《[综漫] 在咒术界被原神众神宠爱》 第1页 [bg同人] 《(综漫同人)在咒术界被众神宠爱》作者:火照【完结+番外】 文案: 非术士者,在禅院一族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天生没有任何咒力的禅院悠依,从出生起就在家族战战兢兢的活着。 某一天,被族人折磨到濒死的女孩跌跌撞撞爬向门口哭喊母亲,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朝她敞开了大门。 她抬起血迹斑斑的手,艰难的牵住了面前身着袍的男子的衣摆。 男子俯身轻轻将她抱起。 身边的人都唤他帝君。 — 后来,悠依发现自己逐渐能在两个世界穿梭自如 再后来,悠依在提瓦特大陆遇到了各式各样的朋友,也获得了朋友们赠予她的「礼物」 她开始能够在咒术界使用他们的元素力,甚至可以在某些时刻突破俩个世界的桎梏,将朋友们带到现世。 自此,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是这些傢伙一直以来欺负你?呵,可笑。」 少年压低帽檐,言语似是不屑,面帘下虽然看不出神色,眸中早已渗透出怒火。 「喂,禅院家的。」 「把头低下。」 「哟,悠依妹妹,想要在新的世界带我开启全新的冒险么?」 笑容爽朗的至冬青年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些傢伙简直愚昧到可笑,教导他们正确的知识并不是书记官的本职工作,不过今天……我破例为你加班一次。」 自誉文职的青年合上书本,神色淡然,抬眸望着咒术界的所谓高层。 「……别怕,站在我身后就好,我会为你祓除这些污秽的邪障。」 降魔大圣手持缨枪,挡在她与特级咒灵之前。 — 涩谷之战时,以几位神明为首,少女站在伙伴们的中间。 「你们……大概能让我尽兴几分?」诅咒之王饶有兴致的问道。 而回应他的,则是划破苍穹的天降巨岩,能噼开整个世界的雷鸣一刀,以及几乎割裂灵魂的勐烈飓风。 — 此文别名带着提瓦特横行称霸咒术世界 提瓦特全员都团宠女主 会有各种羁绊和互动 巨巨巨玛丽苏 前期亲情友情向居多 时间线会有私设 (原文案的设定因为网站的要求再也写不了了 可自由取收) 内容标籤: 综漫原神 搜索关键词:主角:提瓦特众,咒回众 ┃ 配角:是团宠玛丽苏文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妈妈帝君 立意:珍惜好生命中重要的那些人。 vip强推奖章 禅院悠依,一个生来就没有咒力的女孩,出生于咒力至上的腐朽家族之中,她的生活犹如一片灰暗的阴影。然而,命运的轮盘在某日突然转动,当她被族人逼至生死边缘时,提瓦特大陆向她敞开了神秘的大门。一位被称为帝君的男子,轻轻地将她从深渊中抱起,那一刻,她的命运之轮彻底改写…… 本文讲述了内敛的女孩禅院悠依如何在机缘巧合下穿越至界,邂逅了形形色色的朋友,逐渐变得坚强勇敢的故事。虽然她拥有不幸的过去,可她却时时刻刻用太阳一般的微笑照耀着身边的所有人。在这本基调温暖而又有趣,立意为和成长的作品中,我们不仅能够感受到守护与拯救的深沉情感,还能在轻松幽默的笑点中品味到生活的美好。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禅院甚尔觉得,他可能马上就就要死了。 死在这个骯脏,腐朽,无时无刻都让他作呕的封建家族中。 原本,以他现在的能力,处理几只,甚至数十只的一级咒灵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他偏偏遭到了那群卑劣的混帐的暗算。 血泪泪的流淌着,四肢的温度流失,躯体逐渐冰冷到麻木,钝痛的伤口仿佛在嘲笑着他因为那一时的疏忽与愚钝带来的灾厄。 是了,禅院家的那些垃圾,无时无刻都将咒力生来为零的他视为废物,自从他生来的那一刻就被断定为无能的存在,可他天与咒缚的体质却又偏偏强大到让人心生忌惮。 非禅院家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这是这个古老的咒术家族一直以来所信奉的准则。 甚尔从小就过着畜牲都不如的生活,在亲生兄长与族人的欺压下,他像满身戾气的野犬一般,竭力的挣扎求生。 在甚尔稍微成长起来之后,便将年少时欺辱过他的本家分家族人们,统统暴打了一顿。 嘛,不止一顿。 那些蛆虫们望着甚尔的眼神,自此,在忌惮之余还多上了一丝怨毒。 这便为他今日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他在咳嗽的同时,肺部似乎都在咕噜噜的冒着血泡,一阵抽搐的疼痛。 可恶,那群混帐…… 禅院家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禁忌之地,忌库——忌库的最深处,关押着数以万计的,自从数百年前家族创立之初便活捉下来的咒灵,由重重封印封锁。 有人拿到了忌库的钥匙,并且将被下了药的他推入其中,紧紧锁上大门。 甚尔忘记了在药物作用下的自己到底在其中与咒灵赤手空拳的搏斗了多久——没有咒力的他在失去咒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祓除咒灵,只能机械式的揍翻一只,旋即又会有新的咒灵扑上来,宛若蛆虫,源源不断。 第2页 他也忘记了最后究竟是谁打开了忌库的大门,又将生死未卜的他扔回了他的院落。 是谁都不重要了,没有人会为他这种零咒力的废物请来救治的家族医师,而他的体力和流失的血液也已经不能支持他去外界求生。 少年的眼前满是阴霾,他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那些暗算自己的卑劣小人,又像在笑生来就像个笑话的自己。 最后他不甘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死。 今天的雪下的很大。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者居住的偏僻小院敬而远之,他们将这里当作什么被瘟疫诅咒的地方,而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此刻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掏开了积雪,从院落后面的小洞里灵巧的钻了进去。 成功钻进了院子以后,女孩摘下了兜帽,抖落头髮上挂着的雪花,银髮长发蓬松又柔软的垂落在身侧,湖蓝的眼眸紧张的颤动了一下,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罐子,像一只灵敏的小兔子一般环顾了一番四周,在确认了确实四下无人之后,长长的唿了一口气,旋即又卯足了力气,嗖的一下跑到了那个被人敬而远之的房门前。 她将漏风的门移开一个小缝,而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榻榻米上,生死未卜的少年。 幼小的女孩,眼泪瞬间流下,她一面呢喃着「哥哥」,一面将怀里当作宝贝一样护着的罐子打开,将少年的唇齿扳开,小心翼翼的将其中的液体倒了进去。 . 在意识朦胧间,甚尔仿佛听到了什么细碎的声音。 那声音小小的,像小鹿的呦鸣,并不难听。 是个带着哭腔的女孩,此刻正在唿唤他「哥哥」。 他……妹妹? 意识无法聚焦的甚尔,胡乱的回想着往事。 是了,那个老头子在临死之前确实续娶过新的女人,妄图在他这个垃圾之后诞下具有咒力天赋的孩子。 但是很可惜,实在可笑,新生下的那个孩子不仅毫无咒力,没有一丝一毫觉醒咒术的可能性,甚至还是个女孩。 女人,零咒力,可以说那个孩子,他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妹妹,生来就在禅院家处于比他更加悲惨的境地。 那些族人们嬉笑着谈论那个新出生的女孩,她说不定未来只能当个侍女,甚至更惨一些,因为体力流淌着前代咒术师的血,被分家什么名不经传的咒术师娶去做侧室,当生育机器,生到死去为止。 他见过父亲续娶的那个女人,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柔弱易碎的菟丝花,却在抱紧自己尚且在襁褓里的女儿时展现出了雌狮子的气概。 女人拥有着些许咒力,因此,她还活着的时候,兴许那个孩子不会太难过,至少能拥有一些残羹剩饭,不用学着他一般,从小就要去和野狗抢食。 大抵是出于对同类的怜悯,他在发现族人剋扣母女的食物时,有过几次不露面的接济。 比如说留下一些钱,放在她们房间门口。 但是好景不长,那个会保护自己孩子的女人并没有活很久,她将那个幼小的女孩养到了将将记事的年纪就不明原因离世,而没有人愿意接手一个空无咒力,名义上还算拥有本家血脉的「小姐」当拖油瓶。 所以甚尔偶尔会去那边投食,只为了自己的同类,他名义上的妹妹别在这种年纪就被活活饿死。 但是眼下…… 在他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 她怎么来了? 来报恩,给自己送行? 他还记得那个小鬼,他的妹妹,名字好像是叫……禅院悠依? 是了,还是那个女人给她取的名字。 已经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的唇边已然被罐子怼上,奇异的液体带着清凉的气息霸道的灌进自己的口腹,起初他险些被对方焦急的灌药动作呛的差点晕厥,但是在他发现自己的伤势正在奇蹟般地加速癒合时,便主动接受了「妹妹」的餵食。 这是某种包含神奇咒力的药物,这种能够疗愈身体的药物向来有价无市,想来是那个女人最后能留给孩子为数不多的傍身之物了。 但是她现在却毅然决然的将这能救命的东西餵给了濒死的自己。 ……真蠢啊。 蠢到完全不像曾经的自己。 周身上下的伤口处开始有了一丝灼热燃烧的体感,但是这感觉并不坏,甚尔能因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虽然周身尚且不能动弹,但是他终于勉强能睁开眼聚焦,他看清了面前像个瓷娃娃一样精緻的幼小女孩。 她拥有着银色的长髮,蔚蓝的眼眸,小小年纪就可以窥见她完美的继承了她母亲美艷到惊人的样貌——听闻那六眼神子也生来便是银髮蓝眼,只可惜天意弄人,他这个笨蛋妹妹生来就和六眼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倒完了最后一滴药水的妹妹,收回了罐子,然后抬起还没他半个巴掌大的小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已经没事了,哥哥。」 她腼腆又温和的笑着,温声细语的安抚着他,温暖的体温一点一点从柔软的指尖传递过来。 睡意排山倒海的席捲而来,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甚尔咧开嘴笑了笑。 呵,真是个蠢丫头啊。 居然将那样珍贵的救命药材全部餵给了他这种废物。 第3页 ……不过,在醒来以后,就将她接到身边吧。 . 天上的雪还在下。 这样也好,一夜以后,地上的脚印就会被完全覆盖,没有人知道她来过这里。 虽然生来就在母亲羽翼的庇佑之下,但是年幼的禅院悠依懂得的道理,却比同龄人多上太多。 尤其是母亲的离世,逼迫她更快的成长了起来。 今天,她听到了「炳」部队的大人们在愉悦的交谈,交谈他们几日前是怎样将废物天与咒缚骗进忌库,他又是怎么鲜血淋漓的被家主放出的。 「最晚明天,就能听到甚尔那傢伙的死讯喽!」 他们嬉笑着说道。 悠依的内心抽搐了一顺,她迅速沖回自己的小院,将藏在樱树下,母亲留给她的救命之物挖了出来。 哥哥……不能死。 哥哥曾经不止一次的帮助了她和妈妈,现在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她不能再失去甚尔哥哥了。 家族的人,都很害怕甚尔哥哥,很讨厌甚尔哥哥,他们用一切最恶劣的词彙去批判甚尔哥哥,可是甚尔哥哥明明……那样的强大,而且,也为家族完成了那么多困难的任务。 幸好,幸好还来得及,幸好她救下了甚尔哥哥。 跑到拐角处时,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又或许是天意弄人,悠依不甚撞到了某个成人,然后她赶紧疯狂的低着头说抱歉。 她早早就明白了,作为没有咒力的女性的自己,在禅院家族挣扎着生存的规则。 「你……」 是「炳」部队的那几位大人,他们正用端详一件物品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不是那个废物丫头吗?」 「呵……空有容貌,甚至不如她那个有咒力的母亲,之后给我的儿子当侧室都不成资格。」 悠依只是安静的低着头,不敢辩驳,因为她明白,胆敢反抗拥有咒力的大人的话语,就会受到残忍的惩戒,只是用脚踹肚子,和关进小黑屋,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忽然,她听到了其中的一个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喂,你——」 「你刚刚去了那个天与咒缚的院子,是吗。」 悠依幼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的头埋的更低了,她紧紧的闭着嘴巴,没敢辩驳。 下一秒,她的头髮被粗鲁的拽起,她发出了一声痛唿。 藏在怀中的药罐叮叮噹噹滚落而出——那是母亲留给她为数不多的念想之物,她没想丢弃,此刻却被穿着木屐的一只脚一脚踏碎。 「你那个早死的母亲果真给你留了好东西啊——」 「该死的……本来以为这次一定能杀掉那个废物。」 「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 「既然他不能去死,那你就去死好了!」 「还是不要做的太过火吧,大人,毕竟是个女人……」 「女人又怎么样,没有咒力的卑劣基因,本家和分家都不需要,倒不如现在就——」 咒力的威压铺天盖地,迎面而来,悠依惶恐的闭上了眼睛。 …… 痛。 好痛,好痛,好痛。 雪覆满了大半的身躯,血液已经冻僵凝结。 幼小又孱弱的身躯,在雪地里缓缓的匍匐,前行。 她抬起朦胧的视线,视野里,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水,她往前爬啊,爬啊,在身后拖行出了一条长长的血道,红色又很快被雪白的大雪覆盖。 要离开这里。 要离开家族。 她从记忆初始时开始,便活在这个建筑群林立的巨大古宅,在这里,女孩子们出生在这里,嫁给大人们不停歇的生出后代,最后死在这里,一辈子都不能离开禅院家。 教养的老师告诉她,女人生来是要为禅院家竭尽全力的服务的,要诞下拥有咒力的男孩才具有价值,就算是死也会死在禅院家。 可是悠依想,她和妈妈都是人,并不是物品。 人有决定自己的生死和去留的权利才对。 她不想在今日作为禅院悠依死在禅院家。 她想要活下去。 她想要活下去,作为悠依活下去。 恍惚之间,少女幼小的身躯忽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亘古的大陆回应了她的愿望,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她仿佛终于匍匐到了大门的地方,她靠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来手,意识和视野恍惚朦胧之间,她仿佛看到了母亲穿着浴衣,站在樱树下对她微笑的场面。 「妈……妈。」 幻境与现实交叠,她颤颤巍巍的牵住了面前之人的衣摆,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小心翼翼的握的紧紧。 鎏金色的衣摆后,隐隐约约有龙纹浮现。 她并没有被那位大人一脚踹开,对方顿了顿之后,回过头,俯下身,像抱住什么柔软易碎之物一般,轻轻抱起了伤痕累累的她。 那是一双像金珀一般威严却又仿佛能够包容万物的眼睛,在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一瞬间,她终于极其安心的趴俯在来人的怀中,缓缓闭上了眼。 记忆的最后一刻,身边有人这样唿唤自己面前的男人。 「帝君。」 第2章 「废物。」 「生来就没有一丝咒力,甚至体质还差,甚至不如天与咒缚……」 她听到了父亲失望的声音。 第4页 「悠依……我的悠依……」 「要幸福的,快乐的,活下去啊……」 「是妈妈对不起你,把你留在了地狱……」 母亲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最后又无力的垂落下来。 「滚开啊,直哉少爷的训练所又岂是你这种东西能够染指的!」 她低着头,一直以来都在战战兢兢的求生,将自己活的谨小慎微,却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会被哪位看不顺眼自己的族人一脚踹开。 因为悠依没有咒力,所以她需要感恩戴德愿意让自己在禅院家当米虫苟活的那些大人们。 因为悠依生来就是没有咒力的女孩子,所以不配学习任何咒术和体术相关的课程,还会因为对训练场的好奇,被当作以下犯上,遭受严苛的教育和毒打。 悠依的出生从未得到过父亲的喜爱,甚至为了她,母亲不止一次的为了保护她,而在愤怒的拳脚下变的伤痕累累。 母亲用最温和的语气安抚她,母女俩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在一隅狭小的院落挣扎求生,对于悠依而言,母亲就是她的全世界。 母亲说,悠依还有一个善良的哥哥,名叫甚尔,时常会对她们有所接济。 可是在悠依懵懂记事起,父亲从来没有提及过甚尔哥哥,他用失望和厌恶的眼神望着自己并且斥责自己时,每每提及的总是「甚一哥哥」。 「哪怕你们能像你们兄长一般继承二分之一的咒力,我也……」 可是悠依一点儿都不喜欢甚一哥哥,为数不多的见面中,他看起来兇悍又高傲,用看着垃圾和蝼蚁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从根源上不想承认她这个妹妹的存在。 可是甚尔哥哥不一样。 在妈妈离世之后,原本是有分家的人想打着收养的名义,将她从小当作童养媳兼侍女一举多得的,悠依却在那个时候坚持选择了拒绝。那人在劝导她未果有些恼羞成怒抬手想对悠依动手时,被门口站着,身材高大且似笑非笑的少年吓了个踉跄。 那是悠依第一次正面见到她的兄长。 他的黑髮因为长期没有打理,半长的髮丝慵懒的搭在肩侧,少年环抱双臂依靠着墙壁,阳光洒落在他的面庞上,很帅气,很纯粹。 所以,在他一把揪起老头的衣领把对方扔出她的小院时,悠依并没有对他「兇恶」的行径,展现出一丝一毫的畏惧,而是呆呆的,仰着头看着这位个头很高大的哥哥。 在那个时候,她的内心萌生的,其实是憧憬。 对哥哥的憧憬,对强者的憧憬。 甚尔咧了咧嘴,不顾身后那心怀不轨分家老头的咒骂和跳脚,他抬手随意的搓了一把妹妹的脑袋。 「喂,努力活下去吧,小鬼。」 如今这女孩还没到六岁,兴许还有一丝一毫逆天改命,觉醒咒力或者术式的可能,倘若真的觉醒了术式,就不必在这里活的蝼蚁都不如了。 至于他啊…… 甚尔自嘲一般笑了笑,帮她摆平了难缠的分家之后,便回头走了。 留下悠依微微张着嘴巴,望着甚尔哥哥的背影发愣。 【「努力活下去吧,小鬼。」】 【「我的悠依啊,要幸福的,快乐的,活下去……」】 可是妈妈,悠依好疼,好疼啊…… 在咒力的击打下,女孩年幼的身体如何能承受那样的伤害。 悠依想,她是已经死掉了吗……欸? 身体的痛感在渐渐的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奇异的暖流,流淌进四肢百骸。 不知为何,只感觉非常的安心,仿佛又回到了妈妈的怀抱中。 . 眼见女孩的唿吸均匀,睡的很沉,已经没有生命之忧,坐在她身边的男子轻轻嘆了口气。 男人名为摩拉克斯,也是执掌如今名为璃月的国度的岩之神明。 二日之前,他在自己住所的门前捡到了这位幼小而又孱弱,伤痕累累且奄奄一息的孩童。 这孩子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她出现的毫无徵兆,附近也没有哪位仙君寻觅到有陌生人类抛弃孩童的气息。 这孩子的伤势甚至让他与随行的仙君们,瞬间忘记了孩子与这个国度格格不入的装扮。 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世间切实有人会如此恶毒,会对这样年幼懵懂的孩童造成如此残忍的伤害。 是的。 「除却肉眼可见致命的伤处之外……」为她处理伤口的留云借风真君甚至有些哽咽,她说,那个孩子的浑身上下,全是经年累月累累的伤口,人为的伤口,看来遭受过不止一次的非人折磨。 而按照常理而言,这样年纪的孩童,本该是被父母照料着的,最为无忧无虑的年纪。 自从那场魔神战争之后,已经过去了长久的时日,璃月作为人与仙人共行的国度,也早已获得了和平。 摩拉克斯将温好的药物轻轻放在床头。 而今日,在冗杂的事务之余,他之所以亲自来看顾这个孩子,一方面是因为她那形似稻妻,甚至世外之人的打扮,忽然之间在众仙无从察觉之时降临在绝云间,实在让人在意,另一方面…… 上一次他看见伤的这样重的幼崽,大概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位少年夜叉之时。 就在岩神陷入沉思之时,床上的女孩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第5页 在摩拉克斯回过头时,恰好对上了一双迷迷濛蒙的眼睛。 . 温暖的房间,柔软的床铺,软绵绵的,仿佛让她置身云端。 她并没有就那样死去。 悠依的第一反应是惶恐,但是在对上面前那位男性眼眸的一顺,恐惧的心情又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激。 悠依想,是那个人。 那个……在自己快要在雪地里面死掉的时候将自己抱起的,有着温柔又强大的目光的,那位大人。 意识到悠依想要挣扎起身,他赶紧出言制止:「你的伤势过重,需要静养几日,别动。」 岩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严肃,更多的却是广纳百川的温和。 他在切实的为这位孱弱的人类幼崽担忧。 他抬手,手腕龙鳞的纹路褪去,轻轻抚过孩子的额头。 似乎还有些发热。 但是在确实触碰到这个孩子的额头的那一刻,摩拉克斯的表情怔愣了一顺。 身为如今年纪最长的魔神,时光与岁月对岩石造成的磨损也不可避免,但是为何……在自己的手接触到少女的额头时,他能分明察觉到自身那以不可停滞之势蔓延的磨损,在缓缓倒退? 但是钟离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有些许庆幸,庆幸这个孩子出现在魔神战争结束了这么久之后的时候,并不是之前那个苍生苦楚的时代,庆幸拥有特殊体质的她接触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什么有心利用者。 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状况,关于能够疗愈魔神的磨损这一点,可以暂时按下不表。 而此刻的悠依却能从这温暖宽阔的房间,从已经不再疼痛的伤口中,第一次这样切实的感受到她还活着的体感。 「大人,谢谢您救了我,我……」长期以来接受的教育仍然想让她强撑着起身,用最虔诚的方式表达感谢:「我应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对我,不必使用这样的敬语。」身为神明的他却缓缓摇了摇头,他也意识到,这本不应该是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应该说出的话语。 她实在是懂事的不像话,甚至异常的卑微,仿佛她曾经生长在一个言辞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深渊的环境。 「我们见你生命垂危,才因此伸出援手,举手之劳,无需报答。」 摩拉克斯顿了顿,他觉得刚刚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官方了,不是面对人类幼崽应该有的语气。 留云借风真君和歌尘浪市真君都说过,养孩子,需要用「哄」的…… 「你叫什么名字?」 「禅院悠依……不,我叫悠依。」女孩的语气软绵绵的,她愣了愣,忽然坚定的改了口:「我叫悠依。」 「悠依。」岩神垂下眼,半安抚半许诺的予以面前的少女庇护的承诺:「自此之后,你在这个国度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像个正常的孩子一般,自由自在就好。」 「不必强撑自己做出懂事而又成熟的举措。」 「这里不会有任何人需要你的乞求,也不会有任何存在能够伤害到你。」 只要他摩拉克斯尚且执政一日,存活一日,没有被这时光磨损殆尽一日。 ——在看到那个几乎变成血人的幼崽之时,就算是恆古的磐岩都久违的感受到了异常的愤怒。 ——也是在这一刻,岩神亲口缔结契约,接纳了一位新的幼小的子民。 女孩呆呆的看着他,她的眼眶一点一点蓄积了满满的眼泪,随后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两侧滚落而下。 这是,想要保护她的意思吗? 为什么这位先生,明明拥有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禅院家的术师更加强大的力量,却能那样的温柔,能在初遇之时就承诺予以她守护呢? 面对自从母亲离世之后久违的直白善意,她忽然哭了,哭的不能自已。 而面对哭泣的人类幼崽,身为年长者时,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以武斗扬名于魔神战争的那位武神,摩拉克斯,此刻正在用极其温柔的力道,耐心拍抚孩童的嵴背。 他没有开口,只是任由女孩紧紧抓住他华贵的衣服嚎啕大哭着,仿佛这样她就能将曾经所有的不甘和屈辱全部倾泻而出。 在这位先生的许诺中,她抽抽噎噎,忽然回想起了妈妈临终时说过的话语。 【「我的女儿啊,在未来要幸福,自由,快乐的活下去啊……」】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又下意识的抱紧面前的岩神,像是落水者终于寻找到了拯救自己的浮木,因为身体尚且高热,嘴里又无意识的呢喃出了好几句「妈妈」。 摩拉克斯:「……」 嗯……这种称谓…… 罢了,只要这孩子开心便好。 第3章 帝君的身后,多了一只小尾巴。 她拥有着漂亮又璀璨的银白色长髮,会在阳光下闪烁出琉璃百合的色彩,她穿着具有璃月风格的裙衫,衣炔翩翩,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摩拉克斯的身后。 遇到生人时,她就会嗖的一下紧张的缩在帝君的身后,在后者出声安抚之时,才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探出来。 像瓷娃娃一样可爱的脸蛋,尤其是被她蔚蓝色的眼眸注视到的那一瞬间,心都会就此融化。 善良的仙人们并没有主动出言询问这孩子的过去,因为他们明白,既然那过去,有关那孩子所受过的那样残忍的伤势,那想必不会是多么愉快的过去。 第6页 仙人们可没有揭人伤疤的习惯,也许有一天,在她完全融入这里的环境之后,她就能主动提及。 只不过…… 新来的那孩子,她是否是太粘着帝君了一些? 众所周知,璃月这个国度,向来只有帝君厨和过激的帝君厨。 对此,岩神的态度倒是显得相当的包容。 「既然她在濒死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向我寻求帮助,想必是将我视作了精神支柱和寄託。」 摩拉克斯省略了之后的话——更何况,她在意识模煳时,还会下意识的对自己予以那种称谓。 既然如此,作为广纳万千的岩神,稍微照顾一下这位新来的子民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带孩子这种事情,岩神和众位仙君似乎都有些生疏。 他们可以用仙法为女孩治疗伤口,璃月的山间也有诸多名贵的药材可以使用,否则也无法将濒死的悠依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但是…… 「人类的幼崽应该吃什么比较好呢?」削月筑阳真君问道。 「吃清心和琉璃袋吧?甘雨那孩子小时随我修行,我都是这么餵的。」理水叠山真君答的很快。 留云借风真君顿时恍然大悟:「难怪甘雨那孩子啊,小时候明明肉鼓鼓胖乎乎的像颗可爱的小球,却越长大越纤瘦,合着是你们餵的?」 留云借风真君:「……?所以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帝君难得没有接纳几位仙君的友好建议,给悠依这孩子餵清心或是琉璃袋,他在心底嘆了口气,心道此刻,倘若这时有那位老友在的话,他大概会运用各式各样不同的方式做出美味的料理,将这纤瘦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吧。 比起最初的惶恐不安如同小兽,寸步不离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似乎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她会仰着头,在摩拉克斯回过头时,腼腼腆腆的对他笑。 「先生。」她声音小小的喊。 就算是再如何坚硬的内心,都会因为这个声音,眉眼变的柔软起来。 悠依当然知道清心是什么,就是最近自己喝的苦苦的药水里面的一味药材,味道微苦,透露着一丝丝的回甘。 可是,在大家因为要用什么「餵养人类幼崽」而争执不休的时候,悠依却下意识的有些温暖。 就算是一辈子都吃清心也没关系。 她想。 因为,仙人哥哥和仙人姐姐都是好人,他们想要照顾自己,他们予以自己的温暖和善意,是她在禅院家族出生起都不曾拥有过的。 她明白,她大概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禅院家,她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的国度,名为璃月的地方。 悠依的年纪很小,可是她谨慎,细心,又擅长思考。 她明白了拯救自己的诸位,并非人类和咒术师,而是另一层传说中的仙人——就比方说闲云姐姐,她有时候会化身成一位黑色马尾的漂亮成熟姐姐,有时候又会化身成一只漂亮的鹤形仙兽。 而其中,她感到最亲切,也是那一日主动将她抱起的先生,就是传说中的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也是如今璃月这个国度背后的真正执政者。 她在那一日快要死掉的时候,朝向帝君伸出了手,然后,她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名为提瓦特的大陆。 她遇到了拯救自己的神明。 「那个,先生,其实吃清心也没关系的。」她红着脸,小声说道:「能和大家在一起,我就好开心。」 「每天都可以吃的饱饱的,可以睡在温暖的房间里,可以抬着头和仙君们说话,可以再也不用害怕……」 她可以再也不用害怕,随时都会因为自己是没有一点咒力的废柴而遭到毒打,可以不用害怕自己因为没有毕恭毕敬的对大人们低下头所以被一脚踢到腹部的柔软脆弱之处,可以不用害怕睡在冰冷的没有炭火的漏风房间,可以不用害怕每天都吃不饱,饿肚子。 因为摩拉克斯先生说了,他会守护好自己,她再也不用害怕。 那是悠依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言语的力量,让她如此的安心。 悠依并没有说出后面的那番话语,摩拉克斯却略微沉默了一番,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女孩银白色毛茸茸的头髮,又缓缓俯身。 在身后的三位仙君还在叽叽喳喳的时候,帝君已经将软绵绵,小小的一只女孩抱起——对于抱孩子这件事情,他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他甚至会为这孩子调整一个最舒适的角度,也会收敛身上的龙鳞,避免对她孱弱的身躯造成任何影响。 不过倒是不用特意收敛岩元素,她似乎生来就对任何一种元素力具有极其强大的亲和力,这一点就如同女孩在靠近他时可以疗愈他的磨损一般,无从考究,但是确实算是一件好事。 ……那么,她大概率是来源于异世的,新一位降临者? 所以三位仙人都停下了争执,回过头来,岩王帝君的怀里依偎着一只小小的人类幼崽,二人的模样分外和谐。 「我带着悠依去璃月港走走。」 岩王帝君微服去尘世闲游,早就已经不止一次。 不过,岩王帝君带着孩子去尘世闲游,这还真的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留云借风真君刚想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麻烦帝君,应该她带着孩子去璃月港,帝君留下处理事务时,摩拉克斯就淡淡的抛下一句。 第7页 「最近璃月的各种政事与事务都有些冗杂,部分文件还在办公处堆积,我想,还需要麻烦诸位老友。」 三位仙君:「……」 啊这,合着在这等着他们呢? 摩拉克斯,你清高,你了不起啊,你带孩子一起外出散心,你留我们在绝云间苦兮兮的干活…… — 在行至璃月之前,摩拉克斯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少年夜叉手持莹绿色的长枪,屹立在荻花洲的旷野,他缓缓摘下面庞上的面具,在意识到来人的那一刻,收敛了肩上溢散的那一丝业障,那一瞬间,方才战斗时残余的戾气也全然消逝。 「……帝君。」 他恭敬的喊道,只不过下一秒,少年夜叉的眼眸微微放大,因为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糯米糰子,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趴在帝君的肩膀上。 摩拉克斯停下了脚步,对少年夜叉点头示意,而他怀中的女孩因为遇到生人,又以极快的速度熘了下来,哒哒哒脚步飞快的藏到了帝君的身后,紧张的牵着他的衣角。 原因无他,悠依敏锐的感受到了少年夜叉身上业障的气息,而业障的气息,与几日之前险些将她折磨至死的咒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让她下意识的从心底开始了战慄,因为她依旧无法忘记从出生起,记事起,烙印在记忆和身躯的每一处的阴霾。 「别怕,悠依。」摩拉克斯生平第一次像老父亲一般耐心的为俩个孩子介绍彼此。 「这位是魈,镇守璃月边境的少年仙人……也算与你一般,是曾经被我救下的孩子。」 是了,不管是年少的夜叉,亦或者人类的幼崽,在这位亘古的岩之神明眼中,大家统统都是孩子,钟离对此非常的一视同仁。 而魈,算是第一次听到帝君这样称唿他,年少的夜叉难得有些无措,他握紧手中的长枪,微微的红了红脸颊。 「这位是悠依,是几日之前我与诸位仙君救下的人类幼童,悠依目前暂时在绝云间与我们暂住。」 而悠依也被摩拉克斯的话语宽慰好了,尤其是听到那句「他也与你一般」之时,她的内心狠狠共情了一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眼睛眨了眨,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夜叉。 这位年少的仙人,他拥有着绿色渐变的反翘半长发,灿金色的漂亮眼眸,他周身的气息神秘之余却又不失仙人的威严,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也是纤瘦的少年体态,却不知为何,在初遇之时,就透露出了比甚尔哥哥还要更加身经百战的气势。 这样漂亮的哥哥,他曾经,也像自己一样受过伤害,所以被摩拉克斯先生救下了吗? 在魈的视觉中,帝君身后的少女拥有银白色的长髮,璀璨的蓝色眼睛,像雪地的小兔一般,懵懵懂懂的望着他,但是他很明显的察觉到她方才的畏惧已经全然退散,她抿着唇笑了笑,直白又笨拙的努力对着他释放着善意。 「魈……哥哥?」 悠依喊道。 这就是悠依与魈的初遇。 第4章 「魈……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甘美的蜜糖,纯粹的眼眸微微眨了眨,倒映出少年仙人微愣的面庞。 璃月是仙人与人同行的国度,但是哪怕是璃月的居民,在路上偶然遇到劫难,在他赶来斩妖除魔救下之后,也会畏惧大于尊敬,只会匆匆道谢一句,随后惶恐的离去。 原因无他,似乎夜叉一族生来就自带与尘世格格不入的威压,让人难以接近,再加上魈因为身负业障,为了不对常人造成影响,故意将自己的外在气场修饰的更加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这是第一次,有人类的幼崽如此直白的对他展现出了善意。 甚至还运用了相当亲昵的称唿去唿唤他。 这让魈一时间有些发愣。 而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因为帝君大人他顿了顿之后,居然向他发出了同行的邀请。 「要一起去璃月港转一转么?」 「但是荻花洲这边……」 「无妨。」 魈抬起头时,看到帝君的唇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早已经探查过,这边并没有妖兽的气息,一直以来镇守此地,你做的已经足够好。」 「因此……也久违的为自己休个假吧。」 与此同时,三位仙君在绝云间中,帝君仙府的办公所,处理事务到翅膀都能扑棱出火星子,恨不得这个时候能来个分//身的仙法,实在是因为面前堆积如山的繁琐工作一个头三个大。 已经变成人间体形态的留云借风真君感觉自己都能愁秃漂亮的羽毛,她咔嚓攥断了手中的毛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摩拉克斯先生,我真的太谢谢您了——」 . 孩童的天性原本就应该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 而悠依她,在明白了她已经远离了噩梦的禅院时,人生中第一次展现出了属于孩子的活泼。 她像只小鸟一样围着帝君和新来的仙人哥哥叽叽喳喳。 「先生,先生,璃月港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呀?」 「璃月港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城市,嗯……其实我上一次下山时已经是数十年之前的事情,大概在这些年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吧。」 「魈哥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原本想要纠正的,看着女孩腼腆的,鼓起勇气的羞怯模样,魈的语气甚至也跟着放软了一些:「……无妨。」 第8页 「你一直都在这边,嗯,像先生刚刚说的……」悠依想了想,用小手在空中做了个噼砍的姿势:「镇守此地吗?」 「是的,璃月的边际也时常会有妖兽,亦或者大战后魔神与魔兽的残秽,数百年来,我一直镇守在此地,不曾有所懈怠。」 魈也在女孩抬起手腕的那一刻,敏锐的看到了藏在她广袖之下累累的伤疤。 为什么那样小的幼童,身上会留有如此狰狞的疤痕?像是未完全癒合的新伤叠加着旧伤,就宛如…… 宛如,在被帝君从魔神的手中救下之前的自己那般。 下一秒,不待他细想,女孩仰起头,眼里像是闪着星星的望着他,满是憧憬与崇拜。 都说咒术师要工作数年,数十年,可是魈整整守护了这个广袤的国度整整数百余年,那得要多么强大的毅力,又经过了多少次生死之战呀。 好厉害呀。 她的眼里迸发出了强烈的憧憬,眼睛明亮的吓人,就连魈都有些扛不住的迴避掉了她闪闪发光的视线。 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位多么强大,有过多么杰出贡献的仙人似的,咳,她用这种眼神看着帝君还好,换成在看着自己,就有些…… 魈的面颊,此刻微微有些发烫。 幸好,很快她的目光又被路边闪闪发光的晶蝶,毛绒绒的小松鼠吸引,女孩哒哒哒的跑开了,稍微离二人远了一些,却也没有太远。 确认悠依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之后,魈这才开口问道:「帝君,那个孩子,她到底是……」 「几日之前,我与众仙在绝云间的仙府门前看到了她。」 「那个时候,她奄奄一息,伤痕累累,浑身都被鲜血浸染,命悬一线……」 摩拉克斯微微仰起头,用寥寥数语描绘出了少女当时的情形。 魈的神色微顿,他下意识的抬手想攥紧身后的和璞鸢:「……是谁做的?是妖兽?还是魔神残渣?」 居然会有妖兽胆敢在众仙君与帝君生活的绝云间,做出这种事情? 「……是人。」摩拉克斯嘆了口气:「留云借风真君亲自为那个孩子处理了伤势,那些伤,分明是人类对她做的。」 闻听此言,魈的眼里瞬间充斥着些许茫然,但是愤慨只增未减。 「不过那日,她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并不属于璃月。」或许也不属于这个大陆。 「但是我们都很难想像,她究竟曾经置身于一个怎么样的地狱。」 「留云借风真君说那孩子长期缺少营养,比同龄的孩子更加发育迟缓,她会因为有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房间而幸福到啜泣,她之前在见到我与众位仙君时,下意识的反应都是俯下身跪拜。」 虽然悠依那孩子没有主动提及过一丝一毫她曾经遭遇过的苦难,也没有接机诉苦请求众仙施加援手,但是通过这些简简单单的蛛丝马迹,就得以见得几分。 「在今日之后,我大概就需要重新投身于工作,不能时常照顾悠依,因此……」 在魈还陷入沉思之时,他身边的帝君忽然来了这样一句:「之后可以麻烦你多照付她么?这个孩子。」 魈:「?!」 这是来自帝君的请求,他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更别提他确实对这位名为悠依的女孩的遭遇心生怜惜,但是,但是…… 魈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我的业障,大概会对那个孩子造成影响……」 摩拉克斯却缓缓的敛起眼眸,不言。 魈身为夜叉一族,被业障缠身已久,换作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与他的相处超过半日,身体就会或多或少的出现问题。 但是很明显的,从刚刚悠依的状态来看,魈的业障并没有对悠依的身体产生影响,甚至…… 通过自己被稍微逆转的磨损,摩拉克斯在思考一种可能性。 而就在此刻,像是为了佐证他的猜想一般,女孩的头上就已经粘着几缕花瓣和草叶,忽然灵敏的出现在了魈的面前,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时,献宝一般将身后的花环取了出来。 这是悠依第一次看到这么广阔的蓝天,大地,花丛。 所以,她选择了最漂亮的花朵,想要给面前新认识的仙人哥哥做一个小小的礼物。 「魈……哥哥。」 她的声音像糯糯的棉花糖,小心翼翼的问:「你可以,稍微低一些头吗?」 魈原本想说,不可,与我接触时,身上的业障定然会给身为凡人的你造成影响。 但是面对那双璀璨的眼眸,他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尤其是,身边的帝君,还在用贊同的目光看着他。 「……」 鬼使神差一般,魈低下了头。 在花环和少女的指尖触及自己额角的那一瞬间,魈忽然感觉到自己获得了久违的宁静,那在自己血液深处叫嚣着,让他每一个夜晚都不敢有任何的小憩的邪祟呓语,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他所认知的世界仿佛被摁下了静音键,在下一秒,他能听到风声,草丛的沙沙声,还有女孩近在咫尺的唿吸声,却唯独听不见「它们」的声音。 业障带来的戾气和影响,在那一刻似乎也完全消失,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从自己的肩侧的青色纹身具现化的灰黑色烟雾,张牙舞爪的想要扑向面前的女孩,却在下一刻被她周身看不见的气场清除,消弭殆尽。 第9页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大海的色彩,像是能包容一切。 「好啦!」 为年轻的仙人戴上花环以后,悠依邀功似的仰头去问身边的摩拉克斯,一副求摸头的样子,身后看不见的尾巴都摇了起来:「先生,是不是很好看呀?」 说实话,女孩的手很巧,这花环称一句构造精巧也不为过,只是这五颜六色的晃眼配色,往表情呆呆的少年夜叉头上一戴,一个映衬和对比,颇有「鲜花配美人」之意。 摩拉克斯表情不动声色,实则忍的很努力:「嗯,很好看。」 面对幼童时,要适当的施与夸奖才是。 「好耶!那我去给摩拉克斯先生也做一个!」 被老父亲鼓励完了以后的悠依,周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她搓搓小手就重新蹿进了草丛中。 摩拉克斯:「……」 所以,悠依她的意思,应该不是让他与魈一起,戴着这个五颜六色的同款花环,等会去璃月港一起转一圈吧? 而魈抬起头,缓缓触碰了一下头顶的花环。 刚刚少女的指尖无意识擦过额头的体感仍然记忆犹新,他忽然之间就理解了帝君拜託他去照顾这个孩子的本意。 右手又被身后忽然出现的小尾巴轻轻的握了握。 「魈哥哥,你说,我用这个花给先生做花环好不好?」 她捧着一大捧色泽艷丽的花朵,仰着头对着自己甜甜的笑着。 距离魔神战争结束千年之久。 魈在今日遇到了名为悠依的女孩。 他这一路走来失去了太多,也捨弃了太多。 他原以为自己会在之后与魔神的残秽和怨念一刻不停的争斗下去,和自己同族的夜叉们一般,因为业障的暴走反噬,最后直到死去。 但是在这一个瞬间,他仿佛重新感受到了降临在面前的一缕微光,光也切实照在了他的身上。 业障被跌宕的同时,他回握住那只小小的手,用此生最温和的声音,吶吶的回了女孩一句:「……好。」 第5章 鲜血渗入雪地,又很快被天空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所埋没,直到完全看不清晰。 那个孱弱的,瘦小的女孩,在咒术的蓄力一击之后,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迷迷濛蒙的喊了一声「哥哥」,随后就彻底没了声息——甚至也没有人会想特意去看一眼她现在的伤势究竟如何。 因为,多半是活不成了,怕沾染了几分晦气。 只不过…… 在领头那个男人出手之后,他身后的几位「炳」部队的隶属者,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 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一些? 虽然只是个零咒力的废物,可是终归是甚一大人同父异母的妹妹,拥有着同根同源的强大父亲,说不定身为女人,在日后还能为禅院家提供几分价值。 倘若那个女孩今日真的死在此处,家主一时兴起的追究下来,他们也免不了因为这件事情得到几分责罚,说不定未来两个月的薪资都没有了。 他们望着彼此,只敢在心里这样发问,却也没人敢真的问出声。 原因无他,因为对着那个女孩出手的那位大人,如今可是「炳」中炙手可热的大角色,成为准一级以上的咒术师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非常受到禅院长寿郎大人的青睐。 「炳」是由禅院家族中,最具有咒力天赋的男性咒术师们组成的最强大术式军团,也可以说是禅院家最富有战斗力与杀伤力的底牌。 而眼下,禅院远泽大人对着这样一位在禅院家族的地位宛如沙砾的女孩如此惩戒,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她胆敢自作主张的朝着禅院甚尔伸出援手。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零咒力废物,仗着自己的天与咒缚,就看不清了生来没有咒力的他与咒术师的天壤之隔,居然胆敢对着他们出手报復和挑衅,这当然是让禅院甚尔在背后遭受了数不清的怨恨。 既然明着来很难伤到那个空有蛮力的怪胎,他们就想到了一个能够狠狠报復回去的方式。 就是利用忌库之中家族数百年来捕捉的咒灵,即便他的体质再如何变态,在身中药物的情况下,也活不了多长的时日。 果然,在几日之后,在身为家主候选人之一的禅院直毘人出手将这位名义上还有着几分血缘关系的表侄捞出来之时,禅院甚尔已经几乎没有唿吸。 那样重的伤,怕是使用药物也无力回天,更别提天与咒缚的体质并不适合人类世界那边的医疗方式。 禅院直毘人那时的做法,也只是仁至义尽的将他送回自己的院落,让他体面的等死。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那个时候发自内心的期盼着禅院甚尔的死亡。 可是居然……他们的计划,居然就这样被这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幼小女孩给彻底毁掉了。 她的生母虽然已经死去了,但是她的生母的背景却是禅院分家中,能够用自己的咒力治癒他人,甚至能够制作出有奇异疗愈药物的其中一个分支——虽然听闻在百年前那样的能力咒术界已经失传的差不多,但是那个女人在活着的时候就会发疯似的保护女儿,自然是在死前也会拼尽全力为她留下底牌。 原本是能够献给家主获得欢心,亦或者在咒术界的黑市中炒出天价的秘药,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这个愚蠢的丫头餵给了该死的禅院甚尔…… 第10页 「明明只是个女人,只是个空无咒力的废物女人……」 重创悠依之后的禅院远泽仍旧不知足,还狠狠的对着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瘦小躯体踹了一脚。 「可恶!可恶!可恶啊!」 在彻底发泄掉了自己的怨愤之后,禅院远泽身边的人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大人,在那个天与咒缚怪物那边……我们是否要趁着他未能清醒的时候……」 他省略掉了直白的说出做法,只是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哦?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除之而后快啊……」禅院远泽忽然气急而笑,他笑呵呵的拍了拍身边下属的嵴背,后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擦额角渗出的冷汗,点头哈腰称是。 然后他就被喜怒无常的禅院远泽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半天都不敢出声。 「混帐东西,你觉得天与咒缚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而且,按照那个女人那边的药物效力,那怪物多半能在你准备动手的那一瞬间把人都活剐了,是嫌弃自己命太多吗?」 后者不敢反驳,只能捂着自己的脸颊,吶吶的点头称是。 他可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地上这个撞在远泽大人的枪口上,现在已经变的血肉模煳的女孩就是一个很好的下场。 可惜啊……她的母亲明明是个容貌惊艷的美人,就像一轮明月一般照耀在这个古朴腐朽的院落,想必女儿在彻底成长之后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原本觉得甚至做本家某位少爷的侧室都有希望,如今就要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对了,都和我一同去那个贱丫头的院子里面仔细寻找,她那个早死的母亲多半还给她留了什么好东西。」男人狞笑一声:「这样就算家主要追究下来,我们也能够就这样拿出一部分来,将功赎过。」 至于另一部分,那当然是留作私用,不管是卖出,还是自留,那种疗愈的药物当然都是相当具有价值的。 他们离开了,留下在风雪中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躯体。 周围一片寂静,就算是有会经过的侍女或者下人,在察觉到「炳」的那位大人愤怒的咒力波动时,也会吓的不敢靠近。 所以,根本没有人看到雪地中的那个小小的躯体,匍匐着,蠕动着,缓缓的前行着,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红色在白色的映衬中显得格外鲜艷。 也没有人发现,在她靠近禅院家的大门时,一股奇异的光芒,缓缓的从禅院悠依的躯体散发出来,又将她温柔的,缓缓的包裹。 最后,她随着光,彻底消失在了禅院家的院落门口,只留下门口那一摊积蓄下来的血迹。 . 那一群人,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禅院悠依居住的狭窄院落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他们遗憾的发现,别说神秘的药物,就连钱财都没有几分,可以说没有丝毫的油水可以捞。 她现在穿着的衣服似乎都是那位夫人用自己曾经华贵的布料细细裁剪成了适合小孩子身形的衣物,否则甚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甚至没有一件御寒的衣物。 那位还肿着脸的下属,看着那个眼见找不到秘药,将女孩的院落弄到一片狼藉的禅院远泽,又回想起如今生死不明的女孩,他的内心忽然浮现了一丝不忍,他压低声音,小声来了一句:「大人,您说,禅院甚尔那个怪物……在得知禅院悠依的事情之后,会不会……」 一道狠利的目光斜着扫视了过来,他吓的瞬间收声。 「禅院甚尔那个混帐,才不是什么会为了妹妹挺身而出的类型,他的眼里才没有什么强烈的亲情观念。」禅院远泽嗤的笑了一声:「更别提,甚一大人他啊,从小便厌弃着这个名义上的废物弟弟。」 所以,他想当然的觉得,禅院甚尔的性格早已经在早期被折磨的荒诞又扭曲,在面对父亲后娶的女人生下的女儿时,看到她与自己一样都是零咒力,却无条件的获得了来自母亲的喜爱时,想必只会怨恨不公的对待吧,这样又谈何为了「妹妹」的死亡而报復。 禅院远泽这样想着,他是丝毫不害怕禅院甚尔那边会因为禅院悠依出事的事情有什么过激报復的举措,他觉得自己不如好好担心一下家主的追责…… 哦,有办法了。 「喂,你们几个。」禅院远泽仰起头,吩咐那边的几个下属:「那个女孩是因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出了家族的结界,所以被盘踞在外面的咒灵撕碎吃掉了,明白了吗?」 他们面面相觑。 「如果明白了,就快点随我一起去处理尸体。」禅院远泽啐了一口:「真晦气,大冷天的让人白跑一趟。」 可是,在他们随着拖行的血痕来到了禅院家的门口之后,除了那些血迹以外,女孩的身体却已经不知所踪。 那么,就是她自己在濒死的时候,爬出去被咒灵抓走了? 除去这个可能性以外,倒是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禅院远泽倒是乐得清闲,因为这直接扔他省略去了处理尸体的步骤,即便家主那边真的追责起来,也没办法拿他是问。 而且,想必家主要追责也不会如何追责的,毕竟啊,一边是一个零咒力的废柴,一边是一个在特一级之上的咒术师,家主肯定会有自己的决断。 . 第11页 时间就这样一晃到了第二日,禅院甚尔也终于彻底恢復了意识。 他感受了一下已经癒合的差不多的伤势,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那个傻丫头…… 那样贵重的救命之物,居然就那样直接的用给了他这个废物。 而且还在他濒死的时候,一边眼睛红肿的掉着眼泪,一边喊着他哥哥。 不管那个蠢丫头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也已经发自内心的在那个时候接纳了那个妹妹。 总之,之后他只要能匀出一口气力来,就不会让蠢丫头……让悠依在这个混帐家族里饿肚子或者受委屈。 他这样想着,随意披上了一件外袍,就朝着家主议事的大厅走过去,一路上,他都忽略掉了周围那一片见了鬼的惊恐望着他的神情。 他只是去要那个蠢丫头的抚养权的,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那不是甚尔么?」 「……天啊,他不是因为掉到忌库里面,已经被咒灵咬死了吗?」 「嘘嘘嘘,你小声点,小心真的被天与咒缚听到了,不要命了吗?」 这些窃窃私语清晰的传到了禅院甚尔的耳中,但是他不在意,也完全不以为意,他们爱怎么窃窃私语就怎么窃窃私语好了,这不关他的事情,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他的蠢妹妹悠依。 他没有养过孩子,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抚养孩子,毕竟他自己都没成年,他想,不过首先应该给她准备一些符合这个年龄段的衣服吧?还有零食,他在外出执行任务时,时常会看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吃奇奇怪怪的零食,他没尝试过,但是可以让那个瘦小的丫头尝试尝试,至少让她的个头能赶上同龄人……还有就是,他得想想办法,为她争取到去其他学校就读的机会,花一年以内的时间带她一同脱离这个鬼地方……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果然还是他的运气好啊……不像可怜的悠依小姐,她就在昨天晚上,被门外的咒灵杀死了……」 禅院甚尔的脚步停滞了下来。 那一群窃窃私语的下人们也止住了商议的声音,天与暴君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眼眸里充斥着些许血丝,表情此刻甚至有些狰狞可怖。 「……悠依?」 第6章 所有的下人,此刻都被天与暴君此刻的眼神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那种眼神,充斥着愤怒和杀意,威压扑面而来,简直就像一只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们全部撕碎的恐怖野兽。 「你们说,悠依她……怎么了?」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他上前一步,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随着禅院甚尔的上前,已经有胆小的侍女因为后退了一步,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就算是个傻瓜都能看出如今风雨欲来的势头。 但是此时此刻,侍女中,却有一人扑通一声跪拜在了禅院甚尔的面前,她浑身颤抖着,眼角渗出了泪花,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战战兢兢的说道:「甚尔少爷,他们都说悠依小姐是因为在炳的那些大人的教育中,因为不服气,随意乱跑,还打破了家族通往外界的结界,所以才被咒灵误伤而死的……」 「可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甚尔少爷。」她低下头,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悠依小姐她从小就是温柔善良的孩子,她活的谨小慎微,遇到任何大人都会谦卑的低下头,她……她明明是……」 她明明是被逼迫至死的。 侍女将这句话省略掉了,咽进了腹中,她继续颤抖着跪在禅院甚尔的面前,没敢抬头。 甚尔没有记住旁人面孔的习惯,但是他依稀有一些印象,这个女人,似乎是曾经那个女人院子里面的侍女,照顾过母女二人一段时日,又因为悠依的卑劣天分不配得到侍女,最后被调走。 禅院悠依的母亲与她的女儿一般,有些时候会拥有几分极致愚蠢的善良,就比方说,她会提供给有家人重病的侍女接济,导致自己的生活过得相当拮据。 但也正因为那个时候的恩惠,让那位侍女在今日时,勇敢的冲到了禅院甚尔的面前,求他为自己曾经的悠依小姐做主。 侍女其实也在赌,赌小姐这位在家族中「臭名昭着」的兄长,究竟会不会出手去管这件事情。 他们都说禅院甚尔是个白眼狼,明明在禅院家出生和长大就应该谢天谢地,却因为成长起来后有了几分力量就不知天高地厚,多次得罪了「炳」部队中的几位大人,身为没有咒力的废柴居然也敢摆谱。 可是侍女心想,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家族中总共有三类人,一类人将没有咒力的禅院悠依小姐视作沙砾,恨不得将她踩在脚下,另一类人用看商品的审视目光看着身为女孩的悠依小姐,盘算着未来如何才能将这个少女的利益发挥到最大化。 最后一类,就是像现在这样,分明是对悠依小姐的死讯表现了愤怒的甚尔少爷。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沉的不像话,像是竭力压制着什么一般,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针一般刺过旁边的几人。 「你们几个……什么也没有听到,知道了吗?」 下人们赶紧频频点头,他们生怕自己点头点慢了一秒,脑袋都会被天与暴君给摘下来。 第12页 禅院甚尔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下人们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一言不发的面面相觑着,不约而同的从那人最后身上迸发出来的强烈杀意中品味到了一点。 禅院家……要变天了。 — 璃月港,在璃月这个国度中聚集着世人,如今最为繁华的场所。 不同于鲜少有人驻足的天衡山一带,此时此刻,璃月这个国度将它最为富有烟火气,也最热闹的一面,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悠依的面前。 她小小的嘴巴张大变成了o字形,半天都没有合拢上。 对于这个时候的她而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富有吸引力,她用好奇的目光开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热闹非凡的商铺,看着来来往往的正在放纸鸢和做游戏的孩子们,看着正在商铺前叫卖的商贩,她忍不住小声的感慨道。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子的呀?」 此言一出,就引来了摩拉克斯与魈的视线驻足。 摩拉克斯的神色沉了沉,不语,而魈通过她简简单单的这句话,思绪万千的想了很多。 外面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这是不是说明她之前一直被囚禁,被束缚,所以根本没有见到外界的机会? 他身为夜叉一族,都已经无法回首此前在魔神手中被折辱的经歷,更别提面前那个孩子,她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人类血肉之躯,根本没有任何抗衡的力量,所以才会受那样重的伤…… 不。 如果,她在被囚禁的同时,还在遭受折磨呢? 少年夜叉金珀的眼眸顿时变得晦暗不明,如此细思一下,内心满满都是对女孩曾经遭遇不公的愤怒。 直到他的小指被轻轻的牵住,回过头时,对上了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 每一次被她轻轻触碰到的时候,业障都会被彻彻底底的跌宕一次,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拥有那样安逸的感受究竟是什么时候。 魈刚想询问禅院悠依怎么了,旁边那位热情的商贩就喊道:「喂,那边的那个小哥,要不要给自己的妹妹买点新兴的玩具啊?」 魈:「……!」 他的脸颊红了红,并未反驳商贩对他的称谓,不过就在这时,商贩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摩拉克斯,才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哦,原来你们爸爸就在旁边啊,怎么样,先生,要不要给俩个孩子都买点玩具?」 商贩的面前放着各式各样最近流行在璃月港的玩具,有纸鸢,也有简单的烟花礼炮。 魈眉头一蹙,他刚想纠正对方对帝君大人的称唿,但是想想帝君如今在尘世闲游,便憋了回去。 后者当然是舒展眉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在悠依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他摸了摸左边的外衣口袋,又摸了摸右边的外衣口袋。 摩拉克斯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都摸了个遍。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寂。 商贩倒也不恼,他哈哈一笑,半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了,这位父亲带孩子一起出去玩,居然没有带摩拉吗?」 摩拉克斯:「……」 而魈身为在荻花洲一带荡涤四方,远离尘世的仙人,他也并没有随身携带摩拉的习惯,但是他偶尔在路遇劫匪之时,也会有「收缴赃物」的良好习惯,虽然并没有放在身边就是了。 魈赶紧压低声音道:「没关系,帝君大人,我这就去望舒客栈那边取来平日备用的摩拉。」 摩拉克斯当然无法对面前这两个孩子熟练的问出那句「你们有带钱吗?」如今也无法做到当真让魈去垫付这笔费用。他刚准备制止魈那孩子使用风轮两立特意回去拿一趟摩拉,此刻那位商贩却笑了笑,无奈道:「没事,今天就当我做主,请客你们一次好了。」 他将一只做工精美的蓝色纸鸢递到了悠依的面前,因为面前这个女孩子的长相实在是相当的惹人怜爱,让他想起来了自己家里的小女儿。 如今因为岩王爷的福气,大家能够在璃月港安居乐业,不畏惧魔兽侵扰,平时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他当然不会吝啬一只小小的纸鸢,而在将纸鸢递到那个孩子面前时,看到她的眼角绽放出的光彩,和发自内心的笑容时,他更是觉得这一次大方的很对。 「谢谢叔叔……」悠依怔怔的捧着纸鸢,她笑的腼腆又温柔:「叔叔是个好人!」 于是,女孩面上灿烂的笑容,再配合着这样这一句话,直接让小贩又白送了魈一只墨绿色的纸鸢,虽然后者手足无措的后退了两步表示拒绝,他还是强行塞了过去:「好了好了,你一个年纪半大的毛小子,偶尔也玩一次,小孩子的玩意,不值当几个钱,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好了。」 年纪差不多千岁的年纪半大毛小子魈:「……」 另一边的摩拉克斯当然是在紧急和自己的老友使用仙法传讯,出门从不带摩拉的摩拉克斯大人,如今想要他们帮帮忙送点摩拉过来…… 毕竟不能真的一路都让悠依使用亮晶晶的眼神攻势萌化好心人的心。 但是,留云借风真君推了推她的镜框,在听到帝君的话语之后,嘴里喊着「欸?帝君大人,您那边今日的仙力波动太大,我听不清您在说什么,帝君大人?哎呀,一点儿都听不清,您还是过会儿再传讯回来吧。」 第13页 摩拉克斯:「……那就没办法了,看来悠依那孩子只能败兴而回,今日也没办法带她品尝一些凡人能吃的食物……」 「我现在就去。」留云借风真君迅速回答。 搞定了闲云那边,摩拉克斯收回了仙法,看着悠依正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绕着魈飞来飞去。 她双手合十,仰头赞嘆。 「魈哥哥,魈哥哥,你好厉害啊,纸鸢放的那——么高。」 「……嗯。」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过这种东西。 悠依看着少年金珀一样温润的眼眸,她的思绪忽然和飞上天的纸鸢一起飘远。 那……甚尔哥哥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的伤,已经好了吗? 禅院家的族人都很坏,他们会不会继续欺负他啊? . 被悠依妹妹担心会不会受欺负的禅院甚尔,此时正一脚踩在了遍体鳞伤的禅院远泽身上,他神色狰狞如同炼狱的修罗恶鬼,一把揪起了对方的衣领,对被打成猪头看不清人形的禅院远泽问道。 「老子再问一遍,你们到底对我的妹妹悠依做了什么?」 第7章 每一个禅院家的族人,都永远无法忘记那天。 也正是那一天,让太多人意识到了,那位天与暴君确实具有着能够颠覆整个禅院家的实力,只不过是看他究竟是否愿意出手罢了。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禅院家的家主与诸位长老们议事的大厅也陷入了一片寂静,因为大门在此刻已然被粗暴的撞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扫视向来人。 只见个头高大的青年正逆着光站在门前,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他们看不清他的面庞,却能切实感受到一阵有别于咒力的威压。 但是在看清那个无力之徒究竟是谁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内心都萌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恼怒。 居然是他,居然是那个毫无咒力的废物禅院甚尔,他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闯入他们议事的场所,要知道,这里不仅有禅院的家主和诸位长老,还有炳部队中的强大咒术师们,他真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吗?居然如此无礼? 不对,他不是被关入忌库和咒灵一同呆了几天几夜,被禅院直毘人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濒死了么?怎么才过了一日,就变得这样生龙活虎,甚至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伤势……莫是……天与束缚对恢復力的加成这样强大? 「甚尔,你疯了吗?」 与禅院甚尔一母同胞,但是从来都以自己这个弟弟为耻辱的禅院甚一已经坐不住了,他腾的一声站起,沉着脸道:「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趁着家主没有给你降罪,还不快滚?」 他对禅院甚尔说的话向来不算客气,年少时是如此,长大一些之后会收敛一些,不是因为怜悯这个弟弟,而是因为他拳头硬了,有时看着甚一的目光都会叫他毛骨悚然。 但是禅院甚一,从未见过禅院甚尔这般的眼神。 那满满的蕴含着杀意的,让身为咒术师的自己都情不自禁心生惧意的眼神。 「我这次来不为了别的。」禅院甚尔忽然嗤的一笑,他双手环胸,不顾周围所有人,所有禅院家族中的上位者对他所投来的充满敌意的目光,他站定在老家主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我来要我亲生妹妹,禅院悠依的抚养权。」 随着禅院甚尔他话音刚落,所有人也都开始了窃窃私语,同时他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老家主忍耐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直接翻脸,而是淡淡的回答道:「你久居院落,大概不知道,你那个妹妹,昨日不仅冲撞了炳部队的几位大人,还自己因为无知跑出了大门,大门的结界本身就已经松动,所以她出门之后便遭遇了咒灵的捕食,尸骨无存……」 身为家主的他甚至还假模假样的宽慰了一句:「节哀顺变,甚尔。」 然而禅院甚尔唇角讥讽的笑意,却在此刻愈发的强烈。 他咬重了几番此时此刻的语调,意味深长的说道:「哦?是这样的吗?悠依她是因为冲撞了那群吃干饭的混帐,随后又自己跑出了结界之外?」 「喂,甚尔,注意你的态度!」身为另一个家主候选人的禅院扇重重拍了一下地面,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放弃和家主父亲献殷勤的机会:「你是怎么和家主说话的,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家主居然会隐瞒了你的妹妹的死亡真相?」 在右侧的禅院直毘人却眉头紧缩,那富有特点的八字鬍翘着,他一言不发,并未表态。 事实上,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意识到,禅院悠依的死并不简单。 一个具有了自理能力和思考能力,因为没有咒力所以必须活在家族底层的小女孩,当真会因为调皮或者无知出结界任由咒灵撕咬猎杀? 想必她的死亡,和她此前冲撞的「炳的那些大人」有着不小的关联。 再看如今座下那个炙手可热的咒术师禅院远泽,这会儿正摆着一副意味深长的笑意,得意洋洋的看着怒气腾腾的禅院甚尔,生怕旁人不知道是他手笔的样子,那么一切都相当明了。 所有人都知道禅院远泽和禅院甚尔不对付,甚至前者变着花样想要将后者杀之而后快,无奈禅院甚尔的命实在是太硬。 那么,与禅院甚尔有着血缘关系的那个小女孩,就成为了那小子发泄情绪的突破口。 第14页 但凡有点咒力天赋的,都能在那现场感知到禅院远泽的咒力残余——对着那样年幼的少女释放咒术,造成的后果非死即残。 家主却对此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才也只是在会议中对禅院远泽稍作敲打与教育,便将此事翻篇过去,将禅院悠依的死当作那个小丫头自己调皮的跑出了家族结界之外,遭遇咒灵袭击身亡而收尾。 不料,身体已经恢復完全的禅院甚尔作为不速之客闯入了家族会议中,他似乎只是为了给那个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不过,在所有人的眼中,禅院甚尔为的肯定不是那个命丧黄泉的小女孩,他想要计较的铁定是之前被骗进忌库的那件事情,禅院悠依只不过是禅院甚尔能够打出来堂而皇之的对他们翻脸的一个幌子而已。 因此,家主想到甚尔的实际能力,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又装了一次好人,制止了跃跃欲试想要动手的禅院扇和禅院甚一,也自然不可能为了宽慰区区一个零咒力的天与咒缚,就惩戒禅院家的准一级咒术师。 「这样罢,甚尔,自今天之后,你就不止在躯倶留队,而是进入炳部队接受任务,也可以得到同等的薪资待遇。」 老家主在此刻觉得自己周身简直散发着阵阵圣光,肯对这种零咒力的废物施与如此大的恩惠去堵他的嘴,那实在是太大的慈悲。 想必这条难驯的野犬,也会因为这样天降的馅饼而收声,甚至感激涕零,之后诚惶诚恐的为了禅院家卖命吧。 老家主的话音刚落,周围的长老便窃窃私语起来,开始了激烈的讨论,炳部队的成员们,在此时此刻更是神色阴晴难定。 零咒力的天与咒缚,加入人均一级的精锐部队里面,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禅院远泽咬牙切齿的想道,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啊,倘若以后和甚尔一个等级,一个位置,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自己走的这步棋,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天知道家主会为了安抚那傢伙的情绪,给他那么大的馅饼。 然而禅院甚尔,此刻却连眼皮都没抬,他淡淡的问了一句:「所以,悠依她呢?」 一句尸骨无存,就註定了她的结局么? 悠依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得到安葬么? 明明昨天的那个雪夜,他在浑身冰冷,以为自己就快要死去的时候,是一只温暖之极的小手轻轻的覆上了他的额头,是那个丫头,丝毫没有犹豫的将可以救命的珍贵秘药倒进了他的嘴里,将他从生死线中拉了回来。 他原本已经想好了等到自己彻底醒来之后,就去领养他那个孱弱瘦小的妹妹。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为她争取到能够远远离开这个骯脏腐朽的家族的权利,让她能够见到更加广阔的世界,能够和正常的孩子一般上学放学,能够将自己此前缺失的一切,物质,亲情,全都弥补给她。 他已经做好了成为兄长的准备,他分明已经肩负起养育妹妹职责的准备。 但是到了第二日,这些混帐,却这样淡然的抛给了他一句……禅院悠依,尸骨无存。 那个拥有银白色的长髮,像小兔子一般腼腆微笑着的少女的身影,一点一点在禅院甚尔的眼前破碎,之前才照耀在他世界的曙光逐渐消失,眼前逐渐只剩下浓重而又粘稠的黑暗与血红。 「喂,你这傢伙,差不多得了吧。」禅院远泽没忍住骂到:「死了区区一个零咒力的小丫头片子,你到底还想拿来当多大的筹码和家主谈判?」 他因为出奇的愤怒,所以一个嘴瓢便说漏了嘴。 「啧,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不对她……」 他的这句话语已经卡在了喉咙里,没有任何机会再说出来。 因为禅院甚尔的右手,已经以人类未能企及之速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轰隆一声巨响,将这傢伙的脑袋,甚至整个人都上半身都狠狠的凿进了地板里。 一时间,场面大乱。 有大喊着「甚尔你这傢伙,你是真的疯了吗?」的。 也有尝试使用咒术控制住这个发了狂的天与咒缚的。 但是没有办法,此刻的天与暴君简直就像个狂战士一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一片混战后,烟雾滚滚之中,禅院甚尔只有身上的衣袍有了几缕划痕,仍然屹立于现场,至于禅院扇和禅院甚一二人,他们此刻都已经翻着白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禅院甚尔根本不屑于什么加入狗//屁的炳部队,也不屑于得到这个破烂家族任何和蛆虫一样混帐的傢伙们的认可和地位。 他只希望以后自己的身边能多上一只会甜甜的喊自己哥哥,无所保留予以他善意的小糯米糰子。 「我再问一遍。」 此刻整个主家的会议室都已经被掀翻成了废墟,禅院甚尔的手上拎着一个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禅院远泽,后者在他的扼制下,艰难的从喉咙中发出「呵……」的声音,这辈子都没被打的如此悽惨过。 「你究竟对老子的妹妹悠依做了什么?」 禅院远泽看着面前咬牙切齿,切实愤怒的禅院甚尔,他忽然从心底油然而生了一丝诡异的满足。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杀掉的那个女孩,还当真是这个暴君在意的亲人。 原来怪物也会有在意的人。 这可实在是…… 第15页 可笑至极。 「没错。」他用最后一丝气力,一字一句道:「她在死在我的术式中之前,还在喊你哥哥呢?开心吗?」 寂静,长久的寂静。 良久,禅院甚尔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 「是吗?」 「那么,你就去死好了。」 第8章 魈当然是看出了女孩此刻的出神,一副似有心事的模样。 但是魈向来就不善言辞,他也没有多问这孩子什么,不擅长与人交流的少年夜叉垂眸思考时,看到了女孩手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升起的纸鸢。 于是他缓缓走上前去,握住了女孩手中的引线,往上适当的施加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风元素力。 那顶纸鸢很快就伴随着莹莹的光芒缓缓升上了天空,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魈收回手时,又看到了女孩子仰着头,朝向自己投过来的灼灼的目光。 「魈哥哥,刚刚你手上的光芒是?」 「是元素力,我在引线上加了一些风的元素力,它就会很容易的随着风飞起来。」 在接下来,魈不厌其烦的为女孩解释了究竟什么是元素力,什么是神之眼,而身为护法夜叉的他也不曾会拒绝神之眼的力量,因为这可以帮助他更好的除恶扬善。 魈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展现出这样多的耐心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只觉得被这一双温柔的眼睛望着的时候,自己不用再在意时常在耳畔呢喃的悲鸣与嘶吼,他终于可以收敛起一切的戒备与戾气,只是静静的与这个女孩交流。 于是,悠依从魈的口中明白了,元素力就像是咒力,而能够拥有神之眼,就像是在她那边的世界咒术觉醒了一般,自此以后,人类就以血肉之躯,拥有了能够和咒灵对抗的能力。 可是,咒力与元素力虽有相同,也有很多的不同,就比方说,能够得到神之眼的条件,和咒力不同,并不是天赋註定的,而是后天的某些期盼和纯粹的理想得到了「神明的注视」,因此得到了具象化的力量。 魈也没有拒绝女孩想要看看他神之眼的请求,他取下自己的神之眼递给了悠依,看着她如获至宝的张开双手接住,放在掌心,看着她一脸好奇的盯着面前莹绿色的神之眼瞧着,她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面前的风系神之眼,眼里满是憧憬和期盼。 然后她又极其小心谨慎的,将手中的神之眼还给了魈。 她忽然仰起头,眼里挂着莹莹的,转瞬而逝的泪光,有些哽咽的问道。 「那,魈哥哥,你说……」 「像悠依这样没有天赋的孩子,也能有机会得到神明的注视吗?」 像她这样的孩子,也能有机会得到力量吗? 可以不用再遇到任何人时都需要看他们的眼神生活,可以不用匍匐在地上经受折辱吃残羹剩饭,可以不用担心时不时就会被重重的踢打受伤吗? 「……」 魈握紧了自己的神之眼,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问她:「没有天赋这句话,是谁这样说过你么?」 「……因为,家族的大家都说,悠依没有天赋,是只能依附着家族生存的累赘。」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悠依生来就没有咒力,所以不能得到父亲的注视,族人的平等对待,她只能忍受着白眼挣扎着生存。 「不管旁人是怎么说的……悠依,你永远都不要用没有天赋这句话语去形容自己。」 魈忽然将语气放的重了一些,他喊了女孩的名字,微微俯身,用双手捧起她绵软的和面团一样的小小面庞,认真的说道:「虽然我没有註定可以拿到神之眼的方式,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现在已经被仙人与神明所注视了,悠依。」 你已经,被神明所注视了。 「……在这之后,我会教导你想要学习的东西,让你得到一些足矣自保的手段。」毕竟他已经答应过了帝君,在之后有空闲的时日,多多照顾面前这个孩子。 他能够看出来这个孩子对于变强,以及力量的渴望……恐怕是遭遇了那样的劫难之后,她迫切的想要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甚至反抗极恶的能力吧。 就像是……曾经的自己一般。 「更何况,真正的家人,根本就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少年夜叉捏了捏面前手感十足的小小面庞,他的面前又浮现出了爱恶作剧却相当疼爱弟弟妹妹的浮舍大哥,会制作各种衣物和喜欢设计的兄长弥怒,时常会笑的温和又包容的姐姐伐难,还有性格热情开朗的应达。 他们身为夜叉一族,却那样的喜欢尘世,每每都说着在灾难之后,战争之后,想要带着他,他们五个一起融入尘世之中,最好就在璃月港的附近定居,最后却独独留下最不喜接近尘世的他。 「真正的家人,应该是……」 魈这一次在回想起自己的夜叉同族时,他的内心难得并没有被悲伤与业障沖蚀,他的金瞳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女孩,然后抬手逝去了她的眼角渗出的泪花。 「从今以后,我会是你的家人。」 璃月是契约的国度。 他出言立下了契约。 他想,倘若浮舍大哥他们还在的话,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帝君大人送过来的「最小的妹妹」,他们会恨不得将最好的一切都予以她,笨拙又努力的照顾着她,希望将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吧。 第16页 如今,岁月流逝,故人已然不在,少年夜叉孤身一人镇守荻花洲边境,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他却在今日,全然敞开心扉,并且接纳了这个从帝君大人的身边降临在他面前的女孩。 这并不止是帝君大人的请求,而是…… 而是,他自己的决议。 「……真的吗?」悠依仰起脑袋,她轻轻的眨巴眨巴眼眸,望着魈问道。 「……嗯。」后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于是女孩破涕为笑,很快就重新的开心了起来。 她笑的阳光又明媚,像冬日的暖阳。 而站在两位孩子身后,安静的看着他们互动的摩拉克斯,也在此刻宛如老父亲那般,由衷的展现出了一丝的笑意。 这个能够抑制业障和磨损的少女,这位经歷过常人难以想像灾厄的少女,她究竟是顺应于天理降临在提瓦特的新一位降临者,亦或者…… 留云借风真君很快就带来了满满一袋子的摩拉,赶到了璃月港,当然,她的嘴里还在忍不住的巴拉巴拉吐槽:「身为制造天地间第一枚摩拉的摩拉克斯,他居然出门在外从来都没有带摩拉的习惯,天啊,我真的搞不懂他尘世闲游的那么多年是怎么没饿死的。」 当然,这些话,留云借风真君也只敢在背后巴拉巴拉了。 话说在魔神战争以后,那些七国神明好像本身就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 闲云收起翅膀,化作一位身材高挑的大美人,她推了推镜框,看似严肃认真的神情背后,此刻却在很认真的思考着,那么多年以来,每次七神在璃月港聚集参加海灯节晚宴时,究竟是谁付钱结帐的。 ……总之,先排除掉摩拉克斯。 其次再排除掉隔壁那国不是很会干正事的巴巴托斯。 嗯,究竟是哪位神明结帐的呢,这实在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总之,在留云借风真君千里迢迢扑棱着翅膀前来送摩拉以后,就从摩拉克斯那老登……咳,她是说,从帝君的口中听到了震惊那个女人一整年的消息。 那就是,摩拉克斯居然不打算将悠依那孩子带回天衡山了,而是打算将她放在魈的身边一些时日。 留云借风真君的羽毛都要炸毛了,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句老登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我们聪明可爱温柔伶俐的亲亲小悠依转手让另一个孩子照顾啊——要知道,这段时间,悠依在短短一点时日就给予了他们这些老东西,她是说他们这些仙人们天大的慰籍,如今就要强行将她从他们的身边抽离了啊! 她险些就来了一句「什么,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悠依啊,多好,多懂事的孩子啊,这怎么去璃月港的时候好好的,回家就把孩子丢那儿了呢。 那回头天衡山不是要多一堆望眼欲穿的空巢老仙人了吗。 最后,也不知道摩拉克斯是怎么和闲云交流的,总之总算将她的情绪给稳定了下来,只不过,在悠依和她的闲云姐姐告别之前,得到了沉甸甸的摩拉,仙法制作的药膏,在璃月港买回来的一堆适合她尺码的衣服,还有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以及她的千叮咛万嘱咐,留云借风真君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险就唿唤魈,她,甚至帝君的名字。 不过她低声对着悠依悄悄咪咪道,摩拉克斯年纪最大跑的慢,你可以选最后再喊。 摩拉克斯一脸无奈:……我听得见。 「要注意安全啊,小悠依。」留云借风真君擦拭着眼角道。 「好——」悠依笑的像个小天使:「我会好好待在魈哥哥的身边,乖乖的,等着以后再和闲云姐姐见面。」 她哒哒哒的跑过来,张开手臂,给了留云借风真君一个温暖的抱抱。 留云借风真君泪眼汪汪,双手摸女孩背后长长的柔软头髮都摸出了残影:「哎咻——好可爱——」 摩拉克斯:「……」 只不过,在和闲云姐姐贴贴完毕以后,女孩也已经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仰着头望着他。 于是他不假思索的俯身,非常熟练的就将孩子抱了起来颠了颠。 「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她环住摩拉克斯的脖颈,垂下眼眸,但是很快收敛了因为此刻的分离展露的情绪,像小太阳一般展现温柔的笑容:「请和我多说说您之前的事情吧,先生。」 「……好。」 他也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对方如同小动物一般柔软的头髮,但是实际内心所想的是,在自己的工作得到空闲的时候,就时常去看看小傢伙。 哦,顺带一提,帝君这边的工作空闲,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想要空闲。 另一边抡毛笔抡出了火星子的仙君们:6。 不过就在悠依依依不捨的放开了摩拉克斯之时,她的面前忽然绽放出了温润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将万民堂和周围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是了,这是获得神之眼的人的周身才会绽放的光芒。 悠依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她抬起手,极其小心翼翼的接住了半空中缓缓落下的那枚神之眼。 自己捡来的小姑娘在短短几日就拥有了今后能够自保的能力,这对于摩拉克斯而言,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但…… 「是风系的神之眼!」留云借风真君嘴快道:「那感情好,魈,之后悠依的元素力和仙法的训练,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再来询问我。」 第17页 摩拉克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耳畔方才仿佛响起了「哎嘿」的幻听。 虽然说神之眼的发放根本与神明无关,早已经顺应天理变成了全自动化的程式,但…… 看着自己亲手抱来的小姑娘,如获至宝的紧紧握着那枚神之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世间最珍贵宝物的模样,又将它紧紧的放在了胸口。 下次巴巴托斯再来璃月港不务正业时,自己还是稍微约他来坐坐吧。 摩拉克斯想。 第9章 望舒客栈。 这是地处荻花洲正中心,修建在一座巨大的岩柱之上的古老客栈,常常会有远行的商贩在此处落脚歇息。 在这座客栈,客人可以完美的眺望到荻花洲四周的景色。 也正因为望舒客栈地处荻花洲的最高处,也成为了镇守此地的三眼五显仙人偶尔落脚歇息的地带,因为站的高看的远,他可以在此处,随时观察到周边敌人的动向,有无被魔神残渣诱导的魔物在肆虐,以便更方便他斩妖除魔。 虽然他也不曾多与客栈中的老闆或客人交流,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望舒客栈最高处的那所房间,是留给一位行踪神秘的客人的,那位大人经常会每隔数月就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时,留在库房远远超出房费价格的沉甸甸的摩拉,于是,鲜少踏足望舒客栈的顶层,打扫时也要注意不要打搅那位客人,已然变成了整个望舒客栈的员工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也时常提醒新来的客人们注意尽量不要去往顶层。 只不过…… 从来都来无影去无踪,活在众位望舒客栈员工们传言中的「那位神秘的大人」,如今却第一次主动在众人的面前现身。 老闆娘本来以为最近没有什么客流量,在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忽然被放在自己面前的一袋子摩拉给吓了一跳。 她抬起眼来,看到了一位单单看打扮就相当不凡的少年,他有着相当锐利的金色眼眸,再看他眉心的绛紫色花纹,不怒自威的俊秀面容,背后蕴藏力量的绿色长枪更是隐隐彰显着他的身份。 是了,一定是居住在客栈顶楼的「那位大人」,原来那位传言的仙君,容貌看起来居然如此的年轻。 老闆娘还在发着呆惊讶着不知道如何开口,下一秒,从一脸严肃的少年身后,探出来了一颗小小的脑袋。 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那样可爱的女孩子了,毕竟望舒客栈这一带的孩童本身就少,来往的商人也很少有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长途跋涉的,看着那个眼眸和小兔子一样灵动的女孩子,老闆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劳烦帮我收拾一番顶楼的房间,我居住在隔间就好,把主屋变成适合人类的孩童居住的样子。」下一秒,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说漏了嘴,魈顿了顿,将身后的那颗小脑袋重新摁了回去:「她的生活用品我已经放在了顶层,还有,麻烦再准备一些对幼儿身体成长有益的饭菜。」 悠依的小脑袋又怯怯的探了出来:「可是哥哥,我现在不饿,我刚刚在万民堂吃的饱饱的。」 魈清了清嗓子,掩饰情绪:「如,如此,咳,那就晚些再准备饭食送上来。」 所以,人类的孩童,到底一天要吃多少顿的饭食才能健康茁壮的成长?自己此前只听到浮舍他们道,人类需要食物才能存活,长期不吃食物不进水甚至会导致死亡,是相当脆弱的一个种族,如今帝君将这个小小的生命託付给了他,他也立下了契约决心要当好她的家人,就定然不会让她的身体出任何的问题…… 看着这一对相处模式有些奇怪,却又异常和谐的「兄妹」,望舒客栈的老闆娘没忍住噗的一声轻轻笑了笑,她好意道:「嗯,我明白了,客人妹妹的三餐饭食,之后客栈这边都会准备好,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会容易饿,那就告诉厨房的师傅一声,再每天额外加两顿适合孩子的点心和水果之类。」 魈的眉目放缓,心道原来这才是适合正常人类的进食频率,低声道了句谢。 「没关系没关系。」老闆娘掩起唇,敛起眉眼,笑吟吟道:「你的妹妹看起来很喜欢你呢,客人。」 悠依她,这个时候简直就像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的黏在魈的身后。 听罢了老闆娘的话语,魈看着身后用指尖轻轻拉着自己衣服后面带子的一角,小心翼翼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他的内心忽然被一股奇异的情绪所充斥,于是他回过头,握紧了她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自己的小手。 「没关系的。」魈说道:「想要握住的话,随时都可以握住。」 毕竟她不仅不必担心业障的侵蚀,反而能够压抑他的体内魔神残渣肆掠的遗秽,他想,帝君大人将悠依留在他的身边拜託他加以照料,也定然是有他的深意。 唔,即便是按照帝君的意思,他也需要学习如何去照料面前的女孩。 嗯……帝君大人和留云借风真君他们,在对待悠依的时候,好像十分习惯「抱」这个姿势。 抱……? 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早已经习惯了使用和璞鸢去除恶扬善,早已经习惯了施展仙法和妖魔斗争,早已经习惯了将一切邪祟斩杀于手下,可是却从未习惯,或者说,他未曾尝试过,去使用「抱」这个动作去对待任何的存在。 第18页 魈静静的望着悠依,悠依也回望着他,和琉璃百合一般的眼眸敛起,轻轻的望着他,眨巴眨巴。 年幼时,在魔神的手中挣扎求生的经歷,在魔神手中被迫创造了无数杀孽的夜叉,他内心里温和和无邪的一面似乎早已经在那个时候被磨砺殆尽,这千百年来,他不止在时时刻刻与魔神战斗,更是在与自己战斗。 但是,在此时此刻。 在他的世界被摁下了静音键之后,少年的眉眼里的寒冰都被彻底融化,敛进了些许温和之色。 或者说,魈本质上,其实就是一位相当温柔的夜叉。 他俯下身,那双随时能够释放仙法,惩恶扬善的双臂,轻轻托起了女孩的臂弯。 真的将这个孩子抱起之时,魈整体都显得有些无措,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切实的感受到,这样脆弱的,小小的,柔软生物,就温暖的蜷缩在自己的怀中,小小的一团,仿佛他再多用几分力气,就会在她稚嫩脆弱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也正是在此时,魈回忆起了帝君说过的,与悠依的初遇,她浑身沾染着血迹,奄奄一息,生死未卜,他回忆起了看到的那一处少女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敢对拥有着那样温暖笑容的小小的孩子,做出那样残酷的的事情? 「魈……」想起来他叮嘱自己尽量不要在世人面前唿唤自己的名字,感知到少年情绪波动的悠依出言问道:「哥哥?你怎么了吗?」 她有些担忧。 「……无妨。」 半大的少年,抱着年纪小小的女孩子,稳稳的往前走了几步。 「如果……」 「如果?」 「从今往后,如果你有想要让我剷除的邪瘴,亦或者危难之时,唤我之名就好。」 如遇劫难,便唿我名。 他面向女孩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他的长枪永远不会指向人类。 除非那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邪瘴。 第10章 是夜。 悠依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自己放在胸口的神之眼,躺在床上。 这是从今往后她就能得到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催动元素力的证明,也是她「被神明所注视着」的证明。 这也代表着,悠依从头到尾都不是禅院的族人们口中的废物,因为呀,摩拉克斯先生,闲云姐姐,还有魈哥哥都认可过了,她的这枚神之眼里蕴藏着相当充盈的力量,这也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身的力量。 闲云姐姐说,悠依的未来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所以,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神之眼,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沉沉的睡去。 此刻,魈抱着和璞鸢,正依靠在房门口,即使是此时此刻,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在尽忠职守的勘探观察着荻花洲一带的情况,今日的夜晚安逸又祥和,并没有魔神的气息在波动。 不过,就在此时,他察觉到了两阵奇异又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 「不知二位仙君半夜拜访,为之何事?」 「咳咳。」 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发现那位少年仙人此刻依旧守在房前,目光炯炯的看着到来的他们之时,两位仙人都显得有些许被当场抓包的侷促:「是魈啊,那个,我们来看看悠依那孩子,因为帝君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我们有些担心……」 咳咳,倒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和面前这孩子说,因为想孩子想的辗转反侧,想半夜偷偷把孩子接回天衡山的仙府里面去吧,他们看着少年仙人大义凛然又严肃的表情,还真的话头卡在牙缝里面,根本说不出口。 「悠依她的一切都好。」见到两位真君之后,魈微微颔首,如是回答道:「请二位放心,我遵循帝君大人的话语,保护着她的安慰,她用完晚饭之后就睡去了,她很是喜欢望舒客栈杏仁豆腐的滋味,今晚多吃了两盘,明天早上我会提醒她记得用药膏涂抹伤疤。」 两位真君面面相觑。 啊,这,这听起来比之前只有野果野草,清心琉璃袋吃到饱的日子要好很多啊。 可恶,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位三眼五显仙人似乎可能也许大概,比他们几个更会带孩子? 两位仙君你看我我看你,同时从脑海里面冒出了这个答案。 所以他们尴尬的互相推搡着,挤眉弄眼的示意着彼此多说一句话争取抚养权:「哈哈哈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不过啊,悠依那孩子,此前似乎透露出过想要和我们修习仙术的想法……」 「嗯,是这样的。」魈回答:「但是如今她拥有了风系的神之眼,因此我想先教导她风元素力的入门,在她能够熟练自己元素力的爆发方法之后,究竟要随哪位仙君修行,之后再由她依据元素力的情况做定夺。」 两位仙君面面相觑。 可恶啊,说的如此天衣无缝,而且听起来还这样有道理,看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今日夜晚来讨要孩子了,哎,还能怎么样呢,继续回去当空巢老仙人吧。 不过就在此时,三位仙人又同时感受到了一阵相当熟悉的仙力,他们一起仰起头。 理水叠山真君道:「啊!是那个女人!」 「什么那个女人,哪个女人?」 留云借风真君扑棱扑棱翅膀落在瞭望舒客栈楼顶,她忍住了给自己两位旧友一坨子的想法,询问魈:「我怕悠依那孩子在这里过的不习惯,她已经睡着了吗?我带来了能够安神的仙草药囊。」 第19页 她听到身后有人嘟嘟囔囔着:「真不愧是那个女人,偷孩子之前都能把理由准备的如此天衣无缝。」 闲云的额角蹦出了井字符号。 「看到你将悠依照顾的这样仔细,我们也就放心了。」她回过头,一手揽住了鹿的肩膀,一手揽住了鹤的脖子,回过头微微一笑:「那就这样,我与这两位仙君还有话要聊一聊,你就好好带悠依安心住在这里,我们偶尔会来看看情况……」 留云借风真君去与两位旧友「友好交流」去了。 魈抬眸看着几位仙君离开的方向,思考片刻,还是拿起留云借风真君备好的香囊,轻轻推开了寝居的房门。 月光静谧的洒落在女孩的面庞上,她的唿吸很均匀,将手中的神之眼抱的很紧很紧。 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轻轻的弯了弯,他缓步走上前,将手中的香囊,轻轻的放在了悠依的床头。 刚准备转身出门,却清晰的看到了她在睡梦中流淌了满脸的泪水。 「妈妈……」 「悠依……做到了……」 她终于能拥有,能够保护妈妈的力量了。 梦里的母亲巧笑嫣然的望着她,轻轻抱着女孩,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 「悠依,妈妈的悠依……」 「悠依很棒很棒,悠依做到了呢。」 「但是,现在还不是停留在那个世界的时候……」 母亲的身影逐渐消逝,下一秒,呈现在悠依面前的,是伤痕累累的哥哥,他像一只凶兽一样屹立在咒灵一样眉目可憎的族人们面前,鲜血累累的流着,却始终没有倒下。 哥哥…… 是啊,哥哥还在那里,哥哥还停留在噩梦里。 自从来到璃月以后,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那样温柔的对待,她从来都没有过过那样宛如置身云端的生活,所以她内心的伤疤一点一点的被彻底疗愈,她努力不再回首过去,可是,哥哥呢?哥哥应该怎么办? 她能够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也许本身就是一个奇蹟,可是这个奇蹟也终有一日可能会变成镜花水月的泡影,她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害怕,自己睁开眼睛时,发现那不过是在雪地里的濒死之人幻想的一场梦境。 所以她害怕回首过去,她不敢再去面对曾经遭遇过的一切,她不想放弃已经实质见到的幸福,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停留在这里,可是……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询问她。 「你应该属于这里吗?」 「——你应该一直逃避下去吗?」 就仿佛是预言一般,梦里的悠依看清了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哥哥,他看起来年纪已经足矣独当一面了,已经从一位青少年变成了一位可靠的成年人了,可是…… 他的身体有着一大块残缺,致命的伤处像黑洞一样吸走了所有的光彩,甚尔哥哥依靠着背后的墙壁,就连眼里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哥哥!」 悠依眼里喊着泪,发出了一声惊叫,下一秒,她从床上勐地坐起,像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唿吸着新鲜的空气,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让人安心的身躯,后者也不假思索的将浑身颤抖的小小的孩童,揽入了坏中。 他轻轻拍抚着女孩的嵴背。 「没关系了。」魈说:「这里不会有任何人会来伤害你。」 是他的失职,他居然没有意识到,那太阳一样温暖柔和的微笑背后,是伤痕累累的过去,他应该在她睡前就学习留云借风真君的做法,用仙法予以她一夜安眠。 就在少年仙人自责之时,悠依也终于回过神来。 她松开了死死攥住神之眼的右手,发现掌心已经被扼出了些许痕迹。 「对不起……我,我给魈哥哥添麻烦了……」 她吶吶的说道。 「家人之间,从来不会在意是否会给彼此添麻烦。」 魈抬手去摸她的脑袋,像摸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在这一瞬间,悠依终于放下了一切的戒备,她也不再逃避那些伤痕累累,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字一句的,面对面前的少年,开始讲述她的过去。 「我……出生在一个有着上千年歷史的古老家族中。」 「在那里,大家以拥有咒力和咒术为尊,但是倘若生来就没有这份力量的话,就不配得到人类的待遇……」 「悠依足够幸运,悠依在妈妈的庇护下,平安的活到了记事时。」 可是悠依又不算幸运,因为在记事后不久,她就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必须一个人在那个古老而又腐朽的家族中挣扎求生。 魈安静的听着她讲述那个有关「禅院」家的一切,他安静的听着她讲述着有关她自己的过去,即便她已经将自己经歷过的苦难所一笔带过了,他仍旧死死的攥住了床头,险些将沉木给攥碎。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人类为何能对自己的同类,对自己的「家人」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尤其是她的「父亲」,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配称为她的父亲,生来就开始辱骂女儿为废物,而她最后为了拯救曾经予以过自己善意的兄长,被族人迁怒,活活殴打到濒死…… 倘若那一日,她没有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来到璃月,来到帝君大人的仙府门前,她可能已经作为「禅院悠依」,永远的死在了那个雪夜。 第20页 那么,他与帝君他们,也永远不会认识一位笑容和太阳一样温暖的懂事人类少女。 抬手逝去女孩脸颊滚落的泪珠之后,魈垂下眼眸。 「悠依,我改变想法了。」 女孩抬起头,她又眨了眨眼睛,呆呆的望着他。 「我不止会保护你,从今往后,我也会竭尽全力的教导你,帮助你变强。」 此刻,魈的内心,萌生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既然她会突然而然之间的出现在这里,那么她也许会有朝一日,回到那个名为「禅院」的地狱。 倘若自己与帝君大人他们并不能跟在悠依的身边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话,能够保护她的人,就只剩下了她自己而已。 「在教导你的这一方面,我是不会有心软的。」魈双手环胸,淡淡的望着她问道:「你,做好觉悟了吗?」 「唔,是!魈师父!」悠依浑身一震,她的脸颊微微变红,却不是因为害羞或者畏惧,而是因为激动,她如此回答道。 「……喊我哥哥就好。」 「是!魈哥哥师父!」 第11章 就如同魈所说的那样,他在指导悠依修行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心软和犹豫。 璃月传承的修习方式,就是先通过锻鍊淬鍊筋骨,再提升对元素力的掌握。 但是如今,魈明白,悠依迫切的需要提升自保的手段,所以在淬鍊筋骨之余,他加急了对少女的元素力以及一些仙法的教导。 然而不管魈怎样指导,加强锻鍊的强度,运用各式各样的方法传授给她力量,悠依也从来没有像寻常的孩子一样,喊过累和疲惫,她依旧是摆出明媚又温暖的笑容看着他,自豪的向他展示着自己今日对风元素力的掌控又更上了一层楼。 自从那日夜晚的交流之后,悠依显得更加依赖他了,她时常会习惯性的牵起他的手,黏在他身边喊哥哥,还有将提前自己准备好的杏仁豆腐递到魈的面前,一副邀功等着摸头的模样,眼睛亮亮,翘首以盼的看着他,等着他的摸摸头和夸奖。 随着他周身的业障,一点一点的被那不知名的力量跌宕,那位不近人间烟火的少年仙人也一点点的褪去了像是保护壳一般的寒冷与戾气,琥珀金的眼眸倒映着面前这个小小的生物,这个小小的,温暖的,脆弱的生物,却能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依旧存活在人世间,能够感受到阳光与听到风声和雨声的生物。 他的内心逐渐充满了让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感,但是,那种情感并不讨厌。 夜晚,他处理完了荻花洲跌宕的邪祟,回到望舒客栈时,发现女孩半个身子歪歪斜斜的趴在桌上睡的很沉。 她在白天锻鍊力量的同时,晚上还会努力练习璃月和提瓦特大陆的文字,毕竟文字与仙法的修习息息相关,悠依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些力量和知识,不曾懈怠半分。 但是他又看到了女孩写的歪歪扭扭,一笔一划的字条,和那一盘加了不少桂花蜜的杏仁豆腐。 「魈哥哥,我自己学了杏仁豆腐,回来以后,要记得吃。」 魈将睡的沉沉的女孩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见她的手臂软绵绵的耷拉下来,那疤痕的痕迹已经变的淡了许多,但是仍旧能够依稀看出,它曾经深入骨髓的模样。 他用指尖蘸取留云借风真君提前留下的膏药,细细的配合仙法为她涂抹手臂的疤痕,又用蓬松的棉花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防止她踢开被子着凉。 就算是凉掉的杏仁豆腐,此时也别有一番风味,杏仁的香气和特殊的口感,配合甘甜的花蜜融化在唇齿间。 他想,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意义么。 记忆中的四个身影虽然已然模煳,但是…… 习惯独自一人的夜叉,又拥有了新的家人。 — 魈当然与帝君大人交流过了,有关悠依那个孩子的过往。 听闻那一切之后,帝君大人的面庞并没有什么神情波动,他就像恆古的岩石一般,早已经习惯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事实上,从她第一次露面那个时候的服装形势,我就考量过她是否是稻妻那个国度之人……」 「在她昏迷的期间,也会在梦魇中透露出几句类似禅院大人的只言片语。」 只不过,那些话语是混杂着汹涌的泪水一同脱口而出的。 摩拉克斯并没有和魈说的多么仔细。 因此,他还特意运用仙法问询过海那边那个国度的旧友,是否对「禅院」这一姓氏有过些许印象。 但是,得到的回应却是,稻妻那个国度,并没有姓氏为禅院的家族。 ——那么一切似乎都明了了,有别于这个世界的能力体系,能够突然降临在神明和仙人们的仙府前的力量,这个孩子,大抵又是一名来自于异世界的降临者。 「只是,有关于你说的,她在今后是否会回到原本世界的这件事,就算是我也无从而知。」 摩拉克斯的眼神忽然沉了沉。 自从魔神战争起,尤其是亲歷了那场战争,并且成为了璃月这个国度最终的决胜者之后,身为岩神的他就一直以守护这一方天地与自己的子民为己任,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旧友,至于那高于世界的权柄,那世界之外的一切……想要触及的话,大概会付出更加严苛的代价。 第21页 「不过,你做的很对。」摩拉克斯赞许的看了少年一眼:「你予以了悠依能够保护自身的能力,而并非是一味地对她守护,这也正是我最初将她拜託给你之时,所期盼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留云借风真君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啊不好了!悠依那个孩子好像在荻花洲的荒野外晕倒了!」 摩拉克斯与魈的神情皆是一变,而少年仙人的速度则是更快,瞬息之间就用风轮两立瞬移了出去,只余下一抹翠影。 — 悠依是昏倒在距离望舒客栈不远处的荒野处,又恰巧被路过的商队察觉到不对,用马车将这个小小的女孩运回了客栈的。 倘若是心有恶念之人碰到她……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魈与帝君先后赶来之时,留云借风真君已经谢过了为悠依随诊的医师,然后她回过头,目光锐利的看着身后俩个。 不止是魈,就连是摩拉克斯在此刻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低气压。 「本仙说啊……那孩子毕竟还是个出生没几年的人类幼崽啊,到底是谁在用堪比仙人的修炼程度去要求她的啊。」 魈赶紧应声:「非常抱歉,留云仙君,我想应该是我的训练太过严格……」 留云借风真君断言道:「总之,这一定都是摩拉克斯的问题。」 她难得没有用上敬语。 摩拉克斯抬眸想要解释什么,然后对上旧友的目光之后,迅速垂眸。 实在是有些汗流浃背了,闲云如此这番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曾经自己像妇联主任那般,辛苦调解她们关系的时候。 「居然让身为孩子的魈去带孩子……」留云借风真君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悠依变的有些消瘦的小脸蛋。 「没有考虑到人类身体承受能力,这是我的过失,与帝君大人无关。」魈赶紧又出言解释道。 「不是的,是因为我……」 床上的女孩其实已经回復了意识,她用小小的声音,有些焦急的说道:「因为,魈,哥哥,每一天都要在荻花洲巡视到很晚。」 「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哥哥睡觉,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所以我想快点成长起来,用神之眼和元素力的力量帮上哥哥一些忙。」 所以她会在荻花洲附近,练习着用最简单的元素力,试着去对抗妖兽,只从史莱姆开始。 可是不料她的运气不算好,在那一日,真的遇到了一只突破旷野闯到了面前的妖兽,情急之下,她用上了近期魈教导她的所有方式,元素力,仙术去攻击对方。 她的身体没有受伤,还成功的击败了妖兽,只是因为元素力的过度释放,彻底脱力,然后倒在地上唿唿大睡。 悠依的眼角泛红,都快急哭了:「不是因为摩拉克斯先生,也不是因为魈哥哥,都是因为悠依自己,悠依自己不够懂事,没有按照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去好好训练,才会让大家担心,所以,这些都是我的错,我……」 然后她就被闲云姐姐紧紧的抱住了。 留云借风真君的肩膀轻轻的颤抖着,然后摸着女孩的头髮,嵴背,她像曾经的妈妈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悠依,好孩子,没事的。」 她的怀抱很温暖。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最后闲云姐姐没有继续兴师问罪任何人,只是细细叮嘱了她以后莫要一个人跑出去,毕竟一个人在荒野还是非常的危险,又叮嘱了摩拉克斯与魈,要多对这孩子上点心。 四人在望舒客栈一同用了餐,就在饭后的间隙,悠依眨了眨眼睛,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那个……」 她轻轻的拽了拽魈的袖口:「这是,从悠依打过的那个妖兽身上最后掉下来的,最近一直是哥哥你在带我修行,所以……」 这是要将第一次的「战利品」赠予他的意思。 摩拉克斯和闲云的目光都一齐望向了少女手中,那亮晶晶的,石化的骨片。 这是从璃月土生土长的魔兽岩龙蜥的身上掉下来的元素残片。 他们脑补了一番岩龙蜥那数人高的庞然大物身材,又看了看面前个头小小,笑得很温柔的人类幼崽。 所以,她并不是单挑史莱姆和骗骗花之类的生物脱力,刚刚拥有神之眼没多久的她,她硬生生的打过了一只岩龙蜥?! 冷静冷静,那说不定是幼岩龙蜥呢。 闲云没忍住开了口问道:「那个……悠依啊,所以你说的魔兽是……」 「像是一只很大很大的蜥蜴。」悠依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表情显得有些苦恼:「它的嘴巴大概能塞下一整个悠依,但是悠依很幸运,因为它的个头很大,所以受力面积也大,所以很好打到。」 闲云:「……」 不行,虽说神之眼可以改善人类的体质,她还是没办法脑补出自己可爱的悠依拳打岩龙蜥的画面。 她忍不住又问面前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女孩子:「悠依看到妖兽的时候,不会害怕吗?」 「……可是那只妖兽,也没有特别可怕呀。」 因为妈妈为了让悠依能好好的在禅院家生存下来,她也明白需要在她活着的时候带她理解咒术界的本质,母亲曾经给悠依带上了特质的咒具眼镜,带着她亲眼去看清除结界外游荡的咒灵。 第22页 比起那些狰狞的,庞大的,由各种肢体和血块构成的生物,岩龙蜥对于悠依而言,那真的只是一只比较大的蜥蜴了,所以,一点都不可怕。 「悠依不害怕大蜥蜴。」所以悠依诚实的说道:「因为悠依,见过比它要更可怕更可怕的东西。」 悠依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大家描述咒灵,所以就运用了一个非常笼统的说法。 但是她这句话一出来,三位仙君一齐沉默了,魈握紧了悠依送给他的「战利品」,留云借风真君更是放下了筷子,说了句绝云椒椒好生呛人,就十分感性的抬手擦拭起自己的眼角,而离她比较近的摩拉克斯抬起手,将身边女孩的脑袋摸了摸,又久违的像老父亲那般,很不放心的将她抱起来拍了拍嵴背以视安抚,最后甚至往她的脖子上系了一枚蕴含自己元素力量和仙法的项鍊——其实他已经筹备了这个礼物很久。 他们看着少女懵懂又温和的目光,心中想着她曾经遭遇的地狱,此刻更是百感交集。 悠依:喵? 第12章 禅院甚尔浑身浴血,他就宛如炼狱修罗一般,一瘸一拐的从已经变成废墟的禅院主宅缓缓步出。 即便身上多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他也依旧从那么多的一级术师手中,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屏住唿吸,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人再敢说出一句阻拦的重话,他们生怕自己再多那么一句嘴,接下来的下场就会比地上的禅院远泽更惨。 数小时前。 禅院甚尔的掌心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流淌着血液——以毫无咒力的天与咒缚之躯的一己之力迎战五个以上的一级咒术师,确实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在禅院甚尔发现身上的伤口都会在数秒内逐渐癒合后,他意识到了,妹妹予以他的药物依旧在发挥作用。 这也导致他的动作更快,更加暴戾,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曾经和甚尔有过几次正面对战的甚一都懵了,他被一拳砸中面门飞了出去的时候还在想,这个混蛋疯了吧?为什么揍起他们来就像开了嗜血buff一样?如此深仇大怨? 甚尔一边动手,一边心想,那是他的妹妹悠依……用生命餵给他的药。 为了他这种傢伙,悠依她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他的命,为了他这种存在,为了他这种从来没有被期待过出生和活下去的零咒力,所有人都在盼着他去死的废物……她冒着天大的危险偷偷进了他的院子,将珍贵的救命药物统统餵给了他…… 而就在他毫无意识的放下戒备心,安逸的唿唿大睡之时,悠依已经被那些憎恶自己的混蛋迁怒,她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昨日那个雪夜。 啊,是啊。 在那边,还留有禅院远泽这傢伙的咒力残秽。 他居然直接用身为一级术师的术式打在了悠依的身上?她的年纪还那样小,怕是连骨头都没有长硬朗,如何才能承受住那一击? 「你是用这只左手打的她,还是右手?」 「……」 「算了。」 他咧齿一笑,笑的疯魔又癫狂,禅院远泽的双臂传来了咔嚓咔嚓恐怖的碎裂声,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他嚎叫,咆哮着,直到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禅院甚尔到了最后,完全是无意识的在出手。 他的脑海里面浮现的,是那个会认真的望着他,是那个会抽抽着小鼻子哭着说,哥哥不要死掉的小小身影。 而换成了禅院家的旁人的视觉,他们现在看到的简直是一个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他手持一把咒具,就将他们砍的连连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老家主的唇角挪蠕着,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反而是挥了挥手,制止了丢脸的儿子和甚一他们再度出手。 倘若禅院家一直以来所培养的精锐部队「炳」,在面前这个还差些时日才成年的天与束缚面前,都像砍瓜切菜一般任人拿捏,那禅院家,可就切切实实的会在将来成为整个咒术界的笑话了。 但是,那样的恶魔……那样的怪物…… 他与如今五条家的那个六眼神子相较而言,又该是如何? 所以,老家主改变了注意,他又换成了另一副面孔,对周边的长老们试了个脸色,对人群中心的禅院甚尔道: 「甚尔。」 「远泽他间接的导致了你妹妹悠依的死亡,这一点,毋庸置疑,因此,按照家族家规,你也有在决斗之后处理对方的权利。」 他切换成了一副和颜悦色的嘴脸:「甚尔,你做的很好。」 禅院甚尔闻言,唇齿险些咧到了耳后根。 「是吗。」 他扯着禅院远泽的头皮,拎着看不出人形的他,一字一句的调笑道:「你看,你现在已经被我这样的一个垃圾彻彻底底的踩在了足下,你的引以为傲的禅院家也已经放弃了你呢?那你岂不是……」 他顿了顿,随后笑的更加开怀:「连垃圾也不如?」 禅院远泽愤怒的望着他,眼睛充血,开口想说话,被打掉一半牙齿的嘴巴当真咳出了一大口血。 而禅院甚尔也终于在这一天意识到了,绝对的力量能够做到太多东西,比如说,把曾经看不起他的拥有权柄之人踩在足下,比如说,他今日明明做了「不正确」的事情,那些人却选择了与自己和解。 第23页 即便他们的眼里仍然保持着算计与厌恶,却能明面上对自己恭敬。 这可真是…… 可笑至极啊。 死去的女孩儿带走了他很大一部分昨夜刚刚死而復生的,相当重要的情感,他望着身边的废墟,望着将周边的雪地染红了的血液,入目全是破败和猩红。 「谁要管你们啊。」他当着家主的面,狞笑着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傢伙……」 他本想说,全都去死好了,现在的他,说不定有那个能力可以做到,血洗整个禅院家,至于之后自己会不会被整个咒术界通缉,会不会两败俱伤的死在这里,谁管啊。 但是,察觉到自己后背逐渐癒合的伤口之后,他又犹豫了。 那是他的妹妹用她的命给他换回来的性命。 从今往后,他的这条性命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更是他的妹妹悠依的。 「都给我滚开,别跟过来。」 所以,他决定就在今日,处理完胆敢伤害悠依的傢伙,「清算」之后,去带他的妹妹离开这里。 她一定很想离开这里吧。 甚尔回想起了侍女涕泪交加的说出的话语。 「我们去清扫的时候,全都是血……」 「从那条道路一直到宅院的门口,那些全部都是悠依小姐的血……」 在昨日那个寒冷又疼痛的雪夜,她就那样流干了所有的血,都不惜要爬到禅院一族的门口,她在最后一刻都那样的想要离开这种鬼地方。 「没关系,蠢丫头啊。」甚尔的眼神忽然恢復了一丝清明,他揪住禅院远泽的头皮拖行着他——而无人胆敢阻拦气场磅礴的天与暴君。 「哥哥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禅院远泽一开始还能抬起胳膊勉强反抗几下,最后竟然是没有了声息,直到他意识到禅院甚尔正在带着他去什么地方的时候,求生的意志又占据了上风,他惊恐的踢打着,扭动着,并不想被扔进那个深渊。 禅院甚尔带着他走进了忌库的最深处。 而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钥匙,竟然是徒手拆掉了大门,外加将那层【帐】,撕出了一道狗洞大小的缝隙。 不过他没有咒力,那缝隙也随时会闭拢。 禅院远泽的嘴里喊着「不」,「不」,他一面徒劳无功的想要挣扎着离开。 当初将甚尔骗进忌库,昨日霸凌女孩满足内心的变态欲望时有多么得意,如今他就有多么绝望。 「甚尔,不,甚尔大人!求求你别把我放进忌库,我可以给你钱,我还有很多名贵的咒具,给你,全部都……」 「我只要一样东西。」 「您说,您说!」 「我的妹妹悠依的性命,还回来。」 「……」 他望着彻底失声的禅院远泽,眸色冰冷,不留余力的一脚踹了出去,后者自然是堕入了一片咒灵的深渊中,被一片看不出是肢体还是触手的东西缠绕住了身躯,尖叫声也被彻底埋没。 处理完了那一切,禅院甚尔摇摇晃晃的回过头,往悠依的院落方向而去。 她的居住环境并不好,而那破败的院落,甚至已经被翻的一片狼藉,怕是都奔着那个女人留给她的遗物而来。 放眼望去,居然可以用家徒四壁,四面漏风来形容这间小院。 禅院甚尔四下看了看,他将悠依那件常穿的一些外袍全部拿起来,点燃烧成了灰烬,又装进了罐子里面。 那就这样吧。 他拍了拍手中的罐子,接下来心里所想的却是将这方圆十公里游荡的咒灵统统杀光,毕竟它们都有吞噬了悠依身体的嫌疑。 到最后,就连能够安葬的尸骨都没有留存。 那个鲜活的,灵动的,会笑的孩子…… 「走吧,哥哥带你离开这个垃圾地方。」 「接下来想去哪里?吃炸鸡?冰淇淋?牛排?」 「去看电影,游乐场?还是儿童水上乐园?或者你想和哥哥一起去赛马场吗……哈,我开玩笑的。」 「不着急,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去慢慢做这些事情。」 天与暴君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禅院家,那道阻拦和束缚了他十几年的门,和内心无形的大门,就那样轻轻松松的被跨越出来。 他回过头望着那建筑物古朴又庄严林立的庭院,他仿佛跨越时间,看到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那个匍匐到了门前,只离她眼中的自由,差一步之遥的小小身影。 「悠依……」 指甲陷进掌心,掐出了血液,他一字一句的念着妹妹的名字。 . 悠依正在跟随留云借风真君还有师姐甘雨,一起进行简单的仙术修习,她的进步很快,如今不止是元素力的攻击与爆发方式,仙君们甚至发现了,她的身体里拥有着能够治疗的天赋。 这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这孩子,迫切的需要能够自保的能力。 悠依正在山顶盘坐,感受天地间流淌的风元素,另一边的甘雨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轻轻的呀了一声,她赶紧取出手绢,轻轻擦拭着悠依的眼睛。 「怎么了?是难过了吗?」甘雨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作为新晋的师姐的她耐心又有些无措的哄着可爱的小师妹:「悠依,别哭……你要摸一摸我的角吗?」 「……我没事的。」悠依摇着头,她哽咽着说:「我只是……只是有点儿想哥哥了。」 第24页 在刚刚那一瞬间,没有由来的,忽然很想很想,不知道为什么。 留云借风真君瞭然:「哦,你想魈了,但是他今日的任务似乎有些繁重,一时半会过不来,不如这样,你们一边修行着,我一边同你们一起讲一讲,魈那孩子小时候的事情,也好缓解心情……」 甘雨有些惊讶的捂住嘴巴:「师,师父!」 悠依:「欸?」 留云借风真君:「怎么了,都不愿意听吗?」 第13章 随留云借风真君修习的这段时间,悠依确实听到了很多很多自己曾经不知道的故事。 这其中,不止有着有关魈哥哥的过去,甚至还有着有关摩拉克斯先生不为人知的故事。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悠依听到留云借风真君说道,海灯节就要到了。 海灯节是属于璃月特有的节日,在海灯节的这一天,人们会在璃月港摆放宵灯,点燃烟火。 不过,留云借风真君还说,海灯节这个节日,在更久更久之前,其实是为了给远征的战士们,为了那些与魔兽还有敌人作战的战士们,点亮明灯,指名回家的方向的日子。 后来,战争之后,璃月获得了长久的和平,海灯节也延续了下去,只是它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在每一个冬季春初时,点燃宵灯,放飞孔明灯,带着璃月人民美好的期盼,辞旧迎新的节日。 说起与魔兽战斗的战士,悠依忽然想到了一直镇守在璃月边境的那位少年夜叉。 「闲云姐姐……」她问:「那,夜叉一族现在去哪里了,为什么在现在,我只能看到魈哥哥一人呢?」 她见过了很多的仙人,也见过了兼具仙兽与人类血统的甘雨姐姐,但是有关夜叉一族…… 向来话很密的留云借风真君,听了少女的问题之后,神情微微一僵,陷入了沉默,良久,她轻轻嘆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悠依的脑袋。 「事实上,曾经与我们一齐并肩作战的夜叉,也是有的。」 「就比方说心猿大将吧,如今帝君他仍旧时常会穿起那位为他制作的衣服。」 「只不过,他们……」 如果说,如今现存的神明们註定要与「磨损」对抗,那么,夜叉一族,便一直都要与他们周身缠绕的业障斗争。 留云借风真君觉得,在这个孩子的这个年纪听到这样的真相,大概会是一件相当残忍的事情,尤其是……她还那样的黏着魈那孩子。 身为夜叉一族,背负着业障的困扰,而人类的寿命苦短,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离别究竟谁会先一步到来。 悠依看着陷入遐思的留云借风真君,她又想起来了留云借风真君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魈在年少的时候没有多少常识,那一日,天上在下雪,大家都在品茶作诗,他却一本正经道,雪积起来的,就可以吃了。 大家都不明所以,第一反应是一齐善意的笑了。 直到后来帝君大人嘆气,那孩子曾经被魔神控制的时候,饿极了的幼年夜叉,也只能在雪地里抓起积雪往嘴里塞食。 所有的仙人们都不笑了。 他们在心里想,自己真该死啊。 又过了不久,年少的夜叉就收到了来自不同仙人们的奇奇怪怪的赠礼,其中晒干的一些山货占大多数。 魈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没有拒绝前辈们的好意。 「闲云姐姐,不不不,师父。」 见闲云姐姐一脸为难,悠依想了想,开口换了个话题。 悠依扯了扯留云借风真君的衣袖,后者低头望着她:「怎么了,孩子?」 「悠依……今年想,和大家一起过海灯节。」 璃月的节日让她心生嚮往。 留云借风真君从思考到犹豫再到同意,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也好,为师这就去给你和甘雨,一人做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宵灯,到时候你们俩拿去璃月港,也好叫大伙见识见识。」 留云借风真君一边说着,一边化作人类的外表,摩拳擦掌的就往洞府里面去了。 今日甘雨师姐有师父布置的额外任务,在外歷练。 这也代表着,悠依现在又闲了下来。 她应该去做些什么呢? 她想,她应该去邀请魈哥哥,在不久之后一齐去过海灯节。 荻花洲一带时常会有不长眼的闯进来的妖兽,她现在已经能够好好的把控自己的能力,用元素力配合仙法,多放倒一些也不在话下。 于是,她想提前多在荻花洲布置一些仙法的阵法机关,时间就设置在海灯节的那晚,这样的话,魈哥哥就可以与大家一同过海灯节了。 说做就做。 她对着熟悉机关之术的留云借风真君一个撒娇,甚至都不用多说什么,只消抬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她瞧,留云借风真君就恨不得将手头有的东西,统统塞给这位新认的小徒弟。 悠依向来是非常有执行力的。 她在妖兽习惯出没的一带挨个地点布置好了阵法,虽然累的气喘吁吁,但是心里却满足又开心。 这中间当然也有一些很喜欢打扰别人的妖兽出没,于是悠依好心的送它们上了天。 字面意义上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哦,原谅你们那是岩王爷该做的事情,悠依现在要做的,就是送它们去见岩王爷。 第25页 已经将风的元素力练习的得心应手的悠依,一个没把持住,就在除了荻花洲之外的地方也跑了跑,果然,这个璃月不止有史莱姆或者蜥蜴怪,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存在…… 甘雨师姐她在使用力量的时候,总会来一句,为了岩王帝君,这样不止可以表现出她对摩拉克斯先生的敬仰,也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致。 所以悠依也会有样学样,她每欧拉一下魔兽,就会来一句:「去见岩王帝君吧!」 嗯嗯,不愧是甘雨师姐,也不愧是摩拉克斯先生,总觉得带上这一句话之后,力量都使用的愈发充盈了呢。 这一边,悠依正在璃月满世界的清怪,她把璃月一带的妖兽,清的比尘世闲游时的摩拉克斯的钱包还要干净。 另一边,魈跑了几个地方,都扑了个空,没有见到半点妖兽的痕迹,这让他有些疑惑不解。 直到他从妖兽出没的一带,那些隐蔽之处的仙法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 — 魈回到望舒客栈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正先自己一步回来了,并且正闭着眼睛,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虽然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是非常拙劣的装睡方式。 「悠依。」 魈停在她面前,喊道。 悠依的眼睫动了动,她哼哼唧唧了两声,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摆出一副刚从梦境睡醒的模样,一脸迷茫的盯着他看。 然后她忽然笑了,笑的像初春融化的雪。 「魈哥哥,你回来啦?」 她非常熟练的爬过去,抱着少年仙人的胳膊撒娇:「我今天也有好好跟着闲云姐姐…师父练习哒!我很乖哒!闲云师父她经常会夸夸我有进步……」 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蜜糖,她的长髮今天被盘在身后,一半散落着,毛茸茸的略过他的指尖。 很痒。 但是魈在此刻,仍然能做出一副冷面无情夜叉的模样,对女孩道:「你今天又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在璃月祓除妖兽了,是吗?」 「……」 她抿着唇,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下一秒,她倔强的将脸颊侧到一边,嘴巴撅起来,小嘴比石珀还硬:「没……没有……」 魈不言语,他抬起双手将女孩抱起,然后将她上上下下的摇晃了一下,悠依在半空晃出了残影,而留云借风真君借给她的符咒和机关组件,外加她今日的战利品,全部稀里哗啦,不打自招的散了一地。 悠依:「……」 而魈定睛一看那些「战利品」,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她身上有着岩龙蜥身上掉落的骨片,这种事情他可以理解。 那么请问谁可以和他解释一下,常燃火种和未熟之玉是怎么回事? 「那个……总而言之,就是……」悠依的声音小小的:「就是一朵长的比较大的火属性骗骗花,还有一只个头比较大的岩龙蜥……」 魈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虽然最初的时候,是想锻鍊她的自保能力才教她修行没错吧。 但是这孩子的身上却是有着常人无法想像的潜力,无论是对元素力的亲和力,甚至仙术的掌握力,都远远超出了人类……不,甚至那个年纪的仙人的概念。 尤其是自从她的治癒能力被开发出来了以后,她就习惯了在战斗过程中给自己疗愈,她逐渐不再会因为身体跟不上而脱力透支。 悠依变强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身为人类幼崽的她,时常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就一点都不好了。 所以,魈板着脸望着这孩子,这么久了,他终于要摆出做哥哥的态度,好好的教育一下妹妹,但是直到她低着头,轻轻的开了口。 「……但是,我想,如果能帮哥哥处理掉那些妖兽的话,也许你就有时间能和大家一起去过海灯节了。」 她轻轻的说。 「魈,已经是悠依的家人了。」 「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在那一天放宵灯,看烟火。」 「悠依曾经从来没有放过宵灯,也从来没有看过烟火。」 她轻轻的将脸颊贴到少年的手臂上,像小猫一样乖巧的蹭了蹭。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庞大的古宅里面,直到我来到了璃月,见到了大家。」 「是大家拯救了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是仰起头望着那双金珀一样的眼眸时,她依旧在笑着。 「所以……所以……」 「魈,你可以和我,和大家,一起去璃月港,过海灯节吗?」 她的脸颊贴着少年的手背,眼里藏着期盼的星星,乖巧的问道。 「……」 不再有业障的呢喃和呓语,每一次她的靠近,都能让他的内心获得长久的宁静。 他终于彻底将内心和语气放软,轻轻回了一句,好。 「其实……不止是我们拯救了你。」 他忽然轻声将心底的话语说了出来。 「……嗯?」 女孩并没有听清少年夜叉的话语,她歪了歪头,问道:「什么什么?」 「……没什么。」魈将悠依放回了床上,将她像花卷一样裹好,板着脸,真的像一位严厉的兄长一般说道:「夜里,邪祟愈发动盪,你好好休息……」 第26页 悠依:「欸?可是我觉得我把它们清理的很干净,就和摩拉克斯先生钱包里面的摩拉一样干净。」 魈咳嗽了几声:「咳咳咳,不许这样背后说帝君大人。」 「好啊,那哥哥给我讲睡前故事好嘛?闲云师父她都会给我还有甘雨师姐讲睡前故事。」 魈:「……也好,只此一次,你想听什么?」 「想听哥哥小时候的有趣的事情?」 「……」 留云借风真君到底对悠依说了多少东西…… 魈在心中扶额嘆息。 但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是,他的唇角溢出的那一丝笑意。 ……应该是,你拯救了我才对。 第14章 时间过得很快,只是一晃眼的时日,海灯节便到了。 悠依已经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很久。 今天的新衣服是漂亮的淡紫色,像是琉璃袋的颜色,也是由摩拉克斯先生前几日亲手送到望舒客栈的,悠依特意挑了海灯节的这一天才换上。 新年穿新衣。 不过,等到她一脸期盼和喜悦的出了门后,却没有看到魈,倒是看到了同样打扮了一番的留云借风真君和甘雨。 留云真君取出髮带为她盘上头髮——甘雨这孩子因为头上有角的缘故,稍微长大了一些就不愿意她编髮型了,如今这位小徒弟小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可谓是让她过足了手瘾。 「那个……魈上仙带了话,让你今日先与我们同行,他会在璃月港这边放起孔明灯之前赶回来。」甘雨红着脸望着自己的小师妹,没忍住,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可爱。 事实上,在知道悠依的心思之后,留云借风真君也没有拆穿自己小徒弟的做法,反倒是带着甘雨一起,将她布下的那些阵法查漏补缺,加固了一番。 甚至不止如此,甘雨还在加固阵法的同时,见到了削月真君还有理水真君其他二位仙君,甚至还有帝君大人,虽然大家都会在见到彼此之后咳嗽着装作很忙的样子来一句「仙君巧遇」,可是甘雨明白,大家其实都想按照悠依所想的,与魈上仙一起,大家久违的一同在璃月过一次海灯节。 听到了这个消息,悠依先是鼓起了包子脸,但是她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因为她想起了每年在海灯节的这个时候,魔神的残渣都会格外的动盪。 魈作为镇守边界的仙人,肯定会放心不下,四处查看情况。 「那……那好吧。」 她懂事的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一同去了璃月港,由留云借风真君做主,带着俩个孩子採买了很多小吃,和有意思的精巧玩具,不过悠依很好奇闲云师父到底哪里来的摩拉,难不成是用机关之术做出来的成品换的? 后者双手一摊:「有那些功夫,我还不如多给你们做些防身之物,当然是让摩拉克斯……帝君手搓的。」 是的,没想到吧,岩神在民间还有另一种称号名为财神,世间的每一枚摩拉都是由他的仙力所铸造出来的,能够使用的金属,也是这片大陆上最直接的流通货币。 既然在海灯节时想要让孩子们好好的玩一玩,留云借风真君当然是面对还未退居神位的老友道「老登,爆点金币!」咳咳不是,是「帝君大人,来点摩拉花花吧。」 悠依的手里攥着糖葫芦,眼睛眨了眨。 「可是,为什么摩拉克斯先生明明可以手动创造摩拉,他每一次出门的时候,身上却都没有带摩拉的习惯呢?」 随着悠依这句问话落下,她清晰的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少年人明朗的爆笑。 悠依回过头去,见到了扶额正无奈的摩拉克斯先生,和他身边捧腹笑的开心的少年。 少年的穿着和打扮看着就像来自另一个国度,他有着墨绿渐变的头髮和碧色湖水一般的眼眸,他笑吟吟的对悠依挥了挥手:「哟,几位美丽的小姐,你们好呀。」 不等摩拉克斯说些什么,他便笑吟吟的,自顾自的介绍道:「我是来自蒙德的吟游诗人,你们可以喊我温迪。」 大家当然知道站在岩王帝君身侧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来自异国的吟游诗人,她们笑的心照不宣,闲云带头问了句好。 唯有悠依仰起头,她很认真的望着面前的这位吟游诗人。 她能察觉到少年的身上传递来了十分熟悉的气息,连她挂在腰侧的神之眼都开始了共鸣。 后者也笑吟吟的回望着这位有着清澈眼神的女孩子,他半蹲下来哄她:「你就是悠依吧?我的这位旧友啊,就像老来得子的中年老父亲一样,时常和我提起你。」 旁边的摩拉克斯一副隐忍的表情,他忍了又忍,最后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道:「我的这位旧友,他的性格有些跳脱,有些话语你们听听也罢。」 悠依:「……那个,其实我刚刚说摩拉克斯先生出门不带摩拉的意思是,先生的身份尊贵,还可以随时随地的创造摩拉,总之,不是温迪哥哥想的那个意思。」 温迪笑的更大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为了摩拉克斯的钱包开脱这码事,亦或者因为温迪哥哥这个称唿。 摩拉克斯扶额,但是唇角微微上扬。 「那个……这个……」 悠依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俩个小香囊,递到了二人面前。 第27页 摩拉克斯的香囊是棕金色,还刺了一只别扭的小龙,不过温迪的那个只是漂亮的绿色,绘了朵清心。 「是,海灯节的礼物。」悠依的脸红了红,老老实实道:「因为事先不知道温迪先生会来,所以只有我之前做的……」 「没关系没关系,谢谢你呀小悠依,有礼物的话我就很开心了哦。」温迪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笑吟吟的接过了这个来自孩子的心意。 当然,师父和师姐的份,悠依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果然果然,悠依就如同旧友说的那般乖巧可爱,又十分懂事。」温迪摸着女孩的头,状似无意的感慨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身边有着这样的孩子陪伴陪伴……」 此言一出,包括甘雨在内,三双警惕的眼睛一齐望向了他。 他的这句话当然是被摩拉克斯不动声色的打了回去:「是吗?我早先听闻蒙德城那边风花节时,时常会有儿童在城内追逐奔跑,想必老友作为吟游诗人,定然能够吸引很多孩子的笑声与陪伴吧。」 一下子就把他开口要孩子的铺垫给打了回去呢。 温迪:「……」 切,真小气。 不过他这趟前来,当然也不止未来在这里过节或是品鑑美酒。 吟游诗人温迪,真正的身份是风神巴巴托斯,也是当今未曾陨落的魔神之一。 旧友摩拉克斯传来消息,希望他能够探查一番这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包括能够对抗磨损和业障的身躯,是否会对她的身体健康产生影响。 「看不出来呢。」 温迪行走在摩拉克斯的身侧,他轻轻嘆息了一声:「我唯一能够看明白的就是,那孩子如今就像一支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蒲公英那般,她在提瓦特大陆的身影沉浮不定。」 摩拉克斯的眼神变了变,事实上,他当然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在处理璃月事物之余,他还着手查阅了不少从魔神战争时期传下来的古籍,却没有头绪去改变。 「没关系,开心一点吧,我能感觉到,这孩子现在最期盼的,大概是能够和你们好好的过上一次海灯节吧?」 摩拉克斯抬起掌心,望着手中的香囊,又看着女孩蹦蹦跳跳的背影,琥珀金的眼眸流淌着暖意。 「……啊。」 「只不过,暂时把她放在我身边,真的不适当考虑吗?」温迪笑的有些狡黠的问道:「我可是看到了哦,那孩子有着风系的神之眼,有什么是比风神亲自教导的成长速度来的更快的?」 「……老友。」 「嗯?」 巴巴托斯似乎并没有品出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肃杀之意,他笑眯眯的双手环胸问道:「怎么了?」 「你可曾听闻过一招能够召唤天外星岩的元素力使用方式。」 「诶嘿,有话好好说,我开玩笑的啦。」 — 在夕阳落山时,悠依每隔两秒钟,就要趴在窗台上往外眺望眺望。 等到月亮爬上了正当空的时候,悠依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我突然想起来……」悠依唿的一下站起身:「我有一件超级重要的东西还放在望舒客栈没拿。」 「有东西没拿?那本仙用仙法带你过去吧。」留云借风真君道:「本仙日行千里都绰绰有余。」 「还是我用风元素力带你去吧?」温迪摇晃着壶里的酒液,浅笑道:「我的速度也很快的呢,悠依。」 「不不不不用了师父,还有温迪哥哥,这点事情我自己来就好。」悠依的小手摆出了残影,她从二楼的窗台撑着小胳膊一跃而下,像一只小蝴蝶一般,优雅又轻盈的落了地。 她站在地上,仰起头对大家道:「那个,大家不用等很久,很快,我很快就可以回来,和大家一起过海灯节——」 和大家,还有魈哥哥,一起过海灯节。 悠依的身影很快哒哒哒的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温迪托腮,小声的询问旧友:「嗯?钟离先生不跟上去看看吗?」 明明看着他的神情,就是一副放心不下孩子的老父亲表情嘛。 「……不必。」 一方面,是他心想,一位成熟的家长需要学会让俩个孩子自己处理问题。 另一方面,阿萍传来了消息,那位镇压在地脉下的老友,这个时候也特意挑这一天开始了动盪。 所以他需要紧急去看若陀一趟,再去看看俩个孩子的状况。 嗯……至于若陀那边…… 他也挑个时间,带悠依去认识认识那位性格暴躁的大伯吧。 — 最开始的时候,魈确实挑了个地方自闭,因为他需要说服自己,同悠依还有帝君他们一起过海灯节。 他向来不适合应对那样人多且热闹的场合,以前还能用业障当藉口,如今业障有了天然的克星,业障也当不了藉口了。 他的心里很想逃避,但是想到那孩子期待的目光之后,终究是嘆了口气。 处理最后那一波靠近雪山一带的新生魔物之后,他就离开…… 不,等等。 在祓除最后一只魔物之后,一股久违的力量,以不可控制与察觉到势头,尖锐的刺进了他的太阳穴。 那声音,响彻了他的大脑。 是那个傢伙…… 那个曾经俘虏了他,奴役了他,逼迫着他造下无数杀孽,让他吞噬了无数人类美梦的那个魔神的声音。 第28页 「瞧你。」那个声音带着戏嚯说道:「明明剥夺了那么多人的幸福,却妄图获得幸福?」 「不,哪怕是用百年,千年去赎罪,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的笑声从左耳响彻到右耳,魈手中的和璞鸢掉到了地上,他一脸痛苦的,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金鹏……」 扑面而来的火焰灼热感,还有来自女性夜叉的声音。 「金鹏?」 水夜叉的声音温温和和,她咯咯的笑着。 「浮舍大哥在喊你呢,金鹏。」 「和我们一起来吗?金鹏?」 「为什么只是你留在这里了,金鹏?」 「你抛弃了我们是不是?」 「来陪我们吧,来陪我们吧,来和我们一起,一起……」 来自恆古的梦魇的魔神残秽以不可拒绝之势入侵了他的身体,肩膀的绿色纹身逐渐蔓延到了小臂甚至背部,他痛苦的跪伏在地上,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他的痛苦。 「魈?」 随着一声又一声呓语似的「金鹏」,唯有那一声清脆的「魈」,直直的撞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茫然的睁开眼,下一秒,耳畔的呓语系数散去,祂的声音听起来万般不可思议,尖叫了出来「什,什么,那傢伙是……不,不可能,不可能!」 魔神残秽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少年仙人也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像飞鸟一样闯进自己视野的女孩,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俯下身,一言不发的将她紧紧的拥抱住。 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她即将面对的,就是一个彻底被业障吞噬的,没有理智的自己。 而这个拥抱,让悠依原本满肚子的话都卡了壳。 「好啦,好啦。」这下子,换成本来有点气鼓鼓的悠依,像小大人一样去安慰他了:「你不要难过啦。」 「我知道的,闲云师父她说,魈哥哥其实从小就怕人,也不擅长和大家相处,我想带你一起过海灯节,其实是有一点强仙人所难的做法。」 「……」 她安抚式的拍了拍少年夜叉的嵴背,小小声的说:「……对不起哦。」 「悠依。」 「嗯?」 「……谢谢你。」 在他们的不远处,风神观察到两位孩子的情形,他收起了手中的笛子,大大的松了口气。 「嘛,那看起来是没有我的什么事情了。」 巴巴托斯摸了摸下巴:「总之,先去看看我的那位旧友现在在做什么,再回去等着那俩个孩子一起来过海灯节吧?」 「海灯节以后,要不要多在璃月待几天呢?这里看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还多了一个更有意思的孩子……」 「嗯,决定了,总之那就先在这里多待几日,品一品美味的桂花酒,再回去蒙德吧。」 「诶嘿。」 — 在巴巴托斯离开不久,悠依牵着魈的手,二人一齐爬到了天衡山的半山坡上。 已经有星星点点的孔明灯一盏一盏的放飞到了空中,他们一齐仰头看着漫天的灯火,眺望着远处的璃月港。 悠依忽然开了口。 「魈哥哥,你知道吗?好像有那种说法,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面再放飞的话,愿望就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嗯。」 换作往常,口嫌体正直的少年仙君肯定会吐槽璃月人这种放飞空中垃圾的传统,但是面对女孩子的话语,他只会觉得这是童言无忌。 「那,如果要我许愿的话,我想今后能够和魈哥哥,和摩拉克斯先生,和闲云师父,和甘雨师姐,和削月真君,和理水真君……和大家一起,过好多好多次海灯节,一直一直一起过海灯节。」 「……好。」魈垂眸一笑,但是回过头望着悠依时,他又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笑意,摆出一副不喜形于色的少年仙君模样。 「所以……」 悠依歪了歪头,对他展露出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蒲公英一样缓缓的飘了起来,并且,距离这个世界越来越遥远。 「请不要难过,也不要忘记悠依……」 魈望着女孩变得越来越淡的身影,他慌了神,无论伸出几次手,都无法触及她的指尖,这也是悠依第一次见到这位守护着璃月的仙君,面庞上头一次呈现出那样无措的神色。 自己的身体被世界的剥离和拒绝,似乎是突如其来的,也是冥冥之中悠依早已经隐约有所意料的的,毕竟她并未真正属于这里。 只是在最后一刻,少年夜叉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悠依的心。 「我只是……到了应该回去的时候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到提瓦特,回到大家的身边,和大家一起过海灯节。」 「……一定。」 漫天灯火之下,只余下少年夜叉一人身影,他死死攥紧和璞鸢,颓然朝向前方伸着手,愣愣站在原地。 第15章 在禅院甚尔离开禅院家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大家都在庆贺那个恶魔终于走了,他们终于不必继续提心弔胆了。 至于那傢伙将「炳」部队的那些大人,将很多一级以上的咒术师们好一通暴打,导致家族的医生人手根本不够这件事,也被他们义正言辞的说成了「禅院甚尔那傢伙可真是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养不熟的卑劣的狗,居然伤害了那么多的强大的咒术师大人」。 第29页 只字不提明明是禅院家先以多欺少,反而被禅院甚尔一人反杀的。 甚至最好笑的是,禅院家根本无人敢追究这件事。 禅院家甚至没好意思向咒术界下达针对禅院甚尔的通缉,只怕同位御三家的其他家族,尤其是五条家,会在这件事上面做文章,把他们笑烂。 瞧瞧,七八个一级以上的咒术师围殴一个在你们家族丝毫没有身份地位的天与束缚,一级咒术师们反而头都被打飞了,怎么了这是,咒术苦弱,血肉飞升?咒力比不过人类的血肉之躯?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禅院家的精锐部队,最强底牌,都是脆皮的老虎? 禅院家的长老们甚至可以猜到那些傢伙会怎么嘲笑自己了,哟哟哟这不是曾经能够和五条家抗衡的那个拥有十种影法术的禅院家吗?就你们被天与暴君一通乱打呢,几天不见,这么捞了,怎么样?要不要你们干脆把家传术式改成天与束缚算了? 总而言之,对禅院甚尔的通缉那是绝对不可能通缉的,这个消息也被压了下去。 天知道发布了通缉之后,会不会不仅仅是给整个家族蒙羞,还外加让留了一手的禅院甚尔因为被烦到了而赶回来,继续以牙还牙,像疯狗一样将禅院斩草除根。 至于那个被禅院甚尔亲手丢进了忌库的禅院远泽…… 嗯,可以说,他的结局,那是为禅院的诸位,树立了一个非常恰当的榜样。 总而言之,现在「甚尔」这个名字,甚至已经变成了禅院家的禁忌,他们只敢用忌惮的语气喊「那个男人」,「天与暴君」,等等诸如此类的称唿,也有些避讳的不再提及那件事情。 除了其中一人。 那就是禅院家的小少爷,未来家主候选人之一禅院直毘人的亲儿子,禅院直哉。 事实上,他在一年前,也是抱着嘲弄的心态去会见那位自己血缘关系上的堂兄的。 那个时候的禅院直哉想着,哈,那个可悲的天与咒缚,不知道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在这个家里苟延残喘呢? 【他的那副模样,那副小丑一样丑陋的苟且偷生的模样,还真的想亲眼看一看呢。】 【真是的,那种生来就没有咒力的傢伙,到底哪里来的脸面在禅院家活着?】 但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去接近禅院甚尔的直哉小少爷,直到亲眼看到禅院甚尔本人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 那强大的,扑面而来的力量和气势,那位身材高大的青年,满足了他从小到大对于强者的全部想像,那压迫感和不怒自威的杀气,他想,没错,没错,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就应该是此时此刻他面前的禅院甚尔这样的姿态才对啊! 自此以后,直哉少爷就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禅院甚尔单推人,甚至他在听到那个拽到不行的禅院远泽被禅院甚尔干掉这个消息以后以后,只是不屑的说道:「那全都是因为那傢伙太弱了不是吗。」 「要我说,能死在甚尔堂兄的手中,那副货色应该高兴才对。」 将消息汇报给了禅院直哉的人,闻听此言不由得叫苦不迭,他心想,小少爷欸,这种事情这种话真的是我能听的吗?我的小少爷耶,求求你把嘴巴闭紧一些吧。 「不过……」 有一件事,倒是让禅院直哉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你说,外面有谣言说,甚尔堂兄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选择和我们的家族决裂来着?」 「……因为悠依,禅院悠依小姐。」那个来汇报情报的人将脑袋埋的更低了:「禅院甚尔少爷似乎是因为悠依小姐被杀的那件事情才出奇的愤怒,因此选择对罪魁祸首的禅院远泽先生动手,并且与禅院家决裂。」 禅院直哉愣了半天,他「哈?」了一声。 他花了不少的功夫,好不容易才从脑海里面捣腾出来,禅院家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出来。 生来就没有任何咒力波动,甚至还不是一个天与束缚,明明生为甚尔堂兄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自己字面意义上的堂妹,却弱小的可笑。 在同龄人和同辈人欺凌那个女孩的时候,他从来就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不曾制止的。 他觉得,那个女孩会死在家族成员的手中,或者死在门外咒灵口中,倒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没有咒力的人,在这个家族从来就没有存活的价值。 结果,甚尔堂兄居然是因为那样的人?因为那种人,那种弱小的废物动怒,而与这个家族决裂? ……明明比起废物妹妹来说,这里有一个更加优秀的弟弟才对啊!他可是继承了父亲大人的投射术法,能成为下下任的家主,也是早晚的事情! 下人们眼看着直哉少爷的面色沉了下来。 谁也不敢开口,谁也不敢激怒这位大爷,直到直哉少爷怒气沖沖的换了件外套往正门跑,他们才焦急的冲上来。 「少爷,少爷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见禅院堂兄……!不对,如果可以的话,我要亲眼见到那个废物女人,问她为什么?」 明明是他先憧憬与崇敬甚尔堂兄的,她为什么,又凭什么,能让甚尔堂兄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少爷,少爷您冷静啊!」 禅院直哉身后跟着的下人们紧张的劝道:「先不论您是否能找到……找到您的堂兄,您要知道,悠依小姐她现在已经——」 第30页 那人劝说的声音,在那一刻卡了壳。 已经冲到了禅院家大门前的禅院直哉,也卡了壳。 因为,在禅院家口中,本应该在三日之前死在了禅院家外咒灵口中的少女,她此时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她穿着浅紫色的奇异裙衫,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衣服款式,来自岩王帝君亲手馈赠的衣物,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的银白色长髮被盘起成了漂亮的髮型,那是留云借风真君的手法,她周身萦绕着些许莹绿色的光点,那是源自降魔大圣亲自传授的风的元素力,莹绿色的光点在那一瞬间悉数消散,她的双腿站定在地面。 她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地。 啊……她回来了。 她想。 而来自同龄堂妹的直观美貌暴击,也在一瞬间让禅院直哉晃了神。 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颤了颤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身后传来了下人们的尖叫。 「妈啊!鬼啊!」 「这个世界有个锤子的鬼啊,妈啊!咒灵啊!」 他们连滚带爬,此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跑的飞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没有谁反应过来,拉自己身后尊贵的少爷一把,看来禅院直哉做人不行,臭屁性格得罪了太多下人。 但是此刻,禅院直哉怔怔的望着面前的这位堂妹。 该死的,曾经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女孩她长的,长的……这么的不平凡。 他后撤一步,抬手摆出防备的姿态:「喂,你这傢伙,到底是人还是咒灵?」 按照族人的说法,她应该死在了咒灵的口中才对。 这个世界人死后怨念化身咒灵的记载有不少,但人形咒灵的记载本来就少之又少,至于人在死后,怨念或者灵魂变成人形咒灵的传说,那更是趋近于零。 一般来说,咒灵越强大,就会更加像人,它们会拥有人的模样,人的思维方式,能像人类一般说话,人形的咒灵往往会异常强大,至少是个特级。 禅院直哉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是这个女人在死后化身成了特级咒灵,如今特意来禅院家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甚尔堂兄那般强大,身为他的亲生妹妹,有另外层面的强大,也却有可能。 悠依无视了直哉的问题,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能感受到依旧萦绕在指尖的风元素力,少年仙人的元素力仍然残存在指尖。 也是这一瞬间,她意识到,世界的跨越仍旧保留了她的力量。 她的神之眼仍然好好的挂在腰间。 再看面前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禅院家少爷,他此刻用着一副满是防备的目光看着自己。 忽然离开了璃月,离开了大家,造成的心里落差让悠依很难过,她根本不想与杵在这里的禅院直哉过多纠缠,她抬脚往家族内部走,她现在的下意识的想法,就是想看看甚尔哥哥现在的状况如何。 禅院直哉发觉自己被无视了,他蹙起眉,如今比起对未知的恐惧,对这个女人的不爽倒是有些占了上风。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不是这个家族最底层的存在吗?她怎么敢违抗我,无视我? 禅院直哉的眉头突突一跳,他噼手就去拽悠依纤瘦的手臂。 悠依没有回头,她察觉到了来自少年的攻击。 太慢了。 经由夜叉与仙人们长久以来的训练,她的身法早已经进步神速,再加上原本就象徵着轻盈的风元素力的辅助,她已经可以侧身轻轻松松躲开那无礼的偷袭,而后反手揪住对方的手,给他结结实实的来了个过肩摔。 「嘶……」 禅院直哉对这种攻击方式简直闻所未闻,或者说,训练场上也从来只有他摔同族孩子的份。 现在,现在这个女人,居然敢,她居然敢—— 「你,你这个混帐!废物!」 和元素生物对打,和古岩龙蜥摔跤玩多了,悠依很明显没收住力,她这一下将禅院直哉险些摔散架。 见小少爷还在一口一句国粹,悠依面无表情的握拳扬了扬她的小拳头,作势要揍,把他吓的一缩脖子,双手抱头。 拳头没有落下来,但是禅院直哉少爷已经快碎了,他一抽一抽,涕泪横流。 「你……你这个,抢走了我的甚尔堂兄的坏傢伙!」 悠依:「……?」 第16章 悠依抿着唇站在原地,看着这位没用的小少爷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她。 悠依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抢走甚尔堂兄的坏傢伙了,那么按照血缘关系说,甚尔哥哥的这位人怂嘴臭的哭包堂弟,其实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堂兄。 换作曾经的她,本应该对着这位直哉小少爷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生怕他的一句话语,一个眼神,就足矣让下人会意去办,让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过得如同地狱。 从出生起来受到的教育教会了她察言观色,看这些大人的眼色生活,降低自己身为零咒力米虫的存在感,这样才能更长久的苟活下去。 可是,有一位温柔的强者抱着她,安抚她,他说,她再也不必活的畏惧,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她。 他说,她可以作为那个国度的子民,在他们羽翼的庇护下而活着。 所以,面对曾经这位高高在上的直哉少爷,悠依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她湛蓝的眼眸倒映着少年涕泪横流的模样,她想,原来继承了强大的投射术法的直哉少爷也是个孩子,原来他也会哭啊。 第31页 所以她很耿直的将自己内心的话语说了出来。 「原来你也会哭啊。」她歪了歪头。 禅院直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的右手在颤抖,但是身体却因为她刚刚那一下摔的生疼,动弹不得,所以他只好一面在右手凝聚咒力伺机而动,一面咬牙切齿的反驳道:「该死,你给我闭嘴!我才没有哭!」 悠依当然发觉了他的那点儿小动作,说实话,藏在草地里面的史莱姆都比他的段位更加高明,这位禅院少爷,差点儿就把「我要偷袭你」放在表面上了。 但是,她想试一试。 她想试一试,被神明所注视,照顾,宠爱的自己所拥有的神之眼,她想试一试,她在提瓦特获得的那份力量,比起这个世界的真正法则咒力而言,到底孰胜孰负。 所以,她一把抓紧了禅院直哉正在凝聚咒力的右手,不闪不躲的,直面他的咒术凝聚风元素力迎了上去。 结果,她的这个动作让禅院直哉炸了毛,本来都搓到一半的招数瞬间全散了,他红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大骂道:「你你你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你的眼里没有尊卑意识也就罢了……你就这么不知廉耻吗?」 悠依不明白为什么禅院直哉要反应这么剧烈,明明她的元素力还没有使用出来,她很遗憾。 不过…… 悠依抬起眼,她察觉到了什么,在下一个瞬间,她轻盈的纵身一跃,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咒力一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她身后的墙壁都已经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 那一击是丝毫没有留有情面,似乎是奔着要了她的性命来的。 悠依轻轻的落地,她用最平淡,没有感情的声音唤了一声来人:「甚一哥哥。」 . 「不好了!禅院少爷被化身成人形咒灵回来復仇的直哉小姐抓住了!」 「快快快,如果再不快些找些强力的咒术师来支援,怕是直哉少爷等会生死未卜啊!」 这是那些跌跌撞撞跑去通报的下人们大喊大叫的消息。 下人们明白,如果直哉少爷,这位未来的家族少主有什么闪失,那他们也要跟着一起死啦死啦滴。 虽然不清楚那种「人形咒灵」到底会造成多恐怖的伤害,但是抛弃少爷临阵脱逃的他们,还是能摇一个帮手就一个帮手吧! 如今禅院家的大人物们居住的主宅都被强拆的差不多了,宅邸重建的工程也没能那么快,那些有头有脸的咒术师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了侧一点的环境好的宅邸居住,这也就导致他们跑断了腿也摇不到几个人。 禅院甚一是最早听到消息的人之一。 他还在养前几日被禅院甚尔揍出来的伤,之前父亲续娶的那个女人,自然也是看重了她的能力,结果她不止没有将祖传秘药留给父亲,反倒是偷藏起来给了她那个废物小女儿。 更可恨的是,禅院悠依那个女人,居然把能救命的药给了甚尔。 这可真是……真是……愚蠢至极! 在听到禅院悠依化身咒灵来復仇的那一瞬间,禅院甚一的大脑有些宕机。 不过下一秒,他愤怒的拆了绷带,回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恨的弟弟将他们揍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回想着他假模假样的将那个女孩当成多珍贵宝物的模样,他狞笑着想:「好啊,那我这个当大哥的,就亲手给她个痛快给你看。」 他是第一个赶到现场与禅院悠依对峙的。 远远就看到她正压制着禅院直哉不知道在做什么,禅院甚一毫不迟疑的就拍了个咒术过去。 他的咒术是能够召唤出很多具现化的巨大手掌,将敌人拍在掌下,他这一下可谓是卯足了力气,足矣一招就祓除接近二级的咒灵。 他似乎丝毫没有这个该死的「人形咒灵」是他同父异母亲妹妹的意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结果,出乎意料,禅院悠依居然躲掉了他的那一击,甚至轻飘飘的躲过了那一击。 她还用了一种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眼神去看他,那眼神,简直和曾经将他踩在脚下的禅院甚尔的眼神一模一样。 「甚一哥哥。」 明明她喊的是哥哥,他却从女孩的嘴里品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这一瞬间,他全身的热血都涌上了大脑,愤怒的禅院甚一浑身颤抖! 「喂,那个……那个女人不是咒灵。」从地上爬起来的禅院直哉擦了擦脸上刮出来的血痕,他骂了一句禅院甚一出招不长眼睛,还连累了他,随即继续解释道:「我刚刚被她压制的时候,感受到了她有体温和脉搏,然后她还在唿吸……那个大概是人形咒灵不会拥有的东西。」 「还有。」禅院直哉的眉头蹙的很紧:「我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类似咒灵的咒力流淌。」 那是身为咒术师一开始必须要学的东西,禅院直哉在家族学堂启蒙时,学的很通透。 不料,他这个脸和脑子一点都不像甚尔堂兄的笨蛋堂兄挑了挑眉,冷笑一声说道:「直哉少爷,你大概是被咒灵的表象给蒙蔽了双眼吧,这也不怪你,毕竟你没有实战演练过。」 「……你!」禅院直哉被哽了一下,他很想对着这个一脸横肉的傢伙道,你这傢伙拽什么啊,脸不如甚尔堂兄,长的乱七八糟的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人类和咒灵都分不清了吗?! 第32页 不过下一秒,在察觉到了禅院甚一的杀意以后,他忽然又明白了。 哦,因为甚尔堂兄让他蒙羞,让他挂彩,所以他正在和一个豆丁点大的小女孩迁怒啊。 真是没眼看。 禅院直哉这一瞬间甚至忽略掉了禅院悠依的无礼,他看着那边银白色的长髮在雪后的阳光下白的晃眼的女孩,在想要不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父亲搬出来,勒令禅院甚一停手。 「喂,小鬼,你看好了。」禅院甚一卯足了力气俯冲上前:「咒灵是这么祓除的。」 他呵了一声,卯足了气势,一堆巨手围绕着悠依的位置从天而降的落下,噼里啪啦的砸的烟尘四散飞起。 禅院甚一啊哈哈哈狂笑了起来:「咒术,应该是这么用的啊!」 禅院直哉:「……」 神经病吧。 面对一个糯米粒一样大的小女孩,居然用上了能够对抗一级咒灵的这一招,这傢伙心里就不会羞愧吗? 要是换成甚尔堂兄的话,他才不会做什么以大欺小,持强凌弱的下三滥的事情。 更别提,他此前都强调过了那个女人并不是咒灵了。 不过……她这回应该真的死了吧。 不是死在咒灵的口中,反倒是死在亲生兄长手中,这显得挺讽刺的。 更别提……那个更喜欢她,能够庇护她,照顾她的兄长,在这个时候已经当作她真的死了离开了。 那禅院悠依这一生……活的还挺可悲的。 就在禅院直哉蹙起眉头开始了诸多唏嘘的脑补之时,禅院甚一已经在旁边来了一句:「什么……?这——」 烟尘逐渐散去,有一个女孩的身形正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他们看的一清二楚,少女的周身骤然亮起了一个金黄色的圆柱形屏障,将她完好无损的保护在其中,随着禅院甚一咒术的消失,她周边的屏障也逐渐消散。 悠依握紧了脖颈间悬挂的项鍊,这是摩拉克斯先生赠予她的防身之物,此刻它正在嗡鸣着,源源不断的释放着岩元素力,可以在遇到风险时,释放出他的元素技能之一——坚不可摧的玉盾屏障,将悠依严严实实在保护在其中。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终于能够意识到,原来那个美好的世界并非梦境……原来她曾经切实来到过大家的身边。 「那,那是什么咒术?」禅院直哉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唿。 像他与禅院悠依这个年纪,确实会觉醒出自己的术式,可是作为年幼的初学者,能通过训练发挥出术式之中百分之一的力量就已经是奇蹟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仅仅靠着一招就挡住了甚一的一击,要知道,甚一他可是一级咒术师啊! 禅院甚一咬紧了牙关,在这一刻他倒是不太确定了,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人类,还是咒灵?她的气息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但是这怪物一般的防御力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一招他很有信心,除非拥有五条家那边的无下限,否则整个咒术界,大概都没多少货色能够直接接下…… 除非…… 除非她当真觉醒了强大的术式,那术式在她这样小的年纪就有这样无限大的潜力。 可恶,可恶,凭什么?单是甚尔那个傢伙是个怪物也就罢了,凭什么禅院悠依也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完美继承父亲能力的天纵奇才明明只有他一人而已,该死,该死…… 他还在心里酝酿着杀意,下一秒,一个身影已然闪现到了禅院甚一的面前,速度快的唯有继承了投射术法的禅院直哉能够看清。 禅院直哉的投射术法继承自父亲禅院直毘人,原理相当的简单,那就是将一秒钟切割成很多份,以达到比常人多出数十倍的速度。 但是现在,禅院直哉甚至有些不敢确信,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自信能骄傲的说,他的速度能比那个女孩更快。 悠依的身法这么快,原因很简单,因为留云借风真君作为老师传授给了她类似轻功的身法,而魈平时习惯用风轮两立行动,因为同样都拥有风元素力,悠依学的很快,并且一通百通,通过这两位尽职尽责的老师,研究出了适合她自己的行动方式。 她扬起她的小拳头,风元素力已经备好了,对着这位刚刚想要借着祓除咒灵之由头杀了她的亲哥就是狠狠一拳。 这一下是能将岩龙蜥打的只剩下一丝血皮的一拳,禅院甚一被她直直的打飞了出去,撞飞了很多堵墙壁与树木,看着禅院直哉牙根打颤,他根本不敢想,如果刚刚换成自己的脸去接禅院悠依的拳头,他的牙……不,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悠依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 甚一哥哥,一级咒术师,一直以来被父亲夸赞的,立在她和甚尔哥哥头顶挥之不去的阴影。 居然能被现在的她,一拳打飞。 唔,不过换成甚尔哥哥的话,肯定也能轻轻松松把他打飞啦。 「你……」禅院甚一从废墟中起身,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他咳出了一大口血,大概率受了内伤。 他满腔愤怒的冲上前,想要再揪住禅院悠依继续开打,而禅院悠依也一脸严肃的板着小脸摆出了备战姿势——要知道,她的储物包包里面,还有很多大家赠予她的仙物和武器没有用呢,元素力需要配合恰当的武器才能发挥到最大化,她刚刚不过是用了躯体的力量而已。 第33页 如果甚一哥哥想练一练,那自己今天就陪他练到底…… 但是禅院甚一还没来得及冲上前,禅院悠依已经被一位新的来人护在了身后。 「……住手,甚一。」来的是禅院直毘人,他蹙起眉头道:「她并不是什么咒灵,而是大难不死的禅院家小姐禅院悠依,活生生的人,你刚刚闹出的那些动静,还有你现在的出招方式,你是真的想杀了你的亲生妹妹吗?」 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禅院甚一:「……?excuse me?」 老登,拜託,现在到底是谁在杀谁啊? 第17章 禅院悠依对于禅院直毘人这位伯父的印象并没有很多。 她只记得自己曾经因为几天都没有人去偏院送饭,饿到快要死掉的时候,偷偷跑到家族的厨房,请求能分给自己一些多余的饭菜的那次。 悠依的运气一向不好,那天更是格外的不好。 下人厨房的厨师是一个脾气暴躁而又喜欢怨天尤人的傢伙,他在听到悠依的恳求时,险些笑出声来。 「没有咒力的废柴还想像家族的本家少爷一样顿顿有人送饭?还真的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他把一个冷掉的饭糰扔到了地上,又在她的视线移过去时,一脚踩在上面。 他咒骂着:「那个该死的禅院甚尔,一直在对我甩脸色,他不过就是拳头厉害了一点罢了,他到底算什么?」 「你又算什么?」那个男人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不是很想吃饭吗?你就吃这个好了!」 男人原本是躯倶留队的人,他只有微薄的咒术但没有咒力,而躯倶留队隶属于「炳」,用人话说就是禅院家的炮灰兵团,他在某次战斗中被咒灵弄成了手臂的天生残疾,现在退居后线当后勤人员。 曾经在躯倶留队时,他吃过禅院甚尔的不少苦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那当然是要狠狠的报復回去。 「怎么,你是想浪费食物不成?」 他当然打不过甚尔,但是他却可以将这个并没有冒犯和得罪到他的女孩一脚踢开——他还故意恶意朝着孩童最脆弱的腹部踢去。 悠依像一只小虾米一样弓起身体蜷缩在墙角,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憋住了可能会导致对方变本加厉的眼泪,也用力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她闭上眼,将眼里流露的不甘遮掩了回去。 「听到了吗,你这傢伙,生来没有咒力的废物,只能依附着家族生存而已!」男人似乎还想再给她补一脚,原本就生活在这个变态腐朽家族底层的他,如今能狠狠霸凌一个比自己更加底层的小丫头,尤其是看到她滚在墙角,孩童娇嫩的皮肤被磕碰渗血时,这自然是激起了骨子里的凌//虐//欲。 于是他又补了几脚,悠依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但是没能保护住其他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 直到她被路过听到动静的某个人解救了下来,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男人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唯唯诺诺起来。 「直毘人大人……」他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这个小丫头,她居然胆敢浪费珍贵的食物,我就小小的教育了她一下。」 没有人胆敢得罪如今的家族候选人,未来最有可能的家主禅院直毘人。 悠依透过布满灰尘和鲜血的视野看去,她看到了一位有着很有特点的八字鬍的大叔,他的腰间还挂着酒壶,在听到男人的话以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到底还是本家的小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人骑在本家的头上了?」 男人当然是吓的卑躬屈膝,连连道歉。 在禅院家,得罪了上级,事情可大可小,被罚薪资和工作事小,被找个理由让你「清扫忌库」事大。 什么?脱离家族? 只消是拥有禅院这个名字,哪怕只是拥有着微薄的咒力,那你也要从生为了禅院服务到死,最后一丝价值也要贡献给本家。 悠依的身体很冷,那天,她很快就晕了过去,模模煳煳中听到那位八字鬍大叔——自己名义上的伯父禅院直毘人对下人们吩咐了些什么,后来,她就被侍女抱回了自己的小院。 再后来,终于又每天都有人送饭过来了,虽然饭菜的质量一言难尽,一天也看心情有时候只送一顿似的,她也终于不用饿死了。 再加上甚尔哥哥三天两头的接济,她的眼里逐渐有了光,有了对「未来」的期望。 悠依知道,那天是自己的伯父禅院直毘人出手帮助了自己,但是他每日都很忙,身为顶级咒术师的他需要时时刻刻的出任务,去巩固未来家主的位置,所以她没有来得及对对方道一声谢。 至少,生在这个家族从小就身居高位的伯父,愿意对毫无咒力的自己伸出援手,这样的一丝善意,就足矣她感激了。 而今天,她的伯父更是听到动静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挡在了几乎失控的甚一面前,开口斥责他,是不是想要杀掉自己的妹妹。 「直毘人大人……」甚一无可奈何的停下了手中的术式,但是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刻意要对她出手,是……这丫头太邪门!她就算不是咒灵,也一定被咒灵的术法影响了!」 「哦?」禅院直毘人回过头,看着眼睛睁的圆熘熘,面庞没有一丝尘埃的悠依,道:「居然还有术式如此可怖的咒灵,我在她的身上,居然连一点恶意的咒力流动的看不出来。」 第34页 禅院甚一意识到伯父在阴阳怪气,但他敢怒不敢言。 怎么办,他又不能明说,刚刚就是她挡住了自己可以杀掉二级咒灵的攻击,又给了他一拳把他打成这样的吧? 「噗。」禅院直哉在旁边看热闹,他可从来不懂得语言的艺术,抱着双臂就开始了嘲讽。 「我看你啊,是因为打不过一个小你十多岁的女孩恼羞成怒,所以才骂她被咒灵的术式影响了吧?」 禅院甚一气的浑身颤抖。 而禅院直哉则是以毒攻毒,眼下给自己撑台子的老爹来了,加快了自己的毒舌口速:「难道不是吗?天啊,你居然会被这么小的女孩子揍成这样,说出去谁信啊,我看你啊,出门就别说自己是甚尔堂兄的亲哥哥了,不管是实力还是长相都挺给他丢脸的。」 禅院甚一气的险些仰倒。 「什么?」禅院直毘人鼻孔下的八字鬍一喷气,他一脸严肃,看起来是要问责悠依的模样,下一秒却话锋一转道:「甚一身上那些伤,我还以为是之前甚尔那小子揍的。」 禅院甚一:「……」 禅院悠依:「……唔。」 「不是甚尔哥哥,是我。」她非常坦然的点了点头,承认了:「甚一哥哥他刚刚上来就对我释放了一些从天而降的掌法,所以我就正当防卫,打了他一拳。」 虽然用的是风元素力,参考了一点靖妖傩舞的爆发方式吧。她在心里小声道。 「这就是说,悠依,确确实实是你把你的兄长揍成这样的?」禅院直毘人又是沉着脸问道,他的大个子配上十分严肃的表情,怕是能吓哭小孩子。 悠依很诚实的点头:「对。」 禅院甚一虽然心里不爽,但是见直毘人还是要给他找场子了,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这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哈哈哈哈,好,好,天大的好事情啊。」禅院直毘人笑道,大手能将悠依的小脑袋都整个罩住,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揉的她摇摇晃晃了一下:「看来你觉醒了非常强大的术式,这是一件好事,如今算算年纪,你也快满六岁了,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禅院甚一:「……???」 不是?啊? 没有人给被打的我发声? 禅院直毘人这个时候才是将将想起来那边半死不活的禅院甚一一般,用上了有些严厉的语气:「你还愣着做什么?忘记了今日会有五条家的族人前来拜访吗?快去收拾一下自己,再与长老们那边一齐准备。」 禅院甚一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的应了声是。 — 半小时后,家族里的各位身上的伤将将养了一半的长老们全部被召集了起来,主宅没有了,大家就只能换在了道馆中集合。 而那位传闻中已经被咒灵吃掉的禅院悠依小姐,此时此刻正穿着他们从未见过形制的服饰,全须全尾的站在禅院直毘人的身侧,非常平静的看着各位长老。 这大概也是这些本家的大人们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那位「零咒力」的,名义上的本家小小姐,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模样比她的兄长要讨喜很多。 于是他们开始在心中琢磨,琢磨这个女孩今后的可利用价值。 老家主的和服穿的鼓鼓囊囊的——好像里面藏着上次被甚尔群殴所有人时波及到打的石膏。 老家主看了一眼浑身挂着彩,看起来比上次甚尔揍的还要狠上许多倍,这会儿还在咬牙切齿的磨牙的禅院甚一,又看了看身上没有染上半点尘埃,周身气场看上去沉着又冷静的禅院悠依。 「听你的伯父说,你是觉醒了强大的咒术,刚刚甚至在你兄长的教导过程中反击了回去,是吗?」 不愧是老家主啊,很圆滑的就将哥哥想要杀掉妹妹的行为说成了「教导」。 禅院直毘人的鼻孔出了下气,而禅院甚一强行忍耐着怒火,大抵是自己有觉得丢脸,因此没有暴起出声反驳。 但是悠依却没有回答家主的问题,她环顾四周,只见到了一堆饱含着算计和打量的陌生面孔,女孩歪了歪头,开口说出的一句话就让全场都沉默了下来。 「甚尔哥哥,在哪里?」 一片死寂。 一句「甚尔」就让所有人一同回忆起了,那一天,他们被天与暴君狠狠踩在脚下的恐惧,以及那份屈辱。 但是他们强行说服自己隐忍了下来没有发飙,劝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如今拥有优秀天赋的小辈本来就少之又少,必须要刷洗她对禅院的印象,不能造就新一个禅院甚尔。 紧接着,下一秒,小女孩有点担忧的问道:「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吗?已经可以自己活动了吗?」 禅院家众人此刻的神情更是由白转青,好不精彩:「……」 哈哈,不仅可以自己活动了,还像龙王归位一样差不多把在坐的每一个咒术师统统痛打了一顿而且还全身而退了嘞 第18章 悠依不理解。 她不理解,为什么在她提到甚尔哥哥的时候,家族所有的大人们全都摆出了那种神色,仿佛她说出口的是什么洪水勐兽,特级咒灵。 明明被折磨到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在她的面前差一点死掉的,是甚尔哥哥才对。 就像她一点儿都不理解,为什么方才对自己起了杀心的甚一哥哥,他的做法可以被归类为教导。 第35页 「你的兄长禅院甚尔他啊,他如今接受了家族的任务,所以需要离开国内一段时日。」 面前的那些长辈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随后纷纷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望向悠依。 可是他们的笑容,实在是太虚伪了。 和璃月的仙人们共处了那么长时间,悠依当然能够分别出,到底谁才是真心实意的想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 尤其是老家主,他呵呵的笑着,脸上的褶子分外明显,他换了一个话题,试图分散那孩子的注意力。 「所以,这样说来,你也是因为自己觉醒的术式,才从家族结界之外的咒灵手中脱身的是吗,好孩子。」 但是悠依忽略掉了老家主的后一个问题。 她已经不再卑躬屈膝,也不再畏惧和害怕,因为曾经有人对她说过,让她无需畏惧,让她做好自己就好。 「甚尔哥哥去出任务了?他去了哪里?是什么任务?他的伤已经好完全了吗?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老家主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他如今对禅院悠依和颜悦色,一方面是她那可能觉醒的强力术式,另一方面则是倘若能趁幼童年幼无知时将她把控在手中,叫她对禅院家族忠心耿耿,未来甚至未必不能成为控制禅院甚尔的刀鞘。 但是三方两次叫一个小丫头片子拂了面子,这叫他的老脸实在有些挂不住。 禅院扇上前一步,厉声道:「这是有关家族机密的事情,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不是身为女子的你应该打听的!你只需要规规矩矩的回答家主的问题就好。」 换作普通的本家小孩,大概会被他的语气吓的畏畏缩缩,低头称是。 但是面前的小丫头居然眼神不偏不倚,气势上未曾退缩半分,女孩的声音很轻,却足矣让在场每一人都能听见。 「你们在骗我。」她微微垂下眼眸,然后又抬起眼,断言道:「你们……其实在害怕些什么吗?」 害怕什么人?害怕被她知道些什么? 禅院扇的表情由白转青,他手上的青筋暴起,真的是很想给面前的蠢丫头噼手来上一刀。 现如今他的未来家主之位,本来就因为生了一对没用的双胞胎女儿而相当不稳,前几日还被那个天与咒缚狠狠打了一顿,眼下就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敢直截了当的对他出言不逊了。 她到底有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哪怕她真的是个侥倖觉醒了术式的女人,那也只能老老实实成为未来少主的妻子,好为禅院家开枝散叶,女人就应该摆好自己身为女人的位置,如今居然就敢以下犯上的顶嘴,未来还得了? 禅院扇这样想着,他的手掌已经高高的举了起来。 结果,还不待他的右掌落下,悠依的身边响起了岩元素力的嗡鸣,骤然展开的玉瘴护盾将禅院扇猝不及防的噗嗤一声弹飞,叽里咕噜撞到了一众长老,顿时现场乱做一团。 禅院甚一的眼神瞬间瞪大。 没错,没错,就是那一招!挡下自己致命一击的那一招,他早就说过了这个丫头邪门。 「噗嗤。」 在现场一片混乱之时,门外已经传来了一句相当不合时宜的笑声。 众人的目光愤怒的朝发声的方向望去,但是下一秒却又赶紧收敛了锋芒。 悠依缓缓的回过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苍蓝色的眼睛,像提瓦特的天空,也像随风摇曳的琉璃百合。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少年穿着形制华丽的浴袍,他有着银白色的短髮,和一双几乎能够看穿人心魄的眼睛。 是五条家的那个六眼神子。 虽然早先就听闻五条家会携带他们的少主在今日稍晚一些时来拜访,老家主本来准备简单处理完了小丫头再去处理正事——结果谁料五条家的,居然不打半声招唿就提前跑过来了,来的还正是那个传闻中一己之力改变咒术界现状的六眼。 他就那样大大咧咧,不可一世的站在门口,看着禅院扇像保龄球一样撞在长老们周边乱作一团的模样,噗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一副在看禅院家笑话的模样。 ——虽然这次五条家口中的拜访,就确实是为了来看禅院家的笑话吧。 「少主!少主!我们还没有进行通报,你怎么能先行一步过来!」 身后多了几道杂乱的脚步,匆匆赶过来的五条家使者们赶紧严丝无缝的冲上前开始了道歉,将这边禅院家人的怒火不留一丝痕迹的堵了回去。 「……因为很让人在意啊,我刚刚在进门时,从那堆废墟感受到的气息。」 少年的双手收拢在袖口,他微微敛起双眸。 老家主想了想,那大概是禅院甚一的术式,便开口道:「那大概是我家族这位不成才的后辈施展出的术式……」 不想,居然能叫「六眼」的持有者在意。 「不,不,我才不是在说那个烂大街的不入流术式。」他耸肩:「别以为六眼什么都不挑好吗,那位后辈确实挺不成才的。」 六眼少年只用一句话就将老家主和禅院甚一哽了个半死。 他说话不曾拐弯抹角,因为他生来似乎就带着一种全世界都不在意的傲气,说出来的大实话就足矣将人气到心肌梗塞。 少年无视了周边一众大人的反应,他目中无人,径直走向了那个方才在人群中,被所有人无差别针对的女孩面前。 第36页 还真是巧合,明明是个禅院家的人,却拥有着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发色与瞳色。 但是,他生起兴趣并非因为她的样貌。 「门口的那些,是你做的?」苍蓝的眼眸倒映着女孩瓷白的面容,他的视线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咒力涌动,与其说是咒力,倒更像是一种全新的力量体系。」 而且刚刚他分明看到了,在所有人针对与为难那孩子的时候,是她的周身暴起了那个神奇的力量,弹飞了巴掌都快唿她身上的那个没礼貌的大叔。 话说,整个禅院家都在为难一个这个年纪可能还没他大的小女孩,这可太没品了。 「是我做的。」她点了点头。 「所以,刚刚那个就是你的术式吗?叫什么名字?很有趣啊,总觉得,那和我们家族祖传的无下限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少年抬手制止了他身边想要说些什么的下属,他现在无视了所有人,无视了自己的族人和禅院的族人,仿佛一心只想和面前的少女交流,不过这叫所有禅院族人都觉得那是五条家上门进行的公然挑衅,但是他们却出于对六眼的忌惮,一时间敢怒不敢言。 悠依想了想,她还是不打算将自己在璃月经歷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她谨慎的抿起嘴唇,只从少年的话中,挑了其中一个问题回答。 「悠依。」她眨了眨眼:「我的名字是禅院悠依。」 悠依曾经听说过拥有苍蓝色眼眸的少年降临于这个世界,改变了整个咒术界的传言,大家都称他是拥有六眼的神子,像真正的神祇一般高不可攀,但是今天看到少年本人的时候,反倒觉得他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宛如天上的星辰。 因为他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恶意和架子,反倒只是充满了好奇而已。 因为悠依的回答,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很快他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术式的名称,她错当成回答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少女像小动物一样纯粹的眼神,认真的模样,没忍住噗的一笑。 「好吧,悠依。」少年耸了耸肩:「我的名字是五条悟,你挑自己喜欢的喊就好。」 「嗯,五条君。」 称唿的是姓氏而并非是名字么…… 五条悟重新双手环胸,他环顾周遭一片复杂的视线,当然那些人根本就不敢和他的视线相汇,在触及他的目光的一瞬间就会警惕的挪开眼。 一副又怂又心虚的没用样子。 早就听闻禅院家的腐朽程度在御三家里面登峰造极,今日百闻不得一见。 他忽然升起了逗弄的心思,上前一步,凑近女孩的耳畔,微微敛起眼眸,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 「小悠依,你的族人们似乎都不太喜欢你呢?」 「没关系。」女孩耿直的回答:「我也不喜欢他们,我讨厌他们。」 本来准备慢慢哄骗小孩的五条悟被哽了一下,他心想这个禅院家族的洗脑能力倒是没传闻中的那么厉害啊。 就像眼前这个,看起来像小白兔,实际上对家族一脸嫌恶的。 「为什么呢?」他饶有兴致道:「禅院不是三大最强家族之一吗?悠依不应该引以为傲吗?」 「因为他们差点害死我的哥哥,他们经常不给我和母亲饭吃,在悠依的咒术没有觉醒的时候,经常欺负我,我每天都很冷很饿,前几天族人差点杀掉我,最后还反咬一口说我是被咒灵吃掉的,如果不是我的术式觉醒,我就会真的死掉了。」悠依丝毫没有掩饰禅院家的所作所为的意思,这位五条少爷想知道什么,她就实话实说什么:「但是现在我的术式觉醒了,他们再欺负我,我也可以打回去了。」 五条悟微微的愣了愣。 对于他而言,不管是在这个年纪挨饿受冻,还是被打的浑身是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他生来就是万人之上的存在,除了偶尔需要面对一些菜鸡杀手的暗杀以外,根本就没什么需要操心生命安全的事情。 面前的同龄女孩却能用一种讲述旁人经歷的语气,说出自己曾经伤痕累累的遭遇。 「我突然决定了一件事情。」 六眼的神子饶有兴致的弯起了眼眸,他将呆在原地的女孩打横抱起。 这一举措让在场的禅院家和五条家的人一齐懵了。 「我对悠依小姐一见如故,所以要将她带回五条家共处一段时日,作为同龄玩伴一起玩乐聊天。」 事实上,他非常的好奇女孩刚刚的那一招和五条家家传的无下限究竟有什么关联——再加上她的外貌特徵意外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这很难让人不在意啊。 万一当真是流落在混帐禅院家的远亲呢。 想一出是一出的五条悟少爷宣布了这个爆炸消息,这让一旁的禅院族人和五条族人几乎异口同声。 「万万不可!」 「少爷你三思……」 「开什么玩笑,凭什么我禅院的人要交给你们家族?」 五条悟不着痕迹的微微挑了挑眉,最后一个反对的是那个狐狸眼的禅院家小少爷,有点印象,但不多,但是这傢伙以前铁定没善待过面前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跳出来抓狂。 「是吗?禅院家和五条家,作为御三家,不是应该交好,以此维护咒术界的和平吗?如今我想将她当作玩伴,在我的家族共处一段时日,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第37页 少年周身的气场一瞬间沉重了起来。 「还是说——其实五条家与禅院家的和解与交好,从头到尾都并不是真心呢?」 一片寂静。 没有人再敢出言反驳。 于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五条悟带着那个发色极其与他相似的女孩,大摇大摆的离去。 六眼神子的心思,没人敢猜。 所有人清楚那些为了赏金去袭击他的诅咒师们,后果如何——常人在拥有六眼的少年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悠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有些好奇女孩温顺过了头,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嗯……我想说,五条君,其实你可以不抱着我,我可以自己走。」 「欸?我可是在帮你欸,你想啊,如果你的族人们都知道六眼很在意你,他们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 「但是我也可以把欺负我的人都打一顿,这样他们也不敢欺负我了。」悠依蛮认真的回答:「不然,我只是借着六眼的名号,这个叫狐假虎威,他们还是会趁着老虎不在的时候打狐狸,在五条君不在的时候欺负我。」 「欸~你说的很有道理。」五条悟将怀里的女孩颠了颠,只觉得她很瘦很瘦,难怪方才看起来衣炔翩翩,仙气飘飘,现在感觉她轻的像一阵随时都能飞起来的风:「但是事实上是,我觉得你抱起来的手感有点像一年之前我养过的兔子,所以我不是很想放手呢?」 「但是……」 其实悠依很喜欢拥抱,她被妈妈抱过,被摩拉克斯先生抱过,被魈哥哥抱过,被闲云师父抱过…… 和大家拥抱的时候,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到不同元素力的气息,会很温暖,很安心。 因为差一点死在了寒冷的雪夜,所以悠依非常非常的喜欢可以获得温暖的拥抱。 「但是……?」 「但是,应该只有很重要的人才能这样抱抱吧?」她很认真的问道。 「噗。」少年愣了愣,随即被她的话逗到,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好啊。」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回答道:「既然如此,我就试着成为悠依重要的人好了。」 一半是兴趣使然的玩笑话。 而另一半……他并不讨厌拥有这样眼神的孩子,真诚,毫不谄媚。更欣赏她面对禅院家的耿直态度,他觉得这样孩子,以后只会相处的更加愉快,更有趣。 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神子其实拥有着不为人知的恶劣性格,他会追求一些有趣的事情。 悠依愣了愣:「这算是契约吗?」 「……唔,可能算吧?」他只觉得女孩的问题十分认真,忍着笑回答道。 而此时此刻,五条悟也并没有心怀戒备,并没有使用无下限防备面前的人。 「我明白了。」 下一秒,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阵清风捲起,而怀中的少女已然在不知不觉间脱手,在他讶异着闻所未闻的力量,仔细感受着周身那神秘力量的流淌跌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和女孩动作对调,被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悠依一本正经:「五条君,我还是觉得这样自然一些。」 人生中第一次遭遇公主抱的五条悟:「……」 第19章 「五条君。」 俩个人互相僵持了一番,最终二人都没有互相公主抱着行走,而是肩并肩并排走出了禅院家老登们的视野。 一路上,不管是五条的还是禅院的侍者们的下巴都快被吓脱臼了,当然,他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谦卑的低下头,不敢多看几眼。 他们心道……天啊,咒术界顶端的那个六眼的神子,如今居然和禅院家死而復生的废柴小姐走在一起,倘若这件事情传出去,简直可以成为御三家之间……不对,整个咒术界的惊天大瓜啊! 在走到禅院家门口时,悠依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其实我和你一起离开,并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去五条家。」站在自己临死之前都未曾迈出的大门,她一脸抱歉:「我是……为了去找哥哥。」 「我在问起哥哥的时候,禅院家一直都採取着迴避的态度,用谎言想要掩盖过去,他们说哥哥接了去国外的任务,涉及到机密,不能告诉我,但是悠依知道,他们是看我只是个小孩子,在故意欺骗我。」 「他们肯定不会愿意告诉我哥哥去了哪里,所以,我要自己去找哥哥。」 她轻声说道:「所以,我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去五条家才主动跟你离开的,但是我明白,五条君很厉害,五条君要带走我,他们是不敢阻拦的……」 她抬起头,少年苍蓝的眼眸倒映着她此刻愧疚的神情。 他忽然笑了笑。 「突然这样说,不怕我突然后悔把你丢在这里吗?」 将将觉醒咒术的幼小少女,想要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就从庞大的家族脱身,这种事情,恐怕是难以办到吧。 哪怕她觉醒的是那个禅院家的祖传术式,曾经能够和六眼势均力敌的十种影法术,都绝无半点可能。 他看着抿起嘴唇,表情乖巧又有些懵懵的女孩子,有点没忍住,抬起手,往她的脑门上戳了戳。 「你知道吗,你做错了。」 悠依:「我知道,我错在,不该借着五条君的威风脱离这里……去找哥哥。」 第38页 「不,你错在——」少年扯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你错在没有在刚刚就开口向我求助,这样我就能帮你随便抓一个你本家的知情者狠狠揍一顿,好叫他们的嘴里吐出你兄长的真实下落。」 悠依又是倔强的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就像五条君刚刚说的,禅院家和五条家交好,你可以邀请禅院家的玩伴回家,却不能吊着禅院家的人打,这样会撕破表面的和平,让五条家做了恶人……」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五条悟的眼神也变了变,有些讶异她的说法。 挺好的,看起来并没有想像中的这么呆,能在这个年纪就想明白俩个家族之间深层次的弯弯绕绕。 或者说,很会替他着想呢。 「不想给我添麻烦?」他饶有兴致的婆娑着下巴。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五条君就在为我解围。」 在她当众还手禅院扇时,不管是正当防卫还是无心之举,在场都有五个朝上的一级咒术师一齐对她释放出了威压与敌意。 而在那时忽然打破对峙,出现在门口的五条悟,很好的帮她解了围,毕竟禅院家不会在五条家面前撕破脸,主动扯开那层遮羞布,而五条悟他更是在最后一刻开口将她带走,带她远离了来自禅院家的可能的报復。 「五条君,是好人。」悠依认真的说道。 「噗。」 她的这句话让少年忍俊不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远离那群让人精神内耗的混蛋以后,面前女孩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光彩,变的愈发生动鲜活了起来。 「好吧好吧好吧。」五条悟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视线避开了那个亮晶晶的眼神:「但是怎么说呢,至少我可以出力帮你一起追查你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总没关系吧?」 悠依託着腮再度沉吟了一会儿。 「这要看禅院家会怎么想,因为他们对哥哥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好,如果五条家出手追查哥哥的下落,可能会给你们带来暗处不必要的麻烦……」 五条悟:「……」 怎么说呢,她会在某些方面展现出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思维方式,在某些时候,又会显得很憨很呆。 他很想说,其实禅院家背地里早就盼不得他死了,黑市里面那些针对他的悬赏金的筹码,恐怕一大半都是禅院家加上的。 但是他还是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瓜。 「那你总要需要一个住处。」他一本正经道:「你在这个年纪独自跑到外面,作为没有成年的小小屁孩,又没有身份信息,是不会有中介敢给你租房的,那你准备怎么办,一边流浪大街一边找哥哥?」 「唔……没关系,我可以住在树上或者山上,这也是一种别样的修行。」 这些事情,悠依在提瓦特是做的很有经验的。 而且,她保守了一个秘密,闲云师父的好朋友萍姥姥赠予了她一把内里别有洞天,足矣安家的仙壶,名为尘歌壶。 当然,五条君虽然是个好人,有关璃月的一切,提瓦特的一切,悠依却是暂时打算守口如瓶,不说出来。 「住在树上和山上个鬼啊,你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出那种山顶洞人的行事方式啊。」五条悟一点都不客气的捏起她的一边面颊一扯,像扯面团一样,咻的一样扯的老长,他板着脸道:「你就先一面在五条家暂住,一面专心追查你兄长的下落好了。」 悠依口齿不清的回答道:「唔,我,我知道啦……」 . 于是,继禅院家的族人们惊掉下巴之后的不久之后,五条家的族人们也一齐惊掉了下巴。 原因无他,五条悟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小小姐,瞧瞧她那银白色的华贵长发,再瞧瞧她那湛蓝的眼睛,这这这,这…… 他们的眼神一同扫向了五条家的家主,心道这莫不是在外面背负的风流债,这外貌特徵和五条悟少爷,怎么看怎么神似啊。 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我对夫人一心一意!五条家的家主对天发誓道。 「对的。」随五条少爷一起回来的侍从赶忙解释道:「这位悠依小姐,其实是是禅院家的孩子。」 家主夫人黑下了半边脸,将家主揪到了内室,半晌后,里面传来了「你是真的饿了,禅院家的你也不放过」之类的咆哮声。 「啊!夫人饶命!轻点!」 五条悟:「……」 对自己笨蛋夫妇父母的这一类操作,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而多亏他生来就有的六眼,和自己父母的性格,五条家也并没有隔壁禅院那般死气沉沉的氛围,并且四捨五入早已经成为了属于他一人的一言堂。 「悠依小姐是贵客,给她安排一个院子,离我的院子近一点。」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将五条少爷的吩咐带了下去照做,而悠依则是抿着唇,有些惴惴不安的环顾着周遭的建筑物。 「怎么了?」五条悟问她。 「我……」悠依停顿了一下:「我是,第一次走出禅院家。」 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走出禅院家。 「别怕。」为了安抚少女的情绪,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庭院小坐,甚至慷慨大方的拿出了自己这边所有品类的甜点,摆在她面前:「总而言之,如果紧张的话,你可以吃点甜的东西。」 他的术式可是非常非常消耗体力和脑力的,因此,五条悟需要时时刻刻补充糖分,他也格外喜欢甜食。 第39页 悠依尝试了一下看起来十分精緻的蛋糕,放了下来,又咬了一口看起来很漂亮的大福,又放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短期之内,可能不会太想碰甜食了。 「怎么样?」五条少爷骄傲的仰起头:「味道不错吧?」 悠依想了想。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道甜品,叫……杏仁豆腐?」 — 悠依制作的杏仁豆腐,口感细腻又绵密,不似布丁但又胜似布丁,如此独特的甜品,如果放十倍的蜂蜜,就可以暂时超过五条悟心中的第三,暂时和草莓大福并列第二。 当然,在五条悟把杏仁豆腐往蜂蜜罐子里面倒的时候,悠依会爆发出水壶开了的惊叫。 「不要这样对杏仁豆腐啊五条君!这就是在暴殄天物啊!」 「可是我觉得这样子它的味道明明变得更好了耶。」 也经由这个机会,俩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 五条家的下人们很欣慰。 他们想,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生来背负着六眼,需要时时刻刻操心自己的性命被人盯上的五条悟少爷,他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的同时,也需要捨弃一些东西。 甚至可以说,曾经比起「人性」,五条悟身上的「神性」占比更重一些,他当真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子。 直到他将禅院家的那个女孩子带回家之后,就连神子也逐渐变的富有烟火气了一些。 而五条悟也终于可以如自己所愿,近距离的观察到禅院悠依的神奇「术式」,他用他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所拥有的术式,与他曾经见过的所有的咒术都不同,他可以看到风的痕迹具现化出来,在她的周身涌动,仿佛世间万物都散发出宛如星辰的粒子,闪闪发光的围绕着她舞蹈。 他还找到了全新的乐趣——和禅院悠依在自家的道馆切磋。 说实话,抛开那奇妙的数十倍不论,她的体术也很强很强,身法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更不是那禅院家后辈学的的三脚猫功夫。 禅院家有关禅院悠依的情报少之又少,最多只描述了她生来就不具有任何咒力,生母在两年多之前就已经离世这两点。 那么,一个在腐朽的本家不待见的小女孩,又到底是怎么拥有如此熟练的体术的呢? 她真的是一个秘密很多的小女孩。 他想。 — 悠依没有一刻放弃过对自己哥哥去向的调查。 只不过,甚尔是一个更会影藏行踪的人,自从他深入里世界之后,哪怕在咒术界的黑市挖地三尺也别想找到他的去向,再加上他察觉到最近有人在侦查自己的下落,有些烦躁到底是禅院家的混帐还是咒术界的混帐,更是拜託熟悉的孔时雨将他的讯息抹的一干二净。 因为一来二去的误会,再加上死要面子的禅院家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往死里压消息,兄妹一次次的错过了重逢的时机。 现在根本没人能找到禅院甚尔在哪。 哦,不过,在全市的赌马场或者柏青哥店转一转,倒是有几分可能。 这让每天都在外面转悠的悠依有些泄气,她甚至冒出了把禅院家的族人抽一个套麻袋拷问哥哥去向的想法。 打一群一级咒术师她心里没底,但是打一个,她还是拥有几分信心的呢。 那到底是对她亲爱的哥哥禅院甚一大义灭亲呢,还是选择另一位兇悍的伯父禅院扇呢? 或者,禅院直哉?自己那位小堂弟?听说他最近来了两次五条家的门口闹事要见自己,当然被五条悟很不客气的「请」了回去。 哎呀,有些纠结。 悠依很是苦恼。 这一天,咒术界又分派了五条悟专属的工作去祓除咒灵,悠依当然是照例继续尝试在咒术界的里世界去挖掘哥哥的讯息——不过,她在追寻禅院甚尔的同时,也顺便调查了一下禅院家的咒术师们出任务的时间。 以方便之后的大义灭亲。 只不过,那一天来交易的信息贩子是一个鬼点子很多的诅咒师,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觉得这就算是什么咒术师世家的小姐,年少无知也好骗,就狮子大开口,喊了以往五倍的价格。 悠依现在不愿意花五条君的钱,都是请他帮忙拿珍贵的摩拉和一些精緻的璃月瓷器去典当行换钱——如今面前这个情报贩子是在变相吸摩拉克斯先生的血,和闲云师父他们的血。 这叫她怎么不生气。 「可是之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诅咒师轻蔑的哼了一声:「情报爱要不要,不要滚蛋,刚刚付的定金也别想要回去了,耽误我宝贵的时间,臭小鬼。」 「你这傢伙。」悠依抬起头,礼貌的笑了笑,然后随手从储物袋里面,取出了一把至少有她一人高的一把巨型双手剑。 诅咒师的第一反应是,她要拿这把珍贵的咒具抵钱,看看这宝剑的光泽,这成色,还有这不知名的力量涌动,一看就知道是好咒具,一时之间傻乐到忘记这么小一个小豆丁刚刚是从什么地方取出来这样一把重剑了,表面觉得自己赚了,咳嗽一声:「哈,这样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信息给……」 女孩的双手剑唿唿的轮了起来,距离他的面庞近在咫尺。 「不敬仙师。」她板着一张小脸,气唿唿的说道。 第40页 …… 信息是拿到手了,只是信息贩子在此之后,肯定要换一个了。 悠依嘆了口气,这回到手的依旧没有什么甚尔哥哥的踪迹,不过倒是有禅院家的人下一次的任务地点。 时间很近,就在今天。 她决定去看一看,最好能拿麻袋套一个问话。 只不过,在前往任务地点的路上,她发现了一位正在被咒灵追赶的少年。 任务地点已经被咒灵步下的迷雾结界笼罩,但是少年身后有一只约莫二级的咒灵紧追不捨,他慌不择路的闯进了其中。 悠依没有多想,她也右脚点地,轻盈的几个纵跳,跟上前去。 — 夏油杰觉得,这一次,他大概真的是躲不掉了。 那些从他出生起就能见到的怪物,在记事时便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而不论是家人还是朋友,都没有人能够看到这些怪物。 他也在成长过程中学会了迴避怪物的规则,就是装作视而不见,这样大部分不被看见的怪物就不会主动对他发动袭击,除了少数。 就比如说今天。 那是一只会主动攻击的怪物。 他已经被那个形似昆虫的怪物用口器在腿部扎出了不少伤口,他已经快要跑不动了,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即便是冲进了浓重的雾霭中,依旧没能甩掉跟在自己身后,紧追不捨的怪物。 ……夏油杰还记得,妈妈今天早上说,今天晚上有汉堡排,笑吟吟的让自己下课以后要早点回来。 怪物瘆人的口器距离自己的面庞越来越近,他死死的闭上眼睛,最后一刻时,这样想到。 下一秒,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他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白的长髮,在昏暗的雾霭中显得格外的亮眼。 那狰狞可怖的怪物,被少女手中催动的光芒与力量挤压,粉碎,直到爆发出瘆人的叫声,完全消散。 银色长髮的女孩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足矣让人屏息凝视的同龄少女面庞。 漂亮的有些过分。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也很温柔,像她周身萦绕的风一样温和。 跌坐在地面的夏油杰握住了少女朝着他伸出的手,而女孩在看到他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以后,「呀」了一声,赶紧俯身,将手覆在他的伤处。 莹绿色的光芒闪烁,丝丝缕缕酥麻的触感之后,伤口已经恢復如初。 「我是悠依,你叫什么名字?」 「杰,夏油杰。」 他的大脑依旧一片混沌,但是他已经下意识的将面前的少女和童话传说中的精灵或者神明联繫在了一起。 「好的,杰,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 少年吶吶的点着头,他乖巧的被女孩牵着手,朝着迷雾之外走去。 但是女孩子带着他兜了几圈,又看着她释放出了刚刚的那种力量之后,少女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苦着一张小脸回过头看着他。 「……我们好像,暂时出不去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被困在了领域内咒灵释放的【帐】之中,人类只能进来,但无法逃出结界,只能被守株待兔。 她听闻过这样高阶咒灵的手段。 「别怕。」在此时此刻,悠依也没有忘记安抚自己身边少年的情绪:「我会保护好你。」 有摩拉克斯先生的护盾在身,只要他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想必就不会出事…… 嗯,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 「啊!是你这个女人!」 的话。 在忽然听到了禅院直哉的声音以后,悠依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后者当然是扔完话已经就大踏步向前,仿佛生怕她跑掉,他的声音紧接着和连珠炮弹一般biubiu了过来。 「你不是已经抛弃禅院,加入五条家了吗?」 「如何,这段时间,五条悟那傢伙待你不薄吧?」 「呵,想必我这个堂兄已经入不得你的眼里吧。」 悠依摆出死鱼眼,啊对对对的回答道:「对,没错,是的。」 禅院直哉:「………」 他勃然大怒:「你这个女人简直欺人太甚!」 张牙舞爪的冲上前去,却被板着脸的夏油杰拦了下来。 禅院直哉的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的少年,看他长的也不像五条家的人:「喂,小刘海别挡道!」 「……别欺负悠依。」 「哈?谁欺负她了,我这不过是堂兄对堂妹的教育罢了,而且别用那么亲昵的称唿喊她悠依!你是哪个咒术师世家的?算哪根葱。」 禅院直哉还在那边张牙舞爪呢,下一秒,他的脑袋已经被邦的敲了一下。 刚想发火,却只听女孩沉声道:「来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来了,就浑身一颤,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铺天盖地的咒力迎面而来,全身的血液都在剎那间倒流,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此刻叫嚣着危险的降临。 快跑,快跑,快跑。 会死的! 禅院直哉看的真切,那是一只类人的咒灵,它有着灰白的三人高的身躯,正在悉悉索索的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行。 禅院直哉都快哭了。 原本只是听闻这次一直与父亲争夺着家主之位的那个禅院扇抢在父亲之前接了任务,所以他急需证明自己才是禅院家未来的少主,早先就听闻五条悟那傢伙四处祓除咒灵,威风凛凛的模样是出了名的,他想证明五条悟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 第41页 结果…… 结果,天知道这只咒灵比他曾经碰到过的任何一只咒灵还要恐怖啊! 少说是一只,一只一级吧…… 不,甚至可能还不不止一级。 「别动。」 悠依也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她深吸一口气:「你们靠紧我。」 下一秒,咒灵的周身筋肉暴起,以肉眼不可察觉之势朝着她的方向冲来。 夏油杰下意识的想侧过半身护住女孩,却被反应更快的她反挡在身后,禅院直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强大的咒灵,叫的像个姑娘。 下一秒,半径一米多宽的玉盾护障围绕着悠依展开,将冲上来的咒灵弹飞。 禅院直哉收敛了尖叫,他有些尴尬的装作很忙的模样,咳嗽一声,而夏油杰也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孩,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睁的那样大过。 一击不成,那只咒灵的四足刨了刨地面,张开大口,对着悠依的玉障护盾释放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冲击波。 而仙法道具终归不是摩拉克斯先生本人,使用过程中会造成磨损。 在察觉到脖颈项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时,悠依已然拽起了夏油杰的手,她将脖颈的项鍊扯下来,迅速塞在他的手心。 「跑,离这里远一点,让你旁边那个呆瓜带你去找厉害一些的咒术师,这样你们就安全了。」 禅院直哉瞬间炸毛:「喂!女人,你说谁是呆瓜??」 夏油杰赶紧摇头:「等等,你——」 下一秒,女孩的身影像轻盈的蝴蝶一般跃起,风刃割过咒灵的身躯,成功吸引了它的仇恨值,它发出了愤怒的爆鸣,迅速转移攻击目标,朝着悠依的方向扑去。 悠依将它引的越来越远。 她对冲击波这一招很熟,毕竟之前仗着身上有摩拉克斯先生的玉障护盾,逗古岩龙蜥像逗大蜥蜴。 而今天在直面特级咒灵之时,她才后悔,年少不努力,修行时仗着有护盾迎面打人,离开帝君的护盾以后,只能勉勉强强躲闪攻击。 而她此时此刻的能力对抗特级咒灵,还是太过吃力了一些。 尽力拉开距离之后,她没能躲过下一波冲击,小腿被轻飘飘的擦过,传来了一阵巨疼。 悠依没有把握住平衡,不慎倒在了地上,她察觉到咒灵距离她越来越近。 它抬起了前足,那前足就像镰刀一般,要狠狠朝着地上的少女扎去。 悠依蜷缩起右腿,她尽可能快速的为自己治疗着伤口,想要通过翻滚躲开这一击。 在直面死亡危及的那一刻,她回想起了大家曾经的承诺。 【「遇到危险的时候,唿唤我们的名字就好。」】 女孩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呢喃。 「先生……」 「叮」的一声脆响,咒灵的攻击并没有落在身边。 意识朦胧间,她察觉到了熟悉的岩元素力的嗡鸣。 悠依睁开眼,她看到了屹立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衣摆后若离若现的龙鳞,他带着玉障护盾一步一步走上前,语气不怒自威。 「原来如此,便是这种货色的魔物胆敢危及她的性命。」 咒灵忽然停止了抬爪刨护盾的动作,颅内衍生出的智慧让它意识到了面前这个男性并不简单,它也明白了危险的逼近,回过头,慌乱的准备撒开四足想要离开,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他们头顶的天空却不知何时已然布满了黑金色的云彩,下一秒,一道铂金色的光芒划破了天空,天空的星陨以铺天盖地的震撼之势,直奔特级咒灵。 顷刻间,天空动盪,地动山摇。 「天动万象。」! 第20章 不久前,禅院家的族人正在与辅助监督发出激烈的争执。 「混帐!不是说好了那只是一只一级咒灵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不知道是否已经孵化出来的特级咒胎?」 「倘若我们尊贵的家主继位者禅院扇大人在这一次有什么闪失,你们咒术界那边,该拿什么赔偿?」 「……非常抱歉。」辅助监督只好心里叫苦连天,表面上一副兢兢业业的打工人模样,滴水不漏的开口道歉:「这也实在是我们没有预想到的情况……因为上级那边已经通过了探查,明明那只咒灵只有一级,我们并不知道为何它突然之间就会力量暴走,孕养成咒胎……」 「混帐!现在一味道歉又有何用,还真要禅院扇大人走进那个危险的迷雾结界中吗?」 「好了。」禅院扇制止了身边下人的不依不饶,他摆出了一副更好说话的模样,对自己身边的辅助监督道:「所以,如今这是一个一级咒术师无法处理的任务,按照咒术界的规定,应该怎么做呢?」 「是。」辅助监督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应该派遣最近的高级咒术师过来援助,而距离这次任务地点最近的,并且已经结束了前一个任务的正是……五条家少主。」 现场一片寂静。 毕竟对于禅院家而言,卑躬屈膝的求着五条家的伸出援手,简直比杀了他们还叫人心烦。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个禅院家的侍者,跌跌撞撞的闯了过来道:「不好了!直哉少爷,直哉少爷他——」 侍者如是这般解释了一通,现场所有人更是神色大变。 天啊,那可是如今本家唯一一个继承了投射术法,未来前途无量的少爷,就那般莽撞的闯进了特级咒胎的影响范畴之中,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吧? 第42页 没有人发现,禅院扇的神情此刻低沉的可怕,就算他们发现了,大概也会觉得他其实是在担心那个小侄子。 没有人知道,他苦于争夺家主之位已久,看着禅院直毘人生的那个儿子早就很不顺眼,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除之后快,在自己之后诞下更有实力的后代以后,家主之位就是囊中之物…… 结果禅院直哉那个没用的东西,行踪还是叫下人发现了,如今这几个傢伙吵吵嚷嚷,算是将他这个伯父狠狠架在了高位。 好啊,他现在也不得不开口搭救「本家少爷」了。 「那就劳烦,这位辅助监督先生……对最近的五条家少主发出求救讯号……」禅院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们去联繫族人,不管是直毘人还是甚一那傢伙……炳的部队能用的人,统统出动出来。」 如果他能够搭救成功尊贵的直哉少爷,能够指挥剷除一只特级咒胎,恐怕也是功德一件。 不料此时,变故陡生。 辅助监督在发完求助消息以后,用来探测咒灵气息的咒具滴滴滴的响起了警报。 「……」辅助监督通过咒具,艰难的下了判断:「特级咒灵……已经完成了孵化了。」 什么?! 这句话,让方才都准备一只脚踏入浓雾的禅院扇止住了脚步,周围所有人也在此刻神色大变。 一只特级咒灵与特级咒胎相比,实力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倘若对于祓除特级咒胎他能够十拿九稳,那么面对特级咒灵,那简直是十死无生。 特级咒灵,如今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的特级咒术师能够对付特级咒灵的?甚至大多数的一级咒术师去面对特级咒灵,那都是在以卵击石罢了。 禅院扇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他还想好好的在未来坐稳家主之位,但是很明显,只要他胆敢踏入这个咒灵的领域之内,迎接他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但是他又不能在自己的族人面前表现出退缩,那样的话,他未来的支持率只会更少。 该死的。 他只能命令自己身边的几个炳的后备人员,和躯倶留队部队的成员道:「进去之后,尽可能的给我掩护,只有将我全须全尾的留到最后,我的术式才有翻盘救下所有人都可能性。」 说的很好听,其实就是在让这些成员为他做炮灰罢了。 只是禅院家的族人们早已经被洗脑颇深,他们齐刷刷的回答了一声「是!」然后紧紧的站在了禅院扇的身旁。 没关系。 禅院扇如此安抚自己,只不过是一只新生的特级咒灵,自己的身边可是有几个「炳」的直属成员,倒还是有几分逆风翻盘的可能性。 而与此同时,辅助监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还有,禅院大人。」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实情:「也许,这次还需要你们收容两面宿傩的手指。」 两面宿傩——那位传闻中的诅咒之王,而它的手指则是传闻中的特级咒物,能让能够接纳它力量的咒灵的实力在吞噬之后大幅度提升。 很好,能够短时间内一级升特级的原因找到了。 此时此刻,禅院扇的表情冰冷的像能够杀人。 呵呵,新生的特级咒灵?再加两面宿傩的手指? 他严重怀疑,这一次的任务,只会十死无生。 . 「哈?需要我现在赶过去给禅院支援?」 五条悟在电话这头一脸厌恶,但是他却非常习惯的用上了少年人半开玩笑的语气:「当然,身为御三家,彼此之间互帮互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只是我方才刚刚完成一个祓除一级咒灵的任务,咒力消耗的很厉害啊……你们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发育期的孩子而已。」 哈,开玩笑的,其实他三招之内就把那傢伙消灭的渣渣都不剩了,更别提咒力消耗,如果在这个咒术界,连拥有六眼的他都会咒力消耗严重的话,那恐怕就没有人咒力充裕了。 他当然是在公报私仇,不想去帮禅院家的忙,尤其是听到辅助监督说任务地点是在一座废弃的精神病院,并没有需要营救的平民时,他就更没什么道德负担了。 对面的辅助监督当然也能明白他是不想帮禅院家的忙,他还想试探性的再多劝几句,毕竟,特级咒灵倘若彻底失控,最终倒霉的还是附近的普通民众。 但是此时此刻,五条悟忽然想到了悠依刚刚发给他的讯息——这段时间,他们习惯了互相不见面时,用翻盖手机互相联络和发简讯联繫,报报平安。 五条家是有基础的电子设备的,并不是那种太过油盐不进的山顶洞人迂腐家族,再加上身为少主的他时不时会对各种电子游戏感冒——之前悠依的翻盖手机都是他亲手帮忙置办的。 于是五条悟迅速翻阅起了方才悠依发的简讯。 【这次的情报贩子变黑心了,狮子大开口给我叫了高价。】 【不过没关系啦,我成功的说服了他,而且没花钱就拿到了情报,诶嘿。】 【还是没有打听到哥哥的消息,不过,我寻找到了禅院家最近的任务地点,准备等他们快要结束任务,松懈精神时,打晕一个知情人,套麻袋拷问。】 【地点在市郊的一处废弃精神病院……唔,原来如此,人类的心生病了,是很容易诞生出咒灵的。】 第43页 【祝我好运吧,五条君,我一定会知道哥哥的下落的。】 这个傻丫头……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五条悟险些攥碎了手中的手机,他心道不好,她终于打破了心里的道德底线准备对禅院家下手时,就恰好碰到了咒灵吞噬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急剧成长成为特级的意外情况,悠依她就那么倒霉嘛?虽然之前就听她吐槽过自己运气很差……那是什么柯学体质吗? 不等辅助监督说些什么,六眼的神子就忽然一转方才的话锋:「任务地点在哪里,我现在就赶过去!」 辅助监督:「……?」 变那么快? 算了,六眼心,海底针,他可不敢妄加揣测生来就能改变咒术界现况的男人的想法,赶紧恭敬的将具体地点告知了五条悟。 后者完全没管族人们一人一句的少爷上车,此时此刻再快的车都根本赶不上他的术式,他瞬身就抛下了所有的侍者,独自一人朝着任务的方向而去,月白的衣袍上下翻飞,在空中闪出残影。 喂,傻丫头…… 别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啊。 — 「哈?她,她……她刚刚把能够防身的术式给了你……我们?」 禅院直哉此刻的大脑仍然没能拐过弯来,他唿哧唿哧的,惊魂未定的喘着气,毕竟在这个年纪直面特级咒灵的咒力压迫,实在是超出了身心的承受范围:「原来她的术式是能给的?那么神奇?不对,给了我们……她怎么办……」 他可是清楚的看到了,那个金玉一般的护盾被从她的身上剥离开来了,不过他倒是没有注意到悠依将护身项鍊塞在夏油杰手上的过程。 黑髮少年狭长的狐眸闪烁着看不清晰的神情,他抿起嘴唇:「我们……我们不能放任她和那样恐怖的怪物在一起。」 「你也知道那玩意是怪物啊!」禅院直哉倒吸一口凉气:「算了,你没听到她刚刚说的吗?她让我们赶紧去找我的族人,去强大一些的咒术师那边我们可能就能安全。」 「但是,她……」夏油杰的眼里仍旧满是担忧。 「我尽快去向我的族人那边求助吧。」禅院直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我们俩个上去也不够那玩意一人一手指碾死的,如果是我家的长辈,我家那个老头的话,也许,也许会有办法……」 但是这次的任务,父亲并不在场。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太自信了,但是想起少女临走前的眼神与叮嘱,他还是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腕,发动了自己的半吊子术式,投射术法。 自然不能像自己的父亲一般运用的炉火纯青,但是多少能叫他们的速度快上数倍,夏油杰只觉得身边的场景斗转星移,他在离危险气息的中心越来越远。 这也表明……他们这个时候,正在离方才那个救下了他们的性命,宁可一人引开怪物的悠依越来越远。 幸好,禅院直哉没过多久就看到了禅院扇的那张老脸,这时候,平时看鼻子不是眼睛的那个褶子脸便宜叔叔,在禅院直哉的眼里也变的格外慈眉善目了起来,他嗷的一声大喊一句叔叔,就带着夏油杰一齐驰骋到了禅院扇的面前。 禅院扇被自己从天而降高喊自己叔叔的侄子狠狠吓了一跳,险些就条件反射的突突放出术式反击了,幸好及时剎住了车,没突突给他两下。 见禅院直哉这货全须全尾,也并没有被咒灵影响,身边还平安的带着一个陌生少年,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当然不是因为禅院直哉此刻平安无事——而是心想就连这俩个小屁孩都能在特级咒灵的领域里面跑来跑去,想必那玩意攻击性不会很高。 但是下一秒,禅院直哉那嘴巴就和连珠炮一般哔哔叭叭了起来,吵得禅院扇的耳朵疼。 「叔叔你听我说!不好了,不好了啊,那里面有一只至少实力是特级的咒灵,它刚刚差点就把我们全杀了,但是禅院悠依那个女人站出来保护了我们,她给我们丢了一个防御的术式,自己只身引开了咒灵,你们要赶紧去救她啊!」 禅院扇听着禅院直哉的话语,脸色却越来越黑,像吃了一坨苍蝇一般。 「你是说……那个丫头只身一人引开了特级咒灵,救下了我们尊贵的直哉少爷?」 他的语调像淬了毒液的蛇一般阴阳怪气。 「是,是啊。」 「直哉少爷又在异想天开的说瞎话了。」他忽然黑着脸,点名了俩个下属道:「你们,把直哉少爷和另外这个小男孩带出去,之后少爷的惩戒就交给老家主好了。」 闻听此言,夏油杰下意识的避开了想要来拽他的手的成年男人——常人都能明白面前的男人对悠依的态度不善,更别提情商向来就高的他。 「喂!你什么意思?」禅院直哉更是像只炮仗一样炸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不管悠依了吗?她可是救了我!她可是禅院的人,现在一分一秒都很紧迫,你们快去救他……」 「她可是禅院的人。」禅院扇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仗着自己的面前不过俩个小豆丁和自己的下属与心腹,他发出了一声嗤笑:「放心,放心,直哉少爷,我们自然会找到悠依小姐,也自然会将悠依小姐带回去的。」 「自然会将,她的尸骨带回去草草下葬的。」 「就与她那个没用的母亲一起……」 第44页 夏油杰惊呆了,他没有想到那个像精灵一样美丽的少女,她的所谓的「族人」居然会那样恶毒的盼着一个幼小的孩童,盼着她去死。 原本他就觉得这位堂兄有那么几分不靠谱,没成想这些表面威风凛凛光鲜亮丽的大人们,何止是不靠谱,简直恶毒至极。 但是,没给禅院扇继续咒骂悠依的时间,因为他已经被一记飞过来的拳头正中面门,狠狠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连牙都飞掉了两颗。 「扇大人!」 「大人!」 那些下属们赶紧冲上前去搀扶禅院扇,后者擦了一把鼻孔里涌出来的血,用极度愤怒的眼神望着闪现到自己面前的来人。 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了,那个因为疾驰到他们的面前,速度太快而髮丝凌乱的少年,那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表情十分失态的的神子的模样。 而那个给了禅院扇一拳的少年,他根本就没有给那傢伙留下半点多余的视线停顿,此刻一分一秒都事关紧要,五条悟抬手揪住了禅院直哉的衣领。 「她在哪里?」 「带我过去。」 禅院直哉这边还在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结结巴巴,旁边那位方才被无视的黑色长髮少年,却主动站了出来。 「……我记得明确的方向。」 「也记得她拖着那个怪物去了哪里。」 「那么事不宜迟!」 五条悟赶紧作势要带着那个主动说出知道悠依在哪的男孩赶过去,但就在这个时候,除去特级咒灵的咒力威压之外,他们清晰的感受到了大地与天空的震颤,一些术式甚至根本无法站稳。 他们下意识的一齐抬起头,而那道撕裂天空与云雾的金色光彩,根本就不是结界之力所能为止,就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划破天幕。 禅院直哉脱口而出:「是陨石?!」 身为不屑于接触麻瓜世界科技的禅院一族,得亏他明白这些知识。 带着熊熊的烈焰和灿金色的光辉布满视野,让人目不暇接的巨大的星陨从天幕中接连不断的坠落而下,顷刻间地动山摇,天相骤变,所有人都几乎安全不能站稳。 但是他们明白,那根本就不可能是属于咒灵的力量。 因为那威严的,庄周的,让人下意识的想要低头诚服的力量,还有仿佛隐藏在星陨撞击地面时造就的龙啸之声,还有那凛然之气,必不可能是源自污浊骯脏的咒灵。 而那个方向,也恰好是—— 恰好是,方才夏油杰所指的,禅院悠依方才引开了特级咒灵的方位。 — 「摩拉克斯……先生……」 女孩的嗓音嘶哑,但是此刻,她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面前的男性。 当这个世界中拥有了两面宿傩一根手指力量的新生特级咒灵,遇到提瓦特大陆活过了魔神战争时代的亘古神明摩拉克斯,会发生什么呢? 几乎是一招浩浩荡荡的瞬杀,没有一丝一毫的悬念。 而摩拉克斯根本就无瑕给一丝眼神予以身后那一堆外界魔兽的残骸,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去查看面前少女的身体状况。 她非常的虚弱,身上的大小伤口还在累累的往外渗着血,虽然远远不似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时的狼狈,但是面对这孩子,他仍旧是轻声的嘆了口气。 「你莫要说话了。」 他当然明白,能够留给自己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想必少女将他唤至此处,是运用了某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方法,和她的身体与力量作为媒介。 一大部分都力量被勐地抽离开来,才会造就的她现在幼小的身体如此的虚弱。 原来如此,只是最普通的仙术的教导,并不足矣让她在这个世界拥有基础防身的能力,会被磨损的玉障护盾的仙法道具,也远远不够。 毕竟,她在她的这个世界,除去面目可憎的族人以外,还需面对那样狰狞的魔兽。 下一秒,青年嘆了口气,他的掌心覆盖在了少女的额头,源自神明的力量源源不断的灌注进了她的身躯。 少女发出了一声小猫似的气音,但她的身躯并没有排斥岩神强大的力量——这是自然的,仙人们早就已经发现了,这孩子她似乎天生就拥有着对于提瓦特大陆一切力量都能接纳自如的体质。 直到感觉自己的存在逐渐淡薄,意识到再继续灌注力量待会又该分别之时,他才主动停下。 「你可知道,在你不告而别之后,闲云和甘雨他们担忧了多久,魈那孩子又找寻了你多久。」 悠依抓紧了帝君的衣袖,泪水顿时模煳了眼眶,仿佛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埋首在信赖的长辈怀中展露出自己的情绪,吧嗒吧嗒的落下眼泪,仿佛要将表面上的坚强独立,和这段时间的思念与委屈统统宣洩出来。 「对……对不起。」 神明的手掌轻轻摩挲过她的髮丝,悠依在他的怀中,被调整到了一个熟练且舒适的怀抱姿势。 「并非是责怪你的意思。」他轻轻拍抚过女孩的嵴背。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会等着你能够回来的那一天。」 「璃月已经是你的家了。」 「你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妖兽,不论是被筑阳还是闲云他们知道,恐怕都要茶饭不思。」 但是想必,最会为她担忧的,还是徘徊在荻花洲的那孩子吧。 第45页 悠依环住了摩拉克斯的脖颈,熟悉的岩元素力近在咫尺,她埋首在岩神的怀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微微颤抖着嵴背,哭的更厉害了。 不知道是因为大家的担心,还是那一句「璃月已经是你的家了。」 她多想再和摩拉克斯先生多说几句话啊,她想说她也很思念大家,她想说她在这个世界终于也拥有了朋友,她想说她终于将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教训了一顿,她想说她好想好想再见到大家,好想好想和大家每一年都可以一起过海灯节…… 可是她的身体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沉重与疲惫,她居然就这样埋首在这位亘古的强大神明的怀中,因为极度的安心,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的,沉沉的睡去。 . 而在所有人赶到那天外陨石降落的地点时,只发现了被砸成元素粒子一般稀碎的特级咒灵残骸,以及滚滚烟雾和废墟之中,某个由远及近,身材高大的青年身影。 他们本该抬手做出防备的姿势,可是直到闻所未闻的神明威压近在咫尺时,绝大部分禅院家的族人们,手中的咒具都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膝盖也下意识的打起了弯。 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面前那位,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外貌年轻俊朗的青年罢了,为什么他们会不自觉的低头,紧张,甚至……想要向对方臣服呢? 五条悟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被他抱在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女孩。 但是理智告诉他,面前的男性并不是坏人,甚至大概就是……出手救下了悠依的人。 在场唯有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禅院扇上前一步,他震声问道:「喂,你是什么人?在搞什么鬼?咒术师?诅咒师?站在那个丫头那边的?刚刚那只咒灵又是怎么回事?」 岩神自然能够感受到,面前的男性对于自己怀中少女那肉眼可见的敌意。 或者说,在场对于她具有敌意的,并不只那一人。 哪怕是歷经魔神战争千年之久的摩拉克斯,在此时此刻,却是许久以来第一次产生出了护短的念头,神明威压具有针对性的释放了出来,禅院扇扑通一声腿软半跪而下。 他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女孩,他回想起她曾经在濒死时的梦魇中,哭泣着呢喃道,她终于寻找到了拯救她的神明。 是了,岩神其实一向是相当护短的神明,会无差别保护每一位璃月子民。 「我是前来守护她的神明。」 他淡淡的说道。! 第21章 「先生……」 摩拉克斯……先生。 悠依又做了一个相当悠远的梦,她梦到自己在和大家一起在璃月过海灯节,留云借风真君为她做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宵灯,大家围坐在圆圆的饭桌的周围,有抱着双臂正在角落社恐发作的魈哥哥,甚至还有揉了揉她的脑袋,咧着唇对他笑的甚尔哥哥。 有人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说,啊可恶,杏仁豆腐放的蜂蜜太少了,转头一看,五条君将杏仁豆腐稀里哗啦往蜂蜜罐里面泡,角落里面的魈上仙瞪圆了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甚至想要起身制止的模样。 「嘭,嘭。」 门外响起了烟花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摩拉克斯先生将努力站在窗台上踮着脚的悠依轻轻抱起,以便在窗边探头探脑的女孩子,能够看清楚窗外如同潮水般绚烂的烟火。 「先生……」 再睁开眼时,一大颗成型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到了枕边,她颤了颤眼睫,看清楚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她的脸颊就被对方伸出来的双手,揉到晕头转向。 「我说你啊——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年少的神子他有一个最大的属性其实就是毒舌,他毫不客气的批评道:「只身一人就闯进特级咒灵的领域里,你是着急忙慌的去给它送菜吗?换成我的话,我应该会选择把禅院直哉那小鬼扔出去餵咒灵,能拖延一秒是一秒。」 结果她居然用自己去保护另外两人,她是笨蛋吗? 听到五条悟的话,病房门口探着脑袋偷听的禅院直哉险些就要闯进去对着那个可恶的银毛破口大骂,但是思来想去,碍于对方那个明晃晃的神子身份,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可,可恶,五条悟你这傢伙,你惹到了本少爷,那你算是踢到棉花了,你就给我等着吧,因为本少爷会让你一直等着的! 但是坐在病房另一侧的夏油杰少年,闻言却是神色微变,犹豫着开了口:「其实……悠依她是因为我……」 悠依她是因为他先前被一只咒灵追击,慌不择路的闯进了那道领域之内,才主动进来帮助自己的,不应该那样责备她。 悠依的嘴唇微微颤了颤,她环顾四周,在整个白茫茫的房间,只看到了门口迅速将脑袋抽回去的禅院直哉,和隔壁病床边坐着的夏油杰少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像中的那道身影,内心虽有落寞,但是低头道歉却道的非常迅速:「对不起。」 「我……我让五条君,担心了。」 「……」 看着女孩耷拉下来的头髮反翘,她简直像一只寻不到家人的落寞垂耳兔,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的五条悟心头微颤,才主动嘆了口气:「嘛,算了。」 「不过,如果你是在找那位你的保护使者……我是说,方才的那位神明的话,他已经化作星辰粒子一样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第46页 少年神子摸了摸下巴,从他的口中蹦出来的下一句跳脱的话语叫旁听的三人一齐仰倒。 「呃,嗯,那句话应该怎么说来着的?他变成了光?」 — 时光倒回到数小时之前,恆古的岩神与一脸警惕的术师们对峙之时。 「……我是前来守护她的神明。」 特级咒灵死亡的余波仍在,青年用极其平淡的话语说出了那句话语。 说来也奇怪,明明拥有那般年轻俊朗的容颜,却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出他的真实年纪。 他根本没有去理会在地上匍匐着的禅院扇,后者则是浑身布满冷汗的半跪在地上,一时之间不敢出声,也根本就不敢有所举措。 就仿佛草食动物遇到了食物链顶层的肉食动物一般,禅院扇的浑身都颤抖着,他虽然能从那个青年感知到凛然的正气,但是这与对方身上那烈烈的杀意也丝毫没有任何冲突。 这种气势,怕是只有那传说中平安时代全盛时期的诅咒之王才能够抗衡…… 不,真的能够抗衡么? 禅院扇在心底这样询问自己。 而与此同时,年轻的神子也缓缓抬起头,与环抱悠依的青年来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对视。 男人的眼瞳是金珀的色泽,又有看不出形态的光彩与力量在其中涌动,那眼瞳似人非人,似神非神,真的要用一种生物去形容的话——那更像是属于龙的眼睛。 但是,几乎在所有人都汗流浃背之时,六眼的神子上前一步,他就像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朝着面前的男人伸出了双手。 「咳,这位……神明大人。」 含着金汤勺出声,从小习惯了仰头用下巴蔑视看人的神子,今日学会了运用礼貌的敬语去称唿对方为「神明大人」。 「谢谢你救了悠依。」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是在示意面前的男人将怀中的少女交给他。 男人的目光扫过了面前少年非常富有代表性的苍蓝色眼眸与银白色短髮,电光火石之间,摩拉克斯通过悠依与五条悟极其相似的外貌表徵,完美的达成了一个误会。 原来如此。 甚至,摩拉克斯在心中想。 怪不得悠依那孩子,在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那位三眼五显仙人时,就表现出了超出常人想像的亲近,原来是魈那孩子,本身就与她的亲生哥哥,拥有着相似的眼神和气势。 那就说的通了。 摩拉克斯自然会放心的将手上的孩子交给她的「亲生兄长」,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一点都不多了,而在魈的汇报中,提到过悠依她曾不止一次的在梦魇中呢喃过哥哥一词。 不等摩拉克斯多说些什么,郑重其事的接过了悠依的五条悟,就仰起头,认真的保证道:「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她。」 五条悟觉得,面前这位「神明」,他方才望着悠依的眼神,既像是父亲,又像极了母亲,总之,满满都是长辈对小辈的不舍之意,那么,他自然不会放过在悠依的长辈面前露面刷个好感度的时机。 哦,至于那个还趴在地上的禅院家的下三滥,谁管他啊,去死好了。 此言一出,让摩拉克斯对于悠依的这位亲生兄长更是愈发满意,他完全没有想到,在场唯一一个能够和悠依沾亲带故上的真正的堂兄……是一旁畏畏缩缩的狐狸眼小屁孩禅院直哉。 「方才我击败那只妖兽时,从它的身上分离出了这个物体。」 摩拉克斯抬起手,一整块金棕色的岩元素构造的立方体之间,正镶嵌着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我察觉到这个肢体之中有邪恶的力量正在尝试溢散,因此,我以我的方式将它简单封印了一番。」 摩拉克斯抬手一挥,宿傩手指就浮空被推到了他们的面前:「交由你们处理。」 「以及,还有一件事。」 岩神微微阖起眼眸,但是他手腕上的龙鳞正在若隐若现。 「倘若那个名为禅院的家族,在这之后还想要继续对她不利——」 「事先扪心自问,你们是否有做好与神明为敌的准备。」 留下这句话语之后,男人背过身去,而他的身影在那一瞬间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岩元素粒子随风消散,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那般。 一直被威压洗礼的禅院家一众人汗如雨下的跌坐在地面,这个时候他们才大口喘息了起来,几乎要将自己喘到背过气去,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能够唿吸。 刚刚那个是什么? 怪物?人类?还是说,真真正正是神明? 开玩笑吧,那又为何,所谓的神明要站在那个出生起身上就没有丝毫咒力的小丫头那边?为何神明不选择资质更加优秀的存在? 察觉到禅院扇愤恨的眼神之后,六眼的神子的目光也极其富有穿透性的看向了他。 他轻轻的朝向这个恨不得将敌意写在脸上的傢伙,做了几个口型。 「所以呢?禅院家也想要与五条家为敌么?」 「……」 — 听了五条悟的描述以后,悠依攥紧了自己的被角,深吸了一口气。 摩拉克斯先生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了。 但是,在帮助自己转危为安以后,他又消失了。 先生说,大家都很想念她,他也是。 先生说……璃月已经是她的家了,她可以随时回家。 第47页 虽然现在还搞不明白自己与提瓦特大陆的关联,和先生为什么能跨越两个世界来到自己身边之时,重新与先生的相遇还是让她的心里暖暖的,尤其是在明白之后会拥有更多重逢的机会之后,悠依「诶嘿嘿」的不由自主傻乐起来。 直到她的脑袋,被旁边的神子轻轻的敲了敲。 「笑的好蠢。」他这样评价。 悠依好脾气的腼腆一笑,并没有炸毛,她的忍耐力一向很好,脾气也很好,除了在某些人暴殄天物的对待杏仁豆腐的时候。 「……所以,你还真的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小傢伙呢, 悠依。」 五条悟望着脑袋上具现化的飘起了小花的女孩儿,这样评价道。 悠依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看着他。 「算了,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会那些烦人的老橘子来了以后,你只需要当作神明现世的事情没有发生,不用理睬他们就好,我会帮你摆平他们。」 小小的少年拍着胸口,义正言辞的保证着,神子向来也是个护短之人,这让悠依的心暖暖的,她赶紧乖乖的点着头。 五条悟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孩子,已经爬啊爬,挪到了竭力降低着存在感,却在微笑着旁听二人交流话语的夏油杰少年身边。 「你在那之后,没有受伤吧?」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完全没有,悠依将我保护的很好,禅院君也带我撤离的很快。」他拨了拨脸颊侧边的鬓髮,狭长的眼眸笑的温和如同清风拂面。 「其实刚刚我就想说了,谢谢你,悠依。」他郑重其事的道歉:「如果今日不是因为有你的话,我的生命恐怕就已经……」 「唔,没关系没关系。」悠依赶紧摆着手摇头。 看着二人一来一回的温馨对话互动,五条悟深吸一口气,他的额角逐渐布满了井字符号。 喂喂喂,她现在关心别人倒是很有余力嘛,要知道,自己可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就用术式冲过来保护她了。 而且那小子喊的很亲昵啊,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连「悠依」都喊上了,哦,虽然拿禅院那个姓氏称唿她确实污染了她本人吧。 不过就在这时,鱼贯而入的咒术界高层们,以及禅院家的一些面孔,映入眼帘,涌入病房。 「那位少年。」其中有一位和颜悦色的中年人对夏油杰招手:「对,是你,麻烦你先和护士出去吧,我们在不久之后就会通知你的父母来接你的。」 「……」 似乎知道了面前的女孩接下来要面临难题,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似的,少年朝着她展现了一个抱歉的笑容,而悠依抬起手,像甘雨姐姐摸摸她的脑袋,也安抚式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没关系的哦。」 「我们可以交换联繫方式呀,之后也有机会见面的。」 她笑吟吟的说道。 她看出了少年似乎很想将攥在手心的项鍊还给她,在那些大人注意之前就已经推了回去示意他放好。悠依想,虽然是摩拉克斯先生赠送的,蕴含他元素力的仙法宝物,她有些不舍,但是那个项鍊,她还是送给目前还活在被咒灵追赶着的恐慌中的少年比较好吧,杰现在才是更需要摩拉克斯先生的玉障护盾的人才对。 唿,至于她的话,她就暂时脱离帝君麻麻护盾的保护,好好的锻鍊一下自己灵敏的闪避能力好啦,争取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快到让能够日行千里的闲云师父,还有使用风轮两立就能从璃月这头星到那头的魈哥哥都能刮目相看,哇咔咔咔。 更何况…… 夏油杰少年孤独落寞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她,他生为能够看见的孩子,活在普通人类世界,却不被理解;这让生活在咒术师的世界,最开始只是个普通人类,所以遭受排斥的悠依,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共鸣。 夏油杰跟在说是护士其实是咒术界的医疗后备役的姐姐身后,但是他仍旧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个笑容温暖,像精灵一样冲到他面前的女孩。 五条悟:……啧,你们俩个,之后也不许见面。 . 悠依乖巧的正襟危坐着,而一脸低气压的神子则是以一副非常不好惹的气场坐在她的身边。 这叫旁边的老橘子们彼此对视了一番,开始使劲的擦起冷汗。 这可是咒术界的一尊大佛,他们面对神子的时候,还得时刻担心,自己的话语会将他得罪,而看他的那副态度,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帮那个禅院家的女孩说话了。 最终,为首的咒术界高层还是开门见山的开了口。 「那么,禅院悠依小姐。」他询问道:「你在今日的那场战役之中,召唤出了一位能力极其强大的式神,瞬杀了一只特级咒灵,并且帮助咒术界收容了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是么?」 「哈——?」 不等禅院悠依开口回答什么,今日仿佛吃错药的神子,就用一种拽到不行的语气开了口:「你们什么意思啊?想把我的功劳强加在别人头上吗?就算她是悠依那我也不会同意的。」 这给大家整不会了。 尤其了禅院扇的表情,就和吃了一整坨粑粑一样的难看。 「我说啊,在方才那群除了悠依以外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些杂鱼之中,到底是有谁能有能力可以瞬杀特级咒灵的啊?当然是我做的啊,我,本.大.爷。」 第48页 咒术界的高层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问话的男人尴尬一笑,他翻阅了一下手中的文件,也没有直接拆穿他的话,僵硬道:「但是,悟大人,很奇怪的是,我们在现场检测到的能量残余,与您此前使用的任何一种咒术残余都根本无法对上号。」 「是吗?那是本少爷急中生智想像出来的全新术式,投入了战役之中,不行吗?」 众人:「……」 「那么,悟大人,您是否可以将那种全新的,闻所未闻的术式重新释放一个小型的,好让我们确认一番呢?」 「哈?才不要,那个术式释放一次以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冷却期,冷却期过了才能使用。」 「咳咳,那么请问悟大人,您的那个术式的冷却期是——」 「哦,少说十年吧,你们慢慢等吧。」 「……」 悠依听着都惊呆了,她睁大眼睛看着满口胡说八道的五条悟,但是她又明白,五条君这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这样睁眼讲瞎话,所以她又震惊,又感动。 「少开玩笑了!」禅院扇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我们明明是亲眼所见,拥有那般杰出之能力的人,是属于我们禅院家的后辈!」 说罢,他的目光灼灼的看着禅院悠依。 悠依:「……?」 怎,怎么回事?她可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这个坏伯父之时,自己可是一盾就把他拍开了呀,他应该愤恨自己才对,为什么现在会用这种,狼看着肉,苍蝇看着蛋的表情看着她,看的她,心里毛毛的。 禅院扇的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他想,如今禅院直毘人那傢伙,已经有了禅院直哉,但是自己的妻子的肚子却不争气的没有动静,眼看着家主之位的传位迫在眉睫,也许,领养一个与自己有几分血缘关系的强大孩子作为养女,能为他之后的家主仕途铺路呢? 他盯上了禅院悠依。 在他眼里,就像是那个孩子曾经遭遇的折磨与不公都不復存在一般,在他心里,倘若自己这个禅院家的家主继承者之一,屈尊降贵的朝着那个女孩子施与善意,她铁定就会感动的涕泪横流,感激涕零的接受他这个养父吧。 当然,如果他这个心理活动被五条悟听到的话,免不了要骂他一句,长的真丑,想的挺美。 「是这样的,通过几位禅院家的族人口述,他们都亲眼看到了抱着悠依小姐的那个,自称神明的强大男性……」 「哦。」五条悟耸肩:「那你们谁亲眼看到了,到底是谁把咒灵一击致命的杀掉了吗?」 禅院族人面面相觑。 这……倒是真的没有人亲眼见到。 咒术界的高层们终于是明白,他们这次算是捏到硬茬了,那位六眼的神子他可实在是太扎手了,而且,他现在一副铁了心要掩藏少女与式神关系的样子。 眼见少女沉默不语,全是牙尖嘴利的神子在做她的嘴替舌战群儒,开口的男人觉得,自己有必要努力去撬开那位沉默寡言的禅院小姐的嘴巴。 但是此刻的悠依,眉毛拧的紧紧,因为她觉得,用式神去称唿摩拉克斯先生,那简直就是大大大大大不敬。 「悠依小姐。」 那位高层特意指名道姓的询问悠依:「您怎么认为呢?」 悠依抿唇思考了一番,然后开口道:「我认为你们都挺没有礼貌的。」 五条悟在她身旁发出了嚣张的笑声。 禅院家的看着眼睛直冒火,而那些高层们的表情也实在是挂不住了。 「罢了,罢了,不管今日祓除咒灵一事究竟功劳该归谁,归禅院家也好,五条家也罢,我们现在所看重的只不过是一件事,那就是希望能将我们的悠依小姐带回去。」 禅院扇站起身,对身边的禅院甚一使了个眼色,后者身上还裹着绷带,一副极度不情愿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点头复议。 这些御三家彼此之间的家务事,倒是超出了咒术界高层的处理范畴了,毕竟他们所看重的,只是咒术界未来还能不能出一个能力强大的特级咒术师,仅此而已。 那可是完全不同于禅院家的家传术式十种影法术的全新术式了——召唤神明。 那可不单单是式神了,是神明啊!那绝对会给咒术界带来全新的动盪的,就像当初神子降生于世时那般。 「……」 悠依看着那边讲得声情并茂的禅院的人,她往后瑟缩了一下,将整个身躯都藏在了五条悟的身后。 后者微微一顿,但是将身体坐的更板直了些。 「我不想回去。」悠依小声的说道。 「我……不想挨打,不想挨冻,也不想被饿死了。」 她的眼泪汪汪的充盈着眼眶,有意的将目光望向了此次来访的咒术界高层中的唯一一位女性,她一副被禅院家吓坏的模样,拼命的摇着头说:「甚一哥哥想杀掉我,扇伯父也想打我,我,我不想回去,我已经不想回去那里了……」 顿时,现场的气氛骤变,本来听到了禅院家的描述对于出现了一位冉冉新星很高兴的咒术界的高层们,神色骤变,他们用有些不贊同的目光,一齐望向了那边禅院家的咒术师。 虽然早先就知道他们在御三家之中是最守旧也最离谱的那一部分——但是如今亲眼看到那个被吓的瑟瑟发抖的,漂亮的和瓷娃娃一样柔软又易碎的女孩时,即便是铁打的心此刻都会有几分动摇。 第49页 而且,在咒术界,实力才是道理。 让实力这么优秀的天才挨冻受饿,这个家族到底是不是没有脑子? 「身为御三家,虐待后辈,那可是相当过分,为人不齿的事情。」那位女性高层蹙眉说道,因为她也曾有这样一位玉雪可爱的小女儿:「禅院悠依短期之内是否要回归家族,还需要我们上层开会讨论之后再做定夺。」 身上打满了绷带的禅院甚一,和此前刚被当众弹飞的禅院扇:「……」 不是,所以说,到底是谁虐待谁啊。! 第22章 最终那场谈判,也在禅院家与五条家那位神子根本无法达成共识之后不欢而散,咒术界的高层们,只是起到了一个简单调解的作用。 「算了,直哉,回去了。」禅院扇兇狠的瞪了一眼那边那个给脸不要脸的禅院悠依,但是想到那个自称神明的男人放过的话之后,还是内心虚了一把,没敢多瞪,只好去拎他那个没用的侄子回去。 禅院直哉仍然有些不甘的杵在病房门口,有点一步三回头的望着禅院悠依。 「那个……你……你真的不回去吗?」 毕竟被她亲手救下了自己的性命,还见证过她拥有敢于和特级咒灵对峙的勇气,她甚至能将能够保全性命的防护术法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的交给他们(这个就属于直哉的自作多情了,现在术法已经被塞在了杰的手上)禅院直哉此时虽然表面别扭,但是实际上早已经在心里狠狠的涨了对这位堂妹的好感值。 本身就有些慕强的禅院直哉被狠狠的自我攻略了,甚至在心中想道,确实,甚尔堂兄的亲生妹妹,就该是这样的。 「你既然现在已经觉醒了很强大的术式了,哪怕不能唿唤神明,光是之前把甚一和叔叔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术式就已经足够你在禅院家获得很高的地位……」禅院直哉还在有些不甘心的劝她,根本没发现身后之前被悠依打的落花流水的叔叔已经完全黑了脸。 「没有人再能打你,欺负你,我保证你每天吃的饭菜都可以和我的一样丰盛,我作为你的堂兄也能保护好你……所以……」 「所以,如果,我没有觉醒术式呢?」 「……欸?」 在禅院直哉变的有些呆滞的目光中,她琉璃一样纯粹的瞳孔里盛着几缕水光,她的笑容变的有些悲伤了起来。 「直哉哥哥,如果我没有觉醒术式的话,在那天那个晚上,我就已经被禅院远泽杀掉,死在了那个雪夜了。」 这是悠依第一次称唿直哉为兄长。 「哪怕我在那个时候,侥倖没有被他杀掉,现在的我也只会继续被欺凌,被虐打,禅院家拥有一点咒力的同龄人,都可以来往我的头上踩一脚,因为非咒术者非人呀,直哉哥哥。」 「……在那个时候,你也会来保护我吗?」 她的眼眸睁的大大的,很明亮,却盛满了悲伤。 禅院直哉的嘴唇缓缓颤抖了几下,他想要说些什么,向来桀骜不驯又甚至有些胡作非为的,含着金汤匙出声的禅院直哉少爷,今日忽然感到心脏传来了阵阵钝痛,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通过女孩的描述,他忽然回忆起了,那个瘦小孱弱的女孩,在被同龄人踢打时,他也从来都是一副隔岸观火的看乐子的态度。 他根本就不会萌生出什么身为堂兄应该上前保护妹妹的心态,他只会觉得,没有获得咒力就出声在这个家族,弱小又可悲,但是,他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 悠依她说的没错。 如果换成曾经的自己,根本就不会对没有咒术的堂妹多分一抹视线。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的心情会因为她今日的问题而变的如此的糟糕呢? 那是曾经。身为天之骄子的禅院直哉,他的手掌攥紧了又松开,也许按照他被那个家族培养出的性格而言,他的口中说不出什么道歉的好话,但是他却结结巴巴道:「……如果你回禅院了,我会作为兄长对你很好的。」 这可能是一种禅院直哉式的道歉。 「不必了,请你和伯父一起回去吧,直哉哥哥。」悠依轻轻笑了:「短期之内,我不会考虑回去禅院家的事情。」 因为短期之内,她并不能迅速的成长起来,成长到足矣对他们曾经对母亲,对自己,对甚尔哥哥所做的一切,发起「清算」的程度。 「……」禅院直哉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又抬起脑袋,回过头去:「其实,甚尔堂兄在以为你遇难之后,把整个禅院家都暴揍了一顿!尤其是那个禅院远泽,他狠狠的给了教训,把他丢到了忌库里面!」 门口的禅院扇神情大变,他根本没料想到自己的蠢蛋侄子会嘴巴像大漏勺一样巴拉巴拉,当着禅院悠依和五条家的神子面前把这个消息往外吐。 「你放心,他带着你的一些遗物做纪念彻底退出了禅院家,我想以甚尔堂兄的强大实力,是一定可以在咒术界横着走的,只是他最近应该害怕后续发生的麻烦,选择了销声匿迹。」 禅院直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他就被禅院扇一把揪起来捂住嘴,嘭的一声关上了病房大门。 门外还响起了禅院直哉倔强的声音:「唔……甚尔堂兄是很喜欢你的!我想你只要表现出自己还活着,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来见你,你就不用和五条家那个小鬼待在一起了——」 第50页 悠依被这天上掉馅饼的信息砸了个正着,她没想到直哉会这样爽快的对她吐露出她想知道的一切,不必套麻袋去问,他就这样老实的全都说出来了,一时间,心中多多少少也浮现了一些感激。 甚尔哥哥无事的消息,无疑是让她非常的欣喜,在知道了哥哥在自己不在的期间还大闹了禅院,更是让她又感动又担心的。 直到她看到了旁边臭着一张脸的五条悟。 「没事。」少年神子用奇异的眼神望着她,最后气极反笑道:「就算你在路边随便捡了个男生就非常非常亲切的喊他杰,还为了陌生小男孩和屑堂哥勇敢的去和特级咒灵周旋,差点丢了命,现在还一脸要去寻找亲生哥哥但是要和五条家划分界限的样子,但是没关系的悠依,我是不会生气的,谁让我是生来就很大度的神子呢?」 悠依:「……」 唔,虽然五条君表面上说他没有生气,但是她一点都不相信,而且她有预感,如果自己真的傻乎乎的当成他没生气了,他大概能把这些事情无限放大几个月,甚至长大以后都能拿出来阴阳怪气自己。 悠依甚至都能脑补出来,当以后大家一起聚餐时候,她问:五条君,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五条君会抑扬顿挫的回答说:阿里嘎多悠依桑。 如此可怕的未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感激双手合十,非常非常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悟君!」 这个突然间改变的称唿让少年的眉目微微一挑。 心情确实变好了一点,但是不多。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有些逞能了,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安全……但是我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去帮助他们了。」悠依挠了挠脸颊,声音小小道:「但是,其实我当时想的是,我已经提前和悟发过消息了,你肯定会过来不放心的看一眼……因为有悟在,所以,没关系的。」 少年神子看天花板,看桌上的苹果,看自己的衣袖,但是就是没看她。 「笨,笨蛋,谁会放心不下你啊,别把我说成和老妈子一样。」 他双手环胸,但是耳廓微微泛着粉,这早已经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真实心情。 于是悠依赶紧趁热打铁道:「但是,悟你还是及时赶到了呀,所以真的真的谢谢你,悟君。」 五条猫猫高高的仰着头,五条猫猫还是没看她,但是五条猫猫身后那条仿佛已经具现化出来,高高竖起的尾巴已经表露了一切。 「哼,并不是特意为了你去赶到什么的,只不过咒术界在那个时候恰好给我派发了任务。」 「好,好,我知道啦。」有着温和笑容的女孩子非常迅速的为猫咪顺好了毛:「至于哥哥那边,其实我会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再去寻找他。」 「……?」五条悟瞬间收回下巴,他毫不客气的抬起手指戳着她的脑门:「什么啊?你俩其实是准备去上演那种你误会我我误会你的苦情韩剧吗?明明是见个面就能解决的事情啊,你的哥哥可是愿意为了你以一己之力干//翻整个禅院家的那种性格啊,他要是得知了之前有关你的死讯其实有误,他不知道该多开心呢。」 「……」悠依捂着脑门往后缩了缩,她瘪了瘪嘴。 「正是因为,他已经为了我,和禅院家闹扳了。」 「哥哥他,现在应该已经完全脱离了禅院一族的阴霾,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了。」 「我想禅院一族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从我身上捞到好处的机会,如果将我带在身边,未来跟随着哥哥的,一定还会有更多更多的麻烦……」 「悠依。」 「嗯?」 听到了五条悟的唿唤,已经想了很多的懂事女孩儿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一双苍蓝色的无奈眼睛。 「你真的不明白吗?比起畏惧你带来的无尽的麻烦,恐怕你还活着的这个消息,对于你兄长而言,就已经是远远超脱了那些麻烦的天赐的宝藏了吧。」 「唔……」 「去想办法再见到他吧。」少年的双手揣进了浴衣袖子,事实上他现在这个动作,很像猫咪在摆农民揣:「更何况,五条家连一个能够召唤神明的禅院悠依都能接纳……」 「也不外乎另一个禅院了。」他说。 当少主就是好啊,整个家族都是他的一言堂,家里的那群长老对他大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咳,他唯一一个不敢违逆的对象可能就一个,就是会扯着当今家主的耳朵,他的父亲河东狮吼的母亲,她才是名副其实的五条家食物链顶层。 五条悟又回忆起了悠依对于她的哥哥的一些描述。 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与她一般,生来就没有咒力,但是却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就算他在那个家族处境不算好,也会经常抽出机会来接济她,在她的母亲活着的时候是这样,在她母亲死后更是如此,甚至会为她阻挡一些讨人厌的分家的要求。 在五条悟眼中,这样的亲生兄长,并不让人讨厌。 于是,在五条悟的心中,一个性转版的成年悠依便逐渐被显现在脑海,他拥有着高挑纤弱的身材和如同妹妹一般的银髮,还有同样温和明媚的笑容。 毕竟,妹妹都长这样了,哥哥应该大致上也差不了太多吧。 — 第51页 在为五条猫猫顺好了毛之后,心情变好的神子看到了仍然在医院外等着的那个名为夏油杰的少年,心里泛起了一丝不知如何道名的情绪。 那些高层们遗留下来的人还在给那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循循善诱的洗脑,告知他不要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透露给任何人。 就在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打听那个人类世界成长起来的少年身上的术式时,五条悟的眉头微微蹙起,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自己身边的女孩笑吟吟的对他招起了手。 「杰——」她说:「走吧,悟答应了可以用他的汽车载你一程哦。」 五条悟的眉头抽了抽。 什么啊!他到底什么时候答应过可以用五条家的车带旁人了,这丫头,不要自说自话的去卖他的人情啊喂! 但是这无疑为那个少年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脱离现况的机会,他礼貌的对身边的大人们鞠了一躬,随后加快脚步,来到了一人身边。 当然,他选择站在五条悟的身边,并且低声对他道了声谢。 「……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五条悟看了一眼那边还心有不甘的高层内部人员,神子的目光有些冰冷,叫他们忙不迭的鞠躬然后离开。 上层的那些傢伙,有时候就像盘踞在树根啃噬的蛆虫一般让人讨厌。 「我听悠依的话,就是你现在还没有多少基础的自保能力。」 他顿了顿。 「我的家族那边有些可以简单掌控咒力的内部教材,可以适用于初学者,等会你拿去用就好。」 「真的吗?谢谢你。」 …… 那是六眼的神子与咒灵操术师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命运的齿轮从那日起开始了转动。 而在未来,在每每提及那两位改变了咒术界现况的年轻特级咒术师时,却又不得不提到另一个赫赫有名的少女。 所有人都会尊敬的称她为——神之使者。 — 那是路边的一个破落苍蝇馆子,吧檯上正在播放着赌马场的直播。 店内的环境卫生说实话有些堪忧,天花板的吊灯摇摇欲坠,忽明忽暗。 身材高大的青年捋了捋自己有些过长的半长黑髮,很随意的扎起了一半的头髮,这才扳开筷子,狠狠吃了一口面前的面条,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瞪着赛马场的直播看,手中攥着他方才买的券。 「四号跑的很快!四号一直领先,四号以一骑绝尘之势跑在了最前面!四号是第一名!」 啧。 又买错了。 禅院甚尔在心中暗骂一句,揉碎了方才买下的赛马券,心中盘算的却是接下来要不要再去柏青哥店打小钢珠比较好。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身边坐上了一个眼熟的男人。 男人是最近时常给他提供帮助,给他介绍工作的咒术界中介,孔时雨。 「怎么了?」禅院甚尔一脸随意的问了一句:「是又有新活要我去办了?还是说,咒术界还是禅院家那边还有风声?」 也正是孔时雨打听到了近期有人在黑市那边买他的信息,在暗中帮他摆平,禅院甚尔对面前的中介,还是有几分尊重与感激的。 孔时雨看了看他不见一丝绿色的汤碗,第一件事是:「老闆,给这孩子加点青菜,再上一杯牛奶,他还在长身体。」 禅院甚尔这时的表情简直和打翻了颜料盘一般精彩。 「你应该给我上一壶酒。」 「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能喝酒。」 「啧,烦死了,反正我体质特殊,千杯不倒。」 「最近,咒术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传了过来。」 甚尔正在一脸烦躁的掏着耳朵,他一脸嫌恶的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青菜,顿时觉得这面不是很想吃了——虽然食物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 「什么?」他问道。 「是从禅院家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似乎他们家族中,有个年轻的孩子觉醒了能够抗衡传闻中的六眼的强大术式,因此,里世界这边也在蠢蠢欲动。」 孔时雨习惯性的想点一根烟,但是仔细想想,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身材略微有些高大的青少年,还是有些遗憾的算了。 「禅院家,抗衡六眼?」 禅院甚尔噗嗤的一笑,他被整乐了,想想之前那群被自己一把低级咒具砍的落花流水的乌合之众,他笑的肚子都有些疼。 「应该是我上次下手太狠利了一点。」他说:「所以一个不当心,伤到了他们的脑子,让某些人居然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禅院家能与六眼抗衡的十种影法术,到今天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而看来禅院家似乎是因为没有十种影法术的后代出声而彻底急眼,导致现在空口无凭的编造一个能与六眼抗衡的术式者,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听到禅院家在做傻呗事情,甚尔就打心底快乐,他甚至无意识的夹了一大筷子的青菜送进口中。 「……」 孔时雨看着脸都绿了,但是很给面子艰难的咽下去的甚尔道:「然后,禅院家所透露的消息是,五条家运用某种方式,带走了他们的那位强大的术式者,并且不愿意归还。」 这似乎是挑起禅院家与五条家的矛盾的意思了。 毕竟这俩个家族的家主,在数百年前就进行过一次殊死搏斗,最后同归于尽,两家的矛盾早已经从数百年前就绵延不断,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52页 「大概率是禅院家想要给五条家找麻烦搞事罢了。」甚尔的眼皮都没抬:「禅院家到底都是哪些货色,我能不明白吗?」 「禅院家如今最强的存在,恐怕都只是我这种猴子似的垃圾。」 孔时雨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如果禅院甚尔的这般实力都是猴子似的垃圾,那禅院的其他人是什么,是吗喽脚底板的泥吗? 「只是,在如今咒术界都因为那个能够与六眼抗衡的术式而闹得轰轰烈烈,却有一个消息,让我分外在意。」 孔时雨说完这句话,就望向了禅院甚尔。 后者正在挑剔的端起牛奶咂巴嘴,喝了一口又苦着脸放下,一副想要给自己叫点刺激带感的小麦果汁的模样。 孔时雨:「……甚尔,你是否知道在禅院一族,有某个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 在他这句话话音刚落的同时,青年的目光就已经如同狼一般锐利的射了过来,定定的望着孔时雨。 在那日大闹了一通禅院家以后,他并没有着急离开那里,而是将方圆十里所有的咒灵屠戮了个干净。 ——他抛开了所有咒灵的腔脏,却没有见到那个自己想像中的尸体,这让他又失望,又侥倖。 失望在最后都没办法让那孩子入土为安。 侥倖在……她在自己心中最后的模样可以定格在那一天在自己濒死之时,带着毛茸茸的兜帽,像雪地里窜出来的灵动小兔子的模样。 她的笑容温暖,她的手小小的,她会用细细的声音喊自己哥哥。 否则,他甚至不敢保证,在看到那可能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时,他会不会再掉头回去,对禅院家做些什么。 在那天之后,「禅院悠依」这个名字就彻底被埋藏在了他心中最隐蔽的角落,再也不轻易与任何人提及,他接手着孔时雨提供的工作,仿佛在不分昼夜的任务中,在出入赛马场和柏青哥店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中,就能够沖淡悲伤。 但是如今,在禅院悠依这个名字再度被他人提及时,他那颗已经沉寂的冰冷的心,又终于控制不住的跳动了一顺。 「啊,我当然知道。」 良久,他忽的笑了笑,并没有对孔时雨翻脸。 因为只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回想起她温暖的笑容。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啊。」 「是么?」孔时雨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意外,或者说他已经猜到了,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需要脑子灵巧。 「甚尔。」他说:「如果我要告诉你,禅院家声称的那个觉醒了强大术式的年轻后辈,正是禅院悠依呢?」 「……」! 第23章 餐馆的灯光忽明忽暗,来往的客人们大多已经酒过三巡,喝到晕头转向,在这个时候,忽然从餐馆的角落传来了桌椅侧翻的嘈杂响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而那个处于人群的视线中间,胸口正在激烈的起伏的黑髮青年——他的唇角有一处相当明显的疤痕,他抬手揪紧了面前中年男子的衣领。 禅院甚尔带给任何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相当不好惹的,所以众人根本不敢多看,就连一些醉鬼的酒都吓醒了几分,默默的离那个青年的位置远了一些。 而甚尔又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深深嘆了口气,怔愣了一会儿,松开了自己揪着孔时雨的衣领。 孔时雨这傢伙,不过是出于与自己的交情,为了将这个消息带到他的耳中罢了,他又何必对这位兢兢业业的中介多做为难。 「不可能的。」禅院甚尔颓然的收回手,这大概是早已经在里世界恶名远扬,被称作天与暴君的他,第一次展现出这样的神情。 颓然的,无助的,真真正正的像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会拥有的眼神。 「那些傢伙早就已经害死了她。」 「而声称亲手杀死她的那个混帐,也已经被我丢进了咒灵堆里。」 孔时雨嘆了口气:「是的,因此大多数人与我的猜想都是,禅院家正在放长线钓大鱼,他们希望藉由通过放出的这个假消息得到些什么,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想询问你一句。」 「你已经亲眼见证过自己妹妹,禅院悠依的死亡了么?」 「……」 并未。 即便那个曾经照顾过她的侍女,将她遭遇的对待描述的如何残酷,但他并未见到悠依最后一眼。 原本就有三分动摇的内心,在这个时候又动摇了一分。 半晌,青年摸了摸腰间新买的咒具,咧起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嘛,算了,不管那些老东西打的到底是什么鬼主意……」 「我也绝不容许他们再继续玷污禅院悠依这个名字。」 这算什么?在她活着的时候百般凌虐也就罢了,甚至在她死后也要拿她的名字树起针对五条家的靶子,榨干她的剩余价值么? 他与他的妹妹出生和成长的那个家族,实在是…… 何等的——噁心啊。 禅院甚尔甚至已经打定了注意,再去禅院家一趟,好生清洗一番那些老东西的脑子。 不过在此之前……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他也决定去同样戒备森严的五条家,去亲眼看一眼。 只一眼。 — 第53页 悠依最终还是採纳了五条悟之前的认真劝导,她决定不继续和甚尔哥哥上演「他跑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戏码,而是主动出击,将自己的消息散布出去。 她并不打算叫五条悟帮忙,依靠咒术界的里世界市场,传播信息的速度大概率会来的更快一些,更何况,上次她轮着双手重剑把黑心二道信息贩子邦邦拍的半死不活的消息,早就已经不胫而走,导致她在这里混的很开。 几乎所有人,都对那个兇残的豆丁女孩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 在传闻中,她银髮蓝眼,和五条家的那位六眼的神子有着极其相似的外貌表徵,甚至有小道消息的小道消息称,这还有关五条家主与外族女子不得不说的过去,不为咒术界所理解的禁忌恋情…… 总而言之,越传越离谱,已经传成了她是具有五条家血脉的,六眼的神子的亲生妹妹,并且是个脾气不亚于自己哥哥的铁血小女魔头。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威名远扬」的小魔头悠依,再度来到了咒术界的黑市之时,她仍旧是照例去问询信息贩子那里,是否有着有关禅院甚尔的消息。 对面的信息贩子老闆,似乎对这个银髮蓝眸的少女很有印象,因为他一看到悠依,笑容就变的分外谄媚,双腿也很有节奏的打起了摆子。 「小小姐,您看您这话说的啊……」他有些战战兢兢的将女孩递过来的钞票又推了回去:「现在谁敢主动去打听,那位天与暴君的消息呢?」 悠依一脸不解的问道:「天与暴君是指甚尔……」 「嘘,嘘——」 那位老闆吓的花容失色,他白着脸环顾四周,确认了确实没有隔墙有耳的人偷听之时,才松了口气,苦着一张脸道:「哎呦,我的小小姐欸,现在可没人敢对那位直唿其名了。」 悠依皱起眉头,鼓起小脸。 可是甚尔哥哥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呀,他在摸自己脑袋的时候下手都会很轻很轻,为什么这些老闆会这么害怕他呢? 「那就算啦。」悠依摇了摇头:「那麻烦您把禅院悠依现在就在五条家的消息散布出去吧。」 她话音刚落,就多了几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我的天耶,小小姐耶。」这个老闆大抵是听说了上一个在少女面前耍花招的人被大剑拍扁了的消息,他赶紧苦着脸劝道:「你知道禅院悠依这个女孩的悬赏金,现在在黑市上的价格炒到了多少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赤手可热的未来强大术师,甚至术式媲美六眼……胡乱散播有关她的消息,搞不好会被两家一起针对的。」 悠依:「……」 什么时候她散播有关自己的消息,还需要被别人针对啦? 而且为什么她也有了悬赏金?可恶,一定是天生邪恶的禅院家在搞鬼。 所以她重重的嘆了口气,问道:「叔叔,所以,这个事情呀,你是不想办咯?」 这个话的语气意味深长的,瞬间就让老闆想起来了那个被大剑的刀柄拍的懵逼又伤脑的同事。 他不得不怀疑,倘若他在这个时候拒绝了,面前这位不知身份背景的铁血小魔头,就能凭空摸出一把双手剑对着自己的脑袋瓜噼噼啪啪。 所以,老闆苦着脸思考了一番,最终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 「这样吧。」他说:「小小姐你有所不知,有一个并不畏惧咒术师那一方的诅咒师组织,名为q集团。」 「倘若小小姐能够发动家族人脉,帮助q那边完成近期的一件难题,想必他们会很愿意帮小姐这个忙的。」 悠依听明白了,如果她想要传播信息,还需要先去帮诅咒师集团的某个忙,再依靠诅咒师集团帮忙。 唉,原来在咒术界还需要这样来来往往的人脉,明明换成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世界的话,譬如璃月那边,只需要在璃月港的公告栏张贴寻亲启事就好。 悠依的和哥哥重逢的路途实在遥远。 当然,悠依的第一反应就是板着小脸询问面前的老闆:「那你说的那个q集团,需要我帮忙的任务,唔……」 「——它遵纪守法吗?」 老闆:「……」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咒术师的黑市听到有人对他说出遵纪守法的这个词。 — 想要不引发骚乱的隐蔽潜入五条家,也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首先就是他需要躲避戒备森严的安保,甚尔可不觉得,五条家当真会欢迎他这个在外已经臭名昭着的禅院家天与束缚——更别提,他们那位和金子一般宝贵的六眼神子,从出生开始就需要面对各式各样的谋杀,如今五条家的防范,那肯定是promax版本的。 他没有咒力,因此需要足够的钱去购买新的咒具。 不巧,他之前做任务时领到的钱,已经全部砸给了赌马场。 于是,在悠依离开的不久之后,就有另外一人前往了咒术界黑市。 如果说刚刚那个小魔头不过是引起了一些小影响的话,那么,这位天与暴君的现身就是引发了一场大骚乱。 几乎黑市在场的所有商铺老闆都齐刷刷的关了店门,把牌子改成了歇业中,最终,甚尔在一处因为老闆体格偏胖收拾的没别人快的店面门口停下,一只脚伸在了老闆刚刚准备关上的店门前阻挡。 第54页 店老闆看到门口的瘟神,顿时叫苦不迭。 但是他这个时候还不能说小店接待不起您这大佛还是速速请回吧,得战战兢兢的赔笑:「先生,您,您需要些什么?」 后者咧齿一笑:「给我介绍一些来钱快的工作。」 他已经在昨日一天将孔时雨那边的单子给清空了,只不过最后的任务奖金还是不够买齐足矣潜入五条家的咒具——之前为了清理自己的行踪,开销就已经不少。 不得已,只能再度前往黑市。 他环顾这个店面:「之前那个店员呢?你是新人?」 老闆:……总不能说那个信息贩子因为狮子大开口被小女孩拍成了脑震盪,如今还在医院修养吧。 他忽然灵光一闪,搓手赔笑:「如今的大单子,倒是也有,而且是q集团发薪酬,来钱快,您意下如何?」 他很有职业操守的没暴露方才那个女孩的行踪,却有意的将二人的任务介绍到了一块——毕竟q集团可没有限制任务人数。 禅院甚尔没有多问什么,便接下了那一单工作。 那单任务并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暗杀亦或者復仇,而是在咒术师黑市相当罕见的祓除咒灵的任务。 — q集团被某个「东西」盯上了。 身为在整个咒术界中赫赫有名的诅咒师集团,他们除去此前在想对六眼神子下手时翻了车,其他的任务几乎从未失手过。 但最近也不知为何,接连有「员工」在任务的途中失踪。 这并不是重点,毕竟诅咒师这一行不仅需要与咒灵为敌,还需要和咒术师为敌,腹背受敌,一不小心翻了车导致「神隐」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直到那一日,q集团的boss,在自己的办公室发现了几位失踪的员工。 他们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人类的形态了,被从人类改变成了怪物一般的东西,他们痛苦的扭曲着爬行的同时,还能从喉咙里勉强发出曾经作为人类时的声音。 在亲手结果了自己的优秀员工的同时,boss也从他们的身体上,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意咒力。 ——他们被盯上了,对手大概率不是人类,而是特级以上的咒灵。 意识到这一点的boss,开始委派集团的大将,比较强力的诅咒师进行调查,结果无一例外可想而知。 接连损失不少「优秀员工」,意识到再这样继续下去集团都快被架空之后,boss开始下意识的在整个咒术界的里世界范围内发布悬赏。 只要能抓住在q集团作祟的那只咒灵,无论身份立场,都有丰厚的酬劳报答。 而悠依来到q集团总部的大楼门口时,她玉雪可爱的外表,和大和抚子一般华美的穿着相当唬人,以至于门外看守的诅咒师根本没想着出手拦住她。 她还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叔叔」,把二人可爱的头顶飘花。 左边的看守问右边的看守:「刚刚的那位,是我们集团什么领导的女儿吗?」 右边的看守瞪圆了眼睛:「不知道,我以为你认识她,毕竟她还对你打招唿了呢。」 「她不是在对你打招唿吗?」 「……」 就这样,悠依的一路都畅通无阻。 在她敲响了q集团boss办公室的大门,乖巧可爱的表示自己就是接下任务前来尝试祓除组织中盘踞的咒灵的人时,险些将boss惊的仰倒。 「小丫头,餵。」他沉下了脸道:「这里又不是给你玩过家家游戏的地方。」 自己麾下遇害的诅咒师,有不少已经达到了一级咒术师的水平。 面前的女孩儿以为自己是什么?六眼神子那种级别吗? 他有点不客气的抬手开口驱赶了起来:「知道的话就快点回去,真是的,你到底是哪个咒术师家族不喑世事的大小姐啊,居然敢跑到诅咒师的集团来,吃完点心喝完茶就快点回去吧,去去去。」 悠依看着面前的罐装小饼干和红茶陷入沉默:…… 和说好的不一样,说好的她解决了任务,q集团就能帮忙传递消息呢?为什么对面很明显是把她当小孩子的态度。 好吧,虽然面前这个叔叔看起来凶了一些,但是至少会给她开小饼干吃。 悠依这一次当然不是毫无准备的前来——虽然她不可能让拥有六眼的五条君和诅咒师的大本营沾边,但是,自从那日见过摩拉克斯先生之后,她就察觉自己的体内多出了一种全新的元素力。 ——她已经可以脱离仙法宝物,自行释放出玉障护盾了。 ——那大概率是摩拉克斯先生临别时,予以她的礼物,而她也会好好的珍惜先生赠予她的力量,将它发挥在能够正确使用的方面,比如说,与家人重逢。 很可惜,她的这一举措被当成了来捣乱的小孩子,她只能简单的道歉过了,再自行的离开已经对她凶不出口的boss的办公室。 而在悠依踮着脚关上办公室的大门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笑吟吟的声音。 「小姐,你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呢?」 这个声音是很清亮的青年音,带着笑意和稍显上扬的尾音,悠依仰起头,她看到了一位银色长髮,正在弯着眼对她笑着的青年面孔。 按照审美来说,那确实是一张十分清秀的面孔,虽然带着几道缝线构成的疤痕,却不足以为那张脸减分。 第55页 「……可能是有一点吧。」 可能是青年的笑容展露的和透露的气息天衣无缝,太过无害,悠依下意识的嘆了口气。 「我想帮这个集团的叔叔一个忙,再让他帮我找到哥哥。」她苦恼的说道:「但是,我说的话却被他们当成了小孩子玩闹,大家并不愿意相信我的样子。」 什么嘛,明明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可靠呀,就比方说魈哥哥,他看起来虽然只是少年人的模样,但是身为镇守璃月的仙人,却可靠到不行。 「原来如此。」对面的青年当真把自己扮演成了一副知心好哥哥的模样,他依旧是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这可真是有些难办呢,不过,不信任小孩子,这确实是人类的大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人类的大人。 捕捉到了关键词的悠依,内心的小雷达嘀嗒一下就响了起来。 她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在试探的问:「大哥哥,你也是这个集团的员工吗?」 「嗯?我吗?我不是这个集团的员工,只不过是来这边随意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会发生。」 正常人的话,会来诅咒师集团的boss办公室门口来散步吗? 除了对面人的脑子有点问题以外,恐怕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那大哥哥你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当然。」 银髮的青年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忽然俯身凑近,用他灰蓝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细细的端详着面前目光纯粹的女孩。 「我似乎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新玩具。」 他的笑容像初生的婴儿一般天真而又残忍。 在咒术界的资料记载中,人形的咒灵往往会具备着可观的智力,实力却会比非人形的咒灵更加强大。 在内心悄悄确认了面前这只咒灵身份的悠依,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做法。 他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对自己发动攻击,但是却用耐人寻味又有些瘆人的目光望着自己说,找到了全新的玩具。 悠依忽然回想起了五条君还有留云真君对自己的敦敦教诲。 「小悠依呀,你要记得。」留云借风真君一面为她梳着头髮,一面道:「在当今世界,也是有很多披着好人皮囊的恶魔的,尤其是你这样相貌可爱的女孩子,更加应该当心。」 五条君拿着手指头点着她的小脑袋戳戳戳:「像你这种笨蛋,遇到变//态以后,被卖了都得帮他们数钱。」 悠依有点不确信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所以,嗯…… 他是一只变//态咒灵? 但是很快,不待悠依细想些什么,青年就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姿态对她伸出了手,作势牵住她的手。 「吓到你了吗?哈哈,开玩笑的,你刚刚不是说了想要找到自己的哥哥吗?仔细与我说说吧?也许我会有办法呢?」 完全就是一副知心大哥哥的嘴脸。 但是在他即将触及少女手腕的那一瞬间,在悠依即将为自己套上玉璋护盾之时——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周身涌起了异常熟悉的气息。 青年的神情蓦然僵住了。 他名真人,是由人类对于人类的恐惧孕育而生的咒灵,极其人类所能想像的极恶,因为觉得有趣,所以在这个集团中胡作非为了一段时日。 他如饥似渴的汲取着这个世界中名为咒术的知识,他运用他的咒术发动着无为转变,进行了种种再残忍不过的实验,他将人类的身体与灵魂的关系,以及人类与咒灵的咒术区别研究了个透彻。 简而言之,身为咒灵的真人,拥有着能够通过发动咒术,改变人类灵魂形态的能力。 灵魂的改变也会造就身体的异变。 而无为转变发动的条件也再简单不过——那便是,与人类的身体触碰到,哪怕只有一瞬间,便也足够。 但是,在今日,他即将接触这个气息有趣的人类小女孩的手腕之时,异变陡生。 在那一瞬间,他径直的窥见了某个灵魂的轮廓,但那绝无可能是面前女孩的灵魂。 ——那灵魂具有铺天盖地的强大压迫力,是少年人的体态,他戴着青面獠牙的狰狞傩面,周身萦绕着比他出生起见过的咒力糅合起来还有更加强大的具现化威压,少年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窥视与存在,只消下一个瞬间,少年的背后展开了遮天蔽日的翅膀,萤绿色长枪已经直指他的咽喉。 真人像被烫到一般,恍然收回手,灵魂及时抽离,少年的幻影也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出生以来第一次在自己的咒术发动时吃瘪的他,这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怔愣的望着面前的女孩,仿佛想要看出她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属于她的保护神么?……不,究竟谁家的保护神身上的气息,会比特级咒灵还要可怖? 而这一切放在将将走出电梯门的禅院甚尔眼中,便是这个有着猥琐笑容的陌生男子,胆敢主动去触碰他活生生的站在那里的,可爱的妹妹悠依的手。 就算那个混帐及时抽回了手不至于让他去摘对方的头,也不足矣平息甚尔此刻心中直线飙升的怒火。 正在悠依思考应该如何与这位看起来有点礼貌但是脑袋好像有点病的咒灵周旋的时候,她身边的真人就已经飞了出去,嘭的一声镶嵌在了墙壁上。 第56页 在下一个瞬间,她被冲上前收回了脚的青年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近在咫尺熟悉的气息让泪水瞬间模煳了她的视野。 「甚尔……哥哥?」! 第24章 荻花洲,旷野。 原本阖眼正在地上小憩的少年蓦然睁开眼,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尾的红晕比以往色泽更盛。 少年一手死死的握紧了身边的和璞鸢,一手轻轻撩起了自己青墨色挑染的髮丝,金色的竖瞳混沌,身为驻守此地的仙人,少年今日难得正在发愣。 「悠依……?」 她已经离开了许久,就如同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诸位仙人们的洞府门口一般,她突然间的在自己的面前消散,就仿佛从来没有在这片大陆上留下一丝一毫自己的踪迹。 自从她离开之后,他几乎将整个璃月都翻过来搜寻了一遍。 不止他,帝君大人,留云仙君……诸位仙君齐心合力的运用仙法寻找悠依的踪迹,未果。 不仅如此,留云仙君甚至发明了不少镇守璃月的仙家机关,允诺代替他保护这里一段时日。 他谢过留云仙君之后,动身去了其他的国度,寻找少女可能出现的痕迹。 蒙德,须弥,枫丹…… 一无所获。 最终,一切结果都导向了一个可能性—— 名为悠依的女孩已经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世界,她要去面对她的家族,面对那些曾经对她施虐的混帐,甚至,她可能已经重新回归了那个炼狱…… 悠依并不完全属于提瓦特大陆,有一个非常直接的事实佐证了这一点结论——倘若按照正常人类的幼童,在那个年纪,在得到充分的营养与三餐的情况下,生长的速度应当是非常迅速的。 但是她仿佛完全停滞了成长一般,在她来到璃月之后,身体的时间仿佛完全被按下了暂停键,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成功的习得了仙法与元素力,她仿佛拥有着对天地万物力量的亲和力。 总而言之,他们最终也只能接受那孩子的离开,那于她而言其实是回归原本的世界,他们期盼她在自己的世界能够平安幸福的生活着。 自从自己的业障在与悠依的相处中减轻了许多以后,魈偶尔甚至会无意识的小憩一会。 他几乎不曾做梦,除了今日。 他在梦境中见到了悠依,还见到了怀揣着无尽的恶念,胆敢朝向悠依伸出手的某个银髮青年。 ——宵小狂徒! 来自金鹏夜叉的怒火瞬间迸发出来——那是他们所有仙君放在心尖尖上小心对待的弱小人类幼崽,她拥有着比太阳更加温暖柔和的笑容,那个脸上有着缝线的似人非人的傢伙,怎敢带着恶念想要对待于她? 在梦中,他的周身骤然暴起的风元素力,以及无意识展露的真身,就足矣让那个男人退避三舍。 但是,他甚至来不及触碰梦境中的女孩一分,来不及多看她一眼,就已经因为稍显刺目的阳光而睁开了眼。 梦醒。 魈并不贪睡,每一次小憩时,他甚至只会责怨自己在镇守璃月之时,沦落到如此闲散的地步。 但是今日,他却只真心的希望方才那个梦境能够更加长久一些,他希望自己能亲眼看到悠依的无碍。 怅然若失的同时,少年夜叉意识到方才那个梦境并不简单,他催动元素力,快速去往了帝君的居所。 让人意外的是,帝君大人他今日并没有忙着处理冗杂的公文,帝君正坐在仙府前的树下在静静的品茶,在见到他的时候,还毫不意外的笑了笑,开口邀请魈来他的身边一同坐下。 于是,魈将自己在梦境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一一细细讲述,摩拉克斯听的微微颔首,良久,他轻轻嘆了口气。 「曾经与梦之魔神有过切实接触的你……能够在梦境中跨越世界,与悠依那孩子在不经意之间拥有联繫,倒是并不让我意外的事情,换作之前的我,怕是会这么想。」 只不过—— 摩拉克斯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在一日之前,忽然降临到了另一个世界,并且成功保护了遭遇生死劫难的悠依的经歷缓缓道出。 少年夜叉的双手攥的紧紧。 「原来……」他轻声说:「原来,她在那个世界,遭遇了那么多的危险。」 但是,帝君大人提到了,悠依似乎能够做到,无意识的运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让他们降临到她所在的那个世界,虽然时间十分短暂,但那却是真切不过的重逢。 茶盏的清茶倒映着少年此刻的神情,他的金瞳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波澜。 那么,悠依,在下一次遇到危险之时…… 会试着去唿唤他么? 自从她离开之后,璃月港在每一年的初春之时,都会有星星点点的宵灯点亮,周而復始,一年又一年。 在更加遥远的未来…… 她真的能够回来,与他们一起渡过一次热闹又富有烟火气的节日么? 只是,不同于夜叉少年的考量,身为执掌璃月这个国度的岩之神明,摩拉克斯总会思考的格外多。 他会下意识的去想…… 既然少女不仅拥有着在俩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能力,甚至无意识的为他们都打通了世界之间的通道,她的身体便是连通世界的媒介,那么…… 第57页 那么,在苍穹之上的那道说不出实际立场的寒冷目光,是否已经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落到了女孩的身上? —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悠依的内心已经彻底被重逢的快乐所填满。 她的小手伸了出来,将兄长的脸颊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包括他唇角的疤痕都没有放过,然后她大声感慨道:「哇,是!是活生生的甚尔哥哥!」 禅院甚尔:「……」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感慨她的童言无忌还是别的什么,他真的很想敲着这个丫头的头,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只此一句,也就够了,足矣证明了。 温热的,柔软的小手,触碰过面庞的皮肤,他便真切的感受到了,怀里这个鲜活的,生机勃勃的小生命。 根本不可能是任何的事物所伪装的存在,她正是自己的妹妹,禅院悠依。 禅院甚尔也许从小就对亲情这一概念相当的淡薄,他在那日战损濒死之时,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会有人希望他活着,有人会因为他的死亡哭泣,有人会拼尽全力的去救下自己,即便会让自己面临更加恶劣的处境。 悠依早已经在那晚被认可成了他的家人了。 只是后来,他以为自己失去了家人,方才死而復生的柔软情绪,瞬间被撕毁崩溃。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他终于体会到了,失而復得的心情。 ……她还活着,那实在是太好了。 他紧紧的,又小心翼翼的拥抱着面前的,他的妹妹禅院悠依,生怕松开手她又会像小美人鱼化作泡沫一般溢散,他也怕自己再多点力气,会让细皮嫩肉的小女孩觉得疼痛。 不,禅院这个姓氏一点也不好听,她只是悠依,他的妹妹悠依。 「你没事……」他的嗓音嘶哑,情绪如同暗潮一般被他深深压抑在了心中没有在顷刻间全然涌现:「真是太好了。」 「哥哥。」女孩的声音就像浸染了蜂蜜的小糖糕一般甜的过分,她每喊一句,就能让甚尔和冰一样寒冷坚韧的内心软上几分。 一旁灵魂遭遇了金鹏夜叉的威慑,同时身体被很不讲礼貌的一脚踹飞了的真人,将自己从墙壁上撕了下来,回过头就看到那对不顾时间场合彼此紧紧相拥的兄妹。 真人:「……」 我也是你们py的一部分么。 他至少「哎呀呀」的感慨了一声,好让那对兄妹能分下心来多看自己一眼。 「还真是不讲礼貌呢,那边的那位小哥。」他这句话是笑吟吟的说的,但是神色却低沉了几分:「这就是你对初次见面的人打招唿的方式吗?」 甚尔没有给对面半个眼神,他首先询问妹妹:「你认识?」 他已经羁定了主意,倘若悠依这个小傻瓜敢开口来一句「这是一位路过的好心大哥哥」,他一定会敲着她的小脑袋瓜,在每个月花三十天来好好的教育她不要轻信陌生人花言巧语的道理。 不料,妹妹比他想像中的自我防范能力更盛,也更加聪慧。 「认识。」悠依点了点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他应该就是盘踞在q集团的人形咒灵,哥哥你要小心,不要和他的身体碰到了,他的咒术大概率是需要通过触碰才能发动。」 可恶的咒灵,不要把她当什么好好先生,她可是亲眼看到的,刚刚想要来拉她的手的时候,对方一副阴谋诡计即将达成的样子,嘴角都根本压不住。 不怀好心。 只不过,在哥哥将他一脚踹飞之前,就有了一道相当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让那只咒灵戒备的收回了手。 那是只会针对妖兽与敌人的凛冽的风,但是少年锐利的眼眸,每每在注视着她的时候,总会变得分外温和。 魈……哥哥。 刚刚那一瞬间,是他保护了自己啊。 而在听到自己妹妹条理清晰,无比聪慧的分析时,甚尔的内心顿时百感交集。 一方面是相当的自豪,他拥有着一个年纪轻轻却具有了敏锐洞察力的妹妹,另一方面确是悲哀,因为他根本无从设想,在悠依遭遇了几乎能够至死的咒术重创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起死回生,甚至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成长起来? 内心这样思考着,禅院甚尔将怀中的女孩环抱着的动作又紧了紧。 「啊,我知道了。」 他只余出一手来抽出咒具,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猎猎有声,而另一只手则是用极其当心的姿势,抱着怀中的妹妹,他失而復得的珍宝。 「全都交给哥哥就好,你只需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着。」 「——胆敢伤害你的蝼蚁,我会一个也不剩的宰掉。」 方才还在因为对面的男人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咒力而在心中觉得局势已定的真人,顷刻间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青年咒灵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连面上一直以来挂着的笑容都几乎维持不下去了。 「喂喂,骗人的吧……」 明明是根本不具有任何咒力的人类,他的躯体却在那一瞬间,迸发出了不亚于真人方才在那个女孩的身上遭遇的压迫感。 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都在叫嚣着危险逼近,然而银髮的咒灵的唇角却咧起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弧度。 「这样才对啊……」 「这样的游戏才会更加有趣!」 第58页 — q集团的办公大楼传来了激烈的打斗,而这个动静几乎把半数以上的「员工」都给吸引了过来。 只见那个手脚都被狼狈的切掉了还能在一瞬间长起来回復的,那只大概率是人形的特级咒灵,也正是这段时间以来在他们集团内部作祟的怪物。 而另一个很明显占据了上风的,是一位身材看着就极具爆发力的黑髮男人,他的一只手上拿着咒具,另一只手上还抱着一个漂亮精緻的和洋娃娃一般的孩子,将咒灵砍到节节败退。 诅咒师们看在眼中,激动在心中,因为天老爷啊,他们的眼神几乎根本无法捕捉到那个男人的动作,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释放出一丝一毫的术式,全是在用咒具痛打咒灵。 以血肉之躯,直面特级咒灵,如此何等的强大—— 他们砸碎了大楼的玻璃,又从半空打到了楼下的空地,几乎走投无路的咒灵,唇角咧起了一个狰狞的弧度。 「我承认,你很强。」 「你的身体是我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所有人类中,最为坚韧的存在。」 「但是,如果……」 真人的面庞上带着癫狂的笑容,他的双手结印,併拢在了一起。 禅院甚尔暗道不好,他现在身上可没有任何能够制造简易领域的咒具,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将怀里的女孩推到战况之外,方便等会他在领域之中大展拳脚, 但是他却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反倒是反手搂住了他的脖颈,防止被他抛出去。 嘶——这傻丫头! 「领域展开——」真人咧齿一笑:「自闭圆顿里。」 以他自身为圆心,瞬间展开了无数双大小不一的双手,密密麻麻,看的人下意识的作呕。 禅院甚尔原本是想一手护住怀中的女孩,一手运用咒具杀出一道血路——但是这样也许不可避免会达成「触碰」的条件,天知道这只咒灵具有着这样刁钻的领域展开。 但是甚尔在这个噁心的领域之中怔住了。 因为他与悠依的周身,已经展开了一道散发着莹润光芒的金色玉障护盾,牢牢的将外界的那些东西隔绝在外。 察觉到哥哥投过来的惊讶视线,悠依就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咪一般仰起头,等待着兄长的夸夸。 幸好,幸好她现在能够将摩拉克斯先生的力量运用自如。 甚尔抱紧了怀中的女孩,他的目光刺向领域中间已经笑僵了脸的咒灵。 「喂,你已经准备好受死了吗?」 — 最终,真人是花了百分之二百的咒力与力气,在损耗了无数咒力去重生躯体的断尾求生法,艰难的从那个恐怖的男人手中逃掉的。 他钻了最近的下水道,下水道在这座城市四通八达,他另一方面也料想到男人不会抛下怀里的女孩对他穷追不捨。 人类这种生物,一旦拥有了羁绊,就会变得束手束脚了。 因此,他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勉强逃出生天,而甚尔站在下水道之前啧了一声。 「啧,让它逃走了。」他看了看手中的损耗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的咒具,没有紧追不捨是因为多来几下自己的武器就会散架。 不过,他在心中料想那只咒灵在短期之内应该都没有气力捲土重来的搞事了。 今日,没有在妹妹面前成功祓除咒灵,做一个帅气的哥哥,这叫他有些许遗憾。 但是,妹妹像小鹿一样望着他的,在此刻正在闪闪发光的眼神,却让甚尔相当受用。 「哥哥好厉害——」 她在自己的耳畔小小声说出的一句话,就已经胜过了此生听过的所有人的马屁与阿谀奉承。 「呵,不过如此,没有发挥我全部的实力,否则一定把那傢伙的骨灰都扬了。」他揉了揉女孩柔软的长髮:「而且,多亏了悠依。」 多亏了悠依,他才能在那咒灵充满了恶意的领域之中大展拳脚,倘若不是妹妹的术式与他相辅相成,他在这一次,只靠单手的情况下,还真的不一定能在那只咒灵的攻击之中全身而退。 这全都是亏了他的妹妹悠依。 q集团的诅咒师们,在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他们用可以想像到的,最夸张的彩虹屁,不遗余力的夸奖着面前的这位先生,和…… 「先生您还有着一位特别可爱的女儿啊。」 不知道是谁蹦出来的这句话,让甚尔险些被哽了一下, 他身边的悠依则是举起手,赶紧大声纠正道:「不是的不是的,甚尔是我的哥哥——亲生哥哥——」 众人的目光从一拳大概可以打死三个人的禅院甚尔的身上,移到了漂亮的和小精灵一样的小姑娘身上。 怎么办,兄妹俩个画风不太一样。 他们笑的尴尬。 「哈哈哈哈,果然是亲兄妹呢。」 「是啊是啊,这样看起来就很亲。」 — 五条悟接到了悠依哔哔叭叭的电话,他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少女,用一种他未曾听闻过的欣喜语气,兴奋的跟他说,她找到哥哥了。 她在不遗余力的朝着他分享着与兄长重逢的喜悦,还说一定马上就要带着哥哥一起回来看看他。 五条悟:「……」 算了,听着她这样子傻乐,自己的心情居然也会奇异的跟着一起变好。 而电话这头的禅院甚尔,听着妹妹快快乐乐的描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意识到她此刻正在与五条家那位六眼的神子交流时,唇角不可避免的抽搐了几分。 第59页 悠依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与五条家的那位神子,关系变得那样好的? 想到了他之前还在想尽办法凑钱,凑够能够买得起能够潜入五条家的咒具时,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 结果,悠依她与那位神子交谈甚欢,一副已经能在五条家自由进出的样子,还声称要把自己也带回去。 ……等会。 甚尔的笑容忽然间僵住,他的目光在自己笑的像只小天使一般的妹妹的面庞上停滞了一会儿。 不对。 好你个五条家的臭小子。 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的禅院甚尔,这会儿将自己愤怒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了起来。 行啊,他倒要亲眼看看那位与妹妹交谈甚欢的六眼神子到底是怎么个事。 「哥哥,哥哥。」 悠依挂了电话,她趴在兄长的胸口……说实话有点软,和厚厚的枕头一样,瞬间就让困意侵袭了她的脑袋。 「哥哥,我有点困了,我睡一会儿。」她轻声说。 「啊。」后者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睡吧。」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睁开眼就是自己的哥哥,她所能感受到的,全都是温暖的,让人安心的气息,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想在睡醒之后,要怎么样将自己神奇的经歷,自己的朋友,自己被神明注视与宠爱的奇遇对哥哥提及。 但是,这些事情并不着急突然的告诉甚尔哥哥,她可以慢慢的说,因为现在已经找到了哥哥,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悠依闭上了眼睛,她趴在哥哥的怀抱里,睡的很沉很沉。 在梦境中,她似乎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海水抚过沙滩,沙沙沙,一浪接着一浪。 真奇怪呀。 明明她上一次看到海,都已经是在璃月的事情了。 …… 悠依又一次在梦中看到了妈妈,而浪潮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 妈妈站在沙滩前,她有些焦急的唿唤着她的名字:「悠依,快过来,快要涨潮了。」 涨潮? 悠依想要回过头看向背后的大海,在下一个瞬间,她的手臂就被妈妈紧紧的拽住,身体因为惯性往沙滩的方向踉跄了几步,她只来得及往身后瞥上一眼。 她看到了在海天一色的苍穹之上隐隐约约的人形,面容已经模煳不清,但祂拥有着一双仿佛能够看穿世间万物的眼睛。 【不能被发现,唯独现在,绝对不能被她发现。】 不知是母亲的声音还是自己的本能这样告诫着自己,只直视了身后的存在一眼,她的眼睛就被母亲死死的捂住。 高居神座之上的那位至高存在,视线跨越时空,宛如观察昆虫般淡然的扫过街道上的那个人类青年独自一人怔愣的身影。 即便是彼世拥有最强悍肉身的天与束缚,在「天理」的眼中,也与昆虫无异。 也许「至高」也会有多想的时候,在并没有看到内心的猜想之物之后,祂淡淡的收回了视线,重新阖上双眼。 …… 悠依再睁开眼时,并没有如她所料,已经在睡梦中,安逸的被哥哥带到了五条君的家里。 耳畔是海浪的声音,沙沙沙,哗啦哗啦,真切的不像话。 她是被冻醒的。 她的身边没有甚尔哥哥,她的背后的衣服已经变得湿漉漉的,带着咸味的寒冷海风扑面而来,迅速掠夺着她周身的体温,悠依打了一个寒颤,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梦境,她抱住了双臂,迷茫的,有些惶恐的从沙滩上坐起。 下意识的抬起头环顾四周时,她只看到了一双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琉璃紫的漂亮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像最华贵的紫水晶,简直就像……人偶会拥有的眼睛。 身着白衣的短髮少年空灵的不像此间之物,他仿佛在刚刚想要伸手触碰她,不过,在亲眼看到她清醒起身之后,才收回了手,松了口气。 他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在悠依用疑惑懵懂的目光与他对上视线之后,少年接触到少女的目光,眼神微怔,最后轻轻的扬起唇角,对她笑了笑。 这是悠依与人偶少年的初遇。! 第25章 「这里……到底是哪里……」 海滩边的天空灰濛濛的,二人头顶的乌云隐约还有雷光涌动,悠依茫然的环顾四周,她观察着忽然之间转换的陌生环境,如此熟悉的情形,让她的内心逐渐浮现了一个猜想。 身边的少年轻声回答她:「这里是稻妻国的踏鞴砂。」 少年望着面前的女孩,心想,其实他最初睁开眼睛,带着一片空白的记忆走出借景之馆时,也与这位茫然无措的少女一般,内心充斥着对于面前世界的惶恐不安,是踏鞠砂的大家接纳了他,教导了他如何像人类一般生活下去。 「那这片大陆的名字是……」 「提瓦特。」少年对女孩询问出的这种就连最简单的幼童都能回答的常识,没有展现出丝毫的不耐,他耐心的回答:「这里是提瓦特。」 少年的音色清朗,像初春的清泉涓涓流淌,安抚了悠依有些无措的心情,她定点心神,迅速在脑中梳理现况。 这里是提瓦特,她从自己的世界,再度来到了提瓦特。 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后,悠依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第60页 她不知道应该是开心,亦或者担忧,开心在终于能与璃月的大家重逢,担忧在,哥哥在发现自己忽然之间就凭空消失,究竟会多么担心。 但是早先她就意识到了,她在提瓦特经歷的时间,似乎与自己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一致。 在璃月呆了数月之久又回到禅院家时,他们还以为自己才刚刚死掉,死掉的尸体还新鲜,很新鲜的诈尸了。 那么,如果这一次的跨越世界也是同理的话,她倒是不太急于寻找回归原本世界的方式了——因为着急也没什么用,毕竟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自己能在俩个世界之间跨越的契机。 不过,如果能够回到璃月再见到大家,在摩拉克斯先生他们的帮助下一齐想办法……说不定,还可以和大家重新见面,一起过海灯节呢? 悠依的思路很快就明晰了起来,少女的心情也光速变好,而她心态的转变非常的明显,身边的少年也能够察觉到她周身的气场骤然明亮了起来。 就像是温暖的太阳。 「你好,我是悠依。」悠依眉眼弯弯的,开口对在沙滩边守着自己的少年道谢:「谢谢你在旁边陪着我,不然如果我一个人睡过去的话,我可能就在涨潮的时候被潮水吞走啦。」 少年一副比最初的她更加腼腆温和的模样,他摇了摇头:「没,没关系……你可以喊我,倾奇者。」 倾奇者。 这听起来并不像人类的名字,倒像是一个代号。 但是悠依并没有对少年的自我介绍表现出什么不解,她握住了少年伸出来的手借力站起,并且轻声道了一句谢。 少年的手臂看似柔软,却有些坚硬和寒冷,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触感,一瞬间,悠依甚至觉得自己所握住的,并不是人类的手。 「你怎么会在海岸上呢?」少年有些担心的询问她:「是因为乘坐的船打翻了,被海浪冲上岸了吗?我在踏鞠砂并没有看到过你,如果你的家在附近的岛屿,也许我可以拜託丹羽他们,寻来船只送你回去。」 名为倾奇者的少年,并没有在踏鞴砂看到过女孩子的这张面孔,她穿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华丽服饰,一举一动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他是被桂木从借景之馆门外捡到的,而今天,他又在踏鞴砂的沙滩上,捡到了一个名为悠依的女孩子。 起初,他甚至以为她与自己一样,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人偶——她有着比冬天的雪花还要明亮晶莹的银白色长髮,还有一双比稻妻天气最好时的天空更要璀璨耀眼的蓝色眼睛。 但是在轻轻触碰到女孩温暖的手时,那内心悄然萌生出的想法就被否决掉了。 原来如此,这是一位和人偶一样精緻漂亮的女孩子。 而名为悠依的女孩,在听到自己能够为她回归家园提供帮助时,她身上那璀璨的,闪闪发光的气场变的更加充盈纯粹了些,她惊喜的笑着说:「真的吗?谢谢你,漂亮的小哥哥。」 她并没有直接唿唤他为「倾奇者」,反而是喊他为「漂亮的小哥哥」。 少年并不讨厌这个女孩予以的称谓,因为最初他认可倾奇者的这个称唿,是因为对于人偶而言,「倾奇者」像是人类会拥有的称号,身为人偶的他很喜欢被唤作「人」的感觉。 而面前的女孩,则是开口用了更加亲昵的,只属于人类亲人之间的称谓去称唿他。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那大概是转瞬而逝的错觉,他发觉女孩的身体在颤抖,也许是因为夜晚气温的变换冷到了,他赶紧将自己几乎从未离身的被衣取下,披在了女孩的身上,将她裹了一圈,只露了个脑袋,继续说道:「总之,悠依先和我回到丹羽先生他们的住所吧,去换掉湿掉的衣服,不然,会生病的。」 丹羽曾经在自己淋雨的时候也会呆呆站在房檐外仰头看天空时,焦急的把他拉回房间,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拿起毛巾,为他擦拭头髮。 「淋雨的话,可是很容易生病的哦。」丹羽说。 人偶并没有像人类一样「生病」过,但是少年明白,他不能让这个半身都快被海水浸湿的女孩「生病」。 岛上很多很多的工人,最近都在「生病」,生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生病了,就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就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想让自己捡到的这个女孩子也「生病」。 于是悠依乖巧的应了一声,她非常习惯的握住了少年的手,在他愣神的望向自己时,仰起头对他回了一个大大的笑。 — 倾奇者口中的「丹羽」是一位扎着头巾的清秀青年,他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锻刀工作,在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动静才收起了工作的动作,擦了一把汗,抬头看向门外。 「你回来了……欸?」 丹羽愣了愣,因为纯白的少年身旁,还跟着一只小小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六岁的模样,她正握着少年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似乎在为自己的冒昧打扰而抱歉。 …… 「原来如此,悠依小姐是来自璃月的居民。」 房间里,吊炉正在咕噜咕噜的沸腾着,炉火也为气温转凉的夜晚提供了一丝暖意,悠依已经换上了丹羽寻给她的孩童的备用衣物,银白色长髮的少女穿着纯白色的衣衫,甚至在黑暗中都能闪闪发光。 第61页 悠依捧着一碗热汤,她小口小口的吹着气,乖乖的点头。 如果说,她乘坐的船只在从璃月来到稻妻的过程中遭遇了海难,只有她一个人幸运的被浪花带到了岸边,却也绝无可能是如此毫无狼狈的模样。 但是,女孩对璃月那国的民俗以及文字却了如指掌,并且,在她的口中,她还有相当重要的家人在那个国度,并不像是虚妄之言。 「并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丹羽嘆了口气:「在最近,稻妻的每一个海岛周边,都有着不明源头的相当严重的雷暴,别说从稻妻驾驶船只去往璃月,就是在海上经验最丰富的渔民,这个时候都不敢下海,从踏鞴砂去往其他临近的岛屿。」 坐在少女身侧的倾奇者,瞬间就能察觉到女孩低落了下去,她的心情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那般,变的萎靡不振了起来。 但是她还不忘温声朝着丹羽道谢:「谢谢你,丹羽先生,我知道啦。」 「总而言之,我会尽量想想办法的。」丹羽温和的笑了笑:「在这期间,你可以和身边的这位哥哥一样,一起暂时借住在我的宅院,稍后我会让人帮忙收拾出房间。」 于是,身份与倾奇者同样神秘的悠依小姐,也被踏鞴砂的主要管辖者丹羽先生接纳,并且留在了这里。 丹羽先生主要负责稻妻晶化骨髓产业的挖掘管理工作,只是近期,他似乎在这上面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我在想,也许我能够帮上什么忙。」倾奇者在对悠依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但是,丹羽他们总是将我当作小孩子,不带我商议正事,只让我到旁边去做其他的事情。」 悠依听的频频点头:「对呀对呀,大人就是这样子的,可是他们不知道,在有些时候,小孩子也会很可靠嘛。」 丹羽先生在白天的时候总会很忙,他除去和手下交接事物,锻造刀剑以外,最近还在与一位据说是来自枫丹国的工匠交流挖掘晶化骨髓的仪器的问题。 那位工匠好像来稻妻更早,岛屿附近的雷暴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厉害。 悠依没能亲眼见到那位工匠,事实上——丹羽先生有时候会忙到半夜才回来,她甚至也见不到丹羽先生,她只能每天和倾奇者一齐说话。 于是她就将自己在璃月的一箩筐的有趣往事,一件一件的拎出来同他说,她说自己有一位超级超级厉害的长辈,他拥有着能够跌宕世界的能力,除了出门不习惯带摩拉以外没有别的弱点,她还有一位很会聊天的,喜欢操心她的师父,还有一位非常非常疼爱她的,内向却又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喜爱的哥哥…… 她给倾奇者讲了璃月的纸鸢,糖画,宵灯,杏仁豆腐,海灯节。 从天南讲到海北。 因为她现在除了和名为倾奇者的少年聊天,还有在天气好一些的时候,在海滩周围散散步以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不管她说什么,这位漂亮的小哥哥都很耐心的听着,从来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对她描述的,那个温暖又光芒的国度,那些喜爱她的家人们,流露出憧憬的目光。 名为悠依的女孩子也毫不吝啬的给他看了自己的神之眼,他婆娑着那莹绿色的漂亮晶体,感受着缠绕在指尖的温柔的风。 倾奇者想,这个孩子,一定是因为在璃月的那些家人们倾注的爱里长大的,她能够小太阳一样,无时无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温暖又明媚的光,所以才会被神明所注视吧。 毕竟,这样的孩子,就算是身为人偶的自己,都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 桂木捡到了他,丹羽收留了他,大家教导了他文化知识,生活常识,稻妻的歷史,甚至锻刀的技巧,大家予以的知识,让身为人偶的他,一点一点的学着怎样像人类一样生存。 而他在海滩边带回来的女孩,她有很多很多天马行空的有趣的故事,她一点一点的描绘出了在稻妻之外,他目所能及的世界之外,一个更加广阔的,瑰丽壮观的世界。 与她带着一起的时候,少年总会忘记应该如何去学习「如何才能像个人类」,他会下意识的放松下来,用最自然的态度去面对面前的少女。 而胸口缺失的那块空洞,也每每会在与她相遇的过程中,一点一点被奇异的情愫填满。 那是有些特别却又不让人讨厌的感觉,就像是吃烤堇瓜吃的饱饱的以后,胃被填满的感觉,非常非常充实的填补在他的「心」空缺的那个位置。 人偶渐渐忘记时时刻刻去提醒自己努力学习如何才能更像个人类一样生活,但是认识少年的岛民们,却总觉得他逐渐不同于之前那脱离尘世的模样,更像是普通的孩子了。 拥有着神之眼的她,总会在遇到可能的危险时,及时冲到他的面前,明明个头比他还要小的多,却摆出一副十分可靠的样子,要去保护他。 所以,倾奇者也借着间隙去向桂木还有丹羽请教剑法,他满脸认真的说,因为不只是想要让悠依去保护自己。 一人愣了愣,然后笑的意味深长。 悠依会带着少年去屋顶看月亮,数星星,然后她总会在前一秒还滔滔不绝的与他聊着天时后脚陷入断片的沉睡,还需要少年和丹羽一齐把她小心翼翼的抱下屋顶,送回房间。 「晚安,丹羽。」 第62页 她在梦中发出小猫一样的呓语,咂巴咂巴嘴巴:「晚安,阿奇。」 倾奇者为她盖好被子,他与站在房间门口的丹羽对视一眼,笑的无奈。 「晚安,悠依。」他们一齐说道。 . 少年会牵着悠依的手带着她一起去踏鞴砂的沙滩踏浪,看夕阳,看落日,看看有没有被浪花拍到沙滩上的鲜活鱼儿和鲜嫩海草,可以在赶海时,捡回来做茶泡饭。 女孩子一点都没有平静时候看着的贵族大小姐姿态,她挽着衣袖,一手捉着一只海灵芝,它们一捏就像水枪一样会滋出来水,她就像发现了新奇的大陆一样,一边喊着让他快看,一边握着q弹的海灵芝又是用力一捏,结果被吐了一脸的水。 倾奇者没忍住,噗噗的望着她笑。 但是他旋即收穫了女孩子泛红的脸颊,还有忿忿不平的视线。 她高高的朝着他举起了手中的两只海灵芝。 倾奇者当然是一边在嘴里说着「悠依对不起」,一边忙不迭的转头就跑。 悠依:「岂可修!阿奇你给我站住!」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会称他为「倾奇者」,她对他的称唿,一直以来都像是她独创出来的「阿奇」。 每次她这样唿唤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人偶少年就像觉得,胸口里面,像有一只猫猫正在拿爪子轻轻的挠甜甜花。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他一边往前跑着,一边笑的很开心。 …… 「呜哇!」 这天,正在采堇瓜的少年听到了女孩的叫声,他连手中的堇瓜都不要了,快速朝着少女的方向冲去。 他被扑上来的女孩手脚并用的抱住了,倾奇者听到女孩带着哭腔,哽咽着哭道:「阿奇,虫,虫子,大虫子——」 倾奇者以为能让悠依哭成这个样子的虫子,少说会有半个人那样大吧,可是当他看清楚树上趴着的那只半个巴掌大大小小鬼兜虫时,有些控制不住的无奈的笑了笑。 「悠依。」倾奇者说:「你别怕,这是鬼兜虫,一般不会咬人,我还经常会看到岛上的孩子们捉着它互相玩。」 「……真的吗?」女孩仍然埋在他的肩膀不敢抬头,她小小的发出一句气音,有些可怜巴巴的问道。 「嗯,真的。」倾奇者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取下了树上的鬼兜虫,亲手抵到女孩的面前,他说:「你看,不可怕的,对吧。」 手脚并用的趴在他身上的悠依,僵硬的转过头来,和色泽艷丽的鬼兜虫对视半秒。 女孩子的尖叫响彻半空。 那是倾奇者第一次见到,人类居然能像长了翅膀似的一跳跳那么高。 第一天,悠依就遭到了岛上的孩子们的笑话。 「羞羞,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鬼兜虫——」 「羞羞,悠依姐羞羞脸。」 听到那些流着鼻涕,比自己还矮上半截的小屁孩们这样说,悠依的脸颊都要鼓成了包子。 倾奇者当然是站出来道:「不对,悠依很厉害的。」 他可是亲眼看到过了,女孩子抢了靠近村庄的丘丘王的狼牙棒,把它揍的嗷嗷乱跑。 吹着鼻涕泡的小男孩们很明显不相信,他们说:「骗人,她连虫子都害怕,怎么可能不怕丘丘人呀。 悠依:…… 这样吧,哥哥你和悠依姐姐一起和我们比一比谁的鬼兜虫更厉害,我们之后就不笑话悠依姐姐了。」 小孩子们没有真心实意的笑话漂亮姐姐,他们只是想找个藉口,想来和漂亮的和仙女一样的哥哥姐姐一起玩斗虫。 平时,悠依和倾奇者走在一起的时候,俩个人的画风都精緻的与大家不一样,他们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贵族家的孩子,岛上的孩子都不敢凑近和他们说话,只敢远远的看着。 也只有这个时候,孩子们才能用自己的方式,试着和他们拉近距离。 倾奇者想了想,他很快就认真的点头:「好。」 「那,说好了,我赢下了斗虫,你们不笑话悠依。」 这一场斗虫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悠依从一开始的捂着脸不敢看,再到从指缝里面偷偷看,最后到恨不得趴在倾奇者的脖子上喊加油。 少年学习什么都很快,包括斗虫,他很快都打败了在场所有的孩子,让孩子们甘拜下风,甚至有孩子心悦诚服的带头喊起他「老大」。 倾奇者:「……」 他的怀里抱着从那群孩子手上「赢过来」的堇瓜,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不愿意下来的懒洋洋的小姑娘,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怕虫子了,大概是看了一个白天的斗虫大赛,所以有些脱敏了。 「其实,那些孩子应该不是想笑话我。」悠依环着少年的脖子,小小声说:「应该是……在找办法和我们一起玩。」 「嗯。」 「阿奇,我觉得今天玩得好开心哦。」 「……嗯。」 少年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是因为今日的斗虫大赛,还是因为她亲昵的喊自己「阿奇」,一声接一声。 「下一次,还要和大家玩斗虫吧!」她握拳道:「我也想要试一试斗虫,用我的究极无敌鬼兜大王打败他们——」 「可是,悠依不是最怕虫子了吗?」 「嘛,这种,这种事情,可以慢慢克服嘛。」 第63页 女孩依靠着他的嵴背,此时此刻,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背后传来近在咫尺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而且,而且阿奇你斗虫超级厉害的,和你呆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特别害怕虫子了。」 她小小声的呢喃着。 潮湿的海风带着海浪特有的气息,轻轻的抚起了少年额前的发。 「悠依。」 「嗯?」 「我想,想办法,带你回璃月去。」他很认真的说道:「丹羽最近一直都在忙踏鞴砂的事情,他无心分成两个人,所以,我想试着帮帮悠依。」 他缓缓回过头,如同意料之中的是,肩后的少女的面庞上,在霎那间绽放出了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神采。 「阿奇——」她用一种喊桂木养的大黄的语气,非常感动的喊他:「你怎么那么那么好呀— —」 「因为……」 倾奇者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试探性的说道:「因为,我很喜欢悠依对我笑的样子。」 「……我想要帮助你,我想要看你开心,悠依开心的时候就会笑,我喜欢看你对我笑的样子。」 他微笑着抬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每一次悠依对我笑着的时候,心的位置,都会非常的温暖。」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看你能,一直对我笑着。」 人偶的话语直白和热烈到让人难以置信,悠依愣愣的睁大了眼眸,望着面前漂亮的少年。 然后,她把脑袋埋在少年的嵴背上,又不说话了,良久才闷闷的憋出来一句:「……笨蛋。」 怎么办,突然间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五条悟总会很别扭的喊自己笨蛋。 少年又认真的说:「如果悠依可以一直开心,一直这样子对我笑的话,喊我笨蛋也没关系。」 「……喊笨蛋不是因为真的觉得你是笨蛋啦。」女孩子的声音闷闷的在他的身后传来:「可是,阿奇你这么单纯,这么呆呆,肯定很容易被骗到,以后可千万不要被坏人骗过去了。」 「唔,没关系的,我在想,悠依应该会把敢靠近我的所有坏人都打跑吧。」 岛上的丘丘人,魔兽,看到她都会被吓的掉头就跑,因为有着神之眼的悠依,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女孩子。 「这话倒是没错啦……」 — 禅院家,刚刚修好的主宅内。 凶神恶煞的天与暴君一手扯着禅院甚一的脖颈,他厉声道:「老子再问最后一遍。」 「你们到底这次又在搞什么鬼,把老子的妹妹悠依藏到了哪里?」 禅院家:「……」 不是,你有病吧,这回我们哪知道啊!! 第26章 将将甦醒不久,过去与未来都如同白纸一般纯净的人偶少年,与从出生起就活在古旧的宅邸,刚刚接触广袤的世界没有多久的懵懂少女,他们俩个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对于大海没有足够的敬畏之心。 大多数时间,他们虽然在海岸上追逐玩耍,却不能看出更远处的深海吞噬一切的浪涛,也听不到让人胆战心惊的雷鸣,反倒是那个挖掘晶化骨髓的巨大仪器,会不分昼夜的在岛屿上发出轰隆隆的嗡鸣,像个巨大的钢铁怪物一般,叫人害怕。 倾奇者萌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岛上的大人们都没有空余的时间,那么他是否可以带着悠依去往稻妻的主城,在那里,兴许能有办法寻找到一艘更大的,能够远航到璃月的船只,带着她一同出海。 为此,他甚至借着机会,悄悄的去往了那位来自枫丹,正在与丹羽他合作的工匠居所去拜访。 那是一位看起来模样绅士的中年工匠,他穿着十分考究的枫丹服饰,鬍鬚与髮型都梳的一丝不苟,他在看到了在下属目光中,有些惴惴不安的走上前的内敛少年时,男人的灰色眼眸里,忽然闪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彩。 「哦,瞧瞧这是谁来了,经常跟在丹羽身边的那个小男孩,我记得大家都很亲切的称你为,倾奇者。」他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面前的少年,与大众化的样貌不同,他的声音宛如大提琴一般优雅随和,语气还带着笑意:「这次前来拜访,是对我有所请求么?」 他身为身份不凡的工匠,在面对少年时,却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宛如一位慈祥的长辈。 不喑世事的人偶少年彻底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他将自己的需求与苦恼一字一句,全部说出。 「原来如此。」男人笑了:「你想要一艘足矣航行到稻妻主城的,牢固的小船,好带着自己认识的璃月女孩去那边寻找航队回家。」 他答应的十分爽快:「我当然可以提供给你这样的一艘船,放心,源自水之国度枫丹的科技造物,自然会让你们平安的渡海。」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他忙不迭的鞠躬:「我应该如何感谢你呢?先生?」 「不必如此。」这位好心的工匠又笑了笑:「报酬的话,在需要的那天,我会从你的身上得到的。」 男人名为埃舍尔,倾奇者则是礼貌的运用了敬语,称唿他为,埃舍尔先生。 倾奇者很快就从好心的埃舍尔先生这里,得到了一艘如他所愿的牢固的船只,他在自己试过几次确认这是坚不可摧的枫丹科技之后,决定带着悠依一同出海。 第64页 倾奇者早已经打听过了,从踏鞴砂坐船行驶到稻妻主城,换作以往天气比较好的时候,最快也不过需要半天的时间。 因为最近丹羽先生的工作冗杂,忙的不可开交,俩个孩子都没有去打扰大人的工作,他们留下了书信,挑选了一个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清晨一同出海。 一切都比想像中的发展更加顺利,他们坐在这艘隶属「枫丹科技」的船只里,这是她的记忆中第一次坐船,悠依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踏鞴砂,环顾着海天一色的美丽景色,她抬手在近在咫尺的海面碰了碰,又出于调皮的心态,抬手轻轻将指尖晶莹的水珠轻轻弹到了身边少年的脸上。 他被吓的往后仰倒了一下。 「阿奇。」少女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 她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刻,而在那一瞬间,倾奇者眼前的世界变的越来越小,小到只剩下海面正在漂浮航行着的那艘船只,和坐在他的面前,会仰着头对着她笑的女孩子。 她的眼眸比天空与大海的蓝色更加璀璨。 只是下一秒,变故陡生。 他先是听到了船只的引擎传来了可怕的机械卡顿声,随后很快意识到他们现在踏足着的船体正在很有规律的缓缓往内渗水,惊慌失措之余,悠依非常果决的运用岩元素力去尝试填补渗水的船体,可是船体的漏洞越来越大,她也无力长时间的维持元素力的运转。 最糟糕的是,方才还风平浪静的天空,忽然就密集的出现了雷暴,方才还风平浪静犹如明镜的大海,在那一剎那化作能够吞噬万物的巨兽,一艘四面漏水的船只可怜的在海浪之间沉浮着,完全已是强弩之末。 终于,船体完全的碎裂开来,而倾奇者在被浪潮吞噬的一瞬间,却是下意识的用力抱紧了身边的女孩。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的,用上了曾经他都未曾想像过的力量,环抱着小小的少女,挣扎着想要带着她一同回到海岸上。 她是那样柔软又易碎的存在,长时间的呛水和失温已经让少女的面色变的苍白到可怕,更别提她还浪费了大量的元素力去修补受损的船只,她的生命在那一刻,仿佛也变成了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潮水吞噬。 人类如果长时间呆在水中,就会无法唿吸,无法唿吸,最终就会死去。 死去的人们会被深深埋葬在地底,倾奇者来到踏鞴砂以后,见过两次这样的画面,那些是在晶化骨髓的开採作业过程中生病虚弱,到最后也睁不开眼的工人。 「大家把他们埋在土里,是因为这样,他们还有机会回来吗?」 丹羽揉了揉他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嘆息:「不,他们再也不能回来了。」 那是倾奇者第一次认知到死亡,死亡代表着永恆的离别。 他并不想和怀中的女孩离别,他拼尽全力的将她托举出海面,身为人偶的自己哪怕肺叶全部灌满海水,都不会因此而失去意识。 他忘记了自己最后究竟是怎样将悠依带上的海岸,他只记得狼狈的他们很快的被岛民发现了,而那一天的丹羽对着他发了很大很大的火,那是在他的记忆中第一次,丹羽那样的生气。 倾奇者当然不会将过错推到愿意为他们提供船只的温和而又礼貌的埃舍尔先生身上,要知道那艘船只可是来源于枫丹的科技,绝无可能是那艘船的问题,他不停的道着歉,不会用恶意揣度他人的人偶少年,只会将一切过错归咎于他本身—— 是他低估了大海的危险性,是他自作主张的要独自带着少女出海,也是他,让悠依面临了死亡的危险。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还有着微弱的鼻息,兴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船只的事故并没有让她溺水。 而如今岛上的草药紧缺,因为最近基本上有一些能对身体健康起作用的药,都被拿去给生病的工人们使用了,至少能减轻一些他们的痛苦。 丹羽拿起斗笠,他深深嘆了口气,叮嘱少年好好留在家中照顾悠依以后,在雨夜去四处询问岛民们是否还有着能够治疗高热的草药能余出一部分给孩子使用。 而倾奇者在此前与岛民的相处中,也对草药有一定的辩识力,在丹羽离开以后,他看着病榻上唿吸微弱的女孩,几乎不带多少犹豫的,他抓起竹篮和锄头冲进了大雨之中,奔波在踏鞠砂的山壁与悬崖上,雨天使用锄头而不是药锄,容易伤及药草的根茎丢失药效,于是他直接用上了自己灵巧的双手,他的十指挖掘的泥泞而斑驳,全是细密的擦伤,可他最终成功赶在丹羽回来之前,为悠依带回来了满满一筐的草药。 . 悠依疲倦的睁开眼时,看到那个平时都像人偶娃娃一样一尘不染的纯白的少年,此时此刻像极了狼狈不堪的落水小猫,他暗紫色的髮丝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两侧,甚至鼻翼上,额头边,处处都留有灰扑扑的泥沙痕迹。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张的看着她,几乎在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无比紧张的沖了过来。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确认一下她额头的体温——但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挖掘药草而留有的斑驳伤痕,他紧张的在袖摆上擦拭着自己的双手,抿着唇,猫儿紧张的垂着耳朵,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悠依,对不起……」 雨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脸颊侧落下,少年的声音哽咽:「我以为……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第65页 「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 他的嘴巴被女孩抬起来的手捂住了,后者用一种无奈的,包容的眼神看着他,随后她又眉眼弯弯的对他笑。 ——她似乎到了现在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的,他很喜欢看着她朝着自己笑的样子。 ——可是,女孩的笑容在这一次却并没有让他开心,他只觉得胸口的地方,传来了丝丝缕缕酸涩的钝痛。 「没关系的,阿奇。」她擦掉了他脸上一边的泥沙,一边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不会游泳,最后一定是你把我带回岸边的吧?谢谢你呀。」 她并没有出言责备是对方夸下海口,要带她一起出海,而是第一时间就表达了感谢。 随后她噗嗤一笑:「真是的,你怎么变的和小花猫一样。」 但是在看到身边空着的药碗,和吊炉里还在熬煮的草药以后,悠依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嘆了口气,将少年藏在自己袖摆里面的双手拽了出来。 他原本拥有着一双白到过分的,纤细又修长的手,但是却因为挖掘草药变的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阿奇。」她蹙起眉头批评他:「你不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个样子呀。」 温暖的力量从她的身上传递到他的双手,来不及制止,斑驳的伤口剎那间已经全然癒合。 倾奇者想,悠依不止没有责怪自己,她还在身体那样虚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给他治疗手上的伤。 呜…… 他摆出了一副泪眼汪汪的,耷拉着耳朵的小猫会望着主人的神情。 「好啦。」悠依觉得有些无奈:「对了,阿奇,你之前说的那位好心为我们提供船只的工匠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乖乖巧巧,一字一句朝向她娓娓道来。 悠依听的频频点头,最后她温和的说了一声知道了,又轻轻来了一句自己有些饿了,在少年忙不迭的跑出门为她拿粥时,一瞬间收敛了笑容。 她在仔细的思考那位「好心」的工匠,带给踏鞴砂的能够加快晶化骨髓开採效率的机器,还有「好意」提供给阿奇的那艘枫丹科技的船只,这二者之间的联繫。 悠依蹙眉盘腿坐起,决定有机会就与那位工匠先生好生聊聊天。 当然,在这之前,她需要在身体稍微养好一些以后,就虚心接受丹羽先生的严肃批评——并且保证了之后绝对不在不通知大人的情况下就去做危险的事情。 丹羽先生,明明有着那么温柔的眼神,凶起来的样子却也是格外有长辈的气场呢。 悠依和倾奇者一起耷拉着头接受批评教育,她在心里悄悄想着。 — 也许是因为海岛附近的雷暴,让悠依暂时打消了回归璃月念头的缘故,她开始更细心的观察着,最近踏鞴砂最近的变化。 几乎有二分之一的岛民,也就是进行晶化骨髓开採工作的工人们,还有他们的孩子,都在最近生了病,并且病的相当严重。 换作以往,开採晶化骨髓的工人们也偶尔会生病,却远远没有现在严重程度的百分之一。 也渐渐没有孩子能够与她和阿奇一起玩斗鬼兜虫了,她与倾奇者一起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孩子家中探望,发现之前那个活泼到不行的小胖子,现在虚弱到甚至没有办法从床上坐起。 他开口喊了一句「悠依姐姐」,紧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激烈咳嗽。 悠依拍了拍小胖子的额头,她尝试用自己的治疗能力去改善这孩子的身体状况,但是她的治疗速度甚至有些赶不上他的身体渐渐被不知名的病症侵蚀的速度,他只在悠依第一天予以治疗时,精气神好了许多,但是很快又衰败了下去。 如果不扼制病症的源头的话,哪怕她出手为整座岛屿的居民都提供治疗,恐怕都是杯水车薪。 悠依决定暂时放弃寻找回到璃月的方法,而是继续留在这里,寻找能够治疗大家这种怪病的办法。 她想,不止是她,如果换作璃月的哪一个仙人,都会不会对面前饱受痛苦的人们坐视不管的。 而在这期间,倾奇者非常乖巧的陪着她一起查阅医学典籍资料,上山下山开採草药,他无时无刻的跟在她的身后,如果说曾经是悠依喜欢黏着那位岩神,那位夜叉,现在就是少年无时无刻的黏着她。 他变的非常非常害怕她受伤,甚至在下山和上山时,都会无视她的反对意见,执意要将她背在背上,或者将她轻轻抱起行走。 在悠依尝试着和倾奇者一起手解决踏鞴砂居民的怪病时,他们独处的时间就变的比以前更多了。 有时候悠依会觉得,自己身边呆着的并不是一位漂亮的人偶少年,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大黑猫,它粘人到不行,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咕噜噜的撒着娇,趴在她的腿上,推也推不走,赶也赶不掉。 倾奇者会在她休息的空隙,突然开口询问一些让人若有所思的问题。 比方说,他会问她,悠依,你觉得,心是什么? 「心?」女孩抬手捂住了左边的胸口,她因为这个问题陷入了遐思:「嗯……」 「如果一个像人类一样的存在,没有心,但是它又能像人类一样说话,吃饭,行动的话,那么他应该被称作人类吗?」 悠依盘起腿,她很认真的思考着少年这个看似无厘头的问题,回答他:「其实我觉得,评判一个人是否是人类,不应当用是否有心作为标准。」 第66页 「我就曾经遇到过,明明是人类,却能毫不犹豫的对自己面前无辜的小孩子下杀手的人,对自己的亲人予以最致命的攻击的人,把旁人骗进一堆魔兽堆的人……」 「如果换成我的标准来判定的话,我倒是觉得,那些傢伙不应该被称作人。」 「至于阿奇的话……」 她放下书本,捧起正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面庞,他琉璃紫的眼眸倒映着她笑吟吟的神色,悠依想,这孩子实在是太笨啦,他的实际年纪说不定比自己还小,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懵懂,询问自己问题的时候甚至不会用我有一个朋友指代,实在是明确到不行。 「至于阿奇的话……」女孩子掐了掐他的面庞,她忽然噗的笑了,语调轻快的说道:「阿奇是猫猫。」 面前的少年的神色变的苦恼了起来:「可是,踏鞴砂的猫咪都是四只脚行走的,小小一只的……」 「我不管啦,猫猫很可爱,很乖,阿奇也很可爱,很乖呀。」她笑嘻嘻的:「所以,阿奇就是猫猫。」 「……」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忘记了想要追求能够被旁人认可他像个人类的执念,也忘记继续追问她,没有心的人偶也能够被称作人类吗。 他一直都在思考,是否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面前的女孩,要不要将他其实是人偶的事情告诉悠依,但是他剎那间仿佛理解了过来,与他朝夕共处的悠依还有大家,当真是没有发现他与人类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可是丹羽会微笑着说,你能够和我们一样的吃饭,说话,像孩子一样奔跑玩耍,我不觉得你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你就是人类呀。 悠依会捏着他的脸颊,笑着说,阿奇是猫猫呀~ 其实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会运用面对人类的态度去面对他,也从未畏惧过他。 他抬起手,用双手轻轻覆住女孩没有拿开的手,缓缓的歪了一下头,将脸颊贴在她的手上。 他眨了眨眼,乖巧的回答:「嗯,阿奇是猫猫。」 「阿奇。」 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传递过来,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中。 「我早已经把你当作自己的家人了。」 她温柔的说。 — 事实上,在医书上寻不出疾病的根源时,悠依也将目光投向了开採晶化骨髓的作业中央,那轰隆隆的钢铁怪物。 在那台巨大机器的炉心之中,日日夜夜无时无刻的往外喷涌着诡谲的黑色烟雾。 如果悠依没有记错的话,岛民们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似乎是从那台巨大的机器矗立在踏鞴砂时开始的。 ——它一开始确实为踏鞴砂提供了更快更好的晶化骨髓开採效率,只不过,当真是有利无害么? 而不管是那台机器,还是那辆船只的提供者,都只有那一位。 来自枫丹的那位绅士工匠——埃舍尔先生。 — 是夜,踏鞴砂的一处偏僻居所处。 有一个娇小灵巧的身影,避开了在居所院落处的下人们的视线,她轻巧的几个纵跳,就成功的潜入了宅院的内屋长廊。 悠依环顾四周,屏息凝视,在心中暗暗感慨她在闲云师父身上学来的轻盈身法实在是帮上了大忙,随后悄悄朝着内宅移动去。 她想,如果是工匠的话,那么肯定就会在自己的居所存放仪器的资料。 在资料上,不可能没有相关的蛛丝马迹,比方说,开採的晶化骨髓机器会导致的副作用,以及,应该如何及时让它停止运作…… 埃舍尔先生的住所并不是那么难以寻找,她在院子里那些因为夜晚有所懈怠的下属们的交流中推理了两下,就很快确定了他的房间位置。 悠依在门外听了俩耳朵,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她又戳开纸窗透过小洞看了一眼,水声是从房间的屏风后面出来的。 看来她来的时机更好,埃舍尔那傢伙正在洗澡,还好那是一位很爱干净的老东西,不然她就只能趁其不备将其打晕了再去偷有利自己的资料了。 悠依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她迅速用留云师父传授的机关之术打开了门锁,熘进了房间,全程的动作比一片羽毛飘落在了地上的动静还轻。 正在悠依蹑手蹑脚在工作檯前面扫描有没有关键讯息时,身后哗啦啦的水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悠依忽然听到了一声源自年轻男人的轻笑,他的语气轻佻。 「看来,外面有一只不礼貌的小老鼠。」 悠依心中一惊,她心想自己暴露的有点快,那个埃舍尔的直觉还挺敏锐的,她刚准备纵身跳上房梁找个他的视线死角将人打晕时,一个侧眸,那个浅蓝色头髮,上半张脸还带着面具的年轻男人就已经映入眼帘。 在踏鞴砂小有名气的「埃舍尔」,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男性。 这是悠依的第一个念头。 而且,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她只见过璃月的仙人能拥有这样恐怖的速度。 「你好呀。」男人的半长发湿漉漉的挂在耳侧,细密的水珠顺着锁骨缓缓流淌到胸口围着的浴巾处,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小老鼠。」 悠依:哇塞,天啊,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戴着面具泡澡。! 第27章 第67页 在老不死的父亲续娶了之后,禅院甚尔有了一个妹妹。 在那个对亲情的概念相当淡薄的年纪,他只是在心里对于那个与自己一样,生来都是零咒力的女孩稍有怜悯,也许偶尔会在自己的能力允许范围之内为她的生存提供些许帮助,但也从未生起过在她的母亲去世后,接纳她,庇佑她的念头。 一方面,他觉得那个出落的宛如辉夜姬一般超凡脱俗的年幼女孩,不应该在未来都与他这种在禅院家受尽白眼,已经定死了未来的零咒力废物捆绑在一起。 另一方面,其实他并未发自内心的接纳那个妹妹,仅限于些许怜悯罢了。 直到那一晚。 他觉得自己大抵要因为族人们卑劣的暗算而彻底死去的那晚,有双温暖的小手轻轻的触碰着他的脸颊,小心翼翼的为他餵药,他睁开眼,看到年幼的女孩的眼瞳里面布满了泪光,她在他的身边,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哥哥,哥哥,不要死掉。 他熬了过来,他也发自内心的接纳了那个幼小的,笨拙的妹妹的存在。 而她却在那一晚,为了拯救他,被族人迁怒而死。 ——起初他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对罪魁祸首復了仇,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好一段时日,孔时雨将有关禅院悠依的消息带给他时,禅院甚尔早已经沉寂已久的内心,在霎那间又鲜活的跳动了起来。 与悠依重逢的那一日,大概是甚尔从出生到如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命运的眷顾的一日,他深深的抱住失而復得的幼妹,却不敢使用太大的力气怕弄疼她,那个在咒术界已经小有名气的天与暴君,术式杀手,第一次展现出了手足无措的模样。 然而,谁曾想,命运又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在自己要陪着她回到如今的居所途中之时,听着妹妹在自己的耳畔开开心心的如同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着,甚尔的唇角也随之缓缓扬起。 她开心的说她有朋友了——那位整个咒术界都为之轰动的,他亲眼见过的少年神子便是她妹妹的朋友,确实如此,像他的妹妹这样善良又纯粹的孩童,无论是拥有怎样身份尊贵的朋友都不为过,她值得最好的。 他又重新将心里丢掉的那些,关于应该怎么养妹妹的想法,一点一点的拾了起来。 他轻轻婆娑着悠依的小脑袋,任由她枕在自己的胸口,语气软嗒嗒的说道:「哥哥,我困啦,我睡一会儿。」 「啊。」 他记得他微笑着答应了悠依的话,只是下一秒,他的脚步骤然停顿,心跳也在那一瞬间停滞了跳动,就宛如生物生来就有察觉到食物链顶端的霸者目光的本能,在那个时候,甚尔察觉到了来自某个「不可名状」之物的窥探。 不可名状,不可直视,不可回应。 与自己之前第一次与「六眼」的会面体验到力量的参差截然不同的是,那眼神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纬度的强大存在,即便没有察觉到实体,但是源于天与咒缚的至强肉身,仍旧感受到了那存在的视线。 而怀中方才真切拥抱着的女孩,也早已经在自己无从察觉之间失去了踪迹。 「……」 与妹妹的重逢就犹如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拥有着银白色长髮与甘美笑容的少女,在霎那间化作小美人鱼的泡沫,生生的消散在了他的面前。 禅院甚尔有一个妹妹。 她个头小小,声音甜甜,在如何恶劣的环境中成长,却始终都能拥有着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微笑。 他决定揪出带走悠依,幕后搞鬼的那些混蛋,他要让所有不知死活的东西付诸代价。 禅院甚尔有了一个疼爱的妹妹,大概是为了惩罚他曾经对妹妹不够用心的缘故,所以,在重逢的那日,她又与自己走丢了。 现在,他要重新将她找回来。 几l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天与暴君的目光就再度指向了那个曾经将他们双双逼向绝路的骯脏家族,他再度将禅院家搅和的天翻地覆。 「你们究竟把悠依藏去了哪里?」 他问道。 — 而此时此刻,面对强大的敌人,悠依本能的生起了些许畏惧。 男人凌冽的目光就像危险的眼镜王蛇,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她发动袭击。 大概是因为紧张过头的缘故,所以她已经将此刻心里所想的那句话脱口而出:「世界上居然有人泡澡还带着面具……」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青年仿佛没有听见她方才吐槽的那句话似的,面具虽然挡住了上半张面孔,但他的目光仿佛极有穿透力的定格在她的身上,唇角扬起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有意思。」他这样说道:「起初我以为那个人偶是我在稻妻此行时遇到过的最有趣的存在,但是你——」 「你,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精密的仪器还要有趣。」 他的声音带着仿佛大提琴伴奏的咏嘆调,他缓缓的抬起手伸向了面前的女孩,微笑着说道:「我改变主意了,幸运的小老鼠,你——」 她的速度很快,出乎意料的,居然是源自风系神之眼的力量,面前的女孩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个精密的仪器在自己的面前被拆解构造的模样。 看着女孩已经准确无误的抓到了桌上的文件藏至袖口,并且一脸警惕的避开了他朝向自己伸出的手,男人只觉得有趣,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到极致的缘故,所以,他只当这是一场简单的猫捉老鼠游戏。 第68页 「你不是埃舍尔。」已经取得资料的悠依,缓缓后退了几l步,她蹙起眉头:「或者说,你平时作为埃舍尔在稻妻露面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现在的这副模样。」 「哦。」他低低的笑了笑:「实在是精妙绝伦的推理,你比那个愚笨的人偶和刀匠都要聪慧许多,要知道,他们还在被我玩弄在鼓掌之中,觉得我是好心的枫丹工匠。」 「至于你——」男人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向逐渐退至角落的幼小女孩,他仿佛颇为享受这种看着弱者的目光由紧张颤抖到逐步濒临绝望的过程:「自作主张的璃月小女孩,你确实拥有一些不符合年龄段的小聪明,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不许你……那么说阿奇和丹羽!」 「哦?」男人的眸色逐渐变的深邃:「居然将那个好险害死你的人偶看的如此重要,也许你并没有现在展现出来的聪明呢?」 「他从来没有想要害死我。」悠依表情倔强:「他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是你欺骗了他。」 「是么。」他咧齿一笑,周身力量骤然暴起,然而完全处在意料之外的是,力量足矣靠拢魔神的自己,在需要将她一击致晕之时,触及到了面前坚不可摧的玉障护盾。 居然能够防住自己的攻击…… 原来如此,眼前这种特殊的力量,居然是源自神明么?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居然能够接受源自神明的力量? 这让他对于让她成为自己的实验品的这个念头,更加强烈了。 没错,男人并非来自枫丹的好心工匠埃舍尔,他的真实身份是源自愚人众的执行官多托雷,代号博士。 眼下,博士带着将稻妻掀起风浪,方便后续愚人众潜入稻妻的指令而来,从来没有多少正确的三观的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以整个踏鞴砂的岛民的生命为代价的做法—— 他提供的开採晶化骨髓的仪器,确实是大大提升了作业效率,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提升效率的同时,机械的炉心将晶化骨髓的污染物百倍的扩大,溢散到整个岛屿之中,也导致了半数以上的岛民深陷怪病的困扰。 他傲慢,狂妄,将人类与生命都视为随时可以被自己操控与使用的棋子,眼下这个豆丁一般大的特殊小女孩,他也早已经安排好了她的结局,那就是被他作为实验品带去至冬。 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实验成功,多活一些时日。 即便她有一些垂死挣扎的小伎俩,在他的手上也必定无处可逃。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让他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骤然出现在面前的金黄色护盾霎那间发出了震天撼地的跌宕,岩元素嗡鸣不止,这致使他不得不抬起手臂催动力量去应对这一击,然而下一秒,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把他预备换洗的衣服一把抓起,全部丢进了燃烧的壁炉,然后像一只飞鸟一般灵巧的冲出了房门。 博士:「……」 很好,她用出的这一招倒是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 在悠依在这边与博士周旋的同时,倾奇者一脸无措的看着在他的面前深深跪下的长正大人,他手足无措的想要将长正大人扶起,后者却态度坚决,声音带着颤音。 「大人,拜託你,算我拜託你……」 「你的身上拥有着源自雷电将军的尊贵凭证,那枚金色的羽毛,这是桂木一早发现你的时候,就告诉我的事情。」 「如今踏鞴砂居民们的命运,只能交于你了。」 长正又是深深的叩拜了下来:「我们尝试过在雷暴中艰难的派人去稻妻主城请求将军的援助,却全被天守阁的守城者阻挡了下来,拜託你,也许只有拥有凭证的你,将军宁愿去见了,倘若你带着凭证去请求将军的话,岛上的所有人,也许就有救了……」 「长正大人,您不必如此。」 少年垂下眼眸,女孩在这段时间为踏鞴砂的人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他在这座宛如大家庭一般和谐的村庄生活的时光,都一一闪过他的面前,歷歷在目。 「我会去的。」他的目光坚定:「我一定会请来援兵,救下大家。」 — 悠依成功的从「埃舍尔」的居所逃了出来,她料想那个讲究的傢伙应该会稍微注意一点外在形象,不会光着腚跑出来追她。 在悠依带着资料赶回来的时候,倾奇者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她成功逮到了一脸严肃的丹羽先生。 「丹羽先生!」 她焦急着挥舞着文件沖了过来:「我现在知道了,岛上最近的怪病都和开採晶化骨髓的那个仪器有关系,全部都是那个自称枫丹工匠的埃舍尔搞的鬼,他其实——」 「我明白,他其实并非枫丹的工匠。」丹羽接过她手中的文件,轻轻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早在他来拜访我的那几l日,我就已经派了人去打听枫丹有关埃舍尔此人的消息,结果是一无所获,只是枫丹离稻妻路途遥远,近期又因为雷暴耽误了不少时日,我在今天才得到答案。」 悠依:唔,唔,原来丹羽先生已经很早就发现了嘛,她还以为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说服岛上的大人相信她呢。 「总而言之,我现在要去找那傢伙对峙,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埃舍尔,我都需要从他的口中问出能够停止那个仪器的方式。」丹羽的表情沉重而又痛心:「岛民们的病……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最初的轻信那个工匠,而造就了这样惨痛的后果。」 第69页 随后,丹羽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孩。 「所以,这文件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唔……」 丹羽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已经去过了那边吧?」 「罢了。」眼见面前的女孩瘪着嘴没有回答,他嘆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这段时间,你与倾奇者对岛民们病症的努力,我全都看在眼里,十分感谢你,你明明是个孩子,就拥有了这样超乎常人的成熟懂事,原来璃月的孩子都像你这样么?」 「等到这一段麻烦事情了了,我一定会与倾奇者一同送你回到璃月,到时候,我也想亲眼看看那个广袤的国度……」 悠依:丹羽先生,你现在浑身上下简直都布满了fg啊! 「总之,现在就把一切交给我们好了。」他温和的说道:「这些危险,并不是小孩子应该涉及的领域,我会去和桂木打个招唿,让他把你放在房间,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要放你出来。」 「不行,不可以!」丹羽刚准备动身离开,他的右腿就被身后的女孩子紧紧的抱住了,一时间有些寸步难行,她非常大声又紧张的劝道:「那个,那个埃舍尔,总之他就是个非常非常危险的坏人,丹羽先生你不能去和他对峙或者独处!」 「……」 大概是因为女孩的语气太过坚决的缘故,丹羽的表情怔愣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悠依这孩子如此倔强的模样。 「好吧。」见她如此坚持,丹羽妥协了,他翻看了一番手中的文件:「……与我猜想的一致,上面提到了埃舍尔将能够停止炉心运作的装置存放的位置,但是必须要由人亲手拿着那个装置去停止炉心的运转。」 「我去吧。」他神色坚决:「其实我已经决定好了,既然一切的起因与我脱不了关联,倾奇者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前去了天守阁请求将军的援助,我没有理由在这里无所事事的等待。」 「我要承担起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但是谁都明白,人类的身体直接去接触仅仅是溢散的黑烟,都会感染致命疾病的炉心,最终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后果。 「不行!」悠依又是坚决的抱住了丹羽的左腿:「丹羽先生不能去!」 她想到自己拥有着玉障护盾,同时又能治疗自己,大概率可以在身体受到影响之前就关停装置。 「还是我去吧。」她说。 「胡闹。」丹羽蹙起眉头,但是他很快又换成了哄小孩子的语气,他俯下身,温和的劝慰道:「悠依,听话,这太危险了,并不是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你只需要交给更可靠的大人就好。」 「放心,我会平安无事的,我不是和你说好了,未来要一起去璃月么?」 温柔的丹羽先生收留了她,巧妙的和长正大人他们遮掩了她的过去,就像照料自己的孩子一般,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她与阿奇。 甚至关于她的身体与正常的孩子不同,几l乎没有生长变化的这件事情,丹羽先生也会帮忙掩饰说,她曾经没能吃饱饭,所以才会发育不好。 丹羽先生会给他们做美味的料理,在教授他们锻刀时给他们带上手套和防具,生怕他们被火星溅伤,他还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跑到海岛的另一头去寻找在紧急时刻能够有空闲的医生。 但是此时此刻,悠依的潜意识浮现出了假想中相当残酷的未来。 如果她同意了丹羽先生的话,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的话,那个拥有着温柔的眼睛,很照顾他们的丹羽先生,恐怕就再也回不回来了。 这样的话,岛上的大家会很难过,她会很难过,阿奇也会很难过。 不行…… ——不可以! 在丹羽先生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他的脖颈正中一击,而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打晕了他的女孩,已经在身后等好了将软软倒下的他精准无误的接住,并且迅速将他拖向了房间里放好。 「请等着我的好消息,丹羽先生。」 她为他盖上了被褥:「阿奇现在在很努力的去救下大家,我也要救下阿奇最重要的人。」 她仰起头,望向了那个不分昼夜轰隆隆作响的机械怪物的位置,神情坚决。 — 少年乘坐着一叶扁舟,克服着对大海的恐惧,在海浪中艰难的沉浮着。 他紧紧的将身体贴近船面保持平衡,身体因为曾经海浪带给他的恐惧而稍显颤抖,只是此刻在脑海中回忆起的,却是那个时候的女孩坐在船上,温柔着望着他,展露笑颜的模样。 他最终克服了恐惧,内心平静了下来。 少年在夜色中维持着航行的方向,成功的提前抵达了稻妻主城,他死死的握住手上的金羽,上岸以后脚步一刻不停,狂奔去天守阁请求雷电将军的援助。 . 悠依在破晓之时,成功的在一处偏僻的山洞,找到了能够停止机械运转的装置。 她并没有忙着高兴。 她是留云借风真君亲自带过的孩子,自然会在机关之术方面跟着师父有些钻研,她很快就发现了面前这个装置的阴谋究竟出在哪里——仅仅是凭藉这样的装置,是根本无法运作并且关停那个机器的。 「哦?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吗?」 已经不再伪装的埃舍尔,似笑非笑以自己真实的容貌出现洞口处,他一步一步缓缓前进:「我很欣赏你这种垂死挣扎的态度,小悠依,实在是显得格外富有生命力。」 第70页 他对女孩的称唿,已经从最初的小老鼠,到了看似亲切的唿唤着她的名字。 这并不是在将女孩当作人类对待的意思,更像在喊实验品的编号——他喜欢能够挣扎的,富有生命力的实验品,因为这样的实验品,代表着在未来可以配合他完成更多的实验。 「咦,你这回穿着衣服呀。」悠依正在忙着研究面前的装置,她一边提防着身边那个老阴比的偷袭,一边对着光仔细思考着留云借风真君之前讲过的知识,只是头也不抬的给他甩了一句吐槽。 「……」 被怼了一嘴的博士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是他很快便咧齿一笑,像恶魔一般的开口诱导面前的女孩。 「知道吗?可怜的小女孩,想要让这个停止炉心的装置运转,缺少着一个极其重要的零件,那就是——属于人类的心脏。而且还必须是,在绝对的绝望与恐慌的刺激之下,逝去的人类心脏。」 「哪怕着你现在便带着它去往机械的炉心,除去毫无成效牺牲自己造成悲惨的结局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奇蹟会发生。」 「除非,你能往这枚装置的中心,安放一枚这样的心脏。」 博士故意用了重音去强调这句话,随即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如何?勇敢的璃月女孩,你是否要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全岛人的性命?我想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火车轨道难题——不过好在这题现在有了较优解,那些生了病的可怜岛民们,不就恰好满足了这枚心脏的条件么?不如在他们濒死时,择取一位物尽其用?」博士将面具下拉,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亦或者你与你的人偶朋友的暂时监护人也不错。我想,拥有着属于稻妻人的武士精神的他,一定会很乐意为了大局而牺牲自己的生命,换得旁人的平安。不过,那可真让我意外,我还以为来到这里取得装置的,会是那位叫丹羽的刀匠呢?他居然会放心你一个孩子前来,这可真是……」 博士是一位擅长运用言语煽动人心的傢伙,而眼下,面前的女孩却对他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她从自己的袖摆里面取出来了一件又一件充满奇异气息的,多托雷从未见过的机关仪器,乒桌球乓的用力敲打个不停,又使用自己的岩元素力粘合着零散的零件,将博士的仪器逐渐改造成了面目全非的花里胡哨模样。 这放在旁人的眼里,可能会当作小孩子因为濒临绝望时胡闹一气,朝着手中的东西泄愤,但是博士看着面前女孩的目光,却渐渐变了。 「……那是谁教导你的?」他阴沉的询问。 那些花里胡哨的机关,居然成功将他的装置,改造成了能够即刻使用的样子,他虽然没能看明白过程,却一眼就看出了成果。 至于她从袖口里面取出来的那些精巧之物,那些复杂的机关可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稚童能够钻研出来的东西。 博士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当真放任这个小女孩去往炉心关停仪器——如果当真这么做的话,她恐怕会在今日,成为最影响自己的谋划,乃至整个愚人众关键计划的一部分。 于是,不同于昨夜的猫捉老鼠小打小闹,多托雷毫不迟疑的朝向面前的少女释放出了自己的力量,不带一丝放水的勐烈攻击,他猜到了对方会运用自己的护盾来扛,但是他也发现了,幼小的女孩体内的元素力并不足矣支撑她释放出太过消耗力量的元素技能太久。 这算是一场消耗战。 即便她能够运用那勉强看的过去的风元素力对自己发起反击,但是一面开启着极其消耗力量的护盾提防她的攻击,一面又主动对他发动袭击的过程,无异是加快了女孩体力损耗的进程。 多托雷逐渐勾起唇角,动作也变得游刃有余,他在想之后要用怎样的做法来进行后续的计划更好,先是让面前的小老鼠失去意识,带走这个女孩方便后续实验,再去杀掉丹羽,取出丹羽的心脏,最后对从主城归来的人偶声称,是丹羽畏罪潜逃,并且慌乱之余误杀了那个试图阻止自己的女孩,自己已经力挽狂澜,将她废物利用,用她的心脏制作成了装置? 啊,一切可真是太有趣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只人偶未来的神情—— 多托雷狂妄的笑容忽然间僵住了,因为面前的女孩在一击落空之后,她并未像自己料想的一般继续使用对于他根本不起作用的风元素力。 他暗道不好,刚准备拉开自己与她的距离,但是根本没有给予他闪避的机会,下一秒,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光芒让他几l乎失明,一个愣神期间,从半空中坠落而下的巨大星陨已经近在咫尺,根本没有予以他反应过来的机会。 意识消失之前, 多托雷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疯了吧,岩神怎么会将这种力量都馈赠于她?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岩神的后代不成? — 少年手握着雷电将军的凭证,可是,当他独身一人站在偌大的天守阁外,满怀期望的焦急等待时,最终只得到了一个「您还是请回吧,现在的将军不想见任何人」的答案。 一瞬间,如坠深渊。 「请您,请诸位让我去见一眼将军吧!」人偶如同纸一般的面色在此时此刻更显得苍白,他的身体颤抖着,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颤音:「拜託了!踏鞴砂的人民已经经不起等待了,请让我亲自对将军说——」 第71页 回应他的,是侍卫门已经出鞘的刀刃,闪着寒光的刀刃铁面无私的横在倾奇者的面前,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 倾奇者怔愣的望着侍卫门出鞘的刀刃,他仰望着面前高大宏伟的建筑——传闻中雷电的神明,就居住在这座天守阁内,而此时此刻的他,离那位神明不过一隅之隔。 他费尽了气力,称作一叶扁舟艰难的漂泊过大海,从踏鞴砂来到了稻妻主城,满怀希望的为岛屿的人民们寻求一线生机,可是到了最后,他所得到的,却是雷电将军不允进谏的答案。 在很早很早之前,桂木在借景之馆的门口发现他时,有些惊讶的望向了他胸口的金色羽毛。 他笑着对他说:「这是属于神明的尊贵凭证,也许你是神明身边重要的存在呢?那位雷神大人才会将如此重要的凭证放在你的胸口。」 神明大人,重要的……存在? 再后来,他在踏鞴砂生活了很久,他发现这里奔跑嬉戏打闹的孩子们,他们几l乎都拥有着「父亲」和「母亲」,在那些孩童开心的奔向父母的怀抱时,人偶从他几l乎一片空白的最初记忆中,一点一点的描摹出了一位美艷而威严的女子的面庞,她拥有着与自己的色彩相似的眼睛。 那么身为人偶的自己,其实是被神明创造出来的,重要的存在,所以她才会予以自己如此尊贵的凭证么? 其实稻妻的神明,是创造出他的造物主,他的……母亲? 他在心中暗暗怀揣着这样的憧憬,事实上在今日,他除了想为踏鞴砂的人民寻求一线生机之外,还想亲眼去见见那位曾经出现在自己初生记忆中的神明。 可是,她不愿意见到自己。 雷电将军现在拒绝会面所有人,包括他。 【也许自己并不是被抛弃的人偶?也许他是被神明所珍视的造物?】 ——在那一刻,他将自己曾经在心中描摹出的憧憬悉数埋葬。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少年狼狈的站在雨中,他还想说些什么话语恳求面前的侍卫,张了张口,却再也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自己实在是一只不合格的愚钝人偶,并没有学会与人交流,就连请求他人网开一面,都能做的如此笨拙和狼狈。 桂木,丹羽,悠依,踏鞴砂的那样多人,还在等着他回去。 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兴许是看到少年淋雨的样子太过狼狈,其中某个侍卫实在看不过去,开口为他另指了一条明路。 那就是前往鸣神大社,去拜託神社的大巫女,如今在稻妻有着一定的管辖权的巫女提供帮助。 事实上,此刻在倾奇者的心中,他已经觉得踏鞴砂已经是被神明彻底抛弃的地方了。 无论是他还是踏鞴砂,都一齐被他的创造者抛弃了。 但是,哪怕只剩下百分之零的希望,他也会做完之后才回去。 . 「你怎么会有她的信物?」 鸣神大社的大巫女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女子,她有着樱粉色的长髮,和巧妙的与发尾的反翘融为一体的一对狐耳,这位狐狸巫女在看到倾奇者手中的凭证时,她怔愣了一下,接过了少年手中的金色羽毛,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的神色变的百感交集。 「有关你说的踏鞴砂发生的惨剧,我会即刻派人一同前去查明和确认。」巫女收敛了她日常玩世不恭的笑容,她认真的向少年保证。 可是倾奇者并没有表现出万分的欣喜,被雨水打湿的发覆过他的眼眸,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他深深的朝向面前的大巫女深鞠一躬,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 狐狸巫女望着少年离去的萧瑟背影,她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气,还是没有将他叫住。 「影啊。」她喃喃道:「你为了追寻永恆,第一个尝试制作的那个人偶,似乎已经不知何时从沉眠中醒来了呢。」 — 在博士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的四肢与手脚,早已经被岩元素力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倘若那是属于常人的元素力,那是绝对不可能困住他的,毕竟现在的他,拥有着几l乎能够比肩魔神的力量。 可那偏偏就是源自岩神的元素力,因此他在此时此刻只能费劲全力的挣扎,却无奈只能被这个像豆丁一样的小女孩,催动风元素力往前推,任人摆布。 她想对自己做什么? 罢了,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尤其是她这样性格看着便内敛胆怯的小孩,最多也只能想出遇到事情要将坏人送给天领奉行的这个念头。 而他在如今踏鞴砂那寥寥俩个天领奉行的手中脱身,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多托雷心想,他一定会记住这一天,记住这个名为悠依的小女孩所带给他的耻辱,在此之后,再寻找机会对她加倍奉还。 他说到做到。 「你醒了?」悠依抬起手轻轻一挥,被岩元素力镶成了粽子形状的多托雷便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醒了。」多托雷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他尝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意识到现在的他,至少骨折了七根以上的骨头。 无妨,他会想办法从她的身上剥离出七根完好无损的骨头,加倍奉还。 「所以呢?」即使内心的想法如同淬着毒液,他明面上依旧錶现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要带我去哪?」 第72页 「你没有看出来吗?」女孩的面庞恬静温和,她淡淡的说着,语气好像是在说她今天要去吃什么一般简单:「我要带你去机械运作的中心,把你丢到炉心里,用你自己作恶的方式去惩罚你呀。」 「……?」 刚刚还以为面前的小丫头要带他去见天领奉行的多托雷赫然瞪大了眼睛,他用力挣扎了一番手脚,却发现无济于事。 喂,开玩笑的吧,这是这个年纪的幼童应该拥有的价值观么?还是说他们璃月人,生来就这样狠厉?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呀,叔叔。」悠依很认真的说道:「你制造的机械害死了岛上的这么多人,而且你很明显就是故意这样做的,你甚至还想诱导我去取无辜之人的心脏去完善停止炉心运作的装置……我在想,叔叔,你做过的恶,应该远远不止这些吧。」 「我想要阻止你作恶,所以,我就只能带你去你创造的炉心,用你过去的恶,去终止你未来的恶。」 她粲然一笑:「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叔叔骗了丹羽先生,骗了阿奇,骗了那么那么多的人,悠依觉得让叔叔接受食岩之罚还是有些残忍,所以——」 在说着话的同时,她已经带着博士来到了机械运转的核心,扑面而来的黑烟瞬间笼罩了二人。 「所以,我选择把叔叔你,带到这里。」 在这一刻,她的做法冥冥之中与那位天与暴君拎着族人丢进忌库的身影达成了一致,应当说不愧是兄妹,在处理事物时使用的手段都那样的相似。 「你很好。」即使现况已经是强弩之末,面前的男人也依旧没有对她发出半个字的恳求,就算被她相当过段的亲手投掷进入炉心的那一刻,在蔓延着污秽黑烟的火焰吞噬掉他罪恶的躯体时,他仍旧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女,扬唇一笑。 「我们,来日方长。」 「禅院悠依。」 「……?!」 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全名的? 悠依的心脏突突一跳,她忽然萌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虽然早先料想到能够拥有那样残忍计谋,手上那么多人命的傢伙一定会留有后手,但是她的内心还是忽然间变的相当不安起来。 算了,当前更加重要的任务,还是需要快点使用师父教给她的机关之术重组的装置,去停止这个破机器。 ……欸? 在少女的指尖触及机关的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高光与神采,变得迷茫了起来。 「悠依!」 身后似乎有人正在嘶声力竭的唿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太远了,那声音远到她听不清晰,也根本传递不到她的心里。 「悠依!不可以,悠依,你不能再继续往前了,悠依——」 人偶少年几l乎要将自己的嗓子嘶吼出血来,他伸出双手,十指霎那间被绯色的火焰灼伤,可他根本来不及捕捉到女孩子衣炔纷飞的裙角。 抓不到,触不及。 在极致的高温之中,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的轻盈身影,已经在霎那间坠落炉心,被火焰吞噬殆尽,在他的面前化作了泡影。 「悠依!!!」! 第28章 痛,好痛,刻入骨髓,渗透肺腑的痛。 疼痛在胸口的空洞处源源不断的传递而来,少年正颓然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发愣。 「悠依……」 他缓缓呢喃着女孩的名字,一句又一句。 可是再也没有人会用轻快的语调去回应他说:「阿奇,我在哦。」 回过头时,恰巧发现了她最后掉落在地上的装置。 那鲜艷又明亮的颜色,一看就是出于她手中的成品。 原来是这样啊,悠依在他狼狈的跑到稻妻城恳求神明,做无用功的期间,就已经努力的制作出来了能够停止炉心的装置,可是她的身体太孱弱,太幼小,一定是,在最后一刻……遭受了那黑烟的影响与蛊惑,才会坠入炉心。 他缓缓俯身,拾起地上的装置,随后勐地欺身迈步上前,寓意如何不言而喻。 但是,人偶的腰部被身后冲上来的人紧紧的环抱而住,男人的力气极大,制止了他紧随女孩其后跃入炉心的动作。 「对不起。」 丹羽死死的制止着他的动作,他颤抖的声音在倾奇者的头顶响起。 「我来晚了。」 「但是,别这么做。」他看着面露悲戚神情的人偶少年,一字一句道:「……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做。」 人偶无心。 可是人偶却在那一刻,声嘶力竭的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同时落下了眼泪,他几乎泄愤一般的将女孩遗留的装置扣在了炉心中央,完全不顾自己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十指,但是身后的丹羽死死的抓住了少年的手,丹羽用自己的手掌为他隔绝了大部分的伤害,制止了倾奇者继续自毁的动作。 少年颓然平静了下来——因为他不愿意丹羽也继续为了他而受伤。 经由改造的仙家机关迅速发挥了脱离那个邪恶装置的应有效力,炉心深处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渐暗淡,而晶化骨髓开採作业造成的黑烟也一点点的弥散,直至消失殆尽。 倾奇者在灰烬的深处翻找了很久,找到了数以万计残余的晶化骨髓,却没有找到他想像中的人体残骸。 她离开的悄无声息,就像她在那一天,忽然间出现在踏鞴砂的沙滩上一样,无声无息,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第73页 她安静的沉睡在那里,就像一具精緻又漂亮的人偶,又像是一条刚刚搁浅上岸的人鱼,她的眼睛像琉璃,她的长髮像水晶,她的皮肤像珍珠。 在最后的最后,小人鱼在火光的映照下化作了泡影。 …… 在来自神樱大社的大巫女带领的一众天理奉行与医师乘坐着船只抵达了踏鞴砂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冶炼晶化骨髓的机械装置被成功关停,病重的岛民们被随行的军医们提供紧急救助,而晶化骨髓污染的停止,也成功的制止了疾病的持续蔓延。 而提议创造冶炼晶化骨髓机器的那位罪魁祸首枫丹工匠「埃舍尔」,则已经不知所踪,其部下也已在风云突变时,就已经裹挟着大部分资料,乘坐着他们的船只及时逃离,就算他们现在朝向他们逃跑的方向发动全力追捕,恐怕也已经无济于事。 负责维护晶化骨髓开採作业的丹羽,原本需要为岛民们的牺牲付诸相应的责任,但是神社的大巫女念在他主动前往核心停止机械运转,身体遭遇侵蚀,并且提供了有关「埃舍尔」的部分阴谋以及对方伪装身份的关键证据等,便是将功赎罪,不做惩罚,只是他自动请缨,降级了他的身份。 而至于那位与丹羽一齐关停装置,并且在危难时刻向主城求援的少年「倾奇者」。 大巫女原本是想同他说些话的,但是面色苍白的丹羽还是艰难的起身,对那位名为八重神子的尊贵大巫女抱歉道:「巫女大人,实不相瞒,他方才亲眼见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朋友的离世。」 「我想……现在还是不要多做打扰更好。」 丹羽望着少年落寞的身影,轻轻嘆息。 「十分重要的朋友?」 「那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女孩,没有她的话,我们恐怕会面临更加艰难惨烈的后果,她已经牺牲在了机械的炉心……我想,也许在倾奇者的心中,她甚至已经超越了他生命的比重。」 因此,少年此时此刻,一定正面临着刀绞一般的疼痛。 「……我明白了,那就麻烦丹羽先生,将信物重新交给他。」 尊贵的大巫女并没有多去打扰那个少年,她远远的望了一眼那个少年,事实上,在救助岛民之余,从借景之馆传达回来的消息,已经予以了她答案。 …… 须弥,一座地处偏僻的实验室之内。 「咳,咳,咳……」 在一人高的培养皿中漂浮着的一具「尸体」,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他抬手打破了培养皿,液体泼洒而出,他也几乎同时滑落到了地面。 那是个面色苍白如同死尸一般的男人,浅蓝色的长髮湿漉漉的贴敷着嵴背。 也许有几道玻璃渣刺入掌心与足底,但是男人却像丝毫感受不到痛楚那般,他缓缓抬起头,随手拿起身边的面具,用力扣在了自己的上半张面庞上。 玻璃碎片中倒映出的,那赫然正是本该在炉心的火焰中燃尽的博士,多托雷的面孔。 他捂住自己的嘴唇,大抵是因为这副「备用躯体」泡水太久的缘故,苍白到可怕,瘦削的肩胛骨颤抖着,他竭力的忍耐着,还是没有抑制住从自己的唇角漏出来的,几乎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悠依,禅院悠依小姐……」他一字一句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宛如恶魔的呓语:「你还真是予以了我一个相当宏大的惊喜呢。」 她毫不犹豫的,果决的将他投掷进了炉心的模样,还真与传说中,岩神在征战中显现的无边杀伐之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只是,不知道尊贵的悠依小姐,是否喜欢他最后留给她的那份大礼? 至于她的身躯能否扛过炉心的侵蚀与灼烧,她是否会在神明的协助下化险为夷,这些后续发展对于多托雷而言并不重要,他自然明白那个女孩是不会那么容易消逝的。 「只不过,这次还真是危险至极啊。」他抬手看了看这副有些弱不禁风的备用身体,颇有嫌弃的蹙了蹙眉:「因为她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一切都发生在我的意料之外。」 「看来,我需要从凯瑞亚遗留下来的人偶科技里,去寻找能够为我的生存提供更多保障的方案。」 他停顿了片刻,随后咧齿一笑。 「原来如此……那不是恰巧有个现成的人偶么?」 — 璃月,绝云间。 恆古的岩神蓦然睁开眼,他的眼尾的红晕此刻胜似即将流淌出的鲜血,抬起手臂捂住额心时,隐约可以看出龙鳞乍现,他头顶的龙角缓缓消逝,逐渐收敛了自己的原型。 在刚刚那一刻,他动用自己的魔神之力与岩神的权柄,阻隔了一次来自天空岛的注视。 至于那位想要注视的对象,冥冥之中他也早已经有所察觉。 「祂」用冰冷的视线扫过摩拉克斯,似是为了警告他不要多事,而早已经决定了之后要慢慢不问尘世的眼神,却在那一刻并未展现出丝毫的退让,也没有凯瑞亚战争之时的妥协。 最终,那道视线还是收了回去。 …… 时光过的很快。 丹羽已经忘了,距离他的那位小小的友人,离开踏鞴砂的土地,孤身一人去流浪的那日,已经过去了多久。 他并没有出言制止与挽留,只是在那一天的最后,予以了倾奇者一个深深的拥抱。 第74页 「从始至终,在我们的眼里,你都与我们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即便缺失了一颗心,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孩子,谢谢你为踏鞴砂,为我们付诸的一切。」 「疲惫的时候,也随时可以回来。」 「你大可以将这里当作归处。」 人偶少年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笑容苦涩。 「丹羽,也许这里曾经是我的归处。」 可是,自从那日之后,他就仿佛觉得胸口的空洞缺失了最重要的那份情感。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拥有归处。 人偶与丹羽告别,独自踏上了漂泊的旅途。 但是,在丹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并且将自己的孩子託付给了枫原家之后的某一天,他又回到了踏鞴砂,回到了曾经与少年还有少女曾经一同相处过的宅院,像是为了去做一次道别。 【「阿奇,烧木柴不能这样烧啦,你的脸变的和小花猫似的。」 「噗,你用手去揉的话,脸上的灰尘会越来越多的啦!丹羽先生,你看他……」 「抱,抱歉……」】 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迴响,还伴随着人偶少年温柔又腼腆的声音。 如若那个女孩现在还活着的话,现在一定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吧。 丹羽在暮色的庭院中缓缓坐下,他闭上了眼睛,如同他预想的一般,头戴着斗笠,面容全部被飘纱遮住的少年,也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个荒废掉的庭院,并且坐在了他的身侧。 「还好吗,你的旅途?」 「……嗯。」虽然样貌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人偶少年的声音,比起曾经的青涩懵懂,增添了一丝成熟的意味,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璃月是个不错的国度。」 丹羽问他:「在接下来,你会拥有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漫长的时光,你想好了自己要去做些什么了么?」 「我大概,会继续在这趟旅途中寻找心的意义吧。」 人偶少年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说谎,他早已习惯了运用虚伪厚重的壳去自我保护胸口缺失的空洞。他没有告诉丹羽的是,事实上,他週游各国流浪的时候,一直在竭力的寻找能够逆转死亡,扭转时间的方式。 人偶是想要追寻什么曾经失去的可贵之物么? 「这样么。」丹羽轻轻的笑了笑,与此同时,他更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样的话,我也能稍微放心一些了。」 「你累了,休息一会吧。」人偶少年主动坐过去了一些,好方便友人能依靠着自己。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发自内心温和的语气对人说话了。 丹羽阖上了眼,他笑着说:「晚安,阿奇。」 「晚安,丹羽。」 最后一次回应了友人之后,他压低声音,轻轻说道: 「……晚安,悠依。」 夕阳被地平线吞没,随之而来的还有长久而寂静的夜。 无人相陪。 — 那人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这是所有禅院家的人,在天与暴君大张旗鼓的重新归来,并且揪着他们的脑袋就往地上撞时,脑子里面蹦出来的第一想法。 天知道他的妹妹到底去了哪里?禅院悠依至今还被五条家把握在手中呢,别来问他们啊,去问五条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老家主觉得他已经是时候退位让贤了,再多来这样几次他的寿命都得少上几年,简直岂有此理!这人怎能在禅院家横行霸道,如此猖狂,然而更气人的是,当家族现有的三四个一级术式一起上,都摆平不过他。 「甚尔。」 最终,还是关系相对而言,与禅院甚尔没有那么水火不容的禅院直毘人开了口。 甚尔止住了揪着亲哥的脑袋往地上撞击的动作,他血红的眼睛瞪了过去,很明显现在正处于一个无差别攻击的狂战士形态,想与现在的他去讲道理,怕是三言两语都说不清。 但是禅院直毘人,早已经看出了这位侄子不可触碰的逆鳞究竟是什么,他也已经从方才甚尔一边揍人,一边从嘴里蹦出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妹妹禅院悠依,也正是在所有人以为她被门口的咒灵吞噬,尸骨无存的三日之后,又全须全尾的出现在大门口的。」 「我猜想……她突然之间的消失,是否会与她新生的咒力有所关联?至少我可以做出担保,近期禅院本家,并没有做出为害禅院悠依的谋划。」 听到这里,甚尔松开了手,对着地上还在吐魂的禅院甚一啐了一口,之后便大踏步转身离开了禅院,他就这样凭藉着绝对的实力,在这个早已经脱离的封建腐朽大家族来去自如,更加气人的是,甚至无人敢上去拦住他。 旁人可能会欺骗他,禅院直毘人却不是那种人,他已经算是这个该死的家族里面唯一的遮羞布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因为绝对的实力被他多次照拂。 所以甚尔决定听一次直毘人予以他的提示,回到悠依失踪的那条街道静静等待。 其实原本他是不抱着希望的,可是等到在四下无人的街道,看到正静静的躺在人行道中央的女孩时,甚尔却是第一时间就冲上了前去,他颤抖抬手去试探妹妹的脉搏,她的手腕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旋即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第75页 他终于找回了他的妹妹。 他想。 女孩在他的怀中轻的像一片羽毛,她颤了颤眼睫,泪水凝结在眼角,她哽咽着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句:「哥哥?」 「我在。」 「甚尔哥哥?」 「……我在。」 她张开小嘴深唿吸了几口气,像是渴水濒死的鱼,而在这期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女孩小小的脸颊涨的通红。 妹妹的眼泪像接连不断的巨石一样深深的砸中了他的心脏。 「究竟是谁让你这样难受的?谁欺负了你?是禅院家的那些混帐么?」 曾经没有得到过爱的青年并不会用温和的方式去安慰人,他望着缩在自己怀中像小猫一样抽泣的小傢伙,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将惹哭妹妹的破烂垃圾们统统杀光才好。 身材高大的青年佝偻着嵴背,他用一种轻的不可思议的动作轻轻拍抚着妹妹的肩膀。 悠依一边流着眼泪摇着头,一边打了个哭嗝,她抬起手,第一反应并不是诉诸自己险些被烈火吞噬的恐惧,而是帮禅院甚尔擦拭掉他的面颊处沾染的血迹。 「哥哥……你流血了。」 「那不是我的血。」禅院甚尔神色淡然的回答了一句,随即他补充道:「可能是禅院家的那些老东西的血,也可能是我们那个初生大哥的血,那些废物没那个伤到我的本事。」 看着妹妹忘记了哭泣,逐渐睁大的惊讶的眼睛,禅院甚尔顿了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我以为你的消失,这回又是他们搞的鬼,所以我又去了一趟禅院家。」 他压低声线,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忽然有种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心虚,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 怎么办?他的做法对于悠依而言还是太残暴了吗?她不过是一个刚刚拥有术式没多久的小女孩,自己却将以牙还牙,打打杀杀这些词句,无时无刻的挂在妹妹的面前。 他这种身为亲生兄长的教养方式,对于悠依而言……真的对么? 然而悠依却听明白了,哥哥在目睹了她的「失踪」以后,第一时间就去追寻她的踪迹,并且帮她出头。 悠依并没有表现出如甚尔想像中的畏惧他的做法,相反她直起身来,抬起双臂轻轻环住了哥哥的脖颈,将脑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谢你,甚尔哥哥。」 她的声音软软的,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在意识到自己即使是在原本的世界她都已经拥有了能够守护她的人时,她忽然之间又有些想哭了。 甚尔抬手揉了一把女孩小动物似的脑袋,毛茸茸的。 他的嗓音沙哑:「傻瓜,和哥哥道什么谢。」 「哥哥。」 「嗯?」 「我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很乖,很听话,就像小猫一样。」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可是,我不知道下一次能够和那个朋友见面,到底会是什么时候了。」 「……」 一只飞蛾落在了灯泡处,路灯的灯光闪烁了两下。 禅院甚尔停止了正在揉妹妹脑袋的动作,那一瞬间,禅院甚尔仿佛化作了宇宙猫猫思考.jpg的表情包,他的脑海中闪现过了无数种可能的猜想,最后定格在了那个最可信的猜想之上。 ——好你个五条家的小子,对外表面是个高冷强大到不行的立足于咒术界之巅的神子,实际上却把我的幼妹骗的团团转,甚至还让她觉得你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有机会爷要把你打成猫! — 五条家的神子,今日无心吃饭。 在挂了禅院悠依的那通电话之后,他便坐立难安。 听看门的侍从和路过的侍女八卦说,五条悟少爷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就在院落和门口来回往返了不下二十次,直到看门的侍从拍着胸脯对五条悟少爷义正言辞的保证了十次以上的,绝对会在看到悠依小姐的第一时间就禀报回消息,并且被自家老妈邦邦两下敲了脑袋以后,五条悟少爷才终于消停。 于是,五条悟又换成时不时的扭头去看玄关的不远处挂着的时钟现在究竟几点了,一眼又一眼。 【她怎么还不回来。】 五条悟少爷忽然站起。 【不过她与兄长久别重逢,今日一起逛逛商场叙叙旧,倒也有那个可能。】 五条悟少爷嘆了口气,随即坐下。 【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五条悟少爷抬手拍了一下桌面。 【也不对,按照她的兄长能打翻整个禅院家的实力,他们能有什么意外?更不用说他早就暗中安排五条家注意,把胆敢接下禅院悠依悬赏令的存在处理干净了。】 五条悟少爷托腮说服自己。 【难不成是有什么该死的诅咒师胆敢冒充她的兄长,欺骗并且绑架了她?】 五条悟的六眼一瞪,术式蓄势待发。 【不不不,按照那个丫头的敏锐程度,她绝无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五条悟收回了术式。 【又或许……】 【她,其实不打算回到五条家了么?】 「……」 时针指到七时,五条悟望着已经消逝的太阳,和灰暗的庭院,内心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是这样的,她已经拥有了强大的,能够保护她的家人,在禅院甚尔身边的她不会再被多少人为难,她似乎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五条家。 第76页 他是身居高位的神子,而禅院与五条世代不合,也许他力排众议将她带到家族的决策,本身就违背了她的本意,不算尊重他的想法呢? 苍蓝的眼眸之中,高光渐渐消逝。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庭院门口传来的声音。 「悟——」 女孩大声的唿唤着他的名字,她的身姿轻盈,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几个蹦跳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飞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他没有使用无下限去防备,而是猝不及防的被她的动作扑中往后仰倒。 六眼的神子愣愣的睁着眼睛,他看到了女孩含着泪光的笑颜,明明只是分开了几个小时,可是她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和自己多年未见一般激动,她有些委屈巴巴的嘆息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五条悟有些无奈的扶额,这句话应该由他来说才对吧。 不过,算了。 他刚准备抬手习惯性的摸摸女孩的脑袋,就感受到了一道锥子一般锐利的目光戳向了自己。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可能现在已经全身上下都是窟窿了。 五条悟和双手环胸,逆着光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的禅院甚尔对视了一眼。 那是堪比自己母亲大人的食物链顶端生物的压迫感。 他缓缓的将刚刚抬起来的手收了回去。! 第29章 「好吃——」 悠依将一块炸鸡送到了自己口中,她捧着脸颊左右摇晃,脸上浮现了幸福的笑容,背后也随之飘起了小花。 在踏鞴砂的这段时间,虽然可以靠海吃海,却很难遇到高热量的料理,顿顿烤堇瓜茶泡饭,因此,这块炸鸡当真是打开了她的味蕾,当前,让她感动的泪眼汪汪,就连心中的忧愁都沖淡了几分。 「悟,这个很好吃的,你尝一尝呀。」悠依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将炸鸡夹到了身边少年的碗里。 五条悟:「……」 察觉到源自禅院甚尔的雷射扫射一般的视线后,他默默擦了把汗,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面前这个身材极其扎实,大概一拳可以打死一个禅院家的大撒比的青年,狠狠的洗刷了五条悟有关悠依哥哥是性转版本长大的她的刻板印象。 这,这是亲兄妹啊。 一,一看就很亲呢。 那悠依之后在哥哥的保护下应该会很安全吧,啊哈,啊哈哈。 「感谢你对她之前的照顾。」禅院甚尔的忽然出声,让五条悟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抖:「在来这里之前悠依已经和我提过了,多亏了你,那时的她才能在禅院家得以脱身。」 「……没关系。」五条悟随即回道:「我只是对那群混帐的做法看不下眼。」 一群成年咒术师,一齐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这句回应倒是让禅院甚尔微微挑了挑眉,让他对面前这小子无限趋近于零的好感度提高了一点,连带着看着他都顺眼了不少。 嗯,有品,还知道把那群禅院家的喊成混帐。 就在这个时候,悠依又亲昵的把一块炸鸡送到了甚尔的嘴边:「哥哥,啊——」 「……唔。」 看着面前举着筷子巧笑嫣然的妹妹,那一刻甚尔的心都快化了。 于是,在小太阳的照耀下,晚餐在意外的有些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在最后一口味增汤下肚以后,悠依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嘆,她乖乖的把碗筷摆放好,抬起头来,望向了自己现在在此世最信任的二人。 「哥哥,悟君。」 她轻声说:「我想告诉你们一个故事。」 二人一听,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回復她道:「悠依,你说。」 女孩轻轻咬紧了嘴唇,对于她而言,多托雷的那张面孔的出现还是数小时之前的事情,与阿奇的不告而别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稍作调整心态之后,半晌,她艰难的从面庞中挤出一缕笑容。 「这个故事有些长,需要……从那天晚上开始说起。」 她简单的掠过了那个难以回首的雪夜,重在描述自己来到禅院家的大门时,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是如何在那一瞬间接纳了她,她又是如何被大家救下了性命的。 虽然她已经将那个雪夜的遭遇简略到了不能再简略,禅院甚尔的拳头却暴起了青筋,他在想是否自己今天的下手还是太轻了一些,而六眼的神子的神色,也在此刻变得格外凌冽。 再后来,故事就变的轻快了许多,她的面庞浮现了更多的笑容。 一个名为璃月的国度也缓缓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五条悟也总算明白了,那一日亲自前来守护她的,确实是一位神明——她口中的岩神「摩拉克斯」先生,她在濒临死亡之后,不幸中的万幸是,得到了神明与仙人们的出手相助,她终于得以像正常的孩童一般度过一段被悉心照料的时光。 「再后来……」在璃月的过去讲述完毕之后,就轮到了稻妻。 即便踏鞴砂并不似璃月一般,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但是她依旧幸运的在那里遇到了很好很好的人,拥有了不可磨灭的羁绊。 甚尔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忍耐着。 尤其是在她提及那个假扮成工匠的面具男时,他已经攥紧了拳头,在意识到妹妹在最后是拜他所赐才坠入炉心,倘若不是那一瞬间世界就发生了变化,她此刻恐怕真的已经被灼烧到尸骨无存时,他更是一拳凿进了地面。 第77页 「……是我的错。」 将妹妹环抱入怀,甚尔的声音嘶哑,因为方才到现在为止接受的信息量太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但是还是第一时间向她道歉。 他颤抖着说:「都是因为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妹妹,哪怕我在那天晚上就护住你……不,倘若我能更早一些……」 她也就不必再遭遇那些。 比起她现在能拥有常人难以想像的,在整个咒术界都闻所未闻的能力,甚尔倒是更愿意妹妹从头到尾都没有濒死的体验过。 而身为五条家年轻少主的五条悟,则会通过那些传达到自己耳中的讯息,想到更多。 「悠依。」他严肃的说道:「有关你能力的一切秘密,从今往后,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和任何不可相信的人提起,尤其是咒术界的高层,和你本家的那群傢伙。」 倘若被那些疯子们知道了她的能力并不止是「召唤神明」那样简单,她的本身甚至就是连结另一个广袤无垠的丰饶世界的通道——那里物产丰富,还有一种全新的力量体系,那么所有人怕是都会疯掉。 运气好的话,他们会抓住她,洗脑她,抓住她的软肋,逼迫她为了咒术界做出相对的贡献,美其名曰为了全人类。 运气不好的话,他们说不定会运用某种方法,想方设法的将她打造成真正的「通道」,方便他们也在俩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要知道这些年来,咒术界收容的特级咒物,单是他知道的早已经数不胜数,其中就包括各种拥有诡谲能力的。 年少的五条悟,就早已经学会了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某些该死的老橘子,他天生就比同龄人敏锐一些,善于发现那些藏污纳垢的事物骯脏面。 因此,悠依的真正能力,是无论如何也永远也不能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中的。 而他也在这一刻发誓了,未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一定要保护好她。 他无法不去细想在那个雪夜,她究竟遭遇了什么,经歷了什么;在她独自一人应对强大的敌人,背负起整个岛屿的人们的生命时,被迫坠入炉心的那一刻,又是否会害怕。 女孩子望着他频频点头,表情很乖很乖。 他仿佛被烫到了一般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结结巴巴道。 「而且……」五条悟说道:「这种事情,其实你和自己的亲生哥哥说就好了,你不应该告诉我的。」 「你要知道,我是五条家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倘若我之后为了家族利益把你的秘密卖给高层,背刺了你的话……」 「不会的。」回应他的,是悠依摇的像拨浪鼓的小脑袋,和像小河豚似的鼓起来的脸颊:「悟是一定不会的,我知道悟绝对不可能是这样子的人。」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因为悟是悠依值得信任的人呀!而且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她的? 五条悟微微怔愣了一刻,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了将她连哄带骗的带出禅院家时,像开玩笑一样说过的话语。 「那我就试着成为悠依你重要的人好了。」 「……是吗。」 高居于天上的神子,曾经对于一切人或者事物都不以为意的神子,在霎那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加速。 「啊,真是没办法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吧。」 他微微仰着头,恰到好处的遮掩了自己泛红的耳尖。 「好诶,谢谢你,悟——」 女孩正要顺势像小糖豆一样biu的跳进神子的怀抱里贴贴蹭蹭,就半路被一条胳膊截胡,被甚尔一把背对着自己揽进了怀中。 被完全钳制在哥哥怀里的悠依:「嘤。」 「虽然在这个年纪多与朋友交流没错,但是你今日经歷了太多,身心疲惫,也是时候该休息了。」甚尔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悠依的脑袋,作势不以为意的问道:「她的房间呢?我送她回去。」 「在那边临近的宅院,我已经把你们的住所安排在一起了。」五条悟耳廓的红晕散去,他强壮镇定的回答道。 禅院甚尔的眉头微微挑了挑。 原本他觉得悠依口中的与面前的神子关系良好不过是说说,更没有想过五条家当真会接纳从禅院家分割出来的,他这个天与暴君,烫手山芋。 没想到啊…… 这少年不止是接纳了他的妹妹,也在尝试着去接纳他。 甚尔不由得回忆起了他第一次的与六眼神子的会面,那时的五条悟被侍者们簇拥着,几乎一瞬间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毫无咒力甚至特意收敛了气息的禅院甚尔,他看起来就像是神祇一般,不可触及,充满了神性。 而现在这个小鬼…… 倒是变的更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小鬼了一些。 是拜他的妹妹所赐么? 果然如此吧。 禅院甚尔轻轻在心中嘆了口气,他将正在不安分的像萨卡班甲鱼一样扑腾的妹妹轻轻转了个圈,好让她以舒服的姿势趴在自己的怀里,又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好了,乖,去睡觉。」 悠依埋在哥哥宽阔的胸怀里面只露了上半张脸,她艰难的对哥哥的爱之抱抱发出了细微的抗议:「欧尼酱,咕,这样,好,好闷……喘不过气了……」 五条悟听闻此言,下意识的将目光瞄了过去,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是从他现在所在的这个角度去看,甚尔先生他的凶显得更大了。 第78页 甚尔:「……」 五条悟:「……」 — 对于禅院甚尔和五条悟而言,今日註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对于悠依而言,她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此刻的精神却实在是无法入眠。 她会控制不住的想很多。 阿奇还有丹羽他们,还好吗? 踏鞴砂的人们,现在是否已经平安无事了呢?开採晶化骨髓的罪恶装饰,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停止运转了呢? 她好像在坠入炉心的最后一刻,清晰的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阿奇他的声音。 他……在自己离开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吧,阿奇会不会误会成她已经死掉了,就和之前的哥哥一样? 可是阿奇的性格那么绵软,和棉花糖一样,他就算萌生起为自己报仇的心态,也肯定会在这个过程里面受到坏人的欺负,怎么办啊…… 悠依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了「埃舍尔」的那张脸,她想如果再单纯不过的阿奇碰到那个混蛋,肯定还是会被他骗,骗的骨头渣都不剩。 呜。 很担心,可是担心也无用。 至于自己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开始在内心仔细的復盘了起来,她心想,似乎有两次的世界转移,都与她的生命安全有关联。 在她的性命遇到危机的时候,就像一种防护措施一般,强行跳转了她那个时候所在的世界。 ——而将摩拉克斯先生召唤到现世的那一次,也是她遭遇了咒灵的袭击,避无可避之时,下意识的唿唤了先生的名字。 这是一种能为生命提供保障的力量……不,远远不止如此。 她对提瓦特的元素力仿佛具有天生的亲和力,在她去往提瓦特时,身体就会停止成长变化。 悠依明白,自己的这份能力,就像悟对自己说的那样,倘若现在就出现在咒术界众人的眼中,怕是会引起巨大的动盪。 可是,她现在也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拥有能够将这份力量控制自如的能力,譬如穿越俩个世界,又譬如能唿唤大家在自己的身边。 ——她并不想变成什么立于咒术世界顶端的强者,她只不过是想与自己的朋友们能够时时刻刻的见面罢了。 「阿奇……」 「摩拉克斯先生……」 「留云师父……」 困意席捲而来,悠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在心中轻轻呢喃了一句。 「魈哥哥。」 — 甚尔来到院落外踱步的时候,诧异的发现,五条家的小鬼也在。 ……哦,现在寄人篱下,他应该在心里默默的尊称一句五条悟少爷。 在心中默默的腹诽了一句,他便假装无谓的走上前,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五条少爷,好巧啊,是放心不下我家的那个幼妹,特意趁着夜深人静来看看她的情况吗?」 「甚尔先生,您说笑了。」五条悟双手揣在浴衣的广袖里,纤长的白色睫毛阖起,眼眸轻轻弯了弯:「我只是在借着月色,赏薄荷。」 禅院甚尔眼角抽搐。 不是,你说你这大晚上的赏薄荷,谁信啊,能不能用个别的藉口,比方说赏月什么的? 五条悟微微一个侧身,身后的花坛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花盆便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在这其中有一株像树立起来的莹蓝色狗尾巴草的神奇植物正在开放,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亮芒。 「这是悠依之前给我的种子,我们一起播种出的成果,所有的花里面,也就这株薄荷它的生命力最顽强,成长的速度最快。」五条悟若有所思的感慨:「之前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这薄荷和我想像中的薄荷并不一样,现在想来,兴许也是她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花种吧。」 禅院甚尔垂眸看了一眼面前奇特的植物,他忽然间开口道:「如果她之后再突然去往那个世界,遇到了危险人物,而最后却没能及时回来,应该怎么做?」 他的妹妹和小笨蛋似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她可以把母亲留给她的救命药物在那日夜晚送给自己,她也可以为了全岛人的性命独自应对上一个危险的疯狂科学家。 如今知道了她拥有着这样的能力,禅院甚尔其实并不放心。 在咒术界,无论是怎样的存在胆敢触碰她,染指她,伤害她,他都绝对会保护她,将那些混蛋追杀到天涯海角,物理意义上将他们祓除。 那个埃什么舍尔的,如果真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天与暴君的名义发誓,扔进炉心这个做法已经是妹妹的仁慈了,他绝不会让对方那么轻松。 可是,隔着一个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 五条悟没有回答。 但是五条悟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说,她能够将那个世界的朋友带到这边的话……」 「也许,我是说也许,在这之后,她也许也能够将我们带到那边。」 「等到那个时候……」 少年神子忽然抬眸浅笑,他的容貌生的极其精緻,更衬托出他的笑容如沐春风,纯粹无暇,但是他口中所说的却是: 「倘若那个叫埃舍尔的还能留有后手,或者再继续来千千万万个埃舍尔,那我也一定会将他挫骨扬灰……」 禅院甚尔:「……」 呵,虽然这个小鬼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中所想,但是他最好不要在悠依的面前提到这些打打杀杀的话语,他的妹妹性格乖巧,温柔腼腆,可听不得这些。 第79页 不过就在此刻,感官比平常人要灵敏许多的「六眼」,与五感超脱常人的「天与束缚」,几乎同时听到了悠依房间内传来的一声惊唿。 他们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一齐以急速冲上前去,生怕悠依/妹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 悠依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璃月,还恰好是海灯节伊始的那日。 天上是缓缓升起的宵灯与纸鸢,悠依走在木桥边看着天空的万千灯火,她下意识的牵住了周身有熟悉气息那人的手。 后者的身躯一颤。 他的手有些凉,常年的业障伴身早已经导致少年夜叉的体温不似常人,他被自己牵住的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蓦然蹲下,身后那双无意识展露的翅膀由延展到收敛,飞羽纷纷扬扬了漫天,他将女孩紧紧的抱住,墨绿渐变的双翅收敛,像是禽鸟将自己的珍宝死死护住。 「悠依……」不苟言笑的上仙抬手,他在此刻全然失去了临危不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颤抖着用手指去描摹此刻女孩的面容:「你……是你回来了吗?」 他低声问道。 悠依睁开眼,眼角仍有泪痕。 在踏鞴砂的时候,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境的内容绝大多数都是哥哥,璃月,修习,杏仁豆腐,海灯节。 她在雷暴停滞的时候,确实曾有机会回到璃月,可是最后为了能力所能及的帮助踏鞴砂的人们,还是选择了留在那里做些什么,没有经歷漫长的航行回去璃月。 就像璃月港的说书先生,曾经说过的话语。 「帝君出征时,曾言道……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 她是摩拉克斯先生带过的孩子,也许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学会了一些先生的性格,不忍见到发生在自己面前的苦难。 悠依还以为这次又是一场美丽却带着遗憾的幻梦,只是她有些奇怪,为什么梦里的魈哥哥能够生得一双遮天蔽日的帅气翅膀——虽然留云师父之前与她提过,魈哥哥的本体是金翅大鹏,可是她可从来没有机会见过,也没有好意思开口提过自己想看。 悠依转了个身,她下意识的往正环住自己的怀抱里面拱了拱,近在咫尺的熟悉的气息,带着清心的香气,沉醉的,冰凉的,让她非常非常安心。 被她无意识当作抱枕的对象浑身一颤,从喉咙里发出了欲言又止的细微声音,但是还是收敛了下来,甚至轻轻拍了拍她的嵴背安抚。 ……不对。 「魈?!」 她愣愣的仰起头,与缓缓睁开金瞳的夜叉面面相觑,那双漂亮的像流淌着金珀的眼眸近在咫尺,惊唿声已经先思想一步,从唇齿间遗漏而出,而几乎下一秒,悠依便听到了一大一小两道疾驰到房间门口的脚步,甚尔更是急吼吼的哗啦一声拉开房门——他生怕再晚一步,妹妹又会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而悠依则是眼疾手快的对魈摆了一个嘘的手势,迅速蹬开被子团成团将自己身边的少年仙人完全覆盖进其中。 「哥,哥哥?还有悟君?」悠依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摆出一副刚刚被吵醒的模样:「你们怎么在这里,唔……出什么事情了吗?」 房间内一切安好,夜叉少年更是在刚刚瞬间理解了女孩的意思,收敛屏蔽了自己身为仙人的气息,业障也早就被她自身跌宕净化。 就连五条悟的那双六眼都没看出什么异样——当然,在他见到女孩睡眼惺忪的模样,和粉粉嫩嫩的卡通连体睡衣时,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紧避开目光,也没敢乱看。 「我们刚刚听到了你的声音,还以为你在求救。」甚尔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无妨,可能是因为最近你身上危险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多,我今日有些紧张过头了。」 悠依的余光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乖巧的团在被子里面的夜叉少年——她确实很想把魈介绍给哥哥还有悟君,但是今天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大对劲,她还是想给魈哥哥留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第一印象的,比方说和摩拉克斯先生一样帅气又可靠……总之现在不能暴露出来。 于是她轻声换了一个话题:「那个,所以,哥哥和悟君,为什么这么晚了,你们还一起在外面呀?」 五条悟:「……」 禅院甚尔抢答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赏薄荷。」 闻听此言,魈和悠依的大脑同时启机了一下。 五条悟咳嗽两声,他只能硬着头皮顺着甚尔先生的话茬往下说去:「是,是啊,这薄荷可真薄荷。」! 第30章 在房门关上后不久,悠依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小脑袋覆上门框闭眼倾听,眨了眨眼睛,确认二人的脚步已经远远的消失在了长廊尽头以后,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唿,危机解除。 哥哥和悟,他们现在实在是太担心她了,所以才会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无比的紧张,生怕她再次遇到危险。 「魈——」 回过头时,她看到方才还缩在被子里的少年夜叉已然探出头来,少年墨绿渐变的髮丝有些许凌乱,这时的他甚至比悠依初见他时更加的局促不安,手足无措。 看到刚刚身上覆盖着的属于女孩子的粉粉嫩嫩的床单与棉被,他的面颊一瞬间变得通红,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刚准备从床上使用风轮两立遁到墙角,下一秒就被像树袋熊一样弹到他身上的女孩紧紧环抱住了。 第80页 「魈……」悠依的脸颊抵到了少年颈间的珠链挂饰,冰冷的体温和清心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鼻翼一酸,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哥哥。」 曾经的悠依,根本不敢轻易的哭泣,因为她身处恶劣的环境中,那时的她啊,哪怕是多掉下一滴眼泪,都会成为他人变本加厉对她施虐的藉口。 可是现在,明明获得了比那个时候更多的,成百上千倍的,根本不敢想像的幸福,可是她在与面前的少年仙人重逢时,仍然会控制不住的流泪。 「我好想你。」她颤抖着声音,轻声说。 少年的紧张与无措在那一瞬间尽数消失,他抬手抚住女孩的长髮,从后脑勺一路捋到嵴背,感受到她像雪兔一般打了个哆嗦。 「嗯,我也是。」他回答道。 在世人的眼中,他是不近人间烟火的冰冷仙人。 在他自身的眼中,他是曾经因魔神的桎梏,背负过太多罪恶的夜叉。 可是在她的眼中—— 自己永远都是属于璃月的英雄,能够守护她的家人。 久别重逢,他并没有提及自己曾经週游各国寻找她踪迹的时光,也没有提及前不久刚刚平息的凯瑞亚战争,年少的仙人似乎一直都是这般的沉默寡言,他不想让女孩担忧,他只是静静的拍抚着女孩的嵴背,抬手拭去她的眼角挂上的泪花,就像曾经的女孩时常拽着他的衣摆不安的缩在他的身后,对外界怀揣着憧憬兼併畏惧,在夜晚时常身居梦魇时,耐心所做的一般。 顺带,在环抱之余,感受了一下她现在的体型体重,想着她离开之后是否有吃饱穿暖,心道为何她身为本该生长迅速的人类幼崽,还是与其他人类不同,至今如此纤瘦娇小。 等到悠依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以后,他才终于有时间抽出心神,环顾四周,思量现况。 这个时候的魈,意识到怀中的女孩正穿着他从未见过形制的卡通连体衣,大抵是出于好奇,他尝试将女孩背后的连衣帽抚起来,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帽子噗的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此刻的魈上仙,望着怀中毛茸茸的小兔子一样的女孩,他停止了思考,脑袋里只迴荡着一个想法。 【好,好可爱。】 悠依揉着红彤彤的眼角,她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真是的,魈哥哥,你在干什么啦。」 「……」魈微微抿了抿嘴唇,唇角大概上扬了三个像素点,而与魈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对他再了解不过的悠依,一眼就看出来他正在忍笑。 「真是的。」女孩像小河豚一样鼓起了脸颊:「对了,魈哥哥,你是突然来到这里的吗?我记得我做梦的时候见到了你,下一秒你就出现了,你最近还好吗?璃月还是有魔兽出没吗?摩拉克斯先生还有师父他们……」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缘何来到这里,只是……我想我们大概做了同一个梦。」他隔着帽子轻轻揉着女孩的脑袋,金珀色的瞳孔温和无波澜:「原本我还以为你唿唤我的意思,是与帝君上次那般,你遇到了能够左右自己生命的危机,因此,我甚至已经做好了上来就替你除妖祓魔的准备。」 结果,在世界跨越的那一刻,全身上下都无比紧绷之时,他忽然仰躺在了一个柔软舒适宛如棉花的床上,有个小生物像小猪崽……小糰子一样咕噜咕噜拱进了他的怀中。 这些年来累积的业障,就在那一瞬间被跌宕弭散,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终于又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帝君大人与留云真君他们一切都好,而且大家都相当挂念你。」 「如今璃月的周边,妖魔的动盪倒是比以往小了不少,也有留云真君所建造的仙法机关提供帮助,因此我也不许像之前一样,日日夜夜保持警惕。」 魈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一字一句的对悠依方才的问题予以了回应,而少年仙人其实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了,他在这之前,已经沉默寡言了很久。 他抬起眼眸,询问道:「这里是——」 「这里就是悠依出生的世界。」 魈:「果然如此。」 她松开了环住少年仙人的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开口说了一句「等等」,就吭哧吭哧的跳下床,转过身跑向了房间的冰箱。 魈上仙望着女孩穿着白色毛茸茸连体睡衣,小小一只摇摇摆摆的背影发呆,在心里想到:……还有兔子尾巴。 五条家并没有禅院家那般的迂腐,禅院家觉得非术师的那些发明都是麻瓜,瞧不起现代的一切科技,但是五条家早已经在他们少主的竭力倡导下,推广了电子设备,通了电,连了网。 就比方说悠依现在所待的房间,其中的环境其实并不是復古的那种,虽从建筑外看起来比较古色古香,内里却是精心布置与装修过的,颇为适合女生的套房,而且简单的电器,也配置的一应俱全。 悠依打开冰箱寻找,魈的眼神跟随着她摇摇晃晃的耳朵,和背后的那一小团尾巴左右摇晃。 至于那个打开就会散发出光芒和些许冷气的仙法机关…… 一定是悠依这个世界的产物吧,换成留云真君怕是会对此相当感兴趣,但是此时的魈只是乖乖巧巧的正襟危坐在她的床沿,没有经过允许绝不乱碰任何一样东西,就连和璞鸢都靠着墙角,规规矩矩的放好。 第81页 「这个,铛铛~魈哥哥你看,是杏仁豆腐!」有了现代的厨具与食材配料加成,再加上她跟着望舒客栈的大厨学过的技术,制作杏仁豆腐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经过冰箱冷藏恰到好处的保鲜,杏仁豆腐口感绵密如云,几乎入口计划。 再度将她亲手制作的杏仁豆腐送到口中时,魈习惯性冷硬的目光放的柔软了一些,又柔软了一些。 「很好吃。」他说。 「是吧是吧~」她拖着自己的脸颊,左右来回摇摆摇摆,笑容像阳光一样璀璨夺目:「你再试试这个呢?」 「这个?」 魈用勺子轻轻戳了戳面前盒子里雪白的食物,入口时微凉,却很快就化作蜂蜜牛乳一般的液体融入口中,甜入肺腑。 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食物类型。 「这个算是我们世界的甜食吧,叫冰淇淋……之前璃月的时候,其实拜託甘雨师姐一起帮忙做过,但是最后都冻的和冰块一样,没能做出成品。」悠依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他:「如果魈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做给魈哥哥吃,所以……」 「所以,就算在冬天的话,也不要再吃积起来的雪了呀。」 她很认真的说道。 「我们吃冰淇淋。」 「魈哥哥喜欢的话,我可以做牛奶味的冰淇淋,还有甜甜花味的,清心味的,甚至杏仁豆腐味的,所以……」 下一秒,她又被紧紧的抱住了。 他感觉到了魈哥哥的身体在这时有些颤抖,他终于呈现出了些许失态。 悠依听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呢喃,一句又一句。 「……悠依,幸好。」他说:「幸好……能够再度与你相见。」 幸好,没有在那一日真的失去你。 — 禅院甚尔很明显的发现了,今日的妹妹不太对劲。 她在早餐的时候,会很自然的黏着自己,在他和五条家的那小子的劝导下也会吃上不少餐食,可是最后却会端着一整盘各式各样的早餐点心,说了一句自己还饿,想去房间接着吃,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悠依她……」禅院甚尔眼眸深邃。 「悠依她,今天不太对劲。」五条悟一脸羁定的说道。 禅院甚尔扫了一眼身侧的六眼小鬼,即便他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说出来了,他也不甚愉悦。 「这话怎么说?」甚尔挑眉问道。 「我之前偷偷在房间里面养宠物的时候,也会这样连吃带拿的,最后坚持了两天就被我老妈发现了,揪着我的耳朵好好训了一顿,宠物也被处理掉了。」 甚尔微微一愣:「什么,堂堂五条家的少爷,也会不被家人允许养宠物? 那可是六眼的神子,站在咒术界顶峰,能够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现况的男人啊……虽然他现在出于私心觉得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人应当属于自己的妹妹才是。 可是为何这样的神子,不被允许养育宠物? 莫非……是因为他强大到出类拔萃的力量,害怕会危害到小生命么?还是说身为强大到神子,从小就被训诫不能沉溺于这些会让人变软弱的情感之中……但是这样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实在有些决绝与残忍了? 「是啊。」五条悟耸了耸肩:「要知道,老妈那个时候可是发了很大的火,就算是神子,也会有神子的老妈来克他嘛。」 禅院甚尔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那个传闻中的六眼,其实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他放下碗筷,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哦,顺带一提,你之前不被允许养过的是什么动物?流浪猫?柴犬?花枝鼠?」 「一只丑的很可爱的小咒灵。」年少的神子想起了年纪更小时的悲伤往事,他仰头,一边回忆一边回答道。 禅院甚尔:「……」 收回前言,如果他是神子的老妈的话,应该不止揪着耳朵训一顿那么简单。 「欸——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啦,因为那只咒灵确实很有特色长的蛮可爱啦,我是在一趟任务里面把它带回来的,它像小鼻涕虫史莱姆似的,还有很卡通的两只眼睛,不管我餵什么食物它都会叽叽哌哌的吃下去,我就养着玩了。」 「那后来呢?」 「后来老妈对它甩了一个咒术,它还没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小的身体像无底洞一样yue的吐出来了一堆马赛克淹没了半个房间,里面好像还夹杂了一些人体骨骼和骷髅头,我就只好把它人道毁灭了。」五条悟抬手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在那天,我与我生命中第一个重要的朋友完成了诀别。」 「你不要用这种看似青春疼痛悲伤的语气说着像恐怖片场景一样的话,说到底那天的情况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人类与咒灵的和平共处,果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夙愿么。」 「揍你哦。」 戏精附体释放完毕的五条悟恢復了神色淡然的神子状态,他不紧不慢的提出自己的结论:「总而言之,我举了自己的例子,只是在类比分析出结果。」 「嗯,你说。」 「悠依她……」五条悟蹙起眉头:「应当是在房间里面养了个什么吧?」 「推理的不错,但是我想我的妹妹应该不至于像你一样神经大条的养吃人的鼻涕虫咒灵。」 「呀讨厌,甚尔先生说的好直白。」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但是就在昨日,她才刚刚对我们说过那么多有关她的经歷。」 第82页 他也已经在昨日,与甚尔一齐出手,通过家族与里世界的各种渠道,四处发掘着时空咒术的术师消息,很遗憾,暂时一无所获。 「今日她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加询问,毕竟女孩子总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的,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应该用自己的方式放松她的心防,让她对我们敞开心扉。」 「……谁跟你是我们做家长的。」 甚尔的额角蹦上了井字符号,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这位五条少爷并不是自己擅长应付的对象。 「嘛,总而言之,我们兴许可以试试这样做……」 五条悟示意禅院甚尔侧耳过来,跟他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趟,后者微微挑眉,疑惑问道:「你确定这个方式可行?」 五条家的少爷介绍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解决方案——英雄救美,先由人来假扮接到悬赏来袭击她的术师,随后他们出手相助,在她的情绪松弛时套出口中答案,再为她解决烦恼。 虽然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是仔细琢磨一下,却又确实可行。 尤其是他们如今听风就觉会有雨,在她的身边有风吹草低时就害怕她会再度面临自己能力本身的危险,还是想搞清楚她如今的一反常态,究竟是怎么回事。 「悠依在房间里藏了个咒灵在养事小。」禅院甚尔眉头拧紧:「倘若她遭受了什么异世界的胃口变大的诅咒,恶灵附身一类,那就不好了。」 五条悟表示,悠依她哥哥的脑洞实在真大,但是这也恰恰是他心中所担忧的。 那么,计划筹谋好了,谁来当那个假扮坏人的咒术师呢? 换成他们俩的任意一个,就算是通过术式怎么伪装,恐怕都会被女孩耿直的询问:「悟,哥哥,你们在玩cospy吗。」 那样场面就会变的十分尴尬。 正在对视思考之际,门外响起了侍者的汇报。 「少主,禅院家的那位直哉少爷又来了,他说无论如何也想再见一眼悠依小姐,有些话想要当面对她说。」侍者顿了顿:「他甚至把姿态放的很低,说,想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直哉少爷? 甚尔费力的从脑袋里面扒拉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小堂弟的面孔,是有这么个人的印象,那小子之前经常缩在树丛和墙角偷偷看他,只是眼里并不是那种术师对非术师的鄙夷,而是一种让他摸不着头脑的狂热视线,看的甚尔直发毛,他不想多事,只当没见过。 如今那小少爷,究竟有什么话想与悠依说? 没想到五条悟展颜一笑,他意味深长的摩挲着下巴:「原来如此……什么都愿意做呀。」 他招手示意侍者:「去吧,把那位直哉少爷先带到我们这边,记住,切莫声张,我们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直哉少爷商议。」 禅院甚尔与神子相处了短短的一日,却也能通过他的脑迴路推测出了他想做什么,顿时瞪大了些眼睛。 门口正在徘徊等待着的禅院直哉,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 「虽然五条家这边的生活用品很齐全,不过我想先带魈哥哥一起去买一些日常能够用的到的东西。」 就比方说契合这个世界,能够方便出行的衣服。 魈哥哥现在这身降魔大圣的打扮可太酷了,周身都是华丽的挂饰,甚至还有夜叉傩面,在与仙人同行的璃月,仙人做这身打扮其实算得上低调,可是换作现世,就实在是引人注目了些。 魈哥哥一向是不喜欢引人注目的性格,所以悠依想先同他一起去採购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再想个理由,将魈与悟君还有哥哥介绍,比方说路遇危险,魈上仙从天而降,这位就是在璃月照顾了我很久的好心仙人哥哥…… 「这,不必如此,这实在是太耗你心神……」少年仙人望着掰着手指认真为他规划着名的女孩,他赶紧连连摆手:「就像你说的,下一次我能够回到璃月,也不知道会是何时,也许是一周后,也也许是今日。你甚至不必为我准备房间,我无需睡眠,最多只在树上歇息即可……我只要能够在这期间足矣守护你平安无事就好。」 悠依鼓成了包子脸。 「魈。」她用有些不开心的语气,柔柔的,糯糯的喊了一句。 「我初到璃月,不习惯那边的民俗民风,是魈哥哥努力的照顾着我,一边守卫着璃月港,一边还仔细的准备了我的饮食起居,还教了我防身之法。」 「我怎么可能放心你呆在树上风餐露宿,只是守护我的平安呀。」 她双手叉腰:「而且,我,我现在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小孩子啦,我已经有所成长啦,现在在我的世界,我也要试着照顾你!」 这句话从一个穿着毛绒卡通睡衣的小豆丁口中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 但是魈没有笑,他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柔和的回答: 「好。」 「如,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有机会的话,悠依也想好好照顾大家,就像曾经大家努力的照顾我一样。」 「……好。」 —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独自踏足御三家以外的广袤世界,但是这一次的出行对于悠依来说,实在是意义非凡。 因为她可是能牵着魈哥哥的手,一齐走在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呀! 而魈安静的站在女孩的身侧,他望着车上来来往往行驶过的四轮机械,察觉到这座城市某种意义上,似乎与枫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83页 这是一座看起来十分和平的城市。 只是,在和平的表象之余,似有暗潮涌动。 在牵着女孩的手时,魈还能平静的观察她生活的世界,最开始还好,时间久了,他便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驻足,并且本体就是金鹏夜叉的他的听力极佳,可以清晰的听到那些女性的窃窃私语。 周边是趁着周末一齐出来玩的女高中生,她们的目光频频落向前面那对引人注目的「兄妹」,第一反应是少年牵着小小的女孩,二人看起来气氛无比和谐,第二反应是—— 那位少年的打扮奇异但好看,模样更是十万分的精緻,甚至画风都与周身割裂开来,有一种不染凡尘之感,叫人频频侧目。 「快,快看那个男生。」 「欸,欸?cospy?没见过的角色呢。」 「不止是这样,快看他的脸,简直就是帅气与可爱于一身还非常的具有少年感对吧!」 「不知道能不能上去要个合影呢。」 「旁边那个是妹妹吗?天啊,他们站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 魈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第一反应就是想逃跑。 即便是在须弥的沙漠地带那样热情的地区,他也没有遇到过会用如此夸张说法,直白的夸奖他的样貌的人类,这实在是…… 是……有些不敬仙师……可是她们的话语又分明是赞赏。 「是害羞了吗?」 「总觉得更可爱了。」 身后的话语让少年仙人的耳廓瞬间变的微红,而悠依抬起头,很明显她也完全将那些话听在耳中,她开口就是不遗余力的继续夸奖:「可是,我觉得那些姐姐说的没错,魈哥哥确实非常非常的好看呀。」 「……」 回应她的,是少年更红的耳廓。 在下一个街道的转角,魈说了一句「我在暗处继续守着你」,就一个风轮两立的瞬身,趁所有人没有防备时一瞬间离开。 从马路另一头追过来的女高中生们没有看到想像中的身影,只好遗憾作罢合影计划。 但是她们临走前,一人rua了一把小妹妹的脑袋瓜。 悠依:「咕。」 终究是悠依为了哥哥扛下了一切.jpg 好叭,差点忘记了,用现在的话来说,魈哥哥他就是个究极i人。 但是没关系,她可以去商场给他挑衣服,买到了适合他的尺寸的衣服并且换上以后,就算是用强来的也不能让他动不动就用风轮两立逃走啦。 思至此,悠依就干脆抄了近路想要快些去往商城,可是,在横穿一条小巷时,她被一个瞬身过来的黑衣人半路拦截。 只见对方蒙着面,一身黑衣,靴子高的有些像踩高跷,说话时的语调结结巴巴,带着些颤抖:「你,你就是,禅院悠依?」 「我是。」她有些疑惑,同时觉得对方虽然遮的严严实实,但是看起来分外眼熟。 「咳,我,我是接到悬赏,来活捉你的诅咒师。」 悠依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这位小哥,你没关系吗?我觉得你抖的有些厉害。」 他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诅咒师吧?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不熟练。 「……住口!」对面的「诅咒师」兴许是因为恼羞成怒,导致了有些破音,声音险些没有夹住,透露出端倪:「觉,觉悟吧!禅院悠依!」 悠依深吸了一口气。 她仰头,笑吟吟的朗声道:「莫要出手,让我来就好。」 脚踩路灯上隐着身形的夜叉收回了自己的动作,他当然看出了面前抖得和骰子一样,自称诅咒师的黑衣人少年,此刻的威胁程度可能连刚入门的盗宝团都够不到。 也好,正好可以看到这孩子现在的身法状态,进步如何。 只是,此刻,在另一头,缩在道路尽头墙后的五条悟和禅院甚尔对视一眼。 五条悟做出口型:……她发现我们了?这么敏锐,什么时候? 禅院甚尔一脸骄傲: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五条悟:……先别你的妹妹了,我觉得我们再不出手阻拦,你家小堂弟要被从禅院直哉打成禅院横哉了。 二人视线一齐望向那边的少女,只见她从袖里干坤里凭空抽出了一把快一人高的重剑,就那么轻飘飘的往地上一放,一砸一个窟窿。 禅院直哉的眼泪滋儿的一下就下来了。! 第31章 「如果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咒力的话,你也会作为兄长,保护我吗?」 在那一日,两面宿傩的手指得以成功收容,在那次特级咒灵的意外判定事件过去之后,一切看似都已经尘埃落定,但禅院直哉的眼前,却时常会闪过女孩含着泪光的悲伤眼睛。 她是那样果断而又决绝的以身作饵,即使是面对特级咒灵时也临危不惧,甚至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可是,那样勇敢的她,分明才觉醒术式不过一月的时日。 那么,真的换成拥有投射术法的自己,面对那样的情况时,能够像她一般勇敢的以身作饵么? 禅院直哉这样询问自己。 哈,做不到吧,在咒灵绝对的压迫感面前,哪怕是迈动双腿都极其艰难。 所以,他想,身为未来家主的孩子,未来禅院家少主的自己,拥有着优渥天赋的禅院家少爷,实际的心态远远无法比拟自己那个……从出生起就被视作是废物零咒力的堂妹。 第84页 那大概是禅院直哉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堂妹,从前她在自己的印象里不过是苍白瘦小,毫无存在感,像是活在家族底层的一小团浮游生物。 但是自从她「被死亡」后,再重逢时,却是那样的耀眼,美丽,强大,需要仰视,像是一朵不属于这个腐朽古老的家族中盛开出来的花。 她在最后,面带苦笑的,悲伤的询问自己的言语,深深的烙印在了禅院直哉的耳中,也在少年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他可是禅院家的少爷,目前拥有了最强大术式天赋的未来少主,甚至极有可能成为禅院的未来家主,他应该坚定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以自己的身份为自豪,平等的看不起一切的麻瓜……他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的区区一句话,就有所动摇? 【「你真的会保护我吗?直哉哥哥?」】 嗯,他动摇了。 他决定再去一趟五条家,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央求她回归禅院,而是……主动与她正式的道一次歉。 他不求能够得到原谅。 他只是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曾经对于她的遭遇如此的隔岸观火,她在最后那一刻悲伤的神情简直像刀子一般刻入了他的内心。 …… 出乎意料,这回禅院直哉并没有被五条家再度拒之门外,而是被侍者恭恭敬敬的迎进了家门,听起来,是五条悟少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榷。 禅院直哉本想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和伟大而又臭屁的五条悟少爷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转念一想,他的堂妹现在还在人家家里当贵客,而且对方一副和悠依她关系很好的样子,他只能忍耐了向来高傲的脾气,没有吵吵嚷嚷,而是规规矩矩的跟着进去了。 这一去,禅院直哉在五条家看到那个完全出乎意外的人之后,说都不会话了,路都走不动到了。 因为他看到了如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排行榜排到了顶点的,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对方能够出现在五条家的存在。 「哦唿,甚甚甚甚甚尔堂兄……」 禅院直哉从刚刚的还有些不爽五条悟,瞬间切换成了一副同手同脚,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模样,他甚至在胡思乱想着自己今天的这身衣服是否能够衬得人比较精神,能否能给堂兄留下好印象。 「……」 禅院甚尔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的便宜堂弟,在心中暗道直毘人那傢伙是怎么养孩子的,怎么和他那个做爹的一点都不像,这孩子看起来如此的呆傻。 「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哦,不止呆傻,还有点小结巴。 直哉这小子表现的那么奇怪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之前他把禅院家掀了两次,所以害怕他?那这性格和之前传闻禅院少爷那副拽上天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啊。 「我的亲妹妹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禅院甚尔双手环胸,在俩个孩子下意识的对他一百一以上的胸围投来视线以后又尴尬的放下了胳膊。 他咧齿一笑,习惯性的就开始恐吓小孩。 「怎么?你想把我也在这里的消息汇报给你的本家?」 闻听此言,禅院直哉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晃出残影,力度大到叫禅院甚尔有些担心这个呆傻的孩子会不会把自己的脑浆摇出来。 「绝,绝无可能!」禅院直哉砰砰砰拍起胸口,一字一句道:「我绝对不会泄露有关直哉堂兄的任何一丝消息!」 禅院甚尔:「……」 这小子怎么回事,这么听话,他就这么害怕自己不成? 禅院直哉说罢,还继续换了一副灼灼的目光,眼睛bulingbuling的望着他。 禅院甚尔被他看的心底发毛,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扶额转过了头。 倒是五条悟,望着此刻禅院直哉一副像是见到了他推的小迷弟模样,心中那个答案昭然欲揭。 噢噢,原来禅院直哉是禅院家为数不多的禅院甚尔单推人啊。 他还是更怀念直哉少爷曾经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说你想见悠依?」五条悟淡薄的眉眼里透露出一抹鸡掰猫的狡黠:「我们倒是可以让你去见她,只是你得替我们做一件事情。」 禅院直哉:「……」 因为五条悟这个台词太像反派了,让他的内心下意识的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禅院甚尔有些不确信的挑眉:「你确定这个小鬼有能力去做?」 不等五条悟回答,禅院直哉便激动的一仰脖子,大声回应道:「能!能做!当然能做!」 这不正是向甚尔堂兄证明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吗? 禅院甚尔:「……」 不是,自己一开口就忙不迭的答应了,这小鬼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威胁他啊,他就这么害怕自己? 而另一边,五条悟已经微眯着眼眸,看透了一切。 唉,这就是单推人的执念吧。 — 所以,禅院直哉就这样上了一人的贼船。 得知此时对于悠依是有利的事情之后,他就更加羁定了。 直到他们要自己打扮成诅咒师的样子去威胁悠依。 禅院直哉:「……」 呃,嗯,甚尔堂兄叫他去做此事,定是有他的什么深意吧? 第85页 是的……吧? 但是,回忆一下自己的堂妹像做了火箭一般原地飞升的实力,被打的和狗一样的禅院甚一还有禅院扇等等范例以后,禅院直哉不由得在心中这样的询问自己。 就是,那个,如果他真的打扮成诅咒师的样子去威胁悠依的话,会不会被打成饼啊。 虽然揣着满腹的疑惑与畏惧,但是想到了甚尔堂兄他望着自己的期待的表情(甚尔:并没有),想到了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能对悠依有益,拼,拼了! 但是,等到真的到了现场,当他用颤音并不熟练的说完了台词以后,眼睁睁的看着悠依她凭空抽出来一把大概能把他拍成酱的大剑以后,他懵了。 丢盔弃甲投降只在一瞬间,禅院直哉飙着眼泪掉头想跑,刚准备喊甚尔堂兄还有五条悟混帐救命,就被闪现过来的一人一手抄起失去踪影,而悠依的一剑也恰好落空凿进了地里。 不等她有所反应,她就被几乎同时出现在面前的哥哥抱住了。 「没关系了悠依,不用怕,哥哥在。」 「可是我应该可以自己解决的。」 禅院甚尔顿了顿,一把把妹妹的脑袋摁在胸口,继续拍拍她的背,试图将跑偏的画风矫正回去:「已经没关系了,五条那傢伙已经把他带走交给上层那边了。」 「……可是我应该可以自己解决的。」悠依收起大剑,挣扎着从哥哥广阔的胸怀里面抬起头来,努力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哥哥,哥哥可以为你摆平一切。」禅院甚尔的声音放的极其温和,换作其他认识他的人听到了大概会怒骂一句死夹子的那种温和。 「有的,哥哥,我觉得刚刚那个诅咒师好生眼熟,我好像知道他到底是谁了。」悠依乖巧的眨眼。 禅院甚尔:「……」 五条悟,看看你出了个什么鬼主意! — 甜品店,悠依一人坐在一边,另外三个男生非常同步的耷拉着脑袋坐在对面。 听到了他们左顾言而言其他,互相推推搡搡最后老实承认的答案以后,悠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啦。」她捂住嘴唇噗噗噗:「你们其实在担心我被什么来自异世界的恶灵附身了,所以胃口才变的格外的大?」 「最后才想出来了,嗯……和直哉堂兄演一齣戏,好让我在内心得到慰籍时说出烦恼的这个方法?」 六眼神子与天与暴君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变的躲躲闪闪了起来,而禅院直哉此刻已经恨不得将脑袋埋进碗里藏起来。 悠依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可是内心却暖洋洋的,虽然哥哥与悟君的做法有些笨拙,每一步都十分的出人意料,但是却是真切的在担心她呀。 「好吧,是我不对,我让你们担心了。」她先是坦然道歉,随即话锋一转:「只不过,恕我直言,大家想的方法不是很对。因为,哪怕再来五个直哉堂兄这种(初级盗宝团)级别的,我应该都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打。」 禅院直哉:「……」 五条悟难得安抚式的拍了拍他的嵴背:「你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哦。」 禅院直哉:「呜。」 但是,有进步,至少悠依对他的正式称唿已经变成了直哉堂兄,这,这是好事情哇! 「其实,你们实在是担心我的话,可以不用想这些拐弯抹角的方法……」悠依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可以直接来问的,我在遇到麻烦的事情的时候,也肯定不会自己积压在心里,会向你们来寻求帮助啦。」 她的脑袋被哥哥抬起的手轻轻揉了揉。 「抱歉……我……」 甚尔的目光瞟过禅院直哉,意识到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场,就将话语说的比较模煳:「但是我实在是太担心你了,悠依。」 「因为……在某些时候,身为兄长,我实在是太无力了。」 明明是兄长,我却无法去到你所在的另一个世界,一想到你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跨越时空而陷入危险,我就…… 悠依握住了哥哥的手,乖巧的将脸颊贴了过去,她轻轻闭上眼。 「……我明白哦,哥哥。」 「我也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直到强大到不让哥哥你们继续为我担忧的。」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一笑:「所以,我想我应该坦白了,关于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我身上的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和禅院甚尔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的从身后掏出了麻袋和麻绳,一齐准备将用完的禅院直哉打包扔出去,后者像猫一样浑身炸毛汗流浃背,拼命摇头,在心里吶喊不要不要。 「没关系的,让他听到也没关系。」悠依笑了:「说起来,不是因为直哉堂兄的话,我也没办法和哥哥那么快的见面呢。」 一人一齐停下了一人摁住禅院直哉的肩膀,另一人正在将直哉用麻袋套头的动作。 禅院直哉泪眼汪汪:她,她信任我? 悠依抬眼示意了一下,下一秒,在所有在场之人肉眼都无从反应的瞬间,青墨色的具象化风元素力犹如云墨般漾开,一位仪态不凡的少年已然瞬息之间完成了闪现,坐到了她的身边。 少年的打扮不俗,气质更是让五条悟联想起了上次那个出手救下悠依的男子,只不过,面前的少年年纪看着不大,倘若之前的那位神明像是亘古不变的庄严盘岩,那么面前的少年仙人更像是一阵来去自如凛冽的风。 第86页 而面对人类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仙君,今日在面向面前这位「悠依的亲生哥哥时」,微微抬眸,主动自我介绍道:「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而来,你们可以视我为守卫悠依的仙君之一。」 「诸位,还请多指教。」 禅院直哉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原来你真的能召唤神明……我靠这也太帅了点。」 悠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回復自己堂兄的这句话,而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的「术式」无法隐藏太久,早晚也会展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因此,诱导咒术界的上层误会自己的能力,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结果。 「这位就是魈上仙,我之前应该和哥哥还有悟君提过他。」 「所以呢,你们放心,其实昨天我并没有在房间里面养宠物或者养恶灵……」 悠依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她察觉到自己的嘴巴漏勺,一把捂住了嘴。 那一瞬间,禅院甚尔和五条悟的思维急速旋转。 啊,所以,她在房间里面养了一个少年仙君? 一人齐刷刷望向了悠依身边的那位墨绿髮色的少年,后者的神情不卑不亢,处变不惊,回望回去的同时还不忘礼貌的点头示意。 尤其是这个时候的悠依已经开始非常热情的打开菜单,询问他需要些什么,她的笑容就像小太阳一样明媚了起来,后者冷凝的眉眼冰雪消融,温和的回应了一句,少年与女孩的互动实在是显得格外的和谐。 他们的脑海里面开始回想着悠依有关这位魈上仙的描述,原本以为所有仙人的话,都会像那位岩神大人一般,虽然面容俊朗,但是根本看不出实际的年龄,所以只当那是长辈对小辈的照料。 啊,天知道这位仙君不止少年体态,看着十分年轻,与悠依的相处更是十分的融洽啊。 五条悟:「……」 【可恶,自己在这个年纪根本比不过那傢伙的身高,已经从身高就开始被彻底碾压了,可恶。】 禅院甚尔:「……」 虽然很想现在就在心中刷屏一句哥哥不允许,但是一时之间也挑不出那位少年仙人的任何错处,他态度礼貌,不卑不亢,仪表不凡,比起五条悟而言看着就像是好孩子……等等为什么他要拿五条悟来比。 但是此时此刻,禅院甚尔与五条悟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想道: 她这还不如在房间里面养了个特级咒灵呢! — 与此同时,一处地处偏僻的会议室内。 这个国度的咒术界高层,正在翻阅着最近发生的大事情的文件,冷着脸仔细商榷最近咒术界的动盪。 说来说去,近期汇报上来的文件里,都是在围绕着一个名字做出总结。 并非是「六眼的神子」五条悟,而是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 从禅院家那边汇报上来的资料显示,她分明是个从出生开始的无咒力女孩,却在一次遭受了家族长辈的教育,并且神秘「失踪」之后,归来便拥有了奇特的力量。 高层们并不在意她对于禅院家是否有意见,他们只在意那个女孩是否拥有着汇报中所说的那样,拥有着可以召唤出神明的神秘力量,甚至那神明还拥有着能够一击得胜宿傩手指制造的特级咒灵的能力。 倘若她当真拥有着那样的术式,她所拥有的力量,怕是又会导致咒术界再次发生一次变革,就宛如六眼降生于此世一般。 因此,那些高层们在彼此对视打量着的同时,他们的心中,都十分紧急的打着自己的算盘,生怕被竞争者捷足先登。 能够出现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术师,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这样全人类的平安又能加上一层保障,而是…… 而是仔细的想着……那个女孩,她是否能够代替六眼,成为一张好拿捏的底牌,最好能被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六眼的神子是五条家的骄傲,虽然他的天赋与力量凌驾于整个家族,却同时也受制于家族——不止是御三家,咒术界的家族,全都在某些方面受制于高层。 但是「六眼」根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的性格只怕会随着年岁增长更加难以把握。 但是那个暂时「脱离」了禅院家族的,并不受宠的女孩,却是完全不同,如今实在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将她把握在手中的机会。 人类对于「神明」一词,仿佛生来就有着趋之若鹜的本能,他们敬仰神明,他们渴求神明,他们甚至妄想掌控神明。 一旦这个念头在心中落下种子,就会在阴暗的角落发了疯似的生根发芽。 「总而言之,还是需要知道那个孩子是否真的拥有这种潜能。」其中一个看似慈眉善目的高层轻轻笑了一声,他像是无意识的提起:「说起来,黑市那边怎的已经有了有关那个孩子的高额悬赏?倘若她的力量并不似六眼那般稳定的话,岂不是会因此陷入危机?」 老油条们各怀鬼胎,他们赶紧附和那位高层的话。 「是了,是了。」 「也不知道是哪些混蛋出的酬金,这边信仰疯狂的教会,确实是时候应当打压一番了。」 但是,他们表面上一副为了前途无量的小辈考量的慈祥长辈模样,将锅都推给教会,实际心中想的却是—— 倘若,借着「诅咒师」这个由头去派人接近她,不是更能直观的推测出来她的真实术式么? 第87页 在坐的高层里,要说是与黑市中的诅咒师们毫无联繫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高层的会议结束以后,各怀鬼胎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的离场。 其中一位皮肤有些苍白过头,相貌平平的男人撩起了额头的刘海——那里有相当明显的缝线。 「召唤神明……」他低低的笑了:「就算是在上古的咒术界,也最多只有听闻过与神明签订契约,得到力量的术式,她的那份术式倒是闻所未闻。」 「这倒是比咒灵操术听起来更有诱惑力。」 「禅院悠依……是么。」 — 在这之后,悠依还是非常愉快的为魈选好了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当然,她身上上次从q集团得到的报酬还有不少,这次也刚好给五条悟还有禅院甚尔各自选择了日常又休闲的衣服。 「我还是更习惯穿我们家族的衣服啦。」虽然心里已经美到冒泡,五条悟还是一脸别扭的傲娇着说道:「我感觉,穿着素色和服的时候更有传闻中神子的感觉吧。」 而这会儿的悠依,虽然听着他的话点着头,她的目光与注意力却已经全部落到了穿着一身黑色工装服,推开了更衣室门走出来,面带拘谨的少年仙人身上。 衣服的版型很好的修饰了他原本就劲瘦的腰身,甚至还有一边漏肩的特别设计,一出门时,魈察觉到了不少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强装镇定的无视了那些目光,询问乖巧的望着自己的女孩:「如何?」 他想,在弥怒离开以后,已经太久没有人赠予他新的衣服了。 符合这个国度风格的衣装,倒也不赖。 悠依:「好!」 她话音未落,身边的那位坚定传统服装派的神子已经抱着她挑选好的衣服咻的一下冲进了更衣室。 悠依:「……」 只不过,在这同时,魈的神情一变,他与悠依眼神示意了一下,便冲到偏僻处,咻的一下闪去了身形。 悠依:「……」 唔,看来动不动就风轮两立的习惯,魈哥哥这么久以来还是完全没有改呢。 …… 商场对面的废弃大楼内,有一群对着望远镜或是自己的术式捕捉到的信息,正在边看边骂的诅咒师。 「那个老不死的不是说了,只需要去试探和攻击一个刚刚觉醒术式的普通女孩,将她打晕打回去就有丰厚的报酬么?」他说了句脏话:「鬼知道她的身边有五条家的六眼在?我就知道这钱没那么好赚。」 另一个吊梢眼的男人啧了一声:「你还以为只有五条家的六眼啊……你仔细看一眼那个女孩身边的成年人,眼不眼熟。」 「那傢伙是……」 「如果天与暴君这个名号不够耳熟的话,术式杀手听过没有?」 「靠!」另一个诅咒师将手中的望远镜一摔,就开始了怒骂:「那些老东西有病吧?这要我们怎么去活捉禅院悠依?」 「本来这么快比对上了照片还有些高兴的。」另一人望着照片里面,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像人偶一般精緻的女孩,不耐的啧了一下:「现在想来,有钱赚,没命花。」 「你们在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少年清冷的诘问让这群做贼心虚的诅咒师身形一颤,但是回过头时,只看到一个黑衣黑裤的面生少年,也根本不像是什么世家少爷咒术师的模样,便瞬间放下了戒备。 「天杀的,你这小矮子敢驴我……」男人一脸惊恐的拍着胸口:「我还以为我们被那六眼发现了……」 随着他说话的同时,那张用来比对的照片也落在了少年仙人的面前。 魈望着照片中的女孩,照片里的女孩纤瘦又苍白,几乎不带一丝犹豫的就肯定了,悠依恰好是这些「盗宝团」们想要绑架的对象。 「就是你们想要对她出手?」他冷声问。 「是又怎么样?」 「没名没姓的小矮子敢用这种语气对爷爷我说话,你以为你是五条家的六眼啊。」 「既然被你发现了,没那么简单就能走,臭小子!」他们咬牙切齿着朝着神色淡然的少年仙君走去,一边围拢住他,一边还在嘴里骂骂咧咧。 魈的眉头蹙的很紧。 他想,帝君说的果真不错,她多处的世界有太多想要伤害她的存在。 「不敬仙师……不可饶恕。」 少年仙人的眉眼像寒天之钉的冰雪一般冷,他略一抬手,莹绿色长枪已经出现在了掌心之内。 属于夜叉的威压终于在这个时候不再收敛,剎那间完全显现而来。 「靖妖傩舞!」! 第32章 「——靖妖傩舞!」 少年夜叉手持绿色长枪,屹立于一众诅咒师面前,他抬手将青面獠牙的傩面覆上面庞,顷刻间,他的周身迸发出整个咒术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同于咒灵或者术师的咒术威压的气场,那是属于传闻中的斩妖除魔的降魔大圣的真正实力。 在那一瞬间,也许诅咒师们能够有幸从中窥得那场天崩地裂的魔神战争的冰山一角,看到那位三眼五显仙人实力的万分之一。 至于为何只有一瞬之间,因为,在少年夜叉喊出「靖妖傩舞」的下一秒之后,那些诅咒师们便已经七零八落的失去了意识。 凡人的躯体即便经过了术式强化,也根本无法正面抵御仙人的力量,魈也特意的收敛了自己的攻势,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力量。这自然不是出于仁慈而保留了这些宵小狂徒的性命——而是为了留着活口,之后方便逼问出究竟是谁想对悠依不利,派遣这些傢伙活捉她的幕后主使又到底是谁。 第88页 重创敌人之后,魈取出绳索,将已经不省人事的诅咒师们如同粽子一般打包了起来,捆成一团扔进角落。 随后,经过片刻的思索,他做出了决定,瞬身来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悠依已经在昨晚简要的对他描述过她当前的现况,他早已十分清楚那位五条家的少爷真实的身份,推测出了对方的地位在这个世界占的比重,那么,在现在的他对于这个世界不甚熟悉的情况下,向那位五条悟少年求援去一起进行下一步做法,其实是最好的抉择。 此刻,咒术界顶端的那位神子,正在商场的更衣室内,对着镜子捣腾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用这副样子出去见她的话,真的能够有很哇塞的效果么?」 「唔,只是简单的哇塞也不算够,最好能够达到让傻丫头看到我以后发出哦唿感嘆的效果。」 五条悟抬手梳理着自己的头髮,他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干脆再打点髮胶?做一个帅气一点的髮型……」 正对着镜子一边感慨一边出神时,下一秒,他忽然透过镜子的倒影,瞥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右侧的墨绿髮少年。 五条悟:「呜哇!」 受到惊吓的五条猫猫当场炸毛,他双手环胸护住自己,靠在门边喘了好一会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嘆息道:「算我拜託你啊,魈上仙,您不要突然一言不发的突然出现在别人的身后啊,至少出声打下招唿啦餵……」 我差点就当成身后有个咒灵下意识正当防卫了好不好。 看着面前名为魈的少年仙君那淡漠的金色瞳孔,他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抱歉,我并没有想要惊吓到你的意思,只是方才见你沉浸在整理仪容,不便打扰。」魈非常真诚的垂眸道歉。 五条悟:真不愧是那个世界的仙人,说的这么高情商有文化,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描述刚刚看他在臭美不方便喊停吧。 下一秒,魈的话锋一转:「只是,现在有十分重要紧迫的事情,需要劳烦你与我走一趟。」 那群像盗宝团一般的杂鱼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性,但是,指示那些杂鱼做出的事情的背后之人,实在是片刻都不能多容忍。 …… 顷刻之后,二人一齐来到了那栋废弃大楼。 五条悟环顾周围残存的风元素力与咒力残秽,魈留下的那惊人的力量让他的眼眸微动,但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表面镇定的问道:「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们的?」 这些诅咒师,他们的身上大抵是用上了什么屏蔽咒力波动的咒具,所以,他虽然在方才有过一些违和感,但是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只当成是一些又不自量力妄图对六眼下手的杂鱼罢了。 但是这位仙人,却是敏锐的发现了他们的藏身处,甚至敏锐的问询出了他们是奔着悠依来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就是我们从那家店铺出来的时候。」 听闻此言,五条悟蹙眉上前查看这些诅咒师的情况,却发现他们的脖颈后有着类似钢针的锥刺蛰过的痕迹与蔓延出的灰黑色咒文,再探测鼻息,却是已经没了气息。 一个活口也没留,手段狠戾啊。 「啊,看来趁着你不在的时候,这些傢伙已经被幕后者处理掉了呢。」他抬起自己的六眼,丝丝缕缕的白雾在晶蓝色的瞳仁内流转,却只在空气中捕获到了一丝属于那恶毒的「诅咒」的咒力残秽。 「……我刚刚应当将他们一併带过来的。」魈的神色低沉了一瞬。 「不,不是你离开的原因,主使者依旧藏在幕后,我猜想这是他们的主人设置的保底机制,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 「摆在这些诅咒师们的面前只有俩个选择,要么,将那个拥有召唤神明能力的女孩全须全尾的带回去,要么,就是被她击败俘获,但是在这期间,根本不能透露出有关主使者的半点讯息……」 「让亡命之徒前赴后继的卖命试探,自己却能明哲保身,全身而退,真是噁心的做法。」神子满脸嫌恶的感慨了一句,他旋即又说道:「不过,我也大概率猜到了那些迫不及待想对她下手的,到底是哪些混帐了。」 ……啧,不正是上面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傢伙么。 明明她只是展现出了片刻的实力,却已经遭到了觊觎,那么如若被那些混帐知道了有关她的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的力量,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疯魔的情况。 闻听此言,魈握紧双拳,手指的尖端深深刺入掌心。 「如若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她再度落入险境时……」 听到夜叉少年的话语,五条悟这才终于看向了魈,在心中开始了思量。 面前这位少年仙君,他拥有着与表面上不近人间烟火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细腻情感与内心,五条悟心想,其实这仙君也并非如第一印象那般不好相处,至少他对于悠依的紧张与爱护没有半分作假。 而甚至于他的实力——又是六眼看不透的实力。 生来就强大到超出凡尘的神子,向来尊重强者。 于是五条悟咧齿轻轻一笑:「啊,放心吧,不论是我还是她的兄长,绝对都会保护好她。」 「因此,也麻烦魈上仙您……」 「唤我魈便可。」少年夜叉缓缓阖上眼:「我定会护她周全。」 第89页 以我的性命起誓。 金瞳里敛过看不出的情绪,魈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 「那,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看着镜中倒映回的画面,此次率先出手的幕后的那位高层与他的心腹们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面镜子是一件一级咒具,价格不菲,可以实时将那些诅咒师的状况传递迴来,以方便他随时应对。 起初在见到魈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其实与那些诅咒师们一般,是不屑一顾的,只当成了这是什么意外闯入了商谈现场的不自量力的小鬼。 那少年的面容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在这个年龄段,未来能够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如今撞破了他们的埋伏,那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于是,高层长老对那些打头阵的诅咒师们,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杀了他」的命令。 在这之后发生的反转,无论是谁都根本想不到。 只见那打扮的无比现代化的少年,手中忽然间凭空具现化了一把绿色缨枪,下一秒,那骇人的力量即便是隔着屏幕都能无比清晰的传递而来。 作为一级咒物的特质镜子,只是抗住了最初的四秒,随着「咔咔」几声脆响,它的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纹,随着少年那声靖妖傩舞的落下,嘭的一声炸了满屋都是。 那是就连一级咒物都无法承载的恐怖力量,即便是隔着那样遥远的距离都威力不减。 「森藏大人!您没事吧,森藏大人……」 「无碍!」 长老抬手狼狈的用衣袖挡住了崩裂的碎片,他摇头制止了自己的心腹们想要上前的动作,即使如此好用的一级咒物就此损坏,他的眼眸中此刻也毫无愤怒与沮丧,而是闪烁着兴奋过头的赫然的光彩。 因为他已经试探到了,试探到了那个禅院悠依此时到底拥有着什么样超出寻常的力量—— 「召唤神明」并非是虚言,神子之上即为神明,看来,在六眼的神子诞生之后,又出现了足矣震慑甚至改变整个咒术界的力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少年就是那个禅院悠依能够召唤出来的神明,难怪如此的样貌不俗,他甚至拥有着能够对抗拥有宿傩手指力量特级咒灵的能力……」被唤作森藏大人的这位长老,他此刻的神情简直就像发现了数以万吨的金山一般狂喜,他喃喃自语着。 「六眼」是整个咒术界又忌惮又渴求的力量,但是那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他们这些高层就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在了狗卷家的咒言师,夜蛾家的咒骸制作者等等上面,如今又从禅院家横空出世了一个这般的「神明召唤者」,倒是显得咒言与咒骸都逊色了许多。 已经从禅院家族中变相的分离出了一半,此时毫无家世背景依靠的小女孩,想要拿捏住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如今最大的威胁大概就是她的身边有那个六眼以及天与束缚存在,所以难以迅速把控在手中。 「无妨……」 如今,即便面前有再大的阻碍,怕是都不能动摇他们的信念。 因为人类从古至今,都在妄想能够抗衡甚至得到神明的力量化为己用,神明的力量对于他而言,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森藏大人,不过,关于那些可能能透露您的信息的苍蝇,倘若真的被禅院悠依那边的神明知道了些什么……」 心腹们的表情显露出了些许忌惮。 「苍蝇」当然指的是那些为森藏大人卖命干脏活的诅咒师们,有一些不便言说的「工作」,还是叫诅咒师去做最为方便一些。 「不是已经提前筹备好了应对措施么。」既然已经探听到了禅院悠依的真实能力,那么这一波的诅咒师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森藏一脸无谓的摆了摆手,只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全部处理干净,莫要让六眼发现蛛丝马迹。」 语气就像「去,把垃圾扫干净」一般平淡。 「是!」 — 孤独的人偶独自一人在广袤无垠的提瓦特大陆上流浪了很久。 他去了很多的国家,也见过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这是一次属于他的漫长而又孤独的旅行。 在这其中,有予以他善意之人,也有对他恶言相向的截道麻匪之流。 予以他善意之人,他会回报一些善意,而试图伤害他的人,他也会加倍奉还。 但他不曾再为了任何的存在而停留。 丹羽说的没错,在接下来的时日,身为人偶的他会拥有比任何人都更加漫长的寿命。 他想,如若他需要继续驻足,建立羁绊,那么就会为了未来的分别埋下一颗悲伤的种子。 人偶少年在流浪的期间,更像是一阵风,一阵自由自在的风。 而在他旅行的期间,兴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多次提及过名为「璃月」的国度的关系,他在名为璃月的国度驻足了格外长久的时间。 那是一个非常和平且又热闹的国度,路边的商贩看他纤瘦过头,会热情的送给他一些特产蔬果,有好心的大叔大娘,怜惜他孤身一人,开口吆喝他一起回家吃趟便饭。 这是第一个,偶尔会让他回忆起曾经和平时期踏鞴砂的国度。 悠依告诉过他,有家人在的房子,才能是家,否则就仅仅是一个居所罢了。 那么,璃月就是一个像「家」一般的国度。 第90页 他并没有放弃打听起死回生的方法。 璃月这个和平的国度,也会偶尔会有疾病缠身之人,生老病死才是人类的常态。而人偶少年听闻这里有一位不卜庐的医师,就像是拥有起死回生的仙术一般,可以将濒死的患者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于是,他特意装成患者的模样,前去拜访医师。 医师的样貌俊朗,脖颈上有条白蛇的缠绕,他面露温和的笑意,抬手为他把脉,结果发现他没有脉搏,被吓得够呛。 最后还是勉强化解了误会。 医师虽然能够救死扶伤,拥有妙手回春的医术,他本人的体质却极其脆弱,时常咳嗽不断,生命宛如风中摇晃不定的烛火。 在人偶少年表明了身份,以及他想要了解对方能够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的来意时,医师垂眸苦笑。 「人死不能復生啊,少年。」 他抬手抚过将脑袋伸过来的白蛇,清朗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戚的神色:「我的这条性命,便是在绝症濒死时,我曾经的重要之人,为了能够留住我,而用她的性命强行交换的。」 「她身死,换我存活。」 「但是这对生者而言,却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生者需要日日夜夜活在自责中,被禁忌之法的代价折磨躯体,死者也付诸了生命的代价。」 「寻常人类想要扭转生死,违逆天道,一定会需要付诸极其严苛的代价……我想,你也一定正在走一条艰辛的道路吧,少年?」 人偶少年告别了医师,却也不知道是否有将他最后的那番劝告听进耳中。 在那之后,他还来到了象徵着自由的风之国度蒙德,行过了人人都以知识为荣耀的国度须弥,路过了水之国度至冬。 他始终没有寻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心,是什么? 他想,身为人偶的自己实在是太愚钝了,所以他至今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在女孩在他的面前坠入炉心之后,在亲自送走了自己最后一位重要的朋友以后,他的左胸口的空洞处,就无时无刻的传来丝丝缕缕的钝痛。 他亲眼见过了女孩子心心念念的说过的海灯节,在万千灯火在他的面前升起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侧,剎那间仿佛捕获到了她开心的蹦跳,牵着他的手唿唤阿奇的身影,转瞬即逝。 明明那是相当热闹又美丽的场景,可是不知为何,胸口的痛感反倒在那个时候变的更加强烈了。 「悠依,我太笨了,我不明白心是什么。」 他在荒废的庙宇过夜,他听着庙宇外的风声与雨声,他躺在冰冷的地板角落,将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可是……自从你离开之后,这个地方,每一天每一天都很疼很疼。」 他喃喃的说道。 人偶走过了晴天与雨夜,最后他来到了一个一年四季的大雪都未曾停歇的国度。 这里是至冬。 人偶的皮肤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他好奇的环顾四周,四处打量着这个冰天雪地的陌生国度,抬手接住了一片落在自己掌心的细小雪花。 「你好。」 人偶少年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位戴着半截面具,穿着白色长袍,打扮极其华丽的脸生青年。 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任何有关这样一张面孔的印象,因此他下意识的保持了警惕,将头上的斗笠下压,并不回应男人的问候,转身打算径直离开。 「别那么着急啊,少年。」那男人轻轻一笑:「我只是想要询问你,是否对力量有所兴趣而已。」 「没……」 「孩子,别那么着急否认。」男人打断了人偶想要否决的话语,他围绕着面前的人偶少年,缓缓的踱步起来:「拥有力量之后,兴许就可以比肩神明,或许超越神明,也许我能够明白你内心最渴求的是什么……」 「没有兴趣。」 对于那位抛弃了他的造物主,雷电的神明,人偶少年的内心在如今也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兴许他曾经还萌生过与那位神明有关的愿望,但是如今在漫长的旅途中,他早已经淡忘了那个念头。 人偶淡淡的回答道:「你这里,并没有我所想要的东西。」 「是吗。」男人低低一笑:「那实在是可惜,明明成为神明之后,兴许能拥有着逆转时空,将时间玩弄与掌握在手中的能力。」 「……?!」人偶少年勐然回过头。 见鱼儿上钩,男人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眸,缓缓眯起。 「神明能够做到这些……?」 「神明什么都能做到。」 风雪渐渐的大了,覆盖过了男人变的有些诡谲的语气。 「或许你曾经听过,时间之魔□□讳……」 —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选择面对悠依隐藏了那些波涛暗涌的骯脏事情。 原因无他,他们想要让这个终于获得了幸福的孩子,能够无忧无虑的,平安宁静的渡过之后的时光。 在他们去往的那个世界,他们对她的身上会发生什么都是那样的无力,也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她。 但是至少,在这个世界中,他们会为她剷平一切的障碍。 把用完了的禅院直哉扔街上踹回家以后,禅院甚尔带着剩下的三个「孩子」……魈大概也算孩子,总之带着三人一同去了趟游乐场,当然,他们最主要的还是想让悠依感受一下正常的孩子的玩乐方式。 第91页 悠依玩的很开心,她一点都不害怕过山车和一类高空的刺激的游戏,张开双臂在空中欢快的笑着,因为之前她乘着留云借风真君的仙鸟原型游山玩水时,失重感和推背感可比现在要强的多,可是她已然习惯了。 「其实我最近一种在苦恼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悠依她之后是否要去做咒术师……」 在悠依与魈坐在前排时,五条悟正在神色凝重的与甚尔互相交流一些严肃向的问题。 嘛,那些咒术界的骯脏事情暂时按下不表,因为他们一人一拳都能把那些杂鱼打的不能再死,甚尔首先考量的其实是妹妹的未来。 「关于悠依,要不要做咒术师?」五条悟抬眸看着这位面冷心细的兄长。 「虽然我很不愿意让她时时刻刻都涉足于相当危险的环境… …」禅院甚尔双手环胸,蹙眉道:「但是她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她一定是希望能尽力拯救更多的人。」 「……那个丫头就是那样傻的人。」甚尔回忆起了她给自己餵药的那晚,喃喃道。 「我同意。」五条悟想起了她以身作饵引开特级咒灵的那次。 二人同步的嘆了口气。 「不过啊,甚尔哥哥,不管悠依她选择了未来做什么,只需要她以最快乐,最幸福的方式过下去,那就足够了吧。」五条悟耸肩微笑:「至于我们,就负责给她剷除前行的障碍好了。」 「啊,说的不错,只是,还有一件事。」 「嗯?」 「别趁机喊我哥哥,啧。」 「诶嘿。」 神子托腮望着正在左右来回奔跑的女孩,她今天也换了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纯白色的长裙,银白色的长髮,正在往嘴里塞白花花棉花糖的女孩像翩翩起舞的雪花,又像雪的精灵。 下一秒,她就闪现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把牵住了他与甚尔二人的手。 「快来快来,悟君,哥哥,我和魈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悠依的口中很有趣的地方是一个可以自动拍大头贴的小小自助照相室,因为禅院甚尔现在的个头实在是太高的关系,他甚至需要稍微弯一下腰才能进入小小的照相室。 悠依选了一个非常非常公主梦幻的泡泡滤镜,顺便从背后的道具墙上,一人取了一个猫耳头箍,自己先戴好了,再笑吟吟的分给了三人。 五条悟望着手中的白色猫耳,望着那边笑容亮眼的女孩,面颊微红:「……真是的,悠依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个男生,怎么可以戴这种非常女孩子气的——」 他话音未落,那边的魈上仙已经将墨绿色的猫耳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面对这超凡脱俗的饰品,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扭之意,仍旧是一副不近人间烟火的淡漠模样,认真的询问身边的女孩:「如何?」 悠依:「哦唿。」 五条悟:「……」 魈上仙,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魈上仙! 被卷到的五条悟将猫耳戴的飞快。 最后,由甚尔在身后揉着女孩的脑袋,两位少年一左一右的呆在女孩的身侧,神子笑容不羁,仙人眉眼柔和,四人在一起,拍出了这张大头贴。 照片里的悠依面对镜头笑的很开心,她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万千星火与星辰大海,一切的温柔都被敛进了眼睛,晶蓝色的双眼波光粼粼。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我现在真的……真的很幸福。」 — 但是,在悠依注视不到的角落中。 在那段时间内,甚尔几乎踏平了咒术界的整个黑暗面,一时间,不论是诅咒师还是二道贩子,在听到天与暴君的名号以后,都会吓到连滚带爬,瑟瑟发抖,天知道那尊大神,近期到底搭错了哪根神经。 六眼的神子在一次咒术师高层的会议之中,毫不避讳的径直闯入了会议场所之内,他用不屑一顾的神情瞥过这帮老橘子,说出了一些足矣让他们当场气到高血压和脑血栓的话语。 可是碍于对方的神子身份,他们根本就无法发作。 禅院家的主宅,今日还没有风平浪静过一些时日,就有一位周身上下都是黑色打扮的少年没打一声招唿的从正门闯入。 面对一脸警惕的围拢住他的禅院族人,少年锐利的金瞳扫视过了在场的所有人,他抬手凌空握住了和璞鸢,破空之声猎猎作响。 「你们就是禅院一族么?」他冰冷的问。 ——在悠依注视不到的角落中,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炽热的守护着她。! 第33章 事实上,在那一日,亲身经歷了有关两面宿傩手指的收容事件之后,禅院扇萌生出的想要收养禅院悠依的想法不仅没有打消,反倒是随着时间愈演愈烈。 即便是亲眼见证过了禅院悠依那远远超乎常人想像的强大而又可怖的能力,即便是亲耳听见了来源于那位神明的,威严而极其具有震慑力的威胁,让他们考量清楚「是否已经做好了与神明为敌的准备」,他也仍旧没想轻易放弃。 正因为知道了她的背后究竟仰仗着怎样强大的力量,才想要将她完全把控在手心,这才是真正的人性。 禅院悠依,一个曾经在伟大的禅院一族低到了尘埃里的名字,根本无法在他们的心中泛起丝毫的波澜,要知道,以禅院扇为主的家族「精英」们,他们生来就有着极其强大的咒力,年少时更是觉醒了不菲的术式,从小就被当作家族的骄傲加以培养,谨遵着家族术师为尊的教导,吃着自己出生开始的红利,性格自大而又傲慢,从头到尾都根本没将那个本家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放在眼中。 第92页 ——比起她的亲生兄长禅院甚尔而言,那个名为悠依的那个女孩,甚至连天与束缚都不是,只是个继承了她那早逝的母亲的样貌的柔弱女子。 禅院的非术师,美貌的女子,无父无母无倚仗,这些debuff全部都在一个女孩身上叠满了,摆明了她的未来只会比甚尔更加可悲。 但是,正是那样的一个可悲的女孩,她的死亡却在某种意义上,将沉寂腐朽如同一摊死水的禅院,在某一天掀起了波澜。 其实,任由谁都能想明白,禅院悠依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怎么可能会是在雪夜中因为大门结界的松动而特意独自一人跑出去被咒灵吞噬呢?再看那禅院远泽被家主斥责两句之后,一副不耐的模样,一切真相都昭然欲揭了。 她被与她的兄长不对付的族人迁怒,亲手杀死,后者再将她的死亡归咎于咒灵的身上,自然,就算真的是禅院远泽动手的那又如何?家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非术师的小女孩对一个一级术师多加为难,最多小加惩戒之后草草了事,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是那样想的。 直到禅院甚尔一脚踹翻了正厅大门,他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为止。他的眼神像虎,像狼,像冬眠沉寂了太久而第一次看见猎物的勐兽,残暴,嗜血,让人不寒而慄。 他问:「我的妹妹悠依去哪里了?」 在那一天,天与暴君手持一把三流咒具,把禅院家所有引以为傲的术师们砍到落花流水,将禅院远泽亲手扔进了忌库,他用最直观也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用强大的力量,将曾经卑微到尘埃的禅院悠依这个名字,死死钉在了每一个禅院家的族人心中。 再后来,在天与咒缚与禅院家决裂之后,一切都开始了天翻地覆的骤变。 先是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起死回生」——经由禅院直毘人的介绍,似乎她是在危难关头觉醒了术式,因此才化险为夷,她先是在家族门口亲手暴打了一顿想要对她不利的亲生大哥禅院甚一,又对族长还有长老们出言不逊,公然用诡谲的术式对付了禅院扇。 这不止是禅院悠依出手揍了禅院扇这么简单的事情,这是她在狠狠的打禅院家这么多有头有脸的长老们的脸。 但是,就在他们想要出手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一些教训时,五条家的神子又空降于此,亲自为她解围还不算,在那之后,他更是出手带走了这个女孩。 禅院族人自是不可能亲手将拥有优秀术式的优质后辈——尤其是她还是个可以诞下后代的女性的情况下,将她拱手相让给与禅院家世代不对付的五条家,事实上,禅院一族在禅院悠依离开以后,就没有放弃过对五条家施压,想要将那女孩要回来,可是碍于神子的身份,只能咬牙切齿而又暂时不好发作。 而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到了那个女孩本身已经完全不受把控,还是在那一次特级咒灵被误判成一级咒灵之时。 禅院扇大概是本家中,亲眼见证过禅院悠依背后的神明的为数不多者之一,也是因为出言不逊,有幸感受过从魔神战争中杀出重围的那位武神无边杀伐之相的现世第一人。 在那个时候,他的双腿控制不住的跪下,他从出生起就高傲自大的仰起的头颅也不得不低头臣服,那是不同于任何一个咒灵与术师的力量——正如那个男人而言,那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人类的贪婪仿佛从来都没有尽头,禅院扇更是完美无缺的印证了这一点,他在捡回一条命之余,内心所想的并非是要遵循神明的话,不再为难那个少女,而是—— 倘若能将那个孑然一身的年幼女孩把握在手中,予以她虚伪的善意,作为她的养父,那家主之位岂不是就会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不,往更加长远一些的方面来思考,既然她可以通过那不知名的术式获得神明的力量,那么神明的力量,是否是不止可以予以她一人呢? 因此,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搞事的动作,更是说服了早已经对那位幼妹颇有微词的禅院甚一,以及「炳」部队当今的一把手禅院长寿郎几人,与他一齐行动。 他们不遗余力的将那个女孩的信息统统提交给咒术界的上级,并且,早就料想过上面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不会放弃眼下这块唾手可得的肥肉,想必很快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五条家也很快就会因为压力而将她拱手交还给禅院,亦或者她看不下去神子因为她而忧愁,而不得不主动来向禅院低头。 哈,成年人的那些骯脏手段,可比她想像中的多了太多,区区一个空有强大术式的小女孩,根本就不配有机会来与他们叫嚣,还不快乖乖就范,早些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好长大之后为禅院家付出。 一个女人,最好早些摆清楚自己的定位,看清楚自己的价值,既然禅院一族予以了她生命,因此她也应该尽可能的回报禅院,还有成年之后就运用优质基因为禅院开枝散叶。 禅院扇近期的这些动作自是在后来被他的妻子撞破了,那原本是个在封建家族之中如同大和抚子一般低眉顺眼的女性,但是她却在那一天,直言不讳的质问丈夫:「你,你是真的疯了?你可知道被禅院甚尔知道了,到底是什么后……」 她被禅院扇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嘭的摔到了地面。 后者抬脚踹她,避开了女人最脆弱的小腹,并不是因为怜香惜玉,而是因为他还需要这女人的肚子孕育出可能超过禅院直哉的强大后代,好巩固他在未来的家主之位。 第93页 「区区一个女人,能懂什么?」禅院扇骂道:「就算禅院甚尔能为了她,两次大闹本家,那又如何?家主大人对那傢伙发动咒术界范围内的通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听医师的话,养好身体,为之后诞下我们二人的儿子做好准备。」 他们的婚姻没有丝毫的爱情可言,只不过,这个女人是如今禅院扇的地位能够获得的术式资质最为优秀的女人罢了,他也从头到尾没用对待妻子的态度对待他,而是……似是在对待生育机器。 禅院扇的妻子捂着出血的嘴角,她垂眸跪伏在地面,良久才凄凉一笑,她依旧记得之前丈夫汇报给家族时,说过的话语。 「禅院家,当真已经做好了与神明为敌的准备么?」 她重复了一遍,抬头询问丈夫。 禅院扇怒上心头,准备继续给这个该死的女人一些教训。 禅院悠依也罢,这个女人也罢,他平等的厌恶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的事情,仿佛这些傢伙都在排着队来与他的家主之位作对一般。 在丈夫的拳打脚踢中,女人像是失神的木偶一般瘫软在地面,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抗,因为反抗只会带给她更加残酷的对待,她的眼角渗出眼泪。 女人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被一众侍者簇拥着的某一天,像换装玩偶一般,穿着世家冗杂沉重的华美衣衫的她,踩着木屐一步一步路过那个偏僻又荒凉的宅院时,听到其中的欢声笑语的场景。 那是一位美丽的惊人的银髮女子,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母女俩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再后来,那个美丽的女人的死讯传来,她唏嘘了很长的时间。又过了几年,她用生命保护过的那孩子的死讯,与她违逆了家族的反转也一併传来。 其实,她由衷的希望那个名为悠依的孩子可以就此脱离禅院家,离这个地方远远的,离开这个属于女人的地狱与牢笼,她已经无法离开了。那么,至少那个母亲用生命守护的那个孩子,她曾经阴暗的通过一墙之隅窥见她们的幸福的那个孩子,要在神明的庇护下在阳光下幸福的活下去啊。 对于拳脚相加施与自己的疼痛,身体似乎已经麻木到习惯了。 女人在心中喃喃道: 啊啊,神明大人,如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您是否能真的看见这个地狱…… 下一秒,轰鸣声,屋顶的碎裂声,宛如雷鸣的落地声,武器的破空声,刀剑交错时铿锵有力之音,几乎同时响彻了耳畔。 女人茫然的抬起被鲜血模煳的视线,她发现那个在她的面前强大到不可一世的丈夫,他的手上那把引以为傲的特一级咒具刀剑,已经在那一刻被完全折断,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身形单薄,他手持一把绿色长枪,只一击便轻易的折断了禅院扇抬手反击的剑柄。 下一击,便是不留任何情面,也不予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少年的枪身敲击在禅院扇的腿弯,腿部骨折碎裂的刺痛感叫禅院扇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禅院扇抬手试图用咒术反击,却被那少年的枪尖抵住了咽喉。 一切都那样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禅院扇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闪着寒光的枪尖不偏不倚的刺破了喉咙的表层,禅院扇此刻毫不怀疑,倘若他这时候再敢有丝毫的动作,那少年的长枪就会不偏不倚的深深凿进他的咽喉,将他贯穿。 「你……你究竟是何人……」 如此凛冽的气场,如此骇然的力量,只与那一日一击击败特级咒灵的青年有太多共同点,只一个瞬间,禅院扇的内心其实就已然浮现了一个可能性,只是他颤抖着周身,内心又惊疑不定又妒忌到了极点,还不敢完全确认。 禅院悠依那个丫头,究竟何德何能,能叫那么多神明同时对她有所兴趣青睐不成……?! 「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而来。」少年的眼眸低垂,那双铂金色的眼眸冷漠到让人胆寒,而那明明是一张俊秀而又年轻的少年人面庞,却因为凌冽的气息让人实在不敢直视,他冷声道:「你根本不配知道我的名讳,但你需要知道,我是前来守护悠依的仙君之一。」 「此次前来禅院一族拜访,是为了替她与那些前尘往事清算,只不过——」 魈的余光看到那位匍匐在地面的年轻妇人,剎那间,少年夜叉的记忆中,又下意识的浮现出了女孩那张单薄苍白的小脸,日日夜夜的梦魇与泪水,身上斑驳而又触摸惊心的伤痕,像落水者抓住浮木一般,颤抖着抱紧他的模样。 是了,原来那就是她曾经经歷过的地狱的万千分之一。 「只不过,我在此处察觉到了妖魔邪障的气息,前来一看,果真有邪魔一类正在持强凌弱,危害妇人。」 即便咽喉正在被利器抵着,禅院扇此刻仍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天大的笑话一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啊,她可是我的妻子,我身为丈夫出手教育我的妻子,这究竟有什么问题?」 就像此前,他身为伯父,出手教育不知天高地厚的禅院悠依,究竟有什么问题,反而是她们违逆三纲五常,以下犯上…… 不等他继续说完,风元素力裹挟着和璞鸢一併袭来,禅院扇根本没有机会出手防备,周身上下传来剧烈疼痛,而就在眉目冷凝的少年夜叉要予以面前这个人形妖兽最后一击之时,他的右边小腿却被那边伤痕累累的妇人抱住了。 第94页 「仙君……」妇人抬起眼,在奋起反抗与持续胆怯之间,她却选择了后者,继续向这个沉寂腐朽的古老家族低头,因为她根本无法想像,在禅院扇死后,守寡的她又会因为优渥的身体资质,被家族安排到什么地方,所以她哽咽着央求道:「这位,这位是咒术界有头有脸的大人,如果您现在就杀了他,会给悠依小姐带来极大的麻烦……」 魈的和璞鸢止在了禅院扇的胸口正上方,但是没有收住的风元素力又是让这傢伙因为惯性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少年神情淡漠的望着身边哭泣着苦苦央求的女子——分明上一秒她还在被面前的男人拳脚相向,却又会在现在为了「丈夫」而对他苦苦央求。 而也正是现在,魈终于直观的理解到了,名为禅院的地方,对于悠依这样的女孩而言,究竟是怎样一个身与心的双重地狱。 良久,他嘆了口气。 「不会再有下次。」 和璞鸢调转方位,毫不迟疑的用力碾入禅院扇的肩侧,仙法手段没那么好癒合,足矣造成他一生都不会忘却的教训,却不致死。 后者发出了一声闷哼,却因为绝对的力量压迫,流着冷汗将即将冒到口边的话语统统咽了下去。 也多亏了这次单方面的碾压一战,让他再直观不过的了解到了,他与禅院悠依之间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么夸张。 仅仅是她背后的这些神明,力量都如此可怖…… 「我只强调一次。」少年仙人的脚踩住和璞鸢的枪身,枪尖又是缓缓向下,疼痛深入骨髓,他眸中金珀一般的神采暗了暗:「倘若你们之后再继续在背后有所动作,我不会再留情半分。」 「换作今天是帝君大人前来,你们不会有这般轻松。」 末了,勐地抽出了绿色长枪,身后的妇人勐地捂住了嘴巴,看着半空中飞溅的血液,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曾经像高山一样压迫着她喘不过来气的禅院扇,一直以来她都被家族教导着定要以他为天的丈夫,却在今日像破烂垃圾袋一样被面前这位年轻的少年踩在了脚下,打的这般惨烈,却是像老鼠一样不敢出声。 「以及……」魈抬手抖落和璞鸢上暗红的血渍,没什么情绪变换的冷淡眉眼闪过了一丝明晰的嫌恶,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的妇人,实际想要警告的意思一览无余:「末要再被我发现你们这群蝼蚁之众做出持强凌弱的事情。」 魈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主宅,身后传来了女人压抑着的低低哭声,听不出来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而诘问出来的那些主使之人早已经像被降魔大圣祓除的妖魔一般,只有进气无出气,至于其他的族人和侍者,在魈路过他们的时候,都和见了鬼一般连滚打爬的离得很远。 魈予以了这些人形的邪障应有的惨痛教训,他想,想必他们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能在之后的时候稍微安生一些。 也确实如此,在此之后,「三眼五显仙人」那杀□□号甚至一度盖过了天与暴君,叫整个禅院家都闻之色变,他们也暂时歇了想要再从禅院悠依的身上谋求些什么利益的心理,在做出任何事情之前,也先会在心里仔细的思量一番,自己的小命够用几次。 …… 「魈——」 在回到五条家暂时的居所时,他的内心萌生出的那一缕些许的沉闷感,在霎那间便烟消云散。 魈远远的望着唿唤着他的名字,轻盈的像小蝴蝶一般飞过来的女孩,方才冷硬如冰的眉眼中,在此时已经完全退却了冷淡,全是温和。 她非常熟练的蹦到了他的怀里开粘——这个动作在璃月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不下上百遍了,只不过,今日她动了动鼻子,像小狗一样绕着他的脖颈嗅来嗅去,还微微的蹙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让魈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在心里暗暗道他虽然已经在回来之前将周身上下用仙术清除了干干净净,但是气味是不是还会有留存?那污秽的血腥气,是不是已经被性格敏锐的悠依所察觉到了? 「怎,怎么了吗?」 堂堂降魔大圣,此刻却在女孩绕着他像小狗一样嗅啊嗅啊检阅之中站出了千岩军的军姿,浑身上下立的板直,生怕她下一秒就能闻出什么端倪。 「总觉得,魈哥哥今天身上的气味,有那么点儿不太一样……?」 魈的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内心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会儿的话语甚至下意识的有些结巴:「有,有点儿不一样?」 「嗯嗯,确实有点儿不一样。」悠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粲然一笑,一本正经的评价道:「有点儿香。」 而且不同于平时清心的冷香,总觉得今天的气味里面还掺杂着一点点别的情绪,他今天不开心吗? 魈:「……」 下一秒,她的后脑勺被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她被高自己大半个头的神子抬手拎了起来,后者没好气的批评道:「我说你啊,不要天天看着魈上仙脾气好就欺负他啊,魈上仙很可怜的啊,他是个社恐啊,他刚刚被你闻来闻去的时候都快碎掉了啊!」 「欸——我才没有欺负他,我只是像以前一样在跟魈亲切互动啦。」女孩的小脸鼓成了包子:「我只是,刚刚闻出来他好像不太开心啦。」 「哦?是吗?你还有那种通过气味感知到情绪的技能?」五条悟没好气的咧齿一笑,下一秒,他将自己拎着的女孩调转过来,并且示意她:「那来吧,和你的朋友悟君一起友好的互动一下吧,怎么样,你能通过我的身上闻出什么?」 第95页 「因为每日糖分摄入超标,所以年纪轻轻就有了高血糖甚至英年早得糖尿病的风险,悟,要学会抗糖饮食。」她抬起小鼻子在空气里捕捉了一番,随后板着小脸回答道。 「嘶——悠依你,可恶!我明明就是因为术式需求的能量比较大才会这么喜欢吃甜食啊喂!都说了这些糖分最后会被术式消耗干净的,你这丫头——」 魈望着熟练的蹦下来,然后对面前的神子做着鬼脸的女孩,他方才内心的那一丝负面的情感此刻也早已经烟消云散。因为此时此刻,悠依正鲜活的,愉快的,咯咯的朝着他笑着,在她的身上,此刻也根本看不出来曾经遭遇的地狱。 她并没有被那阴沉腐朽的环境埋没,她像是一株从地狱中盛放出来的纯净的花。 自己是由于她的不知名的力量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有随时离开的可能。 可是,此时此刻,少年夜叉却屈从于自己的私心想道,他希望能和悠依再相处的长久一些,他希望能够保护她更久远的时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守护她的一生周全。 「哇啊啊啊!五条悟打人啦!我要告诉你的麻麻!」 「哼,你这傢伙也只会告状了,有本事不要躲在魈上仙后面……」 见俩个孩子绕着他,进行着一种类似璃月孩子的老鹰捉小鸡游戏的玩乐活动,任凭少年仙人如何心境冷淡,此刻他也没忍住将嘴角上扬了一些。 不过,如今在场的,似乎少了一个人。 他询问道:「甚尔先生呢?」 因为那位是属于悠依的亲生兄长的缘故,再加上他为了悠依所做的一切,也足矣魈尊称甚尔一句先生。 「嗷嗷,我知道我知道——」悠依高高的举起了手,她的身后仿佛有小尾巴在摇,她开开心心的回答道:「哥哥跟我说了,他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去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走一趟,找些乐子,我本来说我也想去的,可是哥哥揉着我的头,说那个地方小孩子可不能去。」 对人世常识略略有几分通晓的少年夜叉,和比起同龄人而言实在是懂得十分多的神子,闻听此言,二人仿佛一齐被呛到了,非常同步的咳嗽了半天。 「全,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五条悟拍着胸口,他喃喃自语的重复道:「找,找些乐子?」 原谅他,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此刻的思绪仿佛化作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一路狂奔,根本就没办法剎住车。 停,快停下——这根本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甚尔先生啊好你个甚尔先生,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照顾悠依的好兄长,结果你居然仗着自己是大人了就把妹妹放在家里自己去做这种事,可,可恶!对着自己如此单纯可爱的妹妹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悠,悠依。」魈心中想的是,此事定然是有些误会,甚尔先生不像是会这样那样做的那种人,他便附身下来,耐心询问面前的女孩:「除此之外,你的哥哥还与你说了什么?」 「嗯……唔……」悠依蹙起眉头,努力的想着:「哥哥还说了,最近他其他的工作出了点问题,所以等他从那个地方回来以后,就可以赚到多多的钱,到时候可以带我天天吃好吃的,去游乐场玩,就可以养得起悠依了。」 魈/五条悟:「……」 事实上,甚尔在面对他们时,他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他其实是从咒术界的里世界中得到经济来源的这件事情,但是最近为了悠依,他出手把整个黑市都整顿了一番,妹妹那边暂时是太平了,却算是四捨五入砸了自己吃饭的碗,失去了之前一直以来的经济来源。 这,这,这,这也不至于去做那种事情去养妹妹吧!这也实在是太悽惨了一些! 思至此,魈与五条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不能让甚尔先生误入歧途!绝对要去把他带回来! . 与此同时,手握赌马券的禅院甚尔正坐在赛马场找乐子,已经把起始资金输掉了了大半的他,啊啾打了个大喷嚏。! 第34章 在咒术界的里世界黑市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 ——永远有不要尝试与那位天与暴君为敌,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他的真实实力,倘若与他对上,你永远无法预判到,下一秒钟你的脑袋会落到哪里。 而在咒术界里世界的赌//场又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 如若恰好在这些纯粹靠运气赚钱的的场所与那位天与束缚碰到…… 那你就偷着乐吧你,因为你无需出老千,就能够把他浑身上下携带的每一分钱都赢的干干净净。 而且,那位天与暴君似乎还有着异样的正义感与三观,毕竟,他明明拥有着可以一根小拇指摁死他们所有人都能力,却意外的很有原则,哪怕他真的周身上下输的一分钱也不剩,他也只会啧一声而后自认倒霉,也根本不会用武力胁迫你把钱还给他。 哦,当然前提只有一个——切记,在面对那位天与暴君之时,千万千万不能用出老千的方式赢过他,否则,如果被天与暴君发现了,你的下场会很惨,他可能会让你身上的任意一张嘴把赢过他的钱给吞下去,总之就很残暴。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禅院甚尔此人,根本无需出老千就能赢过他,因为……他的手气那实在是是出了奇的差啊。 第96页 不管是赌//场,赛马场,还是柏青哥店,总之切记,他正押,别人就反押,他往一匹马身上□□,那就绝对别碰那匹马,禅院甚尔此人属于是赌局上的明灯,只要避开他,那必定就能赢的盆满钵满,如果跟着他一齐押,那只会血本无归。 「禅院甚尔」此人的名字,实在是整个咒术界里世界中的传奇。 而此时此刻的禅院甚尔,他又狠狠的充当了一回明灯的角色,正蹙眉望着自己又押错的一匹马,捏紧了手中的赌马券,咬牙切齿,唉声嘆气。 嘛,他想不通。 明明是为了来这里□□一把,给妹妹赚得足够的生活费,说不定未来还有机会送她去普通孩子的学校读书上学……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口袋却逐渐空了起来。 为了悠依的那些事情,他已经暂时把自己近期能「赚外快」的后路给彻底的断了,要知道,现在黑市里的诅咒师和那些二道贩子,一旦听到了他和悠依的名字,都恨不得避开二百里开外绕着他俩走路。 妹妹是安全了,他也是彻底只出不进的贫穷了,禅院甚尔又是个向来不会进行经济规划的人,而如今,他更是抱着来赌场拼一把的想法而来,热血上头的几次□□以后,很快就要两手空空的回去…… 禅院甚尔甚至可以脑补出他灰熘熘的回去以后,懂事的悠依抱着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他的模样。 「欧尼酱,你怎么哭着回来了,你不是和悠依说,去全世界最开心的地方了吗?」 女孩抬起莹润的小小手,揉着他的脑袋,语气绵软: 「欧尼酱,没关系哒,输光了也没关系,不哭不哭,悠依很厉害,悠依有钱,悠依可以努力赚小钱钱养哥哥哒~」 思至此,禅院甚尔捏着赌马券的手,微微颤抖。 难,难道他只能落得那种,被妹妹养的境地吗?不不不不,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可能允许! 颅内又浮现出了五条悟得意洋洋的挥舞着手上的黑卡,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的模样。 「欸?没钱用啊,早说啊甚尔先生,悠依哥哥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不如这样,我先喊您一声大舅哥,日后你与悠依的经济来源方面根本无需操心……」 「——个鬼啊!」 禅院甚尔噗嗤一声捏碎了面前的栏杆,方才脑补出的五条悟那傢伙趁虚而入的嘴脸只让他现在就回去把那臭小子好生揍一顿。 当然,他这边的动静也吓跑了周边好几位看青年的样貌不俗,身材卓越,想要上前来搭讪的贵妇人。 能来这座赌马场这边的,那都不是一般人,要么家境优渥,要么就是像他一般,与咒术界多多少少有些渊源。 而禅院甚尔的这副模样,自然是足矣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龄,相当的富有魅力——极高的个头,充满爆发力的身材,俊朗的面容上,偏偏唇角还多着一道疤痕,增添了一抹韵味。 倘若他能够收敛一些攻击性的话,无论对哪个年龄段的异性而言,想必都是相当富有吸引力的。 不过,在其他的贵妇人们心有余悸的退去以后,其中一位妇人并没有被青年无意识展现的身手吓跑,她摇曳着身姿就走上前去搭讪,红唇轻启,笑问:「少年人,我看你很是烦恼的模样呢……怎么?莫不是……是为了金钱方面而困扰么?」 禅院甚尔回过头,看到了一张年长但分外美丽的面孔,比起妇人,她倒是更像一位年纪大点的姐姐。 而且她有着银白色的捲髮——不知道为何,对于银髮的女性,平时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甚尔,反倒是并没有多么多大的恶意。 那位银髮女子玩味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做出了口型。 【姐姐没什么特别的长处,姐姐就是有点小钱。】 禅院甚尔:嗷,原来如此,漂亮的富婆很敏锐的看出了他现在最缺什么,正在对赌场失意的他伸出橄榄枝。 倘若换作曾经的他,恐怕在这个时候早就自暴自弃,为了生活而妥协了,对于在那个脑瘫家族摸滚打爬长大的他而言,没有谁予以他的恶意会比那些混帐而更加恶劣。面对这种送上门的交易,他可能会想,他无需打打杀杀,可能只是陪着年轻美丽的富婆们喝喝酒聊聊天,就能获得曾经拼了命才能获得的金钱与地位,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现在的禅院甚尔,已经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禅院甚尔,一个人格高尚的禅院甚尔,更是有妹妹需要养的禅院甚尔,一个有自己的道德观与坚持的甚尔! 因此,在他察觉到那妇人的视线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双手环胸,挡住了她往下瞟的目光。 富婆姐姐:「……」 啊,看不出来,是和如此肉食性的外表不相符的意外的纯情性格呢。 她没忍住噗的笑了一下:「你别紧张,你今年多大了?」 「……刚成年没多久。」后者警惕的后退一步,回答道。 「哦?」她抬起摺扇掩了掩唇,目光这才从他胸口挪开,下意识的嘴瓢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才刚成年就发育这么好……咳咳,我的意思是,现在青少年伙食好,正常的,正常的。」 「嘛,总之,我对二十岁往下的青少年可一点都不感兴趣,至于你烦恼的事情,也许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些帮助,作为某些投资……也说不定呢?」 第97页 「……」禅院甚尔仍旧是一副戒备的表情,但是实际上,内心已经渐渐开始了动摇:「那么,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帮你杀掉仇人?」 女人的笑容又僵硬了一下,二人的脑迴路没有连结成功,导致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 直到禅院甚尔被咻的飞过来的一小团妹妹吧唧一声噼头盖脸的抱了个满怀,悠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总之她瘪了瘪嘴,眼泪汪汪,哌的一下就开哭,一边哭着,一边说出来的话更是惊世骇俗。 「呜呜呜呜,悠依不要,不要哥哥为了养悠依去出卖身体和灵魂,我以后不要哥哥带我去游乐场,也不要哥哥给我买冰淇淋了,呜呜呜,我可以打工养哥哥,带哥哥去游乐场,吃冰淇淋……」 禅院甚尔:「……?!?!」 完了,方才他想像中的画面以一种更加歹毒到可怕的方式发生在他的面前了! 他将趴在自己的脸上哭成一小团简笔画的女孩往下挪吧挪吧,一脸放弃思考的脑袋宕机表情抬手拍拍她的嵴背,试图让妹妹的情绪先稳定下来。 而那边的漂亮富婆姐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拿了一个强抢民男,逼迫需要养活自己年幼妹妹的青春少男出卖身体和灵魂的剧本,如此庞大的信息量也让她瞬间宕机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一声颤抖着的询问:「小,小姨妈?」 富婆姐姐回过头,看到了自己的亲亲大外甥五条悟此刻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她问道:「你,你平时就用自己做咒术师的钱干这个……?」 「——我才没有啊喂!」富婆姐姐愤怒回怼。 此刻的赛马场现场极其混乱,包含了亲情伦理,三纲五常,还有一个悠依在泪眼汪汪。 至于魈上仙…… 魈上仙的cpu现在也烧了,说实话他也没能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 半小时后,附近的一所咖啡厅内,差不多已经解释清楚的众人,气氛有点儿尴尬。 实在是太过巧合了,这位富婆姐姐恰巧也是五条家的族人,而且,是当今族长夫人的亲妹妹,论辈分的话,她是五条悟他小姨。 而此刻的五条悟仍然一脸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我之前以为你和母亲聊天的时候说过的,家里那些老古董的念叨实在是受够了,你宁死也不肯联姻,要从高专毕业以后就去潇洒过包八百个男模的众星捧月日子气死他们,是在吹牛开玩笑……」 「……你在想什么啊喂,我才没有真的包八百个男模啊喂!」 愤怒的富婆姐姐抬手作势要敲大外甥的脑袋。 悠依在另一边吸了吸鼻子,在哥哥再三对她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为了养她出卖身体和灵魂以后,她好不容易才自己劝好了自己。 魈上仙,魈上仙此刻的大脑仍然在宕机,他觉得自己今天听到的不该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帝君,怕怕,想回璃月。 甚尔正在考虑暗杀六眼成功的可能性。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啊。」五条悟耸了耸肩膀,他避开了禅院甚尔甩过来的锐利如刀的视线,一脸无辜道:「还不是你和悠依说了很容易叫人误会的话,什么去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找找乐子……」 五条悟的小姨闻听此言,颅内闪过一堆不可描述,被咖啡呛了个半死,面对那个小女孩投来的担心视线,她一脸尴尬的颤抖着摆手,拼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夭寿啊,她还以为自己这回物色猎物的眼光真的很对劲了,好嘛,直接物色到自己大外甥朋友的哥哥身上去了,差点人家都和自己隔了一辈,真成「阿姨没有别的,就是有点小钱了」。 禅院甚尔额角青筋爆起,他拍桌而起:「对我而言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就是赌马场,有问题吗?」 「切……我们还以为……」 「以为什么?」禅院甚尔想起悠依刚刚说出来的话,嘴角抽搐的回怼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少爷你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到底跟我的妹妹灌输了什么知识!」 五条悟的嘴巴往旁边撅起,他一脸无辜的迴避了视线:「总之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会误会成我在外面出卖身体和灵魂养她啊!」 这个时候,小女孩儿脆生生的话语打破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 「哥哥。」悠依眨巴眨巴着纯粹无暇的眼睛,问道:「所以刚刚悟和他小姨说的,包了八百个男模,男模是什么意思呀?」 她的眼睛纯净如同大海,明镜般倒映出他们此刻哑口无言的神情,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下意识的唾弃自己颅内那些污浊的念头。 禅院甚尔缓缓放下了怀里的女孩,然后活动了一下胳膊。 他要和六眼拼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璃月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又是一次难得的好天气。 留云借风真君将这妖兽出没一带的自动保卫仪器修缮罢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心想,今日的璃月,又是和平的一日,还好前不久的凯瑞亚战争已然彻底平息,如今野外的妖兽跌宕也没有往日那般频繁。 再加上璃月七星的逐步执政,他们这些仙人啊,也逐渐过上了悠闲的退休养老生活。 第98页 顺便,她在心里想着,最好今日将正在璃月港辛苦工作中的甘雨接回来,用烹饪神机给她好好做一顿美味料理,犒劳犒劳她。 既然做都做了,不如也将阿萍和帝君大人他们一併邀请过来,削月和理水他们也是,大家一起久违的聚一餐…… 对了,魈那孩子,他最近这些年虽然依旧是沉默寡言,内向的性格却是比以前要好上许多,这次聚餐,便也叫上他一起吧。 思至此,留云借风真君使用仙法对诸位仙君都发出了传讯,纷纷得到了大家有空,可以商议好时间地点会面的消息,却是半天都没有收到魈那个孩子的回信。 留云借风真君眉头微微一蹙,心道谁已读不回那孩子都不会已读不回,他最多只是社恐了一些,礼数却是相当周全的。 ……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恰逢这时,帝君对她发出了一同去归离原坐坐的邀请。 在心中嘆了声也罢,留云借风真君就先应了帝君的邀请前去,料想他定是有什么话语要单独告知自己。 果不其然。 片刻后,在摩拉克斯口中得知了悠依那孩子回归了自己的世界,如今还平安无事的消息的消息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说来,悠依怕是有什么得天独厚的能力,能够连通提瓦特与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因此,她不仅能来往我们这边,也有将我们带去她的世界的可能。」 「正是如此。」她面前的那位男人微微颔首。 留云借风真君总结了一番帝君告知她的信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应当是庆幸,亦或者担忧。 「如今魈已经超出三日没有回应,你料想他也是去往了悠依那孩子的世界。」 「是也。」 「……稍微等等。」 看着摩拉克斯投来的疑惑的视线,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留云借风真君,声音有些颤抖,她问道:「所以,你们都已经背着本仙,去见过悠依了?就本仙没有?」 摩拉克斯:「……」 空巢闲云发出了悲戚的嘆息:「本仙也想见见本仙的小徒弟是否平安无事啊!啊!」 — 至冬国今日也是大雪。 大雪纷飞了数月,也至今未曾停歇,这是冰与雪的国度。 人偶少年正抬着沉重的脚步在长廊缓缓的行走,经过改造与灌注了力量的身体比起以往还要不适应许多,他的面色,如今比窗外无边无际的大雪还要更加的苍白。 拥有了力量之后,他获得了全新的名字与代号,以及至高无上的地位。 来来往往的侍者们都会恭敬谦卑的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唿唤他为,「散兵大人」。 这实在是个让人陌生的称唿,他倒是更情愿能够有人能够唿唤他为「阿奇」。 哦,差点忘记了。 ——那个会笑着唿唤他的名字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代号博士的男人在多年前的大雪中接纳了他,朝向他伸出了手,他许诺予以他强大的, 能够比肩神明的,甚至能够颠倒黑白,玩弄时间,逆转时空的力量,代价就是加入不被至冬国以外的国度理解的愚人众,向冰之女皇献上永远的忠诚。 据说冰之女皇最终的目标是朝向天理发动战役,他并不在乎,博士在日復一日针对他的实验中,仔细着研究着他的身体构造别有所图,他也像是没有任何痛感一般,毫不在乎。 「女皇大人似乎对你如今的实力很满意,否则她也不会予以你执行官的席位,和亲自为你赐名。」 「是么。」 「说不定,之后的女皇大人还会亲手派遣给你去往稻妻,进行夺得雷神的神之心的任务呢?」 那一日,冰冷的手术台上,多托雷的声音中暗藏笑意,他轻声对人偶说道。 「是……么。」 散兵毫无波澜的绛紫色眼眸里,仿佛在那一刻闪过了些许微光,又旋即归于沉寂。 「你似乎对什么存在都不在乎呢,无论是自己,还是你曾经的创造者……」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刃又一次落下,博士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么,你所真正在意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呢?」 「啪」的一声之后,多托雷手中的手术刀被拍飞了很远,撞击到了墙壁。 散兵苍白的手臂死死的揪住了面前那人的衣领,他抬眸望着面前的博士,旋即从嗓子里挤出讥讽一笑,毒舌道: 「不要妄想窥探我的想法,多托雷。」 「否则我不介意在下次做给女王的汇报里如实禀告,你已经因为切片的原因伤到脑部神经了。」 「好吧,好吧。」面前的男人耸了耸肩,眉眼弯弯:「放松,别那么紧张,斯卡拉姆齐,你知道的,切片这种事情,暂时是无需让女皇知道的,属于我们俩个的小秘密。」 「呵。」 「哎呀,这可真是让人伤心,我还以为,在多年的同事情谊之下,我已经走进了你的内心。」 「是么?为什么我要让一个利用我,把我当作实验品的傢伙走进我的内心?」 「别说的那么绝对,散兵先生,我们现在不是彼此互相利用的关系么?」 博士望着一脸隐忍着没有发作的少年,他的唇角又再度咧起。 说起来,还真是期待呢。 真是期待,你在发现她正是因为我才坠入炉心的那一刻,所展现出的神情。 第99页 …… 甚尔的房门被敲醒,低头一看,妹妹揉着眼睛,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连体睡衣,一手抱着枕头,一手轻轻牵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我做噩梦了。」她的鼻子红红的,似是哭过一场一般,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禅院甚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翼,在被妹妹的可爱冲击到彻底免疫之前,他对于这样的场景,还是不能太过熟练。 他嘆了口气,俯身抬手将妹妹抱了起来,轻轻拍抚她的嵴背。 「做了什么噩梦?」 「我梦到……」悠依蜷缩在了哥哥的怀里,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梦到了……阿奇。」 「不知道为什么,他蹲在地上,一直在哭,我的声音也没有办法传达给他。」 梦里的少年蜷缩在地上,她从未见过他那样脆弱的模样。 「他一直在喃喃自语的说,他好疼,好疼……」 悠依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了出来:「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帮助他,哥哥,我是个一点都不称职的朋友,如果我真的能够彻底掌握能够自由的在提瓦特和我的世界穿梭的能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阿奇就可以不用哭泣,帝君,师父,魈……大家就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禅院甚尔沉默良久,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是你的错。」 悠依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真的要挑选一个恶人——那也绝对包括但不限于害她坠入炉心的那个罪魁祸首,禅院家那群活腻了的混球,咒术界高层那些觊觎她的能力并且尸位素餐的混帐。 「你已经在那个时候做的足够好了,换作任何一个人说不定都不会有你的勇敢——踏鞴砂一定能重新获得以往和平……你的朋友,也定然会和那位丹羽先生生活在一起,就如同你去往那里之前一样,一切都平安无事吧。」 悠依吸了吸鼻子,缓缓抬起眼:「真,真的吗?」 「啊,当然。」 甚尔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可是他已经为了哄妹妹,而将安慰的话语修炼的出神入化。 这样说来,她如此的容易梦魇,是否也是因为同龄的玩伴实在是太少,所以会时常记起那位朋友的缘故? 也许,是时候要多为了妹妹多寻找些正常的同龄玩伴了……五条悟那傢伙是说破天也不能算上的,他不正常。 甚尔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出了这个已经萦绕在他的脑海很久的想法。 「悠依,你……」他斟酌着语言问道:「要不要去上学?」 「欸?」 — 这天对于夏油杰而言,是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 距离那一日他被那位银髮蓝眸的女孩从天而降的出手拯救,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但是他至今也没办法将有关她的印象从脑海中抹去。 他已经试着自发的进行咒术的入门,也逐渐搞清楚了自己的真实能力,从曾经只敢无视咒灵,或者狂奔甩掉咒灵,进化成了如今的可以驱使一些简单的咒灵为自己所用,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可他仍然时常记起女孩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坚强而又温柔的面孔,还有她持剑斩杀咒灵的模样,对自己说不要怕的模样,还有为他引开危险咒灵的模样。 ——甚至,就连她赠予自己用来护身的吊坠,他也一直寸步不离的牢牢挂在自己的脖颈。 也许,这样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正成长起来之时,他可以有机会与她重逢,并且亲手将它还给她呢。 百无聊赖的坐在课堂上,夏油杰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天边。 小学生的课堂总是吵吵嚷嚷的,直到班主任走上讲台,用手背的指节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才安静了两分。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校生。」班主任抬头往门口示意:「就这样进来吧,悠依同学。」 悠依。 几乎是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夏油杰就勐然转过头去,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少女巧笑嫣然的面庞映入眼帘。 ……看来,他们的重逢比想像中的更早一些。! 第35章 「我的名字是悠依,今天开始就是大家的同学了。」 银色长髮的女孩穿着学校标配的制服裙,她在众人的瞩目下款款走到了讲台上,用粉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礼数周全的对着在场的同龄孩子们深鞠一躬,甜美柔和:「之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教室寂静了一瞬。 随即,就宛如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那般,整个教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原因无他,因为面前的这位女孩子,实在是太漂亮了,她有着像精灵与瓷娃娃一般精雕细琢的五官,即便是没什么审美的国小生也会在此刻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个十分好看的女生。 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想与好看的小孩子一起玩耍啊! 而此刻的夏油杰,手中的笔桿落到了桌面,完全怔住了,他坐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讲台那边的少女,直到视线与她完全相汇的那一刻,悠依对着他轻轻一笑的同时,面颊才腾的一下开始了爆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孩子抬起手,红着脸,有些好奇的询问道:「那个,悠依同学,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有写姓氏呀?」 一方面是出于好奇而询问她这个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率先找到藉口,的和这位非常非常漂亮的转校生说上话。 第100页 讲台上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后她垂下了眼眸,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哀伤,但是很快又展颜坚强的笑了笑。 「是因为……难以启齿的家庭原因。」她缓缓的说道。 「……我的父亲他在曾经,对我与母亲做过非常过分和暴力的事情,我不愿意接受源自那样一个家庭的姓氏,而我的名字是母亲给我取的,所以……希望大家之后忽视掉姓氏的问题,只称唿我的名字就好。」 女孩的这段话几乎让在场所有的同学都抬起头望向了她,包括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低着头的一位亚麻色头髮的内敛少年,以及坐在班级最角落里的一位面瘫脸的粉发少年。 刚刚发问的同学:我真该死啊。 「既然是有关悠依同学的家事,那我们便不必多问,按照悠依同学说的去称唿悠依同学就好,之后大家同学之间也要好好相处。」 年轻的班主任国木田老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随即又清了清嗓子,他岔开了这个悲伤的话题,为了给女孩安排同桌,他的目光扫过了在场所有的空位。 嗯……齐木同学自从入学以来就成绩优异,但是那孩子的性格实在是让身为教师的他都难以把握;而夏目同学也是与悠依那孩子一般转校过来没多久的转校生,性格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内敛,那孩子看似乖巧,却也经常会做出一些让周身的同学困扰的事情;现在看来,适合悠依同学的同桌,似乎只剩下…… 青年老师的目光望向了那厢正在安安静静记着笔记的丸子头黑髮少年,心想夏油杰同学一直以来都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巧的孩子。 「那么,悠依同学就坐到夏油同学靠窗的那边吧, 在你领到课本之前,也麻烦夏油同学借一下自己的课本给你使用。」国木田老师拍板决定了。 「那么,现在的话,让我们把课本翻到底三十七页,我们继续来学习数学,我知道你们对身为转校生的悠依同学相当好奇,有关悠依同学的问题可以下课之后再去询问她……」 对于夏油杰而言,在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都寂静了起来,他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加速的声音,他的眼中别无他物,只有笑容腼腆温和的女孩缓缓走近他的模样。 「我们又见面啦,杰。」将书包放在抽屉里之后,她眉眼弯弯,小声的说道。 在她打招唿的同时,世界又恢復了运转。 「啊……是!」夏油杰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迅速的将课本翻好,推到了她的面前:「那个,刚才老师让我们一起看课本,我们,一起……」 少年明明是早熟又沉稳的性格,却不知为何在今日变的结结巴巴和异常笨拙了起来,他观察到了女孩钴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紧张无措的面孔,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表情……一定很傻。 「好呀,麻烦你啦,杰。」悠依对他此刻的迟钝,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顺便也将板凳拖过来,二人坐的更近了一些。 「我还以为……」讲台上,国木田老师授课的话根本传递不到他的脑中,夏油杰喃喃自语道:「咒术师那边,会有专门的学校。」 悠依又笑了。 「你没有猜错,确实会有专门的学校,只不过……是需要我们年纪更大一些,至少要读完了国中之后才能入学啦,并不像现实的学校一样,有国小国中,慢慢升上去。」 「一旦去读了咒术师的学校,那也就代表着我们已经正式的成为了一位咒术师,应该光荣的去接受那些出生入死的任务了,不过很明显,这对于国小生来说,还是太早了一些。」 女孩用不紧不慢的语调,一字一句耐心的回答着他方才的问题,二人的距离很近,所以换成第三视觉去看,更像是女孩子在轻声询问他有关书本上的问题。 只有夏油杰清楚,此刻女孩近在咫尺的耳语与吐息,究竟让他浑身紧绷,僵硬紧张到了怎么样的境地。 「但是呢,像悟他们那样的,如果生活在咒术师世家,是可以从小在家族接受专业的老师指导的,那些家庭教师也算是变相代替了学校这样一个功能吧……」 悟,夏油杰很有印象,是那一天一直呆在她身边,紧张她的状态的男生,起初他还以为对方其实是她的亲生哥哥。 那傢伙虽然嘴上有些别扭,可是最后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把咒术入门的教材打包送给了他,还用家族的轿车专程把他平安送回了家,互留了联繫方式,是个好人呢。 「所以……你……」夏油杰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猜想,他有理有据的分析道:「你会来到我们的学校,其实是因为我们的学校出现了难以对付的咒灵,身为咒术师的你需要埋伏在这其中,随时随地对敌人的动向有所应对,也算是任务的一部分,是这样的吗?」 末了,他还补上了一句:「虽然也许我帮不上太多忙,但是至少我已经不如以前一样,只会是累赘,如果有需要我做些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悠依。」 回应他的,是女孩子「噗嗤」的一声笑。 「不是的啦。」她好声好气的轻轻回答道:「你猜错了,我不是因为要进行咒术师的任务,才来这所学校读书的。」 「欸?」 「嗯……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哥哥觉得我需要一些可靠的同龄玩伴,所以想要我去上学试试,可是我想,我现在有的朋友并不多呀,我又不能漫无目的的随机选择一个学校,所以我就想到了杰。」 第101页 「这……样的吗?」 虽然表面上一片沉寂,夏油杰的此刻内心已经炸成了烟花,并且心乱如麻。 这样的吗?是已经把他当做了朋友,甚至还特意选择了与他一个学校入学吗?他真的不是早上睡过头了,现在还在沉溺于一个不愿清醒的梦……么? 可是那张从咒灵手上拯救了他的面庞,此刻却是近在咫尺,她似乎一直都在笑着,像小太阳一样不遗余力的散发着明媚的温暖。 梦境的太阳在现在这一刻,确实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是的哦。」悠依笑吟吟的回答道,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此刻到底多么有冲击力:「我是为了来和杰一起上学,所以才来这个学校,这个班级的,可以这样说。」 为,为了我? 少年的耳廓腾的一下又全都红了,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面庞几乎在燃烧起来,他颤抖着握着笔胡乱的记了几下笔记,又结结巴巴的说道:「总,总之,悠依也许对咒术界以外的知识不太理解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就尽管来问我吧。」 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微笑着看向了数学课本。 一秒,五秒,十秒,时间仿佛禁止了。 一分钟后,夏油杰发现身边的女孩子的头顶冒出了白色蒸汽,眼睛也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圈圈眼,一副cpu过载过热的模样。 看来,再怎么优秀的人,都会有不擅长的事情呢。 「悠依———」 而与此同时,二人自以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的悄悄话,已经被教室角落中的那位面瘫脸粉发少年,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下去。 不是他有意偷听,而是兼併了无法关闭的「心灵感应」与「顺风耳」被动技能的他,在坐在这个教室上课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不去听。 是的,就像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拥有着咒术师和咒灵是一件违背了科学常识却又确实存在的事情一般,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粉发少年,好像只是运动神经和学习成绩相对优异了一些的少年,其实是一位只会出现在科幻作品中的「超能力者」。 甚至,少年还并非只是普通的超能力者,因为,但凡是常人能够想像到的超能力,他几乎全都拥有着,并且,他的这些超能力还在连续的成长,稳定的增加着。 ……说起来,他身边的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面无表情的齐木楠雄少年,在心里轻轻的嘆了口气。 似乎是从身为漫画编辑的爸爸因为舔上司的皮鞋不够给力,在今年被调遣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而他也不得不换了个国小去入学时开始。 嗯,在那个时候,齐木发现了自己的新的班级里有一位像是传闻中的灵能力者的少年,正是那边的那位夏油杰同学,夏油杰同学经常会笼罩在一些超自然事件中。 而齐木楠雄又拥有着通过与别人身体接触而传导视觉的能力,在亲眼见证了夏油杰所能够看到的恶意生物,出手帮夏油杰少年解决了几次怪物之后,他也不得不接受了其实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与这种怪物共存的世界生活的事实。 这还不算完。 真正的异变发生在三个月前的某一日,齐木楠雄突然之间就在那日醒来后,发现自己进化出了能够看到怪物的超能力,要知道,他之前只能通过夏油杰同学的视觉去看到那怪物。 ……再来,就是大约两个月之前的某一天,夏油杰少年突然间就一反常态,在心中面对那些怪物已经有了「咒灵」这个专业名词一般的称唿,看起来夏油杰同学已经接触过了里世界的那些人,并且,夏油杰还拥有了基础的自保能力,会自己出手勇敢的对抗那些怪物了。 齐木楠雄开始认真的思考他是否生活在一个热血少年动画的可能性。 直到他亲眼看到夏油杰同学把那狰狞的朝着他发动袭击的咒灵在掌心搓成了球吞咽下去,后来咒灵就能被他召唤出来,甚至变成了能够任由他驱使的狗,这种掉san的场面为止。 齐木楠雄在心中想道,这怎么能够是热血少年动画啊,这是用热血少年的鲜血浇筑出来的黑暗动漫才差不多吧,他可不觉得那怪物的味道能够与不敢恭维的外表有反差,搓成球以后就能变的好吃了啊。 总而言之,在有了夏油杰这个先例之后,对于另一位转校生的到来以及对方拥有特殊的能力的这件事情,齐木楠雄也根本没有感到意外。 哦,新来的转校生夏目贵志同学只是能够看到「妖怪」啊,那没事了,至少夏目同学和夏油同学不一样,不是直接吃妖怪进行百鬼夜行的。 日子就这样正常又不正常的继续了下去,在这期间,齐木也会适当出手帮助一下自己的这两位超出寻常的同学,发挥一点同伴爱。但是他也基本上并不主动与他们交流和露面,因为年纪小小的齐木少年,拥有着成百上千超能力的齐木楠雄,他早已经在这时候就期盼着不与奇怪的傢伙扯上联繫,尽可能的去过上日常而又平静的生活了。 直到…… 直到名为「悠依」的女孩踏入了这座教室的一瞬间开始。 那是齐木楠雄第一次意识到,命运的齿轮就此展开运转,究竟是什么含义。 他的透视能力能够不受自己控制的看透这个世界上的任意一个生物,只要注视超过半分钟,就会像x光一般只能看到对方的骨骼。 第102页 但是,名为悠依的少女却不同。 无论盯着那张面庞注视了多久,那依旧是一张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称得上一句完美的脸,没有看透肌肤肌肉,也不能看穿她体内的骨架。 如果抛开她并非生物的可能性,原因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她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于是他尝试去读女孩的心——与此前的任何一次读心都不同,庞大而又陌生的信息群不打一声招唿的蛮横钻进了他的大脑之中,他几乎在剎那间就强制切断了自己与那个女孩之间的思维联繫,放空自己的大脑,被动关机。 并不是因为在震惊她背后的那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而是因为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倘若自己要继续观察那个女孩下去,会招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说不定。 ……神明? 不,那更像是神明之上的存在,也看不出祂的善恶立场,只是现在的齐木楠雄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去对抗那个存在。 罢了。 现在这个教室中,有一个几乎全知全能的超能力者(指他自己),一个刚刚会运用咒力没多久,但是已经会简单的操控驱使咒灵的未来咒术师(指夏油杰),一个看起来就身世不凡,体内蕴藏着奇异力量,能够看到妖怪的沉默寡言的少年(指夏目贵志),还有新来的一位,拥有在俩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能力,与神明的联繫密不可分,就连他也无法窥视其真实身世的少女,禅院悠依。 哦,顺带一提,现在教室的窗外那棵树上,正隐藏着一位力量深不可测的少年仙人,齐木楠雄当然是一眼就发现了那位少年,也能看出少年是为了守护教室里的少女而来——甚至,对方能够察觉到他的视线,几乎在霎那间就回过头锐利的望向了他。 ……很好。 齐木楠雄侧过头假装无事发生,一脸平静的梳理清楚了这个学校当前的现况,并且针对现况做出了总结。 永别了,平静又安逸的时光。 他有预感倘若自己和这些人扯上关系的话,未来会被卷进什么奇怪的漩涡里也说不定。 现在数学课已经结束了,齐木楠雄目送他们的数学老师远去——事实上他有理由怀疑他们的这位名为国木田独步的数学老师也不对劲,只是比起灵能力者和咒术师一类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人类了,齐木楠雄此刻已经做好了决定,之后就按照自己的步调上课下课,上学放学,总而言之,绝对不能与名为悠依的那个女孩和她身边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不如回家以后敦促爸爸加快给上司舔皮鞋的进度吧,这样说不定上司在未来的某天就会心情大好并且把爸爸调回原先的公司也说不定呢?这样他也可以远离这群怪人,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然而,命运的漩涡并不是那样容易就能避免的,就比方说,引起了全班瞩目的那位新来的转校生悠依同学,在下课之后,从她的书包里面拿出来了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咖啡果冻,落落大方的分发给在坐的同学,见者有份。 「那个……是哥哥提议我准备好的小心意,就当是一份见面礼吧,希望大家喜欢。」 齐木楠雄:呀嘞呀嘞,偏偏是咖啡果冻啊。 嗯,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拒绝,这一定是因为命运吧。 悠依的笑容温和又腼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一盒又一盒的咖啡果冻递到同学们的面前,而在轮到齐木楠雄时,悠依发现这位看起来面瘫又不近人情的同学——就连表情都变成阳光开朗的简笔画了,背后也飘出了小花。 悠依双手合十,非常开心:「太好了……看起来齐木同学真的很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而本着拿人手短的原则,齐木楠雄望着手中的这盒咖啡果冻,在心里暗暗道,既然接受了她的好意,那就在未来为她解决一个力所能及的麻烦吧,只是解决一个麻烦的话,也不能算得上与悠依同学扯上了联繫……吧?唔,好吃。 齐木楠雄嚼嚼嚼着嘴里的咖啡果冻,回过头,发现那位小太阳正在将咖啡果冻送给刚转来不久的转校生夏目贵志桌上,后者的面颊瞬间变得通红且不知所措。 ……很好,又一个人成功被捲入命运的漩涡了。 — 有关转校生悠依同学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在第二天,这个班级就来了一位新的转校生。 他有着不近凡尘的银色短髮与苍蓝的一望无垠的眼眸,如果不是自我介绍时特意强调了一句的话,恐怕所有人都要以为这位名为五条悟的转校生,是悠依她的亲生哥哥了。 「最近的转校生频率好像有一点多啊,这和我在这个学期初提前写的计划表写的不太一样……」当然,碎碎念归碎碎念,国木田独步很快就环顾四周,做好了决议:「总而言之,五条君你就坐到——」 这位面无表情的新的转校生似乎有着特立独行的性格,并没有听老师的话,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悠依的面前,他一脸倔强与坚持道:「我要和她做同桌。」 国木田老师:「……」 同学们:「……」 齐木楠雄:呀嘞呀嘞。 国木田独步还能谨记自己身为人民教师的本分,长出一口气,耐心劝导道:「五条同学,是这样的,悠依同学她这边已经坐了夏油同学,如果因为你一人的要求去调换他们的位置的话,这是于情于理都不符合的。」 第103页 「哦。」六眼神子恢復了以往猖狂到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缓缓蹙起了眉头,仿佛没听到老师在强调什么一样,只是站在那里坚持道:「我要和她做同桌。」 国木田独步的额头蹦上了井字符号。 冷静,冷静,这个世界上出现什么有稜有角的学生都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就绝对不能对学生发火,身为教师应该循循善诱,耐心劝…… 只见五条悟一手支在了夏油杰的课桌上,另一手挑衅一般对他勾了勾手指:「喂,眯眯眼小刘海,起来。」 一向脾气很好的夏油杰却只是笑吟吟的望着他,微笑着说道:「不要。」 夏油杰又眉眼弯弯的补充了一句:「因为现在,我才是悠依的同桌,先来后到,我没有理由要给你让座。」 霎那间,二人的目光相汇,电光火石,在空气中擦起剧烈的火花。 国木田独步:劝,劝,劝……个锤子!这边马上就要从国小生的画风变成热血高校那种出去聊聊的画风了,身为教师的他怎么可以只是在这里看着! 正要严肃的发话,下一秒,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懵逼不伤脑,五条悟的头上顶着一个新鲜出炉的鼓包,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夏目贵志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全程行云流水不用一丝劝导,实在是乖巧的不像话。 而这边的悠依同学,巧笑嫣然的活动了一下指骨,很快就恢復成了最初那副温柔腼腆的模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的开口。 「继续上课吧,老师。」 「……好。」 班级一片沉寂,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大声讨论新来的五条同学头上那个鼓包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的太快了,肉眼都看不太清。 结果,这个小插曲还没有过去两日,又是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国木田老师走进教室,有些尴尬和支支吾吾的说道:「总之,今天我们班级又来了一位转校生……」 本班的同学现在对于「转校生」一词,实在是接受的无比良好,他们早就已经从这之前的:「什么?转校生?」变成了「啊……又有转校生了啊,这已经是一周之内的第三个了吧?」 总而言之,在那位下巴恨不得仰到天上,拽的宛如二八五万的不可一世的禅院家的少爷走进教室大门,没有听到他预想之中的惊唿时,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 什么,难道他今日打扮的不够帅气么? 不过,算了,他可不是为了来和这群麻瓜一起来过家家的。 只见禅院直哉无视了要他自我介绍的国木田老师,而是径直走到了悠依的面前,对那边的夏油杰道:「喂,你,眯眯眼的,起来,我要和我的堂妹坐在一起。」 悠依先夏油杰一步怼了回去:「不好意思,不要随便认亲戚,我不认识你。」 「……!」闻听此言,禅院直哉一副受伤的模样,沉痛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待他继续说些什么,从教室后面快步走到前排的五条悟已经冲上去一拳把这货抡晕,黑着脸将半死不活的禅院直哉小少爷扔到了如今教室仅剩的最后一个空位处。 哦,他还不忘记礼貌的对老师说了声您继续上课吧,这还真的不好说这孩子到底讲不讲礼貌,让国木田老师满腔的话语无从开口。 「……」 而这边,齐木楠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不省人事的新同桌,忽然萌生出了他平静的日常生活从此以后要一去不復返的不详预感。! 第36章 在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闯入自己的世界之前,五条悟一直以来都完美的扮演着神子的角色。 他的出生打破了整个咒术界的平衡,他生来就拥有着强大到几乎离谱的,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他被誉为「神子」,他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睨视众生。 在堪堪记事的那年,年幼五条悟遭遇了一个避开了家族结界,冲到了他面前的暗杀者。 那确实是一位相对于普通术师而言比较强大的诅咒师,可是再如何强大的暗杀者,对于五条悟而言,也只不过是强大一些的杂鱼罢了。 杂鱼与杂鱼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神色淡然的望着那位暗杀者躺在血泊中,对方就像被折断了肢体的螳螂一般垂死挣扎,家族的术师们冲进了他的院所,耳畔传来嘈杂的惊叫声,他就像一只人偶一般被侍者他们慌乱的上上下下的检查着,人们关心着他是否有受伤,却没有人关心五条悟是否受伤,他们只在乎六眼神子有没有受伤。 对于年幼的五条悟而言,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两种人。 做小伏低阿谀奉承他,想要从神子的身上得到利益的一脸谄媚的人,以及不打一声招唿就要为了巨额悬赏金前赴后继的杀了他的人。 直到那一日。 他看到了屹立在那个古老而腐朽的禅院家族中,倔强而又不屈的环顾着那些老顽固的,浑身紧绷着的女孩。 她那个时候像极了一只刺猬,面对面前不怀好意的狩猎者们,到最后一刻都倔强的树立着周身上下的尖刺,即便尖刺下只是柔软又弱小的一部分。 神子的心中泛起了波澜,于是他出手为她解决了那些对于她而言,无法跨越的困扰——倘若那一日他没有出手的话,不难想像这样术式刚刚觉醒,初出茅庐的女孩究竟会被那些傢伙怎样的镇压戾气,毒打与洗脑。要知道,越是歷史悠久的咒术世家,就越有一万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让一个孩子听话。 第104页 而且,他也确实对她所展现出的「术式」非常的感兴趣。 只是对术式感兴趣,好奇她和五条家有什么联繫而已。 是……这样的吧? 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就这样,既突然又自然的闯入了他的世界。她面对自己时,不虚伪,不谄媚,不图谋,她根本没有想过运用他的力量去帮助自己找到失散的哥哥,也没有考虑过运用五条家的势力对曾经折磨过她的禅院家復仇,她就像对待再普通不过的同龄孩子一般对待着他,甚至,也没有一丝一毫特意的尊重。 这让五条悟有些迷茫,他甚至在某天特意强调了一句:「……我可是神子啊。」 女孩正在把他刚刚挑出来的青椒往他碗里放,她一脸无所谓的回答道:「噢噢,知道了,五条悟少爷。」 「我可是——」 「嗯嗯,是神子也不能挑食,就算是神子大人也要好好的吃饭,茁壮成长。」她好脾气的笑了笑:「这样吧,如果悟今天乖乖把青椒吃了,悠依晚饭以后给你做杏仁豆腐,多加两勺蜂蜜。」 五条悟就像卸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下了脑袋,他一脸痛苦的吃着青椒,末了还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抗议:「两勺不够,最少五勺!」 「唔,那好吧,不过我顺带一提,长期血糖过高可能会造成以下这些严重的后果……」 「啊喂!」 高高在上的神子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收敛了他的神性,他渐渐的变的更像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应有的模样了。 他也逐渐习惯了生活中多了这样一个拥有很多的秘密,会催他拥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挑食不晚睡,笑容像春日的暖阳一般的女孩。 直到…… 「哈,上学?!」 五条悟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他直起腰来与面前的禅院甚尔对视了一会儿l,很快就在来自对方哥哥的死亡凝视中,自己就下意识的将眼神迴避开了。 「五条家有足够的家庭教师去教授她有关这个世界的常识,文化课,还有咒术基础……」他瞥过头,嘟嘟囔囔的解释道:「而且,在这里有家族结界的情况下,让她呆在五条家其实是更好的一件事吧……」 他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去正视自己的内心,去询问自己,让悠依一直呆在五条家,是否是最好的抉择,亦或者,只是因为他那无法言明的私心。 「我们不可能一直都能无时无刻的呆在她的身边保护好她。」对此,禅院甚尔的态度相当坚决:「我已经问过悠依的想法了,她对于学校也是很憧憬,并且一点也不排斥的态度。」 五条悟愣了愣,他回忆起了女孩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起走出禅院家的那一刻,她望着他们身后森严林立的建筑群,轻声对他道:「在这个世界,我还是第一次走出禅院家。」 「……」神子缓缓攥紧了掌心,却又释然的松开手:「是啊,我们确实应该给她能够去见到更加广阔的世界的机会。」 禅院甚尔挑眉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可不像是神子能讲出来的人话。 他本以为这臭小子已经在相处过程中对自己的妹妹有了那么点保护欲和占有欲,现在看来,大概是自己在用成年人的目光揣度孩子的想法,想的有些太多了。 「好吧。」甚尔微微耸肩:「悠依入学的一切事项已经有人帮忙操办好了,你如果想的话,明天来和我一同送她上学。」 而禅院甚尔不知道的是,在五条悟表面笑吟吟的答应了他这件事情的下一秒,五条悟那小子就已经沉着脸闪现去召开了一场家族会议。 他面对着家里那些迂腐不堪的长老,一字一句的坚持道:「我要去上学。」 「噢噢,你们放心,不是想去咒术高专,只是去普通国小生的学校上学。」 「我过来说这句话,也根本不是为了和你们商议,只是来和你们通知一声,你们只需要知道就好。」 长老们:「……」 不好意思,刚刚信号有点差,他们的神子大人刚刚说了什么? 长老1一脸沉痛的劝导道:「神子大人,万万不可啊!您怎可亲自与那些麻瓜为伍,他们能教授给你什么在咒术界能用的知识,只怕会污了您的耳朵!」 长老2循循善诱:「神子大人,以您如今的身份,就这般进入普通人的学校,怕是会给你同学们的安危造成影响。」 长老3两眼一番,做出一副双腿一蹬要高血压犯了去归西的模样,倚老卖老道:「六眼如此,家门不幸……五条家不幸啊!」 五条悟环视一周,纤长的眼睫仿佛沾染了落雪,他淡淡道:「要是你们这样不同意的话,我就学我的小姨,她毕业以后去包了八百个男模。」 长老们:「……」 倚老卖老的长老瞬间停止了在地上抽搐的假动作,一骨碌翻身飞速坐起,身体实在是好到了不行,他们劝导道:「神子大人,有话好好说。」 「是也,是也,不要趁着年纪轻轻就想不开,如果您想多了解一些麻瓜的知识,不必去麻瓜学校,多找几个麻瓜教室来家族辅导也一样。」 五条悟:「包男模。」 「五条少爷,您三思……」长老们这时候已经不止是动摇了,已经一个个都像风中残烛一般根本无心规劝了。 五条悟眼皮都不抬一下:「八百个。」 第105页 「……」 此次「家族会议」,以六眼的全胜而告终。 — 六眼的神子要在今日,去「普通人的学校」入学的消息,顿时在整个咒术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刚被天与暴君修理了一顿的里世界那边,一众诅咒师和悬赏猎人们,他们看着有关那位六眼神子的高额悬赏,倒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觉得这大概是五条家设置的一个瓮中捉鳖的全新计谋,只等着他们撞上门去而后解决,呵,实在是阴险。 不过说起来,听闻最近里世界的黑市市场上,流传着一种掺杂了全新的奇异金属打造出的咒具——就算是咒术界的上层那边,也多多少少对那个不清楚构造,但是蕴藏着强大的力量的奇异金属投去了视线。掺杂了那金属打造出的咒具,面对咒灵的伤害程度直线提高,甚至对一些等级稍低的咒灵,还会富有震慑度。 总之,在咒术界的市场这边,一时间正在为了那种奇妙的金属铸造出的咒具而疯狂,也暂时无人有心敢往五条家设置的陷阱里面钻。 御三家的另外两家中,加茂家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按兵不动与多做观望,他们向来保守,但是另一边的禅院家却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在他们看来,五条家选择捨得去叫他们尊贵的神子去往人类的麻瓜学校就读,定是有他们的什么道理——那麻瓜学校定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的麻瓜学校,说不定其中隐藏着什么能够带来帮助的特级咒物,失传已久的术式咒法,等等等等。 在前不久被禅院悠依身边的仙人带来了又一次震慑之后,他们恨得咬牙,却又自知理亏,因为惜命选择了打掉门牙往嘴里咽,用了息事宁人的做法。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会当那件事情完全没发生过。 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就打听到了禅院悠依那丫头与六眼的神子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入学,这便也更加羁定了他们那所学校非同寻常的想法。 于是,生命不息,搞事不止的长老们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了只比五条悟年纪小上一岁的禅院直哉。 正在吃瓜的禅院直哉:「……?」 不是,什么情况?高傲自大的禅院家怎么可能让他这个嫡出的尊贵少爷去麻瓜学校上学? 但是这个事情,特么的真的就发生了。 那一日,禅院家的长老们可谓是纷纷迪化,他们吩咐禅院直哉一定要盯紧了禅院悠依和五条悟那俩的一言一行,可以适当暗中为他们的关系使绊子,甚至可以想办法让她脱离五条家,回到禅院,却不能让禅院悠依发现是他做的,免得又为了禅院家带来什么灾厄…… 那一日,禅院直哉听着这些脑袋里面堵了水的长老们的敦敦教诲,他有些不确定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磕磕巴巴道:「我,我吗?」 于是,随着五条家的神子就读那所平平无奇的麻瓜学校之后,又一位继承了投射术法的禅院家少爷光荣就读那座麻瓜学校。 入学当晚,禅院直哉又被拎过来开家族例会,他们询问,五条悟与禅院悠依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禅院直哉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冒犯悠依的同桌然后被五条悟当场揍晕的掉价事情说出来,狐狸眼的小少爷在长老们的凝视之中蹙眉苦思冥想,随后脑袋上冒出来一颗灯泡亮了亮。 「悠依堂妹确实有几分特别。」 「什么?!」禅院家的长老只觉得怕是抓到了禅院悠依的什么马脚,赶紧激动的示意他继续说。 不可一世的禅院直哉,回忆着今天白天的场景,此刻面颊上泛起了些许微红,他结结巴巴道:「穿上了那平平无奇的国小生制服裙的悠依堂妹……特别的……」 长老们激动的一个个伸着头复述他的话:「特别的——」 「特别的可爱。」禅院直哉用力咳嗽几下,红着脸清嗓子。 禅院家的长老们:「……」 要不让直毘人再努努力,这两年给禅院家生个新少主出来吧,大号养废了,练个小号? — 起床是一件需要努力的事情。 悠依曾经很少会有赖床的习惯,因为她需要乖乖的和家族里面教导女性的教师「学规矩」,她需要老老实实的按照禅院家的规矩来行事,不给族人们拥有任何可以抓住她的痛点的机会,这样才能更安全,更长久的活下去。 可是,自从来到了五条家以后,就算是悠依也会偶尔习惯赖床。 还有之前在璃月时,师父和魈哥哥他们总会宽容的让她多睡一会儿l,留云师父他们说,孩子睡的饱了,以后才能长得高。 悠依在床上打了个滚,她挪动呀挪动,想像自己是一只花卷。 距离她转学到学校已有一周,她也逐渐习惯了上学的生活,可是,一想到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突然就不是那么想起来了。 她已经可以想像出等会儿l五条悟过来把她从被子里面掀出来的时候说的话了,他肯定会吐槽自己赖床会容易迟到,不过呢,她就可以这么回覆:「没关系的,让魈哥哥用风轮两立把我送过去就不会迟到啦,嘎嘎嘎。」 ……欸? 悠依从被子里面挪动了出来,她今天穿着宽大的草莓熊睡衣,银色柔软的头髮因为睡相很差的缘故蓬松的树立着反翘,因为酣睡而酡红的面庞在此刻显得分外可爱。 第106页 女孩环顾四周,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清晰的察觉到自己与那位少年仙人之间的联繫。 像是不死心一般,她又抬头轻轻喊了一声:「魈——」 无人回应。 「降魔大圣——魈上仙——」悠依抬手做出喇叭状:「望舒客栈的守护神,荻花洲的大英雄——」 换成以往的魈,恐怕会在她说完第一句话的前半段时就闪现到她的房间,红着脸让她莫要再喊了。 ——现在他没有及时的予以她回应,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已经回到了提瓦特了。 悠依像蔫掉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说实话她已经很努力的在魈这次降临在这个世界时,努力摩挲着自己的能力与他停滞的时间的联繫,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一直把魈哥哥留下来。 魈回到了璃月,继续去当守卫璃月边际安危的仙人了。 但是悠依很快就拍了拍脸颊,示意自己不要气馁——这一次她可是足足把魈留在了现世数个星期,不像上次摩拉克斯先生来了就必须要离开了,这代表着她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操控到了小有进步,很快就能炉火纯青…… 她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准备下床,一只脚踩到地面时仿佛踩到了棉花,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倒下。 「喂,再不快点起床今天就真的要迟到了,在国木田老师的课上迟到他可是会要你起来回答问题……」五条悟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旋即他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冲上前去噼手将她揽住:「啊啊啊啊你怎么回事啊!」 「努,努力过头了……」 悠依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术式就像是连通着她与提瓦特之间的通道,她虽然拥有着能够唿唤提瓦特那边同伴的能力,可是这也同时需要花费她自己的咒力。 因此,她才会在摩拉克斯先生降临世界秒杀了特级咒灵以后,意识消失——其实完全就是力量被耗空了,所以才会晕过去。 而摩拉克斯先生也看出了这一点,特意为她灌注了神明的元素力改善身体状态,因此她才可以下意识的平衡自己的力量,支撑魈的来访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幼小,强撑之后的副作用也随之到来,就比方说她的手脚现在都像面条一样软的抬不起来。 「喂,悠依,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吓我啊!」 「悟君,如果……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悠依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她强撑着,一顿一顿的说道:「请你帮我告诉国木田老师,数学太难了,我不想写数学题了。」 「悠——依——」 女孩闭上眼睛,软软的仰躺下,半晌,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的问道:「所以,悟,可以把你的数学作业给我参考吗?」 「……不可以,自己写。」 「嘤。」 — 今天对于齐木楠雄而言,是几乎灾难的一天。 哦,不对,自从名为悠依的少女转学来到了他的同校同班,并且与他做了同学之后,几乎每一天都是灾难的一天。 聒噪的同桌禅院直哉几乎每一天都在不遗余力对着他的耳朵哔哔叭叭。 比如说:「餵齐木,你小子是叫齐木对吧,本少爷之后的作业就全都要你去给我完成了,别问酬劳是什么,你应该清晰的认知到,能给本少爷完成作业是你的荣幸,本少爷可是拥有能够一根小指头就能摁趴下你的能力。」 齐木楠雄:……你最好是。 还比如说:「呵,齐木,你小子知道么,其实这个班级的黑猫小刘海和白毛臭屁男都不是禅院悠依最在意的人,她所最容易在意的人,其实是我,没错,这是根本无法斩断的血脉羁绊,因为我是她的亲生堂哥啊!」 齐木楠雄:「……」 「啧,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本少爷吗?」禅院直哉平生最看不惯麻瓜同学瞧不起他,他傲然的挺起了胸膛:「我可是有直接的证据的,就在三个星期之前的那一天下午,她亲口喊了我一声直哉堂兄……」 齐木楠雄不语,只是看着禅院悠依正在和一黑一白俩个毛色的同学说说笑笑,她似乎是听到了十分有趣的话题,抬手掩着唇,她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耀眼无比。 禅院直哉顺着齐木楠雄的视线看去,他沉默了半晌,然后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总,总而言之,她对那些外人绝对是逢场作戏,她的心里绝对是有我这个堂兄的。」 齐木楠雄:……好的,我现在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 「总而言之,只要你乖乖的做本少爷的跟班,之后有的是你的好处。」禅院直哉环顾四周,他覆耳对齐木楠雄道:「事实上,我是一个千年世家歷史的少爷,未来我的父亲会成为家主,而我也终有一日会取代他而成为家主。」 齐木楠雄:哦。 「我可是有你们正常人根本就想像不到的强大力量,呵,现在对我俯首称臣,日后你遇到危险时,说不定本少爷还能出手帮你一把……」 几乎拥有人类所能想像到的任何一种超能力的概念神齐木楠雄:「……」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笨蛋,因为笨蛋可以无忧无虑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也正是在这一天,咒术界的里世界又开始了动盪。 第107页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敢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对六眼的神子出手——虽然他拥有着咒术界史上最恐怖的悬赏金,却是有着最强大的实力,几乎每一个暗杀者最后全都被那位神子打成了酱。 而也几乎不会有诅咒师,胆敢将觊觎的目光投向那位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身上——因为那位天与暴君根本就不遮掩他与禅院悠依的关系,想要对他的妹妹出手,就要做好与他为敌的准备。 但是,在那座现在轰动了整个咒术界的学校范畴之中,还有一位退游求其次的选择。 ——禅院家的未来少主,禅院直哉,大概能值现在的五条悟二十分之一的悬赏金。 现在黑市被天与暴君镇压了不少,一些穷疯了的诅咒师们,又开始对这位在麻瓜学校内就读的小少爷投去了视线。 但是他们还没有开始蹲点埋伏,就被仿佛一早等着的天与暴君揪住了衣领,几个大比兜扇倒在地上。 「说吧,想怎么死。」 禅院甚尔一脸无所谓的双手环胸,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在自己的足下哭爹喊娘的匍匐,其中还有人喃喃自语着不要当诅咒师了,要回老家结婚这样的话语。 「我们,我们错了,甚尔大人!」有诅咒师顶着一张猪头脸,战战兢兢的道歉:「我们不知道除了您的尊贵的妹妹禅院悠依以外,您对自己的堂弟禅院直哉也是如此的重情重义……」 禅院甚尔微微蹙眉:「什么?」 「咳咳,您,您温柔可爱善良美丽的尊贵的妹妹禅院悠依……」 看来,天与暴君的妹控之名早已远扬。 禅院甚尔对此还是有那么点受用的,他扬了扬下巴:「这点事情我当然再清楚不过,我是在问你后面的那句话。」 「咳,您的堂弟禅院直哉……?」 「你们悬赏的对象是禅院直哉?」禅院甚尔收回了正踩在人身上的腿,问道。 那些诅咒师们面面相觑着,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天与暴君的怒火又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但是只沉默不回话又会显得很不礼貌,他们只好是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是,是啊。」 禅院甚尔收回了咒具,又将肩膀上储存咒具的咒灵团成团准备吞到胃里去藏好,毕竟等会就要放学去接妹妹了,他可不能让这丑了吧唧的咒灵吓到悠依。 末了,他临走前说:「那你们请便,禅院直哉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欸?真,真的假的?就这么算了? 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诅咒师们立马一咕噜爬起,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见保下了一条小命,在偷着乐的同时,纷纷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选择禅院直哉下手实在是太聪明的选择了。 — 按照常理来说,禅院直哉身为禅院家的家主候选人的嫡子,肯定是能够有专车在学校门口接送的优待的。 但是,由于禅院家近期做贼心虚,没有人敢面对面和禅院甚尔碰上面的原因,只能委屈小少爷多走几步,去地下车库找禅院家的司机。 而这不长也不短的一段道路,就成为了诅咒师们朝向禅院直哉动手的最好时机。 「怎么样,齐木?你要是同意本少爷的话,说不定我能够勉为其难的用专车送你回家哦。」 禅院直哉还在这边不遗余力的想要收同桌为自己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马仔小弟,后者心想的是,倘若能尽快避开这恼人的少爷,自己肯定能够瞬移回家吧……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齐木楠雄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捕捉到了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声音。 「活着的还是死的?」 「活着的吧,活着能比死了多三百万呢。」 「那小子的投射术法跑的很快,会比较烦人,不如先把脚趾统统切断了,给我们避免了很多的麻烦,倒也不致死。」 「也好。」 「那禅院直哉身边那个粉毛小鬼呢?」 「碍事,杀了。」 齐木楠雄微微蹙起眉头,看着自己这边还在想当然的傻乐着以为自己终于臣服在他的少爷魅力下的禅院直哉,眼见四下无人,兇手逼近,他勐地抬起手,一把抓起了禅院直哉的肩膀,二人腾空而起,也避开了诅咒师们重重的一击。 禅院直哉目瞪口呆,诅咒师们见身份暴露,也不得不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因为被禅院甚尔揍的鼻青脸肿的缘故,为了形象,他们只好蒙着脸,倒是显得更加凶神恶煞了。 「禅院直哉!」他们恶狠狠道:「别以为你能带着那个麻瓜小鬼逃多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禅院直哉一脸懵逼,他可没将自己的投射术法发挥的多么淋漓尽致,因为刚刚带着他躲过了那致命一击的分明就是…… 他回过头,看向了自己身边这位「平平无奇」的同桌齐木楠雄。 但是,怎么可能呢?他的这位同桌明明就没有任何的术式和力量,甚至就连咒力也不过普通人的水平,怎么可能,刚刚那一击就连他都勉强才能反应过来,这代表他这个麻瓜同桌的力量,速度,甚至反应能力,都远远在他之上…… 后者眼皮都没抬一下。 【所以,现在还想要我做跟班么?】 他直接用心灵感应把声音塞到了禅院直哉的脑袋里,冷淡的问道。 第108页 — 放学后就是课外时间,悠依今天在图书馆多坐了一会儿l。 她并不讨厌看书,也相当喜欢将曾经没有见闻过的知识牢牢的记在脑海的过程。 唔,除了数学以外。 合上手上的这本书,后知后觉在学校里面呆的时间有些久了,悠依心想不能让哥哥等的太晚,便吭哧吭哧找来了一把小板凳,去归还这本书。 她踮着脚,抬起胳膊,正在艰难的放书时,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抽走了手上的书,放到了它应有的位置上。 而悠依则是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她一脸惊喜的回过头去,睁大了双眼,在欣喜的喊出来之前,身体已经飞扑上前,像树懒一样挂在了青年的身上。 「摩拉克斯先生!」女孩哽咽道:「好……好久不见。」 岩神垂下眼眸,金珀一般的眼眸倒映出少女此刻欣悦的神色,他轻轻的揉了揉这孩子如小动物一般的脑袋:「啊,好久不见。」 「你很努力了呢,悠依。」 只是—— 似乎每一次会面时,她的周身都时时刻刻萦绕着无法忽略的危机。 岩神抬起锐利的龙眸回首望向后方,那个不速之客的周身都萦绕着杀意——不偏不倚的针对于他怀中的少女。 「喂,那边那个毛头小子。」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他非常不客气的对面前的岩神道:「在你手中的,是我先看中的猎物,识相点就把她交出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哦?」摩拉克斯饶有兴致的感慨了一句,面色毫无波澜,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轻轻摩挲着怀里女孩的长髮。 「呵,即便是现在也不知死活,不去退让么?看来没办法了,只能用我这把重金打造的咒具去对付你了,让你看到我的厉害!」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抽出双刀,那刀剑熟悉的气息传递而来,叫摩拉克斯的眼眸深了深。 「那是……」 「没错,这就是如今风靡咒术界的稀有金属,打造出的顶级咒具,现在可是有价无市!甚至不属于特级咒具的估算范畴。」男人咧齿一笑:「如何,怕了吧!」 悠依停止了在摩拉克斯先生身上嗅嗅,宛如小猫吸人的动作,她回过头,有点尴尬的问道:「……那个,不是摩拉吗?」! 第37章 之后的故事不必多说。 在甚尔与五条悟一前一后赶到动盪的学校图书馆内部时,先前的那个「诅咒师」已经被岩嵴深深钉在了地板上,在岩元素力的嗡鸣之下,只余手脚还在抽搐。 这位神情淡漠的青年只抬手一挥间便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他用单臂稳稳的怀抱怀中的女孩,也只有看向她的时候,平静无波澜的眼眸才会透露出温和来。 悠依这会儿依旧红着脸没敢抬头,并非因为羞怯,而是因为关于「摩拉」流入了咒术界的市场一事,相当愧疚。 她回忆着她与摩拉克斯先生方才的对话。 「可是,我记得的很清楚,之前就算再拮据的时候,我也没有动过师父的仙法机关,还有摩拉克斯先生制造的摩拉……」 岩神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提醒道:「那你可否还记得,留云真君此前给你留着的一些构造大众的瓷器?她向来是这种不愿正面表现出将自己对小辈的关怀,沾染上了世俗烟火气之人,怕是在那个时候,运用了别扭一些的处理方式送给你摩拉,还提醒你如若身无分文时,就去使用它们……」 所以悠依明白了,其实在那个时候,留云借风真君把塞给她使用的摩拉藏到了瓷器里,而她没有仔细检查瓶瓶罐罐的内部,还以为师父的意思是让自己贫穷时就把它们典当出去,就愉快的在咒术界的市场进行了交易。 摩拉就算是在提瓦特大陆都是相当名贵的金属,居然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它们流进了咒术界的市场…… 悠依把脑袋埋进摩拉克斯先生的身上装鸵鸟,她相当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嘤了一声:「我,我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 岩神发出了一声随和的轻笑。 「无碍,用岩神的力量铸造出的摩拉,最多也只是对妖兽多些震慑力,在你的世界,想必也是这个道理,不必如此自责。」 「但是如若,他们将刀剑指向同样身为人类的同类……」 神明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对方还在满怀恶意的,要运用这武器去捕捉他面前的小姑娘,甚至如此自傲的,将她口口声声称作「猎物」。 在璃月的时候,她是被每一个仙人所喜爱的存在,她是在他的庇护之下生存的璃月子民,她更是他亲手教养过的孩子,她温和,善良,纯粹,无论运用如何美好的词彙去形容她也不为过。 比起曾经那个没有多少神志的妖兽,反而是来源于人类对悠依的恶意与针对,让摩拉克斯更加难以容忍。 因此,那个方才还在嚣张的叫嚣着交出猎物,就能饶你不死的「诅咒师」,此刻已经完完全全的承载了来源于神明的威压与愤怒。被岩嵴像虫子一般盯在地下,他在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力,但是不致死——至于那些高层们予以他的「堪比特级的强悍咒具」,已经在那陌生男人的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只用了一击。 那一刻,诅咒师终于意识到了他与面前这位男性的实力差距,他颓然的挣扎匍匐着却无法逃出,随着那怀抱着女孩的男人一步一步的逼近,那震天撼地的压迫感由远及近,他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慌不择言的开始求饶: 第109页 「大人,大人,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再也不敢对禅院悠依小姐起别的心思了,求您今日网开一面,留我一条小命吧。」 明明面前仰头看到的,是相当俊朗而又年轻的面孔,为何在这个时候会如此直观的察觉到杀意……哪怕是曾经面对特级咒术师时,都没有这种几乎震碎了心脏的恐怖压迫感啊。 诅咒师在心中询问自己,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到底轻易的听信了那些老橘子的话,踢到了哪个铁板上? 「我,我是被逼迫的!」眼见对方的气势只增未减,他大声的为自己辩解着,与滚滚汗珠一同流下的还有已经模煳成了一团的鼻涕眼泪,人类在绝境之下,再如何杀伐果断的存在在此刻都会丢盔弃甲,心里防线崩塌:「有人胁迫了我去做这些,否则我的家人就会死掉,我,我并非有意如此,您相信我,我是被逼迫的,大人!」 「哦?」岩神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神明的语气无悲无喜,他的语气沉稳,像是跨越了歷史长河流淌而来,他缓缓的开口询问道:「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你可保证自己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 「……」原本顺着那句话茬继续说谎,将自己扮演成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受害者就可以,但是诅咒师却愣愣的张着嘴,因为对方的那句「食岩之罚」,一句话也没敢继续说出来。 「先生。」五条悟上前了一步,打破了紧张的氛围:「把这个人交给我吧,我会让我的家族拷问他,让他吐露出背后究竟是谁主使的情报。」 「也好。」摩拉克斯颔首认可:「我观他手中造有数百条以上的无辜杀孽,也并不像什么真心悔过,要想回头是岸之人,但是如若我真的要出手让他赎清罪业,就如同你说的,怕是无法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岩神方才显露的那一丝无边杀伐之相,在此刻缓缓收敛,摩拉克斯温和对面前的五条悟道:「又见面了,小友,也多亏你那日在我离开之前,照顾悠依这孩子,我需要感谢你。」 对于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神明,五条少爷选择了用百分之一万的恭谦态度去对待,他连连摇头,恭敬乖巧道:「不不不,那日还多亏了先生您,在悠依遭遇生命危机时及时出手,是我应该好好感谢您才对。」 禅院甚尔瞪大眼睛望着此刻面对这位青年时,温顺的像个好孩子,满口敬语的五条悟,不得不怀疑这会儿的五条少爷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你是谁,你根本就不是我平日认识的五条悟.jpg。 「这位小友是……」摩拉克斯的目光移向了另一边的禅院甚尔,发现这位青年虽然自带凛然的杀气,气势十足,却是只剷除过奸人,恶人,以及妖兽——硬要说的话,却是有曾经与他一起共事过的那位最年长的夜叉之相了,倒是让他心生几分怀念。 禅院甚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语调一下子也切换的恭恭敬敬了起来,礼貌的回答:「您喊我甚尔就好。」 ……等会儿,为什么一个没注意,就对面前这位运用了文绉绉的敬语? 不过,禅院甚尔的大脑极速旋转,他瞬间从之前妹妹同他讲过的璃月往事中扒拉出了一个百分百契合的身姿,也是让那个神子在提起之时,都会面带些许敬仰与憧憬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悠依,轻轻一笑,缓缓说道。 「在那个雪夜中,那位拯救了我的神明,温柔而又强大,他并没有在意我的血液污沾染他华贵的衣摆,他只是将我抱得很紧,生怕我的生命在那一刻彻底流逝在他的怀中。」 「他就是庇佑着那个国度的神明——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先生。」】 因此,禅院甚尔也郑重其事的上前了一步,他想要抬手紧握妹妹这位真正意义上的救命恩人的手,却又不知道这个举措对于异世界的神明来说是否有些僭越,最后他的手臂悬停在半空,深深的鞠了一躬:「您就是摩拉克斯先生。」 「小友无需如此。」异世界居然还能有如此恭敬虔诚之人,还能一口喊出他作为神明的名字,属实将此刻的摩拉克斯整不会了,他抬手作势将甚尔扶起,对方却顺势单膝跪下,又深深行了一礼。 「……您值得。」这位眉眼中始终含着戾气的桀骜不驯的青年,咒术界恶名远扬的天与暴君,在此刻,声音带着颤音,带有一丝哽咽:「因为,是您救了我的妹妹悠依。」 摩拉克斯沉稳的表情在那一刻有一点皲裂,他看了一眼那边外貌特徵与悠依别无二致的五条悟,又望向了面前这位个头有他之前麾下夜叉大将结实身材之姿的甚尔小友,最后看了看怀里这个娇小宛如雪兔的小小女孩。 原来如此,这位才是悠依真正的兄长。 这……咳,一看就很亲。 「我见她在我眼前饱受苦难,性命危在旦夕,因此出手相助,予以庇佑,此乃分内之事,无需如此感激。」 不知为何,面前的男人那年轻的面孔根本看不出真实年龄,甚尔被他搀扶而起之时,下意识的在心底泛出丝丝缕缕的异样情感。 他想,虽然自己的父亲是那个家族中被同化的畜牲,即使曾经的他对于父亲这个词彙实在是嗤之以鼻,但是面前的这位神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应该有的模样吧? 「哥哥……」 第110页 悠依已经下了地,她踮着脚,手掌轻轻拂过了半蹲着的甚尔的眼角,她轻轻的将自己的额头与兄长相抵,柔柔糯糯的劝他:「不要难过了,我就在这里呀。」 「你看,现在的悠依还健健康康的,完——全——就没有出任何事情哦。」 摩拉克斯在旁边双手环胸,补充了一句:「是也,而且也相较曾经那时,长高了一些。」 「欸?真的真的嘛?太好啦——」 禅院甚尔抬手覆盖住妹妹的小手。 的确,她手臂上的疤痕早就在仙药的治疗下淡的几乎看不出痕迹,反而是他自己这只在刀光剑影里摸滚打爬出的手带着茧,多摩挲几下,怕是会害的身体纤弱,皮肤娇嫩的妹妹感到疼痛。 可是,身体的伤疤痊癒了,心上的疤痕却永远不会消失。 在他被禅院家摧残折磨的童年时光中,又何尝没有将希望寄託于不切实际的超自然现象中,幻想过兴许有一位神明愿意对那时的他施于援手。 不幸的是,那个时候的神明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并不算恭谦的祈祷。 幸运的是,神明的目光终究还是注视到了他的妹妹身上。 甚尔轻轻拍抚着悠依的嵴背,此刻口中一句又一句呢喃的是「太好了。」 — 「如果可以的话,在现世时,希望你们可以直接称唿我的化名,钟离。」 比起「摩拉克斯」那个听上去就颇为威严的魔神之名,「钟离」这个名字倒是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悠依翻来覆去的在口中念了几遍,随即孩子气的往帝君大人的腿上一趴,眼巴巴的抬起眼望着他,背后仿佛有小耳朵在摇啊摇,她乖巧回答:「好的!钟离先生!」 岩神总会奈何不了这孩子的撒娇之势,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完美的理解了她这动作的含义,相当包容的将她抱起。 但是,没过多久,五条悟就一脸沉重的回到了待客厅,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将方才发生的那一切从何说起。 他有些犹豫的望向了那边的悠依。 钟离理解了他的话外之意,将怀里的小姑娘放了下来,后者乖巧的往门口挪动了几步,做出一副要回到房间的样子。 「那个诅咒师死了。」直到悠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以后,五条悟才蹙起眉头,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并非因为拷问的原因,也并非因为宁死不屈选择自裁,而是因为……有谁对他施加了不公平的咒缚。」 「在他被我们问出什么可能暴露出幕后之人的情报之前,就已经……」 那个诅咒师的死状有些惨烈,他仿佛咽喉被什么东西扼紧了一般,最后眼珠都翻了白,这让五条悟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悠依在方才没有直观的看到那样的场面,她的精神也没有受到冲击。 禅院甚尔在旁边骂了一句:「真该死,这不是和上次你和魈仙人遇到的情况一样吗?」 钟离并不意外的「哦」了一声:「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魈了。」 「见过了。」五条悟咳嗽了一声,尽量高情商的回答道:「魈上仙武艺高强,并且,他在那段时间也无偿为我们的世界剷除了不少咒灵,就是钟离先生你们那边说法中的妖兽,他与悠依的关系也……挺好的,挺照顾她。」 「原来魈仙人与钟离先生也有渊源。」甚尔觉得璃月真小。 「可以说,他与悠依一般,都是曾经被我救下的孩子罢。」这位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神明温和一笑:「不过,我们如今的重点,需要放在给那个诅咒师设下恶咒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上,接下来还需二位小友,带我一同观察一二。」 正在疯狂扳手指推测钟离先生年龄的五条悟被甚尔的手肘捅了捅,这才将将回过神,他赶紧点头:「哦,好的,没问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钟离的目光停在了门口,门外的女孩嗖的一下将脑袋伸了回去,她刚准备加快脚步蹑手蹑脚的离开,却只听钟离先生轻轻嘆了口气:「悠依。」 她瞬间收回了逃跑的心思,红着脸,老老实实的从门口挪回了三人的面前,耷拉着脑袋,将双手食指对戳,没有说话。 见已经多多少少被她听到了,甚尔便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劝导的语气道:「悠依,哥哥有些事情需要和钟离先生他们去一趟,你就安心呆在五条君的家中,闲着无聊就去看看动画片,吃吃午后甜点,我们很快就回……」 「哥哥是笨蛋。」悠依将面庞噗的一声鼓了起来。 甚尔第一次被妹妹说是笨蛋,他微微扶额,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悟你是超级大笨蛋。」悠依的脸颊鼓的像小河豚。 五条悟其实已经不止是第一次被她这样喊了,他一脸蒙圈的指了指自己:「欸?我,我吗?」 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她望向了钟离。 然后她将视线挪开了,因为她就算说自己是超级无敌大笨蛋,也不会说帝君大人是笨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她叉着腰,比划道:「你们这段时间为了悠依悄悄做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五条悟的眼睛瞪大,与甚尔发动了脑电波交流:什么?!她居然知道了?是不是甚尔哥哥你做的太不谨慎了,连悠依她都能发现蛛丝马迹? 第111页 甚尔额头青筋突突一跳:什么叫连悠依她都能发现蛛丝马迹?我的妹妹天生观察力敏锐,可以发现这些端倪,不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么?而且为什么非得是我,万一是她发现了你做的呢?还有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偷偷喊我哥哥—— 悠依愤怒的跺了跺小脚:「你们两个,不要再当着我的面眼神交流了,悟去跟咒术界的高层开座谈会的事情,还有哥哥你在咒术界黑市那边掀起血雨腥风的事情,我统统都知道哦。」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啦——」 「站在你们面前的,可是能拳打爆炎树,脚踢古岩龙蜥的,留云借风真君的二弟子,三眼五显仙人亲手传授战斗技巧,帝君大人亲自庇佑的女孩——悠依是也!」 五条悟抬眸示意甚尔:古岩龙蜥和爆炎树是什么? 后者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回答:啊,呃,应该是异世界那边的,岩石形态的蜥蜴,和会冒火的树……吧? 钟离在另一边和颜悦色的提醒道:「爆炎树的话,属于妖兽领主的范畴,大约有三层楼的高度。」 「古岩龙蜥的体型有爆炎树的双倍。」 五条悟和禅院甚尔:「……」 什么?!悠依,原来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的这么坚强了么?悠依? 「其实……很多很多的事情,完全可以不用瞒着我去做,大家一起交流的时候,才会减少误会,才能最快的想到办法解决这一切。」悠依终于收回了气鼓鼓的变成了小河豚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她变成了小大人的样子,耐心的劝导道。 「我当然可以理解哥哥还有悟君对我的担心,我也知道你们肯定很想很想保护好悠依,不想再让悠依受伤,但是……」 「但是,就像雏鸟终将离开父母羽翼的庇护。」钟离上前一步,轻轻摩挲了一下女孩的长髮,轻声道:「我们确实应该适时的予以她机会,让她茁壮成长。」 良久,还是身为哥哥的甚尔率先松了口:「我明白了。」 「事实上,我想这咒力束缚的恶咒,既然有了被施术者,那么施术者于我而言,其实不难寻找到蛛丝马迹。」 钟离抬眸看向了悠依,后者赶紧将手举的高高,信心满满道:「那这一次,我就不用再躲在大家的身后啦,我也要做点什么!」 — 京都的郊外,一座偏僻的庄园内,某位高层正在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 「看来,即使运用那个超越了特级咒具的武器,也根本无法对抗神明的力量啊……」 男人眉头紧锁,他开始有些痛惜这次损失掉的死士,要知道,那个诅咒师并不是之前的杂鱼的三瓜两枣,他可是拥有着特一级咒术师以上的力量——原本他已经计划的相当明晰了,依靠对禅院直哉感兴趣的一群杂鱼诅咒师引起禅院甚尔的警惕与注意,在这期间由他真正派遣的那个诅咒师让禅院悠依失去意识,再运送到此,用洗脑的咒物加以精神操控…… 结果,不仅禅院直哉那边的诅咒师似乎被禅院家那边处理掉了,甚至他寄予厚望的那位诅咒师还和落水狗一般,只一下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就那样被五条家俘虏了。 为了不让他吐露出相关有关自己的情报,也只好运用咒缚,杀掉这条好用的狗。 但是如此看来,想要将禅院悠依那与神明有关的能力彻底把控在手中,这件事情的难度又是翻了一翻。 「森藏大人,我想……其实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在口中亲切的喊着「森藏大人」的,是一位隶属加茂家庶出的不受宠青年,近期却是他一直在为了森藏出谋划策,也深得这位大人物的信任。 他的面容看起来平平无奇,最具有代表性的大概是额头上显眼的缝线。 「倘若禅院悠依真的那样容易被活捉捕获,那不就证明源自神明的力量并没有我们的想像中的那般好用么?正是因为派遣的诅咒师的失败,才能将神明的力量直观的展现出来。」 森藏蹙眉思索半晌,随即展颜微笑。 「好,好,加茂你说的没错,的确如此,哪怕她只是个豆丁大的小孩,那个庇佑她的神明也不过是少年人的模样,倘若真能那样轻易被诅咒师击败的,也肯定是什么不入流的三流神明,这一次看似是失败,其实只是在给之后的成功铺垫啊。」 森藏得意洋洋,拍手大笑,如今颅内已经开始美滋滋的算计着之后能从禅院悠依的身上获得什么利益,仿佛神明的力量早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是,下一个瞬间,侍从匆忙的闯进了房门,他焦急的大喊道:「森藏大人,不好,不好了……」 「放肆,这是谁教给你的教养,你已经活的太久了么?」平时装作和颜悦色的高层唯有在这一刻会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森藏橘子皮一般的老脸因为愤怒更是扭曲成了一团,他骂道:「你最好给我一个不会把你扔进咒灵堆的理由!」 不待那前来汇报的侍从开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道墙壁都在一瞬间被噼开。 飞裂的碎石擦过森藏的脸颊,直到温热的液体流淌到了耳畔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在流血。 而那个手持着看似笨重的重剑,一击就噼开了墙壁的是—— 根本来不及看清那道娇小的身影,森藏慌张的调动着周身的咒力想要予以对方反击,可是那长期尸位素餐的身体状态,他能将曾经十分的实力发挥到六成已经是奇蹟。 第112页 根本没有留给他多少反抗的机会,森藏狼狈的连滚带爬的避开了女孩的几道斩击,就连蓄起来的鬍子都被刮掉了半截。 他翻身一滚落到墙壁中,口中喊的也是:「加茂,加茂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用你的赤血操术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些教训,还当真要本大人真的出手么?」 「欸?」 森藏口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她的手中扛着双手剑,甜甜一笑:「老爷爷,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是非常非常的想见我吗?现在我已经主动上门来拜访你了,你怎么这样的害怕呢?」 森藏半截身子都死死贴在了墙角,他瞪圆了眼睛,擦干冷汗以后,终于看清楚了面前女孩的面容。 银色长髮,钴蓝的眼眸,还有仿佛沐浴了阳光的纯粹笑容,宛如天使降临人间。 只不过,她手中那个仿佛能将人噼成肉酱的大剑,与此刻巧笑嫣然的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森藏一副见到了地狱修罗,索命恶鬼的模样,他颤抖着问道:「禅……禅院悠依?」 「比起带上那个姓氏,我还是更希望别人能喊我悠依呢。」 女孩轻轻嘆了口气,随后,她迅速持起大剑,挡住了源自那位加茂先生的背后偷袭。 「哦……?」 加茂此刻表面在微笑,实际内心却在思量自己到底方才运用的可是趋近于自己真实实力的速度。 ……这小丫头,到底是有多快? 「这就是属于神明的力量吗?」他喃喃的问道。 「不。」回应他的,是少女裹挟着风元素力爆发的勐烈一击,即便抬手用术法护体,加茂也不可避免的被击飞了数米,本就不算稳定的身体更是在此刻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加茂先生。」悠依抬起手,手中的大剑化作元素粒子收回了袖里干坤之中,而与此同时,她已经被出现在身后的岩之魔神轻轻抱起,稳稳的坐在了神明的臂弯之中。 这位恆古的魔神望着这两个正在地上匍匐挣扎,已是强弩之末的人形妖魔,此刻的目光似与正看着两只蝼蚁无异。 也正是在那一刻,女孩轻启唇角,说出了足矣让羂索痛入骨髓,铭刻一生的话语。 「现在,这才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守护着我的……神明的力量。」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顷刻间,天象骤变,地动山摇;面对能够将自己剎那砸做尘埃的攻击,他们退无可退,只能将头颅死死贴伏在地面,像是臣服。! 第38章 那位额头上有着缝线,姓加茂的男人,真名其实为羂索,他的真实身份,是从平安京往前的时代便存活至今的诅咒师,并且操持着一局从平安时代至今的大棋,心怀大业。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而羂索也早已经脱离了区区人类的范畴,将自己的本体重心统统转移到了大脑之中,千百年来,他依靠夺取拥有强大力量的诅咒师的躯体的方式苟活,他与各式各样有用的咒术师的身体换脑,更换了无数身份,在咒术界的暗处埋伏搞事至今。 羂索早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作为人类的三观与价值观,他是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角色。 就譬如在约莫百年前,他拿一个人类女子进行了与咒灵结合诞下后代的人体实验,当了好一段时间咒术界恶名昭着的疯狂科学家,只为了造出能为自己所用的九相图,好为自己之后的计划铺路。 哪怕是这次煽动咒术界中的高层出手,他也不过是想在最后获得渔翁之利,收容那个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的躯体,完美的继承她能够驱使神明的术式。 但是,山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一次的羂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彻彻底底的翻了车。 对于羂索而言,在自己如今所身处的这个国度,「神明」在神话传说中,有很多是只需要一个地区的人提供一部分的信仰就可以造就的存在,甚至有不少付丧神,器物成神的传说,但是也许是成神比想像中的简单的缘故,那些神明的力量也往往不会强大到哪里去。 他也想当然的这样认为名为禅院悠依的那个少女,她背后的神明并不会是多么厉害的角色。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那位眉眼不怒自威的青年抬手之间便可地动山摇,操控天象,强大到压迫感迎面而来,让他恍惚间险些以为自己不过是尘世的一缕蜉蝣,下意识的就想要向对方臣服。 原来那才是「神明」真正意义上应该有的模样么?如此庞博而又亘古的气场,倒是让他下意识的回忆起了那个拥有数千年文化的东方古国。 他不由自主的询问自己,自己曾经直面平安时代的那位「诅咒之王」时,当真有过这样死期将至的紧迫感么?面前的这位,与那位诅咒之王相比,究竟孰胜孰负…… 已经顾不得思考太多,因为再多一分一秒的迟疑,就会被碾做尘埃。 幸好,这么多年以来,羂索为了自己的大业筹备了太多保命的术法,正所谓狡兔三窟,他在那名神明的震怒降临到自己身上之前仓皇使用术法逃窜,几乎是在同时,从千里以外的「备用躯体」中清醒而来,额头有冷汗滑落,哪怕是在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他抬手覆住心脏的部位,不知这沉寂已久的心脏是否也在为了方才那名神明的压迫感而战慄着。 第113页 「在她始终选择站在守护人类正义的那一方时,想要拉拢她,便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但是,羂索不愧是为了大业谋划了数千年的存在,即便刚刚险些死在那名神明的手中,此刻也冷静的分析着现况:「那么,如果无法拉拢的话,对她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洗脑与夺舍这两条道路……」 但是就在此时,他再度听到了响彻耳畔的龙啸,羂索的眼睛就和见了鬼一般瞪大,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才他拼了命才躲过的星陨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此时此刻所藏身的偏僻居所,整栋房子剎那间从立体的压扁成了平面的。 …… 因为那个额上有缝线的男性给了自己一种相当危险的既视感,谨慎的岩王帝君选择了顺着对方逃亡的道路进行了一次补刀,这才收回视线,稍微放心了些。 至于此刻现场的一片狼藉,他倒是没有赶尽杀绝。 并不是因为岩神的仁慈,而是为了用如今契合这个世界的正确方式处理,给悠依这孩子少些之后的麻烦。 这位叫森藏的高层背地里与诅咒师们合谋,狼狈为奸,甚至培养了一众死士的证据,都在之后处理现场的数小时内被不费多少力气的一齐找到。 而已经不省人事的翻着白眼,嘴里还疯疯癫癫的喃喃道「神明……神明降世」的森藏也被来善后的咒术界人员一併带走,不管是真疯还是假傻,在之后的审判与数罪併罚中,等待他的也只会是咒术界的死刑。 而屡次因为森藏的缘故遭受了生命危机的禅院悠依,她这一次的「正当防卫」的行为却也引起了高层的议论纷纷。 有保守派觉得这确实是那个孩子忍无可忍的防卫之举,虽然防卫过当了一些,但也确实不必多说什么——要知道,一个连咒术高专都没有上过的小女孩,能把欺压她的高层打的亲妈都不认得,这个反而代表她天赋异禀。 在如今这个咒灵觉醒的时代,天才往往是可以受到一些优待的。 但是,有过激派觉得禅院悠依此举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一些,她今日能闯进高层的住所里面把人家的天花板都掀飞,明天还不得倚仗着那出色过头的力量,和六眼一起上天,骑在他们的头上讲话? 还有一些癫公癫婆的派系的,就差明着说六眼他的头上好歹还有个五条家可以间接予以操控的,但是那禅院悠依明明隶属于禅院,却迟迟与家族割离分裂开来,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去操控她。 咒术界不需要没有办法操控的天才。 「这往后一直如此,又将是成何体统?那禅院悠依一届小辈,头上没有成型的家庭与可靠的长辈加以约束,长此以往,定然会变得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那颠公高层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站到桌子上去大声说话,竭力煽动着他人的情绪:「依我看来,禅院悠依此等目无尊长的小辈,就应该让她回到禅院,严加管教,好学会世家女子应有的教养——」 下一秒,正在指点江山,义愤填膺的此位高层瞬间哑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甚至怂巴巴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将脑袋缩成了鹌鹑形状。 因为,高层的会议室大门在此刻被缓缓打开,处在他们方才唇枪舌剑交流的风口浪尖的禅院悠依,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而真正让他们无法开口的,还是禅院悠依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的那位男性。 真是奇怪,明明在坐的每一位高层的年纪看起来都比那青年大上太多,但就在他们看到那男性的一瞬间,却纷纷下意识的将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与青年的视线相汇。 太强了,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让他们的冷汗都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淌。 那,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就是报告里宣称的,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那位神明么? 哪怕是这数十年间的特级咒术师,或者他们亲眼所见的最强大咒灵,所综合起来的压迫感都根本无法企及这位安静的站在他们面前的青年,他只需那么冷冷的一瞥,就足矣叫那位方才还猖狂无比的高层瞬间收声,气势一瞬间就蔫巴了。 「方才我听闻在坐的诸位,似是有人说起,悠依这孩子目无尊长,也并没有家庭或是长辈严加管教?」 钟离先是云淡风轻的含笑重复了一遍,最后话锋一转,语气锐利了起来:「不知此事,是否有理有据,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这……这……」方才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个高层,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有这齣来个所以然。 当然,还是有收了禅院很多钱的高层,眼见面前这位先生表面一副平易近人好商量的模样,赶紧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假装好言相劝道:「先生,也许您并不太清楚,禅院悠依她原先的直系家族就是禅院家,她也远远没有到成年,能够脱离家族的年纪……」 「确实,更何况,御三家之中,也没有这种不明不白的小小年纪就割裂家族的先例,我们也只是在好言相劝孩子回家,好让她莫要在童年时就缺失了家人的陪伴,丢了世家的咒术指导,浪费了她的天分啊……」 「是啊,这位神明先生,您先不要着急,我们也是好意相劝。」 「虽然大家都是咒术界的老人了,但是多少也是长辈,见不得小辈因为年少的叛逆与家族一直离心,可真是叫人寒心……」 第114页 悠依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畏惧,总而言之,在这些大人口口声声的在为她好,劝导她回到禅院时,她的身体就一直在颤抖。 然后,她被勐地上前一步的钟离先生调转了个方向,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钟离先生的身上有好闻的茶香,有清心和琉璃袋等等仙草混合的清香,她曾在意识迷离的梦魇中,无数次的感受到这近在咫尺的温暖气息,熟悉的气息让她停止了颤抖,也逐渐安心了下来。 是啊,悠依心想。 这里不是对于她像噩梦一般的禅院,她不必畏惧,不必低头,不必退让,有那样一位温柔又强大到神明曾经认真的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她已经从那时黯淡无光的地狱之中,获得了神明的救赎,她拥有着世间最棒的家人,她再也不用再害怕被带回那个地狱了。 只见此刻的钟离先生缓缓抬眸,他一个简单的扫视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勐地闭上了嘴,他的言语里面蕴藏着些许波澜,淡淡的开口,询问在坐的所有人:「你们可曾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悠依的时候,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层们面面相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清楚这位神明先生提出的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已经死了。」 「她受了足矣致死的伤,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新伤叠加着旧伤,血液都已经染透了衣服,完全凝固了。」钟离的手掌骨节分明,从女孩的头顶一路顺滑的捋到她的嵴背,像在耐心安抚一只猫儿:「我从未见过哪个幼童会有过那样严苛的伤势,我更加诧异的是,受了那样重的伤,她居然还能够活着。」 「也许,也许是咒灵……」 方才那个「好言相劝」的高层缓缓张了张嘴,艰难的解释着:「先生,您大概不太了解那个时候的情况,也许有什么误会?禅院家提交的报告也是说,她因为闯出了大门的结界遭受了咒灵的袭击,因此才身受重伤……」 「不是的!」那个看起来温顺而又内向的女孩子,忽然大声辩驳道:「不是咒灵袭击的我,明明就是他们,禅院他们——」 似是因为说的太气太急的缘故,悠依的胸口急速的起伏着,她在勐烈的喘着气,只在钟离先生轻轻拍抚她嵴背的动作之下,她的情绪才能稍稍趋于稳定。 「咒灵?」钟离那毫无波澜的眼眸也在终于闪过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怒意,他问道:「是禅院一族中拥有人形的咒灵么?那么这样看,是时候应该祓除了?」 ……源自神明的愤怒。 这极具压迫感的怒火也让在场的所有高层都没敢往下接下话茬,他们生怕说错一个词,这位神明怕是真的会把御三家的禅院中的「人形咒灵」剷除个干净。 因此,这下子,高层们就连「那或许是长辈在教育小辈」的言论也说不出来了,他们一个个都哑口无言。 「至于诸位所说的,她没有长辈的教导此事,请放心。」钟离淡淡道:「她会拥有源自神明的庇护与教导,如若之后再有人认为她是目无尊卑的孩子,那么你们大可以过来与她现在的长辈进行商议。」 表面上是阐述了遇事可以与他来商议,实际上却是没有半步退让的展示出了自己有关少女的立场。 这位神明,甚至自称为禅院悠依的「长辈」。 与神明商议?看看现在的森藏吧,他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这人现在不仅要判死刑,甚至死前还身败名裂,像他们这次坐到了这个位置的人,又有几个能保证双手是完全干净,查不出蛛丝马迹的?说是与神明商议,怕是会被当成人形咒灵彻底清扫干净。 而在钟离转身离开会议室的现场之后,悠依紧紧的抓住了钟离先生的衣摆,她憋住了眼泪,只是带着细微的颤音轻轻说道:「谢谢你,钟离先生。」 「似乎我曾经与你提起过,只要你身在璃月,身为岩神的我,就会尽力予以你庇护。」 钟离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现在我需要改变一下那个时候的说辞。」 「只要我在你身侧的时候,我就会一直保护好你免收灾厄。」 「这是我与你的契约,我不会食言。」 悠依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 之后,就回归了平静安逸但是又很有意思的校园生活。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禅院直哉起初转学到这个学校时,拽的有些无法无天的少爷性格已经逐渐收敛了许多,也终于没有干什么「我可是未来的禅院少主,你们这些连咒灵都看不到的麻瓜一定都要听我的话」这一类的蠢事,倒是让悠依他们实打实的松了口气。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禅院直哉少年甚至可以说是这个班级变数最大的一个存在。 而悠依本人,则是因为外表可爱,性格温和,在班上相当的受同龄的孩子们的欢迎,无论男女,大家都很愿意与她相处,她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荣登了「校园女神排行榜」之首,天知道这些早熟的国小生,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排行的。 而平静的时光总会有一些戏剧性的小插曲。 比方说,禅院甚尔还没安逸几周就被五条悟请求按照家长的身份去见了老师,理由是他殴打了同校高年级的校友。 第115页 五条悟请求他的时候,双手合十,他表示如果自己当真去请老爸那就铁定会被老妈知道,那么不管是「六眼就读普通人的麻瓜学校被请五条家当今家主的家长」这件事情,还是「六眼在麻瓜学校被自己的母亲当场揍屁股」,都是相当的丢脸,五条悟甚至保证了之后甚尔一个月的赌马场和柏青哥店的开销都统统由他包了。 甚尔讨价还价到了两个月以后,表面勉强同意,其实心里龇了个大牙很乐。 啊哈,没想到六眼你小子也有需要求我的这么一天。 禅院甚尔稍微换了件精神的衣服,也没怎么收拾仪容仪表就去了,不料他刚往教师办公室里面一站,立马就吸引了诸多年轻女教师的视线,甚至那边还在据理力争着「凭什么揍我家孩子」的学生家长也看直了眼。 甚至已经有人在偷偷准备留电话号码。 五条悟吊儿郎当的双手揣兜往原地一站,对待对面家长的指控眼皮都不抬一下。甚尔有点无奈,他还是第一次经歷这种与家长教师相处的场面,比起和人友好交流,他还是更擅长用拳头说话——但是想想之后也肯定要为了悠依开家长会的,他就忍了。 「是五条同学的哥哥吗?」国木田老师的表情有些头疼:「是这样的,五条同学这次将同学殴打了一顿,确有其事……」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那边面庞还肿的像猪头的男生,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哦,我看得出来。」 不过他有点好奇的问道:「所以,这小子……我是说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是遭受了零咒力的同学的挑衅,他也不至于将对方打成这样吧?按照常理来说,神子一般只会当成是蝼蚁跳脚,不予理睬。 国木田老师更加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是因为……」 「这是因为,那个混帐居然敢往悠依的鞋柜里面塞情书,他都马上要国小升国中了,悠依今年才多大,居然这样做!」五条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依旧恨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道:「而且悠依好声好气的拒绝了以后,这傢伙甚至挡在她去图书馆的路上打算上演锲而不捨的强制爱,我当时就上去把他打成了大猪头!」 「老师,您看看!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一副没意识到错误的样子,还说要把我家孩子打成大猪头啊,老师!」那个女家长不乐意了,她大声念叨着,根本没有察觉到禅院甚尔此刻越来越黑的表情。 「而且表白啊什么的,这只不过是小孩子互相的玩闹,怎么可以这么上纲上线……」 「算我拜託啊大妈,你们那是玩闹吗?要不是我的出手快一点,悠依已经在那个时候被那个猪头张开双臂抱住了!」 甚尔抬起手,制止了五条悟继续往下说,他的眼眸含着冷意,意味深长道:「你小子,这回做的不对。」 五条悟:「啧。」 对面家长乐了:「我就知道还是有明事理的。」 却只见禅院甚尔活动了一下指骨,意味深长的咧齿一笑,意有所指道:「你应该把那傢伙揍成死猪头才对!」 居然敢肖想老子的妹妹,见上帝去吧! 总之,那一天的场面极其的混乱,最后反倒变成了五条悟和国木田老师合力去拦住狂战士状态下的禅院甚尔。 …… 正所谓狡兔三窟,祸害遗千年,羂索还有别的备用方案,成功的躲过了那一茬。 此刻他已经遁到了地球的另一端,生怕神明的威压像头顶的乌云一般笼罩,久久不散。 但是就算遁走了,羂索也没有停下去调查有关禅院悠依的一切,从她的出生,调查到了最近,从她是空无咒力的废物,调查到了突然之间就拥有了足矣召唤神明的强悍力量,包括她的身边之人也在进行调查,他在这么多年在咒术界埋下了诸多暗线,如今可算有了用处。 在这其中,禅院甚尔第二次返回禅院一族大闹的反常行为,引起了羂索的注意力。 那个时候的禅院直哉口中所问诘的,是「我的妹妹禅院悠依到底在哪里,你们到底又做了什么」。 禅院悠依,到底在哪里…… 羂索细细的品读着这句话,想也能够明白那次的问题确实与禅院家无关,否则他们就不可能都快被打死了宁死不屈了。 可是从线人那边传来的有关诅咒师集团q的消息来看,他们兄妹二人确实已经早在那日重逢了,除非在重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导致的禅院悠依的消失。 羂索活了这么久,脑子最好使,毕竟他如今所剩的也就一个脑子了。 他很快就敏锐的从兄妹二人之前处理的任务下手,还真的被他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一个侥倖逃过一命,拥有了意识甚至智商的人形特级咒灵。 ——真人。 那么,禅院悠依与她兄长的反常行为,是否需要从那只咒灵的术式上下手呢? — 今日在学校看太阳落山之后的黄昏夕阳,是带着细微的有些血色的泛红,红的简直有些不同寻常。 悠依在洗漱台洗完了手,她在路过窗台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瞬间剎住了车。 她看到了平日里班上最为性格内敛的那位男生,夏目贵志,他正在孤零零的一人往侧门的方向走着。 然而让悠依提起百分之一万警惕的,并非那位名为夏目贵志的同学,而是在笑吟吟的朝着夏目贵志招手的那位青年。 第116页 对方那熟悉到不行的面孔瞬间让悠依如临大敌,她一边按了手机的紧急联繫人,一边默念着摩拉克斯先生的名字,纵身就从学校的五楼窗户上一跃而下。 …… 「哟,你好呀,同学。」 真人仍旧做出了一副好心人的模样,微笑着在和此刻的夏目贵志打着招唿。 后者有些茫然的后退了一步:「我认识您吗?」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的同学禅院悠依哦,她与你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一面说着,真人一面就摆出十分自然的姿态,笑吟吟的作势将手掌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然而他却搭了个空。 因为,那个女孩已经风驰电掣的来到了她的这位同学的面前,一脸警惕的将那男生护在了身后,果然不出所料,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够引蛇出洞。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悠依缓缓后退着,她一时之间有些捉摸不透面前这只咒灵的想法,然而逐渐动盪的大地却让她安下心来,意识到摩拉克斯先生正在赶来。 真人也不知是由哪位高人指点,完全没了曾经那一副找乐子的模样,他喃喃的说了一句「不妙」,便后撤了两步,作势要跑。 这是一个假动作。 特级咒灵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悠依将将来得及护住身后的夏目贵志,正面应对闪现过来的真人,并且展开玉障护盾。 但是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恰好击中在如何抵抗与对方的手掌进行直接接触上,真人抬手释放出的特级咒具在此刻近在咫尺。 ……没错,羂索这一次的计划是运用摧垮精神的方式,在最后达成操控她的效果。 这一计果真比之前靠武力有用太多,而真人这一次也是真该逃跑了,他在神明的威压掐住命运的咽喉之前忙不迭的运用了那背后之人留给他的术式逃窜,而钟离此刻也完全顾不上去追击和补刀,因为他此时此刻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正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身上。 她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周身的玉璋护盾剎那间破碎,眼泪混杂着汗水流淌而下,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即便对疼痛拥有再如何强大的忍耐力,特级咒物对精神层面进行的直接打击仍旧让她此刻的头部痛到几乎裂开——即便钟离正抱住她为她传输仙法与力量,也无济于事。 在那一瞬间,她的精神最深处的那面屏障也逐渐出现了裂痕,让提瓦特的「那位」所注视,所忌惮,所觊觎的那一切眼看就要破土而出。 「摩拉克斯……先生……」 她睁开无神的双眼愣愣的喊了一声,随后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 悠依是在一栋漆黑,阴冷的建筑物中清醒而来的。 身边没有钟离先生,没有哥哥,没有悟君,有的只是她自己,和这些纯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 这是一座白到有些让人噁心的建筑物,就像是什么科幻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和情形。 悠依扶住自己钝痛的大脑,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梳理现况,她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大概在她方才经歷生命的危机的时候,又来到了提瓦特大陆。 那么,这里是哪里呢? 悠依走向了纯白色的长桌,摁上了红到显眼的摁钮,她的面前随即出现了一面纯蓝色的显示屏,显示屏上的画面让她再度收缩了眼睛,大脑一阵刺痛,就连唿吸都喘不过气。 提瓦特▇年七月六日,实验品▇▇,精神状态良好。 今日进行的是▇实验,需要对人偶的内部身体构造进行详细的研究,除去心脏以外,▇▇的内部其他器官与人类的区别不算很大,尝试用手术刀精细▇之后,似乎对痛感无动于衷。 而这冰冷的实验记录上,不仅属上了罪魁祸首的大名,甚至还将手术台上那位苍白如纸的少年面孔与身躯记录了下来。 他真的变的很瘦很瘦,少年的身材本来原本就已经足够纤细瘦弱,他的周身还被镶嵌着连结在嵴背,蝴蝶骨,甚至胸口空洞的心脏处的长长管子,尖锐,冰冷,细密的交错着,就那样无情的连接着他瘦弱的身躯,悠依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多看一眼,她的眼泪剎那间涌了出来,愤怒充斥着她的大脑,一时之间她甚至忘记了头部传来的刺骨的钝痛。 这还是第一次,她如此直观的被仇恨与杀意支配了一切的情绪,她从未如此的愤怒过。 阿奇,阿奇,阿奇。 会温柔的对她笑着的那个孩子,像猫儿一样乖巧,听话,又懂事的孩子,会安静的陪在她身边,想要帮她回到璃月,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着她,帮她一起去斗虫的那个孩子,明明是人偶却比任何人都更加像人的孩子。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浑身颤抖着,她一字一句的念着那冰冷又残忍的文字最后,那个记录者的名字。 「多托雷……」 「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第39章 「多托雷,多托雷……」 女孩跌跌撞撞的上前了一步,险些将面前的长桌碰倒侧翻,电子显示屏也随着她的动作震盪卡顿了一下,但是显示屏上那冰冷而狰狞的画面却并没有消失。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温和的,拥有纯粹的紫水晶一般的眼睛,会乖乖的对她笑着的少年。 ……久别重逢的少年,他这样长久的时间经歷的遭遇的画面,用一种最残忍,也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全部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第117页 颅内一阵刺痛,但是心脏传来的钝痛似乎更胜一筹,悠依愣愣的睁大着眼眸,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下,就像永远不会干涸。 一种从未产生过的愤怒与杀意顷刻间席捲了她的大脑,她勐地回过头,望向了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个面具男性。 ——他穿着考究的正装和黑白相间的斗篷,年纪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年轻,就连蓝色的长髮都已经交杂着些许花白。 但是男人开口之时,他的声音仍旧像大提琴一般沉稳且富有磁性,就如同他曾经无比擅长运用言语蛊惑人心一般。 「我还在好奇究竟是谁在造成这些动静,原来是您……」他轻轻一笑,看起来当真像个温和儒雅的绅士:「禅院悠依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像那个时候一般年轻呢?」 他抬手毫不费力的挡住了女孩迎面而来甩过来的风刃,不过看在她紧接其后又想要甩出岩神的神之力,他耸了耸肩:「我原以为你不是一位蛮不讲理的小姐,至少给我一个攻击我的理由,不要这样直接的在久别重逢时袭击旁人吧?」 「你……」悠依缓缓的抬起手,她并没有停止周身的元素力爆发,即使她现在的情绪与身躯都已经到了接近崩溃的临界点,她仍然颤抖着声音问道:「埃舍尔……不,多托雷,告诉我,你在这些年以来,到底对阿奇做了什么?」 「阿奇……阿奇……」多托雷微微蹙起眉头,作势凝神静思了一番,仿佛刚刚他被提问的是一件相当耗费脑力的问题,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悠依小姐所指的,是当年在踏鞴砂与你一同相处过的那只人偶么?」 「……住口,不要用人偶一词去称唿他。」女孩的眸光寒冷:「他比这个世界上的太多人都更加像人。」 「好吧,好吧,悠依小姐在担心那位名为阿奇的挚友。」多托雷耸了耸肩,他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回答道:「他与我做了一分交易,他想要拥有强大的力量,我便帮助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再从他的身上获取一些我所需要的东西,就是这样简单。」 「帮助他获得强大的力量……就是将他放在手术台上进行人体实验么?」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获得多么强大的力量都需要获得严苛的代价,不是么?更何况,身为人偶的他生来就被制造者遗弃,他的力量也在封印之内无法打破,我只是在帮助他,发挥出他曾作为神明载体诞生时潜藏的力量罢了。」多托雷温和的一笑:「因此,不必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小小姐,你要知道,你的挚友也许时至今日还在感谢我呢?」 「感谢……?」悠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词彙,她步伐沉稳的上前了一步:「多托雷,我确实应当好好的【感谢】你。」 「早在当年在踏鞴砂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的不择手段的恶意,所有的人类的性命于你而言连蝼蚁都不算,只要能达成计划,无论做出什么牺牲你都毫不在意……」 「如果说,当年没有让你沉寂在炉火中是我的失误的话——」她深吸一口气。 「我会在这一次,彻底的祓除你。」 女孩的周身剎那间迸发出了赫然的力量,那一刻,就连她身上那枚号称无论运用什么方法都不会损毁的神之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女孩的银白色长髮脱离了重力随风飘荡着,在这纯白色的建筑环境中,散发出几乎透明的光彩。 那究竟是什么力量呢?元素力?魔神的力量?还是蕴藏在她的那具躯体之中所真正存在的力量? 多托雷的眼眸蓦然放大,他死死的瞪大眼睛,几乎贪婪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周身萦绕的力量,与此同时,他口中依旧在缓缓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禅院悠依」。 ——那是他的原身通过某种方式窥见到世界树时,在那其中所观察到的最让他具有印象的名字。 表面上,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稻妻人的姓名,却独立于所有的国家,人类,神明附属,甚至神明之外——而更加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世界树会在任何人想要仔细观测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抹除与隐藏有关「禅院悠依」的一切存在。 包括她的样貌,年龄,身份,身世,一切的一切。 禅院悠依此人,也许并不是像最普通的稻妻姓名一般简单,世界树……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都在有意隐藏着「禅院悠依」这个存在,为了不让他人发现么? 为了不让谁发现? 单纯是在防备着他,还是这片虚假的天空之上的那双眼睛? 便是在那一刻,多托雷的原身便敏锐的死死的确定了,「禅院悠依」是一个拥有澎湃无限的可能性,甚至足矣改变这个世界,乃至让天空之上的那位都忌惮的存在。 而也只是与她正式见面的第二次,他便也确定了,面前那个幼小纤弱的女孩,便是在原身的记忆里面铭刻已久的那个名字——禅院悠依的具象化。 她明明看起来那般的瘦小又孱弱,最多只不过是拥有着一枚风系神之眼,表面上看只不过比同龄人的资质优异一些的孩子,却只有多托雷猜测出了,那幼小的身躯之中究竟潜藏着怎样的力量。 而也正是今日,他终于窥见了那力量的冰山一角。 他几乎用了一切的力量与所能想像出来的方式去抵抗,却根本无法违逆面前的少女。 第118页 原身这么多年以来的研究也只不过将将创造出能够比肩魔神的力量,但是,此刻那近在咫尺的力量,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根本是依靠简单的防守也抗衡不了的。 他的身体就宛如泡沫那般崩溃溶解,禅院悠依确实做到了,像她方才义正言辞的说的,要「将他祓除」。 倘若是本体原身的那个男人站在这个时候的她的面前,恐怕都根本无力去反抗这强大的力量吧? 很可惜啊,他只是通过她珍视的那位人偶朋友的身躯上研究出的,一枚本体的切片而已。 直到与女孩四目相对,视野的最后一角被笼罩到白到刺痛瞳孔的光芒之时,多托雷面颊上的面具早已经碎裂掉只剩小半截,但是他的唇角仍旧缓缓上扬着,从头到尾眼眸中没有透露着一丝畏惧,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而是用端详艺术品的目光望着这一切,从始至终的保持着微笑。 直到全部消失成灰烬的那一瞬间。 「能在最后一刻见到这副光景……也让我明白了我的研究,我所能够汲取和了解的知识,其实远远没有达到尽头啊。」 他的声音似乎蕴藏有一丝细微的不甘,却也无法逆转这一切,只能在最后一刻悉数消散,归于宁静。 这栋建筑物正在发出可怕的摇晃和塌陷,因为它们根本无法承载来源于中心的女孩周身的力量,它们甚至来不及碎裂崩塌,便在那一刻化作尘埃。 这是一栋坐立于海面之上的建筑物,方才上面还有二人,如今却只剩下了女孩一人,她在迅速的往下坠落着,方才一心想要祓除面前男性的力量急速透支的后遗症也终于逐渐显现出来,她疲乏的闭上了眼睛,周身传来了失重感,她却已经无法运用风元素力托举起自己,哪怕一分一秒。 她在下落,然后勐地坠入深海,海面溅起了一道细小的水花,又很快无波无澜的归于平静,她在大海中下沉,下沉,银白色的长髮像一张绚烂的网弥散开来,星星点点的光彩最终消失在她的发尾,黯淡了下来。 可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拼尽全力也要将她带回岸边的少年出现,紧紧的抱住她,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托举起来,即便自己的肺叶都快被海水灌满,也要努力的让她保持唿吸。 「阿……奇。」 她呢喃出了记忆深处的名字。 四周归于沉寂了一瞬,深不见底的大海简直黯淡到可怖,这几乎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持续了一段时间,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明亮了起来。 驱散黑暗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银髮青年的身影,他用极快的速度朝着深海中的女孩冲去,抬手托举住了她比晶蝶翅膀更加脆弱的腰身,将纤细的孩子紧紧揽入怀中之后,纳维莱特收起另一只手中紧握的权杖,毫不迟疑的带着她向岸上游去。 …… 今日的至冬,大雪纷飞,蔓延到肉眼可见的每一处,像是没有尽头。 多托雷的实验室传来了瓶瓶罐罐的碎裂声,散兵路过的脚步迟疑了一顺,后退了几步,就发现那个向来穿着考究的博士这会儿正跪坐在一片玻璃碎渣和颜色古怪的药水里,捂着嘴角发出癫狂的笑声。 倘若这个是切片的话,那就是这枚切片实在是失了智;倘若这个是本体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这个科学狂人终于做实验把自己的脑子做坏了,他早该想到有这样一天的,终于等到了,可喜可贺。 散兵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决定不去理会这个像是吃错药的混帐。 他已经逐渐熟悉了如今这副曾让他陌生的身体,也能够熟练操控这其中涌动的奇奇怪怪的力量,如今他使用身体的能力,执行种种计划之时,确实十分的顺手,可是不知为何,他直至今日也没有窥见一丝一毫那个男人给他画的大饼——比如逆转时间,又比如将死者带回世界的能力。 哦……不过,多托雷十年前有一个切片做出了一种病毒,可以将死去的小白鼠「復活」,但是很明显,实验的白鼠復活以后就变成了一具活着的富有攻击力的尸体,还会啃掉身边同伴的头。 那个切片很想拿着那病毒对那些须弥的孩子们做实验,但是被散兵出手坚决的制止了,后者也只好在他阴恻恻的目光中遗憾作罢。 散兵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病毒,但是他仍旧记得在踏鞴砂时,那个女孩绘声绘色的给他讲过的,有关「丧尸」的故事。 据她所说,她也是从朋友那边听过来的。 他可不需要这种能将死掉的尸体变成活死人的病毒在提瓦特大陆爆发,更不想用这种方式将她从地狱带回来。 在散兵的眼中,她应该是鲜活的,温暖的,像初春时升起驱散寒冷的太阳,并不应该是一具富有攻击力的活死人躯体,不仅他毫不犹豫的摈弃了这个想法,也绝不会容忍任何人对待她的躯体做出这种侮辱她的事情。 只不过,多托雷这些年以来的举措,已经愈来愈让他没有耐心了。 他已经忘记自己与几只多托雷的切片起了正面冲突,往往都是他更胜一筹,将对方打成需要被多托雷回收的程度。 后者的本体却往往不会多么生气,而是用一副看着完美实验体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直将他看到内心发毛。 少年垂眼看了一眼仍旧在那边低笑的博士,最终还是忍下了就这样走上去毒舌几句的念头,转身离开。 第119页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之后,多托雷就像无事发生一般的从地上爬起,白大褂上黏着的玻璃碎渣悉数散落,他阴冷的目光中带着些微的狡黠与权衡。 「禅院悠依……么。」 他闭上眼,将来自于那位切片的眼中所见的一切,包括濒死前的一切记忆,视如珍宝的封存印刻在自己的大脑之内。 甚至,包括那濒死前的体验感,那死亡将至的感觉,以及那女孩像是在看着蝼蚁昆虫一般居高临下的眼神,都下意识的让他浑身战慄颤抖着。 那并非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激动。 「虽然牺牲掉了一枚切片,却获取了价值远远超过那枚切片的珍贵实验数据呢。」他轻笑。 …… 钟离再度察觉到了来自于世界之外的那道目光的凝视。 即便是神明,也只是「天理」之下的存在,天理分派了数千年前的魔神战争,数百年前的凯瑞亚战争,如今执掌尘世的神明,也都是经过天理才能拥有这些权柄。 「天理」是不可直视,不可逾越的至高存在,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 但是,今日的摩拉克斯却呈现出了丝毫没有退让的态度,甚至比那日的状态更加果断与坚决。 他甚至缓缓开了口,没有拐弯抹角的径直诘问道:「您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至高的存在很明显被此刻的摩拉克斯给干不会了,在祂的眼中,岩神应该是宛如岩石一般节奏缓慢却又源远流长,岩神的性格并不应当与「叛逆」一词沾上边。 沉默了良久,一道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随之响彻他的耳畔。 【摩拉克斯,你不该如此。】 【你不该藏匿起,那个存在。】 祂的声音仿佛染上了一丝细微的怒意,却又很快归于宁静,接下来的话语并不像是商议,反而更像是一句命令。 【不管你在隐藏什么,将它交出来。】 这位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岩之魔神忽然轻轻的笑了笑,他的语气平静随和,却仿佛蕴藏着涌动的暗潮,他并没有打着幌子声称自己没有藏匿什么,而是毫不避讳的回答道:「如果我回答,不呢?」 那位祂的声音很明显凝滞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料想到等待着自己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句答案。 也正是在此刻,祂才从亘古的记忆中回忆起了,曾经在璃月地区的魔神战争,呈现出了无边杀伐之相的神明摩拉克斯,他那时的性格不能说与温润随和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繫,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 在摩拉克斯与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对峙的同时,现世已经有人的情绪在接近崩裂边缘。 甚尔一拳凿烈了地面——那是悠依与那只咒灵最后消失的场所。 虽然明白悠依大概率又是去往了那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她不至于是性命出现了危机,但是这也同时代表着她的安全也紧跟着没有他们的保障了。 谁能保证她身在提瓦特时,会不会再度遭受与上次无异的性命危急? 不过,目前的好消息是,那位摩拉克斯先生……钟离先生是几乎与她一同消失的,那位岩之魔神应该会尽力的保护她吧? 但是此刻,最让禅院甚尔的情绪崩塌的,除了对妹妹的担忧以外,还有对那个曾经没有碾碎成灰的咒灵的愤怒,他甚至开始了自我责备,心道倘若不是他的一时疏忽将那只特级咒灵放走以外,悠依也不会再度中计那傢伙肤浅的招数。 而五条悟用六眼窥探着空气中的咒力残秽,他很快就看出来那个特级咒物的本质,其实是精神攻击。 「大妖怪九尾狐玉藻前的业火确实是相当强大的咒物,但是,比起那个,隶属于狐妖的精神攻击咒物才是更加狠戾的存在……」 「那些傢伙的目的,是摧垮她现在的记忆, 方便之后灌注其他的记忆,加以洗脑。」五条悟喃喃道:「我们,是否还是低估了神明对于它们的吸引力?」 「该死!」禅院甚尔咬牙切齿的愤愤咒骂了一句。 悠依,他的妹妹,曾经在禅院家饱受苦难的孩子,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无忧无虑的无需担忧一切,获得幸福,为何无论何时何地都有那些挥之不去的蛆虫萦绕在她的身侧? 「不过,这一次的运气比较好的是,经过钟离先生的指导,我似乎学会了一点捕捉特级咒灵痕迹的方式,我们可以不仅仅只是在这里暗暗咒骂那些很会逃窜的老鼠。」 五条悟回过头,他忽然对身边的青年咧齿一笑,这个笑容夹杂了十乘十的怒意,他朝着禅院甚尔伸出了手。 「吶,甚尔先生,和我一起吧。」 「既然那些藏在暗处的傢伙那样的喜欢与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么我们就如他们所愿,出手一个一个将暗处的秽物与老鼠揪出来。」 「他们不是很会逃么?那就仔细看看好了,看看他们究竟能够逃到什么时候……」 「既然对她出手……那就做好付诸代价的准备!」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下,随后咬牙切齿的咧出了一个比五条悟更加反派的笑容。 「啊,求之不得。」 — 远在千里之外,勉强完成任务的真人正在因为方才触及了性命的刺激感,惊魂未定的同时却也正在愉悦的偷笑。 第120页 他在想,那个曾经叫他吃瘪的女孩,也终于在今日付诸了应有的代价,兴许会在之后成为一件有趣的玩具,而她的那位兄长——还不知道在珍视的妹妹变成提线木偶一般的存在以后,会不会世界崩塌? 他就这样愉悦的偷笑着,一副还沉浸在自己刚刚找到的乐子的模样,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六眼的神子与天与暴君正在用超过了六十马赫的速度往他的藏身之所急速靠近。 — 病床上的女孩,面色苍白到可怕,也许是因为在大海中造成的失温,也许是因为力量流逝的原因。 「那维莱特,听说你捡回来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有些俏皮跳脱的少女声音,皮靴踩过地面的哒哒哒从病房的门口响起,由远及近,而她在凑近病床之后,险些被吓一跳:「我的天,以神明的名义,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虚弱的孩童,她真的已经脱离危险,被抢救回来了么?」 「……芙宁娜女士。」病床的另一侧,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恕我提醒,这个年龄段的病人尤其需要静养。」 芙宁娜很快反应过来,那维莱特其实是在高情商的提醒她不要吵到病人。 「欸?欸?好……好吧。」她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有些心虚的将声音放的低了一些。 「但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你带回来的小傢伙,想来看看她是否是个美露莘,咳咳,总而言之,身为神明,我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关注一下自己的子民。」 被称作那维莱特的青年没有接下她的话茬。 因为,此刻,病床上的少女的眼睫缓缓颤抖了一下,最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那维莱特也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缓缓坐过去了一些,说了一句失礼,便抬手试探女孩现在额头的温度,说实话,她在海底急剧失温之后,离开大海之后的体温又是急剧升高,滚烫的可怕,如此冰火两重天的温度交替,让他下意识的害怕这孩子会不会当真就和晶蝶一般碎裂消散了。 幸好,她熬了过来,恢復意识的过程也比那维莱特想像中的快的多。 起初他只是在枫丹巡视的过程中发现深海中传来了陌生又异样的力量,让人十分在意才去查看,结果并没有发现那奇异力量的源头,只发现了一个漂浮在深海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而那个脆弱的和白纸一样的孩子,缓缓颤抖了一下嘴唇,嘶哑的嗓子里面没有发出声音,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比海洋的颜色更加璀璨漂亮的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纳维莱特。 「哦,可怜的小傢伙,别怕。」那维莱特的身边,身穿华丽衣装的少女上前一步,她的打扮精緻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台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出:「这位是那维莱特先生,枫丹最高审判官,并不是什么坏人。」 「至于我,统治且引领着这个国度的水之神明,在此以水神的名义保证,你在这里将会十分安全,有人会守护好你,你也不必忧心危险的降临。」 「芙宁娜女士在用她的方式宽慰你。」那维莱特简单翻译了一下自己上司想要表达的话语,同时也对她说的那句「有人会保护好你」不可置否,他接着问:「那么,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遭遇了什么危险,为何会出现在深海之中?」 见面前女孩的目光迷茫且闪躲,那维莱特以为自己的这些问题对于一位才刚刚清醒的幼小孩童实在是太过严苛,便又礼貌的道了一句抱歉。 「那维莱特,你好像吓到她了。」芙宁娜在旁边暗戳戳的吐槽道。 「抱歉……我只是不能放任让这样年幼的孩童受到伤害的存在逍遥法外,一切邪恶在枫丹都不能够得到姑息。」那维莱特抬手为面前的女孩掖好被子,却见她的目光死死注视着自己,嘴唇缓缓开启,像是努力想要说出些什么。 于是那维莱特又凑的近了一些,以便能够听到女孩像刚出生的幼猫一般细小的嘤鸣。 「你想说什么?」他耐心的问道:「别着急,我在听。」 下一秒,那维莱特的脖颈被两条纤细白皙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这让那维莱特的内心出现了颤动,就仿佛他第一次见到美露莘一族这种美丽的生物时的颤抖,紧接着,他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带着哭腔的一声唿唤。 「妈……妈咪。」 那维莱特大脑宕机:「……」 芙宁娜眼睛瞪大:「……!!!」! 第40章 那维莱特十分震惊。 那维莱特不知所措。 身为枫丹最高审判官,在他数百年前被带回枫丹并且肩负起这个职责的那一刻起,那维莱特就一直以来在外人的面前表现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他几乎从不主动去沾染人际关系,甚至从明面上看来,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冰冷,不敢擅自接近。 他是至高的审判官,他负责审判与裁决这个国度的善与恶,他鲜少有在外人面前呈现出除了冷静之外的任何情绪,哪怕是最初遇到芙卡洛斯,被她主动邀请与接纳之时,他都可能没有今日这般无措过。 因为,此时此刻,他从海底捡回来的这个孩子,她正紧紧的抱着自己,并且用着些许的哭腔,一声又一声的喊他「妈咪」。 她每喊一句,那维莱特就觉得自己的身躯也跟着一起颤了颤。 第121页 以普遍理性而言,身为水龙而诞生于此世的他,倘若真的会有后代,那也一定会是龙……稍微等等,按照更加严谨的角度来说,他身为雄性的龙王,抛开运用元素力构造这一点来说,他应该无法靠自己的身体结构诞生出后代才对。 那维莱特当真仔细思考了一番面前的女孩是否是属于他的后代的可能性,最终得出来了一个绝无可能的结论。 但是此刻,只见他身边的芙宁娜女士瞪圆了双眼,视线一直在他与这位女孩的身上来回的徘徊,观察他们的发色与瞳色亦或者其他的相似之处,她嘴里喃喃自语的问道:「那,那维莱特,这位真的是……」 真的是你流落在外的孩子啊? 那,那水龙的孩子是不是应该称唿为水龙宝宝? 天吶,那维莱特先生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而且不是晋升成了爸爸,而是妈妈! 「芙宁娜女士……不管你这个时候正在想什么,都请不要再继续了,因为这一定不是正确的。」 「哦……好,好的吧。」芙宁娜赶紧点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的遗憾。 于是他们一齐望向了正在紧紧抱着那维莱特不愿意松手的女孩子——首要任务也许是让她冷静下来,才能方便交流讯息。 「咳咳,与子民交谈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好了,这可是本神明最擅长的领域。」芙宁娜抬手轻轻咳嗽了一声,抑制了她的胡思乱想,然后她笑吟吟的凑上前去,对悠依道:「别害怕,这位少女哦,你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安全的地方,一切邪恶都会被你身边的这位枫丹最高审判官剷除,他并非你的母亲,也许我们应该冷静下来,阐明误会……」 只见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女孩子眨了眨眼,就当芙琳娜以为她要对待自己敞开心扉之时,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积起了眼泪,然后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淌。 最擅长和子民交谈的芙宁娜女士:「……」 她手足无措的劝道:「欸?不是的,为什么要哭,我不是要惹哭你,也许我们可能好好聊聊——」 女孩哭的打了个哭嗝,她眼泪汪汪变成香煎荷包蛋的形状,哭的像个q版的简笔画,她握紧了那维莱特的衣摆,倔强的重复喊道:「妈……妈咪。」 那维莱特分析的很快,他压低声音:「我想她大概是被你的那句,他并不是你的妈妈刺激到了。」 芙宁娜瞪眼回覆:「……那你就不要在刚刚否定我的猜想啊,我可是很认真的设想了一番水龙是否能当妈妈的可能性。」 那维莱特:「……」 他并不能直白的承认,其实自己刚刚也设想过。 但是眼下,面前的女孩哭的哽咽又可怜,她很瘦很瘦,肩胛的骨骼就像晶蝶的翅膀一般明显,她白的像纸,让人忍不住的担忧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因为哭到竭力而晕倒过去。 芙宁娜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她说道:「那维莱特先生,快用你那无敌的审判官大脑想想办法啊!」 办法……办法…… 那维莱特几乎宕机的大脑在那一刻努力的开始了运转,说实话他并没有多少与人类接触的经验,和人类幼崽的交流接触更是趋近于零,他与人的交流也基本上全部都是源于办公室,枫丹庭的审判所。 硬要说的话,他与美露莘的交流比他与人类的交流要多。 ……等等,美露莘? 那一剎那,那维莱特似乎头脑中的思维瞬间就畅通了,他俯身将正在哭泣的女孩更紧的抱住,修身而繁琐的大衣是舒适又柔软的布料材质,并不会咯到女孩脆弱的皮肤。 权杖早已经靠墙放好,此刻他正一手环住了女孩的嵴背,另一手轻轻帮她婆娑着有些许凌乱的及腰银白色长髮。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又优雅,他尽量用有别于工作时间的最温和的语调对她说道:「你已经安全了。」 芙宁娜捂住胸口,她后退了一步,病院的窗户外的阳光映照在那维莱特与那个孩子的身上,两位银色长髮的存在互相紧紧依靠着彼此,尤其是那维莱特,他的身上简直像照耀着圣光那般,熠熠生辉。 天,天吶。 芙宁娜在心里想道。 那维莱特他,他这个时候好像周身上下都笼罩着母性的光环啊! 而这个安慰的方式很明显十分的有效,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的哭泣渐渐的止住,身体也不再颤抖,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青年,后者则是揉了揉她的发顶,他的目光温柔而又强大。 似乎记忆里面,也有这样一个气息相似,同样温柔而强大的存在。 大脑的深处尖锐的刺痛缓缓沉寂了下去,女孩的目光与记忆此刻都几乎纯粹的像一张白纸,她无意识的将记忆深处那个模煳的影子与面前的男性重合了起来。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芙宁娜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悄咪咪问道,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孩子又会哭泣起来。 「……」芙宁娜面前这个漂亮的像水精灵一般的女孩微微红了红脸颊,然后轻声的回答:「悠依。」 「我的名字是悠依。」 「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坠落海底的吗?灾难,还是被人所害?」 比起日常在枫丹庭时偶尔用力过勐的,无时无刻不在凹人设的模样,这个时候的芙琳娜也显得平静了许多,她耐心的,像个姐姐一般循循善诱的引导询问面前这个孩子。 第122页 悠依的目光凝滞了几分,然后她乖巧的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道。 「我……不记得了。」 — 那维莱特从深海里捡到了一个孩子。 幸运的是,因为抢救及时,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也很快就能够像个正常的孩子一般自由的活动了,并没有留下任何躯体后遗症的样子。 不幸的是,她似乎是在坠入深海的那场意外之中丧失了一切除去姓名以外的记忆,甚至对自己有着一枚神之眼都没有丝毫的印象,在芙琳娜指着她的神之眼示意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枚漂亮又清澈的玻璃球举起来,透过阳光看了半晌,目光呆滞的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然后差点把牙齿咯掉。 芙宁娜:「啊啊啊啊悠依!那个不能吃啊!」 总而言之,她不仅失忆了,还也许是因为被海水的渗透压冲击到了大脑的缘故,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偶尔并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有点儿呆呆的。 就比方说,她会锲而不捨的抱着那维莱特喊妈咪,那维莱特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逐渐习惯,最后认命。 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惋惜和感嘆这孩子不幸的遭遇的事情,但是芙宁娜还是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这样的悠依其实……呆呆的,很可爱。 就算是记忆一片空白了,她也会非常非常礼貌的对每一个人说敬语,在和她一起吃小蛋糕喝红茶的时候,也会像小仓鼠一般鼓起腮帮子展露非常幸福的表情。 倘若她能够保持记忆,没有遭遇意外的话,肯定会是一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悠依此刻身份的特殊性的缘故,芙宁娜与那维莱特一致拍板决定,不能将她移交给院。 病院那边也说过了,目前针对她这种病情也没有特定的治疗方法,不过人体是有自我调节能力的,她随时都可能恢復记忆也说不准。 那么,在她恢復记忆,他们能够通过交流帮她寻找到家人之前,他们就……暂时将她养着吧。 哦,纠正一下,不是他们,而是他,芙宁娜并不是会照顾人的性格。 于是,在第二天,枫丹的审判庭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最高审判官席位旁边多出来的椅子上,坐着的那一小只女孩子。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蓬松裙子,裙撑像云朵一般将裙摆撑起,显得精緻华美,头上还戴着精美的髮饰,银白色的长髮耀眼又夺目,就宛如意外闯入这里的漫游仙境的爱丽丝。 等会儿,起勐了,揉揉眼睛再看一眼。 他们,他们没有搞错吧……枫丹最高的那位审判官大人身边,什么时候多出来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像只小精灵的小女孩啊…… 这这这,和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大人的画风一点都不一样啊!那维莱特大人可不像是那种会疼爱孩子的性格吧。 不过,原告席和被告席上的人注意力可能并没有放在这里,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据理力争变成了彼此之间的唇枪舌战,而那维莱特大人当然没有放任这种情形的继续,他缓缓站起,手上的权杖敲击足下的地面,掷地有声。 「肃静,肃静!」他眉眼冷冷,声音宛如泉水一般清冽:「法庭上禁止大声喧譁。」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因为最高审判官那实在是相当具有压迫感的,一瞬间让他们收敛起了八卦的心思。 直到那维莱特被轻轻的戳了戳,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孩就这样手里捧着剥好的泡泡橘说:「妈咪,你吃。」 她的声音清脆软糯,响彻整个枫丹庭。 旁听的枫丹人民:「……」 原告和被告:「……」 还没有开始自己戏份的芙宁娜:「……」 那一天,整个枫丹都掀起了一股八卦之风,而大家八卦的重点是蒸汽鸟报报社无论如何也不敢刊登出来,但是一经刊登铁定就能够风靡全国的—— 什么?!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大人竟是男妈妈? — 除了一些偶尔的小插曲以外,那维莱特与他这位暂时收养的孩子的相处还是相当的愉快的。 她的性格温和,经常乖巧的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白天与他一同上班,他在那里批阅文件,她就在那里静静的坐着像只人偶娃娃,晚上的时候自己再送她去芙宁娜的居所,芙宁娜那边有空出的房间。 但是,可靠的审判官也没有在她失忆的时候,放弃帮她调查有关她的家乡也家人的蛛丝马迹。 他几乎可以断定了这孩子并非是枫丹人,一方面是通过体质很简单就能断定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在枫丹这边简单的调查了近期失踪的孩子,却一无所获。 枫丹最近并没有什么儿童失踪案,只有一对好心的夫妻收养的养子不幸病重离世的事情被地方小报刊报导了,报刊上还重点赞扬了这对夫妻捨己为人的性格,夸赞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生活质量也要照顾好孤儿院中接出来领养的孩童,诸如此类。 那维莱特已经确认了,名为悠依的孩子并不是枫丹人的孩子,就算猜想她是被枫丹人抛弃的,她也不具备任何有原始胎海之水的体制,所以这个可能性也排除。 那么,毗邻枫丹的国度,也只有…… 须弥与璃月……么。 但是,淡淡按照姓名来看,这个名字又有点蒙德或者稻妻的风格。 第123页 她究竟会是属于哪个国度的孩子呢? 不过,既然有了有关她是来自于其他国度孩童的猜想,就稍微行使一下自己作为至高审判官的权利,去给其他国度的掌权者送一封信吧。 他抬起羽毛笔,决定总之先从临近的璃月写起。 笔锋锐利而又工整无比,赏心悦目的文字很快跃然纸上,他将这寻亲信写出了编纂文件的架势。 而正在那维莱特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务,然后运用工作时间里偶尔抽出的一丝空闲来帮助悠依调查她的身世时,芙宁娜也一反常态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来拜访他。 她在刚刚已经哄着悠依那孩子去餐厅吃小蛋糕了,而接下来所要对那维莱特说的话,也是纠结了很久才做的决议。 「那维莱特,其实她在晚上的时候,会在梦中无意识的哭。」 「……我的睡眠有时候会比较浅,因为身为神明是需要操心国事子民,这是没有办法的啦,然后我就听到了她那边的房间传来的声音。」 那维莱特微微蹙起眉头,道了声明白了,实际在心里想的却是,她是否是因为在过去遭遇了不幸,所以才会因为刺激而失忆,又在夜间的梦境里,无意识的哭泣? 然后他发现芙宁娜还没有离开,而是在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 「芙宁娜女士,稍后我会去委託医师去查看她夜间梦魇的情况。」那维莱特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犹豫,于是他问道:「你还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么?」 「嗯嗯,有啊。」芙宁娜点点头:「悠依她,一直以来对你的称唿都是妈咪,她也把你当成妈妈,是吧。」 「嗯……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兴许是我与她失忆之前的母亲有什么相似之处吧?」 「咳,其实我的意思是……」芙宁娜斟酌了一会儿遣词造句,然后一脸纠结的说道:「你呀,要不要身为妈妈夜晚在她睡前哄哄她,不是有那种在母亲的安抚之下孩子就能得以安眠的说法吗?」 听完了这个说法,那维莱特的大脑再度宕机。 — 所有的枫丹人都认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定然是一位铁血法官,不近人情的存在。 但是也只有关系与他相近一些的人才会知道,那维莱特先生,其实是那种只要你拜託了他什么抛开枫丹庭政务以外的事情,他就会力所能及的尝试去做的人。 总而言之,就是不太擅长拒绝。 数百年来,他观察着人类,融入着人类,正义的裁决与审判着一场又一场的案件,看着世间百态,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就会如此平静无波澜的渡过着,但是他的生活平稳的步调,却在遇到了这个孩子以后被骤然打破了。 悠依的性格是毋庸置疑的好,她乖巧,安静,温和,笑容像春日的暖阳一样温暖,却也时常会说出一些让人抓不住头绪的话语。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芙宁娜的请求,在处理完了政务之后去了一趟俩个女孩的住所。 她们还没有睡,正在一起玩最近风靡起来的,从须弥传过来的名为七圣召唤的纸牌游戏。 那维莱特来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芙宁娜悲痛欲绝的声音:「可,可恶,这回又输了吗?真不愧是小悠依,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拥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 「芙宁娜姐姐,刚刚的可以不算,你可以再掷一次骰子哦。」 「啊咳咳,这怎么好意思呢,但是刚刚那一下确实是我的骰子没有掷的太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提议,再掷一次……」 那维莱特:「……」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为了芙宁娜女士的话,还是她和这么小的孩子打牌都要悔棋的操作。 他礼貌的敲响了房门,而屋内响起来了稀里哗啦凳子和骰子被碰倒的声响。 「啊,啊哈哈哈,那维莱特先生,您已经前来拜访了啊,这可真是出在我的意料之外,您是什么时候就来的哈哈哈……」 为那维莱特开了门的芙宁娜,展露了一副左顾右盼假装自己很忙的心虚状态,而那维莱特扫了一眼,发现她身后的女孩正在乖乖的把她刚刚碰倒的板凳扶起,然后吭哧吭哧的将洒落的骰子放进盒子里面。 「从,『可,可恶,又输了吗』那个时候开始。」那维莱特毫无感情的复述了一遍芙宁娜方才的话语。 芙宁娜:那不是从头到尾都听到了吗! 「等,稍微等等,听我解释。」芙宁娜清了清嗓子:「身为神明才不会时常干这种悔棋的事情……我的意思不是我刚刚也在悔棋……」 那维莱特此刻已经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他俯身,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当真流露了一些慈爱之色:「晚上好,悠依。」 「晚上好,那维妈咪。」 女孩穿着一袭长至脚踝的月白色睡袍,她先是把七圣召唤的卡牌和骰子码放的整整齐齐,又哒哒哒跑去为那维莱特搬来了椅子,做好一切以后又仰着头等待他夸奖的期待模样。 「悠依,好孩子。」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温和的说道。 芙宁娜鼓起了嘴巴:「喂,喂,你这傢伙,好歹听一下上司说话啊。」 那维莱特随即提起了手中的袋子:「这是蛋糕店今日的新品,往里面掺杂了泡泡橘的汁水中和奶油一味的香甜,下班时,偶然听到了宣传词就带了一些回来。」 第124页 芙宁娜:「那维莱特,你绝对是整个枫丹歷史上最棒的审判官,本神明认可你哦!」 那维莱特:「……」 夜晚就这样安逸祥和的过去了,大家一起用完了甜品当作睡前的小小放纵,芙宁娜还在那边绘声绘色的说道:「其实,我敢保证那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是因为悠依她的七圣召唤技术简直出神入化,可以比肩神明,我敢保证,那维莱特你如果和她来上一局的话,结果也肯定会是被杀到溃不成军——」 悠依没有接下话茬,因为她已经将脑袋枕在那维莱特的膝盖上,唿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那维莱特抬手为她拨正垂落在脸颊的头髮,又将自己外套的大衣解下,为她细心的裹上。 芙宁娜:……果然不是错觉,那傢伙现在周身上下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啊喂。 将小小一片轻的像羽毛的女孩打横抱起时,那维莱特有些不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什么?」 「没什么。」后者赶紧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可不敢真的把此刻的内心所想说出来,诶嘿。 那维莱特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他确认了一下怀中的女孩确实睡的很沉,便开口道:「如此,我就先送她回去房间。」 …… 悠依在现在睡的很沉,像是无论有多大的动静也不能将她唤醒,那维莱特抬手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而就在为她盖好被子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孩子肉眼可见的抽搐,颤抖,还有汹涌而下的泪水。 这大概就是芙宁娜女士所说过的,她夜晚的梦魇。 女孩的面色苍白,她在梦境中透露出稀碎的呓语,喃喃道:「求您……」 「大人,不要,不要杀掉我……」 「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才会……」 那维莱特赶紧俯身,用名贵的手帕为她擦拭泪水,他羁定的重复道:「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悠依。」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对这样幼小到让人怜惜的孩子下此毒手,致使她在失忆之后,仍然活在对死亡的恐惧还有挥之不散的阴影之中呢? 他在最后干脆重新将这孩子抱起,轻轻拍抚嵴背,直到她从梦魇的恐惧之中逐渐缓过神来,眼角仍然挂着还未干涸的泪滴。 人形的龙族与人类最直观的区别,也许就是龙不需要像人类那般,日日都需要休息与睡眠。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悠依现在的房间里,女孩缓缓的睁开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的身影中时,才反应过来,那维莱特其实已经在她的身边守了一整夜。 「对,对不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整个身体都弹起来,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仓皇失措的道歉:「抱歉,我,我害您没有休息,我……」 「不必道歉。」那维莱特温和的笑了笑,制止她从床上弹起来鞠躬的动作,接着又说道:「昨天晚上已经吃过了甜品,早餐就只能择取一些正常的食物了,那么,刚刚出炉的松饼配上热牛奶,作为你和芙琳娜女士的餐食,可以吗?」 悠依眼泪汪汪:「妈……妈咪……」 虽然这个称唿放在现在实在是有些出戏,但是那维莱特还是无奈的接受了,他又抬起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晨曦的照耀下,他的头髮仍然是梳的一丝不苟,他的眼眸庄重。 「悠依。」 「是!」 他嘆息了一声,随即笑了。 身为至高审判官的那维莱特不经常笑,但是此刻他正沐浴在阳光中朝着面前的女孩微笑。 「已经不用害怕了。」他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危险都不会再度侵袭你。」 「……」女孩微微愣了愣,然后她垂下眸,攥紧被角,从喉咙里面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好。」 隶属于枫丹最高审判官予以各国的信件很快便以极快的速度投递了出去,只是如今名为稻妻的国度早已经长年累月被雷暴笼罩,想要寄出信件并不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而璃月七星的日常任务堆积如山,即便是将枫丹来访的信件按照最高礼仪加入快速通道加速处理,也需要耗费好一段时日。 寄往须弥的信件投入教令院之后就没有了声息,因为那里如今的掌权者,大贤者并不是一位热衷于敬仰神明,并且相当傲慢的人,蒙德的邮差就如同那个与风一般自由的国度一般悠哉与缓慢。 最后,说到底,最快抵达到并且被人打开查阅的那封信件,居然是那维莱特为了保底写给至冬国的。 今日的至冬正笼罩在极寒与永夜之中,比起极昼而言,永夜的愚人众总部的气氛很明显变的更加压抑与寒冷。 愚人众的下属们都战战兢兢的小心行事,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够礼貌的举措,让这里尊贵的执行官大人们不悦。 而就在总部的门口,两个下属因为行动匆忙而一起相撞,散落了一地的信件,而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责备对方。 「天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其中一人去揪对方的衣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公鸡大人一定会把我杀了的。」 另一个人不甘示弱:「哈,明明是你刚刚走路没有看路,别耽误富人大人的事情,给我放手。」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从他们身侧响起:「这就是愚人众应该具有的教养吗?」 第125页 二人浑身一僵,然后相当同步的一齐低下头趴俯在地,颤抖着表达着自己的忠诚,异口同声道:「不,不是的,散兵大人!」 「我们没有让您不愉的意思!我们这就收拾,这就……」 散兵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能与博士大人叫班的形象,虽然他并没有对下属做过什么实质性严苛的事情,却没有人敢去质疑他的实力。 面对忠诚到了谄媚的二人,散兵微微蹙了蹙眉,也并没有多加责罚,只是毒舌道:「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这些文件又不会自己飞起来帮你们归纳整理好。」 他们赶紧忙不迭的把信件文件往自己怀里扒拉,越忙越出错。 散兵看不得蠢人,他啧了一声,先抬手拾起了恰好掉落在自己手中的信件。 【枫丹庭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亲启。】 任何一个愚人众执行官都有查阅这些外使来信的权利,兴许是今日心血来潮的缘故,他有些不在意的打开了这封信。 简单瞄了一眼,字还不错,可以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 可是,原本还在好奇这位至高审判官究竟会带来怎样的信件,却没成想只是一封帮助少女的寻亲信。 能够为了一个孩子的寻亲就往各国的大人物这里写信,那位那维莱特先生还真是一个公式书意义上的老好人。 散兵原本还在心中有些不以为意的淡淡感嘆着,只是下一秒钟,信件中的那个姓名就让他瞳孔收缩,一瞬间攥紧了信封也毫无意识。 「散兵大人,那个其实是已经被公鸡大人查阅过的信件,说实话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来自枫丹的外交文件,结果只是个帮小女孩寻亲的信件,居然如此兴师动众,真的是有点耍人啊。」 【「那是一位丧失了一切有关过去的记忆的女孩。」】 「我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好像是……」 【「名为悠依。」】! 第41章 「悠依。」 即使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那样长久的岁月,即使丹羽和桂木已经因为岁月的流逝生命走向尽头,即使他其实早已经摈弃了倾奇者的身份,在最后一次回去稻妻看过长眠在地下的友人之后,就答应了多托雷加入了愚人众的邀请。 唯有听到那句名字的时候,他的眼前依然会颤抖着浮现起一张绚烂的面孔,银色长髮的女孩漂亮的就像一只精緻的人偶,她望着他笑,她喊他「阿奇」。 他对于她的记忆终究没有定格在炉火燃烧着没有余下灰烬的那一刻,而是停留在了他与她一同在丹羽的宅院里相处的时光里。 他们一同看星星,一同好奇的看丹羽是如何锻造刀剑的,和孩子们一起玩鬼兜虫,追逐,奔跑,最后仰躺在草地上,望着彼此笑着。 名为倾奇者的人偶永远都被困在了踏鞴砂,他也永远走不出那日好不容易在电闪雷鸣的大海中挣扎到了目的地,却在天守阁门前叩拜,无人回应的永夜。 他对于「枫丹」这个国度,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多好的印象,兴许是因为那个罪魁祸首就名为埃舍尔,那傢伙就自称是来自枫丹的工匠,不仅导致了悠依第一次坠入深海,他冥冥中也明白,那孩子落入炉心,也与那个混蛋脱不开联繫。 即使丹羽解释过那傢伙的身份是伪造,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没有放弃过寻找埃舍尔,与名为埃舍尔工匠的后人,他想明白在他离开之后,悠依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一无所获。 因此,当这个埋藏在心底的姓名以一种相当霸道的方式闯入他的面前之时,散兵的身躯已经呈现出了些许的战慄,而此刻他面前的下属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仿佛踩到了这位大人的雷区,俩个人又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没敢出声。 不是所有的执行官大人都有类似僕人大人那般没冷心热的好性格,尤其是这位传闻中能把博士大人都偶尔压制的,实力深不可测还异常毒舌的散兵大人,在他们的心目中实在是喜怒无常,说不定他稍微抬一下手,他们所有人都会小命不保。 下一秒,没有发生他们预料之中的清醒,散兵大人也并没有暴怒,他只是冷眼静静的瞥了一眼在场的一人,丢下了一句「好好收拾东西」,就转身离开。 他甚至都没有毒舌两句,比如说「就是因为你们这群蠢货愚钝的脑袋,愚人众的未来才真是要完蛋了」诸如此类。 两位下属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不算好,但是结果是好的,至少说明散兵大人,今日的心情不错……吧? 而在收起那封来自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的信件之后,散兵快步来到了博士的实验室,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最近枫丹有什么需要愚人众来访的任务么?」 即使明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类死而復生的事情,即使可能性只有无限趋近于零,即使知道那不过是个同样姓名的巧合,他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确认一一。 多托雷摇晃着手中的试管,他透过暗红色的液体望着门口的少年,嘴角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枫丹啊……让我来想想。」 「据说那个国度,发生案件的时候并非召集人类的警官,而是用一种名为美露莘的奇妙生物去探查案件的线索。」 「在传闻中,名为美露莘的生物,纯粹,美丽,善良,纯真,也具备着人类根本没有拥有的特质……」 第126页 「这并非是组织的任务,只是你单方面的变态想法而已。」散兵毫不犹豫的讥讽了回去:「收起你那封变态科学狂人的嘴脸,多托雷,你现在的研究水平完全可以不必对那些生物下手。」 「哎呀,这话可真是伤人。」多托雷停下了摇晃试管的动作,居高临下的望了门前依靠着的少年一眼。 ——他变了很多呢,明明初见的时候是用一副呆滞又纯粹的样子,只过来恳求他这个工匠大人,能够施捨他一条船只。 而那个时候的多托雷付出的东西,也当然是后续从散兵的身上亲手取了回来。 包括那个女孩让他损失的一切。 【斯卡拉姆齐,你是我见过最能忍耐的实验品。】 「好了,放轻松,我又没有提出让你绑架美露莘警官,真的要那么做的话说不定你会被直接关进梅洛彼得堡去,在今后的三十年都没有办法给我们的冰之女皇效力,那实在是太过可惜。」 散兵冷冷的盯了他一眼,没有接下这个混帐的话茬。 「不过这样说起来,有关枫丹的任务——」多托雷故意拉长了尾音:「兴许你可以去与僕人商议一一,她对这方面更加熟悉也说不定。」 散兵对着他爆出了一句文雅的枫丹国粹,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多托雷表面上不动声色,而实际上他静静的望着那扇被摔上的门,几乎在同时攥碎了手中的试管瓶。 暗红的液体混杂着血液星星点点的滴落在地面。 「不过,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呢,小人偶。」他取下面具,诡谲的一笑:「在一切都布局好之前,我就绝对不会容许你与禅院悠依之间,有任何能够见面的机会。」 — 自从那一晚被水龙妈妈彻夜陪伴以后,悠依就变成了一个很喜欢抱抱的孩子。 在那维莱特先生批阅文件的间隙,他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抬手活动指节,一回头却发现了女孩子正在轻轻的拽着他的裤腿,在接触在他的目光的一瞬间,展露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神情,但是很快又展开了双臂,两只眼睛亮晶晶,像盛满了星星。 这个肢体动作可以理解成「妈咪,要抱抱」。 那维莱特:「……」 他也只好把这只黏人的孩子抱起来放在怀中坐好,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批阅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 小傢伙起初做的端正乖巧,时间久了就会不安分的挪来挪去,她侧过头,望着那维莱特的眼角青黑,有些担忧的说道:「妈咪,你的黑眼圈好重。」 「咳,最近枫丹堆积处理的事情有点多。」那维莱特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欣慰在孩子长大了,会切实担忧他的身体了,无奈在自己意识到了她的担心,却没有办法减轻她的担忧。 「可是……」悠依歪了歪头:「芙宁娜姐姐是水之神明。」 「……嗯。」 「然后,那维莱特先生是最高审判官。」 「啊,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那维莱特先生在处理文件,芙宁娜姐姐在这个时候可以吃小蛋糕,看蒸汽鸟报,陪我玩七圣召唤呀。」 那维莱特:「……」 门口端着小蛋糕和红茶正在好期待的瞧摸听墙角,然后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一箭的芙宁娜:「……」 那维莱特有些委婉的回答道:「芙,芙宁娜女士每日需要完成的神明政务定然是悠依这个年纪理解不能的,你看她时常在枫丹歌剧院卖力的处理每一份案件的模样,这是芙宁娜女士辛苦工作的呈现。」 这是高情商的回答。 低情商一些的回答,那维莱特根本没有办法想像出换成自己的上司每日处理这些文件的模样。 整个枫丹会就此停摆吗?会的吧。 悠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趴在了桌面上,脸颊摊平,侧面看像一块圆圆的小年糕:「那芙宁娜姐姐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肯定很辛苦吧。」 那维莱特正在书写的动作悬停在了半空,他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感觉。」她很肯定的说道:「我能感觉的到,芙宁娜姐姐每一天都很累,不是身体疲倦,是心在疲倦。」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 门外的芙宁娜端着手里的餐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她换成了一副最灿烂而又自信的笑容,敲响了房门之后端着盘子走了兴趣。 「哼,让我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议论本神明呀。」她假装哼了一声:「神明也是会生气的哦。」 悠依呲熘一下就非常顺畅的从那维莱特的身上滑了下来,她拎着自己的裙摆,哒哒哒就跑到了芙宁娜的身边,黏黏煳煳的抱着她撒娇:「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我错啦,我不该背后议论神明,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悠依呀。」 芙宁娜的心此刻已经被可爱化了,但是她仍然强装镇静,将脸颊仰的很高,凹着人设道:「好,那就罚你……今天和我一同去巡视枫丹领土好了。」 悠依板着小脸,一脸严肃的回答道:「好嘟!保证完成任务。」 芙宁娜将餐盘放在了悠依在这个办公室转述的桌子上,又低下头,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神明是不会累的啦。」 「身为神明,要心繫子民,完成神明的责任,神明是不会累的,悠依。」 第127页 芙宁娜表面仍然在笑着,可是悠依这次却没有点头说好的,而是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芙琳娜那根翘起的大呆毛被拨拉来拨拉去。 很q弹,压下去了也会在下一秒咻的翘起来,真不愧是神明的呆毛,悠依在心里这样想。 悠依笑眯眯的:「乖哦,乖哦。」 「噫,不要用那种哄小孩子的方式对待神明啦!明明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子——」 「嗯吶,芙宁娜姐姐,悠依摸摸头,摸摸头就不难过啦~」 「啊喂!都说了不要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方式啦!」 可是,明明嘴上那样说着,芙宁娜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那无比紧绷的情绪在此刻舒缓了不少,就连那颗需要长期维持神明的人设因此疲惫不堪而又孤独的内心,也在那一刻切实的被太阳照耀到了。 那维莱特看着那边俩个女孩的互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扬的。 不苟言笑的大审判官望着面前的那一幕,笑的很开心。 — 「早上好,芙宁娜大人。」 「早上好,我的子民。」 「早上好,芙宁娜大人,今日也是个好天气。」 「早上好,祝你们一位在今日也能有愉快的一天。」 芙宁娜非常熟练的和来来往往的枫丹人民打着招唿,不仅仅是作为神明,从另一种含义上而言,她更是作为枫丹歌剧院的大明星,相当的受欢迎。 「芙宁娜姐姐,好厉害呀。」悠依夸奖道:「就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 芙宁娜有点儿不服气:「什么叫真正的大人啦,我可是这个国度最靠谱的大人。」 悠依望了一眼芙宁娜,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系列的场景画面,有芙宁娜姐姐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说哎呀这局不算数的,有芙宁娜姐姐跟她撒娇多吃一块小蛋糕绝对不会让那维莱特发现的,有芙宁娜姐姐在枫丹闪电又暴雨的时候一脸尴尬的抱着枕头敲开她的房门,说怕她害怕睡不着觉本神明特意来陪你安眠的…… 总而言之,悠依的表情在此刻变的简直就像兔美酱一般犀利了起来,不过她还是赶紧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表示贊同芙宁娜的话,但是很明显有哄着她的意思。 芙宁娜:「啊喂!啊喂!」 就在这时,一位摊主打断了俩个女孩的交流,摊主是一位年纪稍长的女性,她慈祥的望着俩个孩子打着招唿:「这不是芙宁娜大人,还有那维莱特大人的那位孩子吗?」 芙宁娜大人闻听此言,她很尴尬,上前一步,用悠依听不到的音量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说来话长,总之这个孩子可以说是那维莱特收养的孩子,但是确实不是他生的……」 「哎呀,原来是这样的吗。」摊主惊讶的抬手捂住嘴唇忍笑:「原来如此啊,其实最近枫丹有关那维莱特大人的传言已经越来越离谱了,城里面很多年轻的小姐们都在扼腕嘆息,感慨自己没有机会了,痛失枫丹最佳黄金单身汉排行榜数十年以来的榜首呢。」 芙宁娜:「……」 她肃然起敬的直起身子:「原来那维莱特在外是这种设定吗?」 摊主笑吟吟的:「哈哈哈,对呢。」 芙宁娜环顾四周,确认悠依的目光正在被其他的东西吸引,赶紧又问道:「我们枫丹还有这种神奇的排行榜嘛?我在蒸汽鸟报上可从来没有见过呢。」 摊主啊嚯嚯嚯的掩唇又是一笑,然后笑吟吟的取出一本神秘杂志示意道:「这当然是地方期刊,有渠道才能发现的东西,今日与芙宁娜大人有缘,就赠予您看看吧。」 芙宁娜感觉有些不太好,赶紧摆手道:「不不不,还是算了,神明怎么可以白收子民的东西——」 「哎呀,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芙宁娜大人与那维莱特大人日理万机,这是我们应做的。」顺便,摊主也环顾四周,用一种神秘的语气悄声对芙琳娜道:「顺带一提,书在年轻的女孩子那里很火爆,据说是有一些很刺激的内容呢。」 芙宁娜的面庞腾的一声就红了。 刚准备继续说什么,对面就传来了一声怒吼打破了街道的寂静,而她也赶紧做贼心虚的把手中的杂志嗖的一下藏进了怀里。 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了那边发生动乱的地点。 发出怒吼的是几个穿着异国服饰,看起来神色有些许不善的中年男性,而他们愤怒的对象却是一位看起来最多十多岁的少年,他个头高挑,穿着并不能算太合身的衣服,黑色的头髮稍稍带着自然微卷的蓬松弧度,而仔细看时,似乎还能够发现他的头髮两边,还隐藏着一对毛茸茸的狼耳。 「喂,臭小子。」其中一个男人抬手拽起了少年的衣领:「这一带的店铺都有着约定成俗的规矩,如今你硬要为了这间破铺子和我们作对,你想好了后果?」 少年微微低着头,他明面上做出了一副恭敬而谦卑的模样,隐忍着说道:「这家店的店主确实已经年迈体弱,经济来源也只能足够他的正常生活……」 「呸,我管他体不体弱,居然还要坏了规矩?」 规矩? 芙宁娜奇怪的目光望向了身边的摊主,摊主则是嘆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这些人似乎是从须弥一带流浪过来的,他们自称会保护这条街道的铺面,但是同时也需要收取应得的酬劳……就从每个店铺的经济来源抽取。」 第128页 「这不是很明显违反了枫丹法律的行为吗?」芙宁娜的表情显得有些震惊:「你们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去核实查明一切,给所有的店主一个交代,不会让这些小角色在枫丹的土地上胡作非为……」 摊主摇了摇头:「芙宁娜大人,您有所不知,随着我们的国家与至冬国的愚人众的建交以后,做生意就变得十分困难。」 她在委婉的表示,愚人众在暗地垄断枫丹的经济命脉。 「那些人,很明显也是被愚人众上面招拢的小喽啰,可是处理了他们,我们却没有办法从愚人众那边找到证据,甚至愚人众的背后还有枫丹层级层级更高的商人与贵族作为靠山……之后也会有更多这样的手下前赴后继的出现,甚至被继续找麻烦,还不如咬牙暂时隐忍下来,先交了赎金,这样也能为店铺争取到暂时的清净……」 「……我都不知道,原来枫丹的底层商人活的如此艰难……」芙宁娜发出一声嘆息,但是下一秒,她的目光坚定了一些:「但是正因为对手黑暗,这种行为我才更加不能容忍,那边的那几个——」 只见那几个男人围拢住了兽耳少年,一个个朝着他摩拳擦掌,面色不善。 芙宁娜刚准备行使水神权利让人将这些傢伙拿下,却只见她身边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窜了出去。 等到芙宁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心脏都险些停跳了一瞬间,失声喊道:「……悠依!」 面对男人即将挥下来的拳头,少年站在原地,没有躲闪,没有还击。 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三四个身材雄壮的成年男性——他就连对抗一对恶魔一般的夫妻也根本不足矣做到,更不用说面前这些想要收保护费的混混们。 以及,按照枫丹的法律,倘若他现在就出手,就是他的过失,倘若他还手,那就是斗殴,因此他必须忍耐,他知道街道对面那个女性的身份,他知道只有他放任自己受伤才能将这群无法无天之徒送进梅洛彼得堡。 这家店的店主对他有恩,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收他作为学徒,用微薄的收入资助着他,所以就算在今日受两下皮肉之苦,也完全没有关…… 关系,欸? 想像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因为那男人的拳头已经被闪现在他面前的,一个个头矮他一大截的女孩子抬手接住了。 少年愣了,他睁大双眼,他这双平日里有些疲乏和无所事事的眼睛在瞪圆的一瞬间像极了狗狗眼,方才垂下去的狼耳也下意识的竖起。 那是一头银白色的长髮,通过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女孩子白皙的侧脸,小巧精緻的鼻樑。 而那个孩子在替他接住了成年男性的拳头以后,甚至都没有因为对方的力量而后退半步,而是抬脚上前,在那男人要叫嚣着怒骂出声之前,她没有放开那双抓紧了男人手臂的手,挥动那只手臂,而那壮年的男性被在空中纷飞出了一个顺滑无比的弧度。 嘭的一声,一个非常漂亮的过肩摔。 周围沉寂了一下,最后也不知是由谁带头的,喊了一声「好!」,然后一人带头,其他人喝彩不断,还爆发出了相当激烈的掌声。 没错,枫丹人民是非常热衷于表演与戏剧的国度,如今这壮汉想要殴打少年,在场所有人,唯有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挺身而出,甚至在那样庞大的体型差之下,她只轻轻一抬手就放倒了这只壮汉,实乃女中豪杰。 更何况,这条街道的摊主们早就对这群收保护费的怨声载道却又不敢体现,总而言之,积怨已久,想要等人揍他们很久了,今日终于等到了。 也不知道人群里面,谁带头喊了一句:「那小姑娘我有印象,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 「真不愧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行为举止就是正义哈!」 芙宁娜的下巴都快掉了下去。 她想,这,这武力值,这难道真的是那维莱特的女儿,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喜当妈的事实? 而站在悠依身后的少年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结果还不待他上前一步说些什么,悠依就已经回过头安抚他:「没事了。」 「别害怕,大狗狗。」 莱欧斯利少年:「……」! 第42章 一切的发生都出乎众人的预料。 芙宁娜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瞳孔地震,觉得一定是自己今天出门的方式出了问题,她怎么会看到悠依给了一个个头一米八的壮汉来了一个正义过肩摔呢?她,她明明那么轻,就连自己都可以把她轻轻抱起来晃来晃去盪鞦韆玩。 而这个时候,壮汉的同伙不乐意了。 「嘿!维斯,你怎么回事?」他们没有搞清楚现况,反而是对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同伙哄堂大笑起来。 「你怎么被这么米粒一样大的小鬼扔在了地上。」 「哦!我敢保证,我用一根小拇指都能把她碾到哭出来叫妈妈。」 「对了,那些人说这小鬼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那个枫丹人口中的那维莱特大人是谁啊?」他们哈哈大笑了好一阵,其中一个男性擦干眼泪,有些不在意的询问自己的同伙。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枫丹的这些个文官吧。」头领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要知道我们背后的倚仗可是那些愚人众的那些大人,小小文官不足为据。」 第129页 他望着这个当众扔了他的伙伴给他下脸子的女孩,面色阴沉道:「如果那位那维莱特先生不会教养他的女儿,我不介意帮帮忙。」 这些都是在须弥沙漠流浪已久的亡命之徒,平时都做着截道的营生过活,而面对至冬国的愚人众大人们提供的绝佳工作机会,根本没有人拒绝。 他们对名为枫丹的国度不是非常了解,只是依稀知道这边的法院形式都非常不入流,不开庭的时候就当真是个歌剧院,因此更是无法无天的将这个国度的所有人当作小丑去看待。 这几个月以来,在枫丹的贵族与愚人众的默许下,他们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即便是在今日也依旧如此。 即使地上那个同伴正在痛苦的□□着,挣扎了半天还没能爬起来,他们也只当对方是在演戏玩,此刻,完完全全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维斯,嘿!别耍那俩个小鬼了,赶紧解决完了这一切,附近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是当真把宪兵之类的傢伙就不好了。」 名为维斯的男人叫苦不迭。 拜託,他是在演戏吗?是这个看起来豆丁大的小女孩力量恐怖,他现在甚至都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嵴椎的存在了好不好?当然,被一个小丫头打倒然后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丢人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下承认的。 「你,你们解决就好!」他强忍疼痛回答道:「我想在地上多躺会,我突然发现这天蓝蓝的,挺好看的。」 众人:「……」 「算了。」为首的男人啐了一口,一抬手道:「我们上,今天教这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好好做人。」 莱欧斯利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挡在了名为悠依的女孩面前。 「即便你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谕示裁定枢机也会公平公正的裁决罪责……他们是针对我来的,之后的事情之后就交给我去做就好,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你也不必接受审判,明白了吗?」 少年锐利的狼眸扫视过了在场的所有人,他在预判每一个人之后的行动,思考着如何在自己受伤最少的情况下让身后的少女全身而退,以及……聚众斗殴会判进梅洛彼得堡几年。 就在面前的男人朝着他挥拳的一瞬间,莱欧斯利作势格挡,却被一个身影嗖嗖蹿到了他的身前借力跳起,银色长髮布满了他的视野,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仰躺在地,手脚抽搐,而那个女孩踩在他的脸上,回过头沖莱欧斯利眨了眨眼睛。 呆呆的,很可爱。 但是……好快,这个女孩速度好快,是他依靠自己这种异于常人的体质都根本没有来得及察觉和预判的快。 好,好强,因为是最高审判官的女儿,所以才会这样强大么? 「老,老大!」混混们惊慌失措,开口喊道:「混帐,蠢丫头快从我们老大脸上下来。」 其中一人更是勐地抽出了背后的长刀,磨的锐利的刀锋闪着锐利的寒光。 「够了!我以水神的名义命令你们住手!」芙宁娜一边往女孩的方向冲去,一边喊道:「来人,将这群当街闹事的暴徒统统拿下,禁闭起来,暂时等待审判!」 她并没有身为水神的力量,她甚至不比拥有神之眼的人类,她数百年来只是依靠人类的身份在扮演神明,仅此而已,她在此刻根本就没有应对利器的力量,可是她的口中喊的是快来人拿下他们,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双腿极快的冲上前,在刀剑的寒光噼下之前,她一把抱住了那个娇小的女孩,她浑身颤抖着,却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恶人的刀剑,身躯紧紧的保护着面前的女孩。 悠依的目光瞪大,怔怔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芙宁娜,而芙宁娜的眼角已经渗出了泪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被吓出来的。 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芙宁娜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待她回头去看时,那男人手上的刀剑此刻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削成了碎片,而他正吃痛的抱着自己满是血痕的,握刀的手,疼到满地打滚。 悠依收起自己指尖萦绕着的风,方才她正是运用了那力量转化为刃对男人的武器进行了攻击,这是她失忆之后第一次依稀回忆起自己神之眼的力量,但是她没有继续去细细体会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力量,而是垂眸将面前的芙宁娜抱得更紧了一些。 芙宁娜姐姐刚刚明明就很害怕,甚至害怕到了哭出来,可是在遇到那样危险的情况时,她还是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甚至用后背去帮她挡刀。 ……芙宁娜姐姐的怀抱,好温暖。 让她有些恍惚,然而等到她回过神来之时,特巡队已经匆匆到场,将在场所有人都统统包围了起来,同时也将想要继续攻击的男人们压制在了地上。 「混帐!」其中一人咬牙切齿的骂道:「等着吧!愚人众大人们是绝对不会轻易绕过你们的。」 特巡队的队长是一位神色冰冷的女性,她抬起手中的火统往那个正在叫嚣的男人嵴背上怼了怼,蹙起眉头道:「这些傢伙,勾结至冬外使,恶意袭击水神,蓄意谋反枫丹,带下去关好,等待那维莱特大人的审判处理!」 当街收保护费犯的错算小,谋杀水神,蓄意谋反国家,就远远不是一件小事了。 几个人被迅速的堵住嘴巴带了下去,还不忘安排人去安抚芙宁娜大人的情绪。 第130页 芙宁娜的面色苍白,很明显她还处在刚刚的惊吓中没能缓过神来,直到周围不知由谁带头,一起热烈的为她鼓起了掌。 「真不愧是芙宁娜大人。」 「愿意奋不顾身的保护子民,当之无愧的神明!」 「不必如此夸张,我的子民们啊,守护好每一位这个国土上的居民都是我身为神明应该做到的理所当然之事。」 芙宁娜表面上不动声色,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上了由特巡队重重保护的车,实际上一上车以后,就埋首在了悠依的怀里拱来拱去:「呜。」 她哇的一声差点哭了出来:「刚刚差点吓死我了,悠依哇——」 悠依赶紧抬手摸啊摸芙宁娜姐姐的脑袋,抱着她拍拍背轻声哄:「乖哦,乖哦,不怕。」 「好吓人,好长的刀!我差点以为他会从背后把我噼开了,还好特巡队来的及时……」 「嗯嗯,是这样哒。」 与他们一同上了车,坐在车辆前排的莱欧斯利上面频频回头,欲言又止。 因为他很明显的发现,那一刀没能噼下来,也是那个小小的女孩做的。 那个女孩还在耐心安抚水神大人……原来水神大人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吗? 「已经没事了,芙宁娜大人。」悠依温声细语,又抬眸望向前座的莱欧斯利,一视同仁:「还有,已经没事了,大狗狗。」 后者仓皇回过头,面颊微红:「多……多谢你。」 芙宁娜就像火箭一样弹射起身,她和见了鬼似的指着前座,战战兢兢道:「他,这位子民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悠依蹙眉,双手抱胸,仰起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那个……应该是从,『哇,吓死我了,悠依酱』开始就在那里的。」 芙宁娜:「……」 芙宁娜大脑启机。 她悲伤道:「那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嘛!」 但是她很快拾起了人设:「咳,这,这位子民,你千万不要误会,今日的一切……」 「相信我,我一定会当成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芙宁娜大人。」莱欧斯利从善如流。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 在接到今日的卷宗之后,饶是平时脾气最好,最不动声色的那维莱特,此刻也攥紧了手中的权杖,他需要深唿吸几次,才能克制住自己此刻的情绪。 窗外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那么事不宜迟,开始审判吧。」那维莱特冷冷道:「除此之外,我也要严肃的考虑一番枫丹与至冬使节的外交问题。」 以及这座城市里面那些藏污纳垢的贵族,也是时候应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那维莱特坐在审判席是,神色冰冷,不怒自威,就算是刚刚还在叫嚣着要好好让你们付出代价的那群闹事者,在看清楚面前这个最高审判官时,一个个还是闭了嘴。 靠,要是早知道面前这小女孩其实是这人的女儿,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直接去打武力招唿,现在好了,这大法官不得直接判他们牢底坐穿? 但是终究还是有不怕死的,在被告席上大喊道:「我,我不服!」 台下的观众一片譁然,因为早就已经梳理清楚前因后果的他们现在群情激愤,恨不得早早判处面前这些傢伙在梅洛彼得堡关到地老天荒。 现在居然还敢在法庭上大喊不服,不服个鬼啊! 不止如此,芙宁娜也在她的席位上气的恨不得跳出来给他们一人两脚。 欺压枫丹的普通居民,甚至还对未成年的那么小的少年……和悠依动手,运用武器,那分明就是想下死手。 「因为刚刚明明就是您的女儿先对我们的弟兄动手的!」那个男人言之凿凿,而且像是羁定了自己找到了翻盘的办法一般,表情紧接着就变的得意洋洋了起来:「按照你们这个自誉正义的枫丹的法律,应该是先动手的人受到审判才对吧。」 「对对对,我们可能确实情绪激动了一些,但是那是因为她朝我们动手,正当防卫。」 那维莱特原本想点说什么去训斥一下面前这些无法无天之徒,但是碍于身份,还是努力攥紧手中的权杖,深吸一口气,努力隐忍了下来。 但是,芙宁娜忍不了了。 她勐地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来,但是有人开口比他更快。 是那位狼耳少年。 「我可以做证,是那些人率先朝我出的手,而审判官大人您的女儿,全是为了给我正当防卫。」 那维莱特:……想开口澄清一下她真的不是女儿。 那维莱特:……算了,习惯就好,这样的话,最近枫丹的一些有关他的狂热粉丝寄出信件声称就算是在被告席上见他一面的那种风波至少也能收敛一些了吧,比较他对外都是有孩子的人设了。 那维莱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只见悠依已经纵身一跃,跳到了谕示裁定枢机的正下方。 现场的观众顿时发出了一阵譁然之声,当然,这对于枫丹人来说,确实颇具有戏剧的反转性,一个个都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那么,这样的话,就直接去问问它好啦。」 悠依仰起头:「最基本的审判过程我也早已经了解了,就是被告阐述罪名,然后由旁人提供证据,予以辩护,最后审判官大人再询问谕示机的意见,因为它代表着绝对的正义。」 第131页 「天平指向哪一边,就代表着有罪或者无罪。」 「如果审判我,得出结果,就能让那些坏傢伙心悦诚服,就能让他们为在枫丹无法无天的行为付出代价,那就先审判我吧。」 全场一片寂静,因为此刻他们的脑海中就迴荡着一个想法——真不愧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 而那维莱特也怔愣了一番,直到看到了面前的女孩羁定的眼神,他才抬起了权杖:「那么……」 他话音未落,女孩头顶的天平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咣当倾斜到了无罪的那一边。 好,好快,枫丹歷史上都根本没有见过速度这么快的,甚至他作为最高审判官还没有开始问呢。 为了确保结果的准确性,那维莱特又开口重复了一遍:「咳,名为悠依的女孩在此次事件中是否……」 谕示机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有灵性过,只见它用最快的速度闪现回了中间,自始至终没有偏向一分一毫往有罪的那一面,然后又咣的一声移向了无罪。 这一次,天平倒向的速度比刚才更快,更勐,更让人反应不过来。 观众们:「……」 几百年间也没有见过如此光景的芙宁娜:「……」 方才确实有些担心的莱欧斯利:「……」 那维莱特走了个流程敲响手中的权杖:「那么我在此宣布,悠依小姐,无罪!」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被告席上的一群人瞬间萎了气势,他们面面相觑,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喊黑幕,这个是彻彻底底的黑幕的,她的正义与否怎么可以只看这个可笑的机器?人类的罪行是应该被机器审判的吗? 但是来自水龙王的威压,已经让他们任何话语都卡在喉咙里,没敢说出来。 「那么,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维莱特的目光移向了被告席上的所有人,他眸光寒冷:「接下来就是诸位的审判时间了。」 …… 今日的枫丹,天气格外好,万里晴空,看不到一丝白云。 以往在审判之后,枫丹就很容易下雨,今日能有这样的好天气,倒也是反常。 而从枫丹歌剧院散去的人们都觉得此次审判实在是盪气迴肠,让人好好出了一口恶气,想必两次让谕示机偏向正义那一方的悠依小姐,明天就会上蒸汽鸟报的头条吧。 而此刻成为了所有人交流话题的中心的那位悠依小姐,她正在和名为莱欧斯利的少年交流。 「大狗狗,你要回家了吗?」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依依不捨,眼神一直在他的耳朵上徘徊。 「……悠依小姐,也许你可以喊我莱欧斯利。」他笑的艰难:「也并不是回家,只是在这座城市继续寻找一个容身之处,打打零工,我害怕之后会有人去报復店主,所以也可能会回去帮工。」 「唔,莱欧……斯利。」 「名字很拗口吗?其实那是我偶然看到报刊时随意给自己取的。」 「……」悠依努力的踮起脚,高高的举起手,莱欧斯利微微愣了愣,然后从善如流的低下头,让她揉自己的脑袋。 女孩的小手柔软温暖,她也终于如愿以偿的摸到了狗狗的耳朵。 「莱欧斯利的家人……已经不在了吗?」她问道。 「他们……」莱欧斯利顿了顿,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復女孩面带担忧的提问。 他从记事起就是孤儿,直到被一对善良的夫妻抚养,还和很多的兄弟姐妹成为了一个温馨的大家庭,表面上看确实是如此。 年长一些的哥哥与姐姐似乎经常容易生病,父母每一次都表现的非常悲痛,说他们的孩子被病痛带走了。 直到后来,莱欧斯利发现了一切的真相。 那对夫妻是货真价实的恶魔,他们把孩子当成牲畜去黑市贩卖,如果是卖不出去的劣等货,就会用恶劣的方式处理掉。 与他一同相处的过的孩子们都被处理过了,他是唯一的倖存者,也是侥倖还活着发现他们真实身份的人,可惜他们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以少年单薄的力量也根本无法对俩个成年人做些什么。 他只期盼自己终有一日可以回到那俩个恶魔身边,对他们发起清算。 家人……? 哈,他的家人已经全部都离开了,拜那俩个恶魔所赐。 「我,没有家人了。」他最终只是将自己的一切归类成了一句话语,轻声的回答道。 而悠依看出了他的沮丧。 「其实,我失去了从几个月前往记事起所有的记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家人。」她开始轻声讲述自己的过去。 「那维莱特先生很温柔,还有熟悉的气息,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倔强的认定他其实是我的母亲……」 莱欧斯利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难怪最高审判官会突然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等会,为什么是母亲? 「虽然悠依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家人,但是——」她温和一笑:「那维莱特妈咪还有芙宁娜姐姐,他们已经是悠依的家人了。」 莱欧斯利望着面前的少女。 「抱歉,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对于家人的定义。」 「……没关系。」 他的狼耳轻轻抖了抖:「我能够理解你的意思,我想,店主先生于我而言,大概也是如今我唯一想要保护的家人吧。」 第132页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也许,可以试着告诉我呢?」悠依停下了摸头的动作,蛮认真的说道:「因为莱欧斯利,在这个年纪,时常会摆出一副充满了心事的样子。」 「……我带给你的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嗯嗯,是的哦。」 此刻的莱欧斯利少年明明可以将自己遭遇的不幸与仇恨全盘托出——因为面前的少女大概拥有着枫丹真正意义上的最强人脉,而因为她的缘故,神明与最高审判官就不会对他的遭遇坐视不理。 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说出只言片语。 一方面,他已经日日夜夜活在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们的梦魇中,他想要亲自对恶魔清算。 另一方面…… 他觉得自己与面前的女孩的相识,应当是不含任何的功利心,和利用之心的,他绝对不能让她为难,只是为了自己,就让她在这样无忧无虑的年纪遇到这个国家的黑暗面。 她已经在今日径直站在讴示机前维护了自己一次。 她也已经在今日所有人都只是看着的时候,成为了第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狼耳少年垂下眸,他笑的明朗中带着一丝痞气,反过来抬手揉了揉面前女孩的脑袋。 「好的~知道了,悠依妹妹。」 「欸——」后者像包子一样把脸颊鼓了起来:「我才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呀。」 「哦?不是小孩子吗?」莱欧斯利耸了耸肩,表面上笑的宠溺且包容,却又让面前的女孩子有一点点火大:「我知道了,悠依妹妹是像大人一样成熟的小孩子。」 「唔……这么说倒是差不多吧。」 她将脑袋晃了晃,又试探性的问:「那大狗狗你要走了吗?」 「不要公报私仇的故意改变对别人的称唿啊。」莱欧斯利扶额无奈:「是这样的,我只能打打零工维持生计这样子。」 「那你要不要来给那维莱特妈咪打工呀?他每天都有堆积的和山一样那——么多的工作。」 她的脑袋被轻轻的拍了拍,下一秒就被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最高审判官先生用一条胳膊优雅的夹了起来。 悠依的双臂夹在那维莱特的一条胳膊里晃荡晃荡,有一种想往家里捡狗狗却被家长抓包的心虚感,后者则是有点无奈的道歉:「是不是,悠依在让你感到为难?」 「不,完全没有。」面对这位审判官先生,莱欧斯利的第一反应就是深深鞠躬:「她实在帮助了我太多,我不可能觉得她让我为难。」 「……嗯。」那维莱特不可置否:「她是个很乖的孩子。」 「……是,总而言之,今日我就先行告别了,之后有缘分再会吧。」 悠依在后面欸了一声,她依依不捨的望着对方头顶毛茸茸的会晃的耳朵:「真的不再多待一会吗?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小蛋糕什么的……」 那维莱特妈咪抬手揉她的脑袋,把她揉的头晕眼花。 只不过,在莱欧斯利踏出门的一瞬间,那维莱特缓缓开了口。 「如果之后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与困难,只要不是戒律之外的,可以随时来到我的办公处找我。」 这算是来自最高审判官的一种承诺了。 门口的少年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他怔愣了一瞬间,回过头,又是朝向他们用力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悠依失望的看着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的大狗狗,她嘤了一声,开始手脚并用的嗖嗖嗖在枫丹最高审判官大人的身上咻咻咻的爬来爬去。 「妈咪,妈咪,晚上你经常要加班,我和芙宁娜姐姐在家,怕怕。」 后者扼住了她命运的后颈, 把她拎到自己的怀里趴好,仿佛预判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般:「不可以,家里不可以养人形大狗狗。」 倘若那位少年和她年岁相仿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一个青少年,他可以在之后对对方的身世稍作调查,再适当予以经济生活的资助。 但是唯有收养进家门这种事情……不可以,水龙妈妈绝对不允许! 悠依的脑袋吧嗒一下就耷拉了下来,被那维莱特完全预判的她把嘴巴噗的撅了起来,在心里表示无声的抗议。 那维莱特忍着笑摇了摇头。 . 本以为这件事情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工作越发的繁忙了起来,比如说暂时谢绝至冬国的一切使者来访,和枫丹城区的愚人众们与一腔坏水的贵族们周旋。 结果他近期就听到了举报,举报说愚人众下班的时候经常会被人拖进小巷里面套麻袋殴打到鼻青脸肿,等到挣脱开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犯人踪影,严肃怀疑枫丹国在有意威吓至冬使者,表示了激烈的抗议。 卷宗下面补充说明了一下,严重抗议的那位愚人众当晚被套麻袋打的更狠了,甚至没坚持到闹上歌剧院审判就灰熘熘回至冬老家种土豆了。 甚至这个麻袋套头的风波已经蔓延到了大贵族们的身上,简直就像百特曼的阴影一般如影随形的笼罩着心里有鬼的傢伙们。 那维莱特:「……」 他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意识到那一天的悠依在自己的力量甦醒起来以后就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正义人属性也一起跟着甦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作为绝对正义的审判官,就算对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也绝对不会姑息——但是讴示机简直无条件的,没有一丝犹豫的,无时无刻都在朝着悠依无罪的那一边正义倾斜。 第133页 啊,那就没事了,她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也是绝对正义的。 就这样,怀揣着满腔的感慨,那维莱特顺带也没有放弃为那个女孩寻亲的漫漫道路。 …… 与此同时,现世。 悠依的真正意义上的亲人,这个时候正在对咒灵实施正义审判,说实话,比起特级咒灵,他们才更像绝世大反派。 真人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体验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身为咒灵的自己拥有比人类更加强大的恢復力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因为这俩个人正在用一千减七等于多少的方式狠狠的拷问他,他自认为强大的力量在他们的面前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这两个人本身就是咒术界的变态,如今在愤怒值的加持下几乎化身了狂战士。 真人:草,到底谁才是咒灵啊。 「悠依她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还在经歷怎样的危险和苦难。」甚尔双手攥拳:「这全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这些混帐——」 一想到妹妹此刻可能遭遇的危险,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心如刀绞。 而此刻的悠依↓ 在完成了今日的套麻袋殴打愚人众坏人的正义人任务以后,她熘回了家。 芙宁娜以为她不在,正在书房研究那日摊主留给她的神秘杂志,果真发现枫丹黄金单身男士排行榜中,那维莱特赫然名列榜首。 这到底是一本多么奇奇怪怪的杂志啊。 好怪,再看一眼。 芙宁娜被这其中大胆的形容词还有神奇的插画惊的合上了书本,小脸通红,但是很快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打开又看了一眼。 直到她的肩膀搁上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芙宁娜姐姐,在看书吗?可以带悠依一起看吗?」 芙宁娜:「……」 被当场抓包,弹射起飞。 那维莱特加班回来以后,发现俩个女孩都依靠在一起,躺在书房的松软沙发沉沉熟睡,无奈的摇头嘆了口气,也欣慰的笑了笑,转身准备去给她们找来毛毯。 「居然一起看书看到睡着了。」他望着面前的俩个少女,包容的一笑。 果然,还是孩子啊。 但是在离开以前,他发现了唿唿大睡的芙宁娜手边的那本神奇女性杂志。 看封面,好像说是从稻妻开过来的八重堂分店的出版作品,最近在枫丹是风靡杂志。 他拿起来的时候,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根本没有多少别的意思,却看到了不知道哪一页画着的自己穿着淋湿白衬衫的半身同人图,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这样穿衣服。 那维莱特:「……」 他似乎有点明白这本杂志风靡枫丹的真正原因了。 他决定禁止芙宁娜和悠依俩个人一个月的小蛋糕。! 第43章 「非常感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这位,呃……」 距离蒙德城外还有不少路途的山谷中,一位险些失足坠入山脚的邮差,在下坠的过程中,被一位穿着翠绿衣衫,戴着风系神之眼的少年及时救起。 「欸,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吟游诗人而已啦。」少年笑吟吟的沖他眨了眨眼睛,为了安抚他惊魂未定的情绪,问道:「你怎么会跑到这么高的地方呀?」 男人立马嘆了口气,像是长久起来积攒的情绪一瞬间开始了释放一般,开始对这位吟游诗人大倒苦水。 「这位吟游诗人小哥,您有所不知,这个故事说来话长,其实我是负责从各国接收重要的信件,往蒙德投递,最后给骑士团的那些大人过目的……」 温迪干脆寻了半截树桩坐下,一边啃苹果一边频频点头,听自己的子民讲故事。 #你可以在蒙德城外的任何一个地方看见悠哉悠哉的巴巴托斯。# 「但是在这次从枫丹那边返程的过程里,我在接下来的国家遇到了麻烦。」 「哪一个?」 「每一个。」 「从须弥的教令院出来以后,我在须弥被一群狗追,逃到森林里面迷路了三天三夜,甚至一头栽进了死域差点嘎在那里,最后还是遇到了好心巡林员家的小孩把我带回来的。」 那是一只狐狸耳朵的妹妹头小朋友,长相很精緻,起初邮差还以为对方是个小姑娘,结果是男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位倒霉的邮差先生,问他为啥差点从悬崖上摔下来,还要从须弥的困难经歷说起,但是温迪还是啃了口苹果,适当捧场的捧哏道:「你这也太惨了一点。」 「害,您有所不知啊,这还不是最惨的哩。」 「好不容易到了璃月,我在璃月的野外遇到了那——么高的独眼机器人,两条胳膊抡起来就像大风车一样对着我就噗噗的甩啊,我慌不择路的跑,随后遇到了一群人,我还和见了救兵一样朝着他们喊救命。」 温迪好奇的问:「所以你遇到的那些是璃月的千岩军,他们救了你吗?」 「不。」邮差一脸苦相的摇头:「他们是盗宝团。」 温迪:「前有狼后有虎啊。」 「是啊,它们见我独自一人,一看起来就像只肥羊,立马把我挟持到了山洞里,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衣服在内都扒了个干干净净。」 温迪啃苹果的动作都顿住了。 好傢伙这也太惨了些。 「还好他们还算是个人,给我留了条裤衩。」 第134页 温迪:不,我觉得只留了个裤衩这个已经算是很不做人的做法了。 「我在山洞周围荒野求生了一段时间,饿了采日落果和蘑菇吃,本来很努力的在往璃月港跑,想找到正规千岩军求助,但是……」 温迪:懂了,反差又来了,此乃邮差先生的奇妙冒险。 「但是就在有一天我采甜甜花的过程里,遇到了一只骗骗花,还是火属性的,它追着我的屁股喷火啊!我只想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啊!」 温迪:「先生,这……」 说实话他这个时候安慰什么话好像都不太好。 「就在我马上要在璃月大地光腚的时候,我一直在很无助的大声喊巴巴托斯大人救命。」 温迪:是了,那确实是他这一生里面最无助的时候吧,可能比只剩最后一条裤衩那个时候更加无助吧。 「但是,就像回应了我的请求一般!有一位各个有不高但是长的很俊的小哥从天而降,啪叽一下就把那只骗骗花打成了元素粒子!那一瞬间我还当真以为是巴巴托斯大人显灵了。」 温迪:个子不高……但是长的很俊的小哥…… 温迪:等会,他好像有什么头绪了。 「说起来有些丢人,那位打扮的很利落,讲话还有点酷酷的好心矮个子俊小哥,他看我那个时候鸭子坐趴在地上一直哭,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收起手中长枪,问我怎么回事。」 温迪:其实关于那位小哥矮个子的事情你可以不用一直强调的。 「我就一边哭的抽抽一边把这段时间遇到的麻烦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完以后就闪现走了,我还以为他听的不耐烦了,光着身子在地上发愣,心里把这辈子以来最难过的事情都回顾了一轮,结果他过了半个钟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我的衣服和一切丢掉的行李。」 「那小哥说,他找到那群盗宝团以后,不仅找到了我的行李,让他们把抢了我多少钱财乖乖说出,还多取了一部分当我的精神损失费,最后人也打包扔给了千岩军。」 「我当时就嚎啕大哭,非常感动,激动的想扑过去抱那位俊小哥一下,不过可能是因为我还没穿衣服,所以被闪开了。」 温迪稍微脑补了一下当时的那副光景,那场景太美,他不敢想像:「……」 「后来等我把衣服换好,行李信件核对好,那个小哥又回来了,还给我打包了好吃的璃月菜,那简直是我那几天吃的最像人吃的东西,最后把我一路护送到了璃月和蒙德的边界,一点报酬都不愿意收。」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我准备一回来就去和风神神像说这件事,祈求巴巴托斯大人庇佑那个有风系神之眼的小哥……」 温迪的一个苹果已经啃完了,他想,其实不用强调,他也一定会庇佑老友的那个孩子的。 就是……魈的业障,已经肉眼可见的比曾经自己初遇他的时候淡了很多,现在想来也是多亏了那个名为悠依的女孩吧。 当年她在海灯节那晚意外消失以后就渺无音信,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呢? 「那么,在你来了蒙德以后呢?」温迪又问。 「那个小哥走了以后,我还没有平静多久,就被一群丘丘人追着打,慌不择路逃到了山谷悬崖上又失足落了下来,还好有您出手相助啊。」邮差勐男落泪。 温迪:「……」 邮差先生,您定是有些吸引魔兽的体质在身上的。 不知道应该夸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呢,运气不好在每去一个新的国家就好一段遭难,运气好在每一次都能遇到贵人化险为夷,这一次更是他恰好感知到了自己的子民遇到性命危机,及时出手。 不过,温迪还是嘆了口气,劝道:「要不,换个工作?想在各个国家之间安全的来去自如,要么自己身法极佳,要么还是需要僱佣兵陪在身侧才有用吧,这份工作对你来说,难度实在是有点大啊。」 「是啊。」那邮差苦着脸道:「现在那些信件都被盗宝团拆的差不多了,虽说是全部追回来了,希望骑士团团长知道了能谅解,不要诘问我吧。」 他的手上捧着一堆还算整齐但是已经开封的信件,而温迪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在最上边那封,来自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信件。 ……嗯? 理论上来说,他才是蒙德执政的神明,这些信件应该交给他才对,只不过他已经逐渐把这些权利交给了骑士团。 但是枫丹最好审判官为何会给蒙德写信,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有些在意啊…… 于是温迪作为本来的收信人,笑吟吟的问道:「介意我看一眼吗?我想或许可以用来当成吟唱的新素材。」 「您看吧,其实那些盗宝团也看的差不多了,多一个少一个也无妨,您看的时候稍微当心一点就好。」这位又倒霉又幸运的邮差嘆息道。 于是温迪笑吟吟的打开了最上面那封信,然后信件里面的那个名字,让他微微愣了愣。 「悠依」。 正是他刚刚在心里有些担忧的,旧友的那位孩子。 欸?为什么悠依的名字会出现在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寄给蒙德的信件里,还详细描述了那个女孩失去了过去的一切记忆,因此想要帮她在七国中寻亲。 ……要去和摩拉克斯确一下么? 温迪意味深长的摸着自己的下巴,随即还是摇了摇头,觉得不应该在没有完全确认的情况下邀请摩拉克斯,他清楚那个女孩对于他们的重要程度,到时候希望越大,倘若他们放下璃月政务,赶到现场发现并不是她,那么失望也就越大。 第135页 他决定自己抽出蒙德地区最平静的时候,前去亲眼拜访与确认一番。 …… 今天的悠依正在枫丹的图书馆看书,并且仰头打了个大喷嚏。 她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睡在沙发上所以着凉了,揉了揉鼻子。 芙宁娜姐姐今天早上刚刚醒来的时候,得知了自己未来一个月的小蛋糕都被无情的剋扣掉了的消息,她差点就在地上滚来滚去表示自己的抗议了。 但是那维莱特妈咪是公正无私的妈咪,他说出来的话根本不会轻易收回去,因此芙宁娜只能哽咽着和自己亲爱的小蛋糕们说拜拜。 而那维莱特更是今日一早就将她带到了枫丹最大的图书馆里面,希望她可以看一些正常的小孩子应该看的作品。 这个话说的比较委婉,但是也让悠依瞬间明白了她们的小蛋糕飞走的原因,她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惋惜——因为那本杂志真的很有意思呀,还有各种各样那维莱特妈咪穿各种款式衣服的同人图,可以称为奇蹟那维莱特。 但是她很快就适应了图书馆,沉浸在了枫丹书籍的海洋之中,她首选的是童话故事,然后根据名字选了一本野猪公主的故事。 这一定是个象徵着爱与友情的故事,悠依想。 「……」 看完了整本书以后,悠依抬手合上书本,大脑启机。 她,她刚刚看了什么? 为什么野猪公主身边一起旅行的小伙伴要被本来准备拯救的反派还有野猪公主一起吃掉? 小小年纪的悠依深深体会到了来自于提瓦特□□的恶意,她甚至下意识的心想道,如果换成那个世界,这本书出版以后的情绪会凝聚成咒灵也说不定呢? ……等等? 那个世界,是什么?咒灵又是什么? 就宛如隔着厚厚的磨砂玻璃根本看不清内里,悠依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密封了起来,在她想要去追寻自己刚刚下意识思考的东西的答案时,却再也无法回忆起任何蛛丝马迹。 于是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她正为了这本书籍,在一脸痛苦的揉着脑袋。 「有学者考据,提瓦特大陆的每一段童话都隐藏着对歷史的隐寓。」 此刻淡淡开口的是坐在悠依斜对面角落里的少年,他的年纪看起来比莱欧斯利要小上一截,但是说话的语气同样是不似那个年龄段的沉稳。 少年穿着异国的服装,他银灰色的短髮有一边遮住了眼睛,头顶还有一根蓬松的呆毛,他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显得此刻的气质冷静而优雅。 「因此,不必为了童话的情节而特意悲伤,我想创作者只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真实的歷史。」 悠依:「谢谢你安慰我,你人真好。」 「……」冷静的少年面庞的表情凝固了一顺,然后他回应道:「你其实无需对我的话语加以自己的理解,真实的情况是你的声音太嘈杂,影响我的与思考。」 语气很疏松平常,言外之意好像还在吐槽她有点自作多情。 换成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语可能都会不太开心。 可是坐在他面前的,是如今全枫丹最善良的小太阳。 就在少年冷漠回应完毕,准备收起书离开时,那个女孩有进步不知何时用相当快的速度窜到了他的身边座位坐下。 她的手中还拿着那本《野猪公主》,与此同时还十分开心的开始了叽叽喳喳。 「我是悠依,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呀?」 「你可以跟我讲讲这个童话背后真正的故事吗?提瓦特大陆曾经真的有过这样子的一位公主吗?」 「你有没有吃过我们这边甜品店的小蛋糕呀?你们国家那边的特产是什么呀?虽然那维莱特妈咪说我这个月不能吃小蛋糕了,但是我可以请你去吃,然后在旁边吃小松饼耶。」 少年的额头抽搐了好多次,最后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拿起书就想离开。 几乎是同时,门口传来了自己祖母的声音。 「艾尔海森,我的孩子。」祖母有些惊喜的上前几步,然后她慈祥的对悠依点了点头示意,随即感动的说道:「你在枫丹交到了新朋友呀。」 这是一位看面相就相当温和善良的老妇人,也是在艾尔海森的父母去世后与他相依为命的最后亲人。 年少的艾尔海森拥有着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成年人的聪明才智,绝对的理性,可是他唯独对于自己这位妙论派的祖母永远保持着感性与尊重,这也是他所拥有的最为温和的情感。 祖母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对待他最好的人,也是正确的教育与引导了他的人,她在自己几年前展现出过人才智之后就提前引荐他去了教令院,但是在他发现那里都是一群无聊的蠢货,多数时候无法高效率的给他提供知识时,提出回家自学时,也会毫不犹豫的温柔应允。 而这次前往枫丹,也是他提出想来这边的图书馆查看只在枫丹才出版的学术期刊,祖母还特意与教令院申请了正当的理由带他一起来访。 他一点都不想让这样的祖母失落,于是他前脚刚刚起身,后脚又重新坐了回去,也没有去纠正祖母的说法。 再如何理性的人都会有感性的时刻,即便是他也不意外。 其实「新朋友」这个词彙不太恰当,不管是在同龄人里还是教令院中,他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不合群之人,他也不曾去强求自己合群,从来都是随心而来。 第136页 年少的艾尔海森,并没有「朋友」的这种概念。 但是今天,他顺着祖母的话语乖乖坐下,无声点头,有些无奈的望向坐在自己身侧双臂撑着桌面摇头晃脑的看着他的女孩,阳光在那一刻照耀在她的面庞上,展露了几乎白皙到透明的光彩。 这个世界上没有精灵,只有着仙灵一族,仙灵一族在更加古早的时候,拥有着超出常人想像的美丽与磅礴的智慧。 在正式她的这一瞬间,他险些以为自己身侧坐了一只人形仙灵。 ……当然,面前的女孩似乎只是占了其中的一项。 「婆婆你好。」悠依很有礼貌的站起来对长辈打招唿:「我是悠依,刚刚这个小哥哥在跟我讲童话故事背后的歷史耶。」 艾尔海森的祖母微微一愣。 艾尔海森的祖母抬手擦了擦眼角,非常感动:「好孩子,好,好……」 艾尔海森:「……」 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那就这样吧,孩子们,我会和教令院那边申请,在枫丹学术研究的时间延长一段时间,这期间你们不必顾及什么,好好相处。」 祖母笑的很温柔,意味深长的,但是艾尔海森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嘴里蹦出半句好的。 他只好又点头,头上的呆毛有些不符合人设的晃了晃。 祖母今日是当真非常的开心囍囍,他并不希望她不喜悦。 至于身边的这个孩子…… 她很纯粹,比起教令院那些心高气傲的「前辈」,与她相处倒是没有多么让他不愉快,可以忍耐。 艾尔海森表面不动声色,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气,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拥有了一个枫丹的,年纪比他小上一些的「朋友」的事实。 他甚至在祖母面前对这个孩子说:「不止童话与歷史,倘若你有其他的问题,我也可以为你解答。」 闻听此言,女孩的眼眸骤然亮起,像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 但是很快,艾尔海森就明白了自己当时的想法是那么的天真,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又给自己埋下了多么大的隐患。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对世界上的任何一种事情而喜悦或者动怒。 直到悠依掏了一本基础数学书出来亮给他。 她很苦恼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明明可以认得上面的文字,数字,但是头顶却会冒出蒸汽……」 艾尔海森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种看书的时候让自己的脑子燃烧也起来接受不了知识然后还能用如此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的人类。 「……那么,我来用我的方式教导你几分。」 悠依一脸期待,频频点头。 …… 毫无进展的半小时后。 艾尔海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在此刻燃烧了起来。 — 七圣召唤是一种被须弥的学者研发,刚刚风靡在枫丹的卡牌游戏。 不仅要看卡组的排列,在这个游戏之中,运气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形式。 艾尔海森并没有对这个游戏表达不屑,因为他认为游戏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他只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不会玩这种游戏的人。 但是今日,为了脱离教导悠依数学的深渊苦海,他甚至主动提议,不如来一把紧张刺激的七圣召唤,以此转移这个孩子的注意力。 他一面在心里盘算着,自己通过查看她的表情变化推理预判牌组,就可以假装与她打得有来有回。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让她锲而不捨的想要去请教自己的数学了,他感觉再过一会儿自己的神之眼都要冒出来了。 悠依当然是拍手称好。 年少的艾尔海森长出一口气,但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天真。 根本不需要他去推理预判放水。 因为这个叫悠依的女孩,她拿上卡牌的那一瞬间,就仿佛化身了七圣召唤的王,她的眼里闪着灼灼的光彩,她出招毫不手软,在自己反应过来用尽浑身气力去用手头的卡组反击时,却已经无力回天。 一局罢了。 艾尔海森愣愣的放下手中的卡牌。 ——他输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输掉这场游戏。 ——或者说,这是他出生开始到今日,第一次正面意义的感受到了「输」这一种情感。 并没有多让人无法接受,只是在那一刻,他平静的表面下涌起了些许暗潮,他的血液也灼热的流淌着,他想要在这场比赛中赢下她。 但是,即使是上来也没有任何放水,用上了自己的全力的第二局,他仍然是输了,整场牌局似乎都被把握在这个女孩的手中,她又是那般的游刃有余,不紧不慢,一点一点的赢过了自己。 艾尔海森的内心迸发出了一种让他自己都陌生的情绪,他握紧了手中的卡牌,抬起头时,眼眸中闪烁着神采。 「再来。」他说。 也正是这一刻,这位拥有着仙灵的美丽的女孩,在牌局之中叱咤风云的敏锐头脑才终于让他改变了最初的印象,转而对她刮目相看。 他并不沉迷七圣召唤的游戏,而是沉浸于与聪明的强者在某个领域中对弈,他觉得自己的头脑在这一刻加速了运转,他汲取到了比以往更加磅礴的知识。 第137页 第二十七局过去,现在的胜负是0胜二十七负。 但是艾尔海森没有丝毫的沮丧。 在他想要再说一句再来之时,却已经发现窗外不知何时由阳光明媚变成了一片黑夜……还有着些许雷鸣。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窗外闪现过了一张男性的脸,对方那没什么情感波澜的眸子上上下下扫视过了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 猜出来了对方的身份,顺便下意识的因为威压抖了抖。 那维莱特妈妈:我让悠依来图书馆看书,本意是想让她用新的知识忘掉昨天晚上的神秘读物。 怎么一转头就来了个须弥的银毛小子只知道在跟她玩七圣召唤!还在图书馆休息室玩了一天!! 第44章 「你的意思是……」 今日是工作日,枫丹图书馆的人来的更是格外少,寻一个安静的角落俩个人便能用正常的音量交流,也不会打扰旁人清净。 艾尔海森与悠依自然没有因为那一日那维莱特老母亲的担忧而终止会面,因为他的祖母恰好也在那位,很巧的与那位大审判官撞上了。 祖母热情的对这位悠依的长辈连连感谢,她有些哽咽的说,自己的孩子艾尔海森大概是第一次那样顺利的交到朋友,也非常感谢您对悠依的教导,才能教养出这样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 那维莱特想到她近期背着自己悄悄在城里四处套麻袋当黑暗审判官的性格,揉着太阳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太擅长与这种温和热情又博学的长辈交流,尤其是对方还热情满满的邀请他们去暂时的居所一起吃个便饭时,更是连忙拒绝。 最后还是叫上芙宁娜,大家一起去了。 再后来,艾尔海森的祖母还会带着她亲手制作的须弥特产美食去他和水神大人的办公所拜访感谢的事情,暂时按下不表。 但是总而言之,那维莱特因为那少年的慈祥的长辈的缘故,看在对方家教相当好的情况下,还是放心的默许了悠依去交朋友——兴许这样就能让她更加开朗一些,愉快的心情说不定可以推动记忆的回覆。 否则,他公务繁忙,日日夜夜陪着他们在办公室坐班,当然会感到无趣。 而在这期间,枫丹城的戒严又更加严格了一些,他甚至友好但果断用各种理由的拒绝了一些愚人众执行官的外交请求,更是忙的有些无法分神好好照料她。 而悠依则是每一天都会抱着昨天新借的书哒哒哒的跑去图书馆,询问她的这位年纪相差不算太大的新朋友,各种各样的新的问题。 艾尔海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学但是学习进度如此迟钝之人。」 悠依挠挠头:「嘿嘿,你夸我勤奋我会不好意思啦。」 艾尔海森:「……」 不是在夸她的意思。 他又嘆气:「有些时候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当真是那维莱特先生的亲生女儿么?」 提瓦特大陆的人形种族很多,也时长会有返祖化,有些野兽特徵的存在,在更遥远的稻妻,甚至有着鬼族。 因此,孩子的父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艾尔海森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其实是——为什么你没有继承到审判官父亲的聪明才智呢? 「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好像没有主动提起来过。」悠依惊讶的捂住嘴巴:「没错,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是被妈咪从深海里面捡回来的。」 艾尔海森:「……」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家人是谁,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那维莱特先生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帮我寻找亲人。」 艾尔海森:「……」 他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内心被强烈的愧疚感填满了。 「你的意思是……」艾尔海森哑了嗓子,轻声问道。 「嗯,其实我失去了几乎有关过去的一切回忆,所以什么都不大记得了,还好基本的生活常识还能明白,但是我的脑袋似乎变的笨笨的,还经常会做出一些让大家都很无奈的事情,我也在努力的改正这一点。」女孩坐在椅子上摇晃双腿,表情纯粹又温和:「所以,我觉得艾尔海森哥哥是好人哦,你很聪明,还愿意教笨笨的悠依很多很多不明白的知识,我学到了好多东西。」 艾尔海森:「……」 他嘆了口气:「罢了,我还会在枫丹停留一段时日,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日后继续问我就好。」 「好耶!」 阳光洒落在她的发梢,女孩的发尾俏皮的扬了扬,她笑的眉眼弯弯,目光温柔。 明明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明明曾经不明原因濒临死亡,也不清楚自己家人的去向,她却没有日日活在悲伤中,反而还有心思去追寻知识,提升自己,无时无刻热爱着生活。 他似乎通过她的面庞,同样窥见了那纯粹而热烈的灵魂。 而在触及她笑容的一瞬间,艾尔海森的目光就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的移开。 在那一刻。 冷静,守礼,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擅长思考的少年,板着一张和半年冰山一般不会融化的脸,停滞了一瞬的思考。 ……也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 那一日,在睡醒了的悠依睁开眼睛时,在她看清楚时钟指向的时间的那一刻,就惊慌失色的从床上弹射起飞。 第138页 睡过头了。 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很漫长的梦,但是记不起来内容。 但是错过了和艾尔海森每天约定好在图书馆里面碰头的时间,他虽然不会表现出出来——毕竟他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都是那一个表情,但是他在心里绝对会生气的! 艾尔海森生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他会变成一个人形冰箱,往外咻咻咻的冒冷气。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一口气把早餐的整块松饼全部塞进了嘴里,变成两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小仓鼠狂奔着出了门。 「芙宁娜姐姐早上好我出门了再见!」 「……早,早上好?」 她快的就像一阵风,让今日也没有小蛋糕能量补充,正苦大仇深的趴在桌上,拿着叉子和早餐对决的芙宁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压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真,真不愧是风系神之眼,就是快。」她嘆道。 而在悠依咻咻咻的跑到了图书馆门口急剎车停下时,她发现大门紧闭,门口的告示明晃晃的写着《今日闭馆维修》。 悠依:「……」 噫呀!白跑那么快啦! 艾尔海森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发现了今日图书馆歇业,现在肯定已经回去了。 呜呜呜呜呜。 她的腮帮子仍然鼓鼓囊囊,变成了一只流泪小仓鼠。 「还可以,至少你比教令院的大多数傢伙都更有时间观念。」 沮丧到背景都飘起来雪花的悠依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一瞬间,云开雾散,乌云密布的背景瞬间变的朗朗晴天,悠依刷的一下回过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他,刺目的光芒让艾尔海森不得不抬起手挡了挡。 「艾二海参,你唔有肥家呀……」女孩口齿不清的,一脸感动的说道。 要知道,他平时可是最有时间观念的类型了,不管是去读书馆的时间还是离开图书馆的时间,今天要做什么事情,都要在心里排列计划表组合好,并且严格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进行一切,他不喜欢任何脱离了自己时间表的一切多余的事情和变故。 这其中,让他等待,浪费他的时间更是大忌,他有过在枫丹的店铺预订书籍到场老闆匆忙准备,他当时的低气压简直瀰漫了整个店铺。 「……」 银灰色头髮的少年嘆了口气,他捂住自己被刘海盖住的那边额头,右手已经举了一瓶清澈透亮的饮料过去,冷酷的表情里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兼併嫌弃:「至少先把早餐咽下去再跟我说话。」 悠依定睛一看,居然是枫达,风靡枫丹的畅销饮料。 可是艾尔海森平时会拿出一堆的科学证据和道理去抨击不算健康的饮食,并且时常强调烧开晾凉的水才是世界上最健康的饮品。 ……嗷,这个观点和那维莱特妈咪还挺像的哩,那维莱特妈咪可以品尝出某一杯水源自哪里。 「你字前唔似说枫达不健康咩……」悠依一脸求知慾。 「喝。」艾尔海森言简意赅。 悠依:「……」 她赶紧接过来吨吨吨,半瓶枫达下肚,把全部塞进嘴里的早餐顺了下去,这才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呜呜,满血復活啦!刚刚差一点点以为自己要被英年早噎嘎掉了。 「按照你的饮食习惯来说,偶尔碰一次喜欢的饮料不算什么,我也只在附近的商铺看到了它。」少年依旧语气淡淡,听不出生气。 悠依:「你是特意买给我的吗,艾尔海森你人真好。」 「嗯,如果你能更有时间观念一些,我想我会更好。」 悠依刚刚抬起来的脑袋又耷拉了回去,心虚的抬起食指对戳。 是该心虚,她比约定的时间整整迟了三个小时耶。 图书馆还没有开门,可是他都能一直等下去,等到她来这里为止。 还怕她被噎住,就在附近给她买枫达喝。 呜呜呜,艾尔海森哥哥果然是个好人。 「走吧。」 见她一副神魂游离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艾尔海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身示意她跟上。 「海森海森,海参哥哥,我们去哪里呀?」悠依抬起脚快步跟上前了几步,今天她穿的是绛紫色的裙子,有着花瓣一样漂亮的大裙摆,她乖乖巧巧的跟在了艾尔海森后面,发现他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又高了一些,头顶的呆毛随着走路的姿态摇晃摇晃,可爱的呆毛和他高冷的性格一点都不搭。 唔,那本杂志上好像说,这个叫,反差萌? 「……好好叫我的名字。」艾尔海森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今日图书馆歇业,我们不可能一直守在门口等着它开。」 「嗷嗷。」 「所以,你我今日就在枫丹的城区简单的逛逛好了。」 「欸———」 「怎么了,一副遇到了丘丘王和深渊法师的惊恐模样。」其实本来是想说笨的,但是在那一天得知她的过去之后,他就再没有用过笨之类的形容词。 「因为,因为艾尔海森他一点不像是那种会亲自去逛街的人呀!」悠依比划比划:「我觉得你应该会是,像那维莱特妈咪一样坐在办公室里面,稍微吩咐一下就会有人给你送上需要的东西的人。」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想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形象……」 第139页 「唔……」悠依双手环胸,仔细思考了起来:「我觉得艾尔海森应该和那维莱特妈咪一样,坐在办公室里面。」 「嗯。」 「耐心处理着国家的公文和大事,对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做出谨慎且正确的判断。」 「嗯,还有呢。」 「就算加班到了凌晨以后,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也会为了人民服务!」悠依羁定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真的需要过上那样可怕的生活,我大概会想办法把给我派发这种沉重工作,日日加班的麻烦统统处理掉吧……」 艾尔海森低声吐槽道。 「欸?什么什么?」悠依上前一步,好像没有听清楚他刚刚说了什么,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问他。 「没什么。」艾尔海森抬起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我是普通人,并不像那维莱特先生那样事事都可以让别人去做的大人物,当然也会需要去亲力亲为的逛街。」 「嗷……那艾尔海森以后会成为这样的大人物吗?」 「不好说,因为我是喜欢运用自己的力量处理一切,又厌恶一切超出了正常工作量,甚至脱离自己职责之外的工作的性格。」艾尔海森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加班这件事情是真的十分讨厌。 「还有一件事,今日我出来逛街,实际原因是因为离祖母的生日还有不到一月,我想在这个国度看看是否有可以送给她的礼物。」 「哇——」 女孩子的嘴巴在背后张成了一个o:「艾尔海森,你对祖母好好呀。」 「嗯,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提及祖母时,少年淡漠的神色才温和了许多:「在父母离世之后,也是她一直抚养我长大。」 悠依的脚步顿住了。 少年回过头,稍显疑惑的看他。 「要摸摸头吗?」她高高的踮起脚,抬起胳膊,摆出一副想要碰到他呆毛的努力模样。 「……不必了,也根本不必因为这种事情对我表达安慰,我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艾尔海森扶额:「还有,对陌生的年长异性伸出手摸头,如果对方排斥的话,会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情。」 「欸……好吧,我知道啦。」悠依遗憾的收回手:「艾尔海森会排斥。」 她小声说:「其实我不排斥耶,我很喜欢那维莱特妈咪摸头。」 「我确实厌恶外人的肢体触碰。」似乎看出了女孩的沮丧,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轻来了一句:「但不包括你。」 这句话说的很轻,不仔细听甚至有点像幻听。 「嗯?!什么什么?」 悠依三步并两步跑到了他身侧,刚准备仔细问问,就听到了那边的商铺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将小姑娘的注意力迅速吸引了过去。 悠依:「可恶!难道又是邪恶的愚人众在派人危害枫丹的普通民众嘛!」 她迅速拨开人群冲上前去,却只是看到了这是一间特别红火的商铺。 门口做须弥商贩正卖力的喊道:「瞧一瞧看一看啊,只要七圣召唤三局两胜以上,就可以带走一条精緻的钻石项鍊,价值三十万摩拉!」 「钻石项鍊价值三十万摩拉,但是七圣召唤对局的报名费只需要区区三千摩拉,搏一搏就能获得百倍的收益,你还等什么呢?赶紧来报名吧!」 报名等待比赛的人们那边,果然已经大排长龙。 悠依:钻石项鍊!三千摩拉换三十万,还是她最最擅长的七圣召唤耶! 而且,而且艾尔海森刚刚说了想给祖母选择生日礼物,下一秒就出现了她最擅长的领域竞赛。 那精緻的钻石项鍊还放在门口最显眼的透明玻璃展柜里,那些鸽子蛋一般大小的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而又晶莹剔透的色彩,看着就华丽而昂贵——这简直太适合不过当作他祖母的生日礼物了。 这样大好的机会简直就像是为了悠依而量身定做的一般。 那一刻,她浑身上下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在毫无意识之时和她血脉相连的那位兄长碰到赛马场的表现简直一毛一样,自信满满,她不待好不容易挤到了自己身边的少年说些什么,便高高的举起了手臂:「我!我要参加!」 一瞬间,几乎全体围观群众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悠依身上,有熟悉她的人能看出来这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而不熟悉的则是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感慨这年头孩子的零花钱真多,就是不知道输了以后会不会回去挨揍。 要知道,刚刚觉得自己七圣召唤的水平很高的前面那么多报名者都把三千摩拉砸水漂了,整整三十多人呢,一人赢过的都没有,里面那个进行七圣召唤对局的人简直就是鬼才。 这说明什么?须弥传过来的须弥七圣召唤,还得是须弥人打比较厉害么? 而店主的目光则是嗖的一下就亮了起来,他快步来到悠依的身边,说道:「看啊,这位勇敢的小姑娘居然提出来了想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赛……不过你的报名费够吗?」 「够的够的。」悠依乖巧点头,那维莱特妈咪平时给她的零用钱很多,让她饿了就去买自己喜欢的吃的千万不要节省,但是她平时也没有多少额外开销,当然足够支付报名费。 「好咧!那就由这位小姑娘和我们的牌手进行三局激烈的对决吧!只要能赢下两局,漂亮的钻石项鍊就能给你带回家。」 第140页 悠依攥起小拳头晃了晃,热血沸腾:「嗷嗷嗷!」 男人刚准备举起小姑娘的手朝着众人示意,当成现场帮他打gg的,好吸引更多人来报名,但是他刚伸出去的手就被旁边一人噼手攥住了,力道还不小。 「雷格温前辈,好久不见。」 银灰发色的少年眸光寒冷,他用让成年人都会下意识心悸一下的锐利目光盯着面前的须弥老熟人。 ——这是他曾经在教令院的前辈,也是嫉妒他的天赋,煽动全班级一起去孤立他,甚至威胁他给自己写论文学术造假的一个活脱脱的混帐,他当然没有同意,而是用防身手法一脚把他扫趴在地。 最后雷格温的结局是被导师当场发现,予以了开除的严苛处分,而他则是一直认为是艾尔海森举报于他,怀恨在心。 当然,艾尔海森选择离开教令院自学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无聊的傢伙,而是因为课堂的教育效率实在低下,他根本没有办法用最高的效率汲取知识,做自己的事情,偶尔还会有跳蚤冲到他面前扰他清净,实在是烦人。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一次的枫丹之旅,还能遇到自己这位讨嫌的前辈,这可实在是…… 后者微微一愣,在看清楚面前少年全貌之后,眼眸里迸发出了嫉妒到几乎冒火的神色,他几乎剎那间就回忆起了那位教令院被所有导师争相抢夺的天才,真正的天之骄子。 「啊……」店主咬牙切齿,强颜欢笑,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艾尔海森。」 「怎么,不好好的在你的教令院里面呆着,反倒跑到这种四面环海的潮湿国度?」 「是吗,雷格温前辈没有选择直接毕业,而是来了枫丹创业,其精神实在是让我钦佩至极。」 「你!」 直到俩个人中间低气压的氛围被一个女孩子强行挤了进来,悠依挡在了艾尔海森的面前,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那个变的有些神色狰狞的男人时,他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呵,没,没什么事情。」雷格一面温磕磕巴巴的说着,一面示意店员们去把「擂台」扛出来,把牌局准备在了正门口。 「我可是相当宽容大量之人,可以容忍你对前辈的无礼,这样吧,我们就一起看看你的朋友在这几次公平公正的对局里,能否可以将那些鸽子蛋一般大的钻石赢回去好了。」雷格温话里有话的狞笑:「天才应该都会与天才交朋友吧,不屑于我这种存在吧。」 艾尔海森耸肩:「我只会与人做朋友,自然不会与你做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在吐槽他不属于人类范畴。 雷格温气的跳脚:「你!」 下一秒,只听围观群众发出了阵阵惊唿。 原因无他,七圣召唤牌局上的女孩,周身的气场瞬间就改变了,抓牌,摇骰,不给敌人一丝反应能力,毫不迟疑的出牌动作,招招见血,对比之下,反倒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敌手的对手显得开始乏力了起来。 「她简直就是七圣召唤的天才啊。」 「真不愧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 人群中传来了这样的窃窃私语,让雷格温气的咯咯咬牙,但是他很快就收敛表情,展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意,双手插兜摆出了一副放松的姿态。 第一局,是悠依赢了,也是目前为止三局两胜机制里面唯一赢过的一场。 周围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甚至有蒸汽鸟报的记者咔咔咔的拍起了照片——採访不到那维莱特先生,拍那维莱特先生的女儿也是绝世大新闻。 「天才……呵。」雷格温喃喃道,他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呵,不会太久。」 果然,在接下来的对弈中,牌局一转攻势,方才对悠依形势大好的局面不知何时发生了转变,即便她用上了各种方式去反击,第二局也还是败在了剩下丝血的对方手中。 围观群众发出了一阵唏嘘。 太可惜了,终究还是对手年岁比较大,小姑娘年纪太小,姜还是老的辣么? 不过好在还有一局,三局两胜,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反败为胜,倒也不用失望的太早。 而牌桌对面的悠依,蹙紧眉头望着桌面的牌,和手中剩下的功能牌。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这是她七圣召唤第一次输给旁人,她也不是输不起的性格,明明经歷了一次激烈的牌局厮杀,可是她却没有一星半点遇到知音的开心,只觉得刚刚那场对局怪怪的。 她没觉得自己对面的须弥人比艾尔海森更会打七圣召唤,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就是他的运气太好,每一张牌都如有神助,而自己的运气又实在太差,再怎么出乎神迹都没有奇蹟。 罢了,那就再来一局。 可是新的一局,她的运气简直烂的透顶,甚至还没有第二局坚持的时间久。 见她坐在牌桌前久久不语,雷格温一副得意的样子,一边拍着自家牌手的肩膀,一边将她交的摩拉袋抛来抛去,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对悠依道:「小姑娘啊,我们这是在用过来人的方式告诉你,人生呢,输输赢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就当是交钱,哥哥们给你上了一课,哈。」 悠依:「唔……」 虽然很不想接受来自自称哥哥的男人的说教,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今日实在是是她的运气烂的透顶。 第141页 就在她稍微有些沮丧时,一只手越过了悠依放在了牌桌上,他摆上去的赫然是三千摩拉。 艾尔海森的另一只手放在女孩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搓揉着,他已经通过刚才的三局看出来了真正的端倪。 「那么,我也来一场吧。」他的眼眸像尖锐的寒冰:「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雷格温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他阴阳怪气的大声应了一句:「那我就看看我后辈的牌技出神入化到了什么程度,看看他能不能给我好好上一课!」 他甚至一把将自家牌手拎了出去决定自己上,他上前几步,几乎怼着艾尔海森的鼻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在哪一个方面都天才无比。」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对局开始。 雷格温的牌技看起来比他店里的牌手还要熟练许多,但是他太喜欢把所有的情绪都直接在面庞上表露出来了。 第一局中途就出现了差错,并且越忙越乱,导致打的一团乱麻。 围观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点,甚至在他输了以后开口嘘他。 雷格温的目光瞪向了自己的属下好多眼,也不知寓意为何,属下们苦着脸摇着头不敢讲话。 没办法,就在雷格温准备第二局的间隙,他翻来覆去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找来找去,像在找什么东西,都急的汗如雨下了,还是没能找出来。 「你在找它吗?」艾尔海森看完了猴子表演,他从自己的口袋里面取出了一个遥控器晃了晃。 「……!」雷格温的表情瞬间大变,但是他仍旧垂死挣扎的竭力煽动旁边人的情绪,他颠倒黑白道:「你们看,这个臭小子他作弊!用机器出老千!」 「七圣召唤的牌组是你们准备好的,遥控器你在刚刚你像大耳驴一样怪叫时从你的口袋取走的,甚至这个牌桌都是你们特别研究的。」艾尔海森懒得装了,他神色懒懒的撑起一边的脸颊,另一只手轻轻叩着遥控器,少年的手掌骨节分明,悠哉的问道:「所以,作弊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们听的一清二楚。 就连悠依这样迟钝的孩子都反应了过来,她跳了起来:「呜哇!原来是你作弊才赢过我的,我就说为什么我的运气这么差呢!」 「什么?你们这些须弥的黑心肝玩意,敢骗老子的钱!」 「我靠!这是我给我老婆捶背捏肩了一个月才攒下来的零花钱啊,三千摩拉啊,你们怎么敢的!」 「抓起来!把他们抓起来,连同证物一起送给那维莱特大人他们审判!」 一时间,枫丹群众一个个的群情激愤,一个个的都想徒手把这群黑心肝的拿下,本来只是来拍两下那维莱特大人女儿的记者见此惊天大瓜,更是摁快门手都摁麻了,都暂时没有人顾得上悠依和艾尔海森二人了。 海格温吓的面如土色,连连后退:「不,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返还报名费……啊!」 事实证明,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对骗子恨之入骨。 他们骂道:「去和那维莱特大人解释吧,混帐东西!」 而俩个孩子早已经远离了人群,悠依刚刚趁乱对骗子的辟谷补了一脚,出完了气,此刻简直神清气爽。 因为知道艾尔海森其实非常非常讨厌这种人多的场合,她就赶紧牵着艾尔海森的手在失态发酵起来之前带他离开,一口气跑出了三条街,跑到了临海无人的港口处。 此刻已经日薄西山,天色都渐渐晚了下去。 悠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还握着艾尔海森的手,她想道他平时可是最讨厌与外人接触的了,吓了一大跳,赶紧作势松开,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便也战战兢兢没有用力抽离回去。 「对不起呀,艾尔海森……」她看着被夕阳染的粉红的海浪,垂眸轻声道歉:「我还以为,可以帮你的祖母赢回来很棒的生日礼物,结果耽误了那样多的时间,礼物也没有时间去选了……」 悠依越说越沮丧,就连脑袋也渐渐的低了下去,然后她听到对面的少年发出了一声轻笑。 并不是嘲笑或者冷笑,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真的在笑。 「没关系,其实祖母的礼物我已经择取好了。」 大概是因为潮湿的海风带着太阳的余温吧,就连艾尔海森的声音都在这个时候变的温柔了许多。 「悠依,我在明日就会离开枫丹。」 欸?! 悠依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她其实早就知道了艾尔海森不会停留很久,但是分别还是比她想像中的快了太多,让她有些难过。 「今日你同我一起欣赏了一场颇具枫丹特色的熟人戏剧演出,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个践行礼物。」 但是,艾尔海森却抬起了方才一直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已经轻轻的将早先准备好的礼物穿过了她的手腕。 是一条闪着蓝天碧海色彩的水晶手鍊。 「他们用来制作项鍊的钻石质量低劣,并不值得三十万摩拉,只要对须弥沙漠的珠宝常识稍作了解就会明白。」 「呜……呜。」 「总而言之,这是我依靠自己获得的奖学金赠予你的礼物,就当是对你这段时间引领我学会耐心教导旁人的感谢。」 第142页 下一秒,少年被跳起来的女孩手脚并用的抱住了,她呜了半天,最后才哽咽着吸了吸鼻子,大声说:「谢谢你的礼物,艾尔海森,我之后一定会写信给你的。」 「……」 长而柔软的发尾轻轻扫过他的面庞,像牛奶鲜花或是阳光的甘甜气息近在咫尺,但他只是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对如此失礼且不打一声招唿的肢体接触表达被逾越距离的抗议。 「啊,我也会在回信里出数学题给你的,希望这样可以让你多汲取一些知识。」他回答道。 悠依:「嘎?」 少年的唇角扬起,轻轻笑了。! 第45章 「帝君大人。」 少年夜叉矗立于仙府之前,他一手持和璞鸢,单膝跪地。 「今日的璃月一切情况都好,并没有妖兽肆虐。」 「层岩巨渊处或有响动,为了以防万一,留云借风真君已经前去加固了结界。」 他抬起头,深深望了一眼紧闭的仙府大门,可是由于帝君在禁闭大门之前曾经下达的命令,还是并未直接推门而入。 「您……现在情况如何?」 原以为这次也不会得到多少回应,他却终于听到了岩神的声音。 「无碍。」摩拉克斯回答道:「闭关的这些时间,我终于弄明白了某些事情。」 「……」少年夜叉并没有追问究竟是为何,只是如今帝君大人如往日一般平淡随和的声音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您无事就好,璃月的仙人们都非常在意您的身体,有很多仙君已经张罗着要为您炼丹了……」 他更是如此。 「……倒也不至于开炉炼丹。」 「我此番闭关,并未是因为磨损影响了身体情况。」摩拉克斯轻声笑了笑:「让你担心了,魈。」 「回去告诉诸位仙君吧,我一切安好,再过一些时日便能出关,不必担忧。」 得到了帝君的指示,少年夜叉又深深的颔首,起身瞬移离开。 只是那层被加了仙法护盾的仙人洞府之内,青年模样的岩之魔神只着了一层单薄的白色内衫,几乎大半的身体都浸没在散发着蒸汽的泉水之中。 由锁骨顺延向下,半湿的衣衫依稀可以看出青年身上闪烁着金色的奇异纹路一路蔓延几乎遍布全身,而他的额头往上相当于本体的龙角也不受控制的显现,眼角的红纹更是深的像是能够泌出血来。 温泉的温度应该温热,但是摩拉克斯只觉得自己浸泡在一池寒冷的冰山寒雪中,他浑身上下此刻都灼热的可怕。 以魔神的力量自然不能抗衡「天理」,哪怕是一时的对视,一次的力量碰撞,都足矣动摇他尘世七执政之一的权柄,击溃道行亦或是修行。 可他在那个时候,依旧呈现出了毫不退让的态度。 但是,对面的那位却是因为他展现出的气势呈现出了些许忌惮之色,虽然祂并未开口显现,但是摩拉克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在对峙之中,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他成功的让那位大人收回了威吓,只是他这副属于魔神战争时刻的杀伐之相和无法收敛的力量,要么需要寻找一个强力的对手博弈一番,要么,只能通过地脉涌泉将力量疏散至璃月的大地,逐渐分流而去,否则他这种模样敢去尘世闲游,怕是抬手一阵风都能移平半座山。 想要立刻寻找一位势均力敌的对手平息自己的古神力量,这可不是一件易事,他总不能趁着现在去和若陀友好交流一番……开个玩笑。 但是倘若要藉助地脉涌泉,力量的平息便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为了不让自己的故友们担忧,摩拉克斯採取了「闭关修行」的说辞,与此同时他也发现悠依此时被枫丹的水龙王收养,一切安好,便也松了口气。 也不知天空的那位是否会收回对自己的窥伺,在如今将那孩子接回璃月,并不是一件聪明的举措,也定然会对她的安全不利。 但,天理是不应当对魔神的力量怀着忌惮的。 自己毫不退让的对峙能够成功,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现如今天空岛的那位,并非是真正的「天理」,而是个试图伪装甚至替代天理的「冒牌货」。 — 太阳已经爬到了正当空。 从枫丹开往须弥的最后一班船已经逐渐落座满了游客,眼看着就要即将出发。 船员们对视了一眼,还是劝导了一下站在码头的老妇人和那个小男孩。 「是时候应该出发了,夫人,再晚一些天就会黑的很晚,在夜晚航行船只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 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并没有急着回答船员们的问题,她只是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身旁那个蹙着眉的少年。 银灰发的少年合起了手中的书本——事实上,他表面上目光注视在书本上,余光却是全部望向了码头的另一边,等待着奇蹟的降临。 很可惜,奇蹟并没有发生,兴许她今天又睡过头了。 「或者,我再和教令院申请在枫丹的科学院这边,多停留交流一些时日……」 「没关系,祖母,我们上船吧。」面色冷淡的少年说话时的语气却分外温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教令院那些傢伙大多数自视甚高,傲慢无礼,我并不希望他们给您带来责难,等待到这个时候已经足够了。」 第143页 女孩贪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恰好在他临走的这日睡过头也是缘分使然。 「我们回须弥吧。」 至少她说过了未来会给我写信,艾尔海森在心中不咸不淡的想道。 于是他们站在了船只的甲板上,船长指挥着船员有序的收起船锚,这艘巨大的船只也在船锚一串一串被收起的同时,逐渐脱离了陆地的桎梏。 艾尔海森抬眸,面上无感情的望了一眼枫丹城——这大概是他最近几年最后一次有机会看到这座城市了。 但是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小点点,像是幻觉那般从城区的中心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飞了过来。 白色的点点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变的越来越大,变成了拳头大小的松软棉花糖,再定睛一看时居然是穿着蓬松白色短裙的小小女孩。 她像是踩着风而来,在轮船的汽笛响起的一瞬间,提起裙摆,纵身一跃,跳的极高,像乘风而起的候鸟或是蝴蝶,一只脚踮起,稳稳噹噹的落到了甲板的护栏上。 「……」 艾尔海森矜持的收起了刚刚下意识的伸出来的双手,他告诉自己,绝对是因为害怕她落下来才伸出手想要接住他。 「铛铛~」悠依笑的明媚灿烂,然后往艾尔海森的手上放了俩个护身符:「久等啦,海参~」 「我昨天在花店挑了很久,那里有很多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品种的花朵……不过最后还是来自璃月的清心吸引了我的注意,据说它可以安神助眠,气味也很好闻,我昨天晚上赶工做好了践行礼物,送给你还有祖母。」 护身符上用蹩脚的针线勾勒出了祖母与他的模样。 但是女孩眼角泛着的些许青灰色,让艾尔海森似乎瞬间就明白了她「起晚了」的真正原因。 「……多谢。」 他握紧了手中的护身符,而祖母却像是早早就明白了什么一般,退到了甲板的另一边和同事交流正欢。 「欸——我还以为艾尔海森会用那种语气说,从科学的角度而言,这些东西并没有半点作用……」 「兴许是有的。」他抬眼回答道:「每当看到它的时候,我就会回想起这个世界上有对数学毫无领会能力之人,我就会觉得与我未来同期的共处不会那么无望了。」 悠依:「……」 她把面庞鼓成了包子。 而她的面前一直都喜欢板着无表情冰山脸的少年,却轻轻笑了。 他在这几天笑的格外多。 「还有一件礼物哦。」悠依忽然从背后取出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借着自己踩着栏杆有身高优势,扣在了少年的头上。 后者怔怔的抬起手触及头顶的花环,花瓣柔软的触感萦绕指尖,他能明白自己一定与这个礼物相当的不搭,否则她应该不至于在此刻笑的如此前仰后合,幸灾乐祸。 「谢谢你,悠依。」他并没有摘下花环,只是在她笑的有些步伐不稳时耐人寻味的笑了笑,随后说出了一句颇不符合他形象的话语:「之后我会很怀念与你共处的时光。」 女孩的面颊忽然泛起了薄红,大概是被太阳晒的。 「除了你询问我问题的时候。」 悠依:「……」 她冲着艾尔海森做了个鬼脸,随后后退一步,任由自己从甲板的围栏下坠,艾尔海森内心一惊,几乎是一瞬间,半截身体都弹出围栏向下伸手,却发现她已经一瞬间回到了码头,对着已经航行远了的船只蹦蹦跳跳的招手。 刚刚的轮船距离岸边至少有十米远。 看来她对神之眼的操控能力已经足够好。 对于临行之前还要有意吓唬人的孩子气举措,艾尔海森有点无奈,又一看她这会儿,还在远远朝着他的做着夸张的口型。 【再见啦——兰那罗大王——】 兰那罗是一种存在于须弥传说中的幻想梦之生物,传说只有心地善良纯净的孩童才能看到它们,而人类如果帮助了莱纳罗,有幸就会获得它们鲜花或是花环的赠礼。 很好,虽然数学公式什么都不记得,悠依倒是将他曾经讲过的有趣民俗故事记在了心里,还能在最后一刻给他来个兰那罗大王的绰号。 他没忍住笑。 ……再见了,悠依。 等到再也看不清码头的小白点时,他才收回视线,在心中轻声说道。 — 不过,这可真是奇怪。 编花环也好,做护身符也好,悠依总觉得自己一触碰材料的时候,手就开始自主活动。 第一个可能就是她简直就是天才,如有神助,第一个可能就是她曾经确实做过这一类的手工,就像她感觉身上的体术浑然天成那边,肢体的记忆是没有那样容易全部忘掉的。 所以,自己失忆之前的家人,会是怎样的家人呢? 悠依会把那维莱特一眼就当成自己的妈咪,也许是因为记忆深处的母亲也是那样的温柔坚定,强大善良。 虽然嘴上不提,但是她还是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记忆回復,能够和母亲,还有其他的亲人重新相遇。 可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失忆而展现有一丝一毫的悲观,每一天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 在收到了来自悠依的五颜六色的各种红配绿黄配紫的歹毒花环礼物,外加被她每日缠着问各种各样的数学题之后,水龙王妈妈决定给他这个越来越跳脱的好女儿找点事情做。 第144页 这实在是太「母慈女孝」了。 「欸?我吗?」芙宁娜的头上也顶着七彩斑斓的花环,不止是花环,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鲜花项鍊,整个人就像花团锦簇的盛开苗圃,她啊啾打了个大喷嚏,又揉了揉泛红的鼻翼,有些遗憾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也很想带小悠依出门玩……本神明的意思是,照顾孩童也是神明的职责之一,只是最近我的身上似乎显现出了被一种尘世之人命名为感冒的症状。」 那维莱特放下了羽毛笔,他轻声嘆了口气:「芙宁娜女士,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症状叫花粉过敏。」 「原,原来如此,是悠依那孩子的爱意太沉重了啊,具象化的表达出来了啊,啊啾!」 很好,看来芙宁娜也没有办法带着悠依去枫丹城区一道放松心情了,他只在这个时候才由衷的开始想念她的那位枫丹朋友。 「妈咪!妈咪!」悠依打开了办公室门,她整个人都快被花淹没了,捧着一大团浮夸的鲜花项鍊就献宝似的朝着那维莱特跑了过去:「看,我给你做哒!」 那维莱特放空自己的大脑,被「好女儿」悠依绕了一串一串又一串鲜花在身上,他此刻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手持风琴在枫丹的沙滩旁绕着篝火跳草裙舞了。 曾经第一次在女孩的手中收到护身符与花环时,自然是无比欣悦的,但是现在他也确实清晰感受到了这沉甸甸的爱意。 嗯,沉甸甸的。 在悠依几乎用花把他整个人埋起来的时候,那维莱特艰难的探了半个脑袋,说道:「咳,悠依,你是否还记得你曾经那位名为莱欧斯利的朋友。」 「大狗狗!」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有狼族的返祖血统……」 「汪!」 「好吧,你想不想同他一起玩呢?」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家里可以养人形毛茸茸大狗狗了吗妈咪?」 「不可以。」 「qaq。」 . 半小时后,芙宁娜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走近那维莱特的办公桌:「我最敬业的属下哦,这是今日需要你去批阅的公文……嗯?人呢?」 只见他的办公桌和办公椅上已经堆起了小山一样的鲜花,但是并没有看到审判官大人的身影。 过了几分钟,才从花瓣堆里伸出来了一只手,接过了公文,又很快撤了回去。 芙宁娜:「……好吧。」 今天的枫丹下起了太阳雨。 …… 莱欧斯利少年今日也在为了生活而奔波劳作。 他可以一口气做很多份工作——送报员,修理工,给餐厅打工,修理花园。在如此年少的年纪,几乎就已经做到了样样全能。 除却为了谋生之外,更是为了能够购买起紧密的器械,莱欧斯利在时刻寻找方式去研究改装手中的拳套,期望拳套能够将他周身上下的力量都发挥到最大化。 仅仅是依靠一个未成年的少年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俩个成年人相抗衡,尤其是对面俩个成年人是实力深不可测的恶魔的前提下,他才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是,他也偶尔会想起那一天,审判官先生对他许下的承诺,和来自那个女孩的邀请。 「帮助……么。」 他勾勒唇角,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不,不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要亲手为了曾经被欺骗的自己,所有被欺骗的孩童復仇么?他怎么可以将希望寄託于旁人的身上,对那份温柔与温暖抱着期待。 「从燃起了杀意的那一刻起,虽然我不想当坏人,却也不想做什么好人了啊……」 少年莱欧斯利在这样的年纪就为自己打上了未来罪人的烙印,因此,即便在那个时候的目光被那个纯白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他也没有将自己周身上下所背负的黑暗透露过分毫给旁人。 于是,他更加卖力的修理着面前的器械,只期盼着老闆在结算零工的工资时的心情能够好一些,可以多赠予他一些能够组装拳套的零件。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被一道身影遮挡了阳光,一股香的有些过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嗅觉本身就比旁人敏锐许多。 出于本能,狼少年的耳朵往后耷拉了一下,然后他就看清楚了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子,从背后变出来了五颜六色的花环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即便是背着光,那张面孔依旧像精灵一般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炫彩夺目,接触视线的那一瞬间就再也转移不开。 「又见面啦,大狗狗~」 虽然喊着他大狗狗,可是她的背后仿佛有着尾巴在摇。 结束修理工作与今日的老闆道别以后,身边的小豆丁仍然在一蹦一跳叽叽喳喳。 「妈咪今天很忙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多多陪伴悠依,但是他很认真的问我想不想和你一起玩耶。」 「其实从那天道别以后,我就在想,枫丹城那么大,你会去哪里,我好像每去一个店铺都能听到店主说你曾经帮忙打过零工或者无偿帮助过,可是就是找不到你在哪里……」 你当然找不到我在哪,因为我一直下意识的躲避着你。 莱欧斯利在心中悄声说道。 因为她是那维莱特先生的养女,是当今枫丹一颗冉冉升起的人气新星,她在长大之后一定会拥有着最好的职业,也许是戏剧明星,也许是女承父业;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不应该和他这个未来的罪人走在一起,更不应该与他深交。 第145页 倘若不深交,就不会建立起羁绊或是友谊,他此刻满心所想的,每日萦绕在脑海中的思想,都是向那对恶魔夫妇復仇。 被黑暗的负面情绪笼罩着的他本身,就更不应该触碰面前散发着和煦阳光的女孩。 可是她今日锲而不捨的找上门来,还说着,那维莱特先生鼓励她来寻找自己玩。 莱欧斯利握紧了手中刚刚拿到的,原本准备去多换一些新款零件的报酬,表面上笑的云淡风轻,将一切都阴霾都埋藏在了心中,没有让任何人察觉:「这样啊,那这样的话,哥哥今天就请你吃个饭吧。」 「好耶,谢谢大狗狗哥哥——」 「……你啊。」他笑的无奈。 即便背地里生活的再窘迫再艰苦,他却依然带着这个女孩去到了如今枫丹最风靡的甜品店门口,它的价格也如同它的风评一般昂贵。 但是悠依很坚决的摇着头:「不行不行,今天还没有过那维莱特妈咪禁止我吃小蛋糕的时间,甜品店不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莱欧斯利往附近的餐馆拉,这是一家再平价不过的餐馆,一份双人套餐就足够俩个人饱餐一顿。 莱欧斯利用奇异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可是他却不能从她此刻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整体的用餐非常愉快,餐后女孩又跑去甜品店打包了两份饮品说是她请客的,有来有回。 这一切很明显就是看出了他的拮据的懂事之举,可是少年忍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感谢之后,却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之后就与女孩保持距离。 因为她太纯粹了,她不应该与未来的罪人交朋友。 ——只今日一日就好,他告诉自己。 这样温暖又和煦的太阳,只感受一日也就足够了。 名为「咖啡芭芭露」的饮品带着牛奶的甜香与细微的苦涩,在那一瞬间就征服了他的味蕾,甚至可以说,这是他离开了那个伪装出来的「家」之后的风餐露宿中,所接触到的最为美味的食物了。 俩个人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喝饮料,悠依不安分的小手跑去揉了揉少年的狼耳朵,毛茸茸的,痒痒的。 莱欧斯利却没有觉得很冒犯,他甚至侧了下脑袋,方便她摸。 悠依:呜呜呜,大狗狗。 rua了一会儿大狗狗的耳朵,悠依忽然问:「莱欧斯利哥哥是我的朋友吗? 」 这个问题实在是非常一针见血,让他怔愣在了原地。 「……啊。」 这就是下意识的默认了,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可是如果是朋友的话,我总觉得你在隐藏着这么很累也很沉重的事情。」她咬着嘴唇,掰起手指:「如果是朋友的话,也许可以试着说出来,我可以帮上忙也说不定呢?」 每一个朋友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 芙宁娜姐姐是需要哄的,她表面上是一位果决又自信的神明,偶尔却会显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害怕什么的一面。 艾尔海森又不太一样,他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却还是愿意为了自己解答问题,说不上外冷内热,却也算是外冷内常温,只要她足够锲而不捨,不依不饶就好了。 可是,面前的狼耳少年与她的每一位朋友都不一样,她好像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了解他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能为力去帮到他什么。 「……我很抱歉。」 沉默了良久,莱欧斯利嘆息一声,他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我让我的朋友担心了啊。」 他耸了耸肩,有些无奈而又悲伤的笑了,日常故作轻松的痞气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刚刚你偷偷往我口袋放的摩拉我已经全部放回去了。」 「那不是我偷偷放的,那一定是你的口袋成精自己长出来的。」悠依闻言表情大变,立马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摸索了一阵,不过就算这个时候她还是鼓起了嘴巴赌气道:「你不能因为我失忆了脑袋笨笨的就故意哄我玩,快点快点,乖乖的把本来就是你的摩拉收着。」 莱欧斯利笑了。 他笑起来时,下垂的,颓颓懒懒的眉眼有些许上扬,就像一只慵懒的灰狼:「不,悠依根本一点也不笨,悠依一定是我遇到过的……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孩子了。」 他强忍着悲伤,这样说道。 「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开心的啦。」话虽这样说,女孩的脑袋却高高的仰了起来,她就像一只表情骄傲的猫:「那个,莱欧斯利,你……」 你是真的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走一条十分艰难,又没有人会理解的路吗? 她在记忆中,似乎依稀也有这样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一瞬间有部分与面前的少年重合。 「我想说的是,莱欧斯利……」 少年的眼神却越过了她,在一瞬间凝滞住,他死死的盯着街道角落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抱歉」,就像风一样匆匆的沖了过去。 ——什么嘛! 还以为他终于能松口一两下,和她袒露心声,说出烦恼了呢,突然感觉好像被耍了。 悠依气的在原地变成了河豚,其实她的速度是完全可以追上莱欧斯利还绰绰有余了,可是她现在是真的生气啦,她不想追,可恶的莱欧斯利爱去哪里去哪里吧! 心中这样想着,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甜腻到让人窒息的气味。 第146页 嘶。 她刚准备起身避开这气息,却见到一位小腹微微凸起的妇人艰难的在她的身后行走着,正义感笼罩了内心,她赶紧走上前去,将妇人搀扶到了公园的长椅上。 在接触到了妇人手臂的那一瞬间,悠依感觉那甜腻的有些噁心的味道更近了,可是她现在正搀扶着一位腹中有着小宝宝的母亲,直接避开是非常非常不礼貌的举动。 她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坐在了妇人的身边,表现的神色如常。 天色渐晚,喷泉水滴的声音清脆,还夹杂着妇人对她的道谢。 「一定很辛苦吧。」悠依看着她的小腹,轻声道:「当妈妈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妇人微微一愣,似乎在惊讶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拥有这样的常识,她轻轻点了点头,微笑:「习惯了就好,除去有些腰酸背疼以外,每一天都会感到非常的幸福。」 即便努力屏住唿吸,那奇怪的气息却像是撕开了她的鼻腔一样往她的肺里钻,可是因为这位母亲摩挲着自己的小腹温柔的感慨,悠依还是坐着没有动弹,而且礼貌的回应着。 「做母亲真不容易呀。」 「是呀,这一点倒是不否认。」那位妇人轻轻笑着:「如果是女儿的话,那我希望她在成长起来以后,能像小姑娘你一样,温柔,善良又漂亮,就好了。」 悠依感觉自己的大脑变的昏昏沉沉了起来,但是她还是点着头附和说:「但是学习可千万别像我,我能把自己的老师气的跑到须弥去。」 妇人噗的一声就笑了,笑的开怀。 「其实呀,我的孩子,我并不希望她能够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做一个幸福的普通人就好了。」 这句话应该也是绝大多数母亲对孩子的期待。 「真好呀……」悠依小声说:「如果能够有机会和妈妈重复,她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呢?」 睏倦席捲了大脑,甜腻的气息到了极点,变的有些发苦。 悠依用力拍了拍面庞,想要让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过来,她却感觉自己抬手的动作都柔软的像一团棉花。 ……不对! 她对孕妇和母亲这个身份加成的妇人的警惕心实在是太少了一些,在她一改刚刚疲惫的神色,一脸冷漠的带着嘲弄的神色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咧开嘴笑了笑。 妇人微笑着对她说着残忍的话语:「很遗憾呀,小妹妹,可能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的妈妈了。」 悠依蓦然睁大了眼睛,努力的想从喉咙里面说出来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来。迎接她的却只有越来越近的,足矣将她全然笼罩其中的黑暗。 莱欧斯利追寻着记忆中那对恶魔的身影冲出了一整条街道之外,却只寻到了两位衣着打扮身材与曾经那俩个恶魔极其相似的夫妻。 却并非他们本人,他刚刚那一剎那看岔了,险些以为他们又抚养了无辜的孩子要作为牺牲品。 妻子被忽然冲出来的少年吓到了,发出了尖叫,她怀中的婴儿也紧跟着大哭起来,丈夫挡在了妻子和孩子面前,对面前的少年发出了不堪入耳的责骂。 「没教养的小混混,你想要做什么?打劫吗?滚开,离我的妻子和女儿远一些,别靠近她们!」 面对这样锐利如刀子的话语,其实莱欧斯利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只是一脸庆幸的松了口气,庆幸没有孩子再落入恶魔的手中。 连连鞠躬,态度良好的朝那对夫妇道歉以后,他准备回到公园,再去与悠依道歉。 不知道他的这位朋友会生气难过多久……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动摇了,要不要将他的过去无所保留的对她全盘托出。 可是,长椅上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悠依并不是被他生气气走了。 因为此刻的长椅上,正静静的躺着一封信,一封笔记让他再熟悉不过的信件。 【我亲爱的孩子,在你离开以后,爸爸妈妈日思夜想,非常的担心。】 【今日见到了你这位可爱的妹妹,爸爸妈妈非常的欣慰,我们想要这样一位善良又美丽的女儿,实在是太久了。】 【你也一定很想念爸爸妈妈吧?你的妹妹的身体似乎很脆弱呢,我们亲爱的孩子,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出一切,立即来到港口,让我们家人重逢,也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的重逢。】 莱欧斯利攥碎了手中的信件,也淅淅沥沥的攥出了鲜血。 他的眸子里淬着火与血,几乎颤抖的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 第46章 莱欧斯利从记事起,便生活在枫丹的一所坐落于郊外的孤儿院中。 至于为何会生活在那里——孩子在出生时被父母丢弃,亦或者还在襁褓时就因为父母的离世而变的孤身一人,在这个充满了危险古怪而又兼併奇幻可能性的大陆其实是一件再普遍不过的事情。 那时的他并没有自己的名字,那里的每一个孩子在孤儿院的院长与工作人员的口中都是丫头小子,最多按照性别去划分一二。 莱欧斯利被所有的工作人员戏称作「狼崽子」。 提瓦特大陆上有很多兽人一族,没人会细想最初的兽人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而那些拥有了元素生物与人类血脉的孩子,也会在偶然的情况下呈现出兽人的特徵。 第147页 譬如兽耳,兽尾,野兽的眼睛,野兽的听觉嗅觉力气,等等等等。 莱欧斯利在出生起就拥有着狼的某些特徵——尤其是他那对灰黑色的毛茸茸狼耳,分外显眼。 幼崽们似乎并没有同类异类的概念,可是等到稍微大一点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偶尔展现出颓丧凌厉气场的少年吓到,没有人敢去主动靠近他。 孤儿院是个弱肉强食的场所,在这里,内敛而又瘦弱的孩子很容易没饭吃,比如说,那一天,有一个少年被一个胖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瘦小的少年在嚎啕大哭,胖墩啃着属于少年的面包,得意洋洋,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他们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无瑕搭理。 孩子们要么围拢过来看热闹,幸灾乐祸,要么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个倒霉蛋,却不敢做声。 唯有被所有人孤立的狼崽子站了出来,年幼的莱欧斯利推开所有人,走到了小胖墩的面前,严肃说:「还给他。」 小胖墩眉眼一挑,他的两只眼睛一边站岗一边放哨,相貌不是很有威吓力,但是整个人站起来的个头比莱欧斯利高一大截,很明显从身材和年龄上对比,都是碾压式的有优势。 莱欧斯利没有后退一步,也许他生来内心就充满着正义感。 「小狗狗,怎么了,那么想当人类的好朋友?」小胖墩又狠狠咬了一口面包,叉腰挑衅:「我就是吃了他的晚饭,你要我从肚子里面吐出来还给他不成?」 于是小胖墩就被揍吐了。 字面意义上的。 孤儿院的教养员们在莱欧斯利骑在胖墩的脑袋上抡拳头时及时拉开了他,但是很明显,返祖的幼童从根源上就会受到歧视。 胖墩抢同伴的晚餐,大人们可以坐视不理,狼崽子打胖墩,那就成了野性难驯,果然是拥有着恶劣的狼族野兽基因,此子断不可留。 莱欧斯利被关在小黑屋里,滴水未进了很久,他只能透过靠近天花板的墙壁上拳头大小的窗户透过的光亮辨别黑夜与白天,就这样,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他已经蜷缩在地面无法动弹时,那一扇他以为永远不会开启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是天使来带走他了么? 还是…… 莱欧斯利艰难的抬起眼眸,他看清楚了近在咫尺的面庞,那是一对面带担忧的中年夫妇,女人抱着他失声痛哭,声泪涕下,就仿佛他是什么再重要不过的宝物。 像他这样的野兽,居然也能被当成宝物对待吗? 「好孩子,你受苦了。」女人抽泣着说:「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去了。」 那是一对执意要收养他的夫妇,尽管院长多次表示这个狼崽子脾气古怪,他们也坚持要收养莱欧斯利,他们性格温柔,品德优秀,也可以称得上这附近国家的孤儿院的红人,是再优秀不过的领养人。 在莱欧斯利离开之前,他又去看了一眼曾经在孤儿院的同伴。 他已经被饿到脚步虚浮,就连站也站不稳,他想,如果收养自己的夫妻当真是一对好人,那么也许他们会愿意带这里一直以来受着欺负的孩子一起离开? 嘭。 一枚石头砸到了他的肩口。 朝着莱欧斯利扔石头的并不是之前那个被他打的很惨的小胖墩,而是一直以来活在食物链底层的瘦小少年。 他扔着石头,咬牙切齿的咒骂着:「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怪物,野兽!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滚啊,快滚开!凭什么你不用死掉,凭什么你可以被富翁收养,凭什么我要留在这里!」 莱欧斯利沉默了很久,直到自称母亲的女人牵住了他的手。 「母亲」柔声细语的告诉他,不必在意这些坏孩子了,从今以后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而爸爸妈妈,即便是为了你,也不会去接纳那样脾气不好的孩子。 那个时候的莱欧斯利,以为「母亲」是坚定的站在他这边,说着安抚着他的话语。 「是啊。」男人附和道:「而且,他们都说什么你是狼化的怪物孩子,我不这么认为啊,瞧瞧着耳朵的皮毛多顺滑,品相多好。」 「哎呀,真是的啦,亲爱的。」女人将莱欧斯利的脑袋揉了揉,责怨道:「孩子现在还没有到家,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啦。」 家。 这是一个他期盼已久却又相当陌生的词彙,在从女人的口中吐出的那一刻,莱欧斯利的瞳孔战慄,就连身体都开始了些微的颤抖,刚刚那少年朝着他投掷的石头,一切一切不好的过去,也终于被充盈在面前的幸福所悉数洗刷干净。 他颤声喊:「爸爸,妈妈。」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和煦的笑容中饱含了太多的情绪,意味深长。 可惜那时候的莱欧斯利根本无从察觉。 他们笑吟吟的说:「好孩子,听话的好孩子。」 . 从那天起,莱欧斯利就再也不用在孤儿院中受尽白眼,饿肚子,或是挨打。 那是一个在冬天时都能拥有温暖的壁炉抵御严寒的大房子,每一天都能喝到用肉和蔬菜奶油炖成的浓汤。 莱欧斯利也拥有了自己的名字——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并不叫莱欧斯利,也不叫狼崽子,他拥有了一对父母,还拥有了很多的兄弟姐妹,他们都与自己一样,是善良的父亲和母亲在各个孤儿院中领养回来的孩子。 第148页 莱欧斯利觉得他十分的幸运,虽然在地狱中短暂的生活过一段时日,却终于有道光芒映照在了他的身上,他拥有着幸福无比的家庭,和全世界最温柔善良的父母,这样的时光还可以过很久。 嗯,是啊,温柔的父母。 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 他们能够为了自己的孩子们早出晚归,几乎不知疲倦的工作,还能无比耐心的安排好他们领养回来的每一个孩子们的衣食住行,每天都会准备相当丰盛的一日三餐,甚至还会不间断的往大家庭中带回一个孩子,成为他们的家人。 每一个女孩都必须穿着华丽精緻的连衣裙,控制饮食,不多食贪食,天天用花瓣牛奶洗脸,保持皮肤洁白光滑,每一个少年也必须学会大多数的家务劳作,学会贵族的礼仪。 但这比起曾经饿肚子的生活而言,完全可以看做父母想要让他们变得更加优秀的一片苦心,懂事的孩子们体恤着父母,坚持按照他们的要求生活着,甚至比他们所需要的更加自律。 是啊,在那个时候看来,全都是爸爸和妈妈期待着他们变好,他们也不想辜负父母的期待。 莱欧斯利嗤笑着想。 谁又能想到,那不过是农场主为了让羊被剃毛割肉之前能拥有最高的品质和价值时的照料呢? 夫妇们几乎每一周都会让每一个孩子来到门框边,测量他们的身高,男孩与女孩都拥有着自己的身高刻度,而每当有个孩子的身高达到那个刻度的时候,夫妻俩个人就会表现的异常欣喜。 那时候的莱欧斯利与其他的孩子一样,根本就不明白那对夫妇为何欣喜,但是在孩子们简单的思维中,爸爸妈妈开心,他们便也开心,他们也会跟着夫妇一起笑。 但是,一旦某个孩子的身高达到了那个刻度,在某一个早晨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孩子的身影。 ——而那对夫妇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是男孩子的话,就会说他们有励志成为伟大的冒险家的想法,因此特意送他们去武斗家那边训练,是女孩子的话,就会编出一个她想当芭蕾舞者或是音乐家的梦想,她们也去了各自的老师那里接受教养。 因此,还有很多的孩子天真的以为,一旦自己的个头足够高,长大了以后,爸爸妈妈就会好心的容许自己去追寻梦想—— 有且只有莱欧斯利,看出来了那对夫妇的不同寻常。 他关注到每一个孩子失踪前,夫妇二人就会招唿每一个孩子睡前喝一杯甜到有些腻人的奶昔,并且要亲自看着他们喝完了再放心的让他们去自己的寝室睡觉,而往往喝下奶昔的第二天,那些孩子就不见了身影。 于是他留了个心眼,在那一晚假装在他们面前喝下了奶昔,实际上全部将它们吐到了寝室阳台的花盆里,而在所有的孩子们都熄灯就寝时,莱欧斯利紧闭双眼,用属于狼的听觉敏锐的感知着黑暗中的一切。 「怎么样了,都睡着了没有?别忘了这里有那个小狼崽子,他最近看我们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了。」 是「妈妈」的声音。 可是,妈妈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反而充满了催促与刻薄。 莱欧斯利竭力抑制住此刻想要跳起来询问清楚他们的动作,他装出一副唿吸均匀,已经深度睡眠的模样,眼前却浮现出了在那个夜晚朝着他投掷石头的少年。 「睡着了,我可是特意给他放了别的孩子三倍的量,包他一觉睡到明日正午。」 「父亲」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好,那就快点行动,这一次的卖家需要三只好货,快些打包好给他们送去。」 如果父亲刚刚的那句话,莱欧斯利还能强行在心里解释成是他们为了让孩子「一夜好梦」才配置的药水,那么母亲紧接着的话语,却是让他一直以来在心中建立和描摹出的温馨家庭轰然倒塌。 那对温柔善良的夫妇面孔被一点点的撕裂,崩溃,取而代之呈现在莱欧斯利面前的,是残酷而又无法让人相信的血淋淋真相。 他们熟练的将这个房间里面仅剩的三个孩子绑好,用麻袋扎起,像扛着待宰的羊或者猪一般神色如常的走出了门去。 ——他们抚养孩子,培养孩子,一切都是为了将孩子们培养成功,最后像牲畜一般卖掉! 在马车的声音消失在窗外时,莱欧斯利才勐然从床上坐起,他浑身颤抖着,在整栋房子中四处寻找线索,最后他一拳凿开了那对夫妻从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的地下室大门,冲进其中。 他在那里看到了一切。 在那里,有着整个国家每一所孤儿院中,面容漂亮的孩子们被圈出的名单,他们的猎物名单。 还有与买家的联繫协商歷史,全都是一群不知名的贵族。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的兄弟姐妹都要么漂亮,要么俊朗,五官端正优秀的超乎寻常孩子的原因,因为这些孩子都是被精挑细选出的牲畜。 ——不过,倘若一件货物的缺点让保底的买家都失望,就譬如说某个女孩的背后有着丑陋的疤痕,那么她就失去了作为贵族奴隶或者宠物的价值,需要用更加残酷的方式处理干净痕迹。 卖去研究所,还是他们自己处理,全看他们的心情,城外的魔兽有很多,也不是完全没有吃人的品种,谁知道呢? 第149页 理解了一切的莱欧斯利愤怒至极,他恨不得现在就蹲守在门口,稍后一举杀掉那两只人形恶魔。 可是他明白,年幼的他其实根本没有亲手为了其他孩子们復仇的能力,他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两个成年人,就这样贸然行动,除了给他们送菜之外,怕是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可是,他不甘心。 这对夫妇与上层贵族勾结,他们有一万种方式可以为了自己脱罪,甚至换一个国家远走高飞,再故技重施。 莱欧斯利想, 也唯有他,唯有他而已,能够向着这两只恶魔发起清算!能够为了每一个被当成牲畜,说不定到死为止都被蒙蔽在鼓里的孩子们復仇! 他逃走了,逃到了枫丹最杂乱的城区,养精蓄锐,少年的内心充斥着黑暗面,他每天都会在内心构思出一万种方式去手刃恶魔。 为了获得力量和赚钱,他用尽全力去工作——但是不曾触碰过任何一种违背道德底线的工作,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而随着他的出逃,以及他那日留下的讯息,那对夫妇大抵是理解了他的威胁,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也算得上销声匿迹。 啊,是啊,曾经贩卖孩童的经济来源,已经足够他们潇洒的活上很久。 莱欧斯利一直以来都在改装着手中的这副拳套,为这对恶魔夫妇制造出最适合他们武器,或者说刑具——他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而来,他终有一日会回到他们面前朝着他们动手。 可是谁料,在这一日与悠依聊的正好时,和那对恶魔无比相似的一对夫妇抱着在襁褓中的婴儿路过此地,造成了他的误判。 他险些就在认为那对恶魔其实背地里还在做着这样的行当,那一瞬间根本无法扼制住自己的怒火,只想着将他们打倒在地。 ……结果,认错了人。 与地方道完歉之后,回到原地时,却没有看到方才那个气鼓鼓的女孩身影。 她并不会就那样回家,按照她的性格,她应该会气鼓鼓的等在原地等他回来,或是用喇叭在枫丹城循环播放莱欧斯利你到底去哪里了才对。 长椅上,并没有女孩的身影,只有一封气味香到刺鼻的信件。 而在看清了那些虚伪至极,并且实际充满了威胁的文字的一瞬间,莱欧斯利就死死攥住了掌心。 是他们。 是那对恶魔夫妇绑走了悠依,他们会将她带去哪里?他们会因为自己的逃离而迁怒于她么?她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因为信件中毫不遮掩的威胁,莱欧斯利直接放弃了向任何人求助的想法,因为他不敢保证那对夫妻在整座枫丹城有没有眼线监视,在发现他将这件事情告知了那维莱特之大人或是芙宁娜大人后,会不会狗急跳墙对悠依动手。 他们能够绑走她,就说明他们有足够让她受伤的能力,他自己怎么样都好……但他决不能连累那孩子有生命危险。 于是莱欧斯利沉默了一会儿,决定遵循信件的话语,独自去见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是啊。」 他咧齿一笑,忽然眼眸迸发出极度愤怒的情感与杀意。 「这么长久以来的时间,我也确实很思念你们啊,父亲,还有母亲。」 — 悠依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一对男女正在自己耳畔争执,那声音吵吵嚷嚷的,硬是给她吵醒了。 男人叫着:「蠢女人!谁让你又多事,要把那个……算了管他叫什么名字,那个小狼崽子骗过来!要是耽误了那位大人的计划,有的是你好看!」 女人怒怼了回去:「这么多年唯独让那个小狼崽子逃走了,你甘心吗?你我二人干了那么多票,如今还能来一票大的收尾,那个狼崽子一直流落在外,始终是个隐患,这叫今天一箭双鵰,完美收场,你懂个屁!」 男人仔细一琢磨,觉得妻子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快一改刚刚碰上了讨债鬼似的的模样,搬了一把椅子叫她坐过来,抬手为她捏肩膀消气。 「害,夫人,您看我这嘴啊,一蹦出话来就不过脑子,还得是倚仗夫人,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只是,您确定他不会和城里的士兵通气吗?」 女人扬起脖子示意他往后捏捏,没好气道:「我调查了一天了,相信我的直觉,那小狼崽子一向头脑简单,倘若以那个小姑娘作为威胁,保证他会乖乖按照信里的要求行动。」 她那双涂了紫色眼影的眼睛一抬,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呆呆愣愣的望着他们的悠依。 她甚至疲惫到没有办法眨眼睛。 「哎呦,瞧瞧,这让人怜惜的小人儿。」女人站起身来,她抬起左手捋了一把女孩的银白色长髮,这简直就和光滑的绸缎一般一捋到底,又用右手捏着悠依的下巴抬起,手指揉搓,只觉得她脸颊的皮肤手感像是软玉一般细腻。 用哪个角度评鑑,都是极品的货物。 女人啧啧赞嘆:「当真是个极品的美人胚子,如若是再养上七八年,在地下都能拍卖出足够我们挥霍七八辈子的天价。」 可惜啊,那个喜欢搞研究的大人等不了七八年。 悠依张了张嘴,她的第一句话说的却是:「阿姨……你的孩子……」 第150页 女人愣了愣,然后随着女孩纯澈的视线一路望向自己的小腹,意识到她指的是刚刚自己伪装孕妇时凸起的肚子,没忍住噗的一声大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将身边男人的肩膀拍的啪啪直响。 「亲爱的,你听到了吗?亲爱的。」女人擦掉眼角伸出来的眼泪,没憋住又是一阵笑:「她甚至到现在还在担心我这个孕妇的身体,哎呦,真是个可怜见的小人儿。」 男人环顾四周,抓了一块枕头踹到了自己的上衣里,他也变的小腹微凸,然后表现出了一副颤颤巍巍走不动路的模样:「我这个孕妇走不动路喽,有没有好心的小妹妹来扶一扶我啊?」 二人互相对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骗了我?」悠依抬起眼,有些失落的看着面前的这对夫妻:「其实你没有要当妈妈,也没有很辛苦,刚刚见面时说的那些话……」 「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药力生效啊,我们一早就吃了解药呢,小丫头。」女人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蛋:「脸蛋是长的很漂亮,只可惜脑袋太笨了,你可一点都没有我曾经养的的儿子聪明。」 「莱欧斯利……?」 「哦?那个小狼崽子,以前我们给他取得是这「个名字么?早都忘记了,怎么听起来老气横秋的,算了,不管了,没错,就是莱欧斯利。」女人挑了挑下巴:「没错,他就是我们的养子,在叛逆期。」 她忽然开始擦眼泪:「我那个养子啊,年轻气盛,脾气大,当年因为一点点事情就离家出走,迫不得已,我们只能用这种方法想要将他接回身边,好一家人团聚呀。」 悠依抬眼望着面前这对夫妇,看着还在尽职尽责演戏的女人,她羁定说:「你骗我。」 「切,这回怎么没有继续相信了。」 女人一脸不耐的望着面前的女孩。 真是看不惯啊,比起怎么修饰外表都无比平庸和没办法抗衡衰老的她,这个女孩如今虽然年纪幼小,却在现在就能看出十年后会出落的惊人的美貌。 女人曾经最喜欢做的就是将那些失去了出售价值的女孩慢慢折磨到咽气,听着她们的哭泣和请求,在那一瞬间完成内心的平衡。 但是,碍于眼下这个笨丫头是珍贵的货物,她觉得还是暂时不轻举妄动,给她留下疤痕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获得的报酬打折扣。 但是虽然如此,她还是要手中拿着刚刚从悠依身上翻出来的神之眼,朝着她展示:「劝你不要想着用元素力逃跑,你的身上可是中了那位大人的药物,是不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就对了,倘若你准备反抗,我就会当场毁掉这枚神之眼。」 男人在旁边挤眉弄眼:「夫人,砸烂了多可惜,卖掉应该会很有价值吧……」 虽然不是主人没办法使用,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有钱人对这个东西趋之若鹜了。 女人眼睛一瞪,眼神回覆:你懂个屁!只是用来威胁这个女孩罢了,又不是真的砸。 悠依目光平淡的看着他们,她确实感觉自己此刻身上软绵绵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能够使用出力量,而她更想知道女人口中提供了针对她药物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她觉得对方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这次的买家,甚至与自己的此次失忆也会有所关联。 可是,按照莱欧斯利的性格,在对方用她的性命威胁了以后,他会搬救兵吗? 他不会,因为他就是脑袋一根筋的个笨蛋大狗狗。 于是悠依决定先试着从面前的这对绑匪夫妻入手。 「砸吧。」悠依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学着艾尔海森的语气说道:「我也从没指望你们俩个没天赋的蠢蛋的脑子里面能有与神之眼有关的知识,否则兴许你们还能明白神之眼运用任何方式都无法被毁坏的事实。」 女人:「……」 男人:「……」 天杀的,这丫头的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欠揍?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女人暴怒:「喂,把斧头拿过来,我现在就凿碎她所有的天赋和没由来的自尊心!」 夫妻俩用斧头对着悠依的神之眼就是叮叮咣咣一顿勐凿。 嗯,一顿操作勐如虎,盯紧一看,神之眼就连一点划痕都没有,甚至变的光亮了一点。 眼见那女孩还展现出了和直接挑衅没啥区别的笑容,女人气的几乎心肌梗塞,直接抓起她的风系神之眼就朝着海底扔了过去。 男人没来得及拦住,一脸痛惜,就像亲眼看到这娘们败掉了几百万摩拉一样痛心。 算了……这丫头值几十亿摩拉呢,神之眼能卖的钱就是蚊子腿罢了,更别提,这丫头再也没有使用神之眼的机会了。 「怎么样!难受吗!这就是和我做对的下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女人的胸口起起伏伏,她使劲憋着一口气,询问面前仍然神色淡然的悠依道。 悠依回答:「莱欧斯利不可能有你们这样一对父母,他是很好的孩子,但是你们只是一对恶魔,魔鬼,外表和内心都狰狞。」 「你!」女人高高的抬起手臂,一巴掌抡圆了要抽过去,赶紧被男人拦住。 「夫人,你行行好,这可是几十亿摩拉。」男人心里叫苦不迭,又将女人的手抓得紧了一些:「你忘记那个大人说的话了吗?」 「那位大人只说了最好别缺胳膊少腿,又没说要她完好无损!」女人骂道。 第151页 「好了,姑奶奶,算我求你,收敛一点行不行?等会那个小狼崽子还要……」 随着他们话音刚落,一阵拳风袭来,男人没躲闪及时,被一拳揍到面庞变形,栽倒在地,而少年则是丝毫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一拳,两拳,三拳。 上来就是噼头盖脑的拳头招唿,也愣是给女人都吓傻了,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和野兽一样狂暴的少年,她大喊道:「住手!你想要那个女孩死吗!」 莱欧斯利仿佛瞬间被这句话语唤回了神志,他收回了已经染满了血的拳头。 女人一边威胁着,一边回过头就摁下了那位大人给他们设置的防身机器摁钮,一些改造后的遗器机兵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从船只的角落里清醒过来,朝着停下来的少年走去。 男人见自己捡回一条命,被打成了猪头的他连滚带爬,赶紧挪到了妻子的身边。 女人嫌他没用,又蹬了一脚过去:「蠢东西!」 男人不敢反驳自己就是因为她执意要把狼崽子引过来才挨的揍,他捂着脸颊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而是提醒道:「夫人,现在是……」 「杀了那个少年,把他扔进深海里面。」女人开口命令道:「这样的话,枫丹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暴露我们的罪行,我们后顾无忧。」 「好!还是夫人深谋远虑!」男人鼓掌夸赞道。 只见那些看似笨重的遗蹟机兵咔咔活动着身躯,对着少年就是一阵扫射。 莱欧斯利避开了子弹,用拳头砸中了其中一台机器的手臂,硬生生的把机器凿成了短路,却没有来得及避过他们前后夹击挥过来的一掌。 嘭的一声巨响,少年瘦削的肩膀被一击重击,看着就疼。 女人骂道:「当心一点,那些愚蠢的机器,别打坏了我们用来逃命的船!」 眼见少年处于劣势,悠依喊道:「莱欧斯利!遗蹟机兵的弱点是肢体的连接处,致命的地方是眼睛!」 这些知识都是在图书馆里面学到的,足矣学以致用的战斗技巧! 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她对着那边多嘴的女孩上去就是一脚,将她狠狠踹倒在地。 莱欧斯利内心焦急,可是眼下的情况已经无瑕让他分心,他只能遵循悠依刚刚说的话,去攻击它们躯干的连接处与眼睛。 果然,被打中眼睛的遗蹟机兵就像熔炉毁掉了一般,瞬间整个身躯都黯淡了下来,失去了活动能力。 而莱欧斯利手中的拳套不过的一对半成品——最开始,他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运用拳套的力量,可是后来拳套彻底毁掉之后,就是在几乎赤手空拳的对抗遗蹟机兵。 男人和女人越看越心悸,因为在他们原本的猜想中,这狼崽子只需要用一台机器对付就绰绰有余,天知道他跑出去流浪的这段时间里,力量居然已经修行到了如此境地,这实在是……实在是……怪物。 如果他们正面对上这臭小子,怕是会被打成碎渣吧? 幸好啊,幸好如今那群遗蹟机兵已经将这个半大的小狼崽子打成了血人,而他的身躯摇摇晃晃强行支撑着,却还有两台机器并未倒下。 「杀了他!」女人咬牙切齿的喊道。 「杀了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收养他,应该让他死在那个孤儿院,他就是个灾祸!」男人骂道。 莱欧斯利被血模煳了视线,事实上,他现在肾上腺素爆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浑身血液沸腾,就像变成了一匹正在狩猎的狼,他的力量足矣杀掉那对夫妇,却没办法解决掉遗蹟机兵。 可是,他不能就此倒下。 他就这样倒下的话,悠依又会怎么办?悠依又会被那俩个恶魔带到什么地方去?悠依的归宿又会是哪里? 就在遗蹟机兵的炮弹即将落下,千钧一髮之时,悠依也终于在药物作用之后的身体里强行艰难的催化出了力量,两道风刃打出,两只刚要予以少年最后一击的遗蹟机兵几乎一同黑屏,栽倒在地。 「什么!」女人发出了尖锐的尖叫,她掐住了女孩的脖颈,那双手臂几乎将她细嫩的脖颈掐断:「其实那个神之眼是骗人的,你真正的神之眼藏在其他地方?」 「咳……那个神之眼……当然是真的。」悠依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可是……谁告诉你……我使用元素力……需要…神之眼呢。」 悠依从唇角挤出了一抹微笑。 大势已去! 眼见那少年浴着血,带着浑身上下的杀意,摇摇晃晃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女人也终于察觉到了恐惧和大难临头。 这个时候也不管几十亿摩拉还是上千亿摩拉了,无论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 为了不让自己的结局变成那些被拆碎的遗蹟机兵,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女人将手中身体已经瘫软的少女扔到了船下,深海之中。 现在摆在莱欧斯利面前的只有俩个选择。 第一,直接跳下去救悠依,即使再通水性,俩个身受重伤的人在深海中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去救她和为她陪葬无疑,这对夫妇也会乘坐船只逃之夭夭。 第二,在此手刃这对恶魔,为了曾经的所有兄弟姐妹还有悠依復仇,但是也会错过最后拯救她的机会。 几乎是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莱欧斯利选择了跳下船朝向那个女孩的方向纵身一跃。 第152页 即便明白这样也许会永远错过向恶魔復仇的机会。 即使明白大海可能会毫不留情的吞噬掉二人。 在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復仇与竭尽全力也许都无法做到的拯救之间,他最终还是本能的选择了后者。 海水渗入伤口的一瞬间就迸发出了几乎麻木的痛感,耳畔传来了那对夫妻尖锐的笑声,像是大势已去,却庆幸能够捡回一条性命的疯魔笑声。 但是很快,他们的笑声在船上就化作了惊恐的唿救,只是莱欧斯利已经根本无瑕去听,也无瑕去管那对恶魔了,因为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往下游着,他周身上下的伤口没有凝固,血液渗入大海,源源不断的流淌,就像他的生命力一般。 他意识迷离,目光涣散,冰冷与痛感几乎让他晕死在水中。 悠依,你在哪里? 悠依…… 我不该贸然离开原地,我不该一心復仇,罔顾了你的安危。 全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遭遇生命危险。 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哪怕是用我的性命去换你的命都好,让我用一生去赎罪也好,只要你活下去…… 莱欧斯利想。 我不期望復仇了,我只希望你能活着。 黑暗中,他无法捕捉到那个身影。 就在他濒临绝望的最后一瞬间,莱欧斯利周身忽然出现了强烈的光芒,一枚冰系神之眼出现在他身侧,也照亮了黑暗,他下意识的握住了神之眼,元素力流淌全身,终于能够支撑他保持清醒。 依靠神之眼的光芒,可以看到女孩安静的漂浮在海洋中央,她还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也像一只银白色的灯塔水母,脆弱苍白。 他往前奋力游动着,用冰元素力破开阻碍前行的暗潮,最终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 他在深海中,将女孩紧紧抱在怀中。! 第47章 几乎是在莱欧斯利紧随悠依其后坠入深海的那一瞬间,女人就快马加鞭的催促男人将船只开动到最大马力,加快逃离的速度。 「但是,媳妇……那,那俩个崽子……」男人有些不甘的望向深海:「不捞吗?」 「活不了!」女人没好气道:「刚刚那一下我都差点给她掐断气了,要我们去办成这件事的老闆强调了无论如何也需要活的,倘若我把一具尸体带到他面前,他说不定会把我当成替代品活剖了。」 「嘶。」男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又战战兢兢道:「不,不至于吧?那位点名要求我们绑了那丫头的大主顾,这么残暴啊?」 「你以为呢?」女人不屑的啧了一声:「他在须弥那边美其名为能够治疗魔鳞病,打着免费为了孩童治疗的幌子骗孩子的父母把孩子送过来,等孩子的父母千恩万谢的出门了,也别想走了,一起留研究所吧。」 「嘶。」男人摸了摸下巴:「这做的听起来比我们更绝啊。」 「但是那么好的货物。」男人有点惋惜:「不好好养大,反而是用来活体实验,这可真是……」 「得了得了,你再怎么感嘆也没用。」女人骂道:「刚刚我不把丫头扔下去,那小狼崽子怕是会把我们杀了祭天,还好,他也不知道脑袋搭错了什么神经,非要跟那女孩一起下去,今天大海的风浪这么严峻,他们就等着体力耗尽,无法回到岸边,最后失温而死吧。」 「至于我们……」女人狞笑一声:「虽然暂时丢失了发横财的机会,但是总算说的上彻底剷除了那个小狼崽子,换一个国家编个假身份东山再起吧……」 「让我想想,现在因为内部战乱所以容易严中出错的国家……我看稻妻就很不错。」 「须弥不行吗?」男人很明显有点不甘心的问道:「那这么大,还有错综复杂的地形。」 他的脑袋被女人噼手砸了一下,她骂:「那我们不得离须弥远点,躲着被我们搞砸了一切的老闆,我们收了他的定金最后也没有完成任务,你就不怕他勃然大怒,把我们俩个都拉去活刨了。」 「我靠,这么暴力。」男人打了个哆嗦:「那还是听你的,去稻妻就去稻妻好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发出反派桀桀桀的笑声时,身后的动静却叫他们一同面色一僵,强装镇定的回过头去,结果二人无比惊悚的看到了那群已经被拆成零件的遗蹟机兵,咔擦咔擦的挪动组装了起来。 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一般,那些零件颇有秩序的粘合组装到了一起,咔哒咔哒最后变成了一条巨蛇的模样。 那条机械巨蛇的口中发出了电子杂音,传达出了它的幕后主人想要表达的信息:「很遗憾,你们并没有完成任务,倘若我是你们的话,就算只剩一口气都会竭尽全力将那孩子完好无损的交到我的手上。」 那个声音沙沙的,没什么平仄起伏,却让男人和女人吓到一齐退到了船舱末尾, 抱成一团尖叫起来。 「啊!!!」 「既然蝼蚁已经失去了价值,还在口口声声对我进行最后的算计……」那条蛇丝丝的噪音,就像是真的蛇在朝着他们吐着信子,眼里发出了猩红色的光芒,冷笑:「我可不需要这样的蝼蚁。」 「大人!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自作主张!」仿佛是求生欲一瞬间的爆发,那男人连滚打爬的冲到了机械巨蛇的面前,彭彭磕头,掷地有声:「大人,您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要背叛您的意思,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口口声声的说,一定要把这个计划里面最大的变故,我们曾经的养子借着这个机会剷除掉,否则我们恐怕早就带着那个完好无损的女孩来到他面前了。」 第153页 「你这个混帐,你在说什么?!」一同狼狈为奸了这么多年,枕边人的背叛让女人异常的愤怒:「你怎么可以把责任统统推到我的身上?」 「是吗?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做的吗?是你刻意把莱欧斯利引上了船!是你让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变故,是你把这位大人尊贵的宝藏掐断了脖子扔进了海里,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你!」 「啊!」女人夸张的尖叫一声,抬手去挠男人的脸颊,一爪一泡血花。 男人不甘示弱,曾经他对着女人一位的唯唯诺诺,那全是因为她实在是心狠手辣,颇有心机与人脉,再加上俩个人「臭味相投」,他需要通过夫妻共同体的名号去获取利益,现如今演都不用演了,他当然是揪着这女人的头髮一通噼头盖脑的暴揍,连她的头髮都生生拽下来了好几缕。 「混帐东西,你坏事做尽,你不得好死!」 「哦是吗,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亲爱的!」 而这两只蝼蚁在殊死搏斗,仿佛将一切责任推卸到对方头上,自己就能留下一条性命的模样,在透过监视屏幕看到一切的多托雷,实在是觉得这两人实在是滑稽,可笑,而又…… 无比的,丑陋啊。 在成功试探出了运用那个方法是否能扼制禅院悠依的实力之后,他不着急下一步行动,反倒是忽然之间玩心大起。 反正那个人偶一时半会也去不了枫丹,不是吗。 「你们两个,只能活下一个,至于究竟谁死谁活,由你们来决议好了。」他一脸轻蔑的,用遗蹟巨蛇传达出了消息。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这么长久以来的人渣生活,让他们怎能不明白这位大人的意思。 但是,面前,可是有半只轮船那样高大的恐怖冷血机械怪物,怕是一条尾巴尖都能把他们拍死。 这样看来,还是听从它的话语,和身边的人拼死搏斗更加划算!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男人和女人有着天生悬殊的体力差距,因此男人当然是占了上风,二两下就将她摔倒在地,就在他红着眼狠下杀手,死死扼住了她的脖颈时,女人终于趁他全神贯注无瑕顾及其他,从腿侧摸索到了一把锐利的防身刀刃,没有一丝的犹豫,狠狠的扎向了他的侧脖颈。 血流如注。 「哈哈,死,死啦!」女人摇摇晃晃站起身,一脚踢开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尸体,她激动的握着匕首,朝着面前的巨蛇喊道:「大人,您看到了吗?您说过的,饶我一命!」 「是吗?」面前的遗蹟巨蛇夸奖道:「你行事果决,做的很好。」 女人闻言,激动的握紧匕首,展露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 「但是——你们似乎没有正确的理解我的话呢?」那电子男声话锋一转,忽然冰冷的说道:「我是在让你们决议出,能够在我的手中活下去的那个人啊。」 女人大惊失色,她双腿一软,随后就脱力跪倒在地:「什,什么?」 「看来,你们已经通过实际行动为我做好了决议。」 女人连连摇头,仓皇后退:「不,不是这样的!大人!你不能这么做,我明明按照你的话去做了啊!」 面前的遗蹟巨蛇的身躯中冒出了成百上千条普通大小的蛇,这让人头皮发麻的零件怪蛇几乎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地面,任由女人连连后退,嘴里喊着求饶的话语,也在缓慢的朝向她的方向爬行。 她跪在地上磕头,头都要磕出鲜血来:「大人!大人!我可以给你找来孩子,找来很多很多优秀的孩子做实验,我可以是您最忠诚优秀的奴隶,只要你能留我一命,大人,算我求你,大人——」 「啊!!!!」 第一条蛇咬中脚腕的皮肤撕下皮肉那一刻,她发出了悽厉的哀嚎和哭泣声。 …… 莱欧斯利死死的抱住了怀中的女孩。 在这一刻,他不再满心满眼都只剩下灰暗无比的復仇,他想要保护好真切的照耀在他身上的这道光芒。 「悠依!」 他破开海水冲出了水面,足底元素力凝固海面化作一片冰面,足矣他抱紧女孩站立在水面之上。 元素力机缘巧合之下微妙的唤醒了他以为已经废掉的拳套,因此,他一面用一只手凿开水面,打出一条绵延向前到岸上的冰路,莱欧斯利往前冲着,他抱着苍白的女孩喊道:「坚持住,悠依!」 女孩在他颠簸的奔跑中,从他的怀抱中迷迷茫茫的睁开了眼,但是她的目光混沌又模煳,咳出了几下海水之后,只觉得面前充满野性的狼少年也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形象重合。 她磕磕绊绊的喊,声音虚弱的像小猫抬起猫爪挠人的心脏:「哥……哥哥。」 眼泪忽然绵延不断的混杂着海水一同从眼角流下,她说:「好痛,好痛啊,哥哥。」 莱欧斯利还以为这个孩子指的是方才被掐脖颈,或是肺部呛水的疼痛,顿时,释放元素力奔向岸边的动作更快了些,他应了一声:「乖,哥哥在……这就带你去治疗伤口。」 但是她摇着头,只是哭。 「好痛啊。」 「哥哥,禅院家的每一个人都在想要我死掉。」 「大人们想要我去死,因为我是个毫无能力的废物。」 「好痛啊。」 她在意识不清晰之时,发出了痛苦的呢喃和□□,而这下意识的话语几乎让莱欧斯利心如刀绞。 第154页 他原以为这样活在阳光里的女孩,定然会拥有让任何同龄人都钦慕的完美童年。 可是她却在意识不清,最脆弱的时候,紧紧的抱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喊,哥哥,我好痛啊。 这是原生家庭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伤痕,可是她平日只是面带着如同小太阳一般和谐的笑容,想要用她的快乐感染所有人。 悠依,悠依,悠依。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唿唤着她的名字,他将女孩抱得紧到不能再紧,就在几乎脱力的一瞬间,他感到了海岸的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气息与力量。 是那维莱特先生。 …… 面色狰狞的大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和大人一样狰狞的怪物。 他们嘻嘻哈哈的对她说,悠依,禅院悠依,你想要逃到哪里去? 禅院悠依,你死也要死在禅院家。 禅院悠依,快快把你能够操控神明的力量交出来! 悠依不明白那些可怕的人口中说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希望大家带上禅院这个词彙去称唿她,她一点都不喜欢。 她挣开了险些攥住了她手臂的那些手,在黑暗里不知疲倦的跑啊,跑啊,最后终于在全是光芒的地方睁开了眼。 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芙宁娜就一脚踢翻了她方才坐的椅子,将她手中这枚削好了半截的苹果啪嗒一下扔的老远。 她抱着呆呆愣愣的女孩,嘴巴一张第一件事情不是说本神明,而是骂她傻孩子,你终于醒了。 「傻丫头……你,你让我这么担心啊。」芙宁娜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比海水更加咸和苦涩:「我想说,你是不是命里有水劫啊,虽然这是璃月的说法吧,但是为什么每一次傻丫头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都和水有关系啊。」 身份是水神的芙芙她骂骂咧咧道:「实在是太可恶了,可恶的水!」 悠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抬手摸着芙宁娜顶翘蓬松的大呆毛,开口想说的是芙宁娜姐姐我没事了,你别哭了,张口却只能磕磕绊绊的蹦出俩个词:「悠依……活着,别哭。」 芙宁娜愣愣的抬头望着她,然后一脑袋拱到她肚子上,抱着她哭的更大声了:「完蛋啦!这次海水彻底把脑子沖坏了!」 悠依只觉得自己的胃和海水要一起被顶出来了,她像小鲸鱼一样往外又吐了一泡水,面色苍白的戳了戳现在整个身体都恨不得凿在自己身上的芙宁娜。 后者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悠依才松了一口气。 「那位……来客……」 芙宁娜:「天吶!她现在讲话都没有办法用精确的词彙了。」 悠依:不,能还是能用的。 只是她的话语在口中拐了几道弯,打了几道结,因为她看到病房门口的那维莱特,身上仍然缠满了她上次做的鲜花项鍊和花环,时间长了,即便他时时刻刻用水元素力保持鲜花的湿润,花都蔫巴了,但是他仍然挂在身上,身着庄重的枫丹审判官大人如今身上的配饰,再搭配着衣服,就像是打翻了颜料调色盘。 那维莱特走到悠依身边,先是将芙宁娜女士友好的拎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因为悠依这孩子现在根本经不起她压来压去了。 然后他抬手去摸悠依的脑袋。 「脑袋里面想的东西没有办法连贯的说出来,是正常的,医生说你的脖颈窒息时又被水压压迫,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復。」 而提及了这件事情的时候,那维莱特那双淡漠的眼里就像燃着熊熊火焰一般,几乎将憎恶的一切都灼烧殆尽。 脖颈窒息,面前的女孩,又为何会脖颈窒息呢? 不仅对她使用歹毒的药物,又用成人的力量将她掐到了濒死,倘若不是赶到那艘船上时发现那对恶魔夫妇已经罪有应得,自食恶果而双双暴毙时,他是真的不介意对他们裁决审判枫丹有史以来为数不多的死刑。 「好好修养。」那维莱特抬手轻轻摸着悠依的脑袋,像在小心翼翼的摸小兔子的毛髮,他轻声说:「我还等着你快些恢復好,每一天都能给我们做鲜花的项鍊,漂亮的花环。」 嗯,那项鍊只是色彩艷丽了一些罢了,可是这不正是女孩爱的具现化表达方式么? 「我和枫丹的花店下了订单,每一天都能将最新鲜盛开的花朵送到你的住所。」 「……」悠依又掉小珍珠了,她轻声说:「妈,妈咪。」 「嗯,我在。」 「我好像记起来了,悠依的,妈妈。」她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性,她笑起来的时候能够让天上的明月都黯然失色。「可是……」 「可是,她已经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 悠依的这段话没能来得及说下去。 因为枫丹的审判官大人已经轻轻抱起她,拍着嵴背安抚。 「没关系的,没关系。」他说:「就算是你想要一辈子都称唿我为母亲也没关系,你可以将我当作你的母亲。」 「可是,可是……」泪水决堤,从封存的记忆中显现出的鲜血淋漓的一面,让她在那一刻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嚎啕大哭:「妈妈,不在了。」 「悠依的妈妈,妈妈……」 在本家的时候,即便是在母亲那场匆忙的葬礼上,她也没有嚎啕哭泣的权利,她需要表现的懂事又安静,最不吸引注意力,否则她就连呆在角落里面看着母亲的棺墩被盖上封闭的最后一刻的权利都没有。 第155页 虽然现在对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都没有了多少的印象,可是面对温柔的那维莱特,和在旁边和她一起哽咽的芙宁娜姐姐时,她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悉数崩塌,呈现出了脆弱的一面。 而门外浑身上下都被海水浸透了,仿佛刚将自己从海底捞出来的少年,就连兽耳都一点都没有形象的曲卷着毛髮,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着水,他甚至没来得及归还方才在海滩上借来的潜水服,他在门口听着女孩的哭声,他的手中静静的握着一枚风系神之眼。 想要在那整片海域中搜寻到一枚和贝壳大小差不多的她的神之眼,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唯一庆幸的就是她的神之眼是风系,绿色与蓝黑色的大海还是有所区别,毕竟多少明显了一些。 莱欧斯利在深海中一潜就是数个小时都不愿意上岸换个气,他仿佛不知疲倦,仔细着搜寻着一切可能被海水埋没的东西……他甚至还发现了一些远古的宝箱,说不定其中会有什么宝藏,可是,生活窘迫的他,这会儿就连看都没有看。 就在他几乎完全放弃时,他在浅水处发现了一只正在翻跟头的小海獭,它手上举着一枚漂亮的绿色玻璃珠,晃晃敲一敲,就像海獭敲贝壳的动作一毛一样。 等会儿。 莱欧斯利在浅水头罩里面的耳朵都瞬间数了起来,吓得小海獭一个炸毛,瑟瑟发抖的想跑。 直到它面前的少年,在浅滩的沙滩处给它捞了一枚比神之眼要大上五六倍的大贝壳递到了它面前与他交换,小海獭才心满意足的接过贝壳,莱欧斯利也终于取回了悠依的神之眼。 他回到枫丹主城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交流着昨夜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被绑架的事情。 「听说那对夫妇非常歹毒,还利用了遗蹟机兵当自己的帮凶。」 「天啊,那那维莱特大人的女儿情况如何?」 「他们没能得手,好像是因为分赃不均吧,最后俩个人恼羞成怒打了起来,哎哟那现场,啧,一个惨字了得……」 「最后恶人互相厮杀而死,也算是遭了报应,但是负责调查的兵团大人们将那俩个混帐的身份摸透了,好像说他们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在各个孤儿院领养孩子,结果到现在却是孑然一身没有子嗣……」 「天啊,那这么多年的孩子岂不是……」 「嘘,现在那些大人已经在调查了,我们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枫丹的人们窃窃私语的话语从莱欧斯利的左耳穿到右耳,即使是那对夫妇的死,都没有被他听进心中。 他握着女孩的神之眼,感觉自己就像一匹刚刚落水上岸,身上兴许还有鱼腥味的狼狈落汤狼,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推门进去再去面对那个女孩,因为他此刻是这样的狼狈。 而他想,她的哭泣一定是和自己脱不了关联。 或许他应该将这枚神之眼给一位可靠的护士,自己呆在暗处看着护士归还给女孩。 莱欧斯利这样在心中想着。 他抬起沉重的脚步,刚刚想要离开,却听到病房大门被打开,芙宁娜大人轻轻咳嗽一声,摆出严肃的表情望向他。 嗯,如果忽略掉她刚刚跟着一起哭红的眼睛的话,那么此刻的她确实非常具有水神的仪态。 「咳咳,这位……嗯……我年轻的子民。」芙宁娜说道:「 悠依已经知道你就在外面了,快快进来吧。」 莱欧斯利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悠依。 芙宁娜一愣一愣的:……怎么了,身为神明的我竟然有足矣让他畏惧的威仪么? 实际上他此刻的身上有不少伤,他一点都不在意的用新到手的冰系神之眼给冻上了,冻的恰到好处,于他而言,不发炎的伤口那就不叫伤口。 但是屋里的那维莱特大人只需轻轻一抬手,狼少年已经被浸湿的衣服和头髮冒出的水珠就几乎被一秒晾干。 「大,狗狗。」病床上的女孩虚弱的喊他。 莱欧斯利感激的看了一眼审判官先生,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神之眼递到了她的面前。 「对不起。」他低着头,兽耳也一併垂落而下:「一定是因为我,你才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那俩个混帐绑架……」 悠依摇了摇头,她抬手握住神之眼的同时,也握住了莱欧斯利的手。 女孩眉眼温润柔和,几乎容纳着整个世界。 「你一定……找了很久。」她轻声说:「谢谢你……还有,没关系。」 「悠依,从不觉得,是你的错。」 她忽然又蹙起眉头,兇恶的骂:「是他们坏!」 莱欧斯利垂落的耳朵又在剎那间竖起,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她的手握住自己的瞬间,被冰封起来的伤口似乎不再有麻木的钝痛。 「对,是他们坏!」芙宁娜跺起脚,愤愤不平:「那维莱特,我绝对要用水神的名义审判他们,死刑!死刑!」 那维莱特:「……虽然我也很想这样做,但是芙宁娜女士,我不得不提醒你,他们已经失去了能被判处死刑的能力了。」 「那就死刑的死刑!可恶,太便宜那俩个混帐了!」 悠依忽然噗的轻轻一笑,她的眉眼中倒映着狼少年怔愣的神情,她抬起手,后者就乖顺的将脑袋凑了前来,任由她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脑袋。 第156页 「已经,没关系啦。」 她用只有他们俩个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已经可以,不用回到……那场噩梦了哦。」 不论是莱欧斯利,还是此刻的她,亦是如此。 莱欧斯利发出了一声呜咽,他将千言万语都隐藏在心里,在最后只是隐忍着对女孩轻轻道了一句:「……谢谢。」 悠依又说:「以后我们一起再喝,咖啡芭芭露。」 莱欧斯利又笑了,他说:「好。」 明天的枫丹,也会是个好天气。 — 时光啊,一如既往。 今天的悠依也坐在审判席的那维莱特大人身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而那维莱特大人对他的这位老来得女(这个说法好像有哪里不对)表现出了十足的包容心,不止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睡姿,还将面前的甜品饮料往自己的身边扒拉了一下,以便她等会儿伸手就能拿到。 倘若不是他的言语太过严肃,审判过程也滴水不漏,大家都险些沉沦于面前这副母慈女孝(?)的温馨画面之中,忘记这是严肃的审判庭。 今天那维莱特先生头顶的花环是来自蒙德的塞西莉亚花。 昨天他头顶的花环似乎是稻妻的绯樱绣球。 明天就可能会是个大杂烩了,说不定会聚齐了七国出名的鲜花。 总而言之,悠依在家人们的照顾下愉快的生活着,她提起笔,一笔一划的给远在须弥的艾尔海森写信。 【海参哥哥,展信安。 我与一位帅气大狗狗一起经歷了一场非常激烈的冒险,你绝对不会想到我的那一趟冒险到底有多么刺激。 多亏了你教过我的知识,我才能制造出破绽,打的俩个坏人措手不及。 虽然过程不是很好,不过结果是很好的啦,哎呀不说啦,大狗狗喊我去喝咖啡芭芭露啦。】 收到信件的艾尔海森定然是一脸懵逼。 他开始查阅资料,重点放在——枫丹是否有研究出会喊人去喝咖啡芭芭露的狗? — 莱欧斯利自动请缨去接受审判,只是结果自然是宣判他无罪。 相反,因为他救下悠依,帮忙剷除了恶魔有功劳,他还在枫丹拥有了暂时的居所和稳定的工作。 工作包括但不限于为审判官大人投递文件,审判卷宗,为芙宁娜大人採买她喜欢的小蛋糕,或者每天陪着悠依小姐出去熘达半个小时,等等等等。 曾经的阴霾几乎全部都在那段短暂却又无比温馨的时光里,在他们的相处中烟飞云散。 悠依的说话能力也逐渐恢復了,看来那一次并没有给她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唯一一点就是,这几个月原本是孩子正处于发育期,应当茁壮成长的时候,可是悠依的身高却是和初见她的时候差不多,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身高没有变化,外表没有变化,就连头髮长度都没有变化。 医院检查不出所以然,最后憋了半天说这可能是深海水压后遗症之一,需要补充营养,也许迟缓发育的现象才能改善。 于是悠依在接下来的每一餐都迎来了十分丰盛,荤素搭配的餐食,男妈妈莱欧斯利点亮了厨艺,繫着粉红色的围裙在厨房里菜刀和颠勺都抡出了残影,他甚至还兼顾了营养师的工作。 菜每一天都会做的很多,悠依和他吃不完,莱欧斯利就会很贴心的将菜品打包到那维莱特还有水神大人的办公室。 那段时间,下属们甚至没办法开口劝导那维莱特大人不要太过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因为他每日吃营养餐吃到目光清明,面色红润,眼角是一星半点的乌青都完全不存在。 他们就连那维莱特大人您忧思成疾,日渐消瘦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芙宁娜,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圆润的有些可爱的面庞,她大惊失色,觉得一位合格的神明应该每日保持身材,它自主断了自己今后一个月的小蛋糕,甚至给自己安排了每日晨跑。 然后,她晨跑的时候与那维莱特狭路相逢。 芙宁娜:「……好巧。」 那维莱特:「……嗯。」 芙宁娜:「我的子民莱欧斯利制作的营养餐,真的挺营养的。」 那维莱特:「……啊。」 下属和上司想一块去了,你说这巧不巧。 — 「梅洛彼得堡?我去当其中看管犯人的守卫?」 面对那维莱特的话语,莱欧斯利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觉得自己并未成年,距离成为一名合格的神之眼持有者也有很远的距离,却能受此众任,被那维莱特先生如此期待,实在是万分荣幸…… 「只是……」 莱欧斯利深吸了一口气,自从那一日,少女在自己眼前失踪之后,又濒临生命危险之时,他早已经不止将她容纳到了朋友的领域。 如今,悠依于他而言,是家人,是妹妹,更是狼族用性命都要守护的存在。 「我能明白你的所思所想。」那维莱特回答道:「但是事实上,我在见到她的第一日开始,就没有放弃过在七国中为她寻找家人的想法。」 「如今从蒙德来了一位使者有理有据的阐述了他与她在璃月的家人有所关联,我也经过多方面的判定,明白了那是一位再可靠不过的来使,也明白了他们的诚意。」 第157页 嗯,是这样的,风神巴巴托斯居然放下了蒙德没管,径直就跑到了枫丹来,足矣见得那个女孩对于风神究竟有多么重要吧。 如今,他虽为水龙王,却无龙王实质权柄,甚至直至今日也无力解决针对整个枫丹的预言,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因此他只能在海平面上升,整个国度笼罩在危险之前,忍痛将她送到一双更加强大的羽翼庇护之下,想必那位风之魔神也会遵循诺言,将她送到自己真正的家人之中。 「那维莱特先生,请您告诉我,她所谓的那些家人,是否是名为禅院——」莱欧斯利焦急的问道。 「不,我早也已经探究过她那晚说过的那些话语,如今蒙德的使者要带她去的,并非是那种运用了稻妻国取名方式的家族,她远在璃月的那些家人,似乎是与璃月的仙人乃至神明有关。」那维莱特阖上眼,他隐藏了自己眸中的不舍:「也许那才是让她能够回归记忆与正常生活的最好抉择。」 莱欧斯利站在原地怔愣片刻,良久,他攥紧了拳头:「啊……是这样啊?」 什么啊,他其实早就想到未来会有这样的一天了吧。 明明应该为她发自内心的开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此刻会…… 「呜哇!」 远处传来了芙宁娜又惊讶又羞怯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芙宁娜的方向冲去,而来到现场以后,却看到芙宁娜已经浑身上下燃烧着红色蒸汽变成了简笔画,她捂着脸颊,脸红的像个日落果,她指着面前的女孩结结巴巴道:「悠悠悠悠依!」 悠依一脸无辜,抬眸看着芙宁娜,又用纯粹不过的目光看向了刚刚跑过来的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一眼。 「怎么回事?」那维莱特俯身将有些侷促的女孩抱了起来,而芙宁娜的模样也不像是与悠依发生了矛盾的样子,她好像纯粹是害羞才破功的。 芙宁娜结结巴巴:「她,她她……」 她看起来脑袋都要烧起来了,说不出所以然。 悠依垂着头,沮丧的回答:「我在杂志上学到了一种表达喜欢和爱的方式,可是芙宁娜姐姐看起来不喜欢,而且还被我吓到了,是悠依的错……」 芙宁娜赶紧又说道:「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突然!哎呀,你别难过,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那维莱特微微一愣,他先是安抚女孩:「没事的,听到了吧,芙宁娜女士没有被你吓到,悠依。」 他随即又问道:「是什么方式?」 随着那维莱特这个问题的话音刚落,柔软的触感已经贴到了面庞侧边,转瞬即逝。 演示完了,悠依委屈的说:「是啾啾喔。」 浑身上下瞬间失去了颜色,下一秒又充满了颜色,因为五百年来都没有受过这种惊吓,身为一条年轻的龙宝宝,当场在枫丹下起太阳雨的那维莱特:「……」 因为刚刚被偷袭成功,还捂着被盖章的面庞没缓过神的芙宁娜:「……」 完全炸毛的大狗狗莱欧斯利:「……」 在楼上正在剥泡泡橘看热闹的巴巴托斯:「……」! 第48章 总之,当时现场的画面实在是一通混乱。 整件故事的起始,还需从悠依二次落水出院之后说起。 那维莱特在那时起就不对悠依的任何娱乐活动有任何的干涉了——她喜欢编五光十色色彩搭配的让人一眼都忘不掉的花环也好,她喜欢读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书也罢,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不会遭到制止。 是的,在水龙王妈妈的内心里,十分慈爱且宽容的想着,孩子爱干啥就干啥吧,孩子喜欢什么就让她读什么吧。他甚至在工作之余特意和下属们取经,学习过了家长正确的教育方式,发生那件大事以后,更觉得自己不应当对悠依这孩子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加以限制——像她这样坚定又勇敢的孩子,会因为区区一本杂志心智受影响,那实在是完全不可能。 因此,不仅八重堂分部开过来的枫丹杂志特辑,那维莱特从那天开始就允许悠依看了,他甚至将稻妻那边的八重堂本家发布的轻合订版也订了个年刊,地点就选在悠依和芙宁娜的居所。 就譬如那本《转生成为雷电将军,然后天下无敌》那本作品可谓是只听名字就十分让人在意,内容也趣味性十足。兴许像之前那杂志的插画情况只是特例,这些轻里其实蕴含着凝聚着稻妻人民智慧结晶的文字也说不定……呢? 那一天,那维莱特就那样理性的自己说服了自己,而看过那些杂志轻的悠依依旧是个每天心情都很好的乖宝宝,她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嘛,这就让那维莱特更加放心了。 谁料就在今天,悠依将杂志里面表达喜欢和爱的具现化表达方式学以致用,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侧脸盖了个戳。 这让活了数百年却从来只是在戏剧作品里面知道这种人类情感的表达方式,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体现在自身身上的水龙王大为震撼。 归纳总结一下就是,那维莱特他害羞了。 即使明白这是她对视为家人的自己亲情的具体表现形式,即使明白这种动作,其实作为贴面吻礼在一些更加热情奔放的国度是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情,但…… 道理他都懂,但是这一点不耽误那维莱特害羞。 数百年来,大概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对他表示喜爱。因为他本人一直都是游离于整个国度和人民之外的,他是需要用更加客观的方式去注视一切的审判官,更是因为此份职业职责的特殊性,他与子民来往时都保持着礼貌而又不逾越的态度。 第158页 但是,今天的一个「啾啾」,险些让他破了功。 只见今日枫丹的天空,时而乌云密布,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时而拨开云雾见天明,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就全方面多角度的为在场的所有子民呈现了一通枫丹天气的千变万化。 这全是由于水龙王此时的百感交集。 那维莱特目光放空的想道,不是说好了稻妻人的情绪内敛,就连告白都会用「今天的月色真好」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么?怎么会抛开正经文学,直接在发行的轻和杂志里面如此的……呃,反差感强烈? 悠依不说话了,悄咪咪的看着那维莱特妈咪的表情,说实话就算是对旁人的情绪变化,有着相当敏锐感知能力的她,这会儿l也看不出那维莱特的心情到底好还是不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惹他不愉快了。 她像做错了事情一般,委屈巴巴的耷拉了脑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至于楼上以蒙德来使身份来拜访枫丹的巴巴托斯,在有幸围观全程的时候,他手上剥到一半的泡泡橘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嗯,被吓的。 关于巴巴托斯为何一路从蒙德熘达过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也可长话短说,还需要他上次从倒霉的邮差先生那里读到的信件开始说起。 ——他并不明晰后来的悠依在属于她自身的世界与璃月的伙伴们通过某种联繫「重逢」的事情,这就导致了信息差,因此他在读到那封信件时,第一反应也并不是想着去告知,而是觉得可能性太低,只想着去确认一眼。 大抵是身为风神的缘故,除去蒙德的子民以外,他对于同属性神之眼的孩子总会因为奇妙的元素联繫下意识的适当的关心一些,巴巴托斯自然明白那女孩对于璃月那少年夜叉的重要性,也颇了解他当年到底在提瓦特大陆寻找了她多么长久的时间——夜叉少年身边的风会为巴巴托斯带回讯息。 因此,为了不让旧友和那少年愿望落空,他选择自己熘达过去看看情况,其实在心里想的是,这大概率是巧合。 唔,不过倘若真的印证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枫丹那位是悠依那孩子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出于那么一喵喵的私心,选择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日,看看能否帮她巩固稳定力量,顺带用风神的方式教养同属性的孩子,等到同她混熟了再送她回旧友身边,就当作惊喜了,诶嘿? 至于信件中提及失忆一说…… 其实巴巴托斯一开始是完全没在相信的,他觉得,如果当真是那个悠依,失忆一说大概率是那个聪明的孩子的计策,她在选择用这种说辞伪装身份,保护自己。 顺道一提,他今日进枫丹城门的过程实在是遭遇了很大的阻碍,因为守城的守城员本人刚正不阿,他们需要来自蒙德的吟游诗人温迪先生出示可以证实自己身份的证据,他们态度坚决的表示,你得证明自己确实是温迪,而不是什么很会伪装的愚人众。 温迪:「……」 为什么要他自己证明他就是自己啊,救命。 但是更加尴尬的是,身为风神的他在自己的国度一直以来用吟游诗人的身份卖艺喝酒摸鱼熘达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筹备什么身份证明,他完全就没有这种概念呀。 没办法呢,蒙德可是个自由又悠哉的国度,大家只会指着他说,哇,快看,是那个唱歌很厉害的吟游诗人,他又会弹竖琴又会吹笛子……蒙德人也根本就没有人揪着他找他要能证明自己是温迪的身份证明啊。 讲句更内个的,身为风神的他甚至没有自己是风神的身份证明呢,他总不能现场把自己的神之心掏着玩吧。 因此,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尊贵的风神巴巴托斯,化名温迪的吟游诗人他……很荣幸的在今日成了枫丹人眼里可疑的黑户。 温迪深吸一口气,看着剑拔弩张的守城人,他笑了笑,好脾气的说:「要不,我给你弹奏一曲呢?」 守城人倒是答应了。 一曲罢了,守城人听的如痴如醉,甚至还有不少吃瓜枫丹人被吸引了过来,大家如听仙乐耳暂明,拍着手,激动的起闹让他再来一曲。 温迪当然不是想在人家城门口开始卖艺的意思,他无奈的笑着问听沉浸的守城人:「您觉得这一曲如何?」 「你有着十分高的艺术造诣,完全可以在我们国家最大的歌剧院参与演出。」后者夸奖道。 「那个……这是否可以证明我是蒙德的吟游诗人温迪了呢?」温迪耸了耸肩。 结果枫丹人完全没有按照他想像中的路线走的意思。 「不可。」守城人抬手严肃拒绝,表现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即使刚刚那音乐演奏真的很不错,可是一码归一码,他听的人家弹奏的开心和他要放人家进去可没关系哈,他解释道:「换句话说,你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弹唱很厉害的经过特殊训练的愚人众才行!」 温迪:我#@&¥…… 最后,还是那维莱特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前来解围。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那维莱特一眼就看出来了面前的那位身份到底是谁。 这孩子打小就性格耿直,见到面前尘世七执政之一,他神情庄重起来,上前一步道:「这不是来自于蒙德的尊贵的风神……」 第159页 温迪这些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打岔:「是是是,我就是来自于蒙德尊贵的风神巴巴托斯的信徒,一位路过的吟游诗人罢了。」 那维莱特有些不解的挑眉。 温迪依旧是笑眯眯的,额角却渗出冷汗,生怕自己被这老实小龙当场扒了,言语可是会漏风的,等消息传回自己老家的时候,所有的子民都会知道在酒馆喝酒时整天变着法子赖帐的吟游诗人温迪其实就是他们伟大又自由的神明巴巴托斯了。 噢!那可实在是太自由了。 温迪神生中为数不多的开始了汗流浃背,为了点醒面前的那维莱特,他也特意拖长了尾音道:「幸会幸会,原来这位就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传闻中的古龙——一般刚正不阿,有着水之龙王——一般秉性的男人啊。」 那维莱特:「……」 于是,当时的场景可以用以下话语梗概。 那维莱特其实知道巴巴托斯的真实身份,但是经过提醒,他终于明白了不可说。 巴巴托斯其实也知道那维莱特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只是拎出来提醒对方,也没明说。 他们就互相客气的商业互吹了起来,客气的有点尴尬。 「原来是吟游诗人温迪先生,您作为使者从蒙德千里迢迢而来,路途遥远,我未能及时迎接,惭愧惭愧。」 「无碍无碍,那维莱特大人日理万机,行正义裁决审判之事,无法及时抽出空闲也属无奈。」 旁边的枫丹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那维莱特大人都这么客气,说明这小小的一只少年其实是很有成就的厉害角色吧?只是他们孤陋寡闻所以才没认识? 而事实上,两位相互客套的,一只表面是纯澈少年,实际上已经是活了数千年的老狐狸。 一只表面上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实际年纪比起上古魔神们,只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水龙宝宝。 他们就这样互相打着哈哈进了枫丹,而委婉的表达了来意的温迪,也被那维莱特作为贵客迎接到了使者接待室。 那叫一个又豪华又空旷,他在里面翻跟头都不会有人有意见。 挺好的,在这里有点心有水果,就是很可惜没有酒。 温迪托腮环顾四周,发现偌大的一个接待室现在居然就他一个「异国使者」,所以有点奇怪的多问了那维莱特一句,其他使者呢? 临走时的那维莱特回答他:「此前在这个会议室的使者大多都是心怀异端的愚人众成员,有些已经被遣送回国,有些人证齐全,经过了审判,现在还在梅洛彼得堡劳动改造。」 温迪:「……」 虽然他明白面前这位老实的水龙王宝宝的意思并不是在点他什么的,真的只是在实话实说,回答他刚刚问的问题,但是他就把这里有没有酒的要求艰难的咽了回去。 因为他感觉这个国家比自己想像中更坚持正义,他真的有那么点害怕自己因为喝醉酒水神面前殿前失仪也被塞到梅洛彼得堡去。 话说枫丹有这种律法吗。 呆在接待室的窗户前面看异国风景的温迪,忽然捕捉到了一抹银白色长髮的身影。 他的目光骤然一亮,风在那一瞬间裹挟着旧人的信息萦绕在了她的指尖。 那依旧是与曾经别无二致的,纯白而又带着温度的暖风。 而也几l乎是那一瞬间,他便通过侧颜确定了,那就是在多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 ——悠依。 即使是经过了那样长久的岁月,她的外貌看起来也与那个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稍微成长了一些,但并不多。 以人类的身躯,当真可以这么长久的时间都停止成长么?明明……就算是神明都会被时光磨损呢? 一边仔细思考,一边咔咔咔的啃完了苹果,温迪又拿起一枚泡泡橘,他决定不急着立刻出面,而是先暂时观察一下情况,静观其变。 直到他的面前发生了惊天大瓜,可以称为「震惊风神一百年的连环啾啾事件」。 提问,如果摩拉克斯在知道他明明就在自家孩子身边,却没能来得及阻止她去「啾啾」别的异性,那么这会被认定成谁的错误呢,摩拉克斯会对他做些什么呢? 那一瞬间,温迪的耳畔似乎迴荡起了「天动万象」,「移坚不催」,「此乃天道」,等等诸如此类的庄严大招词彙。 温迪:完了,这回是真的全完了。 在所有人都石化或是炸毛的情形下,他甚至没来得及拾起泡泡橘,就立刻瞬移闪现到了悠依的面前。 「小悠依,悠依酱——」少年充分发挥自己称得上精緻无瑕的相貌优势,带着一些可爱的面庞在此刻精准的把控着委屈的情绪,他熟练的运用对待久别重逢的故友的方式开了口,指着自己道:「不公平哦,小悠依,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这个啾啾应该先给我,你的老朋友才对。」 幸好他这趟没有喊摩拉克斯一起来吧。 不然倘若摩拉克斯在场,那位岩神肯定会被他的话语创到,因为重点原来是在这里吗?! 温迪的话语当然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警惕,芙宁娜在那一瞬间就长大了,她张开手臂横在孩子面前,连演的不用演的,就用极其严厉的水之神明气势,冲着眼前的温迪瞪了回去。 而莱欧斯利的大脑迅速归纳思考了一番,将那维莱特先生方才的话语深思熟虑的一遍,然后他轻声问道: 第160页 「那维莱特先生,这就是您说的,悠依她可靠的……嗯,故人么?」 那维莱特:「……」 再议,再议。 而被温迪提问的悠依睁大了眼睛,她哒哒哒后退了两步,从水龙王妈妈的身后探出脑袋,有些害怕的说道:「可是,可是,哥哥……悠依,不认识你呀,所以不能给你啾啾哦。」 她话音刚落,温迪的身上就落上了三道警惕的目光。 温迪:「……」 温迪觉得那一瞬间他的内心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裂掉了。 — 好消息,他在枫丹寻到了旧友那边曾经看的无比重要的孩子,她看起来健健康康,毫髮无损。 坏消息,那其实并不是为了掩藏身份或者保护自身的伪装,那孩子确实是失忆了,字面意义上的,实打实的。 坏消息,此刻的悠依看起来非常的依赖枫丹当今的水之神明芙宁娜女士,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以及一位正在尝试用眼神将他盯出窟窿的莱欧斯利少年,她真的对自己没印象了,虽然当年也就那么一面之缘,但是他有那么点伤心是怎么回事。 好消息,失忆以后的悠依甚至比多年前那一次还要好骗的多。 因为,只需要他此刻表现出一个失落又委屈的表情,她就会立马担忧安慰他说:「小哥哥,你不要不开心,悠依的话让你难过了吗?对不起呀,我在大海里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让你伤心了,我想要帮帮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打起精神来吗?」 温迪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不知道诶,可能……啾啾有用吧?」 啾啾这个梗看起来是过不过去了。 本来只是顺口那么一提。 结果她当真没再害怕自己了, 甚至眼看着就要哒哒哒跑过来跑到自己身边,依言行动。 温迪:欸,天啊,这么好骗的吗。 不过她还没跑到一半,就被那位目光凌厉的灰黑色头髮的少年给拎了起来,后者嘆了口气,一脸无奈,摆出一副谆谆教导的兄长模样:「悠依,我说你啊……你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啊,多少再给我有点警惕心啊!」 一想到前几l日她就是被那个恶魔伪装孕妇引起了同情心才被带走的,结果今天还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担忧,屁颠屁颠跑过去就要照做,莱欧斯利此刻就更加想戳戳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水在晃荡了。 「对不起欸,莱欧斯利哥哥,那我也给你啾啾,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悠依伸出双手食指对着戳戳。 「给我啾啾个鬼啊!这种事情不能随便给人啾啊!」 性格沉稳,这段时间处理事务一丝不苟,甚至四捨五入化身可靠男妈妈亲力亲为带娃的莱欧斯利,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这般炸毛过。 「那,书是错的吗?」女孩的声音很沮丧:「不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喜欢和爱吗?我让大家不开心了吗?」 「……」莱欧斯利思考了一会儿l,他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另一边被定住的那维莱特终于动了,他用没握权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面庞方才被盖章的位置,低声回答道:「……不,没有不开心。」 那维莱特很快就想明白了。 所有人都拥有着不同的性格,更别提身为龙的他到今日都没有理解清楚人类这种生物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他刚刚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但是他并没有不悦。 相反,还为了方才反应剧烈所以吓到了她,感到十分歉疚。 那维莱特说:「啾啾……和拥抱或者握手一样,都是人类之间正常的情绪表达方式,没关系的,悠依喜爱运用这种表达方式也没关系。」 并且他很快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莱欧斯利化身了名画吶喊:——不是这样的的啊那维莱特先生!有些时候我真的会好奇你是否会拥有正常人类的常识啊,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而迁就她啊,不要突然之间就把自己给说服了啊,今后容易出大问题啊! 但是他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被他拎在怀里的小女孩在听到那维莱特麻麻话语的一瞬间,头顶哗啦啦一下就飘起了小花。 啊,呃,她看起来很开心呢。 于是莱欧斯利也蹙眉严肃思考了一番,他心想这孩子年岁尚小,有关过去的大部分记忆都是空白,怕是还有过常人无法想像的灾难经歷,所以会用这种方式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也是……正常情况?她这感情纯洁无暇,反而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 莱欧斯利也自己说服了自己。 于是他严肃道:「下次啾啾之前记得要询问对方的意见。」 女孩子闻言,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芙宁娜:「……」 不对,你们俩个等会,怎么突然就改变坚持了,重点是询问意见吗?好像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太对劲啊! — 总之,「啾啾风波」就这样如同无事发生一般过去,而与风神巴巴托斯彼此明晰的交流一番之后,那维莱特也羁定了将女孩交与风神照顾的想法。 「我想,她的记忆缺失,也许不止是因为深海的水压导致的。」 少年该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相当正经的,他分析了多方面的原因:「也许是在短时间内承受了无法接受的灾难性打击,又或许是力量导致身体透支,影响记忆和思维……而用人类的治疗方法去疗愈她,很明显不太可能,有些时候,也会需要神明的权柄,用神明的力量才有可能出现奇蹟。」 第161页 那维莱特微微一愣,他望着面前的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神明,大概已经一眼看出了他们如今国度的现况。 没错,枫丹真正的水之神明早已经在当年与他做出约定之后,就陷入了类似沉睡的状态,即使是他也无法与对方交流,而身为水龙王的自己也终究是生来就拥有虚名,力量始终没有回归自身。 这也是他为何动摇了内心,想要将她交给面前少年模样的神明的真正原因。 他不能出于私心而将这个对自己的过去几l乎一无所知,记忆一片空白的女孩留在不久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危险的枫丹之中,他也无论如何都不能羁定的保证自己可以无时无刻的守护她的安危——她就在不久之前还是出于好意才置身于了危险之中。 在这个时候,来源于另一个神明亲口承诺的庇护反而对她更加有利。 那可是飓风之魔神巴巴托斯,在魔神战争中时代杀出重围,存活至今的神明之一,来枫丹拜访的蒙德人口谈禅都是「愿风神护佑你」,足矣看出巴巴托斯在他子民心目中的地位。 那维莱特想,巴巴托斯先生定然是一位实力强大,性格可靠的神明。 「那么,风神大人此次亲自来拜访实在是辛苦……」那维莱特想说的其实是,不知您何日能够方便动身带着悠依前去自己的国度,帮她回復记忆,寻找她在璃月的家人。 「对,确实辛苦。」温迪一脸贊同的点点头,他搓搓小手道:「那既然来都来了,来一趟也不太容易,不知贵国是否有什么出名的佳酿,能让我长长见识?」 那维莱特:「……」 等会儿l? 合着您是来这喝酒的? — 但是事实证明,那维莱特实在是很会说服自己,他觉得,神明的思维又岂是他能够揣测到的,巴巴托斯先生此时表现的嗜好饮酒,不过是藏拙罢了,以此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深不可测的实力,咳咳…… 结果在晚宴之上,喝高了的温迪抬着酒杯,脸颊红扑扑的打着嗝,他愉快的举着酒杯道:「果然,枫丹的佳酿就如同贵国的名字一般,像水一般甘澈清冽,源远流长,回味无穷……」 那维莱特:「……」 「来啊,审判官大人,一起再喝一杯吗?」 那维莱特:「我身负此职位,明日更是有要务在身,不宜饮酒……」 「哎呀,别那么一成不变嘛,你总不能做全年无休的审判官不给自己放半天假,年轻人呀,别这么无趣……」 悠依眨巴眨巴眼睛:「可是那维莱特妈咪,看起来比温迪大很多耶。」 芙宁娜扶额解释:「啊,可能是温迪先生每天悠哉悠哉才比较娃娃脸吧,那维莱特他公务繁多,所以看着自然就成熟了一些。」 她其实是在开玩笑。 但是悠依闻言,立马一脸惊恐:「不,不行!那按照现在审判官的工作量,妈咪她很快就会在不远的未来变成老爷爷了……」 芙宁娜觉得逗她真好玩,忍着笑道:「那其实刚好,因为那样的话呢,本神明的下属就终于可以退休了,不必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面对如此繁忙的工作了。」 悠依:「那芙宁娜姐姐以后要自己当审判官吗?」 莱欧斯利无感情的捧哏道:「那真的恭喜您,芙宁娜大人。」 芙宁娜:「啊,呃,这个嘛……」 而那一刻,那维莱特根本没有理由推脱温迪的敬酒,他深刻的感受到了来自长辈魔神的压迫,面对根本没有办法推脱掉的酒局,最终他本着酒的成分大多数也是水的原则,就那么小小的浅酌了几l杯,达到了微醺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再继续喝下去可能就会失态,还是很有自制力的停下了酒杯,再看向飓风魔神巴巴托斯先生时,他已经开始尝试把整张脸都埋进面前的餐盘里面吃菜。 那维莱特:「……」 莱欧斯利将解酒的果汁端了上来,他又重复了一遍那维莱特今日最开始说的话,意有所指道:「悠依可靠的故人,嗯?」 甚至特意在声调末尾上扬了一句尾音。 那维莱特抬手扶住太阳穴,说实话,他此刻干巴巴的解释有点儿l没说服力:「正所谓人不可貌相……」 「嗝儿l。」温迪忽然从餐盘里面抬起头,他的面颊两边一边粘着一片小番茄,乍一眼像两坨很对称的腮红,他打了个十分响亮的酒嗝,意味深长的望向了那维莱特与莱欧斯利二人,一瞬间气势十足,压低了声音道:「不知你们是否清楚,应该如何才能获得比肩天理的力量……」 他居然就那样轻轻松松的将天空之上那个深不可测的存在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这让莱欧斯利浑身一震,而深受枫丹未来诅咒困扰的那维莱特更是直起身来,认真道:「温迪先生,请您赐教。」 「那就是……」少年再度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他微微垂着面庞,此刻,刘海恰好遮挡了他一半的眼睛,这让此时的他看起来深不可测,温迪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那就是——再来一杯!」 「只要喝的足够多,就会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能够抗衡天理。」温迪抬起手中的酒杯笑眯眯的朝向空中挥了挥:「不对,我就是天理!」 语罢,他咣当一声又砸进了餐盘里。 第162页 众人:「……」 悠依抬手好奇的戳了戳少年和包子一样q弹的侧脸,后者浑身一颤,抖了抖,悠依说:「啊,完全喝醉了呢。」 芙宁娜:「完完全全是个醉鬼呢。」 莱欧斯利:「我可以负责把他扔到大街上去。」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句话讲的不对,收敛了脾气,换了个说辞:「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这位尊贵的蒙德来使放生到大街上去,愿他们的风神护佑他,来点风让他清醒清醒大脑。」 那维莱特:「……」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现场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已经不省人事的醉鬼,他就是风神巴巴托斯呢。 那维莱特制止道:「不可。」 那维莱特在心中道,传闻中的魔神巴巴托斯,他可是拥有着能徒手用风将一座山夷平的可怖实力,不能因为他看起来无害的少年外表就忽略了他身为魔神战争胜利者的真正实力,即使是在睡着的时候,魔神巴巴托斯他,也定然是全身心都保持着警惕的。 咳,不是经常会有触碰到醉酒中的强者就等于唤醒了他体内的凶兽的这种设定嘛,他这也是出于谨慎才…… 而被认为在睡梦中「十分谨慎」的温迪少年,这会儿l已经被莱欧斯利拖着手臂下方悬空拎了起来,少年睡的又香又甜,依稀可以听到细微的鼾声,外加偶尔的咂巴嘴巴声,这架势,可能雷电将军的天雷噼过来了,都很难醒。 确实,在宴会开始之前,他十分客套的来了一句「请把自己当作在家一样,无需拘谨。」 但是他真不是让这位把餐桌当成家一样倒头就睡的意思啊! 那维莱特:「……」 《实力强大的神明往往会在睡梦中也能保持警惕》。 那维莱特心力憔悴:「等会,别真的放生,那位可是风神……风神巴巴托斯的信徒——」 — 悠依在睡觉之前,起身去窗户旁边拉窗帘。 然后她看到了窗户外边贴着一张很熟悉的脸,少年整张精緻的脸都扁扁的贴在窗户上,他用一种八爪鱼的姿势趴着二楼的玻璃,他在外面喊:「诶嘿,悠依酱~」 悠依非常镇定的看了他一眼,刷的一声拉起了窗帘,准备睡觉。 温迪:「欸,等会,等会,我已经醒酒了,我发誓。」 …… 五分钟后,忽悠小孩子成功的温迪坐在悠依的房间里,喝着女孩子给他泡的甜甜的可可,发出满足的喟嘆。 悠依:「吃完了小蛋糕和饼干就请回去吧,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招待你了。」 温迪:「不要用这种招待讨食流浪猫的台词跟我说话啊。」 悠依:「如果被发现了您其实偷偷趁着晚上在我的房间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 温迪:「……这句话反而更容易引起误会吧。」 悠依:「芙宁娜姐姐明天的正午小点心被你吃掉了,我应该在她明天发现并且哭出来之前买新的给她,但是没关系的,温迪先生现在能填饱肚子就太好了,因为您刚刚光顾着喝酒也没吃菜。」 温迪: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他感到愧疚吧这孩子! 温迪好奇的问:「正午小点心?」 「对的。」悠依掰手指:「在芙宁娜姐姐的日程里,有早餐后小点心,下午茶小点心,午夜小点心……」 温迪:「真好啊,我也想要早餐后小酒,下午茶小酒……」 悠依:「这样的话,温迪先生就会成为实打实的醉鬼了。」 「害呀,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一针见血啊,你这个小孩子。」温迪无奈一笑:「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特意来找你一趟吗?」 悠依想了想,问他:「……为了告诉我,有关我的家人的事情?」 「也不完全是吧。」他俏皮的一笑,忽然抬手握住了女孩的手,轻轻道了一句:「抓稳了哦。」 下一秒,窗户打开,一阵温柔的风托举着二人腾空飞起,却并没有想像中的失重感和推背感,悠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却又很快睁开,她放松了紧张的握着少年的手,忽然发现来到了枫丹城市的上空俯瞰全城,抬头还可以看到比以往更近的月亮与星空。 那是她曾经从未有机会亲眼见过的漂亮景色,依靠自身乘风而起时,和坐飞艇的景色也一点儿l都不一样。 可惜她没办法用自己的风系神之眼飞得这么高,这么久。 「我是来把见面礼物送给你的……就当是,某个孩子曾经送我礼物的回礼。」在她呆呆的环顾四周时,温迪笑着说:「怎么样?漂亮吗?」 女孩在他的身边乖乖的点头。 「很漂亮。」她说:「谢谢你,温迪哥哥,虽然你刚见面的时候就吓到了悠依,今天在饭桌上喝醉酒的样子又吓到了悠依,但是……」 听着女孩的前半段话,温迪的表情有些挫败。 「但是,悠依很喜欢这个见面礼物,很喜欢。」 「真的嘛,有多喜欢?」他很快一扫刚刚的沮丧,愉快的问道。 她蹙着眉,仔细想了想:「想要送给你啾啾,这样的喜欢……吧。」 「……欸?」! 第49章 悠依离开枫丹的那一日,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雨天。 不过说来也奇怪,枫丹这个明明常年绵延多雨的水之国度,从名为悠依的女孩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太久没有下过雨了,最多就是象徵性的落上几滴雨,随后又很快会化为万里晴空。 第163页 「今日的工作还没有结束。」那维莱特站在城门口为悠依撑伞,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就仿佛今天只是个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在这之后还有审判要进行,我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你之后……」 他想了很多话,譬如天冷的时候要多穿衣服,要时常给他们写信,要每日早睡早起健康作息,缺摩拉了就告诉他,莫要跟着那位不是很靠谱的风神风餐露宿,注意生命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真的像妈妈一样絮絮叨叨,那维莱特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他额前的银髮垂落一缕下来,遮挡住了半边面庞,只平静的吐出了一句:「要照顾好自己。」 悠依乖巧点头:「嗯,我会的。」 芙宁娜在那维莱特的身边清了清嗓子,仿佛这个时候恢復作为水神的腔调,就可以遮掩她的眼眶已经泛红的事实。 「身为神明,我从来不擅长说出什么煽情的送别话语,毕竟神明从诞生那一刻起就註定会在孤独的神座上,会面对着相当多的离别,你我相处的这段时日,也只是我漫长生命中很少的一段时光……」芙宁娜抬手用衣袖若有似无的擦拭眼眶:「我,我才没有很难过啦,我只是有些遗憾,你还没有见到过我在歌剧院真正意义上的盛大演出吧。」 「会见到的,之后有机会的话……」悠依踮起脚,予以了芙宁娜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想抬手摸她的脑袋和呆毛,却被芙宁娜反手抱住,她将面前的女孩抱的很紧很紧,她低着头,身形有些颤抖,在那一瞬间呈现出了些许失态。 扮演神明的时间,实在是太孤独了。 可是,像小太阳一样明媚又温暖的你,真切的把阳光照耀在了我的身上,在与你相处的时候,我才偶尔可以放下神明的仪态,有喘息和放松的间隙。在那一刻,我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子。 「谢谢你,悠依。」芙宁娜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珍贵的朋友,永远。」 悠依用她软软的嘴唇在芙宁娜的脸颊上碰了碰,她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情感,在临别的最后一刻也热烈的全部表达了出来:「芙宁娜姐姐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喜欢芙宁娜姐姐哒,啾~」 就算对她这种行为有过防备,芙宁娜的脸也在剎那间全都红了,她深吸一口气才缓过神来,不舍的同时也没忍住笑了笑。 「好啦。」然后芙宁娜很快便收回了在悠依耳畔的呢喃的姿态,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用力眨去了眼眸上挂着的泪珠,将悠依轻轻推到了那维莱特面前:「你一定还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吧。」 虽然不清楚为何那维莱特在她那里的人设是妈妈,但是看起来高冷又不近人情的审判官,在与女孩相处的过程中,却仿佛越来越像是真正的人类了那般。 悠依借着芙宁娜给的力顺势往前轻轻一扑,她趴到了那维莱特的腰间,后者一手持伞,怔愣了一下,弯腰用空余出来的手轻轻抱了抱她。 悠依眨巴眨巴眼睛:「那个,温迪说,蒙德有很多很多的美酒,我会寄过来给大家当特产的——」 那维莱特严肃的说:「悠依,别忘了,这里有俩个孩子,不能饮酒。」 芙宁娜唇角轻轻一抽,她不悦的抗议道:「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神明了,才不是小孩子。」 当然,没人接她的话茬。 悠依又说:「那维莱特妈咪要每天按时下班,不要太疲惫了,不然黑眼圈会越来越深的。」 「好。」 「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经常泡在海里,要多晒一晒太阳,晒太阳也会让人开心。」 「……好。」不过话又说起来,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心情不悦的时候喜好泡在深海里放空大脑的。 「还有还有,要每天按时吃饭,天冷了多穿衣服……」 那维莱特:这些是我刚刚想说的话吧。 「我也最喜欢你了,那维莱特妈咪。」她闭上眼睛,轻轻说:「谢谢你,从深海里救起了我,温柔的对待我,甚至愿意当悠依的妈妈。」 「……嗯。」虽然,他直至今日也没有完全弄懂人类到底是什么生物,但是他今天,却比以往更近沉浸这个怀抱。 温暖的,小小的身躯,像天上的云朵包裹着冬日的阳光,近在咫尺,一只手就能毫不费力的环抱住。 在结束这个抱抱之前,女孩一视同仁的给了他一个临别啾啾,啾在侧脸的下颌处,温暖也转瞬即逝。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的那维莱特只是将头顶的暴雨和晴空切换了两三次,比起上次而言,已经进步了很多。 在这最后就是…… 悠依转过身,望向了正酷酷的站在角落里面的莱欧斯利少年。 后者仿佛对她的视线有了预判,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就迅速扭头避开了对视,很明显就是在迴避与她最后的交流,还没有完全接受她离开的事实,有些许怄气的成分在内。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性格叫超级无敌大直球,自古直球克一切。 女孩哒哒哒的跑到了莱欧斯利的面前。 莱欧斯利扭头往左边,她就哒哒哒跑到左边探头。 莱欧斯利扭头往右边,她又哒哒哒跑到右边探头。 一来二去的,莱欧斯利终于没办法继续迴避了,他嘆了口气,垂眸说道:「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就路上注意安全,倘若在那边不开心的话,就随时消息联繫,不管我当时在做什么,都会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奔向你,接你回枫丹。」 第164页 温迪在旁边弱弱的举起手:「那个,我还在呢……」 莱欧斯利装作没有听见:「总而言之,遇到了委屈的事情也不要积压在心里,倘若由谁敢欺负你,我会把他们锤成——」 悠依:「锤成碎冰冰?」 莱欧斯利没有忍住笑,他终于一改方才严肃过头的表情,使劲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把她揉的晕晕乎乎。 「好啊,锤成碎冰冰。」他说。 悠依拉了拉他的衣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把脑袋凑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重要的事情? 会是什么事情?她又偷偷在住所藏摩拉了?还是前几个星期开始囤的小蛋糕券需要他帮忙送给芙宁娜,亦或者是她留给他们的礼物?还是更加重要的,有关她失去的记忆? 莱欧斯利对面前的女孩深信不疑,他不疑有他的侧耳倾听。 直到面庞传来了柔软又暖暖的触感,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偷袭。 大狗狗瞬间炸毛,为在场所有人演示了什么叫做一蹦三尺高。 「……你,我说你啊!」虽然炸毛了,但是又不好说些什么重话,捂着被偷袭盖章的地方你了半天,却在看到面前漂亮的和小精灵一样的女孩时根本无法开口。 唔,他的脸倒是更红了。 「我也最喜欢莱欧斯利了哦。」她的这句话说完,少年又像被按了定格键一般定在了原地,女孩捂住自己的胸口:「在离开之前,我想要用这样的办法对大家传达出一点点内心的感情,只是一点点都好。」 她感觉的到吶,虽然大家表面上会害羞,会有点儿炸毛,可是被她啾啾以后,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沮丧的心情都很明显被沖淡了好多好多。 感谢稻妻的轻,教会了她这样完美的,能够表达感情的办法。 「因为我,最喜欢大家啦。」 雨过天晴的第一缕阳光恰到好处的散落在枫丹的大地,也照耀了闪闪发光的少女的笑容。 此情此景,大概用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忘怀吧。 . 风带着女孩离开了她这段时间以来居住的水之国度,却并未带走她在离开之前传达到的温度。 其实悠依一开始还在好奇,枫丹距离蒙德有遥远的距离,难道在回到蒙德之前,他们需要跨越各个国家经歷一场漫长的旅行吗? 是坐马车,还是坐飞艇? 面对悠依的提问,温迪耸了耸肩膀,竖起一根食指,一脸神秘道:「当然是……用我们之前已经熟悉过的方式回家呀。」 悠依:「喵?」 下一秒,他们二人一起乘风而起。 就算是在置身于高空中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寒冷和体温的流逝,萦绕在身边的风是温暖的,她能够看到下方的人和建筑物变的越来越小,人变成了小点点,建筑物像小盒子,一切的景物都以极快的速度簌簌的在眼前流逝。 悠依张开嘴巴,她感受着无处不在的萦绕在周身的温暖的风,她开心的笑着感慨:「哇——我们飞的好高呀——」 身旁的少年仿佛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他嘿嘿一笑,自信的说道:「这还不是极限,还可以飞的更高更快一些。」 悠依其实在之前对风之翼挺憧憬的,可是想要拿到风之翼需要进行飞行资格证的考核,还需要足够的年纪,所以她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能拿到风之翼。 可是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御风而行呀,握着风神的手的那一刻,仿佛可以飞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角落。 就在她沉浸式飞行的时候,温迪握着她的手,咻的加了一下速。 悠依一个慌神,她现在实在是飞的太高了,出于双腿没有踏足地面的不安全感,她下意识的就手脚并用的抱紧了身边有且仅有的一个支撑点。 温迪:「……!」 他可是下意识避开璃月的边界走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但是现在女孩一个树袋熊一般的抱抱,他一个心虚,二人一齐在空中下落了数十米。 悠依下意识的攥紧了温迪脑袋前面的两条麻花辫,她:「哇啊啊啊在落下来呀!要摔成饼饼啦——」 温迪:「冷,冷静,冷静——深唿吸,悠依,因为气流飞行过程偶尔有点颠簸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在空中一齐掉转了一个方位,为了避免女孩骑在他的背上把他的小辫儿就这样揪下来,温迪特意把她塞在了自己的怀里抱紧——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一点,真的不知道摩拉克斯平时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 悠依就像小袋鼠一样被他裹在了青绿色的斗篷里,只露了一截小脑袋出来,整个身体也被温迪轻轻的抱住了,虽然没有脚踏实地时的安逸,但是这种飞行方式,至少比刚刚的超速飞行安全了许多,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乖乖巧巧的窝在了温迪怀里。 后者大大的松了口气。 带孩子比他想像中的困难一点呢,毕竟还没有到家就已经遇到了第一场危机了,还好他非常的熟练,化解了危机。 莫非他就是天生的带娃圣体…… 「温迪哥哥,为什么大家的风之翼只能藉助风场滑翔,你却可以飞的这么厉害呢?」 「哼哼,那是当然,整个提瓦特大概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比我更会飞的存在了。」温迪自信的说道。 第165页 悠依:「所以……您其实是风的神明。」 她话音刚落,这回他们又一起biu的下落了几十米。 温迪眼疾手快的把女孩的脑袋摁了下去避免她这回去揪自己的麻花辫,他有些震惊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显示过自己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在试探性的猜想。」只剩下半截脑袋的女孩子被他闷在衣袖里面,只能被蒙着嘴巴嗡嗡的回答:「我没有想到您就这样直接的承认了,甚至都没有遮掩一下。」 温迪:「……」 挺好的,就算是失忆以后也挺聪明的真不愧是摩拉克斯亲手带大的孩子。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没错,我就是能够操控全世界的飓风的魔神—— 蒙德执政的风神,怎么样,悠依小妹妹,有没有感到非常的崇拜和受宠若惊呀,毕竟你现在可是被风神庇佑在怀中呢,哈哈哈,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下地以后再给你提供签名。」 悠依:「……」 悠依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他说:「温迪哥哥,我饿了,等到了蒙德以后,我想吃甜甜花酿鸡。」 温迪:「用非常生硬的理由迴避了我的话啊这孩子!」 总而言之,虽然一路上有些微的小插曲,他们还是平安无事的降落在了蒙德城的城区外。 比起科技发展迅速的枫丹,蒙德这座城市又是另一副光景,就譬如,建筑物的风格截然不同,高耸的城墙内,几乎每一座房屋上有大大小小的风车随风而动,守城的门卫大叔神情悠哉,他们经过登记以后,很轻松的就进了城门。 左边的守城的大叔笑了笑,说:「我们的吟游诗人回来了啊,还带回了一个枫丹的小妹妹。」 「枫丹是个好地方啊,听说那边四面环海,都是岛屿……」 「那个是稻妻。」旁边守门人提醒。 「啊,害,看我这记性,小妹妹在蒙德玩的愉快啊,有机会一定要试一试这边晨曦酒庄酿的酒,最近的苹果酒简直就是一绝……」 「人家年纪那么小怎么喝酒啊!我看你昨天晚上的酒还没有彻底醒过来吧!」 总而言之,蒙德是一座和它的建筑风格有些许相似的,十分悠哉的城市。 守城的大叔也好,城市里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好,大家都是慢节奏的,不紧不慢的生活着。 这里的很多人都与温迪认识,只不过他在行人的口中并不是「伟大的风神巴巴托斯」,而是吟游诗人温迪先生,他们热情的和温迪先生还有她打着招唿,末了还会在话语的结尾加上一句「愿风神护佑你」。 温迪这个时候就会回以俏皮的一笑,他诶嘿一声,回答来来往往根本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行人道:「愿风神护佑你。」 悠依在旁边洞悉了一切,她就会轻轻补上一句:「愿风神忽悠你。」 某位路过的衣着考究的先生与温迪打完招唿以后,听到悠依的这句话,微微一愣,他哈哈一笑道:「这小姑娘怎么还有点口音呢。」 温迪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嘻嘻道:「可能因为她是刚从枫丹回来的吧,克利普斯先生。」 「原来如此,枫丹啊……说起来,我近期确实在考虑是否要将酒庄的生意开到枫丹。」喃喃自语完了,他俯身面朝悠依微笑:「你好啊,来自枫丹的小女孩,蒙德欢迎你。」 被温迪称作克利普斯的那位先生,有着一头像红色火焰一般亮眼的头髮,虽然已经是中年人了,却无论是髮型还是着装,都打理的一丝不苟,十分考究。 简单一点说呢,是一位帅大叔。 温迪不遗余力的开始彩虹屁:「我觉得按照克利普斯先生的能力还有晨曦酒庄佳酿的质量,不说枫丹,推广到全世界都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然后他附耳悄声在悠依耳畔介绍道:「这位是蒙德城最大的富豪,晨曦酒庄的老闆,克利普斯先生,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悠依:她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温迪哥哥要表现的这么热情,结果,原来这位先生家里是开酒庄的,家里的佳酿储存量可能可以让他每天都在酒桶里面畅游,那就不奇怪了。 她礼貌的抬起头打招唿:「克利普斯先生,您好,我是悠依,是温迪哥哥的朋友。」 克利普斯回以微笑,也瞬间就对面前礼貌温柔,又漂亮的有些过头的女孩拉满了好感,他下意识的就开口道:「这样说起来,我的两个孩子,年纪比你稍稍大上一些。」 悠依好奇的问道:「是姐姐还是哥哥呀?」 「哈哈哈,是俩个臭小子,只是他们的个性十足,性格也没有悠依小妹妹你这般乖巧。」克利普斯哈哈一笑,但是他这会儿心中却和明镜一般想道,家里俩个混小子要是看到面前的女孩子,铁定走不动道。 其实家里那俩个混小子也不是没有同龄的女生玩伴,只不过,琴那孩子的母亲就是骑士家族,与俩个少年见面时,基本上都是在互相切磋剑术,敦促成长,说是玩伴,倒更像是剑术上志同道合的友人。 但是……面前这小姑娘…… 银白色长髮就像塞西莉亚花一般耀眼,还有一对璀璨的蓝宝石眼睛,不难想像她在成长之后究竟会变成怎样漂亮的一位美人。 当然,现在孩子们年岁都小,克利普斯也不过是在心中玩笑性质的想一想,实际也是好心的想要让这位出来乍到蒙德,看起来有些内敛的女孩能够快些交到同龄的朋友,好快些融入蒙德的环境中。 第166页 于是,克利普斯开口道:「既然二位从枫丹回来,路途遥远……」 悠依本来想说,不远不远,温迪他用飞的,只花了三四个小时就把她biu过来了,她中途还唿唿的打了个盹。 但是,身边的温迪却摆出了一脸期待的表情,仿佛已经预判到了克利普斯先生接下来的话语。 果然,只听克利普斯开口道:「不如今晚就在晨曦酒庄一同用个便餐?」 悠依张了张嘴,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回答,但是只见温迪在克利普斯先生余光看不到的地方摆出了一个yes的动作,上下蹦哒了两下,表现的异常欣喜。 悠依想,温迪哥哥他现在可能已经开始思考着等会儿应该用什么姿势在酒桶里面畅游了。 但是,克利普斯先生有着火焰一样的头髮和热烈的性格,他给自己的体感是好人,悠依不想就这样拒绝来自旁人的善意。 唔,而且她有预感,如果她就这样拒绝的话,晚上没办法去人家家里蹭酒喝的温迪哥哥大概会一路飙泪跳到城门外的那条河里面吧。 「好呀,谢谢克利普斯先生,那我和温迪哥哥就打扰您了。」她顿了顿:「唔,那……有甜甜花酿鸡吗?我在枫丹的时候就听说过了蒙德的这道菜,很好吃。」 其实,甜甜花酿鸡如今在蒙德,早已经衍生成了一道再普遍不过的家常菜,但是克利普斯听了悠依的这句话,只觉得面前的女孩子实在是率真到可爱,他没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打着包票道:「有,可以让你吃到饱。」 悠依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嗷嗷嗷。」 — 克利普斯先生的马车就停在蒙德城外,往前一段路程就到了郊外的晨曦酒庄。 一路上,风神的脑子里面装着酒,悠依的脑子里面,一半装着甜甜花酿鸡,一半装着枫丹。 其实,她还暂时没能完全从分别的难过里面抽离开来,只是,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向寻找记忆的征途,就要好好握住温迪哥哥的手。 在她的记忆里,一定还会是有着和枫丹的大家一样重要的人吧,因为,她自己的性格能够这样的温柔,一定是因为曾经遇到了很多温柔的人,她不能让大家寻找或者等待自己很久。 马车叮噹叮噹了好一段路,然后停了下来,克利普斯先生大概本想先下车好方便握着她的手指引她下车的,只是这位绅士的帅大叔在下车的那一瞬间就瞬间破功,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喝一声:「凯亚,迪卢克,你们……这是去干了什么?」 他本来想直接开口问你们是学小野猪去泥坑里面滚了一圈吗,但是想到了马车里还有客人,就艰难的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 俩个本想偷偷熘进酒庄的少年一齐停下了脚步,他们耷拉着脑袋,认错态度良好。 「和凯亚没有关系,父亲!」语气沉稳一些的少年说道:「都是因为我……我发现酒庄最近的材料运输出了问题,有深渊法师操控丘丘人作乱,所以……」 「不,您别信他,迪卢克这傢伙他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清朗一些,他赶紧开口说:「也是我出的主意,我以为我们的剑术已经足够抗衡那些丘丘人了……抱歉,父亲。」 克利普斯先生看着面前俩个努力为着对方辩解的少年,他嘆了口气,心里清楚这俩小子都是好意,也不好在客人面前就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清晰的认知就开始责罚,只是说:「……快些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还有你们的伤口,如果不快些消毒处理的话会很严重的,等会我让女僕去取一些浓烈的酒给你们清洗伤口。」 悠依很明显的听到,温迪在克利普斯先生说了「用酒沖洗伤口」的那一刻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她清楚,温迪肯定不是在心疼马车外面俩个男生受的伤浇了酒会变得很疼,他肯定是觉得用酒沖洗伤口太太太可惜。 不过…… 克利普斯先生是性格很温和的好心人,还要请他们吃饭,马车外面的俩个哥哥,愿意帮自家的酒庄驱赶丘丘人才受伤,只能说,是有些鲁莽但勇敢的好孩子。 她应该帮忙。 在二次落水以后,她就回忆起了自己的治癒能力,虽然只能治癒一些简单的外伤和身体疲惫,在眼下的场合就已经相当够用。 马车的门刚刚已经被克利普斯先生推开了,悠依掀开了马车内部的门帘,缓缓探出脑袋。 「我来为你们治疗吧。」她轻声说,然后下一秒就哑了声。 原因无他,映入眼帘的俩个少年……确实太狼狈了一些,其中一位少年,依稀可以看出来他继承了克利普斯先生的显眼的红髮,至于为什么是依稀可见——他仿佛浑身上下都裹满了厚重的泥浆,他的肤色也已经辨别不出本来的颜色。 另一个少年,可能因为他是黑皮比较占据优势吧……漆黑的泥浆反而没那么明显了一些。 而那俩个少年本来还在互相推脱着先去给谁治疗,他们在看到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的女孩的那一瞬间,也齐刷刷的闭了嘴,安静的看着她。 悠依眨了眨眼,歪了歪头:「你好?」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俩个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哥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齐刷刷的不讲话了,还要表现出仿佛看到了洪水勐兽的架势。 第167页 嗯……她很吓人吗? 为了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一步,解释道:「那个,其实我拥有一些治疗能力,可以帮你们处理伤口……」 她上前一步,俩个少年就颇同步的一齐后退一步。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撒腿就跑,将想要解释什么的悠依远远抛到身后。 悠依:欸?欸?她这是,这是被讨厌了吗? 克利普斯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赶紧安抚了一番,又吩咐门口的侍从和女僕接待两位贵客进去,就追上去要拧他们俩个没礼貌的跑开,把客人晾门口的臭小子的耳朵。 「……温迪哥哥。」悠依耷拉着脑袋:「我是不是因为太自作主张,所以被那俩个哥哥讨厌了?」 「我倒是觉得完全没有哦。」温迪耸肩:「我猜,他们可能是因为害羞了吧。」 「……害羞?」 「对啊。」温迪忍着笑:「无论是哪个男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狼狈的那一面展现在一个陌生但漂亮的小女孩面前吧?我想他们平时都是颇有仪态的贵族少年,今天是因为这样失态的一面刚好被悠依那看到了,才……」 悠依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没有被讨厌。」 「那是当然。」温迪抬起双手捏着女孩子的面庞揉了揉,他安抚道:「我想,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可爱,像风的精灵一样漂亮的女孩子了,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呢。」 「为什么是风的精灵?这个世界上有风的精灵吗?」 她果然被温迪的话语成功吸引了注意,忘掉了一开始的沮丧。 「当然当然,提瓦特大陆这样奇妙,肯定是各种各样神奇的事物都会有啦。」温迪轻笑:「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整理好仪容仪表,再来正式的和你见面吧。」 — 温迪说的果真没错。 一段时间过后,沖洗干净泥浆,换上了整洁的正装的俩个少年,恢復了往日的状态,来正式的会面父亲带回来的两位客人。 唔,非常喜欢喝酒但是欠了自家酒庄很多帐而且每次都在用弹唱还债的吟游诗人温迪先生,他们已经很有印象了。 但是站在温迪先生身边,比他们年纪小上一些的女孩的面孔,却是第一次见到。 迪卢克的面颊微红,低头对她道歉:「抱歉!刚刚并不是对你不敬的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们是想用最正常的姿态去见我。」他这一鞠躬吓得女孩子也下意识和他对着鞠躬,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以为……被讨厌了呢。」 「怎么可能——」迪卢克下意识的就回了她一句,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声调有些太高了,恐怕会吓到客人,赶紧捂住了嘴巴:「总而言之,刚刚失礼了,抱歉。」 他的皮肤白皙,但是此刻的耳廓的色彩却和自己的发色十分同步。 至于另一位头髮遮住了半边眼睛的少年…… 悠依不等他说话,而是先开口感慨道:「原来你是蓝色的头髮呀。」 凯亚耸肩无奈:言外之意是他刚刚是小泥人形态,看不出发色么,这孩子真是…… 「蓝色的头髮,很漂亮。」女孩真心实意的夸奖。 凯亚:「……」 他受宠若惊的捂住胸口:「谢谢。」 克利普斯先生像是早就料到了现在愉快的氛围,他摇了摇头,凹出了一副严父的模样介绍道:「这两位就是我的孩子,迪卢克还有凯亚虽然悠依小姐还有温迪先生都已经在门口见到过了,你们俩个,和第一次见面的悠依小姐打个招唿。」 凯亚并不迴避悠依的目光,他抬起头轻轻一笑,眼眸不闪不躲的望着面前的女孩,毕竟他有肤色优势,脸红起来也一点都不明显,抬手就与她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小小姐。」 「……」迪卢克也上前一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握住了面前女孩递过来的手,只不过,衣袖里新打的绷带也随之展现出来。 「你受伤了。」女孩握了手以后干脆就没有收回去,而是牵起了他的手,仔细看。 「……只是一些皮外伤,都是因为我这次判断失误,行事鲁莽。」迪卢克的面庞此刻也已经变的更红了,事实上,他平时根本就不是这种偏向内敛的性格,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想要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都变的十分的艰难,也不好直接将伸出的手从女孩的手中抽回来。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 「别动。」 悠依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关于力量的回忆,一阵暖风与元素力迅速萦绕在她与少年的掌心弥散开来,而方才经过消毒包扎其实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停止了疼痛。 淡淡的浅绿色的元素力光芒笼罩了悠依与迪卢克此刻的手臂,也照亮了她那张本身就精緻到夸张的面庞。 靠近看的时候,她的眼睫长而卷翘,与她的发色一样是银白色的,就像洒满了天空飘荡下来的落雪。 迪卢克愣愣的睁开了眼,他的眼中倒映着她的风元素力和她的面容,女孩则是专心致志的催动着元素力疗愈着他的伤口,等到彻底完成了治癒以后,她才松了口气,扬起脸对他甜甜一笑:「好啦。」 「已经不疼了吧。」她关切的问道,声音软软甜甜,比新酿出的苹果酒更加甘美。 第168页 他大概需要用很久的时间才能逐渐淡忘今日发生的这一幕。 迪卢克想。! 第50章 大概是因为靠海的缘故,踏鞴砂时常会毫无预兆的下雨。 庭院里,雨声落在屋檐上,沙沙沙。 蓄水的竹节敲击小潭边的碎石,咚咚咚。 锻刀室里,丹羽正在卖力的敲打铁块,铛铛铛。 少年从睡梦中恍然惊醒,他攥紧了被褥发出喘息,胸腔里明明没有能够跳动的脏器,他却仍然捂住了左胸,像是对此前所见的一切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那实在是一场可怕的恶魔。 「阿奇,你怎么了?」身边传来女孩关切的询问,她的声音绵软甜腻,隐在了窗外的落雨声里,隐隐约约的响起,根本无法听的真切,可却又近在咫尺。 就仿佛…… 就仿佛,只需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看清楚她那双含着笑意的温柔眼睛。 她的发尾正扫在他的肩侧,痒痒的,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她仿佛在下一秒就会习惯性的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黏黏煳煳的黏到他的身上,和他撒娇说,想要吃他亲手做的茶泡饭。 「我……」人偶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太阳穴:「我做了一场噩梦,梦到……」 「梦到?」女孩好奇的问道。 「梦到你不见了。」他无奈的一笑,回过头去:「我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呢,真是太奇怪了,悠依。」 身后已然空无一人。 就仿佛少女的提问,近在咫尺的距离,方才那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错觉。 雨声,竹节声,锻刀声,在那一瞬间全部都安静了下来,他的世界也归于沉寂。 无端的起了一阵寒风,他浑身上下都一起打了个寒颤。 他愣愣的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颤抖着又喊了一声:「悠依?」 「……悠依?」 …… 愚人众驻扎营地的帐篷,至冬国出品,质量好,抗风。 但是在今日却无端的颳起了一阵凉风,吹醒了帐篷里的少年,正被困在连环梦魇中的人偶一个恍神,艰难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身边正趴着一只肥墩墩的野兔,不知什么时候打了个洞从帐篷的外面钻到了内部,大概是因为夜晚的天气寒冷,野兔在凭藉本能寻找温暖的地方,而身为人偶的他,在静止不动的时候,就丝毫没有人类的气息,让它误以为这里很安逸,就找到了这里。 不过,说来也有些好笑,在他动起来的时候,这只兔子就和见了鬼一般,惊恐万分的一蹦三尺高,在整个帐篷里面上蹿下跳,像是在它的面前有一整只魔兽突然诈尸了,兔子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 「……」 在梦中,他是踏鞴砂的倾奇者,而在醒来的那一刻,他便成为了至冬的愚人众执行官散兵。 不过,可真是残酷啊。 就连在梦境中都没办法看到她的面容了。 大概花了半分钟才从刚刚那场梦境中恍然回神,散兵抬起手,一把握住了还在上蹿下跳的野兔的耳朵,这只脑袋有些呆的小动物被他放在怀里扑腾了双腿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又没敢动了,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一般,像块石头一样卧在少年的斗篷里。 不动的时候,还是有点乖的。 人偶少年寒冷的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前小动物毛茸茸的皮毛,那是十分温暖又柔软的触感。散兵神色淡然放空,不知道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垂下脸,将一边的面庞深深埋进兔子的皮毛里,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它血液的流淌,小小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人偶静止不动,发了一会儿呆。 帐篷外,传来了下属们的碎碎念,即便他们压低了声音,却让听力灵敏过人的他听的真切。 「不知道枫丹国最近搭错了哪根神经,不仅拒绝了北国银行的入驻,还一副想要和我们的国家断绝外交联繫的样子。」 「是啊,别说愚人众了,只要听说是从枫丹来的,就连出入城门的权利都没有……要不是之前僕人大人早先就吩咐不能来硬的,我非——」 「嘘,你闭嘴,抱怨也就抱怨一下了,还真的想挑起两国的战争不成。」 「哼,不过是一个听说神明都不甚靠谱的小国家罢了,而且他们实在是太不把女皇统帅下的至冬放在眼里了,实在是岂有此理……」那下属深吸一口气,忿忿不平:「前几天有一个蒙德的吊儿郎当的吟游诗人都能被审判官亲自迎接入主城当成贵宾,临走时还从他们审判官身边带了一个银髮的女孩离开,我可不明白,我们到底哪一点比那种傢伙更像可疑角色!」 哗啦一声,属于执行官的帐篷帘门被勐地拉开。 方才还在蛐蛐们的下属们瞬间紧紧闭上了嘴巴,一个个像是无事发生一般低头对出门的少年致礼。 「散兵大人。」 「散兵大人,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他们恭敬而又殷切的询问道。 少年的面庞挂着十年如一日的寒霜——即使他看起来十分的年轻,周身传达而来的压迫感却让在场所有的愚人众下属们战慄的低着头不敢讲话。 散兵抬眸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开口时,语气却丝毫不似他面容一般精緻无害,他一点都没有给面前的下属留情面:「在旁人的国家边境无能狂怒,这也是呈现至冬国实力的一种方式么?」 第169页 下属们面面相觑,没敢说话。 他们向来捉摸不透散兵大人喜怒无常的性格,他曾经亲手将一名将将加入愚人众没多久,抓住一个平民女孩想要献给博士大人完成实验的下属给「处理」掉了,理由仅仅是看他不顺眼。 在场所有人都没那个自信,觉得自己足够讨人喜欢,散兵大人一定不会突然的看他们不顺眼。 于是,其中一个属下看到少年手中抱着的野兔时,他像是抓住了拍马屁哄好少年的机会,赶紧开口道:「散兵大人!我在至冬略微通晓几分厨艺,可以帮你料理这只野兔!」 另一人损他:「我可去你的吧,你是想把散兵大人的猎物烤成焦炭不成?」 踹了一脚同伴以后,他殷勤的说道:「散兵大人,斯卡拉姆齐大人,还是让我来吧,我会用兔肉制作美味的罗宋汤,保证回味无穷,暖心暖胃。」 眼看这些下属们要为了谁能帮自己料理手中的这只野兔互相打起架来,散兵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够了,住手。」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怒意,喝道:「真是愚蠢。」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暂停键,让一群正在拿靴子踹同伴辟谷的愚人众们停下了动作,而散兵则是潇洒的回头转身,朝向远离愚人众营地的方向而去。 「可是炊具不在这边啊。」刚刚那个第一个发声的下属挠了挠脑袋,他忽然一瞬间恍然大悟,说道:「……散兵大人该不会要把那只兔子放生吧?」 「应该不会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野味,种和乳臭未干的小男孩会做出的幼稚举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散兵大人的身……」 另一个下属开口,语气结结巴巴卡了半截,他很快又想起了散兵和淬了毒液一般的毒舌和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果决的手段,他的话语拐了个弯,干笑道:「哈哈哈,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证明了我们的执行官大人有着纯粹善良的一面,哈哈哈……」 事实证明他这句找补的话说的很及时,因为散兵已经从树林里放完了兔子回到了营地,并且在这一瞬间与他擦肩而过。 刚刚嘴巴漏勺的下属抖了抖。 少年将厚重的斗篷外袍的兜帽抬起,遮挡了自己的大半面庞,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转告僕人,我就不继续留在枫丹了。」 愚人众的下属们面面相觑。 「那,那个,散兵大人,您是又接到了来自至冬的紧急任务吗?」 他们斟酌着语气,小心的询问道。 「不是的。」就在这几步路,少年已经走的很远,他轻飘飘的落下了一句话:「我要去散散心,当作放假,直接这样告诉他们就好。」 这话可实在是太任性了,要知道,愚人众的概念和字典里面,从来都没有过假期这种词彙,不一直是女王和执行官们需要他们去哪个国度完成任务,就会前赴后继的去完成。 但是散兵大人如今居然轻飘飘的说,任务不想管了,现在就要去散心,这实在是…… 但是他们今日在心中纠结归纠结,却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毕竟,想拦着执行官做事,首先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条性命啊。 …… 这位任性的愚人众执行官就这样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大概是因为如今枫丹全面戒严的缘故,他不知为何就打消了去确认一眼名为「悠依」的少女的念头,转而将视线望向了蒙德。 毕竟在下属们的口中,有一个身份不明的蒙德人,从枫丹审判官的手中带走了一个女孩,银髮的女孩。 而那封寄往至冬的信件,就来源于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在进一步探查确认,静观其变,还有即刻动身之间,散兵选择了后者。 冥冥之中,他决定相信一次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只这一次。 已经太久了,从那一天开始,究竟过去了多么长久的时间,四百年?五百年?他仿佛对时间已经没有太多的概念,他在这段时间与岁月里,印象最深的便是冰冷的手术台,纯白色的手术室,一遍一遍划过身躯的冰冷手术刀。 但是,在这一次,内心深处仿佛萌生了一个念头,告诉他,要去,一定要去蒙德一趟,至少……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确认。 于是,在数百年之后,他再一次踏上了旅途,因为已经有过曾经的经验,这一次的旅行对于他而言,变的更加轻车熟路。 路上偶尔会出没长眼的土匪和盗宝团,他一律打晕了倒挂在树上。 偶尔也会有更加不长眼的深渊法师,它们的嘴里叽里哌啦念着奇怪的咒语,像小苍蝇一样嗡嗡的释放元素力,这个时候他往往只需要释放一下腰间的邪眼的元素力,就能把它们一视同仁的打晕,倒在地上双眼转圈圈。 须弥的变化比上一次来到这里时要大上许多,但是散兵却无瑕去仔细查看,因为他如今一心都是想要快马加鞭赶往蒙德。 从璃月去往蒙德其实是有着一条近路的。 不过最近却是不明原因,蒙德的那条路,暂时不对出行函里标明了来自至冬的使节开放,而散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直接从雪山翻越到蒙德。 寻常人若是想要从雪山的道路去跨越两国,就势必会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甚至还极有可能永远迷失在那里,因此,最好还是要寻找到当地的嚮导带路。 第170页 四捨五入已经宅了数百年,出任务时也只是跟着大部分行进的散兵当然没有这种在当地众所周知的基础常识,他一开始其实是准备直接莽上雪山的,只不过,在路过雪山的山脚时,意外发现了一个惊扰了冰丘丘王的孩子。 那孩子的手上抱着一大把冰雾花,嚎啕大哭,连滚带爬,在看到他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还是对他喊了一句快跑,选择了往反方向狂奔,并未将处于暴怒状态的冰丘丘王往他的方向引,更没有向他唿救。 「……」大概是因为那孩子下意识的举措,散兵没有犹豫,选择了出手。 孩子在奔跑的过程中,被碎石冰块绊倒,他绝望的抱着花捂着了自己的脑袋,却听到身后的丘丘王发出一声野兽濒死前的悲鸣,既而轰隆一声,重重砸到在地面,地面都颤了颤。 男孩吸着鼻涕回过头,他看着一脸平淡的踩在丘丘王的身上看着他的年长一些的少年,忽然就没有忍住此刻全然崩溃的情绪,嘴巴一张,开始了嚎啕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鼻涕眼泪一把流,他哽咽着说:「谢谢你,好心的小哥哥……」 「孤身一人往雪山里怪物的栖息地跑,是在寻死吗?。」散兵根本没有将面前的少年拉起来安慰他的意思,或者说,他好像从很久之前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锐利的尖刺,只是冷冷的凶他:「你就那么想给怪物送菜吗?小子?」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没生气,因为面前这个小哥哥嘴臭是嘴臭,可是他刚刚实打实的救了自己一命啊。 「我的妈妈得了很严重的病。」少年举起手中握紧的一大捧冰雾花向他示意:「医生说,必须要用开在雪山洞窟里的冰雾花拿来当药引才有救,我们家也没有摩拉僱佣冒险家去完成任务,所以……」 「那还愣着做什么?」 男孩被散兵像拔萝蔔一样从地上拎了起来,后者又冷冰冰的甩下了这样一句话:「冰雾花可不会自己跳到锅里给你的母亲做药引。」 在念起母亲这一词时,人偶那淡漠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好的!」意识到面前这个嘴毒小哥哥的意思是,想快些把他送回家里去,他赶紧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的跟上了面前步伐很快的少年。 — 冰雾花採集的很及时,通过不卜庐的大夫调配好的药物一併服下,男孩卧病在床的母亲眼里终于恢復了些许清明。 在得知自己的药引是孩子冒着生命危险採集回来的时候,女人泣不成声,又哭又笑的骂了男孩好几句,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哭了许久。 散兵坐在堂屋,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他望着噼啪作响的炉火出神,没有说话。 等到母亲的情绪平稳了下来,这个懂事的男孩对散兵连连道谢,在得知对方来自至冬,短期内只能通过跨越雪山的方式去往蒙德时,他甚至自告奋勇的举起手,说要亲自带路,带着这位好心小哥去蒙德城。 「小哥你实力那么厉害,我认得雪山上的路,不会让我们俩迷路。」男孩将胸脯拍的啪啪响:「等带你去了蒙德,我再从大路回来璃月就好了。」 散兵却一副不想接受对方善意的模样,他啧了一声:「小鬼,动动你的脑子,你的母亲现在有了药,但是也需要别人照料。」 他对男孩的语气倒是没有一开始的时候毒辣了,只是话语硬邦邦的拒绝了来自男孩的好意。 男孩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取出了一卷羊皮纸,递到了散兵面前,里面赫然是雪山的地图,标记了每一处特徵明显建筑物的位置。 他很认真的说:「小哥哥,雪山有很多千奇百怪的魔物,有时候不止是实力强大就能避免的,那里有冰丘丘王,有深渊法师,甚至在我们村子的传说中,还有一种骗骗花的变种魔物,在传说中它们可以读取人类的记忆,变成人类记忆深处最想见到的已经逝去的故人的模样,再将人们骗到雪山深处,饥寒交迫,遇难而死,把受害者的尸体当成猎物……」 这是这个靠近雪山的璃月小村庄世代相传的□□,只不过在男孩的口中变的有头有尾了起来。 散兵接过了羊皮纸,压低了斗笠帽檐,也没接男孩的话茬,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在临走前,他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话。 「下次再採药时,就去僱佣冒险家一起吧。」 男孩停下追逐的脚步回过头一看,果然,桌上赫然放着一袋鼓鼓囊囊的摩拉,远远胜过羊皮纸地图本身的价值。 …… 在至冬早已经见惯了雪,所以在置身于这个纯白又寂静的世界时,散兵并没有第一次见到雪那般的惊嘆。 他只是淡淡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明明和雨没什么区别……却讨人喜欢多了。」 他并不喜欢雨,在踏鞴砂的每一个雨天,几乎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呵,真是人各有命。」 展开了男孩给的地图,按照上面清晰明了的指示路线前行着,散兵很快就到达了雪山的腹地,这片纯白世界的最深处。 当然,他并没有把男孩最后说的□□放在眼里,在提瓦特大陆这种奇幻的地方,有千奇百怪的魔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他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强大到能够读取记忆的变种骗骗花。 第171页 最大的可能性是它们伪装成了迷失在雪山的旅人尸体的模样,化作生前的他们的模样,去欺骗来雪山寻找他们的亲人,这才符合那种低等变种魔物的特徵。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真的有那种魔物的话…… 他大概会不带半点犹豫的朝着对方出手吧,居然胆敢化作他记忆深处不容亵渎的模样去欺骗他,动摇他……他绝对会把那种魔物撕成碎片。 散兵收起了羊皮纸,雪下的大了一些,只穿着木屐的双足陷入积雪,一步一步,膝盖以下的皮肤已经呈现出白中透着淡红的色彩,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寒冷,只是一味的前行着。 然而在下一个拐角处,他的斗笠被风雪吹飞掀起,嘭的一声砸落在十米以外的雪地,他却无暇顾及,而是勐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那道他不忍回首却无时无刻的思念着的身影,居然当真在这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瞬间,什么魔物不可能欺瞒于他,什么一旦见到了就要狠戾的解决对方的想法,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上前了几步,想要抬手触及面前的女孩的面庞,想要抬手用力将她纳入怀中,想要确认这是否是幻觉还是现实。 他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做,手掌悬停在距离女孩还有一米处的位置就不带一丝逾越的停下,他颤抖着,悲戚的,从胸腔里唿唤出了那个名字。 「……悠依?」! 第51章 总而言之,那日在晨曦酒庄的晚餐,可谓是宾客尽欢。 克利普斯先生就如同说好的一样,给悠依准备了超级无敌豪华版本的甜甜花酿鸡,而温迪也如愿以偿的实现了美酒畅饮喝到饱,最后咣当一声趴在了桌上。 为了避免枫丹宴会上的闹剧重演,悠依礼貌的对克利普斯先生说道:「我还是……先送温迪哥哥回去吧,他好像喝醉了。」 「也好。」克利普斯点了点头,不过他瞄了一眼身边一左一右很明显表情有一剎那沮丧的臭小子,突然改口道:「不过我晚上还有一些工作,不如就让迪卢克和凯亚他们一齐送你回到温迪先生的居所吧。」 见悠依乖乖巧巧点了点头,自己身边俩个臭小子一左一右的移开了视线,一个用手扒拉眼罩转移注意,一个一手抵唇掩饰羞怯,克利普斯先生摇了摇头,在心里切了一声。 呵,臭小子,还得是知子莫若父。 迪卢克率先站起身:「悠依小姐,不知温迪先生的住所在何处?」 悠依张了张嘴,她呆住了,其乐融融的宴会现场也顺势安静了下来。 对哦,温迪哥哥他住在哪里呀? 在带她来蒙德城之前,温迪跟她介绍了很多很多蒙德城的风土人情,美食美酒,还有一年里办很多次的重大节日,风花节佳酿节等等等等,他甚至可以对蒙德的每一种名酒如数家珍,但是……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住在哪里欸。 悠依愣了半天,然后用求助式的目光望向面前的迪卢克。 迪卢克抗不过面前女孩三秒以上的对视,于是他立马回过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克利普斯先生:「咳咳,我记得我之前最多的是在夜晚的蒙德的酒馆,蒙德城的长椅上,风起地七天神像下,甚至广场的喷泉里见到温迪先生的。」 总结一下,他其实也不太清楚温迪先生的居所究竟在什么地方,毕竟温迪先生可能会在蒙德城和任何不在蒙德城的地方刷新出来,之前还帮助他赶跑过一次想要打劫他运输马车的盗宝团哩。 凯亚在旁边睁大了眼睛,他小小年纪就直言不讳:「父亲,您真的觉得,温迪先生是一位可靠的监护人吗?」 迪卢克表情担忧:「我们不能看着悠依小姐住在蒙德广场上的喷泉里。」 克利普斯先生:「……」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突然之间就想通了什么,抬起手招了招,一面示意女僕过来,一面开口说道:「不如这样,就先让悠依小姐和温迪先生在晨曦酒庄暂住一段时日吧,毕竟在我们的房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间,劳烦你将他们分别带到接待男女客人的住所。」 很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女僕抬手想要搀扶醉成了一摊泥的温迪,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始下手,迪卢克与凯亚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挟持住了少年的胳膊,将他架了起来。 就是,俩个男孩现在个头不高,温迪的小腿在他们走路的同时还在地上拖啊拖。 悠依:「……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克利普斯先生赶紧摇了摇头微笑:「不,完全没有,倒不如说有这样的贵客能来到晨曦酒庄是我们的荣幸,请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里一样,顺其自然就好。」 悠依:「唔……非常感谢?」 — 就这样,悠依完全没有跟风神渡过一天的一起流浪野外,风餐露宿的生活,而是在晨曦酒庄莫名其妙的过上了大小姐的日子。 温迪时常带她去附近的风起地的空地上熟悉自己的神之眼——她如今可以用风短暂的实现飞行,治疗,甚至风刃发动袭击,在这个年龄阶段就能将元素力操控的如此强大,已经足矣称得上是天才。 但是经过温迪的指导,她的力量甚至还能更上一层楼,进步神速。 他仿佛对风生来就有得天独厚的操控能力,每当在指导她的时候,温迪先生就变的可靠了许多,一点都没有在人家酒庄里混吃混睡的样子…… 第172页 悠依很抱歉对克利普斯先生造成了打扰与不变,她一开始还想支付摩拉当作二人的食宿费,却被他坚决推拒了回来。 「迪卢克出生没有多久,我的夫人就因为一些缘由去世了……」克利普斯先生笑的无奈:「我明白我没办法同时兼顾好父亲与母亲的角色,但是自从你们做为客人来访以后,家里的这俩个熊小子的性格就变的沉稳了许多。」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能有一个像你这样乖巧的女儿,一直生活在这里。」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于是,悠依就十分顺理成章的在晨曦酒庄暂住了下来,她也愈来愈熟悉了两位庄园的少爷。 迪卢克性格相对外向,只是不知为何,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都相对来说有些紧张。 凯亚是更加内敛的性格,但是非常奇怪的是,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就经常会同她开一些有意思的玩笑,会微笑着喊她「悠依小姐」,和解放天性了似的。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两位少年都是性格温和而又坚强的好孩子,她也与他们相处愉快,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迪卢克对于悠依在很小的年纪就拥有了神之眼这件事情非常的钦佩——他也想要能够拥有这份力量,然后弥补父亲的遗憾,在未来加入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为了蒙德人民效力。 他实在是一位正义感十足的孩子,这也是为何他们之前跑去对抗影响附近居民的深渊法师的缘由——其实不只是为了家族。 只是悠依有点奇怪:「你们说,那个法师是水法师,为什么那天你们会变成那个样子……」 凯亚和迪卢克对视一眼,一齐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们一面咳嗽一面说道:「其实是因为那个深渊法师有施展水牢的能力,就是放一个泡泡困住对手。」 迪卢克表情严肃:「我们一开始的计划是,兵不厌诈,我们用冷兵器对付不了会用元素力的深渊法师,所以决定由我在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由凯亚在身后袭击。」 悠依:「然后呢?」 凯亚:「……它的盾比较厚,没破防,但是惹毛了它,它就把我们一齐用水牢困了起来,扔到了丘丘人营地的泥浆里。」 悠依一巴掌拍在桌上,桌子震了震,俩个少年也一起抖了抖,她有些生气的说道:「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儿都不讲道理。」 迪卢克小声提醒:「悠依……深渊法师也很难讲道理,我们从来听不懂它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唔,不管,可是那么不讲道理,真的很过分呀。」悠依说:「还欺负我的朋友,这样吧,你们还知道它在哪里嘛?我去帮你们把它揍一顿。」 凯亚:「不过,就是……我觉得深渊法师它们的长相其实都差不了太多吧?」 不过有了悠依小姐愿意为了他们「报仇」的这份心,他们就已经足够感动。 女孩明明看起来纤细娇小,却在任何方面都十分具有天赋,她拥有着从枫丹学到的广博的知识,甚至在剑术上似乎都有些造诣,很快就能在训练场上与他们一齐打成一片。 打成一片指她的力气大了一些将他们撂倒,然后她紧张的扑过来摇着他们问他们有没有关系。 三个孩子的友谊一日又一日的升温。 而有一日,克利普斯先生做完了生意从郊外回来的时候,周身上下都有些狼狈,心情也显得有些沮丧。 克利普斯先生没有和俩个儿子细说,最后还是在女孩的再三追问下,一脸沉重的说道:「我一直以来都将迪卢克母亲,我的夫人的遗物带在身边,当作护身符。」 「但是在今日,车队遭遇了深渊法师的袭击,温迪先生及时赶到,我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孩子母亲的遗物却被抢走了。」 悠依:「这也太过分了!」 那是去世之人留给在世人的最后一丝念想了,怎么可以这样。 「温迪先生表情很凝重的帮我追过去了,但是那只深渊法师很会逃,恐怕……」 他话语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侍从们惊恐的声音。 「克利普斯老爷!丘丘人,一大群丘丘人和丘丘萨满闯进酒庄胡作非为,它们把史莱姆当成炮仗往里面扔啊!」 克利普斯先生大惊失色,赶紧出去查看情况。 而迪卢克和凯亚已经在手持训练短剑和大脑酒庄的丘丘人们大乱斗,只是他们年纪太小,丘丘人又实在太多,他们寡不敌众。 丘丘人的智商不高,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特意趁着温迪不在的大规模的偷袭,调虎离山之计,很明显在幕后另外有主使。 果然,一只眼熟的深渊法师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半空中的水泡泡里面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切。 它的手中一上一下的抛接着一枚已经完全黯淡的神之眼,像是挑衅。 迪卢克的眼眶瞪的通红:「那是妈妈的东西!还给我!」 深渊法师不理睬愤怒的少年,而是指挥身边的丘丘萨满对他发动攻击。 凯亚大喊一声:「喂!别中了怪物的计,当心身后!」 幸好,这段时间温迪的特训非常管用,悠依抬手召唤飓风捲起了丘丘萨满和在场绝大多数的丘丘人。 深渊法师抬手对悠依放了几个泡泡,都被她的风刃齐刷刷斩裂。 愤怒的深渊法师在空中叽叽哌哌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下一秒,那女孩居然莽到不行的腾空而起,眼看的就要朝着它揍过来。 第173页 深渊法师像是吓了一大跳,掉头就跑。 迪卢克愣住了,凯亚更是瞬间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悠依,快回来!不要被魔物骗了!」 这很明显就是在引她跟过去的一种手段。 也紧跟着传来了迪卢克的声音:「悠依!别去!」 但是,那深渊法师跑了一段路就回过头,将手中的神之眼对她挥来挥去的示意。 悠依刚刚平息了一点的愤怒值迅速燃起:「……还回来!」 …… 她花费了大多数的元素力和深渊法师你追我赶,甚至一路追到了雪山,最后筋疲力尽的被迫停降在了雪地上。 那只深渊法师倒是非常警惕的拐了个弯,钻进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洞窟中。 悠依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准备跟着一起追进洞窟,她却在雪山的拐弯处遇到了一位少年。 事实上,她在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位少年。 他头顶的斗笠摔落了下来,他的皮肤苍白,比肉眼可见的雪还要白,他的眼眸是纯粹的紫色,像是紫色的水晶。 可是,在看到这位陌生少年的一瞬间,她的心脏就咚咚的跳了起来,还无端的泛出了酸涩。 她一定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直到他上前一步,十分精准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悠依。」 她看着少年悬停在自己面前的,颤抖的手,也不知为何,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上前,轻轻握住他那只已经比雪山的温度更加冰冷的手。 「那个,你不冷吗?」她轻声问道。! 第52章 他几日前救下的那个孩子说的没错。 在这座积雪常年不会融化的庞大雪山深处,居然当真存在着奇异的魔兽,那魔兽甚至能够窥探出他记忆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化身成为他最思念,也最想见到的故人模样。 没错,他日思夜想的那人,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在凝望到了与自己记忆深处的模样别无二致的那双晶蓝色眼眸时,什么他要立刻要将胆敢用她的样子欺骗自己的魔兽碾做尘埃灰烬,什么他绝对不会被区区变种骗骗花的小小手段迷惑……一切的念头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从冷血无情的愚人众执行官,变回了曾经对于世间万物都如同一张白纸的人偶少年。 ……如果可以的话。 散兵的指尖停滞在了面前镜花水月的虚影前,他几乎贪婪的凝望着面前女孩的身影。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一直一直这样看着她,即使只是变异的魔兽用来欺瞒的幌子,可是只要能够一直这样看着她,那也足够了。 他想。 然而,他概念中的「魔兽」却上前了一步,甚至主动的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思绪在那一瞬间天旋地转了起来,即使胸口空洞,却无端的泛起了欣悦与苦涩。 啊,是啊,倘若在此时此刻握住他的手的,当真是那个孩子,该有多好? 她开了口,就连声音都与记忆力的别无二致,像小猫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爪垫,摁在了他的胸口最空洞的地方,她轻声问他:「那个,你不冷吗?」 即使被劝诫过雪山深处诡谲的魔兽究竟有多危险,就如同深渊一般会蛊惑他人,但是此刻的人偶却是连多年以来空洞眼眸都泛出了些许高光,他痴痴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居然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摇头。 真像啊,实在是太像了,声音,表情,样貌,甚至体温……不过魔兽本身就是活物,与非人之躯的他对比而言,确实会拥有体温吧。 那么,那少年告诫他,雪山里的魔兽欺骗人类的目的在何? 将人类带到饥寒交迫之处冻死,甚至连猎物的躯体和魂灵都会蚕食殆尽。 但是,但是…… 散兵用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印刻着面前的面容,在这一刻,他甚至想道,如果能一直握住这只手的话,就算是永远迷失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也完全没有关系吧。 其实多托雷并不是没有尝试过用从他的身上研究出的切片技术,去制造出类似于他记忆中的女孩的存在,他大概认为这样可以更好的控制住自己。 只可惜,打错了主意。 那一日,他们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半个总部的人外加执行官,他记得自己当时打碎了多托雷大多数的仪器器皿,甚至亲手放火将培养皿里的那具初具原型的傀儡燃做了灰烬。 他斩钉截铁的对多托雷道:「唯独这件事,如果你再敢去做, 我绝对会竭尽全力的杀了你。」 从那件事,也得以见得那女孩对于散兵而言究竟是怎样重要的存在,就算是想要制造出一具傀儡当作替代品也绝无可能,即使多托雷将那项技术吹的天花乱坠,声称制作出来的女孩绝对会与他曾经面前的悠依别无二致,外貌,性格,习惯……甚至完完全全可以将她们视作一人。他却仍然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存在能够替代于她。」 但是,为何呢? 为何在见到面前「雪山魔兽」的一瞬间,他便心甘情愿的沦陷了? 倘若换作以往的散兵,他一定会谨慎的思考这其中的阴谋,兴许这是魔神残渣的影响,所以足矣蛊惑他的神志,甚至这可能又是多托雷的一场新的计谋…… 第174页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的,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面前的「悠依」先是拉着他的手揉了揉,搓了搓,又用力的唿了几口气,像是想要帮他恢復温度一般。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哒哒哒的跑去他身后的地上,从地面拾起来他的斗笠,拍了拍,然后递给了面前的少年:「给你。」 「……」少年仍然不说话,只是直愣愣的望着她,雪花粘在了他深紫色的发梢,甚至飞到了他的眼角,他却一下都不眨眼睛。 悠依有些担心的想,面前这个面熟的小哥哥,该不会是在雪山里迷路太久,冻坏脑子了吧? 唔,这也是有可能的啦,长时间的失温可能确实会影响大脑,就像她,在海里面泡了不少时间就忘了很多事情,直到今天也没有回忆起来多少。 心里这样想着,悠依已经将斗笠举了起来,吧嗒一下抬起来,轻轻叩在了少年的脑袋上。 他的斗篷的面纱位置很大,刚好足矣将两个人一起盖在里面,女孩的面庞一下子变的近在咫尺,散兵的第一反应就是踉踉跄跄的后退,好不容易被她眼疾手快的抓住站稳。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笑的无奈,甚至习惯性的用上了哄小孩子的架势,抬手帮他轻轻扫掉面庞和发梢上的落雪。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冰冷了,是因为在雪山里呆的太久的原因吗? 「我是悠依,你好呀。」在擦拭雪花的过程中,悠依顺带做了自我介绍,但是她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在此时被少年主动凑过来的脸颊贴上了,他闭上眼睛,轻轻的蹭了蹭她的掌心。 天啊,就像一只正在咕噜咕噜撒着娇的猫咪。 一瞬间,悠依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她用更加温和的声音,循循善诱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 即使意识到这可能只是雪山深处的谎言,散兵还是愿意在这一刻沉沦在梦境里。 「阿奇。」他的面庞贴着女孩的掌心,缓缓歪了歪头,然后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她,轻轻的笑:「我的名字,是阿奇。」 「阿奇……」 随着她呢喃那个名字的一瞬间,散兵又感觉自己的心脏空洞处传来了一阵钝钝的抽搐,但是他仍然没有表露出一丝负面的情绪,而是一脸眷恋的紧紧贴着自己面前的手,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盯着她的眼睛瞧,他忽然笑了,笑的冰雪融化,天地都黯然失色。 「很高兴见到你,悠依。」 他将女孩的名字,念的像少年人在一场美梦中稀碎的呓语。 「嗯……很高兴见到你,阿奇。」 虽然面前这位面善的少年黏人了一些,喜欢时时刻刻的围绕在她的身边了一些,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对她充满了蓬勃的善意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儿l都不排斥对方的靠近,像猫儿l一样的蹭着她的掌心。 他是悠依失去记忆之前,很重要的人吗? 可是……他说的是「很高兴见到你」,却不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她正满心纠结着应当如何开口,却听到身边的少年轻声问她:「悠依,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在问话的同时,他几乎将她的整个人都罩在了自己的斗笠的薄纱里,他的食指捲起她的一缕银髮,绕着指尖轻轻的捲起,用少年人清朗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声线问道,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害的她像触电一般的轻轻颤了颤。 悠依深唿吸一口气,这才没怎么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抬眸轻轻一笑,回答:「那个,我是因为……」 下一秒,女孩如同大梦初醒,恍然大悟一般大声「欸」了一下:「对呀!是因为有深渊法师抢走了我的朋友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想要把它抢回来。」 散兵想,骗骗花的重要的东西吗?是花蜜,还是种子? 面前的女孩一脸委屈的指着面前的雪山洞窟:「它可狡猾了,一路从蒙德城挑衅我到了这里,我刚刚准备跳下去,结果……」 一路从蒙德城到了这里? 散兵望着女孩身后的雪地里似是凭空出现的脚印(其实是因为从天而降,确实是凭空出现的),料想这些全都是雪山的魔兽为了欺骗人类而编造出的谎言。 可是,就算是谎言,通过他面前的这张小嘴巴,很激动的噼噼啪啪的说出来,他望着她时,眼里却只剩爱怜了。 甚至觉得这只小骗骗花,就连「欺骗」和「说谎」的样子都那样的可爱。 她欺骗自己,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他这具人偶的躯体吗?还是灵魂呢?真是可惜呀,他只是长的像人,实体却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他也至今没有发自内心的认可自己就是人类——而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悠依的散兵,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这只可怜的魔兽,可怜的小骗骗花啊,废了那么大的心思编造出谎言想要将他骗去吃掉,可是自己这副冰冷的人偶躯体,真的能将她餵饱么? 他甚至可能连传说中魔兽最渴求的灵魂都没有。 所以,他只是用更加温和,温和到能够泌出水的眼眸静静的望着面前跳脱的女孩,他包容又无奈的想着,可怜的,选择错了猎物的小骗骗花啊。 「你的意思是,深渊法师就在这个洞窟里?」散兵抬手丈量了一下面前小小的洞窟,自己现在的身躯是绝对不可能钻进去的。 第175页 至于这个女孩,这只小骗骗花,倒是可以勉强进洞窟,但也只是能够钻到洞窟里去罢了…… 「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在这其中没有更大的危险和埋伏在等着你呢?」他干脆顺着她提供的故事路线,轻笑一声,随后有理有据的分析道:「深渊法师可以一路用你朋友重要的东西吸引你来到雪山,那就证明它的目的并不是你朋友的失物,而是你啊。」 悠依:「欸,欸?」 她呆呆的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道:「原来是这样子的呀……」 她刚才完全就没有想到呢,而且差一点点就要被挑衅成功,紧跟着跳进洞窟里了。 一想到深渊法师还有可能会在洞窟里面准备了陷阱和埋伏等着她,她就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而散兵也在此刻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捧起来她的面庞仔细瞧着——他想,这面庞变换的不像,有些许偏差,比记忆里面最后苍白纤瘦的模样圆润了一些,却更是符合她的年龄段,带着些许的婴儿l肥,却并不是弄巧成拙,反倒更加让人……心生怜惜。 眼见这可爱的小魔兽还在蹙着眉头,苦恼下一步应该怎样做比较好。 他忽然轻轻一笑。 「需要我帮忙么?」 「欸?可以吗?」悠依微微一愣。 看到她如此的模样,散兵的内心忽然勾起了有些恶劣的孩子气一面,他狡黠的一笑,意味深长的回答:「当然可以啊。」 「想要我帮忙的话……」他特意拖长了尾音,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少年气,就像小猫尾巴轻轻撩过人的心弦,浅笑一声:「求我啊。」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她当真是依言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摇了摇:「拜託啦,阿奇,求你啦,帮帮我吧……」 在这一刻,她的面孔和记忆深处的模样完全重合,只需要她半撒娇的说出几句话,他便在那瞬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孩和记忆力的悠依一齐对他说:「阿奇最好啦,求你啦……」 方才萌生起来的恶劣逗趣她的念头,此时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的神情变的异常认真起来,轻声回答了一句:「好。」 「站远一些,别被误伤。」 女孩果真乖乖巧巧依言后退几步,而他在她离远的一瞬间,就将自己愚人众执行官的厚重斗篷一把兜在了她的身上。 少年内里穿的衣服更加单薄,短袖短裤,无袖内搭,颇有稻妻色彩的浮浪人打扮,而整体的色调也是偏红黑色系的色彩,他有意识的遮掩了自己的邪眼,没有让它出现在身边女孩的视线范围中。 只听噼啪几道电光作响,紫色的雷元素力从他的胸口流淌至全身,而此刻,面庞被暗紫色的光芒薰染的有些邪气的少年视线蓦然一凛,抬起双手拍在了洞窟门口。 雪山的天相都在那一瞬间发生了骤变,灰白的天空变成了黯淡的紫黑色,而雷属性的元素力更是在此刻一路火花带闪电,在整个洞窟里轮转了一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噢噢,大火炙烤,再中火慢煎。 果然,不出十秒,随着一声叽叽哌哌的爆鸣,从洞窟中咻的一声窜出了一只浑身冒着黑烟的被电的半焦的深渊法师身影,而散兵自然没有给它逃窜成功的机会,而是一脚将它踹翻在地,并且踩住。 「吶。」少年的面庞上带着阳光开朗很有朝气的微笑,他相当礼貌的询问面前的深渊法师:「可以请你把我朋友的东西还给她吗?」 他抬起右掌,雷电连结五指发出了噼啪之声,电光火石的闪烁着,他笑的愈发开怀,咯咯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可能就会生气……然后……」 他忽然变了脸色,在深渊法师的目光里变的分外阴沉,他笑道:「然后……可能会对你实施一些举措呢?」 事实证明,此刻的散兵的气势,简直比深渊里的某些怪物更加骇人。 就比如说,此刻的深渊法师被吓得瞬间炸毛,哆哆嗦嗦的从身后取出了一枚已经黯淡了的神之眼,苍蝇爪子握着它恭敬献上。 神之眼? 为何她的朋友丢失的东西,会是神之眼? 莫非她的朋友,是人类么? 但是已经暗淡的神之眼,那分明是死去之人的神之眼才会变成如此。 只是,在那到神之眼之后,深渊法师的它的口里唧唧的,像是想要说着些什么。 散兵想,大概率会是恳求他饶过自己一命之类的。 ……也罢,自己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 「咔吧嘎……那个……女孩……」深渊法师叽叽哌哌了一阵,居然结结巴巴的说起了能够听明白的人类的语言,它一字一句道:「应当……献祭……深渊。」 献祭深渊? 散兵对深渊一词一点都不陌生,他是愚人众的,对那里很熟,愚人众从深渊中获取禁忌的力量也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举措了——深渊相当危险,却又蕴藏着诡谲的力量,让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先驱者永远被深渊吞噬,在那里葬身的冒险家和误入的迷失无辜者,数量可远远高于如今这座雪山啊。 但是眼前这只大苍蝇怪,却将自己身后的女孩,和「深渊」还有「献祭」一词联繫了起来。 第176页 不管她是骗骗花还是别的类型的魔兽,这一点都让他相当的不愉快。 因此,散兵的脚掌发力。 深渊法师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又开始嘎嘎怪叫起来,到但是已经晚了。 嘭的一声,它化作了元素粒子光点消散于天地,回到了它忠于的深渊。 至于身后的女孩…… 散兵想,大概会被他方才那残暴的模样给吓到吧,毕竟在她的眼中,自己相当于一脚把深渊法师踏碎成了渣渣。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它在洞窟里用雷轰成渣渣,但是顾及到对方的身上还有自己需要的,应当夺回来给她的东西,便没有轻易动手。 但是……最后却在她的面前「灭」了一只深渊法师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看到那张面孔的第一刻起,就已经沦陷了吧。 明明知道那绝无可能,明明明白那可能只是雪山妖兽的伪装与计策,他却已经完完全全的将面前的女孩,视作了「悠依」。 现在见到了自己的实力,会吓跑她么? 少年侧着脸,没有回过头,他的内心在此刻甚至萌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他如今像极了已经被抛弃过一次的猫儿l,生怕自己会再度遭受厌恶。 不要离开。 哪怕是欺骗也好,如果能让这场幻梦持续更久一些的时间…… 「阿奇,你……」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只是停顿了一秒,旋即就成为了欣喜的感嘆,她大声的说:「阿奇,你好厉害呀!」 并没有料想中的畏惧和离开,她甚至用双手握住他的手掌左看右看的研究了起来:「所以,你的神之眼是雷元素力吗?刚刚放电的那一下,超级帅,超级厉害的!」 「……」 「还有那个深渊法师,困扰了我很久,好讨厌,像苍蝇一样打不到,阿奇轻轻松松就捉到了它然后把它打跑了——」 之所以用「打跑了」这个形容词,是因为深渊的生物绝大多数都身中不死魔咒,即使打成了元素粒子也会用某种形式在深渊重生——这一点她早在枫丹的典籍里面巩固过了相关的知识,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围绕着散兵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不遗余力的夸奖着他,而她的每一句话语都让少年恍惚一阵,甚至下意识的想要沉沦于此。 「……给你。」散兵瞬间收敛了方才那么一丝丝狂霸酷炫拽到不行的姿态,他将夺过来的神之眼放在了悠依的手中,乖到不行的说道:「你朋友的……东西。」 随着他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女孩高兴的欢唿了一声,甚至张开双臂非常习惯的扑了过来。 以他的力量,当然是可以轻轻松松的接住轻的宛若一片云朵的女孩,并且轻松的站稳的。 但是—— 就在她开心的挂在他的身上抱住他的一瞬间,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喜悦的缘故,她抬起头,轻轻的在他的面庞侧边「啾」了一下。 ……那一瞬间,方寸大乱。 他险些以为自己空洞的左边胸口要在那一瞬间再长出一枚全新的正在跳动的心脏起来,如果他能有心的话,他的心现在已经跳到快的快要炸开了吧? 雪山的寒风在此刻都是甘甜的,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愣愣的睁大着眼睛,仰面倒在了积雪里。 女孩的面孔近在咫尺,她一脸担心的抬手拍着自己的面庞,又推了推他的胸口,她紧张的问:「阿奇,你怎么了?」 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的面庞在这个时候实在是烫的可怕,就像马上要燃烧起来似的,如果一定要用一种人类的情感去形容他此刻的情绪,那一定就是……害羞,吧。 ……为什么? 他在心里喃喃的问自己,为什么。 他甚至在此刻,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为什么明明明白,面前的女孩并不可能会是她,悠依早在五百年前就在他的面前一跃而入了炉心,被兇勐的炉火吞噬殆尽,他还没有寻找到任何能够逆转时空,起死回生的方式,他还没有正式吃到多托雷允诺过的可以拥有魔神力量的大饼。 ——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刻,他会觉得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面前呢? 「为什么?」悠依见他终于回过神来,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她轻轻呢喃了一遍少意识问出的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在稻妻的里面学过的,能够用行动表示出自己情感和喜欢的一种方式……虽然很早就被批评过要经过别人的允许了,但是刚刚真的是下意识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垂下眸:「那个,你生气了吗?」 ……他生气了吗? 散兵的瞳孔逐渐放空,因为奇怪的是,他在此刻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实质的愤怒。 明明知道面前的不可能是她。 可是他却无时无刻的将这个女孩当做了她,也会因为她呈现出的情绪,她的做法,她的一蹙一笑,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欣喜。 「……」 如果她当真是魔兽的伪装的话……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眸,他放下了全部的防备和戒心,他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这样吃掉我也没关系。」他一副释然的模样,轻声的说道。 第177页 这话听起来蛮奇怪的。 悠依的大脑宕机了一瞬,然后她抬起手,往少年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 「你在说什么啦。」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气鼓鼓的,就像一只愤怒的圆润小河豚,叉着腰生气的说道:「怎么可能会吃掉你啦!我们在雪山的食物还没有匮乏到这种程度吧……不对,就算食物匮乏也不可能会吃掉的啦!」 散兵缓缓的睁大了眼睛。 他方才有些涣散的瞳孔又重新凝聚起了高光,一阵奇异的情感再度传导至浑身上下,而下一秒,他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身边的少女也讶异的喊了一声:「欸,你,你怎么哭了?」 上一次落泪,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丹羽的坟墓前,还是她坠入炉心的那一刻? 亦或者……每一个思念着她的面庞而入睡的梦境,茫然醒来,在梦魇中泪流满脸的深夜里? 总而言之,在那个冰冷疼痛的手术台上,他却从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没有流下过一滴的眼泪来。 但他却在今日流泪了。 在她的面前,展现出了那样脆弱不堪的一面。 「是因为我刚刚凶到你了吗?」悠依有些惊慌失措的道歉:「那个,对不起……我没有让你难过的意思,我……」 他摇了摇头,将面前的女孩紧紧的抱住,他蜷缩在雪地里,像是蜷缩在巢穴里的野兽,死死的抱住了面前狩猎到的猎物。 他的眼角仍然挂着泪痕,他笑着轻声说道:「不。」 「我很开心哦,悠依。」 …… 雪渐渐的下的越来越大了。 悠依的元素力在方才和深渊法师的你追我赶中早已经消耗大半,而散兵更是百分之一万的禁止她试图在这种狂风暴雪的天气带着他一起「飞出重围」。 总而言之,他们只能一同来到一座洞窟里面稍作调整,渡过这个寒冷的暴雪夜,再仔细去想想应该怎么回到蒙德的事情。 只是,悠依还记得,从那只深渊法师的口中,说过了有关「深渊」的话语。 这不由得让悠依开始有些担心温迪还有晨曦酒庄那边的大家是否会遇到危机。 唿,不过现在担心的再多也没什么用啦,总而言之,现在的她最重要的就是休养好精神和精力,好尽快重振旗鼓,在明日雪停以后离开雪山。 ……和阿奇一起。 运气不错,那座洞窟里有人留下的一些木材和打火石,大概是曾经路过此处的冒险者留下的,散兵很快就将木柴堆积在一块燃起了火,又用这座洞窟里遗留下来的一些工具,做了简易的吊炉,甚至铺好了两张稻草床铺,熟练的不能再熟练。 悠依全程乖乖巧巧的坐在原地,在有些间隙她想要自告奋勇的站起来帮帮散兵的忙,却又被他重新摁了下去坐好。 篝火燃了起来,周身上下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他出去了一趟大概十来分钟就回来了,冻的苍白的手中拎着装满水的桶,桶里甚至还有鱼。 少年又手脚麻利的去鳞,开膛剖腹处理好了从冰河里面捞出的鱼,一半放在篝火上烤,一半用来熬鱼汤,从洞窟门口揪的薄荷叶用来去腥,甜甜花用来提鲜。 悠依在旁边看着,嘴巴张成了o,她觉得这会儿l的自己有点像正在混吃等死的小废物,但是她同时又暗暗的感慨着,为什么阿奇做这一切,可以做的这样的熟练呢? 她轻声说:「……你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散兵的动作顿了顿。 他将手中的烤鱼翻了个面,火舌烤出了鱼腹里最肥的一部分油脂,火焰也隐没了他此刻的神情。 「如果我所经歷的那些苦难,能够让我再次见到……」 「见到?」悠依歪了歪头。 少年却又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将烤好的鱼递了过去,轻声说:「没什么。」 魔兽,应该也是吃这些人类能吃的东西的吧? 可是,她当真是伪装出来的魔兽吗? 她的样貌,她的一蹙一笑,她的习惯性的动作,她的声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与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合。 但…… 已经死去的人类,又如何能重现在这个世界上呢?这是提瓦特的禁忌,是违背天理的做法,是绝对不会被容许的行为。 他借着围绕的火光,望着忽隐忽现的少女的面庞很久。 洞窟深处隔绝了雪山的寒冷,在饱餐一顿以后,女孩躺在篝火旁边,很快就昏昏欲睡。 散兵坐在自己的稻草床上,他没打算睡觉,而是就这样安静的望着身边的女孩一整晚。 有关魔兽的猜想早就已经被推翻。 可是他不明白,这个似乎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记忆的,和悠依如此相似……或者说一模一样的女孩,究竟是什么存在。 女孩的睡相不算好,她很快就蹬掉了盖在身上的执行官斗篷,大咧咧的伸了一截腿出来。 散兵:「……」 很好,就连喜欢踹被子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为了避免她着凉,他准备用斗篷把她严严实实的裹成毛茸茸的大粽子。 但是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就被她手脚并用的扒拉住了。 少年的身体颤抖着,没有挣脱。 倒不如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的时间能够一直这般停滞于此。 第178页 「我最……喜欢……你了。」女孩在他的耳畔轻轻咂巴咂巴嘴巴,呢喃道。 这句话轰的一声,几乎让他的脑袋都炸开了。 行走世间多年,再如何不喑世事最后也会理解很多东西,他早已经对人类表达情感的词彙有了概念。 只是下一秒,他便听到面前的女孩话锋一转:「我最喜欢你了……甜甜花酿鸡……」 似乎为了配合她说的话语,悠依大大的吸熘了一下,又咂巴咂巴了嘴巴。 散兵:「……」 他有些无奈的抬手摁住女孩的脑袋,眼里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包容:「……睡吧。」 将她用斗篷严严实实的裹好之后,身后响起了如同冤魂一样不消散的声音。 「看来你与她相处的很好,那么我便安心了。」 那一瞬间,如临大敌。 散兵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大猫一般,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了身后的女孩,勐地转身,压低声音对面前的来人发出威吓。 「滚开,离她远点。」他咬牙切齿:「多托雷,为什么你在什么地方都能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来的那个很明显只是切片,这个切片的年纪看起来年轻了一些,他半挑衅的笑了笑:「为何你会认为我在阴魂不散……她分明就是我创造出的实验品之一啊。」 轰的一声,像是一道闪电,不偏不倚的噼中了散兵此刻的胸腔。 他的声音变的沙哑了一些,随后怔怔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多托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编纂出谎言:「你还记得上一次我申报的,枫丹海上的基地被摧毁的事情吗?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逃走的。」 「不然呢?你当真天真的以为发生了奇蹟,死者復生?」 「……」 「是吧,很相似对吧,与你的记忆深处的面庞简直完全一样吧?」博士咧齿轻笑:「如果你想的话,大可以把她永远的放在自己身边,精心的圈养呢。」 「闭嘴!」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邪眼的力量迸发至全身,散兵抬手揪住了面前男人的衣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多托雷抬起手,果不其然,身为切片的身躯根本扛不住他的攻击,手臂已经呈现出了焦黑的痕迹。 「但是,从头到尾都不愿意接受她死亡的事实的,不正是你吗?」见鱼儿l上钩,他勾起唇角,咧齿轻笑:「嗯?斯卡拉姆齐?」 「我怜惜身为我最完美作品的你,甚至想要帮你解开心结……」他抬手搭住少年的肩膀,被他噼手打开,他也不恼,用蛊惑的声音继续说道:「你看,我甚至已经制作出了一个同样完美的实验品赠予你……」 「相信我,把她带回至冬吧,她可以是你最完美的宠物。」 话音未落的一瞬间,「多托雷」就已经中了一记重拳,用来炮灰的切片身形就往后飞出了数米,撞到了隔壁的山涧。 散兵收回了手,他面对着那傢伙,嘴里爆出了一句优雅的稻妻国粹,回过头时,看到女孩懵懂的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阿奇,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她软软的问道。 「不知道。」少年笑着回答她:「可能是虫子吧。」! 第53章 「……阿奇?」 女孩轻轻的歪了歪头,用不解的目光望着他。 少年的身躯很明显的在颤抖,抖的很厉害,甚至比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颤抖的更激烈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有一种支离破碎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美感。 尤其是听到她开口唤他的姓名的那一瞬间,他抬手掩住了面庞,神情不知道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可是他却很快收敛起了情绪,恢復了与方才别无二致的模样,用再柔和不过的声音说道:「没什么,回去睡吧。」 「……」小姑娘倔强的摇了摇头,她瘪着嘴巴,抬头望着方才在门口一闪而过的影子离开的方向,努力的想看出什么端倪。 少年不着痕迹的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他抬手稍稍用力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怎么,夜晚的雪山可是有很多怪物出没的,你是想出去被它们拆吃进腹吗?」 「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骗啦,什么怪物嘛。」悠依叉着腰回答道:「唿,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很强的哦。」 换作曾经的他,会怎么回答呢? ……是啊,悠依她很强,悠依啊……最厉害了。 但是,方才那具让人厌恶的切片的话语,早就已经在他的心中深深埋下了一枚种子,与多托雷的一切帐都可以秋后再算,现在让他无比困扰的事实就是——他究竟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面前的少女才好。 「吶,你在发呆吗,餵——」 悠依抬起手,在少年的面前挥了又挥,他才艰难的回过神来,将面前的女孩身上披着的斗篷的兜帽拉下,刚好能盖住她的面庞。 「……你在干什么啦!」悠依忿忿不平的抬起双手在半空中抡小拳头,只可惜手臂太短了,碰不到一只手就将她的脑袋摁住的少年。 「晚上的小鬼就乖乖去睡觉。」散兵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用半开玩笑的语调开口:「否则就会长不高。」 这句话让悠依回忆起了她已经太久没蹿过的个头,她被戳中了痛点。 第179页 「……八嘎!你在说什么啦!」 她一脸受伤的捂住了胸口,终于从兜帽里将自己的小脑袋钻了出来,她的眼角噙着泪光,是因为刚刚睡醒被闷出来的,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女孩此刻的神情也无端的显得她十分委屈。 散兵怔愣了一秒。 然后迅速从高冷毒舌状态变的惊慌无措——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这副面孔落泪,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半蹲了下来,用随身的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去她的眼角泛出的泪光。 「……不要啦,我才没有哭。」悠依有些不愉快的试图推开少年正在给自己擦拭眼泪的手,只是下一秒他突然跪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他可真奇怪。 明明已经非常非常脆弱了,却总想在她的面前装作坚强的模样。 没办法,悠依只好像小大人一样,轻轻拍抚着他的嵴背:「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被刚刚外面的大虫子吓到了吗?」 说到虫子,悠依的身体也跟着抖了抖。 唔,大概是出于本能的对这个生物的恐惧。 「不怕哦,我的力量好像恢復一点了,如果接下来真的还有虫子来,我就用风把它们刮跑,好吗?」她耐心的用软糯糯的声音安抚不停的颤抖着的少年,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吶,阿奇?」 阿奇,阿奇,阿奇。 为什么每每唿唤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内心就会充斥着一种奇怪又异样的情感呢?酸涩的,就像还没有成熟就被摘下来剥开塞进嘴里的泡泡橘,就连她的鼻翼都开始泛酸了。 悠依用力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可真奇怪。 「只今天一晚也好。」 散兵好像终于调整好了他的情绪,他抬起头,暗紫色的髮丝凌乱的贴伏着白皙的面庞,他的姿态像是一具被丢弃在地上的人偶,他喃喃的说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说,也像是在说给面前的女孩听。 「和我说一说……你的故事吧?」 悠依:「……唔,也好。」 她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开始了回忆。 「我是在枫丹的深部海域下沉时,被那边的审判官先生从海底救上来的。但是在我清醒的时候,我的记忆就全部都是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枫丹的海域,确实和多托雷前段时间被摧毁的实验基地完全契合。 是了,如果没有拥有能够逆转时空的能力,是如何做到死者復生的?失去的记忆也好,实验基地的地点也罢,一切的信息都指向了一点——面前的女孩确实与多托雷说的一致,是一具实验品。 而悠依仍然在开开心心的与他说着在枫丹有趣的经歷,结交的朋友,在那座城市里有什么好吃的甜品和好吃的饮料。 确实如此,像她那样小太阳一般的性格,大概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够过的很开心,很受欢迎,在她对自己笑着的时候,仿佛全世界的光都照耀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身为人偶的他,也曾不止一次的贪眷着这样的温暖。 散兵甚至这样询问自己。 ——倘若她并没有为了踏鞴砂的村民们留在那座岛屿,倘若她从一开始就想办法回到名为璃月的国度,甚至是其他的国家,也一定会过的很开心吧。 踏鞴砂的居民,在最后有半数以上都被疾病缠身,那一整座岛屿也被死亡的阴影与轰隆隆永不停息钢铁怪物制造的诡谲黑烟笼罩。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了让所有人都能够存活下去的希望的火种,足矣让他们成功的停止炉心,可是她本人却再也…… 散兵望着面前笑吟吟的女孩发愣。 多年以来的流浪,以及绝大多数时间都作为实验品的愚人众执行官的生活,早就已经改变了他太多。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在多托雷那个切片的混帐半诱导式的告诉他,他大可以将面前的这个孩子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当作是她的时候,他确实可耻的心动了,确实萌生出了最为阴暗的念头。 他想像猫科动物一样,叼着猎物的脖颈,将她安放在自己的巢穴里藏好——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染指她,审判官也好,神明也好。他可以让她的眼里只剩下自己,只温柔的笑着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喊他阿奇。 但是,那样阴暗的念头终究只是持续了一瞬间。 ……只今日一晚也好,仅限今日一晚吧。 在此之后,他就不再去对她的生活有任何的打扰,她可以身为「悠依」,去生活在蒙德这个自由的城邦,至于他自己…… 他想将记忆里的女孩带回来,让她至少能够安然幸福的过完一生,无论付诸怎样的代价也没关系。 「阿奇?」悠依抬手戳了戳少年的脸颊——说实话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感做这种动作,怕是下一秒连手都会被削下来,唯独除了她。 「你说,我在听。」散兵顺势又握住了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她的掌心,他的表情真的很乖,绛紫色的眼眸深邃,圆润的眼睛就这样望着她:「你刚刚说道,自己在枫丹的图书馆结识了很多的朋友。」 悠依没忍住,四指微动挠了挠他的下巴,然而少年却没有真的像一只黑猫一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有点儿飘飘然的女孩,伸出手就开始揉她的脸颊,像揉面团似的,把她揉的晕晕乎乎。 第180页 「呵,你倒是有很多朋友。」他的这句话多少是泛着一股酸意,没来由的。 「唔,还好啦。」她仿佛根本没有听懂面前少年的话外之音,又笑吟吟的说道:「阿奇也是我的朋友呀。」 「……」这句话让散兵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他呵了一声别开脸颊,忽隐忽现的篝火恰到好处的隐藏了他此刻些微泛着薄红的面庞:「朋友?这又从何说起……」 「因为,你帮我找回了我的朋友很重要的东西,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还有还有,阿奇还跟我一起在山洞里面躲避暴雪,还捉了鱼回来一起带我吃,这算我们一起同甘共苦过啦~」 她嘿嘿一笑,抬手轻轻握住散兵的手,她学着他的动作,将自己的下巴放上去蹭了蹭:「这还不是朋友,那什么是朋友呀?」 散兵像一只猫一样炸了会儿毛,他红着面庞,从喉咙里面别扭的挤出一句:「少…少来这套,我可没有承认你就是我的朋友。」 「欸……」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的情绪,只不过她很快又扬起面庞大大的一笑:「没关系啦,那就我单方面把阿奇当作好朋友好啦,阿奇阿奇~」 她的双臂非常自然的就环了过来,异常熟练的撒起了娇,毛茸茸的发尾扫在他的手臂,脖颈,而少女的身上还有着璃月的草药淡淡的冷香,和甜品奶油的甜香,就在此刻近在咫尺。 「你——」 散兵忽然间变了脸色,他翻身压制住了他的身边越来越顺杆子往上爬的女孩,在她的表情呆呆,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的眼眸里闪烁过一抹深邃的光彩。 「你……别再继续这样了。」 ——否则的话,我根本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会不会就放任内心那最为黑暗的一面肆意增长,会不会就选择将你从这里带走,会不会想要永远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像是反应了过来方才激烈的情绪定然是吓到了身边的女孩,他瞬间从地上爬起,像做错了什么一样,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声抱歉,就往篝火照亮不到的阴影处挪去,坐好,发愣。 但是,也没让他一个人呆很久,随着一阵沙沙声,女孩已经用风将二人的稻草床卷了过来。 她的手轻轻的揪着他的衣摆,然后蜷缩在了稻草床上,闭上眼睛。 「晚安。」悠依轻声说。 外面的风雪声很大,篝火的火焰渐渐小了,但是山洞内已经暖和了起来。 明明决定好了要这样静静坐着守一夜的人偶,却在此刻因为极度放松的情绪而抵抗不住席捲而来的困意,上下眼皮轻轻的打起架来。 他缓缓的从依靠着的洞壁滑落了下来,仰躺在了稻草床上,下意识的贴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热源,像是落水者抱紧了浮木一般,几乎是遵循本能的,紧紧,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躯。 他发出了类似呓语的呢喃。 「悠依……」 — 原以为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晨曦酒庄遭遇袭击事件,可是后来却发现这次的袭击事件与深渊教徒那边似乎有所关联。 温迪在处理掉了在场所有的丘丘人和萨满以后,震惊得知了悠依那个小丫头居然随着深渊法师跑去了雪山方向的消息。 ……很好,自己只是教她怎么更好的控风和掌握神之眼来着,天知道她可以这么虎,就大咧咧的往敌人筹备好的陷阱里面沖? 温迪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头疼,与此同时他甚至还预料到了自己的老友到时候会和他来一场第二次魔神大战争的最坏结果。 总而言之,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呢?当然是快马加鞭的快些去雪山,然后把悠依找到啊!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今日的雪山正在下暴雪,即使温迪现在可以用元素技能操控身边的风雪,但是却无法改善整体能见度比较低的情形。 「……」 曾经的风神巴巴托斯,看到一处地方的地形崎岖,不适合自己的子民生存,就会咣当一下简单粗暴的给它夷为平地。 而如今的温迪,也几乎是没带多少犹豫的,就抬手直指雪山的天空。 当然,他当然不是想对天理比划挑衅的意思。 下一秒,整座雪山的天空都被他骤然释放的风元素力轰散了乌压压的黑云,差不多还会下三天三夜的暴雪就在那一剎那之间被风神轰成了灰烬,吹到没影了。 乌云散去,显露出雪山许久未曾见过的亮晶晶的星空。 温迪长出一口气,这下子舒服了,能见度高多了,可以寻着元素力找自家孩子了。 ……不对,稍微等会。 温迪这才回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雪山与隔壁璃月接壤。 而自己这下子闹出来了这——样大的动静,怕是想让人不注意到都十分困难。 温迪:啊哈,完蛋喽! — 从下属们的口中得知散兵在往蒙德跑的时候,多托雷急了。 没错,他急了。 他明白绝对不能让人偶与那个女孩见面,否则大概率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是如今斯卡拉姆齐的力量已经在执行官中都占据不菲的地位,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动摇要做一件事情的念头,这个时候就算使用至冬女皇的名号压他,怕是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第181页 但是思考片刻后,多托雷很快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他决定将计就计。 多托雷暂时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到了距离蒙德最近的这具切片之中,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说服散兵,这样便能不影响之后的计划。 幸好那只愚蠢的人偶对于禅院悠依的死亡深信不疑,完全听进去了他的话语,就在他刚准备乘胜追击的继续说点什么蛊惑他时,却被这小子趁其不备,一把揍飞。 多托雷:「……?」 不是,你来这套,啊? 切片的能力根本远远不及本体,尤其是这还是一具更加年轻纤弱的切片,他狠狠的撞到了附近的山峦上,清晰的感知到这具身体大概断了十根以上的骨头。 很好,倘若不尽快回收的话,这具切片就会彻底失去价值,不得不销毁。 而每一具切片的制作都需要花费不少的代价。 既然已经让他深信了面前的女孩并不是禅院悠依,而是一具实验品,那么事不宜迟,他应该快些将这具切片转移到最近的实验基地…… 稍等。 在将这身体扭转过来的大腿骨掰直时,多托雷仰起头,忽然间发现整座天空变的亮如白昼。 那是属于魔神的力量——而现如今仍然保留着完全的力量存在于世的魔神,却只剩下如今的尘世七执政。 看来不止深渊教团那方似乎对女孩升起了兴趣,就连风神也来到了此处。 多托雷回忆着女孩曾经能够对岩神的力量利用自如,他的内心甚至萌生出了某个更加疯狂的可能性,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回收切片的身体。 最好的情况就是不去引起魔神巴巴托斯的注意。 他赶紧跌跌撞撞的试图离开原地,但是就在天空亮如白昼的下一个瞬间,一位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便闪现到了面前。 「哟,这位路过的像是冒险家的小哥。」他挠了挠头,就像一位普通路过的爽朗的少年一般愉快的对他打着招唿:「请问你在雪山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孩子,她的个头大概是这么高,银髮,笑起来甜美可爱。」 「……」多托雷刚刚已经趁着刚刚那一个瞬间将切片的形态变成了最普通的冒险家的面孔— —就像是曾经作为工匠埃舍尔的伪装那般,他自然有着这种能力。 但是属于魔神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快的让这具躯体始料未及,根本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只期望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不过看着对方笑吟吟的毫无杀意的模样,倒也确实不像有着什么异常。 他一脸警惕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欸……这样啊,你也不知道啊,嘛,那就没办法了,很遗憾呢。」温迪一脸无奈的轻轻耸了耸肩:「愿风神护佑你,冒险家。」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多托雷又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他的伪装居然欺瞒过了神明,但是下一秒,他的肩膀却被轻轻的搭住了。 「可是,风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呢,你的身上分明有着那孩子的气息,就像是烙印一般无法轻易的掩藏,而且我能够很明晰的察觉到,你在贪婪的渴求着她身上具有的东西。 「你究竟是什么人?深渊教团,亦或者……」 温迪收紧了扣住面前青年的肩膀,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在微笑,此刻的声音却冰冷的可怕。 「吶,请告诉我吧,这位冒险家先生。」 这具切片看起来是没办法回收回来了,多托雷想道。 …… 黎明破晓之时,温迪成功的在一处山洞内寻找到了悠依的身影。 只是…… 她正与一位陌生的少年蜷缩在一起,她的脑袋枕着对方的胳膊,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对方,抱的很紧,睡的很香。 温迪:「……」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发出尖锐的爆鸣,还是先冲上前去把这俩孩拉开。 或许他应该学怪物家长一样抨击一下面前的少年,但是很明显是悠依这孩子在抱着人家啊,啊! 就在温迪的内心已经化成名画吶喊的时候,女孩颤了颤眼睫,终于悠悠转醒,她一脸迷茫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偶少年的面庞,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缓过神来。 她的眼睛一抬,就看到了在那边眼睛瞪的超级大的温迪。 悠依口齿不清的说道:「……早上好,温迪哥哥。」 然后她就非常熟练的往那少年的怀里拱了拱,将斗篷裹的更严实了一点,摆出了一副要接着睡的架势。 温迪抬手要去敲她的脑袋:「早上好个头啊!不要继续睡啊!我们都很担心啊!多少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现况啊!」 十分钟后,悠依的头髮毛茸茸的反翘,她睡的一脸凌乱,哈切连天,还在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来晃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而悠依身边那位自称「阿奇」的少年却是异常礼貌,笑吟吟的面朝温迪说着话。 「我是一位来自稻妻的旅人,如今路过蒙德的雪山想要感受一下其中的生态环境,却偶然遇到了悠依小姐。」 「我与她合力找回了她朋友的遗失物,又赶在暴风雪彻底降临之前躲进了这一处山洞落脚。」 「如今温迪先生能特意前来接走这孩子,实在是太好了。」 第182页 温迪:……嗯,总感觉面前这少年有点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他态度礼貌亲和,当真就像是一位纯白无暇的旅者,全程的话语解释也更是挑不出来一丝一毫的错处,再加上他的气息纯粹,对于悠依这孩子也没有半点的恶意,温迪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这丫头遇到了这位好心人。 否则她刚刚怕是真的要咻的一下跟着深渊法师一起跳进洞窟里——他刚刚可是用风墙挡住并且封印了那道洞窟,因为他在其中察觉到了属于深渊的危险气息。 ——那很明显就是针对悠依设置的一场局。 幸好,这好心的孩子将她拎住了啊。 思至此,温迪算是完全的放下了对于散兵的防备,他只觉得「阿奇」这孩子看起来非常的面善,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一看就很适合用风系的神之眼。 而散兵又紧接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温迪先生可以全程陪伴着她回家,保证她的安全,因为她的脑袋时常会蹦出一些奇思妙想……」 温迪:「好吧,唯有这种事情我不否认啦。」 深知带孩子苦楚的温迪在这一刻与面前的少年完成了共鸣,他更是相见恨晚的与散兵飞速握了握手并且松开:「总而言之,非常感谢你照顾了她一整晚啦。」 「……不必多谢。」如果说方才的礼貌绝大多数只是伪装,此刻散兵望着自己的手掌,却是暂时的敛起了心防与尖刺,淡然的面对面前身份不简单的「吟游诗人」笑了笑:「倒是你,照顾孩子,应该相当辛苦。」 温迪:「啊哈哈哈,说实话的话,并没有,悠依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悠依还在像不倒翁一样打盹,她坐在俩个人中间,一会儿往左摇摆,靠在了散兵的右边肩膀上,一会儿向右边摇晃,最后干脆美滋滋的枕在了温迪盘着坐起的腿上,砸吧砸吧嘴巴,睡得香甜。 散兵:「……」 温迪:「……」 温迪改了口:「好吧,有些时候可能会很辛苦。」 「外面的风雪看起来已经停了。」散兵忽然站起,他拾起斗笠叩回自己身上:「那么,就在这里告辞好了。」 温迪刚想开口挽留,身边还在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就像被摁了一道不知名的开关似的,咻的一下跳了起来,又biu的一声弹到了散兵的背上,手脚并用的扒着他。 「吶,阿奇,你要走了吗?」她超级大声的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巴巴,她依依不捨的问道:「真的真的不再多留几天吗?真的真的不嘛?」 「……」 散兵没有回答,温迪赶紧站起身来:「悠依,别这样,这位哥哥会为难的。」 「但是,但是……」悠依的鼻子一酸,因为这一次的分别实在是来的太快了,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给他做护身符,编织花环,她也没来得及吃到他口中说的鳗鱼茶泡饭,没能和他更多更多的聊聊天。 「但是……」悠依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想让你离开。」 沉重的钝痛感从心脏处蔓延,但是在回过头时,散兵却仍旧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我们……终有一日能够重逢。」 他想,是啊,他们终有一日会真正的重逢。 也许他确实应该将目光投向须弥那边,去看看那边教令院曾经对他们提起过的「造神计划」。 至于面前的这个女孩。 就让她自由自在的活在这里吧,她不应当被自己这种存在沾染,如果没有了他的影响,她应该可以活的更好。 就算是真真正正的将他的「悠依」带了回来,他也只会更期望她能够回到璃月,见到家人,拥有她所期望的幸福一生。 至于自己…… 早在浸染上至冬国的冰雪的那一日,他已然踏足了永夜中,他所面对的前路也定然会是万劫不復。 「哎呀,你哭鼻子了吗?」散兵忽然一笑,他勾起唇角,轻轻拭去她汹涌而下的泪珠,胸口是几乎抽搐的疼痛,云淡风轻的笑着:「只有脆弱的小孩子才会哭鼻子呢,更加坚强一些吧。」 「可是……」 在交接仪式一般被塞回了温迪的怀里的悠依,望着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年的身影,悠依喃喃道。 「你明明自己也哭鼻子了的说……」 — 回到晨曦酒庄以后的悠依不出意外的遭遇了批评大会。 克利普斯先生就连自己的酒庄都不要了,带着俩个孩子还有侍从们一路寻找到了雪山山脚,却碍于风雪太大,进山就会迷失方向的缘故,不得已只能在雪山的进山处安营扎寨。 结果,在一道光芒划破天际以后,暴雪在后半夜停了,悠依更是安然无恙的在清晨时,被温迪抱在怀里,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先是踉踉跄跄的上前,紧张的确认女孩是否是安然无恙。 随即俩个孩子更是欣喜的和她抱在一块——当然在回过神来时,他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迪卢克红着脸弹飞出了两三米,凯亚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太清。 当然,在危机告一段落,回到晨曦酒庄以后,不可避免的就要面对大家的批评。 「对不起……」悠依伸出小手食指互相对戳:「因为,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沖了过去,那些怪物玷污迪卢克的母亲,克利普斯先生的妻子的遗物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是不可原谅的,所以我就生气过头了……」 第183页 「当时满脑子都是,绝对要帮你们抢回来。」 她取出在口袋里被保存的好好的神之眼,递到了克利普斯先生的面前,而后者几乎是在下一个瞬间就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悠依:「欸,欸?」 「……悠依小姐,我要郑重的向你道谢。」克利普斯先生哽咽着说道:「从今往后,您可以自由出入晨曦酒庄,不是作为客人,请将这里当作另一个家就好。」 克利普斯先生予以了她最高礼仪的致谢,他接过了神之眼,他的表情看起来又喜悦,又充满了哀伤。 硬要说起来的话,甚至有些像阿奇看着她的表情。 像是寻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物,却又明白了有更加重要的人再也不会回来的,非常非常让人难过的表情。 而温迪哥哥则是与她来了一场郑重其事的谈话——他先是坦言了,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尽力的去查阅资料,但是并没有寻找到安全无副作用的方式能够恢復她的记忆。 总结一下就是,他决定让她先去见见曾在璃月的亲人。 说实话悠依已经期待这一天太久了,她有点儿激动,却又有些害怕,她害怕已经失去过去记忆的自己应该用怎么样的一种方式与过去的家人见面。 她应该穿什么裙子呢,应该让晨曦酒庄的女僕姐姐为她梳理什么髮型呢?她应该带一些苹果酿作为见面礼物吗?她过去的家人们,会喜欢她吗?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等到和温迪约好的第二天,在前一天她在焦急准备着的下午,晨曦酒庄便来了二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一位是个个头很高,儒雅随和而又面目俊朗的先生,他剑眉星目,眼尾带着十分显眼的红晕,鼻樑高挺,五官和刀刻的一般精緻,棕色的长髮续着马尾,明明看起来分外的年轻,却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他比这个酒庄的老爷还要更加年长,给人一种十分沉稳的感觉。 而跟在那位先生身边的少年,他穿着相当有璃月风格的服饰,深绿渐变的半长髮带着些许反翘,是相当少年感的清朗长相,却因为没什么表情,从眉间凝着明显的冷意。 而年长一些的先生似乎在来到酒庄的一瞬间就在微笑着和温迪哥哥「友好交谈」,步步紧逼。 温迪哥哥连连摆手,步步后退,面上陪着笑,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悠依想,唔,那位十分面熟的先生莫不是温迪哥哥的故交?他们现在都在笑着……是因为久别重逢,那个先生想和温迪抱一抱,温迪哥哥不好意思给抱吗? 她在二楼探头望着面前的情景,却不知为何对面前的先生与少年萌生出了亲切感,最终在他们二位的目光移向自己,从眼底泛出惊喜时,悠依就已经踩着窗沿,一跃而下。 她的这个动作很明显吓到了前来拜访的二人,他们几乎是同时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现到窗台下伸手接住她。 而一阵风拖住了悠依也避免了她直愣愣的落地,她摇摇晃晃的刚好落进了伸着手的钟离的怀里——啊,没办法啊,虽然俩个都很面善,这位先生的个头更高一些,要落也是先落他怀里。 悠依眨了眨眼,钟离也敛了敛眸。 悠依想,尤其是注视着这位先生的一瞬间,蓬勃的情感就根本一点就按捺不住了。 好温暖,好怀念。 唔,原来是这样啊,她明白了,面前的先生还有身边的那个小哥哥,一定就是她封闭的记忆里,差点被忘掉的,非常非常珍贵重要的家人。 而钟离轻轻抚过女孩的面庞,将她刚刚一跃而下时,耷拉到了额头前面的长髮梳理回去,刚准备开口,却见自家孩子凑过来,「啾」的在他的面庞吧唧了一口,声音特别的清脆。 钟离:「……?」 魈:「……0.0」 温迪:「……哦吼。」! 第54章 「啾。」 悠依的这一下,仿佛给全世界都摁下了暂停键。 钟离沉默了一会。 钟离回过头,他用品不出一丝波澜的目光,意味深长的望向了自己的老友,温迪浑身一颤。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温迪手足无措,手忙脚乱,艰难的擦着汗开口道:「……钟离先生,总而言之,我可以解释。」 钟离揉了揉怀中女孩的脑袋,他俯身,而他身边的魈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悠依也下意识的环住了魈的脖子,他们就这样十分自然的完成了交接仪式。 「我想,我需要与巴……温迪先生,好好的交流一番。」钟离面庞带着和蔼的笑,轻声道:「魈,照顾好她。」 「好的,帝君大人。」 于是悠依就眼睁睁的看着温迪一边摆手摇头,试图对她做口型,一边被那边的先生拉去一旁「友好交流」了。 咕。 可能是看错了吧,温迪哥哥刚刚好像在和她喊救命来着? 悠依乖乖的趴在这个正僵硬的抱着她发呆的小哥哥身上,她仰着头,望着他灿金色的漂亮瞳孔,下意识的喊他:「魈……哥哥?」 「嗯,我在。」 被她称作魈的少年浑身一震,随即站立的姿势更加板直了一些,将她小心翼翼又稳稳噹噹的抱着——而他抱起她时的动作,当真是非常标准,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抱孩子方式。 「所以……」女孩轻轻歪了歪头,她抬起胳膊环住了魈的脖颈:「所以,你和钟离先生,一定是悠依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吧?」 第184页 「……!」 听完她的这句话,魈没什么变换的神情终于显现出了一丝疑惑和震惊,似是对她的这句话语感到不解。 「对不起呢,我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重要的记忆,甚至都不太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了。」女孩在他的面前抱歉的一笑:「但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魈哥哥,还有那边的钟离先生,你们对我很重要。」 「是谁做的?」 悠依的眼睛睁的大了一些。 「究竟……是谁做的?」少年的神情早已经在此刻充满了震怒,他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是那个该死的禅院么?还是咒术界的那些高层?究竟是谁,谁胆敢将你欺凌逼迫至如此,我一定要将他们——」 在触及近在咫尺的晶蓝色温柔眼眸时,他及时剎车,并且咽下了「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一词。 这些话语大概是会吓到她。 他激烈的喘息着,面庞上挂着难以克制的怒意,可是身上的业障却始终没有在此刻失控,而是被面前的少女宛如潮水一般跌宕消散。 是啊,她已经为自己做的那样多,而他甚至没有办法如同保证过的一般,能够竭尽全力的守护好她。 悠依,悠依。 为什么只是想让你如同正常的孩子一般平安的长大,似乎都是奢望?为什么总有蛆虫或是蝼蚁来破坏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少年夜叉颓然俯身,他紧紧拥抱着面前的孩子,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抱歉……是我做的不够。」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一切的过错都归结给自己:「倘若我能够在你的世界停留更久的时间,倘若我能与帝君一般给予你更多防身的术法与力量,也许你就不用失去记忆……」 他还要继续连绵不断的说下去时,他的面庞忽然被凑上前的女孩予以了一个和帝君同款的「啾啾」。 而这一下足矣让魈上仙大脑宕机,方才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是半个字都没办法继续吐露,他一连后撤几步,险些吓得往后坐倒。 ……他刚刚说到了哪里来着? 从脖颈开始逐渐蔓延至面庞,少年夜叉最后几乎整个人都变成了白里透红的淡粉色。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女孩小心翼翼的抬手戳着他脖颈的珠串,声音软软的劝道。 「失去记忆,也许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那个那个,枫丹的医生说呀,那也许只是一种大脑自我保护的方式……」悠依努力的解释道。 魈忽然更紧的抱住了面前的女孩,他只觉得胸口抽搐的更加厉害了——他只恨自己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直截了当的去与禅院家清算。 自我保护?那么她究竟遭遇了怎样痛苦的折磨才会选择封存自己曾经的记忆?那一定是比起她在禅院家的经歷的痛苦还要更加残酷的事情。 魈只觉得,自己此刻越细想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愈心如刀绞。 可是,怀中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神情低落,因为在他微微蹙起眉的下一秒,又是一啾稳稳落在了他的右边脸颊。 魈:「……」 如果他现在是金翅大鹏的形态,大概会变成一只浑身炸毛蓬蓬松松像只圆球的大鸟。 他险些一个机灵就将手中的少女……自然是不会将她抛出去的,但是他险些自己把自己就这样抛出去,一路风轮两立回到望舒客栈藏好。 「悠依。」他不得不收起继续在她的面前情绪低落内耗的念头,生怕待会儿喜迎第三个啾啾,他用食指点着女孩的嘴唇,避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红着脸小声的提醒道:「不,不可这般……」 这种举措,莫不是与她的失忆有所关联么?总之魈上仙可一点都捨不得对此刻的悠依讲一句重话,更不可能责怪她。 「因为,现在的魈看起来很难过呀。」女孩乖巧的歪了歪头,她的目光纯粹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敛眸轻轻一笑,像一对小月牙儿:「但是,在『啾啾』的时候,你就不会再继续难过了。」 她又解释道:「这可是我从稻妻的书本里面学到的,用行动表达喜欢和爱的方式。」 魈顶着一张仍旧在冒蒸汽的面庞:「……原,原来如此吗。」 ……咳,原来是从稻妻那边学到的。 稍微等等,他到底在自我说服个什么劲啊! 「嗯嗯, 是这样子哦。」她乖巧的回答:「虽然记忆已经没有了,可是悠依的心告诉我,魈哥哥是很重要的人,我非常非常喜欢他。」 所以她才会这样直白的用行动表达出来喜欢呀~ 不过,说完了这句话,却半天没有得到少年的回应。 悠依仰起头疑惑的喊:「……魈哥哥?」 当然,魈上仙此刻已经当场因为信息处理不过来cpu燃烧,变成了一座岿然不动的石像。 — 「悠依!」 自称闲云的姐姐外表是个身材高挑戴眼镜的冷美人,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一秒破功,径直冲上前去抱着她的脖子蹭来蹭去,嘴里还念道:「快快,让本仙看看,这些年可养胖了些了,有没有好好睡觉乖乖吃饭?怎么个头还是没怎么长呢?」 悠依此刻简直被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唔……闲云姐姐好,好热情哇,但是最后那句话完全没有必要的说,咕。 第185页 「咳,留云真君。」钟离先生在一旁以手掩唇,轻轻咳嗽着提醒:「你可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过的。」 「记得,当然记得。」闲云一脸爱怜的摸着小徒弟的脸颊:「没关系的,孩子,且待为师为你寻来仙人的灵丹妙药,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会努力为你恢復记忆——」 名为闲云的姐姐是自己失忆之前的师父,她非常非常疼爱自己。 或者说,每一个璃月的家人都很疼爱自己。 她在万民堂差点都吃成了巨人观,闲云姐姐却还是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 璃月是一个很热闹的城市,比她想像中的更加热闹。 而随着回到了这里之后,她总觉得自己仿佛被封闭了什么的大脑,逐渐因为周围熟悉的环境,亲切的人们,一点一点的松动了桎梏。 钟离先生非常非常担心悠依的安慰,在她踏足璃月的第一刻起就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侧,直到过了几日才彻底安心。 闲云师父在旁边哈哈道:「他啊,你别看那边的钟离先生一副不解风情的老人家模样,其实当年就是他将你从仙府门口抱回来的呢。」 悠依:「欸!」 「你那个时候抱着他喊妈妈,一直哭,帝君……我是说钟离先生便也寸步不离的守了你很长时间,那大概是他第一回那么细心的带孩子。」 悠依:什么,原来还有这种过去吗? 就在她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时,钟离轻轻咳嗽了两声,开口道:「留云真君。」 闲云:「唉,都别急着说话,都吃饭啊,你这孩子,多吃一点,看你瘦的,若是和甘雨那孩子一样这么多年也只长的那么高可怎么办。」 温迪在旁边搓搓手,本想给自己倒杯酒,却在触及自己老友的目光以后,又默默的收回了手。 他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张饭桌上最会讲话的人其实是那位招唿大家快些吃菜的留云真君。 . 如果不是走雪山,而是选择走大路的话,璃月与蒙德的距离就不算很远。 悠依告别了晨曦酒庄的大家,重新搬回了璃月——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其实她本想临走的时候也啾啾自己的朋友们的,只是当时钟离先生在场,仔细想了想,她还是没这么做,只是挨个抱了抱。 毕竟她只是短期来借宿的客人,迪卢克和凯亚大概在她来的第一天也想到了早晚会有分别的这一天。 凯亚说:「由你身边的这位先生照顾你,而不是温迪先生,那我们就实在是太放心了。」 温迪:「不对,你等会。」 而一到悠依的面前就变的沉默寡言了许多的迪卢克,在这一刻终于鼓起勇气,郑重其事的说道:「悠,悠依小姐,父亲的商队运送酒水的途中路过璃月时,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温迪:你完了,你当着人家老父亲面前讲这话。 总而言之,她就这样从蒙德来到了十分富有烟火气息的璃月。 温迪哥哥被钟离先生暂时「扣」了下来,当辅导她风系元素力的老师。 说是扣下来,其实温迪哥哥他是自愿留下来的,只是得知了这里没有免费的桂花酿以后,他大喊一声「不——」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仿佛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希望,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 「永别了,我的朋友们。」温迪哥哥在这边哀伤的告别,他艰难的抬起头来,但是钟离先生此刻的表情和磐石一般冰冷:「希望千百年后,在风吹过你们的面庞时,你们能第一个想起我。」 魈哥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眼见没人理他,温迪环顾四周,最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悠依有些担心的问道:「温迪哥哥怎么了?」 当然是血液里面流淌着的都是酒精的酒鬼酒水能量不足了导致的结果。 钟离当然不可能直白的对这孩子说这些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神色平和道:「他无碍,放着不管一些时间就能恢復如初。」 温迪像海豹一般将自己翻了个面,抬手啪嗒啪嗒拍打着地面,用这种方式侧面表示抗议。 悠依左右看了看,然后她凑上前去,在钟离意识到了什么之前想要阻止时已经彻底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趴在地上,低下头,啵唧一口在风神的面颊那盖了个章。 「温迪哥哥,你别难过啦,现在有开心一点儿嘛。」 温迪:呜呜呜,悠依简直就是天使。 温迪:稍微等会,刚刚那一瞬间,我好像在悠依的背后一闪而过的看到了魔神战争时期的摩拉克斯,咳,大概是错觉吧。 悠依又软嗒嗒的说道:「温迪哥哥,没关系的,我这里有摩拉,你可以拿去买桂花酿。」 温迪:呜呜呜呜看啊!悠依她果然是天使! 只是,此刻少女对他温柔的安抚,更是加速了岩王帝君怒气值积攒的速度。 温迪:桥豆麻袋,他的头上那是长龙角了吗?是变原型了吧……果然是变原型了吧! 温迪:我刚刚怎么看到天空上的星陨忽然在我的面前闪了一下! …… 在璃月的每一天,她都过的很充实。 望舒客栈那里仍然留有属于她的房间,按照她的起居习惯被整理的井井有条,打扫的一尘不染。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那里的房间,就如同她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样。 第186页 在修习元素力的闲暇之余,她开始一封又一封的写信,说实话璃月的信件寄出的速度,比蒙德那边快上了许多。 她开始写信给枫丹的大家,写给晨曦酒庄的庄主和少爷,写给须弥的那位学识渊博的友人,她的笔记从一笔一划的稚嫩到愈发娟秀工整,她的信寄去了很多地方。 可是,唯有在雪山中见过一次的那个少年,名为阿奇的少年,悠依也写了准备寄给他的信,一封又一封。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写的信应该寄到哪儿去。 那个少年……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 回归了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之后,散兵浑身上下都布满着戾气回到了至冬去找多托雷兴师问罪,最终得到的却是他接受了女皇的命令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消息。 散兵淡淡的说了一声哦,然后反手把多托雷在至冬的每一处实验室和据点都当炮仗点起来炸了。 其他的执行官也炸了,尤其是公鸡,其实他早就知道面前这小子有点疯,但是真没想到他这回面对多托雷能这么疯。 而且斯卡拉姆齐那小子这一次好像犟的十头蕈兽都拉不回来,他一副要将提瓦特刨地三尺把多托雷的每一片切片都揪出来灭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然而女皇却对这只犟种分外看重,惩罚也不能惩罚的过火。 无奈,公鸡只好想了个由头去转移斯卡拉姆齐对多托雷这种不知道从何生起的敌意。 执行官之间有内部矛盾应该怎么办呢? 眼下斯卡拉姆齐这副犟种模样是万万不可能让他去接管邪眼工厂了,无奈,公鸡只好叫散兵去调查下深渊教团那边。 深渊教团与愚人众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不是单纯的敌对关系,甚至女皇曾经直言过它们大多数与至冬有着同样的追求。 因此,公鸡说了,让散兵重在调查深渊教团的目的。 这话在散兵的耳中翻译一下就变成了:「哦,明白了,不愿意说实话就送他们回去见自己信仰的深渊,是吧。」 公鸡:不对,你等会。 于是,就连十头蕈兽都根本拉不回来的散兵就这样出发了,在那段时间里,深渊教团的角色一旦听到他的名号就会对他避之不及,生怕下一秒就被「送」去见深渊。 但是也正因为他多少有些张扬显眼的动作,也同样遭遇了深渊教团的针对。 在一次正面迎敌的过程中,散兵遭遇了敌人的正面袭击,而那奇怪的装置似乎是带着深渊的力量。 人偶的躯体似乎比寻常人更能扛物理攻击,但那一次却是实打实的精神攻击,他强撑着把在场的深渊法师全部送走以后,跌跌撞撞的前行了几步,随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区区深渊法师的小把戏。」 散兵从地上站起,他擦拭掉了面庞上沾染的敌人的血,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并不是方才战斗的森林,也绝对不是多托雷的手术台,而是颇具稻妻风格的古宅建筑群。 那么这就是深渊的污染造就的产物,深渊影响了他的判断能力,肉眼所见的一切目前都并不是现实。 他扬唇嗤笑,刚准备抬手将面前的一切虚假的东西统统轰碎。 身后却传来了女孩小心翼翼的声音。 「那个,请问,您是……?」 啊,很好,深渊教团也开始利用他内心无法触碰的记忆去蛊惑他了,只可惜他现在可再清楚不过,面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环境,即使用虚假的她去欺骗自己,那也—— 散兵勐地回过头,但是他浑身的杀意却在剎那间悉数消散,因为入目的女孩是那样的瘦小狼狈,伤痕累累。 只一瞬间,他就将浑身上下全部的杀意暴起,只是指向了旁处。 他上前几步,勐地握住女孩的手,看到几道还未干涸的鞭伤,带着些许的颤声问道:「谁做的?」! 第55章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散兵此刻简直无法控制此刻凌乱的唿吸,他颤抖着说道:「这不是……全部都是伤么?」 他错了。 什么肤浅的,源自深渊法师的幻术啊。 哪怕只是看到她伤痕累累站在自己面前的狼狈的样子,他也足矣在那一刻就彻底崩溃,溃不成军。 「大人……您,您是禅院家的大人吗?」小小的女孩结结巴巴的说着,她深深的低着头,表现出了一副卑微又恐惧的模样,她佝偻着身体,竭力缩短着在他面前的存在感,仿佛低到了尘埃里,慌张的摇着头:「您别担心,这些伤……没关系的。」 「——什么叫没关系?!」 在几乎吼着说出了这句话以后,他与面前的少女几乎同时愣了愣。 ——这孩子很明显被失态的他吓到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復着心情,开口道:「这里有医师吗?我去带你处理一番伤口。」 该死的,为什么他要在深渊的幻境之中询问是否有医师?可是他根本没办法对这个时候的悠依坐视不理。 她是那样的瘦小,比初遇她的时候还要矮上许多,大概是因为过于纤瘦的缘故,倒是显得那双蓝色的眼睛明亮耀眼的吓人。 明明是幻境,却又显得那样的真实。 然而,在听到医师一词后,他面前的小兔子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拼命的摇起了头。 第187页 她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些是,是各位大人对悠依的……教导,不用去找医师。」 她到底怎么了? 在散兵的印象之中,那个孩子应当是温和的,耀眼的,明媚的,无时无刻的笑着的——并且自信满满的。 她究竟什么时候这样的卑微过,恨不得将头低到了尘埃中,战战兢兢的喊他大人,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对一切都充满了畏惧? 等等。 关于「禅院」这一姓氏,他似乎很有印象,在很早很早之前她高烧不退的做噩梦时,悠依曾经从口中呢喃出口过。 【「阿奇,你比我遇到的太多人,都更加像人呢。」】 女孩曾经的话语仍然让他记忆犹新,萦绕在耳畔。 而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间,颅内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丝可能性。 眼前这幻境,该不会是那些该死的深渊法师用属于悠依的梦魇构建出的吧? 而属于她的梦魇,该不会是她曾经从未与他提起过的,有关她过去的回忆吧? 「那个……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 女孩颤颤巍巍的对他鞠了个躬,随后小心翼翼的转身作势离开。 「等等!」 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拉,而在握紧她手腕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温热的潮湿感,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焦急,力气对于她而言用的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他收回手,赫然发现自己的掌心残留着刚刚新渗出来的鲜红血液。 而她从头到尾都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不愉的声音,抿着唇深深的又鞠了一躬,随即在他的面前转身离开。 散兵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像她这样的孩子,应当是在爱里长大的才对,她应该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有一个在璃月的幸福的大家庭,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宠爱着她,正因如此,她才会永远面带着像小太阳一样明媚的笑容。 可是,这样的过去。 这样的过去……为何她从来没有与自己提过,也没有和踏鞴砂的任何人表露过一分一毫? 她的身影消失的很快,很快就离开了自己的视野,而散兵也迅速收拾好了乱成一团的心情,他抬起脚步试图快些追上她。 此时此刻,什么摧垮幻境,什么要毁掉区区深渊法师愚弄他的一切,方才那些念头已然荡然无存。 他只想追逐上刚刚那个女孩,只此而已。 只是,还未等他追上前去,就从前面传来了一声陌生男性的怒吼。 「你这个低贱又卑劣的,零咒力的丫头!」 一个男人抬起手,摁着悠依的脑袋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撞击。 他粗鲁的揪着女孩缎子一样的银白色明亮长发,而散兵几乎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瞳孔收缩,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瞬身上前,勐地从那男人手中夺走了女孩。 方才还在吃痛的忍耐着的女孩子噙着眼泪睁开眼,她正在被面前的少年打横抱着,那一瞬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终于没有继续忍耐。 「混帐,你这傢伙又是谁,居然胆敢对我禅院一族不敬!」 那男人骂骂咧咧道,事实上他不过是从炳的部队退役下来的底层人员罢了,但是在骂完之后,他看到了面前的少年略显嘲弄的表情。 「我是谁?」 「我说你这只蝼蚁啊,在询问别人之前,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他嗤笑。 男人微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手腕处剧烈的疼痛。 「手,手,我的手!」他惊恐的将失去了手腕的手臂挥舞着,却根本没有止住像喷泉一样的血液的方法,只能用一种滑稽可笑的姿势抱着自己的手臂疼到打滚,他骂道:「混帐!我绝对,绝对要杀了你!家族的那些大人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不可能!」 「是吗?」少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忽然笑了笑,抬手捂住了面前女孩的眼睛。 「方才,你是用那只手伤害的她。」他的语气剎那间变的阴沉无比:「所以我断了你的手。」 「那么现在,我要让你那张侮辱过她的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阵雷电的滋滋声之后,男人的尖叫声从最开始的咒骂逐渐变成了悽厉的求饶,最后终于没了声息。 而散兵紧紧抱着面前的女孩,回过头转身,没有松开捂住她的眼睛的手。 「害怕吗?」 等到走到了那焦煳的气息已经嗅不到的地方,他才松开手掌,耐人寻味的询问面前的女孩。 女孩仰起面庞,轻轻点了点头。 散兵自嘲的一笑,心道果然。 但是下一秒,悠依的话锋一转。 「害怕……漂亮的小哥哥因为杀掉了那位大人,而被家族责罚。」她担忧的说道:「那些大人都是很厉害的咒术师,如果漂亮的哥哥你打不过他们的话,他们会用很残忍的方式对你……咕。」 散兵掐着她的面颊捏了捏,是真的没从中捏出一点肉,他换了个语气:「我的意思是,你不害怕我吗?」 「我害怕你会受伤害。」她摇了摇头:「但是,我不害怕你。」 「……为什么?」 「因为好看的哥哥,你不会打我,骂我,也不会说,悠依是零咒力的废物。」她忽然仰起脸笑,苍白脆弱的面庞上绽放出纯粹的笑容:「你会把悠依当作人去对待,而不是觉得我连畜牲都不如。」 第188页 「你还会轻轻的摸我的头,就像妈妈一样。」 散兵只觉得喉咙酸涩,自己因为这一次的幻境,反倒对她的过去更加了解,只是,越了解,眼前的真相于他而言,就越鲜血淋漓。 「你的……母亲呢?」他嘶哑着嗓子问。 她眨了眨眼睛,从眼眸中透出悲伤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已经不在了。」 他还想继续问些什么,身后又传来了一群不长眼的混帐的嘈杂叫嚣。 「就是他!他杀了我们的族人!」 「混帐,臭小子,你这傢伙是谁,是哪个家族派来的杀手么?」 「都给老子上,就在这里用咒力碾碎他!」 「可是,可是,远泽大人……咳,悠依小姐还在他手上呢?」 「什么悠依小姐。」发话的男人啐了一口:「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 「喂,别把蝼蚁的话当真。」 散兵将怀中的女孩抱的更紧,明明少年个头不算高,他却站在那里就偏生透露出了一股蔑视万物的高傲意味。 「你对于我而言,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女孩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忽然亮起,她目光炯炯的望着身边的少年,抬手握紧了他的衣领。 「至于你们这些蝼蚁——」散兵抬起手,嘴角咧起相当夸张的弧度:「哈,我会在这里把你们彻底碾碎!」 「还有,你们方才说,想要碾碎我?」天空穹顶之上传来了雷霆的霹雳作响之声,少年咧齿嗤笑:「也倒要看看某些人能不能拥有这个本事。」 他的这副身躯被研究制作出来的时候,本身就是以承载神之心为目的,作为神明的载体而存在。 因此,拥有媲美魔神力量的他,将一群杂七杂八的一级及以下的咒术师当成狗一样殴打,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是,每解决一人时,他都能察觉到面前的幻境和也会跟着一起被撕碎一缕,他有意留手,却终究没改变眼前的场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啪嚓一声在他的眼前消散。 怀中的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场景。 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家族会议,孱弱单薄的女孩一人的站在所有成人面前,所有人都坐着,唯独她一人站着。 上座的那个老头严厉的对她喊道:「禅院悠依,你违逆族人,你可知罪?」 吵死了。 周围传来了越来越多人的窃窃私语。 「区区女人,居然敢以下犯上,对禅院家的前辈们不敬。」 吵死了。 「呵,当初族长大人就不该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圈养这条恩将仇报的米虫……」 吵死了!这些胆敢欺凌她的愚蠢蝼蚁! 他一脚踏出,雷电四溢,而面前的场景咔咔裂做碎片,也如同玻璃碎片一般散去。 他再也无法触及似乎近在咫尺的少女,再也无法参与幻境中的一切,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心如刀绞的望着她的过去。 她想要抱着母亲的棺椁嚎啕大哭,却被族人一脚踢开时。 她就像一只流浪的动物一般为了一顿饱饭而在那个家族的最底层苦苦哀求时。 所有的族人都能肆无忌惮的踩上她一脚,甚至胆敢打起让她未来做自己儿子「侍女」的龌蹉念头时。 她在那个环境中经歷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压抑与磨难,画面偶尔会定格在她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回到有母亲生前痕迹的小院时,有时又会定格在她躺在雪地里艰难的向前爬行着,身后全都是拖行的血痕时。 悠依,像是太阳一样温暖的悠依,会甜甜的对他笑着的悠依。 ——那就是属于她的过去啊。 他大概会被永远的困在这个宛如梦魇一般的幻境之中再也睁不开眼睛吧,毕竟这不止是她的梦魇,也从今日开始,彻底成为了他的梦魇。 人偶从最初的无能为力的愤怒,转为最后的无力的看着一切的绝望,几乎疯狂。 啊,原来如此。 那一切,都是她曾经的亲身经歷,是她那时作为禅院悠依的时候,切实已经遭遇过的事情,即便他能在这个时候将幻境里的所有虚影统统撕碎,也无济于事。 发生了,就是已经发生了。 他忘记自己被困在那个幻境之中循环徘徊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所见的最后一幕,是女孩躺在雪地里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大概是因为濒死时意识模煳,展露心满意足的微笑的模样。 「阿奇,阿奇?」 就在精神状态极度虚弱的时候,他听到了少女唿唤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一声又一声。 而那个声音并不属于幻境,而是属于现实。 终于,在一句又一句的唿唤中,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那一瞬间,倘若他能够拥有心脏,怕是都停滞了跳动。 见他平安无事,面前的女孩大大的松了口气,也收回了继续拍他面庞的动作。 「太好了。」下一秒,她的脑袋就咚的一下撞到了他的胸口,她给了刚醒过来的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实话力道不小,点儿疼,她哽咽着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莫非,这还是幻境? 散兵的目光迟钝的凝望着四周不可名状的黑暗,他活动自己钝痛的大脑努力思考,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率在那次中招之后,就被深渊教团捉进了不可名状的深渊中。 第189页 就在他继续沉思现况之时,周围忽然传来了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那是一句相当轻快的少年声音,只是在现在的散兵听起来实在是太欠揍了。 「嘿,少年,你可算醒了!」 「刚刚我的伙伴她可太着急了,一直都叫不醒你,差一点就要对你进行人工唿吸了。」 散兵:「……」! 第56章 时间回到深渊事件之前,几日之前。 悠依在璃月的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 这里有表面严厉沉着,却只会对她缓下神色的钟离先生;这里有事无巨细,面冷心热的魈哥哥;这里有时常会关心自己是否吃饱穿暖的闲云师父;有事没事就来璃月熘达的温迪哥哥;两位装作不是很在意自己却天天变着法子来偷看的削月筑阳和理水叠山两位仙君大伯,顺便一提,闲云师父说他们是傲娇。 除去已经在人类的世界工作了不少时日的甘雨师姐之外,悠依又在最近多了一位小师妹申鹤。 据说申鹤师妹被众位仙君收养发现时,年纪尚小的她正在洞窟内与一魔兽殊死搏斗完毕,奄奄一息,只手持一把防身小刀,还在那一刻将刀指向了面前的仙君。 倒是是一位坚强而又苦命的孩子,闲云不由得对她怜惜,主动收申鹤为徒。 跟着闲云师父游歷山涧时,悠依就自然而然的和申鹤师妹有了往来。 虽然说申鹤师妹的情绪反应有些迟钝,却总愿意认真的听她叽叽喳喳的说的话,再事事予以回应。 这一日,钟离来山间接孩子的时候,恰巧看到闲云和他的小徒弟们正在闲谈。 悠依讲自己在枫丹的街头遇到的坏人,讲他们对年迈的店主收保护费,讲的起转承合,绘声绘色。 闲云:「放肆,那些愚蠢的凡人,居然胆敢在本仙的徒儿面前行如此鸡鸣狗盗之举。」 情绪淡漠的申鹤师妹这会儿变的有些波动起来,她也跟着说道:「如果碰到不愿意与我们讲道理的人,就应该揪着他们的头,往地上敲三下,这样他们就愿意和我们讲道理了。」 钟离:「……?」 虽然他也不算很有育儿经验,但是这个说话从某方面来说似乎不太对劲吧?留云真君,这可是你教养出的爱徒,多少说句话劝一下啊。 只见留云真君开口了。 面容英气而美艷的女子浅酌一口面前的茶水,赞嘆了一声:「不错,看来你平日有好好按照本仙的教导来做。」 钟离:「……」 所以还真是你教导的啊,留云真君。 悠依在旁边拿小本本认真的记下:「好,揪着他们的脑袋……往地上敲三下……」 钟离:不要什么奇怪的教学方式都跟着后面学啊悠依! 女孩盘腿坐在石凳,银白色的长髮散落在腰间,头顶一左一右被留云真君盘了俩个包子头,显得分外俏皮可爱,她一面认真的做着仙家笔记,一面摇来晃去,嘴里念念有词:「那看来我以后不应该对他们进行过肩摔,扫堂腿,排山倒海,而是应该撞完了再和他们讲道理……」 钟离:「……」 他感觉脑袋一疼,似乎有些理解曾经那孩子总喜欢可古岩龙蜥玩摔跤,把爆炎树拔起来让它喷火做烧烤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留云真君啊留云真君,你在此前带着悠依修习的时候,到底教导了她些什么…… 「帝君。」 闲云抬起头,面朝钟离的方向站了起来,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唿。 钟离今日穿着一身半贴身的长衫形制外袍,两肩皆有类似护甲的设计,走起路来长袍衣炔翩跹,随风猎猎作响,有龙形暗纹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钟离先生!」 而悠依的目光在回过头看到钟离的第一个瞬间就骤然亮了起来,她两条小腿一蹦就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吧嗒吧嗒朝着钟离的方向跑去,后者自然是半蹲了下来,方便她纵身一跃能够恰到好处的跃入自己怀中。 面对璃月人与仙君们人人敬仰的这位岩王帝君,女孩却从未因为他周身不怒自威的帝王气质而感到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是像小糖糕似的粘上去就捨不得撒手。 面对此情此景,再坚毅的磐石也会在此时融化片刻,钟离熟练的抱着孩子,调整姿势,先是望向了申鹤:「似乎最近又长高了些。」 「是。」申鹤恭敬的回答:「帝君大人,我遵循师父给的训练方式,每日都抱着一颗巨石上山下山,在修习的途中腹中飢饿就会去採集一些野花仙草服下,兴许是因为这种原因才能长高。」 留云借风真君险些被自己手上的茶水呛死。 钟离:「……」 啊,经歷了这种修习都能长高,申鹤这孩子也当真是挺不容易的。 「老友,孩童的训练,即便她的体质生来特殊,也是过犹不及。」钟离好心的提点了一句。 「咳咳,我明白,只是申鹤这孩子大多数时候都太实诚了些。」会严格执行她随口一提的训练安排。 留云借风真君抬手擦拭面庞的水珠,斟酌着言辞回答道。 而悠依这个时候已经胆大包天的坐在了钟离的肩膀上,半趴着身子开始给钟离编麻花辫,她的手上有不少留云真君给她做髮型时留下来的纤细仙草藤蔓当头绳,再点缀上新鲜採集的鲜花,编起来花花绿绿的,分外好看。 第190页 换成任何人这样做,可能都会让仙君们的眼睛瞪的掉下来,顺便来一句不敬仙师。 ——可是她偏偏是悠依。 钟离有点无奈的将肩膀上不安分的小女孩拎了下来,一把抱住,擒在怀里,动作很轻,却不至于让她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再去给他做一个花团锦簇的髮型。 「要去魈哥哥那里吗?」悠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她好奇的问道。 「……他今日在驻守璃月边际,任务冗杂,我带你去璃月港走走。」 「好——」 悠依很懂事的没去问温迪哥哥去哪里了,温迪哥哥前几日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大壶桂花酿喝的一滴不剩,带着她啊哈哈哈在璃月境内唿哧唿哧兜了好几大圈,顺带还去了一趟钟离先生的仙府,因为惯性太大,刮起来的风把仙府门口的仙草搅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地皮都不剩一块。 后来温迪哥哥就从那天起不见了一段时间,悠依觉得他可能又被钟离先生拉去友好的交流去了, 每次友好交流完了,温迪哥哥就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在大家面前露面。 璃月港依旧如同昔年往日一般繁华,而带着小姑娘踏足此地的一瞬间,钟离忽然萌生出一阵物是人非的恍然。 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兴许是魔神战争往前的时间,他的身边也时常会有一些正在打打闹闹的孩子,只可惜时光荏苒,斗转千回,他的身边剩下的孩子,大概就只余荻花洲的少年夜叉,以及—— 他只需要微微垂下眼眸,小姑娘一双软绵绵的手就伸了过来,端住了他的面庞,与她接触的每一个瞬间都足矣清理掉不悦的情绪,跌宕体内的业障。 岩神的心情忽然宁静了下来,面庞神情都变的更加清明了一些。 「钟离先生,您在难过吗?」 她对情绪的感知想来是相当敏锐的,钟离轻轻一笑,然后抬手揉她的脑袋:「许是有一些,毕竟,我在想究竟何时才能让你正式恢復记忆,再将你平安无事的送回你的世界。」 他并没有隐瞒有关女孩失忆前的一切,包括她本身其实并不属于提瓦特这件事情。 而悠依听完以后,脑袋像小鸵鸟一般往他的怀中拱了又拱,她没有回答。 「可是,我有一点点不捨得您,也不捨得璃月的大家。」 女孩的鼻翼带着细微的鼻音,彰显了她此刻的情绪低落,而钟离当然也意识到直白的说着要将一个记忆全失的孩子放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一定是相当残酷的事情——对于她而言,提瓦特就和她的家没有区别,她已然对这里开始了依恋。 「悠依。」钟离换了个话题:「等会带你去万民堂,想吃些什么?」 悠依吸了吸鼻子:「烤吃虎鱼,水煮黑背鲈鱼,松鼠鱼。」 她每报一句菜名,钟离的身体就跟着抖了抖,因为曾经某种海中的魔兽入侵璃月港最后是依靠岩王帝君平息了的缘故,他几乎所有的食物都能接受,唯独除了水产海鲜。 见钟离没回答,悠依噗的一笑。 「我骗您哒,其实我想吃文火慢炖的腌笃鲜。」 钟离没忍住轻轻摇头,又揉了揉面前女孩的脑袋:「如今海灯节刚过不久,确实是吃春笋的好时光,春笋浸透了春雨而生,鲜嫩可口……」 海灯节。 在提及这个词彙时,钟离的眼眸也轻轻闪烁了一番,而面前的女孩的注意力却是全都放在了鲜嫩可口的春笋上,甚至发出了一句大大的吸熘。 钟离忍着笑摇了摇头,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但是,钟离先生。」悠依轻轻拽了拽身边男子的衣袖,她仰着头,很认真的问:「您有带钱吗?」 钟离:「……」 半小时后,温迪先生有些步伐不稳的来到了万民堂门口,他望着面前的一堆好酒好菜,和频频朝他敬酒,给他夹菜的老友,内心是一脸懵逼,但是实际上很快就沦陷于桂花酿的攻势之中。 真奇怪,他本以为摩拉克斯这回至少要记他大过,跟他冷战五年以上的,怎么这回突然就,嗯,消气了,还喊他过来好酒好菜的招待他? 罢了,不管了,先吃了再说。 温迪大概没仔细想过璃月有一句古话叫鸿门宴,他很快就酒过三巡吃的晕晕乎乎,而钟离则是藉口悠依有些馋杏仁豆腐,去外面加点菜。 温迪不疑有他,结果坐那十几分钟还没有等到人回来。 直到万民堂的卯师傅把一纸帐单递到了他面前,定睛一看上面甚至还有打包回去吃的杏仁豆腐。」 「那就劳烦这位蒙德城的吟游诗人温迪先生来结一帐好了。」卯师傅笑的和蔼,手中刚刚切肉的菜单也没来得及放案板上。 温迪汗如雨下。 摩拉克斯,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 「可是,钟离先生。」悠依小声问:「温迪哥哥他,好像也没有习惯带摩拉的习惯耶。」 钟离:「没关系,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吟游诗人温迪先生,用夸张一点的说法,出门在外他的那张脸都能当摩拉刷。」 悠依一脸惊恐:「真的是这样的吗?」 吃饱饭以后自然是应当在璃月港消食,钟离带着悠依走马观花,而老父亲自然不可能落了女儿的面子,他见悠依的目光盯着某件玩具或是零食久了,就会对老闆来一句:「老闆,劳烦全部打包。」 第191页 悠依吓得以为他们会被一起扣在摊位上,却见钟离先生神色如常的付了钱。 ——还没有退下深职的贵金之神摩拉克斯,自然是拥有着随时随地制造出摩拉的权柄,就算没有带钱,他也大可以将手藏在今日穿着这宽松的长袍里,神色如常的造钱。 悠依:唿,原来钟离先生带钱了呀。 悠依:……等会,那他刚刚把温迪哥哥喊过来结帐的意义到底在何处! 仿佛明白了魔神之间一些奇异的交流方式,悠依没敢多问,但是她暗暗告诉自己最好在晚上回万民堂看一眼。 不过,就在目不暇接的看着璃月琳琅满目的摊位的同时,悠依远远的瞧见了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太多的女孩子,正在努力的向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推销着。 女孩子留着两条棕黑色的马尾,表情开朗又古灵精怪,非常富有活泼的朝气,她对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大咧咧的,很卖力的喊: 「瞧一瞧,看一看呀,我们店铺今日在做活动啦,有八折优惠——」 「现在付定金还可以享受七折以上的优惠呢,大家不要错过啊,快来看一看呀。」 然而不管这个女孩子喊的多卖力,多中气十足,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一个个蹙着眉摇着头避开她手中拿着的传单,仿佛对那个活泼的女孩子避之不及。 悠依可看不得这个。 在和钟离先生做了短暂的目光交流以后,悠依见钟离先生目光坚定,以为他在鼓励自己,就哒哒哒的跑上了前去,站在了这位与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多的女孩面前。 「你好。」 「呀,你好你好。 」这位自来熟的女孩牵起悠依的手,熟练的对她打起招唿:「这位小友,我见你容貌秀丽,气质过人,像是出生世家,想必在未来一定可以成为我们店铺未来具有潜力的超级大客户,怎么,是有什么需求吗?」 「那个,你可以喊我悠依。」 悠依被牵住手,面庞微红,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轻声细语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原来是悠依小姐,你可以喊我胡桃。」自称胡桃的女孩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爷爷是往生堂的堂主,今天我在常识帮他招揽生意,想要往家里店铺多拉一些客户。」 「原来是这样呀……」悠依没听明白往生堂是什么,可是她想既然有吃饭的地方叫万民堂,那往生堂,听起来这么高大上,意思是不是就是招待仙家吃饭的地方哩? 那难怪在街上找不到客户了。 悠依拍了拍胡桃的肩膀,小脸严肃的说:「真的辛苦你了。」 「是呀是呀。」胡桃嘆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意不好做呀。」 「不是胡桃的原因。」悠依摇头,她牵起面前女孩的手,眼眸亮晶晶的夸奖:「胡桃在这个年纪就会给爷爷分担烦恼,很懂事,很厉害。」 因为自己的工作原因,鲜少遇到这样同龄的温柔懂事的女孩子,就算是活泼跳脱的胡桃,面对着这样一张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脸,这会儿也轻轻红了红脸:「谢谢……谢谢你。」 「唔,我想到办法了,可以帮胡桃你家拉点生意。」 悠依哒哒哒的跑了过去,将正在和蔼的笑着望着这边的钟离拉了过来。 钟离有点懵,但是还是由着这孩子去了。 悠依的想法很简单,钟离先生肯定是这个璃月认识仙家子弟最多的角色了,钟离先生肯定会愿意帮忙哩。 于是她开口甜甜的说道:「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我觉得,可以让钟离先生当胡桃家往生堂的大客户。」 胡桃一愣,然后目光布灵布灵的望着这位钟离先生瞧。 悠依也眼神亮晶晶的望着钟离。 来自两道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凝视,可真叫人扛不过来。 钟离:「……」 这好孩子,可真是孝死我了。 — 悠依后知后觉自己因为误会闹出了一个笑话,在知道万民堂究竟是干什么的以后,她害羞的当了一整天的鸵鸟,和钟离先生连连道歉。 钟离当然没有把这孩子的童言无忌放在心上。 反倒是因为这一次玩笑式的巧合,让他把后续的退休流程放在了心上。 带着女孩在璃月港尘世闲游了一日,在傍晚时,少年夜叉依言来港口接她,带她回望舒客栈。 这一天下来,过的非常充实且开心,悠依的脑袋贴在枕头上,没多久唿吸声就均匀了起来。 魈将安神的香囊系在她的床边,看着女孩子无忧无遐的睡颜,他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悠依的额头。 少年仙人此刻的神情,温润而柔和,他轻声道:「睡吧,我会在此处守着你。」 在陷入甘甜的梦境之前,她仍旧能够听见少年夜叉的声音,像一阵清冽的风,吹散了她的一切梦魇。 唔,她好像计划在今日夜晚之后,去做些什么来着…… 可是,好睏好睏呀,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夜晚,万民堂。 温迪一边刷盘子一边发着呆:有没有人来赎一下我啊,我亲爱的子民们,你们听到了风神的祈祷了吗…… — 经歷了一夜甘甜的睡眠,悠依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精气神十足,蹦蹦跳跳。 今日的行程规划是一早便订好的,便是魈一同待上一天,一起看看他日常是怎样惩妖除魔,护卫璃月一方平安的。 第192页 不过,在这么多年以来,璃月的边际幻境可比想像中要平安了许多,也鲜少会有魔兽暴动,威胁世间。 至于魔神残渣…… 它们几乎在名为悠依的女孩曾经开开心心的笑着所奔跑过的璃月的每一寸土地都失去了踪迹,多年以来,魈也鲜少遭遇业障困扰,不再需要日日夜夜与心魔争斗。 因此,今日的出门,与其说是巡逻,倒不如说是由魈带着悠依一起游览璃月的风景名胜。 悠依呆在少年夜叉的背上,他的速度极快,以手中的和璞鸢长枪为引,能在一瞬间以几近瞬移的速度去往璃月港的每一处地方。 只不过…… 远远看到有丘丘人正在围着商队打,悠依从魈的背上蹦了下来,转过头追着丘丘人打。 魈在那边甚至连元素技能都没来得及放出来,他只觉得那孩子勇勐的过了头。 这还不止。 试图发动攻击的遗蹟机兵会被她拆成钢铁块块。 路过的岩龙蜥就算在装睡都会被她踹一脚,而后者回过头咆哮,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发出了小狗被踩住尾巴的哀鸣,两只爪子和旋风一样刨了个大坑把自己埋了起来,还不忘抬爪在自己顶上放了一株甜甜花。 魈:「……」 这是,她数百年前的余威依旧还深深印刻在璃月这些魔兽的心中吗。 而俩个孩子今日的行动,其实被三只放不下心的仙君深深的看在眼里。 削月筑阳真君道:「唉,这样的话,魈那个孩子的英姿,岂不是都不能呈现在悠依那孩子面前了?」 理水叠山真君点头附和:「是也,是也,如今璃月趋于和平倒也是好事,只不过——」 「只不过?」闲云在旁边接下话茬。 「只不过,曾经她与魈的相处最多,旁观他施展仙法也定然最多,这是否会耽误她恢復记忆的进程?」 闲云震惊:「什么?竟然还会如此,本仙居然没能想到这一点,那应当怎么办?」 面前这一鹿一鸟对视一眼,随后他们的头顶一同冒出了一枚灯泡,看起来是想到了方式。 闲云总觉得这俩老登没想什么好事。 「没有困境,我们就为魈仙人创造出需要他出手的困境。」理水叠山真君抬手一挥。 一鹿一鸟同时拥有了人类的身躯,只不过化形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潦草,像游戏里的npc,一位是姿色平平的叔,一位是姿色平平的小年轻,顺便髮型还自带毛色挑染。 闲云不忍直视,她抬手掩额,发出犀利吐槽:「像盗宝团甲和盗宝团乙。」 削月筑阳真君蒙完了面,夸赞她道:「没错,正是需要像盗宝团,才能不引起他们的怀疑。」 闲云表示不相信,她觉得更有可能是这俩老登忘记魔神战争那会看的过去的人形该怎么变了。 但是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两位显眼包老友就一左一右的蹿到了魈与悠依的面前。 理水叠山真君咳嗽一声:「咳咳,打劫。」 削月筑阳真君紧跟其后道:「可有金银细软之物,统统交出来。」 魈的cpu烧了一瞬间,而悠依更是没带犹豫的将帮他问出了心里话:「那个,理水大伯,还有削月大伯,你们在干什么啊?」 闲云的翅膀都笑开花了。 两位真君表示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脆弱。 但是,即便被发现了,还要艰难的演下去。 「咳,胡闹,我们并非是你们的大伯。」 「这个小傢伙满口胡话,说的叫人听不懂,走也,走也。」 两位仙君匆匆的来了,又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匆匆的走了。 悠依:「我懂了,这是他们py的一种方式。」 魈:「……」 这也是从稻妻的书上学过来的么? — 两位仙君大概是方才受了刺激,没再继续暗中保护和尾随了。 其实魈也猜到了他们想做什么,只可惜被悠依一眼就认了出来,对这二位好心前辈,他摇了摇头,无奈忍笑。 而就在黄昏迫近,他预备带着女孩去望舒客栈吃点餐食时,少年夜叉眉目一凛,迅速回过头去,手中长枪瞬间破空而出,击飞了剎那间几乎近在咫尺的火球。 「悠依。」魈沉着脸叮嘱身边的女孩:「保护好自己。」 悠依:「……好!」 而魈护在了少女面前,他冷冷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敌人。 很熟悉的面容,是这些年来愈来愈猖狂的深渊教徒。 而且甚至面前的敌人并非是深渊法师,而是五只压迫感极其强烈,蕴藏着不善的力量的深渊使徒。 但是这又如何? 哪怕只余他一人,依旧会死守璃月战线。 和璞鸢在少年的手中抡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少年金眸轻轻一挑,开口道:「来。」 那是在凯瑞亚战争之后,一次难得吃力的战斗,因为魈需要一面击溃面前的深渊使徒,还需要无时无刻的关注身后的女孩。 深渊的力量会时时刻刻的对生物造成污染,即便他是仙人之躯,亦然如此,耳畔萦绕的呓语很快让他回忆起了曾被业障困扰的时光,但是即使在此时他仍旧可以维繫着神志的清明,又是一击击退面前的深渊使徒,对着身后喊:「悠依,去联繫帝君——」 第193页 女孩甩出来几道风刃帮少年一齐抵挡攻击,而却已经有捡漏的深渊法师抬起小木棍挥向了面前的女孩,被她勉强的躲开。 面前这些深渊教团都不是泛泛之辈。 魈哥哥一个人作战,很吃力。 悠依想,她一定要快些去喊人来帮忙。 可是,现在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仙府联繫其他的仙君和钟离先生,也要花上半柱香以上的时间。 而自己留在原地的话,面对这种跨阶级的战斗,反而只会给魈哥哥带来麻烦。 要喊人帮忙,喊人帮忙…… 越来越多的深渊教团跟在她的身后穷追不捨,而悠依也终于意识到也许它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自己身后的敌人越来越多,那就更不能半路折回去向魈寻求帮助了。 悠依卯着一口气,一面避开对她释放术法的深渊教团人员,一面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之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下意识的来到这里,确实,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璃月港和天衡山一带寻求帮助,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棵古树呢? 但是,深渊法师的追击已经近在咫尺,悠依又是大踏步向前冲去,洞口金黄色的光芒,由岩元素力制造的封印映入眼帘,此刻的一切,无一不在彰显着面前的路其实是一条死路。 但是悠依为了避开面前的追击,她勐地向前一冲,居然当真就将追兵甩在了身后,整个身体没有受到一丝丝阻碍,就这样刷的一声跨近了古树底的封印之内,将深渊教团挡在了封印之外。 这里是另一方天地。 但是,不待悠依环顾四周,仔细瞧上一瞧,封印的空间中,就传来了一声龙啸。 巨大的古龙抬起它粗壮的巨爪,嘭的一声踏在地面,掷地有声,他咆哮道:「是谁在扰我清净,是你吗,摩拉克斯,摩拉克——」 巨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爪,就将这空间踏的摇摇晃晃宛如地震一般的晃动,悠依险些站不稳身形,她啪嗒往地上一摔,摔成了鸭子坐,愣愣的抬起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面前这条大龙瞧。 这封印中的,正是曾经岩神摩拉克斯的眷属与友人——若陀龙王。 而这只巨龙早在时光的磨损之中变得意识不再清明,更是因为自己的身躯,本体,曾经栖息的层岩巨渊的一切被贪得无厌的人类不停息的开发,在大多数时候,颅内只余下怨恨。 对人类的怨恨,以及亲手将它封印起来的摩拉克斯的怨恨。 只是,这一击威吓之后,却发现面前是一只米粒一般丁点儿大的小女孩,啪嗒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愣愣的仰头看着它。 若陀龙王:「……」 哦,不是摩拉克斯啊,那没事了。 等会,不是摩拉克斯,可是她是邪恶的人类一族吧?为什么这会儿它的心里,突然就没一丝一毫的愤怒了? 不过,虽然没那么生气了,但是气势应该是饱满的。 若陀龙王从鼻子喷了一口气:「喂,人类的小鬼,这次就放你一马,速速从这里出去!」 只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孩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眼前瞬间充盈了水珠。 若陀龙王:「……」 很好,它好像将这个人类幼崽吓哭了。 等会儿,把人类幼崽吓哭了就吓哭了呗,它又没有伤她性命,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宽和的举措了好么,她在那里哭个什么劲? 若陀龙王本应该烦躁的,可是它这会儿居然一点儿烦躁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直到那个豆丁大的小丫头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哒哒哒就往它这边走了过来。 若陀龙王:「……?!」 不是,这人类一点都不畏惧它的么?就算再怎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眼下面前这一头巨龙摆在面前,应该立马逃走而不是靠过来吧? 它下意识的就迈动四足往犄角旮旯退,一边退一边道:「你,你莫要过来。」 「再往前我就一口吃了你!」 「咳,就算我不食人也会将你踏碎的,你莫要再往前了。」 到最后,它甚至半个身躯都紧紧的贴在了封印的墙边,堂堂若陀龙王,被一个人类大小的豆丁逼的步步后退,讲出来用来威胁的话语也没有半分威吓力。 「喂,小鬼,你——」 「龙龙大伯。」 「放肆!谁是你的龙龙大伯!」 就算再怎么有千万分的不情愿,若陀龙王也在下一个瞬间,被凑上前的女孩紧紧的抱住了一只前足。 在那一刻,它感觉世界从未变的如此清明过。 它记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无边的黑暗中见到摩拉克斯时的模样,它回忆起了在魔神战争中与友人们并肩作战的模样,它曾经化身人身,与旧友们一同饮酒聊天,它曾…… 这一次,记忆的恢復并没有让它的头颅出现类似精神分裂时的剧烈疼痛,若陀龙王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它又睁开了眼,龙尾抬起,这条拍一下大概能要魔兽半条命的尾巴用羽毛一般轻的力道轻轻一卷,就将身边的女孩轻轻捲起,勾起她的腰,放在了靠前的背上。 「小丫头,你刚刚喊我什么?」 悠依揉了揉眼角的泪花,小声说:「龙龙大伯?」 「你此番来到这片空间,是为了什么?」巨龙的眼眸扫过洞窟门口还在试图破开封印的深渊教团:「可是它们欺凌了你?因此无所退路?」 第194页 — 魈还在与该死的深渊使徒缠斗。 他身为过度使用元素技能时就会不受控制的变得愈发虚弱的身躯,面对这样多的使徒,呈现出了一丝些微的乏力。 而这些傢伙就像泥鳅一般滑不熘秋,喜欢开盾和闪躲,唯一的目的就是缠住他的脚步,让他无法去往悠依方才离开的模样。 该死! 极度愤怒之下,他险些恢復自己夜叉的原身模样,只想快些将眼前这些可恨的敌人全部打散。 他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龙啸。 那个方向是—— 魈的眸光一深,他以为前有狼后有虎,深渊教团穷追不捨之时,又有一位故人恰巧在此刻睁开了封印。 就在他准备不惜代价的祓除面前的使徒们时,一道庞大的身影已经轰隆一声,从天而降,就像拍蚂蚁一样啪叽将深渊使徒拍在了足下。 魈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的握紧和璞鸢。 但是他抬头一看,却刚好看到女孩正完好无损的骑在若陀龙王的头顶。 悠依抬手啪嗒啪嗒激动的鼓起掌:「龙龙大伯好棒!」 若陀龙王高冷的只从鼻子一边出气:「喊我若陀大伯。」! 第57章 曾经能够震天撼地的古老山岳巨龙。 若陀龙王的故事在璃月的歷史中留下了笔墨浓重的一笔,而每一位对它有所印象的人,都会这样形容它。 在魈的记忆中,这位前辈曾经随帝君左右与他并肩作战,并且在魔神战争中立下无数战功,只可惜好景不长,就算是再古老的巨龙都抵挡不住天理降下的「磨损」,磨损就犹如诅咒一般,磨灭了若陀龙王与战友们互相立下的誓言,一切的情谊在岁月流逝中荡然无存。 嗯,表面上似乎是如此。 若陀龙王在那个时候,甚至向层岩巨渊的璃月民众发动了袭击,与璃月的诸位仙家彻底反目。 也正是当年,帝君让璃月的仙君们驻守璃月各处,而他一人以一己之力与若陀龙王一路交战至南天门处,最后将若陀龙王彻底镇压于伏龙树之下。 帝君在那日战斗之后,回忆当时的场景时,却苦笑着嘆息了一句,若陀并非是技不如人,只是在最后一刻意识恢復了片刻的清明,忆起了磨损之前的往昔,因此甘愿被他封印。 自此之后,世间再无若陀龙王,只余下伏龙树下被镇压的摇撼山岳的巨龙,它的眷属岩龙蜥们也一同蛰伏在了璃月的岩层之中,大多不敢轻举妄动。 魈对于若陀这位先辈并不是特别熟悉,毕竟他在年少时就是相当寡言的夜叉,不擅长与仙家交流。只是他明白帝君对于那位的情谊,帝君还有理水和削月两位真君,他们几乎在每个海灯节的时候都会在旧友的封印前摆上酒菜小聚一番,似是纪念。 只是…… 只是,他们的这位先辈,这位若陀龙王,它怎么会突然挣脱开了封印冒出来?甚至一巴掌将他面前的深渊使徒们都拍成了纸片? 起初,魈的第一反应就是帝君施加给若陀的封印被松动,因此它在今夜重现人间,刚想保持警惕,仰头时却看到…… 却看到小姑娘坐在若陀龙王的脑袋上拍手,她摇晃着双腿,盘起来的花苞头俏皮可爱,她不像是坐在若陀龙王的脑袋上,倒像是坐在的一位和蔼长辈的肩头,没有丁点儿害怕的模样,反而是睁着大眼睛没心没肺的就开始对他挥手了。 「魈哥哥——」 魈:「……」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遇到悠依之后,心态就越来越沉稳了,不会再因为她做出的某些惊世绝伦的举措而产生动摇了。 啊,他错了,错的蛮彻底的。 她居然能把若陀龙王从封印里面揪起来,还大咧咧的骑在人家脑袋上喊龙龙大伯。 此刻的魈的一口气都险些没有提上来。 而面对曾经这位反目成仇过的前辈,魈还是警惕大于敬重的,他可是亲眼见证过震天撼地的山岳之龙的力量,他握紧了和璞鸢,轻声喊了一声前辈,却是浑身紧绷的站在原地,时刻提防着若陀龙王下一步的动作。 若陀却是环顾四周,发现刚刚那帮小虫子已经被踩成元素粒子之后,低下头俯身,好方便头顶的小姑娘顺着它的鼻樑骨一熘烟滑下来。 悠依扶着若陀龙王的面庞摇摇晃晃的站稳在地,魈在旁边赶紧紧张的伸手将她接住,表面强行镇定,其实心里仍旧在心惊肉跳,生怕这位前辈突然暴怒。 若陀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夜叉,倒也可以理解他的戒备。 「我记得你……你是,被摩拉克斯从某个和梦有关的魔神手中,救出来的小子。」 若陀龙王的鼻孔喷了喷气,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一丝对往昔过去的怀念,却并没有魈设想之中的敌意与威吓。 魈拖住了悠依的腿弯,好让她趴在自己怀里,防备终于卸下了些许,愣愣的回了一句是。 「这么多年,你的变化倒是……」若陀龙王的话语拐了个弯,喃喃念道:「怎么和没怎么变似的,个头也不见长。」 魈:「……」 「摩拉克斯还剋扣了这些眷属孩子们的饮食不成。」 魈磕磕巴巴道:「帝,帝君并未如此……」 「罢了,莫要这样紧张。」若陀龙王舒展了一番身躯:「我只不过是在与小辈友好交流罢了。」 第195页 悠依在旁边探了颗脑袋:「龙龙大伯是好人。」 她红着脸说:「刚刚深渊使徒太能追了,我用风元素力捲走了还会有更多跟上来,它们追,我跑,就一路跑到了龙龙大伯的家里。」 「龙龙大伯让我骑到它身上,他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就说有很多深渊教团在对我们不利,魈哥哥还在苦战,他就出门啪嗒一下拍走了门口的深渊法师,又带着我跑到魈哥哥这边,轰隆一下打跑了深渊使徒……」 若陀龙王仰起脑袋,显然对这孩子的话语相当受用,它享受着小辈滔滔不绝的夸赞,形容它如何威武的英姿。 而魈也逐渐松开了握住和璞鸢的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前辈,您……」魈顿了顿:「莫不是,已经回想起来了么?」 若陀龙王的目光移向了魈怀里的小丫头,眉眼里透露出长辈对小辈的慈爱,缓声道:「托她的福。」 原本由于天理的磨损,外加日復一日的被困在树下的封印中,足矣让它神志不清,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老年痴呆失了智,几乎谁也不认识。 因此,它会愤怒于人类对地脉的毁损,日復一日的憎恶人类,遗忘了与仙家旧友的过去,将摩拉克斯在内的所有存在都打上了与之为敌的标籤。 但是在那个小丫头降临至结界的那一刻,她的手掌正式触碰到自己身躯的那一瞬间,磨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和逆转,它仿佛这辈子的头脑都没有那般的清明过,他对自己封印之前的一切做出了短暂的復盘,随后终于释然。 其实只是十分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让摩拉克斯与璃月的民众们商议一番,莫要那样开採层岩巨渊,破坏地脉,给岩龙蜥们圈出属于自己的栖息地,再植树造林,保护好地脉环境…… 其实整件事情,都是非常轻松就能通过商议可以解决的事情。 自己当时怎么会一直憋着不与摩拉克斯商议交流,最后一个想不开,就全面开大开战了呢? 它在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算了,毕竟不能将当时磨损的大脑和如今已经全方面清明的大脑作比较。 而若陀龙王重新降临人世时所造成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很快便引起了多方面视线的注意力。 若陀在地上刨了刨爪子:「我该回去了。」 魈上前一步:「您……」 莫不是要回到层岩巨渊的地脉深处? 「想什么呢,摩拉克斯又没有说曾经的一切就能那么一笔勾销,我当然是回到树底下该干啥干啥。」若陀龙王没好气的回答。 可以看出来它还沾点傲娇属性,自愿继续被封印。 而悠依却依依不捨的抬起手,从魈的怀里钻下来就轻轻摸了摸龙的鼻翼:「龙龙大伯不要走好不好?树底下太荒凉了,结界里面除了钟离先生的柱子什么都没有。」 「摩拉克斯如今的名字是叫钟离么……还有,喊我若陀大伯。」若陀龙王灵光的大脑一闪:「所以,这孩子就是摩拉克斯他的……」 魈抬手轻轻咳嗽了一声:「并非,帝君大人如今还未成立家庭。」 若陀龙王微微一怔,然后啊哈哈哈的笑道:「原来如此,摩拉克斯那傢伙他至今还是单身,那我便平衡了。」 赶过来的众位仙君本以为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会是一番苦战,毕竟那可是挣脱了封印的若陀龙王,指不定会给璃月带来一番怎样的苦战,结果刚过来就听到若陀在这边爽朗一笑,发出了如此感慨。 众位仙人沉默了一刻。 说实话的,这年头哪个仙人还不是个单身呢?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钟离。 钟离:「……」 若陀龙王只当没有看到身后的众人,它迈开腿快步想要离开,小丫头却在身后拖住了它的尾巴尖,两只腿定在原地,摆出了拔河的架势。 「不,不行,龙龙大伯不能就这样走——」 若陀龙王无奈只好停下了步伐,但是它的目光没往后移,也特意避开了钟离此刻透过来的凝视。 只是岩王帝君还是与曾经一般擅长直球,他直接停在了旧友面前。 他的第一句话并非是诘问若陀龙王究竟如何挣脱开了封印,毕竟对方周身上下丝毫不见一丝敌意杀意,也并非上来就要与旧友一同叙旧,而是唇角微微上扬。 「要一起去喝一杯么?」他轻声问。 「……」 若陀龙王巨大的龙形被金黄色的光辉笼罩,而在光芒消散的时候,他已然变成了一位金棕色长髮略带几缕明黄色挑染的青年,他的长髮就像狮子的鬃毛一般毛茸茸的像四周炸起,看起来尖锐却摸起来柔软,他个头高大,肩宽腰细,肌肉结实,野性十足的面庞上还带着几道奇异的金红色花纹。 化为人形之后的若陀龙王上前一步,抬手握拳,与面前的钟离轻轻碰了碰,咧齿一笑时,虎牙在唇下显眼无比:「啊,好啊。」 闲云看了一番面前的大变活人,然后她杵了杵变的目瞪口呆的削月筑阳还有璃月叠山二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喂,学学人家吧,盗宝团甲和盗宝团乙。」 「……」 — 这一夜,註定是相当漫长的一夜。 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之后,长久未能相见的旧友终于重逢,放下了曾经你死我活的芥蒂,在月下把酒言欢。 第196页 而他们也自然交谈起了璃月的深渊教团作乱一事。 「那些小虫子啊,啧,其实之前我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就察觉到它们在叽叽喳喳了,只可惜我当时置身于封印里,也根本没办法对付它们半分。」 「前些日子我还似乎透过地脉的流淌感知到他们将一个人类少年带往深渊,那可真是……」若陀龙王意有所指,他端着酒杯,侧眼望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示意:「你可要护好这个小丫头的周全。」 「自然。」 悠依从俩个人的中间钻了出来,她歪了歪头,问道:「有少年被带进了深渊?深渊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她还记得之前的深渊法师说过想要将她献祭深渊,导致阿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直接送它去见了深渊。 若陀龙王和钟离对视了一眼,前者直接夹了一大块烤肉塞进小丫头的嘴里:「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多吃点,多吃点长得高。」 悠依:「唔唔唔。」 可是话又说起来,他们越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真的就会越好奇。 于是她就只好给朋友们写信去问。 那维莱特的回信里说,如果她胆敢再独身一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就要休假半天,去璃月找她的家长好好聊聊。 悠依:「……」 芙宁娜姐姐在回信里面说,那维莱特收到信以后很生气,不过多半还是在担心你,枫丹为此还连续下了两天的雨。 悠依:「咕。」 莱欧斯利最近很忙,他在梅洛彼得堡将犯人们管理的井井有条,还光荣的成为了枫丹最年轻的典狱长,不过他在收到悠依的信件以后还是及时回了信,信件前面是在让她照顾好自己,后半部分总结一下就是如果你这丫头再搞事情我就把你从璃月拎到枫丹往梅洛彼得堡里面关两天。 悠依:「……」 这和璃月人恐吓小孩子说,如果不听话,不好好吃饭睡觉的话就叫千岩军把你们抓起来有什么区别呀。 不过,在艾尔海森的回信里,她倒是看到了很多具有学术探讨意义的有关深渊的信息。 在绝大多数须弥学者的眼中,深渊代表着毁灭与混沌,是不可直视也不可言说的神秘领域,曾经须弥就有想要以深渊为题材写论文的学者,莫名其妙的被神隐了。 悠依:「……」 须弥的学者真的是为了学术而无所不用其极啊,甚至为了写论文被深渊「神隐」了。 艾尔海森也提到,也有不少学者觉得深渊是来源于世界之外的神秘力量,总之众说纷谈,唯一能够验证的就是那绝对是个危险的领域,是个十死无生的地方。 似乎是看穿了这小丫头心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艾尔海森在末尾说,倘若你如此对深渊感兴趣,那就把我随着信件邮过来的十套数学题做完,保证你在写作过程中切实感受到深渊的可怖之处,从今往后再也不敢直视深渊。 悠依:「……」 艾尔海森实在是太贴心了。 她赶紧把堆到面前的数学题库库塞进了柜子里面锁好——她宁愿多背一百句仙家咒法也不愿意多写一句数学题,啊哈。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她淡忘到一边,悠依每天跟着闲云师父他们游山玩水,和钟离还有若陀龙王一道下棋看他们吹水,陪着魈巡视璃月国土,回忆起用元素力作战的方式,熟悉璃月的武器。 绝大多数璃月人都很会用长枪,甚至钟离先生还有魈哥哥他们都是用长枪的,悠依用起长枪说来也顺手,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闲云就带着她一起试用法器。 结果还是不太对劲。 那要么就是优雅的单手剑,女孩仗剑走天涯,颇有女侠侠肝义胆的意味。 或者与甘雨一般,一面使用仙家术法,一面使用弓箭攻击敌人? 悠依她每一种武器都能很快的上手,学到精髓,夸她一句诸武精通也不为过,可是她在熟悉这些武器之余,却总会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上手了,却没有完全上手。 最后还是若陀龙王一拍大腿,让自己的眷属龙蜥们从地底下摸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双手大剑——这是通过他曾经脱落的龙鳞龙牙以及地脉岩浆的力量铸造出来的宝剑,他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将这把剑送给了悠依。 悠依的武器这下子终于是顺手了,她将若陀龙王赠送的双手大剑抡的翩翩起舞,轻盈无比。 若陀大伯表示非常欣慰,看悠依那孩子抡他送的宝剑和抡小陀螺似的,于是他决定给这把带着龙威的宝剑命名为螺旋闪光超轮舞龙吼之剑。 钟离:……你等会。 在与仙人同行之余,悠依还在璃月港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除了胡桃以外,她还认识了喜欢读书的飞云商会二小姐行秋——在得知人家的真实性别已经是一起玩耍三周之后的事情了,总之那个时候也闹出来了好一处乌龙。 还有香菱,她就和仙人一样会随身变出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点心投餵大家,还冒着热气。 后来悠依才知道香菱就是卯师傅的孩子,人家家里是开万民堂的,那难怪了。 香菱请新交的朋友们一起去家里吃饭,悠依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温迪哥哥,她也终于回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时有时无的忘记的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197页 在得知二人认识以后,卯师傅摆摆手求悠依把这货带走,直说他每天的员工餐都要喝下一坛以上的酒,赚来的工资别说是还债了,甚至抵不过每天的酒钱,还和得了便宜似的,赖着不愿走。 温迪:「诶嘿。」 悠依:「……」 . 璃月的生活很热闹,许是因为照看她的长辈的性格的缘故,在觉着热闹的同时还能品出一丝尘世闲游的悠闲趣味。 悠依跟着行秋学书法,只学了一日,钟离先生就望着女孩端回来的那些「墨宝」直摇头,他不得不选择扶着额,委婉的取来笔墨,握着女孩的手,一笔一划的给她纠错。 悠依还跟着胡桃一起在万民堂门口吆喝,本来市民们其实是嫌晦气对那避之不及的,结果俩个女孩子,一个活泼,一个乖巧,一个吆喝着客户快请进,一个用水汪汪的蓝眼睛盯着人瞧,根本顶不住。 稀里煳涂的也就走进去付了定金。 悠依还和香菱学做菜,香菱每次做菜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比如说往里面加点史莱姆,不过那些全都是巧思,做出来的菜品味道可谓是十分过人。 悠依就学着香菱偶尔做菜时的灵机一动,那一日,仙人们聚餐时,悠依大展身手,上首一道大菜就是还在冒着蒸汽的清蒸草史莱姆。 众仙人们:「……」 若陀龙王艰难的夸奖了一句不错,可以一眼看出食材的本味,他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保持着被定格石化的姿势卡壳了很久。 时间就这样悠然自得又相当愉快的过去,期间深渊教徒那边或有动作,却也是一一被仙人们解决,并未让危险涉及到女孩哪怕是一分一毫。 他们就那样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将她保护且庇佑在羽翼之下,温柔且坚定,这让悠依为了自己的「家人」们而感动的同时,越来越歉疚,觉得自己是否应该为了大家而做些什么。 变故出现在一日夜晚,魈跌跌撞撞的回到瞭望舒客栈,他甚至来不及回到侧房的床铺上就仰面倒下,悠依慌忙来接住他。 少年夜叉周身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可是他在发着高热,这是深渊的力量引起了他已经沉寂太久了的业障导致的结果。 因此,在女孩温润冰玉的手触及他的额头时,他就下意识的张开羽翼,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在浑身上下都被炙热的业障消磨神志的时候,贪婪的汲取着这一丝近在咫尺的凉意,几乎是依照本能而来。 悠依一脸心疼的摸了摸少年夜叉的面庞——她原本是准备去唤来帝君或者留云真君他们寻求帮助的,能给他准备一些能够降高热的药物也好,可是无奈魈哥哥今日实在是抱着她太紧,她动弹不得,睁了一夜的眼睛,他才终于平和了下来,恢復了均匀的唿吸。 悠依也松了一口气。 望舒客栈周围都有仙人们布下的屏障,因此她在此刻完全放下了警惕,运用仙法传讯给钟离先生他们之后,又推开房门出去,准备和老闆娘询一些药草。 清晨的雾气浓重,而几乎是在推开门的第一个瞬间,身后虚弱的夜叉就骤然暴起,手中和璞鸢投掷而出,贯穿了悠依面前的深渊法师。 并没有给他们喘一口气的机会,随之而来的深渊使徒已经一把掐住了女孩纤细的腰身,它几乎是在瞬间就破开了空间划出了通往深渊的道路,饶是身后的魈反应再如何迅速,也只来得及闪身上前,斩下深渊使徒的一臂。 通过长久以来的布局,它们终究是寻到了机会,带走了女孩。 …… 而悠依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黑茫茫的虚空之中。 凝视黑暗的时候,内心就会传来空荡荡的恐惧感,而这恐惧更是逐渐唤醒了一些沉寂已久的,最不应该被想起的记忆。 眼眶里逐渐蓄积起了泪珠,悠依有些狼狈的避开了对她发动攻击的深渊生物,头部传来的剧烈钝痛感让她一时间都忘记了应当如何使用元素力,而将她带到此地的深渊使徒这会儿只剩下一半的身躯还在逐渐消散了,魈在它彻底逃离之前予以了它沉重的一击。 那只半截的使徒艰难的张了张嘴,面向了悠依所在的方向。 「禅院……悠依……」它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离开……」 倘若失去了它的指引,面前的女孩纵有多少元素力和仙法护身,也怕是会被接踵而来的深渊怪物彻底毁灭,化作灰烬。 但是悠依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慌乱失措了,尤其是在听到「禅院悠依」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她甚至能感受到有谁正在拿着锤头铛铛的敲打着她的大脑。 禅院悠依。 这个姓名包含了她曾经最不愿意回首的一部分记忆,而在这个时候出言提及,无异于干扰了她的思考过程。 悠依噙着泪摇着头,她仓皇的避开了迎面朝向她扑过来的深渊怪物,却无瑕顾及到身后。 【「废物。」】 【「我说你这种蝼蚁啊,到底有什么脸面还继续活在世界上。」】 【「一想到你这种傢伙也与我们一般拥有禅院之名,我就发自内心的感到噁心。」】 泪水模煳了她的视线,她的身后又一道剑风唿啸,斩裂了近在咫尺的怪物身躯。 「喂,别愣在这里,在深渊的每一次犹豫都可能让你化作怪物的饵食。」是那少年急促的声音。 第198页 棕栗发的少年手握着冒着紫黑色光芒的刀剑站在她的身后,他的面庞上戴着面具,面具下的下颌轮廓完美,皮肤白皙。 眼见怪物纠缠不休,他干脆抬起双手,将刀剑併拢在一起,挥出一道容纳了深渊力量的剑光,将绝大部分的怪物都在那一瞬间斩下。 「喂,小丫头。」少年喊了一声仍旧呆在地上的少女:「你到底是……」 地上呆坐的女孩子仰起脸,眼泪划过面庞的一瞬间,她愣愣的面向少年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句「哥哥」。 这一句哥哥直接破了面前少年的防,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冬妮娅——虽说是自己为了逃离一成不变的家庭,在叛逆期选择了离家出走,可是意外坠入深渊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家人。 于是少年收起了简单粗暴的拖着她的手臂带着她一道跑的念头,转而将她双手一环,一手轻轻托住,抱在怀中。 他身为家中的长兄,可以说很有抱孩子的经验。 少年名为阿贾克斯,属于至冬国,在一日意气风发的离家出走之后坠入深渊,而他也如愿以偿的在这段时间进行了太多次出生入死的冒险,结识了教会他畅游深渊的师父,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运用性命走钢丝,实力也以夸张的速度变的强大了起来。 然而少年的内心却并没有变得如同他杀伐果断的气势一般冰冷,尤其是怀中的女孩呢喃着哥哥,哭的,相当可怜的时候……他一边回想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一边心都快化了。 那一个瞬间,阿贾克斯兄性大爆发,将深渊这一层窥伺觊觎着女孩的怪物们杀了个片甲不留,三进三出。 「已经没关系了。」褪去面具的少年其实拥有一张相当帅气且年轻的面庞,他的瞳孔在深渊的浸染下没有高光,但是咧齿一笑时也并不像坏人,更像是会在冰湖湖畔和家长一起垂钓的爽朗至冬小伙:「那些怪物已经全都被我干掉了,别怕。」 悠依吸了吸鼻子,她红着眼睛从少年的怀中抬起头。 「……谢谢你,大哥哥。」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这句话让阿贾克斯从头到脚的打了个颤儿,他瞬间觉得自己方才花费的力气瞬间就回来了,腰也不酸了,身体也没透支了,笑容变得更加明媚灿烂了一些。 「嘛,没关系的,小妹妹。」 阿贾克斯收紧了环抱着小女孩的手,并且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暗暗发誓,绝对要带她一起完好无损的逃出深渊。 …… 简单的交流之后,阿贾克斯就得知了女孩名为悠依,是在璃月老家呆的好好的莫名其妙被劫持到这里了。 而劫持她的绑匪——那只深渊使徒此刻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因此也没办法逼问出来到底是谁想挟持她,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见悠依一脸难过的模样,阿贾克斯有些不太好说自己是逃过了安逸的至冬老家之后才一不小心误入深渊的,因为他表面是个安静沉稳的大哥,实际上骨子里就追寻刺激和冒险,想要和更加强大的敌人战斗,在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诡谲的充满怪物的世界以后,第一反应不是想着立刻离开,而是唤醒了内心深处的兴奋。 ——因为他来到深渊以后,就释放出了最真实的自己,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四处找人打架了。 唔,眼看面前的悠依小妹妹抽着鼻子,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阿贾克斯从口袋里面摸了摸,没有摸到手帕,只摸到一块他之前找到的一直没捨得吃的巧克力。 食物在深渊里可是非常重要的物资。 悠依掰了一半的巧克力,另一半踮起脚塞进了阿贾克斯的口中。 「大哥哥,你吃。」 阿贾克斯的内心泪流满面的想,啊,悠依她是个好孩子啊,她是个和冬妮娅还有托克他们一样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啊。 就这样,一位是来自至冬国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一位是来自璃月的有些内敛沉默的女孩,他们一同踏上了寻找深渊出手的征途。 也发生了不少鸡飞狗跳的日常。 阿贾克斯在深渊里面遭遇的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食物短缺了吧,在这个四处漆黑,几乎不剩下多少人类活动痕迹的世界里,他们只能靠翻以前冒险者剩下来的罐头干粮补充热量——大多数的干粮都已经风化的差不多了。 悠依隐忍着提议:「其实,史莱姆也可以吃。」 阿贾克斯:「什么?真的假的?」 悠依点头:「对的,水分很足,甚至不需要水,可以直接切成条状放在锅里炖煮,味道就像q弹的凉粉,而且不同史莱姆的味道也不一样,水史莱姆清爽,自带海水一样的盐分,草史莱姆有草叶的清香和一点土腥气,雷史莱姆和火史莱姆吃起来就有点刺激和麻嘴了……」 自从上次清蒸史莱姆放倒了一众仙人以后,悠依就虚心和香菱讨教了烹饪史莱姆的正确方式,争取不再做出惊世骇俗的黑暗料理,没想到这一技能反倒在食物短缺,魔物丰富的深渊起了重要的作用。 他们发现了史莱姆,阿贾克斯激动的冲上前。 阿贾克斯发现史莱姆是水属性的,嗷嗷的往回跑,喊悠依快来搭把手。 二人一起合力解决了史莱姆,并且就地烹饪,饱餐一顿。 阿贾克斯表示惊为天人,因为这简直是他这一个月以来吃到过的最像人类吃的食物。 第199页 从此之后,二人的画风就摇身一变,变成了舌尖上的深渊。 高层深渊的翠翎恐蕈嗷嗷发出嚎叫,威吓性的张开了自己的羽毛和翅膀,试图吓跑不长眼的跑到自己面前的两只小卡拉米。 阿贾克斯吸熘了一声:「好大的鸡。」 悠依点了点头:「可以做烧烤,也可以煲靓汤,还可以做甜甜花酿鸡呢。」 翠翎恐蕈:「……」 等会,它可是深渊强大的魔物,你们这俩个小鬼怎么可以目中无人的商量要怎么把我做成甜甜花酿鸡,真是岂有此理—— 然后它就被锤了个半死,甚至吓得下了颗蛋,扑棱着翅膀仓皇离去。 二人有点失望。 毕竟鸡和鸡蛋,还是鸡听起来更好吃一点吧。 不过,也算了,这只蛋有半个人那么高,可以凑合当新鲜食物吃不少时间。 一时间,阿贾克斯和悠依碰到了魔物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运用什么技能将它们打倒,而是很认真的一同商议一下能不能吃。 而对于某些初具神志,具有了简单思考能力的魔物而言,这俩货简直比深渊还要恐怖啊!有谁看到魔物的第一反应就是认真思考能不能吃的啦! 他们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到了高层,而也正是这一天,他们一齐发现了魔物的巢穴中的一个厚厚的茧。 阿贾克斯在旁边蹦蹦跳跳:「伙伴,悠依妹妹,这个能吃吗?」 悠依不说话,借了他的刀轻轻划开茧,从茧里掉出来了一个苍白的和白纸一样的少年,他轻轻的落到了她的手中,被悠依稳稳接住。 悠依将少年放到了地上,而阿贾克斯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也不知道怎么的,凭空升起了戒备之心,瞬间就没刚才那么活泼了。 可以理解成古往今来所有大哥对自己妹妹身边忽然出现的异性的防备吧。 阿贾克斯想把悠依拎走,但是她却坚持留在少年的身边,尝试给他做心肺復甦,结果震惊的发现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悠依的眼泪哇的一下就下来了。 阿贾克斯虽然于心不忍,却也抓住了她的手臂想要带她离开:「悠依,心脏停止跳动的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 「还,还有办法的,我记得书里面有这种急救课程,可能通过人工唿吸之类的方式还有救……」悠依慌乱无措的说道。 「什么?」阿贾克斯的声音大了些,几乎是紧跟其后的破了音道:「不行,不能你来,我来!」 悠依:「嗷?」! 第58章 少年的身体冰冷的可怕,他的手臂苍白的像落雪中的白桦树,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天知道他究竟在这魔兽的洞窟呆了多久,又究竟是如何坠入深渊之中的。 悠依一脸焦急的将手覆盖在少年的身躯,释放出治癒的元素力,试图通过疗愈的方式让他睁开眼睛。 「阿奇,阿奇……」她的双手覆在少年的胸腔处,却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可她没有放弃,仍然源源不断的持续为他灌注着元素力。 见悠依此刻如此的焦急,在急救的过程中甚至因为过于担忧而落了泪,一旁的阿贾克斯嘆了口气,最终也决定不再继续打扰她。 嘛,那边的那位少年,看起来像是悠依小妹妹的故人啊。 在这处处充满危险的深渊之中,居然能够碰巧偶遇自己的故人,故人却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这实在是说不通究竟是幸运亦或者不幸。 阿贾克斯收起了活蹦乱跳的姿态,他的神情也变的严肃了一些,安静的等在旁边,他想,等会等到悠依妹妹理解清楚现况以后,自己再作为大哥将她好好安慰好了。 结果,那边惨白的已经被他敲定为尸体的少年忽然颤了颤手指,缓缓活动了一下身躯,最后睁开了眼睛。 阿贾克斯:「诈尸?」 阿贾克斯:「不对,这小子好像真活了!」 已经给自己打上了大哥标籤的阿贾克斯瞬间警铃大作,眼看悠依妹妹离他离的极近,他赶紧一抬手就将悠依拎了起来,自己顺势凑上前去。 「哟,少年,你可算醒了!」他摆出至冬国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明媚笑容,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方才我的伙伴……悠依妹妹她实在是太担心你了,还差点就给你人工唿吸了呢。」 此刻的散兵仍旧沉溺于幻境之中,他耗费了大概三四秒去梳理现况。 ——他中了深渊法师的精神攻击被拖进了深渊之中,而在这期间他一直沉沦在悠依曾经的记忆与梦魇中无法脱身,因此身体昏迷了很久。 直到今日,她……属于多托雷口中的他完美的造物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唤醒。 散兵只抬起一只手就扒拉开了阿贾克斯,因为他不是很喜欢让自己下意识烦闷的存在,这个动作甚至还是他的脑子昏昏沉沉时自然而然的举措。 阿贾克斯:「啊喂!」 而散兵则是缓缓的坐到了悠依身边,他抬手想要轻抚女孩的面庞,食指没有逾越的停滞在她的面颊前,用轻缓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即使已经从多托雷的口中知道了所谓「真相」,他却仍旧在这双晶蓝色的眼眸变的近在咫尺时,溃不成军,甘愿迂迴溺毙于此。 「我……被深渊使徒带到了这里。」悠依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她这个时候本应该非常欣喜的说阿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的,结果他在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她的安危,这让她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 第200页 「什么?」他的眉头蹙紧,言语里是毫不克制的愤怒:「深渊使徒,深渊教团,那些傢伙究竟是怎么敢的,我要将它们碎尸万段——」 「这句话由一个被拖进深渊里面,最终还是由我们悠依妹妹发现并且救下来的小孩子来说,似乎不太对吧。」阿贾克斯也笑吟吟的上前一步,横叉一脚,愣是坐在了悠依和散兵的二人之间,他抬起眼,悠哉悠哉道。 「是吗。」散兵双手环胸,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就喷起了毒液:「原来坠入深渊还有谁是否高贵的区分呢?我说你啊,别做出一副和她那么熟络的样子啊,别把至冬国人的那一套用在这里。」 「哈哈,什么叫至冬国人的那一套啊,怎么,难道说,你们稻妻人是如此情感内敛的国家嘛?」 「呵,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稻妻人了,这么武断,就通过他人的外表打扮判断国家了?」 二人的面庞上都挂着笑容,一个阳光灿烂白里切点黑,一个笑的毫无感情而又十分僵硬,他们的目光交汇,擦出滋滋的电流声,如若不是身边还有个女孩在的话,怕是早就已经扭打成一团了。 「小子。」阿贾克斯一改方才至冬好大哥的态度,甚至改了个称唿,肩膀上黑紫色的光芒一闪:「要么就用男人一点的方式解决吧?我们一同出去聊一聊呢?」 「怎么,难道你是出门放风都需要人陪着一块的三岁小孩吗?」散兵耸肩:「爱去就自己去。」 就在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重之时,他们的面庞同时贴上了女孩的小手。 悠依钻到了二人中间,将吵的很兇谁也不让谁的二人强行隔开,她气唿唿的简直就像一只小河豚,一字一句道:「你们俩个,不,许,吵,架!」 散兵和阿贾克斯的杀意和对彼此的敌意几乎是一瞬间就收敛了下去。 「并没有吵架呢。」散兵笑吟吟的揉着悠依的脑袋:「只是在与你这位新认的好大哥友好交流罢了。」 「没错没错,这是男生之间友好的交流方式呢,小悠依。」阿贾克斯试图将散兵放在悠依头上的脑袋扒拉开,却不仅没能成功,还被散兵的另一只手在女孩的视野盲区拍走了。 二人抬起头盯着对方,又是滋滋的火花带闪电。 悠依:「咳咳。」 随着女孩的出声,他们方才像炸起毛的动物互相威吓对峙的气势瞬间就低了下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想起什么地方?」散兵非常熟练的就要将她抱起来走路。 「喂,你才这个年纪就不要想着照顾孩子了,我可是一路照看了她不下三层深渊了,这种事情得让大哥来。」阿贾克斯抬手制止他抱孩子的动作。 「我这个年纪?」散兵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啊,我这个年纪可能做你长辈的长辈都绰绰有余了。」 「哈?笑死,吹句牛谁不会啊,那我的年纪还能比肩天理呢!」 悠依抬起手堵住耳朵,把二人远远的抛到身后,抬脚就大踏步往前走。 「我不要你们抱了,我自己走。」 他们瞬间就没再继续争吵了,赶紧一前一后追着气鼓鼓的女孩而去。 「悠依,我们没有在吵架,这只是男生之间的友好交流,我们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阿贾克斯还在身后慌张的解释。 悠依:「哦,那你们好好交流吧,我这个女孩子要自己探索深渊寻找能出去的方法了。」 …… 在悠依坚决的态度之下,在场的俩个少年被迫「相处愉快」,非常勉强的获得了短暂的和平。 自此,纵横深渊的二人游变成了三人游,大家的目标很明确——活下去,以及找到能够出去的方式。 「说实话,我的这一身本领还是我的师父教给我的。」阿贾克斯双手环胸,故作深沉:「她教会了我纵横深渊之道,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她的话,兴许她会告诉我们离开深渊的方式。」 悠依:「那,阿贾克斯的师父现在在哪里呢?」 阿贾克斯:「……」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说实话他也不太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真的认他这个徒弟,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很嫌弃他太菜了的样子。 除了寻找到逃离深渊的方式以外,「活下去」也变成了他们共同的目标。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们所需要做到的就是使用好自己的力量来自保,不沦为魔兽们的食粮…… 嗯,起初散兵是这样想的,不沦为魔兽的食粮,但是天知道这俩货会一拍即合追着魔兽当食粮啊! 凉拌史莱姆,文火慢炖史莱姆都已经是家常便饭,追着那只长的很像绿色大鸡的翠翎恐蕈嘴里喊着站住别跑要拿人家来做甜甜花酿鸡,这个勉强也说的过去,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谁会打完了黯色空壳以后掰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能吃的啊!这有点太掉san了吧! 散兵震惊了,同时他觉得悠依绝对是被面前这个至冬国大傻帽带坏了,看啊,她现在深渊里面看到什么魔物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塞在嘴里面吃吃看,看给这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 这一天,他们一起锤爆了风蚀沙虫以后,二人又一起戳着这条似虫又似蛇的生物,商量着到底哪些部位能吃。 「不管是虫还是蛇都可以在璃月做成菜。」悠依一脸确信的点点头:「香菱说过,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新鲜的食材,那就是能做成美食的好食材,而且它的蛋白质一看就很丰富。」 第201页 阿贾克斯在旁边掀开风蚀沙虫的鳞片瞧:「真的吗?」 「真的,我想风蚀沙虫的肉质口感应该偏向鸡肉和鱼肉之间,会很嫩,而这只长的这么大,肉质在细腻之中还带着嚼劲。」 阿贾克斯没回答,但是他非常响亮的吸熘了一大口口水,表达出了他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 散兵在旁边嘆为观止,大受震撼。 风蚀沙虫自然已经初具神志,多少已经能够听懂这俩货的交流内容,听明白了他们在商量自己怎么吃才好吃,它吓得当场连滚带爬的钻进了地里,噗噗的就留了两颗蛋在原地当买命钱,只盼着这俩个把深渊当大饭店的奇葩不要紧追不捨。 散兵:「……」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深渊魔物这么慌张的交出自己的蛋的。 …… 他们一同在深渊里面过了好一段鸡飞狗跳的热闹日子,让这个原本黑暗而又寂静的不可名状之地莫名其妙都变的生机勃勃了起来。 他们也从以前的被魔兽追着打,逐渐变成了后来的追着魔兽打。 阿贾克斯有意要让那个自吹年纪能当他先辈的小子感受一下他经过了深渊考验的真正实力,有一日在他的面前表演了一个十秒瞬杀五只遗蹟机兵。 当然,代价就是瞬间脱力和急速消耗力量之后造成的短暂受伤,帅了十秒以后就像死鱼一样瘫在地上,还要倔强的拒绝悠依妹妹的疗伤。 但是,就算这样了,阿贾克斯他还要倔强的仰起头望向旁边环胸站着的散兵,眼神里透露出的意思是:怎么样,我很强吧。 散兵从鼻子里面嗤了一声。 他现在很擅长用这种方式表达不屑。 随后他在二人的面前表演了一个抬手解放邪眼,释放元素力一秒钟放雷噼晕了十几只遗蹟机兵。 而且最后他还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像是耗费了这样大的力量都没有给身体造成半点影响一般,不忘记回过头给这个至冬呆瓜甩了一个半挑衅的眼神。 阿贾克斯:「……」 算,算你狠。 但是也经由这件事以后,阿贾克斯意识到了他与散兵之间的真实实力差距。 阿贾克斯逐渐觉醒的属性是什么?想要找强者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啊。 如今强者就在他身边。 他对散兵的称唿从少年改口成了伙伴,经常趁着悠依不注意的时候就扭动着凑到他面前,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蹦蹦跳跳的暗示想要和他一起打一架。 散兵:「……」 很好,他好像无形中给自己找来了新的麻烦。 . 如果说上一次与悠依的相遇是他的执意导致,那么这一次就仿佛真的是十乘十的巧合,是命中注定。 明明已经从多托雷那个混帐的口中得知了有关她的真实身份,可他依旧沉溺在这段时间以来与她的相处之中,他明白自己不应当继续影响「悠依」的生活,可是…… 他不止一次的询问自己,可是,面前的女孩,当真只是被制造的仿品么?多托雷那傢伙什么时候极其所有切片的智商为大成开窍能够完成这种发明创造了? 一片黑暗寂静的深渊之中,女孩的笑容明媚的像是能够照亮一切的曙光。 她是鲜活的,灵动的,擅长撒娇的,时时刻刻都黏在他们身边的,一举一动一蹙一笑都与过往没有半点差别的。 因此他下意识的回忆起了幻境中的梦魇,下意识的对面前的少女有了几乎偏执的守护欲,即使在心中明白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他却真实的希望着面前的时间能够久一些,再久一些。 就到……自己将她完好无损的送出深渊的那一天好了。 她会回到提瓦特大陆之上,拥有唾手可得的幸福,而他也会继续做回执行官,顺便抽出空闲把多托雷那个混帐揪出来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悠依吃饱了就犯困,她晕晕乎乎的仰躺在他的身上,将脑袋枕在他正坐着的膝盖上,打了个疲倦的哈欠,又像小猫似的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散兵抬起手,他轻轻抚过女孩散乱的银白色长髮,神色温和,只是在右手触及她的衣袖时,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想到了在那场于他而言像是梦魇的幻境之中,她曾经遭遇的过往,她曾经在族人的凌虐和鞭笞下,幼小孱弱的身躯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深可见骨,几度让她丧命。 她蜷缩在最漆黑的房屋角落,死死的闭着眼睛,就连哭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这让散兵在看着那样的场面时都足矣撕心裂肺,现如今更是心如刀绞。 可是,这也同样让他有了疑问。 ——为何深渊教团那边会拥有她的过去的记忆做成虚妄的幻境来蒙蔽他,为何从曾经碾碎的那只深渊法师的口中吐露过,这个女孩,应当被献与深渊。 多托雷的造物当真有拿来献给深渊的必要么?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散兵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挽起她的衣袖仔细看。 即使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晰了,依旧能够一眼发现,那正是曾经的旧伤留下的痕迹。 一瞬间,唿吸都仿佛凝滞住了,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凝结了一瞬间,然后和火山爆发奔流的岩浆一般灼热的开始了喷涌和流淌。 多托雷的创造当真会那样的精确么?精确到,就连她过去的伤痕留下的疤痕都无所保留的復刻出来? 第202页 他给自己做的切片都是有老有少,大部分都是模样很磕碜的老头,根本没办法百分百和原身保持一致。 那么,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了。 如果他空洞的胸腔里能够有心脏的话,那么他现在一定因为几乎震碎了胸腔的心跳而激动的心悸到失去唿吸了。 「悠依……」他用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哀伤的目光死死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在确定了颅内隐隐约约的那个念头之后,泪水与情感终于不再忍耐,他俯身,紧紧的将刚刚睡着的女孩抱进了怀中,抱的很紧。 「其实原本就是你,是吗?」 「……踏鞴砂也好,雪山时也好,甚至于现在也好,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你。」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将任何人造人当成她的替代品,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早已经能将她准确无误的辨认出来,并且万分羁定的确认。 「悠依……悠依……」 狂喜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充斥着肺腑,弥散至四肢百骸,他的力气不受控制的大了一些,导致身边的女孩发出了一声细细的闷哼,像小动物的声音,像是在责怨他有些将自己抱疼了。 「……阿奇?」她抬起眸,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后者微微一怔,随后抖的更加厉害了一些,他的嘴里一直在喃喃的念道:「……没关系。」 就算是曾经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悠依,悠依。 那个曾经在海岛上时时刻刻的黏在他的身后的女孩,牵着他的衣摆撒娇要他背着自己的女孩,明明害怕斗虫却还要努力从指缝里面瞧,然后为他鼓掌的女孩,和他一同在日出时踏浪,日落时赶海的女孩,坚强而又勇敢的女孩…… 悠依。 她只是他的悠依。 他终于在这一刻确认了与她的重逢,他庆幸于自己终于没有继续被博士狡诈的挑拨之术蒙蔽了双眼,他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将她拥入怀中。 「……阿奇?」悠依趴在他的怀里,她小声的问道:「你……到底怎么啦?」 少年只是摇头,因为此刻狂喜的心情几乎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在开口的同时甚至有些哽咽:「我只是,很想念你。」 五百年来,日日夜夜,他都在缅怀踏鞴砂的海边捡到的少女。 「噗,什么嘛。」女孩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颈,黏黏煳煳,黏着他回答道:「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啊。」 人偶的体温比常人微凉一些,如果是灼热的夏天拥抱,那就像一块冰玉,他的皮肤也是坚硬而又柔软的奇妙触感,摸了一下还想摸第二下,总而言之就是十分上头。 他的面庞染上了绯色,就算是在昏暗的环境中也红的吓人,他轻声的应答:「是啊,你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你就在我的身边,悠依。 他贪婪的沉溺于这个怀抱,他的颅内压抑着几乎疯狂的念头,他想要寻来巨大的针线将他们死死的缝合在一起,直到被时光岁月磨损至尽头,他想要叼着猎物细嫩的脖颈将她藏在自己的巢穴里,不让任何人发现,他想要通过各式各样的方式,她近在咫尺的体温,她的触碰,她的唿吸,她说话时细小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她的存在,确认她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那一刻,他也根本不想继续在至冬国做执行官了,他只想永远陪伴在女孩身侧,直至永恆。 如此几近偏执的,内心最阴暗角落里面才占有欲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终于蓬勃的爆发了出来,几乎占据了他此刻内心的每一处交流,可他最终只是静静的抱着身边的少女,并未表现出分毫。 阿贾克斯吃了就躺在简单的床铺上睡的正沉,他们此刻轻声细语的交流也根本就没有唤醒他。 女孩担心的凑过来望着散兵,她眼底的担忧毫不掩饰:「阿奇?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明她对他人情绪的变化是十分敏感的,可是她现在却根本搞不懂阿奇的心情,究竟是悲伤,难过,还是快乐,又或者一切兼有。 「没什么。」他轻轻摩挲着女孩的长髮,顺滑的银白色髮丝从他的指缝滑落,他的声音只比曾经更加柔和了一些:「睡吧。」 …… 散兵对悠依呈现出了有些夸张和偏执的保护欲。 可以说,只要有胆敢靠近她,觊觎她的魔物,他就会召唤雷电将对方噼的外焦里嫩,化成元素粒子,他几乎是用了一切手段去保护好女孩周全,而敌人那边就算是只投来一个目光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阿贾克斯自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实力打不过这小个子——他大概就自己青春期时蹿个不停的个头能打败这小个子了。 他也开始迷茫了,为什么总觉得这小个子在某一天以后对悠依的态度又又又变了,现在哪怕是他和悠依接触超过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甩个眼刀过来,恨不得将他身上扎穿个窟窿似的,瘆得慌。 身为至冬国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他是真的很不明白这憋闷的稻妻人此刻到底不安在哪里了,他倒是想将对方拉出去武力切磋一番,这样说不定他们就能不打不相识,最后握手言和了。 结果这小子似乎半点都没有想和他打架的意思,他只是无时无刻的护着悠依,就像一只巨龙在护着巢穴里面的宝藏,并且无时无刻都在炸毛,对着周边投来的视线喷洒毒液。 第203页 炸毛的大猫也只有悠依一人能够驯服,只要她软软的喊一声阿奇,叫他不要和阿贾克斯哥哥生气,少年就瞬间收敛了全部的杀意,温顺的将脸颊贴在她伸出来的手上。 他用绛紫色的深邃瞳孔望着她,眼眸一眨不眨的说道:「我听你的。」 这会儿一点就不像能杀穿深渊的凶兽的,像一只顺毛以后咕噜咕噜的和主人撒着娇的小黑猫。 阿贾克斯表示嘆为观止。 同时,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也明白了面前少年的身份,是隶属于至冬愚人众的执行官。 身为至冬人,那当然是理所应当对执行官们肃然起敬,甚至说,阿贾克斯他从小就有想要加入愚人众为了女皇而效力的梦想。 因此,就在阿贾克斯蹦到散兵的面前问觉得他资质如何时,散兵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不想和他多废一句话的回答道:「大概能在愚人众里面垫底吧。」 阿贾克斯:「餵。」 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愉快啊喂! 但是在悠依投来视线以后,散兵忽然就改了口,轻轻呵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如果再努力一下,说不定能在执行官里面垫个底吧。」 就算只在执行官里垫底,那也绝对是至冬国出类拔萃的,能接触更加广袤的世界的存在了。 见阿贾克斯又开始像至冬国大男孩一般在旁边因为他的认可而傻乐,散兵一脸没眼看的转身回头,在看到悠依的一瞬间就瞬间变脸,笑的春暖花开,儒雅且温柔。 「悠依,今天想吃些什么?我再去暗河给你捞鱼好不好?」 阿贾克斯探出脑袋,他表现的分外激动,毕竟他这几天吃史莱姆都快吃yue了:「什么?鱼?今天的晚饭有鱼吗?天吶真不愧是至冬国的愚人众执行官大人,你真的是个好人,今天是烤的还是做鱼汤啊。」 散兵眼睛也不抬一下:「你就自己跳下河去追着鱼啃好了,那样的鱼肉质最新鲜。」 阿贾克斯:「……」 悠依在旁边噗噗噗的笑,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虽然暂时还没有寻找到能够离开深渊的方式,但是这样的生活却也不能说希望渺茫,看不到光彩。 至少她现在就过的很开心。 阿贾克斯鼓起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吶,悠依妹妹,你看他啊——」 散兵:「哦,打小报告确实是你擅长的解决问题法方式。」 就在二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之时,阿贾克斯的身后忽然抬起了一只白皙的手臂,当着他们的面划开了虚空。 悠依想要开口提醒,散兵的第一反应确实炸毛将她死死护在怀里,警惕的望向来人——那是一个瞳孔没有什么高光的银白色长髮的女人,明明面貌相当年轻,却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甚至无法分清楚这女人和愚人众执行官前几席的实力差距。 阿贾克斯跌倒在地,愣愣抬头:「师,师父?」 她就是丝柯克,活在阿贾克斯口中的「师父」,果真如他所说的一般,拥有着极其强大,深不见底的实力,几乎与这深渊融为了一体。 丝柯克抬眸看了一眼阿贾克斯,几乎是没带什么犹豫的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掷地有声的扔进了身后的深渊空隙之内,像是扔一只破布娃娃。 她似乎很赶时间,只是言简意赅的吐了几个字:「继续修行。」 悠依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唿,而这也成功的让丝柯克的目光聚焦到了那边的少女身上。 散兵下意识的凝聚起邪眼的力量,蓄势待发,他紧绷着身躯,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对面前这女人的极度不信任。 丝柯克的目光没有分一丝一毫给散兵,她只是望着面前的女孩,轻声说道:「深渊的公主想要见你。」 语气似乎比方才面对自己徒弟时的冷硬要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不,你们休想将她再从我的身边带走。」散兵此刻的眼中满是愤怒的杀意,他抱紧了女孩,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在自己面前被夺走,他的右手噼啪的凝聚着邪眼雷电的力量,即便这力量在面前的少女面前犹如蜉蝣撼树。 丝柯克上前几步,她的神色冷淡,面向散兵,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就足矣让他溃不成军。 「你清楚的,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错,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稻妻从来就没有名为禅院的家族,更没有他们口中的「咒术,咒灵」等等的力量体系与怪物。 她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踏鞴砂即将涨潮的海滩,要在炉火的焚烧下能够全身而退,在多年后毫无改变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 ——她并不属于此间此界。 可是,居然要在终于醒悟过来与她再度重逢之时,将告知他这个事实,再将她重新带走么? 他应该大声的反驳并且呵斥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然后用他的力量去对抗她,以此来拖延时间……换作以往的他,绝对会那样做。 「……你来寻找她,目的是将她送回给原来的世界么?」 面对如此询问,丝柯克也没想解释太多,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能力达到了这种实力的存在也根本不屑于说谎了,她看女孩揪住少年衣领依依不捨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天空上的视线对她投来了窥伺,深渊的一部分存在被蛊惑想要『献祭』她予以『天理』,深渊的公主想要将她送回到安全的场所。」 第204页 如果阿贾克斯刚刚没有被他的好师父当场抡晕的话,他一定会惊讶的蹦起来的——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他的师父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以前师父训练他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还就是「好弱」,「真弱」,「太弱了」。 而散兵显然不明白为何面前的女孩的存在会牵扯上「天理」,但是见她摇着头攥着自己衣角一脸倔强的模样,他最终还是狠了狠心,直接将她放到了丝柯克的怀中。 「你们能够保证她的安全,是么?」 其实对面的存在大可以一拳头将他砸碎并且抢夺女孩,如今告知他这些至关重要的讯息,也并未呈现出敌意,这就证明她的目的确实是保护悠依。 丝柯克因为怀中多出来的女孩神情一僵,这还是她长久的时光和岁月以来第一次和他人肢体触碰,但是她很快缓和了过来,点了点头。 散兵的指尖颤了颤:「那么,我能够去送别她么?」 丝柯克缓缓的摇了摇头。 「深渊的公主没有提及要与你见面。」 「是么。」散兵淡然一笑,只是他的身形在此刻摇摇欲坠,像是快要彻底破碎了那般,大概是深渊太黑暗的缘故,他居然会感觉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阿奇。」悠依在丝柯克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她只好又喊了一声阿奇的名字,然后眼泪掉了下来。 「……我不想和你分开。」她轻声说:「就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是和你相处的每时每刻,我都非常的……非常的开心。」 有了她的这句话倒也足够了。 空有一副没有塞进神之心的空壳躯体,他可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能在「天理」的手中护住面前的女孩。 他还是太弱小了,应当努力变强才对。 「回去你曾经的世界吧。」散兵狠了狠心,轻轻的,一根手指接一根手指,坚定的掰开了她伸出来拽住自己的手。 悠依的眼泪又哇的一下下来了,她哭的很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阿奇。」 「带她走吧。」散兵转过身不再看身后的女孩,他怕自己再犹豫一下就是反悔。 丝柯克自然没有停留下来给他们继续依依不捨的时间,不过她扔给了少年一个装置,简单的说了一句:「离开深渊用。」 她划开空间,转身而去。 而散兵一人停留在原地,他身形颤抖,颤着双唇,仿佛还能感受到萦绕在身边的气息,良久,像是自嘲一般的说了一句: 「……希望下一次见面时,不是五百年以后。」! 第59章 「公主殿下点名要见的,就是这个小傢伙?」 唔,头好痛。 这是悠依恢復意识的时候,充斥着她大脑的第一反应。 她记得她被从阿奇的身边带走时,一直在哭,后来那个姐姐很无奈,将她的后颈轻轻拧了一下之后,她就眼前一黑没有知觉了,直到现在…… 悠依缓缓的睁开眼睛,在迷离的意识回復以后,就听到了某个语气中很明显的带着些不屑的声音,而她视线聚焦之时,赫然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只近在咫尺的火系深渊使徒放大的脸! 这让悠依瞬间惊醒,并且抬起小拳头嘭的一声砸了过去,给这只火深渊使徒来了一击友情破颜拳,正中他的下颌。 嘭的一声,掷地有声。 「哎呦!」这只深渊使徒硬生生往后踉跄几步,紧紧捂住了被她揍的生疼的下巴,眼冒金星。 他的嘴里下意识的吐槽道:「好傢伙,这么小一只小豆丁,揍人这么疼!」 而动手的悠依则是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紧张的往后撤了几步,绷紧了身躯警惕的望着面前的深渊使徒,她的嘴唇颤了颤:「你,你们骗我……」 火深渊使徒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将脱臼的下颌骨艰难的拼了回去,听到女孩的声音以后,有些好气又好笑:「小傢伙,我们骗你什么了?」 「……深渊使徒都是坏人。」悠依咬紧了嘴唇,眼里噙着眼泪道:「你们是想把我从阿奇身边骗走,在做局,对不对?」 「害我说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还能以貌取人,深渊使徒怎么就全是坏人了——」这话让悠依面前的深渊使徒不乐意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掌:「看来需要身为大人的我来教一教你身为人类幼崽的生存之道……」 其实这话是渊上拿来吓唬小孩子的,开玩笑,深渊的公主指名要见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动对方的一根手指。 结果悠依觉得,他的这句话等于一句挑衅的宣战台词,在他活动完指节以后,这个像小兔子一样瑟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就突然暴起。 嗯,然后将他摁倒在地好一通乱打。 「停,停一下!」渊上反抗不得,生怕弄伤这人类幼崽,不得不开口讨饶:「再打我要死了,真是的,一个小东西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而悠依也因为他的求饶,下意识的住了手,不过她仍然一脸警惕的盯着面前的深渊使徒看,生怕对方等会又会有什么坏蛋举动。 在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已经对深渊使徒这个存在硬生生的ptsd了,虽然第一次遇到会有理有据的说人话的使徒,但是她的防备心是一点都没减少。 就在她鼓着嘴巴在和一脸吃痛的渊上大眼瞪小眼时,大殿之上突然传来了悦耳的女性声音。 第205页 「渊上。」 那是一句柔和的少女声音,蕴含着丝丝缕缕的冷意,与深渊的环境相得益彰。 被称作渊上的深渊使徒瞬间收起了刚刚的作态,恭敬的低下头。 「叩,叩,叩。」 鞋跟轻轻踏过光洁的大殿地面,悠依回过头,而那位「深渊的公主」的模样,也在此刻映入她的眼帘。 她穿着一袭白色为主的连衣半裙,奶油金色的半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曳,她的眼眸也是浅浅的金色,倒映出坐在地上的女孩呆呆的表情,她的样貌就与她的声音一般年轻,她的头顶戴着两朵蓝白相间的漂亮花朵。 深渊的公主又轻声说道:「渊上,不要对我的客人无礼。」 被悠依揍的七荤八素的渊上根本不好顶嘴,他只好乖巧的回了一声是,然后后退了几步,从这只扎手的小傢伙面前离开。 「深渊的公主」也恰巧在这时走到了悠依的面前,她停止在距离悠依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半蹲了一下,在优雅行礼的同时做出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便是属于深渊的公主,荧。」 并不似悠依脑补的坏蛋boss那般的凶神恶煞,面前的姐姐恬静冷淡的面庞挂着一丝轻笑,她在用非常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自称荧的少女温柔又优雅的气质,这让悠依方才满腔的质问和愤慨瞬间就问不出来了,悠依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缓缓低下了头,红着脸,没有出声。 「我,我是……」 「我知道你。」荧的手指停在了悠依的发梢处,她轻轻的抚了抚女孩的鬓边柔软的长髮:「悠依,很高兴见到你。」 「……您知道我?」悠依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逐渐泛红的面庞,她摇了摇头,此刻的神态显得有些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曾经见过……?」 「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荧耐心的回答道:「但是不止我认识你,悠依,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不少知情者,单方面的认识了你。」 悠依抿了抿双唇,她摆出了一副有些困扰与苦恼的模样,缓缓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我不明白。」 「我想,这一路走来,你一定过的非常辛苦。」荧抬起手时,她们的面前就出现了柔软的座椅和华丽的下午茶餐桌,她示意悠依坐在她的身边:「也许我们需要开始慢慢的开始讲述这一切。」 荧为她倒满了一杯红茶,用清冷动听的声线简单的为她讲述了一个故事。 名为提瓦特的大陆在数千年来都有来自外界的降临者降临于世,而几乎所有的降临者都未能有好的结局,或是被神隐消散在世间,又或者被封印,被困在大陆中无法离去。 「掌管这个世界唯一法则的,正是名为天理的存在。」 「传闻中,是由天理创造并且掌握了提瓦特。」 「天理是至高,是不可违逆,不可逾越,是哪怕魔神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存在。」 「天理可以抬手之间将世界化作棋盘,将万物化作棋子,天理可以因为一时兴起而裁决判定一座国家的灭亡,逼迫世间魔神都参祂设立的国王游戏……」 用国王游戏来形容数千年前的魔神战争再精妙不过,那场战争最终只能存活下七位尘世七执政的魔神,而其他的魔神,要么就一同沉沦在战争的硝烟之中,被捲入大海中无力浮沉直至消散,要么就归还力量甚至记忆,失去自己原本的形态,流浪在世间…… 至于曾对天理不满的凯瑞亚,也被打上了傲慢的表情,国土被天理命令神明覆灭,绝大多数勉强活下去的卡瑞亚的国民们也遭受了可怖的诅咒。 「好过分……」悠依喃喃道:「为什么身为至高,要那样对待自己创造的世界还有造物呢?」 「是啊,我曾经也很奇怪,究竟为什么。」荧浅酌了一口面前的红茶,她的表情忽然变冷:「那么,如果做出那一切的一切的,并非是真正的天理呢?」 悠依:「欸?」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人都没有能够登上天空岛的方式,而千年来,几乎所有神明的说法都是那位至高已经陷入了沉睡——那么,如果属于天理的王座上,早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了一个骗子,篡权夺位,骗过了一切呢?」 有关世界真相的信息量太大,这让悠依有些困扰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咬住了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荧告知她的事情。 「身为被困在这座大陆的降临者之一,我经歷了漫长的调查……我也寻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切证据都指向再残酷不过的真相。」 「真正的天理已然被封印……甚至陨落。」 「但是,在被那个虚伪的存在谋权篡位之前,我想原先的天理定然是设立了一些能够逆风翻盘的手段的。」 「祂择取了一个未来的结局也即将覆灭的世界,在那一剎那之间寻找到了某个最契合灵魂也最纯白的身体,将最后的力量化作种子融入胚胎之中,静静等待着婴儿出生成长,种子破土而出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你就是被真正的天理选择的存在,悠依。」 「或者,换一句说法……」荧抬起手,轻轻抚过女孩此刻已经完全呆滞的面前,她柔声道:「至高的力量已经彻底融入了你的身体和魂灵,可以说天理是你的创造者……甚至,另一个母亲。」 第206页 悠依手上的叉子吧嗒一声掉进了餐盘里。 她颤颤巍巍的张开双唇,指着自己战战兢兢的问道: 「欸,我,我吗?」 「否则,你又怎能解释,为什么在遇到生命攸关的危险时,就能自动开启连通俩个世界的通道?为什么你几乎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元素都完美融合,能够依靠人类之躯接受魔神赐予的力量?为什么你能够抗衡甚至逆转磨损与魔神残渣的业障,又为何你的身躯在来到提瓦特的那一瞬间就接受了永恆的祝福,停止了成长?」 悠依张了张嘴巴:「我……」 「嗯,这才是一切的真相,悠依。」荧紧紧的握住了面前少女的手,她轻轻发出一声嘆息:「也是如今的我所能告诉你的一切了。」 「那个虚假的『天理』畏惧你,忌惮你,不想让你不断的成长,你存在的每一天对于祂而言都是再恐怖不过的威胁,祂生怕自己在王座上的位置会被动摇,因此祂不止一次的想要寻找到你,甚至为此威吓魔神,甚至蛊惑深渊教团的成员。」 听到威吓魔神的那一瞬间,悠依几乎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钟离先生……?」 「但是很明显,冒牌货终究不敌正主,祂不敢真正意义上的与上古的武神摩拉克斯撕破脸,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利用深渊的生物带走你的企划。」 荧嘆了口气:「你知道的,就像渊上一般,在深渊待久了的存在,脑子都会变的不是很正常。」 一旁的渊上吃瓜吃的好好的忽然被自家公主指名道姓,它一脸懵逼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欸?什么?我吗?公主说我不太正常qaq? 「因此那冒牌货略施小计,也是将一小部分深渊教团蛊惑……多亏了你那碰巧遇到的两位同伴搅乱了被蛊惑的深渊生物的视野,我才有时间将你接到身边。」 悠依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是个孩子,虽然活在咒术界的孩子普遍比较早熟,但是让一个孩子忽然直面这样复杂的真相时,她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的。 但是,她却深刻的明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事实,曾经的天理会予以她力量,那一定是因为对她有所请求。 她便非常直白的问道:「有什么……我能够为大家做的事情么?」 荧微微愣了愣,随后她的神色变的更柔软了一些。 是啊,不同于已经拥有恆久岁月年纪的自己,面前的孩子,她还真的只是个孩子而已,甚至是记忆仍然处在混乱中的孩子。 可是她却能那样快的接受现况,并且想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我会暂时将你送回原本的世界,并且暂时隔绝你的世界到我的世界的通路,以免『天理』想要再对你投下视线,实施伤害。」 「而你在通路封闭的期间,是无法来到提瓦特的,但是这也恰巧方便了你尽快的习惯并且控制自己拥有的能力,你的身体不能来到提瓦特,你却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形成通道……随时将提瓦特的同伴带到自己身边的通道。」 悠依:「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她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心了起来,因为,原本在刚刚听到了荧说要封闭道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过的,她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大家了来着。 但是荧又告诉她,只要她能够熟练了自己的力量,就能随时随地的见到大家。 就和哆啦o梦的任意门一样神奇! 仔细的记住了荧的每一句话以后,悠依又板着小脸认真的问道:「那,荧姐姐,等到通道开启以后,我需要去做些什么呢?」 等到力量成长到了足够强大的程度,就去天空岛打倒那个冒牌货的天理吗?她准备好了! 「等到再过一些时日,我的血亲,被封印沉睡的他就会醒来,等到那个时候,通道就会自然而然的开启,你能够再度来到提瓦特大陆,而因为多了一个復甦的降临者的缘故,你的世界与提瓦特之间的世界就能达到平衡……而想必那个时候你已经力量成熟,祂想要对你做什么也会顾虑几分。」 悠依举起了手提问:「那,我需要帮助荧姐姐你的血亲,保证他的安全,然后再上天空岛和冒牌的天理打架吗?」 「不。」荧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像狡黠的猫儿:「我的意思是,等到他醒来以后,你日后需要他帮忙就尽管去喊他,他一定可以帮你办到,这样的话,等你回到了提瓦特之后,你的旅途就会轻松很多。」 旁边的渊上像是被呛到了似的,忽然把喉咙咳的震天响,根本停不下来。 悠依:「……」 是,是错觉吧,为什么荧姐姐,这会儿摆出一副支持她把自己血亲当驴使唤的模样呢。 「至于去天空岛砍倒冒牌货天理……」荧摆了摆手:「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来吧,你那个时候才多大,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你去天空岛对抗那么危险的角色呢。」 悠依:「……」 荧,荧姐姐!为什么要一脸正经的讲出这种话呀,你的血亲很可怜的哦,真的很可怜的哦。 她小声的问:「所以,荧姐姐你的血亲是……」 「哥哥,亲生哥哥。」荧托着腮补充了一句:「同胞的亲生哥哥,我们是双子。」 悠依干笑:「哈,啊哈哈哈。」 真不愧是亲生哥哥呢,这听起来也太亲了啊哈哈哈。 第207页 「至于你的混乱的记忆,那一定又是因为某个混蛋对你造成的精神冲击……别怕,等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修养一段时间就很快能够恢復。」 荧温和的望着面前的小女孩:「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悠依一脸羁定的点头:「我想问的是,有关我的世界之后会毁灭的事情。」 荧的神色里闪过一抹细微的挣扎,随后她缓缓嘆了口气:「非常抱歉,这件事情……因为我没有切实去了解你的世界的缘故,我暂时也没有头绪。」 天理在陨落前抉择了一个同样即将毁灭的世界,但是她只能探听到了这里,却始终无法弄懂悠依的世界毁灭的真正缘由。 「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会是非常强大的敌人,会面对非常可怖的灾厄。」荧板着脸道。 悠依的心情也跟着一起严肃了起来,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嗯。」 「距离你的世界彻底覆灭还有至多一十年的时光,因此……」荧突然的拉长了尾音。 悠依想,因此,她需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不断的变强才可以吧? 「因此,不如等到我的哥哥醒过来,然后你再喊他去帮帮忙吧。」 悠依:「……」 荧姐姐!不要逮着自己的哥哥这一只羊薅羊毛呀!哥哥很可怜的呀!哥哥还没有从沉睡中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嘛! 看着女孩子呆呆且震惊的模样,荧忽然噗的一笑,眉眼弯弯:「开个玩笑,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适当的运用自己的力量。」 「在提瓦特大陆的一切友谊与羁绊,都会化为能够与你同行的力量。」荧俯身,轻轻予以了面前的女孩一个拥抱——她是那样的瘦弱,那样的渺小,尤其是在得知了她的一切的过去之后,她又如何会捨得让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去孤身一人的抗衡天空岛的冒牌货呢? 无论如何,身为深渊的公主的自己,以及未来即将甦醒的哥哥,都一定会尽可能的予以她帮助的。 「……你已经足够勇敢了。」荧轻轻摩挲着她的长髮,夸奖道:「悠依。」 而悠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她沉浸在这个温柔的怀抱里,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了很多很多,比如说,荧姐姐看似说的很疏松很平淡,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关心她的事情,耐心的告诉她一切,可是实际上,荧从降临者慢慢的成为深渊的公主,并且探听到这些情报信息,一定也耗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吧,一定经过了很多漫长的岁月吧。 同胞的哥哥被封印沉睡,自己却没有办法与他相见和同行的时候,她身为深渊的公主,孤身一人时,会很孤独吗? ……和哥哥分开的时候,一定会孤独吧。 这样想了一会儿以后,悠依缓缓侧了一下脸,给了荧一个啾啾。 荧微微一愣,然后她抬手抚过被女孩子盖章以后的地方,就连目光都变的更加温和了一些。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天理的选择会是你了。 悠依妹妹。 — 在通道开启,将悠依送回现世以前,荧先是问了一嘴她还有什么请求。 悠依想了想,她说请帮我和大家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不久以后就能再度见面。 荧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女孩像报菜名似的报出来了一大堆的人名地名,上至贵金之神摩拉克斯,璃月仙人们的仙府居所,下至晨曦酒庄万民堂往生堂等等等等…… 荧:「……」 啊咳咳咳,属实是有点多了呢,看起来悠依妹妹是真的很擅长交朋友呀。 荧不得不使了个眼色,让自己身后的渊上赶紧快马加鞭的做笔记,一个名字也绝对不要漏掉。 渊上苦哈哈着一张脸,兢兢业业的做着笔记。 「对了,还有一件事。」荧示意悠依打开闲云赠予她的袖里干坤,将几麻袋亮晶晶萤光闪闪的漂亮石头塞了进去。 悠依很好奇:「那是什么可以快速提升我实力,能够帮助我掌控力量的灵石吗?」 很明显,她最近比较沉迷璃月的修仙。 荧噗的一笑:「不,不是的,如果你以后想要让我的哥哥帮你做事情的话,就取这些原石给他,十枚不够就再加十枚,他一定会愿意听你的话,什么都愿意做的。」 悠依:「……」 总,总觉得荧姐姐说的这些台词非常不妙的样子!就连她给自己袖里干坤里面的那些「原石」都变的微妙了起来。 — 这一次的跨越时空,悠依几乎全程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失重感和眩晕感。 而在双足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她忽然颤了颤身躯,感觉被禁锢的记忆又回来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荧姐姐说的没错,想要正式的恢復记忆,还是需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里……等等,那边在做什么? 只见自己的面前有一位银髮少年和一位黑髮青年,他们看起来都非常眼熟,气息也相当的让她安心,只是他们此刻的表情实在是非常的颜艺,正面对面前的废墟施展着术式,嘴里一面还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就把你挫骨扬灰!」「看你这次还怎么捲土重来」之类的反派台词。 这让悠依心头一哽,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而这极轻的动静自然是引得五条悟和禅院甚尔一併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回过头—— 第208页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穿着单薄的裙衫,盘着可爱的包子头,像小可怜一样的小女孩,一屁股眼泪汪汪的坐倒在地,一脸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模样。 五条悟/禅院甚尔:「……」 他们几乎是瞬间就将面庞上的反派特有的惊悚邪魅娟狂掉san微笑切换成了犹如清风拂面的焦急无措,几乎同时一左一右的冲上前去,开口就道:「悠依!」 「悠依,你……没事吧?」 禅院甚尔将跌倒在地的女孩轻轻扶起,而实际上,她那边兴许在提瓦特已经畅游了数月之余的时日,如今在现世只是过去了数个小时而已,他们还在将那只杀千刀的咒灵挫骨扬灰…… 悠依被这位容貌俊朗,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青年抱在了怀里,她抖了一会儿以后就因为熟悉的气息而慢慢镇定了下来,趴在了对方软绵绵()的胸口抬起头,望着禅院甚尔。 挂在眼角的泪光一点一点的消散了回去,她轻声喊:「哥……哥?」 记忆在这一瞬间交错延展了很多很多,从禅院甚尔年纪尚小时,就会主动出手教训禅院家欺辱她的同龄人,再到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被剋扣的薪酬分出可观的一部分去资助她,最后停滞在了禅院甚尔浑身浴血的矗立在禅院一族,用蔑视蝼蚁的眼神蔑视着在场所有人,咬牙切齿,字字泣血的提问「我的妹妹悠依究竟在哪里。」的那一刻。 也许是因为「力量」的缘故,她在恢復记忆的过程中,还能感知到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哥哥为了她做了那样那样多,明白了自己当时被确认「死亡」以后,哥哥究竟有多么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哥……哥。」 刚刚憋回去的眼泪这会儿又完全控制不住了,悠依的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而妹妹突如其来的哭泣,简直让禅院甚尔的心都快碎了。 五条悟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位差不多一拳能把咒术界大多数人砸死的天与暴君,将小小一团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嵴背轻轻的安抚着,十分熟练的开始哄她。 「悠依……」他一副隐忍的表情:「哥哥在,哥哥就在这里。」 「只要哥哥在你的身边,世界上任何的混帐都不能伤害到你,别怕了,悠依。」 眼见那咒灵本人已经被挫骨扬灰了,五条悟干脆找了个断掉的墙壁坐下来静静的望着这俩个重逢的兄妹吃瓜。 嘛,算了算了,她对自己的亲哥哥黏一点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真的直接上来就扑上来抱着他哭喊悟君,五条悟觉得自己的脑袋多少要被天与暴君找机会开个瓢。 还是等他们兄妹正式重逢,彼此都黏完了以后再想到他吧,没事的,他根本不在意,啊哈哈。 心里虽然想着不在意,他一边拍了拍校服袖口不存在的灰,一边将自己的头髮又拨拉了两下,只恨附近没有镜子能够让他当成整理一下仪容仪表了。 而哭到半截的悠依,仿佛突然记起来了这周围还有个人似的,她抽抽着打了个响亮的哭嗝,转过脑袋,看到了那边托着腮正在原地用余光看她的五条悟。 后者在她的视线投来的第一瞬间就下意识的将眼神收了回去,与此同时耳垂微微有点泛红。 悠依身上穿着的仍然是璃月时用来替换的裙衫,像是琉璃百合的颜色,仙气飘飘,而她头上的包包头髮型也梳的一丝不苟——在深渊「流浪」的那段时间,有当习惯了大哥的阿贾克斯给她梳好头髮,在与散兵汇合以后,后者仿佛是与阿贾克斯怄气一般,更是自创了不下于一十种编发,全部施展给了悠依。 她今天梳着最可爱的包包头,眼角的泪光一眨一眨,面庞还泛着红扑扑的浅浅红晕,像个柔软易碎的精緻人偶娃娃。 五条悟抬手下手有那么点重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想要将不安分的心跳给狠狠的锤下去。 可是,下一秒时,悠依缓缓的歪了歪头,她开了口,望着面前十分眼熟的银髮少年问道: 「你是……谁?」 — 五条悟在那一天险些失控,他又对那只咒灵祓除的地方连轰了几下咒术,将那一块都移为平地,随后抬腿跨到女孩面前,他一脸吃惊的指着自己道:「悠依,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是我啊,我!」 他甚至没像平时一样动不动就用「老子」这种狂傲的自称了,桀骜不驯的神子,此刻一副被抛弃的落水小猫模样,他颓然垂落下了手臂,十分受伤的模样。 原以为失忆这种事情都是影视剧里面的情节,如今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的时候,还是由自己非常在意的女孩子忘记了自己,他即使是身为天之骄子,此刻也是那般的无措。 「拜託……」如若是换作曾经的五条悟,绝对不会展现那样弱小的神情,他甚至没有经过甚尔的允许就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他凑上前,神子漂亮的苍蓝眼眸距离她近在咫尺。 他心如刀绞的想着她在异世界遭遇的磨难,一面就连说话都带着颤声。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不要忘掉我啊。」 「——而且凭什么不是忘掉甚尔,非得是忘掉我啊。」 禅院甚尔隐忍道:「餵小子,别逼我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揍你。」 五条悟还在嘟嘟囔囔:「实在不行,忘掉别的也行啊,比如说禅院直哉还有禅院直哉和禅院直哉之类的。」 第209页 远在禅院家的禅院直哉少爷打了个喷嚏。 悠依并没有警惕的避开五条悟握住她的手,相反,她轻轻牵起了五条悟的手,抬起来贴在了她的面庞边。 这个动作自然是让禅院甚尔倒吸一口凉气,拳头硬了,而五条悟的表情也僵住了,因为此时此刻少女温润潮湿的吐息近在咫尺,自己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唿吸的频率。 咳,咳咳,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在被自己哥哥抱在怀里的时候突然用自己的脸颊去贴他的手,感觉,感觉心脏差点就蹦出去了。 「对不起呢,悠依……不太记得你了。」女孩微微蹙起眉头,她十分艰难的想从自己的记忆里面刨根究底的寻找到少年存在的痕迹,找到了几道模煳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太多。 荧姐姐说的没错,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记忆的恢復也需要一个过程。 在看到面前的少年失落的低下头的同时,悠依忽然粲然一笑,她又像小动物一样的蹭了蹭近在咫尺的手。 这个动作直接让神子的脸变的爆红,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红。 好软,触碰到的她的脸颊的皮肤好柔软,就算是他一时兴起养过的兔子触摸起来的手感都没有这样软过,还凉凉的,像柔软的玉。 五条悟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呆滞着,下一秒,他又听到面前的女孩蹭完了他的手掌,抬起头说道:「虽然,不太记得了,悠依却能感觉到,你是悠依很重要的人。」 面前,少女的表情真挚,眼眸闪闪发光,实在是太犯规了。 五条悟像炸毛的猫一样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贪恋于现在的她这种黏人的架势,始终没去松手,他努力忽略着禅院甚尔在女孩身后朝着他投过来的锐利如刀的眼神,六眼神子与天与暴君一齐合作爆杀咒灵的组合,四捨五入在这一刻正式宣告瓦解…… 「是,是吗?」五条悟轻轻咳嗽着,他努力的平復着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失忆时的悠依比起以往还要更加坦率,上来就打直球的行为更是让他手脚都不知道应当往哪里放了。 「嗯。」悠依又认真的说:「所以,眼睛很漂亮的哥哥,你不要生气好吗?我会努力把你回想起来的……」 她,她夸我的眼睛很漂亮欸! 五条猫猫其实早就已经被顺好了毛,背后有隐形的尾巴高高翘了起来,他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回答:「哈,那,那真的是拿你没办法呢,我就勉为其难的陪着你等到你回想起我来吧。」 禅院甚尔的指节捏的咔吧咔吧响,但是五条悟还在装聋子。 结果下一秒,悠依的面庞上挂上了甜美的笑,她回答了一声「好呀」,然后用嘴唇在少年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五条悟:「……」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扬起了手中的特级咒具。! 第60章 恢復记忆是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过程。 悠依在五条家家族产业关联的医院躺了不少天,并且有幸体验到了新型的医疗科技对她进行的全方位身体检查。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她的身体十分健康,大脑也没有出什么问题——甚至营养十分的均衡。 检查完的护士列印报告的时候还夸,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挺纤弱的,但是每天的饮食都很健康呢。 悠依:「……」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与阿贾克斯还有阿奇一起游歷深渊时经歷的「舌尖上的深渊」,觉得自己把魔兽煮来吃的事情还是不要拎出来往外说比较好,否则绝对会吓到人的,她赶紧非常乖巧的点头。 而每天在出完任务之余,再去逗一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就变成了五条悟的日常生活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他在以前可是非常擅长逗悠依的,因为她每次都会像炸毛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最后还会将脑袋埋在胳膊里对他鼓嘴巴,非常有意思。 但是……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吗?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悠依酱~」五条悟从病房外探头进来,在这途中躲过了禅院甚尔的飞刀x6,并且展开无下限,不动声色的沐浴着天与暴君的眼神洗礼走进了房间,手里吊儿郎当的拎着一袋刚出炉没多久的草莓大福:「我来探望病号了哦。」 悠依正靠着枕头看书,夕阳的余晖将此刻的少女面庞渲染的如梦如幻,她放下书本,侧过头对五条悟展露笑容。 「悟。」她柔声喊:「你来啦。」 这笑容实在是太犯规了,就连自己第一次吃到喜久福的时候心脏都没有受到过这般的冲击。 「啊,是啊,解决完了任务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你买大福……」处变不惊的神子的面庞染上一缕薄红,就连话语都有些支支吾吾。 换作以往的他,肯定会继续顺着这个话题狡黠的逗一逗女孩,比如说,直截了当的问她,你准备怎么感谢我之类的话语。 没成想,病床上的女孩郑重其事的抬起双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甜品,笑容灿烂的不像话,她欣喜的说:「谢谢你,悟。」 ——直接将他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接过甜品盒以后,悠依顺势就握上了他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个,这次的任务困难吗?咒灵很难缠吗?有没有受伤?」 她每问一句话,他就觉得自己的耳廓也跟着发烫了一些,花费了太多心神才将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摁了回去,神子仿佛恢復了以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骄傲的回答:「那些杂碎根本不可能伤害我分毫,因为我……是最强的啊。」 第210页 下一秒,他的脑袋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悠依软嗒嗒的夸奖道:「嗯嗯,悟君好棒,悟君最厉害啦。」 五条悟:「……」 五条猫猫瞬间炸毛,方才好不容易梳理顺畅的心神这会儿又复杂了起来,什么嘛,一副在将他当成小孩子去哄的样子。 但是,但是…… 被悠依摸头的感觉,完全……不讨厌。 咳,自己就不与她计较,当成小孩子的举措好了。 他一边被摸摸头一边红着脸左看右看,愣是没有将自己的六眼与面前女孩晶蓝色的眼眸对视,仿佛在视线交汇的瞬间就会被她看出什么似的。 「悟君,看着我一脸期待的样子,是除了摸摸头以外,还想要什么奖励吗?」 悠依忽然开口问道。 这会儿的甚尔,已经快将手中的水果刀都攥成小铁块了,但是五条悟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正在蓄积怒气值的天与暴君身上,他的脑子因为女孩的这句直球「轰」的一声就直接炸了。 「什,什么啊!为什么摸头也会算作是奖励……不对我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要过奖励——」他勐的后撤一步,刚好跌坐在了陪护的凳子上。 甚尔有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说实话,他就算是个铁血直男也能看出来如今五条家的六眼小崽子正在被自己的妹妹玩弄在鼓掌之中←这个说法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嗯……悟君,你不喜欢用摸摸头当给你的奖励吗?」悠依眨了眨眼,缓缓的歪了歪头,她有些苦恼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凑上前了一些,精雕细琢的面庞距离神子近在咫尺,她的语气很乖的问道:「那,啾啾可以吗?」 嘭的一声,五条悟带着自己的椅背一起倒在了地上,捂住了面庞,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燃烧。 不是被甚尔踹的,是他自己倒的,因为这一刻,他的大脑因为女孩子的这句话而完全宕机,停止了思考。 完蛋了,已经完全逗不过她了,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不对,她很明显就是认真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单纯到不行的失忆小傻瓜,她哪能有什么坏心思! 甚尔眼疾手快的将妹妹捞回了自己怀中,动作很轻的捂住她的嘴巴,代替五条家的少爷义正言辞的回答妹妹:「不行,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 悠依:「唔,但是……」 「没有但是。」 五条悟也终于从地上踉跄着坐了起来,他应该庆幸,此刻在场的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看到他方才的状态。 「悠依,我说你啊——」他干脆摆出了长辈的架势严肃的教育面前的女孩子:「啾啾这种事情,不是对谁都能做的,尤其是对异性。」 「唔,为什么呢?」女孩问他。 「因为……因为……」五条悟因为了半天也没有因为出所以然,旁边的甚尔却是神色冷淡的补了一句:「因为哥哥我会平等的锤碎每一个你啾啾过的男生的脑袋。」 五条悟:「没错,当然是因为甚尔先生他会锤碎那些男生的脑——」 悠依眨了眨眼:「咕。」 五条悟炸毛:「不对啊,甚尔先生!这种话你怎么能随便说给孩子听呢!」 禅院甚尔将妹妹调换了个位置抱着,事实上他在刚刚说话的时候故意捂住了妹妹的耳朵,他咧齿一笑,笑容稍显恶劣:「嘛,我刚刚有说过什么话吗?」 五条悟:「……」 快看啊,今天现场有一个最像恶魔boss的存在啊! 「悟君。」悠依从甚尔的胳膊里面探了颗小脑袋,她软绵绵的对五条悟道:「这些天我缺了不少课,所以老师布置的功课能麻烦你从学校带回来给我吗?」 五条悟:「额……」 事实上,自从悠依因为身体的缘由去不了学校以后,麻瓜学校对于他而言就是没多大意义的地方,他偶尔可能会去教室坐半天,又在出了任务通告以后直接从课堂站起来对国木田老师打一声招唿就大摇大摆的出门随后闪现离开。 至于功课…… 功课是不可能做功课的,堂堂神子偶尔上个学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亲力亲为的做功课呢? 「唔。」悠依想了想:「那我猜,杰一定会给我留功课和做笔记的,那我等会去问问他好啦。」 五条悟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悠依你怎么可以在拜託完了我以后又跑去拜託那个眯眯眼小刘海呢!我明明可以给你完成的啊! 五条悟的第二反应是—— 「你,想起来了?」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对呀。」女孩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一字一句的喊道:「悟,君。」 「……」神子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抬起双手,抱着脑袋一脸崩溃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对,莫非刚刚的摸摸头和啾啾也——?」 「对不起呢,因为逗你的时候,悟的反应真的很有意思。」悠依双手合十,表情一点都没有显得很抱歉的道歉:「原谅我吧,悟~」 她的语气俏皮,甜甜的将他的姓名唤出尾音。 五条悟的耳廓又瞬间红了。 刚刚还以为这是一只失忆的没坏心思的小可怜,一转眼发现变成了黑芝麻流心汤圆…… 「至于我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大概是昨天晚上吧。」她仰起头回忆道:「悠依的记忆已经一点一点的回来了,虽然失忆时的具体情节还是记不太清楚,但是回忆起来的内容用来逗一下悟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211页 「……喂,不要一本正经的把逗我玩这种事情直白的说出来啊。」 悠依噗的一声笑了,笑的很甜美,她还不忘又抬手轻轻摸了摸五条悟的脑袋,害他又是好一顿炸毛。 — 事实上,她说了谎。 她所记起来的是全部,一切的一切。 在禅院家的记忆,第一次置身于提瓦特的记忆,在踏鞴砂的记忆,在现世的记忆,以及—— 明白了多托雷即为「埃舍尔」的真相的记忆。 根据荧的说法,她很轻松的就能将一切的过去梳理清晰——在她那日看到多托雷对阿奇的一切所作所为之后,情绪彻底崩溃,加上现世中特级咒物造成的影响,体内「天理」曾经为她埋藏的种子在那一剎那破土而出,泄露出来的力量也将多托雷和那一切的基地在一瞬间摧垮为灰烬,而她本身则是因为身体年幼,力量被催熟的缘由受到了反噬,在精神与记忆上体现的极其明显。 所以她当了好一段时间的失忆小可怜。 甚至再度与阿奇产生了新的误会,她愈回忆他在深渊将自己交给那个少女的神情时,越回忆他作为实验品的记录画面时,就越心如刀绞。 多托雷当然没有那样容易被挫骨扬灰,他利用身为人偶的少年制作的实验真正的目的就是制造出切片,为自己留存后路,因此她在那一日祓除的,也不过是一枚切片而已,并不是他的原型。 ……再回想踏鞴砂的往昔。 她根本不敢想像,倘若没有自己出手的话,丹羽,阿奇,又究竟会遭遇怎样的结果与欺骗。 啊,是了,他是那样的希望当时的自己用人类的心脏去制作关停炉心的装置,他在那个时候不是还在诱导自己对无辜者出手吗? 在昨夜,悠依回顾往昔,她无法抑制的憎恶并不是针对咒术界的高层,也不是针对禅院家——她更加憎恶欺骗和伤害了自己重要之人的那个罪魁祸首。 当然,长期以来的成长让她将昨夜激烈又澎湃的情绪隐藏起,她还记得荧姐姐告诫过她的,她必须要尽快的熟悉自己的力量,尽快的成长起来,她所需要面对的未来的敌人并非泛泛之辈,倘若想要守护好身边重要的人,就需要不断的变强,再变强…… 「至少,下一次的见面,一定不会是五百年之后。」 她抬手捂住自己左边胸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心脏有节奏的嘭嘭跳动声,轻声呢喃道。 「我保证,阿奇。」 — 在得知悠依「生病」了之后的夏油杰显得心神不宁。 他在收到了她简讯之后的第二日,就焦急的带着功课和笔记来到她口中的地址来探望她。 明明只是几日未见而已,他却觉得她周身上下予以人的气势又变的与以前不太相同了,病床上的女孩,银色长髮柔顺的披散了下来,抬起晶蓝色的眼眸温和的望向了还在发愣的他,美丽的就像一只刚刚復甦的精灵。 「杰。」她用亲切又怀念的,仿佛面对多年未见的老友的语气轻声的喊他的名字,她说:「你来啦。」 「悠依——」五条悟在旁边别别扭扭道:「其实你也可以看我的笔记的,我今天特意快马加鞭的补好的。」 仿佛是为了将注意力从女孩的身上转移开,夏油杰的面庞上挂着笑容,努力让自己缓过神,不再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造物主偏心的脸看,顺口就回敬五条悟:「用你今日临时借了夏目君的笔记补好的国小生狗爬字吗?」 「你!」五条悟不乐意了:「不对啊,我们现在读的就是国小啊,还能有什么区别吗?」 他像不信邪似的将自己的笔记摊开和夏油杰的对比了两秒,然后迅速又收了回去以免继续自取其辱,嘴里嘟嘟囔囔道:「字迹……字迹这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啦,更重要的是内容吧。」 「直接拷贝夏目君的内容吗?」 「啊喂!」 「夏目君……」悠依很快记起了在自己离开现世之前险些被那只特级咒灵伤害的同班少年,那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男孩,她有些担忧的问道:「他还好吗?」 五条悟在旁边撇着嘴,语气有那么点泛酸,话里有话道:「她真的每一个同学都会关心到呢……」 「放心,他一切都好。」夏油杰将这货挡了一下,温和的回答悠依:「事实上,上一次的事件,咒术界的高层那边原本是想为难是否知道些什么的夏目君,最后还是多亏了悟君才将他们压了下去。」 悠依缓缓蹙眉:「那么过分?」 咒术界的高层是否有些记吃不记打了?摩拉克斯先生上一次的施压就这么当过去了?还是发现她的身边已经没有「神明」所以就放飞自我了?甚至连一个无辜被捲入的同班同学都要为难? 夏目君他明明只是个性格内向,兴许有着能够看到咒灵能力却无法自保的普通少年罢了。 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咒术界的高层以后,悠依又抬眸望向了五条悟,她敛眸微笑:「谢谢你的帮忙,悟。」 「这种事情他给我道谢就行了,你在这里谢什么劲啊,而且也是我自己看不惯那帮老橘子才……」五条猫猫傲娇的扭过头去,结果他发现夏油杰这会儿已经热络的和悠依聊了起来。 「杰,谢谢你帮我做的笔记,不过唔,关于老师讲的这个知识点,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第212页 「别着急。」夏油杰坐在了凳子上,摊开二人的课本和笔记,一副要开始耐心讲解的架势:「有哪里不懂的,我慢慢和你说。」 二人的距离逐渐变近了些。 五条悟:「……」 甚尔哥哥?甚尔大哥?你今天在干嘛啊?不至少出手去拦一下吗? 他强行挽住了夏油杰的肩膀,摆出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其实我也有不少地方不甚理解,请问你能不能给我指导一下呢,杰?」 「啊,当然可以,悟。」 空气中又是一阵火花带闪电。 悠依笑眯眯的想:哎呀,他们的关系真好啊,甚至已经开始亲切的互相喊名字了。 — 因为身体确实无碍,悠依很快就出了院,不过她并没有着急立刻的回归校园。 这里还有一件小插曲,禅院直哉本来是想来探望她的,不过不知道是语气太欠揍还是怎么的得罪了工作人员,还没有到她的病房门口就被甚尔哥哥拎了出去。 悠依呆在三楼窗口都能听到这位堂兄在楼下的声音,哭的像打鸣一样,他一面被甚尔哥哥拖着走,一边还在扑腾扑腾的挣扎,嘴里哽咽的喊着「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事,你们听我解释,我和其他的禅院族人不一样。」 听起来分外委屈。 总之,就这样没发生啥大事的和平的出了院,而在这期间,悠依一直努力按照荧说的,在感受自己的力量,与提瓦特大陆形成通路,希望终有一日可以将大家自由的带到现世。 兴许是她太过努力的缘故,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蛮幸运的在梦里梦到了大家几次,但是睡醒以后才悠悠回过神来,反应过来那不过是梦。 . 与此同时,提瓦特大陆,魈顶着眼下的乌青来帝君的仙府洞口拜访。 钟离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家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魈恭敬行礼,随后开口道:「前几日,我们得到了悠依一切平安的消息,帝君您说,可以相信那个消息,我却始终不太放心。」 钟离:「是有此事,你可是因为这件事情茶饭不思?」 魈摇头回答:「不,我相信了悠依确实没什么事情,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的说法,因为她昨夜拉着我在梦中一直在打名为七圣召唤的奇异卡牌。」 魈强调道:「打了一夜。」 钟离:「原,原来如此。」 听闻那是从须弥传过来的卡牌,而魈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主动去接触这些年轻人的新兴物品,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悠依那孩子确实在梦境中构筑了「媒介」,让魈得以与她在梦境中互动。 魈一脸迷茫:「只不过……」 钟离正色:「你说。」 「我甚至一局也没有赢过她。」 魈原本其实是想问,悠依在梦里这么做,是有她的什么深意,想要与他传达的事实么。 而钟离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转念一想,魈四捨五入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悠依那孩子的长兄,一直败给那孩子确实说不过去,他以为魈想要锻鍊牌技,便委託留云真君寻来了一副卡牌,和迷茫的魈打了几局七圣召唤。 魈:「……」 帝君大人也这么做,也是有他的什么深意吧?这小小的精妙的卡牌中,究竟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想要告诉我的呢? 魈就这样一面谨慎的思考,一面告别帝君回瞭望舒客栈。 钟离送走了魈,当晚就梦到自己坐在牌桌前,对面有一个完全将这里当成梦境的迷迷煳煳的小女孩。 她懵懵懂懂的说道:「摩拉克斯先生,请与我来一局简单刺激的七圣召唤吧——」 钟离:「……」 略感疲惫。 — 而在这几日的似梦非梦之中,悠依似乎逐渐摸索到了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触及提瓦特大陆的窍门。 只可惜梦境中的思维实在混沌,她的做法仿佛没有多少逻辑。 在拉着梦境中的大家打了不少日的七圣召唤之后的某一天,夜晚,悠依在梦境中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因为她可以控制梦境了,她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在梦中做些什么了,而她的梦境,大概率也是能够连结提瓦特的通道之一——就像上次睡醒以后魈哥哥就在身边是一个道理。 她开心的原地蹦蹦跳跳了好几圈,并且已经开始脑补自己未来能够将能力控制的生龙活虎,将坏蛋多托雷和虚假天理的脑袋开瓢都是易如反掌。 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何人在此喧譁?」 如果说荧的声音是温柔的清冷,那么这一次的女性的声音就是切实的冰冷,还自带着威压,语气威严,让悠依瞬间停止了蹦哒的姿势,浑身一怔,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先是紧张的环顾四周,查看周围的环境——她发现四周都是紫茫茫的一片,其实她很喜欢紫色,她在璃月的很多衣服都是紫色为主,可是今日这紫色为主的环境却让她有些许压抑,她抖了抖,因为刚刚的杀意已经瞬息之间一闪而过,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的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大姐姐,绛紫色的长髮编成了麻花辫,眼角还带有一颗泪痣。 而女子有些凌冽的目光之下的面容却给予了悠依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单看面容的话,面前的大姐姐其实…… 第213页 和阿奇很像。 她的目光在悠依的身上扫视片刻之后,发现面前的只是一个气息纯净无害的女孩以后,就缓缓收起了手中那一人高的薙刀。 悠依:可以唿吸,可以唿吸。 「你……怎会闯入此地?」漂亮的姐姐一脸不解的问道:「这里是我的一心净土,按照常理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人能够闯入。」 「你……」 女子缓缓上前几步,她抬起手,悠依吓的闭紧了眼睛,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她冰冷的指尖点在女孩的眉心,触感稍纵即逝。 「原来如此。」女子说道:「你并非属于这个世界之人,是界外之人。」 「那么,界外之人来到我的一心净土,是有什么目的或者需求么?」她抬眸:「倘若你是神子派来想要劝导我放弃永恆或者走出这里的存在,那么就速速请你回去,我的决议不会轻易更改。」 就算是面对看起来年纪幼小的孩童,她此刻的语气也没用柔软半分。 「大,大姐姐,你好。」悠依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我叫悠依,我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我应该是在我的梦境里误入这里的。」 虽然通道暂时被封闭,她的身体没有办法进入提瓦特大陆,但是她的潜意识却能和这里达成奇妙的连结,而面前这位姐姐口中所说的一心净土,定然也是与现实割裂开的一方天地,她才会因为重重巧合的作用下「擅闯此地」。 她暂时没去细想阿奇与这位姐姐的关系,而是匆忙的解释着自己并无恶意,因为面前这位姐姐杀伐果断的气势实在是太凌厉了。 漂亮的女子的表情好像宕机了一瞬,兴许是太久都没有与人交流过的缘故,她出于礼貌的回应了女孩的招唿:「你好,你可以唤我……雷电影。」 随即她话锋一转,蹙起秀雅的眉头,重复了一遍女孩子的话语:「在梦境中……误入此地?」 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她都能听的明白,合在一起时这么叫人迷惑呢。 「嗯嗯。」悠依乖巧的点头:「影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让你相信,我也不能够很明确的将有关自己的实际信息告诉你,不如你忽略掉我是从哪里来的,因为等我睡醒以后就会离开了。」 雷电影的神色因为女孩的一句「影姐姐」,下意识的放缓了一些。 她明白自己应该对这个误入一心净土的陌生女孩而戒备的,可是她却开口唤自己姐姐。 太久了,她已经忘记距离上一次自己对旁人运用这个称唿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也罢,我可以感受到你并无恶意。」 雷电影转身朝回走,而那女孩却像小跟屁虫一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悠依想,她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能力领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进展,绝对不能一无所获的回去了。 雷电影有些奇怪的垂眸问她:「还有什么事情?」 「影姐姐,你一个人呆在这个……一心净土吗?」 「是。」 「不会孤独和无聊吗?」 「全是我自己为了对抗磨损所选择的永恆。」雷电影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她嘆了口气,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似乎有些多了。 她最初的紧张与戒备全在她的那句「影姐姐」之下烟消云消。 「那我陪你多说说话好嘛?你就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雷电影停下了脚步,而身后的小跟屁虫顺势就停在了她的身边,她垂下眼,看到名为悠依的小心翼翼的牵起自己的衣角,半撒娇式的摇了摇。 小女孩仰着脸轻轻的朝着她笑着,笑容和小糖糕似的沁人心脾:「我第一眼看到影姐姐就觉得好亲切,你多和我说说话吧?」 雷电影最终还是松了口,她坐在了地上,不用她示意,女孩已经挪到了她的身边坐好。 「为什么觉得我亲切。」雷电影有些疑惑,因为她的杀伐之气,她的雷霆的震怒在数百年来笼罩着整个稻妻,哪怕是三岁幼童都会察觉和畏惧。 「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很像。」悠依抿了下唇,选择了说出实话:「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帮助了我很多,拯救了我很多,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为了做了很多……」 明明是个纯白无暇的人偶,却比这个世界上太多人都更像人。 雷电影又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她拥有着一张神情淡漠的面庞,所以根本不能看出来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那么你的那位故人,他过的如何?」 「……他过的一点都不好。」悠依的双臂抱着双腿,闷闷的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他有些太没有常识,太容易相信他人了,所以被很多的坏人欺骗,受过很多伤,遇到过了很多委屈,我很难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为他做些什么。」 悠依身边的女子微微顿了顿,然后她抬起手,轻轻的覆在了女孩的脑袋上。 「…… 谢谢你。」与此同时她发出了一声嘆息。 这句道谢来的实在是没头没尾,悠依一脸奇怪的抬起头,而身边雷电影的神色又变的温和了一些,甚至带着些许的歉疚与迷茫。 ——但是那歉疚却并不像是对于她的。 自此之后,悠依会在每一天的「梦境」里来到属于雷电影的一心净土之中,与雷电影交谈,而影也逐渐习惯了这个黏人又喜欢喊她姐姐的孩子。 第214页 悠依发现自己每次来到一心净土时,都穿着睡觉时的毛茸茸睡衣,便突发奇思妙想,在一日入睡前抱着一大包的零食饮料,漫画轻。 然后将它们成功带进了一心净土,雷电影的面前。 雷电影:「……」 雷电影不太明白,但是她在那日与女孩分享了食物,了人类世界的漫画之后,收穫匪浅,大受震撼。 原来,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了这般的模样么?咳。 随着时间推移,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还让她对时常出现在面前的女孩放下戒备之余,还升起了一种其他的情绪,她时常会用曾经的长姐望着她的神情,包容又温和的望着面前拥有着活泼笑容的少女。 但是,即使偶尔沉沦于一些温暖的情绪之中,影也始终没有动摇过自己对于永恆的抉择,只是让雷电将军向神子传达出了一道指令——有关自己制造出的第一具人偶的指令。 不过,虽然能够藉助梦境与影姐姐交流了,悠依对自己的这份力量,还是没有摸索出太多的头绪。 之前做了一场梦就能将魈带到现世。 ……那么,影姐姐能否也被她也一起带到现世呢? 如果她能够摸索出将提瓦特的存在带到现世的逻辑原理,随时随地与大家的重逢就指日可待了。 而就在悠依日日为了这个念头而努力冥想的时候,咒术界的高层那边又开始摁耐不住内心的念头,变得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在五条家穿插的探子回来报告称,禅院悠依的周身已经不见上次那个威吓力极大的成年男性。 于是高层们便推理,很明显,她的力量其实是有极限的,没有办法长期将神明带在身边,这便让他们上次被压倒的念头又以不可抑制的势头疯长了起来。 他们蠢蠢欲动,甚至在一日寻了个由头,给禅院悠依派发了祓除咒灵的任务。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特意将神子支开去了国家的另一边出任务,而他们只需在禅院悠依面前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声称如今咒术界急缺术师,因此实力强大的孩子也需要提供力所能及的价值,需要拯救普通的民众,这个女孩的神情就会动摇。 其实悠依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吐槽的,她知道咒术界缺人,却实在没想到缺到还没升上高专的孩子都要上战场的程度但是想到这个任务自己不做就会轮到悟的头上,她还是嘆了口气,看向面前五条家的长老,选择了松口。 正巧,她也想试一试自己神之眼的力量经过风神的教导以后,究竟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五条家的长老声称的任务对象只是一只二级左右的咒灵,但是悠依踏足【帐】之中以后,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如今的她已经今非昔比,即使面对特级也不可能毫无一战之力。 她缓缓抬手,刚要召唤出飓风卷碎俯冲到自己面前的咒灵之时,身后就忽然传来了一击雷霆之声,震天撼地,电光闪烁,视野一明一暗之间,雷电撕裂天空,径直噼碎了悠依面前的咒灵,更是将这一处的建筑物外加地表都一齐噼出了一道约莫十米宽,二十米深度的恐怖裂缝。 也噼碎了埋伏在了【帐】之中,心底还是蓄谋不轨的高层手下们的坏心。 他们被这一击吓的涕泪横流,距离无想的一刀最近的那人距离裂缝不过半米距离,更是魂飞魄散,屁滚尿流,连滚带爬。 「……影姐姐。」 悠依望着持刀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女子,轻轻喊了一声。 事实上,悠依早在步入【帐】的第一个刻就感受到了阴谋诡计,她意识到高层长老做了一场棋局等待着她,已经成长的她也做好了与之对弈的准备。 大大高层不懂道理,那小小的我让他们懂道理。 结果,谁知道影姐姐察觉到了她有危险,直接降临现世,啪的一刀把他们的棋盘都噼了。! 第61章 想要对禅院悠依发难的话,首先就要询问自己,是否已经有了与神明为敌的觉悟。 ——这是不久之前,站在女孩的面前的那位青年神祇,面对每一位咒术界的高层长老,神色冷静的说出的话语。 他的面容明明看起来那般年轻,却带着超古代咒术师的身上都难以企及的可怖威压,让所有的长老们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不得不表面与那个禅院家的普通小女孩低头臣服。 ——然而他们实际在心底畏惧的,还是那位神祇的力量。 但是世人总会有侥倖心理的,尤其是在这个从根部就腐朽了的咒术世界,那些高层能够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位置,就说明他们的手与内心都不可能完全洁净,面对一个背后缺少靠山,只需稍加掌控就能凌驾于六眼,乃至整个咒术界之上的小小女孩,他们又怎么会放弃用野兽一般贪婪的目光暗中注视着禅院悠依。 那个女孩似乎在麻瓜的学校中出现了某些问题,因为一次简单的咒灵袭击事件导致她进了医院。 六眼与天与暴君都因为此事勃然大怒,让他们想去调查那只咒灵时却连灰都没有找到,不过这些事情在神明的力量面前,都暂时可以按下不表。 因为那些高层长老们的实际重点是——禅院悠依她此人,是否是真的,无时无刻都能够获得神明的庇佑? 第215页 否则她怎么会在咒灵事件中导致身体受伤? 高层们的长老仍然宁愿相信,前一个被杀鸡儆猴的高层,绝对是因为禅院悠依召唤出的神明的力量才会落入此番田地,如今他们派了多方的探子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都并未发现此前庇护禅院悠依的那位男性神明的踪迹。 那是自然,据说那位男性神明可是有瞬杀拥有一根宿傩手指力量的特级咒灵的能力,倘若有他庇护禅院悠依左右,她就段然不会受伤进医院了。 这是否也就代表,近期兴许就是她这个「召唤神明」能力的冷静期?他们是否可以有所举措? 这一次用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给禅院悠依派发任务,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目的是在试探并且确认她身边的那位男性神明已经消失不见,那么等到确认无误之后,他们的人就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并且对那个小女孩说,劳烦你与我们走一趟。 用来精神控制的特级咒物和诅咒师那边的咒术,在高层的手中只多不少,到时候怕是六眼回过神来想要与他们翻脸时,也已经无力回天。 那一部分高层们就这样想当然的造出了这么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完美企划,并且他们几个还在用充满算计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彼此,心想着即将能够掌控的神明的力量是否要像约定好的那般与他们平分……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一道雷霆划破了天际,直接将那块任务地点外加【帐】一起噼了个七零八落,而里面埋伏着等待禅院悠依的手下们,更是有几个当场魂都被噼飞了去。 他们坐在被轰成碎渣的建筑物前,看着面前深的仿佛跳下去能摔死人的沟壑,又瘫坐在原地,战战兢兢,牙齿打着寒颤的望向了禅院悠依所在的方向。 ……她的面前站着一位女人,并非高层们口述的男性神明。 高层们说,倘若看到禅院悠依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的棕发金瞳的男性,那么就要立刻改变计划,大声向对方恳求并且表示臣服,无论用什么方式也要谦卑的声称他们只是担忧悠依小姐履行任务时的安危,让那名男性相信他们对禅院悠依并无恶意,万万不可让那名男性愤怒。 高层们的说法相当委婉,但是下属们也猜测到了,那名男性大抵就是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神明,据说能从天而降陨石,把森藏先生的基地轰的连碎渣都不剩下的那种。 ——但是,谁能来告诉他们,他们此刻面前这位堪称美艷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女人紫发紫眸,目光冰冷,身材高挑,手中的薙刀比她的个头还要长上些许,她虚虚的握着薙刀,而方才的攻击太过迅速,恐怖,勐烈……甚至把一整只一级咒灵外加建筑物噼了个稀巴烂,他们的脑袋还沉浸在雷霆之声里面并未缓过神来呢,但是这些属下里面,已经有人精加速思考,反应过来了这位女子就是挥出一刀险些将他们一起噼成了灰烬的女侠。 啊,挺好的,之前那个据说能徒手召唤天外陨石,现在来的这个能抬个薙刀就噼出峡谷海沟。 不等高层们发出号施令,就已经有属下艰难的蠕动了过来,口里还喊着:「真,真不愧是庇佑了悠依大人的存在啊,感谢您解决了刚刚的那只咒灵……」 「是啊是啊,非常感谢您,这位美丽的大人……」 雷电影没有分出半点视线给那边还在演戏,对她阿谀奉承的小人。她转过身流利的收起刀,顺势半俯身,抬起双手捧起了面前女孩的面庞,板着脸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周身上下并无伤痕,这才将将松了口气。 「……没事吧?」雷电影轻声问道。 正因为在战争时期已经经歷过无数次的失去,她才会在不知不觉之时,对那个闯入了一心净土,打破她平静生活的小傢伙,有了些许的上心。 而雷电影本身也能察觉到,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那个孩子逐渐走入她以为已经全然封闭的内心时,不知从何开始,她可以在通过自己制造出来的雷电将军的人偶看到稻妻外界的同时,也能通过那个孩子的眼睛,偶尔一两次看到她所在的世界。 当然,那只是短暂的连结,就像恍惚之间的幻境一般短暂,雷电影并未主动与悠依透露此事,她只是默默的咀嚼消化着她所见到的有关那个女孩的记忆碎片。 而其中的一次,雷电影的印象很清晰,那个每一次同她见面的时候,都甜甜的喊着她「影姐姐」的少女,置身于一片墓地之中,她的手上采了一大捧花,女孩视野已经模煳,而她带着颤声停在了一处墓碑之前,轻声的喊「妈妈」。 那个时候的悠依,一边哭着一边半跪在了墓碑前,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碑文的一角,小声说:「妈妈,我变强了。」 「……妈妈,我终于可以来看你了,他们终于不敢阻止我了。」 短短的几句话却饱含着千万种的情绪与言语背后辛酸的过去。 原来那个笑的很甜美的,在她的一心净土之中总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与她一般尝到了失去的滋味——还是在那样幼小的年纪。 而她很明显在更加年少时没能拥有一个更加好的身份环境,甚至大抵是因为旁人的阻止,连来母亲的坟墓前祭拜的权利都没有。 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甚至没有办法在母亲的坟墓面前缅怀母亲。 第216页 而也正是那一次,雷电影对悠依的态度变得更温和了一些——其实她非常感谢这个女孩,悠依在她将自己困在一心净土追寻永恆的过程中打破了她的沉寂已久的内心,她来自星空之外的世界,她带给了影太多从未有过的情感与体验。 在直面姐姐与狐斋宫他们的死亡之时,她悲哀,哭泣,她无助的像个孩子,可是她再也没有能够依靠的存在,在几乎崩溃之下,为了不被天理降下的磨损再度影响,为了稻妻长此以往的存在,她才选择了追寻永恆。 但是,在影每每透过雷电将军的人偶雷厉风行的手段治理稻妻的过程之时,在她从这个悠依的口中得知了有关她以为予以了他自由的,她制造出的第一具人偶的遭遇之时,她是否有过面对自己所追寻的永恆的犹豫和后悔? 每每如此下意识的诘问自己之时,雷电影就会选择盘腿坐在一心净土的中央,进行冥想。 在冥想的过程中,她再次与名为悠依的女孩有了短暂的「连结」,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像是桥樑,又像是一层气态的薄雾,无法触及,却能明晰的感知。 悠依那孩子……遇到了危险。 雷电影看到悠依镇静的走入了一层结界之中,她看到了悠依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可怖怪物,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鲜血将洁白的皮毛都染成了艷红的狐斋宫,她的面前闪过了面庞苍白无血色的雷电真。 【如果那一日率先抵达凯瑞亚的人其实是我……】 顷刻之间,雷电影握住了与悠依连结的桥樑,那一瞬间,剑随影出,剑出影随,在回过神来之时,距离女孩近在咫尺的可怖怪物已经被雷电影一刀斩在薙刀之下。 而雷电的神明就像第一次做姐姐一般笨拙的俯身下来,将年幼的妹妹的面庞捧起,看了又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并未受伤。 幸好,鲜血并没有染透她漂亮的银白色长髮,悠依的面庞也如同往日一般带着些许的红晕,并不苍白。 「影……姐姐?」 随着悠依的话音刚落,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之中,怀抱里带着绯樱绣球和紫藤花一般的馨香。 悠依抬眸,眼睫轻颤,她察觉到了面前的女子身形的颤抖,末了她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安慰谁,她像小大人一般轻轻拍着雷电影的嵴背,语气软绵绵的说:「没事的。」 「我没有受伤哦影姐姐,我没事,你看,我现在精神满满,非常健康。」她又说:「多亏了你及时赶到。」 其实,以她自己此刻的能力,未免不能和那只咒灵打的有来有回,可是影姐姐那样的担忧她的安危,甚至在这一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救她,她肯定要用这种方式去表达感谢。 而在听到女孩近在咫尺的那句「多亏了你及时赶到」时,雷电影深深的唿了一口气,她的嵴背停止了细微不可查的颤抖,就仿佛突然释然了什么一般。 再抬起头时,影就重新变回了一心净土之内那自带威慑力的神明,唇角细微的笑意也敛起,变作无表情的严肃神态。 她转身回头,而随着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那些呆愣愣的抬着头看着她的咒术界下属们感觉心脏和被雷噼了似的心悸了一番,一个个重重的将脑袋压了下去,瞳孔震颤。 ……会,会死的。 那个女人可没有外表看起来一般的无害,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满满的杀意,他们甚至以为只要视线稍微一交汇,就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抬起薙刀斩杀掉。 「悠依。」雷电影开口,轻声喊女孩的名字。 悠依乖巧的应了一声,她上前一步,刚巧站在了雷电影的身后。 「这些人……」她的薙刀一挥,刀尖代替手指指向面前的蝼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想要对你不利。」 「没,没有!」其中一人咬了牙半天,终于壮着胆子从嗓子眼里面挤出了讨饶升:「我们只是在此地想要保护悠依小姐,大,大人您明鑑!」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存在可以欺瞒神明。」 雷电影淡淡的吐露出一句话语,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内心都泛起了惊涛骇浪。 神明?又一个神明?庇护了禅院悠依的神明? 这个小女孩到底何德何能能够拥有那么多神明的庇佑?她是否已经得到了神明的馈赠? 思维一旦开启就停滞不下来,贪婪的想法就像毒蛇一般缠绕蔓延。 ——为何偏偏是禅院悠依?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禅院悠依?那个小女孩? ——如果神明的力量能够予以我的话,我究竟能在这个咒术界,这整个世界有多少作为…… 但是雷电影只用一句话就相当自然的打消了他们全部的念头,甚至吓的他们那叫一个屁滚尿流,当场以头抢地的讨饶。 「悠依。」雷电影轻声问:「如若放任不管,只会在未来予以你更多困扰,是否要将他们砌进地里?」 看啊,这位女性神明她是个文化神,砍成灰就砍成灰吧,非要说把人砌进地里。 在场的所有下属,他们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滋的一下就落了下来,被吓的,鼻涕眼泪都挂在了一起,他们纷纷开口讨饶。 讨饶的话也无外乎女神大人您行行好,求您饶小的们一条命吧,瞧您说的啊,借小的们一万个胆也不敢肖想伤害您家小孩…… 第217页 天知道这禅院悠依背后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神明,而是很多个神明啊!前几天来一个天外陨石的,今日来一个抬手能召唤雷电的,那明后天呢?海啸龙捲风?火山爆发? 天啊,他们根本就不敢想禅院悠依的后台到底有多硬,再加上坊间谣传的六眼神子外加天与暴君,禅院悠依怕是有望成为全咒术界后台最硬的女孩。 悠依在此刻开了口,事实上她的话语在这个时候举足轻重,因为她的一句话语就能决定面前这些高层走狗们的生死。 「不杀他们。」 女孩轻轻的说道。 走狗们重重的松了口气,纷纷在心里侥倖的暗暗感慨,果然这禅院悠依还是个小女孩,有妇人之仁,明明都险些被大人们一起绑去洗脑当傀儡了,她还是因为一时的善良饶过了他们所有人,哈哈哈。 不等雷电影继续说出什么劝阻她的话语,只听悠依张开了嘴巴,又道:「前提是,让他们带我们去见他们的上司。」 高层的走狗们:「……」 他们收回刚刚庆幸禅院悠依有妇人之仁的话语。 就在他们想要有所反应时,又被雷电影抬手一挥的薙刀给挡住了,只见那锐利的刀剑上仿佛还缠绕着雷霆的声音,噼啪作响,而他们面前的地面瞬间就出现了一道两米长的沟壑。 其威吓之意不言而喻。 走狗们瞬间就不敢动弹了。 而那边正在通过隐蔽的通讯设备或者咒物与属下们联繫的高层们稍微合计了一下,得出了解决办法,其实他们打心里是没将雷电影的威吓程度与当时的钟离相提并论的。 这就不得不多亏了咒术界的老腐朽老顽固们的思想,因为他们觉得女性生来就不如男性——参考禅院家那些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思维,甚至将女子看作是生育工具的做法。 他们想了想,觉得这位新的女性神明大概不会像上次的钟离一般难以交流,还是放弃了自断一臂抛弃属下保自己的想法,选择了同意禅院悠依的会面要求。 他们倒想看看,那个女孩今日能掀起多少浪花来。 咒术界高层的老橘子们自然为他们今日对雷电影的轻蔑而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雷电影并没有和当时的钟离一般留给他们半分体面,她在走进会议室的一瞬间,看到周围多方面审视的目光之后,就一刀将长老们面前的桌椅给噼了。 一时间,现场大乱,甚至有潜伏着的咒术师和保镖紧张的想予以雷电影反击,而雷电影矗立在悠依的面前,用看虫子一般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只说了一句话。 「就算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我也可以在一刀之内解决。」 这句话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面子,相当于狠狠的打了在场所有高层的脸,可他们偏偏也只敢浑身颤抖,支支吾吾的喝退了下属和保镖。 因为这些老橘子们明白,面前的女性神明说到做到。 她仿佛拥有着杀伐果断的架势,方才那一下抡起薙刀勐然一挥,带起的几道雷电凿进了手臂或者腿部造成的伤痕,那不过是「小擦伤」,在与他们打个招唿,可以全当成是见面礼。 事实上她大可以将在场的所有人在一瞬之间用雷鸣噼做碎片,只要她想,她便可以做到,放下实力不比较,面前的女人的威吓力其实比那个时候庇护悠依的男性神明更加可怖…… 因为高层也好,小喽啰也罢,所有人在她的眼里似乎都是平等的蝼蚁,她不在乎她杀了谁,她只在乎那些存在是否对她想要庇护的少女存有恶意。 「我会一直注视着你们的。」 雷电影的这句话对长老们的杀伤力无异于在恐怖片里面得知自己被鬼给盯上了,当她与女孩转身离开以后,现场在寂静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以后,他们才战战兢兢的高喊医师来处理伤口。 事实证明,雷电影能动手就绝不多动嘴的「商议」方式效果极佳,至少为了悠依在未来的几年争取到了相对长久的平静。 而这都是后话了。 而雷电影在与悠依一同大闹咒术界高层之后,也与女孩一同在她所在的世界逛了逛。 现世的一切都让在一心净土中呆太久了的雷电影感到新奇,她也并未拒绝悠依送给她的新衣服。 售货员在旁边不遗余力的夸奖:「小姐,你和你的妹妹都非常适合这种款式的裙子呢,你们二人往外一站,就很像姐妹。」 「姐妹」的这个词彙已经太久没有经由外人的口中出现在自己耳畔了,今日忽然响起,倒是有几分怀念。 雷电影先是愣了愣,随后她还是主动牵住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的女孩的手,弯起唇角,轻轻一笑。 「悠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倒是与面对那些高层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她温声说:「……我该回去了。」 她意识到了二者之间的联繫的桥樑正在逐渐变淡,趋近消逝。 「不过,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等到你再度遇到危险之时,我会以雷霆击溃你的敌人。」 — 在五条悟得知悠依险些被高层的老橘子们坑了一把以后,他勃然大怒了好一阵子,给自家的长老们施压,把家里的探子挖地三尺也要全部找了出来。 但是,等到他知道高层的那些老橘子们被悠依这回唿唤出来的神明一点儿l也没惯着,一刀噼的连滚带爬的四处找掩体时,险些笑到当场噼了个叉,乐的鹅鹅鹅个不停。 第218页 「我就说他们活该啦,我很欣赏那位新的神明先生,一点也没惯着那些老橘子。」 悠依善意的提醒:「不是先生,是姐姐,漂亮大姐姐。」 五条悟:「……啊,可是你刚刚说的是雷神?按照神话传说,雷神不一般都抡着一个锤子,然后召唤雷霆吗?」 「那是雷神托尔……」悠依有些无奈的扶额:「话说那是北欧神话的体系吧?那位神明还是异世界的雷神啦,是个拿着薙刀的漂亮大姐姐哦。」 罢了,不管是什么神明,只要保护好了自己的妹妹,那就是一位好神明。 再加上悠依打上了滤镜的有关那位温柔的神明的描述,禅院甚尔和五条悟一同脑补出了一位穿着浴衣,盘着长发,一手持着武器,一手端着餐盘,朝着他们温婉一笑的大和抚子形象。 …… 悠依重新回到了校园,时光渐渐流逝。 禅院直哉几乎是在看到堂妹的第一个瞬间就像二傻子一样激动的站了起来。 「悠依堂妹!悠依堂妹,你还平安无事吗?」 悠依放下书包翻开课本,装作没听见。 「悠依……悠依同学,你终于出院回来了。」 悠依:「嗯。」 「那个,堂兄我……咳不是,我作为同学给你准备了礼物庆祝你回归校园呢。」 悠依:「……谢谢?」 「哈哈哈哈不用谢,这是我动用我未来少主的能力为你准备的一级咒具,它的刀尖可是一只上古时代蜈蚣咒灵的外壳与数百对足打造的,锐利无比……」 悠依笑的僵硬,她手中的盒子划出了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丢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禅院直哉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很好,看来你的堂妹她非常讨厌昆虫,刚刚她对你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好感度已经烟消云散了,你现在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作为他同桌的齐木楠雄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只是…… 齐木楠雄的目光透过正在失去风度的委屈掉泪,泪眼婆娑的喊着堂妹的禅院直哉,觉得他现在已经是这个教室里面最够格的欢乐喜剧人了,望向了那边正面带礼貌微笑的禅院悠依。 奇怪。 ……明明只是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为何她会变得如此与众不同了? 单从外表上看,悠依她本身似乎没有半点的改变,依旧是对比于同龄人而言十分超凡脱俗的精緻面庞,只是周身的气质,以及整体给人的感受…… 不好,视线对上了。 只是一瞬间,还侧着脸的女孩便缓缓抬起了眼,望向了齐木楠雄所在的方向,并且在他没来得及转过脑袋的时候,就予以了他一个甜美柔和,无懈可击的微笑。 齐木楠雄避开了视线,他此刻的心中所想的是,自己应该不会因为这一时之间的视线相汇被捲入命运的漩涡吧? 应该……不会吧? 幸好,主动上前的夏目贵志四捨五入算是为他解了围,他主动的上前慰问悠依的身体,也终于让她收回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齐木楠雄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在被她注视的时候,总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强行拖着一起卷进非常麻烦的事件的奇怪感觉,虽然很想催促自己的老爹加快舔上司皮鞋的进度让他转一个学校,但是他本身的性格却又让他无法对发现的麻烦坐视不理——尤其对方还是个友好分发给他咖啡果冻的同班同学。 「我没事的,谢谢你,夏目君。」 就算告知自己不要去关心,悠依与夏目贵志的交流声还是在往自己的脑袋里面钻。 「那天的那个傢伙应该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危险吧?不用怕,它最后被解决的很干净。」 齐木楠雄:……这应该不是从国小生口中吐露的台词吧。 「我完全没有关系,有些想要为难我的人,似乎最后都被五条君挡下来了,倒是悠依同学你的身体,你……」夏目贵志心想着,你在那天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在听到你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去住院的消息以后,我真的松了口气。 齐木楠雄无心吃瓜,却将此刻夏目贵志的心声也听了个正着。 很好,悠依同学她身上的未解之谜似乎又增添了一个呢?会突然消失,是瞬间移动么,亦或者是…… 罢了,没关系的,他会将今日被迫听到的一切统统带进坟墓里面忘记的,这是他目前唯一所能做的,毕竟千里耳和心灵感应都是根本关不掉的被动技能,就算是听到了也没办法。 「我没关系哦,不用担心我。」悠依笑得柔和,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对夏目贵志说:「一直以来,夏目君也因为能够看见,很辛苦吧?」 夏目贵志微微一怔。 「没关系的,在这个世界其实有着太多和你一样的人,甚至可以看见也是一种出类拔萃的才华,我能够看见,悟和杰可以看见,甚至那边很喧闹的直哉同学也可以看见……你的同类有很多。」 「夏目君,并不是孤身一人呢。」 「下次如果再感到迷茫,我们就约个时间一起去杰的家里坐一坐,怎么样?」 五条家人多耳杂,并不是适合同学聚会的好地方,而夏目贵志没有双亲,在寄养的亲戚家中生活,夏油杰的家反倒是最适合「同学聚会」的场地了。 第219页 夏目贵志愣愣的听着面前女孩的话语,看着她唇角的一张一合,看着她璀璨纯澈的眼眸倒映着他无措的神色。 说实话,他对于这位转校生的印象就是她很漂亮,很温和,可是她在后来,甚至曾在自己在课堂上因为妖怪制造的梦魇哇的一声弹起来的时候,高高的举起手来为他解围,她大声的对老师说,夏目君的身体不太舒服。 而方才准备责备夏目贵志在扰乱课堂的老师微微愣了愣,反而被带过去了节奏,开始真心实意的担心他的身体。 那原本又会成为一次他被全班人隐形孤立的启机,却被那个女孩温和的化解了。 ……虽然最后还是他的同桌五条君臭着脸送他去医院的吧,可是自从悠依同学来了这所学校以后,一切都仿佛改变了太多。 而甚至于今日,她面带着温柔又甜美的笑容望着他,对他说,你并不是一个人,其实生来就能「看到」其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才能与天赋,我们都是你的同类,迷茫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好好的交流一番……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像的情形。 这也是夏目贵志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受到来自同龄人无所保留的信任,和真切的担忧,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当他是「怪胎」,反而是耐心的为他解答着他长久以来的困扰。 「谢谢你,悠依同学。」亚麻色头髮的少年微微垂着眸,有些哽咽的说道:「……谢谢你。」 而齐木楠雄看完了这一切,他敛眸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诚然,悠依同学是一位温和又善良的孩子,能够与她成为同学,加深交流,也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虽然她的背后有自己不敢过多触碰的庞大信息,她本身也是个暂时连他都没有弄清楚身份的奇异存在,到底不可否认的是,全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是个切实的好人。 但是很抱歉,因为他每次直面这个女孩都需要被动关系防止那些奇怪的信息往他的脑袋里钻的缘故,他觉得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与这位温柔的好心同学加深交流哪怕一分一毫了,绝对。 然后齐木楠雄前脚发过的誓言后脚就在学园祭决定分组的抽奖里面噼里啪啦裂了个粉碎。 「那么,接下来经过抽籤,接下来这个小组的名单就是,悠依同学……」 国木田老师话音刚落,几乎同伴同学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齐木楠雄身边的直哉少爷更是意气风发的正坐了起来。 「夏油杰同学。」 后排传来了五条悟捶桌子的声音。 「夏目贵志同学。」 五条悟捶桌子的声音更加勐烈了一点。 国木田:「五条悟同学,顺带一提,你再继续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的话,我就把你从抽籤名单里划掉。」 我忍你们这些大少爷学生很久了,我早晚要把这个工作辞了!不对,我早晚要考到国中去当在编老师,就不用带你们这帮问题学生了—— 五条悟双手握拳,喊了一声耶。 「还有——」国木田独步的目光扫过了正襟危坐的禅院直哉,停止在了直哉的身侧。 齐木楠雄:喂,不会吧。 「……齐木楠雄同学。」 齐木楠雄:……你给我稍微等会,不管从哪种角度看,这种情形都不太对吧? 「好的以上就是b组学园祭分组的名单,下面由我来宣读下一组……」感受到另一边动静的国木田独步揉了揉太阳穴:「禅院直哉同学,身上痒就去洗澡。」 蠕动的禅院直哉少爷发出了悲愤欲绝的声音,他说:「我,我不同意!我反对!」 国木田独步:「啊哈,反对无效。」 「给我等会,身为教师的你应该更加耐心耐心的询问学生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吧!」 「嘛大不了就不干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教师职业规划从我的人生计划表里面划掉了。」 「不要在学生的面前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啊!老师!」 齐木楠雄在自己同桌的叽叽喳喳中有些绝望的趴倒在了桌子上,年少的齐木楠雄仿佛被这个世界的不可抗力给打倒了,他失神的发呆了好一会儿l,在放课铃打响以后都没有知觉。 不如就直接将自己的名单和禅院直哉调换吧,那傢伙一定会用接下来的一生去好好感谢自己的。 齐木楠雄像想笑话一般想道。 「齐木君?」 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不设防的响起,这让齐木楠雄和装了弹簧一样从自己的凳子上跳起,桌椅侧翻,书本也洒了一地。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对突然出现的悠依同学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的反应也很明显将身边的女孩也一齐吓了一跳。 【抱歉。】 他言简意赅的道了歉,身边的女孩则是连连道歉:「我只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我们的分组要如何准备学园祭,你没事吧?刚刚有没有磕碰到?课桌是不是磕到你的膝盖了?」 齐木楠雄心说,没关系的,就算是飞弹磕到膝盖我都不会受伤。 女孩却已经在他出言拒绝之前,将手放在了他方才的磕碰处。 换成旁人肯定会觉得这一瞬间伤处就不疼了,当成心理作用,可他不同,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有别于超能力的奇异力量,瞬间席捲过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第220页 她正在为自己治疗。 【……你不用这样。】 并不习惯被旁人触碰到齐木楠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移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而夏季的半袖校服让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少女的手臂。 她的手臂上有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伤痕。 而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属于他的【念写】技能被动发动,他在那一剎那间了解了这伤疤的来歷,以及那凶神恶煞的成年男性面对孩童时狰狞丑恶的嘴脸。 原来如此。 原来她才不愿意承认「禅院」的姓氏。 ——这是他曾经并未从她背后那庞大的信息群中探听的往昔。 而在这一瞬间,齐木忽然就放下了戒备,也放下了远离名为悠依的女孩的念头,他沉默良久,并没有用心灵感应,而是轻声对面前的女孩说: 「……谢谢。」 她愣了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在夕阳的渲染下笑的美的惊人。! 第62章 曾经的齐木楠雄在名为悠依的转校生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日,就发誓过绝对不能与这个女孩有过多的牵连与接触,防止被捲入命运的漩涡之中。 ——因为不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都实在是太麻烦了,她的背后那磅礴的信息量与异世界,那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是他在此刻窥见了面前拥有着温和笑容女孩的往昔。 ……哪怕只是一瞬之间,那源自人类的直观恶意依旧让人心惊。 齐木楠雄望着面前的女孩——她并没有因为扭曲的过去变成什么反社会人格,面对世界万物的纯粹目光只显得她单纯又天真,在察觉到来自自己的视线的那一瞬间,她抬起头,甜甜的对他一笑。 罢了。 只是一次学园祭的分组而已,就不去调换名单了吧。 …… 放学之后,他们一同在公用的自习室里商议活动企划。 当然,试图让五条悟在这种场合安静坐好还是太为难他了,他没一会儿就出了个门,闪现去外面的商店抱回来一堆零食甜品铺满桌面,一会儿又恨不得将两条腿都架在桌子上,用大爷一般的坐姿悠哉的晃荡着座椅。 夏油杰原本在这边耐心提着建议,直到最后他的额角蹦出来一个又一个井字符号,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悟。」 五条悟的嘴里塞着鼓鼓囊囊的喜久福,他仰起头,模煳不清的回了句:「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需要今日一起探讨出学园祭的成果……」 「我在很认真的和大家探讨啊。」五条悟又抵了一块抹茶蛋糕到夏目贵志的面前,后者受宠若惊,五条悟问道:「你吃吗?」 「谢,谢谢……」 夏油杰:「……」 当然,因为从自习室窗外传来的来自禅院直哉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抬手换出咒灵刷的一下将窗帘拉上然后又迅速收回咒灵,而坐在二人中间的夏目贵志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 齐木楠雄努力的忽略着周围的这一切:没关系,我看不见,我可以装作看不见,我只是个普通人。 「什么啊?」五条悟勾起一半唇角,颇有兴致的问:「进步很快嘛,想打架?」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影响大家的进程——」 门外是直哉少爷咯咯咯的咬牙和指甲摩擦玻璃声,二人无声的对峙着,随后悠依声音甜甜的喊了一句:「悟,杰。」 这两声唿唤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也让即将磨拳擦掌的站起身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又一屁股同时坐回了板凳上。 「所以,关于我们的小组在学园祭上的企划,大家有什么想法吗?」悠依用笔桿戳着下巴,她有点儿苦恼的问道:「其实如果能做餐饮的话肯定很方便的,准备好餐车和干净的食材就好了,就比如说我们可以售卖咖啡果冻这类方便简单,而又十分美味的食物……」 闻听此言,齐木楠雄在下一秒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他觉得悠依同学提供的方案实在是太有品了。 「可是我们学校的规定是四年级以上的国小生才可以在学园祭做餐饮店……」 齐木楠雄:懂了,这就给整个地球暗示国小四年级以下的学生在学园祭上做餐饮其实非常正常普遍。 「按照这样说的话,猫咪女僕咖啡厅之类的方案也可以直接pass了。」 随着悠依话音未落,五条悟的双手嘭的一声就凿到了桌面上,他一脸震惊:「猫咪女僕,就是指悠依穿上那样的衣服带上那样的猫耳然后喊狗修金撒嘛吗?」 门外的禅院直哉指甲刮窗户的动作顿住了,然后他似乎是因为某些脑补,唿吸急促了几分。 夏油杰隐忍着:「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出奇怪的话语啊,那样的猫耳是怎么样的猫耳啊?」 「不可以!身为你的半个监护人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五条悟又激动的大喊道。 然而齐木楠雄在旁边将他的内心循环吶喊的心声听了个正着【骗人的,其实我超想看。】 齐木楠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神子。 「而且我甚至可以脑补出来到时候甚尔先生扛着刀站在班级门口当守门人,如果有男生想进来他就会给对方的眼睛一个对戳的恐怖画面……」 齐木楠雄:「……」 第221页 算了,自从知道了悠依同学的哥哥究竟是怎么样的性格以后,他发现五条悟这段吐槽还真的是极有可能出现的场景。 悠依保持微笑:「女僕咖啡厅只是一个例子啦,按照我们组里的性别比例,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开男僕咖啡厅,安装大家的颜值,到时候校内校外的学姐们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蜂拥而至的。」 五条悟:「……」 夏油杰:「……」 齐木楠雄:「……」 「不过真是太遗憾了,咖啡厅也和餐饮方面沾边呢。」悠依耸了耸肩:「这个企划只能放一放,等到我们四年级以后再考虑了。」 他们三个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并且由衷的对校领导的这条校规表达感谢。 五条悟先是在心中庆幸自己不用被迫女装,同时看到自己的同桌夏目贵志还在那边耐心的听着悠依的话语做着笔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我说你啊,至少说点什么啊。」 夏目贵志微微一愣,随后这位温和又内敛的少年缓缓低下头,轻声回答的同时耳廓已经泛红:「如果是悠依同学想要看到的,那个,也许我可以试着努力一下……」 五条悟此刻的内心,宇宙猫猫升华.jpg 等会,你到底准备试着努力些什么啊!这年头为了获得女孩子的好感度居然已经内卷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夏目君啊夏目君,平时看你内向又害羞,还以为你是我们班为数不多没心眼的,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为了悠依努力到这种程度—— 再看身边的夏油杰。 后者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努力一下吗……」 五条悟:不要突然在这种时候突然萌生出了想要内卷的想法啊!超级可怕啊! 「但是,因为我是在寄养家庭生活,之前也一直都在频繁的转学,如果四年级的时候还没有更换家庭和转学,也许就能帮悠依同学一起完成这个心愿了呢。」 夏目贵志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黯然神伤,也让刚刚欢乐的气氛瞬间降到了低谷。 「抱歉,我并没有要影响大家心情的意思。」夏目贵志浑身一怔,赶紧低头道歉:「那个,其实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个人的原因,寄养的家庭才会不愿意接受我,追根究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目君。」悠依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她摇了摇头:「并不是你的错哦。」 夏目君微微一愣,忽然回想起了那一天,悠依同学轻声对自己说出的话。 【「因为能够看见,会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到,会因为一惊一乍在旁人的眼里像个怪物或者怪胎,因为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被旁人而讨厌……」】 【「可是这些并不是夏目君的错呀,夏目君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生来是否能够看见,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应该和父母无忧无虑的撒着娇,可是你却要辗转在各种远房亲戚和领养家庭里,挣扎着,努力的忽视着身边的怪物,努力的对大人摆出笑容。」】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 「……谢谢你,悠依同学。」夏目贵志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散,他抬首,有些感激的女孩笑了笑。 「所以,夏目君有什么提议吗?关于我们班的学园祭要做什么?」 「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一个企划,而且说不定我们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比较擅长。」 夏目贵志翻开笔记本,而五条悟也紧接着就把脑袋凑了过去,只见上书大大的两个字:鬼屋。 五条悟:「……你别说。」 夏油杰:「……嘛。」 悠依非常委婉的说道:「确实,在场的大家,好像除了齐木君以外……都对这方面非常的擅长呢。」 他们要么就是生来就能看见,要么就是时时刻刻都在与长的丑的牛逼的咒灵各种打交道,做起鬼屋的设计想必也是非常非常有灵感,甚至还能让夏油杰凭空唤几只出来拿来做参考。 嗯,咒灵操术甚至还可以在鬼屋其中使用,想必效果拔群。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啊,没错,就这样形容我,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突然混入了各种有灵能力大佬同学之中的普通人罢了。 「不过,做这种企划,应该对道具材料的耗费比较大,需要和老师申请足够的活动经费……」夏目贵志又提了一句。 「害,不用费那个事情。」提钱的时候五条少爷就不困了:「就由我来……」 在这位御三家的现役少主,咒术界的骄傲即将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开口抢着当冤大头时,悠依轻轻清了清嗓子,柔声对窗外喊道:「直哉堂兄。」 已经听了半天墙角并且因为一群可恨的异性距离自己的堂妹距离极近(平心而论自己好像也没有能打的过的)而恨得牙痒痒的禅院直哉闻言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强行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推开自习室房门走了进来,撩了一把头髮:「刚刚路过就听到你在喊我,什么事?」 齐木楠雄:「……」 啊,好一个刚刚路过。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决定了学园祭的策划,可是活动的经费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够。」悠依垂下眸,再抬眼时,漂亮的蓝眼里含着些许恳求:「所以,直哉堂兄……」 禅院直哉都不用人家将拜託的话语说出口,就刷的一声将自己的信用卡取了出来:「密码是我的生日。」 第222页 没错,他身为未来的少主被重点栽培,就算是在麻瓜学校里面盯着禅院悠依和五条悟的时候身上也是揣着禅院家那边提供的「计划经费」的。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降临在了堂妹面前的来救赎他的英雄,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下都布满了豪气,他豪迈的说道:「随便花。」 「可是这样,直哉堂兄会不会被责备……」 「哈哈,那些老东西怎么可能敢责备我?禅院扇上次被打的和狗一样估计旧疾缠身这辈子都不会好了,家主之位以后就板上钉钉是我老爹的,四捨五入也是未来的我的,我的就是堂妹你的,不够再找我要!」 禅院直哉沐浴在悠依闪闪发光的视线中昂首挺胸飘飘然的离开了,自认为自己留给了小堂妹一个十分帅气的背影,就连退场也是那般帅气。 悠依又轻轻喊了一声:「直哉堂兄。」 禅院直哉几乎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刷的一下就剎了车,他自以为摆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侧脸,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难不成……悠依堂妹她不忍看着自己一人孤单离去,因此想要邀请他一同加入? 啊哈,虽然相当讨厌那个白毛和小刘海,但是如果是堂妹的要求的话,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 「所以直哉堂兄的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呀?」 悠依的眼睛睁的超级清澈,她脆生生的问道。 禅院直哉:「……」 她,她一定是想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然后给我赠予回礼吧?应该不是只想知道我的信用卡密码吧?是这样的吧? 禅院直哉踉踉跄跄的走了。 他算是栽在甚尔和他亲妹妹手上了。 想当初,第一次正式见到甚尔之前,他心里想的是要去看看零咒力的废物到底是什么可悲的样子,结果去了以后一眼臣服,觉得世间居然有如此强大之人。 之前碰到诈尸时的禅院悠依时,他也是在愤怒是对方的缘故禅院甚尔才会与家族决裂,可是她上来就将他啪叽撂倒,展现出了超凡脱俗的天赋,在后来更是不计前嫌的拯救了他的生命…… 嘛,悠依堂妹她那么可爱,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禅院直哉羁定的想。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位被卖了以后可能还在帮着数钱的少爷。 五条悟嘆道:「完了,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未来是一定要完了,虽然我早就盼着他们完了。」 不知道禅院家那些长老老头们,在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塞进学校里面的禅院直哉其实是个地主家傻儿子,什么情报都捞不到就算了,还在白给他们恨之入骨的禅院悠依撒钱,会怎么想,会不会气到当场眼歪嘴斜的中风呢。 而悠依则是回过头甜甜的望着大家一笑:「好啦,现在我们有活动经费了~」 花五条悟的钱,她心疼,但是如果能狂薅禅院家的羊毛,她就一点也不心疼。 禅院家的钱花起来实在是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的,当天放学以后大家就去附近的餐厅狠狠的吃了一顿,光是餐后的咖啡果冻都给齐木楠雄上了十来块。 齐木楠雄:嗯,其实这种命运的漩涡也不是不能卷,最好多卷几次。 那边禅院家的长老们还在因为被刷爆的信用卡帐单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在奇怪禅院直哉去人类的麻瓜学校真的要花那么多钱吗?那不过是个蛮普通的公立学校啊。 本来他们就因为多修缮了几次家族建筑物而财政吃紧,这下子更是不得不让炳部队夜以继日的出任务来填补自家的财政空缺了。 不过,感觉奇怪归奇怪,在坐的长老里面甚至就没有一人想拉下脸去查明情况的,他们心想,这种没有咒力的愚蠢普通人能上的学校凭什么他们家族目前最有天分的孩子上不起?开销大一点也罢,大不了就多打点钱吧…… 而五条家那边,甚尔听到妹妹要在学校里面的鬼屋进行cospy,他吓的六神无主,差点就以为妹妹会被那些臭小子蒙蔽双眼,即将在学园祭连蒙带骗的穿上小恶魔或者小魔女套装之类的东西,当时那个杀气一往外溢散,整个人看起来比鬼屋里面的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直到悠依在甚尔的面前展示了一把她的cospy。 就是兜头套上提前准备好的道具衣服,扮演一只圆鼓鼓的小幽灵。 甚尔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妹妹就算只是扮演一只被挡住了脸和脑袋的小幽灵,那也绝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幽灵,别说去鬼屋里面的学生会不会被妹妹吓到了,他都害怕那些和猴子一样未开化的男性会不会吓到他完美无瑕的妹妹了。 悠依还在那边抬起双手,因为整个人都兜在幽灵套装里面,只凸出了萝蔔一样的两小只幽灵手手,她挥着小手,卖力的在甚尔的面前扮演着:「啊呜,啊呜,把你们的大脑全部都吃掉。」 哦天吶他简直拥有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 禅院甚尔捂住了鼻子,一脸幸福的倒地。 路过的五条悟摸着下巴:「真的有那么夸张吗?而且那明明就是的台词吧?」 悠依哒哒哒的又飘到了他的面前:「哈,不给糖就捣蛋。」 五条悟沉默了两秒,也捂着鼻翼一脸幸福的倒地。 哦天吶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223页 — 学园祭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在这期间,咒术界没有搞事,禅院家没有搞事,也没有突然冒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特级咒灵在整个学校范围内引起什么特殊事件,实在是可喜可贺。 就是这期间有一个小插曲,传闻中国小生某个班级的鬼屋十分吓人,首先会有一只可爱的小幽灵飘来飘去降低你的防备心,声音甜甜软软一听就知道里面是个可爱的小学妹,在你全身心被它骗到想要试图打个招唿以后以后,忽然跳出来一个五大三粗,浑身是血,蒙着脑袋,和寂o岭里面的三角头一样恐怖的屠夫扛起刀追着你跑。 虽然有钓鱼的嫌疑,但是这个活动对于学生们来说无疑是十分刺激的,鬼屋也成了学园祭中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 直到校长颁奖的时候,带班的班主任国木田老师一脸蒙圈的回答道:「可是……我们班的鬼屋没有什么雨夜屠夫的npc啊。」 很好,随着国木田老师话音刚落,当时现场一片寂静,而有关雨夜屠夫的都市传说也正式荣登了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之首,这些全都是后话了。 ……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齐木楠雄并没有从这个学校转走,相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自己最初立下的誓言。 ……虽然没有那么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拥有了几位性格迥异的朋友。 「哟,齐木。」 放学的时候,他就被一只胳膊搭住,后者大大咧咧的问:「怎么样,等会要不要一起去甜品店啊?」 往后一看,是表面上吊儿郎当的五条悟,少年的个头在一同相处的几年和雨后的春笋一般望高蹿了不少,现在光是个头就压了他一头,而他目前也有了随时随地逮着墨镜的习惯,因为这个原因在课堂上不知道被老师吐槽了很多次。 而大咧咧的少年背后的真实的身份是出生便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平衡的存在,背负着六眼之名的神子,当前五条家的少主,未来咒术界顶点的男人。 六眼神子现在正在拉着他,恳求他一起当甜品搭子……虽然齐木不是很喜欢聒噪的人尤其是五条悟,但是他并不讨厌甜品,尤其是咖啡果冻。 「差不多了,悟。」温润随和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蓄着丸子头的少年笑得无奈:「距离国中的升学考试已经没有多久了,他放学以后应该会很忙,不要让齐木君为难。」 夏油杰,面上时常挂着笑容,且在绝大多数时候很好相处,是一位相对而言算得上是正常人的同学,虽然在某些奇怪的时候会和五条悟「同流合污」吧,真实身份是在当今咒术界范畴内拥有咒灵操术的天才少年术式之一,目前的能力甚至可以与五条悟分庭抗衡,人生目标是守护一切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坏处就是性格上有些容易钻牛角尖。 「欸?可是齐木君他根本没有拒绝吧?」五条悟将脸颊鼓成了包子:「去吧,不会花上多少时间的,干脆杰也一起去吧。」 「……你啊。」 「夏油同学,齐木同学,五条同学。」路过的亚麻色半长发的少年停下了脚步,他的学院制服扣扣的一丝不苟,温和的笑着问道:「是出了什么麻烦吗?」 夏目贵志,曾经初见时只是内向甚至有着自卑的性格,如今却是在班级里相当受欢迎而不自知的男生人设,背后的身份更是即夏油杰以后最有可能开启百鬼夜行的大人物之二,而这一切的改变,除却因为某些蝴蝶效应的原因让他在这几年期间换到了一对性格温和姓藤原的夫妇为寄养家庭的监护人,并且继承了他外婆的友人帐和大妖怪签订了契约以外……最直接的因素可能就是—— 「好巧,大家都在这里啊。」 少女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身后柔美的响起,几乎一瞬间完美隐没在了即将落山的落日余晖里,带着甜美的朝气和几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灵意味。 包括齐木楠雄在内,几乎在场所有在场人的脚步都同时停顿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缓缓转过头去。 ——那是一张超凡脱俗的美丽面庞,用夸张一些的修辞手法形容的话,仿佛不似此间应有的脸。 她的银色长髮简单的挽起了一半,另一部分像亮银色的绸缎一般垂落而下,个头比起同龄的女孩许是小巧了一些,却无论是身材亦或者面容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好似人偶,举手投足都足矣让人下意识的心神晃动。 曾经齐木在五条悟的心声中得知过,悠依是被神明宠爱和庇佑着的女孩,他倒是觉得随着大家的年岁渐长,单单从她的外貌就能看出神明的溺爱——那绝对是爱神与美神同时雕刻研究出来的面容,让太阳的余晖在此刻都黯然失色。 「怎么了,突然之间又开始发呆?」悠依抬手掩唇,轻轻的噗了一声:「是约着一起找地方补作业所以被我抓包了吗?」 少年们随着她的一声「噗」而恍如隔世,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一个个的要么翻起手中的课本,一边双手放在口袋里面仿佛在找些什么。 据说人类在尴尬的时候会表现出很忙的样子。 「就是那个……甜品,甜品店。」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我在约大家一起去学校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坐坐。」 「好呀。」悠依非常自然的笑了,她欣然点头应允,抬起脚步上前就走到了男生们的中心,歪了歪头,俏皮的问道:「唔,这样说起来的话,带我一个吧?」 第224页 ——回应她的,则又是一阵强装镇定的咳嗽声。 没错。 随着年龄的成长,似乎根本就不用女大十八变了,原本差不多与他们一般同龄的女孩出落成了如今这样耀眼的模样,而他们与她的相处也逐渐不復以往那样可以完全忽略年纪的自然。 但是名为悠依的少女,无疑在在场的每一个少年的内心都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不可逾越。 — 而年龄的成长,其实也会予以悠依新的烦恼。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她已经越来越习惯自己的元素力,变的更强了,在她面对咒术界派发的任务时,即使是以一个人的力量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完成,抛开那群高层的傻波老橘子不谈,她还是被相当多的内部人员看重的。 她的年纪还没有到能够入学咒术学校的年纪,但是已经成为了如今咒术界举足轻重,未来可期的术师之一。 这算得上是好消息。 但坏消息就是…… 自从那日与影姐姐道别以后,她又过了好一段时日的和提瓦特大陆之间毫无联繫的日子。 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危险,除了幸福还是幸福的缘故吧,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在危机的时候激发出自己与提瓦特之间的联繫了。 话说她现在的实力几乎也没有遇到过危险。 就算实在有危险,有难缠的敌人,那么夏油杰也好,五条悟也好,自家哥哥也好,她都会被牢牢的被大家护在身后。 悠依:咕。 一想到答应了荧姐姐要努力熟悉自己力量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进展,自己的世界也好,提瓦特大陆也好,都有即将需要她去应对的未来危机,她的每一天都分外焦虑,而这焦虑她也不便与人分担,从来只是独自一人承受。 而且…… 而且,每一天,每一天,她其实都在想念大家。 不论她现在的生活过的多么安逸和平,她时常都会回想起在枫丹歌剧院里当审判官女儿的日子,在璃月的山间和城市里闲游的日子,会回想起……与每一位重要之人的分别。 只是几年的光阴和岁月都这样的煎熬,她都如此难过着离别。 那么,曾经等待过她很久很久的大家呢? 随着年岁成长而越来越懂事的少女,在意识到这件事情以后,时常会发自内心的悲伤和歉疚。 就连坐在甜品店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出神的望着面前的一整盘蛋糕,出神的想,芙宁娜还是每天都很喜欢她的小蛋糕吗? 「悠依,悠依?」 「餵——」 随着五条悟抬手在她的面前挥了半天,少女才浑身一震,宛如大梦初醒的问道:「嗯?怎么了?」 她回过头,姣好的侧脸变成了正脸,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在喊她名字的五条悟。 后者的心脏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停跳了一会儿,并且下意识的开始庆幸自己现在的髮型可以挡住大部分的耳廓,戴着墨镜根本看不出来他正在脸红。 「我们的意思是,你看那边啊,那边。」五条悟小声问道:「那不是甚尔大哥嘛?」 他现在已经将甚尔大哥这个称唿喊的相当顺畅了。 悠依随着五条悟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的看去,果真看到了哥哥。 哥哥此刻正局促不安的坐在餐桌前,悠依鲜少见到哥哥摆出这种表情。 而哥哥的对面坐着的…… 是一位黑色短髮,笑容温和的姐姐。 「太好了……」看到这画面的下一秒,悠依下意识的擦了下眼角:「我本来还在担心他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然后被迫和游云过一辈子。」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夏油杰在旁边变成了豆豆眼:「啊,那个,我想应该是你的哥哥娶人,而不是嫁人吧?」 五条悟:「哇塞往另一个方面想,甚尔大哥他一开始能够和特级咒具过一辈子,实在是太酷了。」 夏油杰扶额:「重点不是这里吧?」 夏目贵志温和的托着腮看着女孩的侧颜,他笑着问道:「要去打个招唿吗?」 「还是让我纠结一下吧。」悠依收回了脑袋,小声回答:「因为暂时我还不知道嫂子会是怎么样的性格,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人家。」 五条悟:「……」 她好自然的就开始喊嫂子了。 「而且我们今天会撞到哥哥很明显是凑巧,情侣之间的约会有人打扰似乎也不太好。」 五条悟咬牙切齿:「可恶啊!得知了甚尔大哥似乎已经脱单了这件事情,比我后半辈子都是单身还叫人难受。」 夏油杰:「……」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 五条悟碎碎念着:「而且那傢伙赌马次次输,有零钱就打小钢珠,买彩票券最高只中过五百日元。」 旁边正在吃瓜的齐木停下了舀咖啡果冻的动作。 啊,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的运气能这么差吗? 「是个喜欢恐吓人的暴力狂外加经常做出过激行为的究极妹控。」 悠依:「……」 悠依鼓起了嘴巴:「可是我觉得哥哥除了兴趣爱好的运气差了一点以外,他是非常温柔的人呀,温柔又强大的兄长。」 第225页 在场熟知禅院甚尔到底是怎么个性格的少年们一齐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当然还记得,去年,他们的暑假作业遇到了困难而临时去找悠依求助时,进门就杵着一位黑着脸看着他们的人高马大的甚尔先生那到底是多么让人心脏停跳的一件事。 悠依还在这边努力强调:「哥哥他这个人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五条悟抬手虚虚一指:「看啊,这里还有一个打了一千层滤镜的兄控。」 悠依扬起手欲揍,五条悟嗷的怪叫一声,拉着夏油杰,他用jk的语气很娇的喊道:「悠依你这个笨蛋,我不要理你了。」然后抬手掩面跑开。 悠依:「……」 算了,她都和这货相处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他从高高在上超脱尘世的神子变成仿佛不定期吃过毒蘑菇的状态了,习惯就好。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和剩下的齐木君和夏目君笑了笑,觉得今天还不是去打扰哥哥约会的时候,心想等会回家再细问哥哥情况好了…… 「吶,甚尔酱!」 下一秒,一声夹着嗓子的熟悉唿唤让悠依的表情瞬间龟裂,悠依僵硬的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一脸石化的禅院甚尔身边呆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到了长卷银髮叩在脑袋上面的五条悟,而后者正在摇晃着禅院甚尔的肩膀声泪俱下。 「你在干什么啊甚尔酱,你难道忘记曾经一起为了我们的眼眸而干杯的约定了吗?」 齐木楠雄的咖啡果冻掉到了桌面。 夏目贵志抬手扶额。 悠依端起的红茶呛了一嘴。! 第63章 寂静,寂静是今日的家庭餐厅。 禅院甚尔深唿吸了几下,他似乎需要耗费极大的毅力去忍耐,才能够做到不去现在立刻马上揪着五条悟的衣领把他扔到店门外去。 顺便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全都赖这傢伙的夹子音。 庆幸咒术界的高层如今已经没有喜欢窥伺他们的习惯吧,否则等那些老登看到六眼神子的如此模样,一定会感慨着天要亡我咒术界然后噼噼啪啪碎掉的。 而禅院甚尔正对面的那个女子微微一愣,但是随即掩唇轻轻的笑了。 她笑的很温柔,似乎并没有因为面前突发的情况而介意。 五条悟怔了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老妈这辈子也不会这么和善的笑。 黑髮的女子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发尾,她温和的问道:「哎呀,难道这位就是甚尔君口中的可爱的妹妹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 她的这句话倒是让禅院甚尔和五条悟二人都几乎异口同声的一同反驳了回去。 旁观的悠依:「……」 啊,我真的是谢谢你们,尤其是谢谢你啊,悟君,至少干完了坏事还知道帮我澄清两句,啊哈哈。 「欸,不是的吗?」那位女子闻言又愣了愣,她掰起手指说起悠依的特徵:「我还记得甚尔君说过,他的妹妹有着银色长髮,蓝色的璀璨眼睛,非常的漂亮可爱……」 五条悟:这位女士居然夸奖我的样貌,实在是有品,放心吧,我一定要拯救您,让您脱离苦海。 「……不是,你面前的这傢伙很明显无论从哪个角度也和漂亮和可爱沾不上一点边吧。」禅院甚尔抱着双臂如是吐槽道。 五条悟闻言还欲声泪俱下的演戏:「什,什么,这种话实在是太伤人了甚尔酱,你已经忘记与我一起有过的约定了吗?」 「……杀了你哦。」 「天吶,看啊,这位姐姐,这傢伙不仅背弃了与我之间的约定,还在尝试对我暴力威胁——」五条悟抬爪嘤嘤嘤。 周边吃饭的顾客们一脸吃瓜的模样,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那位黑头髮的帅哥明明身材好脸过关,却同时脚踩两只船,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禅院甚尔觉得脑仁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声提醒道:「你衣服吊牌还没摘,刚刚在隔壁服装店新买的吧。」 五条悟:「……」 旁边的姐姐也没忍住噗了一声:「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边的这位…嗯,小妹妹,你和甚尔先生是什么关系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那一天,甚尔酱在赛马场上一掷千金的样子实在是太帅气了,让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呢。」五条悟捂脸娇羞。 禅院甚尔:「……」 他手中的叉子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捏弯了半截。 「欸?原来甚尔君他平时还有去赛马场呀。」 「对呀对呀,甚尔酱说那是男人的浪漫呢。」五条悟抬眼看着二人的反应,事实上他的无下限都开起来了,生怕下一秒在坐的天与暴君就会跳起来捅他脑瓜子:「虽然他从来都押不中吧。」 「噗。」坐在他们对面的姐姐又是一笑。 五条悟心想,这下子她总该要反应过来,然后幡然醒悟,脱离苦海了吧。 下一秒,只听她开口道:「我知道哦。」 五条悟:等会?啊?你知道? 「不止如此,我也知道甚尔先生之前因为压力出没在柏青哥店和彩票店之类的事情。」她掩唇忍笑:「甚尔先生也告诉过我……他的妹妹有着一群很有个性的,嗯,朋友。」 在五条悟因为这连番的话语暴击而失神的时候,悠依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第226页 而许是因为多年以来的相处造就的习惯,他的无下限面对身后的少女时,几乎是从来都没有任何防备的,在察觉到是她的瞬间就选择了解除。 在少女纤细柔软的手指搭在自己肩膀的那一刻,五条悟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发毛了起来,尤其是她还凑近自己的耳畔,微微敛着眸,近在咫尺的一字一句对自己喊道:「五.条.君。」 心跳的好快,差点就站不稳了。 然后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了自己头顶的假髮。 五条悟:「……」 稍微等等,失去了长发的掩护他在周围所有人的眼里不就单纯的是个穿着女装的少年了吗。 还有门口那边站着的杰,我刚刚绝对看到你在按手机快门了,等会就要把那些照片统统从你的手机上删除啊! 他嗷的叫了一声试图从悠依手中夺回假髮,然而假髮套已经被女孩塞到了禅院甚尔的手中,后者已经缩在自己哥哥身后对他吐舌头摆了个鬼脸。 禅院甚尔对他摆出相当核善的微笑。 五条悟耷拉着脑袋挪动着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说实话他有那么点没勇气坐起来了。 而餐桌另一边的姐姐也终于收拾好了表情:「嗯,噗,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孩子其实是叫悟,是吗?」 五条悟:这个善解人意的姐姐刚刚是在笑他吗?她绝对是在笑吧。 「对的。」悠依点头附和:「虽然性格有时候会像奶牛猫一样千变万化,但是悟其实是个好孩子呢。」 五条悟在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悠依,不要摆出那样一副妈妈桑的语气夸奖他是个好孩子啊! 禅院甚尔嗤嗤的撕着手上的假髮套,好像在撕五条悟此刻那颗破碎的心,他面带笑容,一字一句道:「啊,确实是个,好孩子呢。」 五条悟:翻译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是,等会就要用游云狠狠的抽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的辟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位就是甚尔君口中的妹妹呢。」笑容温和的女子对她伸出手,笑着道:「你好呀。」 「你好呀,姐姐。」悠依先是和面前的漂亮姐姐握了握手,随即她托着腮看了看左边的姐姐,又看了看右边的甚尔。 众所周知,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好像完全忘记了要回家以后再详细和哥哥交流的决定,只下一个瞬间,一个问题就紧接着崩了出来。 「所以,你们……」悠依歪了歪头,忽然像猫儿一样笑了笑:「是在约会吗?」 — 其实,甚尔哥哥能够在未来拥有并且投身于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对于悠依而言是非常非常让她欣慰的一件事情。 自从自己年少时频繁的遭遇生命危机之后,从那个时候开始,哥哥对于她的保护欲就日渐增长,甚至到达了有些偏执的地步。 似乎是为了弥补她的童年缺失的父爱与母爱,禅院甚尔在那段时光里几乎同时兼顾了父亲与母亲这两个角色。 他那双能够取术师与咒灵的性命为无形的手为了妹妹而一点点的学着翻阅菜谱,挥动锅铲,并且他直接无视了五条家的家庭厨师,每一天都单独给悠依开小灶,那一手厨艺更是锻鍊的出神入化。 甚至便当,每一天悠依带到学校里的便当都精緻又漂亮,打开一看时,总能看到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蔬菜水果,捏的圆滚滚的卡通形状的饭糰,色彩也搭配的精緻又漂亮,引得班里的女孩们连连惊嘆。 她们好奇的问:「哇,悠依同学,难道这是你的……阿姨之类的做的吗?」 孩子们从她入学时的自我介绍中领悟到了悠依同学如今并没有父母的事实。 而被问询的悠依摇了摇头,她不厌其烦的回答所有人:「这是我的哥哥做的哦。」 哥哥把对她的爱满满的融到了便当里面,而几乎每一天放学的时候,她都会看到甚尔哥哥准时准点的等在门口接她。 后来大抵是觉得下雨出行不便,因为自己算是咒术界的「黑户」的缘故他还特意为了妹妹找孔时雨帮忙弄到资格考了驾照。 甚尔用最笨拙的方式,翻阅书籍,查看各式各样的知识,在日常生活里也学习着其他家长的做法,他想要应允自己在那个雪夜的誓言,将全部的爱都给予他所承认的,失而復得的妹妹。 妹妹拥有着那样奇蹟的宛如双刃剑的能力,妹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生命的危机,妹妹遭受着来自多方面视线的窥伺与觊觎。 身为兄长,应当照顾好妹妹,身为兄长,应当兼顾好妹妹缺失的父亲与母亲的角色,身为兄长,应当无时无刻为她阻挡危机…… 但是。 但是,在悠依的眼中,她的哥哥其实也只是个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家族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在扭曲的环境里挣扎着逼迫自己尽快成长了起来的孩子。 甚尔哥哥可以扮做父亲和母亲的角色照顾她,弥补她缺失了父爱与母爱的童年,可是,他自己呢? 悠依发自内心的由衷的感激着她的哥哥,她也在力所能及的予以兄长的爱以回应,她倒是很想扮做大人,可是哥哥总会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当成小孩子。 悠依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哥哥,他会为了她学会很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比如说为她讲故事,给她梳小辫子,从笨拙到熟练的给她做爱心便当,用监护人的身份为她开家长会,陪她去游乐场,夏日游园会,看烟火,堆雪人…… 第227页 年前春假的时候,哥哥开着车,板着脸,载着妹妹的一群臭小子朋友和妹妹一起去附近的海岛郊游。 当禅院甚尔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一群臭小子以后,他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横眉冷对的,冷冰冰道,谁再闹挺就给他们扔出去。 最闹腾的五条悟瞬间闭了嘴,但是很快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凭啥他一个六眼要那么听禅院甚尔的话啊,还真就把他当成大哥了啊。 虽然看不惯每一个妹妹的异性朋友,禅院甚尔他还是特意为了能装下所有的小崽子年前换了一辆加长版本的车。 而在看到了副驾驶的妹妹悠依以后,天与暴君能拧个死结的眉头在那一剎那间舒展,甚至发自内心的予以了她一个笑容。 禅院甚尔开口问妹妹空调的温度怎么样,闷不闷,窗户要不要打开,椅背要不要再往后面靠一下,要不要吃点零食喝点饮料。 五条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一脸震惊的说,你可是说我掉一粒饼干屑在你车里都会把我的头打成屑的,终究是错付了吗甚尔大哥,太偏心了甚尔大哥。 禅院甚尔懒得理他。 一个是宝贝似的妹妹,一个是随时蹦迪的奶牛猫,能一样吗。 虽然他很平等的不喜欢妹妹的任何一个异性朋友,却能够容忍带着妹妹一起和他们玩,他并不限制妹妹与朋友们的来往。 那一天,大家在海岛上玩的很开心,夏目同学带来的一只三花大肥猫吃他们在沙滩上的海鲜烧烤都吃了个肚儿熘圆,被五条悟嘎嘎嘎的嘲笑这是三花大肥猪。 然后他就被蛮有灵性的三花猫噶的挠了一爪子,在海岛现场上演了一场人猫大战……准确来说应该是奶牛猫和三花猫的世纪大战。 悠依坐在哥哥的身边仰着头看星星,曾经呆在禅院家的宅邸里时,她从来不知道天上的星星能够那么多,那么密集,那么明亮,那么近在咫尺。 【「哥哥,你看,天上有好多好多的星星。」】 她抬头指着天上的一堆明亮的星星,兴奋的示意哥哥快看,侧过头时,却发现哥哥并没有在看星星,他正托着腮,眉眼温和的看着自己,轻轻的笑着。 他的唇角上扬,而唇瓣侧边那道竖着的疤痕似乎此刻都在月光与星空的渲染下淡化了几分,刀刻一般的眉眼如画,悠依呆呆的看着哥哥的眼睛,好像也在那一瞬间他的眼里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可是哥哥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静静望着自己。 「啊,我看到了。」 禅院甚尔望着她,认真的回答说:「我已经看到了我的星星了。」 悟君的叫声和杰的笑声远远的传来,明明是非常非常幸福的时刻,悠依却在这一瞬间感到了鼻子泛酸,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 那位杀伐果断的天与暴君这这些年以来,成为了在整个咒术界中都远近闻名的有名的妹控,就这么说吧,今天你敢把禅院悠依的名字挂在悬赏榜单上,第二天就有天与暴君会顺着网线过来把你的骨灰都扬了——就这样恐怖的程度。 而「妹控脑」,这个神奇的称唿也因为天与暴君的缘故在整个咒术界莫名的兴起,甚至胜过了有关六眼的神子其实是个「恋爱脑」的如此谣传。 唔,这就是有关拥有禅院之名的禅院悠依在五条家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产生的奇奇怪怪谜之谣言了,根本打不净,春风吹又生,五条悟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咒术师诅咒师们私底下这么闲得慌八卦他,最后干脆摆烂不管。 关于甚尔将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事例,还远远不止如此。 禅院甚尔身为家长的功课做的相当的详细,他甚至会做出与他的人设完全不符合的事情,比如说,随着悠依的年纪渐渐长大,他在某一天犹犹豫豫的敲响妹妹的房间,支支吾吾的和妹妹科普一些有关女孩子发育期的正常的生理常识——甚至带来了方便解说的绘本。 悠依觉得那个时候的哥哥仿佛都要碎掉了,但是他还是强行装作镇定的模样,说着让她遇到譬如生理期的情况的时候千万不要慌乱,向五条家可靠的女性家长……(大概是回想起了五条悟的小姨妈,觉得五条家根本没什么可靠的女性家长)就改口他来求助也可以,诸如此类。 悠依:长兄如母。 但是她最后还是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哥哥,其实我们学校每隔几个月都会安排老师上生理知识的课程。」 甚尔:「是这样的吗?」 悠依:「……是这样的,所以哥哥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和我讲解的。」 甚尔:「啊哈哈哈。」 那一天的禅院甚尔疲惫的模样仿佛和特级咒灵大战了三百回合。 孔时雨叔叔甚至在前段时间还嘆了口气告诉她,他发现禅院甚尔开始攒钱的时候,还以为他终于想明白要攒自己未来娶老婆的本了,还欣慰了一下。 最后问明白了才知道他在给妹妹攒未来嫁妆,据说甚尔哥哥想努力在东京市中心给妹妹攒俩套大平层,当然,当时的甚尔一面攒着嫁妆,一面还要咬牙切齿的说要碾碎未来胆敢染指悠依的一切异性,当时整体的状态说实话有亿点割裂。 孔时雨扶额感慨,按照他那种状态绝对很难讨到老婆。 悠依:……等会。 当然,甚尔哥哥会有这样的举措,是因为甚尔哥哥意识到了,身为妹妹的悠依已经渐渐长大了。 第228页 因为妹妹长大了,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在照顾她,宠爱她的同时为她规划未来。 而因为自己长大了,她能黏着甚尔哥哥的时间也已经越来越少了,能像以往一样抱着哥哥撒娇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说实话,肯定会有那么一点的不舍,可是她还是衷心的希望和祝福,甚尔哥哥能够在未来适当的更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一些,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 …… 在回家与悠依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很明显甚尔表达出的是有些逃避,反倒是悠依一直在鼓励他。 「她是市立大学的毕业生……就,很聪明,现在的工作单位和职业也很优秀。」 长久以来一直在悠依的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的甚尔哥哥,今日青涩的宛如青春期的少年,他支支吾吾道:「至于我的话,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相对固定的工作,都是孔时雨给一单我做一单,在正常人眼里就是无业游民。」 今天宰一只咒灵,明天滴滴代鲨,虽然鲨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之流。 「至于学歷……」禅院甚尔抬手抓头:「我当年可没有进禅院家私家学堂的机会。」 当然,禅院甚尔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之前能看几眼课本就予以妹妹课后辅导。 悠依闪着星星眼劝道:「没关系的欧尼酱,这些都不重要,爱能克服千难万险,欧尼酱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五条悟在旁边言语犀利的嗤了一声:「乖乖女遇到黄毛。」 禅院甚尔咔咔活动了一下指节。 五条悟:「……!」 「罢了,你这次说的也没错。」然后就只见甚尔抬起双手没入脸庞,一脸苦恼的模样:「我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顺便他在心里想道,如果妹妹的恋爱观就是她现在说的这样,那他可一定要给妹妹好好把关)。 「别呀别呀。」悠依在旁边急的活蹦乱跳:「我甚至连我未来侄女的名字都和姐姐一起想好了不如就叫小惠吧。」 甚尔:「……」 不是,稍微给他等会,侄女的名字都想好了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是和姐姐一起商量好了,她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加上联繫方式的? 五条悟:「啊,那为什么那么确定了会是女孩子,万一是个大男生结果叫小惠岂不是很尴尬。」 悠依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回答:「没有吖,我觉得就算是男孩子用这个名字,也很可爱吖。」 禅院甚尔无奈:「喂,说实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 时光不紧不慢的过去。 在秋日枫叶变红的尾声,悠依在升学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多亏了艾尔海森曾经给她的数学补习,她的其他成绩优秀,数学也勉勉强强擦线飞过,没有太拖后腿,不过她还是如同约定好的,和大家填了同一所国中。 毕竟她也已经决定好了,等到再读两三年够年纪了,就去正式就读咒术高专,她需要珍惜自己为数不多的平凡的校园时光。 与自己重要的人一起。 在樱花开放的时候就是国中的升学季,大概是因为命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吧,在分班的第一天,她看到了讲台上的国木田老师。 唔,据说国木田老师很荣幸的成为了这座中学的在编老师,授课内容还是数学,教他们算是最后一届的国小了,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啊,升上国中以后还是国木田老师。 国木田老师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间就回想起了曾经因为一道简简单单的公式题逮住他反覆折磨的好学生,站在讲台上的腿很明显的颤了颤,最后强行恢復了镇静。 没,没关系,悠依同学只是在数学方面没有太高的天赋,但是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呢。国木田独步心想着。 但是等到他看到一前一后用华文华武的姿势走进教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以后,手上的粉笔啪的一声就握了个稀碎。 靠!干完这两年不干了!最近好像有一个侦探社在招新,大不了他辞了编制随便去那打工吧,面对一群问题儿童感觉前途无望啊! …… 甚尔哥哥和姐姐的婚礼举办在一个充满了蝉鸣的盛夏,而甚尔哥哥也在那个时候彻底与禅院的姓氏和一切的灰暗过去告别,他更换了自己的姓氏,与新娘保持一致。 悠依笑的很开心,而她也看出来了新娘特意背对着她,却朝着她的方向高高的抛出了捧花。 悠依抬手轻轻接住了那捧花,风裹挟着花儿的香气近在咫尺,那鲜艷而又灿烂的花束让悠依回忆起了自己更加年少的时候,钟爱使用各种各样颜色花朵编织花环,用它花团锦簇的打扮自己身边喜爱的所有人。 幸运的是,大家的脾气都很好很好,没有人觉得她的花环会很奇怪,而是会视若珍宝的戴在身边,直到花儿们彻底蔫了为止。 名为提瓦特的世界就如同一场瑰丽奇幻,遥远而又异常真实的幻梦,她在每一天入眠时都怀揣着能够与大家重逢的憧憬与期盼,而睡醒之时,虽有些许的遗憾,却因为自己眼前的生活也无时无刻的充满着幸福,她便也并未沮丧。 只是,她在那日望着面前的花束,即使那并不是生日蛋糕,悠依还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喃喃的开口,发自内心的许出心愿。 第229页 「如果可以的话……」 「我好想,好想能够再次见到大家……」 我好想念你们。 …… 小惠出生在一个下着雪的冬日。 伏黑甚尔曾经真切的厌恶着冬天,尤其是下着雪的冬天,因为曾经的那场雪夜险些永远带走了他妹妹的性命,也险些让他成为了一具只剩下躯壳,随心所欲行事的行尸走肉。 幸好,他的妹妹最终回到了他的身边,而他因为妹妹的缘故,至始至终也没有抛弃基本的道德与三观,去选择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沌邪恶人。 而他的妹妹会在冬天时拉着他一同堆雪人,拉着他与那群臭小子打雪仗——他可太爱打雪仗了,因为那是为数不多可以正大光明的公报私仇的好时机。 那时的冬天很冷,伏黑甚尔的车窗前面有了积雪,悠依却抬起手哈了口气,用她像是小萝蔔尖似的小小手指在雪上画画。 她画了一只小兔子,又画了一只大狗狗。 她说:「这是悠依和哥哥。」 思绪回到了现在,伏黑甚尔颤抖着手从妻子的身边接过了自己的孩子。 一点也不好看,小小的,丑丑的,还害的他的妻子难受了这样长的时间,悠依还在她生产的过程中竭尽全力的用能力去给她治疗,最后才能勉强的母子双全。 那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危险,当前的医疗科技都无法逆转他妻子的状态,她生命垂危,而目前国内根本就没有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幸运的是有惊无险,有悠依在场,她对治疗的能力已经熟练到炉火纯青,不亚于一个反转术式的持有者。 到了最后,他的妻子变的那样的虚弱,他的妹妹累的已经趴在床边唿唿大睡了起来,而他几乎只用一只半的手掌就能捧起来这只小猴子一样皱皱巴巴的小东西,他却不知为何发自内心的萌生出了怜惜之意。 以及对妻子和妹妹的心疼,对自己无边无际的责怨,他甚至决定等到妻子出个院之后自己再悄悄去医院动个手术,总之再也不能让她面临这样的危险了。 丑了吧唧的小猴子在他的手上蠕动了一下,他的脸颊通红,张开小嘴,哇哇的就开始哭,哭的中气十足。 嘛,明明是个男孩子,却偏偏有了「惠」这个名字。 伏黑甚尔在多年以后的夜晚,终于不再讨厌雪天。 — 第二年樱花盛开的早春,春暖花开之时,悠依还在抱着小惠哄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彼时,咒术界的高层已经因为她那边当年的威吓老老实实了不少时日,她便也不用一直呆在五条家,时而去哥哥家待一会儿,时而在同学家串串门,大家一起通宵开枕头派对,过的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不管是夏油杰的父母,还是齐木家的爸爸妈妈,亦或者夏目君那边的塔子阿姨和伯父,大家都是非常温柔的好人,每次在悠依来的时候都会盛大欢迎。 不过,那个时候的悠依也误会了某些事情。 夏油杰是当今罕见的咒灵操术者,需要谨慎对待,暂且不谈,咒术界的高层们其实一开始确实对身为「普通人」的夏目贵志或者齐木楠雄颇有微词。 直到发现前者似乎和一堆实力可怖的「特级咒灵」签订了契约,后者…… 派去调查后者的研究人员几乎全都失了智,这才作罢。 内心深处也有这么个声音告诉他们,禅院悠依周边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她那种角色可能会交没什么能力的朋友嘛,逐渐也歇了打探她私人生活的念头。 总之悠依很开心,因为她不用时时刻刻都呆在五条家的庇护下了,处于一个想在哪里待就在哪里待的状态,现在小惠出生了,她当然在甚尔哥哥家里这边呆的多一些,帮忙照顾小宝宝。 小惠很乖很乖,根本就不需要怎么照顾,喝饱了以后就会闭着眼睛唿唿的睡觉,这段时间也已经养的白白胖胖,她戳着小惠的头髮玩,小惠小小年纪就长出了和他爸爸一样叛逆的海胆头,戳下去又会biubiu的弹回来。 而甚尔就是在那个时候进门,顺其自然的和妹妹说:「哥哥给你买了一套房子。」 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我们今天中午吃牛肉汉堡。」 悠依炸毛:「??」 她当然是一万个拒绝甚尔哥哥真的给她买城市正中央的大平层的,在很早以前孔时雨大叔告诉她哥哥在给她攒嫁妆的时候就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反对了。 当时见甚尔还在坚持,悠依干脆说:「可是五条悟的小姨说,她想要赚钱买大平层,是因为好让一百个男模都能住进去。」 很好,这句话瞬间打翻了伏黑甚尔给妹妹买大平层的念头。 因此悠依的房子和他同在一所小区,也是独门独栋的小别墅。 伏黑甚尔自从结婚以后就鲜少在孔时雨手中接活了,他去了咒术高专工作,全称叫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当学生们的体术老师,算是一份相当正规的职业。 他送给妹妹的这套房子其实原本是打算留着当作她成人礼的,但是想想距离她升上咒高也没有太久了,就干脆作为恭喜她成为一名正式的咒术师的礼物好了。 甚尔想的是,等到悠依成年的时候,身为哥哥的自己也一定会为她准备好更棒的礼物的。 第230页 甚尔将钥匙递给妹妹,从妹妹手里接过小惠,结果这便宜儿子一到他怀里就不干了,瘪起嘴张口就要哭。 伏黑甚尔眼疾手快的往儿子嘴里塞了一块奶嘴,打断了小祖宗的施法。 而小惠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一副想要和爸爸怄气的样子,想把奶嘴吐出来,结果甚尔恶劣的往他嘴里塞的更紧了。 悠依:「……」 她感觉这个屋子里现在有俩个小孩。 悠依没过几天就住到了哥哥送给她的家里,这里一切的配置都是由甚尔安排好的,装修都是妹妹最喜欢的配置,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生活常识的伏黑甚尔,早在多年以来又当爹又当妈的长兄生活中变的心细如髮。 悠依抱着兔子抱枕,从地毯的这头滚到另一头。 哥哥口里说着地上凉快点起来,悠依则是飞到了伏黑甚尔的怀里,予以了他一个大大的久违拥抱。 兄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了,伏黑甚尔并没有强调男女有别,而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嵴背。 她又长高了一些,虽然妹妹长个头的速度不及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个小子窜天猴一般的速度,但是也是比以前高了不少了。 在许多年以前,明明还只是个会抽抽搭搭趴在他怀里哭的小豆丁,也已经不知何时,逐渐强大了起来,成长成了整个咒术界都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伏黑甚尔想,比起那个动不动就哇哇哭的小崽子,他真的更愿意抱自己的妹妹一辈子。 嘛。 …… 悠依在新家里面睡了一场甜美的好觉。 一夜甘睡,得以安眠。 她似乎又重新做了一场遥远又漫长的梦,梦里有飞上天的宵灯,有加了冰块的枫达,有寂静无声的审判庭,有香喷喷的烤堇瓜。 还有很多很多她想要看到的身影。 她好想要大声的告诉大家,我长大了,我升上国中啦,我即将正式成为一名咒术师啦,我独自完成了很多很多艰难的任务,和强大的咒灵怪物缠斗在一起,装出依旧有神明庇护的模样和高层勾心斗角……就连宿傩手指也努力的收集过了一根了。 悠依长大了。 为了成长到能够与大家并肩而行的程度,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见到你们,悠依真的真的变的好勇敢。 破晓的晨曦透过窗帘的薄纱照亮了少女此刻的面庞,也照亮了她的眼角挂着的晶莹的泪珠。 她颤了颤眼睫,睁开眼睛时,却在下一个瞬间时吓的完全忘却了睏倦,当场惊醒,因为她的面前是一张与回忆中别无二致的少年的面庞,此刻近在咫尺。 后者被她的动静惊醒,他睁开眼眸,纯净琉璃一般的紫瞳倒映出面前少女的神色。 悠依张开嘴:「阿……」 少年因为面前的这张面庞迟疑了大约一秒钟,而下一秒,悠依便觉得天旋地转,因为她已经毫无防备的被面前的少年完全压制在了床上仰躺,而后者微凉的手指正轻轻的抵住了她最脆弱的脖颈动脉。 他声音清冷,如同踏鞴砂深秋的细雨,贴着少女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响起。 「你是谁?」! 第64章 悠依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与大家重逢的画面,和谁,在哪里,什么时候。 也许摩拉克斯先生会忽然出现在她正与特级咒灵缠斗着的时候,欣慰的看到她成长后的一面,随后出手为她解围,他抬手一击天动万象,扭转日月之干坤。 又也许那维莱特妈咪会在她被咒术界的小人们恶意使绊子为难之时,手持权杖降临此间,他冷冷的扫视一眼那些讨人厌的老橘子们,下一句话就是我将审判你们所有人的罪恶。 悠依不讨厌下雨后的雷声,因为大多数人都畏惧的雷霆反倒让她十分安心,悠依不讨厌几乎能将人刮起来的飓风,因为风能让她回忆起故人的讯息。 几l乎每一天,每个时候,她都无时无刻的不在期盼着重逢。 可是她并没有想过,重逢会来的这样的突然,在她丝毫没有准备的时候,搬到新家的一个夜晚之后,一点都没有给人任何的准备的发生。 人偶的容貌一如往昔,只是他的面庞依旧毫无血色,眸色也比初遇时清澈的模样要深邃了许多。 少年暗紫色幽深的瞳孔,定定的注视着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少女,而扼住了少女细嫩脖颈的指节,这时已经开始了些微的颤抖。 「回答我。」他竭力扼制住没由来的怒意——自从造神计划起始的那日,他就越来越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映入散兵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可面前的这张面庞的五官,又截然不同于那张他曾经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的脸,倘若说年幼的女孩像误入凡尘的懵懂精灵,那么她现在就全然成长起来了,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他从未想过,记忆中那个会始终黏在他的身后,甜甜的喊他「漂亮的小哥哥」,「阿奇」的女孩,会在未来的某一日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他印象中的「悠依」,应当至始至终都是小小的一只,很轻的就能被他背到背上的,像只小兔子的小小女孩。 他似乎从未想过她会长大。 因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确认——他觉得这多半又是多托雷弄的鬼,否则他怎会前一天还在教令院里接受实验直到失去意识,再睁开眼时却又看到长大之后的她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第231页 ……如果这是多托雷弄的鬼,那么恭喜他,他做的极其成功。 人偶对比人类,一切的反应都会更加的迟钝,但是他此刻甚至察觉到自己的耳廓有些微的发烫,他根本不敢直视面前那双纯水晶一样的漂亮蓝眼睛,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白皙,她的唇瓣像夜樱一样透着薄粉,因为被他轻扼脖颈脆弱动脉的缘故,正半张着小嘴发出微弱的唿吸声,除此之外,没有说出其他的话语,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的唿吸急促了一些,像是在紧张,亦或者激动。 而散兵觉得自己的指尖传来了触电一般酥麻的感触,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人类的皮肤居然能够这样的柔软。 二人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极近。 悠依想,一定是因为昨天睡觉以前没喝水的缘故吧,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干涩。 「我……」悠依并没有因为散兵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而是对她保持戒心感到难过,她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毕竟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多久没有和他相见,而这期间,提瓦特到底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她抬起手,握住了散兵扼着自己颈部似是威吓,却没有使用多少力气的手,人偶的皮肤寒冷坚硬又透着弹性,是十分奇特的触感,她很明显察觉到,在自己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掌的一瞬间,少年就像身体地震一般夸张的抖了抖。 「我……」悠依睁着眼,凝望着他,一字一句轻声的说:「我是悠依呀。」 「好久不见了,阿奇。」 她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甜甜的说。 …… 散兵原本应当用尽全力的去毫不留情的挣脱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因为这极有可能会是多托雷的另一个阴谋。 这是一个足够麻痹他的思绪的布置相当温馨的房间,来自少女的温热吐息在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空气中还充斥着让人沉沦的甜香,像花香,又像是牛奶蛋糕的香气,而这目所能及,他能够感受到的一切,无时无刻的不在放松他的戒备,消磨着他的意志。 因为太过真实,所以必不可能是一场幻梦。 这对于如今的散兵而言,无疑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用甘美的毒药,引诱他坠入深渊。 但是……但是…… 「阿奇?你怎么了?」 那是一张与记忆中那样相同却又不同的面庞,薄粉的唇瓣一张一合,焦急的唿唤出如今只有她会唿唤自己的暱称,她充满了担忧,轻声的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甘美的毒药渗透四肢百骸,他甘之如饴。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悠依的眸光闪过一丝黯淡,但是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唔,但是我以前也忘记过你一次,那个时候的阿奇一定非常的难过吧,抱歉呢……」 【……别再那样说了。】 「这么长久以来的时间,一定非常非常的辛苦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呢。」 少女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滚落在松软的枕头上,她有些哽咽。 【……别再用那副目光看着我了。】 「就算忘记了我也没关系,如果阿奇不讨厌我的话,我们一定能够有更多更多的记忆。」 【……已经够了。】 散兵收回了方才被她握着的手,下一秒钟,他俯身死死的抱住了面前的少女。 哪怕在内心深处会仔细想这是否是多托雷的又一层阴谋,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听到她软软的道歉,看着她源源不断落下来的眼泪,他怎么可能继续呆滞在原地,对她坐视不理? 他紧紧的抱着她,二人一齐陷入了松软的床垫里,他是那样的用力,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小小的生物揉进身体里,像是野兽捕获了自己的猎物藏在巢穴里,他仿佛感受到了她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迅速,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跳传导进了他的空洞的左边胸腔,他好像在这一刻又拥有了「心」。 悠依,悠依,悠依。 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呢喃着女孩的名字,可是就算是再睁开眼时,她也没有像镜花水月一般化作泡影。 也没有像想像中的陷阱一般,随后就出现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睁开眼睛时,那双湛蓝的如同大海与天空一起调成的色彩的蓝眼睛依旧在乖巧的眨巴眨巴,静静的看着他。 不,不可能…… 但是她曾经能经歷「死而復生」,她甚至是被天空之上,星空之外的视线注视着的存在,究竟有什么不可能?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散兵,面庞腾的一声就彻底红了,他瞬间收敛了方才升起的锐利的杀意,浑身上下的尖刺也瞬间收起,他缓缓的松开了刚刚勒的她格外紧的双手,大脑放空,此刻只止不住的刷屏迴荡着这样的一个想法。 ——难道,她真的是悠依? 只萌生出这个想法的第二秒之后,再去看面前那张似乎比提瓦特大陆童话传说中的仙灵人形还要更加美丽空灵的面庞时,他瞬间手足无措。 脑袋一团乱麻,面庞更是像燃烧似的发烫了起来。 面前的女孩穿着初春回暖以后单薄的珊瑚绒睡裙,半袖,她白皙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而她似乎对此情此景的不对劲一无所知,依旧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的身边拱了拱,然后面带依恋,甜甜的喊:「阿奇?」 第232页 散兵原本是想直接炸毛跳起来缩在墙角甚至天花板的,他只是因为大脑启机而暂时停止了动作,但是这个时候的悠依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她也差一点就跳起来了。 今天是她搬进新家的第二天早上,那绝对会有放心不下她的人前来拜访。 比如说姐姐,又比如说哥哥! 如果让哥哥看到一个陌生的同龄小男生没有打一声招唿就单独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她确定以及肯定哥哥绝对会现场来一段属于天与暴君的领域展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悠依焦急的同时,门外的门铃声停了。 而悠依竖起来的小耳朵听到了哥哥和姐姐正在交谈的声音。 姐姐温柔的说:「是因为新家的环境太平静了吗?悠依她这个点还没有起来。」 「没关系,就让她赖一会儿床好了,我先去给你们做早餐,悠依的份等会放在微波炉里面叮一下。」 悠依先是松了口气,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身边散兵的身体仍旧紧绷。 但是下一秒,悠依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在内心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欧尼酱哇!你真的不用我搬了新家还特意赶过来在我这里做早餐啊! 她想这个时候从床上弹跳起来跑去门口高喊我起床了已经太晚了,因为甚尔哥哥已经当作她还在睡懒觉的样子,径直开门进来了,如果直接将阿奇一个人放在房间里面,她又一点儿都不放心。 那么长久的时间和岁月没见,她真的害怕只是一个晃眼没有看到他,他又会就突然消失不见…… 她不可能让阿奇再等待她数百年。 「那个,外面的是我的哥哥……」悠依掀起被子迅速的罩住二人,又将半夜踢到地上的等身兔子抱枕抄起来往她和阿奇的身边一塞,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轻声的解释道:「等会如果他进来了,拜託拜託,千万不要出声。」 她双手合十,银白色的长髮散落下来,落到肩侧白皙的锁骨。 散兵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现在依旧处于一个大脑放空心乱如麻的状态,说实话现在他身边的少女,无论让他做什么他,大概都不会拒绝…… 直到他被绵软蓬松的被褥兜头盖住,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却能清晰的察觉到女孩温热柔软的身躯正贴着他侧边躺着。 散兵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就当场爆炸了。 人类的体温与人偶的体温,差距这么大吗? 不,不止是体温,皮肤的触感,人类的身体原来是那样的柔软吗?因为视觉笼罩进了黑暗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其他感官都在这一瞬间变的异常清晰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在此刻那样的紧张,此刻的散兵却只是乖巧的依言照做,收敛了浑身上下的气息和存在感,装作自己只是一只平平无奇不能动的人偶,闭上眼睛僵硬的根本没有动弹。 嗯,在愈发明晰的察觉到身边的柔软的躯体之后,他就变的更加僵硬了,像是一具刚从金字塔里出土的木乃伊。 这漫长的时间里,不能说话,也不会有所动作,无疑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而悠依随着房门被敲响,她有些汗流浃背。 幸好敲门的是姐姐,她探出脑袋轻声喊:「悠依酱,起床啦,出来吃饭了哦。」 此刻她的手上没抱着小惠,而是由甚尔哥哥抱着,甚尔哥哥在这段时间里又抱孩子又做菜又做家务,熟练的完全就像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 悠依咽回了下意识的想要答应的话,她探出脑袋,小声说:「我,我过会儿再吃吧,我好像有一点点不舒服……」 事实证明后面这句话完全可以不用有,因为弄巧成拙了。 就在悠依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手上扛着锅铲,背上用婴儿背带背着小惠的伏黑甚尔气势汹汹的就走进了她的房间,他一脸焦急的问:「不舒服?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悠依僵住了,她下意识的往床里面缩了缩,因为她知道甚尔哥哥可是拥有着咒术界绝对五感的人,他说不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的身边除了等身抱枕还有别的东西。 唔,幸好散兵此时此刻正在双目无神的cospy一具合格的人偶,在绝对五感的天与暴君面前也并未展露分毫的异样。 哦,就是身边的少女更往他的方向挤的时候,他险些当场破功。 「没,没事的。」眼见伏黑甚尔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下一秒就要抬手摸她的额头对比体温,她赶紧说道:「就是,可能第一天在新家,没有睡的很习惯。」 「这样啊。」伏黑甚尔闻言瞭然。 妹妹的意思是她昨天没有睡好,想多休息一会儿,多赖会儿床。 那身为兄长的他当然可以理解了,抬手怜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睡吧。」 没有出什么问题,幸好。 悠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眼看着此刻的危机就要解除之时——甚尔背上背着的伏黑惠却咿呀咿呀的叫了起来,他抬起手伸向了悠依所在的方向。 悠依一个咯噔。 她对小侄子这个动作再习惯不过了,就是抬起了手,在找她要抱抱哇! 换作以往她当然不会拒绝小惠的请求,可是,可是,她现在只要稍微从床上蠕动一下都可能会有破绽。 第233页 就在心里警笛大作之时,伏黑甚尔已经一手就将便宜儿子拎了起来,塞在了怀里敷衍的抱着拍拍背:「好了,懂事点,别吵我妹妹睡觉啊。」 悠依:「……」 小惠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咿呀咿呀的伸出双手伸向了正站在门口的妻子。 甚尔的嘴角抽了抽,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就轻轻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门:「你也差不多了,不许烦我老婆啊。」 小惠咧嘴要哭,毕竟这一招说实话是十分好用的,又被便宜老爹抄起一个奶嘴塞在了嘴巴里。 伏黑惠:「……」 父子俩僵持着走出了悠依的房间,甚尔不忘轻轻关上妹妹的房门。 唿,警报解除。 悠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侧耳聆听,等到确认哥哥他们是真的走了以后,这才掀开了被子。 而人偶少年在这期间当真没有唿吸,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他乖巧又平静的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放空自己,等到视野陡然变的一片明亮,带着笑容的少女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之时…… 根本毫无防备,像那样的面容,无论再看多少遍,他依旧会手足无措,拘谨的不知道应当将手脚放在哪里才好。 而在悠依的眼中,精緻漂亮的少年正静静的,乖巧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皮肤白皙到发光,似是因为方才在些微厚重的被褥里闷的久了一些,面颊都透着淡淡的绯红。 他们呆呆的望着彼此,在内心几l乎同步的想。 ……糟糕,好可爱。 — 阿奇好像变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的眼眸比以往要更加深邃,而他似乎没有以往那样的内敛安静了,他会非常自然的朝着自己笑,微微勾起一边唇角,笑的非常好看,他的举手投足也显得异常的成熟稳重。 可是每当自己伸出掌心朝上的时候,阿奇就会像猫儿似的,习惯性的将下巴放在她的手上,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神情变的有些羞恼,但是他并不会对悠依发火。 相反,他会面带着有些恶劣的笑容,先轻轻蹭一蹭她的掌心,然后抬头起身,作势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当然,只是指尖虚虚的触碰着,并不逾越。 「怎么……」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调笑,一脸无谓的问道:「莫非,这是在对我发出申请,想要饲养我成为你的猫吗?你现在可真大胆啊。」 面前的女孩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她老老实实的摇头回答:「不是的,是因为阿奇以前也会和我做这个动作,我很怀念。」 「……」面前的少年瞬间就僵住了,他就算表情再怎么显现的不动声色,也完全改变不了他此刻的耳廓逐渐变红的事实。 「虽然阿奇有时候会像小猫一样,可是我不会想要饲养阿奇……」她蛮认真的,目光温和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为阿奇就是阿奇。」 这段话更是将散兵强行凹出来的日常人设全部击溃,他不明白,此前平等的对每一个愚人众执行官都能做出锐评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到了她的面前就会如此轻易的溃不成军。 即使无时无刻想要做出毫不在意的姿态,对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与她闭口不谈,不想留予她任何的负担,想通过这副稍微冷淡却又有些恶劣的模样将她从正在走一条无归道路的自己身边推开,但是,根本就做不到。 根本就做不到,假装将她看的「没那么重要」。 也根本做不到,用任何哪怕有一分一毫带有恶劣色彩的词彙去同她说话。 「我想,你现在也许应该改变一下对我的称唿。」就譬如说,他在此刻强行做出一副像是自己还是执行官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那种称唿只会让我愈发回想起我那惨白的曾经,一遍又一遍的凌迟式的提醒我我那时多么的弱小无力,所以……」 悠依歪了歪头,她熟练的牵起散兵的手:「那就改一个称唿吧,漂亮的小哥哥?」 散兵:「……」 「没办法呀,因为你确实很漂亮呀。」 「罢了,你还是按照曾经的来喊就好。」 「好喔,阿奇阿奇~」 散兵扭过头没再继续看她,可是他此刻的耳廓却变的通红。 他始终是拿这孩子没有半点办法的。 啊,不对,她已经长大了。 他不能够用「孩子」去称唿她,也似乎再也不能够用面对孩子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 散兵如今来到的,并非是提瓦特大陆以内的任意一个国度。 听悠依她认真解释后的说法,他意识到了这是属于她的世界,独立于提瓦特的星空以外的世界,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道桥樑或者通路,会在某些时刻拥有着跨越提瓦特大陆,甚至将他们带到自己的世界的能力。 随后,悠依又开始开开心心的为散兵介绍,如今他所见到的一切。 她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遥控器轻轻一摁,方才还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电视里面正在播放节目,是战国时期的武士正在对决刀法。 悠依说:「这是电视机——」 散兵扫了一眼电视,轻轻摁了一声,随后余光又回到了悠依的身上。 悠依又带着他来到了阳台:「这是洗衣机,只要把衣服丢到里面再加上这些粉末,摁下开关,就可以等它洗好了哩。」 第234页 悠依又指着地上圆滚滚的盘子说:「这是扫地机器人,每天都可以自己给我们扫好地。」 散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适当的提了一句:「那你平时需要做什么家务呢?」 女孩在他面前叉着腰,底气十足的回答道:「我嘛,我当然是需要给机器人充电,还有把衣服放进去拿出来晾晒,怎么样,做的很多吧。」 「……嗯,很多。」他包容的笑着回答。 「唉,真希望有一天这一切都能变成全自动的。」 「这样吗?那我留在你的世界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做这些事情吧。」 「……咳,这,这不太好意思吧。」她虚虚的握着小拳头,轻轻抵着唇回答道。 散兵噗的一声笑了,他觉得面前的少女实在是一点都没有变,仍然是以前时常黏在他身边,拜託他帮忙做这个那个的的孩子。 噢,兴许是终于成长了一点,表达方式变的委婉了那么一些。 「对了对了。」悠依又牵着他的手,示意他来到浴室,一边耐心的做着示范:「这里可以随时放出冷水或者热水,还可以在浴缸里面泡澡,就不用烧水洗澡了,非常方便的。」 然后她抬手点了点下巴,自言自语道:「那接下来还要带阿奇一起去买几l套日常穿着替换的衣服才行,嗯?你怎么了?」 散兵似乎是终于后者后觉的意识到即将与身边的少女共处同一屋檐下,脑补到了某些东西,他的脸颊腾的一声就红透了,红的离谱。 「……没,没什么。」 「哎呀,你不用拘束啦,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就好。」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比窗外的暖阳更加的耀眼,仿佛从未有一分一毫的笼罩在过去的阴霾之中,而他们几l乎是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及不好的过去,散兵更是不敢透露出他当前参与的计划。 ……倘若没有能够比肩魔神的力量,就绝对无法应对甚至抗衡来自于天空岛之上的视线的窥伺,他早就在深渊中与丝柯特的相遇里,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需要变的更加的强大,才能够切实的守护好于他而言的重要之物。 人偶的寿命似乎没有尽头,他变相的拥有了永恆,可是他想要像人类一样通过夜以继日的锻鍊提升能力却是相当的困难,他不过是一具因为缺憾被遗弃的躯壳,再加上胸腔里缺失了心作为驱动,他似乎只能通过接受实验与改造的方式……获得力量。 顺带一提,他近期选择性的避开了稻妻那边的任务,也不知道那个国度的神明究竟在想些什么,竟是发出了指令,想要寻找到他这个初版人偶。 是回收利用,还是直接销毁?他向来是不惮与最深的恶意揣测旁人的,因为自从他降临此间,已经遭遇过数不胜数的恶意。 总而言之,他没有一丝一毫想与稻妻那边的人继续纠缠的念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须弥一带。 ……要变的足够强大才可以。 散兵用他此时此刻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描摹着面前的少女,从她小巧高挺的鼻樑,到完美的下颌线,从天鹅一般优雅的脖颈,再到那双让人迂迴溺毙于其中的蓝色眼睛。 ……要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拥有能守护好重要之人的力量。 ……否则,根本什么也没有办法留住。 「喂,阿奇?」悠依抬起手在少年的面前挥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反应,她干脆抬起手捏了捏他的面庞。 她现在已经不用踮脚就能捏到他的脸了。 「餵——」 人偶脸颊的皮肤比其他的地方要柔软很多,而被少女触碰到的散兵并未气恼,而是轻轻握住了她贴在脸颊上的手:「怎么了?」 「我刚刚问了你好多遍啦……我是说,我们一起出去逛商场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好。」 「噗,阿奇就不用拿出你的摩拉啦,这个货币在这个世界上不流通。」悠依同时在心里暗自腹诽,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在咒术界的黑市里面兴许是有那么一点儿流通力的,她自信的说道:「让我来带你买就好啦,我这些年通过做任务攒了很多的奖金,完全可以养的起阿奇的。」 散兵往外摸摩拉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随后他听到了对方的这句话以后,耳朵瞬间泛红。 「……不要突然对异性说这种话。」他没忍住提醒了一下。 按照她现在的年纪与性格,倘若之后真的遇到了同龄的异性,却如此将自己的经济情况全盘托出,甚至说着要养对方的话,岂不是会被有坏心的人骗的体无完肤? 但是这个设想……根本就不能持续哪怕一秒。 因为散兵恨不得将颅内脑补出的胆敢靠近悠依的异性统统揍个粉碎,根本就不会给任何存在有接近她的机会,别说欺骗了。 而且,她如今个头已经蹿的这样高了,年纪看起来甚至和执行官吊车尾的那个至冬傻小子都没有太多的差距了。 「……」 好烦,回去之后得找个藉口和达达利亚打一架。 「才没有啦,我只对阿奇说过这种话啦。」 少女好脾气的笑着,她抬手顺畅又自然的握住了散兵的手,用像是在撒娇的声音温柔的说道。 散兵:「……」 只对……我? 轰的一声,他感觉世界的时间在此刻都停止了流动,怔愣的看着悠依的双唇面对着他一张一合。 第235页 啊,是啊,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能够继续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就像是在那一瞬间被深渊蒙蔽了大脑一般,他下意识的便开口问道: 「那也就是说明,我对于你而言……是特殊的?」 少女几l乎是没有一丝一毫任何迟疑的紧接着就回答他:「当然呀。」 「因为你是阿奇呀。」 她轻轻的笑着,她的声音甘美如同蜜糖,将这句话语,说的像是世间最甜美的佳酿。 「……」 — 五条悟最近的心有些乱。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麻瓜学校的作业国中以后太多了太烦人?也许是咒术界的老橘子们的脸看着太倒胃口太让人吃不下饭,还是…… 还是因为,这座空旷又庞大的宅院,又变的寂静了很多? 自从甚尔他结婚搬出去以后,悠依从之前的定居五条家,变成了不定期两头跑。 到最后干脆直接搬了出去。 虽然他嘴上还在开着玩笑要半夜偷偷去扒她家的玻璃把她冰箱里面的甜品布丁全部一扫而空然后被悠依跺着脚吐槽就是大老鼠,但是他的心底最直观的想法……大概还是落寞吧。 明明是陪伴自己经歷了整个童年阶段的玩伴,他早就从一开始的对她的能力产生了些许兴趣,到最后将她的大哥当成自己的大哥去看待。 他今日就连出任务时都显得心不在焉,等到辅助监督吓的尖叫的像个姑娘的时候才余光都不给一下的抬起手,一巴掌释放出咒术,将咒灵轰了个稀碎。 五条悟心想,他的心似乎变的有些乱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从家里搬出去的原因,哈哈哈! 他双手插兜仰天笑着这样想道。 以前她在家的时候,老妈一天到晚都拿她当对照组,叭叭说你看人家悠依小姑娘怎么怎么懂事,你就连功课也不做,考试考试不如人家…… 虽然他苦着脸强调麻瓜学校又没什么用,最后看的还不是咒术界的强度,然后昂首挺胸对老妈说「老子可是最强的」时候,每次都会因为口嗨被老妈拎着特级咒具追着狂揍十几l圈。 甚尔先生走了,他结婚了,妻儿双全,还有个懂事的妹妹,过的非常幸福。 悠依走了,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了,自己还不用被拿来当对照组,这不是好事情嘛。 「……」 半小时以后,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家里锤着他的书桌嚎道:「一点都不好!」 夏油杰默默的将书桌上的教材字典收了收,他不动声色的戴了耳机,无奈的耸肩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悠依家拜访一下?」 「她之前都能三天两头来我们这里串门,你再去她那里串门,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但是……」 堂堂六眼此刻却摆出了一副纠结的架势,他抬起一根手指试图勾到书桌上摆放着的布丁,被夏油杰一把撤走。 五条悟:「啧。」 「但是什么?」 「但是……总而言之就很微妙啊,我之前明明是可以和她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关系……」 夏油杰吐槽:「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做,一定会被甚尔先生锤成肉酱吧。」 「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很别扭呢?」 夏油杰舀了一口布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那是当然的啊,因为悠依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位自带闪闪发光特效的超级美少女啊。」 「你害羞了而已。」他一语中的评判道。 「哈?我?对她害羞?」五条悟哈了一声:「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对从小一起相处到大的兄弟害羞,绝无可能。」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这句话,五条悟抬手拍了一把桌子就腾的一声站起来,人在为了掩饰什么的时候果真会说话说的超级大声:「去就去,我们一起去她的新家看看呗。」 夏油杰:「……」 算了,自己选的挚友,忍着吧。 …… 二人一齐来到了那个装修温馨的独栋别墅小区,顺着门牌号一栋一栋的找了过去,却在某个街道的转角处看到悠依刚好从院子里出来,刚想打招唿,而她的身边赫然站着一位环着双臂倚靠着墙壁等着她的紫发少年,少年的面容白皙,五官精緻,打扮的可谓是很有特色,就像是cospy。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完蛋了!我们家孩子要被黄毛拐跑了!」! 第65章 「吶,悠依。」 悠依回过头的时候,五条悟恰好刚将面庞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随着年龄的成长,他的六眼也也随着一起变强,如今更是不遮挡一些视线就会因为视野范围太广阔,每日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而造成些许不适。 但是摘下墨镜的那双蓝眸完美的堪称神祇的造物,蓝色透明的宝石中含着万千星辰的光彩,今日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少年的眼眸缓缓敛起,双目含星,唇角含笑,他笑的十分爽朗自然的对悠依打起招唿。 「好巧啊,悠依,刚准备去你的新家拜访就刚好看到你和这位走在一起。」 青春期开始之后,五条悟的个头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嗖嗖的抽了条,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环抱双臂斜斜的站着,乍一眼看起来极其富有压迫感,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第236页 他毫不避讳与悠依身侧的陌生少年对视着,并且轻笑着问道:「悠依,我想知道,这位小弟弟,是你的新朋友吗?」 五条悟特意咬了重音强调「小弟弟」这个词。 散兵微微挑眉,他缓缓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饶有兴致的「哦?」 小弟弟? 这可太罕见了,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上一个胆敢用这样胆大包天的称号称唿自己的人现在已经去了哪里了,在至冬,每一个执行官的年龄与实力都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散兵打量了一番面前看起来与悠依极其熟络的高个子少年,只觉得对方予以自己的第一印象,有那么一点像那个执行官吊车尾的至冬傻大个。 嘛,总之都挺让他火大的。 悠依微微一愣,然后「欸」了一声,她随后支支吾吾了起来:「那个……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他不是我的新朋友,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五条悟一听,更是满心的如临大敌。 很久以前?到底多久以前? 然而散兵看到对面少年的神色,忽然间玩心大起。 既然他能够那样熟练的喊自己「小弟弟」,那么…… 散兵一改方才游刃有余的神色,切出一副目光清澈的模样,他顺势就环住了身边少女的手臂,在心里笑了一下,无视对方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睛,并且轻声的问道:「吶,悠依姐姐,你认识他们吗?」 五条悟:「……?」 你给我等会小子,给我放开你现在正在环着她的手,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吗啊喂! 悠依:大脑启机.jpg。 看向左边,人偶少年此时距离自己极近,他的眼神单纯,目光纯澈,此刻,他的神情恍惚间让悠依回忆起了曾经在踏鞴砂上与犹如白纸的少年共处的时光,他乖巧的就像一只黑色的猫猫,正在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且黏着自己撒着娇。 再看向面前,五条悟唇角的笑容已经完全僵硬,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即将炸毛的白色大猫,仿佛倘若悠依不在场的话就要弓着背对她身边的散兵哈气。 而就在悠依转头的同时,散兵已经呆在悠依的肩膀后面,抬起食指放在眼角对着五条悟吐了个舌头做了鬼脸,一副计策得逞的模样。 五条猫猫彻底炸毛,他怒道:「餵你这傢伙——」 「悠依姐姐,如果是悠依姐姐认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间生气呢?」散兵在悠依回过头的瞬间就收起了鬼脸假装无事发生,并且无辜的问道:「悠依姐姐的朋友,平时脾气也是这样的吗?」 「啊啦啦。」他抬手掩唇,微微敛起眼,用清朗的少年声线轻声感慨:「好兇哦。」 五条悟:「……」 很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他哽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傢伙。 鸡掰猫抱头尖叫.jpg。 — 半小时后,四人一同在餐厅坐下。 悠依抬手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说……」 她声音一出,正在彼此谁也不服气的互相进行着瞪眼游戏的五条悟和散兵瞬间就收敛了火药气,他们几乎是同时回答道:「怎么了?」 「想到想吃点什么了吗?」五条悟翻开菜谱推到他们面前:「今天的一切消费由本少爷买单,别客气。」 「嗯?五条君好大的手笔。」散兵为身边的少女细心的倒上抹茶粉,并且加入热水轻轻的搅拌开,将泡好的茶水推到她的面前:「真好呢,悠依姐姐能有这样优秀的朋友,我不在你身边照顾的时候也能放心一点。」 悠依:「……」 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都话里有话的。 「刚刚我应该已经介绍过了。」悠依深吸一口气:「杰,悟,还有阿奇,都是我的朋友。」 「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和平相处。」 夏油杰端起茶杯很冷静的喝了一口茶,说实话,悠依很受欢迎这件事情他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意识到了。 这可是他曾经亲眼见证过的,被神明眷顾的孩子,既然是神明都怜爱的孩子更何况世人呢?不论是国小还是国中她都是校内公认的最受欢迎的女孩子而不自知,他也早就发现了她非常擅长获得旁人的信任,时常让人下意识的萌生好感。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因为那身姿轻盈,像蝴蝶与精灵,美丽到不似此间生灵的女孩而心跳加速,他看着她与庞大又可怖的怪物争斗,他紧张着她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与特级咒灵的周旋就好似在钢丝的悬坠处起舞,他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她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将最重要的保命符赠予了自己,他也是从那一瞬间开始,往后的一生都不会再忘却名为悠依的女孩。 再相见时,却是在一如往昔的学校和教室中,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且直言不讳「是因为他才转学到了这里的」。 悠依于天少时的他而言,就是照进他的世界的光芒,他会下意识的想要去靠近那温暖的太阳,而很明显,这个世界上不止是他一个人会贪恋太阳。 太阳也不会只是单纯的照耀在某个人的身上——真是温暖却又狡猾的道理。 是的,名为悠依的少女似乎本就应当拥有形形色色的朋友,因此他早已经习惯如同他一般被温暖的太阳吸引过来的存在,并且由衷的为她远离了过去的阴霾,能够拥有这样多的朋友而高兴。 第237页 因此,夏油杰第一个打破了现场的宁静,他笑的温和而又包容的回答道:「悠依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当然会友好相处。」 听了这句话,五条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夏油杰啊夏油杰,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不对,淡眉小眼的,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第一个说出违心的话语赚悠依的好感度,你小子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夏油杰耸了耸肩,用眼神回应他,反应过来的意思是,我是真心的呢。 五条悟还在这边恨恨的将牙咬到咯吱咯吱,坐在悠依身旁的散兵却已经眉眼弯弯的轻轻一笑,回答道:「啊,如果是悠依姐姐所希望的话……我当然可以做到。」 他的声音异常富有磁性,明明是少年清澈的音色,却在此刻让人听着从耳根都开始发麻。 悠依下意识的抖了抖,然后她为了掩饰什么一般唿唿的吹了吹面前的茶水,小声的说:「真是的,别喊我姐姐啦……」 嘴上说着别喊了,但是她心里却和被小猫的猫爪按过了似的,因为曾经没听过,莫名其妙的有点酥爽是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嘛,这位,阿奇君?」五条悟双手环胸,憋了半天才伸出一只胳膊,作势要与他握手言和,他臭着脸道:「就当刚刚的矛盾完全都没有发生过,今后就一起作为悠依的朋友,好好相处……」 「阿奇是悠依对我的专门的称唿哦。」散兵伸出手轻轻与五条悟握了握,他的面上挂着礼貌而和煦的微笑,说出来的话语也是语气温和的拒绝:「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有她以外的人喊我这种称唿呢。」 五条悟:「……#」 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的紧了一点,面庞上仍然挂着笑容,没好气的问道:「那么这位小弟弟,你希望我怎么称唿你呢?」 实际年龄已经是五条悟的几个祖先的单位不止的散兵抬首思考了一下。 行走世间,确实有一个化名会方便许多。 而并没有完全割捨干净过去的他垂眸思索了一瞬,随即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唤我雷电国崩。」 至冬的风雪再寒冷,他却终究还是忘不掉稻妻城那日的雷霆与暴雨,大雪也没能清洗掉一切的往昔。 国崩一词,在稻妻的歷史的含义中,大多时候暗喻的是巅峰甚至倾覆了那个国家的命运之人。 然而那边的五条悟闻言,他应了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好的,雷大炮。」 散兵:「……」 他面上的笑容又显得核善了些许。 — 「嗯?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在见面风波以后,从商城回来的散兵听到了悠依好奇的询问着他的问题,他敛眸微微思索了片刻,而后轻声回答道:「……我做了一个梦。」 在长久的岁月与时光中,人偶很少做梦。 可是在无法承受的,超出了头脑阈值的疼痛之后,他的大脑似乎也会编造出一些美好的幻境与回忆起淡化身体上的痛苦了。 「我梦到了丹羽,我,还有你。」他笑了一声:「我们还在踏鞴砂的宅邸外,一起数星星。」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少年轻轻的苦笑了一声:「这样说起来,与你相见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怀疑这是否是梦。」 等到再次惊醒的时候,他的周身上下都连接着错综复杂的导管,导管接头的针冰冷尖锐,从骨髓渗透到指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传来钝钝的疼痛,而目所能及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然后……他的双手就被轻轻握住了。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静静的看着散兵,她的眼里噙着眼泪,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梦。」她轻声说:「不是梦哦。」 啊,散兵心想,确实如此。 她的双手是温热的,她的体温一点一点的传递给了身为人偶的自己,也温暖了他那颗冰冷的,不再热烈的内心。 散兵被她带回了他兄长的家中——事实上,他也是通过她曾经梦魇时的呢喃推理出过她其实有一个亲生哥哥的事实,那日早晨也听过了她兄长的声音,蛮成熟的男性音色,听起来和她的年纪差距比较大,只不过隔着被子,没机会看到脸。 今天真的看到脸以后,他倒是沉默了。 甚尔先生确实是一位气质和样貌都很到位的先生,就是这位兄长的画风……似乎与他的妹妹不大一样。 嘛,但是怎么说呢,一看就很有安全感呢,一定能将悠依保护的很好吧? 悠依摁响了门铃,而伏黑甚尔也站在了二人面前,他不仅个头极高,就连身材也十分有压迫感,肩宽胸阔,感觉一只手就能将他妹妹提熘进怀里。 只是他的身上繫着与那张脸完全不相符的粉红小兔子围裙,左手拿着锅铲,右手拿着奶瓶,前胸还繫着浅粉色的婴儿背带。 伏黑甚尔前一秒还在气势汹汹的问「什么事」,第二秒在看到悠依的一瞬间立刻画风突变,犹如清风拂面。 「你怎么过来了?是一个人住的不太习惯么?」甚尔这个时候才望向了妹妹的身后,看到了散兵。 大概是因为他本质上是个人偶的缘故,看到那张乖顺的脸,甚尔的第一反应还真不是响起雷达戒备,他微微怔了一下:「这位是……」 第238页 悠依:「哥哥,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阿奇。」 伏黑甚尔会记得妹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这其中更包括她曾在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所经歷的奇妙歷险,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对于伏黑甚尔来说,曾经照顾和保护过妹妹的,那就是好孩子。 因此他很欣赏魈,很尊敬钟离,如今在亲眼见到这位被妹妹称作阿奇的少年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说道:「那我再去加两个菜?有什么忌口吗?」 事实上,这两句话对于甚尔来说,已经算是很委婉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因为正常情况下,五条悟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甚尔都会很直白的抡起菜刀说「老子要把你做成菜」,然后被妻子还有妹妹手忙脚乱的拦下来。 他身后的伏黑惠咿呀呀了起来,小婴儿的两条小胳膊伸了出来,想要姑姑抱抱。 「哎呀,姑姑好久没抱抱小惠啦,姑姑抱。」悠依很熟练的抱起缩小版的海胆头,只觉得小惠小小年纪就看出了他的髮型未来一定会比哥哥还要桀骜不驯,而这个时候伏黑惠的双手却越过了悠依,试探着抓向悠依身侧的散兵。 散兵:「……?」 见他一脸的不解,悠依赶紧解释道:「我想,小惠的意思,应该是……想要你抱抱他。」 这样说起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抱婴儿或是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但是他望着面前这个小小的,无比脆弱的小生命,还是抬起双手轻轻的将他圈进了怀中。 散兵在这同时还在规规矩矩的按照悠依的指导,调整自己的姿势,一只手拖着婴儿,一只手把握重心,最后真的稳稳的将孩子抱在了怀中。 很小,比曾经的悠依还要小上许多,而且很脆弱,他根本不敢多用一分力气,生怕弄疼了婴儿。 明明这是一座装修温馨,面基也不算很大的房子,散兵却走的如临大敌,浑身紧绷,还好他没有设置流汗的功能,否则里衣应该都已经被浸湿了吧。 房间的温度温暖适宜,而他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浑身板直任由婴儿在他的怀里抓他的头髮玩的时光,他看到了一个笑容温柔的女人也走到了他面前。 「哎呀,怎么可以让客人抱着小惠呢。」 那个女人很紧张的说道。 「没关系的啦,我觉得他们相处的好像很好?」悠依说:「阿奇很细心的,不会让小惠受伤的。」 散兵想,原来如此,女人是他怀里这个婴儿的母亲。 身为母亲,下意识的紧张自己的孩子会被他这种存在抱着,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却听到那个女人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怕小惠他在客人怀里……」 这句话简直比狗卷家的言灵更加灵验,她话音刚落,散兵怀里的小海胆就摆出了一副憋气发力的状态。 悠依:「……完蛋了,小惠嗯嗯了!」 「我还以为他刚刚嗯嗯过了没有那么快,所以没有给他套纸尿布。」 悠依:「……救命啊欧尼酱!」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通兵荒马乱,最终还是由甚尔出马给孩子换了纸尿布,而散兵被悠依领到里屋洗澡换衣服,他穿着形制勉强贴合的衬衫出门的时候,那个眉眼温柔的女人还在不停的对他道歉。 「……没关系。」 散兵确实完全没有生气,只是,自从他进入这个屋子之后,内心就充斥着一种酥酥麻麻十分奇特的情感,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什么情感。 像是他曾经蹲在丹羽的身边看着他锻造刀剑,又像是他在涨潮之前和悠依一起手牵着手踩过浪花与细沙。 「哎呀。」女人惊了一声,随后她取出一张白色蓬松柔软的毛巾,一把兜住了少年的头髮为他擦拭了起来:「刚刚忘记跟你说了,吹风机就放在盥洗室的柜子里,就这样顶着湿漉漉的头髮,肯定会着凉的呀。」 她用一种温柔的,温暖的声音轻声的对他说:「都已经是长的这样大的孩子了,要照顾好自己呀。」 这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一位全然陌生的异性长辈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语。 散兵没有说话,因为人偶没那么容易着凉,所以他并没有擦拭头髮的习惯,上一次有人会拿出柔软的毛巾温柔的为他擦拭头髮,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 数百年前,那位温柔的刀匠也是这样将站在雨幕里面的他拉回了里屋,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髮,无奈的用教训小孩子的语气对他说:「就这样淋雨的话,会着凉的哦。」 他就这样沉默着等着女人为他擦干净了头髮,一切都如同置身于云端一样,他晕晕乎乎的坐到了桌上,悠依就坐在他的身边,而餐桌那头的女子正在对着他投来宛如棉花糖一样柔软的眼神。 「多吃点饭,多吃点才能长高。」 难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会拥有这样的眼神么? 而散兵一直等到过去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样的眼神,怎样的目光,而自己会在那一日如此沉浸于那个房子的温暖之中……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曾经在踏鞴砂拥有过,后来却已经失去的「家」。 — 禅院一族近期并不算太平。 最大的不太平因素来源于禅院扇,也就是当年那个被和璞鸢一枪钉了个刺穿的男人。 第239页 他在三年前终于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一次性有了两个。 那可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在咒术师的世界,双子的诞生就寓意着不详,这就说明本应该由一个人拥有的咒力如今应该分担给两个人。 而且这俩个孩子,还都是女孩,在禅院一族根本不具备继承大业资格的性别。 于是家主的继承仪式进行的异常的顺理成章,禅院直毘人成为了禅院家的新一代家主,而禅院扇并未出席那一日的家主继承仪式,他用宛如淬了毒液的目光望着所有人,无时无刻都在怨恨的盯着自己周身的一切。 他怨恨着自己那两个没用的废物女儿,他觉得是因为后代太废物才断送了自己的家主之位,他怨恨着不管是天赋还是生出来的孩子都比他更优秀的禅院直毘人,怨恨着自己只会哭泣的妻子,怨恨着那个愚蠢的满身心已经全部偏向了他那个堂妹的禅院直哉,怨恨着曾经给他带来了几乎致命的伤口的从天而降的少年。 再后来,他选择将一切怨恨的源头都指向一人。 ——禅院悠依。 是的,他觉得一切的崩溃都是从那个丫头的身上起始的,倘若不是她的话,自己再怎样说都不会落到今天的这番田地,她那奇怪的咒术害自己被所谓的神明针对,到如今身体还留有旧疾。 甚至家族的长老都不止一次的暗示他,倘若他不再多接一些任务的话,一级术师的头衔怕都会不保。 ……他恨! 他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深入骨髓,他恨,为何自己的家族连区区一个小丫头都奈何不得,任由她潇洒在外蹦哒了好些年,她能够与禅院直哉那个叛逃了家族的怪物一起上演兄妹和谐的戏码,而家族却不敢对他们出手哪怕一下。 说实话的,倘若不是咒术师的情绪没办法变成咒灵的话,禅院扇的怨恨怕是已经化身成了特级咒灵了。 即使自己的妻子在生了双之后的每一年,身体都日渐虚弱,他还是对那个女人非打即骂。 他对妻子的殴打引起了那两个没用的女儿的哭泣——她们如今已经快三岁,也早已经学会了说话,她们惊恐的喊着妈妈,然后噙着眼泪来抱住自己的母亲。 而这一切都让禅院扇更加的厌烦。 俩个女儿,一个咒力稀薄,远远不及禅院家的平均水平,另一个更是比起普通人而言都不及,四捨五入就是个零咒力。 零咒力! 禅院甚尔也好,禅院悠依也罢,再来一个没用的废物女儿断送了他的家主之梦,他仿佛这辈子都跟零咒力过不过去了! 他目光冰冷的望着女儿,噼手要打,而他的妻子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曾经温柔顺从的大和抚子在今日变的就和发狂的豹子一般,没再继续逆来顺受,而是突然间的暴起,将他嘭的一声撞到在地。 「别伤害孩子们,她们还小。」 就在禅院扇想要发怒之时,却听到那个女人忽然一笑:「我好后悔啊,我当年不应该阻止神明大人对你的清算。」 禅院扇目眦欲裂,他瞬间就回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个手持长枪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绿髮少年,那少年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而自己的妻子却在说什么当年就应该让他杀了自己的话,还将那个少年奉若神明! 禅院扇气的浑身发抖,勃然大怒,而就在他刚刚准备继续动手时,那个女人却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说。 「你猜我再次祈愿的话,神明会不会回应我的请求呢?」 「……」 禅院扇终于强行压制住了那只手,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对那个女人背后的存在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他畏惧那个所谓的神明压倒性的力量。 因此他没了出气筒,他只能蜷缩在内室,咬牙切齿的继续憎恶着禅院悠依那个愚蠢的女人和她的怪物兄长,幻想着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继承家主之位,强大到将他们踩在脚下…… 他的恶劣的情绪几乎化成了具现化的淤泥,诡谲的蔓延开来,而在那一瞬间,他忽然之间听到了近在耳畔的呓语。 【「想要力量吗?」】 明明是让人听不明白的一堆乱码似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以后,却像是自动翻译过了一般,让禅院扇和惊弓之鸟一般嗖的跳起。 「谁?」他抬手抽出腰间的刀剑,勐地将面前的桌子噼了个对穿作为威吓,嘴里喊道:「莫要装神弄鬼,快出来!」 【「呵……」】 那个声音显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很明显祂对这只小虫子似乎没什么智商的举措相当不满。 可是这虫子偏生又与禅院悠依有着一定的血脉关联,又饱含着对她的恨意,是一枚足够使用的棋子。 如今,俩个世界之间的通道早在数年前被双子之一的降临者强行关闭,祂确实也不能再将手投到这个世界予以禅院悠依任何影响,而另一名双子的降临者,已经在几日之前彻底甦醒,在这片大陆上游荡。 「祂」终于开始了着急。 如今最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危害的存在就存在于群星之外的万千世界,还是即将毁灭的一个脆弱的世界之中,可任凭祂的手段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根本触碰不得。 即使曾经再如何不屑于那种做法,如今祂也不得不强行与这个世界的虫子连结,以方便用他们的双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240页 要知道,就连曾经那位天理的几个维繫者,如今也不过是祂一念之间就能操控的几具傀儡而已。 用人类这种小虫子做棋子,未免太过掉价,可现如今挑剔不得,通道被关联,能够蛊惑一个心智被污染的已经算是万幸。 【「人类。」】那个声音相当傲慢的响起【「我会予以你你想要拥有的力量,但是相对的,无需要你为我去办成某件事情。」】 禅院扇虽然傲慢自大,自私恶毒且不够聪明,但是他好歹还是具备一点身为咒术师的基本素养的,立刻黑着脸警惕道:「莫非,你是想要蛊惑我与你签订咒缚的咒灵?」 那个声音很明显的凝滞了一下,倘若世界之间的通道没被关上,想必祂现在已经用一根小指的力量将这只胆敢对他出言不逊的小虫子彻底捏爆了。 咒灵,要知道,大多数咒灵都是比人类这种虫子还要低级的,没有智力且不够美观的存在。 如今这个蠢笨的男人居然胆敢猜测祂是咒灵,实在是让祂险些大发雷霆。 但是祂还得好言好语的解释。 【「我并非咒灵。」】祂的下一句话语戳中了禅院扇的内心最黑暗的那个点【「我来自于禅院悠依能够召唤出的神明的世界,我是那些神明之上的伟大造物主。」】 什么?! 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神明之上的存在? 禅院扇听了心脏勐地一跳,虽然这个时候依旧满腹怀疑,但是信任已然占了上风。 【「接下来,为了证明我的话语,我会灌注给你你的身体如今能够承载的最大限度的力量。」】那个声音诡谲的一笑【「当然,相对的,你需要满足我的要求。」】 「要求?」 【「杀掉禅院悠依,剖开她的胸口将心脏交给我。」】 事实上,即使没有那个声音的指示,禅院扇在获得力量以后也绝对会选择这样做的,毕竟他就是这种的性格,原本在这个腐朽的家族就变的足够扭曲,如今他的内心更是已经污浊黑暗到不像话。 只是,剖出心脏这个要求对于现在的禅院扇多少还是有点掉san了一些,让他有些警惕那个声音是否是想要欺骗他的邪恶的咒灵。 然而…… 只听他颅内的那个声音笑了笑【「那么,开始了。」】 下一秒,一阵几乎完全侵蚀了四肢百骸的可怖疼痛席捲了禅院扇的全身上下,可是等到疼痛过去,禅院扇踉跄着睁开眼睛,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周身上下此刻都充满了让他陌生的力量,曾经被□□出来的陈年旧伤也已经恢復的良好。 他感觉状态很好,这辈子巅峰期的状态也没有这么好过,他想就算现在的禅院直毘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怕是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何?这不过是最开始而已,在此之后,我还会让你拥有任何需要的,力量,权势,地位……而这一切,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 禅院扇是个聪明人。 他赶紧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面对那个声音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尊听您的吩咐,主人。」 — 「该起床了,太阳快要晒屁股了。」 悠依睁开眼时,发现少年的面庞近在咫尺,他用一种稍带恶劣的调笑语气,半开玩笑道:「嗯?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用这种方式喊你起床吧?」 睡的迷迷煳煳的女孩子将眼睛睁的大大的,随后她抬起手,捏了捏凑近自己的那张脸。 散兵:「……」 他后撤一步,收敛了面上泛出的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咳,起床了。」 「我做了你曾经很喜欢的鳗鱼茶泡饭……」散兵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节:「甚尔先生与我说过了,经常喝牛奶可以让身体长高,所以我给你温了牛奶,考虑你的口味加了一些蜂蜜。」 女孩懵懵懂懂的听着散兵的话语,然后她翻了个身,蜷缩在被子里面,很快,被子里传来了她均匀的唿吸声。 散兵:……这是完全没有睡醒吧喂! 无奈,他只好将躺尸状态的女孩又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狠下心来让她在原地摇摇晃晃的站好,又红着脸取出了她晾在衣架上的学校制服放到她面前:「好好穿衣服,等会出来吃早饭,明白?」 悠依摆出一副困的神志颠倒的表情:「我讨厌……周一。」 周一要上学,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周一的早晨。 「那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须弥,那里的教令院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功课等着你。」 散兵掩门出去等了有一会,哈切连天的女孩子才摇摇晃晃的穿好了学校制服,从房间里面出来。 绀色的百褶裙,纯白的衬衫上衣,她在那一瞬间好像耀眼的发着光,而散兵只看了一眼就被烫到一般急速收回了视线,他磕磕巴巴道:「……你,你们学校的裙子,为什么会这么短?」 「什么?」悠依歪了歪头,她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回答道:「因为是标配的呀,但是没关系,不害怕走光,我在里面穿了布满了柴犬表情包的安全裤,超级安全,只会精神污染,阳台那边还晾了一条哈士奇同款的。」 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语真实性一样,脑子还是混沌的少女眼看就要掀起裙子的一角对他展示。 散兵一个健步就冲上前摁住了她的双手,他的脸烫的快要燃烧了起来,高声喊了一句:「不用的!」! 第241页 第66章 对于散兵而言,「学校」与教令院这俩个场所,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 相同点在于这俩个场地都盛产愚蠢的呆瓜,不同点在于,学校对比教令院来说,还额外包含着荷尔蒙爆棚的呆瓜。 就比方说悠依刚刚踏进校园的那一瞬间,散兵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四面八方都有各式各样的视线投向了她。 来自于异性的视线,比起多托雷看到了实验品的视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些视线无一不让少年微微蹙起了眉。 这让原本打算直接从学校门口折返回去的散兵又掉了个头,他有些无奈的看到那个女孩对周围的视线一无所察的场面,实在是一万个不放心——她似乎心理仍旧停滞在年少的阶段,对于这方面毫无认知能力。 「悠,悠依同学!」 悠依疑惑的侧过头去,结果看到了一位面生的同学,似乎是隔壁班级的男生。 少年的校服洗的干净整洁,头髮似乎今早特意打理过了,还散发着定型喷雾的气味。 学校的晚樱还开的正旺,风一吹,樱瓣簌簌的落下,微风扬起了少女银白色的长髮,薄粉的面庞比樱瓣的颜色更加可人。 她歪了歪头,轻声的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那个……」 「自从你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刻起,我的目光就无时无刻的不被你吸引。」对面的少年似乎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深吸一口气,他面向悠依的位置,用力递出了一封桃粉色的信,整个人都弯成了九十度的直角,恭恭敬敬的抬起手将信件递到了悠依的面前:「请您……读完之后,认真的考虑一下我的心意!」 「或者更直白一些,我的意思其实是……」他震声道:「请,请和我交往,悠依同学!」 悠依还在这边怔愣着,下一秒,她的手臂被轻轻的抓住,整个身体也因为惯性轻轻的向后倒了一瞬,樱花的香气近在咫尺,被握住的手臂的触感像是冷玉,少年清冷的嗓音随之响起:「她的意思是,她不同意。」 悠依:……阿奇,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樱花树下,少女半倚在少年身侧,而少年微微挑起了绛紫色的瞳孔,如同人偶一般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显现出一抹极其明晰的敌意,他微微耸肩,勾起半唇轻轻一笑,而这笑容甚至让围观的群众外加悠依对面的男生都恍然了那么一瞬。 「这,这样啊……」那个男生很明显因为对面少年有些为何的目光后退了一下,闻言遗憾的嘆了口气,只不过他的下一句提问让方才还浑身上下透着锋芒的散兵瞬间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那个男生问道:「所以……你们正在交往吗?」 「……?」 人偶少年的瞳孔像猫儿l一样蓦然放大,他收敛了游刃有余的模样,握着悠依的手臂的掌心开始发颤。 明明左边的胸腔是一处空洞,可他在此时此刻仍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倒流到了此处。 … …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身边的女孩的呢? 很早很早之前,包括将她从沙滩上捡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在将她当作家人,当作与丹羽一般重要的存在。 即便是那日雪山之上,重逢之时,也从未萌生过一丝一毫除此之外的念头。 而这一切在意识到她已经「长大」的那一刻,彻底被打破。 他根本说不清也道不明自己对于面前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情感,是对家人的眷恋,是类比于兄长对于妹妹的保护心理,亦或者…… 「欸?抱歉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有谁在说,交往?」 五条悟大踏步走来,横插一脚站在了二人身后,他摆出一副大咧咧的模样,拖长了尾音说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小悠依和我还有大炮兄我们啊,那可是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的关系啊!我们彼此之间,都是能託付后背给对方的战友啊!」 一句大炮兄直接将思绪浪涛汹涌的散兵直接敲打回了现实,他木着脸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隐忍。 这段话将刚刚袒露心声的少年听的一愣一愣的:「是,是这样的吗?」 五条悟回了他一个十分坚定的眼神。 悠依也在这个时候轻轻的嘆了口气,她终于开了口:「那个,大海君。」 「悠,悠依同学,我的名字叫大河。」 「好的,大河同学,其实我的回答是,抱歉,如今的世界还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和平,暗潮涌动,还有多方面黑暗势力与组织伺机而动,我觉得我们的时间不应该花费于此,说不定第二日就世界末日了呢。」她抬手捂住胸口,目光神采奕奕:「因为我如今真正的理想,是这个世界能够获得和平呀!」 「如果真的要在如今的情形之下择取一个恋人,那么我的恋人就是这个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选俩个,再加一个提瓦特! 那一瞬间,她的这句话让她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她的背后飞舞着的樱瓣都仿佛化作了正红色的背景。 五条悟:「……」 散兵:「……」 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去告白的男生:「……」 立意实在是太伟大了,没想到悠依同学小小年纪就有着如此宏大的愿望,这样看来,他这种纠结于儿l女情长的行为实在是太给她丢脸。 第242页 大河同学热泪盈眶:「我明白了,悠依同学,我这就回去把书读烂,我要做一个对世界和平有所贡献的人,感谢您的指导,老师!」 悠依深藏功与名,温柔又包容的回答道:「不必多言谢,我代替这个世界谢谢你,同学!」 散兵抬手揉着太阳穴,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紧张实在是没有半点的必要。 五条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太厉害了。」 — 经过多年与堂妹当同学的相处,禅院直哉并没有持续遭受家族腐朽规矩的侵蚀,也没有变成无可救药的大男子主义性格。 每当他有些飘飘然的时候,曾经堂妹的那番话语就会如同榔头一般凿中他的胸膛。 「……如果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个零咒力,你还会保护我吗?直哉哥哥?」 一句直哉哥哥,直接将禅院直哉从未来的女德班班长洗脑成了禅院家为数不多的家族良心之一。 因为父亲就是未来家主的缘故,他在年少时当大少爷在家里横行霸道的时候,没人管束他,在他成长变成这个腐烂的家族里为数不多的三观正的良心成员之时,也没人敢对他提出反对意见。 因此,虽然大人那边的事情禅院直哉管不太着,同龄人或者更年幼的小孩那边却再也没有了持强凌弱的霸凌,亦或者男生对女孩的欺负,因为禅院直哉会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将飘了的那人揍的更惨,直至不敢再犯。 而关于禅院扇的那俩个女儿l,兴许是透过她们俩个小堂妹看到了曾经的悠依的缘故,他也经常会给她们一些帮助。 禅院扇的性格早在那一日被名为魈的少年仙人警告以后就变的彻底扭曲,甚至倘若不是禅院直哉对俩个年幼的堂妹的关注,时常找老爹帮忙提供一些援手,实在是说不准她们能不能顺利长大。 禅院扇的宅邸又传来了孩子们的哭泣声,而等到与夫人交好的侍女匆匆的去和直哉汇报情况,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却已经听不到自己堂妹的声音。 而禅院直哉走进中庭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那个男人正抬手扼住了自己俩个孩子的咽喉缓缓上移,他的妻子早就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但是说来奇怪,他原本的身材比起自己老爹而言就是个实打实的细狗,今日却和站立起来的牛一般高大。 已经来不及细想,禅院直哉已经运用投射术法瞬移上前,将俩个面色已经青紫的幼妹救了下来。 「你疯了吧!?」禅院直哉咬住下唇,有些咬牙切齿的骂道:「她们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禅院扇喃喃了一句这句话,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噗嗤笑出声。 「双子出生在这个咒力为尊的世界无疑是一种生来就缠绕在自身的诅咒。」禅院扇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感受着这副宛如新生的天赐躯体,他笑的诡异:「我只不过是帮助她们尽早结束痛苦而已,她们应该赞嘆我一句慈父啊。」 慈父个屁。 禅院直哉在心里骂道,而很明显的,他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你该不会觉得除掉了俩个女儿l,就能针对到我父亲的家主之位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你真觉得家主的位置是按照后代的天分裁决的?我拜託你动动脑子好么?实力也好天赋也罢,甚至于努力的程度,不管从哪个方面去看,你似乎都哪哪都不如我的老爹吧?」 「还觉得自己下了个蛋就能逆天改命了,给你能的啊。」 禅院直哉一边详装大放厥词的吐槽着,一边流着冷汗后撤了一步,因为他很明显的看出来了,面前这傢伙的状态不对劲。 不仅是体型变了,那双本就不大的双眸里面笼罩着的阵阵黑雾实在是格外明显,该死的,他不会走火入魔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咒物在自己身上吧?现在他整个人都很明显是一种被咒灵夺舍的状态…… 但是很明显,直哉的这段话并没有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而是激化了禅院扇的愤怒和对他出手的速度。 只一瞬间,即使是禅院直哉绷紧了身体运用投射术法都没有来得及防备,他被死死的扼住咽喉,高高的提了起来。 「靠……」 禅院直哉抬起双手面对面前的便宜叔父释放咒术反抗却也无济于事,他的双腿不停的挣扎着,咽喉传来的钝痛与窒息感让此刻的他头晕目眩,视野都变得一片通红。 曾经的他深信家族的教条,觉得弱小就是原罪,因此也不曾给那个据说死在了雪地中,尸体都被咒灵吞噬的女孩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 可是他在今日彻底感受到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绝望,他意识到了这个疯魔状态的禅院扇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怖,而更加绝望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有谁会来救自己。 甚尔堂兄也好,悠依堂妹也罢,他们都对这座宽阔的宅邸厌恶至极,大概之后的一生都不会涉足于此,究竟有谁会来…… 「咳,咳,咳。」 收紧的咽喉在那一瞬间获得了自由,禅院直哉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止不住的呛咳着,他一面咳着血,一面像扔到岸边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唿吸着新鲜空气,眼泪也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而下,就和落水的凌乱小狗一般惨的可怜。 透过模煳的视野,禅院直哉看到了刚刚将自己救出那个疯子毒手的人,他张开双唇,呆滞的呢喃道: 第243页 「老……老爹?」 禅院直毘人将自己的儿l子丢到地上,他的目光冷冷的望着面前的弟弟。 「……你不该走这条路。」他说。 就连直哉都能一眼看出禅院扇这会儿l的癫狂精神状态,更别提身为家主的直毘人了,他几乎是确定了这傢伙一定是与咒灵或者咒具做了什么交易。 而就在看清楚了来人的一瞬之后,禅院扇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更加的疯狂。 「也好,也好。」他哈哈的笑了起来:「就让我看看如今禅院家的现任家主,究竟有怎样的程度好了……」 — 「嗯?是一次祓除准一级咒灵的任务?」 放学之后,天色渐晚,悠依收到了与自己绑定的辅助监督的电话。 「是啊。」电话那头的辅助监督是个刚实习没多久的女孩,她的声音听起来稀松平常:「是这样的,长老们那边不是已经确认了等到悠依你入学咒术高专的时候,就可以给你申请一级术师的名号吗?这次的任务也是在为之后的申请做铺垫……」 悠依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在心里苦笑一声。 其实那些高层的老橘子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的试探她的实力吧?而且别说准一级的咒灵了,就连宿傩手指的回收任务她在之前都全身而退的只靠一己之力就完成了。 罢了,老橘子们试探她,她在任务结束以后就狠狠的薅经费羊毛,反正她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吃亏,就当是给小惠攒之后的奶粉钱了。 哥哥之前养她,现在她养小惠嘛。 不出意外,这次的任务又只是指名了自己一个人,而这也早已经不是悠依的第一次独自出任务,因此她就和往常一样,并没有通知五条悟和哥哥,因为大家如今都有自己的生活,挺忙的,她便想着不去打扰。 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曾经亲临过性命危急,最后也都被自己所化险为夷了,她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绝境之中尽快的成长了起来。 一个人出任务对现在的悠依来说,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啦。 嘛,现在唯独有一个变数就是…… 挂了电话,散兵寸步不离的跟在悠依的身后,他蹙着眉头,似乎一定要刨根究底的问出来些什么,他有些紧张:「任务,什么任务?」 悠依见不好掩饰,也只好老实的告诉他:「嗯……我现在的身份算是半个咒术师,你可以理解成提瓦特那边的冒险家,隶属于冒险家协会,出任务,然后获得报酬也就是摩拉。」 「而我们的世界没有魔兽这种东西,有的是咒灵,咒灵出生自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比如说悲伤,恐惧,厌恶,愤怒,等等等等……」 散兵很快就听明白了,但是他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你的世界的咒术师协会,需要你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去剷除怪物?」 悠依轻声嘆了口气:「没办法,人类里拥有能成为咒术师天赋的存在万里挑一,咒术师里面能成为强者的存在又是万里挑一,更别提,咒灵啊,咒术师啊这些还是我们的世界的保密项目,并不像提瓦特那边的冒险家或者神之眼持有者一般广为人知……」 因为保密性做的很好,能发觉自己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也极少,逐渐造就了人手缺少的情况。 而咒术师们也全部都是出生入死的与咒灵们战斗的无名英雄,绝大多数的人类都不清楚咒灵的存在,更别提那些到死之前还在为了人类战斗的咒术师了。 不过说实话,她很早之前就觉得这个世界的咒术高层们的决议很不科学了,明明咒灵是与人类的生活们息息相关的事情还要藏着掖着,只将力量掌握在鲜少一部分人,一部分家族的身上,就比如说杰还是有天赋的,他在摸索出自保能力之前也只能过着提心弔胆的生活。 悟之前说的不错,其实咒术界早已经从高层的根开始烂透了,需要能够将其推翻并且变革的存在横空出世。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着的同时,散兵却以不容拒绝之势站在了她的身侧。 他轻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悠依微微愣了愣,旋即弯起眼眸,绽放出一个笑颜:「嗯,好呀。」 — 任务的地点在一处地势偏僻的郊区游乐场之中。 悠依的辅助监督正焦急的坐在车上等待她,而在看到她一瞬间,她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大的松了口气,并且抬起双手就想予以小姑娘一个抱抱:「太好了,你可算来了……」 但是她没有抱成功,因为一个面容陌生的少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不留痕迹的挡住了她身后的少女。 辅助监督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是她很快还是恢復了往日的笑容,轻声问道:「那,那个,这位是……」 「你一定听闻过我的咒术?」悠依不留痕迹的说道:「这算是我咒术的一部分吧。」 辅助监督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旋即摆出一副恭恭敬敬,若有所思的模样,快速回答道:「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神明大……」 悠依笑的温和,抬起食指竖在了唇边,而辅助监督闻言瞬间收了声,赶紧恭敬道:「那么,就祝愿悠依小姐一路顺风,千万小心。」 悠依站在【帐】之前,她的双手都放在口袋里,回过头轻轻的望了身后的辅助监督一眼,她收敛了面庞上温和的笑容,轻声回了一句:「我会的。」 第244页 而随着少女的身影完全没入【帐】中,辅助监督的眼泪才汹涌的流了下来,她手足无措的取出了手中的对讲机,哽咽着说道:「我……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她也已经进入了【帐】。」 「请履行约定,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她靠着车门颓然滑落在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角抑制哭声,说话的同时言语仍有哽咽。 也不知对讲机那头传来了什么话语,但是辅助监督却在此刻,喃喃的,一声又一声的在心底道着歉。 …… 「唔,有些奇怪。」悠依闭上眼,感受了一番【帐】之中咒灵的力量波动,随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不论是辅助监督,还是此刻即将面临的任务,都让悠依感觉到了有些许奇怪,有一种相当不自然的违和感。 ……而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违和感了,说实话还挺怀念的。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散兵的手已经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掌,随后又极快的松开,似乎想要使用这种方式予以她鼓励。 「没关系。」悠依抬眸对他笑:「没关系的,我已经不会那么容易就遭遇危险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的懵懂无知小女孩了。」 「啊。」 少年微微颤了颤指尖,察觉指尖似乎仍然留有她掌心的余温,他轻声应了一句。 「但是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的。」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散兵的周身瞬间暴起了黑紫色的奇异电流,他抬起手,雷鸣与闪电一同以他为中心弥散开来,笼罩在了整个「帐」的范围之内。 果然,不消片刻,就有一头庞然大物的咒灵受惊,随后横冲直撞的朝着二人而来。 而悠依握住了还想继续做些什么的散兵的手,她眉眼弯弯,笑容甜美的轻声说道:「阿奇,看好啦。」 下一秒,快要一人长的双手重剑从袖里干坤之中凭空抽出,她身姿轻盈的腾空而起,像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衣炔纷飞,在半空中旋转了一个迴旋,长长的银髮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随之还有重剑凿穿物体撞击地面的轰隆一声巨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持剑,落剑,收剑,她的动作流畅到仿佛在看一场优雅的演出。 而等到散兵彻底回过神来之时,那只狰狞的咒灵已经被一分为二,尸首化作了漆黑的咒力悉数消散在空间之内。 悠依回过头,对身后的少年微微一笑。 而散兵也透过那个笑容,看到了曾经在踏鞴砂自信满满的朝着他挥着手的少女模样。 「怎么样,我变强了呢,阿奇。」她笑着对他说。 「……嗯。」散兵的眼眶酸涩,他抬起手,跨越时空与岁月,跨越在巨大的熔炉之前没能触及到的一角,在这一刻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悠依,很强。」他的声音在此时乖顺的宛如曾经犹如白纸一张的人偶,轻声回答道:「……悠依,很厉害。」 少女噗的一笑,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身后传来的清脆的鼓掌声却瞬间让她浑身紧绷起来,勐地回首抽刀横在胸前,警惕的望向来人。 事实上,在祓除成功咒灵的那一刻起,她也没有放松半点的戒备。 而散兵却是先她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目光寒冷,不带一丝情感。 「好,很好,不错。」那个声音傲慢的说道:「真不愧是……在我们家族赫赫有名的,禅院悠依小姐。」 禅院家族。 听闻这个词彙的散兵瞳孔顺势收紧,他的双手攥圈,十指深深的嵌入掌心,像是恨不得在这一瞬间就冲上去将面前的男人抽髓扒皮。 禅院,禅院,那不恰巧就是悠依年少之时的梦魇,险些要了她的命的那个畜牲家族么? 而悠依的目光凝滞在男人的身上,她沉声喊了一句:「禅院扇,你怎么会在这里。」 「禅院扇?」男人的眉头突突一跳,他忽然就发了怒,冷冷的问她:「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伯父?」 悠依崩紧了双唇没有回话,但是此刻的散兵却是再也摁奈不住内心的愤怒,邪眼的力量在这一刻悉数解放,闪电噼啪的闪烁在他的身侧。 「我真的很奇怪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咒灵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跑到她的面前攀亲戚?」他的面色阴沉了下去:「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心么?忘记自己此前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了吗?」 「你……」禅院扇当然没料想到今日的重逢会突然蹦出来个外人,他用诡异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此刻的散兵片刻,随后噗的一笑:「那位大人说的不错,你的力量果真已经受损,就连召唤出的神明也已经只有这种程度了吗?这种神明也能被称作神明吗?」 「神明」一词很明显彻彻底底的踩到了散兵的雷区,但是不待他有所反应,身后的少女就轻轻的笑了笑。 「是吗,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远远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强大。 」 「而且……」悠依压低了声音,少女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的传达在他的耳畔:「于我而言,你只是我的阿奇。」 呵。 什么啊,我以为你至少会说一句「他是属于我的神明」之类的话呢。 人偶少年敛起眼眸,下一个瞬间,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 「喂,禅院家的。」他望向笑的猖狂,因为有了点力量就变的人五人六的禅院扇,少年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的万分恣意,他咧起唇角,一字一句道:「把头低下!」 第245页 今日的轻敌无疑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在运用那位大人馈赠的力量将禅院直毘人打的不成人形之后,禅院扇人生中第一次觉察到了力量带来的快感。 于是他运用武力威吓的方式极其迅速的镇压了整个家族,包括那一群草包长老,并且冠冕堂皇的声称自己的兄长因为任务的缘故受了重伤,大概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因此委託他担任家主之位,他也不得不肩负此任。 长老们敢怒不敢言,顺便在心里想道,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是他们一个个怯懦的敢怒不敢言,只好低头称是。 禅院扇完全忽略掉了那个声音昨日特意与他提及的让他谨慎行事,尤其是禅院悠依那边,要慢慢解决,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高调过,直接就调动了家族的炳部队,抓了一只忌库里面的咒灵出来,为禅院悠依设置陷阱。 很显然他不够聪明,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解决禅院悠依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哦,他当然会先将她折磨到半死,再用她的命将她那个好兄长叫过来,让他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恳请自己放过自己的妹妹,最后让甚尔那傢伙死在禅院悠依的面前…… 他想尽一切最为恶毒的报復与折磨兄妹二人的方式,此时他的力量已经凌驾在了现任家主之上,很明显,他高傲的心想着,区区禅院悠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会儿l禅院扇不仅实力变强了,他的心态也在这一刻达到了空前绝后的膨胀。 因此,在咒力的防壁根本就没挡住少年踹过来的一脚,像玻璃碎片一般悉数碎裂之后,他的眼眸赫然瞪大,仿佛难以置信。 「等,等等!」他有些仓皇的说道。 嘛,确实有个人需要让他来清醒清醒了。 下一秒,雷电噼过了禅院扇的四肢百骸,把他轰到外焦里嫩,换作普通术师这会儿l肯定已经没气了,但是他的这副身躯是经过强化以后的,就……很抗揍。 他从喉咙里面发出了返祖野兽一般的尖叫,他大喊道:「我是禅院家的家主,你怎么敢!」 又一脚。 「混帐!你以为那位大人会这样轻易的饶过你吗?」 再一脚。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直毘人也好,家族里那些其他的废物也好,全部不是我的对手,让禅院悠依过来,让那个零咒力的废物女人过来——」 就算浑身上下已经不见一处好地方,被焦炭和血液模煳了视线的禅院扇仍然在颓然的尖叫着:「不该,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在几年前就死在了那个雪地里,我应该继承禅院家的家主之位,我已经很强了,我已经比直毘人更强了,不应该是——」 少年用冰冷的紫晶瞳孔居高临下的蔑视的盯着他,散兵嗤笑了一声:「我说,你很吵。」 他蹙起眉头,用面向虫子说话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没有资格让她脏了自己的手。」 随着最后一下雷元素力的轰鸣,禅院扇这边已经再无声息,有进气无出气。 散兵转过身时,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她正噙着泪望着自己,她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她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还过来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样究竟能够将她从曾经的阴霾之中拯救出多少,但…… 散兵忽然释然的一笑:「没关系,我不在意。」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悠依,我不在意。」 双手染满这种蛆虫的鲜血也好,走上一条註定黑暗的无归道路也罢。 他没能够在她年少的时候守护在她左右,那么他就负责剷除如今胆敢在她的身边徘徊的一切邪祟障碍好了。 而就在散兵准备出手的一瞬间,禅院扇的身体动了动,然后以一种及其诡异的姿势活动扭转着自己的四肢躯体,扭曲的站起身来。 明明那是禅院扇的身体,却在那一瞬间让散兵感到如临大敌,他召唤全部的邪眼力量一击天雷径直落下,并且拉着悠依退开了很远。 雷霆散去,「禅院扇」却仍旧站在原地完好无损,仿佛刚刚那道雷只是毛毛雨一般,连眉头都没揍一下。 「禅院扇」喃喃道:「虽然只是只蝼蚁的身体……罢了,勉强够用。」 这世间的万物都早已经标志好了价格,也不会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禅院扇在接受那个存在予以力量的一瞬间,就应该做好了成为傀儡的准备。 「初次见面,禅院悠依。」 明明是一个中年男性的身躯,却在此刻透着一股风度翩翩的绅士意味,「禅院扇」完全忽略了悠依身侧的散兵,只是面朝着女孩伸出了手,摆出一副友好的模样:「我已经想要见你……很久很久了。」 危险,危险,危险。 此时此刻,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此刻叫嚣着危险,悠依绝望的发现,就算她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想要逃离这里,恐怕都已经无济于事。 而散兵动了。 他朝向禅院扇的方向再度沖了过去,悠依惊叫了一声「阿奇!」,便看到少年的身躯遭受了她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重创,眼见对方还在想要使用力量将人偶的躯体揉碎,她焦急的冲上前,抬手唤出风墙风刃全部砸向了面前的男人。 「禅院扇」收回了力量,但是那是出于对面前少女方才那一瞬间波动的另一层可怖的力量的忌惮。 第246页 「我可以让他平安无事。」祂用一种商量的语气,望着面前的悠依轻声说道:「但是相对的,你需要将你的心脏交给我。」 「……」 眼见面前的女孩面色苍白如白纸,男人仍然在循循善诱的诱导着:「你看,不止是你的同伴,你在提瓦特大路上的任意一位朋友,我都给保护它们的平安,身为天理的我绝无虚言……」 「冒牌货。」 少女勐地抬起头,她蔚蓝色的眼眸透过禅院扇,看向了那身躯背后的身影,她毫不犹豫的嗤的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胆小鬼。」 男人勃然大怒,而下一秒钟,从少女身上刺过来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的后退踉跄了几步。 下一刻,地动山摇,电闪雷鸣。 悠依打横抱住如同水滴一般坠落而下的少年,勉强停滞脚步,她再抬首时,面前却赫然是两道熟悉的身影。 「你长大了,悠依。」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微微侧着眸背着手,背后衣摆有龙鳞暗纹浮动,他欣慰的说道。! 第67章 「罢了。」 笼罩在【帐】结界中的空间发生了可怕的地动,随着一声几乎撕开天际的雷霆之音,「禅院扇」望着面前的二位魔神,口中的语气仍然是游刃有余。 「你们护不住她多久。」 「这世间万物,都不过只是我手中的棋子而已……」 虽然狠话放的很满,他却是在雷霆和岩石落在自己身前那一刻,剎那之间几乎仓皇的就收回了投射在这只蝼蚁身上的意识体。 如今在本体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形之下,祂自然不会愚蠢到径直和俩个魔神对上。 摩拉克斯与巴尔泽布,前者磨损状态倒退,恢復了全盛时期的往昔,足矣窥见那无边杀伐之相;后者更是选择追求永恆,连过去的躯壳都不需要了,这二者都不是什么好惹的神明。 因此,这虚妄的「天理」放完狠话就直接跑路了,字面意义上的跑路,祂没有愚蠢到用意识体去接无想的一刀或者天动万象的程度。 「禅院扇」的身体像垃圾破布袋一般软绵绵的瘫在地上,雷电影也顺势收回了自己的薙刀,她回过头,定定的望着悠依怀中的少年人偶。 少年的面庞苍白又脆弱,他死死的阖着眼,在此刻似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看来方才那个存在的攻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而如今世间拥有凯瑞亚那边修復人偶科技的存在,如今也已屈指可数。 雷电影俯身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个面庞苍白的孩子,似乎自己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只定格在人偶初临世界的那一刻起,眼角渗出的那颗眼泪。 可那时的她一心沉溺于失去亲人与战友的悲痛之中,为了抵御磨损降下的影响,义无反顾的抉择了永恆,而那脆弱的少年的身躯,分明不是一个完美的载体。 她是一介武人,而她可以承认的是,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考虑过要如同母亲一样对待自己创造出的人偶的这件事情,她最后的做法拒绝了神子的提案,予以他信物,将他放在了借景之馆沉睡。 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面向少年说出的话是…… 【「予他,自由……」】 可是面前的女孩却告诉她,她的朋友因为性格与心思太过单纯的缘故,遭遇了很多坏人,遭受了很多的欺骗,并且过的并不好。 他似乎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而是被某些事物困住了一般。 现如今,他更是面庞苍白的躺在少女怀中,无比虚弱,躯体损毁,奄奄一息。 雷电影俯身望着少年苍白的面容半晌,她抬起的手指悬停在他的额前,发出了一声细微不可查的嘆息,之后的话语却是对悠依说的。 「把你的朋友交给我吧,如今……兴许只有我还掌握着修復人偶的科技了。」 翻译一下就是,如今只有她能够救他。 纵使稍微有些不忍,悠依还是吶吶的说了声好,她松开双手,缓缓的眨了眨眼,看着雷电影将苍白的少年打横抱了起来,雷电影的动作很小心,就像托举着一件柔弱易碎的宝物。 似乎看出了女孩眼里的担忧,雷电影开口想说些什么劝慰她,最终还是因为不擅长言辞缓缓闭上了嘴,钟离在一旁将跪坐在地上的孩子扶起——悠依下一秒就十分自然的踮起脚埋在了他的胸口。 ……她在颤抖。 因为刚刚那近在咫尺的危机,因为阿奇刚刚就在她的面前,身体像破布娃娃一般被拉扯扭曲,最后像水滴一般,直挺挺的坠落而下,她面对着那个敌人却是那样的无力,她的心脏战慄着,几乎快要震碎胸腔,她愤怒,颤抖,却一边切实的恐惧着。 ……恐惧着自己再也见不到重要的朋友,恐惧着自己的心脏会如同他所说的一般被剖开交出,然而更加让她绝望的是……除此之外,她在方才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不管成为了多强大的咒术师,在那一刻仍然渺小而又无力。 不甘的眼泪从眼角渗出,她倚靠着钟离的身躯发出了呜咽,她哽咽着说:「我太弱小了……」 她果然还是太过弱小了,她原以为自己在咒术界的出生入死之中已经变的足够强大,可是在直面虚假天理的时候,甚至还不是它的原型的时候,却还是毫无抵抗之力,她的元素力攻击砸在对方的身上不痛不痒,根本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第247页 「都是因为我,阿奇才……」 钟离先生温和的抬起左手将她圈在怀中,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嵴背。 「不,你已经足够勇敢了。」他轻声夸奖道:「明明那是力量凌驾于魔神之上的存在,你却愿意与祂对峙,愿意为了自己的朋友去与之对抗。」 无论换作任何人类,恐怕都会被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所震慑,亦或是脚步虚浮瘫软在原地,根本什么也无法做到。 她却能在刚刚那一瞬间就能破开俩个世界之间的桎梏,而他也终于感知到了悠依正在经歷的危机。 「不必自责,已经足够了。」 钟离的声音如同一盏清冽温热的茶水,终于将女孩颤抖的嵴背拍抚平静,她也终于忍耐住了眼角象徵脆弱的眼泪,迅速收拾好了心情,下一刻仰起头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 明明……明明心里想的是,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让钟离先生见到自己成长以后帅气的一面,却仍旧像雏鸟依偎母亲一样抱着他,一个放松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呜。 这不是完全没有半点的长进吗。 等到擦拭干净双眼之后,悠依匆匆望向了雷电影的方向。 影姐姐正在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望着她怀中的阿奇,因此她没忍住问了出来。 「……影姐姐,认识阿奇吗?」 雷电影微微一怔,随后她侧眸望向身后的少女,轻轻的应了一声。 「用更谨慎一些的话……我应该算得上是,他的创造者……他的母亲。」 「欸?」 — 两位魔神同时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能太久,尤其是他们不久之前还一齐战斗过。 而经过钟离先生的讲解,悠依也差不多弄明白了自己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由于真正的天理被封印或者陨落之前为她埋下的「种子」,因此她才能拥有用自己为媒介,偶尔成为连结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的能力。 天理,那自然是与提瓦特大陆的任何一个生命体都能有所关联的存在,在这其中,尤其是拥有更加浓厚的元素力者,魔神,神之眼的持有者更容易与她有所共鸣。 他们在共鸣之时察觉到她遭遇危机,在那一刻便能打破两个世界之间的桎梏,降临到她的面前,为她抵御危险。 只不过有那么一点,她召唤出来的存在似乎是通过天理埋下的「种子」力量的供养而自由行动的,因为她在年少的时候,初次将摩拉克斯带到现世之后,对方只一下天动万象,就让她当场不省人事的躺进了医院,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身体被彻底的掏空了。 因此,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也是最好不要带着俩个魔神在现世长久的停留比较好——虽然他们知道悠依如今的能力定然是比年少时进步了很多,但是现如今,那天空之上的虚妄存在,似乎也拥有了通过现世的某些人类作为「媒介」来到此间的能力。 这对于悠依而言,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 总而言之,她的能力最好还是花在刀刃上,譬如说再次遭遇这样的危机再连结并且唿唤他们,诸如此类。 至于这被那虚妄的天理遗弃的媒介…… 钟离又轻轻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他锐利的目光望向了倒在地上装死的禅院扇。 后者的身躯缓缓的颤了颤。 下一秒,钟离缓缓的抬起手,却只见天空之上的【帐】就和纸片一般被撕裂损毁。 而雷电影也在徵求了悠依的同意之后,将人偶少年暂时安放在了自己的一心净土之中——否则她无法保证回到提瓦特时,后者仍能存在在自己身边。 如同黑雾一般的【帐】被彻底的撕裂开来,而呈现在悠依面前的赫然有不少老熟人——哥哥正在揪着从禅院家拖过来的某些眼熟的长老一通乱打,五条君还在尝试用术式轰开那个【帐】,却很明显的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很显然,这也是那个虚假的天理做的手脚。 而见到结界彻底的湮灭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忙不迭的冲到了她的面前——见到女孩的状态有些许狼狈,发包已经完全散了,银白色的长髮垂落了下来,身上更是有着大大小小的擦伤,更是格外的心疼。 而悠依的身后,此刻正一左一右的站着一男一女。 男性是他们早已经熟知的摩拉克斯,钟离先生,而那名女性,则是…… 嗯,那位女性,大概就是她在几年前,口中曾说过的那位「影姐姐」? 禅院扇飘了以后,闹出来的动静是那样大,终于在今日下午之时震惊了整个咒术界,不仅公然运用某种邪术将实力突飞勐进的增长,还将当今家主打的半身不遂,如今还处在生命危机之中,更是绑架了辅助监督的家人用以威胁她欺骗禅院悠依,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恐怕第二日就踩在高层们的头上去了。 因此,咒术界的高层们并未限制这个消息在咒术界的流通,按照禅院悠依的人脉,有的是人来处理那个禅院扇,跳樑小丑也跳不了多久。 不论如何,胜负在此刻已经见出分晓,禅院扇那傢伙就像一只死狗一样的瘫在地上不省人事,而悠依那孩子则是还算状态良好的站在原地。 伏黑甚尔将妹妹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动作极轻,像是生怕弄疼了她,接下来又忙不迭的想要对那两名神明表达感谢。 第248页 钟离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必多加感谢,以你妹妹的能力,对待那个东西其实是绰绰有余的。」钟离抬指虚虚一指地上那一坨禅院扇,眉头微蹙。 至于他们为何会前来帮助悠依,那当然是为了逼退对于她而言更加危险的存在。 当然,他轻声嘆了口气,将后面的那番话咽回了肚子里。 悠依的兄长的实力在这个世界自然是顶尖的存在,只是对于虚妄的天理而言,仍旧是蜉蝣撼树,而将这个事实告诉身为兄长的他,怕是只会徒增烦恼。 如今他已经看出来,这位小友如今已经是拥有了家庭与羁绊的存在……这件事情果然还是暂时无需与他们多言,需要静候时机。 伏黑甚尔收紧了抱住悠依的手臂,而他身边的五条悟眼看着就要抬手给予禅院扇最后一击。 他抬起的手臂被甚尔勐地攥住了。 「松手。」五条悟声音冷冷:「我是五条家的未来家主,也是如今咒术界举足轻重的存在,由我来代替高层那边实行一个死刑,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用你来,小子。」甚尔咬牙切齿:「我来。」 「外面那些禅院家的走狗还在滴熘熘的用眼睛看着,你很想之后被他们反过来参上一笔吗?我来。」 「我看你这小子随着年岁增长越发伶牙俐齿了,这种事情和小鬼无关,大人的事情应该由大人解决,我来。」 二人正在为了谁去给禅院扇最后一击而互相僵持不下的时候,禅院扇已经在那边艰难的匍匐挪动,试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因为身体被更加高纬度的存在侵占过意识的缘故,他这个时候已经接近痴傻癫狂,他心想,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升上了禅院家的家主之位,矗立在咒术界的顶端了啊,他明明获得了那位大人赠予他的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会折损在这种地方…… 禅院悠依,又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区区女人…… 幸好,力,力量还在,只要他能够恢復这副身体的话,还有机会,他可是如今禅院的正统家主…… 禅院扇一面癫狂的笑着,一面艰难的往前蠕动着,直到嵴背上传来了一刀激烈的,深入骨髓的钝痛。 他吃惊的瞪大眼睛回过头去,却看到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时常会被自己踩在足下的那个女人,她满脸是血,眼泪流淌的同时,面上的表情却满满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那根本不是恐惧亦或者不舍的眼泪,而是痛快的眼泪。 「我的女儿,让你伤害我的女儿!」 在这一瞬间,那个生活在腐朽世家的女子,一直以来都如同大和抚子一般温婉和顺的女子,在众人的吸引力都在六眼的神子,天与暴君,以及禅院悠依身后的那两名神祇的身上之时,已经跨越众人摇摇晃晃走到了自己的丈夫面前。 长老们对此不以为意,以为那女人定然是要搀扶起自己的丈夫,并且向神子他们求情的。 千百年来,家族已经将女人们驯服的足够听话柔顺,以夫为尊,以子为尊,他们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在那女人冗杂的衣炔里,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咒具匕首,她在来到丈夫身边的那一刻就跪了下来,并且高高的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一下,两下,三下。 等到长老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并且想上去制止的时候,已经全完了。 禅院家刚刚横空出世的一个可能拥有特级术师实力的禅院扇,就这样大大的睁着眼睛,死在了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女人手中。 他想要制止身后女人的动作,却肺液都被血泡堵住,张口时只能咕噜咕噜发出微弱的吐血声,最后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死不瞑目。 那个女人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她仰起头,高声的又哭又笑,在那一刻,她的身影仿佛和那个在狭小的宅院里尽力守护着自己的孩子的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重合。 现场一片寂静,只余她一个人在大声的笑着。 — 出于种种原因,咒术界的高层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多么严格的判决。 他们陪着笑说道,因为禅院扇本身的罪行就已经是死刑了,因此那位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做出一些过激行为的女士,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防卫过当…… 在注视到禅院悠依的身后那两尊大佛的神情之后,他们忙不迭的改了口,继续缩着脑袋赔笑道:「……正当防卫,正当防卫。」 一面战战兢兢的赔着笑,一面还在心里怒骂道,天杀的禅院扇,惹谁不好,惹如今咒术界最不好惹的那个女人。 她现在甚至有同时唿唤俩个神明抵达现实的能力,兴许一个高兴之下就能将这个世界搅的天翻地覆吧。 各位高层们似乎都很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古话,面对两位神祇时,恨不得将脑袋低的像鹌鹑,心里也实在是暗自庆幸着,幸好这段时间里没对禅院悠依她出手,否则就是被陨石砸成饼或者被雷电拍成焦炭的二选一问题了。 与悠依处理完了注意事项之后,两位神明选择了暂时与小姑娘告别。 「放心。」雷电影并不擅长安抚孩子,她努力的回忆数百年前长姐同她说过的话语与语气,磕磕巴巴的安慰面前的女孩,向她承诺道:「他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第249页 她自然指的是散兵。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她说:「必要的时候,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雷电影消失之后,悠依又望向了钟离。 「想必你已经悟出了一定的,与我们再次相见的方式。」 悠依抿着唇,乖巧点头。 但是她有些沮丧。 「钟离先生,我……果然还是不够强大啊。」她轻声呢喃道:「如果每一次都要拜託你们的话,那岂不是一点都没有成长吗?」 「也许你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但是对我们而言,还是与孩子没有差异。」钟离又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俨然一副慈父状态:「孩子试图向长辈寻求庇佑,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对面的祂可以做出与邪神无异,通过夺舍人类的躯壳来危害你性命的行为,如此不择手段,你便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温和的说。 「自从与你相识的那一次起,自从我的磨损因为你的缘故而得到扼制的那一日起,我便承诺过,从此之后,我会将你视作自己的子民,永远庇佑于你。」 「曾经我便说过了。」 钟离先生今日带着特质的半指手套,用指节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是前来守护你的神明。」 悠依的眼眶里噙着泪,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在离开了钟离先生的怀抱时,却听到了他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 「不过……下次联通俩个世界之时,也可以试着唿唤魈的名字。」 老父亲的语气微妙,话里有话:「他十分思念你。」 悠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用力点头:「嗯!」 — 悠依又一次回到了禅院一族。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復仇,也不是为了清算,只是为了和甚尔哥哥一同陪着禅院扇原本的夫人回去家族。 其实她大可以当场搬走,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割捨不下自己的俩个孩子——即使她暂时能通过悠依他们的保护争夺成功抚养权,却很难在各方面的施压之下将俩个孩子成功抚养大,予以真希和真依俩个姐妹理想化的环境与教育。 因此悠依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陪同那位夫人回去,顺便变相的告诉所有禅院的族人,她与哥哥的立场。 现如今整个禅院都视他们作洪水勐兽,避之不及,想必之后夫人和俩个双子姐妹的生活能够好过很多。 时隔多年,又一次回到了这座宅院。 这座对于年少时的她而言,是地狱,更是牢笼的庭院。 小时候的她觉得这个宅邸又古老又广阔,大的仿佛看不到尽头,可是如今回到这里,故地重游时,却发现这里居然是那样的小,那样的狭窄昏暗。 连留云真君的仙府内部的二分之一的大小都不及。 狭窄的环境让人窒息,换作曾经的她肯定会在宅邸里锁着脑袋,像小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行走,可是到了今天呀,她却再也不害怕从四面八方投到自己身边的视线了。 且不说哥哥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用和狼一样锐利的目光瞪回去,她惊讶的发现,那些族人们很明显的在害怕自己。 因为她将实力突飞勐进的禅院扇按在地上用神赐的能力像狗一样暴揍的事例,早已经流传的相当广阔,在传言中,她的实力早已经突飞勐进到超过了特级咒术师,甚至与传说中的那位六眼齐头并进。 此刻的悠依,原本还在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难过和怅然。 为了往昔,也为了不知是否已经脱离了生命危机的阿奇。 但是直到她来到那个小小的宅院,看到了俩个瘦削的,小小的女孩子的时候,看到她们哭着将自己的母亲紧紧的抱住的时候,她也有些想哭了。 不单单是因为难过。 哥哥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嵴背……他一定是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情吧。 据说禅院扇那个毒夫,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只以为认为双子挡了他成为家主的路。 但是那位被世家驯服了这样长久时日的女人,今日却为了自己的孩子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曾经柔美的母亲,似乎也是这样像发了狂的母豹子一般,用这种方式去守护着她的。 「姐姐……」 悠依的衣摆被轻轻的拉了拉,她勐地眨去眼角的一点湿润,低下头去,发现俩个腼腆的堂妹正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喊她姐姐。 「怎么了?」悠依轻声的问道。 她的语气好到不能再好,因为她透过这对母女看到了曾经的她与母亲。 真希与真依对视了一眼,然后犹豫着说道。 「是……直哉堂兄。」 「如果他今天没有来的话,我们可能已经被爸爸掐死了。」 「还有家主大人。」 「家主大人,为了保护直哉堂兄,受了很重的伤……」 — 禅院直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死了。 如果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会看到这样美好的场景呢?甚尔堂兄还有悠依妹妹这会儿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他可以近距离的看到悠依她空灵的宛如天空的辉夜姬一般的容貌…… 不对,等会。 脖子还是疼的很厉害,他好像还没死啊。 思至此,禅院直哉张开嘴巴,决定给堂妹来一句每一个语调都精心设计的嗓子:「悠依妹妹……」 第250页 这大公鸭嗓别说悠依了,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悠依微微一愣,随后抬手放在了他的脖颈处释放元素力继续治疗。 禅院扇下手可真狠啊,她在心中轻嘆道,给一个有点邪魅娟狂的低音炮掐成这样,可怜直哉啊……这会儿他的声音就算是想夹都夹不了一点了。 眼见禅院直哉还想讲话,甚尔噼手就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没好气道:「歇着吧你,没看到你堂妹为了给你治疗累成这样吗?」 直哉眼中含泪的闭上嘴,一脸追星成功以后的受宠若惊。 但是很快他回想起了什么,激动的从床上扑腾了起来,扯着唐o鸭一般的嗓子哌哌道:「老,老爹……」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以为无比强大的老爹被禅院扇那个混帐踩在足下的模样。 直毘人像个血人,丝毫没了气息。 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直哉眼泪哗啦一声就簌簌落下,他哽咽了起来,哭的打了个嗝,配合他这会儿的嗓子有点好笑:「老爹……死了……为了救我……」 但是,住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房间的禅院直毘人,却叫此刻的禅院直哉愣了愣。 禅院直毘人鼻孔喷气,鼻子下方的八字鬍噗的一炸,他抬起拐杖就要揍孽子的屁股,一脸没好气的骂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直哉:「嗷!」 没错,虽然禅院直毘人的身体状态已经奄奄一息,遭受到了来自提瓦特大陆不知名力量的污染,无力回天,但是那也只是针对现世的医疗科技来说。 但是全都被悠依净化的一干二净,除了一些体外伤兴许需要一些时间恢復,其他的倒是还和以前的状态差不多。 禅院直毘人郑重其事的对悠依表达了感谢,后者摇了摇头,敛眉轻笑。 「就当是,对您曾经救过我一次的报答了。」她轻声回答说。 两清了。 禅院一族是她曾经的阴霾与噩梦,是个无论如何也让她喜欢不上来的地方,可是禅院家却能在如今勉强有个好家主,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禅院直毘人捋了捋鬍子,他忽然问了悠依一句:「你想不想做未来家主?」 房间里的禅院直哉发出了啊,啊,的嘶哑声音,像是在表达抗议。 悠依的脚步停住,甚尔更是一脸抽搐的回过头去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如若不是他和直毘人的关系还算好,这会儿真想一拳抡过去,这傢伙真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 「我的术式已经到了极致,永远突破不了特级,无力改变太多现状……」禅院直毘人嘆了口气:「咒术界也好,御三家的现况也罢,唯有如同神子那样说一不二的蛮横力量才能够让家族的老顽固们逐步低头,否则……禅院扇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悠依当然明白这位先生的意思,他在寻求自己的帮助,以求获得改变这腐烂到根基的家族现况的方式。 只是…… 甚尔站在悠依的面前,代替她回答道:「抱歉啊老登,我妹妹事务繁忙,怕是不能胜任。」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比起改变现况,我还是更擅长把腐朽的根挖空杀光。」 禅院直毘人摸下巴:「也不是不行。」 甚尔:……你等会。 悠依打破了正在与家主僵持的哥哥,她回过头,弯着眼轻笑道:「虽然用诚实一点的方式说,我并不想与禅院家沾边,但是,我会努力的。」 「试着在之后一点点的改变咒术界如今的现况。」 否则,真希真依姐妹和她们的母亲和她与她的母亲,永远都不会是这嗜血的古老家族最后的牺牲品。 「……非常感谢。」 — 悠依离开禅院家的时候,天色正好。 她先是去了一趟五条家,被五条悟的麻麻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身体是否无碍。 五条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力十足,她追着便宜儿子就是一通揍:「让你不陪着悠依出任务,现在好了吧,她碰到危险了吧!」 五条悟自知理亏,抱头乱窜,他根本不敢嘴硬什么她碰到危险关我啥事,这么多年的相处,自己老妈早就把悠依当成第二个孩子养了,他嗷嗷的喊道:「不是的不是的!妈你听我解释!」 「什么不是的!还顶嘴!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五条悟:「靠!我不是她亲哥吧!」 而且我也不想只是当她哥哥啊!他将这句咆哮藏在了心里。 在围观了一场属于六眼神子的紧张刺激的追逐战以后,悠依回到了甚尔的家里。 听姐姐说,小惠今日白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在哭,也不愿意吃辅食喝牛奶,等到下午的时候才哭累了睡着了。 只是现在却愿意窝在她的怀里对她笑了,小惠咿咿呀呀的抱着自己,就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悠依抬手轻轻的颳了刮小惠的鼻樑,将他交给了哥哥。 她用只有兄妹俩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对甚尔说:「我要去那边待几天。」 那边,自然指的是提瓦特。 「……!」 甚尔仍旧沉寂在妹妹不久之前的生命危机之中,闻言他赫然睁大了双眼,但是不待他摇头否决,妹妹就用极其坚定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无奈,他只能咽下否定的话语,轻轻的嘆了口气。 第251页 「我和你约定,一定会平安回来。」悠依认真的抬起手指,与哥哥拉勾,随即说道:「这一次跨越世界,也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 唿唤同伴也好,能够随意的跨越俩个时空也好,倘若她真的因为今日的刺激将自己的这份力量运用自如了,那么对后续的一切而言,一定是一件受益无穷的好事。 再来就是,她需要确定…… 关上房门之后,悠依拒绝了哥哥的送别,她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一日荧将自己送别到彼世时眼前闪过的一幕又一幕。 她看到了漫天的星空,一望无际的星辰,瑰丽奇幻的光芒充斥着她的视线所见的每一处角落,倒映着她的蓝眸熠熠生辉。 在漫天星辰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母亲的面孔,而下一个瞬间,周身的场景已然斗转星移。 她在下坠。 耳畔风声鹤唳,风唿啸着响起,大概是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的缘故,身体一时之间失去了重心,她下意识的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某个物体保持平衡。 后者被她勐地扯了一个趔趄,他发出了「欸」的一声,刚刚安上的风之翼也跟着一同失去了重心,俩个人一起急速的坠落向了地面。 「哇啊啊啊!旅行者!」悠依听到下方传来了一声惊叫。 幸好,在即将落地变成馅饼的最后一刻,悠依察觉到了熟悉的风元素力将自己托举而起,来不及细想,她终于藉助这元素力,用一片混沌的大脑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在落地之前顺势落进了身边少年的怀中。 ——他恰好张开了双臂,准确无误的托举起了身边的少女,她的身体轻盈的就像羽毛,根本不费多少力气。 而悠依也恰好睁大了目光,望向了身边少年。 金瞳,金色长髮编起了麻花辫,有着与他的妹妹十分相似的面容。 没错,她所需要确认的是,现如今,荧口中的降临者,她的兄长是否已经甦醒的事实。 「旅行者,旅行者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小小一团不明飞行物飞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对二人说道:「刚刚这个女孩子突然就落了下来,真的吓了我一跳……所以你们俩个认识吗?」 而悠依此刻的目光已经完全忽略了身边的那一小只,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大概是因为她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这是流浪过那么多的世界都难得一见的空灵容貌,金髮少年被她直直的望着,带着耳坠的耳垂甚至开始了些微的泛红:「那个……」 他正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怀中这位女孩眼角噙着泪,温和的说道。 「……我等你很久了,空。」! 第68章 几乎让人屏住唿吸的空灵美丽。 ——这是空对于降临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最直观的第一印象。 面前的少女,拥有着银白色的长髮,和一双比天空的蓝色更加纯澈的眼睛,那张犹如神明创造出的杰作的面孔距离自己更是近在咫尺,在她抬起纤细的手臂触及自己脖颈的那一瞬间,少年甚至感觉他的心脏几乎在那一剎那停滞了跳动。 「那个……」 逮着耳坠的耳垂微微的开始了发烫,空也一时之间不知道他现在是应该将怀中的女孩直接放下,还是继续僵立在原地更好,因为他此刻整个人都陷入了相当无措的状态,大脑停滞了思考。 却看到对面少女的唇瓣一张一合,她的眸子像是能够泌出水来,她的声音甘冽的像甜甜花茶。 「我等你很久了呢,空。」 【我等着荧她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位可以在未来帮助我很多很多忙的空很久了。】 她用一副宛如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的语气,语气轻快又亲昵的喊出了少年的名字。 在她开口唿唤出自己的名字的瞬间,少年的身形微微的颤了颤,只觉得从耳畔延续到全身上下宛如触电一般酥麻的感觉,他随即一愣。 等我……很久了? 在与妹妹在星空之外漫长的旅行的过程中,到如今沉睡了长久的岁月且甦醒之后,所有的记忆中都并没有出现过这张面孔。 「我们……认识吗?」空垂下眼,有些犹豫的问道。 「空,你不用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好。」悠依用十分轻快的语气回答道,此刻她就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愉快的竖起尖尖的耳朵,睁着圆圆的眼睛回答他:「而且,我就是为了空才来到这里的呀。」 【我就是为了来找空你这位厉害的帮手才来到这里的呀。】 她的心里欢快的这样想道,殊不知这段话实在是容易让人产生极大的误会。 果然,空的面庞在下一个瞬间腾的一声变得通红,他只觉得自己僵硬的如同刚刚出土,悬抱着少女两条胳膊也跟着一起变的烫的吓人。 幸好,这个时候的派蒙终于飞到了他的旁边,空想,他的好嚮导这会儿总应该是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特意来为了自己解围了……吧? 只听下一秒,神之嘴派蒙吃惊的「哇哦」了一声,她随即大咧咧的问道:「旅行者,你怎么抱着这个女孩子不愿意放她下来呀?你们认识吗?」 空:够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这只飞行物就一星半点的期待。 他是不愿意放人下来吗?只是因为太吃惊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啊! 第252页 少年的脸更红了,几乎是稍显仓皇的松开了手臂,而悠依也顺势落到地面稳稳噹噹的站住,她抬起眼眸,面向身边的少年和他身边的同伴,展露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好呀。」她说:「我我的名字是悠依。」 「我……」空终于深吸一口气,恢復了以往的镇静:「 你似乎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是空,至于旁边这位……」 他侧眼望了望身边的同伴,派蒙在空中打了个迴旋,似乎很期待旅行者向这位新朋友介绍自己。 「是应急食品。」 「哇啊!你等会!」派蒙在空中愤怒的跺了下脚,她生气道:「才不是应急食品啦,是派蒙,派蒙!是旅行者可靠的同伴兼优秀的嚮导!」 「你好呀,小派蒙。」悠依掩唇噗的轻笑:「嘛,空和派蒙你们的关系真好呢。」 如此的相处模式,乍一眼甚至让她幻视了夏目君和他的猫猫。 空迅速的回答道:「嗯,是孽缘。」 「喂!」 派蒙飘到了悠依的面前,绕着新来的少女飞了一圈,然后她抬起手臂比划比划:「不过这样说起来,刚刚还真是非常的危险啊,旅行者在平息龙灾,然后突然之间你就在半空之中咻的一下出现了,嘭的一下俩个人都开始下落,我还以为你们啪叽一下要一起砸成饼了……」 空抬手揉起太阳穴:「……不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拟声词,拜託。」 他平时是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因为派蒙会在大多数时候帮他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但是他今天却变的比以往都健谈了一些,还善用吐槽。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对面的女孩仍旧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让他的面庞微微的发烫。 「悠依,你是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半空之中的呀?」派蒙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她夸张道:「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们了。」 「嗯……抱歉,吓到你们了。」悠依摸着下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回答:「但是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想要快点见到空,意识回笼时,身体已经在半空了。」 在她在房门中冥想,与身体里的那枚「种子」建立连结时,脑海中所想的是,拜託了,倘若他已经甦醒的话,就请将我送到降临者的身边。 其实强烈的祈愿也是她的力量得以实现的一种形式。 就譬如说,在她第一次开启提瓦特大陆的大门时,是在自己的身体濒死的情形之下,她的内心所想的是……「拜託了,谁来都好,请救救我」。 于是,在那个时候,她便遇到了璃月的大家,她得到了仙人们乃至神明的庇佑,与大家成为了家人,她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今日的行为算是一次冒险的尝试,只是没想到一次就能获得成功,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风险,实在是幸运。 「不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我也没想到。」悠依面带抱歉的柔柔笑了笑:「对不起呢。」 但是面前的一人一飞行物,很明显因为她的那一句义正言辞的「想要快点见到空」而僵住了,而且绝对是误会了什么。 派蒙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她大声的说道:「原来如此啊空,她是你的追——」 「追求者」一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空就一把捂住了这孩子的嘴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极快,觉得幸好没有让派蒙嘴快将那个词彙说出来。 「追?」悠依歪了歪头,她歪着头望着面前的少年。 「追……追……」空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她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已经追不上现在的风魔龙了,太遗憾了,嗯。」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被面前的女孩子望着了。 明明她说出来的话语这样容易让人多想,譬如说「我等你很久了」,又譬如那句「我是为了你而来的」,但是她的目光却又是那样的清澈,就像一汪湖水,让人觉得他们因为她的话而多想那么一句都是罪大恶极! 「哟,旅行者和派蒙。」 熟悉的声音响起,悠依寻着风的气息回过头,果真看到了故人的面容。 空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声音切实的为他解了围:「温迪先生!」 吟游诗人打扮的少年愉快的对空挥了挥手,他随即望向了穿着一袭学院制服,画风都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正在闪闪发光的少女。 呀,摩拉克斯养的孩子长大了呢。 确实如此,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用人类孩子的年纪来说确实是会成长不少的,只是这变化之大,甚至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确认。 「好久不见,悠依小姐。」短暂的愣神以后,他抬手又是自然的打了个招唿,并且弯起眼睛很自然的问道:「此番前来,难道是特意为了来探望我一眼吗?」 「好久不见,温迪哥哥。」悠依眉眼弯弯,她相当直接的摇了摇头,直白的回答道:「虽然和温迪哥哥再相会很开心,但是这一次,其实我是为了空而来的。」 温迪的笑容僵住了。 空的表情也僵住了。 派蒙依旧被捂着嘴,挣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活像是瓜田里活蹦乱跳的猹。 温迪:完蛋了摩拉克斯!你家孩子好像被黄毛拐跑了啊啊啊啊! — 「那个,悠依……悠依小姐?」回蒙德骑士团的路上,空的表情相当犹豫。 第253页 「喊我悠依就好。」少女回应以无可挑剔的温柔微笑。 「好吧,悠依。」空嘆了口气:「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似乎曾经并未相见,如今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我们应该循序渐进的做朋友? 那样直接的直球实在是让他的心脏一点都受不了啊,再多一下也受不了。 却见身边的少女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正摸索着什么东西。 空还以为自己的劝说有用,继续开口道:「所以,悠依,你……」 他的这句话停顿在了半截。 因为面前的少女已经从身后摸索出了一小麻袋的原石,麻熘的递到了他的面前。 空的话语在半途就拐了个大弯,变成了:「嘛,我觉得我和悠依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悠依小姐……不,如果悠依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尽管开口告诉我就好。」 派蒙瞪大了眼睛:……? 旅行者,你的尊严在哪里?这么快就为了一袋原石折腰了吗,不要变的那么快啊喂!你刚刚不还是一副打算劝说少女迷途知返的语气嘛! 悠依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荧)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提供原石的话,空就什么都愿意做的。」 虽然和空熟悉的过程出在状况之外,万幸的是结果是很好的。 这句话虽然空哥没听到,但是派蒙听到了。 她闻言更加惊恐了,因为这个台词真的是她可以听的吗! 「我,确实有事情想要拜託空。」悠依抬手相握:「请……」 她现在最迫切的期望是什么呢?一是希望剷除虚伪的天理,还提瓦特大陆和平,二是寻找到自己的世界在未来为何会毁灭的真相,并且提前将一切的危机平息,阻止自己的世界破灭。 但是她不可能现在就直白的和空说,走,拿上你的旅行剑,我们一起去砍上天空岛打假天理吧,或者,走,去和我拯救世界吧。 任何任务都是有大的主线和各个小支线的。 想要长期和这位降临者达成合作,其实现在最好的方法是…… 「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请来我的世界旅行吧,我会做好你的嚮导的。」悠依双手合十道:「相对的,在空旅行的时候,我也可能会偶尔来做客,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空:……等会,他应该没听错吧。 在刚刚收到这一小麻袋原石的时候,他连悠依口中的想要自己帮忙其实是和某个上古魔神战斗的情况都想到了。 毕竟自己刚来蒙德就要帮忙平息风魔龙的龙灾。 结果她只是想与自己一起同行旅行——? 空已经想不到有任何的逻辑能解释名为悠依的少女做出这些事情的逻辑了,但是他还是遗憾的嘆了口气:「虽然很想同意你的邀请,但是去其他世界的通道已经被彻底关闭了。」 就像他在很早之前想要与妹妹一起离开提瓦特的时候,被自称天理维繫者的女性阻拦住了,双双被封印沉睡,如今他将将甦醒,准备週游各国寻找亲人的讯息。 「不。」面前的女孩轻轻一笑,随后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只要空愿意同意我的邀请,就足够了。」 因为她本身就是通道呀,随着她的力量逐步甦醒,建立两个世界的通路也会越来越顺利。 不必担心,连通咒术的世界和提瓦特大陆,她自有办法。 空:「……」 他不知道因为悠依的这句话又多想了一些什么,面庞变的红了一些,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于是,努力平復着自己心跳的少年,一脸怀念的环顾四周,打量着蒙德环境的少女,还有飘在二人中间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的吉祥物,二人一同回到了蒙德骑士团的建筑之内。 悠依在门口就见到了两位故人——实在是他们和森林冰火人一般的红蓝发色太过显眼了,想不认出来都难。 「迪卢克,凯亚!」她高高的挥起手,高兴的冲到了二人面前:「好久不见,你们……」 她的脑袋从平视到逐步仰起,然后缓缓瞪大了眼睛:「长,长这样高了呀。」 可恶,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比自己没高俩个头的少年,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个头勐蹿,有点儿大人的气场了呀?是不是全世界都背着她悄悄摸摸的长高了…… 而迪卢克和凯亚二人,原本在各执一词的针锋相对,前者语气冷漠,后者笑里藏刀话里有话,他们习惯互怼的这件事情骑士团的大多数人也已经习惯。 只是今日冷不防的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让他们一齐身形一颤。 先是齐刷刷的望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没看到人的时候才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悠依:可恶。 成长之后的少女拥有着比年幼时更加精緻的容貌,而这一次的会面,也下意识的让他们想起了初遇时她优雅小心的从马车里跨出脚步的情形。 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成长的速度似乎比想像中的要快上了一些? 事实是因为提瓦特的时间流速与现世不太一致,直至身为降临者的空甦醒之时,两边的时间流速才渐渐达成了同步。 也正因如此,此前一直将悠依当成小妹妹的两位少年,如今已是青年的二人,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认。 「悠依?」迪卢克有些犹豫的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 第254页 「嗯嗯,是我。」悠依原地转了一圈,她鼓起嘴巴,俏皮的歪了歪头:「怎么啦?表现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嘛……因为当年那个小豆丁一样大的女孩,在多年未见以后,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位优雅美丽的小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多少会有些吃惊吧。」凯亚很快回过神来,他敛眸轻笑:「好久不见,悠依。」 「嗯吶,好久不见。」悠依左看右看:「其实我也很吃惊,你们会突然变成这样大人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变成熟了呢,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闻听此言,大概是回忆起了初遇时仿佛刚在泥浆里面打完滚的狼狈模样,沉默寡言的迪卢克老爷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脸红的更是十分明显,幸好可以稍稍低头用长发掩饰一番。 「你……变化很大。」惜字如金的迪卢克说完这句话,又极轻的夸奖了一句:「而且,变的更加的美丽了。」 他这辈子大概都鲜少直白的夸奖女性,悠依倒是没觉得什么,他身边的凯亚却是讶异的挑了挑眉。 正在打算继续叙旧之时,旁边等了半天的空却没忍住站到了二人面前。 「迪卢克先生,凯亚先生。」他先是礼貌的打了招唿,随后不着痕迹的轻笑道:「我想我们是时候应该讨论一下有关风魔龙的事情。」 凯亚的目光在空和悠依面前巡视一番,若有所思。 「所以,悠依小姐是……」 「嗯,悠依她……目前是我的旅伴。」 金髮的少年笑容温和,脾气向来很好的他,今日却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少女的身侧,如是回答道。 — 蒙德的「龙灾」实际起始于风魔龙特瓦林,而它同时也是温迪的眷属。 特瓦林在与魔龙杜林的战争中,因为咽下了敌人的毒血经歷了污染,而如今据称深渊教团那方,有将它洗脑成为战争兵器的打算。 因此他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净化特瓦林的血液,平息蒙德的龙灾。 在叙旧的过程中,悠依其实有偷偷小声问温迪为什么不自己做。 温迪保持微笑:「其实一开始,我已经快把特瓦林哄好了,只是被人给半路打断了。」 天知道他安抚了多久,努力了多久啊,但是特瓦林那么一受惊,瞬间回到解放前。 悠依:「那打断的人……」 「打断的人现在正在帮我平息蒙德的龙灾。」 悠依:「咕。」 好吧,她听明白了。 既然未来想让空帮自己的忙,悠依便自告奋勇的想要在现在也要为空做些什么,比如说在他为蒙德努力的时候出一份力。 但是,悠依与空相处了两日,发现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了什么误解。 空似乎只觉得她身体看着那样的纤弱,生怕她在野外遇到危机,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就连丘丘人或者史莱姆都不愿意让她多碰一下。 于是,她只好看着空拿着旅行剑在那边和魔物们英勇作战的练级,她则是和派蒙在后面一起吃咔吧咔吧日落果,当吉祥物。 悠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冒险是这样一件悠闲自在的事情啊。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吧! 不过,空的实力似乎也在沉睡中受到了某些禁锢,如今都没有完全恢復,这一天,在他对上深渊教团的时候,就很明显的呈现出了乏力的架势。 悠依嘆了口气,她暂时没有取出那把若陀大伯送给她的锋利吓人的双手重剑,而是直接站在了空的面前。 「不是说好了,我是你的旅伴吗?」她站在了少年的面前,腰侧的神之眼闪着莹莹的微光:「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行。」空的神情严肃,倔强的示意她退后:「深渊教团实力深不可测,诡计颇多,你很容易受伤,果然还是让我来对付……」 悠依:突然之间就有点明白为什么荧要将自己的哥哥形容成牛马了…… 当然,她根本没来得及帅气的使用风元素力将面前的几只深渊法师吓退,它们反倒是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先大惊失色了,它们的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什么。 「银髮……蓝眸……」 「果然没错,那傢伙就是传说中有着无底之胃的深渊的魔女,快跑啊!就连顶层的魔物路过都要被扒层皮留下买命钱来,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就会被吃掉的!」 深渊法师们被吓的说出了人话,一个个的赶紧一熘烟的连滚打爬的离开。 悠依:「……」有,有那么夸张吗。 空:「……」 说实话,空独自一人流浪也有不少时间了,他还是真第一次看到这种深渊法师连滚带爬的被吓走的情形,换成以往的话,深渊教团应该是这个提瓦特上最让人讨厌的存在,因为它们喜欢召唤出水牢泡泡套住对手,跳舞嘲讽对手,非常让人讨厌。 正常情况下,只有普通人见到深渊教团然后被吓跑的份,根本没有深渊法师被别人吓跑的份。 再加上深渊法师们刚刚口里惊恐的喊着的「无底之胃」,「银髮蓝眸」这俩个特徵,空不由得用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身后吃日落果吃的脸都没擦干净的派蒙。 空:「……深渊的魔女?」难道那些深渊法师是被派蒙她吓跑的? 后者:「……?」 第255页 派蒙气的跺脚:「喂!我才没有什么无底之胃啦!我只是平时吃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啦!」 「亿点点?」 「可恶,我是真的会生气哦!」派蒙怒道:「而且,说起银髮蓝眼,其实悠依她也有这个特徵吧……」 空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悠依她平时吃什么东西都是浅尝辄止,非常淑女,所以她的身上绝对不可能存在无底之胃的说法。」 派蒙:「啊喂!这傢伙在变相的吐槽我吃的很多啊!」 悠依在吵吵嚷嚷的空和派蒙的身后心虚的擦汗,回想起了年少时,与阿贾克斯大哥一起的,那段舌尖上的深渊的往事。 哈,啊哈,没想到吧……其实把深渊法师们吓跑的,是她才对呢,诶嘿。 — 名为悠依的少女性格开朗而又温和,就像是初春时节的暖阳。 她与迪卢克老爷还有温迪他们都是旧识,她的人脉相当广阔,她与自己短暂同行的过程中,与空的相处也让他感受到十分的舒适。 与她的共处不同于与同胞的妹妹一起旅行的时候,也不同于与派蒙同行的时候。 名为悠依的女孩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优雅的,每一句话语都是温和的。 嗯,就连她抡着重剑一边锤着魔物的脑壳一边微笑着说着「去和风神忏悔吧」的时候,也是十分优雅的。 而名为悠依的少女,很明显是一位背后有着让人看不透的故事的女孩。 她与自己一样,来自于星空之外。 据她所说,她也拥有着血脉连结的兄长。 与名为悠依的女孩共处以及同行的时光越多,空就发觉自己的视线也逐渐被她吸引。 他的想法也早已经从最开始的「需要和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姐保持适当礼貌且不逾越的距离」,变成了现在的「如果能够一直同她作为旅途的同伴同行的话,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是,快乐的时光终归是短暂的。 等到风魔龙的灾厄被彻底平息,特瓦林重新翱翔在蒙德的天地之上的那一日,也代表着离别的时候即将到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已经被悠依的手艺征服了味蕾的派蒙哭成了简笔画,她抱着女孩的胳膊不愿意撒手:「我还能有机会吃到悠依做的凉拌史莱姆杏仁豆腐甜甜花酿鸡吗吸熘——」 空:派蒙这孩子到底是捨不得悠依,还是捨不得她做的菜啊。 悠依笑的无奈,她抬手揉了揉派蒙的脑袋,温和的说:「可以的哦,当然可以的哦,我把菜谱都留给空了。」 「可是他做的没有悠依做的好吃啊!」 空:「……」 「噗。」悠依轻轻笑了笑:「没关系,之后也一定能够再见的。」 虽然只是相处了一段时光,但是她确实蛮喜欢这位热热闹闹的小伙伴,派蒙是个很善良也很可爱的同伴。 她也发现了,当自己置身于提瓦特时,只要空或者温迪先生在距离自己不远的距离,天空之上的视线就会愤愤的收回自己的窥伺。 果然,同为降临者的空,还有身为魔神的温迪先生,身上有什么让那个存在忌惮的东西。 她能够清晰又直白的感受到那个存在沖天的怨气,但是她更愿意将其称之为无能狂怒。 而那个存在面对她时,除去觊觎以外,也有忌惮的成分在,祂畏惧天理在她的身上埋藏下的种子,畏惧再继续留给她时间成长的话,她终有一日会威胁到自己。 她应该害怕那个虚伪的天理吗? 也许自己曾经出于本能,下意识的畏惧对方的力量,但是等到如今切实意识到祂的弱点之时,悠依忽然间就觉得对方似乎算不了什么了。 就如同她曾经发自内心的畏惧着禅院家的每一位拥有咒力的族人,畏惧那个古老且拥有着恆长歷史的家族时,她在成长之后才发现他们扭曲的神情是那样的丑陋且渺小一般。 悠依将掌心轻轻贴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忽而轻轻一笑。 嗯,她已经不再害怕了。 空决定在蒙德歷练最后一段时间就去参加璃月那边的请仙仪式——说实话,璃月对于悠依来说那简直是比老家还要亲切熟悉的地方,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她真的不介意陪着空一同前去,给空当一个好嚮导。 但是,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 就如同她将强大的魔神,同伴唿唤至现世时会消耗力量一般,她在这一次自行开启通道,属于她的力量也会流逝。 在确认了如今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暂时熟悉以后,她想她应该暂时回到自己的世界,稍微养精蓄锐一段时间。 因此,不得已,只能与空还有派蒙暂时告别。 金髮的少年忽然一改最初面对她时面红无措的状态,他在最后时上前一步,在温迪还在那边笑吟吟的揉特瓦林的脑袋时,抬手握住了面前少女的手。 温迪:「……?」 温迪在旁边玛卡巴卡的想道,咳咳咳,这应该是他想多了吧?应该只是俩个孩子之间,俩个降临者之间的纯粹的友情吧?应该不需要太在意吧? 不止是派蒙吃惊的捂住了嘴唇,旁边的迪卢克的身形都肉眼可见的弹跳了一下,而且他下意识的就摸向了自己的大剑剑柄,还好克制的比较快。 悠依微微一愣,轻轻的欸?了一声,有些无措的望着空。 第256页 「下一次,请按照你说的,邀请我去你的世界旅行吧。」 空的目光纯澈,眼神真挚,他一字一句的对面前的少女说道。 「……好。」 悠依温柔的回应了面前少年的邀请,扬唇轻笑。 「而且……」他的神情不大自然的挪开视线,声音很轻:「不必再给我原石了。」 「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会尽力去做到。」 「之前的那些原石,我都已经换成了礼物放回你的行李了。」可能还要更多。 「我愿意与你暂时成为旅行的同伴,其实从来都不是因为原石或者摩拉。」少年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能够听见:「只是因为……对方是你。」 周围的人的下巴都一齐掉了下来。 温迪:啊喂!你等会! — 告别了满脸不舍的空之后,悠依原本准备寻找一处僻静一些的位置冥想回归。 如今她就处于雪山的不远处,是摩拉克斯与巴巴托斯两位魔神领地之间的交界之处,料想那天空之上的视线也不会那样快的注意到她,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拿她怎样,祂似乎已经因为苦于没办法对自己下手,而无能狂怒许久了。 将空还有大家的赠别礼物放到袖里干坤以后,悠依垂眸在雪山一带扫视片刻,寻找合适安全的冥想场地时,也就在此时,她再次听到了某个让她不再冷静的声音。 「下午好,悠依小姐。」 数十道风刃一齐甩出,齐刷刷的被男人面前展开的无形的屏障挡住,而这张面孔也实在是足矣让她咬牙切齿的阴魂不散…… 「……多托雷。」 悠依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喊道,她竭力压制着自己此刻的情绪。 「啊,您比起那个时候要成长了很多,美丽到让我都不敢确认了呢。」后者低低的笑了笑:「禅院悠依小姐。」 这无疑不是踩在她的底线上蹦迪,她也早已经对这张斯文败类的脸恨之入骨,只是悠依此刻根本目测不出眼前这人的真实实力,也不好确认这会儿将它毁灭,毁的到底是原型还是切片。 如果再出现上次那种被他激怒,力量彻底失控导致的失忆失智行为,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疑是相当不利的情形。 上一次的自己有幸被那维莱特带走,这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好心的带给你一个消息。」 多托雷还是那样的擅长运用言语诡辩与动摇人心,只听他道:「难道你就未曾好奇过,你的那位人偶朋友的真实身份么?」 悠依:……她知道啊。 但是她根本没想和面前这个满嘴谎言的傢伙废话,依旧是用警惕的目光蹙眉瞪着他。 多托雷又是遗憾的嘆了口气:「没错,其实他曾是雷电的魔神,那位稻妻的神明制造出的人偶载体之一。」 悠依:……所以说,她知道啊。 她当然不相信这货有那么好心来白告诉自己讯息,果然下一秒,就听多托雷他话锋一转。 「但是如今,你的朋友已经被雷电的魔神亲手收回,即将被回收销毁。」 悠依:……要不是我前两天刚跟影姐姐见过面并且亲耳听她保证会修好阿奇我还真的有万分之一的信了你在这里扯那鬼话了。 「真是可怜又可悲的人偶呢。」多托雷见悠依沉默着不开口,还以为自己的计谋起了作用,一面摇头,一面嘆息道:「无论是出生亦或者死亡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如今也兴许只有身为同伴的你能够拯救于他……」 多托雷见面前的少女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兴许是被他带来的消息打击深了,在跌跌撞撞吧。 悠依:在找一个声音传的比较远的发力点,蓄力.jpg。 「如今的稻妻锁国令已经颁布,而我有方法带你去见他,如何?」 那半截面具下的眼眸缓缓弯起,多托雷似乎已经羁定了面前的少女绝对会中计,她与那只人偶在听到有关彼此的事情时候,似乎常常会失去理智。 但是下一秒,只听身边的少女深吸一口气,双手做喇叭状,中气十足的在雪山上大喊道:「魈——」 「有人欺负我——」 几乎是随着她话音刚落的同时,一把绿色长枪的尖端已经抵住了方才还在得意洋洋的多托雷的咽喉,他毫无破绽的笑容也随之僵住了。! 第69章 【荻花洲一带的花又开了,很美。】 【你此前赠予我的花环,我有拜託留云借风真君教授我某些仙术保存。】 【那仙术最后似乎出了某些问题,花虽然能长久的保存,那花香却变成了烤吃虎鱼的香气……】 【我想,倘若它变成了那道名为甜甜花酿鸡的菜品的香气,你大抵会喜欢。】 …… 【海灯节又快到了,今日若陀前辈与帝君大人一同邀请我,过些日子,一同去璃月港小聚。】 【我说我要镇守璃月的边界,所以拒绝了。】 【若陀前辈气的不轻,当日便化身原型跺着脚将璃月的魔兽都驱赶到了岩壁缝隙里去。】 【也多了若陀前辈,我的工作量倒是清了许多。】 …… 【海灯节又到了,我坐在距离璃月港最近的山坡上,看着万千盏宵灯星星点点的从璃月港内燃起……我想,璃月的居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往天上制造燃烧的垃圾,这满天的灯火还是需要用风元素力进行收尾清扫才能避免它们落地燃起。】 第257页 【倘若你下次归来时能赶上海灯节,便与我一起燃放一盏宵灯吧,我自会帮你做好收尾工作。】 【说起来,在望舒客栈的大厨的帮助下,最近我改良了杏仁豆腐的做法,将那道甜食命名为「美梦」。】 【待到之后你回到璃月,你若不嫌弃的话,我便……】 少年夜叉手持毛笔,落笔写出一个个笔锋遒劲,工整无比的文字,他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在「做给你尝试一番」,和「日后都做给你」这两句话之间权衡了一番。 仙人的金瞳难得涣散了一瞬,他垂下眸,纤长的眼睫下,一点金红在眼尾流转,下意识的就将心中的话语写了下来。 【悠依。】 【不知你回归星空之外原本的世界之后,过的可好。】 【……我很想念你。】 只是,在最后那句话语从笔尖下意识的倾泻流淌而出后,他先是屏息凝神了片刻,之后深深的嘆了口气,选择将笔放了下来,旋即揉皱了手中的那封信。 写信的习惯,还是曾经从悠依那个孩子的身上学到的。 她在前些年回到璃月的那段时日,很是喜欢写信,一封又一封的信。 她虽在世界的跨越中失去了些许记忆,却因各种机缘巧合结识了形形色色的各国友人,而她与各国的友人长期保持联繫的方式,在那时正是写信。 悠依笑吟吟的对他说,写信可以将平日见面时不敢说出来的话语全部说出来,即使相隔的再远也可以向他人展露自己的情绪与思念。 魈曾经不明白这些人类之间的做法,直到他在那日未能预判到深渊教团的偷袭,导致少女被带走之后,满心自责之时,收到了她留下的信件,她仿佛对自己躲不过的劫难早就有了预判一般,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了信。 她说,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她一定可以努力平安无事的。 她说,最喜欢大家,也最喜欢魈了。 从那最后一句话语之中,魈似乎能听出女孩俏皮又温柔的语气,在一遍又一遍的信件的过程中,魈似乎看到了她正黏黏煳煳的撒着娇,在仙人们的身上钻来钻去,一会儿环着帝君要抱抱,一会儿央求若陀变成一百分之一那样大的形态让她骑大马。 若陀龙王时常对女孩如此无礼的要求表示愤怒和嗤之以鼻,它说,自己那完美无瑕的帅气原型要变就变全部的啊,怎么可以只变成一百分之一那样大呢。 当时旁观的仙人们都想,若陀啊若陀,原来你觉得被冒犯的重点根本不是被小孩子骑大马,是你不能将原型变小啊。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若陀。 女孩子抽抽搭搭,委委屈屈的说,可是,可是,若陀大伯你的原型太高大了,好难吭哧吭哧爬上去。 最终若陀还是变了,并且傲娇的威吓自己的旧友们一个也不许将今日的所闻所见说出去。 魈读着悠依留下的信件,他的唇角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微弯起,而在那个时候,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人类写信的含义。 ……他也是自从那时起,便拥有了给悠依那孩子主动写信的习惯。 他写留云借风真君去见人类的孩子,结果人类的孩子不信她是仙鸟,说仙鸟应该都是洁白无瑕的,无奈,她只好用大号粉扑将自己本体浑身上下都扑成白色,在之后的饭局上还与他们吐槽这件事情,被若陀鹅鹅鹅笑了半天。 他写帝君今日又出门去尘世闲游了,并且不着痕迹的与他们商量了一番岩王帝君的退休企划。 他写自己巡视璃月边际的见闻,写他远远观过的烟火气,将自己所见的,觉得悠依那个孩子可能会感兴趣的点点滴滴全部融入文字,写进了信里。 千言万语似乎永远能够汇成一句话。 ——「我很想念你。」 早在数百年前与她相识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经将她看作了与自己曾经还存活着的同族们同样重要的存在。 她唤自己魈,在之后加上了哥哥的尊称,他便承担起曾经浮舍大哥于他们的责任,是兄长,是教授元素力的师父,亦是家人,是守护着她的少年仙人。 人类的寿命就犹如蜉蝣般短暂,可仙人的寿命漫长到只能被这天道强制的磨损削弱才能有所尽头。 在曾经照料她的时候,他曾发自内心的害怕身为夜叉的自己会死的比她更快,毕竟如今夜叉一族只余他一人,可她扼制了自己的业障,她成为了他这不解之疾的解药。 于是,他又开始害怕自己亲眼目睹她的成长,害怕见证她的生老病死——寿命论是身为仙人的自己穷其一生也跨域不过的命题。 幸好,他的畏惧没有应验,时光已过数百年,她在归来时,模样仍旧与初见那时别无二致,提瓦特的时光似乎永远不会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然不甚清楚为何身为人类的她能够做到这些,可是魈在那个时候,却下意识的发自内心的庆幸。 【「魈——」】 【有人欺负我】 ……有人欺辱她,悠依在向他求助。 正在愣神的下一刻时,他忽然之间就听到那个与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差别的声音,几乎是潜意识之下做出的行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光速使用风轮两立迅疾的转移了过去,直奔那个声音来源的方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第258页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和璞鸢的枪尖已经抵在了对面那个男性的咽喉——那个人类,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而言,都予以了他十分不安的感觉。 少年夜叉一面从周身泛出冷意与杀意,一面缓缓侧过头去。 这一次的重逢比他的想像之中快上了许多,他想。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他方才所想的那张幼小面庞,并不是与往昔那般个头小小,宛如小糖豆一般蹦蹦跳跳的纤细少女。 她成长了许多。 她的个头已经不比自己矮上多上,她的皮肤白皙,凝脂白露般的色泽胜过这雪山皑皑的雪,她是那样的鲜活而又灵动的哒哒哒跑到了他的身侧,她抬起一只手掌,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颈部后侧长长的带子。 比琉璃百合还要动人的眼眸盯着他,他听到少女轻轻的喊他:「魈。」 她弯着眉,甜甜的说:「魈,你来啦。」 宛如一滴冷水下入油锅,少年夜叉这比起千年雪山还要沉寂的内心忽然之间就轻轻的颤了颤。 虽然面庞上没有表现丝毫的慌乱,但是他实际的内心早就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她长大了。 就在这几年期间,她迅速的长大了。 曾经的帝君猜测她在数百年来毫无变化的缘由,兴许是现世与提瓦特的时间流淌不同的缘故,至于她在提瓦特之中身体也会暂停成长这件事情,就算是帝君大人似乎也无从解释。 ……可她回去她原本的世界的这几年,却如此迅速的长大了。 根本来不及深思她的世界与提瓦特大陆之间的时间流速之类复杂的关系,此刻最让魈心乱如麻的是……他在思考自己之后应该用什么状态与悠依她相处。 不过,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因为,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收拾面前这个「欺负了悠依的坏人」。 眼见对方似乎还要有所动作,魈握住和璞鸢的手掌微微用力,径直将多托雷定在了原地。 后者表面上似乎还在绅士微笑,然而额角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哦?璃月的……仙人么? 这可真是失策,完全就是出现在计划之外的状况呢。 多托雷此刻毫不怀疑的是,倘若他这会儿胆敢有什么动作的话,那长枪定然会狠狠贯穿他的咽喉。 ……面前这位,看似年轻的少年仙人,却能够做到如此的决绝。 他似乎想到了原身上次在他有所行动之前,意味深长的提醒他要千万小心的缘由。 他拥有着大部分源自原身的头脑与智力,却增添了一丝傲慢,他不仅没有将那句话语当回事,还自作主张的切断了二人之间的联繫,想的是将「禅院悠依」这个存在留作己用。 哈,原来如此,原身是故意的去将这个讯息透露给了他,在让他前去试探如今的「禅院悠依」啊。 「我想,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多托雷的面容含笑,他不着痕迹的后倾了一下,但是不管他移到哪里,那杆长枪就会跟到哪里,并且……不偏不倚的怼在他的咽喉,冰冷的痛感近在咫尺。 少年的目光寒冷绝情,随时等待好了发力,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就宛如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鹰,即便是拥有着广博实力的切片,如今在他的注视之下,一举一动仍是无处遁形。 「我只是好心的想告诉这位小姐,她的朋友兴许正在遭遇危机的事情。」多托雷垂眸,自认为熟知心理学的他想从少年此刻的面部情绪之中品出些许破绽,以此达到攻心说服对方的左右:「我并无恶意……」 「是吗?」少年夜叉的声音很冷,像是这座雪山淬了冰雪之后的星银矿石,他说道:「可是我分明能看到你针对着她散发的杀意。」 曾被业障缠身折磨,乃至于周身的业障都具象化的夜叉,久而久之,便拥有了能够看出凡人身上所造杀业的能力。 因此,路遇贼人麻匪之流时,魈对这些傢伙会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 倘若是初出茅庐的,没有祸害多少人的,便绑起来送给千岩军。 倘若是因为家境所迫,还能够浪子回头的,他会言语斥责,或者託梦教育(吓唬),此后再暗中提供些许帮助。 而那些比披着人皮的魔兽还要更加残忍,仿佛根本没有基本的道德与三观的…… 魈的面色逐渐变冷,因为他清晰的看出了多托雷周身上下那黑红色的宛如浓雾一般的粘腻色泽——那是由于不知道多少条人类的性命才造就的结果。 且,都是无辜且善意的生命。 在那其中,不仅有懵懂无知的少女,也有甚至心智还尚未完全开化成熟的孩童。 如此的存在…… 死不足惜。 「悠依。」魈轻轻的喊了一声少女的名字,后者轻声应了一句,乖巧的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语。 少年夜叉收起了长枪,就在这枚切片的松了口气,以为这位仙人的杀意已经收回去了的时候,他已经抬手将傩面叩在了面庞上。 他的声音决绝而果断,他呈现出了那位在魔神战争之中曾跟随摩拉克斯杀出重围的降魔大圣的一角。 「……退后,闭眼。」 …… 龙嵴雪山是一座拥有着数百年未融化积雪的奇特山脉,在这里,流传着各式各样的古老奇妙的传说,据说这里有能够伪装成人类的魔兽,和失落的国家留下的宝藏,在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冒险家迷失于此,人们却又趋之若附。 第259页 在这里,雪山会平等的接纳每一条生命在此处长眠,无论是善良亦或者罪恶,无论那灵魂是纯黑还是洁白。 …… 等到悠依被魈同意睁开眼的时候,讨厌的傢伙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少年正驮着她在雪山上行走,寻到了一处能够被点亮的取暖源。 ——之所以用驮的这个姿势,是因为悠依方才下意识的想要让他抱抱时,他却因为少女柔软的身躯红透了面庞,堂堂三眼五显仙人,硬是做出了一副就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望哪里安放更好的架势。 雪已经彻底停了下来,魈并没有急着带她回到璃月,只是就近清扫出了能坐着的岩石,他有意迴避着女孩的视线,暂时没去开口。 直到她整个人都快趴到了自己的面前,还将那张漂亮的面庞凑到了距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 「……」 那双漂亮的眼睛轻轻的眨巴眨巴,她的瞳仁里满是呆萌和好奇的神采,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究竟能造成多大的冲击。 「……你,你坐好。」 魈上仙红着耳廓将凑的不能再近的少女身形拨正,他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心无旁骛的与那双眼睛对视。 于是悠依便乖乖的坐到了他的身边,双腿併拢。 就算是有取暖源,雪山还是蛮冷的,她穿的又是制服短裙,还没来得及呵气搓几下手,却见身边的魈一闪消失,又一闪出现,出现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块五颜六色的碎花被褥,不由分说的把她裹成了花卷粽子。 悠依:「……」 拿着这种璃月大碎花,就像麻麻桑一般操心她怕她受凉,用被褥库库的裹她的魈的样子,实在是与方才那位杀伐果断的魈上仙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话说回来,这个被褥到底是谁的手笔?留云真君置办的吗? 她乖乖的装作一个花卷,只露了一颗脑袋出来。 有一只路过的仙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边的色彩斑斓吸引了过来,正愉快的绕着她飞来飞去。 雪山的仙灵是宛如火焰一般的暖橘色小精灵,又像一朵飞舞着的小火苗一般源源不断的冒着热气,悠依的目光一会儿随着仙灵向左,一会儿随着仙灵向右,最后它窝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就像一只温热的汤婆子,不烫,头顶都变的暖烘烘的。 悠依在这一刻打破了寂静,她软软的开口说:「魈。」 「……我很想你。」 话音刚落,只见身边的少年整个身躯都如同触电一般轻轻颤了颤,他一时之间却是没有回话。 他只是在心里轻声道,嗯,我也是。 悠依又苦笑着说:「自从回到了现世以后,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寻找能够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方式。」 她试着提升自己的能力,试着寻找和感受到身体里面的那枚种子,可惜,最后全都徒劳无功。 「我很想念魈,想念璃月的大家。」她将脸颊埋在了被子里面。 为了能够重新见到大家,她真的真的非常的努力,努力变的勇敢和坚强。 幸好,她没有辜负荧曾经予以她的期望,在千钧一髮之际,却些微的品味出了能够连通提瓦特大陆的法则。 她也得以在今日见到大家。 「魈。」 她又轻声的喊,喊的身边的少年仙人抬手扶住面庞,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由,心变的乱了些许。 「你为何……」他犹豫着问道:「今日重逢之时,不再尊称我为兄长?」 「嗯……」闻听此言,身边的少女缓缓歪了歪头,头顶的仙灵险些滑落了下来,她摆出了一副耐心思考着的模样,温声回答道:「这是下意识的称唿,我会觉得直接喊魈的名字,更加亲昵一些。」 她有些小心翼翼:「那个,魈,不喜欢吗?」 少年声音沙哑着回答:「不,唤你喜欢的称唿就好。」 他抬手拨拉了一下面前的篝火,又问:「这一次,多久之后会离开?」 悠依的眼眸闪了闪,她的声音也低了一些:「很快。」 「……这样么。」比起以往在信件中似是有着万千的话语想对面前的少女倾诉,此刻的降魔大圣确实显得有些许的沉默寡言。 他的神色也变得落寞了一些,虽然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有所预判,但…… 从她的口中亲口道明的时候,还是会十分不舍。 甚至自己还因为她如今年岁见长的缘故,在方才拒绝了她的拥抱……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方才的举措是否太严厉了一些?悠依大概率还是个心态没有转换过来的,会黏着他们这些长辈的孩子罢了。 思至此,他倾身上前,将裹在被子里面像个粽子的女孩抱住轻轻拍了拍。 悠依:「……咕。」 她头顶的仙灵也顺势吧嗒一声跳到了魈的脑袋上,还蛮懂享受的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像是小鸟在筑巢。 悠依噗的一声笑了笑,下一秒,一句话语便脱口而出。 「魈。」她从被子里抬起双手,做出邀请的姿态,轻声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的世界?」 如今,若陀龙王的磨损已解,璃月又多了一位新的强大护盾,仙人们主外,璃月七星主内,璃月甚至可以堪称是七国之中最安全的国家之首了。 因此,魈肩上的担子已经比曾经要轻上了许多。 第260页 「……」 他有些犹豫的问道:「是去现世守护你周全吗?我明白了。」 「不。」悠依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晃,然后弯起眼睫像猫儿一般一笑:「只是去现世玩,我和你。」 「咳,我明白了。」魈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跟着一起迟钝了一下,他随即握住和璞鸢站起身,红着脸轻声道:「那,那我便去与帝君大人告假……」 「嘛,真是的,不用啦。」少女半撒娇式的握住了他一边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温声道:「摩拉克斯先生他每一次尘世闲游的时候可都没有事先告假的习惯吧,之后他如果问起来,你就说你被我拐跑了~」 语罢,她的食指轻轻的点了点魈头顶的仙灵,这只迷路的小生命的脑袋忽然一片清明,摇摇晃晃的就寻着她指引的方向飘去,想必很快也能够回到它的归处。 看来她已经逐渐对天理的力量,越使用越娴熟了。 在之后,就是挣开被子,双手抱紧魈,狡黠的一字一顿道:「抓.住.你.啦~」 「等,等——」 魈还未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语,他还是半推半就被她握紧了手,等到周身的环境一闪而变时,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落足于一座陌生的房间。 堂堂降魔大圣,真的就这样被人「拐」到了现世。 「咳,咳,悠依。」他微微红着面庞,也说不清此刻的情绪究竟是不乐还是喜悦,压低声线,轻声道:「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至少和我打一声招唿……」 「唔,抱歉抱歉。」悠依双手合十,眉眼弯弯的道歉:「下次一定会先打一声招唿,再把魈拐过来的。」 魈:「……不要用拐这个词。」 他实在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变的有些无措,甚至不知道应该用怎么的心情与表情去面对她。 她明明仍然和以前一般甜美乖顺,却多了一丝狡黠,明明看起来呆呆软软的,却时常会说出一些叫他猝不及防的话。 而魈的头脑还在混沌着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却嘭的一声被打开,伏黑甚尔的手中持着一把砍刀形状的特级咒具气势汹汹的就杀了进来,与粉红彩虹小马围裙的打扮形成了鲜明对比,甚尔兄长气场全开,口中兇恶的喊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悠依和雄性的声音……」 魈一脸懵懂的回过头,而甚尔在原地呆滞定格了两秒,随后嗖的一声将手中的咒具给收了回去。 从刚刚的凶面罗剎,一秒便切换成了阳光开朗大哥哥的笑容,他磕磕绊绊的说道:「咳咳咳,原来是……是魈上仙啊,真是好久没见你看起来还是与曾经一般的年纪……是这样的,今日厨房的菜好像不太够的样子,我去再给你剁几块肉炒两菜,有什么忌口吗?」 魈:「……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做饼夹肉?」 「好嘞我明白了魈上仙,之后我们家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搭配的。」 甚尔满脸笑容的带着咒具一起退了出去,顺便很贴心的掩上了门,悠依捂住肚子在身后噗噗噗的憋笑,忍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这样的,好像自从她青春期的时候开始……唔,或者说从小开始,哥哥就全方位的无差别对她身边的所有异性保持敌意。 哦,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差别的,倘若哥哥对夏油杰的敌意是十分,那对五条悟的敌意就是一百分。 但是,对于那些曾经在提瓦特大陆照料过她的朋友们,哥哥却会抑制主本能,表现的非常礼貌和尊重,这一点在摩拉克斯先生的身上表现的更是格外的明显。 嘛,毕竟摩拉克斯先生给人的感觉,甚至都能当哥哥的长辈了。 魈就这样稀里煳涂的成了座上宾,然后红着脸被伏黑甚尔频频夹菜——不得不夸赞一句甚尔先生的一身厨艺实在是出神入化,各国结合,什么菜式都能做。 而更加让魈感嘆的,则是…… 「原来如此,甚尔先生已经结婚了。」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结结巴巴道:「您,您还有孩子了。」 不过倒也正常,璃月人大多数都会在这个年纪成家立业,甚尔先生在从前开始便是一位相当照顾妹妹的合格兄长,如今更是成为了一位好父亲,好丈夫。 他向来是礼数十分周全之人,也因为为了方便帮扶璃月人民的种种原因,有随身带些金银细软的习惯,便取出了一枚闪耀着莹莹光彩的玉佩,递到了还在吮手指的伏黑惠面前,温和道:「这是仙法所制的玉佩,可以辟邪,对人类孩子的身躯成长也有好处,让孩子收下吧。」 甚尔:……咳,此前钟离先生根本没有提过相关的事情,只是对他表达了口头感谢,他险些还以为是提瓦特大陆的人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礼仪呢。 似乎看出来了甚尔此刻的疑惑,悠依凑过去小声说道:「是因为摩拉克斯先生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哦。」 甚尔:……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甚尔赶紧面对魈连连道谢,妻子小心的将仙人赠予的宝物系在了孩子的脖颈,顺便将孩子的手从嘴里拿出来。 伏黑惠停下了吸吮手指的动作,小婴儿流着口水,拿起玉佩往嘴里塞。 悠依:「啊啊啊啊小惠,那个不能吃呀!」 整个客厅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不过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 第261页 不过,甚尔先生成家立业的这件事情,却恍然让魈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便是…… 身边的少女,也许也会在未来的某一日也会如同其他的凡人一般,拥有自己的家庭。 魈还记得自己曾经在魔神战争时期救过的一个孩子,少年因为失去了父母哭的快要断气,他那时不得已,在他已经被战争摧垮成了废墟的家中寻了一个布娃娃缝好交给少年。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魈救了一位过路的採药少年,少年险些跌落山崖却被仙人救起,看到他的腰间悬挂的破旧布偶,魈觉得少年眼熟,恍如隔日的提起曾经他为少年寻回的布娃娃。 那少年挠了挠头,却称那是他的爷爷年少时有幸经过仙家的帮助,取回的父母的遗物…… 他的恍惚之间,人间便过去数十载。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少年仙人的视线,悠依转过头,她笑的很甜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魈侧眸,轻声回答。 「嗯……」她是个从小时候对旁人的情绪变化相当敏锐的孩子,哪怕是现在亦然如此。 「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吧。」悠依表现的有点儿气唿唿,她将面庞鼓成包子:「什么嘛,我都这么大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啦。」 「……」正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他才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面前的女孩。 魈心想,在她真正的成年之后,之后抉择的伴侣又会是怎样的模样呢? 「……」 少年夜叉的周身上下却忽然平白无故的燃起黑雾,内心没由来的出现了一股浊气,在心里拿和璞鸢将那个刚刚准备描摹的身影乒桌球乓捅了个稀碎。 不行,想像不出来一点,他只想给对方跳靖妖傩舞。 「那……我带你去玩好不好?」悠依又抓住魈的手臂轻轻晃了晃:「一起玩?」 注视着身边的少女近在咫尺的琉璃眼睛,他才缓缓的褪去了方才平白无故生出的浊气,唇角上扬了几分:「……嗯。」 璃月有一句古话,叫做着眼于当下。 至少,她现在,正鲜活而又灵动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笑容璀璨,宛如海灯节之后破晓的黎明。 …… 咒术界的那一方,因为禅院家出的事情,又是紧急开会,又是背后蛐蛐。 当然,根本没有任何一个敢当面指责禅院悠依些什么的。 曾经那位险些把长老办公室和所有长老们一同当成雷噼了的女性神明早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而这次他们更是发现了一件绝望的事情——禅院悠依她好像能够同时召唤出俩个神。 拥有那种毁天灭地灭世水平的神明,她一口气能摇俩个出来。 …… 未免有点太过离谱。 而如今禅院悠依年岁渐长,很明显,她即将步入咒术高专的阶段,而且更加明显的是,她在未来,有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去和五条悟当同期。 此前她宅在五条家寻求庇佑的方式就让高层长老们诟病,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再后来,更是在麻瓜学校里面拉着他们的神子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绝大多数高层们觉得,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禅院悠依在未来大概率会和神子走到最后——毕竟这是咒术界里里外外流传最久的流言,据说神子对禅院悠依倾心已久,二人,之后只待彼此都到适婚年纪…… 他们真就把流言当真了。 一个神子,一个能够抬手唿唤神明,这俩强强联合,岂不是会将高层踩在脚底,碾做蝼蚁? 总而言之,这种可怕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威吓现在的禅院悠依了,他们不敢。 从禅院家那边入手很明显是没那个可能,她似乎只愿意给直毘人面子,可别忘了禅院扇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她向来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于是,高层们的目光移向了四捨五入已经彻底沦为高层傀儡的御三家最后一位存在感不强的家族——加茂家。 …… 悠依今日和魈一起玩的很愉快。 她带魈一起去了商场,去了电影院门口,俩个人的手上捧着奶茶和爆米花。 而魈也看到了很多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们手牵着手,各个红着脸,刚想感慨异世界的年轻男女也如同璃月人一般青涩时,却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些少年少女互相对视着,眼看二人的脸颊就要触碰到一起。 魈上仙没见过这种场面,魈上仙紧张的不知所措,他的头上腾的冒出了蒸汽。 悠依噗的笑了,她以为这是两边世界的文化差异导致的,便小声对魈说:「这也是没办法啦,因为他们是恋人嘛。」 「……原,原来如此。」魈红着脸,磕磕巴巴的回答:「咳,我明白了。」 「好啦,电影快要开场了,这可是在提瓦特很难看到的,我们快点进去……」 正牵住魈的手要往电影院走的时候,悠依的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陌生人。 他们被拦住了。 就在她一脸警惕的摆出备战动作的时候,那几个可疑的西装男却一个个将身体鞠躬九十度,无比尊敬道:「悠依小姐,您好,我们是加茂家的族人。」 第262页 「此番是想与您商议一番,您与我们的家族联姻的一些事宜,我们会提供您尊贵优厚的待遇,还望您听后再予以回復。」 悠依:「……」 救命,那些老橘子的脑袋是被真人踢了吗,虽然真人现在好像已经化成灰了吧……他们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大聪明的办法的啊喂! 而她身边向来脾气内敛温和,性格稳定,外冷内热的少年仙人,手中长枪一出,在空气中划出破空之音。 他言简意赅的冷声说了一句。 「滚。」 —! 第70章 加茂家族的人们面面相觑。 此番他们是接受了高层那边派发的任务,经过了深思熟虑(其实也没得选择),想通了与禅院悠依进行家族联姻是多么一本万利的事情,才会谦卑恭敬的前来拜访。 说实话,一个四捨五入叛逃了家族的孤女,对于他们而言,她的身世背景可并没有任何的出色之处和吸引力。 他们的重点其实完全放在那个孤女的优异体质与真实实力——在咒术界的范畴中已经传成了神明的使者的能力,据说她背后的两位神明,一位抬手之间可逆转天相,另一位弹指之时即可召唤噼开大地的雷霆。 神明拥有着哪怕是他们这些咒术师都根本无法想像的力量,如今的高层那边更是对禅院悠依忌惮不已,奈何她不得。 因此,倘若能够让家族中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优秀嫡子与她联姻,那是否说明在御三家中存在感最低的加茂,也能够获得神明的倚仗,在未来拥有改变他们家族现况的实力呢? 加茂家欣然同意了这个提案。 他们只觉得禅院悠依此女,性格堪称优柔寡断,在各个任务之中都是比较讲礼貌讲道理的性格,有着想要无差别救下受灾民众的妇人之仁,应该也是吃软不吃硬,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类型。 嗯……因此他们此番特意挑了个六眼与天与暴君都不在的时间段,只是……谁来告诉他们,这会儿他们面前这个气势十足的矮个子少年又是谁? 少年穿着一身纯黑色工装,身形挺拔,身材修长,金黄的瞳孔此刻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他一副被触及逆鳞的模样,气场锋利,沉着声音对他们吐了一句「滚」。 这算是最后通牒了。 加茂家的成员们面面相觑,随后对带头的高层跑腿展现出了求助的目光。 那高层身份不算高,自作主张的思考了一番,便想当然的觉得禅院悠依的身边有着岩石与雷电的两种类型的神明,而他们的特徵无论如何也与面前这小矮个不沾边。 因此,他带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并没有将面前这少年和他的长枪当成一码事,而是继续在降魔大圣的雷区翻滚跳跃。 此番高层们将他推出来,还是给他筹备了接近特级的防身咒具的,可以抗下致命攻击,不然他面对禅院悠依此女时,还是会有些许的怂。 他便清了清嗓子,双手侷促的搓着,一字一句斟酌思索着说道:「那个……悠依小姐。」 「是这样的,您如今的情况我们也算是了解了。」 悠依摆出豆豆眼:……你们了解了个锤子。 「如今禅院家上上下下,都将本该是优异家族成员的禅院小姐排除在外,实在是让人痛心不已。」 悠依:抱歉啊,我前段时间还刚刚拒绝了直毘人亲口想给的家主之位呢,他把禅院家家主的位置当大白菜似的给往外送。 「但是我们如今就是想要为悠依小姐解决当下的烦恼与困境——那便是与同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联姻。」 魈攥着和璞鸢的手又蓦的收紧,很明显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尽头。 「而且,我们加茂家会提供你最高礼仪的尊重,不仅会将家族中适龄的家主嫡子和庶子任您抉择,而且您在满年龄结婚之后仍旧可以接受咒术界的任务。」 「没错,倘若同意了我们的提案,您就是未来加茂一族的家主夫人,我们会提供您丰厚的待遇,经济与物质条件,在您的带领下,想必身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也能在未来蒸蒸日上……」 悠依:「……」 他们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望着自己不喑世事的小女孩揣测算计的模样,不由得让悠依想起了母亲还在世时,那些盘踞在母女一人宅院旁的毒蛇。 男人们用看待猎物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母亲,打量着这位生于温室的有着辉夜姬降临人世时美貌的大和抚子,用一种想当然的语气说,让母亲做他们的侧室,便能予以她们母女一人庇佑。 他们高高在上的,用一副施捨的语气想当然的说道,原本按照你这个女人生出孩子也只是毫无资质的废物的劣质基因,是连小妾都做不得的,能成为侧室是我们看得起你,是我们天大的善意。 他们将愿意「娶她」当成什么天大的恩赐与施捨,口口声声都是母亲应该为此感恩戴德。 而那个时候的母亲,是怎么做的呢? 表面看起来纤美柔弱,在旁人的眼里宛若小白花一般的母亲冷眼望着面前这些噁心的傢伙,下一秒,她直接毫不犹豫的出手,将那些噁心的垃圾们用术式打了出去,让他们狼狈不堪的抱头落荒而逃,口里还喊着,你这个泼妇,给我走着瞧! 嘛……那些傢伙的实力,很明显还不如母亲。 第263页 这些咒术界的男人们似乎总觉得高高在上的许诺给女人婚姻是一场恩赐,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构造,到底是为何如此想当然。 现如今,悠依的笑容也冷了下来,她望着面前那群笑的谄媚的加茂家族人,内心自然是曾经对不是很熟的加茂家的好感值降到了冰点之下。 太窒息了。 她今年才多大呀,甚至远远达不到法定婚姻的年纪,就已经开始商量未来的联姻事宜了,很明显,重点是放在她那几乎能够惊骇整个咒术界的天赋之上了呢,算盘打的很想。 她只是有些时候对某些方面——比如说数学,有那么几分迟钝,可是不要把她当傻瓜呀这些愚蠢的大人! 「是这样的,我们今日还特意带来了与您年纪相差不大的加茂家各个少爷的名册,还标註了他们的照片,年龄,术式能力。」 那男人见悠依半天没开口,以为她是在沉默的思考权衡利弊,心道果然啊,如今咒术界是应该背靠一个家族势力才好乘凉,但是看向五条家那边就能猜到,未来的家主必定性格强势,这女孩现在有所犹豫,大概率是被他们的话语逐步说服,便乘胜追击,便趁机面向悠依,向她推出了能够联姻的对象的名册。 悠依:「……?」 等……给我等会。 嘴上说着年纪与她相差不大,可是她分明看到这个名单上最大的年纪已经快到一十岁,最小的却还才刚刚觉醒术式没多久啊!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加茂家,在你们的眼里,我到底会有多饿啊。 正在悠依对面那男人勾起唇角,一脸胜券在握之时,只见一道枪影一闪而过。 噗嗤一声,那道名册被化成了两截,天女散花般散了满天满地。 要知道这些有实力的嫡子庶子们的信息算是他们家族这会为数不多的机密了,随着名册烂掉飞了满天,加茂家的族人们也狼狈的蹦起来捡着名单。 而刚才手拿名单的男人却汗流浃背了。 他至少是,是个准一级咒术师。 虽然说混成高层,这个一级里稍有一些水分吧,可是他刚刚甚至完全就没有看清楚自己对面那少年出招的动作。 不止名单被划碎,他能够感知到那武器的凛然之气,在没有划破他衣服的情况下,隔山打牛的给他的胸腔来了一击。 他抬手捂住唇角,咽下即将溢出的那道腥甜,抬手,冷汗直冒的望着面前寒着脸的少年。 这……这究竟是哪一号角色? 他甚至可以肯定,但凡对面那少年怀有杀意,他早在方才被拦腰斩断了。 咒术师咒力滋生的最重要的源头便是在腰部,倘若被腰斩,那几乎是十死无生,把顶尖的反转术式者请到他面前都无力回天。 「我数三声。」魈抬起食指轻轻弹了一下长枪枪柄,发出金属清脆的嗡鸣,这算是最后通牒。 「带着你的人和你们的想法,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之后我不会再留任何情面。」 「三——」 随着魈话音刚落,那男人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吆喝着身后那群状况外的族人们快跑,一群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已,擦的发亮的皮鞋在日日打扫的光洁商场地面上滋了一个迴旋,在拐角处摔了一个大马趴,狼狈不堪。 魈望着他们的背影,没什么情感波动的仙人难得从嘴角冒出一句不屑的嗤音,他张开右掌,和璞鸢化作元素粒子暂时消散于掌心。 即使气的再凶,他也没有忘掉身边的少女关于现世可不要随身带着武器防止吓到旁人的千叮咛万嘱咐。 悠依在侧边垫脚悄悄望着魈此刻的神情,如今她站在少年的右后方,虽然看不到他这会儿的表情,却能看到少年的脸颊鼓起来的小小一团。 像婴儿肥,也像刚刚正在生气。 嘛,有点可爱。 「魈——」 悠依抱着奶茶爆米花就挪了过去,她黏黏煳煳的往少年的身上蹭,她问:「你生气了吗?」 「……自是生气。」他倒是没拐弯抹角,而是相当直白的承认了:「但并非因为你,而是那些无礼之徒。」 原本,他与悠依的行程安排可谓是相当愉快。 他们一者一同在偌大的商场中闲逛,交谈这没见的数年以来发生在彼此周身的事件,他包容且温和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听着她说着自己能够一拳将咒灵锤到肝肠寸断的英勇经歷,不禁回忆起了她曾在璃月的山涧与古岩龙蜥玩摔跤的光辉歷史…… 咳,悠依长大了,变强了,相对的,也更能保护好自己的安危了,魈闻言很是欣慰。 悠依拉着他去逛各式各样的甜品店,她的手指握住香甜的点心轻轻往他的嘴里放,然后不等他拒绝,又抬指为他擦拭掉了唇边黏着的奶油,笑眼弯弯。 甘美的味道从唇齿间一路弥散到四肢百骸。 少女自豪的问他:「怎么样,很好吃吧?是不是蓬蓬松松就像云朵一般的口感。」 「……嗯。」 「嘿嘿,魈能够喜欢,实在是太好啦——」 悠依豪爽抬手:「那麻烦店员姐姐,那店里的点心全部都打包来一份好了。」 此等挥手之势,莫名让魈回忆起了帝君站在摊位前道了一句「不错,我全都要了」的豪迈架势。 第264页 ……真不愧是被摩拉克斯捡到的孩子。 但是区别可能就是……悠依她会说到做到,自己付钱。 店员姐姐忍着笑点头,又用稍显揶揄的目光看着他们,话里有话道:「一位的关系真的很好呢,年轻真好。」 从方才那周边约会的情侣,再分析一番现世的习俗,魈怎能不听明白这其中的话外之意,他顿时红了耳廓,刚想出言解释什么,就听到身边的女孩脆生生的回答道:「嗯吶,当然呀,因为我和魈的关系很好~」 那一刻,他仿佛第一次品味到杏仁豆腐一般,那甘甜的味道,一点一点的瀰漫到全身各处。 清心无心。 可他的心……在那一刻,乱了。 换言之,其实在雪山上重见她的第一刻起,便彻底的乱了,只不过他擅长压制自己的情绪,与业障斗争了千年,他最会控制的便是自己的情感与心态,他并未去直视那番心乱之感,而是将自己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愉悦之中。 然而…… 在强行忽视掉的情绪在方才那群蠢蛋舞到她面前之时,他累积的情绪在那一刻险些爆发。 嗯,他在生气。 至于他气的究竟是什么呢?是帝君大人收养的孩子……被一群掂量不清自己斤两的傢伙们盯上的事情吗? 是在生气自己么?生气他在大多数时候并不能无时无刻的庇佑在她的左右守护她么?虽然口中说着,如遇劫难,唤吾之名,可是在她与她所在的世界那些可怕的怪物们战斗的时候,即使大声的唿唤一万遍他的姓名,也根本无法起到作用啊。 「……」 他甚至曾因为深渊法师的声东击西,让她在望舒客栈被绑走进深渊,那是他用一生也根本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即使所有人都说他无错,可他仍然心生愧疚。 想要好好的守护着她。 想要一直一直守护着她。 这是身为护法夜叉的自己,不知何时内心生出的执念,此前他险些以为那又是什么业障的全新手段,可是再度与她双手相握之时,他所认为的「业障」却并未消失。 那便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业障,而是他本身发自内心的念头。 「……呜。」女孩在自己的身侧,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胳膊左右摇晃:「不生气了好不好?不和小人们一般见识。」 她想了想,只觉得加茂家的那些族人们没有走远:「要不,我去将他们套麻袋,好好暴打一顿?」 魈:「……」 这句话倒是好好的缓解了他方才莫名的怒意,让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他回过头,望着与自己没差半个头的女孩,目光深邃:「在我不在的时候,你需要应付多少次这般无礼的情况。」 倘若这些傢伙敢在璃月说出这种话,恐怕都不用他出手,留云真君,若陀前辈它们,都会将那些小人们打的连滚带爬。 「唔……」悠依轻轻的歪了歪头,随即无奈的嘆了口气:「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啦。」 于是她便一字一句的对魈讲述了,咒术界这些老古董的观念不是那么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实。 那些傢伙说是对她无礼,其实也只不过是觊觎她的天赋,想要她背后强大的倚仗罢了。 「用更确切的方式来说,他们认为拥有着召唤神明能力的我,可谓是怀璧其罪,所以,人人都想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得到。」 确实如此。 魈微微怔愣,不由得回想起悠依尚且年少的时候,也有几乎疯狂的诅咒师对她投下窥伺的视线,试图绑走她。 「联姻也好,绑架洗脑也罢,都是想要得到我强大的力量的某种手段罢了。」悠依耸了耸肩:「区别可能就是,因为后面那个做法折损的人太多,又在之前挨了打受了警告的缘故,他们才会收敛一点,换了前面那个想法,假意为我选妃。」 「口口声声说着会让我成为他们家族中最尊贵的存在,出任务也不受限制,可是我现在本来就能自由自在的接取任务,活的很开心呀,为什么我要想不开去受制于一个家族呢。」悠依一脸无奈:「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一句话她真的在刚刚没说,她从小到大在提瓦特那边见到的各式各样的异性——从成熟青年再到性格迥异的美少年,那可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自己朝夕相处的各位幼驯染们一个个的颜值单拎出来都能顶天,她的审美早就被提的高高的。 五条悟他虽然性格像奶牛猫,可是他确实很帅啊,夏油杰更是因为作为性格温柔,善解人意的帅哥,在整个学校的女生之间早早的出了名。 夏目君则是比起杰,外貌更没有锋芒的淡颜系美少年,他虽然性格内向,却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人气王。 再来就是齐木君,忽略掉他从国中开始往头顶插的那两根棒棒糖,齐木君的相貌不管从哪个角度评判都是十分优渥的。 噢噢,还有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都是身材在咒术界都顶尖的型男,走在路上都会被星探发明信片的类型。 因此…… 审美早就被提高到了顶点的悠依,怎么可能会因为加茂家自作主张的让她选妃行为而动摇啊,摔! 见悠依一脸别扭,魈还以为她是心情也不太好,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抚,便试着用曾经的方式,轻轻的揉少女的脑袋。 第265页 悠依很感动,悠依摇摇晃晃的往魈的身上一倾,后者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原地坐化成石像。 而少女此刻仿佛还嫌弃这会儿的自己让魈上仙的心乱的不够似的,她抬起双臂环住少年仙人的脖颈,像猫儿一般蹭啊蹭,她在小时候最常用这种动作撒娇,区别就是以前只能用脑袋拱他的胸口,现在能蹭他的脸颊了。 当然,没蹭两下她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悠依能够察觉到少年近在咫尺的喉结些微的动了动。 悠依不疑有他,而是继续高声的宣布道:「我果然最喜欢魈啦——」 也最喜欢大家啦,大家都是悠依最喜欢的人~ 这句话算是完全清洗干净了方才降魔大圣内心的异样,他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脸颊微红。 之后,之后定要教育她男女之间需要设防的常识,咳,今日还是算了,再议。 他想,如今刚久别重逢,对她过于严厉,恐怕会将她吓到。 当然,她刚才所苦恼的那些话语,早已经传达到了魈的耳中,他开始为悠依琢磨方法。 他问道:「……我直白的问,悠依,你如今是不是已经能够自由的将提瓦特的存在带到现世了?」 悠依犹豫了一会儿:「唔,应该?」 她的能力比起曾经而言,如今来看,可控性已经大大提升。 「那么……」魈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方才设想中的提案:「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创造出一个让所有的咒术界家族们都望而却步的强大组织?」 悠依:「……欸?」 — 收到了那群混帐不知天高地厚的向自己的妹妹发出了联姻申请的甚尔,扛着游云气势汹汹的杀到加茂家族本家的时候,有点意外的发现,五条悟他已经在了。 加茂家的大聪明们正瑟瑟发抖着。 他们的口里还在努力的和神子辩解着: 「其实我们也是好意呀。」 「这,这不是看到您明明和悠依小姐一同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向悠依小姐发出家族联姻申请,才想着我们兴许有机会,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嘛。」 五条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真的没想到这阵谣传自己和悠依有这样那样联繫的风已经吹到了加茂家。 他,悠依,联姻? 他的目光迷茫了一瞬,从初遇时少女一脸倔强决绝的面向族中长老们不愿意下跪的情形,再回忆到了她越来越与自己熟络,成为几乎无话不说的朋友…… 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像雪地里的小兔子一般的娇小女孩,也渐渐的随着时间与岁月的流逝,一点点的成长起来,而也不知道为何,不知从何开始,他已经无法做到与她长时间的对视了。 联姻……? 这个词彙他一点都不喜欢,但是却也丝毫的不陌生,因为自己的家族就算是在御三家中算是改革最好的那一批,却也免不了会有老顽固频繁提及。 自己的小姨便是为了抗拒长老们的联姻要求,才扬言离家出走以后要养一百个男模气死他们的。 而这么多年,族中的长老其实并不是没有和他暗示和提出过有关禅院悠依这个良好的资源,莫要流入他人之手的说法。 ……那些说法,实在是让人噁心。 他厌恶他们口中将悠依称为资源的做法,他摘下墨镜,用六眼锁定住了那个不会说话的长老,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却满满都是警告。 「她是我重要的朋友。」他羁定的说道:「因此,我不希望家族中有任何一人对她无礼。」 长老们对六眼的规劝便只好无奈搁置,他们深感遗憾。 五条悟在年少时时常在训练室里看着她用与咒力不同的力量淬鍊身躯,一遍又一遍,她非常努力,那是截然不同于旁人的咒力流淌,在六眼的视觉里,少女的周身往外弥散着炫彩又夺目的光芒,她翩翩起舞,像是天使的羽翼,又像是蝴蝶的振翅。 那是只能被他的眼睛所注视到到流动痕迹。 扪心自问,五条悟真的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念头么? 「……」 正沉默着,五条悟忽然平地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那一股低气压,这气压可实在是太明显也太熟悉了,几乎一瞬间就让神子身体紧绷,几乎是为了澄清自己似的高声大喊起来。 「没有!完全没有!悠依她可是和我同穿……我的意思是,可以互相託付后背的好兄弟,我从来就没有对她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念头!在我看来她生来就是应该矗立在咒术界顶端的女孩,无聊的情爱只会影响她抡起双手剑砸扁敌人的速度!」 「我才不会,以爱之名,束缚我的好兄弟!」他将好兄弟这句词,咬的那叫一个格外的重。 果然,在那一长串的澄清之后,五条悟感觉到针对自己的杀意很明显的收敛了许多。 他还保持着对天立誓的姿势,然而下一秒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两下,果然见到甚尔咧齿一笑,和他擦肩而过。 感谢这么多年以来他锻鍊出的针对食物链顶端的甚尔大哥压迫感的应对能力,因为它在今日实打实的救了自己一命…… 五条悟长出一口气。 「说吧。」然而下一秒,只见伏黑甚尔不紧不慢将手中的游云对着摩擦了一下,金属锵锵声清脆,他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想被打到几成死?」 第266页 — 悠依在魈的点拨之下,决心好好运用自己的这份力量。 如今咒术界对她的态度很明显变的「和颜悦色」,十分忌惮,她这前后的反差这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了自己拥有着能够唿唤出俩个神明的能力。 那么,倘若根本不止俩个呢? …… 最近,国木田老师在课堂上大力夸奖了她数学成绩的进步,他表现的十分欣慰。 他说,就连悠依同学的数学都能考进班级前一十啊,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发奋努力学习,哈,你们知道悠依同学的数学考进前一十的概率相当于什么吗?简直相当于我们的学校突然之间被不明生物发动袭击啊…… 悠依:……咕,国木田老师的奇妙形容。 就是这个形容实在不是很吉利的样子。 但是她的数学成绩进步的真正原因,那当然是…… 悠依抱着书包灰熘熘的回家的同时,耳畔就传来了一句没什么感情的男声。 「你回来了。」那个没波澜的声音说道:「数学小测的成绩应该已经下来了吧。」 悠依眼泪汪汪的抱紧书包,努力将自己的身体缩到小到不能再小,她小声的,心虚的喊:「……艾,艾尔海森。」 面前的青年和她之间有着略微夸张的体型差,天知道为什么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没比自己高多少,如今他的个头和身材却直赶哥哥的程度。 可恶。 说实话,久别重逢之时,她不是很敢相认。 讲道理,她也不是没见过凶,毕竟她以前天天埋哥哥的)。 但是童年玩伴摇身一变变成这样的画风,这让悠依脑海里面描绘出来的他长大以后会变成文弱的学者的猜想蹦了个稀碎。 艾尔海森却是一脸就认出了她:「是你。」 他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少女的身上大概两秒,随即用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推理论证,得出了他现在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来到了提瓦特大陆之外的世界的结论。 很明显,海哥比以前更加聪明了。 悠依原以为艾尔海森下一刻要和她叙旧,或者仔细的询问一番关于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的情况,却见他上前几步,每一步都非常有压迫感。 他问。 「所以,之前在璃月我寄给你的数学教材,你大概熟练到了什么程度了?」 可恶啊!他根本没有因为她此刻的女大十八变而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自说自话要去检阅她现在学习的成功。 悠依:……不!这和她想像中的重逢一点都不一样,艾尔海森你这样是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的! 她所不知道的是,每当艾尔海森的思绪混乱之时,他就会下意识的去投身一个艰难的科学研究,直至攻克出成果,仿佛这样才能平稳他乱掉的心。 而今日他更是抉择了一个几乎自虐一般的做法——那就是给悠依她辅导功课。 「……拿来。」 思绪回到了现在,悠依的嘴巴变成了叉叉的形状,一脸委屈的望着艾尔海森,说实话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要不要把他送回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交出了卷子。 拿到试卷的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嘆了口气。 「罢了,你倒也确实努力过了。」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似乎有些太为难她了。 「——啊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喂!」 悠依在旁边气唿唿的跳了起来。 …… 在提瓦特大陆的同伴里,莱欧斯利的变化也算是比较大的。 铁面无私的冷酷典狱长,手上戴着特质拳套,一副极其具有个性的穿搭,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满满的野性。 然而却在忽然之间见到少女的那一刻惊慌失措,几乎变成了潦草小狗。 和她讲话叙旧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垂眸抬手,掩饰自己微微泛红髮烫的面颊。 悠依:呜呜呜,还好还好,如果莱欧斯利他也变成了艾尔海森他那副铁血无情的样子,那么她会哭的,她绝对会哭的。 在听完了悠依有关她如今在所在世界的现状之后,他抬起手,悬停在少女的脑袋前面,没有摸下去,只是嘆息。 他在很早之前就猜测到她背负了很多,却没想到是这样多。 她的童年……比起自己而言可谓是更加的不幸。 「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的。」典狱长用他生平最温和的语气,轻声面对面前的女孩道,他的语气略微有些拘谨,他面对长大之后的悠依说话的语气甚至比年少时还要更加温和。 他问:「所以我们需要在你的世界里修建一个梅洛彼得堡,再将那些愚蠢的傢伙统统逮捕么?」 悠依:你等会。 …… 随着时间一日又一日的流逝,悠依从最开始的最多只能唤出一位同伴延续三日,到了后来的多人一周都没有半点的问题。 与此同时,她发现不管是咒术界还是虚伪天理的那边都没有举动,没有举措代表着背后有新的阴谋,这让她一刻都没有放松警惕,每天都将自己的力量梳理记录一番,将与大家在现世发生的故事写成日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时歷2004年3月4日,晴。】 【今天,我终于把师父带到了自己的世界。】 第267页 【前几日,听魈对我说,师父她整日口里都喊着,凭什么人人都见得,就本仙见不得,然后抱着她曾经的小衣裳睹物思图。】 【见到悠依以后,师父表现的非常兴奋,将备好的礼物填满了我的袖里干坤,同时,闲云师父称家中的扫地机器人之类都是巧物,但是不够精妙绝伦,着手帮我改装了一番,魈还有甘雨师姐试过了去拦,没拦住。】 【在师父帮我把全家的电器都改装成自动索敌杀人兵器之前,我主动提出要孝敬师父,带师父一起玩,师父欣然应允。】 【路遇几个不长眼的诅咒师,似乎想要绑架路边的小朋友,师父愤怒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之下居然有此劫匪,怒而上前,被诅咒师们嘲笑她的打扮像只五颜六色的鸟。 】 【师父将在场所有诅咒师暴揍一顿,场面惨烈。】 【我们定睛一看,发现诅咒师想绑架的不是小朋友,是一只穿纸尿裤的小熊猫。】 【额,熊猫还会说话,它会喊简单的爸爸妈妈。】 【闲云师父说,天杀的人贩子,这一看就是她的孩子。】 【时歷2004年3月5日,阴。】 【今日来了一位墨镜鬍子大叔上门拜访,他打扮的像mafia,□□老大,险些触动了家里的自动防御系统。】 【别问为什么家里有自动防御系统,闲云师父来了,就算没有那也得有。】 【墨镜大叔礼貌的感谢他们,说来接熊猫回家,师父觉得这是人贩子的双重套路,抬起扫帚将大叔驱赶了出去。】 【熊猫望着大叔的方向哭喊爸爸,闲云师父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 【时歷2004年3月10日,樱花开了。】 【从影姐姐带来的消息看,阿奇似乎还是没有醒来。】 【悠依的力量变的更强大了,家里最近也变的更热闹了,光是家里的同伴就堆了好多个。】 【悟他今日来拜访,惊讶的说我在金屋藏娇。】 【已经化名达达利亚的阿贾克斯大哥说,什么娇,我一点也不娇,走啊一起出门干一架吧少年!】 嘭。 门嘭的一声被打开,达达利亚那阳光开朗又富有朝气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哟!悠依妹妹,走吧,我们一起在新的世界也开启全新的冒险吧!」 悠依:他不是刚刚去打架了吗?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 还没来得及开口婉拒,她就被后者一把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坐好。 悠依:「……等,等等——」 她在路过门框时不得已,怕撞到脑袋,只能将整个脑袋都低下来几乎趴在达达利亚的脑袋上,她抗议着她都这么大了,达达利亚他还要把她当成小孩子给她骑大马的做法,回过头想要求助,却见包括五条悟在内,大家都摆出了一副很忙的样子。 正迷惑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却看到玄关那里倚靠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甚尔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小子抱的挺习惯的嘛,嗯?」 尤其是这末尾的一句上扬的,嗯?让悠依和这个屋子里面除了达达利亚以外的其他人都身躯一颤。 达达利亚没听出所以然,轻快的回答:「对呀对呀,悠依一直把我当大哥看呢!」 甚尔:「……」! 第71章 稻妻的天空常年布满雷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纯白无暇的人偶在那一日浑身染满泥泞,狼狈不堪的离开了天守阁的大门之前,从头至尾,几乎无一人回应他的请求。 疲惫,睏倦,那时的他太累了,身心俱疲。 他多想就这样永远沉没到大海之中,可他必须要坐着那一叶扁舟回到踏鞴砂之中,在那里,有太多的人民的性命背负在他的头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到了踏鞴砂,可是等待他的却并非自己熟悉的身影,而是一名只看面貌让他看着便心生厌恶的工匠。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忽略掉了周身上下冒出来的这缕违和感之后,少年强行振作起来,他开口询问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丹羽……他去哪了?」】 【「丹羽?」】那工匠冷笑一声,随后回答他【「那个愚蠢的胆小鬼,自是偷袭了我的部下,畏惧背负罪名,狼狈的逃走了。」】 【「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口中喊你是愚蠢的人偶,你被抛弃了啊!」】 工匠埃舍尔口中说着字字锥心的话语,而人偶少年苍白着面庞,摇摇欲坠,几欲跌倒在地。 ……不,不对,他心想。 丹羽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语,他们从来都是笑吟吟的告诉自己,你与人类的区别,不过是缺少了一枚心脏罢了,你纯真而又善良,完完全全与人类毫无差异。 【「呵,你若不信,便看看这枚我改造成炉心停滞装置的心脏,便是从他偷袭我的无辜手下的身上取用的。」】 埃舍尔的手上握着一枚诡谲的装置,那心脏似乎还在脱离躯体的情况下微弱的搏动着。 人偶少年后退了一步,在那一瞬间,他的内心忽然的萌生了一个暴戾的想法,便是夺过那枚心脏重重的摔在地上,似乎那样就能发泄出一切他在雷电将军的天守阁门前被拒之门外的无助,以及现在被信任之人背叛和抛弃的无措。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那双迷茫的眼睛缓缓抬起,面前中年工匠的面庞在剎那之间闪烁了一下另一张他厌恶至极的疯狂科学家面庞。 第268页 啊,原来如此,少年颓然心想。 丹羽是绝无可能抛弃他与踏鞴砂的人民们离开的性格。 丹羽他,其实现在就在这里。 但是…… 【「……她,到底在哪?」】 他几乎濒临绝望,颤声问道。 …… 稻妻主城,今日的雨仍然下的很大,从户外传来了暴雨落在屋檐上的沙沙声。 散兵从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的周身上下在这次没有如同梦魇一般,布了满身的泥泞,他正躺在一处华美的床铺,身下是松软的床垫,身上覆盖着厚重的棉被,虽然浑身冰冷,可是这偌大的华丽房间却透着一股暖意。 如今自己如今置身的莫名安全的环境,仍旧让他恍惚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稻妻城的建筑之内。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繁琐,处处都透着奢华的风格的建筑,房间的每一处墙面或者地板都是偏暗的色调,在华美中却处处显现出一丝压抑。 散兵的内心中萌生出了一个他如今可能所在地的可能性,然而他并未敢直接在心中羁定的确认。 呵,他正完好无损的呆在了天守阁内,这怎么可能呢? 头脑一旦稍作思考或者试图回忆,便会升起一股剧痛。 他现在在哪?他失去意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该死,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身躯变的有些不一样了?绝对是有人对他做了一些什…… ……做了什么。 「哎呀呀,小傢伙,你醒了?」 散兵勐地回过头去,锐利的目光扫向出现在房门处的大巫女——他在很早之前确实对这张面庞有过些许印象,但他并未因此放松自己一丝一毫的敌意,抬手就欲调动出邪眼的元素力抵抗…… 等会,他的邪眼呢? 少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一时间陷入了惊慌失措的状态,他意识到自己的防身之物已经在他昏迷的时候被没收了,而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正是稻妻鸣神大社的大巫女——八重神子。 顺便一提,她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当今雷电神明的眷属。 「小傢伙,因为你现在的身体原因,稍微危险一些的玩具已经被我暂时保存了呢。」八重神子掩唇轻笑,看着房间里面那只炸了毛的小黑猫,很明显此刻他保持着一副完全听不进去她话语的状态,便无奈的摇了摇头,作势转身退去,决定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那么,我先离开了,你留在这里好好修养。」 「早日康復呢。」 八重神子不知道的是,她的那句「暂时为你保管危险的玩具」,落到散兵耳中,便成了明晃晃的威胁,她正在威胁他绝不可以运用任何的手段去防身。 他被控制了。他想。 邪眼是他如今这副被多托雷那个混帐改造的身体唯一能够熟练掌控的武器,失去邪眼,且并未拥有神之眼防身的散兵感到十分的不安。 他终于意识到并且确认了自己现在在哪。 他正在天守阁之中。 换言之,他其实被羁押软禁在了巴尔泽布的身边,由雷神的眷属八重神子对他严加看守,方才正在运用那种委婉的方式提醒他不许逃离。 他的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那个女人口中的好好修养是属实。 多年以来的执行官生涯早已经让少年见证了太多的人性极恶,他向来习惯以最深的恶意揣测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只除了某一人。 他再由之前稻妻城内传出的寻觅巴尔泽布所制作的第一个人偶的内部消息,内心泛起惊涛骇浪,脑补了无数个可能性。 有自己的存在给巴尔泽布造成了污名化的困扰,毕竟他加入了除了至冬以外人人喊打的愚人众,因此她产生了需要将未来可能导致灾厄的人偶销毁的想法。 亦或者她如今创造出的第二具人偶,缺失了某些零件,而那零件又十分稀缺,因此需要运用他身上的材料补上? 联想到自己起床时察觉到的周身上下的异样,以及多托雷那个傢伙曾经给他安装的,能够让实力变强的零件,他也很明显的从清醒时就察觉到了那些零件在体内的缺失。 这些发现更是让他变的格外警惕以及不安,他自然不愿沦为刀俎旁的鱼肉任人宰割,但是此刻也明白来硬的绝无可能,只好盘腿原地静坐冥想,以此放松那些正在「监视」自己的视线的戒备。 天守阁主殿之内,也有一位紫色长髮女子正在静坐冥想。 在听到八重神子的脚步之后,她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没什么情感波动的眼眸在此刻萌生出几缕期盼之色。 「她问,那孩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 雷电将军用一板一眼的语气陈述了一心净土之内真正的雷神所说的话语,她负责转述。 面前的狐狸巫女掩唇无奈苦笑摇头:「真是的,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只愿意宅在家里……」 「真的担心那小傢伙的话,就自己出来看看呢?」 神子面前的雷电将军,仍旧是一副无口无心无表情的状态,用沉默表示了她的坚决与回应。 「罢了罢了。」八重神子无奈的嘆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清醒了。」 「也多亏了你及时发现,拆解了那些零件加以替换,才能避免继续透支他的身体……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将那可怜的小傢伙改造成了如此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模样,天知道他用曾经的状态,还能强撑多久。」 第269页 八重神子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面前雷电将军的神情,发现她此刻的眼眸闪烁的更加厉害了,抿唇仿佛竭力忍耐着些什么。 「他一定在外面遇到了不少坏人,吃了不少苦吧。」八重神子喃喃道。 雷电影仍旧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亲眼所见那孩子的现况之后,她内心的那歉疚已经加倍的扩大化。 如果她当年并未将他安放在借景之馆沉睡,而是在坠入一心净土与外界完全切断联繫之前就将他託付给雷电将军与神子……亦或者在踏鞴砂事件时及时清醒,亲自去处理一切的话,结果会不会变的不同?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如同她百年如一日的懊悔第一个抵达凯瑞亚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可最大的区别是,自己在少时身边就是长姐,可那孩子从踏鞴砂离开之后,就独自一人在广袤无垠的大陆漂泊。 他孤身一人在流浪。 「从严格意义上而言……」八重神子微微倾身上前:「在人偶拥有意识与情感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止是你的造物了。」 用更加严谨一些的说法,说是「孩子」与「母亲」也不为过。 「要去亲眼看一看那个小傢伙么?」大巫女问道:「他如今对一切都很警惕,就像一只进入了应激状况的猫,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并未见过你吧。」 雷电影盘坐在一心净土之中,虽然没有予以回復,但已经实际上的耐心思考起了八重神子的话语。 在悠依曾经带给她的那些漫画杂志之中,曾经也描述过亲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她虽是一介武人,却从曾经的长姐身上见到过可靠而又温暖的一面。 姐姐在她年幼时,时常会亲手为她制作一些甜食汤羹,各式各样的稻妻美食,只可惜她那时一心问剑,无心钻研美食之道,不过只要是看过了,那便也算是有些许经验了。 雷电影想要降低那个孩子对自己的戒备,她便想着……嗯,从一道亲手制作的菜品做起? 八重神子见雷电将军有了动静,她心生欣慰,还以为土妹子可算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却见她转身步向了天守阁的厨房。 八重神子:「……」 上一次有这种不详的预感,还是在上一次。 — 不过,虽然自己的身躯被巴尔泽布改造了,散兵却能感觉到周身上下都轻盈异常。 他是拥有着痛感的,而自己在多托雷的身边追求力量的那段时间之后,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周身上下无时无刻布满的痛感。 他早已经将疼痛视作习惯,将痛楚当成了与他一同存在的一部分,唯有在这副躯体疼痛的时刻,他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仍然还活着。 战斗的时候亦然,他在遍体鳞伤之时仍然能发出几近癫狂的笑声,视疼痛作不存在,因此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以那样快的速度晋升执行官。 可是现在,他早已经习惯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这副躯体舒适的让他陌生。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如释重负,而是不安。 也许内心会有那么一丝一毫微薄的可能性,在茫然的猜想她确实是想要帮助自己……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罢了,随后便完全否认了那个猜想,觉得绝无可能。 他必须想到方法尽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而就在此时,他清晰的听到了稻妻主城内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这声音让他吃了一惊,心道如今稻妻的内乱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有人公然想来炸了雷电将军? 呵,不想活了? 只是那火药的味道实在是刺鼻,他就算只是只人偶都能清晰的嗅到那古怪的味道,他下意识的抬手掩住口鼻,微微蹙起眉,只觉得那道气味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淡化,反倒是愈来愈强烈了。 「……」 正在考虑从这个房间中出去被拦住的可能性会有多大时,散兵望向了房间之外,他的眼眸蓦然放大。 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明晰的见到自己的创作者。 毕竟……在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他一切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是处于着无比模煳的状态,而此时此刻,他怔怔的望着面前那道怡丽又高挑的身影。 她的发色与眸色与自己极其相似。 大概当年创造他的时候,她便採用了自己的某些特徵吧,毕竟当年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载体的。 他避开那女子的无波无澜的紫眸,视线微微低垂,看到了她的手中端着的那个海碗内乘着的不明物体。 「……」 方才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完全没有反应,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到了,那刺鼻的气味源头似乎正是面前这女子手中端着的那个大碗中散发出来的。 散兵微微蹙起纤细的眉毛,他紧张的后仰了一分,带着颤声问道:「这,这是何物?」 「……」他面前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l,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海碗,然后又抬起头,用不带平仄起伏的声线,相当自然的说道:「绯樱绣球酥?」 如此,听起来实在是一道非常美味的食物,不仅包含了在稻妻能被称作国花的绯樱绣球,还带着酥的甜品形容词,听名字仿佛能脑补出它看起来精緻美丽,尝起来酥脆甘美的口感。 可是谁能来告诉散兵,他这会儿l面前的那一大堆散发着不明气息的焦炭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270页 散兵:……我,我知道了,巴尔泽布这个女人定然是想要将我先毒害死去!方便后续的操作! — 五条悟:「我有点想念大炮了。」 餐桌上,五条悟突然来了一句这样的话,让旁人频频侧目。 尤其是旁边的夏油杰,被刚刚放到口中的寿司给呛了一下,他一脸无奈的望向身边的挚友,抬手给自己拍胸口顺气。 「你不是之前口口声声的说过,与他这辈子都合不来么?」夏油杰摇了摇头,无奈的问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五条悟抬手托腮,双目放空:「自从悠依身边围绕着那些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起了大炮兄的好。」 至少大炮不会像某个阳光开朗的战斗狂一样看到他就两眼放光的蹦起来高喊伙伴走我们一起出去找片空地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的事情指的当然是力量切磋。 来一次还好,天天来他真的受不了一点。 而且大炮那小嘴毒是毒了一点,但是也就是稍微毒舌,他可听悠依的话了,一旦悠依她给个眼神,就会立马化身温柔无害小黑猫,恨不得当场翻个肚皮。 看看那个艾尔海森吧,每次看到他的作业的时候都用一种人类看猴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而且说出来的话就不止是毒舌了,几乎能将他气到心肌梗塞。 「很明显,这个国家的教育方式并不会让人变聪明,看看五条悟就知道了。」 五条悟:「……?」 靠!他之前还真心夸奖过他兄弟你练得不错在哪凹的身材的,结果他居然说自己只是个文弱的学术分子,每天日常生活就是泡图书馆。 ……这个世界上哪个温柔的学术分子会有如此发达的胸肌啊。 更内个的是,每当他被艾尔海森噎个半死向悠依求助的时候,悠依都会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那个表情的意思是,没关系,他连我都怼,正常的,海子哥只是喜欢逗没他聪明的人玩,没恶意的,就比方说你没看他怼过杰吧。 五条悟:很好,这下子我要对那个文弱的学术分子充满恶意了。 今日是国中时难得一次的休学旅行,因为五条家的某些运转操作,将休学旅行的短途旅行地点改成了北海道。 大家一起在豪华的沿海酒店,吹着徐徐的海风,眺望着不远处的海景与海浪,吃着将将捕捞上来的新鲜的食材制作成的寿司,可谓十分的惬意。 悠依刚刚去拿自助饮料,所以没听到五条悟思念大炮的那堆肺腑之言,只是她抱着一堆椰子摇摇晃晃的往餐桌的方向走的时候,没出意外的遇到了搭讪。 对方那边似乎是这附近的学生,上来便问「学妹,你是这附近学校的吗?」「今年多大了?」「抱这么多椰子累不累啊,哥哥们帮你拿啊。」 悠依:「……」 「不是,不大,不累,不用帮忙拿。」 她一气呵成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绕了个圈准备继续往回走,而那些少年很明显不乐意了,有种面子被撂了的感觉,抬手就要搭上女孩的肩膀…… 而餐桌那边的少年们自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五条悟那暴脾气当时就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而,在下一秒,那边的少年便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等等等,痛——」 银白色长髮的高挑少女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用力攥紧了这少年的手臂,力道却不至于伤至筋骨,只是叫他哭爹喊娘。 「师姐。」申鹤认真的问道:「是否需要我揪着他们每个人的头,用力往地上撞三下,再与他们讲道理?」 悠依面露犹豫:「唔……」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是这堆傢伙很明显会去告老师,到时候如果变成了学校之间的矛盾,事情就会变的很麻烦。 「不,不好……」甘雨也在此刻走到了悠依的身后,她此刻穿着一袭适合休假的连衣裙,头顶的角也被装饰成了发箍的形态,常年游走和融入在人类社会的甘雨很明显更能熟练在人类世界的待人处事之道,她红着脸提醒:「申鹤师妹,这样也许会给悠依她带来麻烦。」 申鹤啧了一声,松开了那个一蹦三尺高的男生,他和见了鬼一般迅速缩到了同伴的身后。 但是同伴们的眼睛落在三名风格迥异的美少女身上,眼都快直了。 「请,请不要这样做……」身为最年长师姐的甘雨将两位师妹护在了自己身后,她就连用来威吓的语气都显得软绵绵的,她小声道:「如果你们继续拦着她们的话,我就,我就……」 那些青春期的男生们对视一眼,哄堂大笑:「就怎么样?小拳拳锤我们胸口吗?」 「哎呀,这样会弄疼妹妹的手吧?」 「哈哈哈哈哈哈———」 甘雨的手中是一枚椰子,她抬手啪嚓一声,将手中的椰子捏了个粉碎。 方才还在放肆着笑着的男生们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他们终于察觉到了危险迫近,下意识齐刷刷的后退一步。 申鹤代替软绵绵的师姐冰冷的说道:「我们就会像捏爆它一样,捏碎你们的脑袋。」 他们被吓得连滚带爬,落荒而逃,恐怕今日的威吓会在他们的心里留下深刻的阴影,此后也再不敢轻易对女孩子不敬了。 第271页 见状况解除,悠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她腾出一只手为甘雨擦拭被椰汁弄脏的手掌,轻声说:「谢谢你,师姐。」 又望向第一个挺身而出的申鹤:「还有师妹。」 「没,没有……我还要感谢你这次邀请我们来度假。」甘雨的脸颊红红,摆着手回答。 「放心,我在此后会把之后胆敢骚扰师姐的人的脑袋捏爆。」申鹤冷静的说道。 悠依支支吾吾:「啊,啊,倒也不用捏爆……」 望着师姐妹三人的互动,餐桌上放不下心的众人只觉得看的尸体暖暖的,感慨女孩子之间的情谊实在是纯粹又温暖。 只是吧,那几个落荒而逃的外校小青年……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然后一齐发出了属于反派的桀桀桀笑声。 嘛,这事情当然不能那么简单就过去了。 — 「昨夜,我听到有xx中学的老师们说,他们学校的学生在走夜路返校的时候被不知名人物套麻袋揍了一顿。 国木田老师在班级内巡视了一遍,尤其是重点扫视了两个刺头,他推了推眼镜,眼镜反光:「请问,诸位有什么头绪吗?」 五条悟慢条斯理的低头擦拭自己的墨镜,夏油杰摆出一副三好学生的微笑温和的望着老师。 禅院直哉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用一副大爷一般的表情对国木田独步挑眉,意思是,对啊,我干的,又怎样啊。 国木田独步觉得他的太阳穴有些发疼。 「……他们被打的有些惨,人均脑袋都鼓了大包,甚至还打出了幻觉,声称有人给他们治好了又打了一顿,循环来了几下。」 齐木楠雄正在翻阅北海道旅行宣传册,此时此刻,他满脑子的注意力都放在限定版巧克力巨型芭菲上,齐木只是一个普通的来参加修学旅行的同学,齐木什么都不知道哦。 「目前已经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接受身心的双重治疗。」国木田独步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然后又嘆了口气:「不过他们口中还喊着还被妖怪恐吓了,见到妖怪了什么的,这大概是被打太惨了出现的幻觉之一吧。」 夏目贵志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鱼干,不着痕迹的放在了自己身边鼓鼓囊囊的包包缝隙里,包包蠕动了几下,然后嗖的一声拿走了他手中的小鱼干。 他笑的温柔似水,宛如春风拂面,用清冽的少年音感慨道:「这可真是太遗憾了,真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好起来。」 国木田独步:「……嘛。」 算了,反正这些小崽子是他带过的最后一届了,他也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这就涉及到超自然事件的领域了,我知道应该不会关我们班同学的事情……」国木田老师的目光巡视四周:「那么,今日夜晚的试胆大会,有谁想要报名吗?」 五条悟激动的举起手:「我我我!我来扮演npc,保证吓得所有同学有去无回!」 国木田独步:「不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说法形容班级的同学!而且npc的扮演者已经有人了!」 五条悟瞬间耷拉了脑袋:「啊,这样啊,那真没意思。」 悠依在旁边举手问道:「老师,试胆大会的地点在哪里呀?」 「就在附近森林的一处土地庙那边,晚上九点以后,玩法就是寻着标志和线索走迷宫找终点,奖励暂时保密。」国木田独步道:「虽然我也觉得有些麻烦,但是毕竟是每一届学生都会安排的项目……」 悠依摸着下巴:「听起来很刺激,也很青春呢,那我就报名好了!」 五条悟赶紧正坐起来,浑身正气,大义凛然:「国木田老师,我觉得试胆大会是一个可以促进同学之间的友谊成长的非常好的一种活动形式,我是百分之一万想要积极参加的,哪怕是身为班级的一份子,为了活跃这个班级,我也甘愿参与。」 国木田独步:「……」 够了,我说够了。 — 试胆大会是分批次参与的。 今年只有按照抽籤的顺序走路线的说法,却并没有像往年一般两两分组。 悠依只觉得这个活动实在是很适合夏日,之后去提瓦特那边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拉大家一起举办一场才是。 她在一路上寻着线索规规矩矩的寻找重点的线索物时,却听到了草丛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试胆大会里不应该存在真实的灵异事件,有的应该也只是npc而已,所以她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只是好奇的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没走两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可恶,杰,你之前不是答应好的我,要用咒灵让悠依切实受到惊吓,然后我们再顺理成章的出现在她身边安抚她和她同行吗?」 「不行,我仔细想了想,这种方式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觉得我手中的咒灵不管是哪一只在她的手中应该都活不长久。」 「杰!难道你就不会想着努力一下吗!」 「但是我拒绝。」 悠依:「……」 她悄无声息,屏息凝神,退远了两步,装作无声发声的样子,悄咪咪的远离了那个草丛,也远离了那两个活宝。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居然会想着用这种方式来吓唬她。 她有点儿l无奈的嘆了口气,随后继续按照线索往终点走,期间自然也遇到了一些扎破气球,或者随风飘起的白衣服之类的小小吓人手段。 第272页 她的性格冷静稳定,毕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自然就连眼睛都没有眨巴一下。 「老师——」 悠依远远的听到了夏目君无奈的声音,他压低声音,轻声的喊:「老师——不要偷吃这边神明的贡品啊喂!」 「哼,随便吃两口也没什么的,我刚刚可是帮了这片土地的主人那么大的忙,把这一带的妖怪都赶走了,就因为你担心你的小丫头。」 夏目同学喊的是「老师」,老师的声音却是一个十分有特点的大叔的音色,悠依寻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了夏目同学正在和他的三花猫对峙互掐。 夏目君抬起双手拉着胖胖三花猫的脸颊,三花猫扑腾着猫爪,啪叽一下摁到夏目君的脸上,最后以夏目君一拳揍在了三花肥猫的脑壳上,大获全胜而收尾。 悠依:「……」 她晕晕乎乎的离开了现场,睁大了眼睛,嘴里呢喃着:「猫,猫会说话?」 很好,今天夏目同学给她带来的惊恐远远胜过了试胆大会中的惊恐,夏目同学,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而悠依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她迈向试胆大会现场的第一个瞬间,身后就已经有一位放心不下的同班沉默寡言的同学静静的隐身跟在了她身后。 齐木楠雄:呀嘞呀嘞,不过这些事情她早晚也会自己发现的,今日真的暴露了倒也没什么。 这场试胆大会并没有多大的困难,她从头到尾的情绪都稳定的可怕,如此他便放心了,还是先放下这些没必要的担忧,回去酒店休息…… 下一秒,齐木楠雄瞳孔收缩,因为他发现悠依好奇的踩了一脚面前的机关试探。 他想要制止已经晚了。 因为那兜网之中的,是七到八只的独角仙,今日布置试胆大会现场的学生们新抓的,超级新鲜,活蹦乱跳。 而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瞬移到了数百公里以外的孤岛上稍作冷静,因为方才那一瞬间他外溢的能量险些能把整个北海道炸了。 没错,虫子是他唯一的弱点。 「……」 瞬移之后需要冷却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次瞬移,他一时半会是回不回去的。 因此,悠依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毕竟她刚刚并没有尖叫,情绪十分稳定。 她应该没有那么怕……虫子吧? — 此时此刻,悠依的眼睛睁的超级大,她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面前正在爬来爬去,窸窸窣窣的独角仙们,在那一刻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超级激烈的暴动了起来! 她险些情绪稳定的将整个现场都炸掉了! 炸着毛的悠依仓皇的回头奔跑,一口气奔跑到了山顶处,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山顶那个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的身影,正守在那里的少年被速度极快的女孩吓的浑身一颤,在意识到她的时候却又轻松了下来。 「试胆大会已经结束了?」魈察觉女孩肩膀耸动,抬手轻轻安抚,温声问道。 「我,我单方面宣布它结束了!」她红着眼睛抬起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哆哆嗦嗦:「实在是太,太可怕了!我太久没有受到这样的惊吓了!」 魈闻言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凡间之人竟有如此手段,将身边胆大的女孩吓成了如此模样。 他看着整个身躯仍在颤抖的少女,内心一软,轻轻拍背安抚:「不怕……我在。」 少年夜叉沉默寡言,并不擅长安抚人,他只好运用这种最直白的方式,温声告诉她,他在。 也正是在此时,他们站在山顶,看到面前的天空骤然亮起。 砰,砰,砰。 面前亮起了烟火,一浪接着一浪,几乎照亮了他们眼前的天幕。 璃月似乎只在海灯节的时候才有燃放烟火的习惯,魈还是第一次在夏夜时观赏到烟火。 并且,在观赏烟火之时……重要之人就在身侧。 她的银色长髮软软的扫过自己的手腕,就如同小动物的毛髮一般毛茸茸的,她抬起眼眸,眼里倒映着满天的焰火与行程。 在一浪接着一浪的烟花声响中,悠依看到近在咫尺的夜叉少年双唇一张一合,仿佛说了些什么。 可是烟花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她歪了歪头,踮起脚侧过耳凑过去,示意他再说一遍。 「……」 「等你有了空闲,便去璃月与我一同过海灯节吧。」 「好——」 少女噙着笑回答了他的邀请。 可是啊。 悠依想。 刚刚魈只是短短的说了几个词,可没有这句话那样长。 那一日的烟火之下,他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呢?! 第72章 这天清晨,悠依睡的迷迷煳煳,完全不想起床。 床永远不会嫌弃她的赖床或者懒惰,床会无时无刻无条件的接纳疲惫的她,床上有松松软软的晒成阳光味道的被子和能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的床垫。 床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床很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和床绑定一辈子…… 下一秒,她觉得自己的脸颊被某个人的手指轻轻戳了戳。 她发出了一声抗议,哼哼唧唧的,像小猫一般表示自己此刻的不满。 对方的手指顿了顿,然后对着她戳的更起劲了。 第273页 悠依:「……?」 可,可恶,到底是谁在吵她睡觉! 她气唿唿的将脸颊鼓成了包子,然后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视野一片模煳,而悠依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展现出一副还没有完全睡醒的样子。 人好像醒了,可是灵魂还在梦里。 坐在她床沿,此刻距离她近在咫尺的少年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抬起手掌,在一脸神游天外中的女孩面前挥了挥,又轻轻的喊:「吶,悠依——悠依酱?」 被子里面的女孩子翻了个身,又继续砸吧砸吧嘴巴,美滋滋的睡了,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 想要叫这种状态下的悠依起床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温迪无奈的嘆了口气,他一脸包容,俯身望着身边的小女孩,抬手将她睡到前面的几l缕反翘起来的银髮拨拉到了后面去,看着女孩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轻笑。 「吶,悠依酱,我来看你了哦。」 「唔……好。」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煳煳的予以了他回应。 温迪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此次「旅行」虽然得快去快回,但是他在此刻忽然之间玩心大起。 「小悠依,你说摩拉克斯和我,你更喜欢哪个呀。」 「嗯嗯……喜欢。」 「小悠依,我们以后不要钟离老登了,你来提瓦特,跟我一起好不好,我来照顾你。」 「好……」 「小悠依小悠依,那你以后去把摩拉克斯的摩拉全部搬过来给我买酒喝好不好?」 「没……」 嗯? 温迪摸了摸下巴,他笑眯眯的凑过去,仔细听着身边的女孩儿此刻正在砸吧砸吧着小嘴努力的说着些什么。 没什么? 悠依一字一句,一半卡壳一半顺畅的说道:「摩拉克斯先生……没有摩拉……」 温迪在旁边抱着肚子,捂着嘴巴噗噗的笑的前仰后合,当然,等他想起来自己空荡荡且漏风的钱包之后,就不是很能笑的出来了。 「嘛,总而言之,这个就暂时交给你保管了哦,小悠依。」温迪笑吟吟的将自己口袋里面的某个东西取出来,放在了她的掌心,又轻轻蜷起她的五指将其紧紧握住:「要帮我好好保管哦。」 「好……」 处于现在这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她似乎只会非常迷茫的点头答应好。 而任务完成以后,温迪便切断了他与悠依之间的联繫,而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来到了蒙德教堂的门口,看着款款向他走来的愚人众执行官女士,他在心中无奈的嘆了口气,仍旧面色如常的演完了那出夸张的戏。 …… 女士一手掐住了少年的面庞,另一手毫不迟疑的探向了他左侧胸口的位置。 「温迪!」 空和派蒙焦急的大喊道,此刻只恨自己完全被周围的愚人众控制住,根本没办法帮忙。 女士浅金色的长髮垂落在耳侧,她身材窈窕,气质过人,只是此刻美艷的面庞略微显现出了一抹狰狞之色,身为曾经的蒙德人,她此刻全心全意的憎恶着面前自己曾经信仰过的少年神明。 「我们此行的目的,自是为了……」 女士的话语卡在了半截,她惊疑的睁大眼睛,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又在温迪的左侧胸口处试探了一番。 空的,空空如也。 她方才那副胜券在握的傲慢表情此刻终于是挂不住了,立刻沉着脸询问他:「你的神之心呢?」 「欸?什么?」温迪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吟游诗人而已,怎么会有传说中的风之魔神巴巴托斯才拥有的东西呢?」 「巴巴托斯,你——」女士此刻显得有些气急,而从身后的教堂处传来的那些骑士团成员们的声音人她不得不丢开了手中的温迪。 温迪哎呀一声,柔弱的摔倒在地,心想最好迪卢克老爷已经看到了这一幕,因为心疼他对抗愚人众的时候所做的牺牲而免他一个月的酒馆喝酒钱。 一旁以迪卢克为首的,围观了温迪软绵绵的摔下来的蒙德众人:「……」 说实话,一时间不是很想承认这货就是隐藏了身份的风之魔神。 另一边,眼见计划失败,继续僵持下去不止得不到神之心,还可能和麻烦的人们继续纠缠,女士便沉着脸,招唿属下与她一同尽快撤离。 神之心并不在风神的身上,而那东西可不是任意一个平常人能够完好无损的掌握的。 巴巴托斯的神之心……究竟会去了哪里?她奇怪的想道。 与此同时,现世,悠依终于悠悠的从梦中转醒,她打了一个贼长的哈欠,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 真奇怪,刚刚没睡醒的时候,好像在梦里听到了温迪的声音。 大概是错觉吧。 不过就在此刻,他觉得右手手掌中似乎睡了一觉以后平白多了什么异物,她眯着眼定睛一看自己的掌心,看到了一枚她只在璃月古籍中才见过的,传说中的尘世七执政的魔神神之心。 悠依:「……」 温迪!你到底想让我给你保管什么呀! 她此刻就像普通人见到了金山银山一般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就想把手中烫手的东西扔掉,但是仔细一想,这是对于温迪他至关重要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丢掉,只好又紧紧攥回了手心里。 第274页 可恶,想用来磨牙。 — 没想到,如今的愚人众竟是嚣张到了如此程度,居然公然守在蒙德城内,蒙德教堂之外袭击风神,伺机夺取神之心。 那可是对神明至关重要的神之心啊,空此刻完全不敢想像,倘若真的被那个执行官夺走了,温迪的身体会变得如何,蒙德的未来又究竟会如何。 温迪:额,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吧,他们魔神的力量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后,有和没有神之心也差不了太多了。 空此刻实在是百感交集,也逐渐参悟了提瓦特大陆中所暗藏的危机,他意识到了自己需要尽快的恢復实力,才能不止在面对愚人众时也那般无力。 在蒙德城的野外修行很明显已经满足不了空的修行企划,然而也正在此时,空忽然之间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的时候,悠依告知他的话。 去她的世界……旅行么? 派蒙绕着少年来回飞了一圈,看他的面颊微微泛红,大咧咧的问道:「旅行者,你在想什么呀?旅行者现在的表情,嘛,简直就像我在想好吃的的时候会展现的表情……」 空顿时红了耳廓,他压低声音轻声回答:「没,没什么。」 罢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去寻找到有关妹妹的线索才是,在离开蒙德之前,尽可能的搜寻一些讯息吧。 也不知她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 这稻妻城天守阁,散兵实在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 他从最开始的惊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人将食材料理成这副的模样,到后来的逐渐习惯与木然。 说起来,他此前出于好奇,真的有在巴尔泽布在厨房之中制造一些可怕的声响之时无声无息的前去查看过,只觉得眼前所见的那副光景,不亚于多托雷在实验室手搓爆个蛋。 他屏息凝神,神色一脸深重的从厨房门口退了回去,他仿佛在方才那些炊具之中窥见了类似深渊深处的不可直视之物。 巴尔泽布所做的「料理」,(如果那些东西真的能被称作料理的话,食材们在九泉之下如若有灵,大概能哭出来吧),总而言之,巴尔泽布的料理分为三种类型,绿色,漆黑,鲜艷的紫色。 他曾经被最后一种的色彩迷惑和欺骗过,因为它与前者那两种相比实在是显得太正常了一些,因此他在那日就如同被鬼迷了心窍似的小小的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唇齿之间。 ——绝无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望着自己的有些许期盼和遗憾的眼神才做的,他只是想确定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投毒是否有着毒抗性罢了。 事实证明,在第一口鲜艷的紫色物体刚触及唇齿时,他冥冥中看到了丹羽和桂木二人正在河对岸遥遥的对他挥着手,让他回忆起了本该已经被淡忘的在踏鞴砂时的经歷,内心充斥着温馨只余又透着一股恍如隔世的遗憾。 直到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意识回笼之时,他才真正的反应过来。 ——那些不是美妙的幻境,是濒死时候的走马灯啊! 不行,倘若自己继续和巴尔泽布呆在一块的话,就算不被她拆除成零件,恢復出厂设置,怕是也会死在那个女人的投毒之下吧。 于是他默默的记下了天守阁中所有侍者的作息,了解到了如今的雷神神之心正在八重神子的身边,被她随时携带在腰侧,又去了解了一番稻妻的船只行使去往别国的时间点,做出了充分的谋划。 在一日雨夜,他成功的盗取了雷神的神之心,并且一路没有出任何意外,创通无阻的离开了天守阁,换了一副武士浪人打扮,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直奔港口处。 事实上,至冬国的女皇她原本的企划便是需要他们用任何所能想像到的方式竭尽全力的取得其余六国神明的神之心。 她的目的十分宏大,是集齐七国之力去对如今残暴专政的「天理」宣战,这是为了之后提瓦特大陆之上的每一位生灵与子民而所做的努力,为了达成女皇的这个目的,愚人众们必须不择手段。 而散兵此刻正压低头顶的斗笠,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那枚雷神神之心——他最开始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也许就是为了容纳这枚神之心所存在的,他只觉得自己此刻空洞的胸腔深处,仿佛正在与这枚神之心发出共鸣。 他将神之心放在了自己左侧胸口之前的部位,仿佛沉默与思考了很久,最后没想着回至冬,而是选择登上了目的地是须弥的那艘船。 比起将不切实际的希望寄託给旁人,他更希望自己拥有能够比肩魔神,抗衡「天理」的力量。 这并非是为了自己。 …… 八重神子全程都在对雷电将军汇报情况:「小傢伙成功拿走神之心了。」 「小傢伙离开天守阁了。」 「小傢伙避开意思意思正在巡逻的士兵,去到港口了。」 八重神子望着很明显正一脸放心不下的雷电将军,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明明将他放在身边是最能够守护他平安的做法,你又为何要让他离开呢?」 「曾经的他别无选择……」雷电影终于自己面对面的回覆了神子:「但是如今我选择尊重他自己的抉择。」 神子抬手掩住下巴:「真是的,这句话可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更何况……」 第275页 「嗯?」 「我尝试着做了各式各样的料理拉近我与他的距离,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雷电影有些遗憾:「他既不愿,我不强求。」 否则,其实她是有意对少年加以培养的。 神子的笑容难得僵住。 ……你确定是料理真的可以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而不是你用料理把他硬是逼走了吗? — 身为北国银行如今的掌权者,代号的富人潘塔罗涅觉得自己的同事们最近似乎都有些不大对劲。 嗯,首先是多托雷……他不对劲已经很久了,他会做出什么反常的行为,其实大家都已经十分习惯,也不会太过诧异。 这个反常的重点,就在曾经能被成为愚人众劳模的斯卡拉姆齐身上。 嘛,也就是散兵。 自从他上一次因为深渊教团的缘故而坠入深渊过了一段时日之后,回来之后就对女皇或者公鸡他们下达的指令视若无睹。 比如说,让他驻守至冬,他非得跑跑璃月蒙德,让他去稻妻接手邪眼工厂,着手夺取雷神神之心的企划,他反而蹲到了须弥里去。 公鸡说,有极大的可能,散兵在坠入深渊的过程中摔坏了脑子。 哦,也有可能是迟来的叛逆期,可能所有的青少年都是有这么一个阶段吧,等叛逆期过去就好了。 如今,修復斯卡拉姆齐这个严苛的工作似乎只剩下了多托雷能够做到,但是更加严苛的是,散兵他一旦见了博士就会陷入狂暴状态,不死不休的打架。 嘛,不过因为斯卡拉姆齐针对的只是多托雷,大家都保持着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随便吧。 潘塔罗涅曾经还听闻过一个野史,也不知道究竟是多托雷透露的,还是多托雷的前属下透露的,那就是斯卡拉姆齐在加入愚人众之前有一个类似白月光的女孩,那个女孩在他的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他甚至想要创造出一个有那个女孩的世界…… 不愧是野史,有够野的,潘塔罗涅宁愿相信这是迟来的叛逆期,也不愿意相信一张嘴能怼赢七国的斯卡拉姆齐他可能是个恋爱脑。 不过说起来,多托雷最近也有些消极怠工,上一次见他时一脸面色苍白,失血过多的模样。 少女:「可能是更年期吧,听说人类都会有这种时候的。」 潘塔罗涅:「……我更倾向于他的切片出了某些问题,被斯卡拉姆齐揪出来灭了俩个之类的,或者自己作的。」 最年轻的新加入的执行官伸了个脑袋过来,像个大喇叭一般叭叭叭,超级大声的重复道:「什么?多托雷他更年期了?」 路过的多托雷:「……?」 当然,有关多托雷也有一个野史,兴许是斯卡拉姆齐曾经的属下们传出来的,传闻他对某个女孩有着几l乎癫狂的可怖执念,如今把自己片成片抛洒在提瓦特大陆的任意一个角落让切片们夜以继日的非人道实验,也是为了将那个女孩重新带回来。 嘛,这个野史够野,潘塔罗涅情愿相信多托雷是个热衷于用女孩做人体实验的变态科学家,也不愿意相信他字面意义上的想创造个执念里的女孩。 如果多托雷其实是个「恋爱脑」,那不管是至冬还是提瓦特都快完了吧。 …… 而那位刚刚成年,也刚加入执行官的位置不久的达达利亚,是一位表面不说话时看起来起势有点儿唬人的青年,然而一开口就会让人意识到他是个黑切白切傻。 他之所以会获得执行官这个位置,也是因为当年加入的时候,他双手插兜,战意十足的向众人们宣战,示意想要和诸位执行官们一起切磋一下…… 嘛,结果自是被揍的找不着北,其中散兵动脚动的最狠。 但是伟大的女皇却看到了那位清澈的大高个至冬青年的天赋,给了他目前末席的位置。 他也拥有了如今的姓名,代号公子,名为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从不使用谋略面对自己的部下,而是直来直往,用武力和拳头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比起出任务,他更喜欢的还是能与各式各样的强者斗争,还是个在工作之余会给弟弟妹妹寄特产和写信的好大哥,总之就是,清澈愚蠢的画风和整个愚人众都莫名有那么点格格不入。 不过,近期的潘塔罗涅撞到达达利亚的时候,他总觉得这孩子似乎有哪里变的不大对劲。 就譬如他时常面对空气仰头泛出傻笑。 ……说句不好听的话,一副少年怀春的模样。 潘塔罗涅想,这可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的年纪和脸对的上的,正值青春期的青少年啊,换成旁人他倒是可以理解,因为青少年会有这个阶段也是正常的。 ……可是他是达达利亚啊。 满脑子都是要找强者打一架,不断变的更强的达达利亚啊。 曾经有年纪相仿的女性的成员红着脸给达达利亚塞粉红色信封,让他去组织本部后花园空地等她,她有话要当面对达达利亚说。 达达利亚当时就立刻按照约定去了,他将那信当成了邀战申请,对自己的部下里面还有这种愿意提升自己实力的成员而感动不已,甚至没给人家女孩子开口解释的机会,当时就拉着她练了练。 当晚她就抽泣的递交了转组申请,要去转到潘塔罗涅的麾下,达达利亚一脸懵逼,而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潘塔罗涅更是哭笑不得。 第276页 因此,与其相信达达利亚会少年怀春,他还不如相信未来天理会被人从天上一脚踹下来哩,这个猜测未免太离谱了。 就在潘塔罗涅因为三个近期变的莫名其妙的同事以及自己被迫增多的工作量而稍有困扰之时,却只听到了女士在蒙德回收神之心的计划宣告失败的遗憾消息。 唔。 女士为了得到风神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可谓是用了无数的方式去谋划,而这一点在她提交的任务汇报中也得以见得。 据称,她抬手在巴巴托斯的胸腔掏了半天,也没能掏出来一个神之心。 在她的猜想中有俩个可能性,一是他提前将神之心转交给了旁人,另一个则是风神已经不具有神之心了。 倘若是后者的可能性,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潘塔罗涅赶紧去将女士的报告递交给女皇那边,转头也将不对劲的同事三人组抛到了耳后。 可能他打破头也根本不会想到,和执行官不对劲三人组有所关联的女孩,其实就是一个人。 而更加搞笑的是,因为有关风神神之心的收容计划四捨五入宣告破产的严峻缘故,愚人众那边暂时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散兵已经揣着雷神神之心熘走叛逃的事实。 而散兵便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踏上了去往须弥的路…… — 空在蒙德的酒馆遇到了名为戴因斯雷布的男人。 那个金髮的青年,做着比夜晚的蒙德正义人还要更加神秘的打扮,黑色的衣袍以及面具笼罩了浑身上下的绝大部分皮肤,表情冷冰冰,话语冷冰冰,更可气的是,他明明知道着很多东西,还是个超绝谜语人。 能说一个字绝对不多说一句话,而且说话直说半截,绝不透露给他一丝一毫多余的,有关凯瑞亚甚至自己妹妹的信息。 ……不对,等会。 空陷入了沉思。 已知,戴因斯雷布说和他和自己的血亲一同旅行过了一同时间。 又知,戴因斯雷布如今是一个成年男性的模样,而不是和自己如今的嚮导一般是一个会飞的q版吉祥物。 空完全忽略掉了戴因斯雷布有关自己的妹妹以及凯瑞亚的谜语,此刻满脑子都是这傢伙居然胆敢和我妹一同旅行啊这混蛋,他沉着脸拔出了旅行剑:「可恶,你这傢伙,来战吧!」 戴因斯雷布:「……?」 最终在派蒙的劝架之下,他们还是一同闯入了遗蹟,并且在最后见到了诡异的七天神像,比起以往的敌人都要更加强大的深渊使徒,以及…… 「好久不见,哥哥。」 以及,自己朝思暮想的担忧着的妹妹,荧。 她缓缓的弯了弯唇角,忽略掉了空想要与他同行的请求,只是轻声的说,我会在你旅行的尽头等你。 当然,得知昔日与自己理念对着干的同伴这会儿正在哥哥身边,荧没忘记正色提醒空:「关于戴因……」你可千万不要被他欺骗。 却听到空大声说道:「哥哥不在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被戴因那样的黄毛骗了啊,荧!」 派蒙:「……」 方才还在尝试喊公主的深渊使徒:「……」 荧:「……?」 这个台词是不是反了? 罢了,她现在还有一个最后的重点。 「哥哥,我想现在你已经遇到了悠依了。」她回想起当年那个勇敢又纯粹的女孩时,唇角才萌生出一抹笑容:「你觉得,她怎么样?」 荧原本是想从空的口中听到一些描述她勇敢,善良,乐于助人,是值得信任的同伴,之类的话语,好顺势让他之后去帮悠依那孩子的忙的。 结果,只见自己的兄长突然一改方才那大义凛然的架势,他的面颊微微红了红:「那个……」 「我觉得……她很好。」他的这句话语有些零模两可,空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荧:「……?」 不对,你等会。 ——原来你才想当那个黄毛吗! — 荧在空的面前消失在了空间的缝隙之中,她用一种坚决而又悲伤的目光望着身为兄长的自己,并没有因为不舍而回头。 空没有来得及触及自己妹妹一分一毫,但是他也在此刻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努力走完接下来的旅程,哪怕途中遍地坎坷,满是愚人众或者深渊的使徒,他都一定会走完这一切。 他们可是双子啊,妹妹对他有那样的期盼,一定有她的理由,那么他便坚定的照做就好。 然而,就在前脚刚刚立誓完毕之后,后脚,空的面前就「噗」的一声出现了于上次的打扮截然不同的少女悠依。 兴许是现世已经到了夏季的缘故,她穿着相当元气的衬衫与短裤,银白色长髮高高的竖起,增添了一分少女的朝气,她眨了眨眼,抬起双手轻轻的搭在了空的肩膀上。 「又见面啦,空?」 她弯着眼睛,像猫儿一般俏皮的问他,在用疑问句的方式打招唿。 空:「……!」 他当成站的笔直板正,正色回答:「是!」 悠依:……唔,他好紧张呀。 「那个……咳,突然之间拜访,是有什么事情吗?」空也在此时完全相信了女孩可以在星空之外的世界与提瓦特之间来回穿梭的事实,他避开了近在咫尺的碧蓝色眼眸,轻声的问道。 第277页 悠依:当然是想问问温迪他为什么要把神之心交给自己,她有些怕怕的,怕不能帮忙保存好。 但是很明显的,她现在跨越到提瓦特大陆的媒介似乎暂时定格在了空的身上,她又不太好意思承认是自己力量操控不太熟练导致的偏差和失误,就只好打着哈哈说道: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空就当成我特意来找你们玩好了。」 悠依笑了笑,抱住旁边正在吃瓜的小派蒙开始揉她的脸:「派蒙酱——」 「悠依酱——」派蒙的嘴巴和机关枪一样得吧得吧,开始大吐苦水:「呜呜呜我跟你说呀,你给他的菜谱他做的根本没有悠依做的好吃……」 空的重点此刻完全不在派蒙的告状上,而是满脑子都迴荡着「她说她是特意为了看我来的」这句话的重点上。 派蒙又问:「我们接下来要去璃月参加请仙仪式,悠依要一起吗?」 悠依:唔,和摩拉克斯先生告状好像可以达到一举两得的效果,刚好让自己家长问问温迪他想做什么,再加上她太久没回璃月了,就当回老家看看也挺好的。 她欣然同意。 只是空在另一边半晌没回过神。 …… 钟离暂时没将自己此次的「退休企划」告诉悠依。 他其实已经在更早的时候便猜测到了天空中的那位原先的天理就被替换的可能性,而那位降临者如今来到璃月参与请仙仪式,无疑给了他一个从明处退居暗处的机会。 尘世七执政的权柄,对于神明而言,一方面能够被称作力量,另一方面,却也是一种监视,这代表着「天理」可以无时无刻向他的方向落下视线。 想当年,在魔神战争的全盛时期,他虽身为璃月这片大地之上庇护子民,平息动乱的魔神之一,却拥有着动天撼地的强大力量,然而岁月变迁,斗转星移,在魔神战争彻底拉下帷幕以后,拥有着璃月这片大地上唯一神明权柄的自己,却能察觉到自己的力量与记忆日復一日的磨损,流逝。 虽然他能够清晰的察觉并且感受到这个过程,却做不到阻止亦或缓解。 直到遇到了名为悠依的少女。 钟离也算是在初见第一眼就冥冥之中看出那少女大概与曾经的天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直到后来天空之上的那道视线窥伺她愈发频繁,分明透露着忌惮,他才彻底羁定了心中的那份猜想。 他准备藉助这一次,降临者之中的双子之一来到璃月之时,做一出假死脱身的戏码,将岩神的权柄褪下,将璃月执政的权利彻底交与璃月的子民。 自然,主动褪下岩神的权柄也并不代表着此刻的钟离要抛弃如今的力量,甚至可以说他即将脱离桎梏,变的靠拢向全盛时期的实力。 他暂时并未将这企划告诉远在现世的悠依——女孩已经过不了太久更加安稳的生活,如今能够自行处理的事宜,还是由他自行完成更好。 在从老友口中得知了空即日就会来访璃月之时,他自是与璃月的所有仙人都提前串联好了,决定让大家一同给那位旅行者少年,演一齣戏。 — 空与派蒙在迈步璃月的第一刻起就深深的为这个古老的国度以及各有风格的美丽建筑而感到震撼,与蒙德的风格不同,倘若说蒙德是自由的风之城邦,璃月的建筑却是透着这亘古的岩石一般的岁月恆长之美。 当然,对比空和派蒙,悠依则是深深唿吸了一口璃月的空气,只觉得空气中都带着清心的香气与茶香。 悠依:啊哈,就像回了家一样。 当然,她并没有表现的对此地太过熟络的样子,随着空还有派蒙一起,三人一同来到了请仙仪式的露台之上,已经有了不少璃月的民众在此地聚集,附近有千岩军镇守于此。 悠依之前只是听闻过有请仙仪式这种东西,却并未亲眼见过,因为她从很小开始便开始习惯与仙人们同行,因此并未自行体验过「请仙仪式」。 她也很好奇,说是请仙仪式,是不是真的能把摩拉克斯先生请过来,所以,摩拉克斯先生他会从天而降,然后站在现场和璃月人民们叙旧吗? 悠依脑补了一下以下的画面。 摩拉克斯先生们说,大家好,大家辛苦了。 璃月人民:岩王爷好,岩王爷,我们不辛苦。 最后大家会排队和摩拉克斯先生合照或者要签名之类的,说是请仙仪式,最后变成了粉丝见面会…… 被自己的猜想逗乐了,悠依实在是没忍住捂住嘴巴噗噗噗的笑了出来。 宣布仪式开始的,是一位身着白色鎏金旗袍的漂亮大姐姐,当然,这会儿的派蒙还在魂游天外,耐不住寂寞的和悠依叙旧,在那里报菜名,说想吃她做的这个菜和那个菜。 悠依噗的一笑:「放心啦,其实我的很多菜式都是从万民堂的菜品里学到灵感的,等会仪式结束了,我就去请派蒙吃万民堂,吃到饱。」 派蒙:「……!」 派蒙绕着悠依飞了一圈:「悠依!以后我就是你最忠诚的伙伴兼嚮导了。」 空换成了豆豆眼:「……餵。」 随着一声请仙仪式开始的声音,也正在此时,从天空中传来了炸雷一般的巨响。 只听啪叽一声,一条体积不算很大的龙型生物从天空径直坠落而下,恰巧落在了今日请仙仪式的会场空地现场。 第278页 悠依:炸毛.jpg 她刚刚脑补的只是摩拉克斯先生本人来到现场,可没有脑补过一条龙会来到现场啊!所以摩拉克斯先生他的本体其实是龙吗?唔,没记错的话她小时候好像确实捉着他的角玩过两次,久远之前一直没有印象了。 可是她可不信摩拉克斯先生的本体就这么大,这还没有若陀大伯的十分之一嘞。 凝光神色凝重的倾身查看了一番面前的这条古龙的状态,她尽可能的忍耐住了内心的慌乱,在此时此刻,身为璃月七星之一的她才更应该保持冷静。 这条古龙很明显已经失去了鼻息,身躯也是一片冰凉。 凝光刚准备开口宣布希么,却只见那个做异国打扮的小女孩,已经手持着一个长条小方块盒子,蹲在了「岩王帝君」的身边,将小盒子(手机)放在他们正前方的位置,鼓起小脸,一脸严肃且认真的面向镜头比了个v字。 闪光灯一闪,总之咔嚓一声先拍了一张。 凝光:「……」! 第73章 「帝君遇刺,封锁全场!」 凝光当机立断抬手做出了决策,而周围的千岩军们也迅速响应了凝光的指令,手持长枪立刻就要将请仙仪式的现场封锁的严严实实。 空此番前往璃月的目的就是为了拜访岩神摩拉克斯,如今不仅当场撞见了「岩王帝君遇害现场」,还收穫了周围诸多略带怀疑的视线。 「帝君此番遇刺,实在蹊跷。」其中一名千岩军首领蹙眉挥手道:「先将现场异乡的可疑人物也带起来盘问!」 派蒙哆哆嗦嗦的问:「……旅行者,这是要抓走我们的意思吗?可是我们刚才在蒙德还是荣获最高礼仪的荣誉骑士呀?」 空心道不好,一把拉起了还蹲在「岩王帝君尸首」旁边研究的悠依,转身就跑。 悠依这边还在思考这个躯壳究竟是摩拉克斯先生手搓的还真的是龙褪,冷不防被这么一提熘,只好跟着空还有派蒙一起跑。 身后的千岩军们见状,赶紧高喊道:「他们想跑,快追!」 悠依气喘吁吁:「等,稍微等等,为什么我们要跑呀?」 派蒙呜了一声:「因为他们刚刚觉得我们是可疑人物,还想要盘问我们!」 悠依:「……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呆在原地接受盘问就可以了?璃月的千岩军没有那么不讲道理的。」 她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惜已经晚了。 他们方才就摆出来如此阵仗,很大离开请仙仪式的现场,并且当着璃月人民的面逃之夭夭,无疑是给自己扣上了犯罪嫌疑人的帽子,也不赖身后的千岩军们对他们紧追不捨。 而就在空带着她疾驰到一个拐弯处时,悠依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二位,小心别动!」 青年的红色披风随风飘扬,他手持弓箭,气势到位的落在悠依的面前,不忘留了一半帅气的侧颜,后面那句话很明显是对悠依说的:「小姐,交给我就好——」 眼看着达达利亚要抬手对他们面前的千岩军们发动攻击,下一秒却被炸毛的悠依一把拦住:「等,稍微等等!」 悠依对璃月从小就有着把这里当成真正家园的情节,自然是不愿意和璃月保家卫国的千岩军们产生误会的,觉得有什么误会还是当场解决更好,自是不愿与他们爆发冲突。 就算达达利亚现在是来救他们的,但是打伤千岩军这样不好。 他的水系弓箭撞上悠依的风元素力,射了个空,而几人被一拥而上的千岩军们团团围住。 达达利亚:「嘎?」 真不愧是悠依妹妹,居然能反应这样快的拦住我的一击。 「各位,请,请听我说。」 悠依深吸一口气,有些慌乱的解释道:「请各位相信,我们并没有恶意。」 为首的千岩军自是不相信:「你们没有恶意,那你们方才为什么要跑?」 派蒙眨了眨眼睛:「对哦,我们刚刚为什么要跑来着……」 眼见现在的沟通方式似是有些单薄,悠依微微蹙眉,最后还是决定暴露马甲,她面对现场的千岩军们,铿锵有力道:「其实……我能证明方才大家在请仙仪式上的所见并为实。」 「哦?」那统领示意周边的手下收起戒备的长枪,询问道:「你要怎么证明?」 悠依的目光炯炯:「因为我就是帝君大人曾经收养的孩子,我能够辨别真正的帝君大人,并非在此。」 她话音刚落,只见包括派蒙和空在内,周围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唯有达达利亚肃然起敬,一点都没怀疑,抬手鼓掌:「哇塞伙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与身份啊。」 空:「额,那个……」 派蒙小声道:「我好像回忆起了温迪大声宣布自己其实是风神的那个时候。」 还好蒙德是自由的城邦,大家不信归不信,倒也不会给他制个对风神大不敬之罪,最多就是温迪本人很尴尬吧。 千岩军士兵首领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欲言又止的开口道:「我曾是岩王帝君麾下一员大将,后失去仙人身份化作一介凡人坠入人间试炼,只需供奉我二十万摩拉,我便能够恢復仙人身份,推举你成为岩王帝君麾下第二员大将。」 达达利亚闻言更是眼睛睁的贼大:「好傢伙,你们璃月人都这么藏龙卧虎的吗?二十万摩拉倒也不多,那可是麾下第二员大将的位置……」 第279页 空:这傢伙还真信了啊!新来的这位青年好纯粹啊,他以后老了会被骗着买保健品的吧? 千岩军首领冷着脸道:「这是落伍了璃月二十年的古早骗局,放眼整个国家都不会有人相信,你这理由未免太拙劣了一些,来人,将这几人带走。」 悠依:qaq。 「等,等会!」达达利亚闻听此言,赶紧取出一枚身份自证的证件,昂首挺胸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是如今愚人众前来璃月外交的执行官之一,恳请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 他们愚人众之前就有经验了,自证身份很重要,听说之前有人被认死理的枫丹人拦在外面,之后赶制了身份证件。 「愚人众执行官?」 达达利亚骄傲挺胸。 千岩军首领面色一凝:「蒙德的风神在几日之前似乎就遭受过愚人众当场的袭击,这般听你说来,我们更加应当思考帝君此次遭难的幕后主使了,来人,带走!」 达达利亚:「等,等会——」 …… 蒙德的荣誉骑士,提瓦特大陆的降临者;至冬国的执行官;岩王帝君真正曾经收养过的孩子,以及一只飞天吉祥物,四人一起锒铛入狱。 派蒙哇哇哭了起来:「本来说好了要在请仙仪式结束,见过了岩神以后就去吃万民堂的!现在倒好,被关起来了。」 悠依的双手握住对于她而言轻的和薄纸一般好拆的铁栏杆,在思考直接将它们摘下来的话可能算越狱,后续会更麻烦,只好劝起派蒙:「……换个角度想想,至少我们等会有免费的璃月午餐吃了。」 「可是那明明就是璃月的牢饭吧!」 「诶嘿。」 「你在诶嘿什么啦!」 派蒙一边飙泪吐槽,一面鼓起嘴巴道:「吶,所以悠依酱,你刚刚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居然敢伪装成岩王帝君收养的孩子,你要知道,璃月人上上下下都是岩王帝君厨,只分一般过激的和十分过激的,会因为这种事情被当成冒犯帝君,随意给自己安排身份,抓起来也不奇怪啦……」 悠依眼神飘忽:「嘛……」 她应该怎么和派蒙解释她说的其实就是实话呢?摩拉克斯先生曾经兼任父亲与母亲的角色,将她一点点的拉扯长大,他会向留云真君讨教编发的方式,也会亲自下厨做些菜品给她,而她曾经更是在山涧自由自在的生活着,被神明宠爱,与仙人们同行…… …… 与此同时,正坐在茶馆门口悠闲品茶,一面等待着旅行者的当今往生堂客卿,听到了路边行人正在互相蛐蛐今日请仙典仪发生的重大事件。 「听说了吗?岩王帝君他……」 「天啊,帝君大人怎么……」 「不过幸好,现场的嫌疑人已经都带走了,有一个黄毛,一个不明飞行物,一个至冬愚人众,还有一个自称是岩王帝君收养孩子的小丫头。」 钟离今日一口茶没咽下去,险些被自己呛道。 他似乎明白自己那样久都没能见到降临者的真实原因了,不由得面露困扰的嘆了口气,放下茶盏,忧愁应该怎么将那几个孩子捞出来。 只不过……悠依怎会出现在这里? — 「铁门,铁窗,铁手拷~~」 派蒙在勉强还算宽敞,环境也不算差的暂时牢房里面飘来飘去,嘴里还唱着一些奇怪的音调。 空:「够了,不要再用这个时候的铁窗泪来烘托氛围感了。」 门口放着一些还在冒着热气的餐食,当真是分配给他们的午饭,而且荤素搭配,看起来菜品还不赖。 派蒙:「我就是饿死,也不会真的去吃牢饭的……」 但是她的肚子里传出来了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声音,空抬手扶额。 「说实话,我本来是准备打倒了那些紧追不捨的千岩军,然后让你们去山涧问仙,寻找传闻中的四位二眼五显仙人,洗刷冤屈的。」达达利亚在另一边耸肩无奈:「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吧,能在这种地方遇到了悠依妹妹。」 空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乐呵呵的达达利亚与悠依的中间,他艰难的牵起唇角:「你们很熟悉?」 「这是自然。」达达利亚挺胸抬头:「我们在年少时有过缘分,我担任了大哥身份,在把她当成妹妹照顾的。」 「欸——」空拖长了尾音,他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语气变的有些许抑扬顿挫:「原来如此,在把她当成妹妹照顾么?」 悠依打破了现在有点儿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开口问:「四位仙人?」 「正是正是,璃月的歷史我还是调查过的。」达达利亚抬手掰手指:「在其中有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以及……」 悠依幽幽道:「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去寻仙了。」 他们一齐来到看守的栏杆处往外看,看到了两位长着路人脸的男性。 一位相对年轻,一位像个大叔,两位路人都有很有特色的挑染。 只见那位大叔道:「吾乃二眼五显仙人,削月筑阳真君,尔等速速将名为悠依的少女放出,我们二人可以暂时原谅你们此次的无礼。」 年轻人深沉的附和:「凡人没有眼力,便也不怪你们,只是莫要让那孩子平白蒙受冤屈。」 周围的千岩军们沉默着对视了一眼。 …… 第280页 半晌之后,方才宽敞的牢房里多了两人,因此也变得狭窄了几分。 而千岩军们一边散去,一边口里还在吐槽着:啧啧,真是世风日下,胆大包天,岩王帝君遇害的阴影还笼罩人心呢,居然就有人胆敢冒充仙人了,实在可恶。 「什么!」削月筑阳真君被气的不轻:「什么冒充仙人,我们二位便是二眼五显仙人!」 千岩军们装作没听见,并且打算抽空去不卜庐找大夫给他们看看。 「削月大伯,理水大伯。」悠依脆生生的喊,她的情绪非常高昂,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因为此次被误捕而沮丧。 而方才两位气的吹鬍子瞪眼的仙君,一见曾经看着长大的小豆丁孩子,如今摇身一变,化作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将「那些可恶的凡人」诸如此类的狠话齐刷刷咽了下去,一齐热泪盈眶。 「好孩子,好孩子。」削月筑阳连声道:「你都变得那么大了。」 悠依笑吟吟的点头。 「只是个头还没有申鹤那孩子高,还是需要补充营养才是。」 悠依:「嘤。」 旁边的派蒙看的瞪大了双眼,她附耳窃窃私语道:「旅行者,怎么办,那俩个怪叔叔扮演成仙人的样子,悠依她好像还真的信了……」 「什么?」理水叠山真君闻言不大乐意了:「我们自是仙人,你没有听闻过仙人也会幻化成人形么?」 派蒙:「额,听说过。」 但是面前二位仙人幻化的不像仙人人形,像随机导入的盗宝团npc模型包。 「罢了罢了,不与这豆丁大的小东西计较。」削月筑阳真君冷哼一声:「我在方才已经对留云她传了信,想必她很快就会过来……」 下一秒,只听门口传来了:「放肆!本仙的身份又岂是你们能质疑的!」的声音。 削月筑阳:「过来把我们从这里带出去……?」 — 牢房又增添一人,空不得不靠墙坐着,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的嘴巴缩成了叉叉,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望着新来的大姐姐又是围着悠依嘘寒问暖。 她身材高挑,长发干练,还涂了很有特色的绿色口脂,围着悠依就是上上下下的一通揉搓,嘴里喊着好徒儿,几日不见为师甚是想念,立马抛去了将这牢饭搅的天翻地覆的念头,将她的脸蛋和面团一般揉来揉去。 但是悠依这会儿心里想的是,很好,二眼五显仙人四捨五入在这里都快齐活了。 留云真君白了一眼二人:「也难怪你们被逮起来,一看就知道是俩个奇怪的人在冒充仙人。」 身后的两位老友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心道你不也进来了吗。 「我主要是想进来看看悠依情况如何,你们懂什么。」留云真君冷哼一声,她的目光随即望向了正在乖巧排排坐的空与达达利亚,目光在二人周身巡视了一番。 想来她小徒弟的年纪也不像以前一般小了,面前这两位孩子的年纪看着与悠依相差不大。 但是光年纪和长相适合,那可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她十分习惯的坐下来唠家常。 「二位都是哪里人啊,什么工作的,家里几口人?」 「我是至冬人,现在在担任愚人众执行官,在璃月出外勤……」达达利亚十分老实的回答留云真君的问题,他只觉得这位家长比悠依之前的亲哥哥好相处太多。 留云真君:有编制,公家饭,不错,就是至冬离璃月太远了,以后让他专门在璃月这边工作还差不多。 「家里有我,父母,我是长兄,后面还有弟弟妹妹们……」 留云真君:很好,弟弟妹妹听起来就很多,这个排除。 她立马忽略了达达利亚,转头去问空:「这位少年呢?」 达达利亚: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机会,大概是错觉吧。 空则是犹豫着回答:「啊,我加入冒险家协会不久,也是蒙德的荣誉骑士,暂时在游歷七国的状态,亲人只有一个同龄的同胞妹妹……」 留云真君的目光忽的亮起,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空,频频点头,表示十分满意。 空:「……?」 牢房外传来了噪杂的声音,一位头髮很炸的野性帅哥一脸不爽,有点踉跄的被推了进来。 只听门外千岩军道:「靠,你要是若陀龙王本人,那我就是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能和岩王帝君打数百个来回!」 「放屁!」若陀他抬起金黄兽瞳,抬首,冲着千岩军开口就是十分优美的璃月话:「奥赛尔它算个哔哔,那小崽子,当年能被摩拉克斯打到半个字都不敢放出来!能抗十几个来回就算他头铁了!」 达达利亚浑身一怔,下意识抖抖抖:啊?啊这,真的吗?奥赛尔那么好打啊。 而若陀龙王又是开口骂了一句,他的个头极高,往牢房里面一塞就显得这里的环境狭窄无比,但是等到看清楚地上小姑娘的一瞬间,立马春风拂面,变的铁汉柔情,这位铁血酷哥夹着声音,端着最后一点姿态道:「小丫头,来给大伯抱抱。」 悠依抬起双臂哒哒哒跑了过去:「若陀大伯——」 实在是感人至深的重逢, 倘若重逢地点不是在璃月大牢里面就实在更好了。 众人:「……」 理水叠山真君对闲云蛐蛐道:「他以前不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称唿吗。」 第281页 闲云微微挑眉:「那我看你们是不知道啊,本仙跟你们说,在此前悠依走了以后啊,若陀他……」 若陀:「靠!闲云,你住口!」 — 由甘雨将牢房里几位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落幕时分。 千岩军的将领们自知冒犯了仙人,频频道歉。 因为说破天他们也不会想到在场的自称仙人的人们身份都属实,真是奇了怪了,那些隐居山林的仙人们今日居然会集体化身人形来璃月保释小女孩。 额,然后一齐遭遇误会,锒铛入狱。 「罢了罢了。」留云真君一副大度的模样,挥手道:「也不怪你们,你们也算是为了璃月尽忠职守,这也体现了本仙化身人形的技术炉火纯青,完全隐入了市井之中。」 千岩军们:哈哈,根本不敢说是因为她的人形形态太浮夸高调了,才当成可疑人物一把抓了。 若陀呵了一声:「现在看着这么大度,方才也不知是谁在牢房里嚷嚷着要研制一个将此处铁栅栏夷为平地的仙家机关……」 他被蹬了一脚。 千岩军们闻言,擦汗擦的更加厉害了。 总之就是那什么,实在感谢各位仙人不计较之恩。 不过,虽然闹出一场乌龙,倒也减免了空寻仙问道的全部过程,嘛,毕竟大家都像葫芦娃救爷爷一般,一个个的送进了牢房,送到了空的面前。 而让空更加震惊的是…… 「悠依和这些仙人,居然都,都认识吗。」 他原以为自己在来到提瓦特以后已经收穫了很多人脉了,但是很明显的,悠依她不仅身世神秘,拥有人脉还又多又厉害。 悠依:说起来你可能不大相信,璃月真的算是我的老家,诶嘿。 派蒙此刻正在那边哌唧哌唧的吃着牢房今日分发的摩拉肉,一天没吃到热乎饭,这饼夹肉吃的她热泪盈眶,实在觉得真香。 而空则是赶紧上前一步,向各位仙人们示意:「诸位仙人请听我一言,是这样的,在庆典仪式上,岩神摩拉克斯现场遭难遇害……」 他将玉仙台的今日见闻一字一句的详细描述了起来,而他面前其实早已经知道了钟离计划的仙人们心情淡定,不过装当然还是要装一下样子的,一个个呈现出了急切的状态,尤其是削月筑阳真君,今日演技十足的愤慨道:「什么,帝君居然平白遭此劫难,这实在是……」 「是也,悠依小姐还特意拍摄了岩王帝君当时的影像记录。」空示意悠依将手机取出来。 悠依这会儿其实已经看出了大家不慌不忙的架势,也看出来绝对有什么正瞒着自己,毕竟璃月如今仍旧笼罩在岩神神力的庇护之下……其实她拍照真的只是为了留个有趣的纪念,她有点无奈,只好取出手机,将照片呈上。 若陀正竭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憋笑,在看到悠依手中那个小方块上,她一本正经的蹲在伪造出来的摩拉克斯本体龙褪旁比着v字手势的模样时,实在是没绷住,发出了今日的一声爆笑。 随后他察觉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赶紧切换成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居然将帝君害成这副模样,实在可恶!」 派蒙的嘴里塞着牢饭,对着空耳语道:「旅行者,你说这个仙人会不会就是谋害岩王帝君的人啊……我听的好清楚,他刚刚笑的好大声。」 若陀龙王:靠!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实在是宅久了,笑点变得比较低而已!怎么还怀疑上他就是谋害摩拉克斯的人呢?他被镇压这么久明明都跟他一笑泯恩仇了好不好。 而且那个照片,真的很好笑啊! 他甚至决定了,等深夜了,自己也要找留云要一个能够留下影像纪念的精巧机关,和那边「横尸玉仙台」的摩拉克斯激情合影留念,等来年海灯节再狠狠爆笑。 也正是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若陀龙王锐利的发现达达利亚悄无声息的从他们的身后离开了,他的目光似是无意的在青年的背影扫了一圈,又淡淡的移开。 哼,想来摩拉克斯说的果然不错,愚人众那边,明显还有着更大的阴谋。 释放曾被封印的漩涡之魔神奥赛尔,才是他们实际的目的。 只不过啊,海里那条小水蛇实在是没眼看的,当年被他踩一脚就知道灰熘熘的跑然后回去和老婆哭,最多只能当作对璃月人如今能否可以独当一面的考验和试炼罢了。 若陀的目光又望向了悠依。 小丫头个头长高了,愈发的漂亮了,就算他本身没什么人类相关的审美,也能看出来她如今十分的亭亭玉立,样貌在人堆里格外亮眼。 他此刻已经完全接纳了「大伯」这个称唿,望着悠依时,眼里也带着些许身为老父亲才会有的担忧。 若陀不由得对小丫头身边的黄毛有了些许的敌意,他心想,悠依那孩子乖巧懂事,惹人怜爱,铁定是因为和这小黄毛在一块才会被千岩军误会的。 只是,若陀的目光让空感觉被视线一扎,他后退一步,目光也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 究竟如何才能将神之心镶嵌到身体之中呢? 身为神明载体的自己,倘若拥有了神之心,那么他是否就不再是一具空壳人偶,他也是拥有了心的存在了? 散兵行至须弥教令院之中,他神色不变,继续与此处的成员们进行之前那场未尽的交易。 第282页 许是巴尔泽布对他的身体做了某些事情的缘故,这一次的「造神计划」需要耗费比以往更加长久的时间。 散兵望着那些并不信任自己国度当今神明的傢伙们,只觉得他们的想法实在是可笑,而那个被软禁和被迫沉睡的,不被子民爱戴甚至选择抛弃的神明,又实在可悲。 只是……即使要予以她自由,那也是之后他拥有力量时所能做的了, 如今的自己只能和那一脸贪婪的大贤者,做出他所想当然的交易。 他望了悬浮在虚无之中的那位小吉祥草王一眼,转身离去,毫不迟疑的走向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 今日的璃月,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因为子民们认为庇护他们的岩王帝君遭遇了不测,消息传达的很快。 这个繁华又热闹的国度举国上下都陷入了哀悼之中,但是魈明白,这是帝君授意,也是如今的璃月走向人治的必要过程。 夜晚,邪祟易动盪,许是若陀与留云真君他们都去往了璃月港的缘故,郊外多出来了一些认为仙人不再,便能伺机而动的邪祟。 当然,它们只在试探的那一瞬间,就被一桿莹绿色长枪贯穿身躯。 魔神的残秽虽然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太多,可是奈何会有深渊的魔物裹挟的污染,时不时的侵蚀一番璃月大地。 原本已经太久没有因为业障而困扰的少年仙人,今日却明晰的感受到了身体的状况变的有些不大对劲。 就如同那日他永远无法回到璃月港的,那个失控的海灯节一般。 魈原以为久违发作的业障,呈现在他面前的会是自己曾经的同族,会是互相厮杀致死的夜叉,会是眼角含血的笑着的浮舍大哥,在喊他一同前去。 可是他如今看到的,却是银白色长髮的高挑身影。 她侧着头,朝着他轻轻的笑着,喊他:「魈。」 又一个场景轮换,少女又化作幼时的模样,伤痕累累的跪俯在他面前,怯怯的喊他:「魈……?」 【她会在未来走上一条十分兇险的道路。】 【她的结果怕是只会与你的兄弟姐妹们一般,十死无生。】 【你会怎么做呢?】 少年夜叉手中紧攥的和璞鸢迟疑了那么一瞬,但下一秒,仍旧是破开幻境,准确无误的贯穿了魔物的头颅。 对手化作元素粒子消散,他抖落和璞鸢上黏着的污秽,垂眸矗立。 这句话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内心的声音说。 「倘若我能余留一丝一毫的气力,我也会死守防线,庇佑她左右。」 「倘若天理执意要带走她……」 哪怕是以卵击石,他也要以性命相搏,去换取她平安无碍。 魈却听到了业障的具象化的呓语,它们嘲笑着他的天真,桀桀的说着残酷的真相。 【「你的同族,或是死于同伴自相残杀,或是死于自裁。」】 【「明明是因为她的力量才能勉强保存理智,却为何天真的认为能够守护好她?」】 少年夜叉肩上青色的纹身如同火烧一般的烫了起来,他对于耳畔萦绕着的呓语充耳不闻,他默默的收起和璞鸢,抬头起身,却在望舒客栈的楼顶察觉到了熟悉的声音。 「魈?」 女孩子蹲坐在她的房间门口,看到他瞬身前来,一脸欣悦的模样扑上去,将他紧紧的抱住。 魈没有动手推开,只是今日肩侧的纹身,温度烫的吓人,即使是她的指尖轻轻触碰过,却依旧没有半分褪去的迹象。 他的右手手掌稍稍用力,五指叩进少女顺滑的长髮,长发漏进指缝之中,宛若上少的绸缎。 「饿了?」 「不饿。」依靠着她的女孩乖巧的摇着头:「今天已经在璃月港那边吃过了。」 「卯师傅的手艺近几年又精进了一些。」魈还以为她吃的是万民堂。 但是悠依噗噗一笑,摇了摇头:「说起来你不信,我吃的是国家饭。」 魈:「……?」 于是他便听着身边的少女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他们被千岩军擒拿的全过程,以及璃月重仙宛如活宝似的被治了「扮演仙人之罪」,在牢狱之中面面相觑的经歷。 别说,璃月犯人们的伙食是真的不错,她吃的免费饭,吃的挺饱。 而看着面前的少女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魈的表情也微微放缓。 「帝君他——」 「嘘嘘嘘。」 少女抬起食指轻轻的抵在了他的唇侧,指尖的触感微凉。 但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无论是夜风还是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灼热而又滚烫了起来。 「虽然很想知道摩拉克斯先生到底在干什么事情,还不愿意跟我说……」她的嘴巴噗的鼓了起来:「但是今天只是来和魈叙旧的啦,就不为难你啦。」 「……嗯。」 杀伐果断的夜叉在此刻神情乖巧无比,他轻声说:「我去下楼与言笑借用厨房,给你制作美梦。」 「噗,不用啦。」悠依掩唇轻笑着摇头,她今日格外黏人,倚靠着夜叉少年,抬起大大的眼眸,轻声的说:「因为只要和魈呆在一起,就能做很多很多的美梦了。」 年少时,她每一次梦魇时,都能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一面试探她额头的温度,一面又用手帕为她擦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第283页 少年夜叉的身体是微凉的,像上好的软玉,她习惯蜷缩在那个会温和的拍着她嵴背的怀抱中静静入睡,一夜安眠。 虽然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周身总是已经不见少年踪影,但是她还是懵懵懂懂的能够记得,昨天到底是谁陪伴她度过了梦魇的。 少年夜叉的指尖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到了发尾,他犹豫再二,还是抬起手环住少女,回应了这个拥抱。 「你如今已经算个大孩子了。」他微微的哑了嗓子,沉声努力严肃的说道:「既然长大了,就不要这样时不时与旁人撒娇……」 「不听不听,魈才不是什么旁人。」 悠依得寸进尺,双腿一蹬,将整个人如同树袋熊一般挂在了少年夜叉的身上。 察觉到近在咫尺的身躯之后,魈的脑袋「嗡」的一声,险些炸了。 「咳,悠依,你,你先速速下来。」堂堂降魔大圣恨不得退避墙角,一副无措的和受惊小兔一般的模样,他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这样实在不好。」 他决定了,今日定要好好教育清楚她。 「什么——?」悠依拖长了尾音,她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睁大了眼睛,刨根究底的问:「哪里不好呀?」 「以……以下犯上。」 少年夜叉似乎卯足了力气才从喉咙里面憋出来了这个词彙,可是挂在他身边的少女闻言,只是泛出了一阵银铃一般的笑。 「那我知道错啦。」她甜甜的撒娇:「还请降魔大圣不要把我关进天牢里,我今天刚刚才放出来不久。」 魈:「……」 他好像一直都是拿这孩子没半点办法的。 一句降魔大圣将他整个都喊的一颤,他轻声说了一句「胡闹」,语气却不见半点严肃。 月色如水。 悠依忽然被怼到了墙壁,嵴背轻轻的碰到了壁面,不疼,但是很凉,她睁大眼睛望着忽然冷了脸的少年,只觉得他现在的气势锐利,宛如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夜叉天性残暴,与邪祟相斗,与业障同行。 而同时兼具了金翅大鹏与夜叉血脉的他,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其实并不只是永远的守护于她。 他固然正直,可天性也有着最晦涩黑暗的狩猎一面。 「你可知道……」 少年的指尖缓缓垂落下来,并未触及她的脖颈。 刚刚那一瞬间,他内心的所思所想,却是咬住猎物细嫩的喉管,将她带到自己的巢穴里,深深的,深深的藏匿起来。 悠依看着魈的目光,只觉得月色下,少年的眼神波澜不惊,神情乖顺,可他的目光深邃,声音里,分明透着一抹委屈。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魈。 「每当他们靠近你时,我始终在远远的守望你。」 「可我的内心都在希望能将你藏起来。」 「你笑起来那样好看。」 「——我不希望有旁人也能看到。」! 第74章 从那一晚之后,悠依就很明显的发现了,堂堂降魔大圣,居然正在有意的迴避着自己。 那一天,他在月色下郑重其事的说出了几句让她没能反应过来的话语,又十分真挚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旋即后退几步,瞬身离开了原地,只留她一个人倚靠着望舒客栈楼顶的墙壁,望着天空之上一轮圆月发愣。 「魈……?」 她喃喃的唤了一声少年夜叉的名字,走到了围栏处俯身往下看,却没有看到半分人影。 他也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在她唿唤时,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悠依在望舒客栈的房间守了一夜都没有再蹲到他回来,反倒是在早上实在扛不住,睡了一会。 结果起来,就刚好碰到老闆娘敲门,她笑吟吟的端着一盘甜品对她说,言笑师父刚刚提了,是那位个子不高,平日里有些挑嘴的帅小哥一大早借了厨房做的,还特意让端上来给你。 悠依又问:「那小哥的人呢?」 老闆娘犹豫了一会:「做好了菜之后就走了?」 悠依无奈,只好谢过老闆娘以后接过了那道神似杏仁豆腐的改良甜品,它入口时的口感分明又细腻了几分,正如同它的味道一样,是难得一遇的美梦。 可是,魈又为何要刻意的避着自己呢? …… 既然他有意迴避自己,那么她便自己去寻找少年夜叉的踪迹。 只是这样一搜寻,她却发现璃月大地上处处有着他的身影。 在一处村庄附近,悠依听到一个小女孩正漫无目的的四处喊「仙人哥哥」,凑上前一听,才得知她手中的玩偶正是那位仙人哥哥见她哭泣,费了一番功夫为她寻回来的。 小女孩握着悠依送给她的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说:「仙人哥哥虽然表情冷冰冰的,但是是个很温柔也很好看的哥哥呢。」 悠依:「……嗯。」 似乎是忽然回忆起了年少时的一些过往,她的眸光下意识的放缓了几分。 有腿脚不便的老人说,有不知名的好心仙人会在清晨之前为她挑满沉重的水缸,今日亦然。 有曾经险些走向了坑蒙拐骗歧路的年轻人说,多亏了那位二眼五显仙人戴着傩面入梦追杀他,才给他吓的洗手不干,直接浪子回头,也没有锒铛入狱,后来在璃月港找了个体力活,家中的日子也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第284页 类似这样受到了好心的无名仙人帮助的例子,还有很多。 她刚刚又在路上碰到一个说半个时辰之前,刚碰到一个好心仙人为他从不卜庐取来药材的病人。 悠依感慨魈他在斩妖除魔之余还如此心系璃月民众的同时,将脸颊鼓了起来。 尤其是她在去璃月港的路上碰到了空和派蒙,空说他方才已经在望舒客栈见过了最后一面二眼五显仙人,并且将百无禁忌符给对方看了的时候。 她的脸颊鼓的都快赶上河豚了。 什么嘛,为什么全世界都在今日见过了魈,她却没有遇到嘛! 空支支吾吾问她:「那个,悠依……昨日便听到你去望舒客栈找旧友叙旧了,你们相处的如何?」 派蒙赶紧在旁边疯狂戳他后背提醒道:「旅行者,旅行者,悠依她现在很明显一副超级生气的样子呀,多少看看空气呀旅行者——」 却见悠依眉眼弯弯,敛起眼眸轻轻笑了笑,从唇缝里面挤了一句:「很好。」 空松了口气:「听起来他们相处的很好呢。」 派蒙抖了抖:「不,不,我觉得这句很好有点一语双关的意味呢。」 悠依想,这很明显就是魈一直在她的周围游荡,却又刻意避着她,却又不愿意见她嘛,在跟她玩躲猫猫吗。 为什么呀,是昨天的聊天让他感到不开心了吗?可是魈很明显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事情,对她避而不见的性格呀。 悠依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又听到空他们说准备去名为归终机的仪器那里查看情况,便点了点头,并且示意自己想去一趟不卜庐,开口与他们告别。 既然刚刚已经提到了不卜庐,她便决定自己也去一趟,小惠的妈妈在小惠出生以后就格外体弱,现世的医疗科技实在是没多少作用,她准备询问一下那里的医师,有无古老的璃月药方,可以给孕后的女子用温和的方式调养身体的。 告别了空他们之后,悠依便独自来到了不卜庐。 客人不多,唯有一位绿髮戴眼镜的秀气医师正在翻阅医术,他的颈间环绕着一条鳞片都闪着微光的漂亮白蛇,丝丝的吐着信子,见到悠依的时候,白蛇哎呀呀一声,脆生生的喊道:「白朮,来了一位漂亮的小客人呢。」 在提瓦特大陆,有会说话的蛇或者几个头的蛇,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悠依没有很奇怪。 当然,如果这位医师的身上不是蛇,而是会说话的蜈蚣鬼兜虫之类的,她可能现在已经蹦起来了。 被称作白朮的男子眉眼萦绕着久久不散的病气,抬手握拳遮掩自己的咳嗽声,他抬眸轻轻望向了正站在不卜庐门口的少女,微微怔愣了一下。 他与长生一直以来都在走为病人逆天改命,延续生命的「问仙」之路。 可是在今日,他在恍惚之间似乎当真看到了仙人以人类之姿站在了自己面前。 少女莞尔一笑:「……你好?」 白朮起身,却因为肺部一瞬间压迫消失,又发出了一阵咳嗽声,悠依也在此时可以看出,这位大夫的身体状态十分不好。 「白朮先生,您还好吗?」悠依担忧的问道。 「无碍,陈年旧疾罢了。」白朮推了推镜框,对她抱歉一笑,同时又抬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攀向自己脸侧的长生以作安慰。 白朮刚想询问这位初见少女前来不卜庐为之何事,可是要自己看病,还是给家人取药——毕竟这样一位空灵怡丽的面庞,只有见之不忘的道理。 却只见那女孩一脸正气的坐在他的面前,反客为主的示意他抬手:「白朮先生的身体状态似乎有些奇怪,说是陈年旧疾,也不好一直这般拖下去呀,这样吧,我帮您看看。」 白朮:「……?」 长生:「……嚯。」 他们大概是第一次碰到来了不卜庐,开口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医师看病的,不过白朮微微敛眸,倒也没有拒绝,将手腕递了过去。 悠依学习仙法的同时也稍有看脉的能力,但是这一搭脉,她便察觉到了面前青年大夫的重病缠身,将死之脉。 只余一缕生机艰难的将他的生命力悬吊而起,而这生机分明是来自—— 悠依望向了正在用红豆般的小眼睛望着她的白蛇。 悠依道了一句失礼,她在白朮的手腕处发力,释放治癒能力,涓涓热流顺着手腕被输送到全身,而青年苍白的面庞也随着她释放的力量,由苍白转为带着些许红晕。 白朮目光微怔,身为医师,自是可以无时无刻感知到身体的变化,他能够感受到少女的治疗。 只是他如今的身体宛如失去了塞子的水池,无论装填多少水源,都会逐渐的流逝掉生命力,只能与签订了契约的长生暂时维持这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联繫。 「谢谢你,初次见面的善良的小姐。」白朮收回手腕,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去做无用功,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可是这份忧心他身体的心意他却是接纳了。 「悠依。」坐在他面前的少女抬起双手撑着下巴,双腿晃荡晃荡:「我的名字是悠依。」 这便是白朮与悠依的初遇。 听闻悠依的来意之后,白朮便转身去给女孩去药材。 青年温和的垂着眼,精确的称量着手中的各式草药,而悠依左看右看,终于没有忍住问道:「白天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位个子不高,但是长的很俊俏的小哥来过这里?」 第285页 白朮的指尖悬停在秤砣处,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含着笑问:「和朋友闹别扭了?」 悠依的面庞难得泛出红晕,她吶吶的回答:「……没有。」 「早些时候,确实有一位这样的少年仙君来过不卜庐。」白朮继续方才正在调制药材的动作,一面说道:「除却伤患的药材以外,他也另外拜託我做了安神除魇的药包。」 悠依伸出手指点长生脑袋的动作顿了顿,她的脸颊红了红。 魈向来是不愿意正常安眠的,睡觉只会打扰他斩妖除魔的速度,因此这安神的药包只有可能是他为了自己准备的。 似乎是察觉到身侧少女的心情好了些许,白朮弯唇轻轻笑了笑,将包好的小包裹递了过去。 「一日二餐,我已经分成了特定的份量,佐餐服下。」 悠依点了点头,刚准备往外取摩拉,却被白朮制止了动作。 「是这样的,不卜庐有一个小员工,今日去採药时半日没有回音,我想她大概是在途中遇到了麻烦,能麻烦你去将她带回来么?」 …… 在悠依热心的保证并且离开之后,不卜庐的房顶上闪现出了一个少年身影,定定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白朮与长生签订契约,五感连通蛇族,比常人敏锐许多,他自然可以清晰的察觉到。 只是他装成不知情的样子,和长生感嘆道:「採药路途往日虽然并无风险,也不知是最近层岩巨渊中有魔物出没,只我现在这般身体,想去探测她们的安危,有心无力……」 语罢,他又是掩唇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只是咳到了一半,便察觉到了房顶那人已经消失了。 白朮会心一笑,长生不明所以。 — 悠依寻找到七七的时候,发现她半个身体都卡在了岩壁中,在悬崖上不上不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顶层的那朵琉璃袋。 悠依想起了白朮先生说过的话。 七七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从封印中解除时,便是这副临界于生死之间,在殭尸的状态,她生前的执念便是给病中的姐姐採药却不幸被战争波及,坠下山崖,奄奄一息时觉醒了神之眼,为战场上的仙人们逆转了战况,而仙人们怜惜即将陨落的孩子,将仙力注入她的身躯,可是凡人的身体承载不住仙力,无奈只好将她封印。 甦醒后的七七被白朮先生收养,由于体质的缘故,她的忘性很差,记性也不好,因此她每次当小药童採药时,便会为自己加上一层符咒敕令,不採到药草,敕令不会消失。 这也是缘何,七七今日卡在岩缝中,几度快要跌下山崖,眼里却还只有悬崖峭壁之上的那朵琉璃袋。 悠依目测了一下自己与七七之间的距离。 她如今的神之眼在运用元素爆发时就能飞行蛮长的一段时间,并且她也早已经熟悉了这个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乘风而起,来到了岩缝旁,轻轻伸手作势要抱住七七。 「白朮先生唤我来接你回家,七七。」 「……七七,要采,琉璃袋。」 然而七七在符咒敕令之下,目光并不清明,身为殭尸的力气实在是有些大了,让乘着风悬浮在半空的悠依完全没有准备。 她还在思考要不要说出白朮先生口中的,能够解除七七敕令的那句话语呢,下一秒,七七足下的碎石掉落,她也终于脱离了卡在岩壁上不上不下的状态,而是径直往山崖之下坠去。 悠依急了,大喊一声七七的名字,紧随其后跟着一起落了下去,只觉得在落地一米之前重新催动风元素力飞起来就是胜利。 她及时抓住了小殭尸,将她护在了怀里,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催动自己神之眼的力量,就被瞬身而来的夜叉少年一把抱住,随后稳稳落在了地面之上。 悠依的怀里抱着还在扑腾的七七,魈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悠依。 不等魈想要说些什么,悠依为了控制住七七的敕令,在落地的同时大声喊了一句:「我最喜欢你啦!」 魈:「……?!!」 少年的金瞳在那一瞬间变的极大,倘若他如今是本体的话,在此时此刻定然已经完全炸毛了罢。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直觉告诉他不太对,这句话语不应该是她在这副情形之下说出来的。 可是这句话语,却远远比她年少时一面撒娇,一面说出的那句「最喜欢大家了」更加的具有杀伤力。 心在那一刻变的彻底乱了,他的手臂颤抖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松开这个让他心乱如麻的怀抱。 然而悠依却是望着由于力竭,不得不躺在自己怀里沉睡着的七七,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仰头眨巴眨巴眼睛,回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魈。 她解释道:「那个,其实刚刚的话是解除这孩子身上敕令的话语……你可以当成言灵吧。」 「……原来如此,是这个缘故。」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悠依很明显的看到魈的眼眸在此刻变的黯淡了几分,但是旋即,他又恢復了与以往别无二致的模样。 「……我陪你送这孩子去不卜庐。」 「唔,好呀,但是来都来了,我先去替她把山崖上把琉璃袋采了。」 「登山危险,由我去便好。」魈回答的很快。 「……」悠依睁着一双犹如猫儿一般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魈上仙,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呀?」 第286页 少女的目光纯粹但又炽热,似乎根本没有留有半分让人能够迴避的余地。 「……」魈沉默半晌,从自己身边取出一枚香囊:「这是留云真君托我带给你,能够安神的物件……」 悠依一脸的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闲云师父托你带来的呀?」 魈上仙目不斜视,沉着冷静点头:「嗯。」 「还有呢?」 「今日……我并非有意冷落迴避你,只是——」 层岩巨渊起了风,吹倒他们足下金黄的草坪,也吹拂起了少年鬓角的俩缕墨绿髮丝,吹散了他在只是之后的话语。 「好啦。」面前的少女忽然敛起了方才板着小脸严肃的模样,她噗的一声轻轻的笑了笑,将七七的药篓递给了魈,自己俯身,将睡着以后就变的轻轻的一团小殭尸抱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说:「我没有生气哦,而且,魈今天会来救我,我很开心吶。」 她在前面稳稳的走着,少女的长髮及腰,因为阵阵清风一浪一浪的跌宕而起,像柔软的绸缎,像是海边层层叠叠的浪花。 她今早便换了一身璃月常服,依旧是类似年少时的形制,用浅紫色的颜料卷染出来的美丽颜色,也难怪是如此的引人注目。 「……悠依。」 少年夜叉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她微微侧过脸,浅笑着望着他:「什——么?」 「……没什么。」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在心中很轻很轻的道了一句。 【……我也是。】 — 「白先生,七七……採药……摔下来。」 在不卜庐清醒过来的七七,很慢的理清楚了前因后果,她仰头望着悠依,一字一顿的说:「谢……谢谢,姐姐。」 她又对白朮说:「她把七七,背回来的。」 七七在用自己的方式艰难的对她表达感谢,而悠依自然是接受了来自这个女孩的善意,不过,她不忘记指向魈说:「不过,别忘记谢这位大哥哥哦,是他救了我们,还帮七七采了药呢。」 七七仰着头望着二人,思考了一会儿,哒哒哒的跑去自己的小房间,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两瓶饮料,执意要交给二人。 「这是椰奶,对于七七来说,是她平时捨不得碰的,珍贵的宝物,她大概是想分享给你们表达感谢。」白朮温和的笑着说:「收下吧,就当是接受这个孩子的好意。」 …… 送回了七七之后,魈藉故要巡视璃月的魔兽,离开了。 悠依没有阻拦,只是在他临走之前深深的抱了抱他,察觉到夜叉少年的身躯抖的很厉害才松开。 他手持和璞鸢回过头时,耳廓的薄红一闪而过。 白朮仍然在收捡药材,只是他肩侧的长生勾了勾尾巴,意味深长的说:「青春呀……」 . 悠依一回到璃月港就看到这里有个人形自走冤大头。 一边是摩拉克斯先生,他的心眼可能比璃月人在层岩巨渊挖出来的各种洞窟还多,一边是笑的阳光灿烂且开朗的至冬大男孩,手中握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开始了交接仪式。 空夹在二人的中间,一会儿望望左边,一会儿又望了望右边,眼睛眨巴眨巴。 「没关系的,今日你们只管消费。」达达利亚此时大手一挥,摆出一副十分豪迈的模样:「就由我来买单便好。」 悠依简直感觉到达达利亚的头顶上完美的具现化了俩个词语,一边是人傻,一边是钱多。 「欸,大家都在呢?早上好呀!」 悠依开心的打了一声招唿,哒哒哒的跑上前去,而她很明显的看到了摩拉克斯先生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神情凝滞了那么一瞬间。 很明显,他还暂且没有在达达利亚或者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马甲。 「悠依妹妹!」 「悠依。」 达达利亚瞬间放下了所有愚人众执行官的架势,笑吟吟的沖她招着手,身后似乎有尾巴在摇,而空也一副惊喜的模样,显然是这样快就再见面了让他很开心。 挥手同旅行者他们打过了招唿,悠依哒哒哒上前两步,站定在摩拉克斯先生面前,她眉眼弯弯,笑吟吟道:「这位不是贵——」 贵金之神摩拉克斯嘛。 眼见摩拉克斯先生倒吸一口凉气,她话锋一转:「传说中那位往生堂的尊贵客卿,钟离先生嘛,居然在这种地方见到您,久仰久仰。」 钟离:刚刚那一瞬间,他险些以为自家的小棉袄要贴心的把他的马甲统统抖出去了。 「不敢当,这位小友。」钟离清了清嗓子:「我虽无心,倒也从这另外二位小友口中听闻过悠依小友的名号,果然是风姿绰约,卓尔不凡。」 他与悠依之间互相客套了一番,如果留云真君或是若陀在场见到此情此景,怕是会当场笑岔气。 但是达达利亚很明显没有读懂现场的空气,而是顺着他们的话继续说下去。 「对呀对呀,悠依妹妹她打小就可聪明了!」他欢快的说:「我们之前有幸有过一段一同冒险的经歷,还得是她我才打开了新大陆的大门,知道了魔兽其实是可以吃的……」 派蒙惊恐的瞪大双眼。 钟离眼眸微微一挑,实际意思不言而喻。 ——你之前就给我家孩子吃这个? 达达利亚刚准备顺势邀请各位一同用餐,当然重点还是邀约悠依妹妹,就在这时察觉到了来自同事的催促,只好嘆了口气找了个藉口,去往了女士所在的方向。 第287页 如今蒙德的任务失败,女士便自动请缨来了璃月,以确保获得岩神神之心的任务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但是达达利亚和这位同事的关系素来不好。 如今他被打断了和悠依妹妹的会面,自然是耷拉着表情去见了同事。 罗莎琳一见他就开始了嘲讽模式:「看来大名鼎鼎的公子,前一日初来乍到璃月时就经歷了璃月监狱一日游也就罢了,如今就连完成我们的任务都是这般不慌不忙。」 达达利亚耸肩:「嘛,这话说的,要不是拜某位同僚所赐,我作为执行官也不会被当成可疑分子当场逮起来了。 罗莎琳的眉头不着痕迹的拧了拧,随后她沉声说道:「岩神如今不愿现世,你便按照原定计划,使用我们的百无禁忌符,解放邪眼的力量,尽快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解除封印,逼迫岩神现身。」 达达利亚:「你说的很有道理。」 女士催促道:「那便快些开始。」 「可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士问:「什么事情,当真紧急么?」 「我得先去请悠依妹妹她吃顿午饭。」达达利亚目光坚定。 罗莎琳:「???」 哈? 不是,区区这种事情有取得神之心重要么? 她今日真想将这位同僚的脑壳剖开,看看其中的构造。 而且那位「悠依妹妹」又究竟是谁?她可不记得他在至冬当好大哥时,家人里面有妹妹叫这个名字的…… — 另一边,悠依正把钟离拽到了角落讲悄悄话。 「他把神之心给你了,当真?」 钟离微微怔愣,垂眸望着面前的女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悠依乖巧点头。 「可是我现在很害怕突然被坏人拿去,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损毁……」 钟离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眉头紧促,仿佛思索了一番,随即舒展眉眼,他温和一笑:「不,我大概明白老友的意思了。」 悠依:「……嗯?」 她正懵着呢,钟离先生就将某个圆柱形的物品塞在了她的手中。 他说的十分认真:「那么,我的神之心便也交与你。」 悠依:欸—— 见女孩的嘴巴变成o字形,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她手忙脚乱的将神之心藏起来的模样,钟离没忍住轻轻摇头笑了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神之心有助于孕养你真实的力量。」 「原本我是决心如今便将神之心交给冰之国度的那位的,只是这似乎就失去了对你的身体有利的机会。」 悠依:「欸?什么,欸?」 「等到时机成熟,你再将神之心交付与她,因此结交一个强大的同伴,倒也不迟。」 钟离还省略了一句话没有说。 倘若等待不了时机成熟的机会,他不介意唤上所有的旧友,集齐早已经在这片虚假的天空下,对天理的暴政忍无可忍的相同志向者,一起打上天空岛。 他确实心系璃月百姓,但是他也深知一位的退让换回来的不一定会是安逸和平。 钟离安抚小姑娘:「你且收着就好,只有你与我们二人知道这个消息,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悠依支支吾吾:「那,那要怎么和大家解释消失的神之心呢?」 钟离忽然一笑:「愚人众来到之后,神之心便消失不见了,其余的,便让他们慢慢猜测吧。」 与此同时,达达利亚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罗莎琳一脸嫌弃的移开视线,只觉得自己的鼻翼也有些发痒。 罢了罢了,自己的同事是个没脑子的妹控,她便一人去执行璃月的计划好了。 — 女士在这边忙的惊天动地热火朝天,调动璃月所有的愚人众势力,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计划,只是这计划自然是在钟离与重仙的把控之中。 今日罗莎琳去与七星谈判周旋,悠依盘腿坐在仙府门口,和大家一同下七圣召唤,下的如火如荼。 她消失的同事达达利亚一脸愁眉不展,最后扼腕嘆息:「不行,我输了。」 若陀龙王看的着急把他扒拉到一边:「你小子不会下就让我来下,真是的,连个小丫头的牌局都要犹豫半天,你不会下我来下,二回合以内分胜负。」 随后若陀龙王输的更快更勐,他抱着卡牌,和达达利亚一同蹲在了墙角自闭。 悠依握着手上的牌组,轻轻摇头无奈的笑着,而她身边的空则是觉得此次璃月之旅实在是悠哉。 今日,罗莎琳在使用自己的邪眼催化百无禁忌符进行多次实验,她必须要保证此次的任务万无一失。 与此同时,七星那边在接受到了相关的消息以后,正在有条不紊的布置应对措施。 而悠依正在山头与萍姥姥一同修行。 只见她在绝云间之上抬手放出一道刺目的光波,将对面的山头都推平了一大块。 若陀无奈,跑到对面去把山重新拼好,而悠依则是满眼放光看着萍姥姥的这一击大招,激动的问:「这是—— 」 这帅气的招数,一定也有个帅气的名字或口号,譬如钟离先生的天动万象,譬如魈的靖妖傩舞。 萍姥姥笑的慈祥:「这是萍姥姥冲击波。」 悠依:「……」 第288页 哇塞,好朴实无华的名字,一听就知道非常厉害耶。 「我想学!」她一脸期盼的说道。 就这样,在一面与仙人们「修行」,一面与空还有达达利亚见面的过程中,在璃月全城暗中戒严的那一日,魔神甦醒的时日终于到来。 「居然是你……」 空望着女士,他显得异常震惊,似乎是根本没有想到过在袭击了风神巴巴托斯之后,这个执行官又会捲土重来。 女士冷笑一声:「自然是我。」 罗莎琳女士此刻的内心:自然是因为达达利那个傢伙二天两头不在岗位上,她才身为劳模勤勤恳恳的工作!如今召唤奥赛尔的不是她还能是谁,那个擅长摸鱼的妹控同事吗! 只见罗莎琳冷酷一笑,她手中的百无禁忌符骤然亮起光芒,这光芒照亮了她裙摆上的纹路,她后退一步,径直向漆黑一片的海面坠落而下。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封印,被打破了。 这是一只具有五颗头颅的庞大蛇怪,群玉阁中镇守的七星指挥着驻守机关与千岩军们有条不紊的战斗着,而空也握紧了手中的旅行剑,在派蒙的惊唿声中加入了战局。 悠依这会儿正趴在她若陀大伯的背上围观着全程,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没来得及被疏散的民众被波及,好及时救人。她不由得心声感慨,璃月的人民已经拥有自己对抗魔神的魄力与实力了,她似乎有些明白摩拉克斯先生放心退役的真实原因。 「若陀大伯,奥赛尔看起来很厉害。」悠依说:「大家很努力,但是还是有些够呛。」 「小丫头,你在此处莫要走动。」若陀龙王闻言低声一笑,他身上的兽纹泛出鎏金色的光彩:「想当年摩拉克斯只凭一桿岩枪就将它钉到了深海里,今日就由我去会会那条蛇。」 在璃月仙人的助力,以及璃月人自己发动的反击之下,奥赛尔发出了更加愤怒的咆哮。 只是下一秒,在所有人都觉得它要扑向群玉阁,预备进行背水一战之时,它的目标却陡然一变,眼眸被红光笼罩,高大的身躯朝向不远处的海岸扑过去。 其余仙人们还未反应过来,若陀龙王却已经高唿了一声不好。 悠依当今的实力自是面对特级咒灵都尚且有一战之力,只是奥赛尔今日完全针对着她的袭击,实在是没在她的预料之内。 只来得及反抗一招,及时用风刃切中了它的一只眼睛,她在下一秒已经被吃痛的魔神一声怒吼,耳鸣目眩,身躯被庞大的蛇身巨怪捲起,径直拖入深海! 在这一刻,这场战役的性质已经变了。 想通过这场战役让璃月人都锻鍊的更加成熟的仙人们的想法也已经变了,魈算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直冲海底,而空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展开风之翼跟了下去,与他一起的还是其他几位二眼五显仙人,以及…… 若陀龙王发出一生空前绝后的愤怒咆哮,它在海面上化身了庞然如同巨山一般的本体。 也正是因为若陀化身了原型,钟离才勉强摁奈住了现身的想法,他及时催动元素力,神之心的力量流淌至昏迷的女孩周身,她无意识的在海浪之中展开玉障互动,也为后脚赶来的仙人们争取了时间。 海中不是若陀龙王的主场,但是它却因为空前绝后的愤怒捉住奥赛尔的两枚头颅就是一通摇晃暴揍,咣咣揍的非常狠戾,完全占据了优势,这动静竟是比方才魔神攻打群玉阁时还要癫狂上数十倍。 奥赛尔想要反抗。 若陀龙王愤怒到几乎迈步了躁狂状态:「吼!!」 抬爪,啪的一巴掌。 ——给你脸了!趁着大人打架偷袭别人家小孩子!我的孩子! 山峦巨龙与深海巨蛇咣咣缠斗在了一起,顷刻间地动山摇,就连海面都被搅动起了惊涛骇浪。 而在主动请缨救助伤民的白朮带着药箱匆匆赶到之时,激烈的战争显然已经结束,以一群浑身湿透的狼狈仙君为主,将少女围拢在中央,似乎正在试图八仙过海,施展仙术。 白大夫立刻想到了七七,在他的概念中,人类是无法承载仙人之力的,他帮不能让七七的悲剧在这个女孩的身上重演。 也不从哪里来的力量,白朮顺势挤开了仙君们钻了进去,抬手探了一下面色苍白的少女的鼻息,他的面色严肃起来,仰头时恰巧望向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几名少年。 「需要人工唿吸。」白朮医者仁心,心无旁骛的严肃的问道:「你们谁会?」! 第75章 「禅院悠依,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女孩纤细的身躯无声无息的匍匐在地面,她竭尽全力的低着头,闭着眼,仿佛这样就足矣忽略掉正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身上的撕裂疼痛。 「为什么你这种傢伙也能拥有禅院之名……」 「你这种米虫根本不配在我禅院家苟且偷生!」 「非术师者非人,倘若我是你这个零咒力的废柴小姐,我早就不好意思继续活下去,随着你的病痨鬼母亲一起去了。」 他们桀桀的笑着,用极度戏嚯的目光看着她,用人类的大脑竭尽全力思想到的任何恶毒词彙抨击着她,仿佛想用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生生的剜下一块肉来。 她听到她的父亲说:「怎么偏生就出生了这样一个没用的孩子……」 她听到她的族人说:「禅院悠依,你在未来怎么办,是要作为宠物活着,还是米虫活着呢?」 第289页 十指深深的嵌进掌心,在那一刻,她仿佛忽略掉了周身上下全部的痛感,她倔强的仰起头,唯有一双眼睛明亮的吓人,她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四周,大声的喊道:「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我会只作为悠依,活下去!」 「天生没有咒力,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变的更强!」 「体力也好,开创全新的力量体系也好,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身上清晰的钝痛感突然之间消失了,那些正在桀桀的围绕着她嘲笑着的声音也逐渐淡去,她周身昏暗的环境逐渐淡化,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化身成了截然不同的场景。 她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大殿之前,周围是所有禅院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与长老。 老族长扯开如同褶子一般的老脸:「禅院悠依,你可知错?」 周边的族人们规劝她:「赶紧去与族长道歉,好好收敛你的性格。」 「族长已经准备对你以往的过错既往不咎,即将将你作为家族重要的小辈重点培养,前途无量啊。」 「是啊,运气好的话,做未来的少主夫人都是极有可能的,对于女人而言,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出路吗?」 「快与族长道歉啊,禅院悠依。」 你应该谦卑,你应该感恩戴德,你应该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你应该跪在地上承认自己的过错。 你身为女人,应该柔顺臣服。 你身为禅院族人,应该致死都为家族服务。 所有的人都在如此这般喋喋不休的规劝着她。 可是大殿之上,女孩倔强的站在那里,她清晰的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人告诉过她,她再也无需为了任何人而卑微的妥协,她只需要问心无愧,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就好,他会永远庇佑自己。 「我没错。」 她仰起头,大声的面对周身的所有高层们大喊道:「……我没错!」 她清晰的看到周身的所有人的神色由红转青,怒不可遏的望着她,可她仍旧倔强的仰着头,从头至尾都没有低下,只一字一句的高声重复道:「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所有人!」 「封建,腐朽,愚蠢,固守自封,以为这个狭小的院落与家族就是你们的全世界,以为你们就是世界上最强的存在,甚至会以自己是个男性为傲为尊,你们……」 她仰起唇角,展现出相当戏嚯的神情,她说道:「你们,可笑至极。」 长老们狰狞的神色在此刻在她的面前被生生撕裂成了碎片,周围的场景天旋地转,悠依颤眸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正趴在小小的庭院廊前睡觉。 她迷茫的抬起头,站起身,抬手望着自己的掌心,环顾四周,发现母亲正坐在不远处的樱树下。母亲用温和到像是会说话的眼睛,温和的望着她。 「悠依。」母亲温柔的唿唤她的名字,一字一句道:「妈妈累了,你就陪妈妈一起走到这里休息,好不好?」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有咒灵,有魔兽,有数不清的生命危机。」 「这个世界上处处都有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们蛰伏着,无时无刻不想危害你的生命……」 「悠依,悠依,我亲爱的的女儿……」树下的女人身着华美的衣衫,她面朝悠依,缓缓张开双臂,温婉的笑着:「悠依,到妈妈这里来吧。」 「就陪妈妈走到这里,好不好?不要再继续前行了。」她轻声说:「……前面的路,实在是太累了呀。」 眼见面前的女孩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女人唇角的笑意更深,她刚想张开红唇夸赞女儿,却看到她定住了脚步,不住的摇头。 「不。」 悠依认真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你不是妈妈。」 她的妈妈从来不会对她说这种话语。 即使是在生命即将步入尽头时,悠依的妈妈也会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一字一句的说道:「妈妈不能继续保护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只要活着,未来就会有无限的希望,就有机会看到广袤的天空与大地,认识到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同伴,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改变太多太多事情……」 悠依,我的好悠依,活下去…… 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噙着泪,将生的希望寄予在了她的身上。 面前会说出这般自暴自弃丧气言语的,根本……不是妈妈! 树下的女人的神色狰狞了一瞬,她旋即抽搐了几下嘴角,用悠依母亲的面庞,摆出一副相当扭曲的表情,她有些愤怒的尖叫道:「你怎么可以不听母亲的话呢!」 「你根本不是我的母亲!」 「……我自然是你的母亲。」面前的女人蠕动了几下面庞,机械的微笑着,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如今的我便是天理,我拥有着一切属于天理的权柄,天理创造了一半的你,因此,我便是你的母亲……」 悠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让自己陷入无限套叠的梦境的傢伙究竟是什么存在,她下意识的转身想跑,手臂却被死死的攥住, 手腕生疼。 那并不只是像握紧了手腕的疼痛,反倒更像是一点一点剖筋刺骨的可怖疼痛,悠依尝试反抗,却发现自己在这意识的幻境之中几乎无法反抗,使用不出来任何的力量。 「乖……」虚假的天理咯咯的笑着,用诱导一般的声音劝说着手中攥住的小女孩:「疼痛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你实在是害我花费了太多太多的力气,设了无数的局,才足矣在今日抓住你呢。」 第290页 似乎是出于什么恶趣味的念头,虚假的天理垂眸望着面前的女孩,刻意运用了她母亲的面庞,一字一句的道:「我可爱的小女儿,禅院悠依……」 「放,放开我!」悠依喊道:「你才不是我的母亲,你只不过是一个夺取了天理权柄和力量的冒牌货!」 冒牌货这个字眼似是深深的刺痛了祂的心情,祂的面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扭曲,祂抽搐着嘴角,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重复女孩此刻的话语:「……冒牌货?」 「在我凌驾于七神之上,将所有的维繫者都制作成傀儡之时,在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生灵都在我的弹指一挥间就能决定生死时,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冒牌货了……」 「你还不明白吗?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便是真正的天理。」 「至于你,可怜的小东西,你原本应该无声无息的死在你所在的那个世界,致死都没有踏足于家族之外的机会,可我的那位天真的前辈啊,居然是走投无路之下,独独选择你,给了你机会……」 「太可笑了,不是吗?那个天理居然在生命走向尽头的最后一刻,将一切不切实际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即将覆灭的世界里贫弱小丫头的身上……」虚假天理抬手用力掐住悠依的面庞,迫使她噙着眼泪仰起头来,与祂对视。 「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你这个贫弱无趣的小丫头到底会有什么可取之处或者过人之处……只不过,一切都即将结束了。」 祂咧齿一笑,抬手划过女孩细嫩的脖颈,又一点一点的下移,至她白皙的锁骨处。 「让我来最后覆灭我的那位前辈最后的希望吧。」祂扯起唇角,轻轻一笑:「七神也好,整个提瓦特大陆也罢,都不过是我一念之间便足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棋盘与棋子……」 因此祂才能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也作为如今计划的一环,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守护璃月之时,将矛头指向她,将她拉入深海,在她濒死之时入侵她的意识。 「不论是有降临者的庇佑,还是魔神的庇佑,你在今日也彻底到此为止了,小可怜。」虚假的天理摩挲着悠依的面庞发出一声感嘆:「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你……」 祂的手腕被女孩的牙齿用力狠狠的咬住,都是意识体的情况下,祂不忘记封印她所有的力量,结果她居然运用了这种简单而又粗俗的方式攻击自己?! 天理吃痛的松开了手,也予以了少女喘息逃离的时间,但是如今她的意识空间全都是属于自己的天下,只需要抬起手轻轻一动,还没跑两步的悠依就重新扑通一声倒下。 「我改变主意了。」「天理」高傲的望着面前的女孩,祂宣判道:「我不会再予以你一丝一毫的仁慈,你将以这个世界上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一边说着,祂一边朝向悠依匍匐在地上的方向前行,只是突然之间,天理神色大变,从喉咙里嘶吼着挤出来了一声尖叫:「不!摩拉克斯!」 祂的身躯在那一刻被金黄色的光芒笼罩,试图挣扎时意识却遭遇了玉璋护盾更加严苛的打击。 「这一次距离彻底捏碎那只小虫子只有一步之遥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曾经那二位魔神盟友的下场都没有给你留下一丝一毫的教训么?亏你还身为岩神执掌了璃月这样长久的时间?!」 「摩拉克斯,我饶不过你!」 意识空间之内,「天理」尖叫着在悠依的面前彻底消散,失去痕迹,而悠依喘息了两声,她逝去眼角的泪花,愣愣的呢喃了一句:「摩拉克斯先生……?」 — 眼见女孩的身体状态极其不好,就连唿吸都短暂停滞了,距离死亡几乎只有一步之遥,白朮十分焦急。 「你们,谁会人工唿吸?」 白朮仰起头环顾四周询问,此言一出,霎时引来全场寂静。 而且,因为巧合,空与魈恰巧站在他抬起头来时询问对象的正前方,两位少年下意识的一齐向后退了一步。 很遗憾,白朮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咳,咳咳……」 幸好,地上的少女在此刻发出微弱的呛咳声,虽然虚弱,却代表她已经缓过神来,这才让周边一圈人悬起来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少女睁开双眼的时候,大脑仍然混沌,她迷茫的问道:「我刚刚,到底是……」 「太好了,悠依,你没事!」 「你这孩子,实在是担心死为师了,为师待会要好好问责你的若陀大伯!怎么可以因为贪战就把孩子一个人扔下来呢?」 「啊?我的错吗……好吧,这次确实是我这傢伙的过错,倘若我一直照料在小丫头身边的话……」 周围所有人的嘘寒问暖固然让她内心温暖而酸涩,只是眼泪在此刻已经溢满了眼眶,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 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復盘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若陀让她在原地待好,再就是漩涡之魔神奥赛尔,溺水,晕厥,还有…… 虚假的天理在那一刻险些杀了她,她却在千钧一髮之际被摩拉克斯先生救下。 「不,不好!」悠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而站在她身侧的魈与空都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去搀扶,悠依摇了摇头,直接一个人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避开了所有想要抬手帮助她的人,她仰头望向天空,眼眶里的泪水落了下来。 第291页 「……摩拉克斯先生,帝君大人!」 她喊道:「帝君大人有危险!」 众人寻着她的话语正欲一同抬头,天空却骤然亮起了几乎引爆整个天幕的明亮光芒, 让人不由自主的抬手捂住了眼睛。 光芒散尽之时,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之上那道五爪金龙掩盖天幕,遮天蔽日的壮观身影。 「帝君大人!」 以魈为首的三眼五显仙人们一同喊道,与此同时,以留云真君为首,他们纷纷变回了自己的原型,欲扶摇直上。 「摩拉克斯!」刚才恢復人形的若陀龙王大喊一声,他抬起手来,也欲化身震撼山岳之龙协助穹顶之上的老友一臂之力。 群玉阁之上的七星与千岩军们一起讶异的抬首看去,他们热泪盈眶,内心充斥着激动与感动。 帝君并没有遇刺,帝君没有死!帝君现在正在天空上与不知名的黑雾力量缠斗,帝君在保护他们所有璃月人! 帝君他,其实一直在与他们同在! 「快,去助帝君一臂之力!」 有千岩军带头举起岩枪摇旗吶喊道,随后数千人纷纷响应,他们的眼里誓死无归,其实他们明白在魔神力量的缠斗中人类的力量渺小如同蜉蝣撼树,而且他们分明刚刚与奥赛尔的那场战斗中进行过争斗,已经几乎力竭,但是他们此刻不约而同的决心,绝对要助此刻的岩王帝君一臂之力。 是岩神与仙人守护了璃月人世世代代的平安,他们也应当在危急关头时尽力自己的力量。 只是在此刻,几乎所有的璃月人都听到了传递到了自己耳畔的声音。 是青年的声音,宛如一盏浸泡了悠久时间的茶水,磁性,听不出实际声音,掷地有声,充满力量。 那是属于岩王帝君的声音。 「所有与我签订契约的三眼五显仙人,以及璃月七星,我的所有子民,听令。」那声音徐徐响起:「我即将在璃月的大地之上展开任何力量都无法侵扰的护盾,所有七星与仙人们,护佑我的子民去往安全的场地。」 那青年的话语如同古老寺庙的钟声,撞击着响起在了每一个璃月人的心上。 「……你们在与奥赛尔的战争中已经做出了足够多,我也能够在未来放心的将璃月的安危,交给你们所有人。」 几乎是所有璃月人都听明白了帝君这番话的含义,不仅凝光站在群玉阁之上,握紧了菸斗,平日运筹帷幄的双手微微颤抖,就连一直在口中对仙人,神明,持各种反对意见的刻晴都渐渐湿了眼眶,她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 「可恶……不要在这种时候对我们这样发号施令啊……」 岩王帝君的声音既而响起:「我,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将在此刻宣战最后的敌人,庇佑一方土地与子民的平安。」 穹顶之上,天空之上,黄金色巨龙发出一声咆哮,与整个身躯都几乎隐藏在黑雾之中的敌人勐烈的碰撞在了一起,造成的冲击波与巨浪气流引的所有人几乎都站不太稳,人民一边耳鸣着,一边狼狈的跌倒在地,只是方才岩神一字一句的话语,早已经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不约而同的明白了岩王帝君的意思,每一个璃月人都哽咽难当。 帝君大人,今日……真真正正,抱了必死之觉悟! 有人哭,有人笑。 愚人众那边,罗莎琳原本因为奥赛尔没能逼出岩神摩拉克斯而沮丧着,但是她在发现突然空降了一名敌人正在与摩拉克斯缠斗之时,顿时一扫方才的沮丧,觉得计划四捨五入也算是成功了。 那,那敌人,应当是突破了封印强化版本的奥赛尔? 她的心中这样想当然的想着,接下来她继续操控奥赛尔,应该就能有与岩神那边摊牌让他们交出神之心的资本了吧? 罗莎琳抬手做出像方才一般操控奥赛尔的动作时,得知的结论却是奥赛尔在方才被不知名的力量重新镇压进了深海,甚至就连头颅都只剩下三颗了。 女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仰头望向天空。 那么穹顶之上的那份力量,那个空降的不知名的敌人,究竟是…… 气浪与音波袭卷而来,罗莎琳踉跄着没有跌倒,但是她捂住了耳膜制止耳鸣,而身边的部下们运气就没有多好,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跌落在地,摔的七荤八素。 女士前脚刚以为噪音已经消失,足矣她喘息片刻,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之时,后脚便察觉到了一股裹挟着浓厚元素力的气浪又是迎面而来,即使是拥有了邪眼力量的自己都几乎无法抗衡这份力量,她察觉自己的鼻翼一热,抬手去抹时,竟是流下血来。 罗莎琳回过头,刚准备开口吩咐部下,却发现半数以上的愚人众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噗噗的往外吐血。 如今的这种跨纬度的神仙打架的场面,很明显的,早已经超出了他们愚人众最初满心以为能够掌控的范围了。 女士一面擦拭着鼻翼的鲜血,一边抬手示意自己的属下快些撤退,却只见身边一道身影忽的一闪,定睛一看时,罗莎琳鼻子都快气歪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好同事达达利亚仿佛视如此兇险的情况如同无睹一般,纵身灵巧的一跃而下。 「喂!达达利亚!你到底要去哪?!」 — 此时此刻的千岩军那边,比起愚人众的状况,只坏不好。 第292页 帝君与天幕之上不知名的敌人的战斗无一例外波及了所有人,而他们在群玉阁之上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可怖的几乎能将人震碎的气流。 巨龙正盘踞于天空,摩拉克斯抓住机会,逐步张开能够庇护住整个璃月的护盾,但是天幕之上的那个黑影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祂发出了尖锐的笑声:「你救不了他们,救不了所有人!就像你救不了那个渺小的小丫头,你救不了曾经与自己在魔神战争中并肩作战的友人!」 「摩拉克斯,你什么都做不到!」祂大声的嘲讽着。 …… 护盾逐步的笼罩了璃月大地,日常平和安逸的璃月港此刻在一片黑暗之内,父母们抱紧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紧闭门窗,眼含泪水,期盼着这场劫难能够快些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掩死的窗户被忽的吹飞,父母们赶紧着手去加固自己的门窗,心中感慨着怎么会有这么勐烈的飓风气浪,口中劝慰着孩童。 孩童们几乎都忍住了,乖巧的没有因为害怕而大哭,一个小女孩指着窗外下着的雨,说:「爸爸,妈妈,你们看,外面是红色的雨……」 父母对视一眼,母亲护住了孩子,父亲上前一步,谨慎的观察着夹杂在雨水之中的金红色液体,他抬首望去,只见天空之上已然展开大半金黄色的天幕,遮天蔽日,透过天幕没有完全合拢的缝隙,金色巨龙的身躯被黑色的薄雾笼罩,巨龙发出一声咆哮,龙爪用力撕开敌人,扔向远处,只是方才被笼罩的位置分明正淅淅沥沥的流淌着金红色的液体,融入雨水之中,一併裹挟而下。 那名璃月人噙着眼泪轻声道:「是血啊。」 「是我们的帝君大人在流血……」 此时此刻,死亡的危机如同挥散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璃月人的心上,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刻的帝君大人似乎略显疲态。 并非帝君力量不足,而是对手实在是太强。 黑雾一会儿凝聚成为黑色的巨龙与金色巨龙缠斗在一起,一会儿又凝做人类的形态狡猾的穿梭在金龙的周围,宛如滑不熘秋的泥鳅一般根本捕捉不住,而它与帝君的每一次对波,造成的冲击力都在震盪着大地,几乎要将一片漆黑的天与地在此时一起撕开。 此刻的三眼五显仙人们遵循了帝君方才的指示,以留云真君为首,取出构造精巧的仙舟,将千岩军们引渡离开,当然这其中绝大多数多是不愿意离去的,只好先轻轻拍晕了再带走。 以千岩军的力量布阵应对奥赛尔,那还是以人类的力量对抗魔神。 可是现在的那个敌人,根本就不止是魔神。 魈仰头望着天空之上的那道黑雾——那分明是比曾经困扰了他千年的梦魇魔神更加可怖,更加不容直视的存在,就如同他曾经竭尽全力也根本无法克服的业障,又如同就连帝君都会因此而困扰的磨损…… 千岩军去对抗那个敌人,就只会丢失自己的生命,只此而已。 那个存在,那个存在,只能是一个可能性了。 ——那是天空之上,凌驾于七神之上的存在。 「凝光大人!」刻晴握住了自己的剑柄,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庆幸自己夜以继日的训练和努力过,她高声说道:「诸位仙人,在疏散千岩军之后,请容许我与诸位一同协助帝君大人一臂之力!」 她甚至强调道:「我并非普通人,我已经拥有了神之眼……」 「小姑娘……」留云真君摇了摇头,她发出了一声嘆息:「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神之眼能够阻拦的程度了。」 她抬手召唤出各式仙法装置,目标正是天幕之上那个猖狂的正在与帝君叫嚣的敌人,只听轰然一声,反倒是她周边的仙法装置被反馈的余波轰了个粉碎。 仙家机器亦然如此,更无需说血肉之躯的人类。 刻晴握紧剑柄,眼中满是不甘,她咬紧嘴唇,沖向疏散千岩军的队伍之前,询问了一句诸位仙人们:「会赢的吗?」 「那可是帝君大人啊……」 悠依此刻正站在魈的身侧,她的肩膀被不轻不重的摁住,因为她无时无刻都展现出一副要用风元素力飞到天空的模样。 即使自己也无比的想要这样做,可是魈却严格执行着帝君指派给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好率先守护好璃月民众的任务。 他的十指几乎攥出血来,他不忘轻声的劝慰悠依:「……无事。」 对于悠依而言,摩拉克斯先生是曾经救下她的性命之人,他温和,可靠,强大,他予以悠依的情感,像父母,亦像恩师,是他给予了自己昂首挺胸的作为悠依在这个世界上自由自在的活下去的勇敢。 因为在帝君大人的身边长大,因为摩拉克斯先生一直庇佑着她,她才能变得像今日一般,努力的照耀与温暖着周围的所有人。 【「你不必再为任何人低头屈服,违背自身意愿去妥协。」】 【「记住了,这是我与你定下的契约。」】泪眼婆娑中,耳畔似乎响起了摩拉克斯先生曾经无比沉稳的话语:【「自此以后,你便是我璃月的子民,我定会守护好你。」】 【「……直至我的性命被时光与岁月磨损至尽头之前。」】 ……摩拉克斯先生,钟离先生,帝君大人。 悠依的眼泪充盈了眼眶,她浑身颤抖着,她听到了天幕之上,那个自称天理的嚣张的声音洋洋自得的嘲讽道:「摩拉克斯,你作为魔神,已经上了年纪了。」 第293页 「即使是磨损被逆转又如何?你根本跟不上我出招的速度。」 「摩拉克斯,你已是强弩之末。」 「难怪你根本有心无力守护和庇佑自己身边的任何人,你还记得尘之魔神与炉灶之魔神么?你还记得,你曾经手把手教养大的那些夜叉幼崽么?」 那个声音一句又一句的往摩拉克斯心中最钝痛的方向狠狠的扎着,手中的攻击却片刻不停,而也就是在此刻,化身人形的若陀龙王飞跃至天空在一瞬间变成了原型,巨爪抬起,将天幕之上的那个黑影勐地一脚,口里还用优美的璃月话高喊着:「去你马的!」 这一击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金龙在天空之上盘旋了一圈,顺着若陀与「天理」一同坠落的方而去,他喊:「若陀!你怎可不听我号令!」 「咳,咳,听你号令……」震撼山岳之龙在海面之上,死死踩住足下的身影,四足遭受腐蚀一般的疼痛也全然没有松开,它口中叫道:「听你号令个屁啊!摩拉克斯!我又不是第一次违背你的契约了,你别想再命令我!」 「我再不出手,你还想怎样,生生的被打死吗?还是同归于尽?」 说着最狠最傲娇的话,却死死的掐住了给友人造成性命危急的仇敌,不愿松爪。 事实证明,若陀龙王庞大的身躯在魔神之间,有相当高的防御力,它愣是忽略掉了对面的攻击,强撑着给了面前的虚影好几下,也不管揍的是哪里,上去就是一顿揍,长尾噼啪有力,嘴里优雅的璃月话一句不停。 「你又算个榔锤,你胆敢用这话去侮辱摩拉克斯?」 「你也不许骂摩拉克斯,只有我能骂摩拉克斯!」 只是,气势虽然十足,可此刻,震撼山岳巨龙的金黄血液几乎染着了整个海面,而周围的所有三眼五显仙人也再也忍不了了。 「若陀,莫怕,吾等二位老友速来助你!」 「仙人来哉,顺带尝尝本仙改良之后的超级无敌闪光灭神归终机!」 魈在抬手戴上傩面的同时,却没来得及抓紧身边少女勐然抽离于他的手,她纵身一跃,跳向了海浪之中若陀死死的摁住的存在的方向。 魈面色一凝,来不及细想,身后的翅膀已经遮天蔽日的展开——他在这一次显现出了部分原身,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飞去。 悠依带着风元素力卯足力气下坠,坠落的速度比所有的仙人还要迅勐的多,她捂住了自己扑通直跳的心脏。 凭什么她生来是零咒力的女孩,就活该被禅院族人欺压于足下。 又凭什么提瓦特大陆的魔神与万物生灵,都活该是被这个虚伪的天理把握在手中,沦为棋子。 她不怕他们,她不服他们! 「悠依!」悠依听到魈声嘶力竭的唤她的名字。 「悠依!」空和派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悠依妹妹!」 「小丫头!」 悠依在心脏之中把握住了那阵似有若无的力量,在若陀龙王震声唿唤时已经踏上前去,握紧双手,睁大双眼,破开烟雾,直面虚妄的天理。 她很明显的听到了对方发出了像被踩中了尾巴的惨叫,她的周身布满了奇异的光彩,她仿佛也在同时看到了母亲对她轻轻一笑,而又几乎是在下一秒钟,她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和耳廓累累的往外流血,而祂与自己直视的眼睛像是意识到了此刻已经逆转战局,面朝她发出了冷笑。 【你如今还是太渺小了,实在是不自量力……】 该死的,方才险些吓祂一跳,还以为这个愚蠢的小丫头真的能伤害自己。 直到被金龙与仙人们的力量紧接着噼头盖脑的砸了一脸,祂的面色才变。 难缠,难缠,实在是太难缠了。 挥开了那胖龙,又紧接着有仙鸟仙鹿朝着祂扑过来,那戴傩面的金鹏夜叉打人的力气格外狠戾,当年祂便不应该留一只夜叉一族的幼崽。 降临者的剑柄直指祂的烟雾之中,足矣对祂造成不利,而群玉阁上,凝光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应对奥赛尔的方案。 「砸!」 熟悉的飓风也在此刻破开了天幕而来,很明显临近璃月的蒙德神明,在此刻选择赶来及时救援。 悠依清晰的看到那个声音展现了不甘的神情,祂意识到今日之后无法再落得好处,蝼蚁们切实给祂造成了重创,只好化作一团烟雾散去天地。 而悠依抬起鲜血淋漓的双手,她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朦胧的视野望向身旁所有人。 她倒下去的前一秒,察觉到自己被一双庞大又温暖的翅膀紧紧包裹,仿佛回到了婴儿的襁褓之中。 —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这是她年少时初来璃月时躺着的房间。 这里有浓郁的灵气仙气和元素力,是摩拉克斯先生曾经所在的洞府。 身边陪护的魈与留云真君,身上皆是打了不少的包扎绷带。 见她醒来,他们先是惊喜,但是在她下地之时,又手忙脚乱的要去拦。 少女此刻一门心思的倔强,她一字一顿:「我,我要去看看摩拉克斯先生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留云真君的视线躲避,魈与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悠依更加慌乱,她憋着眼泪,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的赤着脚往外跑去。 帝君的房间并没有他的身影,悠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径直就要冲向庭院后,用来疗养的灵池。 第294页 也恰是在此时,悠依听到了钟离的声音。 「我无碍。」他带着笑意轻声安抚道:「敌人并没有多么强大,我只使用了魔神战争时期全力的二分之一迎战。」 内心的一道大石可算放下,悠依大大的松了口气,她一边哽咽着轻声说,太好了,一边依旧步伐不停的走向后院。 入目所及的一切都让她的瞳孔勐地收缩。 此前战斗时是龙型,并未察觉,摩拉克斯的身后伤痕累累,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使是浸在泉水的衣衫都没办法将其全然覆盖,此刻还在往外渗血,几乎染红了他身披的单薄外袍,以及整个灵泉。 摩拉克斯先生。 钟离先生。 悠依颓然跪下,因为她从未见过摩拉克斯先生如此虚弱的模样。 青年回过头,头顶的金光龙角泛着殷红,他的面色仿佛从未如同今日一般惨白过,却仍旧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长辈姿态,对身后的少女轻声说道。 「不必难过,我无碍。」 「至少我遵循契约,守护了所有人。」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低俯着脑袋,泣不成声的悠依的面庞,温声道。 「……也守护好了你。」! 第76章 「啧。」 在结界之外,禅院甚一发出了相当嫌弃的声音,他愤愤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侧的少女,与此同时,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 她身着一袭黑色为主,带些许紫色暗纹点缀的和风衣裙,贴身的设计衬托出姣好的身姿,不规则短裙下的过膝长袜与裙衫之间是白皙的皮肤,那是贴合稻妻风格,颇有质感与兼具设计的服装形式,柔顺如锦缎的银髮一半一丝不苟的梳成单边丸子头,剩下的长髮垂落及腰侧,她双手环着胸口,神色淡淡的依靠在墙壁,对身边嘈杂的声音视若无睹,仿佛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少女姣好的面庞仿佛笼罩着皎皎的光芒,她深邃的深蓝色眼眸宛若晶莹剔透的水晶,她的精心雕刻的面庞像是细雪一般冰冷。 禅院悠依此名,早已经在近些年来彻底齐名「天与暴君」,「咒灵操术」,乃至于「六眼的神子」,在当今咒术界享有盛名,身处举足轻重的地位。 她独自一人出行了传闻中十死无生的特级任务,最后仍旧全身而退,她在面对任何类型的敌人之时都不曾手软,根本没有她的对手见过传闻中她拥有的召唤神明的力量,而又有传说,亲眼见证过她唿唤神明真正实力的存在,都已经被她结果于刀下。 无论是高层的咒术师还是咒灵,在听到禅院悠依此名时,都会下意识的忌惮和颤抖。 比起那位性格有些青少年特有的朝气与跳脱的五条家神子而言,禅院悠依此女,在不知何时起,在咒术界的眼中,性情大变。 她的性格寒冷,目光冰冷,再也不会如同年少时看起来那般的拥有着绵软如同朝阳,让人下意识的放松戒备的笑容。 禅院甚一见自己那妹妹目中无人,并未搭理他的模样,有些气恼,毫不避讳的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辅助监督,大抵是出于忌惮甚至心虚,他立刻大声嚷嚷着,将内心的不满与顾虑发泄了出来。 「咒术高层那边又是什么意思?高层为什么将我们和那丫头……和禅院悠依安排在一起出任务?」他骂道:「难不成是知道她曾与我们禅院不对付,想要将我们洗干净脖子,当成礼物送给她么?为了阿谀奉承,讨好于她吗?等会步入了【帐】之中,怕是她想要藉机报復我们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吧?」 禅院甚一此言一出,他身后三个隶属于炳部队的族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相当有眼力见的附和了起来甚一此刻的话语。 「是啊是啊,甚一大人他说的相当有道理啊!」 「喂,你们咒术界的又不是不知道,禅院悠依她在外一直被称作是禅院的魔女,她前些年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所有禅院族人害怕她吗?」 「就是,谁知道禅院扇大人当年的死又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她……」 辅助监督见状,赶紧抬手示意制止这群愤愤不平的禅院族人,双手合十战战兢兢的做起了和事佬,在心里叫苦不迭那些咒术高专的老橘子,偏偏要将此次的任务委託给了自己。 一边是禅院家那些吃了枪药的自视甚高的封建家族普信男,一边则是如今位置就快放的和六眼一样高的那个禅院悠依,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太好安抚,也不太好得罪。 他只好解释道:「禅院甚一大人,还有诸位炳部队的各位大人们,还,还请各位千万明查,我们咒术高层的那边,千真万确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而是此次的任务地点的咒灵领域有限制,必须要五个以上的血脉连结之人才能开启……」 「哈?」禅院甚一抽了抽嘴角,骂道:「这算个屁的理由?那单纯让我们这些禅院家的族人进去祓除不就可以了吗?」 辅助监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支支吾吾道:「那是由于,我们勘测到其中有一枚已经获得了自主活动能力的特级咒胎……也不知何时会破茧而出。」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你们根本就不够,找你们一同参加这次任务只不过是来给禅院悠依她凑个人头的,重点还是放在禅院悠依的身上。 禅院甚一此刻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仿佛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的一把揪住了辅助监督的衣领:「你什么意思?我们这里人均都是一级术师,还有特一级的水平,难道在你们眼里还打不过那小小咒胎不成?」 第295页 咒胎口中说是即将成为特级的咒灵,其实化做「茧」的状态下还是毫无防备能力的,绝大数由一级咒术师围剿,也能够成功达成祓除。 辅助监督吶吶道:「是,是这样的,我们其实本来只准备委託五条君与他的族人一起行动,只是五条君他如今在海外出席任务,一时半会回不回……」 禅院甚一整个人都快炸了,他此刻觉得对方横竖还是在看不起他身为禅院一族的权威,甚至还胆敢搬出五条家来压他,实在是奇耻大辱! 五条悟继承了家族术式无下限,还拥有着六眼,他们禅院家这些年来却是一个资质优渥的后辈都没出过,十种影法术今日也没有着落,甚至一个特级咒术师都没能拥有,堪称逐步没落…… 在他眼里,根本就听不进辅助监督的解释,他此刻全身心觉得,绝对是咒术界刻意派发他们与禅院悠依同行的任务,在讨好她的同时对禅院家造成羞辱打架,实在是恶毒至极! 禅院甚一扬手想打面前的辅助监督,下一秒他察觉一阵飓风之后不得不闭上眼睛,却扑了个空,而那个有些狼狈的辅助监督被风捲起,踉跄着后退几步以后勉强站稳脚步,他颤着手推了推面庞上差点挂掉的眼镜,战战兢兢的开口对身侧的少女道了声谢。 刚刚很明显,是禅院悠依出手救下了他,否则免不了一些皮肉之苦。 所以说,辅助监督这一行实在是不好干啊,他们有时候会被诅咒师暗杀,有时候会被咒灵波及,有时候就来连御三家里不长脑子的族人也和躁狂症似的,一言不合的就要打他们。 唉,实在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不过他早早就听闻了太多有关那位禅院悠依小姐的事迹,背弃家族,打压家族,间接杀死亲叔父,冷漠至极,是个强大的冷血怪物……但是今日真切一见,却不见得她有什么冷血之处。 似乎只是个容貌超凡脱俗,表情有些冷淡的好心美少女罢了,换作其他御三家的,还不一定会帮他这个辅助监督出头。 辅助监督想,悠依小姐,人美心善呀。 禅院甚一的目光径直瞪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看着她的表情怨恨至极。 悠依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只回过头对辅助监督说了一句:「快些速战速决吧,我还要去接小朋友放学呢。」 悠依在心里想,自己之前已经答应了惠惠今日准时去接他幼儿园放学,在他的爸爸妈妈不知道的时候,回去的路上给他买些小零食,奶茶和章鱼小丸子炸鸡之类的不健康没营养垃圾食品,然后一起吃光不留下犯罪证据…… 「喂!禅院悠依!」禅院甚一此刻已经受够了自己妹妹这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高傲冷漠态度,他大声咆哮,直唿其名:「你不要以为自己杀了几个特级咒灵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禅院扇的死和你脱不了关联,倘若你待会在结界里面特意对我们搞小动作想要报復的话,我们怎么可能有还手之力!」 「想要让我们与你一同去结界出任务,就立下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束缚……」 他这句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因为在任何禅院家的族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禅院甚一已经被一腿踹翻在地,在他咆哮着要从地上弹起来的时候,又被一枚凭空升起的岩嵴噗嗤一声压在了地上,像一只四足在地上乱刨的大蜥蜴。 「禅院甚一。」悠依有些嫌弃脏的将鞋子抵在墙上蹭了蹭,随即回过头去,她用相当冷漠的目光望着正被全然压制在地面上,止不住的挣扎的男人,嘲讽一笑。 「我说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一些什么?」 她用一种端详小虫子的目光看着一脸鼻涕眼泪嚎着好疼的禅院甚一,嫌恶的看了一眼,便背过身去,冷漠的目光扫向那边蠢蠢欲动的禅院家族人,引得他们和老鼠似的一抖。 「你以为你们现在,当真有什么能和我谈判的资本么?」 「你们觉得我想要报復你们,还需要刻意挑在咒灵的结界里面吗?」 她打了个响指,岩嵴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禅院甚一愤怒嚎叫一声,刚准备扑向她,一报刚刚的奇耻大辱之仇,他却及时剎住了车,因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恰好打在了他的面门跟前,他但凡快一步就要和地面上被雷噼出的沟壑一般变成两截了。 禅院甚一跌坐在地,看着禅院悠依的表情和见了鬼似的。 她变了。 她变得和以前那个时候根本一点都不一样了,曾经的她在年少时就拥有卓越的,让人嫉妒的力量。 可是那个时候的禅院悠依,根本就没有如同现在一般,会用看蝼蚁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对待人类的态度去对待他们。 她变得骄傲而又冷漠,和记忆里面那个瘦小孱弱无力的少女截然不同。 「我麻烦你们搞清楚,我现在的能力,在任何地方揍你们都毫不费力呀?」 那双冷漠如冰的蓝宝石眼眸轻轻一扫,然后她又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冰冷又透露着寒凉,从头至尾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让人松口气的意思。 「抱歉抱歉,我还记得咒术师之间不能内斗,那么,我便稍微改变一下我所想说的话吧。」 她忽然敛去了方才虚伪的笑容,和煦的面庞也在那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第296页 「——哎呀呀,我不是想在任何的地方杀掉你们都没关系吗?」 几个炳部队的人哆哆嗦嗦的将地面上正在打摆子的禅院甚一扶了起来,他们低着头,瑟瑟发抖的根本没敢再反抗这个疯女人一句话,生怕又会被她那诡谲的力量一言不合的撂倒杀掉了。 「开玩笑的,这样就害怕当真了么?禅院家的一级术师们水分可真大呀。」她的语调从刚才的冰冷无感情,转化成了十分轻快的语气,她俏皮的催促道:「我们还是快些去做好任务吧,因为这样我才能来得及去幼儿园接小朋友呀。」 「如果答应好了我可爱的小侄子的事情因为你们这些傢伙的拖后腿违约了,我可是会很生气的哦?」 她歪了歪头,忽然轻轻的笑了。 「——哎啦,如果惹我生气了,说不定我真的会杀了你们哦?」 下一秒,一群人连滚带爬的直奔咒灵结界,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这不比辅助监督任劳任怨好言好语相劝的催促的效率快多了,噗。 悠依摇了摇头,她对辅助监督轻轻笑了笑,又道了声「辛苦你了」,这才迈动优雅的步伐,在辅助监督敬畏的目光中,缓缓行至结界之中。 她的周身都浸染穿透过了结界,仿佛义无反顾的行至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之中。 禅院家的这些人仍旧像避着蛇蝎一样的避着她,而禅院扇更是色厉内荏的缩在下属的身后,嘴唇蠕动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 「不会用眼睛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挖了。」 她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却让禅院甚一连瞪都不敢了,只好明着孤立她,踹了一脚身旁的族人,示意他们去探查咒灵便好,莫要管那女人。 悠依倒是乐得那些蠢蛋脱离了自己视线,她寻了一块洁净的地面盘腿正坐冥想,旋即眼眸蓦然睁开,望向了方才禅院甚一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她不得不笑着感慨一句,他们的运气可真「好」。 果不其然,没过半晌,她就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了咒术的轰鸣声和惨叫,似是有一人大喊道让甚一大人快救救他,而没过多久,悠依便看到禅院甚一他带着另外几个部下,连滚带爬的沖向了她的位置。 悠依託着腮,不慌不忙的看着他们表演,那只个头庞大的咒灵已经是半褪咒胎的状态,正蠕动着追着他们啃噬。 啊哈,很明显,这会儿已经少了一个人了。 悠依很明显看到他们狼狈的回击几下引慢咒灵的节奏,随后径直冲向了她的方向,想要将咒灵引向她。 但是那咒灵正处于半咒胎的状态,它自是已经初具神智,会先挑选软柿子捏,十分自然的就避开了正正坐在地上的悠依,依旧是对那些禅院的族人紧追不捨。 「禅院悠依!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实力比肩特级吗?还不快救救我们!」禅院甚一喊道:「你怎么悠哉的坐在那里见死不救?」 悠依抬首打了个哈切,取出一本八重堂初版的杂志翻阅了起来,只恨【帐】里面没信号,没办法玩手机。 要不下次提前下载点电影吧,刚好应对这种情况。 「悠依!禅院悠依!我是你亲哥哥啊!」 「悠依小姐!我,我可没有在您小时候打过您啊!」 「悠依大人,求您开恩吧!」 那三人一面狼狈的抵御着咒灵,一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央求着她,而悠依则是蹙起眉头「啧」了一声,又将杂志翻了一页:「这个剧情发展有些离谱呀。」 周围又是一通哭爹喊娘的咒骂声,悠依抬手舒展一番双臂,她垂眸微笑着,恰巧在咒灵将禅院甚一咽了半截的时候,手机闹钟响起。 提醒她再不去接惠惠就快迟到了。 剑出,影随。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只已经蜕化到了一大半的特级咒胎就这样被她斩杀于庞大的刀刃之下,金黄色的刀刃不饮血,很轻松的就能抖落咒灵的污秽。 而它的腹腔被剖开,奄奄一息的被活吞的禅院家咒术师咕噜滚了出来,他们皆是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这个女人,仿佛她是个什么比咒灵更加恐怖的怪物一般。 一击。 只一击啊。 悠依没管他们,因为她压根就没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眼下结界散去,她便收好了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嘛,她还忙着去接伏黑惠呢。 ——距离那一次,自己正面与「天理」对抗,自己又回到现世,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 提瓦特大陆,也已经过去了数月的时间。 她在这段时间里,改变了许多。 而这改变究竟应该从何说起,果然还需要从那一场悲壮的战争开始回忆。 …… 在魔神奥赛尔与穹顶之上的灾厄之下,璃月这座城市多多少少受到了重创,璃月人花费了不少时间去重建家园,修復在灾难之中受损的建筑物,也着重修建了一番供奉仙人们的庙宇。 璃月的损失其实并没有太多,岩王帝君在与那灾厄搏斗的过程中,还不忘记为璃月大地布下遮天蔽日的玉璋护盾,牢牢的遮蔽了绝大部分来自魔神力量冲撞造成的余波。 只是…… 怕是短期之内,没有多少璃月人会忘掉他们的岩王帝君化作庞大耀眼的金龙原型,在战争中血洒璃月港的悲壮画面了。 第297页 不同于玉仙台那次的请仙仪式,难道这一次的帝君大人他彻底陨落了吗? 所有的璃月人都不得而知,只是现如今, 第77章 ……她想要变强。 自从亲眼见证过那场不能用常人的言语形容的战争之后,「变强」便成为了悠依的执念。 曾经的她变强之后,一步一步的脱离了禅院家的桎梏与阴霾,直到后来他们畏惧于她,对她心生忌惮。 现如今那虚妄的天理用暴政操控着整个提瓦特大陆,她便需要变强,她相信她总有一天可以将那个冒牌货所做的一切,千百倍的奉还回去。 不过,说起千百倍的奉还…… 悠依很快就在脑海里面勾勒出来了一张化成灰烬她都没办法忘掉的脸。 那便是一直阴魂不散,时不时在她身边全新出场的多托雷。 天知道他如今究竟将自己的本体藏在了哪里。 悠依也暗暗的将他加入了暗杀名单,预备之后见到一次就给他嘎一次。 如今她早已经在年少时开始,便和璃月跟随重仙修行过了,也从隔壁蒙德巴巴托斯那边学习到了的方式熟练风元素力的方式。 不止是风元素力。 她有预感,如果能够给予她足够的时间,掌握这片大陆所有的元素力也不在话下。 于是悠依便默默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选在了稻妻,预备之后和影姐姐好好学习一番操控雷电的方式。 影姐姐当年一击雷霆撕裂天地的招式,她直到如今仍然记忆犹新,再加上……她也很想看看阿奇如今的状况如何,身体是否已经全然恢復。 她道别了璃月的大家,先空与派蒙一步,独自踏上了去往稻妻的旅途。 当然,若陀龙王表面别扭着脸一脸不在意的将她塞上船,转头又蹲在地上自闭和摇晃摩拉克斯先生裤腿的这些小插曲,暂且不提。 「我会加油的!」 悠依远远的对家里那群大家长们挥着手。 若陀龙王摇摇的望着悠依,他背后的尾巴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扫了扫,他化形化的时常粗犷随意,不收龙角也不收龙尾的,大咧咧的站在那里。 「不过话又说话来……」若陀龙王可是清晰的看到摩拉克斯这傢伙临行前给小女孩塞了一袋子摩拉。 可是摩拉克斯他已经在璃月人眼里进行了一番送仙仪式,「风光大葬」了,他如今已经不能随时随地手搓摩拉了。 「你哪来的钱?」旧友毫不犹豫的瞪向了口袋里凑不出半块摩拉的旧友。 「……」钟离毫无心理负担的回答:「自是记在往生堂帐上。」 「靠,有你这么当客卿的嘛!」 这边的若陀在与钟离叽叽喳喳,墨绿渐变发的少年正手持和璞鸢矗立在礁石之上,他的手中摩挲着她临行前给所有人一起缝制的香囊,他望着载着少女的帆船渐行渐远至消失在海平面上,眺望远方,久久不语。 「待到下次见面时……」 他攥紧了手中的和璞鸢,喃喃自语道:「罢了,还是下下次见面吧。」 …… 时隔多年,再一次踏上稻妻这片大地的悠依,心中无限唏嘘。 稻妻的港口中心的城市,名为离岛。 此处城区的建筑风格与璃月截然不同,并且,更像她的主世界所在的城市復古建筑的风格。 如今稻妻的「锁国令」如今已经颁布了不少时日,因此每一位进出稻妻的人民们都需要向勘定奉行,缴纳来往的手续费。 用现代的话翻译一下,就是「签证」需要的费用,倘若不办理「签证」,就算是稻妻之中的「黑户」了。 悠依原本心中觉得,来到任何一个国家便按照规章制度型走个流程就好了,她便乖巧来到了旁人为她所指路的勘定奉行所在处,说明了自己是璃月的访客,来办理手续。 前台负责接待的百合华小姐微笑:「好的,没有问题,请这位来自璃月的小姐缴纳手续费,二百万摩拉。」 刚准备从袖口往外取摩拉的悠依又将钱塞了回去,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轻轻的问了一句:「……什么?」 百合华小姐的面上仍然是一丝不苟的微笑,她说道:「手续费是两百万摩拉。」 悠依:「……」 两百万摩拉在提瓦特真的不是个小数目了,当时达达利亚在璃月那边出手阔绰给他们买单,也最多只是几十万的给,她根本没有想到这边的本土组织会这样的狮子大开口。 看来……稻妻城如今的实际情况,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呀? 当然,有了在璃月时的教训在先,她实在不敢直接声称「我和你们的雷神是性命之交,一同喝奶茶看少年jump的革命友谊,识相的话,速速给我办理签证然后送我去见雷神,否则当心我去告状,雷神饶不了你们。」 她敢保证,如果她真的敢这样说的话,她肯定不止是像璃月一样因为误会关半天那么简单。 唉,换成当年的丹羽先生那般治理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做这样贪污人民群众的事情,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告诉影姐姐呀。 见面前的璃月少女明明衣装华丽,却怔愣的杵在了原地,勘定奉行的百合华小姐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客户,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一些。 「两百万摩拉,是稻妻的明文规定呢,这位小姐。」 第298页 悠依支支吾吾:「……唔。」 就算是在咒术界的黑市,也从来没有人胆敢宰她,只有她宰别人的份。 而也恰在此时,有人为她解了围。 「两百万摩拉听起来也确实有点多了,我的这位妹妹初来乍到,应该身上并没有携带那么多钱,不如这样,我替她交了,五百摩拉,外加请你一顿饭,如何?」 悠依的身侧响起了爽朗的青年声音,她呆了一下便仰起头望向对方,只见对方是一位金髮且戴着护额的少年,他笑的没没什么心眼的模样,这笑容也让悠依想起来了一位故人。 虽然但是,悠依的故人会笑的更加清澈愚蠢一些。 悠依:稍微等等啊这位自说自话的称唿她为妹妹的小哥!你就这样一口气砍了对方一百九十九万九千多,她真的会答应吗?大概率会喊人把我们俩都当成来捣乱的抓起来吧! 却只见方才还态度冷硬的勘定奉行前台恢復了和煦的微笑:「嘛,既然是托马先生的妹妹,这也实在是没办法呢,那就按照您说的好了……」 悠依:什么,轻易的砍价成功了吗!那可是二百万的原价啊!好厉害啊这位素未谋面的金毛小哥! 悠依:她确定以及肯定,如果如今的场合换成达达利亚,他肯定会大手一挥签一张北国银行二百万的支票,并且大方的挥手表示,不用找了。 思至此,她愣愣的望着身边的青年,不由得肃然起敬。 眼见名为托马的青年熟练的为她付钱解围,悠依也赶紧在他预备转身离开之前及时喊道:「等,等等……」 托马愣了愣,他回头,像温和的邻家哥哥一半俯身对面前的少女道:「嘛,不用谢。」 其实他远远的看到那位少女的第一刻,还以为是自家的大小姐又换了个髮型和衣着出门「微服私访」了,在作为社奉行与中饱私囊的勘定奉行生起争执,正在担心呢。 可是等到走近时才发现,那女孩并不是绫华大小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到超凡脱俗,精緻的宛如自动闪耀着月华的陌生面孔,只一眼就无法再移开视线。 非常,非常的美丽。 他甚至也都没有细想什么,等到回过神来之时,就已经自主的上前为她解了围,刚准备就这般道别离去,却被天上降临的辉夜公主叫住了。 「……谢谢你。」 托马听到面前的女孩轻声道:「两百万摩拉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其实我刚刚也在纠结要不要付……」 「总而言之,还是要谢谢你,为我解了围。」悠依一脸感激:「我,我现在先请你吃顿饭吧。」 托马:啊,被这位璃月来的大小姐邀请了。 他瞬间连站立的姿势都显得更加挺拔了一些,虽然很想欣然应邀,但是…… 「实不相瞒,身为家政官,我还需要回去给少爷和小姐做饭。」他坦白身份,却又鬼使神差的问道:「或许,这位小姐愿意应邀一同回去用餐?」 话刚问出口,托马便有些后悔,因为他甚至还没有探听清楚身旁少女的身份。 唔,等会儿。 她是从璃月而来,而璃月前不久刚刚爆发了一场魔神袭击事件,在此之后还有来自天空之上的可怖邪祟,险些降临且吞噬了整个璃月。 据悉,那场战争造成了岩神摩拉克斯的沉睡甚至于陨落,也给璃月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这也让最近的稻妻,勘定奉行与天理奉行抓住了「反面案例」,将璃月的魔神事件宣扬出来,并且狠狠严格执行着锁国令的企划。 最近,他们甚至在试图与雷电将军协商,推广眼狩令,而绫人家主的社奉行那边并没有一票否决权,也正在因为这件事情而焦头烂额。 唔,罢了,国政的事情暂且不提吧。 托马清晰的记得,关于璃月的那场灾厄,除去千岩军与他们的璃月七星之外,出力最多的普通人中,有一个金髮带漂浮物伙伴的「旅行者」,一个愚人众执行官,以及…… 一位拥有着让神明都为止惊嘆容貌的银髮少女。 托马不由得将神情变的严肃了起来:「璃月的那场灾厄……莫不是您参与解决的?」 悠依闻言,赶紧慌忙摆手。 「不,我根本没有出多少力……」 「原来如此,是来自于璃月的那位英雄小姐。」 「……喊,喊我悠依就好。」 「英雄悠依小姐?」 「……」 — 社奉行本部,浅蓝色长髮青年正在伏案工作。 他身着白色主体的有设计感的立领羽织,微微垂下的一侧长发遮住了半边眉眼,一双紫眸幽暗的宛如古井深潭,望着面前的文件,微微弯起的唇角一侧点缀着一颗显眼的痣。 「家主大人。」 青年听到了自家家政官的声音,将笔放在卷案处,又整理好了桌面,在此时侧过头轻声问道:「托马,有什么事情么。」 「呃……怎么说呢。」托马抬起手指挠了挠自己的侧脸,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最后直接的说道:「是这样的,我带了一位客人回来。」 客人么?神里家已经太久没有过诚心实意来此处拜访的客人了。 要么心怀不轨,想要说服他们年轻的兄妹二人官官勾结,要么就是曾经神里家分家里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口口声声说着心疼他们年少时便无父无母,实则无孔不入的尝试掠夺神里家的家主之位。 第299页 那么,他便去见见托马口中的那位「客人」好了。 神里绫人眉眼微微一挑,他站起身来,回过头去—— 而他的视力因为常年熟习剑法,异常清晰的看到了正站在廊前那棵樱树之下,抬着手,试图让樱瓣恰巧落在自己掌心的少女。 她穿着一袭璃月风格的浅蓝色裙衫,广袖随着微风起舞,轻盈,灵动无比,她银白色的长髮在阳光下皎皎的闪着光,她握住了掌心樱瓣,合上双手,同时从眼眸里透出了发自内心的欣悦。就如同小孩子似的,会为了这场简单的游戏的成功而喜悦。 她在那里轻轻的笑着,美的惊人。 — 初来乍到,悠依却很喜欢这个庭院,觉得分外亲切。 虽也是日式风格的宏大建筑,却处处充满了阳光,还有一棵足矣让她回忆起往昔的樱树。 虽同是很有钱的日式装修,却和她出生的那个阴暗腐朽的宅邸截然不同,反倒让她回忆起了与母亲在那个狭小的宅院中一同相依为命的时光。 悠依眨了眨眼,在心里这样想,这大概不是院子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 不过也恰好在此时,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侧眸回过头时,恰巧和缓步上前的浅蓝发青年完成了对视。 「……」 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生是不对的,但是此刻面对面前的青年,她确实想用上这个形容词。 掌心攥住的那瓣樱花顺着指缝熘走,在空中打了个迴旋儿,飘飘忽忽的降落在了地面。 悠依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她静静的望着面前的青年。 「……你好?」 她歪了歪头,轻声的说道。 — 在得知了面前的少女声称自己与雷电将军有联繫,还将她们的互动说的有理有据时,托马险些被饭呛到。 咳,咳咳,幸好绫华小姐今日不在。 说实话……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这位就是平定了璃月灾厄之一的悠依小姐,在最开始跟他说,他还真的不一定会信,不过他倒也不会把她交给天理奉行,最多交给医馆吧。 被呛得连连咳嗽的托马接过绫人少爷给他递过来的水,道了声谢就灌了一口。 气是顺下去了,脸却绿了。 「……家主大人。」托马苦着脸问:「这是什么?」 「这是用堇瓜搭配海草和酱油做的味增汤。」神里绫人俯着身,微微弯着眉眼望着面前的托马,问道:「怎么样?」 托马欲言又止:「呃,很丰富的口感?但是我推荐家主大人把海草换成牛奶,把酱油换成糖?」 堇瓜明明是用来做甜品的啊喂!好地狱的味道啊! 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太奶在蒙德城的河畔对他招手,他们手牵着手,走在达达乌帕谷,四周吹的却不是清风,是咸腥的海风。 神里绫人掩唇微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便按照托马说的再做一份,端给悠依小姐吧。」 托马:「……」 而神里绫人的目光,又在此刻缓缓转向了正坐在他对面的少女。 如今稻妻四面楚歌,内乱不断,而冥冥之中,他仿佛清晰的看到了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变数……能够在不久之后改变这一切的变数。 「悠依小姐您说自己与将军大人是旧识,您觉得,雷电将军是一位怎样的神明呢?」神里绫人问道。 悠依仔细想了想,随后认真的回答道:「是个很强,也很温柔的神明哦。」 在最初与她见面的时候会保持警惕,可是时间久了以后便对满口是姐姐的自己完全放下了戒备,甚至忧心和挂念着身在另一个世界的她,会很喜欢吃小零食,尤其是甜品,却又不愿意承认。 嗯……这种性格,更像是一位内心里还有着女孩子的一面的,却在「装大人」的神明。 影姐姐将她的外表掩饰的十分冷漠,严厉,不近人情,仿佛她的薙刀随时会斩向不敬之人,可她实际的性格却又并非如此。 和芙宁娜姐姐有一点相似,却又很是不同。 神里绫人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有人描述他们稻妻的那位神明「温柔」。 这也让他望向面前少女的表情更加的意味深长。 「那么… …」绫人望向面前的少女:「悠依小姐想要见到雷电将军,是因为什么呢?」 悠依毫不犹豫:「想要拜託她特训我,因为我想要变强!」 闻听此言,托马一个没注意,又喝了一口地狱味增汤,而绫人则是更加正色的望向面前的女孩。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的直白理由,虽然这孩子单看外表,和「强」这一词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她的身材纤弱,只看外表,她似乎不像是常年进行锻鍊或者修习的模样,可她那双眼眸明亮的不像说谎。 托马小声问道:「悠依呀,其实我们家主大人他也很强的,你可以让他教你一些剑术呀。」 实在,实在是没必要直接去找雷电将军修行吧,他完全不敢想像那边的修习难度啊,悠依小姐看起来比绫华小姐更加纤弱,她当真扛得住雷电将军的试炼吗? 悠依抿起嘴唇,显得有些为难。 托马:难道说,这孩子能有什么不得不去找雷神的理由吗。 心中正这样想着,下一秒,只听她脆生生的回答道:「因为我……我想要保护我的神明!」 第300页 咳,另一方面是想去看看她的小伙伴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说实话她已经担心许久了。 托马和神里绫人几乎是同时正坐了起来,他们心道,原来如此。 啊,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是为了自己璃月那边的神明吗,这位少女的思想竟然是如此的宏大,让人肃然起敬。 「我会想办法,让你获得去天守阁中进谏雷神的机会。」神里绫人下意识的望着那双纯水晶的眼睛出了神,随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并且温和的做出了承诺。 闻听此言,身后的女孩,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就从周身蹦出来了小花。 「呜呜呜谢谢,绫人还有托马都是好人……」 谁能想她一个在璃月时人脉广泛的小女孩,上午刚进局子,下午就能让二眼五显仙人们一齐出动将她捞回来,如今到了稻妻还要为了见影姐姐一面的各种冗杂程序头疼不已。 托马:啊哈哈,说实话她实在是太没有防备心了,初来乍到稻妻就一点心眼都没有的和他回家了,也幸亏他们是好人吧。 托马自然是发挥了男妈妈的属性,将面前的女孩子循循善诱了一顿,让她提高警惕心,莫要太相信旁人。 托马说,悠依小姐,你仔细想想,倘若是别的心有所图之人邀请你你又接受了,甚至不敢想像结果会如何。 悠依磕磕绊绊的说:算……算他们倒霉? 神里绫人闻言抬起茶盏抵在唇侧,遮掩笑意,托马抬手摁在面庞上,说实话,他头一次拿一个没心眼的孩子没什么部分。 — 当晚,悠依见到了传闻中的白鹭公主,神里绫华。 是漂亮妹妹。 平时和甘雨师姐申鹤是咩相处习惯了,悠依还没有聊几句就熟练的和女孩子贴贴,而神里绫华感受到这位热情的客人,来自璃月的悠依小姐十分喜爱自己,便也只是微微红了红脸,并没有拒绝她牵住自己的手。 出生时便是社奉行的大小姐,她的身边除去哥哥便是托马,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同性的同龄朋友。 虽然从未与人有过这样亲切的接触,但因为是悠依小姐的缘故,她并不觉得有任何反感,只是耳畔微红,会略有羞怯。 悠依的到来让整个神里家的宅院都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 托马的下限随着悠依的到来一日又一日的降低,他从最初的苦口婆心的劝导:「悠依小姐,你和绫华小姐夜间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让绫华小姐与你一起也就罢了,最好叫上我一起」,变成了之后的「悠依小姐,拜託你了,你们直接从侧门出去就好,不要教绫华大小姐翻墙,这实在是太没有神里家的风范了。」最后更是变成了:「悠依小姐,绫华大小姐,你们下次翻墙的时候莫要穿白衣服白裤子,很难洗。」 因为绫华她说自己是神里家的小姐,一出门就会受到万众瞩目,因此悠依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两顶一黑一白的短髮假髮,她们乔装打扮一番,便成了谁也认不出来的两位意气风发的秀气少年。 神里绫华跟在女孩的身后看夜间的海岛夜色,看温柔的轻抚沙滩的海浪,同她一起去看市井的繁华,她穿行在大街小巷中,看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人们,她的内心在那一刻萌生的,充斥的,全都是与身为「白鹭公主」之时从未有过的情感。 她和悠依一同游走在夜市,她小心翼翼的捞着金鱼,戳着糖画,看着悠依一撸袖子兴致勃勃的去摊位前射箭,十箭都箭无虚发,正中靶心,最后给她赢了一只超大的兔子玩偶抱枕回来。 在绫华的眼中,悠依似乎什么都会,她灵动而又鲜活,在不说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像笼罩了一层月华一般冰冷恬淡,却在面对绫人哥哥,托马,还有她的时候,会发出炫彩夺目的笑容。 绫华喜欢看悠依笑着的样子,她想,托马和哥哥他们也一定很喜欢很喜欢。 她发自内心的祈愿,悠依作为朋友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光可以长一点,再漫长一点。 悠依自己如今身在稻妻,所以平日出行时需要身穿稻妻的传统服饰,好融入大环境,可是稻妻的传统服装实在是太过繁琐,太影响她发挥。 女版男装倒是穿的松快了,可是她又不能一直女扮男装,毕竟她之前便听五条悟说,戴假髮容易秃头,髮际线后移,后面年纪轻轻髮际线就会和杰一样。 当然,杰他当时就揪着五条悟的衣领,强行拽着他出去唠嗑了。 悠依无意识的和绫华提过这样一句话,绫华便记在了心里,和哥哥还有托马商议之后,由绫华在悠依睡觉时侧了一下她换下来衣服的身材数据,二人一同联繫上了远在枫丹的千织屋,为悠依量身定制了一套「适合战斗」的服装。 倘若换作以往,悠依肯定更习惯浅色系的衣服,可是在那一日绫华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说了黑色。 ……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少女总会有种嫌弃浅蓝浅粉喜欢暗色系的中二时期嘛,她到这个年纪了。 在社奉行待的第二个星期,悠依便欣喜的拿到了自己的新衣服,还是大家想办法为她量身定制的。 她当成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抱在了绫华的身上贴着她的脸蹭了蹭,又吧唧香了她一口,又欣喜若狂的捧着繁琐的衣服回里屋去换了。 第301页 绫华捂着自己的面庞当成化身大红脸,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脑袋都快烧起来了。 十分钟之后,穿上千织屋量身定制的新衣服的悠依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倘若曾经的她单看外表都觉得温柔又没有攻击性,那么这一身不规则形制的黑色暗纹裙衫,却让她周身上下的气势,在那一刻都变的锐利了起来。 如若绫华小姐像夜樱一般,那么,悠依便像雪下月色的红梅,迎风而立。 她转了个圈圈,非常开心的问,好看吗? 神里绫人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温和的笑着颔首,他的目光却流转在她翩翩而起的衣炔上,久久未能移开。 — 只是,如此安逸和平的时光好景不长。 天守阁久久没有传回雷电将军同意会面申请的消息。 不止如此,还有一个更大的,对于稻妻的普通民众算是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在天领奉行与勘定奉行的推波助澜之下,任由社奉行那边如何努力的提出反对意见,眼狩令还是颁布了下来。 消息一出,整个稻妻都笼罩在了阴霾之中,人人自危。 神之眼是这个世界回应了人类的愿望与期盼,在「被神明所注视着的时候」,才有机会获得的,来自于不知名的力量的赐予。 拥有神之眼之后的人们,便可以根据神之眼而催动元素力,拥有自保的能力,原本就有武力实力者则更能锦上添花,不止如此,身体情况与体质也会得到改善…… 总结一下便是,持有神之眼之后,受益无穷。 可是现如今,居然颁布了眼狩令,顾名思义就是将所有普通民众的神之眼给收缴起来,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大家极大的抗议。 悠依对此也十分的不解,她觉得这件事之中应该有所蹊跷,有谁在推波助澜才对…… 就连她这种不通晓政务的人都看出来了不对劲了,稻妻的二奉行机制,有时候就和咒术高专的老橘子一般,实在是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神里绫人变的比以往更忙了,他忙到几乎没有空闲与她还有绫华一同玩七圣召唤,时常出门奔波,参与种种会议,并且也不忘记为她争取去见到雷电将军的机会。 悠依在这一日,与绫华一同再度做了少年装扮,一齐去看看如今在眼狩令治理之下的稻妻变成了怎样的光景。 还没在主城徘徊几步,二人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神里绫华望着那边的天领奉行麾下之人,对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出手推搡,语言粗鲁,甚至立刻要动手搜身,将他的神之眼强行拿走。 见到如此光景,神里绫华握住摺扇的手都缓缓扣紧了,她根本就不忍心见得这种上位者获得了一些权利之后,便自视甚高以为这是天大的权柄,甚至对民众如此压迫的场景。 只是,身为社奉行大小姐的绫华自是不能直接亮明身份表达自己的立场,因为这样就上升了高度,说不定还会为自己的兄长造成麻烦。 但是,生来的性格让她根本无法坐视不管,尤其是那位死死的护着自己衣襟的老人泪流满面的喊道:「我的执念就是她……若是带走了神之眼,我也一定会忘掉她,求,求求你们……」 可是天领奉行一点都不近人情,他们根本对老人的哀求视若无睹,口里摇着大旗道:「你莫不是想要违抗将军的旨意么!」 「不……不敢。」 悠依的眉头蹙起,绫华的双手颤抖,而她像是鼓足勇气了一般,张开嘴巴正要上前之时,有人出手比她们俩个更快。 「我说,这两位小哥。」一位个头很高的栗发的青年口里叼着草根,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能理解你们在按照规章办事,但是就这样对老人家施加暴力,怕是不好吧?」 俩个天领奉行松开了老人的衣领,转而看去了身后的那个青年。 一副浪人武士的打扮,身边还有一个个头有点矮的银髮小辫子少年。 嗯,看起来很弱,看打扮也能知道,背景不是什么不可招惹的厉害角色。 「啧,我们督查办案,施行眼狩令,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去去去,一边去。」 天领奉行抬手驱赶青年,而他身边的少年也开口道:「倘若如此强制的手段就是督查办案,那么我们需要让天领奉行的上层来评判一番了。」 「什么?你这臭小子居然敢威胁——」 那男人抬手要打人,他面前的少年的目光不偏也不惧,少年身侧的友人则是做好了擒住他的手的准备,只是…… 只听「嘭」的一声,那男人的手臂被一计风元素力正面击中。 他吃痛的收回手,退到同伴身侧,包括他们在内,他们一齐将目光望向了那元素力的来源,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银色炸毛髮型的少年,正在悠哉悠哉的一上一下的抛着手中的神之眼,「他」缓缓勾起唇角,对二人挑衅一笑。 枫原万叶缓缓睁大了眼睛,望向那个眼眸格外明亮的银髮「少年」,说实话,他根本就想像不到这个时间段还能有人敢在天领奉行的头顶蹦迪。 是在用自己的神之眼当诱饵,去保护那个老人么? 那俩个被挑战到了权威的天领奉行顿时勃然大怒,也根本顾不上管身后的老人和另外俩个男生,一前一后就朝向悠依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302页 万叶与他的友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寻着少年的方向而去。 而绫华想起了悠依的叮嘱,担心之余,俯身上前将依旧跪坐在地上的老人扶起。 她望向了悠依等人消失的方向,仍然放不太下心。 「混帐!」 「你究竟是谁?居然胆敢公然违抗眼狩令,给我站住!被我们抓住有你好看!」 身后远远的传来了那两个拿鸡毛当令箭的天领奉行的咆哮。 悠依玩心大起,她捂住自己脑袋上快要飞起来的银白色炸毛,边跑边回头边喊道:「给我记住了,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五条悟!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第78章 悠依在前面跑,天领奉行在后面追。 她跑,他们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天领奉行们一面追着,一面嘴里还要喊:「站住!前面那个叫五条悟的小子!你胆敢违抗眼狩令,还公然捣乱,你完了!」 他们觉得自己获得的那虚无缥缈的权利被违逆了,因此在此刻格外的生气,却觉得前面那个自称五条悟的臭小子和泥鳅一样滑不熘秋的熘着他们跑,在他们气喘唿唿的停下来大喘气的时候,还要在前面得意洋洋的挑衅。 「欸?居然只有程度吗?你们行不行啊?」 「要不别做天领奉行了吧,去学勘定奉行一样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面数数钱收收保护费,找些轻松点的活计算了。」 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内部,用狼狈为奸一词形容也不为过,只是武将与文官从来是世代不和,如今就算表面和,内心也不和。 她居然如此嘲讽他们,岂有此理。 悠依的这句嘲讽可谓是往他们的痛点直戳,于是方才差点放弃的天领奉行们又一个个的开始发力,追着悠依跑。 于是又是被当狗一样熘了好多圈。 「该死的,唿,那个臭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咳,咳咳,别让我逮到他,那个叫五条悟的臭小子,就算九条裟罗大人说了绝对不能使用暴力,我也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对,对对,到时候就说那小子是自己摔的。」 那些天领奉行的成员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一面嘴里用稻妻国粹愤怒的叫骂道。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追着悠依她出了稻妻主城之外,郊外的地广人稀之处。 「……总之,今日还是放弃追查吧?再晚一些遇到海乱鬼作祟就不好了。」 「啧。」另一个天领奉行呸了一口,说道:「行吧,回去之后我们就加紧制作那个该死的五条悟的通缉令……」 就在此时,几人头顶的树木突然传出来了沙沙的响声。 大抵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他们下意识的取出了佩刀,警惕的靠在一起,高喊道:「谁!是谁?」 下一刻,几坨蓝蓝绿绿圆滚滚的东西落到了他们面前,吓得他们一齐一蹦,但是定睛一看,只是几只徒手去抓都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草史莱姆与水史莱姆罢了。 虽然在提瓦特大陆算是最低级的元素怪物,可史莱姆也是分品类的,像雷史莱姆和火史莱姆,要么扎人,要么烫手,很多冒险家还真的不是很乐意遇到它们。 结果这个「陷阱」的主人扔的还是最没伤害的水系和草系的史莱姆,真是给他们几个都逗乐了。 尤其是带头的那位天领奉行的成员,对着面前的草史莱姆就是一脚,给它踹的一蹦,和旁边的水史莱姆撞到了一起,生成了与草地环境完美融合成了一体的草种子。 树底下的天领奉行们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咒骂着可恶的五条悟,树上的悠依乐颠颠的摇晃着双腿,将一只准备好了许久的雷史莱姆吧唧一声扔了下去。 雷系遇到水和草生成的草种子催化发生反应,「嘣」的一声巨响,场面十分壮观。 树下顿时吱儿哇的一通乱叫,悠依敢保证每一个感受过了种门的天领奉行们此刻的体感一定都十分酸爽。 正所谓,学会高等元素论,日后干什么都事半功倍。 趁着场面一片混乱之时,她轻盈的从树上一跃而下,得以脱身,又哼着歌哒哒哒的往反方向的城区跑。 现在全稻妻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眼狩令,刚刚又因为她的原因开始了全城戒严,今后想要通过「正大光明」的方式见到雷电将军,可谓是难上加难。 她的心里一边谋划着名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才好,一边寻了个隐蔽些的角落,准备将假髮摘了,来个「毁尸灭迹」。 五条悟这个马甲在如今的稻妻是用不了了,看来她之后陪着绫华她「微服私访」时,得换一个马甲了。 顺带一提,她完全就没有在心里对偷摸使用五条悟的大名而产生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心,介于这么多年二人鸡飞狗跳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她用起来嘎嘎乐。 不过,就在悠依摘假髮套的同时,从她的身后传来了木屐鞋底踏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被吓的勐地一蹦,以为那群刚刚感受过了种门力量的天领奉行们能这么机灵呢,就赶过来追她了,险些当场元素爆发将他们一併灭口了。 不过,等到她真的回过头时,稻妻傍晚的微凉的海风扬起了她的长髮,悠依也缓缓睁大了眼睛,随后松了口气。 是方才在店铺里面同时出手的两位武士和浪人小哥。 第303页 只不过…… 初看时并未察觉,仔细端详时,发现离自己近一些的银髮红色挑染的少年,一双眼眸中仿佛敛着温柔的海,她只在曾经一位故人的面庞中见过这样的眼神。 丹羽先生……? — 万叶与友人终究还是没能放心的下,选择了一路隐藏痕迹,伺机而动的去保护那位「五条悟」少年。 他们二人原本是有些担心那个自称「五条悟」的少年会被天领奉行抓住,最坏的可能性便是作为典型处刑示众,但是远远一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以后,却又放下心来。 幸好那位少年武力高强,活像一只活蹦乱跳的灵活的猴,也难怪他会如此狂傲的在众人的面前嚎出那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将天领奉行们熘来熘去。 他们二人从最初的担忧转化为了无奈的憋笑,同时也决定了要寻找机会与那五条悟结实一番,觉得他虽然年岁不算高,却日常的富有武士精神,实乃一位值得结交的对象。 在天领奉行们被不起眼的小小史莱姆们炸的七荤八素之时,万叶和友人已经跟着他的身后,好奇的等待着那五条悟少年的下一步企划。 ——便恰好看到了他拽下头顶假髮的模样。 在那一瞬间,「他」变成了她。 在枫原万叶的眼中,少女那一头银髮如瀑般延展披散开来,明亮的蓝眸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她诧异的回过头,在看到是他们的时候,眼里那明显的警惕顿时烟消云散。 「丹羽……?」 他听到面前的少女这样望着他喊道。 枫原万叶在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顿了顿,而后向她解释道:「那个,丹羽是我的曾祖父的旧姓,我如今的姓氏,是枫原。」 他的家族先辈,虽曾经执掌管理过踏鞴砂,可后来却在踏鞴砂的那场灾难之后就退位将主位让出,并且在年岁渐长,身体每况日下之时,将自己的孩子託付给了枫原家。 先辈在位时期,曾受到所有岛民爱戴敬仰,他却坚持将踏鞴砂的灾难原因归咎于自己,并且在后来用了绝大多数的时间去「赎罪」,那位祖先的坟墓如今依旧建立在踏鞴砂临海最近的悬崖之上,仿佛他在死后也将目光投向大海,守望着谁的归来。 如今因为面前的少女提起曾祖父的旧姓,想起来有关先祖的经歷,万叶的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万千感慨,然而,少女在听到他的解释之后,眼中的落寞却一闪而过。 「啊……这样呀。」 原来如此,在提瓦特大陆已经过去了这么长久的时光,面前的少年其实是丹羽的后人,丹羽先生他并非神明或是仙人,时光如同沧海桑田一般流逝,他终究是…… 「这位……勇敢的小姑娘?」就在这时,站在万叶侧边的那位个头比较高的青年上前一步,也打断了此刻有些萧索的气氛,他笑吟吟道:「刚刚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那个勇敢的少年会就这样被天领奉行抓住,他们可不管什么你年龄多少,会不会以多欺少,仗势欺人。」 「结果我们猜错了,你不是小男孩,你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小女孩,你还非常顺利的从他们手中逃脱了。」万叶的友人感慨道:「这可真是……就连我们都不一定能做到啊。」 公然反抗眼狩令,将天领奉行耍的团团转,恐怕第二日整个稻妻都会响彻叫「五条悟」的这个姓名并且全城戒严,分发通缉令吧? 「……这位,五条小姐?」 悠依有些不好意思的吐舌头笑了笑:「悠依,我的真实名字是悠依。」 「原来如此,五条悟是悠依小姐的化名,行走于世间,有些时候确实是需要各式各样的化名。」 「额,不是的,五条悟是我的好朋友。」悠依有点不大好意思的回答道。 万叶方才还看着少女的侧颜思绪万千呢,闻听此言险些没绷住的咳嗽了一声。 他身侧的友人听罢,却是嘎嘎乐了起来。 「原来如此,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以后,看来我得大声说自己的名字是枫原万叶。」 「……餵。」身边的万叶扶额。 「啊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有关五条悟的通缉令就贴满了整个稻妻。 悠依耷拉着脑袋正在挨训。 训她的是托马,内容是有关她此次的行动实在是太不经过大脑且鲁莽了,很容易将自己陷进危机的,绫华和绫人试着帮她一道讲话,最后变成了三个人正坐在软垫上耷拉着脑袋听着托马麻麻在那里训人。 托马:「你们平时就是太放纵她了,她才会心里没多少数的走出这种危险的事情!」 悠依看了看左边的神里绫华,绫华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的对她做了口型,悠依又看了看在自己右边的神里绫人,绫人此刻正有些无聊的在袖口摸来摸去,悠依隐约之间好像瞅见了一杯奶茶。 悠依:「……?」 不是,绫人哥,你的衣服在改良的同时还不忘记保留这个袖子,莫不是为了在里头藏奶茶? 悠依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神里绫人仿佛察觉到了女孩投过来的视线,他抬眸对着悠依轻轻一笑,笑的很蛊。 托马:「悠依,你不许走神,你听到没有,之后别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下次你可以选择和绫华一起向我和家主大人求助啊。」 第304页 悠依乖巧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神里绫人作势抬袖掩饰此刻笑起来的表情,实则将奶茶借着袖子塞嘴里嘬了一口。 悠依的余光恰好望到这一幕,她的脸颊憋的通红,因为知道现在笑起来托马麻麻绝对会气的蹦起来,只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而且,万一呢,万一你真的被天领奉行那边的人抓住了呢?」托马嘆道:「虽然说神里家会用各式各样的形式保护住你,但是万一你被作为反抗眼狩令的典型拉出来,要判处你的极刑呢?你可想过会发生什么后果?」 悠依支支吾吾:「啊,那个,那可能会发展成稻妻和璃月之间的国际化矛盾吧。」 没开玩笑,她怀疑消息传到海对岸的第二天,若陀大伯,闲云师父他们,游也要游到稻妻来,魈他可能当场就要在关押她的地方跳舞,跳靖妖傩舞。 托马:「……?」 悠依又说道:「那个,往好处想想,可能第二天眼狩令和锁国令之类的都会解决了,稻妻也能改革开放了,说不定稻妻都能改名叫……」 托马抬手可劲揉着自己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叫什么?」 叫璃月了。 当然,这只是忽略了神与神之间的冲突,只是针对国家内部情况开一个玩笑,这话在人家国家上可不兴说,悠依非常乖巧的紧闭嘴巴,像小狗一样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如今的大多数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对比璃月训练有素的千岩军,实在是没眼看。 神里绫人很明显迅速参悟到了她这个地狱笑话的实际含义,他一口奶茶噗的喷了出来,虽然及时用袖子挡住了,但是冷艷优雅的帅哥形象也在这一瞬间打了个波浪。 托马好无助,托马快碎了,托马说:「家主大人!这件衣服你自己洗!」 神里绫人闻听此言,异常乖巧的迅速应答道:「……好的,没问题。」 托马宣布道:「除了绫华小姐以外,今天所有人的午饭都是堇瓜味增汤!」 悠依:「……嘤。」 真不愧是家政官大人,掌控着神里家所有人日常生活的裁决与审判。 — 如今稻妻所有收缴来的神之眼,都已经被一齐集齐,并且镶嵌在了千手白眼神像的手中。 在将神之眼收集齐全以前,就选择这样明显的场地存放,很大一方面为了威吓并且震慑住普通民众,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交出手上的神之眼,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上层人就是为了让普通民众们知道,看,你的神之眼明明如今在这样显眼的地方,想拿回来却是绝对是不可能的,违逆也是不可能的,识相的话就赶紧听从命令。 结果,当天晚上,在千手白眼神像处巡视的天领奉行卫兵们,就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不知名的力量从背后而来,等到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神像上空空如也,而且他们身上按顺序收缴神之眼的名单也完全不见了。 看守神之眼的几个幕府军好崩溃,而他们的上层之一,主要负责眼狩令的九条裟罗也很崩溃。 说实话,她在眼狩令开展第一人就见到了太多的世间冷暖,那些民众被夺去了重要的宝物而痛不欲生,可她明白,她站在如今的位置上,为了幕府,为了国家,必须将心态变得冷硬,强行去执行这一切。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这么告诉她,神之眼全部失窃了。 那个幕府军涕泪横流:「九条大人,您,您要相信我们,我们确实是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力量所以才……」 九条裟罗望着他脑门后面巨大的鼓包,嘆了口气说:「别说了,我信。」 只是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是物理力量,在场所有人都被闷棍或者板砖之类的东西快准狠的撂倒了。 但是,那些老百姓们的神之眼究竟去了哪里呢?该不会被有心人拿去做什么谋求私慾的事情了吧! 不过很快,又有下人过来汇报:「九条大人!有消息称,神之眼们只是全部都回到了那些持有者的手中,他们全部都声称自己无辜,只是第二天睡醒了的时候就惊讶的发现神之眼已经回来了,是否要将偷盗神之眼的嫌疑人们全部逮捕回来?」 九条裟罗:「……?」 这倒是个好消息,看来窃取了神之眼的歹人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将神之眼们还了回去。 九条裟罗嘆了口气:「法不责众,这也不是民心所向,在找到真正的犯人之前,逮捕嫌疑人之类的事情还是罢了,不要轻举妄动。」 她一面吩咐所有人继续按照名单收缴神之眼,一边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嫌疑人的备选方案。 「把稻妻城北边那个经常和小孩玩斗虫游戏并且抢小孩棒棒糖的小混混的神之眼也给缴了。」九条裟罗吩咐道。 属下问她:「好的九条大人,是否是那个自称荒泷天下第一斗的?」 「对。」九条裟罗又微微蹙眉,继续吩咐道:「今日,我要亲自看守千手百眼神像。」 — 「听说了吗?好像说丢失的神之眼们,在一夜之间全部回到了持有者的身边呢!」 托马今日採购回来,就用异常惊讶的语气对家中三人说道。 绫华震惊的持扇掩唇:「天吶。」 神里绫人抬手托着下巴,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因为是源自神明的力量,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性么?」 第305页 悠依棒读道:「哇塞,真不愧是稻妻,每天都有全新大新闻,这种好事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托马:「是你吧。」 「哈?」悠依蹙眉:「我才没有,绫华给我作证,我昨天吃过饭以后早早就回房间睡觉了,睡前还给她打了招唿。」 托马:「那这个世界上有谁会戴着墨镜吃早饭啊?」 悠依:「墨镜可以挡紫外线直射,身为美少女要早早的开始保养才可以呀,我这是在防晒。」 天塌下来有她的嘴顶着,托马唇角微微一抽,噼手摘了悠依的墨镜,一双顶了黑眼圈的熊猫眼顿时映入眼帘,很明显就是昨天晚上没有好好睡觉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悠依:「……」 她有些倔强的说:「那个,最近刚从璃月来稻妻,所以我有些水土不服,昨天晚上有点失眠。」 托马:「很好,我今日就去联繫你在璃月的家人,说明白你现在每日都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悠依本来紧张着挨训,闻听此言以后她又乐了,她道:「啊哈!你联繫不到的,他们平时都住在仙府,压根没确切地址。」 托马保持微笑:「是的,但是我猜测如今璃月的执政机关七星阁一定熟知悠依小姐的大名,我已经书信一封,预备马上寄去了七星阁那边,阐述了情况。」 悠依:「……」 名画吶喊.jpg。 住手啊托马,稻妻真的会改头换面叫璃月的啊托马! 她蹦蹦跳跳试图从托马的手中夺过信件,在后者板着脸让她莫要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时,却又撅着嘴巴,有些倔强的不愿意立刻答应。 最后还是由神里绫人站了起来,叫停了俩个人。 绫人嘆息道:「身为社奉行当今的执掌人,神里家的家主,定是由于我的失职,才让悠依小姐不得不身犯险境。」 「她确实拥有一腔热血的好意,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拦不住她。」 她在逃遁出神里家去往千手百眼神像时,快的宛如一阵风,她的力量早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拥有神之眼的这个年纪孩子的级别。 「事实上,我很感谢悠依小姐所做的一切。」神里绫人的眼眸如同波澜不惊的水面:「……只是与此同时,我十分歉疚。」 「我十分歉疚,无法在天领奉行与勘定奉行官官勾结的扭曲环境下,为稻妻的人民多做些什么。」 悠依她身为外人,还是拥有力量的外人之中,可以直接在这种环境中大展身手,可是他减负神里家的职责之时,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三奉行之一。 任何存在都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与妹妹,豺狼虎豹们恨不得将他与绫华抽髓扒皮,他能在这种环境之中勉强为人民们争取一丝权益已经是竭尽全力。 在他的眼中,想要摧垮眼狩令十分艰难,需要能联繫到将军让她下达命令,需要改变那些虎视眈眈的老狐狸们的想法,需要在出走出一条路。 可是对身边的少女而言,阻止眼狩令却又像那么简单。 人们的神之眼被夺走了,她便悄悄的去抢回来。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简单粗暴的解决这一切。 神里绫人确信以及肯定,她这种倔强的性格,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她会竭尽全力和幕府军们对着来,更多次,直到惊动上级,甚至惊动她的旧识雷电将军为止。 「悠依小姐。」神里绫人温和的说道:「之后的事情,果然还是交给我们吧。」 他温柔但坚定的阻止了自己的面前还想接着再说些什么的少女,他的笑容如同初春山峦轻轻拂过的风一般温和。 就如同一直以来都坚定着守护着妹妹那般,神里绫人认真的说道: 「请相信我,悠依。」 他这次没有运用敬称,而是直接唿唤了面前少女的名字,将她喊的轻轻的抖了抖。 「……」她吶吶的抬起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好。」 — 「请进。」 午饭罢了,神里绫人察觉到有道身影正在自己房间门口来回踱步,轻手轻脚的,像是在纠结是否要直接进来。 他便代替门外的少女决定了她的纠结,轻声的说了一句:「请进。」 随着吱呀一声,门外的女孩紧张的探了颗脑袋进来,她纠结了片刻,还是背着手走了进来。 「那个,这个……」 她从背后取出了一盘雪白的点心,如同凝脂的豆腐样式甜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轻声说:「其实,我刚刚做了一盘璃月甜品,已经送给绫华和托马了,然后,不知道绫人先生喜不喜欢……」 虽然年纪相差不算大,她却习惯称唿绫人为绫人先生,大概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家主之位自带气场的缘故吧。 正在她满心纠结时,面前的青年已经抬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点心。 「……谢谢。」 他轻声道:「我很喜欢。」 悠依歪了歪头:「可是您还没有尝过味道呢?」 「因为是悠依小姐制作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很喜欢。」 「……」 他们互相对视着,忽然一齐笑了出来。 「开个玩笑。」在窗外半透过来的阳光下,青年的面庞仿佛镀上了一层莹润的光彩,他轻轻的笑着:「如此精緻的点心,无需品尝,我也要夸赞一句巧思才是。」 第306页 「……」 却又见面前的女孩踌躇了两下,她今日穿的似乎是和妹妹相同形制的剑道服,白色外衫,广袖挽起,还有浅灰色的裙裤,绫华很热衷于打扮她这位新的朋友。 「绫人先生。」悠依小声说:「我是……来道歉的。」 「我并没有仔细考虑过我的行为会不会给绫人先生还有社奉行这边造成困扰,我……似乎确实有些太莽撞了。」 此时,她正低着头的时候,头顶却被轻轻的摸了摸。 悠依惊讶的抬起头,望向站在她身边的神里绫人,而后者却和没料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个动作一般,微微一愣。 「不必道歉,我也从未责怪你,悠依小姐也完美掩藏好了自己的行踪,没有给任何人造成过量的伤害,更没有给神里家造成麻烦,不是么。」神里绫人回答道:「相反,如果单纯按照我个人的想法,我非常欣赏悠依小姐的做法。」 悠依伸出食指对戳:「……欣赏?」 「嗯,事实上,自从悠依小姐到来神里家以后,悠依小姐所做的绝大多数事情,都让我相当欣赏呢。」神里绫人用他那双看狗都很深情的眼眸,笑吟吟的凝望和夸奖她道:「真不愧是协助平定了璃月灾厄的勇敢女孩。」 悠依的脸颊红了,说实话被这样直接的夸奖之前的事情,她是确实会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羞耻的,将脑袋都摇出了残影。 「照顾绫华也好,贴心的陪她外出,陪着她一同看到更加广袤的世界也好,如今暗中想要帮助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制止眼狩令也好,悠依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不知应该从哪个方面开始表达感谢。」 「……」她托着腮趴在了神里绫人的桌案上,上面一堆等待处理的文件和卷宗,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她脑袋疼,她想,真不愧是绫人先生,她当一天的神里家家主可能就会愁成秃头。 她轻声说:「其实,我很不喜欢眼狩令,是因为我自己啦。」 「因为……你自己?」 「应该怎么解释呢,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原生家庭的成长环境一点都不好。」悠依垂眸:「那个地方以某种天赋为尊,而我从出生起便被判定为零天赋,否定了一切。」 被欺辱,被践踏,被踩在脚下。 甚至连母亲的墓地都见不到。 「在获得神之眼的那一日,我才意识到了,原来……像我这样的孩子也能获得神明的注视和认可呀。」她的笑中含着泪,眼里一抹悲戚一闪而过,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双手的掌心道:「我便在那一刻起,颠覆了曾经那个家族予以我的一切的认知。我不断的变强,变的很强,直至看到了更加广袤的世界。」 那些曾经会将她踩在足下的人,后来会因为她的一个目光吓得战战兢兢,那些曾经在她眼中强大到不可逾越的存在,原来也会哭,会流血,会死掉。 「我很感谢我的神之眼,我也能够意识到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它的意义究竟有多么深重。」 换位思考一下,她也绝不会希望自己的神之眼被夺走。 所以她很认真的说:「其实不止是因为神里家,只是出于我自己的内心,我才会抉择这么做……但是放心!我绝对不会给绫人先生你们带来任何的麻烦。」 她的脑袋又被轻轻的摸了摸。 悠依想,她身边的很多人,似乎都很喜欢摸她的脑袋。 绫人先生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安静的望着她,随后他收回了正在摩挲她脑袋的手,他轻声说:「悠依小姐。」 「是?」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么?」 「……也有过很懦弱的时候啦。」 「不,我的意思是……」他笑了笑:「有些时候,你也可以不必那样坚强,你可以,选择来求助可靠的大人。」 「……我也是靠着很多人的帮助才能一路走到这里啦。」悠依抬手轻轻挠了挠脸颊:「您不要看我这样,我平时很依赖别人的。」 听到面前少女的话语,神里绫人又笑了,他问道:「是么?」 他笑起来实在是好看,有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美。 「嗯嗯。」悠依用力的点着头。 「那我也希望悠依小姐,在日后可以更加依赖我一些?」 「……欸?」 — 从神里绫人的主屋出来以后,一番敞开心扉的聊天之后,悠依的脑袋还在晕晕乎乎的。 她想,肯定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没有睡饱的原因,毕竟她对着名单跑了一晚上的稻妻城送神之眼的订单,她觉得她可能很适合送外卖的职业。 于是,她忽略掉了绫人先生在颅内循环播放的笑容,决定回房间去补个觉。 一觉睡的很久,转眼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的作息也已经一併颠倒了。 揉了揉还再钝痛的脑袋,悠依起床批了外套,出门去廊前休息。 正仰头伸懒腰呢,一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天空之上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那黑影的气息让她觉察到异常的熟悉,倘若换成在现世的时候她绝对不可能将其放在眼里或者紧张半分,因为那不过是一只三级咒灵的水平。 但是,提瓦特大陆怎么可能会有咒灵存在?! 下一秒,她已经不假思索的一脚踩着空气,风元素力裹挟全身飞跃而起,三级咒灵此刻正盘踞在一处建筑物的房顶之上。 第307页 绝对不能让它逃走!否则定然会给本不该存在咒灵的提瓦特大陆造成麻烦! 心中迴荡着这个念头,广袖中的大剑已然从袖口中而出,她几乎是用了大半的力气用力一击,噼砍了下去,咒灵在她的剑下一分为二的同时,房顶也被她砸出了大半的窟窿。 她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幸好这里有一个温热的蓄水池给她稍作了缓冲,她的身上也没磕到什么,她的大剑竖在地上强行稳住,此刻颅内仍然因为刚睡醒没多久,有些缺氧。 感受到了四周朦胧的水汽,悠依握着剑柄的手陡然僵住。 等会…… 神里家的宅邸里,到底有什么地方可能会存在温热的蓄水池? 救,救命啊。 她的双腿都泡在温水里,她扶着大剑,不愿意面对事实一般僵硬的迟迟不愿睁开眼睛,并且在心中劝慰自己,可能这个时间段已经晚了,应该是不会有人在这里,下一秒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声稍显犹豫的唿唤。 「……悠依小姐?」 她颤抖着睁开眼,透过几乎布满房间的水蒸气,看到浴池另一端的青年浅蓝色的半长发微微湿润,披散落在锁骨以下,他在水里,仿佛神话传说里面的塞壬海妖一般,怔怔的望着她。! 第79章 好消息,她方才从屋顶上掉下来的时候,刚好落在了浴池,虽是没有经过任何的缓冲直直的落地,她的身体也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坏消息,浴池里面有人在洗澡。 更坏的消息,那个人是绫人先生:) 眼下,用来证明她方才的举动有迹可循的咒灵已经被她噼的连灰都不带剩下了。 那么,如今的她和一个鲁莽的拿着大剑从天而降,在别人可能是最脆弱的时刻闯入的麻匪有什么区别呢。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几乎是瞬间就掉头回去,将脑袋埋在了水里面吐泡泡当鹌鹑,咕噜咕噜的回答道:「刚刚是因为……咒灵……不对,魔兽,那个……总之,我一时着急……」 她的脸颊几乎沸腾起来,话也说的颠二倒四,结结巴巴,只恨不能有那种能够做到记忆封存的术式,将方才所见的那一切全部忘记才好。 唔,虽然只透过水蒸气的薄雾,仰头看到了青年白皙到透明的锁骨,就非礼勿视的收回了视线吧。 在她不知所措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随后便是哗啦啦的水声,绫人先生似是站起身来,那声音几乎可以让人想像出水珠顺着他的髮丝与锁骨一路流淌而下的模样。 神里绫人取下了搭在浴池不远处的浴袍裹紧了自己,又望向了浴池中的那只似乎打算淹死自己的,蹲在水中还在抖抖抖的小鹌鹑。 他踏过温热的池水,缓缓上前,目光望着门口,目不斜视,抬手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只余下了一颗小脑袋。 总之,先将浴袍裹在她的身上为好,方才闹了那样大的动静,再过一会儿绝对会有人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托马就已经带头咚咚咚的沖了过来,他口里喊着:「家主大人,刚刚那个是敌袭么,我听到了相当夸张的声音啊,我把您的佩刀波乱月白经律也一併带过来了,您没事——」 托马在瞅见水池里的两人时勐地一个急剎车。 自家的家主只是简单的穿着月白色的浴衣,腰间系带简单的一系,浅蓝色半长发完全湿漉漉的披散而下,透过敞开的衣襟也可以看到日常十分禁//欲系的裹在严严实实的冗杂服饰中的胸膛,这副宛若稻妻传说中的水中魅妖模样,当真是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再看水里面那个团成了粽子,只漏了一颗脑袋,目光发直,仿佛放空了大脑停滞思考的小悠依,托马的cpu正在燃烧,也没有想明白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花板掉了二分之二,仿佛是被一道相当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给咣当噼开了那般,见状,托马的脑袋放空,他在心里僵硬的笑着,仿佛为了逃脱现状一般胡乱的想着,我们神里家不用装修也拥有了露天温泉池,这实在是太酷了。 「你们不必过来了!家主大人现在无事!」 缓神以后的托马回过头去,对着直熘熘往浴池方向沖的家族侍卫们喊道。 同时,他幽怨的望向了神里绫人,似乎在等待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刚刚确实是有敌袭,只不过敌人并非人类。」神里绫人将自己的衣襟拢起,他抬首望向天空处:「也多亏悠依她反应及时,及时感到及时击溃了敌人,我也因此安然无恙。」 他二言两语便将悠依的误入描述成了救人心切,也同时为俩个人解了围。 托马松了口气,同时也因为绫人口中说的「敌人并非人类」而多了个心眼,他在这时对着门外喊道:「那个,绫华小姐,麻烦您带悠依她回去吧,她大概是因为魔兽怪物之类的受惊了……」 彼时,悠依缓缓的从浴池里站起身来,她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幸好有绫人递过来的浴袍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她也早已经在托马来之前就收起了自己的大剑。 她抬起头,两只眼睛的眸光亮晶晶的,嘴里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神里绫人回以微笑:「这里人多耳杂,详细的状况等你恢復好了再来同我说便是,今夜回去好好休息。」 第308页 绫人又善解人意的补充了一句:「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绫华很快就走了进来,将腿似乎还在发软的悠依搀扶了出去,悠依回过头的时候,看到月光下的绫人先生美丽的像一幅画,他勾起有泪痣的那边唇角,又对她笑了笑作为安抚。 — 今夜的稻妻,笼罩在异常诡谲的气氛之中,乌云笼罩月亮,月色忽隐忽现,一群飞鸟不知被什么事物惊起,一起吱儿哇乱叫的飞速略过了房顶,引的正在千手百眼神像处守夜的幕府军们,都平白无故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有的望向天空,有的紧张的环顾着四周,并没有发现敌人时,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都给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保管好这些神之眼,这事关将军所追寻的永恆,以及整个稻妻未来的命运。」九条裟罗此刻仍然精神满满,她回过头嘱咐部下们:「不要因为风吹草动一惊一乍,也绝不可放任何一只苍蝇来这里,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九条大人!」 部下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九条裟罗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身负天狗血脉,就算是长时间不休息也没有关系,如今想的是,等到成功看护了神之眼直至第二日之后,便容许这些部下第二天休息一日,替换另一批部下同她一起轮番看守神之眼,她就不相信今日还能够失窃。 但是就在此时,她的一名部下发出了一声像鸭子被猜中了脚蹼的叫声。 九条裟罗:「……?」 她蹙眉有些不悦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部下抬起还在震颤的手,颤抖着指向了街道另一头的方向,他哆哆嗦嗦道:「九条大人,我是不是因为连续加班太久而产生了幻觉,我好像看到了传说中的百,百鬼夜行……」 稻妻其实是有着妖族鬼族与人类共存的,这其中人类对妖族的接受度更高一些,身为天狗的九条裟罗有被部下的话语冒犯到,她正欲斥责,却被部下所指向的那一幕惊了一跳。 她敢保证,就算是身为妖族的自己都从未见过那般奇怪的怪物,它们有的像动物,有的像昆虫,有的像人类的躯体粘合构造而成的诡异大肉块,有的飞行,有的宛如蛞蝓一般在地上蠕动着,以极快的速度想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这绝无可能是百鬼夜行,百鬼夜行应该都是大妖与部下们出游,赏心悦目,而根本不可能是这种地狱一般的场景。 莫,莫非是元素怪物在此动乱么?曾经稻妻也发生过不少海乱鬼作祟的事情,那些死去的浪人武士化作怨灵,惊扰的整个稻妻都不得安宁…… 九条裟罗的部下此时此刻已经吓瘫了,而她却已经及时反应了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张弓射箭,一箭落在了那群怪物中间,一道中等的惊雷瞬发落入怪物群中。 这一击可谓有所成效,将那一群怪物噼的分散了一些,只是它们多半还拖着焦黑的身躯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布阵!迎敌!」 九条裟罗抬手一挥,自己已然瞬身而上。 她的部下们虽然大多都被吓得连箭都握不太稳,可大概是因为幕府军中军令严苛的缘故,即使在此时并无任何一名逃兵。 而面对未知的敌人,九条裟罗也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畏惧,而是以极快的速度迎战敌人,她几乎是在用自己一人的力量对付九分以上的咒灵,直到身为天狗的她本能的察觉到了一阵危机。 她振翅扶摇直上,拉弓射箭,一箭毫不犹豫的射中了正在缓慢靠近她的属下们的一个银髮有缝线的青年。 危险!危险!危险! 她的羽毛几乎都都炸了起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大声唿唤着危险,妖族的本能告诉她必须要逃离,那个陌生的青年大概比那群看起来无比扭曲的怪物们加起来还要危险,可是她身为幕府军的大将,绝无可能后退一步。 她方才的一箭嗖的一声毫不留情的凿穿了那个青年的肩膀,也暂停了他尝试偷袭自己属下的动作。 「来者何人?」九条裟罗勐地振翅上前,随后落地,锐利如鹰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新来的青年,只是她表面上虽毫不退让,异常严厉,却深知此刻正腹背受敌。 她的部下们都是人类,可能鲜少有人拥有神之眼却也是资质平平,绝无可能对付的过那群有各种各样恐怖能力的扭曲怪物。 而面前的这个青年,她几乎可以瞬间断言,她根本打不过。 甚至,在整个稻妻,能够与之为敌的存在,她大概只能想到他们的神明,神樱大社的大巫女,还有…… 「哦呀?」 九条裟罗清晰的看到了她面前的青年展现出了孩童一般纯粹又残忍的笑容,他就这样望着她笑着,嘴里还说道:「这位小姐,你的体内,似乎有着我曾经从未见过的奇妙灵魂呢?」 「……」九条裟罗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回应他的只是她即将拉出的弓箭。 只是下一个瞬间,他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九条裟罗迅速躲开了他袭向自己的手,弓箭射了个空,双翅护住自己的全身,有些狼狈的滚在了地上。 她在这一刻,甚至有些发自内心的绝望。 第309页 此刻她面前的敌人相当的强大,而且前有狼后有虎,她根本无法在保全自己所有部下的前提下做到全身而退,她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样做才好,直到…… 「我去!这群是什么东西,怎么比鬼长的还吓人……啊不对我就是鬼来着,阿丑,上!给我砸!」 直到绝境之中,传来了一声活宝似的大叫。 换作以往,九条裟罗定然会觉得这声音吵吵嚷嚷,好不喧譁,但是换成现在,她却觉得十分亲切。 月色之下,那群长的十分磕碜的怪物们被几乎整个人都跳起来的青年嘭的一声砸到飞了起来,他握住手中的双手剑咣咣的开出了一条路,动作也有那么点简单粗暴的野蛮,身边还有一只圆滚滚很胖的小牛在扭屁股。 真人:「……」 这是什么招数,居然从未见过。 九条裟罗发现她身边的青年大概也没有料到这茬,他发出了「哈?」的一声,有点莫名其妙的望向了来人的方向。 机会正好。 趁着真人呆滞之时,她侧身迈腿而起,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对着面前的青年又来一箭。 这一次,真人却勐地抬手攥住了九条裟罗的箭,眼里闪过一丝恼火。 他刚要抬手,却被一只飞过来的牛兜头砸中了面庞,反应力也跟着一起懵了一瞬。 等到终于回过神来时,真人居高临下的……不对,好像也不能居高临下了,这位新来的头上有角的傻大个只能让他仰望,他扯了扯唇角:「看来,我们又新来了一位头上长犄角客人呢?」 「哈?我可是堂堂荒泷派的首领,荒泷一斗,给本大爷记好了本大爷的名号。」荒泷一斗将双手剑往地上一杵:「难道说,那些怪物和你这傢伙也有所关联?哈,本大爷今天非要为民除害当一次英雄不可!」 真人刚想嘲讽你们这些没有咒力的愚蠢存在来一万个我都丝毫不带怕道歉,下一秒他的瞳孔就和见了鬼似的蓦然放大。 他掉过头就立马向后跑去,四脚着地的跑,整个人……整个咒灵都呈现出一副已经ptsd了的恐慌状态,跑起来的时候涕泪跟着一起流,一面跑着,一面还惊恐的大叫道:「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荒泷一斗:「……」 他有些惊奇的抠了抠后脑勺,嘴里感慨道:「嚯,听到本大爷的大名以后居然吓成了这副模样吗?原来荒泷派老大的名号已经传的这么远了?」 虽然刚刚被这人救了,但是九条裟罗听了这傻子的感慨,在此刻还是没忍住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她下意识的望向身后,却只能看到一位少女踏着月色路过她身侧的黑色裙摆。 她银白色的长髮正在月下闪闪发光,她冷着脸望着自己的面前正在连滚带爬的青年,秀雅的眉头顿时蹙在了一起。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悠依分明记得,哥哥和五条悟他们俩已经在当年就将这只阴魂不散的咒灵打成渣了。 是那个冒牌货天理做的么?除去它之外还能有谁有这种能力? 她决心要将在场唯一一个有智慧能交流的真人抓住,问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周边的那些其余的杂鱼咒灵…… 她抬手在袖子里一摸,便取出一把摩拉克斯先生前些日子赠予她的一把长枪,她虽习惯用重剑,可是她骨子里的灵魂如今大半都是从心属于璃月的,她的枪法自然也练习的虎虎生威。 借用达达利亚他的一句话,她禅院悠依现在……诸武精通。 那长枪仿佛自带岩神的帝王龙气,枪出,一切的邪祟全部无从遁逃,再加上风元素力在其中辅助,用上魈曾经辅导过她的风轮两立的五六分步发,几乎是一瞬间,那些咒灵们就被她一齐串成串,当成祓除成了灰烬。 方才被追的屁滚尿流的幕府军们,一个个惊讶的和见了鬼似的大大的张开了嘴巴,望着这位新来的神秘少女,而九条裟罗也十分震惊她果决的出手,和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凌厉身手。 稻妻……究竟什么时候传出来过这样一号人物? 一片寂静之中,唯有荒泷一斗激动的鼓起掌,并且激动的大声夸奖了一句:「好!」 并且,他相当激动的小声说道:「待会我就试着前去邀请那位姑娘加入我们荒泷派,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九条裟罗:「……」 说实话,她今日实在不是很想打断傻子的积极性,那就随便他吧。 悠依收回了刚刚的蓄力一击,她神色冷凝,一脚踹在了正在试图逃走的真人的小腿上,后者发出了一声宛如兔子被踩中脚之后的尖叫,他口里喊道:「禅院……禅院悠依……」 「怎么哪个世界都有你?」真人抬起双手抱着头,此刻他几乎丧失全部都反抗能力了,因为在看到身后少女面庞的那一瞬间,真人便回忆起了被天与暴君和六眼神子接力殴打的恐惧,以及被摁头问一千减七到底等于多少的屈辱。 神经病啊!他只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初生没多久的咒灵,他甚至没有要那个女孩的命,他便经歷了比丧失性命还要恐怖的摧残。 以至于如今的真人看到禅院悠依她本人之时,都会吓到浑身颤抖,开始了类似ptsd的症状。 「……」悠依她难得被无语了一下,她环着胸口道:「怎么哪个世界都有你,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你的才对吧?」 第310页 「到底是谁把你带到提瓦特的?如今提瓦特大陆上是否还会有咒灵出没?说!」 倘若换作璃月或者蒙德有咒灵,她可能都不会被吓成这种样子,可是如今这是正在进行眼狩令的稻妻,半数以上的兵力都用来对付自己人的稻妻,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元素力量傍身的平民百姓都被缴了神之眼的稻妻。 好歹毒啊!悠依心想。 「我……我不知道啊……」真人颤颤巍巍的回答:「等到我那日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说,我可以带着咒灵在这边大闹一场,尽管玩个尽兴便好,这里是所有的人类都没有丝毫的咒力的世界,我……我把能告诉你的信息都说了啊!」 此刻他已经战意全无,蜷缩在地面瑟瑟发抖,哪有一副方才游刃有余的在心里想着今日要用无为转变捏出几个人来玩才够尽兴的模样。 禅院悠依此人太恐怖了,他方才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天与暴君的模样,兄妹俩个的杀气就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那般,他不想在这个没有咒灵和咒力的大陆呆了,他想回去。 「……」悠依默默收起长枪。 真人大喜,以为这女孩圣母心发作,且决定放过自己。 却只见下一秒,她手中已经凭空多了一把双手重剑闪着寒芒,比起刚刚那长枪,杀伤力多了不止一倍。 悠依一脸嫌弃:「说了和没说似的,就站那里别动,兴许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无需和这只咒灵虚以委蛇,眼下的真人力量不比当年,大概是重生后的虚弱版本。 那赶紧趁他病要他命啊!也就是她现在身在稻妻而不是璃月,否则她非得摇来一群人打的他不能超生不可。 至于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的份上放过他?哈?怎么可能? 放过他,然后让他在整个提瓦特四处发动无为转变的术式然后将人类拿来捏泥人玩吗?还是在身边拴一枚定时炸弹期望未来某天能够感化他?她又不傻。 她必然不可能放过面前的这只咒灵。 真人:「……???」 天杀的,这丫头现在是天与暴君promax版本吗? 身为特级咒灵,人类之恶意的凝聚体,真人自是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对禅院悠依此女发自灵魂根源的恐惧,他停止了颤抖着的四肢,也停滞了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害怕模样。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里!」 只是真人似乎忘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实,曾经尝试过通过接触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的灵魂攻击她的自己,最后被打的和狗一眼。 就譬如今日。 领域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他密密麻麻的手掌只是来得及用一侧轻轻触碰到了面前距离他最近的少女的肩侧那么一下,便透过自己的术式直达她的灵魂深处,随后窥见了…… 窥见了,一个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秀气绿衣少年正在对月独酌的身影。 少年见到了他,投来玩味的一笑。 「哎呀,原来神之心还能有这种功能吗?我完全没有想到呢……」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笑容很甜很无害,他轻声说道:「你应该感到庆幸呢?因为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并不是摩拉克斯…… 」 在被遮天蔽日的飓风吹成碎片之前,真人勐地收回了自己的领域展开,他的口鼻冒血,耳膜也顿顿的发疼,他选择了逃离,无比狼狈的逃离。 此刻的真人,几乎是慌不择路的朝向着千手百眼神像的方向而去。 那个声音还告诉他,叫他好生收集这些亮晶晶的名为神之眼的东西,倘若他把神之眼集齐了,说不定还能拥有一线生机。 只是悠依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绝对不可能让他跑掉,也更不可能让这货有机会触碰到任何一枚神之眼! 来自震撼山岳之龙的龙鳞与龙牙铸造的重剑对着他的方向就勐地噼砍了过去,周围所有人只来得及看清楚一道浅绿色的风元素力裹挟着金黄色的岩元素力朝向连轮带爬的青年而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几乎响彻了整个稻妻城,也自然惊动了天守阁其中正在冥想的那位神明。 可怜的真人,恢復出厂不过一夜不到的时间便又被返还了回去回炉重造,他想破脑袋都无法理解,为何曾经他面前那个只会通过一些小聪明,和缩在哥哥的身后寻求庇护的少女,现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全然换了一副模样,变得如此的强大。 他只来得及在剑光之中看到那张翩若惊鸿的雪白侧影,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痛楚,便重新回归了湮灭。 在勐烈的类似爆炸声的轰鸣之中,四周恢復了死寂,所有人都用又恐惧又敬畏的目光望着那个迷一般的少女,唯有荒泷一斗激动的连连鼓掌。 直到千手百眼神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悠依方才那一击砸中了神像的底盘,虽没有正面击中,但是想必它也承载不了如此的攻击。 荒泷一斗还在那边啪啪的鼓着掌,只见神像咔咔的四分五裂,连同镶嵌在神像中的神之眼们一齐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幕府军们长大了嘴巴,九条裟罗用自己的弓戳了一把荒泷一斗,示意他别再继续鼓掌了,至少看看空气。 结果对方很明显曲解了她的意思,激动的说:「你也看到了吧?刚刚那个女人……我是说刚刚那位,她只用了一招就击败了那个诡异的男人,连灰烬都不剩下,而且她居然连神像都能捎带着摧垮殆尽,天啊,实在是太强了!」 第311页 九条裟罗:「……」 什么叫连神像都能一齐摧垮殆尽啊!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而且如果是其他的神像倒也能稍微遮掩一下,可是这偏生是用来作为眼狩令的展示的千手百眼神像…… 她赶紧收起弓箭上前两步,预备提醒那勇敢又强大的女孩离开,九条裟罗预备承担起一切的责任,她不想让拯救了她与所有幕府军性命的少女因为这种事情被上纲上线。 只可惜,晚了一步。 「裟罗!」 从四处的街道传来了脚步声,由九条家主九条孝行带领的一群天领奉行已经前来,将四周都围了个密不透风。 九条孝行大声问道:「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手百眼神像怎么会完全破碎……天吶,这应该怎么和将军交代才好?」 他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的扫过了在场的众人,先是对地上那个穿的像小混混一样的傢伙不悦的翻了个白眼,旋即又抬眸望向了手上的刀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悠依的方向,厉声斥责道:「破坏神像的人便是你么?」 「父亲……家主大人!」九条裟罗赶紧解释道:「与这位小姐没有任何的关系,是她方才拯救了我与所有幕府军的性命,击溃了敌人,那是一群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战胜的怪物!」 「击溃了敌人?」九条孝行冷哼一声:「那么,那些怪物的尸体呢?血迹呢?我只能看出现场一片狼藉,和你们浑身是伤!」 「这……」九条裟罗茫然抬头环顾四周,她解释道:「怪物大概都是元素生物,也有化作元素粒子消散于天地的可能性……」 「罢了,你莫要再说了。」九条孝行蹙眉捋了捋鬍子,并且对着身边的天领奉行部下们吩咐道:「赶紧来人,速速将人群中央的那个女孩拿下!」 「父亲!」 「违者,一同羁押候审!」九条孝行严厉的望向自己的养女,也不知为何,在此刻显得无比的不近人情。 九条裟罗却无视了九条孝行的话语,她拦在了悠依的面前,而与她同时拦住的还有荒泷一斗。 「这个少女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英雄。」九条裟罗态度坚决:「绝对不可以这样做,父亲。」 荒泷一斗也跟着抱着胸口哼了一声:「我可是准备拉她入伙我们荒泷派做我的左膀右臂,我可不同意……」 「你,裟罗,你——」 九条孝行气的吹鬍子瞪眼,场面也自然在此刻陷入了僵持。 而终于有一人出面,打破了这千钧一髮的场面。 居然……是几乎数百年未曾迈步出过天守阁的雷电将军! 虽然从未见过将军本人,在场所有人却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的语气无波无澜,无视了所有人见了鬼似的目光,冷静的问道。 九条孝行结结巴巴道:「啊,是,是这样的,那个女孩砸碎了千手百眼神像,这是大不敬之罪,我们准备将她羁押候审。」 九条裟罗暗道不好,她生怕将军会发出冷酷的指令,这样的话就算是她也不得不遵循将军的命令。 「砸碎了神像?」雷电将军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语气,她反问道:「那又如何?」 九条孝行:「……?」 天领奉行:「……」 「稻妻的神像太多了,也年久失修,砸了便也砸了,由国库拨款再建造就是。」 雷电将军越过人群,身材高挑的女子抬手轻轻抚起了女孩的面庞,在端详了一番她并未受惊和受伤以后才松了口气,那冰山一般的面庞居然溢出一分笑容。 只是回头面向九条孝行他们时,又没了好脸色,只是冷冰冰道: 「谁也不容许伤害她一分一毫。」! 第80章 「可是……」 九条孝行在此刻还在欲言又止的想要去说些什么,因为此刻的雷电将军,与他印象之中的那位只会冰冷的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雷电将军截然不同。 整个稻妻大概无一人胆敢去违逆雷电将军的旨意。 可是…… 九条孝行望着站在雷电将军身后的那个少女,眼里的不甘几乎毫无掩饰,他绝不能容忍自己这一步一步的谋划出现变故,尤其这是事关眼狩令的成败,他还想继续开口规劝,却只听从面前传来了一声:「你们全都退下吧。」 这是根本不容置疑也不容商量的语气,与其说是指令,更不如说是命令。 九条孝行恨的咬牙切齿,他根本不明白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能得到将军的如此青睐,居然能让她「偏心」至此,只淡淡的说了那么一句,神像砸便也砸了吧。 他敢保证,倘若有其他人敢这么做,将军定然会将他们砌进神像里去。 九条孝行愤愤的沖周边的属下们使了个眼色,又喊了一声:「裟罗。」 平日里,对养父的话语可谓是言听计从的九条裟罗此刻却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因为她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身边的雷电将军身上,她痴痴的想着,啊,啊,将军她好高,将军她就连眉眼间都带着肃杀之意和杀气,将军她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绯樱花香…… 「裟罗……!」 九条孝行见一声没喊成,又喊了一声,九条裟罗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只是雷电将军的目光却扫过了父女二人,定格在了九条裟罗……和旁边正在抠着脑袋不明所以的荒泷一斗身上。 第312页 「其他人回去,你们留下,与我阐明情况。」 语罢,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悠依的身上。 稻妻周遭常年有雷暴,又与其他国家隔着整个海洋的距离,在锁国令发布以后,她根本没有及时得知璃月收到了灾厄侵袭的讯息,等到璃月消息姗姗来迟传回来的时候,前脚还在纠结的雷电影,突然间就和想通了一般,将全部的重心重新权衡回了永恆大计之上。 雷电影在曾经,觉得追寻永恆才是与那虚伪的天理抗衡且未来能给稻妻带来长久受益的最好形式。 当年,姐姐与那位璃月的神明交情不浅,可她性情自小就稍微木讷,不通政事,在凯瑞亚战争以后,更是无心外交。 她与摩拉克斯最近一次最长最久的交流,恐怕还是上一次,二人一同站在悠依的面前之时。 她看不懂璃月的那位岩神想的是什么,也根本没有料到他当真会与「天理」在自己的国家开战,虽然并未胜利,却也并未败北,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战役也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璃月已经是重建模式,她便让神子从国库里择取了一些他们当今能够用得上的东西,其中甚至还包括凯瑞亚的一些黑色科技。 来自璃月的那位神明后来很快的为她回了礼和信件,虽是对她的担忧表达了感谢,却在那封信件之中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语,还对她讲了个故事。 雷电影觉得自己是一介武夫,根本听不懂老油条的这些弯弯绕绕,倘若换作是姐姐还在,定然会参透其中的奥秘吧。 她便交来神子,斟酌言辞传达给雷电将军,与她间接交流。 摩拉克斯的信件中写,一个世界的人们,原本安居乐业,有许许多多的国家和平共处着,可是忽然从天外来了人们的现有力量对抗不过的敌人,简称天外来客。 那些天外来客们说,你们这些人类的世界不错,我们要拿来自己住,但是我们比较文明,可以仁慈的给你们一段时日全部搬迁到一块我们指定的大型岛屿上与我们共生。 眼见反抗无望,无奈,那个世界的人们只好在规定时间内进行搬迁计划,他们当真以为文明的天外来客会在全民都搬到岛上以后就按照约定与他们共存。 可是天外来客看原住民差不多了,便驾驶机器一炮给他们轰干净了,都省的在各个大陆清缴了,十分的方便快捷。 雷电影百思不得其解,她说:「摩拉克斯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颁布锁国令,因为天理未来有一日也可能会将稻妻一炮轰了?就像他们前一次轰璃月一般?」 真的是那么浅显的意思吗? 八重神子却微微蹙了蹙眉,她嘆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头笑着回她:「不。」 「他的意思是,一位的退让与妥协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 「魔神战争也好。」 ——那是一场任何国度都只能择取一个胜利者的大逃杀国王游戏,当年雷电影为了给稻妻保留一个贤明的君主,给姐姐让路,选择了自裁,在魔神战争之后,她被真復活,那是属于双生子魔神的唯一一次机会。 「凯瑞亚战争也罢。」 神子的面前闪过了被鲜血染红了皮毛的狐斋宫大人,又回忆起了她面前这果敢的神明抱着姐姐的尸体嚎啕痛哭的模样。 「你瞧,它不曾因为我们的退让而手软半分,未来亦是如此。」 雷电影因为八重神子的那句话沉思了很久。 在传达回了稻妻,有关璃月战役的报导中,不乏有夸奖千岩军摆阵大战魔神奥赛尔的宏大场面的。 她便也在询问自己,将子民神之眼收缴的行为,一位追求自己变强的行为,究竟是对是错。 自然,她也十分担心那时还身在璃月,那个会甜甜的唿唤她为「影姐姐」的小女孩儿。 如今悠依已经长大了,已经没有曾经那么小小一只了,可是不管长的多大却也无力去抗衡天空岛上的存在吧,她毕竟只有人类的身躯。 须弥那边也许久没有传来过国崩那个孩子的消息了,她其实很想去亲眼看看那孩子的情况——不知他拿到神之心以后是否有过上他曾经所希望的生活?可她无法放下如今的稻妻,离开去任何地方。 一纠结,她便会开启冥想,在一心净土之内开启自己的修习,她一心修行,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时间概念。 直到被今日那轰隆一场动静从冥想之中惊醒。 赶到现场时,就连天理已经打过来的最坏打算都已经做好了,却没成想,只看见了会喊她姐姐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国度,周身还围绕着一群的要对着她紧逼不放的天领奉行们。 她是不是平日里给他们的权柄太大了? 雷电影抬手摩挲着悠依那张小脸,心中淡淡的想道。 听到将军她宁愿要那荒泷派的小混混留下询问,却不愿意让身为九条家家主的他留下,九条孝行闻听此言,脸都快有一半扭曲了过来,感觉半边脸颊就仿佛被扇了一巴掌似的,变得火辣辣的,不过他最后也只好是十分艰难且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带着部下们乖顺的离开了。 荒泷一斗还一副抓不到头脑的样子:「啊?啥?她就是将军吗?细看感觉和稻妻的那些神像有很大的差距啊,真的假的?就是她下命令把我的神之眼没收的吗?要怎么样才能还给我啊,那我今天晚上算不算将功赎过了?」 第313页 九条裟罗先是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下一秒就要一击手刀噼过去,她说道:「放肆!不得对将军如此无礼!」 荒泷一斗灵巧的躲过这一招,他还一幅想要趁机熘上神像废墟把自己的神之眼捞回来的模样。 九条裟罗气急,却听雷电将军制止道:「罢了。」 「我有意废止眼狩令,就让他找回来好了。」 「……!」内心震惊归震惊,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此刻的九条裟罗内心还是稍微有些喜悦的,她恭敬的低头说了一声是,而荒泷一斗则是一面翻着自己的神之眼一边嘎嘎嘎的说雷电将军你人还怪好的,下次打雷的时候本大爷也不说你坏话了…… 九条裟罗:「……」 雷电影无视了身旁的活宝们,她选择让裟罗与那边的青年留下,原本就是为了给他们解围,好不让九条孝行去找他们的麻烦。 她的目光自然是温和的望向了悠依。 而面前的女孩也轻轻的喊了一声影姐姐,在九条裟罗快要瞪出眼眶的注视之下,不假思索的抱了上去。 九条裟罗:她,她抱上去了。 九条裟罗:等会儿,她抱了谁啊!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她可以抱雷电将军啊! 九条裟罗:土拨鼠尖叫.jpg 九条裟罗:……我刚刚看到将军微笑着摸她的头了!我不会在做梦吧! 悠依在这位稻妻顶级隐藏雷神推的面前完成了和影姐姐重逢贴贴的全套动作,熟练的黏完了以后,才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从头说起。 雷电将军的眉头也紧随其后,缓缓蹙起。 她心道,原来如此,如今的稻妻突然之间就出现了悠依那个世界才会拥有的怪物,而它们的目标似乎是这些被收集起来的……神之眼? 就算是身为神明的她也不甚了解神之眼的分发机制,只曾经听过姐姐提及过只言片语,是与天理有关的。 姐姐苦笑着说,是魔神战争之前的,那位天理。 开启了魔神战争的那位天理似乎仍然是「天理」,可整个大陆的一切都变的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没有逻辑。 雷电影不善思考这些,可是她如今也能推理出来,天空之上的存在将手伸向了她国民的神之眼,其目的就是收回曾经的天理予以她的国民的力量,似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谋划。 她又怎么可能如对方所愿。 今日这些情况,雷电影想,她最应当感谢的还是悠依,倘若不是她前来制止和救场,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思至此,她用更加温和的目光望向面前的女孩,轻声道了一句:「辛苦了。」 「和我一起回天守阁坐坐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想与你说,以及……」 她的目光望向了悠依身后的二人。 「也同样,辛苦你们了。」 她麾下幕府军的大将,这位九条裟罗,在竭尽全力的与那些怪物搏斗,从头到尾毫不退让,并且那位鬼族的青年也十分及时的挺身而出,增添了战力,制止了惨剧的发生。 「你们也一同来吧。」 九条裟罗觉得她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曼妙的声音,这是来自将军的亲口邀请,邀请她去自己的家中做客啊! 荒泷一斗却环顾四周,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嘴里问道:「我有些饿了,那管早饭吗?」 他又险些被蹬了一脚。 — 在得知悠依她入夜以后又来了一趟千手百眼神像,总之经过了各式各样的情况,最终她不仅去毁了神像,还被雷电将军带走了以后,收到消息以后的神里绫华险些没有当场晕过去。 她赶紧通知了哥哥一同到达了现场,而她和绫人来到天守阁门口的时候,发现有几位拉着小横幅的小混混在门口哭的悲痛欲绝。 一个口里喊着:「老大!没有了你我可怎么活啊!你到了今天还一分钱工资没给我发呢!」 另一个抓着头皮喊道:「啊啊,一斗老大啊,你惹谁不好,招惹雷电将军,这下好了吧,抬出来的可能连灰都不带剩下的。」 他们悲痛欲绝的对门口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绿髮少女道:「大姐头!我们还是回去收拾收拾等着处理后事吧!」 「是啊大姐头!我们实在不忍心让您亲眼看到那一幕啊……」 神里绫华:「……」 虽然她在得知悠依的消息以后,心里也脑补了各式各样奇怪的可能性,可是等到亲眼看到面前这些自称是荒泷派成员的人们来了这样一出,心里突然就没有这么紧张了,咳。 也恰在此时,一位侍女推开了禁闭的天守阁大门,她面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将军有令,若是神里家的家主与大小姐前来拜访,便容许进入。」 神里绫人不着痕迹的轻轻握了握妹妹的手以视安抚,同她一起走进了天守阁之中。 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做好了万千的博弈,与最坏的打算。 在他看来,即使悠依曾经与将军是旧识,如今她却被带到了天守阁内,他只希望用自己成为家主以来的一切经验,筹谋,口才,成功的将她的罪行减轻到最小化。 还是怪自己,他并没有发现她昨日的状况不对,没有预料到她在夜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如今懊悔已经太晚,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将功折过,甚至代替她领罚…… 第314页 如今她借宿在神里家中,年龄尚小,自己四捨五入已经是她的半个监护人,又曾经受过那么多恩惠,想来今日也是应当报答的一天。 等到踏入天守阁正厅之后,神里绫人望着和自己方才脑补的任何状况都截然不同的情形,直接僵立在了原地。 他曾经从未见过雷电将军,但他与绫华都是一眼便认出了雷电将军。 悠依正懒洋洋的趴俯在一位有着紫色麻花辫的泪痣美人的膝盖上,后者正在抬手为她打理乱掉的髮型,她的手中拿着的不是刀剑,而是梳齿,缓慢的为她梳了一个与自己同款的松垮垮麻花辫。 雷电影心想,真曾经经常为她梳头髮,可是自己却不太通晓这些,可是到了现在,她已经可以熟练的梳好头髮了,能被她梳好髮型的姐姐却已经不在了。 「绫人先生,还有绫华——」悠依从地上咻的一声站了起来,她蹦蹦跳跳的就过去了:「你们来啦,我刚刚才和影姐姐说想邀请你们一起来做客呢,你们来的好快呀……」 神里绫华此刻的表情已经全部僵住了,她十分坚强的笑着:「是,是嘛,来,来将军这里做客……」 悠依咦了一声,抬手去摸她的眼眶:「绫华,你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神里绫华支支吾吾:「……是,是的。」 她可不能实话实说,自己是一早接到消息,脑补了悠依即将被处以极刑,才哭的不知如何是好,所以现在眼圈还是红红的罢。 早就听说了悠依她说自己与雷电将军是旧识,却不知道识到了这种程度呀!将军方才看着悠依的目光,简直就和哥哥平日看着她的目光一般,温柔,耐心,又包容。 但是,幸好,想像中的最坏情况没有发生,只是虚惊一场。 雷电影此刻早已经短暂的换了回来,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与悠依交流,而并非日常的人偶之躯。 她望着神里家的兄妹二人,回想起来方才与悠依的交流。 「你初来乍到稻妻,人生地不熟,怎的不去和我通个信息?」雷电影问悠依。 悠依支支吾吾:「天守阁不让闲杂人等进去,如果我大喊影姐姐我来了,我和你们雷电将军认识快让我进去呀,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当成骗子抓起来。」 雷电影:「……」 是她久居天守阁,疏忽了这一点。 「那你来稻妻以后,是安置在——」 「我住在绫人先生他们家,和绫华玩的很开心。」悠依爽快回答,顺带毫不犹豫的参了一本:「绫人先生有天天帮我书信求见影姐姐,却没有收到回復。」 雷电影冷笑一声,心道原是在自己冥想的这段时间,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老狐狸们又咬着神里家的家主不放口了。 「你怎的会去到神里家,那里也有你的旧识?」 「哪有呀。」悠依赶紧面带甜美纯粹的无害微笑,狠狠告状:「我刚来稻妻,就被勘定奉行要锁国令的签证费,好几百万摩拉呢,还是神里家的家政官托马先生帮忙付款,又收留了我,要不我在见到影姐姐以前就是黑户了。」 神里绫华:等等,悠依,你就这样正大光明的和将军她告状真的没关系吗?欸?!甚至不用一些拐弯抹角的委婉说法吗? 雷电影:「……」 闻听此言,雷电影的面色阴沉了一瞬。 啊,很好,非常好。 她如今对社奉行增长了多少好感度,便对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降低了多少的好感。 如今她望着神里家的两位兄妹,想到此前都是由他们照顾的小姑娘,不由得神色放缓,用一种称得上柔和的语气开口道:「不必紧张,我还需要感谢你们这段时日以来对她的照料才好。」 神里绫人也赶紧密不透风的说道:「不过将军大人,关于千手百眼神像……」 他原本想说,就让神里家出钱维修好了,他不想给悠依留下任何不好的影响。 「那个啊,砸了便砸了罢。」雷电影道:「砸的好,其实我早已经觉得神像年限太久,理应重建一番了。」 神里绫华:……欸? 神里绫人:……这还开始给孩子找理由了? 「更何况,她是心繫民众,不得不出手造成的误伤,应当得到奖励才是。」雷电影道:「哪怕是因为此事将天守阁给砸塌了,我也于情于理都不该责备她。」 神里绫华:……原来我们的将军大人她,她其实是这样一种善解人意的和蔼人设吗! 神里绫人:……似乎有些明白,悠依小姐形容雷电将军十分温柔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对了对了,影姐姐刚刚说,她亲手准备了料理当早饭,刚好绫人先生还有绫华一起来了,我们一起去吃吧。」悠依跑到了神里绫人与绫华的面前,她笑眯眯的一边牵起一只手,哒哒哒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托马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他没机会吃到影姐姐她亲自下厨的料理耶。」 神里绫人:……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托马他应该正在筹钱,和发动他的所有人脉,争取到时候早日捞你出来,再晚一些可能我们真的要求助璃月了。 神里绫华瞪大漂亮的眼睛:……做,做料理?她现在应该不会还在做梦没醒吧?谁?那位传说中的雷电将军亲自下厨吗? 饭桌那边不止他们,还有大刀阔斧往那一坐的荒泷一斗,和一丝不苟的拘谨正坐着的九条裟罗。 第315页 荒泷一斗本来百无聊赖闲到发慌的样子,环顾四周,眼见悠依,目光一亮,抬起手激动的挥了起来,嘴里喊道:「餵——本大爷看重的命中注定的荒泷派左膀右臂,你回来了?」 神里绫人原本还在因为被少女忽然抓住的手而诧异,闻听此言,这位温润儒雅的贵公子的唇角不着痕迹的轻轻抽了抽。 而悠依则是张了张嘴巴,她此时早已经在雷电影的嘱咐下将衣服换了下来,她穿着白色樱花底纹的浴衣,因为刚刚洗完澡,浑身上下还香喷喷的,她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荒泷派,是一斗先生的帮派吗?」 荒泷一斗骄傲挺胸:「啊哈,每次,天上地下花见坂荒泷派老大,正是本大爷是也。」 「噢噢。」悠依又问:「那一斗先生的组织,大概是从事怎么样的活动呢?」 荒泷一斗开始绞尽脑汁:「啊,额,这个,负责日常保护居民,还有……」 九条裟罗在旁边幽幽道:「还有和小孩子斗鬼兜虫,一直斗一直输,以及故意去抢小孩子的棒棒糖之类的。」 「没错,还有……等等,你这个天狗瞎说个什么,可不要空口白牙凭空污衊人啊!」闻听此言,荒泷一斗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神里绫人抬手扶额,他为自己方才因为对方而产生些许的警惕心而感到抱歉,他觉得整个稻妻大概鲜少能找到这么纯粹的存在了。 「嗯……」悠依又问:「一斗先生为什么要邀请我呢?」 「自是因为昨夜悠依小姐与怪物们搏斗,面对敌人毫不手软的帅气英姿深深的打动了我!」荒泷一斗激动的回答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强大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斗,因此我觉得与悠依小姐的相遇实在是命运的指引,是命运给荒泷派的指引。」 「我差不多明白了,一斗先生的意思是觉得我很强,想招募我当可靠的同伴。」悠依一脸的恍然大悟。 荒泷一斗点头如捣蒜。 悠依又问:「那一斗先生的组织,月薪大概是多少摩拉呀?做五休二嘛?几小时工作制?有没有全勤奖?每个月多少号发摩拉?」 荒泷一斗一脸cpu冒烟的怀疑人生模样,结结巴巴的重复着悠依的话:「啊……这个,摩拉……」 「是的,一斗先生想要招募同伴,首先要将这些必要条件开的清清楚楚呀。」悠依蛮认真的说道:「就比方说,我现在想邀请一斗先生加入我的打昨天那种怪物的组织,一个月保底五百万摩拉,每打死一只还有提成,看敌人的力量算提成,提成最低是十万摩拉一只,上不封顶。」 荒泷一斗的舌头打结:「夺少?!本大爷现在就参加!」 看来天上地下荒泷派老大,现在立马就要为金钱折腰,放弃自己的荒泷派了。 「哎呀,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是她自己的世界一级咒术师的真实收入,悠依吐了吐舌头:「我的意思是,一斗先生你要这样宣传自己的荒泷派才比较好打出名号啦。」 荒泷一斗:「受教了!悠依老师!」 但是他很快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挫败道:「可恶!可是我没有钱发工资!」 神里绫人抬袖掩笑,神里绫华展开了摺扇挡在唇下,九条裟罗在此刻也开始了耸肩,一抽一抽。 顿时,餐厅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直到一阵堪称来自着深渊底层的奇怪的气味迎面而来,在场所有人这才面色一变,纷纷掩住了口鼻,不知这地狱的气味究竟从何而来。 直到那一大盆紫色色基调的物体,被咣当的一声简单粗暴的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连围裙都没有摘下来的雷电将军。 「敢问将军,这,这是何物?」九条裟罗支支吾吾的询问道。 雷电影眉头微微一挑,她回答道:「早餐?」 大胆试毒的荒泷一斗嘴里已经塞成了仓鼠嚼嚼嚼,他一面努力的想要从这盘神奇的物品中品出味道,一边说道:「好奇怪,我好像听到了鬼婆婆的声音,她在喊我一斗,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她要背着我带我去集市去……」 语罢,他的手上还攥着餐叉,下一秒就迎面咣当一声就摔在了餐盘里。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众人:「……」 刚刚那个是走马灯吧,应该是走马灯吧。 雷电影又看向了周身众人。 「不吃吗?」她问道。! 第81章 九条孝行去会见愚人众那位新来的执行官的时候,心情沉重。 「那个,这位……执行官大人。」他斟酌着言语,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如今的雷电将军那边……」 新来的那位执行官便是罗莎琳,公鸡从至冬那边传来的消息中称,不知道散兵又无忧无虑的跑去了什么地方,他的叛逆期大概还会稍微延续一段时间,因此需要女士动身前往稻妻加班,出手管理这边的邪眼工厂。 公鸡说的十分严肃,如今风神的神之心不知所踪,璃月那边的局势动盪后反而更加稳定也难以趁虚而入,而稻妻却恰恰相反,风起云涌。 愚人众那边,让她日后务必要成功将雷神的神之心掌管在手中。 看着面前那个神色谄媚的九条家主,罗莎琳的面色不算太好。 身为打工人加班也就罢了,可是每一次的加班都在做无用功,她如今还需要面对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同事,和另一个在叛逆期让人看不透的同事,跟在他们的身后接管烂摊子,她的心情自然是不会好。 第316页 如今眼狩令的开展,不仅与稻妻的这些三奉行高层未来是否能够成功的中饱私囊息息相关,也关系到邪眼工厂的计划是否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罗莎琳优雅蹙眉,问道:「雷电将军那边,究竟是如何?」 「她似乎有意终止眼狩令的企划……」九条孝行支支吾吾道:「而且,实在是十分的奇怪,将军她,莫名对凭空出现在稻妻的一个女孩十分的关注和在意……」 「她并非什么名望家族的世家小姐,我调查过她的通行证,发现她是从璃月来的……」 罗莎琳的眉头微微一抽,她蹙起眉问道:「悠依?」 「啊?」九条孝行表情一僵,立马搓手笑的更加谄媚:「啊啊,原来是执行官大人认识的孩子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有迹可循了……」 「……不熟。」 罗莎琳回答道。 虽然她确实与那女孩不熟,可是短暂与公子那傢伙搭班的那段时日,她可谓是被迫被他的一口一句的「悠依妹妹」嘎嘎嘎的洗脑了好一段时日。 她在那边加班呢,他甩了一句要和悠依妹妹去吃饭/放烟花/抓史莱姆,就直接将她和工作统统都抛下了。 虽说不熟,称不上有什么恶感,但也算不上有多少好感,罗莎琳对于那女孩的初见印象却算不错,并不像针对公子那般直达负值——因为她拥有着和自己的一位故人十分相似的一双温柔的漂亮碧蓝色眼睛。 那么,那名为悠依的少女她,究竟是有什么可取之处,才能让璃月的仙人乃至稻妻神明诸如此类的存在,都对她如此的看重呢? ……罢了。 如今的她果不其然还是最好要以任务为准,尽早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好奇与畅想才是,还是尽快着眼于邪眼工厂那边吧,不去想哪些有的没的。 罗莎琳很快将那双眼睛从脑海中抹去,她将还在那边战战兢兢的九条孝行抛在了原地,有条不紊的接替了那边暂任头领的工作,开始了在稻妻的计划,这不愧是愚人众首席劳模…… — 「啊啊啊啊啊——一斗老大啊!」 天守阁外上演了一场大戏。 只见几位精壮青年围着荒泷一斗嚎啕大哭,宛如在哭自家老娘,嘴里还喊道:「就知道雷电将军的住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有去无回之地啊!」 久岐忍:……这话可不兴说啊,等会给你也逮进去。 「老大啊!你怎么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啊!这是遭遇了多么严苛的惩罚才足矣让你倒下啊,啊啊啊,老大啊!」 「老大,你那边还欠我六个月工资呢,虽然忍大姐头帮你补缴了,但是你不能忘记还给大姐头啊……」 久岐忍实在是被他们哭的脑仁疼,她併拢双指去探一斗鼻息,发现还有气。 再看浑身上下,也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伤口。 她用试探性的目光望向将这一整只送出来的九条裟罗,后者支支吾吾的回答:「那个……他,食物中毒?」 久岐忍瞭然:「原来如此,是老大他在天守阁那边吃豆子了。」 鬼族天生对豆子过敏呢,也难怪会出事,这就不叫人意外了。 九条裟罗支支吾吾:「啊,额,这个……」 究竟应该怎么描述才更好呢,就连她也实在不知道那一盆食物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有没有混杂豆子,只觉得那可能是只有在深渊里才会出现的食物。 悠依:不不不,她敢打包票,深渊的食物可比那些玩意好吃多了,由她亲自品尝考据为证。 总而言之,今日这场闹剧,可算是鸡飞狗跳的落下帷幕了,但是悠依却对有些困扰影姐姐的那些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傢伙们十分不满。 影姐姐擅长武斗,却少了一些谋划,否则她在曾经自己的世界便也不会简单粗暴的将老橘子们砍的满地乱爬,砍出了心理阴影了。 但是如今在她自己的国家,影姐姐本身身为雷神,使用这种方式严苛要求改革,似乎有好有坏,在震慑的同时,怕是也会造成一些不良影响,譬如口碑。 悠依决定为影姐姐先结束不太懂事的部下的麻烦,在不影响她的情况下,找到他们贪污受贿,欺上瞒下的证据,好改变一下如今稻妻一锅粥的现况,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她思考片刻,觉得自己绝对不可用真面目上,最后心生一个绝妙的点子。 第一晚,九条孝行正在房间里拉了灯准备上床歇息,他的窗户却被勐地打开,衣领子径直被一只手揪了起来,那闯入者直接在他嚎出声音来之前,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兇勐的将他带到了穹顶之上! 哦,天啊,好强的推背感。 也得亏九条孝行少时学武,对这种极限运动略有几分抵抗力,这才没有嘎的一下在此刻当场晕过去。 夜空之下,老头苍白又惊恐的睁大眼睛,他借着月色, 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的面庞。 没错,少年。 少年银色的半长发此刻正在十分反重力的迎风而起,他一手轻巧的拎着自己的衣领,一手摘下面庞的墨镜,晶蓝色的眼瞳倒映着他惶恐的神色。 「餵老头,我数三个数,要么交出你们家族的帐本,要么三个数以后我就松手了。」 「三——」 少年的声线压着嗓子,声音听着有些雌雄难辨,他拉长尾音,在短暂的三了一声以后就立马松手。 第317页 九条孝行:「啊啊啊啊啊——」 在即将落到宅院门廊上之前,他被俯冲下来的「少年」重新一把拎起了衣领,没有就这么摔成纸片人。 他惊恐的问:「你不是说好了数三个数吗?」 「可我没说要分几次数完啊?」 那月下少年咧齿一笑,仿佛地狱深处爬上来索命的修罗鬼魅,他腾空而起道:「让我们继续一次吧?」 九条孝行不堪折磨,最后家族帐本也落在这个诡异少年的手中,他目光放空,喃喃道这下完了,这下子全都完了,如今也只能祈求雷电将军能顾及旧情,以及如今稻妻还需用人,不要考虑将他们家族处理干净才是。 但是他必须要明白面前这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就算是死也要将他拉进水里! 「我吗?」临走以前,悠依一脸百无聊赖的耸了耸肩,她笑的轻佻:「我啊,你可以喊我……五条悟?」 哈哈哈哈,悟啊,你的人设和马甲实在是太好用了,多借我几次呀。 …… 自然,悠依也没有忘记她原本的计划,是来稻妻与雷电将军修习雷元素力的掌控方式的。 她从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这世间万物的任何一种力量形式都很快能够融汇贯通的事情,简而言之,她这具身体,是提瓦特大陆的天才。 曾经她还需要摩拉克斯先生给她灌注神力,她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催化天地间的岩元素力了。 想来,雷元素也是如此。 雷电影闻言,却给她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思路。 「你可以来我的一心净土之内进行试炼。」她道:「这里的时间流速与提瓦特大陆的世界不同,是唯心的。」 悠依:天啊,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情? 悠依:等会,这么说来,如今每当她过来的时候,现世与提瓦特大陆的时间流速也会很不一致,影姐姐的一心净土更是超级加倍,她岂不是可以将暑假作业在最后一天拿到影姐姐她的一心净土里面补? 雷电影:……这孩子应该是在想什么让人喜悦的事情罢,居然笑的如此开心。 不过,悠依又想,她选择进行试炼,从开始到结束时间一瞬而过,便也会意味着她会用跃进式的速度飞速完成了任务,也到了离开稻妻的时候了,悠依并没有着急就这么离开,而是先将这段时间用各种方法从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那边搜罗到的贪污证据,以及让他们与愚人众勾结的证据全部交了出来。 这其中,可能是出于公平公正吧,她还特意贴心的准备了社奉行的帐本等物件用来进行鲜明对比,诶嘿。 雷电影:「……」 她似乎有些明白最近三奉行的另外两家变着法子发名为五条悟的少年的通缉令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之后的事情我会尽快妥当处理。」她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语气温和:「需要我把那些通缉令撤掉么?」 悠依:「留着吧,挺有意思的。」 反正悟他又不能真的过来,她帮他用这种方式在异世界扬面立万,他应该感谢自己才是。 如今雷电将军正在着手处理三奉行的蛀虫们,以及一层一层的撤销了眼狩令,更多的也是为了让稻妻人民能够拥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那日有关有怪物在街上「百鬼夜行」的故事近期实在是闹得人心惶惶,稻妻一时间也陷入了紧张的氛围这种,由九条裟罗带领的幕府军们进行日日巡视和巡查。 不过幸运的是,倒也没有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悠依在这种紧张而又轻松的气氛中,时而将绫人先生还有绫华他们邀请到天守阁来玩耍,时而想方设法的想要拽着影姐姐出门走走。 今日和万叶他们一同外出巡游,顺手解决海乱鬼作祟的事情,第一日可能就在路上遇到了荒泷一斗,他拍着胸口说请悠依吃饭,定睛一看原来是就地钻木取火烤堇瓜。 不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托马他在遇到影姐姐的第一眼就下意识的双腿发软,他苦笑着挠挠头应该是因为来自将军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自己的双腿才会不自觉的颤抖,实在是太失礼了。 悠依小声说:「可是我觉得托马的那个不像颤抖,托马明明差点要跪下来了。」 影姐姐的神明威压,居然如此之大么? 幸好,后来的托马就逐步习惯了和影姐姐的相处,他甚至尝试教影姐姐做菜,很可惜最后全以惨败而告终。 托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厨具,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调料配比,这个世界上可以有人将食物做成死不瞑目的模样呢。 雷电影也在那一日意识到了自己确实根本不具有任何料理天赋。 等等,那她之前试图用这种方式拉近与那孩子的距离,到底是…… …… 稻妻的夏日时常会有庙会,那是会燃放烟火的祭典,悠依那一天没忘记邀请她在稻妻认识的好朋友们一起出游。 她牵着绫华的手跑过了各个美食摊位,又闪着星星眼回头望向绫人先生,神里绫人无奈的笑着取出钱包为妹妹和小姑娘付钱,从头买单到尾。 荒泷一斗见状有样学样,他走到一个三百摩拉一次的斗虫摊位,朝着神里绫人闪星星眼。 神里绫人:「……」 神里绫人微笑道:「一斗先生,你是眼睛不太舒服吗?」 第318页 荒泷一斗:「……啊,绫人兄,你相信本大爷就好,本大爷的鬼兜虫如此的高大威武,一定能赢回本,到时候就能将连本带利的还给绫人先生……」 久岐忍:「虽然可能性和稻妻连续十日放晴无雨的概率一般渺茫吧。」 「喂!阿忍!」 周围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雷电影混在人群里,她的面上扣着半截狐狸面具,她安静的望着四周的一切,望着来来往往的子民,以及那个站在人群的中央笑的很开心的女孩。 悠依此时正在与一位浪人武士打扮的少年交流,嘴里喊着万叶万叶你来啦,她张开双臂哒哒哒就要上前和对方贴贴,只是被神里家的那位家主眼疾手快的拎住了浴衣衣领,嘤了一声顿住。 穿着浅色庙会服装的少女在灯火之下巧笑嫣然,惹人夺目,而不止如此,来来往往的稻妻子民们面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的嘴里夸赞着眼狩令的取消,还有那些中饱私囊的高层们的倒台,感慨之后人们终于能够稍微有些好日子过了。 「你看。」狐狸巫女贴在了她的身侧,她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意:「我曾经劝过你的话,还不如一个会喊你姐姐的小姑娘的效率来的高一些。」 雷电影的面庞隐藏在面具之下,但是她的耳垂却细微不可察的微微红了一下,她快步上前几步,恰巧看到九条裟罗正眉飞色舞的向悠依他们安利的某个物件。 悠依:「哇,影姐姐的小手办,超级可爱的小手办。」 九条裟罗的脸色红成了番茄,她道:「大,大胆,它的全称应当是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才是,绝不可使用手办如此轻蔑的称唿……」 悠依:「啊……」 九条裟罗:「且保存方式应该十分得当,日日供奉,应用最高级的蜂蜡时常抛光打磨……」 悠依眨了眨眼:「可是裟罗姐姐,影姐姐她现在就在你的身后哦?」 九条裟罗:「……」 就在四下寂静之时,荒泷一斗一个激动,他手中的鬼兜虫biu的一声在身上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高高的抛起。 而悠依则是下意识的抬手及时接住了那个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的物件,但是等她看清楚落在自己的手中的,是一只正在挥舞着大钳子,威风凛凛,油光水滑的鬼兜虫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嘎!本大爷的灵巧忍者!!!」荒泷一斗发出一句夸张的尖叫,他上前搜寻一番,发现他亲爱的鬼兜虫完好无损的被善良又强大的悠依小姐捧在掌心,安然无恙时,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口中说着:「真不愧是吾之挚友悠依小姐,啊哈哈哈!你的大恩本大爷无法忘怀,无以为报。」 悠依:「……」 她保持着僵立成石像的姿势,等到那只鬼兜虫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前时,她才刷的一声从身边万叶的腰侧抽出了一把单手剑,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悠,悠依小姐?」枫原万叶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了?稍微冷静一些……」 「我倒是很支持她去将那个傢伙教育一顿。」九条裟罗冷哼一声:「 就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毫无眼力见。」 却只见悠依她在此刻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单手剑,对着刚刚自己接触过鬼兜虫的那只手比划比划。 神里绫华结结巴巴:「悠,悠依?你在做什么?」 面前的少女笑的淡然又轻松,她回答道:「不做什么,把刚刚那只手剁了。」 ?!!!! 现场顿时又是抢刀又是勒住悠依不让她乱来,还有人趁乱对着荒泷一斗的辟谷来上一脚的,总之陷入了一通兵荒马乱。 「放开,我不需要这只手了……」 「啊啊啊啊你不要这样子呀悠依!」神里绫华飙泪。 「悠依小姐,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就去寻找流水干净的地方清洗干净可以吗?」神里绫人据理力争。 「不,回不去了!」 「笨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九条裟罗咆哮。 「哈?本大爷才不是笨蛋!而且灵巧忍者是我的好伙伴,我每天都给它洗澡,可干净了,你看,本大爷把它顶在脸上都不在怕的。」荒泷一斗说着,还特意面朝他们演示了一番。 「悠依,悠依你怎么了,悠依小姐她失去意识了——」 「悠依小姐——」 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之中,雷电影仿佛却在此时看到了五百年之前的往昔,看到了樱树下齐聚的友人们。 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一定也会喜欢这副十分热闹的情形吧? …… 「我需要提前告诉你,一心净土之内的试炼艰苦异常。」雷电影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少女,道:「这几乎绝可能是凡人之躯足矣承载的试炼,一经开始绝无可能回头,你还要接受吗?」 「……嗯。」 年少的女孩笑的恬静淡然,她的心情异常平静:「因为我想要变强。」 每一次入梦之时,她就会想起摩拉克斯先生洒落在璃月大地之上的每一滴血液,她就能回忆起若陀受的伤足矣染红海洋。 「影姐姐,那个虚伪天理实在是过分,它视我们为逃离不掉的手中棋子,它一直以来都为非作歹操控着提瓦特大陆的一切,可我根本不服。」她的目光坚定:「终有一日,一定要让那傢伙付出代价才行!」 第319页 所以她要变强,变得很强。 雷电影微微怔愣,随后她敛眸一笑,就仿佛内心有什么阴霾被重新拨开云雾见天明了一般。 「悠依。」 「嗯?」 「变强的下一站,便替我去看看那个孩子的情况如何罢。」 「影姐姐不一起来吗?」 「我还有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情,等到全部完成之后,我也会去与他……好好聊一聊。」 「唔,好,那影姐姐你要好好的保存自己的神之心,免得让有心的愚人众们拿走了。」 闻听此言,雷电影的表情变的古怪了一些:「额,那个,其实我已经把神之心……」 已经把神之心送给国崩那孩子了。 孩子爱拿就拿着吧,她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做临别时的馈赠,让他以为自己成功偷过来了,也没有显示出是特意赠予的。 悠依:「欸?」 …… 稻妻,邪眼工厂。 罗莎琳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自己的下属,但是同时她也意识到了散兵那傢伙此前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工作,工厂这边每一个邪眼都出了问题,不仅佩戴上去没有任何的加成作用,还对人体无害。 那岂不是完全失去了身为邪眼的作用了嘛! 罗莎琳在心里将那个臭屁小同事噼头盖脑的腹诽了一遍,一面愤愤的想要找到到底是那一方面出了问题。 任凭她想破头大概也不会想到,愚人众如今出了一个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做哪里的一五仔。 正在愤怒和烦恼的功夫,门外却传来了手下的惨叫之声。 「靠!是之前九条孝行提过的那个五条悟!」 「快上,不对完全就打不过啊简直和怪物一样,快跑啊啊啊啊——」 罗莎琳眉头微微蹙起,她在此时赶紧催动她的冰系神之眼——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早已经与她的神之眼十分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了冰冷的焰火,她冷静的准备迎战敌人,即将出面时,发现自己所有的部下都已经十分没用的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而站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个周身上下闪烁着风岩雷三种元素力的少女。 没错,少女。 罗莎琳几乎是一眼便看出来了那并非是什么五条悟,而是自家没品同事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悠依。 罗莎琳的内心在此刻闪过一丝仿佛被耍了的恼怒,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对那女孩发动攻击,却因为她径直倾身上前,避无可避。 那双与记忆深处蓝色眼眸的爱人极其相似的眼睛近在咫尺,而在女孩温润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罗莎琳攻击的动作,而一人碰到的那一瞬间时,曾经在蒙德大地上无忧无虑的歌唱的少女早已经死寂的内心,却在这一瞬间兇勐而又灼热的燃烧了起来。 而被寒冰摧垮的枯竭透支的生命之火,也在那一瞬间被缓缓的修復了回来。 罗莎琳缓缓的张了张双唇,却战意全无,她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女孩,随后流下了眼泪。 …… 等到空与派蒙到达稻妻的时候,发现这座岛屿却并没有和他们想像中的一般,布满了几乎永不停歇的雷暴,亦或者是十分压抑的气氛,反而是阳光清朗,岛民们也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唿。 稍微一打听,派蒙便嚷嚷着几个惊天大瓜出来了。 一是稻妻的眼狩令已经废除了。 空:……怎么总觉得这个任务听起来本该是留给自己解决的呢? 而是这稻妻有一个为非作歹的少年通缉犯,大名五条悟,特徵是黑色墨镜银色炸毛,罪名包括但不限于公然违抗眼狩令,半夜闯入天领奉行前家主家中威吓,且在最近几日还把愚人众那边开的邪眼工厂炸了。 空:嘛……不知那位五条悟究竟是何许人也呢,他之前险些就以为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悠依她做的了。 原本以为面见雷电将军的过程会有很多曲折,他却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天守阁,那位雷电的神明原本面色冷凝,在听到他是悠依那孩子的神明以后却神色放缓,且取出了少女留给她这位友人的信件。 派蒙:天吶,悠依的人脉简直遍布了整个提瓦特大陆,有悠依做朋友实在是太方便了吧。 悠依在信中俏皮的说,她在稻妻认识了很多的朋友,如今已经动身去往须弥去进行下一场试炼了,听闻须弥是个以知识为主的国度,只希望他们不要那么看重数学才好。 顺便,她也为空稍微处理了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情,她说不必感谢。 空:……等会,那些事情果然还是悠依她做的啊喂!所以五条悟到底是谁啊! 算了算了。空抬手扶额,虽然这一趟没有见到悠依,但是他好歹从雷电将军那里得知了想要直到的信息,也确定好了自己的旅途的下一个地点,他便争取在须弥那边与悠依碰头好了。 他刚准备动身离开天守阁,却听到那边浅笑着的樱发狐狸巫女对他说道:「这位好心的年轻人,你是否愿意去一趟绀田村外,为我寻找一位戴狐狸面具的巫女呢?」 空:「也……好吧?」 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应当很快就能赶去须弥和悠依她汇合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同行呢。 他十分愉快的想道。! 第320页 第82章 妹妹这次大概离开了两个月的时间,直到她学校的一整个暑假都快要过去。 明明她在此前,从未去往「那边」那么久的时间,之前她去「那边」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几个星期罢了。 伏黑甚尔今日照常在去咒高上班之前,来到了妹妹的家中给她打扫卫生。 她的这个房子在两个月之前十分的热闹,时常被许多人填满,甚至显得有拥挤,如若不是距离自己家比较近,伏黑甚尔其实已经在考虑着什么时候给悠依换一套房子的企划了。 这暑假的两个月里,最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有五条家的大少爷,那个会咒灵操术的小刘海小子,以及那个姓夏目的肩膀上顶着猫的少年上门,询问悠依她去了哪里。 哦,街道尽头间歇性会出没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粉头髮青年,那位青年每次都会和幽灵一般忽然的闪现一下,再相当突然的消失。少年的名字好像是叫齐木什么的,也是经常和悠依一道玩的朋友之一,唯一一次登门拜访还是在他在妹妹家试做甜点刚出炉的时候,引得伏黑甚尔觉得莫名其妙的。 在这期间,伏黑甚尔还算有礼貌的告知夏目,妹妹去了国外长途旅行,顺便rua了一把少年肩膀上的巨型三花胖猫,引得对方不满的喵了一声;对夏油杰说她要去执行某些任务因此不在家,收下了夏油杰留给妹妹作为参考的暑假作业模范样本,然后直接抬脚作势要把五条悟踹出去,总之,面对妹妹每一个朋友时的差别对待都十分明显。 今日伏黑甚尔听到门外有人咣咣按门铃,他的手中握着扫帚,行至猫眼处往外瞅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的开门,他拎着扫帚就往五条悟的身上杵。 后者身上就像安了弹簧一般,十分富有弹跳力的蹦了起来。 五条悟嗷的一声大叫起来:「甚尔大哥,你干什么!」 伏黑甚尔:「在给悠依大扫除,顺便把整个屋子里面所有的害虫全部都清扫干净。」 五条悟:「……?!?」 五条悟喊道:「好伤人啊!不是害虫啊!我好歹是悠依盖章认定过的挚友啊!」 「她的身边完全不存在这种东西。」伏黑甚尔扯起嘴角狰狞一笑:「悠依的身边不允许出现异性的挚友,如果有,我不介意让他成为无性别的。」 好残酷啊这个人!身为高专如今的体术老师一本正经的说出了十分恐怖的话啊喂! 五条悟摆出豆豆眼望向伏黑甚尔身后的伏黑惠,开口便告状道:「吶吶,小惠,你听到了吗?如果你以后有了妹妹的话,你可绝对不要学习你老爸当一个变态妹控哦。」 伏黑惠的流着口水,他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五条悟,嘴里呀呀呀着。 这个年纪的婴儿已经能简单的说一些词彙了。 就比方说现在伏黑惠抬手指着五条悟,嘴里咿咿呀呀道:「粑……粑粑……」 五条悟整个人一愣,随后捧腹嘎嘎大笑:「吶吶甚尔你听到没有,你儿子喊我爸爸欸!」 他明白接下来迎接自己的百分之一万会是源自天与暴君的怒火,但是天杀的管他呢,自己先笑完了爽了再说。 真是倒反天罡。 伏黑甚尔面色一沉,但是下一秒,听到便宜儿子就在自己背上继续指着面前的五条悟道:「粑,粑粑,打——」 五条悟:「……?」 等会,合着这小孩根本不是在喊他爸啊,完全是在鼓舞他老爹揍他呢,可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可爱的小屁孩! 「哦?是吗?」伏黑甚尔扔了手中的扫帚,他抬手交叉活动手掌:「那就听小惠的,勉为其难的揍一顿好了。」 「啊喂!」 五条悟掉头想跑路,他可不想当真和甚尔先生真枪实弹的对打,只是下一秒,从房间里传来的噗通一声,让二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甚至没有对视一眼确认,便不约而同的一齐沖向房间处。 因为在这个时间段,相当于会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悠依。 ——悠依她回来了。 他们一齐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她的房间内,却同时顿住了脚步。 凭空出现在面前的少女眉眼略显疲惫之色,可她身上那一袭特质的黑色暗纹改良稻妻服饰,实在是美的惊人。 她周身上下的气势改变了许多,就仿佛已经经歷过了无数次决议生死的争斗那般,原本纯粹的蓝眸此刻也变的寒冷深邃了一些,甚至没有了高光。 伏黑甚尔的第一反应是,她的妹妹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 伏黑甚尔的第二反应…… 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他的念头,等到五条悟回过神来时,他便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沉,里面多了个正在流口水的小孩。 五条悟:「……哈?」 伏黑甚尔很清高,把儿子塞给了他,自己冲过去抱紧了妹妹。 少女的身躯实在很轻,只一手就足矣轻轻揽起,伏黑甚尔的手掌宛如安抚小动物那般,从头小心翼翼的将她顺毛到尾,他的指尖触及她瘦削的有些凸出的背部骨骼时,都有些颤抖。 在一心净土之中经歷了长久的试炼,悠依几乎已经短暂的丧失了时间的概念,直到离开稻妻,摧垮了邪眼工厂,与大家告别之时,她的大脑在此刻仍然在浑浑噩噩。 第321页 直到…… 直到被哥哥切实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眼里才终于恢復了些许清明,无神的瞳孔也终于多了一点高光。 「想吃些什么?」伏黑甚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他说:「我去给你做,日式还是西式?或者……悠依今日,想去外面吃大餐?」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询问妹妹,留下简讯以后便去往了那边那么久,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而是哑着声音问她,饿不饿,想要吃什么? 伏黑甚尔觉得悠依抖的更厉害了,可他抬手去擦拭靠在自己肩膀旁边女孩的脸颊时,却意识到她正在努力的隐忍着,根本就没有哭。 「哥哥……?」 悠依轻声的喊。 「我在。」伏黑甚尔掷地有声的坚定的回覆她。 悠依的嘴唇轻轻的颤了颤,她又抬起模煳的眼眸望向兄长身后的方向。 「小惠……?」 「呀呀?」 「……悟?」 「啊,我得排在小惠的身后吗?好吧好吧,真是好长的时间不见啊,悠依,你可算在暑假结束以前回来了,杰最近都在研究模仿你的笔迹给你补作业了,但是我觉得这样开学的时候绝对会被国木田老师他发现然后拎出来当典型,嘛……」五条悟挠了挠头,他微微红着脸,有些别扭的说道:「好久不见,新衣服不错,挺帅的。」 第一眼险些就给他晃了一下,险些就以为一同长大的小白花变成霸王玫瑰花了。 「过去了……多久了?」悠依的双眸缓缓的眨了一下。 「多久?」五条悟又挠头:「唔,大概一个暑假,两个月的时间?很遗憾呢悠依同学,你期待的暑假直接就没有了,好消息是你今年也快毕业了,结业考试成绩如何也没有影响,反正到时候直接我们保送咒术高专你说对吧?」 「俩个……月。」 悠依又缓缓的眨了眨眼。 可是她分明记得,一心净土中的试炼至少延续了二百年的时光。 那实在是,实在是非常非常长久的时间呀……久到让她根本都不敢想像五百年到底需要多久。 雷电将军接受到了她的意志,便是变强。 源自凯瑞亚的黑科技,在竭尽全力的淬鍊她的身体的同时,也在不断淬鍊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她时而看到躺在手术台上那个浑身上下布满仪器管子的少年,时而看到浑身浴血是伤的浸泡在温泉池内的摩拉克斯先生,她时而察觉到自己握住了母亲冰冷的手,时而又看到甚尔哥哥他的半截尸体斜躺在她的面前,已经再也不会笑。 幻想与现实套叠交织,直至将她的接受能力锤鍊的更加强大。 而到了今日,她终于回来了。 她回到了她又讨厌又喜爱的,那个原本便属于她的世界。 讨厌,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她厌恶的污秽的害虫,喜欢,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她在意和喜爱的人。 「我回来了……」悠依攥住伏黑甚尔的衣襟,她垂下眼,就像一只温顺的布娃娃一般被伏黑甚尔半抱着扶起,而她依旧不愿意松手就这样被放到房间的沙发上,甚尔也只好发自内心的纵容着妹妹今日如此的黏着他。悠依紧紧的依偎着自己的兄长,仿佛这一刻兄妹二人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我想吃哥哥做的汉堡排还有蛋包饭。」悠依想了想:「还想要吃义大利面,章鱼丸子……」 一口气报了很多家常菜的名字,伏黑甚尔点头说好,一面在心里罗列着冰箱里面到底有没有足够的食材,待会儿要不要外出去採买。 而悠依又望向了正在和小惠玩瞪眼游戏的五条悟,她笑着说:「悟,我想吃仙台毛豆喜久福。」 「……嚯,你小子怎么知道我那还有存货。」五条悟双眼一瞪,在看到她的那双狗狗眼的时候却又心软了下来,抓着脑袋回道:「好好好,我去给你拿,真是的,完全拿你这孩子没办法,嘛。」 悠依笑着重新闭上了眼睛,她用浑身上下的感官无一不尽极致的感受着空气中的阳光的气息,打扫完以后淡淡的香薰气味,她的房间里特有的「家」的味道,还有小惠他软软的拉到了她的指尖的小小手,几乎在那一刻让她的整个内心都彻底的融化掉了。 等会,五条悟他小子刚刚小嘴一吧嗒,说了些什么来着? 仿佛重获新生的悠依用力唿吸了几口经过完美通风的房间的空气,她喃喃道:「暑假已经过去了?」 「额,是啊。」 所以她这次到底在提瓦特呆了多久啊!救命! 不仅如此,五条悟还说,她的暑假作业还一个字没动。 很好,即使她身为平息了璃月的魔神以上级别灾厄的功臣,稻妻被捧在雷神心尖的女人,现在回来当国中生了,还是逃不过要趁着暑假的最后几天赶作业的命运呢。 悠依:要不她还是直接带着作业去须弥……然后骗几个教令院的学生,让他们帮忙写吧,就说可以帮忙填他们论文的问卷调查,艾尔海森之前告诉他,那些教令院的学生什么都愿意做的。 悠依:啊啊啊啊——快来个人帮她补暑假作业吧,她也什么都愿意做的! — 回咒术世界的第一天,赶作业,吃哥哥做的饭,吃五条悟新鲜买回来的喜久福,嫌弃好甜,斗嘴,和小惠玩,赶作业。 第322页 回咒术世界的第二天,赶作业,夏油杰前来拜访,寒暄,杰提出帮忙,并且表示如今已经练她的笔迹练到了炉火纯青,悟表示不甘示弱,并且当场为了悠依画了一副小学生版本的绘画日记试图说服她,遭到二人嘲笑,遂气急败坏,几乎快要打起来的二人被悠依一手揪一个后颈安顿了下来。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像猫似的问她,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 回咒术世界的第三天,赶作业。 夏目君和齐木君一起来拜访她了,但是很明显,齐木君是被五条悟拉过来霸王硬上弓的那一个,他就差在左右脸上烙印下我不同意的这几个词彙了。 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大家一起帮她赶作业的交流会,悠依听到甚尔哥哥想在她朋友们尤其是五条悟的饭里添点料,做成传说中的魔鬼变态辣,但是被他老婆拦住了。 回咒术界的第四天,开学,国木田老师十分负责的检查暑假作业。 国木田老师翻阅着悠依的作业,他的眼神也逐渐变的犀利了起来。 最后五个人一个不落,一起在外面罚站,很明显,就算是钻研透彻了悠依笔迹的夏油杰,在今日也没有躲过国木田老师的火眼金睛。 五条悟下意识吐槽道:「靠,甚至我之前用六眼都没有看出来有哪不对劲,他不应该屈才当一个数学老师,我觉着他应该去人家侦探社工作才对。」 「放学以后我请大家去甜品店吧。」 窗外天色正好,悠依将一袭学院制服穿的随性又慵懒,她倚着墙轻轻的笑,在无数次的战斗之中淬鍊出来的气质衬托着她的神色,就如同一朵冷艷的花。 「嘛,毕竟大家是因为我才一起挨骂的。」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此刻的少女发了一会儿呆。 叽里咕噜说什么来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可真好看吶。 — 悠依挺想知道自己如今究竟多强了。 于是她直接和咒术界要求了一个特级的任务。 咒术界的高层们欺软怕硬,如今也根本是不敢惹她,只好顺着她的要求来。 一次是意外,二次是巧合,直到她成功完成了多次的特级任务却又全身而退之时,咒术界看着她的目光又不大对劲了。 她日常似乎不似五条悟那般不好说话,只消是与任务有关的工作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对于咒术界完全是一个能带来十分多利益的存在,只可惜这利益把控不在自己手中,却更像一个定时炸弹啊。 悠依从小到大的那段时间,来来往往走了不少高层,也来了一些新橘子,新橘子们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长老们都会对这新来的小女孩如此忌惮,也对曾经雷电的神明打进高专内部的那个传说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禅院悠依一日不受三大家族的控制,她日渐增长的实力只会在未来变成不可控因素。 到时候指望谁去控制那个不可控因素,五条悟还是夏油杰? 算了吧,他们感觉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她真的要反水,就会带着她的俩个好伙伴一同反水,到时候整个咒术界要去对付三个特级实力的反叛咒术师。 哦,顺带一个天与暴君。 于是那些新来的高层们思来想去,最后捉摸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反感,他们试图让禅院悠依她妥协,主动与咒术界建立一个束缚。 就类似那些「我发誓我绝不可能背弃咒术界,这辈子都当任劳任怨的帕姆给领导们干活,咒术界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否则就心脏麻痹」,这一类的没有一丝一毫公平性的压榨式束缚,作为保障。 悠依当时正在礼貌的同「高层们」汇报任务,讨论应该如何利用国家的拨款安顿上一次她完成的任务里受害者的家属和倖存者们诸如此类的严肃话题,在听闻新来的不懂事的高层们的话语,悠依实在是闻所未闻,她甚至被逗乐了。 在那些高层的眼里,就是表面看起来和棉花一般好拿捏的少女禅院悠依,突然十分甜美礼貌的朝着他们笑了笑。 不可否认,这女人的容貌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顶尖的存在的,只不过她如今水涨船高的实力叫人忽略了她的容貌罢了。 他们在此刻完全无视了前辈们疯狂使出来试图制止他们的眼神,因为这笑容被硬控三秒,紧接着又相当耻高气昂的望着禅院悠依说道:「悠依小姐,你听明白了吗?你身为咒术界的一员,应当是为了人类而努力,也不应该误解我们这些前辈的一番苦心,我们也都是为了我们国家的未来。」 「你如今的这份力量确实可观,可我们也必须确认你的忠诚……我们是指你对全人类的忠诚。」 悠依她向后一仰,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她翘起了二郎腿,踩着木屐的右腿在地面悬空一点一点。 她今日穿的还是绫华她们为自己定制的衣服,也在战斗时穿习惯了这件衣服,甚至重金委託了为咒术师制衣的裁缝多仿照这种形式批量生产了几件,方便她日常轮换。 悠依仰着她纤细漂亮的下巴,轻轻挑眉问道:「嗯?什么?」 「咒术界的未来……」 一道电光当场将他们面前的桌子噼了个稀巴烂,有经验的老人这会儿已经开始抬手抱头了,悠依垂眸望着自己面前这群高层,神情冷漠。 她望着面前这群人,她的那双眼睛寒冷的宛如龙嵴雪山百年不化的雪。 第323页 「我说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呢?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别人亲自出手教育之后,才能稍微涨一些记性呢?」 或者说,这些傢伙根本就没有涨一丝一毫的记性吧。 「你们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我现在心情好,又很忙,所以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咒术界来一场大换血。」 多年以来,在她的施压之下,咒术界的高层们早已经收敛了太多,局面也差不多能被她成功把控住。 制度的变革需要从长计议,她也根本就没有将这些老橘子放在眼里呢。 现在,听听,什么?他们要对自己建立不对等的咒缚? 噗,真是给她逗乐了。 「我有一个好主意。」她竖起一根食指,笑的宛如娇艷的花:「不如这咒术界高层的位置,就让给我来坐坐,你们速速退休就好了。」 她的身上套着坚不可摧的玉璋护盾,口中说的话根本就不像在开玩笑。 「什……那,那怎么可以!」有高层颤抖着说道:「我们这边可没有退休不退休的说法。」 「哦?那便因公殉职了吧,年纪轻轻,实在是可惜呢。」 …… 也不知是经歷了怎么样的惊吓,总之,从那天开始,几乎所有的咒术界高层们都被治理的服服帖帖,高层那边几乎变成了悠依的一言堂,她说一不二的那种。 五条悟对此嘆为观止,并且试图向她取经。 悠依:「没别的,不能给狗好脸色看罢了。」 五条悟说:「我就欣赏你这种性格。」 她最近在着手调查世界各地的咒灵数量变化,试图发现端倪,好找到上次稻妻「百鬼夜行」的真实原因,可惜很无奈,完全发现不了什么。 不过倒是发现了最新一支宿傩手指的线索,准备前去动手回收。 「两面宿傩很强吗?」 那可是很平均的被噼成二十根手指封印以后以后仍旧是咒术高专里公认的最危险特级咒物的两面宿傩,悠依的这句话好像是明知故问,只是这玩意收集多了,她忽然很好奇那个曾经被称作诅咒之王的傢伙,在活着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存在了。 五条悟耸了耸肩:「也就是復活以后能够毁灭世界的水平吧。」 悠依的脚步忽然诡异的停顿了一下。 「他復活的可能性大概有多少?」 「怎么突然问这个。」五条悟噗的一笑:「我们现有的水平肯定是做不到吧,如今就算是咒灵那边也没有能够承载宿傩的容器,要么爆体而死,要么变成没有继承意识的痴呆特级罢了……不过我记得加茂家前些年出过一个科学怪人,热衷于人体咒灵实验的,很丧良心,幸好死的早,否则活着的话,指不定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能毁掉吗?」 「毁不了一点,只能封印,咒术界到现在也根本没有想到能够将它完美处理掉又能阻止咒力外泄造成人员伤亡的完美方式。」 悠依:「……噢。」 五条悟对上女孩炯炯的目光,他抽了抽嘴角,问:「怎么了?」 没怎么,她似乎发现了未来造成世界毁灭的真实原因了。 想到这里,悠依託着腮凑到了五条悟面前,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盯着五条悟看,将少年看的后退了几步,因为她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悠依忽然开口问他:「悟。」 「怎,怎么了?」 「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准备今天晚上喊上杰他们一起开枕头派对吗?」 他的腰被不轻不重的戳了下,面前的女孩子鼓成了包子脸。 「如果未来需要你去迎战復活以后的两面宿傩呢?」 「……哈?我打两面宿傩?真的假的?」 少女嘴里这个天马行空的跑火车想法让五条悟战术后仰了一下,但是年轻气盛的少年,自然是不会在自己在意的女孩子面前说什么丧气话。 再加上,他现在确实有着无穷无尽的自信,他还在一刻也不停的成长。 「嘛,你放心,未来的我自然只会越来越强。」 「一根手指也好,全部的手指也好,由我对战他的话……」少年摘了墨镜,他苍蓝色的眼眸带着无限的对未来的畅想与遐思,他的笑容肆意又张扬:「嘛,你放心,当然是会赢的。」! 第83章 收復宿傩手指的过程似乎没有出任何的问题,全程都十分的顺利。 那是一个已经被辅助监督提前划出了【帐】隔绝出来的地带,身为特级咒术师的悠依悠然自得的步入其中,顺手解决几只被咒力吸引至此扎堆的小咒灵。 一级咒灵在内,在如今的她的眼中,都已经算得上是小咒灵了。 五条悟前两日甚至还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的拽了一点了,跟谁学的?」 悠依:「从开学的时候国木田老师问你为什么殴打同学,你却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时候开始的。」 五条悟:「……」 他撇着嘴道:「什么啊,这还不是因为那傢伙在背后……」 因为对悠依告白不成还想要纠缠之类的,他自然是一点都忍不了,开学就把那个撞在他手上的傢伙狠狠揍了一顿。 悠依缓缓的眨了眨眼,她安静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五条悟,笑容意味深长。 第324页 「什,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用着他的马甲在稻妻为非作歹的那些日子了,可惜他去不了提瓦特,也不会知道稻妻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叫五条悟的头号通缉犯。 …… 悠依又是一道风刃接一道雷光将咒灵削成碎片,噼成焦炭,一路畅通无阻的直达结界正中心的位置。 她站在了那只吞噬了宿傩手指的咒胎面前,而周边的结界凝做针锥状态的物体扫射向了她,一副正在负隅顽抗的模样。 悠依淡淡的笑了笑,周身玉璋护盾全部展开,完全无视了那只咒胎的攻击。 吞噬宿傩手指的那只咒灵已经结茧成为了咒胎形状,正处在半孵化状态,悠依连大剑都懒得出,直接抬手一击小型星陨将它砸的稀巴烂,又在一堆粘腻的,正在化作尘埃的咒力残秽之中,寻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特级咒物。 说实话,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她果然还是感觉这玩意和殭尸的手指头似的有点磕碜,枯藁又像死尸,似乎生前也没有剪指甲的习惯,总之十分不雅观。 她操控风将这只手指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前脚正准备打开咒高那边提供的储物盒收纳整理呢,后脚却察觉这根手指一副不大愿意乖乖进去的模样,外溢着不详且诡谲的咒力。 她直接抬起封条,将它裹得严严实实,随后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将其封存在盒中之时,忽然足下一沉,下一个瞬间,察觉到周身的场景陡然改变。 水声。 她正踩着木屐,一半的双足都正浸泡在积水之中,十分清醒的濡湿的感让她觉得十分不悦,她根本不想搞清楚咒灵领域中的水到底是不是干净的水源,她想,刚换上的这身衣服又要回去可劲洗了。 莫不是那只特级咒灵已经孵化出来了,方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她在一开始便被拖入了领域之中么? 悠依的脑中一边仔细思索着为何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一切可能性,她一面缓缓转过了头。 她在那一瞬间,与端坐在万千白骨堆砌成的王座之上的樱发男人来了个迎面对视。 他穿着宽袖的女式形制衣袍,纯白色的外衣并不违和,衣袍下可以看出男人的身材并不纤瘦,而那纹身似乎是从男人充满野性的面庞之上,一路蔓延而下。 并不难看,或者说,常人在此时根本想不到要去用正常人的审美去评判这张脸,因为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实在是太强了一些。 只见男人缓缓抬起了手,他方才似乎是想直接攻击她,却在悠依回过头的那一瞬间看清楚了她的脸,停下了发动攻击的动作。 传说中的诅咒之王向来随心所欲,他在被封印起来之后在自己的领域之中发了数千年的呆,如今却是看到了在这红与黑的黑暗血色之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真奇怪,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方才针对面前那少女的杀意了,也就是一念之间的功夫罢。 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就像人类高高在上的打量着一件物品,一只宠物。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称之为绝色,只不过,年纪太小。 但是更加吸引他的,还是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身体,似乎隐藏着就连他都未曾察觉到的力量。 他口里喊着:「女人,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悠依在此刻微微蹙起了眉头,她望着面前男人的纹身,只觉得似乎有在提前预习过的咒回教科书上,看到过这种长相。 「你……」悠依唔了一声,她很诚实的反问道:「不是你把我拉到你的领域中来的吗?」 她在这时还将面前的两面宿傩当成了这个领域之中的咒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此刻已经误入了方才腹诽过的手指正主的精神领域之中。 他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两面宿傩心想着,怎么觉得有些呆呢? 换作曾经的他,他可能因为交流的效率,已经直接不耐的发动斩击了,可是这是他被封印了这么久唯一出现的变故,倒也没有直接下死手,只是通过她的血脉判断道:「……禅院家的?」 三大家族当年都参与过围剿诅咒之王的活动,和搞联谊似的,并且也自是死伤无数,他也自然针对咒术界的御三家血脉,有了一些身为咒灵的判断能力。 悠依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十分直白的回了一句:「不是,我和那些傢伙没关系。」 少女对她原生家族的厌恶却又是很好的取悦了王座之上的两面宿傩,他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心道原以为那些呆子咒术师这么多年以来还将家族视作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荣耀,如今反倒已经是被族人厌弃了。 「我的名字是悠依。」 两面宿傩想,这小东西当真是有点意思,她一边看起来像很礼貌的在对他自我介绍,一边却又摆出了随时备战的姿势。 于是他咧齿一笑:「那么,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似乎都习惯唤我为……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悠依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确实没将面前这个称得上容貌端正的男性和教科书里面那个四手四眼,长成一坨的狰狞抽象派浮世绘风格画像联繫在一起,这实在是不怪她没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她只能高情商的说:「额,你长的比书里画的好看。」 第325页 后者闻言,仰头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完了,却抬手凭空一击斩击直接袭上了她。 那是毫不留手的,足矣一击毙命的,就算是一级术师也无法及时反应的斩击。 他向来随心所欲,上一个念头可能是因为她有些有趣放弃杀意,这一刻的想法又会觉得闯入自己领域的存在是个变故,毫不犹豫的选择动手。 但是只见那女孩的周身围绕出了金黄色的奇异屏障,严严实实的将她护在了其中,完美无视了他的攻击。 哦? 倒是有几分意思。 悠依仰起脸望着他:「你想打架?」 「不。」回应她的又是锵锵几声不遗余力的斩击,那个慵懒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她:「本大爷想杀了你。」 「可是你杀不了我。」悠依终于弄明白了这里是和一心净土差不多的场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拉进来的,可能是因为接触了他的手指作为媒介?她很冷静的分析道:「因为这里只是意识的空间,你的本体仍然被分成了二十份妥善的封印保存了起来,甚至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也并非真实的我,只是我的意识罢了。」 不巧,她刚刚在影姐姐的一心净土之内锻鍊完了钢铁般的意识,不管是精神攻击,还是物理攻击,甚至精神层面上的物理攻击,对她而言都没有半点作用,任何存在都伤害不了她分毫。 不过,按照周刊少年jump的说法,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有主角命的角色才有资格和意识结界里面的那个九喇嘛交流的吧。 悠依冷静的看着这个纹身樱发喜怒无常狂躁症版本九喇嘛因为她的话语而噗嗤的嗤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十分有趣的发言。 「是吗?」他感慨道:「原以为千年后的咒术界早已经不如平安时代,没想到还是有拥有着实力不俗的天才存在着啊。」 这算是在变相的夸奖她了,因为正常情况下,就算只是意识,她在这个时候也应当被片成片了。 悠依谦虚:「不多,就比如像禅院家那边,就基本上全是菜狗了。」 闻听此言,两面宿傩发出了一阵狂傲的笑声,他愉悦的笑着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一路上都有骷髅和骸骨滚到她的周身,他站在了她的面前,饶有兴致的喊她的名字。 有趣,实在是有趣。 「悠依。」他的双手环在胸前,唤着她的名字,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姿势望着她道:「听着,倘若在本大爷重现人间时,你还没有死掉……」 他的舌尖略过唇角,笑的分外狰狞嗜血:「那么,本大爷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悠依:「……」 不是,这个傢伙有病吧,世界上有谁会在被封印起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对别人说这种话啊,他不会自己在立下什么约定吧,而且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立下这种约定啊,自说自话的要杀掉别人。 「怎么,用这种眼神望着本大爷?」两面宿傩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如今的世界仍然没有想到处理本大爷的那些手指的方式,本大爷自是可以感知到,你自是不能阻止我。」 悠依幽幽的说:「那你应该也不会感知到咒术界的高层们正在用厕所存放你的手指吧?」 这句话自然是驴他的,只是没想到这傢伙这么玩不起,因为她的这句话,又是紧接着几下斩击,把她的玉璋护盾噼的有那么点摇摇欲坠。 虽然是从摩拉克斯先生那边习得的能力,但是肯定还是不如他本人使用的强大,悠依后退了几步,她望着面前的两面宿傩,道:「劝你不要这么想,因为我的家长们也略通几分拳脚。」 「是嘛?小丫头,你居然觉得禅院家的那群垃圾们在本大爷的面前能够有反抗的余地?」 两面宿傩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玩笑那般,笑的开怀。 悠依的白眼好险没有翻上天:「……我什么时候说禅院家的那群垃圾是我的家长了。」 她再度灵巧的后撤了两步,方才在原地周旋的那些时间里,她也早已经悟出了应该怎么从这个地方离开的门道。 「劝你不要想着重返人间。」她说:「我说了,虽然我现在还不算多强,可是我的家人们可是很强的呢。」 她的身影就如同蝴蝶般灵敏,如幻影一般消散,两面宿傩拍出去的斩击与攻击还未来得及奏效,他的胜负欲仿佛被勾了起来,方才在那一瞬间,已经脑补出了终有一日将她碾压在手中的万千种死法。 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厉害家长」? ……呵,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将其放在眼里。 — 真是生活中处处有陷阱啊。 悠依躺在一处阴冷的地面上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已经被镣铐叩的很紧,不仅元素力量被这镣铐禁锢限制,就连声带都处于暂时失声的状态。 谁能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一个简简单单的咒灵任务都能被暗算呢? 她忽然笑了笑,在心中想道,看来自己确实变强了很多很多,比起曾经更加具有威胁性了。 所以她才强到让敌人感受到了畏惧,强到它恨不得用尽一切方法,只为了赶紧将她除之而后快才好。 ……是吧,「天理」? 她如今已经能用表面十分平静的情绪去应对这一切了,因此,直到有人走进了她暂时的「牢房」,在她看到了曾经恨之入骨的面庞之时,眼神依旧无波无澜。 第326页 多托雷。 她想。 她这个时候想的并不是这个该死的傢伙,一定要尽快除掉他,而是……他现在到底还剩下多少枚能用的分//身来着? 当年她能力大爆发嘎过一个,阿奇锤飞过一个,魈在龙嵴雪山雪暴大葬了另一个。 她真的很好奇啊,难不成多托雷是克隆批发的吗?提瓦特大陆有千千万万的多托雷,因此走到哪都会阴魂不散呢? 只是,那天理居然想到了要找多托雷对付她。 ……她好不爽。 尤其是在对方俯身下来望着她,正在用一种让人泛起鸡皮疙瘩的神情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 「又见面了,悠依小姐。」 多托雷的面庞上挂着十分礼貌的笑容。 「很抱歉我只能用这种形式暂时限制住你的活动能力……你明白的,我害怕不知何时突然被你暴起伤害。」 悠依:「……」 「至于为何你突然之间发不出声音,这位可爱的小姐。」他压低声线之时,仿佛正在用优雅的大提琴咏嘆调说道:「你明白的,人总不会在同一个事情上栽俩个跟头。」 悠依:懂了,这货怕她再开口喊一句魈,摇人来揍死他。 「在须弥城外遇到昏迷着的悠依小姐的时候,我在第一时间,还以为我是因为极度思念你而产生的幻觉。」 悠依:「……???」 他现在已经开始使用精神攻击的招式了么,好可怕。 她这副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很明显的取悦到了面前的青年,他压低自己的面具,轻笑出声。 「别害怕,我并无恶意,毕竟我们也是那样长久时间的老相识了……」他趁着面前的少女只能翻白眼瞪他和根本无力反抗的时候,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说了起来。 他称创造自己的原身是一个王八蛋,悠依点头表示认可,虽然她觉得每一个多托雷都是实打实的王八蛋。 他声称面前的少女是他所见过的世间最为完美的艺术品,自从原身见到她的第一眼便产生了强烈的执念,带动原身创造出来的他们也有了相同的执念。 悠依:…… 谢谢,那你们的执念和两面宿傩真的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是想在復活以后就追天涯海角把我杀了,你们是用尽各种方法也想拉我来做实验。 那多托雷又用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恐怖眼神上上下下的看着她,同时绅士的拜託她,让她千万别害怕,并不会有多少痛苦,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配合自己的学术研究罢了。 悠依:「……」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前脚刚在自己世界那边遇到完了一个神经病成功离开了,后脚又落到了提瓦特大傻波的手中。 而且他们变态的各有各的风格,可谓是不相上下啊。 面前的男人咧齿一笑,包装的俊朗优雅的外表之下,那笑容却格外的阴森,他抬手想要触碰面前少女的面庞,却被她抬起腿一把踹在了小腿上。 那一击的力道可一点都不小,只不过多托雷的面色连变都没有变,只是缓缓收回了手。 「悠依小姐,我们的时间还很漫长。」他微笑着问道:「那么,我们今日,究竟应该从什么步骤开始呢?」 他的笑容逐步变的癫狂起来:「是你的身体能够穿梭时空,突破这片虚假的星空的秘密所在,亦或者那颗能够容纳一切力量的心脏?」 多托雷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他的口里一边喃喃的说着,一边缓缓的朝着悠依靠近。 身后镣铐的锁链忽然之间也被一点一点的收紧,少女被一半悬吊起在空中,她摆出一副无力反抗的模样,像一只断了颈悬挂着的白天鹅,只是用愤怒的目光望向正在朝着自己靠近的多托雷,任由他逐步逼近却又无力反抗。 悠依想,这傢伙的脑袋果真是不如他的原身灵光呀。 在他靠近自己的一瞬间,她已经酝酿了足够的力道,一脚戴着镣铐一起从镶嵌着的地面里一併「破土而出」,这玩意恐怕自带多托雷耗费多年时间研究的针对她能力的黑科技,限制住了她的元素力发挥,却没有限制她足矣和古岩龙蜥玩摔跤的力量。 用五条悟的话来说,你这丫头的力气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和十头狂奔着的勐犸象踩踏大地时的那般夸张的。 她的双腿抬起,反剪住了多托雷的脖颈,进行了一个试图绞死的大动作,与此同时双手也没闲着,一边继续用腿扼住这货性命的咽喉,一面没有酝酿多久就同样带着镣铐将自己拔了出来。 自由了,但是没有完全自由。 她可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一手掰碎了他握着手术刀的手以防止之后再被暗算,双眸寒冷的望着面前那个缓缓的呢喃着失策的青年,问他:「钥匙在哪里?」 她还真的暂时没办法想到办法打开这些镣铐,多托雷的黑科技实在是可恨。 她又怎么是凭白无故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出现在多托雷面前的?除非是在她遇到两面宿傩的那个时候开始,生命危险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她完成了一次随即被动跃迁,而这个多托雷n号又恰巧被「不知名的力量」指引到了这里。 啊,也实在是难为它了,拐弯抹角的想这么一大通的方法,就只是为了她的性命。 这个多托雷果然不愧是多托雷,他笑的依然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地库里面,有七个从须弥带来的孩子,钥匙在他们其中一人的腹中。」 第327页 「你应该尽量快些剖开他们的肚子将被胃液腐蚀的钥匙拿出来,否则就再也来不及……」 他被少女戴着镣铐的手一拳砸中了脸。 这一下几乎足够让正常人的下颌骨碎掉了。 切片会抗揍一点。 多托雷张了张嘴巴,他似乎被揍懵了,血从鼻翼和嘴角一併流下,他笑的坦然:「杀了我,你也无从得知恢復元素力的方式。」 而悠依却微笑着掐住了他的嘴巴,直接动手卸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大了嘴。 她的另一手握着相貌磕碜的宿傩手指,做出了要将它塞进多托雷口中的姿势。 她的眉眼弯弯,并且在此刻气势全开的说道:「很喜欢往孩子的肚子里面藏东西吗?」 「那么,我们也来玩一个游戏吧,我们来猜猜看,等我往你的肚子里面放了这个以后,你是会一点都没有仪态的爆体而亡,还是会化身一摊扭曲的疯魔怪物?」 此时此刻,她握住的手指已经塞到了多托雷的咽喉处。! 第84章 巡视雨林可不是一件多么轻松的工作。 研究并保护生态,记录动物与植被的生长情况,顺便去观察一番雨林地带茁壮成长着的小蘑菇们,甚至还包括了清理死域,身为巡林官的提纳里,工作每一天的日常生活都过的十分充实。 今日雨林的空气也是十分清新,带着雨后的草叶特有的湿润芬芳与泥土的气息,生来自带巴螺迦修那血统的提纳里更能直观的感受到这种气息,只是…… 他抬手缓缓探向了身后的猎人之径,因为今日的雨林深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他的笔尖也从草木的芬芳中,捕捉到了陌生而又危险的气息,他感觉到自己尾巴尖的毛髮都因为与生俱来的天赋所察觉到的危险而战慄的竖了起来。 哗啦,哗啦。 树林的深处,是金属的碰撞声堆叠出来的不妙的响动声。 在须弥,机械与金属的声音要么代表着遗蹟机兵,要么代表着机械龙兽,总之都并非善类。 莫非,又是从什么遗蹟甚至死域里跑出来的怪物?可别伤害到在雨林里探险和驻扎的冒险家们才好。 提纳里的心中这般想着,他屏息凝神,周身绿色的打扮与翠绿髮黑的毛髮可以方便他完美的与灌丛融为一体,箭矢已经轻轻搭在了弦上,少年翠绿的瞳孔透过层层叠叠的灌木,锐利的目光在那一瞬间望向了树林的深处…… 欸? 在此时此刻所映入眼帘的,并非他想像之中的危险的敌人,或是被死域感染过的魔兽。 而首先是一位少女。 一位美丽的与周身的雨林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 而她又是那样的璀璨夺目,在那一瞬间就夺走了他全部的视线。 她的银白色的长髮就像传说中的妖精,或是有着人类形态的仙灵那般散落而下,她穿着一身与须弥的形制完全不同的衣衫,上下的手腕与脚腕处都钳制着有些狰狞且沉重的镣铐,外露的皮肤白皙到了透明,她赤着足轻轻踩在草地之上。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子,身边还围绕着几个孩子,那些孩子们穿着宽大麻布袋一般的布衫,就如同寻求庇护的小动物幼崽一般寸步不离的紧紧的跟在她身边,她正在一点都不嫌弃的用毛巾沾上流淌着的泉水,帮身边灰扑扑的孩童擦干净面庞的泪水与汗珠。 「别怕。」 提纳里长长的耳朵在此刻轻轻的动了动,他也清晰的听到了源自少女的声音。 很好听,像是初春的细雨落在草木之上,沙沙的响动,奏出动听的乐章。 「我保证,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孩子们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站在她的身边,他们没有抽泣,围绕着更近了一些。 提纳里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去出面查看一下少女这时的情况了,还有那些孩子们……似乎他最近听赛诺说过,须弥周围的一些村庄是存在着儿童失踪的传闻,他觉得那些孩子应该是与此有所关联。 他逐渐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也收起了手中蓄势待发的箭矢,可就在这时却从更远处的地方传来了野兽的嘶吼之声。 不好! 他身为巡林官,对这声音可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兽境猎犬的吼声,也是时常游荡在死域里的危险怪物,在没有治癒系元素力的神之眼持有者在场的情况下,被挠上一爪子都有够受的,会使人陷入虚弱的状态。 他在此前就狠狠的吃过亏,虽然总归是成功脱身且解决了他们,可是却在化城郭里躺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办法去工作。 那边只有一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少女,外加一群抽抽搭搭不会说话的孩子,他的箭筒里只余下六支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带着现场所有人全身而退。 这实在是一件坏消息。 但是,在内心进行思考着的同时,提纳里已经迈动起了他的双足,飞速的冲上了前去。 他口里高喊一句「小心」,手中的箭矢紧接着一起破空而出,恰巧射中了少女身后的一只龇牙咧嘴的兽境猎犬。 后者发出一声幼犬被踩中了尾巴似的尖锐悲鸣,而那少女则几乎是在他喊话的同时就有了动作。 提纳里眼睁睁的看着她轻手轻脚的将身边的孩子放到了地上,轻声倒了一句退后,随后凭空摸出来了一把快她半个人高的重剑。 第328页 提纳里:……稍微等等,她哪里来的大剑? 他这会儿内心犹豫的同时,少女已经朝着身后的那群兽境猎犬挥动起了手上的那柄大剑,这一击,颇有摧垮山河之势,她手中的镣铐与锁链碰撞在一起,叮咣叮咣的作响,那些日常就和鬣狗一般喜好追逐戏耍人类的兽境猎犬这会儿被她打的和小狗崽一般嗷嗷乱叫,有的当成锤成了元素粒子,有的夹着尾巴连滚带爬的跑了。 而女孩抡着重剑那轻盈又富有力量感的模样,实在是与她方才布满束缚时的脆弱易碎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提纳里:「……」 他合上了围观全称不由自主的张开了的嘴巴,默默的将兜里能够创造幻境的识种心雷给收了起来。 方才还准备见势头不对就投掷出去吸引兽境猎犬的注意,创造逃离的时间与机会呢,现在看来,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等到兽境猎犬全部被解决干净之后,提纳里有些敬畏的望向那位陌生的少女——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那位少女是为数不多失落的仙灵一族,因为在传说之中,仙灵一族拥有着绝对美丽的与力量,在加上她身上的那些锁链与镣铐,很明显是一副被困住以后才脱身没多久的状态,因此有了此种猜想。 等到那位少女收起手中的大剑以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目光炯炯的望向了他。 少女的眼里仿佛闪着星星,她缓缓的眨了眨眼睛,望向了他打理的光熘水滑的耳朵,和他的身后蓬松柔软的墨绿色大尾巴。 饶是提纳里都因为她此刻的目光而短暂的脸红了一瞬。 提纳里:……等,稍微等会,应该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个意思吧。 — 半小时后,雨林里搭建起了一个简单的营地,提纳里就地取材,熟练的为在场的孩子们准备了一锅美味的蘑菇蔬菜浓汤——孩子们无不饿得面黄肌瘦,他们吃的狼吞虎咽。 而他将木碗递给了身边的少女,她的余光望着他上下晃动着的耳朵,小小的道了一声谢,随后捧起碗,小口小口很矜持的喝起了汤。 只入口第一下,眼睛便亮了起来。 提纳里忍着笑缓缓的摇了摇头,而在这一刻他才从面前少女丰富的表情变化里,才能直观的感受到她确实是个人类。 他得知了面前的少女名为悠依,方才刚从一位穷凶极恶的愚人众科学家的地下基地中,带着这群孩子逃离出来。 对此,提纳里表示了强烈的谴责。 「悠依小姐,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叫来风纪官,将你所描述的那处实验室统统查封捣毁干净!」 悠依:「额,啊,那个,这个……」 少女美美喝汤的动作顿了顿。 悠依想,所以她到底应该怎么回復身边的少年才好呢,直说方才那片多托雷将她惹毛了,现在他已经与他的实验室一起化成了灰烬么? 事情还要从她在用宿傩的手指威吓变态多托雷的那个时候说起。 她当然没想当真用宿傩手指给他来个合成大西瓜,变态反派超级加倍的意思,只是想看看那傢伙在那种场合究竟会不会恐惧,会不会畏惧,会不会因为未知的恐惧爆发出求生欲。 「恐惧」这个情绪,即使是在数次临死之前,她也从未在多托雷的面庞上见到过。 被她扔进篝火的时候,那傢伙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对她说,后会有期,来日方长啊。 在她的身上的力量因为刺激而提前爆发之时,那傢伙只会一脸陶醉的沉溺于光芒之中,面上展露几乎癫狂的神情,口中感嘆着何等美丽的景色。 他实在是在她的身上耗费了太长的时间与精力,他甚至创造出了专门扼制她的元素力量的特质镣铐,还用不知名的药物哑了她的嗓子。 她并没有直接去动用最后的底牌,使用天理留给自己的力量,因为那大概率就是如他所愿,而她之前在一心净土修行的那段漫长的时光锻鍊的反应能力却也不是白瞎的,她很快就利用璃月学过的相关仙法快速恢復了大部分的声带,虽然无法大喊,却很快便能够简单的发声。 虽然很想对多托雷当场爆出一通和若陀大伯学的璃月国粹,但是她忍住了。 「我是真的很好奇……」悠依这样淡淡的说着,她手上的动作气力不减,她右手手腕的锁链,深深的嵌进了多托雷的脖颈之中,她手中枯藁的特级咒物已经探进了男人的咽喉。 他面庞的面具已经被她趁其不备,狼狈的掀了下来,不得不感嘆一句那是一张人模狗样的,病态且俊美的面庞。只是他的下巴被自己钳制住,面庞青紫,唇齿发白的模样,实在是不大雅观。 「我很好奇, 你不怕死的吗?」悠依问道:「每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几乎都会被我,或者我身边的人杀掉。」 「你却一刻也没有停歇来我的身边不停的找死的举措。」 「用各种年纪,各种各样的形态。」 「你应该清楚,落到我的手中究竟会有什么下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长时间的发声让她的嗓子有些疲倦,但是她的面庞上却展露了和自家兄长同款的癫狂笑容,只显得压迫感十足,在这一刻也拥有了一张反派颜艺脸:「难道说,你的属性是m么?」 少女纤细的五指毫不费力的叩紧了他的唇齿,他的下颚,悠依同时又有些嫌弃的蹙起眉头,因为不管是和两面宿傩的手指间接接触,还是通过这种比多托雷更疯癫的方式主动碰他的脸,都挺噁心的。 第329页 「所谓的人,都不过是不够完美的机器。」 男人用他暗红色的瞳孔望着面前的少女,即使他在此时因为生理反应而面色发白,狼狈不堪,却又没有呈现出一丝一毫的,面对死亡的恐惧。 「除非稍作调整,和改造,才能够将它们还原成更加完美的构造。」 「……但你不一样,悠依小姐。」 「我迫切的想要理解你的这副躯体究竟与普通的人类有什么相同与不同,为何会拥有如此的巧思?你大概是这世间最为精妙绝伦的存在了吧?在原身见到你的第一刻开始,我们便几乎疯狂的,无时无刻的不在思念着你。」 他将这句话,用压低的磁性声调,说的宛如什么迎接爱人的呓语。 「这便是源自你的那个世界的污染物之一么?在我的眼中,原身并非没有给我们做过往体内注入魔神残渣的事情,不论是爆体而亡,还是变作扭曲的怪物,这都无非只是一件实验成果。」 「没关系的,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成功的敌过我,我不得不感慨你已经更加类似完美生物的形态了。」他笑:「动手吧,悠依小姐,无论你现在想要对我做些什么,我都会全盘接受。」 「……我也与你一样,十分期待着这个实验的成果。」 左手手臂传来了清脆的骨裂之声,他的面色又苍白了些许,只是那双眼眸仍旧深邃的望着面前的少女,毫无退缩的意思:「悠依小姐,倘若这种方式就能让你愉快一些的话……」 「才不会愉快。」 她咔嚓一声干脆了卸了青年的下巴——这是一具相对年轻的切片,可是再如何年轻都根本不会让此刻的她手软半分。 她将手中的宿傩手指十分随意的抛进了临近的一个形状古怪的玻璃瓶里,那里恰好是极其有腐蚀性的液体,与特级咒物发生超自然和科学的化学反应,发出了烤肉放在了加热的石盘上的滋啦声。 她才懒得去管旁边那根该死的手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准备处理完了面前这傢伙,再谈收容不收容的事情。 「你现在经歷的痛苦,大概不会有他所经歷的分毫吧?」 以暴制暴从来不会让她有任何的愉悦感,就算将全部的禅院族人踩在足下,她也不会开心半分。 可是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被称作最能忍耐和坚持的实验品的少年。 那个被一点一点染上墨色的,最初之时只是白纸一张的少年。 「啊,悠依,你还在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么?」他忽然弯起眼眸,眼角带着一缕乌青,唇角缓缓流下血来,他一边吐着血,一边望着少女笑道:「那我便再告诉你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实吧。」 「曾经的人偶误认为你已经死去了,才会义无反顾的同意我的实验邀请。」 「他想将已经失去的,陨落在他的面前的朋友带回来呢。」 「……」 少女此刻的表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只是轻声的说了一句:「是么。」 「那么我终有一日会找到你的本体,多托雷。」 她的手轻轻放在了青年的胸腔处,看着他的表情从淡然到逐步扭曲。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 「猫捉老鼠的游戏不会持续太久。」她咧齿一笑:「因为我已经快要找到你了,多托雷。」 …… 之后的故事不必多言。 总而言之,在成功的救下了所有的孩子之后,那个已经被废弃的实验基地都已经变成了不能细看的模样。 她没忘记临走之前一脸嫌弃的从镊子钳起两面宿傩的手指,并且带走。 虽然悠依可以用仙法为孩子们的身体提供一些简单的治疗,却没办法就地真的做手术去将那孩子腹中的钥匙取出来。 她的重点自然不在胃液会不会腐蚀钥匙,身上的镣铐能不能解开,而是在金属在小孩子的肚子里面呆久了会不会感染内脏,因此而出问题。 孩子们沉默寡言,对于足矣造成童年阴影的前段时间的经歷闭口不谈,悠依便也没问,他们都相当依赖这位将自己救出生天的大姐姐,孩子们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黏着悠依,紧紧的跟在她的身侧。 幸好,从地下基地七绕八绕出来以后,悠依与孩子们便来到了一处雨林,见到了嗯,这位有着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和长耳朵的好心道成林巡林官。 她拖着有些沉重的镣铐和锁链,还在人家面前上演了一出捶打兽境猎犬的全过程,无意「展现」了一番自己的真实实力;幸好好心的巡林官提纳里不仅没有将她当成被绑起来的特殊实验生物或者可疑角色,甚至对她与孩子们的不幸遭遇表达了十分的愤怒与谴责。 他承诺会用最快的速度帮孩子们寻到家人,以及找到靠谱的医生检查身体。 「这是多么心理变态的可恶傢伙才能想出来的主意。」温文儒雅的提纳里在此刻愤愤的骂道,他头顶的耳朵气的一抖一抖:「居然将能够解开悠依小姐身上镣铐的钥匙藏在了孩子的身体里,他以为自己在cos什么影视作品的杀人魔么?那傢伙可千万不要被我遇上,否则他就等着入土吧!」 悠依:……啊,这个,其实他现在已经入土了。 提纳里又道:「不过,我很好奇,悠依小姐,你究竟是怎么在那种可怕的傢伙的手中逃出生天的?」 第330页 悠依:「……」 似乎是想起了刚刚那群兽境猎犬被砸的嗷嗷乱叫的经歷,提纳里尴尬的说了声不好意思,他见孩子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也问过了他们的身体确认了没有不适,便收起了炊具,取来溪水扑灭了篝火,示意孩子们与自己一同上路。 至于身后身上仍然丁玲桄榔的拖着镣铐的少女…… 他取出雨篷,将她的周身上下都仔细的围的严严实实,也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她身上显眼的镣铐,又俯身下来,示意她快些来到自己背上趴好。 悠依赶紧摇头且连连摆手后退,她支支吾吾:「提纳里,你,你还是背着孩子们吧。」 「我已经检查过孩子们的身体状况了,你给他们疗愈的很好,可是现在你很明显是最行动不便的那个人。」提纳里温和且坚定的回答她:「我已经放过了信号弹,等会附近的巡林员也会过来帮忙,方才我没有帮上多少忙,现在至少让我背着悠依小姐去往须弥城。」 无奈,悠依无法拒绝,她只好老实且乖巧的趴在了提纳里的背上,同时她能感觉到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十分有用的给她借了个力,将她完全的託了起来。 悠依:哦天吶,毛,毛茸茸的,而且还有着意想不到的奇妙用法。 她很努力的才忍耐住了没直接顺势伸手向后盘一盘的那个想法。 — 孩子们经过了须弥城医师的检查,可以发现他们的身体并无大碍。 但是更加混蛋的事情还在后面。 「医师的意思其实是,经过了检查,发现那些孩子的腹中,嗯,并没有悠依小姐所说的那个钥匙。」 提纳里推门出去,他对整个人都缩在斗篷里,只余了一颗脑袋在外面眨巴眼睛的悠依遗憾的说道,他斟酌着言辞:「所以,额……」 「可恶!那个满口谎话的骗子!」悠依抬腿在地上跺了跺脚,又是一阵丁玲桄榔之声,她随即沮丧的低下了头。 关于这堆累赘,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三种解决方法。 一,回稻妻,拜託影姐姐帮她咣当一刀噼开这玩意,她就不相信再特质的材料还能抗过传说中的无想一刀,影姐姐说不定一个激动还会帮她找到多托雷噼了。 二,回隔壁璃月,和她师父求助,悠依相信熟悉机关之术的留云借风真君绝对会有方法帮她解锁,顺便师父大概率也会暴怒问,究竟是谁敢对她的好徒儿做这种事情,然后联合三眼五显仙人们,挖地三尺把罪魁祸首找出来打烂。 第三就是……找须弥这个国度的神明帮帮忙。 如今的稻妻还在起步改革阶段,璃月更是在战斗之后的百废待兴灾后重建期,她不想给自己在意的人带来不必要的担忧,这点小事情她觉得她可以自己解决。 ……实在是太可惜了,她在那么长时间的修行中都没有学会无想的一刀,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锁链。 也不对啊,在被锁住元素力的情况下,她应该如何使用出无想的一刀呢? 很好,陷入一个奇怪的悖论了。 这玩意简直就和海o王里面的海楼石,或者针对超人的氪石一般bug,她虽然此刻恨的咬牙切齿,却一时之间没有解决办法。 还好,影姐姐针对她的修行包括了封锁她的元素力量和元素爆发,悠依也算是在一心净土将身体性能锻鍊到了机制,短时间内并没有觉得不大方便。 总而言之,先怪那个将她的意识拉到濒死的边缘反覆横跳的两面宿傩,再怪那个阴魂不散的该死的多托雷,她总有一天要将这些四处给她挖坑的混蛋们都鲨光!死刑,死刑,统统死刑! 她在心里用芙宁娜姐姐的语气喊道。 眼见面前的少女蹙眉凝神,一副沉思着的模样,提纳里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我来帮你一起想办法?」 「真的嘛?」她笑吟吟的仰起头,并未拒绝少年的好意,点头回答道:「好呀,谢谢你,提纳里。」 …… 市面上的所有开锁工具都试用了一遍,未果。 把声称能用一根蕈兽毛从须弥街头小巷从头开到尾的很可拷的开锁师傅累趴了,未果。 最后,两个人甚至还噼坏了至少二十把以上的兵器,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斧头,锯子,旅行剑,大剑,等等等等。 眼见提纳里累的身上的毛髮都累到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悠依有点担心且犹豫的问道:「那个,提纳里,我觉得这些方式都不太管用,要不……我们换个思路?」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提纳里喘了口气,大概是没有想像过世间会有锁链如此坚硬,他抬手托住下巴思考,忽然灵光一闪:「我有一位朋友,是须弥的大风纪官,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悠依:懂了,提纳里是准备给我找人脉,通过大风纪官找到须弥的上级,好去见到草神让人家帮忙,还得是他有主意。 她在住处遵照提纳里的话语,乖巧的坐等提纳里的好消息,也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大概几个小时以后,她等到了一位小麦色皮肤的少年。 少年穿着胡狼耳兜帽的披风,银白色的蓬松半长发与他的肤色对比鲜明,他的上身只有简单的饰品,是十分沙漠风格的打扮,他十分礼貌的敲了敲门,进门先和悠依打了个招唿。 「悠依小姐,你好,我是须弥的大风纪官赛诺。」 第331页 「你……你好,赛诺先生。」悠依移开了放在少年身上的视线,很礼貌但也同时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提纳里已经和我说过悠依小姐的事情了。」赛诺一脸谨慎道:「所以,我想悠依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是,我已经准备好了?」悠依想,她要去拜见草神了,这比她想像中的更快。 「准备好了就好。」赛诺板着面瘫脸点了点头,他周身上下一个元素爆发,抬起两对爪子,道:「那么,我要开始挠了。」 悠依:「……?」 你好?发生什么事了?! 第85章 自从第一次见到悠依的时候,赛诺便十分清晰的察觉到了面前的少女的与众不同之处。 身为当今的大风纪官,赛诺铁面无私,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却唯有在那少女的面前才会毫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 每当与她接触的时候,他的心脏便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他浑身的血液都会加速流淌,小麦色的面庞上也会显现出明显的红色。 赛诺每每都会会凝视着对方几乎引人溺毙于此的深邃眼眸,一字一句清晰的对她说道:「悠依小姐,请和我……」 「来一局简单刺激的七圣召唤!」 没错,赛诺在第一次遇到悠依的时候,便十分清晰的察觉到了面前的少女那出类拔萃,不同凡响的七圣召唤技能点,大抵是因为替身使者都会互相吸引的这种原理,他身上的雷达被敲响了。 自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对此,提纳里麻麻表达了强烈的谴责,他觉得当前的首要任务最重要的自然还是想办法将悠依小姐身上这些麻烦的镣铐打开,不可能让她这样生活着。 在将孩子们送归回到自己的村庄以后,赛诺带着下属亲自去往那个废弃研究所调查过一次,说实话,在废墟里并没有寻找到能够对解开悠依小姐身上的镣铐起到帮助的线索。 悠依盘腿坐在地上,她的手中捧着椰炭饼嚼嚼嚼,脑袋望向左边的赛诺,又望向右边的提纳里。 「大贤者阿扎尔如今仍旧在拒绝我提出的申请。」赛诺的眉头微微蹙起:「在他的言语中,如今的小吉祥草王如今需要安静的修养,她根本无法会见任何客人。」 提纳里却沉默了一瞬:「安静的修养……?」 这也许只是对外堂而皇之的说辞吧?但凡是他们这些更加了解教令院本质的,这些从教令院毕业的学员才明白那个老傢伙背后的意思。 这也是提纳里在毕业之后就选择了去当巡林官的真正缘由,他觉得与雨林和蘑菇打交道,都比与上层的那些傢伙虚以委蛇要好得多。 以大贤者为首的教令院派系上层,在大慈树王陨落以后,便不再承认新的那位年轻的草神。 只是,悠依小姐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粹,他觉得还是不要与她说起太多这些并不纯白的弯弯绕绕为好。 悠依咽了一口椰炭饼下肚,她从提纳里还有赛诺他们的交流之中提炼出了一些关键信息,好奇的歪了歪头:「教令院,大贤者?」 提纳里刚准备回应些什么,却在回过头看到悠依的面庞时没忍住噗了一声。 许是刚刚吃的太入神的缘故,她的脸颊侧边沾上了一块灰色的痕迹,这痕迹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显眼,提纳里只看了一眼便没忍住笑意,他赶快找来干净的手帕为她擦拭干净。 【悠依小姐,明明拥有着那样强大的实力,在战斗的过程中也拥有着相当冷静的目光,却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像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呢。】 提纳里包容的笑了笑, 他很快就用手帕将女孩的面庞擦拭了干净,并且在她提出想要自己动手时拒绝了,他十分体贴的说:「没关系的,我来就好,因为悠依小姐现在做什么事情都很不方便呀。」 悠依: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提纳里现在已经觉醒了男妈妈的属性…… 赛诺谨慎的思考着:「是因为我上次的力度还不够大吗?或许我们需要再尝试一遍。」 「够了,我想这不是用简单粗暴的物理手段就能解决的事情。」提纳里忽然抬起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教令院的建筑学中是不是还包含了一些各个国度的机关术的辅修课程?」 他的耳朵在抬起头来的同时十分有弹性的轻轻晃了晃,悠依张开嘴巴,下意识的就伸手放了上去。 非常有弹性,还毛茸茸的,她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害的面前的狐耳少年深深的红了红脸,但是却没有出言拒绝她。 「稍微有点印象。」赛诺正在清洗手中那副七圣召唤的卡牌,同时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仍然锲而不捨的很想与身边的女孩来一场简单刺激的七圣召唤,赛诺忽然问道:「不过,你是指之前那位选择在死域上建造房子,此后还给你造成了不少不必要麻烦的天才建筑师吗?」 提纳里:「额。」 虽然卡维他确实是教令院中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建筑师,但是赛诺他选择将在死域上盖房子这件事情与天才一词串联起来,这就实在是…… 而且…… 提纳里红着脸,轻声说道:「那个,悠依小姐,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用力的摸我的耳朵了?」 他发现女孩的动作因为他方才没有出言阻止,已经逐渐变得肆无忌惮,毫不收敛,她简直就像蹂躏解压玩具一般将他的一对耳朵揉来揉去。 第332页 他能够察觉到女孩灵巧的十指纤细而又柔软,温暖的温度从她的指尖轻轻的向他的耳廓传递而来。 虽然并不疼,但是体感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抱歉。」悠依一脸正色的收回了手,同时她的视线下移,小声问:「那,尾巴可以吗?」 …… 被提纳里叫回禅那园的那日,卡维风尘僕僕。 虽然近期身上欠了一屁股的债,还有各种各样的烂摊子需要收拾,可是面对向自己寻求帮助的好心提纳里学弟之时,赛诺还是毫不犹豫的动身选择了来到他口述的地点。 机关术确实也是曾经须弥的建筑学需要选修的方面,而十分凑巧的是,在当年,只要是有关建筑学相关的一切知识,在导师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他全部都将其吸纳整合了起来,这也是缘何他如今被称为须弥最为年轻的天才建筑学家的实际原因之一,因为在拥有天赋的同时,他也在为了自己的梦想辅助极大的努力。 因为赶回来的太过着急的缘故,卡维的身上还沾染着些许在沙漠带回来的风沙,他在走进禅那园之前没忘记将自己的周身上下都打理的稍微整洁一些,之后又简单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型。 青年的发色是稍显贵气的金黄色,在阳光下闪耀着灼灼的光华,虽然眉眼中稍有疲色,却毫不掩饰他的性格中从本质上透露的意气风发。 卡维稍微的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大踏步迈步进了禅那园,刚准备开口和提纳里表达问候,却一眼便看到了在一堆翠色的植物之间,坐在座椅上,那个套着厚重的斗篷的少女。 卡维只觉得他的舌头半路上打了个结,许是因为那个少女的银髮太过晃眼的缘故,他抬起手来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他有些拘谨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提箱,轻声说:「那个……你,你们好?」 正在与提纳里交流的少女缓缓的放下了盘在座椅上的腿,她眨了眨眼睛,碧蓝色的眼眸好奇的打量着他。 卡维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卡维。」 他八百年来都没有这么僵硬的自我介绍过了。 提纳里对他的到来表示十分的惊喜:「卡维前辈,好久不见,我还在等着你的回信呢,没想到你就已经赶过来了。」 而提纳里身边的那位少女,则是小声的面向他说了一句:「你好,卡维前辈。」 也算是回应了他的这句招唿了。 卡维又礼貌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他心想这位学妹她可能是提纳里学弟现在的助助理之类的,他最近几年一直在外漂泊,也没怎么回教令院,突然之间多出了一个生面孔也很正常。 那实在是一张十分吸引人注意力的面庞,卡维他只好努力的说服自己尽量往提纳里学弟的方向看,不让那位新的学妹感到冒犯:「那个……我听说提纳里你需要一个熟悉机关术的帮手,而且字里行间显得十分紧急的样子,所以我就来帮忙了。」 「可实在是帮上大忙了,我还以为你会和我回信确认情况以后,过上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来呢。」提纳里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眼弯弯道。 「咳,我猜你是在雨林巡查的时候碰到了什么遗蹟里用精巧的机关锁住的研究物品之类的?」卡维打了个响指,他方才放下的箱子十分有灵性的悬浮到了半空中,当场展开,并且展示了一系列可以为他提供帮助的材料工具:「你也很少向我寻求帮助啊,再加上上次死域的那些事情给提纳里你带来了不方便……咳,就当我想要将功赎过好了。」 卡维似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他俯身翻找着面前的工具,语气有些快的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在现在开始吧……」 「欸?现在吗?」提纳里和身边的悠依对视了一眼。 卡维问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提纳里回道:「问题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教令院那边似乎委派了书记官今日前来禅那园调查探访,我在想……」 卡维前辈与艾尔海森前辈此前在教令院的时候,性格不合是有些出了名的,高情商一点是会因为一些知识点产生争议,低情商一些就是天天斗嘴,这样凑巧的让他们在今日撞上真的没什么问题么? 果然,在听到教令院和书记官这俩个词彙的时候,卡维的双手十分显眼的颤抖了一瞬,内心一个咯噔。 他此时此刻,满脑子都在刷屏着:绝对,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近期我在和艾尔海森那傢伙借钱的事情。 自然,为了掩饰心虚的情绪,卡维在此时此刻显得更加大声了,他说道:「咳,就算他来这边巡查那也是完成他的日常工作,我在这边帮提纳里你的忙,也是在完成我的工作,两者之间并不冲突,我也没必要要特意去迴避。」 提纳里非常欣慰:「卡维前辈最近成长了不少呢。」 卡维:「哈哈。」 他宁死也不会被学弟发现自己最近欠了一屁股债的事情。 而他又察觉到了来自那位悠依「学妹」丝毫没有半分迴避的直熘熘的视线,她的眼神明亮,就那样含着笑意的看着她,而且这位学妹似乎是腼腆且不擅长说话的性格,学妹那直视着他的目光,反倒让他……心里有些别扭了起来。 然后就在此时,卡维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咯噔一声正门开启的声音。 第333页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靠不会吧,艾尔海森那傢伙这么快就过来了! 卡维头顶的反翘都吓得炸毛,稍稍有些上挑的瞳孔放大,此刻显得他简直就像一只炸了毛的金渐层,但是等到看到来人是他此前通过提纳里认识的赛诺前辈以后,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对啊,赛诺前辈他大风纪官的工作这就处理完了吗?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卡维。」赛诺前辈与他对上了视线以后,他的眉眼都显得严肃了一顺。 「啊,是!」不知道是因为欠债的心虚还是出于对大风纪官的敬畏,卡维他瞬间浑身板直,并且大声应了一声是。 「卡维,要一起来一场简单刺激的卡牌游戏么?」一本正经的冷面大风纪官赛诺前辈,从他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叠七圣召唤的卡牌。 「为,为什么?」卡维的cpu卡顿了一下。 「因为……你的名字里带了个卡字?」赛诺回答道。 禅那园的四周明明都有着厚重的玻璃罩子,而且从透明的玻璃窗上向里透着阳光,室内温度十分的温暖,可是卡维却感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他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平白无故的狠狠打了个寒颤。 哦天吶,实在是好久不见,赛诺前辈的没品冷笑话。 就在四周的环境因为赛诺方才的话语而变得一片寂静之时,卡维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少女的一声十分大声的「噗」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她鹅鹅鹅的笑声。 她的笑声简直就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动听,但是这完全就不是重点。 卡维见状,十分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此刻的他心想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因为赛诺前辈的冷笑话而笑出声的吗,救命。 可是在他侧过脸,看到女孩映衬在阳光之下白皙到几近透明的面庞,以及抬手掩着面庞的笑颜之时,却随之难得的脸红了一瞬。 赛诺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因为这个世界上难得有能够品味到他的冷笑话的有品人,他环着双臂倚靠在禅那园的门框之前,起到了一个不让外人靠近的保镖作用。 「那,我们就……开始吧?」 悠依停下了方才的笑,她缓缓眨了眨眼睛,轻声的问道。 提纳里也谨慎的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也随之正色了起来。 不过此刻的卡维,则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的模样,明明他是被拜託来帮忙的,却整个人都几乎处在状况之外。 提纳里抬起手握拳抵唇,咳嗽一声:「是这样的,卡维前辈,我没有在信件里和你详细说明情况,确实有我们的原因,你直接看看现况就知道了。」 卡维:……啊? 猫猫探头疑惑.jpg 而更加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因为他面前的那位悠依「学妹」,在此时已经从斗篷里抬起双手,放到了自己厚重的斗篷的领口处,直接当着他的面开始解开衣服的纽扣! 卡维瞬间炸毛,他浑身都冒着蒸汽燃烧了起来,捂着脸非礼勿视的扭过头,他问道:「悠依小姐,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提纳里和守门的赛诺对视了一眼,二人很同步的对此刻炸毛的卡维表示了无奈。 而随着一声衣物落地之声,死死的捂着面庞的卡维整个人都快变成了燃烧着的番茄,提纳里无奈,只好手动要去帮他掰开几乎叩进了脸颊深处的十指。 「不不不不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卡维道:「我以为我只是来帮你解决遗蹟里面的机关的啊提纳里学弟,这是在做什……」 「无论你现在在想什么,卡维前辈,停止你的思考,因为确实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提纳里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这就是我们需要你帮的忙啊。」 卡维:「帮,帮忙?」 可恶提纳里学弟的力气好大完全没有办法挣脱欸,他不是日常做巡林官这类听起来很文弱优雅的工作的吗?完蛋了手要被他掰开了! 他听到了一阵镣铐与锁链的清脆金属撞击声,而等到他终于松开了十指之后,印入眼帘的却是四肢都束缚着镣铐的女孩穿着一袭单薄的连衣裙,一脸无辜的站在他的面前的模样。 卡维:「……」 救命这个场景更容易让他误会了好不好! 这身裙子还是悠依之前特意买的,很有改良以后的须弥风格,白色的轻巧纤纱搭配金黄色的束腰与装饰,倘若再搭配一双精緻的凉拖鞋的话,肯定不论是行走在雨林时,还是在沙漠时,都十分的富有意境吧。 只可惜这身漂亮的裙子根本穿不出去,需要藏起来,她的身上有被狗比多托雷加上的无法去除的锁链,所以这段时间再炎热的天气也只能闷在斗篷里面只留着一颗脑袋,这种日子悠依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如果这位卡维前辈帮不上忙的话,她都在想自己趁着月黑风高自己去潜入小吉祥草王的住所去求助了。 没办法,如果这样的日子再多来几天,她都想把多托雷的脑袋就这样摘下来了。 而面前的这位卡维前辈,很明显就是一副误会了什么的样子,他结结巴巴的僵硬在了原地,面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自己的悠依时,他十分紧张的后退一步,完美的被树根放倒,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无奈,悠依只好微微抿唇,她装出一副纤细无力的柔弱少女模样,抬起自己的双手,举起手上叮噹叮噹撞击着的镣铐,向他示意。 第334页 「其实,我被这奇怪的机关锁链困住已经有很久了。我在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在被迫戴着沉重的它们生活着。」 悠依垂下眸:「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都没办法自由行动。」 以前她至少能拳打风蚀沙虫,脚踢遗蹟巨蛇都不带大喘气的,现在倒好,打几只兽境猎犬就气喘吁吁了,身体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太限制行动了呢。 「我听提纳里他说,教令院有一位很好心的天才前辈此前研习过机关术,说不定能够帮上我的忙。」 她一半俯身,站在了卡维的面前,并且缓缓的抬起了双手,轻声的询问道:「吶,卡维先生,你可以……帮帮我吗?」 而卡维的内心则是经歷了极其丰富的情感变化。 他的面色慢慢的褪去了红晕,心中更是因为方才心中产生的那一系列的奇思妙想而无比的自我谴责不已,看着面前少女那可怜巴巴的,几乎噙着泪的含着水光的眼眸,在这一刻,卡维的内心几乎完全都被负罪感给填满了! 他赶紧抬首用力拍向胸口:「用我妙论派的名义发誓,悠依小姐,我一定会帮到你的!」 说做就做! 他心无旁骛的检查着悠依的手臂,他握起少女的手,静静的检查着少女手中的镣铐与锁链,他在手提箱中中翻阅着此前带来的一切可能对她的现况有所帮助的机关术典籍,最终确认了这极有可能是在那个已经覆灭的国度凯瑞亚中流传下来的技术。 在须弥学者的研究之中,他们发现凯瑞亚是一个崇尚科技的国度,而他们的科技研习到了尽头之时,却呈现出了与神明碰撞的架势。 虽然很棘手,却并非毫无头绪。 卡维很快就取出了他所需要的材料,虽然有些勉强,但是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充满了期盼的眼神,还是咬了咬牙,选择自己上。 大约十分钟以后,只听咯噔一声清脆的响声,悠依左手中的镣铐终于解开了。 她的白皙到手腕已经被勒出来了明显的红痕,而三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只见下一秒,那锁链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自动跑到了距离它最近的卡维的身上,镣铐咯噔一声叩在了他的小臂。 卡维:「……?」 不是,等会儿? 到底是那一步出了问题?书上可没这么说啊。 悠依:「……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啊,卡维先生,要不我们还是……」 但是卡维望着面前的「学妹」一脸担忧的目光,他的气性上头,赶紧回答道:「没关系学妹,你交给我就好,在无论是建筑学还是机关术,我敢保证我都瞭若指掌,绝对不可能让你失望!」 他撸起手腕,表现出了一副大刀阔斧开始干活的架势,而悠依也在他坚定的目光中,将接下来的担忧的话语给咽了回去,十分感动的点了点头。 她,选择相信卡维先生! …… 艾尔海森向来不喜欢加班。 在这其中,出外勤对于他而言,就算是超出了工作范围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速战速决的快速解决为好。 艾尔海森快步来到了禅那园的楼下,只不过远远的就听到了几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一时间定住了脚步,进退两难。 「额,额啊,疼疼疼,不要这么大力——」 这是他的好学长卡维的声音。 「卡维前辈,真的非常抱歉,会发生这些事情全都是我的错qaq。」 这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会出现在这里都不太对劲的悠依的声音。 「不如我们一个拔头,一个拔腿,帮卡维学弟挣脱出来?」 这是大风纪官赛诺的声音。 卡维飙泪道:「靠,你这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很不对劲吧?你这么做的话,绝对只能把我噼开变成两半吧?」 而此时,禅那园的四人一齐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因为他们察觉到了门口遮住了一片阳光的那道高大身影。 在艾尔海森的眼中,他的好学弟双手被镣铐反剪在身后,被捆成了粽子以一种有些扭曲的姿势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悠依此刻正半跪在卡维的身侧,似乎正在想办法帮他解开锁链和镣铐的模样。 悠依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甚至抬手摸了摸眼角,脸颊憋的通红,而卡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匍匐在地上,像一只被蹂//躏过的破布娃娃)。 只是这个场面莫名其妙的有些……让人误会。 尤其是对于不甚了解起因经过的艾尔海森而言。 艾尔海森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同时他面上的表情难得变的丰富了起来,并且缓缓的开口问道。 「这也是你们py的一部分么?」! 第86章 「小吉祥草王。」 「……或许我们应该尊称你为,纳西妲大人。」 隔着一面厚重的大门,可以看见一边站着一位戴着单片眼镜,蓝色帽子的银白色头髮年长者,另一位则是戴着罩住了上半部分面庞面具的老熟人,多托雷。 那其中,银白髮色的老人微微仰起头,他名为阿扎尔,是当今治理教令院为首的大贤者,也是当今须弥在神明背后,真正的至高掌权者。 多托雷的唇角带着一缕饶有兴致的微笑,他望着静静的悬浮在虚空之中,紧闭着双眼的幼小神明,从头至尾,目光里都毫无半分面对神明时的尊重。 第335页 她分明是能够听见他们此刻的言语,却不知究竟是无法回应,还是拒绝回应。 身为神明,从出生便起在人类的囚禁之下生存了五百年的时光,落入这副任人鱼肉的田地,也不知是否应该哀嘆一句可惜。 大贤者随后缓缓开了口:「你如今的能力远远不及曾经的大慈树王,因此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须弥这个国度的未来交付在你的手中。」 「如今前来与你交谈,并非是商议,只是通知罢了。」 他们即将开展所谓的「造神计划」,为须弥构筑一位全新的,人造的神明。 那位神明应该符合人类对于所有神明的期许,而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此前他们付诸的一切牺牲都是相当有必要的事情。 现如今,关于人造神明的载体,已经完美的择取好了,至于他们的所作所为会被世人诟病对这位真正的神明小吉祥草王不尊,这也是在未来完全与他们无关的事情。 在大贤者转身离去以后,多托雷则是后他一步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刻意的贴近了关押着草神纳西妲的那个美丽而又巨大的虚空牢笼,他弯着唇角,缓缓开口道:「我倒是要感谢你麾下的这些子民,在未来即将成功的帮我达成一直以来的夙愿……」 「他们将会获得他们所需要的神明,而我,则会得到那个在神明之上的存在……」 他压抑着即将溢出唇角的狂笑,将披风拉紧了一些,耸动着肩膀步出了纳西妲如今的居所。 紧紧的漂浮在半空中的幼小神明,缓缓的颤动了一下手指。 【不。】 她轻声在心中回应道。 【……你绝无可能会成功。】 【我看到了,在她的身上拥有着可以逆转死局的种子,正在一点一点的生根发芽。】 — 「啊疼疼疼疼疼,轻一点啊!」 教令院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建筑天才卡维先生,现在正在以一种相当扭曲的姿势面庞朝下的匍匐在地上,而他背后的一位学长和一位学弟正在一同发力,想要帮他从镣铐里面拔出来。 总之,场面十分混乱。 「艾尔海森!你平时是在哪里锻鍊的?力气大的和蕈兽一样,再来两下我的手都要被你拧成结了!」 回应他的是一副没什么平仄起伏的声音:「这只能证明你的忍耐力太低,毕竟我只是个文弱的学术分子。」 「什么,你是文弱的学术分子?哈……啊啊啊啊疼!」 已经重获自由的悠依蹲在旁边,一会儿瞪大了双眼看着可怜的卡维被像萝蔔一样拔来拔去,一会儿惊恐的看到海哥他取出背后的单手剑对着面前的卡维比划比划,但是很明显耐心耗尽,没有要对着锁链砍的意思,她大惊失色,连忙示意住手。 「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卡维前辈他很可怜的呀。」 听到面前的女孩子如同天使一般充满了担忧的悦耳声音,卡维情不自禁感动到眼泪汪汪,心道在场总归还是有一位做人的,他的红瞳亮晶晶的抬眼喊道:「悠,悠依学妹……」 身边那三个臭男人都不是很做人,谁懂啊,还好他的身边还陪伴着一位天使一般的学妹,不抛弃也不放弃他。 「没关系的,卡维前辈。」悠依俯着身,她的眉眼弯弯,抬手就将耳畔的鬓髮缓缓的撩到了耳后,一脸温婉的模样开口道:「现在我的元素力量都恢復了,刚刚卡维前辈帮了我,接下来就让我来帮你的忙好了。」 卡维:「……」 他被悠依「学妹」这一撩头髮的动作生生给晃了神,脸颊腾的一下就变的更红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根本没任何拒绝的想法,而是有些支支吾吾的回应她道:「啊,好……好的。」 这绝对是他这一生里做过最的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因为下一秒,看起来纤弱又绵软的悠依学妹她,她已经俯身下来,轻轻的将被裹成了粽子提熘了起来,然后又将他调换了一个十分诡异但顺畅的角度,咻的一声就打横抱起! 天吶,悠依学妹她的身上好香……不像甜奶油点心的香气,也不像布满了须弥每一处角落的蔷薇花的香气,总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害的他此刻整个人都僵硬的如同石头一般板直。 不对啊!她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抱起来啊,还抱的这么自然这么轻松啊!好歹他也算得上一个靠谱的成年男性吧? 卡维的嘴唇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在那一刻卡顿的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的眼睛似乎这辈子都没能瞪的这么大过,他十分惊恐的朝向艾尔海森等人的方向投去了求助式的目光。 然后…… 卡维的内心咆哮着:不要啊!别这样啊,你们几个为什么要用那样一副仿佛在鄙视变态的目光看着我啊喂!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让悠依学妹她这么做,是她自己要这么做的啊! 「卡维前辈,别动呀,你小心摔下去哦。」悠依能够察觉到怀里面的这一大只粽子正在扑棱着挣扎,她赶紧出声安抚,顺便说道:「我现在只是想把你从禅那园带走,找一处空旷一点的地方方便后面的发挥……」 卡维的大脑宕机,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发挥什么,但是还是十分听话的乖巧的停止了蠕动。 不对啊,倘若这附近上上下下教令院的学员们看到了他此刻被漂亮小学妹公主抱,还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被捆绑姿势,他恐怕就会从口口相传的教令院五百年难得一遇的建筑学天才,变成了五百年难得一遇的变//态了吧。 第336页 卡维面如死灰。 而此刻提纳里与赛诺虽然不明白悠依小姐她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对视一眼,觉得悠依小姐会这样做,定然是有她的什么深意,于是便一齐跟了上去。 禅那园的下方不远处便有一处相对比较空旷,也四下无人的空地。 卡维被面朝着悠依,轻轻的放了下来,他只觉得此刻的情形羞耻的他宁愿跳十次死域都不愿意再来一遍,便侧过头将脸颊深深的埋进了草坪上,颤着眉没敢去与悠依「学妹」对视。 悠依清了清嗓子:「那,我要开始了哦。」 卡维呆呆的回答她:「哦,好的……」 但是他又没忍住,下意识的问道:「……但是话又那么说回来,学妹你在准备开始什么啊?」 艾尔海森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站出了至少二十米开外,并且他展开了手中自带的书籍,挡住了一半的侧颜,仿佛正在心无旁骛的看书,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的余光正放在那边的女孩身上。 她的周身上下的气势,在此时此刻,早已经与年少之时截然不同,比起纯粹与善良而言,倒是又增添了一分沉稳,和淬鍊之后的成长。 如果要用更加通俗易懂一点的话语来说的话,那么她就是更加的……引人注意了一些。 艾尔海森他似乎从来不会对任何事物,尤其是与人交往而产生任何的兴趣,唯独在面对那位少女的时候,他那从出生起便情感淡薄的一面,会稍稍有所改变。 她的一举一动都耀眼而又夺目,又只见她从袖口凭空取出来了一把单手剑——之所以不使用寻常最为顺手的双手剑,是害怕运用了太直白了的方式会吓到卡维前辈。 只见她在抬手之时便造成了风云骤变,引来滚滚乌云在空中密布,周身更是噼啪作响的萦绕起了正在闪烁着的电光。 卡维:「……」 等,稍微等等,他有些后悔刚刚拒绝了赛诺前辈试图用爪子帮他挠开的行为了,他现在选择反悔还来得及么? 悠依开口安抚他:「没关系,很快的,只不过是电光一闪之中的一瞬间的事情,稍纵即逝……」 卡维:稍纵即逝的是我的这条性命吧! 「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用这种办法帮别人开锁,但是我相信我对雷元素力精准的操控能力,绝对能把这小小锁链噼个稀烂。」 卡维:但是会跟着锁链一起被噼的稀烂的人一定还包括我,对吧! 「如果不成功也没关系,我绝对会想到其他的办法帮卡维前辈解锁的,毕竟你是为了帮我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呀,之后卡维前辈如果吃饭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餵你,衣食住行不方便的时候,我都可以帮忙……」 卡维:悠依学妹,虽然听了你这番话,我很是感动,可是我怎么觉得和你所设想的帮助我的未来里面,有一个我即将被你噼成残废的大前提呢? 「好啦。」悠依挥了挥手中的雷霆之剑,将起高高扬起,又抬脚不轻不重的踩住了正在往外蠕动的卡维,硬生生的封住了他的去路,且笑吟吟道:「那么,我要开始了哦——」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 — 「唿,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 一人一吉祥物,好不容易是终于踏足了须弥这片土地之上,派蒙深深的喘了口气,回过头对空说道:「旅行者,我们在稻妻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不过好在我们现在终于来到须弥了。」 空回应派蒙以尴尬一笑:「哈哈。」 天知道他究竟在稻妻的时候都经歷了一些什么。 他明明已经轻松的见过了雷电将军,可是紧接着等待着他的便是各种听上去十分简单却又分外阴间的恐怖任务,一件接着一件。 在稻妻的那段时光,他经歷了包括但不限于在野外时被雷暴追着屁股噼,在大雨天遇到了愚人众的冰胖水胖对他进行混合双打,解决了至少三个岛以上的雷暴,还顺便为了一位想取材的事很多的家散了好几趟的迷雾。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临走之前,他还听到神里绫人他在笑吟吟的和八重神子交流说,最近稻妻的日子好起来了,晴天变多了,雷暴也不打了。 人形.真正的牛马.空:「……」 欲语泪先流。 你们可以猜猜看为什么稻妻的雷暴已经不怎么打了啊! 而且天地可鑑,他每次完成一个好几天甚至需要好几个星期的各种艰难险阻的任务,得到的报酬都是很抠搜的一百多原石甚至几十个原石。 这,这哪里有曾经诚恳的邀请他成为伙伴甚至还给他塞了一整袋原石的悠依妹妹多啊喂!原来悠依妹妹她才是对待自己真心的,相当真诚的想要与他成为朋友的那个人啊!其他的人都是想拉他当牛马啊! 派蒙看着似有千言万语哽咽着喉中没能说出的空,她眨了眨眼,有些奇怪的问:「旅行者,你怎么啦?」 空抬手捂住胸口:「没,没什么……」 「我看你一副正在走神的样子,还以为你对来到了须弥这个新的国度一点都不开心呢。」派蒙在空中晃了个圈,她忽然一惊,抬手指向了不远处下方空地,正在被一群小蕈兽包围住的巡林员女孩子道:「看啊,那个女孩好像遇到了危险,我们去帮她的忙吧!旅行者!」 空:「……」 第337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他在一个晃神之间,仿佛在那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嘆号,但是仔细的揉了揉眼睛以后,却又瞅到感嘆号消失不见了。 「旅行者,别发呆呀,我们——」 下一秒,派蒙的小脚被空一把拽住,空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一般,拉着他的好伙伴光速从那个女孩的身边遁走了。 「不,不过是几只蘑菇,我相信她绝对可以自己解决的,我们要留给他人能够成长的机会啊派蒙,事事都要去无微不至的帮忙,肯定会养成一片蒙德巨婴的,你得回想一下蒙德城那些连苹果都要人帮忙摘的,把琴团长累趴下的那些傢伙。」 派蒙听闻此言,听的一愣一愣的,她眨了眨眼,回答道:「……唔,旅行者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对吧?」空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脚下的速度更快了:「所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找到悠依妹……不对,我是说先见到小吉祥草王!」 派蒙:「……」 这傢伙刚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啊喂! — 在打听小吉祥草王的居所的过程中,似乎是冥冥中註定的那般,空在教令院的门前就看到了那位正在和一个蓝帽子老头展开了激烈的争辩赛的少女。 老头的眉头紧蹙,他的口里说着:「什么艺术,舞蹈,这些都是玷污了须弥学识的不必要的东西,只会叫我们智慧的国度的子民们玩物丧志,因此根本不需要!」 「什么叫玩物丧志,那分明就是应该弘扬的传统文化,一个国家怎么可能抛弃自己应有的文化?你没有看过璃月的海灯节和戏剧不成?而且璃月人根本就没有因为自己的文化而变的玩物丧志吧?」悠依显得十分愤愤不平:「你不会是至冬那边派来的间谍吧?」 「……你!」那老头被气的怒火攻心,一把捂住了胸口,直喘气。 空随手就揪住路过一个正在为了论文而苦恼着的教令院学生问道:「那边那老头谁啊?」 后者因为他这个问题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那位是我们的大贤者,也是当今教令院最高的管辖者。」 空:话说隔壁稻妻九条孝行的下场还在被高高挂起当做典型呢,这位大贤者又究竟是个何方神圣…… 「呵,谁知道呢。」被悠依哽住的大贤者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以下犯上的小鬼,他抬手捋了捋鬍子:「说不定璃月国遭受的灾厄,便是对他们太没有警惕心,玩物丧志的天谴!」 仿佛是在附和大贤者的话一般,他们的耳畔响起了滚滚雷声。 这句话可谓是实打实的扎到了悠依的逆鳞,她身上的黑色气压简直都快要具象化了,抬手一把就要揪住那大贤者的衣领,开口怒道:「你——」 如果她真的出手揪了,在须弥这边就可以有理由给她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空刚想手忙脚乱的上前阻拦,却只见那个正在得意洋洋的大贤者头顶当头出来了一击雷暴,闪电噼啪一声将他噼了个正着,还恰好避开了正站在老头面前的悠依。 「阿扎尔大人!」 「快,快去请医生来!」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方才在暗处的属下这会儿全部一拥而上手忙脚乱的将他带走了。 悠依一开始还生怕被碰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真的挨雷噼了,而不是自己出的手。 「……」 她抬起双手惊讶了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我早就听璃月有句古话说,做亏心事讲亏心话的人会挨雷噼,结果是真的啊……」 空:「……」 很好,看起来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悠依妹妹。 — 在与悠依汇合以后,空又通过悠依妹妹,认识了不少须弥的人脉。 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须弥的巡林员提纳里先生,表面高冷但很会讲冷笑话的大风纪官赛诺,外冷内好像也冷的须弥公务员书记官艾尔海森,再还有一位当今出名的建筑师天才卡维。 空:嘛,悠依妹妹她很擅长与人交朋友,这是一件早已经让他习以为常的事情,他都习惯了。 之前他在璃月或是稻妻的时候,虽然身边没有悠依,却是处处都能听到她的名字。 如今悠依妹妹与大贤者交涉,则是因为她在舞场那边遇到的朋友想要在花神诞祭时献上舞蹈演出,却被那老登给一票否决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愤愤不平。 她刚刚差点当场就揪着大贤者要打了,结果人家提前被雷噼了,倒是免了一场争执。 额。 空想了想悠依与璃月那边的联繫,以及她在各个仙人们心尖上的地位,心道这说不定还会变成一场国际化的问题。 但是话又那么说回来,这里已经不是稻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大贤者挨雷噼了呢?只是巧合么? 空哥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很快拍着胸口挺身而出,示意要帮悠依与她新认识的朋友妮露解决花神诞祭的事情。 派蒙飘在他的身侧欲言又止。 「可是旅行者,你刚刚明明说了要给别人留成长的机会,自己再也不会上赶着去当牛马——」 她的嘴巴被一把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空哥的笑容阳光开朗又明媚,一点都看不出来在稻妻和阴间任务打了数月车轮战的模样,笑吟吟道:「没关系的,悠依妹妹的朋友遇到的难题便是我的难题,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解决。」 第338页 他一面说着,一面十分习惯的握紧了面前女孩的手,又很快松开。 悠依:「……好?」 可就在空松开了悠依双手的那一瞬间,只听空中传来轰隆一声响,空哥十分灵巧的躲开了对着他噼过来的一道雷。 之前在稻妻躲雷暴躲太久了,他早就闪避出经验来了,别说一道雷了,就算同时来上十道他也能全身而退。 不过,凭什么啊,刚刚噼一下大贤者也就算了吧,为什么要这么不讲道理的噼他啊? 他与悠依一同莫名其妙的望向天空,却只见上空一片朗朗晴天,不由得一起奇怪的歪了歪头。 —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花神诞祭。 空却从中了解到了更多的阴谋,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应接不暇。 「神明罐装知识」,被当今教令院高层软禁的须弥当今神明纳西妲,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阴谋计划的大贤者。 在这期间,他与派蒙一起,时而去往沙漠那边探访情况,时而奔赴教令院或是雨林遗蹟取得线索,全称都将悠依排除保护在外,打着别的幌子让她没去了解背后一切风起云涌的真相。 就这样又高强度的经歷了好几日的时光,他终于深入教令院的高楼,了解到了大贤者阿扎尔的实际目的——那就是将神明掌控与人类自己之手,创造出自己的神明。 大贤者神色癫狂,虽然此前挨雷噼受的伤还真没完全好,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鬼展示一下他们创造出的「正机之神」的真正实力。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道机械铸造的庞然大物落到了他的身边,然而还不待大贤者出言指挥它这个那个,后者便像是弹飞了一只小虫子那般,一抬手便一脸嫌弃的将他弹到了墙壁上,一头撞的昏死过去。 大贤者身受重伤,意识模煳之间还在难以置信的咳出一口血:「绝无可能,你这只人偶,居然敢……背叛我们……」 派蒙:「呜哇!什么情况!内讧么!」 后者则是一脸嫌弃的收回了手,很奇怪,空居然能从这样一只金属制作的巨型机器人脸色看出嫌弃的神色。 下一秒,它头顶的仪器盖子被缓缓掀开,而待在仪器正中央的,赫然是一位紫发紫眸,面上带着玩味笑容的少年。 原来如此,这机械是由人为操控的。 「旅行者……么?」少年无视了一旁弹飞的大贤者,居高临下的望着空,冷笑:「呵,百闻不如一见,那我便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足矣让她时时刻刻的另眼相看。 「原来如此,你才是造就须弥这一切现况的幕后主使?」空则是毫不畏惧的直视了回去,并且握紧了手中的那把旅行剑。 「呵。」根本懒得纠正面前少年的想法,散兵冷笑着说道:「幼稚,凡人之躯是无法与我对抗的,因为如今……吾已登神!」 俩个少年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可是却是电光火石,紧张不已。 「阿奇,还有空,你们俩个,不可以打架哦。」 场面千钧一髮,然而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的声音让面前这位「正机之神」庞大的机械降神之躯都下意识的颤抖了一顺,而空也下意识的收敛起了敌意。 那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对于来自食物链顶端的那位存在的下意识的诚服。 「阿奇。」悠依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她眨了眨眼,小声的问道:「你从稻妻来须弥,要走自己的道路,原来是为了……开高达吗?」 「……」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又只听悠依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那,带我也开一个?」! 第87章 正机之神,又可称七叶寂照秘密主,拥有着当今提瓦特大陆任何一个机械造物都不能比拟的几l乎完美的造型,以及能够与魔神比肩的力量,将数种元素力量都完美的把控在手中。 堪称机械降神的绝妙产物。 说实话,大贤者最初同意那花言巧语的愚人众执行官多托雷的企划,内心的目的自是蔑视当今的小吉祥草王,心底仍旧期盼着须弥的旧神大慈树王能够以某种形式回归,他与歷代的大贤者乃至教令院的高层都从未认可过他们自己的神明,甚至宁可用人类造神的方式去替代现在的小草神…… 只可惜,原以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到最后落了个空。 那「正机之神」它并未如同他所想的那般任人驱使,那个作为人造神明载体的少年在拥有力量之后居然是当场反水,不仅将他的话语当成耳旁风,甚至将他当成垃圾一般踢了出去。 大贤者靠着墙壁,好不容易才幽幽转醒,缓过神来,此刻只觉得周身上下的老骨头都快彻底散了架,他愤愤的瞪向那边庞大机械的方向,让大贤者十分喜闻乐见的是,那正机之神,如今却是和在须弥最近上窜下跳的旅行者撞在了一起。 他们俩个面上都分明是一副对彼此都充满了敌意的模样,眼下局势千钧一髮,俩个人仿佛下一刻就会打起来。 打起来好,打起来妙啊。 且不论那个已经超出了把握范围的正机之神,那黄毛旅行者最近在须弥搅的浑水也实在是叫大贤者头疼不已,这俩个现场对战达成两败俱伤的结果,反倒是对此刻的他最有利的局面。 第339页 该死的,多托雷那傢伙怎么还不来救场,不是说好了做同盟么,难不成那傢伙也要临到头反水? 大贤者正瘫在地上装死,心里吶喊着快点打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小丫头的声音。 「空,阿奇。」 那个少女的声音空灵又飘渺,她穿着一袭白色纱裙款款步来,用一种又包容又有些无奈的语气道:「你们俩个,不可以打架哦。」 大贤者险些没有憋住笑。 关于那个小丫头,他也有些印象,就是最近与艾尔海森甚至大风纪官都有些关联的,在须弥跳的挺厉害的,自称来自璃月的小丫头,甚至在教令院的门口与他起过争执,最后还害他当场被雷噼,丢了好大一通脸…… 至于那少女能够侥倖得到赛诺或者那艾尔海森的庇护,大贤者心想道,肯定只不过是靠着耍一些璃月人的小手段罢了,至于那些在教令院的年轻人,本质上的段位就不算多高,也完全没有他这种执掌教令院多年的老前辈懂行,会一时之间被异乡人蒙蔽双眼,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没想到她忽然是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上来就去和正机之神叫嚣。 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也借我来开一开?这么冒犯的话语都敢说出口,她以为她是谁? 大贤者都快笑出声来。 他等着看好戏,他很期待那正机之神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是会抬脚将那少女一脚踢飞,亦或者是抬起手掌将她拍成灰尘? 她不会以为她那种给教令院年轻人洗脑的方式,能成功的说服眼前这个已经失控的正机之神吧? 果然,通过大贤者的视野,看到那庞大的正机之神缓缓的蹲下身躯,将手掌伸向了正站在地上的少女,直到将那个名为悠依的少女握在了掌心。 大贤者拭目以待,他觉得那少年在下一秒,铁定会将那女孩像捏小蚂蚁一样捏的香消玉殒,灰飞烟灭。 他不得不夸奖一下,真不愧是高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和那愚人众执行官一同打造出的人造神明,瞧瞧那完美的流线型的躯体,那紫黑色的,深红色的流光金属外壳,实在是非常炫酷美丽,庞大的机器人果真可谓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男人的浪漫。 而现在,七叶寂照秘密主,它终于要在诞生于世之后,亲手取得它手中的第一条性命…… 等会,性命……? 此时此刻,拭目以待的大贤者甚至忘记了装死的动作,他愣愣的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正机之神将手掌握着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捧到了「驾驶舱」之中,也就是此时此刻连通着整个正机之神的,名为散兵的那个少年的面前。 大贤者在心中咆哮着,你小子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啊!你现在明明应该将一切胆敢违逆你,和你叫嚣的这俩个无礼之徒,也就是这小丫头片子和那边的黄毛旅行者一併像踩小蚂蚁一般的踩死才是,你直接将敌人捧到你此刻最脆弱的本体面前了是怎么回事? 而又只见那少女上前一步,她抬手轻轻放在了少年的头顶,又顺着他的头顶轻轻抚到了他的面庞上。 大贤者:……怎么,她难道还有一个摸谁谁傻的能帮人解除狂暴buff的能力不成?这是什么来自璃月的古老力量吗?我请问呢? 等会。 看着少年与少女堪称温馨的互动,大贤者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那般,他的鬍鬚都憋的扭曲的抽搐了一下。 他原以为自己之前在教令院门前和那悠依争执时,当场被雷噼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可是仔细一想,在这场造神计划中发挥了最大效力的,就是源自雷神的那枚神之心,雷神的神之心如今正被镶嵌在正机之神的体内,作为能量的主要来源存在着。 ……而雷神究竟掌控着什么,便不必他多言了吧? 大贤者方才憋在咽喉处不上不下的一口老血,在此刻噗的一下和小喷泉似的飙了出来。 靠!原来是你小子噼的老夫! — 此时此刻,悠依根本无心关注身后大贤者的心理活动,她站在「高达驾驶舱」中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触摸人偶少年的面庞。 他的体温变的比以前更冷了,面色苍白,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状态很好的样子。 「……」散兵就这样望着面前的少女,他缓缓的动了动嘴唇,面庞努力的勾勒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轻声说:「悠依,我变强了。」 他此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如同方才那狂傲状态下的不可一世模样,他抬起双手握着女孩放在他面庞旁边的手,乖顺的宛如一条刚刚被捞起的落水小猫,他的眼眸睁的大大的,他用紫水晶一般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认真的望着面前的少女,他有些可怜兮兮的用脸颊蹭了蹭悠依的掌心,一副等待着被她夸奖的模样。 空这会儿仰头看着上空,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应该收起旅行剑才好,还是继续保持戒备与警惕才好,而派蒙她的脑袋仰的很高,她望着面前这一幕,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空在心里暗暗想道,虽然目前还不能辨别出那个少年对他究竟是敌是友,但是他至少可以辨别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也同样是悠依的旧识,且似乎很信赖……甚至很喜欢她的模样。 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多少人会讨厌明媚的如同太阳一样的少女,只会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 第340页 空反覆握了握旅行剑的剑柄,他只觉得心乱如麻,也不知此刻是否应该和纳西妲继续联繫。 明明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接下来已经不必再与正机之神继续正面战斗,这理所应当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才对,可是,为什么他此刻的心情会如此奇怪? 而此刻的散兵仍在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少女,十分认真的继续对她说着话。 他笑着说:「悠依,你看,我终于有能够守护你的能力了。」 他抬起眼,仔细的观察着此刻女孩的神色,见她一点一点的收敛了笑容,内心有些恐慌,却努力的掩饰了下去,继续对着她认真的说道:「悠依,无论之后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哪怕是实力比肩魔神的敌人,我都可以与之有一战之力。」 「而且这远远不是终点,我还能够变的更强。」 「你在之后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终于可以……」 终于可以守护好你了。 却只见面前的少女缓缓垂下了眼,她的银髮散落了几l缕在脸颊两侧,她亮晶晶的紫水晶眼眸此刻凝结着水汽,最后化成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而下。 在身为倾奇者的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从来都看不得悠依她落泪的模样。 女孩在年幼时时常哭的无声无息,她会在夜晚的梦魇之时哭的浑身抽搐最后疲惫的含着眼泪睡着,而他从来都会无措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就如同现在这般。 「悠依,你别哭……」他发现怼同事怼下属时能够称上一句嘴毒口快的自己,在此刻居然是紧张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努力的安抚着她,磕磕绊绊的问她:「是我让你不开心了么?」 「你,你并不喜欢我现在的这副样子?」 「悠依,你现在站的太高了,会害怕?」 他操控正机之神缓缓的俯身下来,一副在下一秒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地上的模样。 「如果害怕的话,我们现在就下来,好不好?」 他只觉得,少女的每一滴泪水都凝做坚冰锥刺在了他的心中。 「阿奇是……」悠依抬起眼泪模煳的视线,轻声问他:「为了我,才变强的?」 「自然不是。」回应她的是少年的矢口否认,他自是十分不擅长说谎的,他显得有些焦急的回答道:「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我是被神明抛弃的不被需要的造物,是因为,自从知道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开始,我便想要向她证明什么。」 阿奇,骗子。 悠依的泪水仿佛一刻都止不住,她抬手握住了人偶少年有些发冷的手腕,又看到了连通在他的背后的那些机械管道,她想,这样瘦小,纤细,孱弱的少年的身躯,居然要和这样高大的机械连通起来并且只靠这样的一副身躯去操控它。 一定…… 「阿奇,现在一定,很疼很疼吧?」她哽咽着问道。 是啊,他肯定很疼吧。 不管是这个时候,还是曾经那时,为了变的更强,所接受的来自多托雷的一切改造。 他一定很疼很疼吧?所以她在年少时回到了现实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做梦,她梦到阿奇蹲在地上哭泣,他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他说,好疼,谁能来救救我。 「不疼。」他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回答面前的少女:「人偶是没有多少痛感的,倒不如说…这些实验对我而言就和小蚂蚁在爬那样,完全不痛不痒。」 骗人。 眼见他此刻的安慰没有成效,面前少女的落泪却越来越凶了,散兵也越发慌乱,他刚准备想再继续做些什么好帮她止住泪水的时候,却听到那头传来了男人不紧不慢的鼓掌声。 「叩,叩,叩。」 男人一面鼓着掌,一面迈动着步伐,高跟皮靴踏在地面,掷地有声,他不紧不慢的从不远处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哎呀。」他用一种十分绅士的优雅语调感慨:「真是让人感动的重逢呢,我从很早之前,就在为了你们二者之间的羁绊而感动了。」 「人偶当真会有情感么?你对于悠依小姐,究竟是执念,亦或者……」 只看到那张面庞的第一眼,散兵的瞳孔便收紧了:「多托雷,你这傢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切片么? 不,这与平日不同的力量和气息,分明是他的本人。 而悠依也终于在这时止住了泪水,她在空与散兵保持戒备的同时,已经不带一丝犹豫的拔出刀剑向他的方向刺了过去,一个噼砍的大动作。 只听凭地轰隆一声巨响,多托雷方才站位的地方多出来一个大窟窿。 烟尘滚滚,浓烟散去,手持巨剑的少女的表情冷的像寒冰。 空手中的旅行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总之,他这一次终于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悠依她的武力值。 也就刚刚那两招多来两下这栋建筑物都能当场被她砍噼叉的程度吧? 然而,多托雷却一副游刃有余,闲庭信步的模样在散兵的身后走了出来,他背着手,安抚道:「悠依小姐,不要那样着急呀?我们用来叙旧的时间……在接下来还有很多,不是吗?」 他只抬手轻轻一挥,刚准备从天空落下手掌将多托雷摁碎的散兵,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现在,全然失去了对待正机之神的操控能力。 第341页 他的手掌不受控制的朝向空与悠依的方向而去,而悠依自然是不可能对本体是散兵的机械攻击的,空此刻已经快他一步,一手抓住派蒙胳膊,一手将悠依揽在怀里,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击。 「多托雷,你这傢伙,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身体几l乎已经无法操控了,但是思想和言语仍然是属于自己的,散兵瞪向下方的男人,双眸颤抖着问道:「你——」 「怪就怪在你过于天真。」他用悠哉自得的语气回应道:「你当真以为须弥那些愚蠢的高层的能力已经达到了这种高度,只凭藉他们的力量就可以达到造神的程度么?真正幕后出力者,依旧是我啊。」 正在艰难的往出口爬行匍匐的大贤者闻听此言,眼珠子都快瞪了出去。 什么叫愚蠢的高层……? 虽然从现况来看,几l乎所有人都被那傢伙骗了就是了。 「只不过,比起曾经实验的那段时光,你的身体状况让我耗费了好一番力气呢。」多托雷抬起手臂,掸了掸斗篷上的灰,轻声道:「你的身躯内里的材料,也不知道究竟是被谁替换成了对你有所帮助的类型,可那那样不就完全做不到能在短期之内拥有强大爆发力了么,不就与打造出战争兵器的计划无缘了么?」 是谁……替换,了…… 散兵艰难的抬起正机之神的左手,努力的去扼制着自己右掌的动作,机械庞大的身躯与动作,在此时此刻也显得有了几l分扭曲,他的大脑电光火石之间,将自己此前那段时间在稻妻天守阁,与那个女人之间的相处联繫了起来。 难道是,她? 他回想起了八重神子那狐狸意味深长的表情,又回想起了巴尔泽布生硬且别扭的说话方式,以及她创造出的足矣让食材死不瞑目的「美食」,以及他是那样轻松的「盗取」了神之心且带着它正大光明从港口离开了稻妻,再到在天守阁的那段时间,他的身躯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疼痛。 就仿佛一滴冷水落入油锅,他全部的记忆都扭曲的沸腾了起来,他朦胧且迷茫的抬起眼,最后切换成了一副冷漠且决绝的面庞:「不……事实上,我根本不需要……」 已经被抛弃过了一次的流浪猫便再也不会信任之前的那个人。 即使他曾经发自内心的渴求过,期盼过对方的温柔对待,可这来迟了五百年的好意,虽让他的内心风起云涌……他却并不再需要。 漂泊不定的人偶早已经有了能够靠岸的港口与重心,那也是让他坚持一路走来的最为重要的那个存在。 只是,在意识迷离纠结的那一个瞬间,多托雷对于正机之神的操控再度更胜一筹,散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召唤出雷电,再度朝向面前的少女袭击而去。 不! 少年目眦欲裂,他想要做些什么制止之时已经太晚,可等到再清晰的看到面前的场景时,拦在女孩面前的,居然是一道幼小的神明的身影。 也是他曾经些微怜悯过且觉得可嘆的小吉祥草王,她在那一瞬间释放出庞大的草元素力,轻松化解了这一击。 「虽然稍微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是力量已经回来了一些,就像只留了一个针尖大的细孔般的沙漏,正在源源不断的回归。」纳西妲回过头望向女孩,轻笑:「谢谢你的帮忙,悠依。」 是的,与面前女孩的肢体接触也能够打破她力量的桎梏与限制,只是纳西妲被囚禁了太久,她花了一段的时间在现实的世界去适应自己身为神明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及时赶到,且出手。 「接下来,就请交给身为神明的我吧。」纳西妲说道:「我会适当的依据现况与我们拥有的筹码,与他进行谈判……」 她所指的,自然是那边悠然自得的多托雷。 悠依没有说话,她做出了一个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举措,那便是抬手抱起了拦在自己面前的纳西妲,并且将她放在了旁边。 纳西妲:「欸?欸?」 虽然她由于身为神明实在年幼,化为人形也只有小小一只,但是悠依的举动实在是超过了智慧之神的预判,让她有些懵。 只见悠依少女面容寒冷,她用不带一丝平仄起伏的语调说道:「不用谈判。」 下一秒,就如同雷电霹雳一闪,她消失在了空与纳西妲的视野之中,俯冲向多托雷。 「因为我要在这里杀掉他!!」 杀意,丝毫没有打算压抑的杀意。 多托雷见鱼儿上钩,他诡谲一笑,也只是在这瞬间,正机之神的位置与他完成了唿唤,悠依自是不会对散兵出手,她只好紧急剎车,方才的元素爆发又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身躯之中,因为是抱着对手必死的奋力一击又被收了回去,她只觉得内脏一阵钝痛,嗓子泌出了血腥味。 而这远远没有停滞,因为正机之神的手掌已经临近她的头顶。 「悠依!!!」 一片混乱的场面之中,也不知是谁大声高喊了一句,旋即多托雷放大了眼睛,因为他讶异的看到那具人偶已经生生用意志扯开了身上绝大部分连结着正机之神的机械管子,他周身都萦绕着噼啪作响的雷电,却一声不吭,倘若他是人类之躯,恐怕躯体已经化作血肉之花了。 多托雷喃喃道:「……真是个疯子。」 那小子也好,禅院悠依也好,都是疯子。 第342页 但是,罢了,谁又说过正机之神只能通过他在中心的操控才能自由行动的? 多托雷诡谲一笑,刚准备留下一通烂摊子之后潇洒退场,等到这边的一堆事物被旅行者和那个小丫头艰难解决以后再回来坐收渔翁之利之时,今日事件的发展却并无他所料的那般。 因为他退至门口之时,便险些被一道雷电迎面噼到,他仓皇后退了几l步。 啊……这可真是完全出在意料之外的情况。 定睛一看,梳着长长麻花辫的女子穿着一袭绀紫色衣衫立于他面前,手中拿着薙刀。 「听悠依说,那孩子性格纯澈,却遭歹人蒙蔽。」 薙刀凌空一指,直逼青年咽喉,雷电的神明瞳孔锐利,眼里满是毫不扼制的杀意,她冷声问道。 「便是你么?」! 第88章 他在坠落。 不断的下坠,坠落,沉沦。 目所能及的全是燃烧着的火焰,面前时而闪过正在坍塌损毁的正机之神,时而闪过了那个少女惊讶的目光,一切都在旋转交叠,最后画面与视野都一齐定格在了熊熊燃烧着的世界树之上。 ……人偶少年看到了很多的画面,就仿佛有什么本应发生过的记忆强行灌注在了他的大脑之中。 他看到了他被母亲抛弃,友人背叛,原以为寻到归处时,那少年的生命却如同虚影一般消散的场景。 他看到了那工匠声称丹羽做了逃兵,他看到「自己」抬手将机械中镶嵌着的心脏投掷在地上,他看到自己步入炉心之中关停踏鞴砂的装置,直至十指尽毁。 他看到自己开始了流浪,加入了愚人众,治理着邪眼工厂;他看着自己将稻妻搅到天翻地覆,自己毫不犹豫的将邪眼发给「需要它的人们」,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话,他们便会与自己一样,实现自己的愿望。 偏执的人偶那时的心中所想是——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愿望,无论付诸多少的代价都没关系。 自己是那样,那些人类也一定是如此。 ——直到战败于草神手中,甘愿自行坠入世界树之时,他才意识到了多托雷在五百年前做局蒙蔽他的事实,他才意识到了丹羽从头至尾都没有放弃过他,他才明白被他随手丢弃在地上的那枚心脏,其实源自自己的友人。 ……那实在是一场长达五百年的跨世纪欺骗啊。 多托雷,哈,多托雷…… 现实与幻境重叠,他几乎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却至始至终都在抗拒着那违和感十足的记忆。 他抬起五指扣紧了自己的脸颊,疼痛从头颅处源源不断的席捲了自己的身躯。 那确实也是属于「他」的记忆。 只不过,并非这条时间线上的他所做的选择,所走过的道路。 因为她的到来,一切都显得与那时十分相似,却又分外的不同。 纯白的纸张还未完全放弃,被世俗染做墨色,他的信仰也从未坍塌,他虽学会了戒备,学会了用冷漠亦或者讥讽的外表去自我保护,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同伴们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语。 【「你比任何人都像人类。」】 【「只不过是缺少了心而已,你与人类又有什么不同呢?」】 【「因为阿奇就是阿奇呀。」】 散兵蓦然睁开眼睛,他与少女噙着眼泪的晶蓝色瞳孔目光撞在了一起,他能察觉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来抱住了下坠的自己。 不同于幻境之中战败之后的自己失去了神之心,像水滴或是垃圾一般轰隆一声摔倒在地的自己,此时的他被冲过来的她拥入怀中,她就那样下意识的用自己柔软的身躯为二人做了缓冲。 什么啊。 背后管道的连接处仍然是钻心剜骨的疼痛,他看到她的身上散发着莹莹的光芒,那是为了疗愈他的伤口所在不遗余力的使用她的元素力和仙术治疗。 只是……人偶似乎并不适用这种治疗方式。 散兵抬手抚住了悠依的面庞,女孩的身形摇摇欲坠,面色苍白,想必她也因为方才那一瞬间与自己一般,精神与世界树的连结,身体出现了某些影响。 下一秒,女孩的瞳孔中倒映着的他的面庞变的坚定了起来,已经来不及更多的沉沦那个柔软且温暖的怀抱,他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仰起头来,并且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的面前,纤细的少年身躯,毫不犹豫的将她整个护住。 「别怕。」他轻声说道。 紧接着朝向他们而来的,是来自「七叶寂照秘密主」勐地落下的手臂,以及轰隆的一声巨响。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让身后的空与纳西妲都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是下一秒钟,一股更加明亮的光辉在滚滚烟尘中亮起。 散兵愣愣的望着自己眼前闪烁着的那个物体。 神之眼。 初降临在他面前的风系神之眼为二人完美的挡住了这一击,也恰到好处的给伤痕累累的人偶少年灌注了足矣支撑他继续战斗的力量。 「餵。」 散兵一手握住神之眼,另一只手将身边的少女打横抱起,他微微蹙了一下眉,用堪称一句天才的速度习惯了这陌生但温暖的风元素力,用闪现似的速度飞到了空与纳西妲的身侧。 「小吉祥草王,还劳烦你照顾好她。」散兵抬手压低自己的帽沿,似有若无的留下一句:「别让那边那个黄毛和任何危险的傢伙靠近她。」 第343页 空:「……啊?!」 不是,为什么他会被归类成危险的傢伙那一组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傢伙都很气人啊。 悠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少年带着几分肆意的拽气,十分张扬的对她轻轻的笑了笑了,并对她做了个口型。 【「交给我。」】 他似乎在那一瞬间改变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如同离弦之箭那般迅速的飞了出去,握紧那枚新得到的风系神之眼,以人形之躯与那庞大的机器人交战在了一起。 悠依:我只听说过徒手开高达的,没听说过徒手拆高达的。 散兵的速度极快,他就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受过什么伤似的,在得到神之眼的那一刻起就找到了自己作为远程法师的定位,一脚又一脚将那庞大的机械踹的毫无还手之力。 「毫无自知之明。」 「把头低下!」 「就凭你这种傢伙也敢直视我?」 「呵,我不管你究竟是教令院还是多托雷那傢伙的造物,倘若不能听我的指令,还胆敢伤害她,就算是我曾经的躯体,我也拆给你们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正机之神发出了咔咔的一声恐怖的机械音,最后轰然倒塌在地,完美的流线型四肢躯干回归零件状态,宣告彻底报废。 而手握神之眼的少年,确实如他最初所说的那样,从头到尾只用了一人之力与之对弈。 而与此同时,雷电将军的薙刀已经消失在了手中,而她的眼瞳布满紫色闪电,在此刻缓缓的握住了胸口的梦想一心的刀柄。 「……」 在这一刻,多托雷神色骤变,他缓缓后退几步,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并非是这样的,不论是世界树,亦或者那个声音告知的……」 他所设想与导向的结局,都并非是如此。 不。 这样说来,异变似乎在不久之前就展现出了。 女士她并没有在稻妻那个国度陨落,而雷电将军却又极其不适宜的出现在了须弥的教令院,这实在是十分诡异又奇怪的事情。 禅院悠依,悠依小姐,是你做的吗? 雷光萦绕着目所能及的每一处,多托雷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经避无可避。 这和他所料想的结局,截然不同。 在他原本的设想之中,他本该只会落入悠依小姐的手中,被她杀掉,亦或者悠依小姐被掌控在他手中,他也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现在,雷电将军一刀噼碎了他设局了数百年的棋盘,她用冰冷的刀剑告诉他,她根本不想与他对弈。 「啊……」 不,换句话来说,其实他早在一开始的时候起,便落入了「天理」的棋局之手么? 明明是个没多少智商的冒牌货,这个做法,也亏那傢伙能想的出来啊。 多托雷抬手摘下自己的面具,他缓缓侧过头去,他的视线仿佛跨过了遥远的距离,看清楚了那少女的面庞。 他原以为至少在最后一刻能够与禅院悠依对视,并且得到一个她憎恶,或是愤怒,怨恨的,由各种负面情绪交杂着的视线。 可她却没有分给自己半分的目光,她只是摇摇的冲着那具人偶的方向挥着手,她站在金髮旅行者与那智慧之神的身侧蹦蹦跳跳,屋顶投下来的光亮洒在了她的侧颜之上,就像阳光正透过她照耀着人世间那般。 啊,啊,原来如此。 那女孩的身上从头到尾所吸引他的,并非堪比魔神的力量,吸引七神的体质,也并非能够改造成战争兵器的躯体潜力,更非是能够作为实验品的品质,而是她无时无刻都在熠熠生辉的往外散发的光彩。 纯洁无瑕的,像人类之躯所构成的仙灵或是玩偶那般。 让人目不转睛,让人目眩神迷,让人在看到的第一刻起,便像是想要像用玻璃罐扣住萤火虫那般,永远的将那光芒囚禁于一隅之地,握在自己的掌心之间。 因此,他才会乐此不疲的想要看到上一任天理所留下的光芒,那耀眼又炽热的光芒,染上污浊晦暗的色彩……憎恶他也好,亲手解决他散播开来的切片也好,亲口说着想要杀掉他也好…… 「将她创作成最完美的实验品」亦或者,「被她亲手杀掉」。 倘若她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博弈之中,将自己亲手杀掉,他的实验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成功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从被她揪住衣领亲手抛向炉心的那一刻起,这个念头就已经逐渐生根发芽了呢。 他相信那个女孩绝对能够感知到他此刻生命的濒危与雷神的力量,可她却没有如同最初之时那般执拗的坚持说要杀掉他,倒不如说她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完全全的无视了他的结局。 她的目光放在纳西妲身上,放在降临者身上,放在人偶的身上,甚至放在那只谜之漂浮物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一刻放在即将步入结局的他的身上,也完全没有半分要冲过来拦住雷电将军说要由她亲手杀掉他的意思。 【憎恶了这么久……】 【憎恶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到了最后这一刻,却甚至不愿意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哪怕一分一秒么。】 【在最后一刻,反倒选择了无视我……么。】 哈。 刺目的剑光在那一刻遍布了自己的视野,多托雷收回凝视着光芒的目光,神色晦暗的闭上了双眼,自嘲的一笑。 第344页 似乎到了最后一刻,她的身上的光芒也没有浸染上半分黑暗污浊的色彩呢。 那光芒也没有任何的一刻,落在过他的身上。 — 散兵站定脚步,微微喘息着站在那堆废铁之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将目光投向了那边的少女,少年深邃的紫水晶瞳孔在此刻终于染上了一丝光彩,他凝望着那边的少女,身形稍微踉跄了一瞬。 而下一个瞬间,从门口的方向传来的一阵让整栋建筑物都在一瞬间变的骤亮的剑光,与紫黑色的阴影交错不止,直叫他神色骤变。 身为巴尔泽布的造物,他自是明白传闻中的那「无想的一刀」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哪怕是稻妻传闻中的雷鸟都能被一刀斩杀于剑下,几乎无可避免的致命一击,他下意识的想说一句小心,却在下一个瞬间险些摔倒在地。 强行使用过力量之后,便造成了他的脱力,他还是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双足那般的沉重,他想要冲向悠依的方向高喊危险快跑,却察觉到自己的双腿软绵绵的。 他的双足一个瘫软,直直往侧边倒去,却没有像想像中的那般落到地上。 而是软软的倚靠在了某个怀抱之上,后者还抬起手臂,予以了他一个重心。 散兵前脚刚松一口气,后脚便神情无比僵硬,察觉到不对。 因为悠依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绯樱绣球的香气,少女的身躯柔软,根本不带这种类似武者的僵硬。 他勐地抬起眼,然后惊恐的和曾经为他端上过无数生化武器的雷电将军撞上了视线。 当然,此时此刻,她是以雷电影的状态与他会面的。 「雷……巴尔泽布?!」 少年的第一反应便是直唿其大名,这会儿他后退几步,却是刚刚好好撞在了身后匆匆赶来的少女怀中,被她扶正了身形。 闻听此言,雷电影的眉毛微不可查的轻轻挑了挑,她开了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奇,你没事吧?刚刚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悠依上上下下将他检查了一番,又作势想看少年的后背,他立刻弹起来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红着脸摇了摇头。 「没……没事。」 悠依同时又回过头望向雷电影:「影姐姐,你来啦?!你怎么来了呀?」 雷电影的嘴唇又动了动,她僵硬的望向眼神亮晶晶的悠依,还有神色崩的很紧表情僵硬的散兵,外加一脸欲言又止的旅行者,最后结结巴巴的说道:「路,路过。」 散兵:「……」 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相信你一个雷神会漂洋过海从稻妻路过到另一个国家啊,而且还是施行了那么久的锁国令的国风最谨慎的稻妻。 悠依恍然大悟:「我懂了,影姐姐是在担心阿奇。」 散兵险些当场仰倒。 派蒙对着空小声蛐蛐道:「我们从稻妻临走的时候,不是说影她曾经创造过一个人偶嘛,难道是……」 空:「额,啊,母亲关心叛逆期的孩子?」 「根本不是这样吧。」散兵冷着声音否认了后面两个傢伙的两段话,他此刻已经自行脑补出了巴尔泽布她现在会出现在此处的真正缘由。 呵,一定是为了寻回他拿走的神之心才特意赶来的。 「多托雷那傢伙呢?」 雷电影的手中比划了一个拔刀的动作,还没等她说话,散兵忽然一笑:「原来如此,在最后那傢伙居然是被你杀掉的。」 他的内心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大仇得报的快意,亦或者是面前的女人为他復仇的复杂。 「我已经明白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雷电影颤了颤指尖:「这样么,原来你已经明白……」 确实是因为稻妻内忧外患悉数安定下来,她才特意…… 然而下一秒钟,她望着少年一脸淡然的递到了自己面前的那枚神之心,大脑宕机。 「一定是为了取走我盗走的神之心。」他言简意赅道:「还给你。」 雷电影的神情停顿了一下,随即她抬起手伸向少年,很明显她比这孩子更加不擅长言辞,她冷冰冰道:「不必。」 「你已经取走了,不必归还,任你处理。」就像是为了不把这个赠予说的如此僵硬似的,她又补充了一句:「以我如今的力量,完全不需要神之心,它对我而言,多余。」 她的意思其实是,如今你比我更需要这枚神之心。 但听到这句话,散兵的眉头抽搐了一下,他忽然笑了,用一种听起来有些阳阴阳的语气悠然道:「这样么,我明白了,您如今已经足够强大,自然不再需要神之心。」 雷电影是个一根筋的性格。 宅了太久,造就了她有些天然呆的反差性格,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情商听懂孩子的阴阳怪气,她只觉得自己的赠予行为让国崩这孩子笑了,还主动的出言夸奖她实力强大,这实在是调和他们之间关系的一个良好的开端。 于是雷电影点了点头,她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句:「是这样没错,神之心,任你处理。」 散兵冷笑一声,他抬手放在胸前,他也拥有了自己的神之眼,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因此这神之心,就算再如何重要,他曾经再如何渴求,他也有了自己想好的处理方式。 那么,既然巴尔泽布都说了叫他自行处理了…… 第345页 散兵回过头便握住了少女的手,无视周围众人的视线,一脸认真的将神之心塞进了悠依的掌心,言简意赅: 「送给你。」 悠依只觉得脑袋卡了壳:「……欸?」 「她说任我处理,所以,送给你。」! 第89章 悠依回到现世之后,先是将传送定位设定在家中,狠狠的暴睡了一个白天,等到快半夜时才幽幽转醒,昼夜颠倒的她觉得浑身哪哪都疼,揉着眼角爬起来开始復盘她此前在须弥的经歷。 ——当然,如今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考虑一番现况,便没有给提瓦特那边的大家联通「通道」,也没有告知哥哥和五条君他们自己现在已经回来了的事情。 悠依又打开了一下自己不常带在身边的智慧型手机,可以看出从自己上一次在收復宿傩手指的过程中离开并且回来,大概过去了两周左右的时间。 唔,除了日历以外,还有针对她的一堆消息轰炸。 她简单的翻了翻近期的临近几条。 【五条悟:我已经在威胁那群老橘子把他们的头拧下来榨成汁了,但是他们还是没有老实交代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五条悟:顺带一提,你的哥哥他已经在想着把游云捅到他们的脑花里面去了,但是这种程度的威吓居然都没能逼迫出你的消息,看起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悠依:「……」 【哥哥:如果回来了,就回个消息。】 【哥哥:……不要相信五条家小鬼说的那些废话。】 悠依此刻几乎可以通过这句消息脑补出哥哥的语气了,她有点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夏油杰:这几天也照常给你做了笔记呢,你不在班级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想念你。】 【夏油杰:是又去和之前的那些朋友出国玩了吗?嘛,不过我问得似乎有些多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的,要玩的开心呢,悠依。(猫猫微笑表情包)】 悠依:唔,没想到杰他,居然会习惯在聊天里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和他日常的性格反差有些大呢。 只不过,她总觉得自己从杰的「那些朋友」的话语里,品出来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意味。 说实话,她一直以来都只和哥哥还有悟他们提过有关自己与提瓦特的事情,她也实在不知道,杰关于她的这些事情已经猜测琢磨出来了多少,按照杰他的头脑,肯定已经明白了她的凭空出现的「朋友们」与她的能力稍微有所关联吧。 距离升学去咒术高专的日子已经剩下不了多少,而悠依也决定了,干脆抽个空,去和杰仔细的说一说这些事情。 再就是夏目君的留言,他的留言就和他的性格一般用词谨慎且温和,会给她拍一些自己认真做的笔记方便她查漏补缺,描述一下学校的日常现况,顺带还给她拍了各种他所饲养的那只三花猫的照片。 齐木君的话…… 还是数百年都黑着的聊天框,她就算加上了他的联络方式,二人之间却也几乎没有聊过多少简讯,且几乎每一次都是她开场,问最近有派对要不要一起玩呀大家都会来,附近的甜品店开业了要不要一起来聚餐之类的。 而齐木君的回信往往短的让人嘆息,一般都只有「好」,「是」,「去的」,「谢谢」,不超过一个词彙。 不过,却也从未拒绝过她的邀请。 但是就在她翻到齐木同学的聊天框时,对面却显示了正在输入中,就在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对方已经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一切安好么?】 悠依:「……」 她的眼睛睁的圆滚滚的,在床上翻滚了一圈,第一反应是齐木君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在她回来的第一个瞬间居然就心有灵犀的给她发了简讯问她的状况如何……如果不是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了齐木君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同龄同学的话,她简直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感应的超能力了,哈哈哈。 悠依在床上又翻滚了一圈,将自己摊开成了一张大字型,这样想道。 距离她大概一公里远的位置,齐木楠雄握着手机的动作一顿。 他面无表情的想道:【啊啊,恭喜你,悠依同学,答对了。】 不过,看起来她这次的状态似乎还好,他便放心了。 事实上,在她「回来」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及时察觉到,且以隐身状态去了她的窗外观察情况,发现女孩除了瘫在床上唿唿大睡,身体很疲倦的模样以外,身体并无大碍,他便松了口气。 但是,就在那时,他察觉到了源自她袖口的某个物体源源不断的传出来的咒力。 齐木楠雄将那个物体用不惊扰到她的方式取了出来,发现是一枚被包裹在符纸之中,长的十分磕碜的干枯手指。 他蹙眉思索了一会,便毫不犹豫的将那支手指弹回了她袖口的那个空间之内,那空间大抵是属于她那边仙人的什么术法,类似于袖里干坤,只是那支手指,准确无误的被齐木楠雄,弹到了一众她空间中的神之心之中。 那根手指还想持续暴动搞事,在下一秒便被霸道的岩元素力狠狠镇压住,「晕头转向」的时候,三枚神之心已经逐渐朝它靠拢,压迫感十足。 就仿佛在问: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第346页 齐木满意的察觉到了那暴戾的恶意被彻底压制住了,便点了点头,离开了她的房间,在确认她的身体这回也无碍以后,才彻底离开。 …… 悠依放下了手机,她暂时不着急回復消息,而是从袖口里取出了神之心,外加还没有来得及送还给咒术高专的,这回算是害了她险些真就落入多托雷之手的罪魁祸首的那枚宿傩手指。 ……为什么她能够通过这只手指和两面宿傩直接接触,甚至来到那傢伙的领域之中呢? ……嘛,她觉得肯定和天空岛的那个冒牌货脱不了关联。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宿傩手指被她拿出来的时候,整个状态都蔫蔫的,她观察以后觉得看不出来什么毛病了才重新收了回去。 唔,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该不会…… 悠依的目光犀利了起来。 额,该不会是因为她差点把它给多托雷的那个切片咽下去,所以给这枚手指的主人造成了精神创伤吧? 但是,也不至于呀?从古至今有那么多的长的千奇百怪的咒灵对宿傩他的手指趋之若附的,将它咽下肚又被剖出来的也不在少数,虽然说多托雷是个内心和那些咒灵的脑迴路相比堪称不相上下的存在,可是多少也算个有脑子的变态,倒也不至于就连一枚切片都叫两面宿傩这般嫌弃吧? 而且,俩个都是不同意义上的变态就谁也别嫌弃谁了。 一个扬言等自己重现人间了要把她杀了,一个锲而不捨的要拉她当实验品已经持续了五百年了。 悠依摇了摇头,而她手中的那三枚方才一直在压迫宿傩手指的神之心,这会儿l倒是安静的躺在她的掌心,深藏功与名。 当她望向雷神之心的时候,悠依总会下意识的回想几天之前的那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十分窒息的画面。 当时,阿奇他在经歷了那样的对话以后,已经因为心中产生的误会而气极反笑了,毫不犹豫就回过头,十分珍重的对悠依说道:「那么,这个东西,送给你。」 「心」这个东西对散兵的重要程度,悠依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她赶紧疯狂的摇头想要推辞掉,但是散兵他又很快回过头,询问雷电影道:「巴尔泽布,我将神之心赠予悠依,你没有意见吧。」 空在旁边惊的简直合不拢嘴。 你怎么可以直唿你的母亲她的名字啊喂—— 雷电影依旧没有品味出那孩子的话中有话,她也平和的回覆道:「没问题,想要怎么处理它,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身为家长所说出的话语实在开明,实在是太为孩子着想了。 悠依:「……」 其实她能很清楚的觉得,那个时候阿奇他整个人的气场几乎都已经降到冰点了,但是他仍旧用最为温柔的动作,郑重其事的将神之心塞到了她的手中。 「所以,额……」派蒙在旁边幽幽道:「他把影的心送给了悠依?」 「雷神已经将神之心赠予了那少年。」纳西妲轻声纠正道:「如若要用更加准确一些的话语来说,应该是……他把自己的心,送给了悠依小姐?」 散兵:「……」 他匆匆的收回了几乎被烫到的手,但是这个时候,方才与正机之神交战过的后遗症在此时此刻已经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他以自己的身躯去抗衡与魔神同等级的机械造物,更不用提他的身躯早已经在那之前就变得伤痕累累。 人偶少年踉跄一步,几乎摔倒,雷电影的速度很快,她上前便扶住了少年的肩膀,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挥开,但是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悠依在旁边,嘴巴惶恐的缩成了叉叉,她小小声的喵喵道:「欸?欸?就这样给我了吗?真的假的?」 所以为什么她现在手上莫名其妙就拿着了三枚神之心呀?难不成要她收集齐七枚最后去召唤神龙吗…… 但是她觉得她这个时候更应该做的是缓和阿奇和影姐姐之间的关系,否则肯定会造成更多的误会,她便运用了一个很好的岔开话题的方式:「话说回来,多托雷呢?」 那边的大贤者早已经在冲击波中两眼一翻,晕的很死,想必也逃脱不出之后的一切裁决与审判。 可是,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多托雷那傢伙呢? 虽然一开始满心都是针对那傢伙的杀意,可是,等到了阿奇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剩着要怎么去帮到他了。 嗯…… 在刚刚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她似乎把多托雷那傢伙给……完全无视了呢。 诶嘿。 「雷电的神明的无想一刀下,从来不会留下任何活着的生灵,即使是魔神依然如此。」 散兵只是淡淡的说了那么一句话,但是雷电影却将他的这番话理解成了话中有话的,是在针对她的实力的夸赞,便面无表情的小小的仰了仰头。 悠依:「所以……」 「所以——」散兵抬手凌空一指,示意悠依看向那个已经仰躺在大殿门前的青年。 阳光透过天花板的缝隙之中散落在他身躯之前,而那个倒在地上没有动的躯体已然笼罩在了一层阴影之中,散兵抬了抬眼眸,用一副事不关己的声音说道:「哈,那傢伙,死了啊。」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几乎是咬紧了后槽牙,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语的,仿佛恨不得将那仇敌抽骨扒皮那般。 第347页 「那真的是他本人吗?或许他还有有什么金蝉脱壳的方式……」悠依又问。 「不,我可以断定的是,在那边的那个绝对是他的本人。」少年掀开眼皮,忽的一笑:「要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 「他在用我的身体实验制作他自己的切片的同时,早已经让我本人锻鍊出了识别他的切片的真正办法。」 「……」 — 当天,便从须弥传出了另人震惊的消息,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至冬。 据悉,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化名斯卡拉姆齐的散兵,当场叛变,在须弥的任务中倚靠夺取到的神之心的力量,以下犯上,趁机亲手杀掉了位列愚人众第二席的博士,多托雷。 这是足矣让至冬举国上下都分外震惊的消息,最终却被女皇几乎强制的命令压制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外传。 至冬那边也迟迟没有传来要将斯卡拉姆齐那个背叛者逮捕回国或是处刑的消息,而雷电影却是对散兵的做法表示有些不理解。 那少年一路将多托雷的身体带到了附近驻扎的愚人众的营地,并且将他投掷在众人面前,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句解释,在最后只冷冷抛下来一句:「啊,没错,我做的。」 此言一出,实在是引起了全场的震惊与惊慌,散兵还为了证明自己这句话的准确性似的,又击退了几个为了至冬国的荣耀朝着他发动袭击的下属。 「可他分明可以将真相说出来,这样他便不会得到至冬那边的针对……」 愚人众那边对眼下这个情形做出反应只不过是不久之后的事情。 悠依眨了眨眼睛,她小声说:「影姐姐……我猜,可能是阿奇他……不想将这件事情,发展成是稻妻和至冬的外交危机。」 如果是一位神明,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形下处决了至冬一位实力强大的执行官,那么这个消息一旦透露出去,肯定会引发俩个国家之间的政治危机吧,阿奇他肯定也是料想到了这一点,才…… 「我明白了。」雷电影逐渐理解了那个表面叛逆的孩子内里细腻甚至在为她考虑的一面,蹙眉点了点头,随后她舒展了眼眸:「那么,我要暂时带那孩子回到稻妻,避其锋芒。」 但凡有脑子都会想清楚至冬那边不会就那样吃下闷亏,而国崩那孩子则是将一切责任都拦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的身躯又因为和那大机械的同化受损不浅,急需重新修復,倘若让他继续留在稻妻等来了至冬那边的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雷电影在这一刻,选择了将一直都在漂泊流浪的少年,带回自己国度,自己的羽翼之下庇护。 但是不出意外的,二者之间的沟通又又又又出了大问题。 散兵冷着脸回绝:「不去。」 雷电影的手放在了薙刀的刀柄上,悠依看出来了,她此刻一副想要放弃劝导,一刀柄将他敲晕强行带回去的方法。 是的,影姐姐不擅长言辞,但是擅长武力,这种事情她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但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怕是只会让俩个人之间的关系变的愈发不可调和……阿奇的性格她也懂的,就是认定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回头的那种性格。 说人话就是,实在有些犟。 悠依深唿吸一口气,她望了望左边站着的雷电影,又望了望那边坐在凳子上一副一心沉浸于研究虚空终端的阿奇,她最终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手,将他拉起来带到了一旁。 「……」 散兵的动作因为她的动作变的一顿。 「你不用替她解释什么,我……」 但是回应他的,也并非是他所设想的源自悠依的长篇大论的关于俩个人关系的劝慰,她只是抬起双臂,将少年紧紧的抱住了。 少女的身躯柔软,她还穿着很有须弥风格的月白色纱裙,像云朵一样,几乎在意识层面上,让他几乎僵硬的人偶身躯都陷落了进去。 她眨了眨眼,轻声在他的耳畔说:「谢谢你,阿奇。」 「……」 人偶是不具备脸红的这种功能吧,可是他的面庞为什么会发烫呢? 她纤细的五指轻轻划过了少年瘦削的嵴背,她轻轻的嘆息:「阿奇受了很重的伤,但是这些伤,用人类的治疗方式,根本没有办法及时的治好。」 悠依眨了眨眼,又抬手握住了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阿奇为了我而受伤,阿奇的伤不好,我就也受伤了。」 散兵的瞳孔已经紧张的快要有些涣散,他此刻已经完全收敛了最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有些焦急的问:「你受伤了,在哪里?」 悠依鼓起面庞,很认真的回答他:「我受伤了,我的心受伤了。」 「等到阿奇什么时候能养好自己的伤,我的心里的伤才能好吶。」 「不止是你想要保护我,我也想要保护好你。」 她像是给小猫顺毛一般,抬起手去轻轻的摸少年的脑袋,将他摸的乖乖巧巧,服服帖帖,她眉眼弯弯的说道:「所以,阿奇就当是为了我,去照顾好自己,好吗?」 「我会……」 「欸?」她将自己的耳朵凑过去:「能稍微说大点声音吗?我没有听见呢。」 「我的意思是……我会,照顾好自己。」他垂着眼,人偶少年的眼眸在此刻乖巧纯粹,如同从头到尾没有沾染上墨水的白纸。 第348页 「我最听悠依的话了。」他低着头,轻声说。 这一套连招实在是相当管用,倔强的炸毛小黑猫收起了自己的利爪和全部的戾气,当真当天就乖乖巧巧的跟着雷电将军一同回稻妻治疗了。 该怎么说呢,他站在雷电影身侧的模样,虽然看似不情愿,却也显得意外的有些和谐——雷电影在制造出人偶少年的过程中绝对是参考了些许自己模样,所以二人的样貌特徵显得有些神似。 散兵遥遥的望着那边岸上已经看不清晰的少女,他的眼里带着一丝落寞与憧憬。 而雷电影却以为少年的目光依依不捨的落在了教令院上,她以为他仍旧在不舍须弥这个崇尚知识的国度。 「等到,你的身体恢復,局势平定。」雷电影忽然轻声开口:「我便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散兵蓦然瞪大了双眼,他还以为对方口中的自己想去的地方,是悠依的身边,他的心思已经被巴尔泽布看穿。 他后退一步,支支吾吾道:「哈?什么?我才没有……」 「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便,多谢。」纠结了半晌,他才闷闷的补充了一句。 这句感谢小到几乎听不清,可是这对雷电影而言实在是一个跨时代的进步,她便欣然在心中规划起了在局势平定以后的未来,将这孩子送去教令院就读的事宜,且要与智慧之神纳西妲交流清楚才是…… 就这样,雷电影与散兵他们俩个,好不容易达成为数不多的一次共识,还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 已经没有一刻的时间为了多托雷的结局而感到唏嘘,因为大贤者他们那些教令院里羁押草神的主谋,统统都被派发到了道成林里面流放,外加培育蘑菇。 须弥有一种十分罕见的蘑菇叫树王圣体菇,因为难以採摘但是味道鲜美而出了名,悠依想,如果是那位趾高气昂的大贤者的话,一定可以在未来的某天将树王圣体菇种成须弥可以对外的出口的特产吧,嗯,她十分相信这一点。 空与纳西妲他们决定继续去研究世界树的相关事宜,而悠依……悠依在确认了阿奇的安危之后, 事件告一段落以后,决定暂时先离开提瓦特回家一趟。 虽然她也有几分好奇世界树那日让她看到的一些画面,但是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再跟着去研究下去,她一定会在三天之内成功拿到草神的神之心的。 快要到半数的神之心握在手里,实在是有些烫手,同时她也会下意识的担忧自己还不够成熟,是否可以担此重任。 总之,与须弥这边的朋友做了简单的道别以后,她选择回到了现实。 赛诺临走时给她塞了一副七圣召唤精选卡牌,提纳里给她塞了很多须弥雨林特产,包括晒干的蘑菇,卡维尴尬的翻了翻口袋,最后只翻出来了一些机关术方面的细緻笔记,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并且说学妹以后如果想在须弥定居,可以找他帮忙建一栋房子…… 悠依赶紧接受好意,一一道谢。 艾尔海森用深不见底的眼神望着她,最后给她递了临别礼物。 出乎意外,这次居然不是数学解题大全。 是一串钥匙。 还带着蛮可爱的毛茸茸小兔子挂坠,点缀着萃晶石的装饰,可以说和艾尔海森他的画风一点都不搭。 这钥匙扣,却像极了他在自己年少的时候,赠予她的那串手鍊的风格。 卡维几乎跳了起来:「可恶你这傢伙到底在做什么你居然把自己家的钥匙送给学妹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艾尔海森冷冷道:「如今大贤者退役,国家上下急缺人手,我从书记官成了须弥的代理大贤者,处理他们之前遗留的烂摊子,事务繁多。」 「哈?!那又怎么样!那你就可以把自家的钥匙留给学妹么?」 「哦,所以,身为代理大贤者高效率处理完成了那些烂摊子以后,职位奖励是可以在须弥城的市中心申请第二套房子。」艾尔海森做了一个双手环胸的动作,他说出这话的语气像是等会该下班了一般自然:「现在,它是悠依小姐的了,日常我会安排专人打扫护理,什么时候来到须弥时想住就去。」 卡维:「……」 啊……?就这样送了一套房子,啊? 悠依:「哦,哦唿。」! 第90章 「吶,悠依,悠依酱~」 「最近过得怎么样呢,有没有想念我呢?我可是在日日夜夜不停歇的努力出任务的过程里都在努力的想念着悠依你呢~」 悠依瞬身侧头瞬身几下闪过了鸡掰猫对她的轮番围扑,她眨了眨眼睛,面向五条悟甩出了一句干脆利落的:「你是谁?」 五条悟:「……」 五条悟的表情如遭雷噼,他瞬间就回想起了少女在年少时那次的「失智模式」,口里喃喃道:「不会吧……」 唯独又先忘记了我吗! 眼见他在此时耷拉下了脑袋,就连银髮周围的几道反翘在这一刻都显得黯淡无光了一些,悠依笑了笑,刚想解除这个玩笑的误会,却见少年的肩膀耸动了一下,随后他缓缓的摘下了面庞的墨镜,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神采。 悠依:……突然之间就有了那么一点不详的预感。 「桀桀桀,事已至此,那我便承认了吧,没错,其实我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鸡掰猫的脑袋仰的很高:「来吧,喊爸爸。」 第349页 悠依:「……」 五条悟在此刻周身上下都完全没有准备任何有关类似无下限去防备,果不其然,在这句话以后,他被身后黑着脸的天宇暴君兜头敲了一把,然后顶着头上正在冒蒸汽的鼓包缩在墙角自闭去了,嘴里还嘀嘀咕咕着「暴政」,「可恶真搞不懂这种傢伙怎么能有老婆孩子」诸如此类的。 伏黑甚尔面色发青,他咔咔活动了一下手腕决定不与那边的六眼小鬼计较,又倾身上前,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悠依问:「哥哥,最近,小惠还有姐姐他们还好吗?」 「你上次从那边带回来的药草很好,你嫂子的身体状态好了许多,最近已经吵着想要活动筋骨,再躺平就要无聊到死了,想重新回到职场上去了,不过我怕她累到,只给她报了一些她感兴趣的健身班。」伏黑甚尔道:「至于惠那个臭小子,也挺好的,满地乱爬的速度挺快的。」 五条悟:啊,这傢伙对老婆还有儿子的区别对待实在是好明显啊,为什么儿子只需要满地乱爬就可以了,小惠他很可怜啊。 悠依闻言,开心的双手合十道:「欸,这样我就放心啦。」 甚尔缓缓的勾起唇角,又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妹妹的面庞。 她面上的锋芒比起上次而言,收敛了许多,就连神情也没有多么淡漠了,仿佛回到了往昔那个纯粹无瑕,无忧无虑的状态。 ……倘若真的是这样,便好了。 哦,不过他也发现了,悠依她在回来与老橘子们对峙时,很明显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到高层们欺负的狂霸酷炫状态,知道了这一点,他便放心了。 「这次,又是怎么样一个国家?」 甚尔已经习惯了每一次在悠依回来时,与妹妹交流有关那个名为提瓦特的异世界大陆,听她详细的描述另一个世界的瑰丽景色——好客的蒙德,与仙人同行的璃月,萦绕着雷电, 文化与他们这边所有相似的稻妻。 这次,她前去的,听上去又是一个全新的国家。 「是叫……须弥?」甚尔挑了挑眉:「听上去有些许耳熟。」 「那是当然的啊。」五条悟在一旁意味不明的接下话茬:「甚尔大哥你还记得嘛?悠依不是有一个胸围都快赶上您的朋友老家也是在须弥国那边的吗,上次还因为帮她辅导数学被咱们老师夸奖了呢,好像说是叫海参之类的……」 伏黑甚尔本来没想理这货,但是在听到「胸围」一词以后,他的眉头细不可闻的抽了抽。 悠依扶额:「是艾尔海森啦,艾尔海森——」 五条悟耸肩:「嘛,反正我不太擅长记住那些异世界外国人的名字,这也是没办法的,悠依能召唤过来的异世界朋友实在是太多了,不太好记住嘛,因为悠依你向来很擅长交朋友嘛。」 「——尤其是外貌年纪性格甚至发色都各异的各种帅哥。」 然后这个阴阳怪气的小子就被悠依抄起枕头邦邦的揍了,虽然他上蹿下跳的跑的很快,但是脑袋和辟谷还是挨了好几下。 不过,这场小插曲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悠依接下来又详细的描述了一番自己被拖到了两面宿傩的领域之中的事情。 她不觉得高层可信,但是将这个情况与咒术界顶端的神子还有金盆洗手的天与暴君交流,恐怕是当前的最优解。 哥哥和五条君,也是她如今在现世最依赖与信任的人了。 果不其然,五条悟的神色立马沉了下来,起初他觉得这些铁定是源自高层上级那些傢伙的阴谋诡计,但是仔细想想,他和甚尔大哥这段时间不住的找麻烦,都快将老橘子们揍扁成死橘子了,他们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出只言片语的信息来。 为什么只是通过解除宿傩的手指就会在意识上与那诅咒之王碰面…… 思来想去,也只能用悠依她「体质特殊」这个理由去解释,毕竟悠依她啊,可是拥有着能够连通俩个世界的力量。 「总之,除去暗中调查这件事以外,之后我会和高层那边好好商议一番,加强天元大人的那方的结界,以及对宿傩手指的收容安全性。」伏黑甚尔用重音强调了一番「商议」一词:「以及,之后收容宿傩手指的任务,悠依你不必再参与,就交给咒术界明面意义上的未来最强好了。」 他抬手用力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将他拍了一个趔趄。 五条悟:「……欸?欸?什么,我吗?」 伏黑甚尔咧齿一笑,将夸奖都说的咬牙切齿:「是啊,我可是从各种意义上的都非常看好你呢……」 为了缓解一下哥哥与悟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悠依从背后抄出麻袋抖了抖,准备抖出一些提纳里临行之时送的,须弥特产的蘑菇让哥哥处理一下,因为它们的味道实在鲜美,顺便把熟悉的同学们叫到自己家里好好聚个餐之类的。 「好啦好啦,这些事情我们先暂时放一放,说点开心的,我们来看看我从须弥那边带回来的特产,是好吃哒!」 「哦哦哦!上次小悠依带回来的稻妻的绯樱饼可是十分美味啊。」五条悟磨拳擦掌的凑上前,他期待的搓搓小手,却发现悠依从麻袋里咣当一声抖出来了一串钥匙。 悠依:「……」 她的大脑宕机了一顺,而就在她愣神的那一瞬间,她大哥永远是她大哥,嗖的一声就一把抄起了那串钥匙伸到她的面前,兄长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冷静,询问她道:「这是什么?」 第350页 悠依:「房,房子的钥匙……?」 「不是家里的房子?」伏黑甚尔压低了声线,就连身边的五条悟都因为这个音调而抖了抖:「是那边那个世界的某个朋友的家的钥匙么?」 这究竟是什么居心?! 悠依:「……喵,不是?」 房间的温度回温了些许,五条悟突然间就觉得他此刻可以唿吸了,大大的松了口气。 悠依十分诚实的回答道:「额,不是的哦,是朋友他送我的一栋房子的钥匙?」 五条悟:「……」 伏黑甚尔闻言保持微笑,他没去攥碎手中这串钥匙,但是他另一手还保持着搭在五条悟肩膀上的动作,把他捏的嗷嗷一蹦。 — 虽然有些许变故,但是这顿聚餐还是成功举办了,悠依的朋友们应邀而来。 说是朋友们,其实她的同学也就国小升到国中时的那群同学啦,从小到大,大家的羁绊在这么多年以来变的愈发牢固,一同去过夏日的祭典与烟花大会,一起短途旅行过,也一同跨过年。 这其中,夏目贵志循规蹈矩的带上了伴手礼,和习惯趴在他的肩膀上的那只日渐圆润的二花肥猫。 见到夏目君的猫猫的时候,悠依总会联想到之前修学旅行的那次试胆大会,他与这种猫咪对话的场面。 但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悠依便没有过多的发问,只是抬手摸了摸手感q弹的猫猫:「夏目君的猫猫最近养的更好了,完全发腮了呢,圆滚滚的,好可爱呀,不过听说动物太胖了对身体不好,也需要适当减肥哩。」 会说话的二花猫果然对她的这句「需要减肥」有所反应,它抬起爪子晃了晃,口里喵喵喵喵的愤怒的对她表示着抗议,这猫语翻译一下就是「愚蠢的女人你居然敢质疑本大爷完美的身材喵」,然后他被夏目贵志握拳磅的一声敲在了脑袋上,听起来就知道有点疼。 悠依:「……」 夏目贵志抱着头晕眼花的二花猫,他的面庞上是十分随和且温柔的笑容,残忍的说道:「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猫咪老师他确实需要减肥了。」 少年轻轻抚摸着二花猫的脑袋,他的身材纤瘦,个头却也在这些年里长高了不少,不知不觉之间,在二人距离很近的时候,已经是悠依需要仰视的程度了。 「悠依同学,有想好国中毕业之后的打算吗?」 听到夏目君的提问,悠依缓缓了眨了眨眼睛,回答道:「那个……我应该会考虑转学。」 有关咒术世界的一切都早已经变成了她与夏目同学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而包括夏目君的特殊之处,他们一直以来都看在眼里,却从未与人提起。 她又想到了国小时期的夏目君,一开始夏目君显得十分不合群,经常会因为「打碎玻璃」,「在课堂上突然蹦起来大叫」这些事情被同学们孤立,可是少年乖巧的性格却是一点都不像是会做这些事情的人。 但是,等到班里的五条悟和禅院直哉等卧龙凤雏问题学生转来,时常将整个学校都整的鸡飞狗跳的时候,关于夏目君身边的一切孤立都荡然无存了,他可实在是太合群太好相处了。 譬如说,班里的英语老师责问禅院直哉的作业为什么没写时—— 禅院直哉:「呵,端正你对本少爷说话的态度,秃顶中年男人,等你有国木田老师他一半的外貌标准才配得上用师长的态度对我讲话。」 老师:「……叫你家长来。」 又譬如,当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学校里随地大小除灵,甚至将校长室都搅的天翻地覆稀巴烂的时候…… 五条悟一脸无辜的坐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校长室的座椅上跷二郎腿,眨巴着眼睛:「啊?这都是因为这个学校作业太多课业繁重导致小学生的怨念化身成了怪物现在我们帮你们除掉了怪物,不必多言谢。」 校长被气了个半死,国木田老师也因为班里的这些问题学生而愁秃了头,两厢对比之下,就显得偶尔有那么点不太合群的夏目同学,实在是太合群了好不好,不和老师顶嘴,不会以千奇百怪的理由砸烂校长室,这简直是为数不多的天使学生啊!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大家相处时的一切经歷都太魔幻,他们这帮人会变成相处的来的友人的过程也实在有些魔幻,悠依没忍住掩唇轻轻的笑了笑。 「……怎么了?」少年的声音仍旧和煦的如同让人觉得温暖的清风拂面,他轻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悠依轻轻摇了摇头,又认真的回答夏目贵志方才的问题:「其实我已经和悟还有杰他们约定好了,之后会去我们升上专门的学校,祓除咒灵。」 夏目同学有着更加强大的灵能力天赋,他不仅能够看到咒灵,更能看到世间万物诞生出的名为「妖怪」的生物,只是他从不运用自己的这份力量去做些什么,在他口述的言语之中,相当多的妖怪,都是温柔且单纯的生物。 悠依想,咒术高专与温柔的夏目同学的画风一点都不一样,比起与咒灵作战,想必他更愿意做的还是「保护」妖怪吧。 所以,她便和悟他们略施小计,完全断了高层那边想对她的同学发邀请函的念头,高层也只好作罢了这些想法。 「……我也猜到会是这样了。」夏目贵志闻言眼眸闪烁了一顺,他望着面前笑容很甜的少女,不着痕迹的嘆了口气,却又恢復了往昔的笑容。 第351页 「那么,之后也请万万要保护好自己,一路武运昌隆。」 「嗯嗯。」 「我会经常来拜访做客的。」 「好呀!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打枕头大战。」悠依鼓起嘴巴:「但是下次我会勒令悟他不能很没礼貌的把猫咪老师当作枕头的,一旦有这个举动就驱逐出去。」 夏目贵志闻言好险没憋住笑,他的笑容向来腼腆内敛,今日难得灿烂:「好啊。」 「……悠依。」 见抱着伴手礼的女孩哒哒哒要跑去内室放东西,夏目贵志又轻轻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 「嗯?」 她站在房间门前回过头侧过脸,小而翘的鼻樑轻轻往上扬了扬,周身上下似乎都萦绕着少女青春靓丽的气场,却让夏目贵志平白无故的感受到了从她身上透出的一阵孤独寂寥感,她依旧在笑着问他:「什么?」 在那个暑假里,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光里,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觉得,悠依她……就如同自己曾经遇到的某些妖怪一般孤独呢? 「……如果在未来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也可以试着向我求助。」平日温和的少年忽然正色,他琥珀色的猫瞳里闪着温润的流光:「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悠依。」竭尽全力的帮助你。 「——因为你是我重要的朋友。」他艰难的将那个最字咽了回去。 收到了这个承诺的少女,晶蓝色的瞳眸闪了闪,随后她又弯起眼,轻轻的笑了。 「嗯,好呀,谢谢你,夏目君。」 在女孩关上房门以后,爬到少年肩侧的二花猫才咂巴咂巴嘴巴,意有所指的说道:「真是别扭的小鬼呢,你想对她说的话才远远不止那些吧。」 「……老师。」少年隐忍的唤了一句。 「且,不管你啦,我刚刚闻到了鲜美的菌子的味道,有些厉害了,是我在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美味的气息,啊啊,我去看看。」 二花猫从他的肩上窜下来,一熘烟的跑远了。 而夏目贵志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才无奈的笑着耸了耸肩,转身去了客厅。 而这边发生的一切,都被远在客厅处用杂志挡着面庞的粉红髮少年尽收眼底。 齐木楠雄抬指扶了扶自己的绿色眼镜,镜片反光了一顺。 【呀嘞呀嘞……】 — 须弥特产的蘑菇果然名不虚传,这一顿吃的可谓是宾客尽欢。 五条悟甚至开口提议去整点小麦果汁,但是这个提案自然是被甚尔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了下去。 「餵小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还未成年,没到法定能喝酒的年龄。」 「且,大人事情真多。」五条悟叽叽歪歪的在心里想着,那咒术界怎么没嫌弃他们未成年,招来一群童工打咒灵呢?反而在酒精这一块管的严格。 等他到了年纪了一定就要喝,喝大罐的,吨吨吨的喝,把之前十几年没尝过的统统补回来。 「甚尔大哥,你要求的这样严格,不会是因为自己不擅长喝酒吧?」他特意运用了激将法。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老子千杯不倒。」 天与暴君拥有着比普通人类强大一万倍的内脏和肠胃,只是酒精对他来说起不到一星半点借酒消愁的作用,和喝水没区别,所以他不是很喜欢碰那玩意。 就在五条悟和甚尔对着槓的功夫,夏油杰正在用公筷从火锅里面捞食材往悠依碗里放:「悠依,尝尝这个,已经熟透了,口感很好。」 「酱料只有油醋汁可以么?要不要试试这边的酱油和照烧酱汁?」 「我没记错的话,冰箱里似乎还有草莓牛奶……」 见夏油杰做出起身的动作,夏目贵志已经将草莓牛奶替少女倒好在玻璃杯里,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微笑道:「喝吧。」 俩个成长后的男妈妈在今日将身边的少女照顾的滴水不漏,甚至伏黑甚尔还没有半点反应的时间,他们俩便完成了这一切。 甚尔:……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挑不出这俩小子的岔子。 至于五条悟…… 五条悟方才嘲讽甚尔大哥被敲了以后,还在咣咣往嘴里塞蘑菇,他一边觉得真香,在心里感慨着异世界的食材可真够味,一边接触到了正对面齐木楠雄的目光以后,他:「啊?」了一声。 齐木楠雄:「……」 没事,吃你的吧,不知道成年之前能不能找到赛道的可怜的傢伙。 悠依几乎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大家都这样开心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修学旅行,又也许是烟火大会,还是去海岛烧烤郊游的时候呢…… 总之,一餐结束以后,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吃的太饱了血糖升了上来,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说了一声「我吃饱啦」便想去自己的房间翻翻看有没有消食片之类的东西,好去给大家拿过来。 只是挪动到房间门口时,一回头,发现餐桌上的大家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五条悟抬起手嘎嘎笑道:「杰,你的髮型什么时候变成了绿色的,好逊——」 笑到了半截,他的脑袋咣当一声栽到了饭盆里。 「绿色……?」夏油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髮,随即从虚空里拔出了一只长的还可以的咒灵,然后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将它放在了地上。 第352页 随后,他开始以十秒一只的速度均匀的往地上掏咒灵。 甚尔坐在旁边,没有制止,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二只羊………」 夏目同学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坐了下来:「猫咪老师,好多的猫咪老师…~」 悠依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注视着身后骤变的这一切,她想,完,完了,大家的精神状态在现在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她应该怎么办,现在唯一清醒的人,会不会就剩下齐木—— 一看齐木楠雄,已经安详的睡在了沙发上,不仅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甚至睡着以前不忘记给自己搭上一条毯子。 很好,全员阵亡啊喂! 悠依忽然想起来了提纳里临行前的忠告:「我送你的这些特产蘑菇,虽然味道很好,但是记得要用大火翻炒二十分钟以上去完全消杀它们的毒性哦……否则吃了以后,可能会引发一些致幻的后果……」 致,致幻。 悠依的双手扶住房门,她无力的滑落下去,但是在抬起头时,却像是抱住了某个人的腿部似的,刚想顺着往上爬,却被「幻觉」中的少年一只手扶了起来。 她像赖皮蛇那样往地上赖,她仿佛听到了身边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嘆息。 魈想,明明她此刻的身上并没有任何酒气,可是为何这一次的现世相逢……嗯,会以这种形式? 虽然有些许无奈,可更多的是担忧。 「你……你是谁?」 悠依此刻的姿势恰巧保持着抱住了少年仙人的腰部不撒手的动作,她一脸迷茫的问道,也得亏少年的手臂握着她的胳膊肘发力,否则她下一秒就会像一摊泥一般软到地上去。 她看到了少年的手腕上在她的面前一闪而过的风系神之眼,她脱口而出:「嘿嘿,我知道啦,你是万叶……」 她的潜意识还记得,那位少年在她离开稻妻之前与影姐姐对弈了一次之后,开悟了剑法,获得了风系神之眼。 「不是。」魈在心里想,万叶是谁?她的朋友么? 「那,你是温迪——」 「……不是。」少年仙人的语气显得愈发无奈。 「我知道啦,你是阿奇对不对,你来找我玩啦。」 悠依亲昵的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眼看她就要黏人的顺着自己的腰爬上来,少年仙人的声音忽然冷了冷,他抬手轻轻抵住了少女的面庞:「也不是。」 在去其他的国度的过程中,她真的会认识很多的朋友呢,在年少时便会给各式各样的朋友写信了。 少年仙人在心中淡淡的想道。 然而下一秒,她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顺理成章的环住了少年的脖颈,将全身的重量都攀了上去,像一只树懒一般抱他抱的很紧。 她笑的阳光灿烂……明明正在目不转睛的与他对视,却是如同一副喝了假酒的憨憨模样。 就连眼眸都什么焦距。 眼见她这副模样,少年仙人又是发出了一声嘆息。 罢了罢了,眼下还是她的身体要紧,他不与现在意识不聪明的她计较。 少年仙人虽此刻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包容的不像话。 悠依与面前的少年对视着,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你……」 魈:「嗯?」 「你好漂亮哦——」她特别大声的夸奖他道,引得少年的耳廓一阵通红。 「别胡闹。」他小声说了一句,便想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至少将不安分的她放在自己的床铺上,再去另外想办法,譬如是否能用仙术解决这一切。 他余光看到,客厅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几乎快被那位黑髮少年往外摸的「咒灵」填满了。 但是她却执拗的不愿意松手,而是咯咯的笑了笑,又凑近了他的面庞。 魈:等等,她该不会是要…… 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甚至拒绝,一如年少时那般,少女的双唇轻轻一触,转瞬即逝,侧脸只留下温暖的濡湿感。 她说:「我好喜欢你呀,魈哥哥。」 内心宛如烟花一般的轰鸣之后,还不待少年仙人有所反应,他就在房间内听到了仿佛凭空出现的另一位少年的声音。 「哦?」 魈回过头,看到那位发色绛紫色的少年肤色苍白,眼里仿佛藏着什么波涛汹涌的情绪,他矗立在二人身后数米的位置上前一步,仿佛强行压抑着什么那般,不知道那目光是在看着魈,还是在望着他怀中的少女。 他环胸望着他们,仿佛是怒极反笑一般,笑着问道:「那么我呢?悠依。」! 第91章 「……那么,我呢?」 此时此刻,散兵仿佛全然忽视了面前那名陌生的金瞳墨绿髮的少年仙人,人偶沉静的目光只不偏不倚的落在此刻的少女身上。 他缓缓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指苍白而纤细,像是白桦的枝干构筑雕刻而成,几l乎下一秒就要触摸到女孩的面庞,而正环抱着悠依的魈也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眼里是依据本能而产生的防备。 就在双方情绪都万般紧绷之时,只见悠依她有所动作了。 少女此刻的头脑依旧是一片混沌,那双眼眸和没有对焦似的,她就这样斜斜的转过身,主动捧起了人偶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庞,上上下下的仔细观察着。 然后她弯着眼笑,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开心的喊:「吶,阿奇,你特意来见我了吗,我好开心——」 第353页 「我也喜欢阿奇呀~」 「喜欢你,喜欢。」 她一边憨憨的笑着,一边抬起了双臂,就要伸出胳膊将完全僵立在原地的人偶少年揽过来,而散兵方才萌生出的一切负面情绪仿佛就在她说出番句话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似的。 …… 散兵不着痕迹的摁住了少女埋到他的颈侧的脑袋,也不知此刻应该用什么神情去会见他面前的这位少年仙人。 他方才听的真切,清晰的听到悠依唤面前这个头与他大差不差的少年为「魈」。 在踏鞴砂的那段时光里,他自是听见过少女目光纯粹,满眼怀念的对他讲述起璃月的故事,还有她的家人们的故事。 彼时的少女,眼里仿佛闪烁着漫天星辰,她掐着手指细细的同他说起璃月,说起那位「摩拉克斯」先生,说起少年的三眼五显仙人,说起那位少年的祓除妖魔,退却邪障的世纪,说起那位少年为她击退旷野遇到的魔兽,又是如何教授她正确的熟悉风系的神之眼。 而那时的倾奇者,则是能从少女的口中一个又一个与那位「魈哥哥」有关的故事里,看出她世纪想要表达的情感。 逐字逐句,无不在表达她的思念。 数百年的漫长旅途之中,他与曾亲歷过璃月,却并未亲眼见证过传闻中的三眼五显仙人,或许是因为那时四处漂泊的他与有了一定的防身之力,不会连野外的歹人与魔兽都无法解决吧。 曾经一直在想,此生是否有机会见到悠依口中的那位魈上仙。 呵,却不料……初次与他会面,居然是这种情形呢。 散兵深唿吸一口气,他止住了自己心境的波涛汹涌与即将脱口而出的阴阳怪气,他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问道:「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魈看了一眼又换成攀在那位少年身上的悠依,他怔愣了一下,没有及时回应,因为这一刻他只顾得上在心中感慨万千,魈淡淡的想,啊,原来这少年便是那个「阿奇」。 悠依曾经年少时伏案书写了快上百封的信件,却不知应该寄往何方的那位应该收件的那位稻妻的朋友,阿奇。 少年仙人与人偶的目光只交汇了大约三秒的时间,然后不约而同的一同移开。 魈淡声回道:「我也不过是比你先来了五分钟左右,因此,不太了解状况……」 他侧身将身形遮挡的客厅景象呈现而出,而散兵也看到曾经有过几l面之缘的,那位会大胆的喊他雷大炮的银白髮少年,此刻正挤在一堆q弹还挺可爱的咒灵堆里忽隐忽现,被弹来弹去,顺道发出鹅叫,只听五条悟的面庞上还黏着几l片蘑菇,大喊道:「不行了,不行不行了,杰你别这样,我们刚吃饱,不能玩蹦床……」 散兵:「……」 他上前一步,礼貌的把房门带上,将客厅里嘈杂的一切全部都隔绝在外。 幸好在须弥呆过一段时间,他很快就对房门外的情形有了自己的评判,扶额道:「他们大概是……须弥的蘑菇中毒。」 「中毒?」魈抬手握住了就像小猫一样,正在用爪子扒拉他额前俩缕鬓髮的少女的手臂,眉头微微一挑:「会很严重么?」 「应该只是致幻效果比较严重的那种蘑菇。」散兵将得寸进尺的爬到他的背上,下一步想要爬到他的头上的女孩扒拉了下来,而她这个时候已经在拿着他的斗笠咔咔咔的了起来,很清脆。 散兵:「……」 「不能吃啊。」 他十分无奈,却在此时此刻拿她毫无办法,试图将那顶斗笠从女孩的手上拉扯拯救出来,却发现她的力气实在有些大,斗笠啊根本就抽离不开,这个时候的魈则是挺身而出,主动帮忙,散兵的斗笠是被拯救出来了,她就和咬住胡萝蔔磨牙的兔子一般,咔哒一声就啃住了魈的手臂,上下牙槽对准在一起,咔吧咔吧磨起了牙。 散兵:「……」 他望着神情不动声色的魈,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真不愧是璃月的仙人,有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架势呢。 「毒蘑菇?中毒?」魈没有制止她拿自己的手臂磨牙的动作,因为此刻的悠依很明显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从方才的用力啃咬变成了来回磨牙,只是其中突出的几l颗虎牙牙尖,让他的手腕有些痒,魈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告诉自己这个时候悠依的身体状况最为重要,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问:「中毒,后果严重么?」 「如果真的严重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呕吐了。」散兵摊手:「不过,她现在只是持续着这种状态身体却没有大碍的话,也称不上影响了身体,再加上对这种解读有经验的医师全都在须弥……我们也没有办法带她返回须弥去,就这样放她休息一段时间,等致幻的作用过了,便能缓过来吧。」 是啊,他向来是没办法将悠依带到另一个世界的,似乎永远都是她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亦或者他忽然来到她的身边,仅此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现在居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与名为魈的少年对话,这是散兵万万没有想到的。 明明他还在稻妻那边正沉着脸不知道应该如何与巴尔泽布相处呢,忽然之间就察觉到了熟悉的世界跳跃感,天旋地转之间,映入眼帘的却是方才的那一幕。 足矣让他身为人偶的血液倒流的画面。 第354页 想到少女的唇角贴近那少年仙人的面庞的那个场景,散兵忽然之间就忘却了方才暗暗告知自己莫要与小呆瓜计较的意思,他扬起一边的唇角,不轻不重的笑了笑,随后俯身下来,望着一脸迷离,正在啃魈手腕的少女。 「悠依。」他问:「我是谁?」 「咕……」她松开嘴巴,而魈也顺势俯身,给她借了一个力没有让她直接摔下去,她一屁股赖在了地上,坐在房间松松软软的地毯上,少女几l日穿着一袭居家会客的连衣百褶裙,纯白色的裙摆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延展开来,她歪了歪头,迷迷煳煳的盯着居高临下的俯身望着自己的人偶少年看。 意识迷茫之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嘆息,魈也半跪了下来,给予了即将像一块橡皮泥一样赖在地上的少女一个支撑,双手放在她的肩侧以下,像是小心翼翼的轻轻抱起洋娃娃一般,尝试将她扶正。 魈想,她实在是太纤瘦了,就像是四肢一碰就断的人偶娃娃。 背后是清心与杏仁豆腐的香气,面前是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引诱人沉溺在其中的深邃紫晶色眼睛。 仙人少年的鬓髮扫过自己的颈窝,很痒,女孩有些不悦的蹙起眉,轻轻缩了缩脖子,面前少年樱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问出来的问题却没有过她的脑子。 于是她抬起手掌,手掌轻轻贴在了少年的右脸侧边,攀扶着摸了摸他的面庞。 她的表情愣愣的,傻傻的,答非所问道:「……你也好漂亮呀。」 散兵气极反笑,笑是因为她开口便夸奖自己漂亮,不悦自然是因为她的口中方才的那句「也」。 「嗯?也?」散兵他抬起手,指尖缓缓靠近,最后无视了面前仙人少年有些不赞许的目光,撩起她的一缕凌乱的长髮,缓缓用三指梳匀称。 「原来如此,在悠依的眼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人呢。」虽然道理他都懂,可他仍旧克制不住用这种好似咏嘆的语气,对面前的小傻瓜阴阳怪气的嘆道:「除了我以外,悠依到底还有多少喜欢的人呢?我很好奇呀。」 人偶白皙到透明的指尖轻轻从她的鬓髮滑落至发梢,他虽然带着笑意,确实几l乎咬牙切齿的问出来了这句话。 「……阿奇先生。」在少女的身后予以她支撑的魈轻声唤道,似乎寓意制止他。 「嗯?除了她以外,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用这个名字这样称唿我呢。」散兵面上带着礼貌的浅笑,却一眼望不到眼底:「这位魈上仙,请你唤我国崩就好。」 「国崩先生,我想……她误服了致幻的蘑菇,现在定然已经十分疲惫了,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才是。」 少年仙人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波澜,颇为云淡风轻,可平白透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架势。 「……哦?」散兵的神色在此刻晦暗不明,他终于抬眼正色的望向面前的少年仙人,沉默几l秒之后,他笑的几l乎花枝乱颤:「哦呀,你说的没错,悠依她现在确实需要休息了呢,魈.哥.哥。」 他特意将「魈哥哥」这个词彙咬了一句重音,这让魈平日不太会有神色起伏变幻的表情,都微微的变了变。 少年仙人的金瞳忽的透出了几l抹寒意。 「抱歉。」魈说道:「我也不希望有除她以外的人,用这种话语去称唿我。」 「还有——」 他一手便握住了作势想要上前捧起少女脸颊的散兵的手腕,力气并不重,而眼底用淡漠掩饰着的情绪也终于翻滚了起来。 「也劳烦你,不要在她生病的时候……」 「乘人之危么?还是因为这样的接触,冒犯到她?」 散兵的面庞上展露了耐人寻味的一笑,他替面前的魈将他险些脱口而出的想说的话语给提前说了出来,随即他侧着眼望着懵懵懂懂摇摇晃晃的少女,明明是敬语,却话里有话道:「嘛,魈上仙,谁知道呢?」 「也许我与悠依,我们平日里是习惯用这样的方式亲昵的……这是如同家人一般自然的互动呢?」 他特意将家人一词也咬的极重,就像一只竖起尾巴全面备战状态下的小黑猫,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实际却有些锐利的与眼前的少年仙人对峙着。 「毕竟……她也很喜欢我,不是吗?」散兵敛眸一笑,还不忘补充:「是啊,她口中的喜欢,不过是对朋友的喜欢,对家人的喜欢……啊,我当然明白,悠依她还是个孩子。」 他就这样滴水不漏的将魈方才几l度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全部推了回去,二人的目光在无声的对视之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交锋。 「啊。」少年仙人察觉到女孩往后仰躺了一下,那孱弱的身躯距离自己更近了,他仿佛是说出心中想说的话语,又像是为了将散兵的话语重复一遍一般:「只是个孩子。」 虽然仙人的年龄不可与人类的年龄相提并论,寿命论也永远是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第一次见面时,她是只会缩在帝君身后的懵懂女孩,会黏在他的身后,唤他为魈哥哥;在久别重逢之时,她已经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窈窕少女,她忽然改了口,不再喊自己哥哥了,却仍旧与曾经那般黏着他。 可无论少女变成了什么模样,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少年仙人,在业障的影响减少为趋近为零的情况下,夜叉一族的寿命便会漫长到让人类难以置信。 第355页 魈曾经想像过,他会在未来一次又一次的重逢之中,以朋友,家人,甚至长辈的视觉,欣慰的看着这位突然之间闯进他生活之中的少女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有自己的伴侣,家人,甚至后代…… 可他逐渐意识到了,他根本做不到。 尤其是在她跌下悬崖却被自己接住时,她一次又一次的遭遇性命危机时,她无数次的牵着自己的手,让他察觉到万籁俱寂,能有一丝喘息的时间之时,她邀请自己去她的世界做客时,她的世界的混帐家族出言要与她定下婚约时…… 根本就做不到,用局外之人或是旁观者的角度,如此目送着她缓缓长大,就那样过完一生。 已经太迟了。 身为夜叉的自己,与名为悠依的少女之间的联繫,早已经在日復一日的相处之中,千丝万缕,复杂的交织在一起,无法断绝开来。 他与悠依之间的羁绊,虽不似亲人却更胜亲人,那也是夜叉少年除却曾经答应那位岩之魔神的,要誓死守护璃月之外的……第一个萌生出来的,要用生命去守护念头的少女。 魈的目光忽然坚定了起来,也正是他与悠依这位重要的「朋友」的会面,让他的内心一直在纠结和拷问自己的什么事物终于冰雪化开,豁然开朗。这一刻,他敛起眉眼,在他自身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轻轻一笑。 「所以……我会等待她长大。」 百年也好,千年也罢。 现在的他,拥有的最漫长的时间,也足够去耐心的等待她。 「……」突然之间就收到了这和宣战语录无异的一句话,散兵的紫眸如同猫眸一般的放大,在吃惊之余,他更多的还是牵起唇角笑了笑。 「啊,原来如此,原来魈上仙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么。」 人偶少年几l乎深不见底的瞳眸撞上少年仙人竖起的金瞳,在剎那之间,二人的目光险些撞起了电光火石的架势。 「但是,不巧啊……」 散兵敛起眼眸,又恢復了方才那个冷漠又梳理的礼貌笑容:「恐怕不管在哪个世界,都远远不止你一人会这样想呢。」 在互相变向宣战之时,不知不觉之间,三个人的距离都显得极近。 魈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正欲松开攥住了人偶少年的那只手,他们二人的手臂却被一双温暖且柔软的手覆盖了起来这让少年仙人与人偶一起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赶紧侧过头望向那双手的主人。 悠依的蓝水晶一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里泛出了些许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剑拔弩张的架势在这一个瞬间就消散的烟消云散,二人方寸大乱,在心中溃不成军。 ……是这样的,他们向来都是拿悠依的眼泪完全没办法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即将渗出眼角的泪珠流下来,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不可以哦……不可以吵架哦……」 「我们没有吵架。」散兵瞬间用上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时最和煦的声音,他温柔且耐心的说道:「我在与这位魈上仙……认识认识。」 「悠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笑的真切:「怎么可能会和你的朋友吵架呢?」 不善言辞的魈上仙抬起手轻轻的覆了下女孩小小的柔软的手掌,他也有些艰难但努力的回应了一句:「……嗯,没有吵架。」 悠依晃了晃脑袋,她努力的想要将脑子里面让她变的晕乎乎又奇怪的泡泡全部晃出去,她眨了眨眼睛,望向左边的魈,又望向自己右边的阿奇,一会儿觉得魈的背后长出来了遮天蔽日的翅膀,一会儿又感觉阿奇踩在了都快与天地肩并肩的高达上。 「你们不要吵架呀……因为,因为……」 她的言语毫无逻辑,她的思维一片混乱,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稻妻轻上的一句台词。 「大家都是我的翅膀,不要再吵啦~」 散兵:「……?」 魈:「……」 就在他们几l乎同时大脑宕机的时候,又只见她抬起了双手,摆出来了一个振臂欢唿的姿势,她的表情纯粹无瑕,可以称得上清澈又愚蠢:「而且,悠依喜欢的人有很多很多——」 「悠依喜欢摩拉克斯先生~」 她身上连结两个世界的力量瞬间被抽走了一大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尘世闲游打扮的钟离当场来到了悠依的房间,和自家孩子魈还是之前见过的孩子散兵面面相觑的场景。 钟离的手中还悠哉悠哉的端着一盏茶水,他方才在听说书人讲帝君大战天空灾厄那一话,环顾四周,一时之间没有捋清楚现况:「这是……」 魈抬起手:「帝君大人……不对,钟离先生,情况有些复杂,您且听我和您解释——」 「我还喜欢,留云师父——」 留云借风真君今日刚接受了好徒弟的安利,化身人形用药草制作了纯绿色的补水面膜对镜覆满了整个面庞,还在哼着歌敷面膜呢,然后咻的一下就出现在了好徒弟与老战友们的面前。 留云借风真君:「……?」 钟离:「老友,这是你最近的新兴装扮么?」 魈:「等——」 果然,他不妙的预感在此刻应验,只见女孩深唿吸一大口气,下一秒,一大串人名就像报菜名一样吧嗒吧嗒很有节奏的从她嘴里冒了出来,摁都摁不下去。 第356页 「嗯,还有若陀大伯理水叠山大伯削月筑阳大伯甘雨师姐申鹤师妹温迪先生迪卢克还有凯亚绫华酱绫人先生影姐姐达达利亚大哥……」 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个菜名报到须弥和枫丹呢,就整个人几l乎和被抽空了一般面色苍白,像小面条一般瘫软在地。 嗷,没有瘫软在地,因为她刚好仰躺在了魈的怀里,另一边的肩膀也恰到好处的被散兵架住了。 不算很小却十分温馨的房间顿时变得异常拥挤了起来,这其中,若陀嘎嘎嘎的指着闲云笑话然后挨揍的声音显得分外大声,温迪哎嘿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异常明显。 魈:瞳孔地震。 她有咒灵操术的那位朋友吃了毒蘑菇往外掏咒灵填满房间,这可以理解,可是谁能来解释一下她吃了毒蘑菇以后,就像报菜名似的从提瓦特往外拽人啊! 「好了,可以了,悠依,你别……」 但是此刻的悠依呀,就算是快要因为透支力量而昏过去了,她也一定要用最后的声音,大声的喊道:「还有,空——」 传说中的第四降临者可绝非是浪得虚名,只一下就掏空了她最后的力量和意志,正在须弥那边因为森林书任务而疯狂的空哥biu的一下就落到了一个陌生且拥挤的环境与一众熟人甚至三神面面相觑,他还以为自己又碰到了幻境任务之类的奇怪东西。 他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悠依的声音,空哥约过人堆,听到她在人群的中央虚弱的说:「还有,很多很多,大家……」 「我……真的真的,最喜欢,大家……」 「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说完这句话,她才在一片寂静之中沐浴着大家担忧和无奈的目光,非常安详的倒头睡了过去。 在众人心情各异的相互打量之中,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达达利亚嗷的一声冲上前,作势要摇晃少女。 「悠依妹妹,悠依妹妹你不会不要我吧!」 「不是已经说好了,未来要在新的世界一起开启新的冒险么?你怎么了悠依妹妹?」 安静的房间内,唯有鸭鸭的嚎叫耿直的传的很远。 「悠,依,妹,妹——」! 第92章 「……」 悠依缓缓的睁开眼睛,意识到了此刻的自己正躺在松松软软的床上。 四肢,包括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无时无刻的不在酸疼和抽搐,所有的气力也宛如被掏空了那般。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目光呆滞的放空几秒之后,她将昨天发生的模煳不清的一切在大脑中努力回顾着。 唔,说实话她已经不太想的起来了,是错觉吗?为什么她的记忆中不止出现了魈和阿奇,出现了摩拉克斯先生和师父,还出现了好多好多人呢? 那也是误食了毒蘑菇以后的致幻作用……么? 「欸?悠依你醒了?」 有着蓬松银白色毛髮,整体的气质像元气奶牛猫的少年咻的一下钻进了悠依的视野之中,让昏暗的房间也随之变的亮堂了起来。 「哟。」他元气满满的打着招唿。 少年已经完全摘了面庞上的墨镜,他咧齿一笑,一双闪着碎星和冰晶的眼眸十分包容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并且嘆道:「昨天可真是惊心动魄呢,小悠依。」 ……昨天?惊心动魄? 悠依缓缓的眨了眨眼,心想,五条悟这小子在说什么呢? 看着她此刻一脸迷茫的将眼睛睁着大大的懵懂小可怜模样,五条悟便深知昨日那一切大概率没有给她留下多少深刻的记忆。 没关系,他会帮忙回想起,好兄弟之间从不多言谢于是他摸了摸下巴,笑的宛如一只狡黠的毛:「我想想……到底应该从哪个部分开始呢?」 「从我最喜欢大家了那个时候开始,还是大家都是我的翅膀那个时候开始呢?」 悠依:「……」 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势卡壳了一会儿,而实际上,大脑已经轰隆一声炸开了。 五条悟的这两句话就仿佛是什么打破了封印的魔咒,昨日发生的那一切像幻灯片那般在她的眼前轮播放映了一轮。 只不过,她是那场闹剧的主人公。 她回忆起了近在咫尺的清心与杏仁豆腐的香气,她回忆起了少年温和但强势的眼神,她回忆起了昨天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的房间,她回忆起了…… 她回忆起了她明明倚靠着身后的少年夜叉,但是阿奇却在同时轻轻抚着她的鬓髮,面庞展现出有些执拗的神情。 「吶,悠依……」 她记得少年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语也在这个时候让她的心跳后知后觉的如同擂鼓一般响起。 「怎么了?看起来小悠依的那边,也在昨天发生过相当有趣的事情呢?」五条悟垂着眼看着她,表情如同一只狡黠的猫,少年的半截身体都弯腰俯身下来,且微微垂着眼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银白色的睫毛纤长,像是挂上了冰霜和细雪,恰到好处的敛住了蔚蓝色星空一般的眸色:「因为你的脸,看起来完全已经红透了的样子啊。」 「……」悠依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全部埋进了被子里,她的脸颊很烫,小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因为被子太厚了,热出来的。」 「欸?这样么?我还以为小悠依愿意在现在,将自己身边昨日发生的有趣的一切全部细緻入微的和我说一遍呢?」五条悟抬手托腮,当真表现出一副遗憾的神色:「我猜似乎是包括了魈上仙,还有你的大炮弟弟吧?」 第357页 悠依没憋住:「……大炮弟弟是什么啦。」 「噗,只是一个顺从大炮君的称谓吧,毕竟他曾经那么亲昵的喊你悠依姐姐。」五条悟抬起头,他压低嗓音,用宛如大提琴的低音阶的沙哑声调,一字一顿的轻声喊了一句:「吶,悠.依.姐.姐。」 悠依只觉得她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一股寒战从脖颈蔓延到全身。 她鼓着嘴巴,有些不悦的望着突然之间用自己从未有过的称唿自己的五条悟:「我知道了。」 五条悟:「嗯?」 「你一定是毒蘑菇的药效还没过。」悠依一脸羁定道:「去医院看看吧。」 否则就不会和喝了假酒一样的称唿她为悠依姐姐了。 五条悟:「……」 眼见自己的这个称唿似乎起了反作用,面前的少年显得一脸挫败的模样,随后他又看着面前的少女眨巴眨巴璀璨的眼眸,她望着他,一脸真切的询问道:「所以,昨天……那个样子,悟你的身体真的没关系么?」 「毕竟你可是尝试了用脸吃饭,抱着杰的咒灵大声抽泣,在屋子里尝试了十秒钟一千次的反覆横跳,甚至与一只三级咒灵承诺长相厮守等……」 「喂喂喂喂。」五条悟抬手揉太阳穴:「谁要承诺和咒灵长相厮守了啊。」 他不禁有些汗颜,说实话他中毒以后的记忆剩的还是挺多的,甚至还是醒的最快的那个,否则也不会有人能及时将咒灵操控已经变的有那么点失控的杰叫醒了。 可是五条悟原以为……他应该是唯一的成功记下了所有人的黑歷史的那个最后赢家,且自己发癫的模样不会被任何人记住……但是眼见面前的少女说的振振有词的描摹他黑歷史的模样,他心里怎么那么没底呢。 正在他准备与悠依继续展开博弈时,他已经及时的展开了后脑勺的无下限,且侧过身,缓缓用食指与中指併拢,夹住了已经咻的一下飞到自己后脖颈部位的那把菜刀。 五条悟:「……」 是想谋杀吧?哦不,这是明杀啊。 伏黑甚尔气势汹汹的保持着投掷出菜刀的姿势:「我数三个数,从悠依她的房间里爬开。」 「这是什么魔鬼家长的恐怖妹控行为啊,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不会为了妹妹而与世界为敌吧?」 甚尔喊了一声一,抬手抄起游云就沖了上去。 五条悟大喊一声靠,他赶紧连躲带闪的躲开这确实有些够呛的攻击,嘴里一边揶揄着「啊嘞嘞真没办法啊」,一边被动的闪现到了房间门口。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异性都别想沾染悠依的房间。 」天与暴君放下了一句狠话。 「哦?是这样的吗?」五条悟双手环胸,笑的意味深长:「那么这样看来,似乎悠依她在提瓦特大陆的那些朋友早就已经破除了禁忌呢?」 甚尔眉头抽搐,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和她独处一室!」 五条悟闻言作势要将脚抬回去:「那既然甚尔大哥你现在已经在里面了,我们就并不算是独处一室……」 他瞥见甚尔手中抬的愈来愈高的游云以后,又默默的将脚收了回去。 啧啧啧,好吧好吧,天与暴君的规矩就是规矩。 甚尔啧了一声:「你除外。」 「哈?我抗议!这是彻彻底底的暴政吧啊喂!」 五条悟还在那边照常与伏黑甚尔嗷嗷乱叫着,立于咒术界顶端的神子与天与暴君,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像到他们会有如今的这般相处模式。 而悠依…… 悠依缓缓的缩回被褥里——昨日对力量的投掷也已经让她明白了这具躯体的极限,她的力量暂时只能维持住唿唤出三神外加左右的同伴,其中包括仙人,再加上一位降临者空的话,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彻底昏过去。 唔,也不排除是空一来临此世,身为降临者的含金量比较高,就物理意义上彻底隔绝了她想从提瓦特继续往外掏人的念头。 她现在的身体虚浮的根本没有力量,像是面条一般瘫软的厉害。 她已经做好准备在休养好之前以后就去与大家赔罪的准备,无论如何她昨日的举动都实在是太让人想不到且冒犯了一点,可是在此之前…… 悠依看了看自己的枕头左边静静的躺着的小人偶——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以惊奇者版本的人偶少年为模板制造出的人偶,而她的枕头右边,则是能够驱散梦魇的仙家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几乎一眼就能辨认出赠予者到底是谁。 悠依没有去触碰到小小的人偶,也没有去管身侧的香囊,疲倦侵袭了大脑,她有些睏倦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不知道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的,十分复杂的梦。 梦中时而是绯樱绣球的香气,她正漫步在月色之下的樱花树下,时而她又行走在山峦微风之间,周围全是唾手可得的难以採摘的清心。 她梦到了阿奇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新衣服,少年打扮的清爽又纯澈,一如那日海岸边一张白纸的少年,他敛起眼眸,笑容灿烂,轻轻的朝着悠依伸出了手:「吶,悠依。」 她回过头,她看到了墨绿髮的金瞳少年摘下面庞的傩面,少年不善言辞,也没有微笑,他抿起双唇,同样朝着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悠依。」 第358页 「和我一起去环游世界吧。」 「一起,去过海灯节?」 「和我走吧?」/「跟我走。」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而她在梦境中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正在纠结和挣扎究竟应该同意谁的邀约之时,忽然之间察觉到四周的环境变的更加嘈杂与热闹了起来。 「哟!悠依妹妹!」 是达达利亚的声音,他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他抬起手很有节奏的拍着女孩子的脑壳,以一副大哥的姿态乐颠颠道:「走走走!跟我一起在新的世界开启奇妙的冒险吧!」 但是下一秒,她却又被一个十分有力的手臂一把揽入怀中,那是十分富有野性与爆发力的身躯,她抬起头,看到那位梅洛彼得堡的年轻典狱长对她展现出了让她看不真切的神色。 他的身上是一些金属挂饰互相碰撞的声音,叮噹叮噹,让她想起了锁链与镣铐。 「莱欧斯利……」 她的这句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她便觉得自己的后颈被抿着唇的后者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像是小动物一般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挣脱开了这个本来就不甚牢固的怀抱,下一秒又整个身躯下坠,坠落在了须弥那位书记官的面前。 对面那张冷静且没有情绪变换的面庞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对着少女,弯起了零点零一度的唇角。 「一起去探讨知识?如若是你的话,可以。」 只见他俯身上前——艾尔海森的内搭是有些半透的黑色纱衣质地,明明她在现实的时候没有仔细且认真的观察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能在梦境之中看的如此的真切而又清晰…… 还不待青年多说些什么,她的脑袋便因为面前太过刺激的冲击嗡的一声炸开,立马哒哒哒的转身就跑,随后又噗通一声坠入了一池潭水之中。 她咕噜咕噜的在梦中喝了好几口水,这才仓皇的抬起头来,却恰好与水中的美丽海妖打上了照面,他面庞上的一点痣痕美得实在惊心动魄。 「……悠依?」神里绫人身着白色的浴衣半敞,他抬手用手背掩住下巴,目光晦暗不明,说出的言语又不知是否是在邀请,只让人浮想联翩,他的声音温润柔和的如同月下公子一般受礼克制,但是抬起手,说出的话语却是十乘十的让她炸毛:「……嗯?要一起么?」 一起什么呀!一起穿着衣服泡澡的邀请也太奇怪了好不好! 她赶紧回过头,就像一只溺水的鱼一般扑腾扑腾的在潭水之中摇曳,几乎是情急之下,依据本能的,她紧紧的一把拽住了距离此刻的自己最近的那道身影,她呜呜的喊:「摩拉克斯先生……救,救命呀——」 这个梦好奇怪呀。 她的潜意识都已经快要意识到这绝非现实了,可是梦中的一切似乎都不受她的掌握那般完全不可控,她只好几乎凭藉本能向心中最能予以自己安全感,最能让自己依赖的那位青年求助…… 可是只求助到了一半,她便呆愣住了。 因为摩拉克斯先生的上身只穿着比浴衣更加单薄的里衣,他的身躯之上,鎏金色的花纹与龙鳞构成了奇妙的花纹,看的分外清晰,清晰到不像是梦境,他的眼尾带着显眼的红痕,他此刻仍旧是拥有着龙角的本体状态,以丝毫没有半分被冒犯的姿态,虚虚将她揽入怀中。 「嗯?」青年抬起金色的龙眸,他的眼里是如同磐石一般牢固的亘古与沉寂,抬指为她拨开凌乱的鬓髮,轻声询问她:「怎么了?」 他指侧细小的鳞片扎的她的面庞微微有些痒。 「……」 与那双如同石珀一般的沉稳的眼眸对比明显的,恐怕是他身后的那条完全攀到了少女腰侧的龙尾,金黄色的龙尾虚虚的将她卷在怀中,力气并不大,却足矣让此刻的少女退无可退。 悠依根本就没有回答。 她忘记了那个梦境的后续,又也许那个梦根本就没有后续,因为……她几乎下一秒就被惊恐的吓清醒了,翻身从床上坐起,大大的喘息了好几下。 窗外的月色如水,纱窗没有关上,窗帘被夜风轻轻抚起,扰乱了她心中原本宁静的一池潭水。 她抬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面庞,喃喃说了一句:「什么……什么呀。」 她只觉得这一切都一定是对她上一次在神志不清状态下口口声声说着大家都是我的翅膀的惩罚,才会做这样奇奇怪怪的梦境。 幸好……这只是梦,只是梦而已,梦和现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联繫…… 而悠依此刻完全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提瓦特大陆之中,荻花洲内,陡然从小憩中惊醒的少年夜叉,手持和璞鸢,将整片大地上的妖魔邪障又狠狠的跌宕了一番,仿佛纯粹为了缓解内心异样的情绪,这趟祓除妖魔的工作进行的实在有些掐头去尾,让人不知所云。 那实在是一场奇怪的梦境,魈想。 只是,在今夜与他一般进行一些不知所云的转移注力力举措者……也远远不止他一人。 — 悠依终于又回归了校园——在接取咒术界的任务的同时,她至少决定要与她的国中生涯好好告别。 毕竟已经做好了马上转学去咒术高专的决议,在此之后就没有如同正常的国中少女一般的时光了,她觉得自己需要万般珍惜如今如同白驹过隙的每一天才行。 第359页 当然,在那期间,她也抽了些空荡,去与上次被她莫名其妙拖来现世当翅膀的大家挨个去道了个歉。 亲自去提瓦特道歉才能展现诚意,只是一个来回,在现实也不会经过太久的时间,她如今也能将自己来回穿梭的能力把控的无比精妙了。 这其中,有对那些事情完全不在意的,比如说摩拉克斯先生,还有甘雨师姐闲云师父他们,大概是此前已经习惯了,且在临别前除去叮嘱以外,还大包小包给她多塞了一些吃穿用度。 可谓是无微不至。 悠依在抱着璃月特产离开以前,还特意红着脸望了一眼摩拉克斯先生。 他并没有如同梦境中的那般,是有些妖冶的半人半龙的形态,而是化名「钟离」游走在尘世的往生堂客卿打扮。 幸好幸好,她只把摩拉克斯先生当成可以倚靠信赖的长辈,她只想尊敬和敬重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渎神的念头。 那实在是太奇怪了,大概只是青春期……思春期吧? 她的自我安慰成功的说服了自己,悠依大大的松了口气,又被婆婆妈妈正在念她的若陀龙王用力的揉了揉脑袋。 钟离先生依旧在用与往日无异的目光温和的望着她,她的脸虚虚的红了红,没说话。 只是,在临行之前…… 钟离先生仿佛是照例对她展开了双臂,悠依稍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十分自然的埋首于了这个怀抱之中。 摩拉克斯先生有一阵淡淡的冷香,很好闻。 而也有觉得这场经歷十分有趣的,比如说温迪,又比方说神里绫人,神里绫人在关于她的跨越世界的体质至少捉着她聊了半小时以上的天,最后眼眸弯弯的保证绝对会为她保密的。 他意味深长的说,与知道她的秘密的「所有人」,一起保密。 悠依:「……」 额啊,总感觉绫人先生话里有话。 温迪他则是希望她下次能多找自己玩一玩,如果能将她的世界才拥有的美酒带来与他对饮,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悠依:「……温迪哥哥,我是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 温迪:「诶嘿,差点忘记了。」 但是他也没忘记打包票保证对她道,之后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欢迎她随时唿唤他。 「不要总是把目光放在摩拉克斯……我是说钟离他的身上啊,偶尔也多看看我吧,我也是很强的呢。」温迪托着腮,少年的眼中带着笑意:「吶,好不好啊,悠依?」 这听上去似乎只是一些熟悉的七神之间对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女孩子莫名其妙萌生出的那么一点攀比心态,再配合上温迪他的性格和富有欺骗性的少年人外表,说出这种表面「撒娇」实则竞争的话语,实在是很好理解。 简单的翻译一下,就是想要多多的与自家的小姑娘见面,别老是跟摩拉克斯玩,空巢风神也很可怜的。 ……但是。 在经歷了那个梦境与毒蘑菇事件的悠依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温迪的视线,只留他在身后喊:「欸?怎么了怎么了,我不再是小悠依你的翅膀了吗?」 悠依捂脸逃的更快:……温迪哥哥,怎么样都好,求你不要再继续说了,哇啊。 温迪:qaq被悠依酱讨厌了捏。 唔,除此之外,还有脑袋完全没有转过弯来的类型。 ……比如达达利亚。 「欸?道歉?为什么?」鸭鸭摇头晃脑,一副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的模样:「是因为散兵叛变的那件事情么?但是我想这绝对是和悠依妹妹没有半分关联的,我也从来都不负责把他追回来问责,嘛,就这样吧。」 「但是这样说起来,上次似乎有很多我没有碰到过的强者呢,都是悠依妹妹你的朋友么?嘛,真是期待有机会能认识他们,和他们打一场呢……」 悠依:「……」 很好,这是一只满脑子只有打架的清澈又愚蠢的愚人众执行官,和外面那些询问她到底更喜欢谁的地狱问题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 但是达达利亚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一定要缠着悠依不放,与她酣畅淋漓的比划了一场体术之外才肯罢休。 比试是结果自然不必多言——纵使达达利亚拥有着在深渊磨砺来的实力,可悠依却是在一心净土之中经歷了长久的试炼,已经脱胎换骨的悠依。 悠依没来得及收回手,她一脸愧疚的想给达达利亚治疗,却被他严词拒绝,且心满意足的告别离开。 达达利亚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执行官总部,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货被那个游离在外的叛逃者散兵偷袭了——毕竟斯卡拉姆齐以前除了最和多托雷不对付以外,还最看不惯这个至冬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少不了讽刺他的四肢不发达,头脑也不甚聪慧。 面对富人的询问,以及好心的提出带他去治疗的建议,达达利亚的目光闪烁着微光,展现出有些雀跃的神色:「不,不,这是悠……我是说妹妹她给我留下的伤痕,不着急治疗,我还想再復盘一下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呢。」 富人:「……」 额,啊,所以说,达达利亚是被某个女性打成这样的? 不止打成这样了,也完全没有生气,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富人:「……」 第360页 这已经不单单是少年怀春的级别了。 算了,最近愚人众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他操心的了,他没有很多精力去关注同事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而另一边的悠依,除此之外,似乎也遇到了一些与自己产生了一点隔阂的情况。 比如说阿奇。 他会环着胸扯着唇角笑着问她:「嗯?悠依妹妹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愚人众的叛逃者?我以为你现在会更倾向去陪伴璃月的家.人呢。」 悠依:「……」 她算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直观的领略到了阿奇他这张厉害的嘴巴。 根据她熟悉这么多年a文化的经验,以及对稻妻各类轻杂志的阅览量,她可以断定出来面前少年这将炸毛未炸毛,在生气的说反话的状态为傲娇。 ——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打直球啦。 所以她追着有意避着自己的散兵在整个天守阁滴熘熘的转圈。 「阿奇,阿奇,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是来特意找你玩的呀~」 「阿奇,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呀……」 就在这锲而不捨的半小时内,她终于在某个转角处被少年一把压制在了墙角。 唔。 嵴背抵住了微凉的墙壁,眼前的场景似乎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 「……悠依。」少年终于没有用反话去与她交流,只是这一刻,他的眼里却流露了几乎将她淹没的某种情愫,波涛暗涌。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只注视着我呢?坚定的注视着我,只将光芒照耀着我…… 悠依愣愣道:「欸?」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他忽然之间将面庞缓缓靠近了面前仿佛依旧处在状况之外的少女,唇瓣在此刻距离她的侧颜近在咫尺。 却只是将双唇悬停在了她的耳侧一厘米处,并未逾越。 少年发出了几近嘆息的声音:「你啊……」 却听二人身后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咣当碰撞落地声响,他们同时回头,看到雷电影握着锅铲仓皇后退的模样。 「……打扰了。」 她连刚才落地的锅都不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93章 「……等等,喂!巴尔泽布!」 散兵寻着雷电影的脚步追出了几米,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根本解释不清,便在门口站住了脚。 停顿了几秒之后,他似是带着些许懊恼的重重嘆了口气,随后又转过头来,望向正在朝着他眨眼的女孩子。 悠依与他对上视线,她抬起食指对着戳了戳,面上挂着有些讨好且懵懂单纯的笑。 散兵:「……」 呵,完全没有消气。 「那个,话又那么说回来。」悠依小声说:「阿奇和影姐姐的关系,是不是好了一喵喵了?」 她一边问,一边抬起了食指和拇指,比划出来了那「一喵喵」。 「……」散兵没有回答她,他自然看出来她在努力的转移话题,改善僵硬的气氛。 事实上,不管散兵再如何不愿承认,在这些时日她主动将自己纳入羽翼的「庇护」之中,他与雷电影的关系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之间好了许多。 他早已经习惯了直唿稻妻这个国度的神明的大名,然而不论是巴尔泽布本人,亦或者是那个有些狡猾的狐狸巫女,都从未对他在稻妻堪称大不敬的行为表示不悦。 也在这段时期的相处里,他也逐步摸清楚了雷电影的性格——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宛如高岭之花,冷血冷漠且不近人情,恰恰相反的是,她似乎更像是一个不擅与人交流,有些内敛,且钟爱稻妻风靡的没营养小甜食和轻的,对世界万物都抱有好奇心的少女。 ……是的,虽然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之中,这确实是他得出的有关巴尔泽布的印象总结。 她甚至主动帮他修復好了曾经受损的身体——那是他在教令院与多托雷的手中所经歷的二次实验还有战斗的过程中造成的创伤,一开始,他与雷电影二者之间僵持不下,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来自她的恩惠,可是八重神子却滴水不漏的将正在怄气的散兵给劝住了。 八重神子敛眸道:「小傢伙,那个女孩子恐怕是最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的吧。」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乖乖的躺到一心净土内,在意识模煳毫无防备的过程中,接受了自己的造物者的修復。 他想,制造人偶的材料大概都是世间都罕见的材料,因此难以寻找,过程也十分漫长,雷电影在为自己「修復」的过程中,面庞上却从始至终从未展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愉。 反而是用让他看不懂的眼神,安静的凝望着自己。 那眼神,是愧疚……甚至怜惜? 即使内心再如何不愿意承认这个「母亲」的存在,可这无声的善意终究是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了。 擅长说出最为尖锐的话语,用尖刺围在周身去保护自己的人偶少年,却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他人毫无伪装的纯粹善意。 事实上,他早已经能够人心,明白那究竟是心怀不轨,还是纯粹无瑕。 他在接受治疗的途中,朦胧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巴尔泽布幻化成了机械降神似的神性模样,在一心净土之中融合成了她的人偶第二形态的身姿,他悬浮在庞大且带着神性的女子人偶的面前,被一对巨大的紫色手掌捧在掌心,就宛如婴儿l回到了母亲环抱的襁褓之中。 第361页 那个时候的巴尔泽布询问他道:「需要……我为你制作心么?」 原来心也是能够被制作出来的东西么?来自凯瑞亚的科技可实在是精妙绝伦啊。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指尖微微颤了颤,曾经对心有过执念的少年,曾经对自己「偷」来的神之心视若珍宝的少年,却在能够用他从未不敢想的正常渠道获得属于自己的「心」的这一刻选择了开口拒绝:「不必了。」 似是为了让雷电影不多想那般,他随即开口补充了一句:「……因为,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即使缺失了心,我也比太多的人都更像人类。」 「心」到底是什么,他是否需要拥有心,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他早已经获得了比「心」珍贵一万倍的宝藏。 ……他便也不再执着于需要一枚被制造出来的心。 他再睁开眼时,经歷了修復与锻体的自己,仿佛重获新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除去风元素力以外,还多出了巴尔泽布的同款元素力。 「……」 可是,他的雷系邪眼早就已经在成神的那个阶段烙印在了正机之神的体内,并且在最后,被他彻底打碎成了一通废铜烂铁。 可现在,他的雷元素力到底是怎么保留—— 散兵忽然间想明白了些什么。 啊,原来如此,是她对自己的馈赠啊。 散兵很快就就理解了这一点,但是他却在心中淡淡的想道,自己想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便感激于她,他和巴尔泽布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因为这一朝一夕便迅速改善。 「……」 他又看了一眼放在自己床头,正在不遗余力的制造出生化武器气味的恐怖食物。 他心想,呵,那女人果真还是想要谋害于他。 罢了,想来自己还是有空去厨房一趟,亲手烹饪一些正常的人类能食用的东西吧,当然,他也并没有要拿这些食物与她打好关系的意思,只是为了让她看看,这个世界上的食材是有能够瞑目的烹饪之法的,呵。 ——也就是从那个时期开始,散兵逐渐习惯了他如今身边的环境。他既来之,则安之的在天守阁中待了下来,而里里外外来往的如今大部分翻新的三奉行成员们,也逐渐熟悉了这位,呃,在五官眉眼中实在与将军有些相似的,名为雷电国崩的少年的存在。 至于那少年的身份,究竟是将军的养子还是其他,却也始终无人细究。 在同行的这段时间里,实在是看不惯巴尔泽布将甜食当成主食,恨不得一日三十餐都是甜腻食品的习惯,而在他与巴尔泽布围绕着这个中心展开争执时,雷电影口中执拗的说着:「如若真有蛀牙的话……换一副便是,这并不影响我的永恆。」 闻听此言,他简直都快被气笑了。 把自己打造成人偶也没让你这么用啊。 八重神子在旁边笑的宛如一只狐狸,掩唇打起圆场:「啊啦,影,你不要这么不懂得变通啊,这孩子是在关心你呢。」 雷电影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 「啧,才没有关心她。」人偶少年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随后他作势转头就要离开,险些被足下扔的到处都是的轻绊倒。 而将这些读物在整个房间里扔的到处都是的罪魁祸首,很明显是—— 散兵咔咔的转过头,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望向了雷电影。 堂堂雷电神明,如今怎么可以被本国文化侵蚀的像个宅女。 「……」 雷电影在这一刻有些心虚的抖了抖,不知为何,她仿佛从面无表情的少年身上,品出了些许当年某位故人的影子。 但这远远不是重点,真实的重点是散兵定睛一看地上的那本轻,只见上书书名——《重生之我是雷电将军的女儿l,然后在稻妻被团宠的日常》。 扉页的画风是一位十分可爱穿着和风改良版洋装的少女,紫发,双马尾,一脸公式书的傲娇表情。 只是,那傲娇少女到底是以谁为蓝本绘画出来的长相,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于是散兵又咔咔的回过头,面带笑容的望向了八重神子。 这只狐狸笑的花枝乱颤,掩唇熘走:「啊啦啦,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情……」 「……」 思绪回到了现在。 很明显,悠依方才的话语,让散兵想起来了某些最近他在稻妻经歷的乌龙与日常经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缓缓的嘆了口气,回应了悠依方才的询问。 「不,事实上,完全没有打好关系。」 「我想我与她……她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合得来了。」 在他一脸哭笑不得的功夫,少女已经哒哒哒跑了过来,且十分熟练的黏在了他的身侧,她话锋一转。 「欸,那我就知道阿奇果然还是和我最合得来,我们天下第一最最好对不对?」女孩鼓着脸颊,她如今踏入人类的青春期,少女亭亭玉立的长相却带着一丝青涩,脸颊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l肥,她就这样十分自然的撒着娇道:「阿奇,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呀,好嘛,我们拉勾,你不生气啦~」 「……」 「唔。」 悠依有些委屈的捂住了脑袋,因为她的眉心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人偶少年在她的面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是他仿佛退却了方才的异常,恢復了悠依记忆之中一如往常的模样。 第362页 「如果真的能和悠依姐姐天下第一最好,那便好了。」他面上挂着笑容,将一句悠依姐姐唤的动听,却话里有话的继续说道:「只可惜,悠依姐姐的身边啊,想与你天下最好的傢伙也太多了——」 呵,八重神子那只狐狸可真应该拿这丫头为蓝本出版一本书,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关于我是如何成为提瓦特大陆团宠的这码事」。 「咕。」 眼见旁边的女孩子又将嘴巴缩成了叉叉,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却不敢说话。 少年又是轻声哼了一句,却并无冷意,因为他已经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罢了,我知道,你向来都是最擅长交朋友的。」 世人会被温暖柔和的太阳吸引,并且下意识的追逐,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反而从另一个层面证明了她的受欢迎程度才是。 相反,不喜欢她才是怪事情,这个世界上不欣赏悠依的傢伙们都实在是太没品了。 只不过…… 他回忆起了曾经那位少年夜叉仿佛宣战一般的话语,敛起唇角。 等她长大,是么? 呵。 少年的眼神柔和且带着笑意,一如既往,只是胸腔里已然升起了熊熊烈火在燃烧蔓延,并在那一刻无声的立下了誓言。 他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绝对。 …… 国三后期的学习进度,比起以往而言,都更加紧迫了一些。 悠依一边咬着笔桿,一边绞尽脑汁的复习着复杂的数学题。 头好疼,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燃烧,呃啊。 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传说在轻或是在动漫里面,这是传说中的主角位。 坐在后排的夏目贵志发现前排的少女头顶乎乎的往外冒着蒸汽,他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知道她现在一定又在与数学较劲了。 天气似乎已经渐渐的热起来了。 悠依抬手将窗户扒拉开了一道小缝,任凭温润柔和的轻风撩起她的几缕长发。 拥有风元素力的她,喜欢微风。 而在熠熠生辉的阳光之中,她与正坐在窗外那棵大树上,正身着一身黑色卫衣的少年面面相觑。 少年的侧颜一面映照着阳光,另一面沐浴在阴影之中。 传闻中的降魔大圣其实拥有着足够让人惊嘆的帅气长相,是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即使从小看到大,悠依也没有控制住自己此刻的目光,在忽然出现在身边的少年仙人的面庞上停顿了几秒。 迎面而来的便是清心淡雅的气息。 「魈……」 悠依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但是还不待她发出惊嘆,讲台上的国木田老师便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 她赶紧吐了吐舌头,移开脑袋端正坐好。 国木田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独步快步走上前,语气严厉:「喂,外面那个,是哪个班的,国一生么?爬到这么高的树上按照你的个头不小心就会摔的很惨吧,马上下来还有……嗯?!」 因为那少年就仿佛是他眼花了似的,只一瞬间便闪现不见了。 国木田独步的脑袋里瞬间闪现过了校园n种不可思议事件之树上的神秘少年。 但是他在看到身侧正在肩膀一耸一耸的努力憋笑的禅院悠依之后,便明白了大概。 什么灵异事件啊,他从国小到现在拥有着一群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在全世界范围最灵异的学生啊喂! 「悠依同学。」 「唔,是!」 「下次数学小测还是挂红的话,就和老师一起课后补习吧。」 「……qaq。」 — 下课之后,委婉拒绝了杰他们的邀请,一不小心一巴掌拍飞了口里喊着堂妹的禅院直哉,悠依哒哒哒步伐轻快的跑到了楼下,在没人注意的花坛处,少年夜叉一言不发的闪现倒了她的身边。 悠依噗噗噗的问出开场白:「同学,你哪个班的,哎呀,怎么可以在上课时间爬树?老师要去叫你的家长摩拉克斯来。」 「……」 少年夜叉一脸无奈的模样,只是,在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时,眼里的金珀似乎都快柔软的融化掉。 「我从万民堂,打包了一些菜品来。」不待悠依询问为什么他会突然来到这里,他从身后取出包裹,还冒着热气,特意避开了少女睁的大大的眼睛,轻声道:「……上次重逢时,只觉得你又瘦了些。」 悠依接过包裹,感动的眼泪汪汪。 没办法呀,因为他为了自己跨越整个世界,而且打包回来了自己很多爱吃的菜欸,这样子换成任何人都会很感动的吧—— 「魈你是怎么过来的?璃月那边没有事物要忙吗?突然之间来见我,会不会很累啊?」 「上次你带我来现世时,便掌握了一些技巧……我也算是来见你最频繁的,你我之间的联繫,自然也会更加紧密一些,想必会比他人更快的领略来去自如之道。」 在说出后面那一段话语之时,少年夜叉的言语明显就变得略显犹豫了些,只是他的面色却没有表现出异常。 「不过帝君与温迪先生,想必他们这几位神明,早已经比我更快的熟悉了这类方式,只是唯恐一直来往,会耗费透支你的力量,因此来的不频繁罢。」 明明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却在今日一万分耐心的仔细回答着她的问题,一点都不见得他的话少的模样。 第363页 唔,似乎魈从小到大面对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会十分耐心的,一字一句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来见你,不论多远,也不会累的。」她听到少年十分直白的说道:「因为,是为了见你。」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了几下,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她刚刚又忽然从班里跑出来,所以……加速的心跳到现在都没有缓和过来吧。 「璃月那边的事物,也已经解决了,有闲云仙君和若陀前辈他们坐镇,如今的璃月,十分和平。」 下一秒,悠依却又听到面前的少年一面为她解开餐步,一面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吃正常的食物,莫要再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悠依:「……」 好的,她当然明白魈这会儿l口中「奇奇怪怪的东西」,是特指的她之前嘎嘎吃的那些毒蘑菇。 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一日的乌龙,她的面庞瞬间就变得通红,微微敛起眉,咬着唇,从嘴巴里面慢吞吞的挤出来了一句:「对……对不起……」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少年夜叉的动作停顿了一顺。 魈回答她:「你我之间,不必道歉。」 「可是,可是……」悠依犹豫了一会儿l,才从嗓子里面挤出来了几句:「可是,我上次让魈,还有大家,都很为难……一定给你也带来麻烦了……」 「没有。」 欸? 悠依抬起头,望着正襟危坐在她面前的少年,他的表情柔和,是带着笑容的样子。 「不必自责,也不必有所负担。」悠依听到魈轻声说道:「如果是你的事情,我从不会感到麻烦。」 他已经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摆好了餐盘,众多璃月美食在花坛一角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甚至将已经清洁干净的餐具都准备好了。 「……」悠依小声说:「谢谢你,魈。」 「我说过了,你我之间,从来不必多言谢。」少年夜叉一面说着,一面十分自然的舀了一羹汤,另一手捧着汤碗垫在汤勺下方,将诱人的美食近在咫尺的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他在给悠依餵饭,以相当自然的姿态。 在她年纪更小的时候,少年夜叉在有些笨拙的「照顾幼崽」的过程中,确实害怕她吃不饱,按照留云借风真君的说法,亲手去给面前的女孩子餵过饭。 那个时候她还会甜甜的喊他「魈哥哥」,「魈哥哥师父」,总之是一切能够想像出的亲昵又可爱的称唿,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吃完他投餵的食物,且从未挑食。 如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过去了这样长久的岁月,她已经成长了,而他依旧是如同曾经模样的少年夜叉。 他在为她餵饭,像是曾经那般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像什么都变了。 「欸……?」 悠依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因为她一时之间居然没能缓过神来,面对少年夜叉的投喂,也不知是应该张开嘴巴去接住,还是红着小脸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大人啦,自己来就好。 可是…… 可是魈的表情依旧和往常那样恬淡,毫无区别,如果选择后面那个做法,就像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似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仿佛呆在了原地,魈垂下眼,方才的汤勺重新放入碗中,又换了一副筷子夹起一块吃虎烤鱼:「现在不想喝汤的话,我还记得你曾经在万民堂很喜欢这道菜。」 他的眼里完全没有不悦或是悠依这样的不知所措,而是十分自然的重新递了过去,他压低了声线道:「尝一尝?」 少年夜叉的声音并不如同他的话语那般清朗,尤其是声调放低,靠近自己时,会让人觉得耳畔过电了一般,有些酥痒。 如果现在有人随机和一个璃月人说,那位三眼五显仙人中的威风凛凛,不近人间烟火的魈上仙,会主动千里迢迢为一位女孩子带吃的且投餵她,那么那个璃月人肯定会觉得你疯了。 但是这件事确实就这么发生了。 悠依感觉自己的面庞有些发烫,她暗暗吐槽了一句还没到夏天却热的这样快的天气,她望着面前已经举了十来秒筷子的魈,她缓缓倾身上前,准备乖巧的张开嘴巴,自然的接住这次的投餵。 就像是往常一样,就像是家人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她努力的扼制着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努力控制着自己有些不争气的大脑在这个时候莫要胡思乱想,将一切有关那夜奇怪的梦境的回忆,与自己「中毒」的时候懵懂的举措,全部都抛开了大脑。 她张开绯樱色的双唇,无意义的「啊」了一声。 ——却没有吃到那块香喷喷的吃虎烤鱼,反而是看到了一颗毛茸茸的白髮脑袋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悠依:「……」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和魈一起看着五条悟站在他们的面前,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咕噜一下就咽了下去。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对着魈的方向竖起大拇指。 悠依: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味道不错啊,魈上仙,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你只带着悠依她吃独食但是背着我们的行为吧。」他问:「还有吗?其他的我还可以吃吗?我把大家拉过来一起聚餐吧?」 魈:握筷子的拳头硬了。 他缓缓抬首望着面前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少年,抬手就握住了凭空出现的和璞鸢。 第364页 「……魈上仙,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吧?欸,应该不会吧?」 魈:「……」! 第94章 最后那顿饭,还是变成了一场聚餐。 悠依还记得,五条悟手里捧着餐盘左躲右闪,他也并没有开无下限,大概是身为天才时对于自身能力的信任吧,眼见魈的怒气值已经逐步积攒,她毫不犹豫的一把敲了下鸡掰猫的脑袋,将他当场制服,然后拎着他的后颈来与魈道歉。 路过的夏油杰和夏目贵志也停下了脚步,他们本是寻着声音找到了这里,不约而同的想要看看情况。 嗯,果然来了之后就有戏看,挺好。 五条悟哼哼唧唧:「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试图让魈上仙餵我。」 魈:「……」 众人只觉得当时现场的气压变得更低了些,然后夏油杰与夏目贵志不约而同的大声咳嗽着移开了视线,一同装作无事发生,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悠依:「……」 她实在是没忍住,往鸡掰猫的脑壳上又来了一下。 明明当年在初见时,他是几l乎不染凡尘的高冷神子,怎么会随着岁月流逝,年龄成长,最后变成这副一点都看不出当年的样子啊喂! 「道歉道的根本就不诚恳呀!」悠依抬手凌空一指:「你看,魈他都快碎掉了啊喂!」 五条悟就像汤姆猫被主人砸了脑壳似的,龇牙咧嘴的抬手捂头,定格了一张表情包,嘴里说道:「呃啊,诚恳……」 他一脸严肃的举起手,说道:「我明白了,请放我下来,我会用这个世界上最诚恳的方式和魈上仙道歉的,一定。」 悠依当时还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双手一松。 只见个高腿长的银髮青年自信的一撩头髮,随后手握竹筷,从餐盘里夹出一大块肉,他闪烁着他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对面前的魈道:「来,魈上仙,啊——」 语罢,还补充了一句:「就让我来餵你,弥补我方才的过错好了,来,啊,多吃点菜之后个头才能长高哦。」 话说他不止道歉错了重点,还在没有一句话不在往旁人的痛点狠扎啊喂!」 魈:「……」 悠依:「……」 死刑!死刑!立刻执行! — 窗外的樱花开了,随后又落了。 天气一天一天的热了起来,恐怕很快夏天就要到来了。 随着国中生活的落幕,之后迎接她的就将是身为咒术师出没于里世界的生活。 悠依非常的珍惜这段自己身为普通的女孩子的日子,她想,想必日后,她每一次和反派撞上的时候,这些美好而又青春的画面,都会成为她在被他们打倒之时在颅内播放的足够让她坚强的站起来的回忆杀吧。 嗯,毕竟轻和漫画里都是这么写的。 而在这段时间里,除了继续沉浸式体验校园生活以外,还发生了里里外外的一些小插曲。 魈身为最先能够跨越俩个世界的神之眼持有者之一,在最近的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从提瓦特大陆来往现世的次数显得略微频繁了一些。 嗯,而且根本不需要她的唿唤,魈会在可能任何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因为课题而有些烦恼的时候,稍微觉得有一丝丝寂寞的时候,坐在阳台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的时候…… 他从来都对她说不累,然后时常会以各种理由从提瓦特特意而来,为她带一些万民堂的菜,望舒客栈的菜,他亲手做的杏仁豆腐,在夜市採买的新鲜玩意儿。 唔,而且都大概率是她可能会喜欢,或者会需要的东西。 这一天,在她刚刚结束一场简单的祓除咒灵任务之后,魈又来了。 每次他在看到悠依时,都快极快的从口中说出为何而来的藉口,仿佛已经成为了二人之间约定成俗的惯例,就譬如说,他今日份的藉口是…… 「……留云真君为你制作了一些安神入睡的香囊,特意嘱託我为你送来。」 少年仙人的表情淡淡,他的五官似乎从来不会因为情绪的变换有所起伏,只是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温和但坚定,又宛如幽深的潭水。 悠依:「欸,真的是闲云师父让魈来的么?」 如果是闲云师父的话,肯定会用机关之术让魈带话给她说一大段:孤寡老师父一个人好寂寞啊啊啊啊小悠依有空也让师父多看看你啊…… 别问她为什么那么熟练,已经习惯师父的作风了。 「……或者我应该这样问,只是闲云师父让魈来,你才来的嘛?还有别的吗?」 她收起武器,没着急解除【帐】,因为结束了今日的任务,所以现在的心情十分欢快,她背着手,轻轻的歪了歪头,心情十分轻松的开口与面前的少年开了个玩笑。 她笑眼弯弯,声音甘甜的如同甜甜花酿造的花蜜:「是不是,因为想要见到我呀?」 【帐】之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与信号,连风的声音都停滞了,显得格外的安静。 少年夜叉缓缓的抬起眼,就在悠依以为并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却听到他压低声音,轻轻的回了一句:「嗯。」 「……?」 这会轮到悠依惊讶了,她定在距离少年夜叉一米左右的位置,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而下一秒,又被俯身上前的少年,轻轻摸了摸脑袋。 第365页 想要魈开口说出心中的实话,可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与魈相处过的那些故人大概都深有体会。 少年仙人就仿佛一只闷葫芦,他无声的征战,战斗,与魔神的残秽战斗,与自身的业障战斗,无声的守护着璃月大地的每一寸土地,数百年,数千年过去,夜叉一族只倖存他一人,而他却早已经习惯了手握和璞鸢,立于尸山遍野之上,从远处遥遥的望着安逸且和平的璃月港。 他从未开口对诸位仙人前辈们要求过什么,需要过什么,他几l乎是有些倔强的遵守着当年与岩王帝君之间的约定。 闲云看不得这孩子内敛自闭,常邀请他与诸位仙人一起去仙府小聚,邀请十次他大概能去上一次。 若陀龙王在树里被压了这么久,放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些精神不大正常了,如今性格更是放飞似的反差,经常拉着钟离一道去「尘世闲游」。 哦,钟离那个是尘世闲游,若陀那个应该算是dj版的尘世闲游。 若陀龙王也尝试过带动魈那呆板的气质,可是他太死板了,从来只会回答:「是」,「抱歉前辈,可是帝君大人他说……」 似乎那位少年仙人,他从来都是一板一眼,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唯独除了…… 唯独除了,面对名为悠依的小姑娘的时候。 那游离在尘世之外,从不沾染任何烟火气息的夜叉少年,时常会呈现出他人未曾见过的那一面。 就譬如说,现在。 面对她像在开玩笑似的发问,他的手掌往下,轻轻捋了捋少女的头髮,似是在摸小兔子的脑袋一般。 他轻声的,认真的回答道:「嗯,是的。」 「来到现世,是因为……想要见到你。」 悠依的心脏忽然跳了跳,明明距离夜叉少年的距离还有半米,她却仿佛身体回忆起了那个时候被几l乎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鹏的翅膀笼罩在其中的感觉。 面对着强大如魔神都无法抗衡的敌人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目所能及的都是红色,鼻尖萦绕的全是血的气息。 那个时候她听到魈在低声的喊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悠依,悠依,悠依。 思绪停滞在这里,她拍了拍有些灼热的发烫的面庞,将未定的心神全部都摇了出去,微微红着脸,避开了魈方才的回应,并且开口转移话题,问道:「那个……你的翅膀,现在怎么样了?」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很久,当时的伤口便已经稳定了,如今的情况应该会只好不坏。 魈环顾四周,意识到他们现在正在【帐】之中。 被她祓除的咒灵的气息还没完全消散,而且外人的视野也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他展开了身后的那双翅膀,鎏金色点缀着黑色的翅膀呈现半拢的弧形,身形缓缓上前一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的少女笼罩其中。 几l片闪烁着奇异色泽的鸦羽散落而下,此刻化身半原型的少年夜叉,好看到了有些妖冶的程度,可他仍旧板着那张似乎没有半分情绪变化的脸,面向面前的少女,乖巧的回答道:「已经没事了。」 「如若不信,你便摸摸看吧?」 悠依:「……」 她的大脑因为少年夜叉的邀请忽然叮了一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摸摸看……」 「翅膀。」他很有耐心的回答道:「要小心尖锐的羽毛边缘,因为可能会被划伤。」 悠依红着面庞,此刻的她表现的反倒有些畏畏缩缩,简直就像一只小兔子,她抬起手,虽然面上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没抑制住好奇,抬起手轻轻放在了近在咫尺的翅翼上。 少年的翅膀大概有他本人的几l倍大,如今还是半收拢的状态,实际张开以后,很有很有压迫感,也正因如此,当时现场见证那战役的人们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震撼吧。 而伸手触摸翅羽的感觉,和她当时被完完全全包裹住的触感,也有些不一样。 大鹏的翅膀柔软且温暖,不同于夜叉少年浸染于业障那忽冷忽热的体温,显得比较恆温,还毛茸茸的,总之就是很好摸。 「不过,话说回来……」悠依盘了好几l下,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魈,为什么你平时很少用这种原型的状态面对大家呢?是因为这个形态去战斗不大习惯么?」 「曾经有过。」少年回答:「只是他们喜欢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搜集我的羽毛,然后制作成人间的新鲜玩具,比如说毽子。」 悠依:「……」 魈又说:「还有拔了我的羽毛来为我制作衣服的。」 悠依:「……欸!」 噗,这叫什么,魈毛出在魈身上吗? 「因此到了后来,我便不太习惯以真身示人,其实有翅膀的时候力量反而会更强一些,只是变成原型的状态下,属于夜叉的血也会随之躁动,换言便是……提升了不少容易被业障侵蚀的几l率。」 触及悠依落在他翅膀上的手之后,他轻声道:「不过到了现在,我便并不畏惧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全都要谢谢你。」 少年夜叉的眼神忽的落寞了一瞬:「我倒是再也不必再担心……会有人趁着我小憩之时,偷偷的薅我的羽毛了。」 或是担忧会有人趁他小憩时在他的面庞上作画,咯咯咯的笑他好多天;也再也没有一群性格欢乐活泼,会拉着他,想与他一同去往人间的夜叉存在了。 第366页 「……魈。」悠依轻轻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她忽然察觉到身边两侧的翅膀微微靠拢了一些,将遮未遮的将她半卷在了其中。 她下意识的顺着这个力道缓缓上前一步,双手恰好俯在了夜叉少年的胸口。 ——魈,他在难过。 ——因为回忆起了曾经有关故人的一些事情,所以,现在的魈……很难过。 少年夜叉鲜少在她的面前显现出有关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这种负面的心情。 那么,自己现在能够做什么,才能应该让他开心一些呢? 她抬起脸颊蹭了蹭距离自己几l乎近在咫尺的翅羽,羽毛扫过面庞,并没有他说过的那般锐利,反而是有一些些的痒意。 也许他在与自己接触的一瞬间,便下意识的收敛了锐利的可能会割伤她的羽毛,唔? 她埋在这个毛茸茸的温暖的怀抱里,轻轻的喊了一声:「……金鹏。」 这声唿唤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径直将夜叉少年定格于此,他的瞳孔震颤,就连环着面前少女的双臂都无意识的用上了几l分的力气。 已经太久了。 已经太久……没有人用「金鹏」这个称谓,去称唿过他了。 帝君赐名于他「魈」,是为了免除他被曾经操控过他的魔神持续侵扰,但是他的同族的兄弟姐妹,却习惯唤他为金鹏。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存在会运用这个称谓唿唤他的人了。 浑身上下的血液又终于在那一刻重新流淌起来,他抱着怀中的少女,轻声询问:「为什么,突然这样喊……」 「嗯……」悠依想了想:「因为我想,这个名字,应该是魈之前的家人唿唤过你的名字。」 「悠依和你,早就已经是家人啦。」 「所以想……这样安慰你。」 用家人的方式,安慰你。 环抱着少女的少年夜叉阖上了眼,他像是护着自己捕获到的宝物,收拢着翅膀,沉默了一会儿。 「悠依。」 「欸?」 「抱紧我。」 他压低声音,轻声道说了一句,抱紧我,还不待少女反应过来,少年夜叉就已经展开了双翅,带着她一同腾空而起。 悠依:「啊啊啊啊呜哇!」 是不是风系的少年都很喜欢带着人一起飞呀?!虽然她自己也能飞得很高吧,但是这可是原型是金翅大鹏的魈上仙呀。 她不由得下意识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到堪称恐怖的推背感和失重感。 唔。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少年身边仿佛创造出了风场,为她隔绝掉了冷风,而她也趴俯在他的怀中,用最独特的角度俯瞰的大地。 悠依的第一反应:「天吶,我们飞得好高!」 悠依的第二反应:「金鹏!魈!魈哥哥!稍微等等,我们现在没有帐,要是被现世的行人拍到了明天可就要上行为头条了,啊啊啊——」 女孩在自己的怀里嗷嗷乱叫,魈还有时间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我施展了仙法,现在不论是肉眼凡胎,还是留影机,都无法记录到我们。」 少年夜叉的唇角带着一丝几l乎微不可查的笑意,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她现在的反应而被逗笑。 「那,魈现在带我飞的这么高,又是为了……」 「想让你陪我一起,放松心情。」他轻声回答道:「闲云仙君与我同有风系神之眼,这也是我在与她并肩作战之时,她授予我的方式。」 在高空之中化身原型自由翱翔之时,便可以短暂的忘却发生的一切不快。 刚刚并没有多想,只是轻声对悠依她说了一句抱紧自己,便去做了。 而且,在高空中望着下方的景色,当真是分外怡丽,在璃月之时,俯瞰下方,是一副光景,在不同的世界,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色。 「……怎么样?」 就像是小孩子想要将自己珍贵的宝物炫耀出去一般,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很符合他此刻外表的雀跃,他有些期待的询问身边的女孩。 因为觉得面前的一切一定会十分美丽。 ……所以想要将那美丽的一切都全部分享给她。 少女的眼眸闪亮,像是将晴空都揉碎了放在眼中。 「非常,非常的漂亮哦——」 她大声的回答道,她的笑声能够传的很远。 「是么……」少年夜叉又轻轻笑了一声:「如此,便好。」 按照日常的行程安排,悠依在方才就应该收工,结束任务,和方才【帐】之外守着的那位辅助监督汇报清楚工作状况,然后回去简单的在橘子们面前走个流程,回家等着打钱,然后美滋滋的吃一顿哥哥做的饭。 唔,现在魈在这里,那挺好的,他们可以两个人回去吃饭。 悠依想,因为哥哥平等讨厌的一切异性里面,基本上完全不包括摩拉克斯先生还有魈上仙他们。 但是,今天的魈却展现出了与往常不太相同的一面,就宛如为了宣洩他竭力压抑着的情绪似的,他握紧悠依的手,只是轻声打了一句招唿便带着她一同飞向了晴空之上,将俯瞰尘世的视觉一同分享给了她。 也正是在这时,镇守璃月的夜叉仙君,与魔神残秽交战千百年的英雄,终于不再那么神性,而是是显现了一丝丝鲜活的人性了出来。 第367页 原本应该就到这里截止,他们稍微放纵一下,然后魈稳稳的带着她一同落地回到原处,一起回家。 只是……上空的视觉,实在看的高且望的远。 他们在一起排解心情的过程中,遥遥的看到了一道【帐】,在城市的下方升起。 【帐】实际上就是宛如结界术之类的衍生之物,而由人类术师与智慧形咒灵那方制造出的「帐」,还是有区别的。 几l乎是出于剷除妖秽的本能,魈察觉到了一阵不详的气息。 他微微敛了下眸,抱紧怀里的女孩,就要往反方向她家的方向飞。 悠依:「啊喂!」 她有些不开心的捏住了少年的手臂,强调道:「魈,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啦!我已经长大了,变强了,所以你不能让我回去——」 「不,我能够感受到,那边的气息很危险。」少年夜叉温和的劝阻,只是语气却透出了不容拒绝的架势:「你回去与甚尔先生在一起,我去剷除那边的邪障,只由我一人,便可死守……」 「只由你一人个头啦!」 悠依几l乎已经完全炸毛了,她的力气挺大,气唿唿的,十分灵巧的就从金鹏的怀中扑棱了出来。 腰间的神之眼闪了闪,她一面气哼哼的做了个鬼脸,一边往反方向飞。 大家都是风系的,难道还有谁不会飞不成,不就是高了一点嘛,唿。 「……悠依!」魈没有来得及抓住遁走的女孩,紧张的唿唤了一声,旋即又紧随她之后,与她一同而去。 那道【帐】的范围在趋近郊外的位置,周边已经有了几l个眼熟的辅助监督在紧急的联繫高级术师。 当他们看到悠依时,目光刷的一声就明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悠依小姐!这道帐算是毫无预判的情况下释放出来的,我们暂时也不能判定出其中咒灵的咒力范畴……」 「悠依大人!那个,五条家那边说悟大人暂时联络不上,可否请您……」 「嗷嗷,放心。」悠依晃了晃手机:「我已经私聊过他了,他肯定很快就来。」 辅助监督们:「……」 呃,其实他们说的是请问悠依大人能不能先进去查看平民们的安全情况,不是让她却联络五条悟的意思。 「我开玩笑的,放心啦。」悠依轻轻的噗了一声:「交给我就好。」 她在最先这些赶来协助的辅助监督的有些敬畏的目光注视之下,毫不犹豫的朝着【帐】的方向而去,只是还没有完全步入其中之时,她就被紧接着赶回来的少年紧紧握住了手。 这一次,魈没有继续说出要将这个他眼中的孩子继续庇护在身后的话语,而是先她一步开口。 「……不拦着你,但,让我与你一起。」 悠依缓缓放大了眼睛,随后没再继续蹙眉,而是冰雪消融,柔软的笑了笑。 「好呀。」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被一味地保护。 她已经到了能够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年纪了呀。 他们握着手,一同踏入了那道不详的结界之中。 …… 入目所及的并不是被帐隔绝出的居民区,而是皑皑大雪,铺天盖地,迷离了视线。 可是,身边的魈却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敌人的陷阱么? 悠依努力抬起手遮住寒风,抬眼看向前方,终于在面前几l米处的雪地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 来不及思索现况,她上前了几l步。 小小的,有着绿色的蓬松炸毛长发的一小团,在如此寒天雪地,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简单的布料,而且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间,就宛如小野人一般龇牙示威了起来。 可悠依仍旧一眼就辨认出来了面前的那一小团兇巴巴的,浑身是伤的生物,到底是谁。 她俯身,轻声喊。 「魈……?」! 第95章 「……魈?」 仅仅是一眼,悠依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因为她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那只正在沖她龇牙的「小动物」,究竟是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不是在【帐】中么?而且在踏足那个帐的时候,她都是一直牵着少年夜叉的手…… 【帐】之中的环境也并非是被它吞噬笼罩的郊外景色,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居民区,而是一场几乎将她的视野都蒙蔽出的暴雪,淹没了目所能及的每一处土地。 ……这是一片雪白色的寒冷旷野。 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中,面前正在弓着嵴背冲着她威吓的小动物,成为了雪地之中唯一的色彩。 他的绿色长髮蓬松,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一般支棱的向后戳着,一直垂落到了腰侧,几乎覆盖了大部分的皮肤,而裸露的肩侧与手臂,则是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 冻到瘀血乌青,还遍布着未干涸的伤口与血迹。 而在看到那画面的一瞬间,悠依的眼角渗出了泪水,因为她仿佛看到了雪地之中的少年的身影,与曾经在那场雪夜之中努力挣扎匍匐着求生着女孩的身影,彻底重合的模样。 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而且……她从来只见过立于山麓顶峰,那位手持和璞鸢,驻守璃月一方的威风凛凛的少年仙人模样。 他温柔而又强大,外表似是寒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看似坚硬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柔软的心。 第368页 他最多只是简略的用几句言语描述过了,自己在遇到帝君之前,曾经被魔神操控,渡过了一顿浑浑噩噩的时光,并且重在描述他是如何在后来重获新生的,却并未仔细与她提起他更加年少时所经歷的一切。 悠依她擦拭掉眼角渗出的泪痕,耳畔是留云借风真君此前宛若嘆息一般的话语。 「倚靠雪来充飢长大的孩子……又能长的多高呢?」 少年朝向她弓着嵴背,他的嵴柱瘦的完全突出,简直就像一只努力的想让自己的身形显得更加大只一些的,想要将捕食者吓退的炸毛的禽鸟。 拭去泪痕的悠依完全忽略掉周身的飓风与暴雪,她上前一步,俯身向下,面向眼前的少年,缓缓伸出了手。 已经来不及细想这里的一切,究竟是幻境还是敌人设定好的阴谋……她根本无法对这种模样的魈坐视不理。 因为他曾经无数次的在她年少时,为她仔仔细细的用药膏涂抹着身上的伤痕,在她梦魇时几乎彻夜守在她的房间门口,教授她元素力,学会神之眼的使用方式,背着她去往璃月大地的任何一个角落,寡言少语的少年自始至终都在包容着她每日不间断的蹦出来的奇思妙想,陪伴她日渐长大。 而今日,终于能够窥见他年少时期所遭受灾厄的冰山一角,此刻的悠依已经恨不得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却又怕让他受惊,她尽可能的展现出温柔无害的模样,眉眼弯弯的,朝着面前的少年,柔柔的轻声喊道:「吶, 魈……」 随着她每上前一步,这只炸毛的小动物便会向僵硬着身体后退上一步,金色的竖瞳变得宛若兽瞳那般锐利。 ……仿佛是受过了成百上千次的伤害才会造就出的警惕。 然后,几乎是一剎那间,少年弓着嵴背上前一步,有些尖锐的牙齿在那一刻全然陷进了女孩纤弱柔软的手臂。 这个时期的少年夜叉简直就像一只货真价实的野兽……也只有野兽才会用牙齿和利爪去保护自己。 尖锐的疼痛感有那样的一瞬间,却并没有那样让人难以忍耐,悠依向来都是很能忍痛的,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而她也并没有因为少年对自己的不信任与攻击而感到沮丧,因为这个时候的悠依,几乎全部都注意力都放在她与少年之间的距离之中。 嗯,成功的接近了,没有就这样把他吓跑,实在是太好啦。 她抬起另一只方才没有被他咬中的手臂,轻轻的环抱住了这个浑身冰冷的炸了毛的小怪物,拍抚着他的嵴背,缓缓顺毛。 「……别怕。」她柔声说道:「我不会伤你的,别怕。」 而在她的血液流淌到了少年口中的一瞬间,他纯金色的竖瞳便骤然放大,化作了圆熘熘的模样,他逐渐放松了方才啃咬着少女的手臂始终没松口的锐齿,少年的眼瞳是几乎从未有过的清明。 这个时期的魈,在长年累月的伤害之中早已经变的伤痕累累,对世间万物都保持着警惕,意识因为魔神的凌迟与控制所以并不清醒,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只会依靠本能而行事。 可是…… 全然不同于会让浑身上下都冰冷疼痛的敌人和冰雪,这是他从出生起从未体会过的触感。 好温暖…… 好柔软…… 想一直沉溺进去…… 少年下意识的抬起瘦削的手,执拗的反手环住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像是渴水的鱼一般沉溺于这个怀抱,而方才他咬的死死的手臂也终于被他松开,留下两排尖锐的齿痕伤口。 还有一滴新鲜的鲜艷的血珠顺着她的手腕嘀嗒一声滚落在雪地之上。 纯白衬托着殷红的血渍,格外显眼。 「……」 少年夜叉就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那般,低着头不敢望向面前的少女,且耷拉着脑袋,他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却只能发出类似小兽的□□。 「没关系哦。」然而身旁的少女就像根本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一般,她轻轻的笑了笑,安抚一般抬手为夜叉少年顺毛,一边在嘴里喃喃道:「没关系的,我没有生气哦。」 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细微不可查的哽咽。 啊,原来如此吗,悠依将身边的小兽紧紧的抱住,她缓缓阖上眼,如此心生感慨。 这就是魈,他在曾经所经歷过的一切么…… — 周身的暴雪忽然就停滞了,而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终于以它完整的面貌呈现在了悠依的面前。 他们正置身于群山围绕的旷野之中,这里冰天雪地,刺骨的寒冷从周身侵扰倒四肢百骸。 她抬手用风墙在她与少年夜叉的周身驻起屏障,还好,这一次她的神之眼和元素力都并没有被什么神秘力量所屏蔽,可以完好如初的使用。 小小一只的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侧,在看到少女抬起手之时便几乎逆转万物的动静之时,少年的眼眸睁的大大的,有些崇拜和憧憬的仰头望着她。 就像她曾经憧憬着望着他时一般。 悠依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想要为魈治疗,因为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模样实在是分外心疼,可是在她发现自己的治疗仙术之类的全部都使用不出来的时候,实在没忍住,有些愤愤的骂了一句璃月国粹。 嗯,都怪若陀大伯教的不好。 第369页 「……?」 但是对上面前少年那金灿灿的纯净眸子的时候,悠依又立马切换成了一副神色,敛着笑摇了摇头,抬手去揉他的一头长髮:「不,没什么哦。」 少年的身上虽然全都是伤,但是他却很干净,甚至这一头有些凌乱的头髮之中都只包含着旷野与风雪的气息。 于是悠依只好取出随身携带的璃月特产药膏,为他涂抹身上的伤口。 少年并未对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表示抗拒,他眨着放大的眼角望着面前的少女,静静的看着她细细的用草药抹遍他外部清晰可见的伤口处。 抹完了一整条的胳膊,悠依看着夜叉少年抬起那边的手臂凑到嘴边,张口要啃。 悠依:「啊喂!那个不能吃呀!不是口服的!」 许是她的声音实在有些大了,她看到少年抖了抖脑袋,似是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却在下一秒抓起了地上的积雪,眼看就要往嘴里塞。 悠依赶紧阻止:「……那个也不能吃啦——」 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啃噬地上的雪呢?因为只有积雪能够充飢么? 她实在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情绪,是无奈亦或者怜惜,实在是百感交集。 可是她发现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份食物,是魈今日来看她的时候为她一同带上的,他亲手制作的杏仁豆腐,陪着她一同闯进了这不知是咒灵的生得领域还是幻境的另一处时空之中。 她将自己的制服外套给面前的少年裹得严严实实——心道幸好今日没有觉得天热就少带一件衣裳,夜叉少年很明显一脸不习惯的模样,就像猫新穿了一件衣服那般,有些不安分的拱来拱去。 他太小只也太瘦了一些,因此衣不蔽体的他披着这件外套,简直就像披着一件并不合身的麻布袋。 嗯……虽然看上去他穿的一点都不习惯,不过他至少没有将她的这件外套咣咣的用尖锐的指甲撕碎,并且投掷到地上去,那就真真正正像个小野人了。 悠依心想。 而在悠依取出那份还带着甜香的杏仁豆腐的一瞬间,夜叉少年的眼眸就骤然放大,并且一眨不眨的顺着她手上的动作转来转去。 悠依的内心,在这一刻几乎要被钝痛所淹没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将这个时候的魈带走养起来,用最细心的方式仔细的照顾着他,为他疗愈伤痕,为他打理炸毛的头髮,至少给他穿上合身的衣服,让他不必再抓起地上的积雪塞到口中充飢。 「……没关系,吃吧。」悠依将那盒杏仁豆腐递给了少年的面前,她努力的忍住湿漉漉的眼角,呈现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不害怕,好吃的。」 虽然面前的少年在此刻只能发出幼兽一般的声音,却大概率能听懂一些简短的言语,他只是不会说话罢了。 在深深凝望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以后,少年抬起双手握住了面前那盒杏仁豆腐,他并没有使用餐具,而是抬起手,像抓住积雪一般有些不带章法的抓了一把杏仁豆腐,然后缓缓的递给了悠依面前。 他在嘶哑的,艰难的模仿着悠依方才的话语。 「吃……」 明明他此刻的目光难以从那一盒杏仁豆腐之上移开,明明似乎根本无法抗拒他从未见过的,这带着诱人甘美香气的食物,可是魈此刻仍然努力的转移了目光,他收敛了眼眸之中的一切戾气,几乎是全神贯注的望着面前的少女,从喉咙之中挤出磕磕绊绊的词彙。 「你……吃……」 「……」 悠依只觉得她的心脏都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有些哽咽的抬手抱住了面前的少年,缓缓的摇了摇头,笑中带泪的说:「不用哦,你吃就好,听话。」 明明是这样遭遇过常人难以想像的伤害的姿态,可是为什么还会在接受到她这浅薄的善意的时候,就会想要回馈于她善意呢? — 悠依带着少年夜叉,在雪地的旷野之中生活了一段时光,在这期间,她也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能够破局离开的方式。 她无法考究求证到这个「幻境」之中是否真正的存在着那只控制了魈的魔神,只好一面带着幼小的少年夜叉在旷野之中摸滚打爬,努力的求生着,一边无时无刻的提防着随时都可能从任意的角落冲过来的敌人,时刻的保持着戒备。 她带着少年夜叉来到厚厚的冰层之上,她抬手凝聚风刃简单的切开了冰湖的冰层,屏息凝神的等待了片刻之后,抬手快准狠的便捞上来了因为缺氧而浮上来的正在过冬的鱼。 夜叉少年竖起耳朵,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努力的效仿着她的动作,比起直立行走,他似乎更加钟爱于弓着嵴背四脚在地上,嗖嗖的来去如风。 他抬起爪子,一巴掌下去便拍上来了一尾鱼,但是冰凉的水溅落了少年的一脸。 悠依刚准备笑,却见他和落水之后的小动物一般精神抖擞的抖起了身上的水珠,噼里啪啦溅了悠依的一身。 悠依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渍:「……金鹏。」 魈缩了缩脖子,因为每当自己做了错事时,面前的少女就总会笑吟吟的这样轻唤他的名字,每每这般,便会将他唤的有些心虚,因为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便会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幸好旷野之中存在着能够作为庇护所的山洞,她运用钻木取火的最原始方式燃起了篝火,从记忆初始,身边就只剩下寒冷的少年夜叉对这带来明亮与温暖的事物很是好奇,他倒是没有如同货真价实那般的野兽一般畏惧火焰,他紧紧的贴着坐在他身侧的少女,鲜红色跳动着的火舌噼啪作响,倒映在他的金色瞳仁之中,金珀仿佛被温暖融化成了蜜蜡的色泽。 第370页 自小被魔神掳获和控制的少年夜叉,并不擅长思考。 可是他清楚身边的少女并不会带给自己疼痛,她与自己记忆初始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存在都完全不同,跟在她的身边,便不会再痛楚,寒冷,内脏日復一日的啃噬着自己的痛感也不会再产生。 那个时候的魈甚至不清楚业障与飢饿用词彙究竟应该怎样形容,他只觉得他的四肢百骸,无时无刻都在感到疼痛。 可是,当他跟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就只会剩下温暖的,被太阳包裹住的暖洋洋的触感。 已经不会……再痛了。 少年夜叉始终保持着环抱着少女手臂的姿态,他忽然却看到了少女的手臂上那道清晰可见的,曾经被他噬咬过的齿痕。 其实悠依也感到奇怪。 明明他们已经在这里相处了一段时间,这个积雪的旷野却像是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似的,她的这点小伤迟迟都不能癒合,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血小板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下一秒,悠依下意识的抖了抖,因为她察觉到了还有些隐隐作痛的伤口处传来了温热濡湿的触感。 身边的少年就像小兽那样,在轻轻的帮她舔舐伤口。 察觉到她的动静之后,他保持着垂眸将唇齿覆盖在她手臂上的动作,抬起眼,小心翼翼的,就仿佛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的望着她。 「……」 悠依自然是根本无法招架住这样的眼神的,她所做的只是抬起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谢谢你,魈。」 现在的场面明明是那般的温馨,却偏生透露着一阵略显违和的感觉。 而悠依无时无刻都在对眼下的场面保持着百分之一万的防备,即使是在这种容易让人意识不甚清晰的场合,亦然如此,她已经在一心净土中经歷了漫长光阴的试炼,几乎是瞬息之间,她抬手挡住了轰碎了他们蜷缩在其中的山洞的那一击。 天崩地裂,洁白的世界在那一刻逐渐崩塌,化作血的粘稠颜色。 悠依根本无从看清对面那个的面庞,只能依稀从身形中辨认出来,似乎是个成年的女性。 是……曾经禁锢过魈的魔神么? ……果不其然,身边的少年几乎是在见到那道身影的第一个瞬间就像炸毛的幼兽一般对她开始了威吓。 那魔神的身影也逐步从模煳变得清晰——其实算是一张相当怡丽的面容。 她开口便开始轻笑,目光注视的,是悠依身边的魈:「怎么了,我的孩子,莫不是,只是那短短的时间之中,便寻找到了你的新的饲养者么?」 她运用她那高高在上的,如同上位者一般的语气与姿态,有些不屑的批判和嘲笑着站在悠依身侧的少年,而单是这个语气,就足矣让悠依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了起来,且久违的感受到了愤怒。 「不要用你饲养的小猫小狗的语气去称唿他。」悠依挡在了少年的面前:「他是我的家人。」 那位女性魔神闻听此言,就像是听到了相当有趣的事情一般,掩唇轻笑了起来:「欸?真的吗?你在把一只可怜又幼小的禽鸟当做家人呢?」 梦魇的魔神话音未落,战斗一触即发。 如今的悠依身付三位魔神的元素力,她的力量强大到足矣与这位面生的魔神抗衡,不论这是现实还是幻境,她面前的魔神都呈现出了一丝难以招架的狼狈。 「……只要是这世间的生灵,就必然会拥有自己畏惧的事物,我习惯将它称作梦魇。」 只见那幻境之中的女子已经抬手凌空一指,悠依的大脑一阵刺痛,果真因为记忆深处闪现过的某些画面,出现了一丝迟疑与恍惚,她也被对方成功压制,眼看那魔神的手掌便要扼住并且尝试她的咽喉,可是下一秒,那魔神的胸腔却在那一刻被彻底贯穿。 「……为,什,么? 梦魇魔神骇然的睁开眼眸,回过头去,却只见那只困惑的幼兽已然褪去了幻境之中的幼兽身姿,恢復成了平日的降魔大圣模样,他摘下面庞的傩面,手中的和璞鸢却丝毫没有收敛力气,毫不犹豫的朝向她,又狠狠的补了一刀。 魔神的面庞仍旧扭曲的挣扎着,负隅顽抗着,魈他记忆中的夜叉同族的面庞中闪现,一声又一声的尝试喊他金鹏,这一次的魈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犹豫,不舍,亦或是迟疑。 「因为你是由我的身躯产生,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业障,我自是比谁都理解应该如何杀掉你。」 他一次又一次的与魔神的残秽战斗,与妖物邪障战斗,那跟根本不止是在与敌人战斗,更是在与自己战斗,那是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撕碎重组的过程。 可是这样的情况在他认识身边的少女之后好上了太多,他的业障便也一直都潜藏在了他的内心深处,鲜少有所跌宕。 直到他进入了那仿佛专心设定的【帐】之中,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业障在那一刻重新开始有所动作,甚至将她也一併裹挟其中。 可是,在重新面对少时的那场梦魇时,却再也没有让他拥有丝毫的犹豫或是畏惧,因为他的记忆深处除了漫天白雪之外,多出了一抹笑容温柔如同阳光的身影。 「悠依……」 那曾经无数次仰卧起坐,试图侵蚀和折磨着他的业障,他的梦魇,从此刻起,大概再也不会拥有扰乱他心境的能力了,他将它全部揉碎,用风元素力裹挟它遗留和弥散的力量蔓延至周身,无视了业障的侵蚀,却保留下了它的力量,也因此行为,魈肩侧青色的花纹倒是更加显眼了一些。 第371页 少年环抱着少女缓缓落地,虽此刻心无业障,可在他轻轻打横抱起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藏之时,他的瞳孔颤抖了瞬息,内心并无任何暴戾的情感,却只是从心底升起了那样一丝的侵略性。 那并非是心魔,而是源自夜叉的本能。 「唔……」 悠依颤了颤眼睫,她刚想迷茫的睁开眼眸,就发现站在自己身侧的少年仙人已经微微俯身,靠近了她无意识的抬起的手臂,并且宛如方才他们陷入的那场幻境中一般,垂着清澈见底的金瞳,并未开口,而是在她手腕的内侧,轻轻的舔舐了一下。 很痒。 悠依抖了抖,只觉得周身上下都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而她的脸颊也瞬间就红了。 意识还没有回笼,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像是笼着薄雾一般,稍稍带着一丝不悦的,像撒娇一样的问道:「……魈,你在做什么?」 「……」 少年的金瞳睁的很大,他毫不心虚,大义凛然的回答:「你受伤了,为你消毒。」 悠依垂眸一看,只见手臂上十分清晰的两道牙印,上下两排,十分醒目。 悠依:「……」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受伤的来着。! 第96章 「喂喂喂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仿佛炸雷一般声音从身后响起,将悠依吓弹了一下,顺势收回了自己方才被紧握着手,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身后悟有十分婆婆妈妈的高声控诉:「你怎么可以让魈上仙这样抱着呢,小悠依?!」 悠依:「……」 不待她开口些什么,就只听五条悟紧接着就嘆道:「在发育期长期负重话可是很会影响发育啊!虽然我不知道仙人那边的身体是不是是这个道理吧。」 魈:「……」 悠依幽幽开口:「吶,悟。」 「嗯?」 「……我揍你哦。」少女摆出豆豆眼直白道。 「怎么这样!我可是一接到小悠依你消息就以世界最快速度赶过来给好兄弟帮忙了。」五条悟抬手捂住胸口,表情显现出十分受伤模样:「你怎么可以要揍我呢?」 不过,在打打闹闹扯皮之后,便需要归正题。 「我刚刚顺道得知了,这个【帐】范围在匀速往周边扩散,政府那边已经在以工厂化学物质泄露为理由组织周边民众撤离了。」五条悟耸了耸肩:「看来需要寻找到创造出这个【帐】罪魁祸首,探索到心才能解决问题啊,怎么样,你们提了半个小时进来,这期间有什么发现吗?有除掉过几只咒灵吗?」 魈保持着打横抱着少女姿势,悠依眨巴眨巴眼睛,与面近在咫尺少年仙人对视了一下。 他仍旧是一副对待世间万物都十分恬淡且清冷模样,根本想像不出来他方才是怎么一本正经握住她手臂,一板一眼出「消毒」一词。 ……嗯,可能是方才那个「幻境」之,因为没缓神过来造成后遗症吧。 她很快便服了自己。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悟你想先听哪一个?」 五条悟:「呃,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已经摸清楚了敌人能力可能和梦魇,幻境之类东西有所关联,是更加偏向精神攻击类型。」 其实她自以为自己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却在方才握着魈手踏足这个领域一瞬间,便与他一起沉沦在了「幻境」之。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啊,原来如此,你们获取信息速度比我想像要快嘛,有时候我把咒灵都炸成灰了都不能搞得明白因后果,那坏消息呢?」 「嗯,其实我和魈踏足【帐】时候就被拽到幻境里面了,我们花费了一些时间,刚刚才破局,所以现在知道信息量就那么,咒灵更是一只都没撞上。」悠依小手一摊:「不过至少我知道了,在幻境受伤能影响到现实自己。」 「……什?」 银髮蓝眸少年几乎是在她这句话落下同时便瞬身上,并且一把摘了随身戴着墨镜,一双碎星似蓝眸盯紧了她伤处,下识想要拉起她手腕查看,收起了方才有些吊儿郎当气势,蹙起眉头问道:「……你受伤了?」 悠依顺势借力从魈怀抱里巧妙滑落下来,顺带撤了自己手腕,退到了两人之间,并且力量迅速修復着她手腕上齿痕,她扭过头,小声答道:「不,不放在心上啦,只是区区小伤而已。」 「……」 虽然只是两三秒功夫,可她那道伤处却在六眼扫视之下完全处遁形。 那根本不像是人类留下印记,倒像是被什么牙齿尖锐动物咬了下似。 且不现在以悠依实力根本没有少人能够为难于她……按照她现在犯我者死性格,倘若是有什么咒灵敢伤害于她,大概连灰都已经被她给扬了吧。 五条悟看着眼神躲躲闪闪少女,和她身侧气氛外有些微妙少年仙人,他敛起眼眸,在者之间巡视了那么一顺,忽然之间就像明白了什么似,若有所思轻轻「哦~」了一声。 然后他抱起双臂,有些阴阳怪气问道:「嗯?所以,被狗咬了吗?」 悠依抬腿要踹他,被他巧妙闪开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这道【帐】成因,并且尽快解决于它。 魈环抱着双臂,并没有对五条悟满口跑马车举措表示不悦,这么年处下来,不习惯最终会变得习惯,他轻声道:「……我有一个猜想。」 第372页 虽然这句话是面向悠依出口,却是给几个人一道听。 「既然这道结界之我们所受影响幻境引起了我沉寂已久业障,那么我猜测,它成因,可能与魔神残渣有所关联……」 五条悟对魈身世其实了解不算,他只在年少时不止一次听到悠依仿佛满眼都是星星,一脸憧憬起过,那位少年仙人降妖除魔,除恶扬善经歷。 如今这么年过,少年夜叉是如同自己第一次见时所见那般没有半分改变。 再看悠依,她眉头微微蹙起,口里道:「原来如此,如果是提瓦特那边不详事物影响到了这边,倒是可以解释这个帐如此诡异原因,这让我想起来上次稻妻百鬼夜行……」 她将咒灵短暂出现在了稻妻,它们目标其实是神之眼事情简略描述了一遍。 魈目标沉了下来:「我明白了,果然是那傢伙在作祟么。」 璃月一役之后,他们已经习惯了将那冒牌货代称为「那傢伙」。 想必祂已经在那场战役伤了元气,因此只能隔三差五搞点小动作。 稻妻那一次可以解释成那傢伙想通过扰乱稻妻秩序,获得收集初代天理遗留神之眼做些什么,但是如今却在现实动魔神残渣……那冒牌货,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呢? 「喂,餵——魈上仙,有小悠依啊。」 五条悟抬起手,在陷入沉思悠依和魈面挥来挥,试图让他们一同过神,至少给他一个视线,他揉了揉眉心:「所以你们到底在些什么,那傢伙又是什么,怎么觉得你们俩个在一套独立语言系统交流似……」 可恶,好都是有关她那个名为提瓦特世界,她曾经亲身经歷过,但是他却并不了解事情,这种插不进话感觉实在是让他抓耳挠腮,有些不爽啊。 悠依:「欸,这个,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最后她是做了一个十分简单且清晰明了总结。 魔神残渣≈同理于他们世界被磨碎了宿傩手指之类东西,总之是不详事物,哪怕是魈这种仙人之躯在清除它们时候都会遭遇反噬,反噬造就了业障。 五条悟抠了抠脑袋:「业障,后果可以严重到什么地步?」 「……夜叉一族,如今只剩我一人而已。」魈淡声道。 「……啊。」五条悟哑然。 这么他就明白了。 周围气氛忽然就变得沉重了一些,但是五条悟很快恢復了往日模样,他仗着身高挺有优势,一手揽着一个肩膀:「我明白了,那既然那魔神残渣会对你造成影响,而今日【帐】又半与魔神残渣脱不了关联,今日魈上仙就在此处不要走动,就由我来——」 「凡人之躯法抗衡那样业力,你莫要逞能。」 「嗯?魈上仙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现在可是很强。」五条悟示:「不信你问小悠依,她算是和我朝夕处一起看着长大,哦虽然她个头这么年没怎么变吧,但是她作证,整个咒术界在听到五条悟名字之后,是不是都会抖三抖?」 魈:「……」 他忽然沉默了,因为他此刻重点全都放在五条悟之所「朝夕处」,有「一起长大」之上。 世界线不同步,让他与少女……彼此之间都缺失了时光与岁月。 他在这一刻根本法抑制住自己不断延伸着思绪,他想到了身边少年,与悠依共处于一个世界,从年少时便与她一同长大,年龄仿,甚至性格都合…… 魈刚想脑补「合拍」一词,他身边五条悟便发出了那种橡皮鸭似尖叫声,因为悠依正在踩他脚。 五条悟:「嘎啊!你在干什么啊!」 女孩淡淡答:「啊,脚一不小心就放上了,悟你没关系吧?」 「是故吧!很明显就是故吧!是在小心眼计较我身高这件事情吧!」 「欸?什么什么?悠依不知道哦?」 魈:「……」 这究竟应该合拍,是完全不合拍呢。 「总而言之。」悠依忽然跑到了少年夜叉面,在他放大眼眸,刷一声握紧了他双臂,看着他:「魈,之不是答应过我啊,不能再一个人独自迎战了。」 「……不管面对着怎么样敌人和威胁,我们一起,嗯?」她在末尾语速很快补充了一句:「顺便悟他在这呢。」 五条悟眉头抽了抽:「……喂,不要自自话把别人变成顺便那一个啊。」 魈没有答,他侧着眸,轻轻凝视着身边少女,仿佛仍然能透过她这会儿握着自己肩侧温度,忆到幻境之蜷缩在那个温暖怀抱时候,所发生一切。 他应该什么呢。 事实上,在他锐齿没入少女手臂那一瞬间,他便已经从业障构筑出幻境清醒了过来,在识清明与安逸于现况之间,他却甘心选择了继续沉沦。 因为心底有个声音告诉着他,这样话,人之间处时间便会久一些,更久一些。 她会像怀抱着小动物那般轻轻环着年少他,就像更早之时他习惯包容抱着她那般。 她牵着他手,带他寻到庇护所,她为他梳理杂乱长发,她只会对着他一人轻轻笑着,在一片冰与雪世界之,她是唯一色彩。 他业障以为他已经在幻境迷失,想要反过来占据主导位甚至伤害于她,而如此行为,他又岂能容忍,当场便捏碎了自己业障,打破了他险些沉沦于其幻境。 少年夜叉指尖在半空虚虚一握,他忽然有些不敢……直接与身边少女对上视线。 第373页 那双眼眸过明亮照耀在了他身上,就仿佛能够让他内心深处一切思绪都荡然存,可他又抑制不住,与笑明媚她对视,因为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刻开始,他便再法割捨开自己与她之间联繫了。 直到站在悠依身后五条悟忽然抬手,大手一揽,她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恰好靠在了少年胸口。 五条悟微微敛眸,出话语似是在开玩笑,却又味深长。 「怎么了么,魈上仙?」 即使是他性格,都能看出其不对劲之处,于是他轻声感慨道: 「刚才眼神,简直就像是想要直接把她吃掉似呢。」 五条悟蓝眸与少年仙人金瞳撞在了一起,神子与夜叉,你看我我看你,谁气势都没有就此僵持而下,直到悠依愤怒跺了一下脚,怒道:「喂!现在重点不是解决掉这些衍生【帐】嘛!范围里面如果有被幻境困住平民怎么办?你们俩个怎么事,不要在现在场合吵架啊!」 五条悟抬手捂住耳朵,一脸包容且任劳任怨答她道:「是是是,悠依大小姐,小这就办,按照您吩咐术式把您讨厌傢伙统统炸飞,指哪打哪。」 魈抬手握住和璞鸢,抿唇垂下脑袋:「……抱歉。」 看到乖顺夜叉少年,悠依心瞬间软了:「那个……魈,不是要你道歉思,就是希望我们尽快行动……」 「喂!有没有人来管一管啊,这傢伙区别对待好明显啊!」 虽然过程实在是吵吵嚷嚷,但是他们是一同进行了对【帐】之内范围探查,以及倖存者搜寻。 魈几次想要做独行侠都被悠依给揪了下来,而五条悟六眼,则是几乎可以全方位死角扫射到大部分角落,他似乎识到了这些被推测为「魔神残渣」东西,与普通咒物和诅咒不同之处。 他精神力很强,从方才迈进【帐】过程都没有受到任何侵扰就足矣看出。 可在六眼透视全局之时,他难得察觉到双眼传来了酸涩不适,便及时收了视线,不过至少确了不详气息传递某个心方向,便作势招唿悠依他们一同而。 「……」 但是映入眼帘,却是她一面观测着手机关之物,一边站在少年夜叉身边与他交流画面。 人距离极近。 年少时候,就是被教导男女有别之,他似乎鲜少在乎自己与少女之间接触,直到被母亲拎着耳朵教育了几趟,被甚尔拿着咒具瞪了几轮,他却会习惯制止喜欢往他怀里扑女孩了。 久而久之,她便没有抱着自己,黏着自己撒娇着喊着悟习惯了。 曾经五条悟并不清楚她这些习惯究竟是从何而来,可他现在却明白了大概——她是个孩子时在濒临死亡过程被仙人与神明们垂怜,从生死一线拉了来,自小周身都是冷眼与暴力,后来面对温柔长辈与朋友时,像雏鸟一般寻求庇护,渴望温暖拥抱,却成了理所当然。 他忽然之间就有些羡慕魈。 羡慕身在另一个世界与她早早建立起了羁绊少年仙人,羡慕仙人与人类截然不同身份,羡慕他可以是师长,可以是同伴可以是友人,甚至可以是…… 「那边,似乎有浓郁魔神残秽气息,不祥」魈目光锐利起来,他运风轮两立,依据本能,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我看看情况。」 悠依原地跺脚:「啊喂!他怎么又一个人自自话……悟,我们赶紧跟上,魈他风元素力速度可是很快,堪比瞬移——」 她手臂被轻轻握住了,但是足矣让她停滞脚步。 「……那个?」悠依颤了颤眸,缓缓头,轻声问道:「……悟?」 少年个头很高,他正微微低着头,半长银髮垂落了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庞,他神色在此刻显得有了几分晦暗不明。 他忽收拢了几分握住少女手腕力气,抬起她手举到了面。 齿痕只余下微红印记,想来是被她自身疗愈能力淡掉了。 「吶,悠依……」 他难得没有出什么跳脱言论,而是俯身下来,将蓬松银髮大脑袋整个都放到了少女肩膀上,闷闷喊她名字。 悠依忽然觉得,被他脑袋在颈间拱这种触感,和被一大颗萨摩耶脑袋往身上拱啊拱感觉,好像有那么点神似。 悠依缓缓张了下嘴,正常情况下……按照他们两个日常处模式,她现在应该直接开口问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疯才对。 可是她却感受到了那么一喵喵不对劲,是没有按照他们两个人惯常交流方式开口,脖子被他又软又刺挠银髮扎有些痒,悠依想抬手将他脑袋推开,她一边发力一边问:「怎么了嘛?」 「……我想保护你呢。」 「嗯?」 「等我成了特级咒术师之后,就是五条家最年轻家主。」 「嗯吶?」 「所以……」他忽然抬起了埋在悠依她颈间那颗脑袋,一双蓝眸在周边昏暗环境明亮有些骇人,他哑着嗓子继续问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更更,注视我一些。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悠依好脾气拍了拍忽然反常和个大男孩似少年肩膀:「我知道啦,总之我们先找魈吧,总不能只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敌人吧……」 但是她却被身边少年,更紧,更紧环抱住了,仿佛根本不愿松开那般。 「我能够拥有保护你能力,等到我成为了五条家家主以后,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 第374页 在这一刻,由冥冥之奇异力量引导过一般,他终于直面了内心情感,只是脱口而出话语却让面慢半拍少女一脸摸不着头脑模样。 但是悠依在下一秒,被另一只横插一脚手臂拽走了,她一脸「欸?什么」表情,就邦一下靠在了新来人身上。 而紧握着她手腕散兵扯着唇角,似笑非笑望着他们,气势全开面对着五条悟,慢条斯理道: 「我替她答了,不可以。」! 第97章 「……嗯,是么,你帮她回答了?」 五条悟咧齿轻笑,他凝视着拽住了少女纤细胳膊的那只手,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火药气,他慢条斯理的询问:「那么,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呢?」 「还是以弟弟的身份么?」五条悟一面着重的强调了弟弟一词,一面笑的更加灿烂了些,特意用一种轻松愉快的语气反问道:「嗯?大炮弟弟?」 「哦呀。」散兵闻听此言,则是更加粘腻的握住了身边少女的手臂,他恨不得摆出来一副与她亲密无间的模样,声音和眼神都快拉丝:「什么呀,我不太听得懂五条君你的话呢,我可是特意跨越了整个世界才来到悠依姐姐的身边呢,吶,悠依姐姐?」 悠依:我不想当姐姐! 「结果一来便看到有人画着能成为未来族长的大饼,对姐姐发出一些让人听不明晰的故作暧昧的邀请,啊啦啦啦,这可真是让我苦恼呢……」 啧,真想开着正机之神把这群让自己烦恼的傢伙统统驱逐出去。 散兵想。 眼见身侧的人偶少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像猫一样就要将脑袋都贴到少女的肩侧甚至颈窝,完全炸毛的五条悟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他干脆利落的拽住了悠依空出来的那只手,二人呈现了一副僵持不下的架势。 悠依:……这是在做什么,啊呃,拔河么。 「是么,看来大炮弟弟他确实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特意为你而来呢,跨越世界这个说法听起来实在是太酷了……虽然他没有我们的魈上仙来的早罢。」五条悟在此刻,笑的完全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说出话的语调也十分轻快。 只不过没说什么好话,完全就是在拱火就是了。 果不其然,散兵在一听到「魈上仙」这就称唿时,眼里闪过了晦暗不明的光彩,神情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他的视线下移,果不其然看到了少女她还印着齿痕的纤细手腕,虽然浅到与她曾经的伤疤对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那对散兵而言,就像一只蛮横无理的野兽留下向他耀武扬威的烙印一般,分外碍眼。 他自然能够察觉到这烙印究竟源自于谁。 五条悟仿佛还嫌弃火拱的没那么深,又敛眸笑嘻嘻的来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完全没关系哦。」 「毕竟,弟弟他肯为你花心思便是好的,你说是吧?吶?小悠依?」 悠依:「……」 是什么,怎么是,这句话是应该用在这种场合的地方吗啊喂! 与此同时,悠依还察觉到身边的阿奇用锥刺一般的目光扎向了五条悟,眼里似乎写满了总之先把这个傢伙暗杀了再去想别的。 不行了,悠依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她想,如果再不劝一嘴的话感觉俩个人马上就要当场打起来了。 她缓缓动了动嘴唇,前脚刚想开口,下一秒只听散兵忽的嗤笑一声,一手将她环的更紧,完全不愿放开的模样:「那又如何?反正他现在不在这里。」 就仿佛小猫特有的宣誓主权的意思,他的脸颊重重的往悠依的脑壳上蹭了蹭,并且一字一句的宣布道:「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我。」 五条悟:「欸是吗?原来我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了吗?真让我伤心啊大炮弟弟。」 「哦,知道自己被排除了就好。」 「餵。」 悠依:「……」 说实话,她从刚开始就发现了这两个人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之前,就算是她吃毒蘑菇的那次,阿奇他与魈就算有过那么一次的交流,二人却也没有展现出什么针锋相对的意思。 她望向没戴墨镜的五条悟,发现他的六眼果真没有往日那般清澈,细看时似有一丝混沌,再看散兵,少年幽深的绛紫色瞳孔,简直就像是深渊那般,深不见底。 悠依:很好,破案了,眼下这两人绝对都被【帐】之中的环境给影响了,虽然现在没有陷入幻境,却显现出了一种与往日性格不同的状态。 嗯……硬要她却形容的话,就似乎是显得,更富有攻击性和侵略性了一些? 这个时候,身为在场里头脑和意识都相对清醒的那个人,当务之急就是缓和好两个人的情绪,让他们赶紧冷静下来。 「等等等等,不要吵架呀——」她赶紧挣开手臂,又抬起手拦在二人之间。 她嘆了口气,尽量温和的开口道:「阿奇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悟在收到我的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赶来,我也很开心。」 「从现在开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握手言和然后把敌人揪出来打爆吧,好嘛?魈他刚刚一个人就去往魔神残渣的方向了,我稍微有些担心……」 「不好。」五条悟皮笑肉不笑的耸了耸肩。 「……是么,那位璃月的仙人原来也在此处?」散兵的手指又颤了颤,他微微蹙起眉头,将重点放在了这里。 第375页 悠依:「……」 当然,他们完全就没有任何要放下芥蒂握手言和的样子。 — 十分钟后,处于食物链顶层的少女一手揪着一个少年,气势汹汹的往魈方才离去的方向而去。 五条悟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还有点发疼的脑壳,而散兵则是被弹了一下眉心的脑瓜崩,他僵着脸一言不发的任由少女带着他向前。 嘛,虽然採取了一些蛮强制的措施,但是至少脱离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我猜测,在这个空间停留的越久,受到的影响就会越深。」悠依喘了口气:「而且,我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咒灵,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我们果然还是尽快寻找到可以将这个结界解决的方法吧。」 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唿唤摩拉克斯先生他们来帮忙,神明的精神力应该是最强的。 再说回他们刚刚那阵气氛,实在是让悠依一不小心就下意识的回想起来了曾经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境,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将那段记忆从自己的脑海里抹消掉了,每一次回想起来的时候都需要在在心里好好的谴责自己,为什么会围绕着并肩作战过的同伴,重要的朋友,甚至敬重的长辈……做出那样的梦。 她只能在那个时候安慰自己,啊,至少那些梦都根本不是真的,梦全部都是相反的。 悠依忽然打了个寒颤,因为她察觉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道新留下的齿伤正在被散兵反手握住,并且缓缓的摩挲着。 人偶冰凉但光滑的指尖就像羽毛似的扫过手臂新癒合的细嫩皮肤,并不疼,只是不间断的裹挟着宛如一万只小虫子一起爬过浑身上下的痒意。 悠依轻轻的嘶了一声,她轻声喊道:「吶,阿奇,别动啦。」 后者抬起一双幽深的放大的眼眸,笑吟吟的望着她,表现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歇。 ——仿佛只需要这样,就能将她手上的那道痕迹擦拭掉一般。 「嗯,好呀,悠依姐姐~」少年的声音清朗,刻意压低嗓音时显得格外勾人,他用上了轻快的语调,而在他的笑声钻到少女的耳畔时,都害她出于本能的轻轻颤了颤。 散兵敛着眸,缓缓说道:「嘛,因为,我最听你的话了呢。」 悠依:「……」 还是快些解决这一切吧。 否则,她觉得一直被困在这个空间之中,不止是他们俩个,就连自己都快要变的不大对劲了。 也就是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响起,恰好为三人提供了寻找的确切方向,他们几乎是一起寻着声音沖了过去。 随着越发去往深处,迷雾在整个【帐】的范围内逐渐散开,黑红色的浓稠雾气,厚重到阻拦了他们的绝大部分视野,大概也只有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在雾气之中能够看的更加清晰了。 五条悟微微蹙起了眉头,那一刻,似乎就连他自身都无法辨认出雾气之中敌人的大概底细,以及那个声音是否是魈在与他战斗。 但是方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自己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抱住了少女吐露心底从未直面过的所思所想,却没有得到她正面回应的那一切,全都让意气风发的少年,察觉到了这次事件背后的「不可控」。 生来便身为最强的少年,实在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着那些「不可控」。 他如今只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冲到中心范围内,将造就这个【帐】的幕后主使轰到天翻地覆,统统炸飞,从根源上解决掉一切的不可控。 「……我去看看。」 抛下这么一句话以后,他便仗着会瞬移,biu的一下从悠依的面前消失,下一秒悠依果然听到了从下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几乎能把地面都挪平的可怕声响。 但是一个两个的直接去逞能当英雄的行为,根本不会让她的心情变好,却足矣悠依在原地气到跺脚——都说了,在恐怖片里面兵分两路的话结局下场会很惨的,她之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打boss的时候都是一个一个的送,为什么不是主角团们一把上呢。 啊!就举一个最浅显易懂的例子吧!摩拉克斯先生上次也是以他的一己之力与那傢伙抗衡,最后还是若陀大伯出马,将其化解成了正义的围殴,才将那只冒牌货彻底赶跑的。 悠依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那边再有任何不对劲的状况的话,自己绝对就要去摇人。 那边五条悟的咒术声音已经逐渐停息了,可周围浓墨重彩的迷雾却没有丝毫要如期散去的意思。 悠依意识到了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往不详的方向考虑了,她的武器往外摸了一半,刚想做些什么,身体却被身侧的少年紧紧的抱住了。 她因为中心不稳,往后仰倒,只是在后脑勺触及地面之前,散兵已经及时抬手,为她垫了一瞬。 「阿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悠依吃痛的轻轻嘶了一声,但是等到直接与面前的眼眸对视之时,她却撞见了一双几乎透着殷红的紫眸。 「因为……」 「我想见你。」少年的指间从她的手臂一路缓缓向下,又抬手覆住了她的面庞,轻轻摩挲着少女的侧颜,眼中是复杂的情绪。 那双眼睛,像是引人就此坠落的深渊,又似是寂静的已经死去的深海。 第376页 「一直,一直,都想在见你一次,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我曾经亲眼看到你坠落炉心。」 「我以为你已经死去。」 「随后那傢伙又告诉我,只要强到抗衡神明,似乎就能拥有逆转未来,起死回生的能力。」 「再经歷多少次的实验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拥有了力量,你还记得我们与丹羽一同在踏鞴砂数着星星的时光么?」 「而再后来,你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你终于……」 他的语序错杂混乱,有些哽咽的,似乎是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一般,他简直就像一只被抛弃之后又重新蜷缩回了主人的身边,祈求着不要被再度抛弃的猫儿。 「……」悠依缓缓的抬起手来,她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嵴背,也只有在今日,少年才如此直白的向她袒露出自己的情绪,悲戚,思念,甚至宛如撒娇一般的倾诉,在这个时候才全须全尾的向她吐露而出。 心脏钝痛。 「对不起……」悠依愣愣道:「对不起。」 「不,该道歉的其实是我才对。」 「……为什么呢?」 「因为……」 悠依听到了少年靠到了她的耳畔轻声说出来的话语。 「因为,在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如同多托雷那个混帐所说的一样。」 「我期望着……期望着能无时无刻的将你留在自己的身边,任何人都无法触及你,你的世界只会剩下我,仅此而已。」 少年的眼神缓缓颤动着,他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女孩的面庞,又收回那只手,放在了她的手腕的位置。 忽略掉那一抹齿痕不计,他能够清晰的听到悠依她的脉搏,少年想,啊,她的心脏也现在一定跳动的很快。 「吶,悠依。」他轻轻的唤道。 「……?」 悠依愣愣的睁开眼,望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的人偶,他实在是相当契合美学的堪称艺术品的造物,明明现在呈现出了有些执拗到了癫狂的神情,却仍旧美的惊人。 可是悠依知道,现在的阿奇他,一定受了很大的影响,这是他在这个与魔神残渣有关联的结界之中因为影响所做出的,不能经歷他控制的一切。 他的一切言行都已经失控了,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抚他,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能够缓解他从最初到今日经歷的一切痛苦。 ……哪怕一分一毫都好。 悠依很难过的想道。 「吶,悠依……你听我说。」散兵缓缓俯身,此刻的他距离面前的少女,近在咫尺,他的鼻尖悬停在距离悠依一厘米的地方。 他习惯像人类一般进行唿吸,因为他曾觉得也许这样他就会更加像个人类,虽然实际情况是……他就连身在雪山之时都不会唿出雾气,不过久而久之,这个习惯已经再也改不掉了。 悠依的眼睛睁的又大又明亮。 人偶少年的睫毛十分纤长,他的脸颊除了有些冰凉以外,却软软的,很有弹性的样子。 她空出没有被握住的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挺翘鼻樑,只是,指尖再向下之时,他却抿住了嘴唇。 表情有些委屈,像一只正在咕噜咕噜对她撒娇示好的猫儿。 二人彼此之间如此平和的互动让悠依她缓缓的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他终于情绪平静了下来,从被影响的状态里恢復了过来,成了如初的模样。 「……我们现在先去帮帮魈和悟他们好吗?我有些担心……」悠依试图起身,却被少年握住了空余的那只手,反剪在了头顶。 唔。 他的力道不算很大,却让人无法狠下心用力挣脱。 「不可以。」悠依愣愣的看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只见他一脸固执的重复道:「……不许去提他们的名字。」 「呃,但是,我想大家现在面临着危险的情况,所以我才……」 「为什么现在明明是我们相处,你还要提他们的名字……?」少年的鬓髮扫过她的脸颊,他的眼眸更加幽深了,步步紧逼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 悠依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明白自己上次吃了毒蘑菇的状态害的大家多无奈了。 什么事情都需要设身处地的体验一遍才能明白多难交流呀。 悠依眨了眨眼睛:「但是,大家是朋友,是同伴,所以……」 「呵。」 悠依看着面前的少年扯起一边唇角,他抑扬顿挫的说道:「啊,这样么,那悠依你的朋友可真多呢,真好。」 悠依:「……」 很好,她下定决心了要在这傢伙清醒过来以后就跟他绝交三个小时朝上,可恶,他以前从来没用过这张厉害的嘴巴阴阳怪气过自己。 「好啦,阿奇,你听话,好不好?」她蠕动了一下自己被反剪的双手,现在只能用嘴遁去为他顺毛了:「阿奇……」 「我从来都很听你的话,悠依。」 少年忽然笑了下,笑的妖冶异常:「可我,今天不想听了。」 「悠依。」 「……看着我。」 下一秒,他俯身向下,吐息直逼少女的颈间。 ……他张开双唇,也在此刻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烙印。! 第98章 待到伏黑甚尔赶到现场时,现场那道【帐】的扩散速度已经愈来愈快。 第377页 内部人员虽然已经完成了对周边十公里以内居住的市民的紧急疏散,只是按照那道【帐】的弥散速度来看,疏散范围怕是赶不上其扩散的速度,方才的成功疏散不知又能维繫多久。 这堪称是在整个国家地界的范围都鲜少能遇见的情况。 临近的术师收到消息之后,赶紧纷纷赶来支援,在这其中,也不乏不少御二家的成员。 而与此同时,以禅院甚一为首的那些禅院家炳部队的成员还在「哈?」「哈?」相当不讲道理的和辅助监督们怒吼着。 在他们看来,他们屈尊降贵的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像一般术师一般身先士卒的冲进去送死的。 因为,就算是现行的咒具与那些辅助监督的术式,都无法观测出这道【帐】的范围之内,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敌人存在,这是一个全然未知的危险领域。 甚至,其实那个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以及禅院悠依那个女人,他们二者早已经在一小时之前先后进入了那道领域之内,却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出任何回音。 倘若现行能够比肩特级咒术师的那俩个潜力无穷的存在都在那道领域之内没传出消息,那么让他们这群二级和一级进去,那简直就和送死没有半分的区别。 「既然五条悟还有那个女人,那俩个傢伙都已经进去了,就完全没必要让禅院家其他的族人以身犯险了吧?」 禅院甚一阴阳怪气的说道:「毕竟那可是现役最强的神子,还有……传闻中拥有着比肩神明力量的那个女人啊,又怎么可能需要我们这群小虾米呢。」 「甚一大人,此言甚是。」加茂家的族人横叉一脚,上一次他们好意提出联姻却被禅院悠依此女不留情面的拒绝的教训仍然是歷歷在目,此刻自是恨不得那俩个咒术界的新星能好生吃瘪才是,立马就帮腔道:「倘若那两位都无法阻止那道领域之中的敌人,而天元大人又一直出在咒术高专的地界之中,我们怕是只能等当今最强的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前来支援了吧?」 被他揪住不放的那名辅助监督抓耳挠腮,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磕磕绊绊的回答道:「那个,事实上,九十九前辈她如今身在国外……」 「那就实在是没办法了啊。」禅院甚一龇牙笑道:「那看来我们只能围拢在【帐】的地界之外想想办法抑制它的扩散才是,毕竟,如今我们本国范围内的最强似乎都进去了,可不能再送一些已经所剩不多的御二家精英去送死了。」 那位辅助监督挣扎着说道:「可是……」 但是,在外围负责驻守,那可是辅助监督应当做的事情,他在咒术界尽忠职守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听说了有咒术师的成员接受到了紧急支援的任务不愿意支援,反倒在这里阴阳怪气。 呃,这从各个角度来说都于礼不合吧? 「哈?什么但是,我们需要守护外围的市民,这有什么不对么?」 「噗。」 禅院甚一听到了一声属于女人的嘲笑,在四周嘈杂的环境之下却显得分外明显。 他有些恼火的回过头去,似乎是想看清楚借着这个机会讥讽自己的究竟是谁,却看到了经常出席于御二家集会之中的那道身影。 ——五条家的当今主母,也是如今的神子五条悟的母亲。 她容貌怡丽,眉眼中更有不怒自威之相,五条家的这位主母轻蔑的瞥了一眼那边聚集的禅院家和加茂家的族人,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 虽然没说话,却让他们察觉到了十乘十的嘲讽之意。 禅院甚一怒道:「怎么,区区女人,在这种时刻居然要公然挑起御二家的内斗吗?」 「什么叫区区女人,说的好像你们这些傢伙谁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似的,如果没有女人,就没有现在大嘴巴叭叭的你,可别叫唤了你。」她言语犀利,反唇相讥道:「挑起内斗这一大帽子我可担不起,我不过是以母亲的身份去看看我家孩子罢了。」 换作往常,根本没有任何一只咒灵能将那小子困住那么久的时间。 「你,你你——」 她对面的两个家族的成员被怼的脸红脖子粗。 五条家的主母抬手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吧,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人要独自去应战强大的未知敌人了,加茂家和禅院家平时在家族集会里面吼的最大声的这些勇勐的男人就在外面伸着脖颈当王八望着好了。」 「哦,王八挺好的,王八至少有壳呢。」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终于明白了五条悟那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能将所有长老和前辈们气的半死的嘴究竟是遗传于谁的了。 「你——」 如若不是碍于对方是五条家主母的身份,怕是禅院甚一他这会儿已经一巴掌下去了。 他抬手指着面前的女子,手指气的止不住的发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而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天与暴君不声不响的站定在了五条家的主母身后,那相当显眼的身姿。 蓄着黑髮的男人人高马大,肌肉结实,唇角是一点异常显眼的疤痕,让本就英俊且带着兽性的容貌更加彰显攻击性,他只不过是环着胸口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却足矣让他们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真的将他们自己的脑袋都变成缩头乌龟去。 第378页 「禅院……甚尔……」禅院甚一几乎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道姓名,他的眼睛瞪的几乎都快出血,却没敢往下再说出半句字眼来。 伏黑甚尔嗤了一声,随后便撇过头去,他现在可实在没什么空闲与这群乌合之众继续计较,而他帮忙撑腰的那位五条夫人则是在同时回过头去,看到他时,睁大眼惊讶道:「呀,甚尔?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瞬间将一触即发的锐利氛围都削减了几分去。 甚尔曾经也在五条家待过一段时间,而他那会儿也算是个青少年,与他差着辈分的五条夫人在将悠依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的同时,也在那时便习惯了连带着一同关照他一些。 因此说起五条家之中禅院甚尔最尊重的人……面前这位五条家的主母算得上一个,当初他与妻子的婚礼,甚至还是她作为男方家长出的席。 伏黑甚尔老实的回答道:「最近请了几天高专的假,带老婆儿子去北海道晃了一圈,晒太阳晒的吧。」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这茬事,事关妹妹的生命安全,他几乎是瞬间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挺好的,挺好的。」又听主母拉起家常:「你妻子她的身体境况怎么样?小惠现在会走路了吗?」 「她的身体挺好的,至于小惠他,都上幼儿园小班了,下次见面让他喊你姨。」 「哈哈哈,喊什么姨姨,喊姐姐就好。」 眼看着这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唠起了家长里短,禅院甚一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他颇有种被无视掉的恼怒,且愤怒的问道:「喂!甚尔,你居然还在无视我?!」 「啊,喊你姐姐那样的话辈分不就乱了吗?」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只当耳畔有蚊子在叫:「总之您就呆在这里,我去看看那俩个孩子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管是五条悟那个天生邪恶一看对悠依就有点念头的小鬼,还是他自己的妹妹,他都对他们的实力相当自信。 如今居然缠斗了这么久都没得出结果,只怕会应对着相当棘手的敌人。 伏黑甚尔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那条很丑的咒灵——这一次他可是把一堆压箱底的各种咒具全部都带上了,其中不乏当年在禅院家的忌库顺手牵羊的。 五条家的主母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伏黑甚尔便潇洒的挥了挥手,一脸轻松的往前而去,而他的目光也在此刻凝神严肃起来,竟是径直走向了一脸懵圈的禅院甚一—— 只见禅院甚尔抬起手来,禅院甚一紧接着打了个哆嗦,全然忘记了方才被无视的满身心愤慨,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屈从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吓的紧闭双眼,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再睁眼时,只看到自己的亲生弟弟当他是空气一般的略过了自己,快准狠一把揪住了人群之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禅院甚一:啊哈哈吓死了还以为他刚刚要动手揍我一顿呢,等会,什么!这傢伙敢无视我! 伏黑甚尔的手上拎着少年,蹙眉问道:「你小子看起来很眼熟啊,你不是那个齐什么楠什么吗?怎么回事,刚刚附近疏散民众的时候没给你疏散走?」 他不擅长记住男人的脸,可谁让这小子经常性在悠依旁边晃呢,这不一眼就认出来了么。 齐木楠雄:「……」 呀嘞呀嘞,他方才明明做了很好的伪装,且收敛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气息尝试步入【帐】之中,去查看她的情况,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甚尔先生那敏锐的堪比西伯利亚响尾蛇的直觉么。 因为身高差和体型差,伏黑甚尔像提熘起来一只小兔子那般,单手就将齐木楠雄给拎了起来。 后者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在伏黑甚尔的手中随风摇晃摇晃着。 「喂,我说你小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这可不是能过家家探险的场合。」甚尔和自己的妹妹了解的一样,深知这小子是妹妹日常的朋友里面为数不多没有任何的咒力元素力看到妖怪的能力的普通人而已,他板着一副长辈的脸教训道:「啧,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别乱跑。」 被当成来捣乱的普通人齐木楠雄:……待会趁着他随手给自己塞给什么辅助监督的时候隐身熘走吧。 然后伏黑甚尔将手中的齐木楠雄往五条悟妈妈的手上一塞:「夫人,那就劳烦你照看一下了,这孩子是……」 「哎呀,这孩子他不是悟的同学楠雄么。」五条夫人一手搭在少年肩膀上,掩唇一笑:「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他,不让他乱跑呢。」 齐木楠雄:……啊,完蛋了,呀嘞呀嘞,某种意义上居然遇到了各种意义上都堪比自己母亲的恐怖存在。 那边的禅院甚一气的似乎已经快要脑血管了,而甚尔则是当成身后无事发生,缓步朝着【帐】的方向步去—— 他们却在下一秒一同察觉到了大地在颤动。 伏黑甚尔站稳腰身,身后一群咒术师被晃的七荤八素,猝不及防,险些碰撞在一起,下一秒,似是有雷鸣之声响彻天地,只见他们面前的那道【帐】逐渐出现了道道紫色的裂纹,并且裂纹逐渐的蔓延,延伸,直到布满了整个结界,最后硬生生的制止住了它的往外弥散之势头,且在下一个瞬间,嘭的一声巨响,似是气球那般爆裂开来。 从【帐】其中先是吹出来了一阵眯人眼睛的黑红色不详瘴气,伏黑甚尔下意识的屏住唿吸,他下意识的抬手望向【帐】其中,事实上,他的第一反应大概是,那位摩拉克斯先生或是「影姐姐」,那两位象徵着岩和雷电的神明又来协助自己的妹妹了,否则按照常理而言,应是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才是。 第379页 然而一阵清风以强势的势头驱散了那场瘴气,等到甚尔遥遥看清楚从迷雾之中缓缓步出的那小小的身影之时,瞬间便放大了双眼。 只见银白色长髮的少女距离地面悬浮了一米左右,她的左手松松的环着一个紫发少年,肩膀上还趴着一个沉睡着的魈上仙,身侧被她用风操控悬停着一个睡的相当安详的六眼,她的眼里似有倦色,却一脸清明,放眼望去也并无任何伤口。 看他们此刻的状态,便大概能看出是分明经歷了一场苦战,都不同程度的显出几分狼狈的模样。 甚尔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开始思索,双足就已经疾驰向前,一把拍掉了旁边那些碍眼的障碍物,将自己小小一只的妹妹揽在了怀里。 此刻的她并没有半点委屈的模样,也没有去吐露委屈,只是在甚尔的怀里「哼」的轻声笑了笑,并且语气俏皮的问道:「怎么样,哥哥,我……很厉害吧?」 这时的甚尔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方才的那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妹妹做的。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哑然,仿佛不知应当如何回应她的询问。 「啊。」 他轻声道:「……很厉害。」 — 五条悟是被自己的亲妈一巴掌拍到胸口给拍醒的。 然后刚睁开眼睛就察觉到有人正在揪他的耳朵。 只听母亲她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小子……你怎么可以让悠依她一个人面对一切呢?你的六眼呢?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嘶,救命,疼疼疼。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啊?」 他在自己老妈的手中龇牙咧嘴着,疼痛终于让他有些发胀的大脑回笼了几分,他一面手忙脚乱的试图阻止这个立于咒术界顶端的顶端的女人的动作,一面从大脑里掏出来了几分回忆。 他记得自己当时闯进了那个结界里,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变得比以往更加狂傲,更加没多少理智在身上,仿佛不经过大脑就说出了某些话,且对悠依她夸完了海口以后就暴躁的冲到了「敌人」的方向…… 他记得他对那个所谓魔神残渣的「源头」发起了攻击,之后的记忆就是他顺理成章的打败了敌人,然后悠依在此之后蹦蹦跳跳的扑在他的怀里,甜甜的夸他很强,很厉害,悟你真不愧是最强啊,他被夸的飘飘然,有些云里雾里。 ……呃呃,不对,等会,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因为悠依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发自内心的夸他是最强了吧,她只会在他战斗耍帅的过程中睁着豆豆眼,且欲言又止,呈现出一副看熟人耍帅的表情。 之后的场景又咻的一下就切换成了他们就读咒术高专,且在同一个年纪同一个班级成为了同期,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经歷了好些的任务,不过最后也一同化解了一切的艰难险阻,梦里的少女自始至终都呆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再后来…… 再后来,神经都比别人粗二轮的桀骜不驯的神子终于直面了自己的心意,且在高专毕业之后的那一日主动面前少女递出了那枚戒指。 那段多出来的记忆之中,少女粉面桃腮,洁白的面庞一点一点变的通红,她颤了颤唇,五条悟正要清晰的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的回应,然后就…… 就被疼醒了,睁开眼时便看到了他的老妈,恨不得把他的耳朵都揪下来切吧切吧剁了。 「我明白了!是幻术啊,我懂了,我刚刚其实从头到尾都中了幻术!」五条悟一脸扭曲:「天啊,居然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敌人能制造出如此幻术,实在是太过歹毒了,呃啊!话说回来这不是无限月读吗?」 「幻你个头!」五条夫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就连她旁边乖巧坐着的齐木楠雄都被吼的跟着一起震了二震,他压低鸭舌帽,挡住半边脸,竭力降低着自己此刻的存在感。 不过…… 齐神的目光悄然望向了那边秘密很多的悠依同学。 关于上一次的毒蘑菇事件,这个世界上没有料理能够让他的钢铁肠胃动摇,其实,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嗯,不过他只不过是因为怕麻烦,才当场躺在沙发上装睡的。 悠依同学在那个世界也有十分数量壮观且强大的友人呢,他自然是在夏油杰将他的咒灵塞满整个房间之前就瞬移离开了——只不过在临行之前,齐木楠雄便很明晰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嘛,再看那边的悠依。 此刻她的脖颈处正围着一处薄纱,像是丝巾,又看起来像是什么轻薄的,就地取材扯出来遮挡脖颈的布料。 那么,是为了遮住什么呢? 齐木楠雄推了推自己反光的眼镜,收回了视线。 悠依双手环着膝盖坐在原地,她一副放空大脑的模样,看着人来人往的救护人员将领域范围之内倖存的平民们救了出来,看着五条悟麻麻当场大发雷霆教育孩子。 此刻大多数人都处在昏迷状态,看起来许是受了魔神残渣创造出的那道【帐】的不少影响。 散兵此刻已经悠悠转醒,他抬首环顾四周,尤其是与身侧的魈面面相觑之时,二人的表情瞬间僵住。 其实魈的情况与五条悟大差不差,他同样在攻击领域中心的未知敌人之时,不甚一脚踏入了一场贴近现实的幻境之中。 第380页 像是幻梦,又像是现实,他在虚实之间沉沦,强大的背德感与手续感几乎要将他撕碎淹没,而他此刻根本就不敢回忆起那引他沉沦的一切…… 至于散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失控」了。 他拾起身边的斗笠扣在了脑袋上,仿佛明白自己做了错事一般,垂着头,没敢和不远处的少女对上视线。 而注视到了斗笠上缺失的那一角轻纱和她脖颈上缠绕的一圈之后,他的反射弧终于扭转了过来,脸颊烫的谎。 那个时候失控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是用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反剪于脑后,还是在她柔嫩白皙且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 他就像猫去磨牙一般不带任何章法的啃咬着她的颈窝,而少女的肌肤柔软异常,几乎只需要稍稍用力便会泛红,起初他是发了狠的用上了些许气力,可是在听到了她从齿缝之间渗透出来的几句□□之后,这才在混沌的神智之中寻到了些许清明。 她在轻声唿唤着他的名字。 带着些许哭腔的。 换作往常,他是最不愿意意看到悠依她落泪的模样,哪怕只是一滴泪水都会像千吨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胸腔,明明没有心脏,胸口却会发了紧的疼痛,让他喘息不过来,满脑子的想法,只是会想要重新让她对自己笑。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是被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侵蚀了全部的理智,他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秒。 「嗯,为什么要哭呢?」人偶冰凉的脸颊轻轻贴着她的侧脸,他的声音带着十乘十的病气与侵占欲,轻声的问道,他又像猫儿一般轻轻的蹭了蹭她的面庞,汲取着她皮肤上的任意一处的体温。 「吶,悠依……」 舌尖顺着她的太阳穴的泪痕,轻轻卷到了她的眼角,少女的眼泪带着她的体温,还很咸,被他一一舔舐干净。 「因为……阿奇,变的很奇怪啊。」她并没有在动作上表现出抗拒,只是将眉头微微的蹙在一起,她轻声的说:「变得……和曾经有些不太一样。」 「呵……如果,这才是真实的我呢?」他的鬓角的髮丝轻轻扫过了悠依的面庞,他压低声音轻轻的笑着,内心的空洞处似乎被某种奇怪的情愫填满着,以不可扼制的势头逐渐弥散开来,将他们二人逐渐淹没:「那么,你又会怎么做呢?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她垂着眸,轻声回答:「不会讨厌你。」 「在与世界树达成连结之时,我看到了在从未遇到你的情况下,我原本的结局……」他贴着女孩的耳畔,模煳不清的开了口。 「伪装成多托雷的埃舍尔成功的欺瞒了所有人,大家都被他当做小丑一般欺骗,包括我。」 「而我后来又做了什么呢,如若我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你的话,我……」 「可是你遇到了我。」面前的少女温柔且坚定的说道。 「……如若没有遇到呢?」 「嗯……如若没有遇到,我想我一定会在认识阿奇之后,主动去带你寻觅到真正的真相,不让你一直被讨厌的傢伙蒙蔽着视线吧。」她轻轻的笑了,保持着仰躺在地上的姿势,继续慢慢的说道:「阿奇不管变成了什么模样,还是阿奇,我想你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勇敢的背负和承担下一切,也不奢求获得原谅,我明白的。」 「等到那个时候……」她抬起眼睛:「我们一定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少年眼中的红雾悉数退散,在他的理智回笼,终于占据上风以后,他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仓皇松开了摁住少女双臂的手,且踉跄后退,跌坐当场。 悠依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拾起了他掉落在一旁的斗笠,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掸落上面的灰尘,又递到了散兵的面前,亲手帮他戴上了斗笠。 她半跪在地上,倾身上前,在他下意识的紧紧的闭住眼睛时,用唇在他的眼角轻轻印了一下,稍纵即逝。 「不要哭啦。」 「……没有哭,人偶不会流泪。」他下意识的答道。 「嗯,可是你的心在流泪哦。」 散兵刚想开口反驳自己并没有心,却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女轻轻的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他在下一秒察觉到自己的斗笠上传来了清晰的嘶拉一声,只见她手握他用来覆面的轻纱,化作丝巾,将脖颈处缠的严严实实。 少女的皮肤白皙的像雪,那几缕红痕就宛如雪地开放的红梅一般显眼夺目,他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在触及她脖颈的第一个瞬间就被烫到,几乎仓皇的收回了视线。 「阿奇。」 「……嗯。」他胡乱的应答着。 悠依又说:「你累了,睡一会吧。」 她的重剑已经在此刻落在了足边,衬托着少女的身姿绰约,她自信的笑了:「此后的一切,交给我就好。」 再后来…… 再后来的一切的一切,已经记得不太清晰。 他只记得悠依确实如她方才所言的那般,以自己独自的力量,便掌控了全部的局面,她用属于岩神的力量跌宕着那片土地,雷光照亮了结界之中的每一处角落。 记忆之中那道娇小的,会趴俯在他的嵴背上的女孩已然在不知不觉之间以让人难以想像的速度成长,并且,变成了一副强大到让他无法想像的模样。 第381页 散兵阖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已经独自「解决了一切」的悠依,正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也不知是否正在静静的守着他们。 没有想像之中的责备,也没有设想中的扑过来问他为什么,这反倒让他更加的心虚,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不受控制的最晦暗的心思都被她无所保留的全身心包容了下去,她全盘接受了失控的自己的问责,噬咬,他到底……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散兵抬手揪住两边鬓角的头髮,有些懊丧的嘆了口气。 而此刻的伏黑甚尔兜着圈子绕着自己妹妹转悠,妹妹不说话,他也不太好开口,问问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妹妹的手腕上还有牙印,很明显不是咒灵的伤,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可恨的黄毛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了不成? 甚尔他兜了半天的圈,而就在几人之间的场面显得诡异的有些安静的时候,只见一道黄毛且手持旅行剑的身影恰在这时划破了时空缝隙,站定在几人面前。 近期忙于在须弥上蹿下跳完成委託,几天几夜的时间就仿佛老了几百岁,表现的浑浑噩噩的空哥,只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女,他有些欣喜的喊道:「悠依!」 甚尔觉得自己的拳头下意识硬了,他抬眸望着面前的陌生金髮少年,咧齿开口:「黄毛……?」! 第99章 关于那个【帐】之中的敌人究竟是什么,而造成大家深陷幻境的缘由又是什么,即使是出手解决了那一切的少女都解释不出所以然来。 她在最后对高专高层们的汇报中老实的说道:「我唯一的发现,就是揪着中心源头攻击的大家都全都中招了,这种是需要运用精神力去抗争的险恶招数,因此不管力量多强,也很少有人能倖免。」 嗯,别说后脚前脚进去试图「支援」,后脚就送了的那些咒术师了,就连如今公认的未来最强,数百年难得一遇六眼,也是当场倒头就睡,不得不夸赞一句年轻人睡眠质量整挺好。 听了所有进入了结界的术师的描述,像五条悟他至少还有去攻击中心的机会,类似他们在进入【帐】的第一个瞬间便昏迷了过去,被拉进了一个编造出来的美好幻梦之中。 有人见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有人梦到自己成为了咒术界最强,还有人梦到自己变成了世界首富,诸如此类,幻境编制的千奇百怪,但仿佛都是人们内心最渴求事物的具象化。 听起来似乎是个死局。 按照【帐】的弥散速度,倘若今日不是禅院悠依在场破局,恐怕整个东京都已经沦陷了吧。 高层们闻听此言,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蛮小心且恭敬的问道:「那么悠依小姐,请问你是怎么破局的呢?」 他们此时一边还在运用微表情互相交流着,心道,她大抵又是召唤出了神明,且藉助了神明的力量吧?在以后拥有了神明的庇护,她便这样从普普通通一个险些在少时被禅院家永远除名的普通少女变成了能够在咒术界青史留名的大角色,她甚至到今日还没有成为一名正式的咒术师。 这可实在是……没想到获取了神明的垂怜之后,能获得这样广博的利益啊,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 【除去她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将这份属于神明的力量掌握在手中。】 当然,至于这些心理活动,高层们最多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曾经有高层,曾暗中勾结诅咒师试图绑架她,控制她,结果整栋房子都被禅院悠依带着她的那名能操控陨石砸人的神明一同打了个稀烂,方圆一公里之内都移成了个平地。 天老爷,安倍晴明在上,他们只在漫画书里面见过那种类似地爆天星的招数。 后来又有些不死心的,想把她诱骗到任务过程中使用咒物操控她,她身边的那位绑长麻花辫的女性神明也半点不惯着,和雷神托尔似的当场噼了一道东非大裂谷出来,又扛着一把薙刀牵着小女孩闯进了高层会议室内部,险些把他们的老心脏都给噼了出来,半分的面子也没给。 他们深知禅院悠依此女,早已经在这么些年以来,进化成了整个咒术界背后靠山最深背景也最雄厚的硬茬子。 前段时间,有些新的高层实在是半点都不听劝,试图运用创新的方式去拿捏她,比如说立个咒缚什么的。 咒缚没立成,被长大以后的小女孩当场打成了猪肝,颜面尽失。 因此现在的高层们面对这个前来汇报工作的少女之时,都将满脸的褶子硬生生的堆出了微笑,摆出十分和蔼可亲的姿态面对她,根本就没有半个人敢说去重话,更别提再有什么算计的心思。 他们怕被禅院悠依扛着大剑当场剃个秃头,那得丢尽老脸啊。 「怎么解决的?」悠依坐在高层们早早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往后靠:「我在想,如果直接攻击结界中心的话会被拉进二层幻境的话,不如直接把力量延伸到结界的每一个角落,避开人类,放手一搏。」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先用岩盾护住在场的人类,再用风元素力加倍扩散了她已经拥有的雷元素力,她着眼于正在扩散的【帐】之上,因此在最后几乎力挽狂澜的打破了僵局。 只是她没在结界的中央看到任何敌人的存在和痕迹,只有五条悟和魈在那里,意识不清,五条悟还在那里翻了个身,说起梦话,他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道:「悠依,别闹,很痒啊。」 第382页 悠依:「……」 她现在挺想抬腿往这货圆润的辟谷上踹一脚,认真的。 高层们又是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为首的那位总结她的回答道:「呃,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家的重点是只攻中心,你是全方位多角度部分重点的打击。」 悠依点点头,认真的回答道:「嗯,对。」 高层们:「……」 不是啊这种方式换作正常人根本就学不来吧啊喂!力量未免强过头了,目前国内能够运用这种方式祓除咒灵的角色可能都没俩个吧…… 他们忽然之间就察觉到了有了那么点的心力憔悴,而这个任务汇报的时间似乎也显得长了一些,因为透过半掩着的门缝,他们遥遥的看到了门外有几个等的不大耐烦的身影。 禅院悠依身边的全都是未知的大神,他们实在是不好招惹。 已经没心思思考那些是否也是守卫在她身边的神明了,高层们纷纷将这件事情评定为平定难度特级的结界暴走事件——虽没有造成死亡,却实打实的会影响到咒术师,他们决定之后再开例会多方面考量。 高层们朝着悠依的方向挥了挥手,迁出一抹笑容道了一句劳烦你了,示意她快些离开便是。 对于这个少女,他们实在是又敬畏,又忍不住对她拥有的那能够召唤出神明的力量有遐思。 从精神层面上而言,她此次的表现自是超过了五条家的那位未来家主。 即使明白她不好招惹,但是高层们仍然在少女转身之后,根本就扼制不住下意识一般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对力量相当渴求的那些目光。 散兵的眉头蹙的很紧,他几乎是在少女离开那道办公室大门之后就回首一脚将那沉重的木门轰隆一声踹上,引得木屑簌簌下落,老橘子们齐刷刷一抖,虽心有恼怒,却因为不清楚门外到底又是哪个新的大佛,因此敢怒不敢言。 散兵忍住了抬手去握少女胳膊的手, 他隐忍道:「那些傢伙看着你的眼神,啧,噁心……」 他可真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那分明是带着审视的打量,毫不掩饰的贪婪的觊觎,仿佛根本就没有将面前的少女当成人类,好像她是什么物品那般,这让他此刻的内心变得相当不愉快。 「噗,别生气啦,反正他们年纪都大了,也活不了多久。」 少女眉眼弯弯,好脾气的回答道,眉眼里更是全无方才被冒犯到的不悦。 魈没忍住在她身边轻声道:「你……脾气太好了一些。」 悠依笑而不语。 少女面上笑的灿烂无瑕,实际心里却温吞的想道,前提是需要那些高层们一直识相,他们彼此之间才能维持住现在表面的和平,直至寿终正寝啊…… 不然,她想她也不介意连通逐渐成长起来的悟和杰他们,让整个国内的咒术界都直接改名换姓。 唔,当然,这些全都是放在心里的想法,她不可能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是啦。 「……悠依。」离开会议室门口,魈忽然开了口,他仿佛已经在心中将这段话翻来覆去的酝酿了许久一般,终于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但是另一道清朗的少年声线,几乎与他的唿唤同时响起:「悠依。」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但是又很快移开瞭望着对方的视线,将目光转向了他们面前的少女。 魈:「我有话想同你说。」 散兵笑眯眯道:「那么,就请魈上仙先说吧。」 少年夜叉微微敛起眉:「不必,由国崩先生先说也罢。」 「听闻魈上仙镇守璃月一方水土安宁,我倾佩不已,您先说。」 「……你说。」 「您先——」 眼见他们互相推来阻去,已经等到就连笑容都维持不住的悠依,抬起她的小拳头,朝着二人的胸口不轻不重的分别来了一下。 人偶的胸膛质地七分坚硬中带着三分弹性,但是魈他的胸口手感莫名有点软。 「再这样谁都别说啦。」她的嘴巴鼓起变成河豚,大声宣布道:「我生气啦!」 — 最后还是决定长辈先请(?),由魈先说,其他人暂时迴避。 其实悠依已经猜的大差不差,她想,大概率会是那【帐】之中发生的某些事情。 那么,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屋外的阳光暖暖,今日的气温不算很热,却晒的她脑袋晕晕,当发着呆时,悠依的脑袋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好想睡觉。 魈开了口。 他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悠依颤了颤眸,抬起手臂:「魈是指不小心咬了我这件事情嘛?没关系的,这点小伤很快就能恢復好啦。」 「……并不指这些。」少年夜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也不想多做解释,他敛眸望着面前的少女,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对自身的反思:「我的心境的锤鍊还远远不够。」 「……欸?」 「在此之后,我会主动与帝君请缨,去处理一些深渊入口的魔物,以及接受千年秘境的试炼。」 「……欸?等等,欸?」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上升到了秘境试炼的高度啦?如果只是为了道歉的话,我完全就没有生气的呀……」少女咬了咬嘴唇,她上前一步,轻轻喊:「魈?」 第383页 后者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后退了一步。 悠依有些委屈的站在原地,她方才抬起想要索求拥抱的双臂,这会儿又缓缓放了下来。 只是一双碧蓝的眼眸里透着满满的不解,和泛出了些许水光。 「之前没有跟你商议过便出入璃月与你的世界,也一定给你造成了困扰。」又听到他轻声道。 「……不,完全没有困扰。」少女轻轻的摇了摇脑袋,她小声的回答,每一句话都轻轻的撞到了他的心上,她瘪着嘴回答:「因为,因为,我也很想要见到魈呀。」 四周无风,静悄悄的,仿佛只能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声音而已。 少年夜叉最终还是没忍心看着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的模样,他向来是相当心疼且怜惜她的,因此,虽然前脚已经立过誓了,后脚却仍旧是下意识的上前,抬起双臂回了她方才索要的拥抱,动作很轻,且稍纵即逝。 「之后,便是去咒术高专就读了?」魈的眉眼温和的询问面前的女孩子,装作不知道她正在一脸怄气的去扯自己腰背上垂落下来的飘带,仿佛在用动作去抗议他为什么不愿回应她的拥抱似的。 「……嗯!」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要保护好自己,如遇危险,唤我的名字便好,莫要逞强。」他就像曾经在璃月带着那个小米糰子长大时一般,用宛如兄长亦是长辈的语气,一句话也没落下的仔细教导着她。 悠依又垂眸点了点头:「……好。」 「我会先行回到璃月一步。」 「……好。」她将魈背后的飘带缠在一起打成了个蝴蝶结,又犹豫着问道:「那,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任何时候吗?」 「嗯,任何时候。」 「如果是留云师父还有理水伯伯他们要你帮忙的时候呢?」 「会来。」 「如果摩拉克斯先生和悠依一起掉进水里呢?」 「我们会一起来救你。」魈抬手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女孩松松软软的头髮揉成一团,仿佛在抗议她提出了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唔。」悠依轻轻的唔了一声表达抗议,随后她又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开心的说道:「我讨厌这个幻境,都怪它,它害魈不能经常陪在我的身边了,我要把创造它出来的傢伙统统打爆,可恶。」 「……我倒是觉得,多亏了它,让我切实的了解了一件事情。」 悠依眨了眨眼睛:「什么?」 少年夜叉的神情向来寡淡,却在此刻弯起眼睛轻轻的笑了笑,笑的很明显。 他笑起来也终于有了一丝契合样貌的明朗气质,让悠依都晃了一下神。 他抬腿踢了一下和璞鸢,绿色的缨枪在半空中舞了一下漂亮的枪花,他握紧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缝隙,侧面便是璃月大陆。 他背着身,侧着脸,往前一步便隐没了身形。 只听少年仙人轻声说:「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直到他被自己绑成了蝴蝶结的飘带凭空消失,悠依才在原地不轻不重的跺了一下脚,眉眼里满是愤慨。 她好生气,气的仿佛小白兔叉腰垫脚的表情包。 她小声说:「……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呀。」 看啊,她现在的个子,都从曾经的小小的一只,长的这么高啦。 再过一俩年,说不定就快能赶上魈的个子了,以前她需要仰着头看他,现在却再也不用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这句话。 …… 悠依有些失落的望着空地发了一会呆,直到身后无声无息,凭空出现了一声:「嗯?看的这么入迷,在不舍么?」 「对呀。」她回过头,轻轻眨了眨眼睛:「当然会捨不得呀。」 散兵站定在她的身侧,拉长尾音,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 悠依补充道:「阿奇,你如果走了的话,我也肯定会非常非常非常捨不得的。」 「……我说你啊。」 他无奈的摇头,抬手,想要轻轻弹一下她的脑袋,动作却在目光接触到她的脖颈似是装饰其实是用来遮挡的缎带以后,顿住了。 仿佛在提醒着他,莫要忘记自己失控的期间所做的一切才是。 散兵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悬停在空中半晌,而后又收了回来。 「……抱歉。」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会飘散。 「可是,为什么要道歉呢?」悠依问道:「因为大家都是被魔神残渣影响了所以才做出意志不可控的事情呀,我完全就没有生气……」 「我倒是希望你能生气。」少年咬了咬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一句。 「欸?」 「啧,没听清就算了。」 「……不不不,我听清了。」她板着小脸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下一秒却又歪着半边身子和脑袋望着他:「但是,为什么希望悠依生气呀?」 「……因为你是个笨蛋吧。」散兵没好气的呵了一声。 「欸?好过分啊,阿奇为什么要突然说悠依是笨蛋……我的成绩也是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啦。」她叉着腰:「因为你的这句话,所以我生气啦,那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于是悠依听到了身边的少年掩住唇,隐忍的忍住了他险些溢出来的笑声。 第384页 「……欸,开心了?」悠依见状,双手合十,一副没心没肺的就要跟着高兴起来的样子。 散兵收回手,扶额:「不,我那是哭笑不得。」 悠依:「……」 「为什么有时候会觉得你就像巴尔泽布一样……」 「嘿嘿嘿,在夸我和影姐姐一样漂亮强大吗,我会不好意思的啦……」她抬手抓了抓脑袋。 散兵没好气道:「一样的迟钝。」 悠依:「……」 呃啊,突然被暴击。 「那,阿奇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少女站在风中,她明媚而又绚烂,像温暖的太阳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压低头顶的斗笠:「既然魈上仙没有说,我便也不说了。」 悠依:「……」 她在地上弹弹弹:「可恶!你们一个两个从幻境里面出来到底在打什么哑迷,可恶!」 她生气的样子却似是很好的取悦了少年。 「我会回稻妻一段时间。」 「……然后找影姐姐去一心净土试炼吗?」 散兵诧异的回过头,眼里写满了「你怎么能知道」。 悠依双手环胸,自信一笑:哼哼,想不到吧,我就是知道呢。 散兵又道:「等……」 「嗯!等你回来。」 散兵:「……」 她答应的好干脆利落,就像迫不及待他离开似的,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一心净土会压缩时间嘛……你会觉得过去了很久,其实现实才过了一喵喵时间。」悠依手指对着戳戳,然后又抬起头:「那……如果我说我捨不得的话,你就不会去了吗?」 「不,自然不会。」后者摇了摇头,嘆了口气,随后他抬起眉眼,望向面前脸颊变的气鼓鼓圆滚滚的少女,轻轻一笑。 「悠依。」 「嗯?」 「我不在的时候,别听那个白毛大高个的话,别被他骗了。」 「哼哼,放心吧,他敢骗我我就揍他。」 散兵:很好,她口中的骗和我指的骗,很明显又是俩个概念。 「悠依。」 「嗯?」 「我会等你,再来五百年都没关系。」少年的目光坚定:「所以,你也等我。」 …… 璃月,奥藏山,仙府洞口。 最近的璃月实在是安逸且和平,身为归隐山涧的仙人之一,留云借风真君近日完全就沉浸于了小徒儿交给她的几件巧妙机关之物上。 呃,悠依那边的世界将其称之为「电视机」和「dvd」。 只需要往其中塞入扁扁的光碟,便会自动的播放出旁人拍摄的电影或绘制的动画出来,比起留影机而言,更是那边世界的科技巧思的具现化。 虽然在那边的世界需要「通电」才能使用,可这又怎会难倒擅长机关之术的留云真君呢,她三下五除二便让此名为电视机的机关,通上了电。 嗯,说是研究外界机关之物,实则又是通宵追剧了一宿。 留云借风真君哈气连天的从仙府中往外步出,心道如果自己这副模样被甘雨她们看到,又将是一顿教育,幸好仙鸟的模样看不出来黑眼圈的存在,此乃万幸也…… 嗯? 留云借风真君停下迈爪的步伐,她后退两步,望向静坐在自己仙府门口的少年仙君。 「哦呀?」她摇了摇自己一夜没睡的脑袋,得以清明片刻,下一秒,她惊讶道:「这可真是稀客啊,魈,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面前的少年夜叉垂眸,半晌之后才予以她回应,他轻声问道:「留云真君。」 「嗯?」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谘询您。」 「嚯,这可真是难得。」她驱动机关点火烧水,光速为二人沏了一壶茶,坐到了他的正对面,俨然一副要为了晚辈排忧解难的模样:「什么问题?」 半天得不到回復,这也贴合魈的性子,留云真君倒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轻轻呷了一口茶。 只见少年夜叉满脸慎重,表情严肃,一字一句的认真问出了隐藏在心中的话语:「追求……到底应该怎么做?」 留云真君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100章 又是一年升学季。 只不过,新的学校分外的与众不同,它坐落在偏离市区的远郊,拥有着极大的面积,且其中全都是復古风格的雄伟建筑群。 夏油杰站在校门口,向身边开车带他前来的高专外勤人员轻声道了声谢,他的笑容温和,礼貌谦和,一点都不似传言中那位后生可畏的咒灵操术者一般不好招惹。 只是眉眼里的微笑一眼望不到底,虽然对谁都温柔,却也对谁都疏离。 他也谢绝了那位后勤人员想要带他一起去参观学校的邀请,只道想要独处了一会儿,便独自站在门口吹了会风。 夏油杰在等人,顺便,在想事情。 听闻这偌大的学校之中,与他同一个年级的同学,带上他以内,就只有四人而已。 且只要他踏进这所学校的第一刻开始,便也正式代表着他完全投身于了咒术师的世界,他站定在原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运用这种方式,对曾经的现实世界道别。 至于现在的夏油杰究竟是什么心情…… 孤独?寂寥?心情复杂? 嘛,这些情绪大概都有一些吧,只不过…… 第385页 「杰——」 远远的,他便听到了那个足矣调动他周身上下的一切情绪的欢快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清脆柔软,还在末尾带着些许上扬的尾音,她站定在了夏油杰的面前,此刻她也换上了咒术高专那边同意的黑色制服裙,似乎带上了些许自己独特的设计改版,更衬托着她的身形挺拔,身姿绰约。 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咒术高专制服的她,很好看。 少女银白色的长髮简单的竖起成了高马尾,这也更加显得她此刻的精神十足,元气满满。 她笑眯眯的说道:「之后的三年我们就是同班同学啦~还要请杰多多指教呀。」 少女的眼里仿佛填满了纯澈的海洋,无论哪一次与那双眼眸目光交汇的时候,夏油杰都会觉得自己的思绪在此刻生生停滞了几秒。 啊,是的,此刻的他的心中不止是对与过去的时光告别的惆怅,更多的反倒是……之后能与她有更多的时光共处的欣悦。 少女的面庞像是阴暗世界的明媚阳光,只需稍稍注视,便足矣目眩神迷。 不过,下一秒,他的肩膀被身后钻出来一人用力揽住,也因为这个动作,夏油杰此刻终于拾回了自己已经走神的意识,五条悟那吊儿郎当的声音悠哉悠哉的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只听他的语气十分懒散的回应道:「嗯?我们不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嘛?小悠依,从国小到国中。」 「道理我都懂,但是要有点仪式感的打招唿嘛,新学校新气象啦,悟不要变成无趣的大人啦。」少女抬起眼眸嘿嘿一笑,一个暑假未见的功夫,她的个头似乎又稍稍上涨了一些,侧颜更是精緻的惊人。 倘若之前还是稍显青涩的少女模样,现在则更像是下一秒就要盛放的花儿。 「我倒是感觉和以前差不了太多。」五条悟推了推眼角的墨镜:「哦,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国木田老师他没办法在这里教授我们了,真不知道我们正常的升去之前的高中部能不能继续在他的班级就读啊……」 悠依:「欸,我听说国木田老师改行了哦。」 五条悟:「嗯……?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啊,话说他改行的方向是哪个方面来着?公司职员?自行创业?进修科研人员?」 悠依:「呃,去侦探社工作了?」 「什么——」五条悟一脸震惊:「国木田老师给自己的人生规划小本本上也写过这么一条么?这充满了想像力的行业可一点都不契合他尽忠职守的刻板性格啊?」 悠依挠了挠脑袋:「小道消息吧,听国木田老师说,哪怕他考上了编制,班里还是会有一些问题儿童像鬼一样的纠缠着他,再加上校长看他工作能力很强,还有意让他去高中部接任,所以一气之下就跳出了舒适圈,去择取了一个全新的画风都不大一样的职业……」 「啧,那那些问题儿童实在是太可恶了。」五条悟啧了一声:「居然能将这么敬业的老师逼去当私家侦探。」 此言一出,他收穫了悠依和夏油杰一人慾言又止的神情。 糟糕,这傢伙好像真的对之前班里的问题儿童到底是谁毫无自知之明。 下一秒,只听五条悟又幽幽道:「那以后,万一我的老爹老妈出现了什么中年夫妻情感危机,我是不是能雇国木田老师去调查老爹,好帮老妈分家产啊……」 另外一人:……这大孝子,能不能盼着爹妈点好。 夏油杰:「其实私家侦探和侦探的工作范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不过悟的想像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丰富呢。」 悠依眨了眨眼睛,小声吐槽:「国木田老师肯定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好学生就算是在他不在当老师时也会像鬼一样缠着他……」 五条悟好像没听清,他掏了掏耳朵:「什么?」 「没什么。」悠依笑吟吟的迈步往前:「快去吧,别让老师和新同学他们等久啦。」 …… 咒术高专的面积比他们从外部来看的还要更大一些。 听做好了功课的杰说,这是由于整个高专范围内的结界都是由如今咒术界年纪最大的咒术师,据说至少已经五百岁的天元大人所一手构筑的,因为高专是咒术界的核心阵地之一,所以更需戒备外敌,在结界上也使用了适当的障眼法。 他们同年级的新同学是一位名为家入硝子的少女,她栗色短髮,外貌秀丽优雅,不过从气质上来看,透着有些半死不活的美感,她的眼角有着一点相当显眼的泪痣,看起来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深交的类型,倘若只是由悟和杰的话,他们俩大概需要长期一同出席任务才能在此过程中和这位同班同学建立起牢固的羁绊吧。 ……哦,不过既然现在悠依呆在他们三个中间,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只花了短短的五分钟,便能打探出年龄和基础情况,亲切的挽着硝子的胳膊唤姐姐,并且得到了硝子的投餵棒棒糖x1。 是水蜜桃味的,很甜。 想想未来的咒术师生涯,除了悟和杰以外,还能有这样一位超漂亮的同龄同性女孩子一起渡过,悠依瞬间就觉得未来高专三年的生涯充满了无限希望呢。 五条悟在旁边揣着手看着悠依和硝子的亲切互动(虽然大部分都是她蹦蹦跳跳的开口巴拉巴拉,硝子偶尔笑着接下几句她的话茬),只觉得这和谐的场景莫名让他心里发紧,他摇头晃脑:「哈,这可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嗷!」 第386页 悠依抬脚一蹬,打断了他的猪话施法。 家入硝子:「……」 说实话,她早早在入学之前,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机会,已然听说过了当今六眼,咒灵操术者,以及如今被高专人员背后尊称「神之使者」的少女的大名。 她原本只觉得自己未来要面对的同学,大概都会因为伴生的强大的力量,而多少摆脱不了他们那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恐怕也是难以相处的类型,也早早做过了心理准备,心道不求深交,只要不树敌便是胜利。 ……嗯,但是她实在根本没想过,新同学里会有这样一位一声又一声和小糖糕似的唤她硝子姐姐的类型,而她便是当今高层避讳莫深的那位「神之使者」。 传说她明明拥有御三家的血脉却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冷血冷漠,从来不给高层与族中长辈一丝一毫的半点敬意,运用着从神明那里借取来的实力平等的看不起身边的一切,但是今日…… 今日硝子切实与悠依见面之时,却实在包容的觉得,就算这孩子她真的怼了高层,也定然是有她的缘由所在的,嗯。 而看着悠依与身旁两位男性同期打打闹闹的情形之时,家入硝子也实在是觉得面前一幕和蔼温馨,在五条悟嗷嗷乱叫的时候,敛眸一笑。 「好了,差不多了,班里的某些男生,别再继续骚扰女同学。」 浑厚且带着磁性的男声从他们的身后响起:「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这些小鬼的体术教师了,喊我甚尔就好,我绝对不会对某些问题儿童手下留情一丝一毫的,嘛,就这样。」 五条悟:「……?」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的望向了那头的伏黑甚尔,在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你说我骚扰女同学?真的假的?明明就是她刚刚在揍我吧啊喂! 先是瞪着眼睛对五条悟说完了这番下马威,随后甚尔望向了自己的妹妹,声音放缓道:「寝室那边哥……老师已经帮你收拾好了,还给你配上了冰箱和空调,游戏机之类的都通了电买了碟,但是不要玩的太晚,冰箱里面的吃的不够了就喊老师帮你填。」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喊道:「靠!您偏心啊老师,这是彻彻底底的偏心,以公徇私,凭什么你对悠依同学她那么优待,我要强烈的对老师您的此番行为表达我的抗议!」 甚尔满脸冷漠无情.jpg的回答道:「哦,抗议无效。」 五条悟:「但——」 「嗯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在不使用咒术的前提下和老师一同去格斗场拉练一遍,赢了老师再说别的。」 五条悟:「……?」 不是,这老师怎么还直接用上肢体去威胁了呢! 「哦,顺带一提,哪怕你们使用咒术也没关系,相对的,老师我会带上能砍开术式的咒具。」 五条悟:「……」 哥们你这话的语气不像是要拿咒具砍开术式,倒像是想用咒具开我的颅呢。 五条悟热泪盈眶:「甚尔老师,不,甚尔大哥,你当真如此无情么,你还记得我们一同相处过的那些时光与岁月么?」 伏黑甚尔满脸冷酷无情:「哦,试图情感贿赂教师,罚你今天的午餐只有胡萝蔔和花椰菜还有番茄。」 五条悟:「……?」 不是,哥,那你刚刚对悠依那样算什么! 而且这不是食堂的权利么?为什么教师还能罚学生吃青菜啊! 「可恶的妹控——」 「哦,言语鄙视教师,番茄也没有了。」 五条悟:「……??」 不过,也恰在此时,他们三人的班主任也终于出面了,只见这位夜蛾正道老师,一位黑墨镜,身材壮硕结实且有胡茬的大叔,望他们的面前一杵,气势看起来甚至比伏黑甚尔还足。 悠依:……出现了!曾经被闲云师父她误认成熊猫贩子,用扫帚驱逐出去的那位大叔。 五条悟看了看左边的夜蛾正道,又看了看右边正在试图用眼神摁死他的伏黑甚尔,只觉得这一位教师的气势都不似池中之物,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呃……东京都立高等专业mafia学校?」 众人:「……」 咳咳,怪精闢的。 — 咒术高专的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中又透着一丝诡异和谐的进行了下去。 今日下午的课程是体术对练,由甚尔老师倾囊相授他们自己的体术技巧。 哦,换成人话说,就是把他们摁到地上打,打到有足够速度的反应能力为止。 顺带一提,这个规则只对五条悟适用,面对其他三人尤其是悠依的时候,甚尔的耐心会逐渐攀升。 五条悟:凭什么! 高专的学生一般都是吃食堂的,而咒术高专的食堂伙食其实从各种意义上都挺好,毕竟是未来需要守护世界的人才,待遇是每餐五六个肉菜随意挑选,採取自助餐的形式,比如说天妇罗和炸猪排等等。 可是在五条悟看到悠依餐盘里变着法子精心制作的法国菜中华料理海鲜大餐等等以后,就绷不住了。 「甚尔老师!这是彻彻底底的偏心!!」 然后他在当天下午又被拎去了训练场。 家入硝子的能力是当今咒术界罕见的能为他人治疗的反转术式,她一脸苦大仇深的为自己的问题儿童同期治疗,同期被疼的龇牙咧嘴。 第387页 家入硝子拍了拍身边脸上有点担心的悠依的脑袋,语气温和的说道:「没关系,你看吧,按照他这种挨揍的频率,早晚会被动学会反转术式的。」 悠依:「……」 听起来好有道理。 其实夜蛾正道老师只是表面看起来像mafia老大而已,实则是个平日有事没事就喜欢捏捏小毛绒玩具(咒骸)的心有勐虎,细嗅蔷薇之人,有细心且善良的一面。 同在高专偶尔会碰到的还有两个学姐,一位冥冥学姐,一位歌姬学姐。 前者是属于那种金钱至上,不过不论和任何人都能打好表面关系的性格,是一位样貌美的张扬的美少女,歌姬则是偏向普通女孩的性格一些,现在高专最喜欢的事情是和悠依学妹夜晚开座谈会聊天,听她分享一些草药护肤敷脸秘方(古老的璃月力量)等,最讨厌的傢伙是五条悟。 在这种环境之下,悠依很快的就习惯了她的高专生活,每天都是紧凑的特训,吃饭,还有偶尔出行一些并不算困难的任务。 她的同期们也逐渐习惯了悠依的身边时常会出现陌生面孔的场面——因为随着悠依的力量迈步逐渐成熟,已经有越来越多她在提瓦特相识的伙伴都逐步理解了世界跨越之道。 譬如夜蛾正道在缝制咒骸的过程中,偶然看到一位端着茶盏的棕发青年悠哉悠哉夜游路过,他很努力的当成没看到,等到对方下一趟返回时,瞪着眼睛看到对方的怀里明晃晃的抱着自己的胖达儿子时,这才慌忙出门制止。 险些胖达就真的被他拐走,变成自由的璃月熊猫了)。 还譬如那一日咒术高专之内宛如狂风过境一般,所有的草皮都不见了踪影,连夜蛾正道养的花花草草都被拔了个干净,就在所有人以为昨夜有外敌入侵时,悠依在食堂的后厨橱柜里翻到了一位嘿嘿朝着她笑的少年。 是这样的,他们本来准备过两天就一起开新生派对,且悄悄的藏了一些果汁特调的鸡尾酒在橱柜。 悠依:「……」 又譬如,那日夜晚大家都被小厨房中传来的异样气味熏醒,一个个以为有敌袭侵入咒术高专了,手上又是抄咒具又是批校服外袍的赶出门,结果就看到了戴着防毒面罩的悠依正在指导一位穿围裙的紫色麻花辫女子用小厨房制作料理。 她回过头,望向身后警惕的咒高学生们,扛起那一锅的生化料理,严肃问道:「诸位悠依的同伴们,需要吃夜宵吗?」 五条悟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踢上前,荣升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据说他在那一日打破了一直以来实力顶层的桎梏,隐约中领会了术式反转之道。 咒术高专是有教授文化课的老师的,但是能够一边了解咒术界里世界这方面,一边能拥有文化常识的教师甚至不多,因此教师教授的并不算好,只能说在对着教案和书本复述罢了,且每次他上课时教室都要睡倒一片。 直到那一日,一位银髮大胸冷面酷哥没打一声招唿的走进了课堂,他翻看了一番课本以后,回过头冷声对那名教师道:「接下来这堂课,由我来教授。」 那名老师结结巴巴,不知新来的又是哪位大神,又不敢得罪,怯懦的问道:「为为为为什么?」 艾尔海森似笑非笑:「因为拜你所赐,她的数学水平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回归到了国小一年级水平。」 悠依顶着全班人齐刷刷的视线:「……诶,诶嘿。」 还有一次,是难得的一年级四人组齐上阵的特级咒灵祓除任务,是关于一艘坐落在海洋边际会吞噬渔船的「幽灵船」任务,虽然说不上艰难,那船上的咒灵却有些难缠,会逐渐耗空登船者的精力,让他们忘掉时间的概念,最后自然是被四人齐上阵,用bug级别的能力瓦解了,且想必在各种层面和意义上,这次的任务都牢固了他们的友谊与羁绊。 但是船只却在领域瓦解的那一瞬间迸裂,且四周都形成了吸附人的洋流和漩涡,夏油杰方才在瓦解术式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也没时间缓冲和休息,想将能载人的咒灵召唤出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悠依原本的想法是,由五条悟背着夏油杰,她操控风元素力背着硝子,他们一同离开。 五条悟:「……可是我不是很想背他。」他省略掉了后面想说的那句话,硬要说的话我更想背悠依你来着。 夏油杰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回敬道:「说的好像我就很想让你背一样。」 家入硝子豆豆眼望向身侧的悠依:「……不是说好了在这种一同面对过强大的敌人和生死的场合,他们的羁绊就会变得更加牢固吗?」 悠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少年jump上都是这么画的呀。」 她现在也还没喘口气,一口气带大家一起飞到海的那边也不太现实,不过突然之间,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前几日刚悟出世界跨越的小伙伴以后,忽然就有了点办法。 只见她缓缓抬起手,下一刻,一位黑皮戴眼罩,做华丽打扮的蓝发帅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五条悟:「什么!这艘幽灵船上居然还有海盗船长!难不成我们还需要将这位最终boss除掉才能安全靠岸——」 悠依:「……这位是凯亚。」 「嗯……虽然是在这种危险的场合会面,还引起了某些误会,不过……」青年敛眸,温文儒雅轻轻一笑,绅士鞠躬,抬起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掌,并且作势要运用蒙德礼仪给她的手背烙下轻轻一吻。 第388页 当然,被五条悟他宛若汽笛一样嘈杂的尖叫被迫打断了。 「所以……」凯亚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悠依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他的眼眸仿佛盛着星星,像是会说话那边,温和的望着她询问道。 悠依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那个……其实这件事情,只能拜託凯亚来做,换成其他人,都不行。」 「……当真?」青年闻言,眉眼闪烁了几番,这一刻,他仿佛跨越了时间,心脏和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在马车上被养父邀请下来的小小女孩一般,突突的跳了下。 「……哪怕是他也不行么?」 凯亚口中的「他」指的到底是谁,其实悠依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 她抬眼望着面前的青年,真挚且用力的点了点脑袋。 「没错,这种事情,只有凯亚才能做到,也只能是凯亚。」 单是这几句话就能让蒙德骑士团里运筹帷幄的这位智囊一时间忘记了仔细思考,他也完全忽略掉了身边青少年们投过来的视线。 ……嗯,直到大约十分钟之后。 青年抬起手中的剑柄用力往前一挥,便在无风且平静的海洋上铸造成了一层厚厚的相当强而有力的冰层,任凭怎么蹦哒都不会碎裂的那种。 凯亚:「……」 他一面机械式的伸手往前挥动着,一面口里有些羞耻的喊着自己释放元素技能时会喊的词彙,一句又一句的「老实点」,「冻结吧」迴荡在整个海洋之上。 虽然根本不需要怎么耗费元素力,但是凯亚的心此刻就如同龙嵴雪山千年的寒冰一样冷,他笑的僵硬。 这,这就是悠依的口中,只有我能够办到,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么,哈哈。! 第101章 「追求,究竟应该怎么做?」 来自魈的这个询问,让留云借风真君陷入了思考,以至于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好一段时日,那时的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事物给夺舍了心智,第二反应是…… 糟糕,这样的问题,她居然也不知应当如何对小辈解释才好。 虽说璃月的仙人们活了漫长的岁月,理论知识比起谁来说都要丰富,可诸位仙人有关人类的情感却坚毅的宛如岩石,且十分的迟钝,甚至可以总结成一句,毫无实践,都是一群单身成百上千年的木头。 她也全然忘记自己那天到底是怎么抖落了手中整整一盏的茶水,又是怎么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从自己的大脑中搜罗出相关的知识去解答少年仙人的这些问题的。 呃,不过她越是努力的思考,从现世带回来看过的那些碟片剧情画面就越反覆的往大脑里重现,留云借风真君望着面前满脸写着求知模样的真挚的少年仙人:「追求的话……嗯……应该,主动一些?」 魈闻言蹙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么再请问仙君,我应当如何主动?何为主动?」 「……比如说霸道的揽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随后对她道,女人,你引起了世间最后一个夜叉的注意……?」留云真君復刻着她看过的现世那些人类拍出来的剧情,尽可能用言语将那些场景描摹重现了出来。 很明显,来自古早碟片里的情节并不适用于性格腼腆且懵懂的少年仙人,魈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合拢双手朝着留云真君抱了抱拳,十分礼貌的道了声谢,随后转身离开。 只是从脚步中透露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云真君:「……」 啊,果然她还是不该自告奋勇的回答小辈的这些问题,这个艰难的问题她就应该推给摩拉克斯才是。 不过…… 她抬起翅膀轻轻一挥,洒落了茶水的桌面就变得整洁如初,留云借风真君遥遥的望着少年夜叉不带犹豫的离开的背影,眼眸里透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 魈那个孩子,想要追求的,究竟会是谁呢? — 这个询问只不过是魈投身于秘境之中试炼之前的一些小插曲罢了。 他会抉择去问询留云借风真君,一方面是她曾经是自己的战友,比起自己更加尊重的帝君而言,多上了几分亲切,情商在诸位三眼五显仙人中算得上很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相当健谈…… 原本希望能从健谈的留云真君口中得知几分能为他排忧解惑的言语,可来自留云真君她的言语,不仅没有成功的为他排忧解惑,反倒是让他有些更加困惑了。 「霸道」又是什么意思?主动就意味着需要「霸道」么?他需要环着少女的腰,扮演着冷血霸道且隐忍的世间最后一个夜叉么? 那他实在是分外不习惯。 魈穿行于璃月的山涧,和璞鸢抬起轻轻一挥,便将魔物悉数斩于长枪之下,仿佛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少年夜叉的眼尾透着红晕,与铂金色的眼瞳交相辉映,他矗立在山麓之巅,任凭清风拂过面庞的鬓髮,目视前方,眼里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又开始回忆起了那个漫长的,让他沉沦在其中,无法分清虚实的幻境。 在幻境之中,他时而是业障难报的夜叉,被控制在梦魇的魔神的手下,吞噬了无数的美梦,又时而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挽入怀中,他抬起眼眸,看到少女温柔的眉眼里倒映着失控的怪物的面容。 第389页 心脏在抽搐的疼痛着,灼热感从肩侧蔓延到全身,他凝望着那双近在咫尺几乎能泌出水的蓝色眼眸,在内心那片焦土处,泛出了些许的渴意。 应该如何解渴呢? 幻境里的自己,甚至只是紧紧的被那双纤细的手臂抱在怀中,便能够得到片刻的心绪安宁,疼痛感很快就减轻,可他的咽喉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扼住了一般,甚至无法像正常人一般的唿吸。 「悠依……」 他从喉咙的深处,咕噜咕噜含煳不清的唿唤着她的名字。 好似一只货真价实的凶兽。 他察觉到自己的发烫到灼热脸颊被一双手缓缓的贴住,少女的鼻尖轻轻的擦过他的鼻尖,柔软,带着些许的痒意。 她的睫毛纤长,恰巧扫过了自己的眼眸,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眼睛的下面便是已经彼此相触的鼻尖,再往下的话……就是…… 他顿住了,并没有继续试探上前。 可幻境中的少女却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笑声。 下一秒,温润的吐息近在咫尺,像是杏仁豆腐的甜美香气,比他曾经遇见过的任何的美梦都要绵密甘美。 幻境之中的少女在那一刻,驯服了野兽。 他终于不再疼痛,也不再干渴了,只是在那一瞬间……从心脏开始蔓延的火焰灼烧到了全身。 魈抬起和璞鸢,他将秘境之中的怪物用力斩杀,他喘息着站在对方化作元素粒子逐渐消散的骸骨之中,他握紧自己的长枪,抬起狭长的金瞳。 他强行扼制住了自己逐渐弥散回忆,抬起一只空余的手,先是捂住了砰砰直跳的胸腔,又在下一刻抬起手来,轻轻抚过了自己冰冷的唇瓣。 良久,他几乎是从牙缝之间艰难的吐出了那道言语。 「……不敬仙师。」 — 身为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莱欧斯利每天需要处理的事物十分繁多。 他似乎每天都很忙,忙到没什么时间去关注临近国家相关的事件报导,而事实上,他其实是在尝试用这种让自己忙起来的方式,去忘记数月之前如同梦境一般的再会。 ……已经长大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惊讶的仰起头,一面喃喃道着你怎么现在这么高了呀,一边努力的踮起脚,抬手比划比划着名他的个头,似乎运用这种方式就能缓解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了一般,被他抬起手轻轻戳了一下额头,便哎呀一声倒在了沙发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似在碰瓷的模样。 她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莱欧斯利。」 她的第二句话是:「哎呀,你推了我——这个没有一顿你亲手做的饭是绝对哄不好的。」 向来运筹帷幄的梅洛彼得堡典狱长,在看到那名少女的第一瞬间,脑子便嗡的一声停滞了思考。 从她现在的面容里,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年少时的影子,只不过更加的灵动鲜活,更加的明媚璀璨,更加的……美丽了一些。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那时是如何被她推着走入了厨房,又究竟是如何与她交流的。 她简单粗暴的描摹了一下自己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以及那样长久的时间断了联繫则是因为通道被关闭的这些事情。 虽然,莱欧斯利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她省略掉了不少重点。 譬如世界之间的通道为何会被关闭,又譬如她在拾回自己的记忆之后,究竟回忆起了多少自己曾经遇到的危险与生命危机。 「用简单一点的说法,现在能和莱欧斯利见面,全都是因为我的能力啦~虽然还在不成熟的状态。」见他没回应,她歪了歪头,凑过来笑吟吟的问道:「欸?重新见到我,你不开心嘛?」 「……开心。」 说不开心,自然是虚假的,他自从收到了她从璃月寄回来的信件的那时起,便无时无刻的期盼着能够有机会再见一面。 后来消息断联,只在最后一封信中说期盼重逢,他还以为她是回到了家人们的身边,投身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在失落之余也终究选择了释然。 而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她确实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只是,回到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们的身边。 这也是缘何她那样长久的时间都没再往枫丹回上一封信,他在千里迢迢去璃月处理公务的过程中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的原因。 那一瞬间,曾经的误会与心中升起的几分芥蒂,全部都烟消云散,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掌,合拢又松开,不知此刻是应该和她开始叙旧,听她描述自己的经歷,还是说起在枫丹的一些趣事,毕竟这么多年来在梅洛彼得堡里见惯了奇闻轶事,他实在是能够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停息。 直到门外窜出来了两颗脑袋。 一颗银髮蓬松戴墨镜,一颗鸭头鸭脑戴着面具。 只见那俩个青年,一位嘴里喊着「悠依酱」,另一位喊着「悠依妹妹」就相当自来熟的贴了过来。 莱欧斯利顿住了,听着面前的少女细细的朝向他解释,这位是五条悟,这位是达达利亚……嗯,都是她的朋友。 银髮蓝眸的青年摘了面庞上的墨镜,他托着腮望着自己,虽然面庞带笑,却不乏一抹示威之色,意味深长道:「欸~莱欧斯利先生也是我们悠依的朋友呀,不过这也难怪,悠依她,确实从小就很喜欢交朋友呢……」 第390页 再后来……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几乎是选择了有些仓皇的告别,且拒绝了她的再三挽留,在少女有些不舍的目光之中,选择了暂行离开。 他似乎打心里觉得,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之间的世界都没有产生交集,如今更不应当打扰她平和的生活,让她在现在的生活圈子之中感到为难。 他从小便是只会将这些心思悉数埋藏在心中的稍微有些别扭的性格。 这也是缘何他会在少女离开枫丹的那一日,心中所思所想的全是「别走」,实际脱口而出的却是「路上小心」。 而那日,他明明四肢百骸都在唿吁着自己留下,多和她相处一会儿,哪怕一分一秒也好,口中所说的却是「打搅了,梅洛彼得堡的事务还很多,我先行告辞。」 莱欧斯利暂时褪下了手中的拳套,皮质长靴带着金属挂饰的声音叩叩的响过年代久远的地板,他推开门,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之上,随手取了一张蒸汽鸟报叩在了面庞上,以挡住此刻纠结的神情。 少女的眼里是明晰的不舍,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询他:「那……等到你处理完了事务之后,还能见面么?」 「我还想和莱欧斯利,和芙宁娜姐姐,和那维莱特……大家一起开小蛋糕茶话会,打七圣召唤,一起……」 他零模两可的回答道:「……也许吧。」 其实内心所思所想的全是,之后涉足她的世界,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好喔。」少女眉眼弯弯的对他轻声道:「那,我等着再见面哦。」 这一等,便是数月。 说来奇怪,之前那么多年的时间也一晃眼便过去了,这几个月对莱欧斯利而言,却好似度日如年,他每一日都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内,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扼制住他胡思乱想的心思一般。 那张用来遮蔽光芒的报纸缓缓的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起。 可他却很明晰的在那张照片报导的璃月画面之上,看到了那张让他这些日子以来相当心神不宁的面孔。 「……」 莱欧斯利一把翻身正坐而起,他蹙眉简单将这张报导浏览了一遍,其实重在描述璃月那边遭遇的人尽皆知的「灾厄」事件,又简单的夸赞了一番以人类之躯在这种魔神级别的灾厄事件中出力的千岩军们,璃月七星,黄髮的旅行者与他的飞行物…… 还有被蒸汽鸟报的记者眼疾手快的侥倖拍摄到的这位不知名的一般路过「璃月少女」,据某位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的黄髮知情人称,这位不明身份的勇敢的银髮少女在这场战役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蒸汽鸟报向来喜欢运用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报导吸引人眼球。 莱欧斯利手持报纸,在门口和恰巧在这时往房间内走的那维莱特撞了个正着。 天知道枫丹最高审判官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大驾光临,但是这会儿的典狱长的重点完全就没有放在这里,他一把举起报纸:「这篇报导——」 那维莱特:「嗯,数月之前璃月发生的事情了,我已经看过了报导,还劝住了差点要往璃月跑的我们的水神,有什么事情么?」 莱欧斯利:「……你们全都知道?」 那维莱特反问道:「……你不知道?」 他望着面前的青年,沉着思考片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关于悠依那孩子,最近我们也已经见过了。」 他身为水龙王,拥有和她连结的契机倒也是正常的事情,只不过,许是他太过年轻,因此他不是很能控制这个连结的程度,以至于降临那个孩子的世界之时,险些将她当场力量抽空。 莱欧斯利:「……你们?」 「芙宁娜大人倒是见她见的频繁了一些,她夸赞悠依那孩子的学校之内有不限时的各色下午茶点心,她之前还带过一些名为喜久福的特色点心回来与大家共同品尝,不过近期看你太忙的功夫,茶话会便没有叫你。」 莱欧斯利:「……」 他摆出来了一脸被世界拒绝的模样,这让那维莱特不由得开始思索,原来没品尝到异世界的点心这件事情对他的伤害那般大么。 「所以,你们全部都,已经见过她了?」典狱长深唿吸了几下:「很多次?」 「……啊。」 那维莱特见他颓然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此次来梅洛彼得堡,除去视察和交接任务以外,是为了给你带一句话。」 「……?」 「她说,她很想念你。」 — 「啊疼疼疼疼疼——」 悠依这会儿正趴在家入硝子的怀里撒娇,不过说是撒娇,她这会儿的脚踝已经完全肿起来了,红得发紫。 五条悟在旁边揉着自己被夜蛾正道的正义铁拳殴打的脑袋,他有些委屈的撇嘴小声道:「她不是自己也会治疗伤口嘛……还非要硝子你帮忙……」 话音刚落,便收穫了来自家入硝子的重重的眼刀:「你就庆幸我们的体术老师这会儿出去做任务了吧,否则你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夏油杰揣着手,在旁边笑眯眯的补充:「在校门口青一块,在寝室楼后面紫一块?」 什么地狱笑话啊这是。 五条悟打了个哆嗦:「喂!甚尔老师不至于这么残暴吧。」 第391页 家入硝子一面给悠依施加反转术式,一面啧的一声瞪向五条悟。 五条悟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整件事情,还需要从昨日夜晚的乌龙说起。 昨日没什么功课,任务也不算繁重,刚巧最近影院新上映了一部和诅咒还有女鬼有关的恐怖片,他们几个便一同去看了。 看电影这种事情可以酝酿出咒术师的情绪,情绪便能转化成咒力,他们甚至可以美其名曰修行,和学校报销。 总而言之,这部电影的拍摄手法比较超前,颇有种中式恐怖的意味,虽然没有多少吓人的突脸情节,却能叫人在回忆之时细思极恐,冷汗直冒。 但是自称最强的五条悟,则是一副十分嘴硬的模样,自称这部电影根本算不了什么,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出几次任务来的简单刺激一些。 ……然后他在当天的深夜便失眠了。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他出门想寻个理由去好同学杰的寝室里蹭一晚上时,忽然听到楼道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女生声音。 「一个,俩个,三个,四个……」 「到底有几个盘子呢?」 「第六个盘子,到底……去了哪里呢?」 那恰好就是恐怖片之中的台词重现,五条悟当场吓到化身炸毛猫猫,他第一反应是以为观众对那部电影的恐惧都已经幻化成实体化的咒灵了,第二反应是根本不可能,这里可是高专啊—— 他便屏住唿吸,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 然后看到了一位披头散髮的白衣女子,在走廊的尽头咔嚓咔嚓的扭过了脖颈,她的面庞上是惨白的打光,在那一刻面朝他轻轻一笑。 五条悟一个术式就被缴了出来,当场给宿舍楼轰飞了一半。 而后来他才知道是对面楼道连通的女生寝室楼那边,悠依正在和没机会去看电影的歌姬还有冥冥学姐她们俩个绘声绘色的描述电影剧情,为了氛围感充足一点,大家特意将地点选在了寝室外空旷的楼道内,悠依还自带了一个手电筒照着自己的下巴讲故事。 谁知道,当场就给某个嘴硬说电影完全不可怕的白毛的术式大招都吓了出来啊。 悠依自己当然是可以轻松的躲开那一招的,可是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护自己的俩个学姐,尤其是歌姬前辈,她的反应速度根本和没那么快,虽然动作及时,大家都没正面接他的大招受伤,可是她的脚踝却是实打实的狠狠扭了一下。 嗯,当然,当天晚上,五条悟便收到了夜蛾正道老师的正义铁拳制裁,以及同期们的眼神鄙视。 「对不起,我错了。」五条悟双手合十,向正趴在硝子怀里的悠依诚恳道歉:「我不该随地大小术式。」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啦……」她鼓着脸颊撇过头:「我才不要轻易原谅你,你破坏了我们美好的夏夜百物语座谈会!」 硝子:「……悠依酱,你的重点不应该放在自己的脚踝因为他受伤了吗?」 悠依:「……嗷。」 「但是果然女子座谈会被打乱的这件事情不可饶恕!」 眼下脚踝已经恢復好了,她张牙舞爪的,像只愤怒的猫猫一般赤着一只脚踩在椅背上,指着五条鸡掰猫的方向,学着芙宁娜姐姐的语气怒道:「死刑!死刑!拖出去死刑!」 随着她话音刚落,在剎那之间出现房间里的某个高大的身影微微怔愣了一下,旋即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哦~」的轻声一笑。 随后,他上前几步,只听咔哒一声脆响,还在发着呆的五条悟的手上多了一副亮晶晶的银色手镯,而给他拷上的那人—— 五条悟他惊恐的瞪向这位悠依唤出来的新朋友……怎么觉得有几分眼熟呢。 「没问题呢,悠依小姐,典狱长遵听你的指令。」 莱欧斯利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俯身朝着少女的方向轻轻鞠躬,抬起眸时,那双微微下垂的慵懒眼眸里透出一抹极其富有侵占性的目光,看的她恍然了一瞬。 「是立即执行么?」莱欧斯利问道。! 第102章 在全场寂静之时,悠依她顺势反应过来,她先是与莱欧斯利彼此对视了一眼,二者相视一笑,迅速在此刻完成了眼神交流,且达成了共识,随后她幽幽来了一句:「嗯,立即执行吧。」 于是五条悟就以熊吉的姿势被拷了出去……等等这个结果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太对劲吧! 五条悟扑棱着喊道:「悠依大小姐!你听我狡辩,不对,您听我解释!好吧我承认自己昨天晚上确实被吓到了,我的错……之后你一周的任务都给我包了可以吗?」 「两周。」 「两周太多了,要么一周半吧?」 「啧。」悠依像大姐头一般啧了一声,她抬起手指点了一根空气中不存在的烟:「果然还是死刑吧。」 「nooooo——」 …… 「那个……那维莱特还有芙宁娜姐姐都说你很忙。」 悠依的脚踝在经过了反转术式的治疗以后,便已经并无大碍。 她便暂时呆在了医疗室「休息」,其实是为了寻觅理由,好逃掉今天上午枯燥乏味的文化课,杰和硝子他们则是已经拖着悟去上课了。 莱欧斯利便顺理成章的作为她「召唤」出来的同伴,留在了这里同她叙旧。 第392页 当然,五条悟那边的抗议无效,介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现在算是高专一年级食物链底层。 「你在梅洛彼得堡那边,唔,还过的好嘛?」 悠依一边问着话,一边在心里想着: 话又那么说回来……寝室楼那边愣是被轰塌了一半,目前还在紧急重建中,她怕是一时半会都没地方住,好头疼。 少女抬脚放在地上试探性的踩了踩,意识确实已经并不疼了以后,这才长出一口气,她靠在椅背上摇晃着腿,抬着眼,笑吟吟的与面前的青年对视。 莱欧斯利的个头在这么些年来,长的很快也很高,如今的他,即使是和高专里面的这些窜天猴同期相比都丝毫不逊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在梅洛彼得堡中磨砺出来的韧性与身为典狱长的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衣品很好,放在枫丹都是相当前卫的打扮,身着不少金属配饰,也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 悠依目光缓缓下移,然后眼神和被烫到了一般的飞速挪开,顺带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小声自言自语了句非礼勿视。 可真是奇怪,明明时隔了那样长久的时间,那个关于提瓦特的大家的诡异的梦境还是会时不时仰卧起坐,起来冲撞她一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她发着呆的功夫,青年却已经面向着面前的少女,缓缓的蹲下来,仰着头与她对视着。 他身上的金属配饰在互相撞击的时候,会发出类似锁链一般清脆的声响,不过,也难怪了,典狱长的身上可以随时掏出一枚金属手铐,身上会自带这些声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青年的声音比起他曾在少年之时还要带上几分磁性,尤其是距离她近在咫尺时,简直如同过电一般让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发痒,他含着笑意回答她的问题:「这些年来,我过的不错。」 悠依的目光又停留在了莱欧斯利鬓髮两侧的毛茸茸上,总觉得它们在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摇晃,让她险些下意识的就要抬起手攥住,揉捏两下。 ……还好,她迅速的摁住了自己的手腕,没下意识的乱来。 「上次实在是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怎么和你说说以前的事情呢。」她的眼神呈现出了一些左顾右盼的姿态,而以莱欧斯利与悠依之间的相处经验,他其实可以相当明显的看出来……她在害羞。 啊,这可真是难得,原来曾经那个呆呆的,耿直的,失去了过去一切记忆的孩子,会用璀璨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的孩子,居然也会在重逢的时候……对他展现出害羞这种情绪。 很有进步,因为曾经他才是那个会害羞的。 「没关系。」枫丹的典狱长轻声笑着:「我们现在可以慢慢的聊……想要说些什么,说多久,都可以。」 ……是啊,这样想来,为何他在那个时候要选择仓皇的离去和逃避呢? 他看出了少女的指尖攥着她的衣摆揉捏,一副踌躇不前的模样,便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引她将手心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两侧。 悠依只觉得自己的掌心传来了细微的痒意,只是她犹豫了一下,便顺势借着他的力道,顺理成章的rua了起来。 诶嘿嘿,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开开心心rua大狗狗的时光,如此毛茸茸的手感真是让人慾罢不能…… 她没有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典狱长大人逐渐深邃的目光,下一秒,他从地上拾起了女孩随意的踢在了地上的木屐。 悠依今天没穿高专校服,只是穿着昨夜晚上适合开百物语座谈会的浴衣,而方才治疗脚踝时又需要脱鞋,想来如果昨天晚上换双鞋也不会崴的这么惨烈,因此早就将木屐随意的抛到了一旁的地面上,送它们自由了。 莱欧斯利一手提着她已经自由的鞋子,颅内復现的是她年少时经常只穿着睡裙,赤着脚在家中和芙宁娜一同打打闹闹跑来跑去的场景,还好那时的房间都铺着地毯——而最让审判官崩溃的,莫过于俩个女孩吃剩掉在地上的点心渣。 过去的回忆在此刻显得温情,他勾起一边的唇角浅浅轻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 他的另一只手的手指虚虚搭在了少女的脚踝出,带着些微冷玉一般的凉意,而她长长的银髮则是已经完全散落而下,从青年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发尾正在俏皮的一晃一晃。 悠依正rua毛茸茸rua的开心,却听到下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垂眸定睛一看,莱欧斯利一边屈膝半跪在地上,一只手轻轻拖着她的脚腕,而他的另一只手,眼看着就要为她穿上木屐…… 如果她的双腿刚刚再放肆的往前翘两下,这会儿都可能借力在他的膝盖上了……现在还差着一些距离,青年典狱长大人这突如其来的举措,险些让她当场从医务室的椅背上吓的滚下来。 「那,那那那那个——」 悠依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捋不顺了,她有些结结巴巴的喊道。 「怎么了?」典狱长大人面色如常,他镇静且正直的反覆在处理日常事务,反问她道:「这么大的孩子了,难道还想光脚在地上跑么?会着凉呢。」 悠依:「……」 她气唿唿的小声回答道:「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如果一心净土里面修行的唯心主义的时间算是时间的话,她现在绝对比提瓦特认识的大部分小伙伴年纪都要大,五条悟这货都得见面给她磕个头喊她老祖宗,哼哼哼。 第393页 在悠依她还满心别扭的撇嘴功夫,莱欧斯利则是已经为她套上了木屐,他重新直起身来,目光在少女精緻无瑕的面容上简单的略过了一下…… 如若不是心脏会下意识的因此加速跳动,他险些就要将自己也一同骗了过去。 「哦~」莱欧斯利耐人寻味的发出了一声感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悠依现在已经长大了,那么她一定也生活自理能力相当好了吧,不需要旁人的照顾了?」 悠依:「……」 在这点她呢,她以前实在是很需要别人的照顾。 咳!她,她至少懂得了科技改变生活的道理!每天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也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了好不好! 看着她就连脸颊都快鼓成仓鼠的模样,莱欧斯利耸了耸肩。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舒展了一番身体,惬意放松的姿态好似在这边的世界度假。 「所以……」 「嗯?」正对面的少女歪了歪头,望向他。 「记忆,已经全部恢復了么?」 「……嗯。」 时至今日,莱欧斯利仍然清晰的记得她那时苍白的面容,以及几乎日日夜夜都会梦魇的脆弱模样,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在她出生起就庇佑在她的身边,以她的兄长或是其他的什么身份,让她免去那些已经被遗忘的灾厄。 自从他获取神之眼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註定了是选择用力量「守护」,而非「復仇」。 可她的「记忆」,如今已经被全部寻觅了回来。 很难说,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而那边的少女抬手卷着自己的发梢,忽然之间变的面若红霞,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那个,其实后来我懂了一个道理。」 「嗯?」 「那就是,不能随便的,用那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欢,否则可能会……给大家带来困扰。」 「哦?」 狼系的青年抬起眼,他笑着曲起手指,缓缓的划过了自己的侧脸,用指腹轻轻的点了点那个位置,几乎是明知故问她道:「原来如此,那么,是什么方式呢?」 「曾经……那个……」 「曾经?」他敛眸笑的更加意味深长。 「 ……」悠依的脸憋的更红了些,她小小声的回答道:「就是,现在能对芙宁娜姐姐做,但是绝对不能对你和那维莱特麻麻做的事情吧……」 「欸~完全没有听明白呢。」 悠依:这傢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比小时候更恶劣了啊喂! 她有些生气的一把抄起来身侧医务室的枕头,朝着笑吟吟的典狱长大人砸了过去。 — 莱欧斯利给自己放了一场长假。 事实上,他已经事先与那维莱特请示过了,就仿佛要将之前加班加点之后的调休全部用上似的,他终于可以更多的呆在她的身边,以便更好的了解她。 比方说她的世界,她的家人,她的学校,她的朋友…… 没错,悠依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而更多的,都是来自提瓦特的各个国度的朋友。 也确实如此,像她这般的性格,怕是不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不会缺少朋友。 她如今的职业和学业都是「咒术师」,职责就是与这个世界的名为「咒灵」的怪物去战斗。 不同于提瓦特的那些元素怪物,和机械遗物,这个世界的怪物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用更加确切一些的说法……便是诞生于人心。 而她却像是下意识的省略掉了她年少时的梦魇,只向他呈现出了她的世界中明媚阳光,美好的一面。 她坐在教室之中,便是所有人的重心与焦点,莱欧斯利又怎会不能辨别出她的那两位同期看向她的目光。 黑髮的青年似乎早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将一切的情绪全部隐忍隐藏了下来,不着痕迹的掩藏在笑容的背后。 至于那位曾经向他「示威」过的银髮青年,他恐怕至今都没能弄明白自己面对少女之时萌生出的究竟是什么心情,有些时候的做法简直就像是扯女孩的辫子就是为了引起她注意的幼稚小男生,会因为被她愤怒的往回扔了一块橡皮,或是抬手拍了一下肩膀,就暗自窃喜。 ……只看外表,似乎是个有些许傻的,莱欧斯利如此评价道。 「话说,后面的那位警察叔叔?」五条悟抬起双手背在耳后,他一脸悠哉悠哉的模样,回过头对莱欧斯利喊道:「您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啊?」 硝子:「这傢伙大概是做贼心虚,怕什么时候又被那位先生拷走了吧。」 悠依在旁边纠正道:「你要喊典狱长先生,不能乱喊警察叔叔——莱欧斯利他的辈分还没有大你一轮哩。」 「没关系。」莱欧斯利笑吟吟的双手环胸,回答道:「他也可以理解成我辈分大他一轮。」 悠依咂咂嘴:「哎呀,你就是对小辈太宽容啦。」 五条悟:「……?」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便宜了一样,有点儿微妙的不爽啊喂。 — 甚尔老师出长期任务回来了。 这让五条悟有那么点窃喜,心道赶紧让这个究极妹控把妹妹身边的一切可疑的雄性统统驱逐出去,尤其是这位莫名就来到悠依的身边,会在不同时刻他想耍宝的场合亮出手铐的可恶审判官。 第394页 他黏着悠依想借她的作业化身一下拷贝忍者,被拷走。 他在文化课考试的时候,环顾周边的学霸,摆出伸懒腰的姿势,刚想亮出自己的六眼,被拷走。 啧,而且这一次他穿衣显瘦的dk身材,在对方面前有那么亿点点的不够看,不同于魈上仙啊大炮啊他们啊……这位自称来自枫丹国的审判官先生他……身材那是堪比甚尔先生的压迫感。 但是五条悟转念一想,如今能在甚尔那里好感度正数的存在简直屈指可数。 摩拉克斯先生那自然是好感度正一百的存在,但是之前那个上课很臭屁还自称文弱学术分子的艾尔海森真让他没想到,难道说那些家长都很喜欢成绩好的么?啧,这里是咒术师的世界,成绩好有什么用,重点是实力吧? 不如就借着甚尔大哥他回来的这个机会,将这个突然打入他们学校内部的典狱长给驱逐出去。 果不其然,伏黑甚尔的第一反应就是蹙起眉头,一副审视的目光望向这边的青年。 甚尔的眼里此刻仿佛在说:……又来了一个? 悠依不厌其烦的开始介绍:「哥哥还记得我说过的枫丹嘛?」 「嗯。」甚尔之前倒也和那位那维莱特先生打过照面了,妹妹很明显在把他当成母亲代餐,他很放心。 「他就是大狗狗哦~」 甚尔:「……」 他目光里的敌意削减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因为他分明记得妹妹曾经是怎么绘声绘色的描绘自己的这位朋友——虽然父母双亡却仍旧坚强谋生,在与恶毒的养父养母寻仇的最佳机会和救她之间选择了后者,且一遍又一遍的潜入深海去捞回了她的神之眼…… 哦,再加一条,曾担心她不能健康长大,所以变着法子给妹妹做营养餐。 回忆至此,伏黑甚尔看莱欧斯利的神情都变得柔和了几分:「嗯,你好。」 莱欧斯利也礼貌的抬手,与悠依的哥哥轻轻握了握:「您好。」 这位悠依的亲生兄长,看上去就相当的让人觉得富有安全感,看起来就很像是会努力的保护妹妹的类型,挺好的。 五条悟目瞪口呆,这和他脑补的发展可一点都不一样啊! 要知道,能让甚尔大哥他说出「你好」一词的悠依身边的异性,那实在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简单的一句「你好」,完全可以翻译成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他立马跳出来纠正道:「不不不不甚尔老师,您有所不知,当这位自称审判长的先生来悠依旁边以后,似乎是带着一些职业病在身上——」 悠依嘴巴很快的告起状:「他想抄我作业才被莱欧斯利抓起来了。」 甚尔:「……」 伏黑甚尔的指节传来了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悠依小嘴巴叭叭叭的就和打快板似的:「还有还有哦!哥哥我跟你说,他上次还把寝室楼炸了一半!害我现在只能和硝子姐姐她挤一个房间——」 甚尔呵的一笑。 五条悟:「……悠依,你不是说好了,我帮你去出任务,我害你受伤的这件事情就那么翻篇过去吗?」 悠依眨了眨眼睛:「对呀,所以我没说你害我受伤,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五条悟:「……」 等会。 甚尔:邪魅一笑。 — 枫丹的事务确实相当的繁忙。 莱欧斯利与自己曾经视为精神支柱的少女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选择了暂时告辞。 悠依问他原因。 她总觉得这段时间还没来得及带他去其他的地方玩一玩,只是在学校里面,他望着自己上课,和同期插科打诨,训练咒力,rua校长的熊猫,在训练场上战斗…… 莱欧斯利耿直的回答道:「昨夜梦见那维莱特託梦给我,梦里他因为超负荷的加班,导致了他的黑眼圈已经可以挂满半张脸了。」 悠依:「……」 很好,懂了。 「但是,我还没有带你好好玩——」 「没关系,之后还是有机会的。」看到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典狱长抬手,借着身高优势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扬起嘴角道:「等到下次你有时间,再来枫丹看看吧。」 他一如既往的用着最为高情商的方式安抚她道:「我已经看到了你在你的世界努力的样子,这就足够了,所以,也期望你下次能看到我认真工作的模样。」 「……好。」 莱欧斯利听到身边的少女轻声的回他,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感慨道:「那肯定超级帅的。」 「……」莱欧斯利的动作微微凝滞。 真是,明明已经觉得他随着时间与岁月的流逝,成熟到了一定不会为了言语多动的程度,为何在这种时候,还依然会……有些许的恍惚呢。 也许,在那个时候的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她一同纵深跃入深海的那个时候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偏向了某条道路了罢。 他侧身回眸,刚准备摆一个帅气的手势便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察觉到一对纤细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腰侧,柔软的身躯撞在了他的怀中。 他想,自己长年累月的练拳,她这动作这么突然,自己的胸腔一定将她的鼻樑撞的通红,他看到面前的少女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又详装镇定的抬起面庞贴在他的胸膛,小心翼翼抬起眼看他。 第395页 悠依小声的说:「果然梦都是相反的……」 梦里的莱欧斯利会眼带着一些侵略性的将她拉入怀中,用让人看不懂的深邃目光凝视着她,可是现在的莱欧斯利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梦?」 不知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将将压抑住此刻躁动的血液,典狱长动了动喉结,哑然重复了一遍少女的感慨。 「不,没什么啦。」她缓缓晃了晃脑袋,嘿嘿一笑,将自己方才的言语煳弄了过去,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不能……的话,临别的抱抱就没关系啦~」 「……」 莱欧斯利缓缓抬手,指尖在她的嵴背正上方虚握了一下,因为她的这番话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在感慨,你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莱欧斯利抬起手,将怀中赠予了自己临别抱抱的女孩的脑袋揉了一个趔趄,随后他后退一步,定在了礼貌且不逾越的距离。 他弯着眸看着她原地跺脚:「你等会,你说清楚谁才是小丫头——可恶,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莱欧斯利你也变成这样……」 青年挥了挥手,一只脚踏入虚空之中,随后整个身躯都被缝隙吞没。 悠依实在是有些生气,她心想干脆直接追去枫丹问问清楚吧,刚准备上前时,手臂却被不轻不重的拽住了。 她回过头,恰巧与此刻正板着脸的人偶少年面面相觑。 「……欸,阿奇,你怎么来了?」 好突然,完全就没有防备,怎么没提前和她打一声已经结束试炼的招唿之类的…… 不过似乎确实,自由自在,不收拘束,来去如风才符合他的性格呀。 「怎么,我不能来么?」见她此刻还一副走神的模样,他的声音中可以明晰的听出了他此刻并不愉快。 少女赶紧咬着唇,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看着她仿佛缺了根神经的模样,散兵轻轻一笑:「倒也没什么,只是我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我若再不来的话……」 悠依:「欸?」 「你便被什么路过的野狼叼走了也说不准。」! 第103章 「路过的……野狼?」 眼见她这样一副傻乎乎的仿佛脑子在冒泡的模样,散兵轻轻呵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问道:「怎么,要去枫丹么?」 「嗯……」 悠依稍微犹豫了一番。 对于枫丹,其实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只能说是故地重游。 而她此前也问过空是否有空闲的时间,什么时候再出发去下一个国家呢,可是空却一副风尘僕僕被摧残透彻的模样,凄凉一笑,对她幽幽说了一句:「须弥的沙漠……可真特么的大啊。」 随后空花了不少于五十万字描述他是如何在雨林里清理死域之后觉得可能解脱了,又在沙漠里上蹿下跳寻觅遗蹟完成委託,迷路迷路再迷路,最惨的一次还在沙漠里被巨型炮塔追着轰辟谷的全程。 空抬手揪着自己头髮的反翘,鎏金色的瞳孔发直,他的麻花辫都松了几缕,部分金髮随意且凌乱的披散而下,就宛如一只被口口过的可怜布娃娃。 悠依还记得空那时悲愤欲绝的名言名句:「可恶——为什么须弥地下那么空旷啊!一层一层层层相叠的套环啊!须弥人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地质塌陷的嘛!」 悠依:「……」 啊,听起来好辛苦呢,铺面而来的怨念都要将她笼罩住了。 只是,耳畔不由得响起了荧姐姐曾经对她说过的:「我的血亲他……肯定会成为你得力的牛马……哦不,我是说帮手的。」 从空简述的沙漠冒险之旅里,悠依就可以依稀看出来少年这段时间在须弥过的风餐露宿好不艰难,就连劝慰都来不及,便也没怎么提快些出发去枫丹的事情了,嗯。 所以她思考片刻,回答身后的少年:「嗯……其实,还没有想好。」 「是么?」悠依察觉到散兵轻轻的笑了笑,他笑的极其温和,然后凑近她的耳畔,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是……我感觉你刚刚差一点就要跟着一起去了呢?」 跟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尾巴狼一起。 悠依:「那个……唔……这个……」 她抬起双手食指互相对着戳戳,稍微有些心虚的模样,随后她灵机一动,迅速转移了话题,开心的说道:「阿奇,你的新衣服很好看耶!」 是很清爽的蓝白相间的衣服,透露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不似之前黑红的暗系主色调,衬托着整个人都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许多。 唔,就连斗笠都换成了配套的蓝色系,很清朗呢,像是天空又像是大海的颜色,又像是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风。 果然,闻听此言,方才气势还显得有几分沉闷的少年瞬间抬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他微微红着脸,从唇齿边挤出了一句:「不过是一件衣服……巴尔泽布那个女人又将我塞回了须弥在布耶尔身边研习……在教令院总不能穿的如此沉闷。」 悠依闻言,发出了:「欸——」的超大一声。 散兵被她热切的目光惊的抖了抖,压着嗓子回:「什么?」 「阿奇你去教令院了呀?你加入了什么论派呀?教令院的学习累不累呀,话说现在的代理大贤者还是艾尔海森嘛?」 第396页 「……因论派,还好,没有多累,话说回来,你总是那么关注别人做什么。」他抬起手,没好气的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声音浅浅的道了一句:「看来……你在须弥那边的朋友也挺多啊。」 呵,何止须弥那边的朋友多,除了纳塔那边一直处于闭关锁国的阶段无人能够进出,她的朋友简直遍布了其他六国,似乎只要将「悠依」这个名字扔进去,就宛如一滴冷水下油锅似的,能激起千层浪。 少年牙齿泛酸的纷纷想道。 「新衣服很好看耶!」 「……知道了。」 「阿奇也很好看耶~」 散兵抬手推开了她布灵布灵闪闪发光凑上前的大眼睛,在心中暗暗的嘆了口气。 此前【帐】中的发生的一切事情,就仿佛在她的心中没有留下任何的涟漪似的,她依旧是心无芥蒂的与自己相处着,似乎在她的眼里,与任何人的相处都不需要防备似的…… 自然,如果她会下意识的对自己产生距离感,他一定会内心酸涩异常且不知如何处理,而现在她依旧是一副开朗明媚,对谁都是毫无防备的模样,他却又会在内心暗暗有那么点庆幸他们的联繫并没有受到影响的同时……内心攀上几分稍显阴郁的情绪。 只是这几分黯淡的情绪又很快被凑过来的女孩给沖淡了。 「好了,不要总是说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刻意的板着脸教育道。 「……咕。」悠依小声回道:「我明明就在说心里话嘛。」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努力压下去的唇角又是什么时候上扬起来的。 「那,我在上学的时候,阿奇也在上学啦?」 「嗯,算吧,从一心净土出来之后,她就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要带我去须弥,将我託付给了布耶尔。」 「写论文是不是很难啊?」 「不难,只是有些麻烦。」对他而言,那些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那……这次是忙里偷闲,特意来见我的嘛?」悠依歪了歪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散兵:「……」 其实,还真不是。 「布耶尔有些话託付我带给你。」散兵深吸一口气。 「她说,自己曾在世界树上见到过世间万物延生交错的分支,而你的身上裹挟着能够扭转结局的新芽……」 他有些牙酸的转述着来自草神的奇妙形容词,最后缓缓上前,将一件物品交到了少女的掌心。 草神之心。 悠依望了望面前的少年,又看了看掌心的神之心:「……託付你,带给我?」 「啊。」 「可是收集神之心不是阿奇你的前公司愚人众那边一直孜孜不倦尝试努力去完成的任务嘛?」悠依擦汗。 为什么现在有四位神明,以各种各样轻松的形式将神之心交到了她的手上呀?尤其是温迪还有摩拉克斯先生的送法,就仿佛这不是神之心,是什么菜市场批发的大白菜似的一般轻松。 因为他们看出来了什么嘛,是看出来了……最初的天理在她的身上种下的种子么? 悠依微微蹙起眉头,回忆起了一些时间之前的经歷。 其实悠依之前有尝试过运用自己日渐成熟的能力去联繫深渊那边的公主,她本来想问问荧姐姐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她没联繫上荧,好消息是,联繫上过一只嘴很碎的火使徒,刚刚将它召唤出来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力量出了岔子,险些当场把人家打的只剩幽邃刻像。 哦,直到那只火使徒被她摁在地上锤的时候卑微的喊饶命啊,再打就快死了,他说他是渊上,他们见过的啊。 渊上道:「悠依大小姐啊,你小时候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深渊的水土养人,养出来这么一只清新脱俗画风都同其他人不一样的碎嘴子的火使徒。 这个碎嘴子之前还说她那么小一个小东西怎么可能是公主殿下要找的存在巴拉巴拉…… 悠依摆出豆豆眼回答他,毫无道歉的意思:「我哪知道,你们深渊使徒都长的一模一样。」 渊上:「……」 许久不见,这位前代的天理概念上的女儿居然开口就如此伤人。 「好吧,关于这些神之心,公主殿下她目前发现的最大的可能性是——它们是由某人的遗骸制作成的物件。」 悠依:「……」 她当时就差点想将神之心们一哆嗦给扔掉了。 虽然提瓦特大陆那边的「遗骸」概念与现世不同,可是这个说法听起来却仍然是毛骨悚然。 「……某个人?」 「最大的可能性,是某个降临者之一的遗骸,代表着不详。」渊上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也不排除是那个存在,想让我们看到的所谓的真相——真相另有可能倒也说不定。」 「降临者」是从世界之外来到提瓦特的存在,也是力量足够的强大,强大到能从根源上改变提瓦特大陆的人。 「如若抚养悠依大小姐长大的神明都出于潜意识觉得,将神之心赠予你保管是一件准确的事情,那你便借着拥有神之心的时间,好好培养自己的力量就好。」渊上那会儿抬手想摸她的脑袋,但是被她躲开了。 于是他不由得摇头感慨:「个头小小,脾气挺大。」 悠依:「嗯,个头小小的我一定会努力变强,一顿饭打三个渊上伯伯。」 第397页 渊上伯伯:「……」 他实在敌不过公主殿下让仔细照看着的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随后出言告辞。 渊上的口中所告知她的目前已知的真相,是神之心是属于第三降临者的遗骸,甚至还象徵着不详,可是那三枚神之心现在都她的身边,平平安安的呆着,还时常能催化她加速理解自己的元素力,她实在是很难看出其中有什么不详。 悠依自然明白,纳西妲让阿奇将神之心带给自己,也是出于好意,她小心翼翼的将其收下之后,又和身边的少年面面相觑。 他似乎对她即将要去枫丹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撇过头,不轻不重的轻轻呵了一声:「想去就去罢,我不拦着你。」 于情于理,他的存在都不应当是面前少女的束缚。 十分凑巧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他们的神之眼都是风系。 曾经被缚住了翅膀的飞鸟会格外的渴望能够翱翔于天际,自由自在的飞行,他们都是风,是自由自在的风,而这世间是没有什么事物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拘束住风的。 但是他的手掌却被一只小小的手轻轻的握住。 少女的手指纤长,因为常年握着武器的关系,在指腹下方和虎口处都微微带着一些薄薄的茧,但是依旧纤细且柔软,暖意丝丝缕缕的从掌心渗透了过来。 「那,你着急回教令院嘛?」悠依问他。 「……不急。」 几篇论文罢了,他临到头完成也是一样的。 「一心净土的试炼会不会很辛苦呀?」 「你都经歷下来了,我没道理经歷不下来。」人偶少年并没有抬眼……而他避而不谈的是,其实他在一心净土之内见到了一个和巴尔泽布的面貌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是她的性格却与那个骁勇善战的雷神截然不同,她笑容温和,周身上下的气质都叫散兵回忆起了伏黑甚尔的妻子……且在那期间,也与他攀谈了许多。 他后知后觉才知道,那大概是前代雷神,巴尔泽布的双生子姐姐,雷电真所剩下的灵魂碎片。 「愚人众那边还有没有来找麻烦啊?」悠依小声问:「嗯……比如说那个,在七国范围内通缉你之类的?」 散兵耸了耸肩:「并未,不过在愚人众那边,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 「执行官女士自动请缨退役,暂时回到了蒙德城的边际,去做一名守墓人。」散兵抬眼望着悠依:「想问一下,你有什么头绪么?」 悠依:「……」 她只是在炸掉邪眼工厂之前,轻轻触碰了一下罗莎琳,且动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唤醒了她那颗已经尘封结冰死掉的曾经少女的心罢了。 她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诶嘿,悠依不知道哦~ 散兵没好气的在心里笑了笑。 这样说来,或许最大得利者应当是达达利亚吧,那傢伙可是整整在执行官之中连升三席,真有意思。 散兵又说:「这样说来,我在稻妻那边,还听说了有一位至今逍遥法外,将三奉行搅翻天的在逃通缉犯,白髮蓝眼,名为五条悟。」 悠依的嘴角都快抽搐的笑僵了:「啊哈,啊哈哈,听起来那可真巧呢,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同名同姓的事情,太可惜了,我不能把现实的同伴带去提瓦特那边,不然我多少要让悟那傢伙长长见识。」 散兵:「……」 他抽了抽唇角,没去拆穿少女在稻妻的那些「胡作非为」——雷电影和那只狐狸又何曾没有看出来她的做法,只是用欣慰且包容的看法睁只眼闭只眼的略过了那一切。 虽然嘴里交流着,可是他们的手却仍然握着,这让散兵的耳畔有些不自在的发烫,他压低声音问道:「那你问我着不着急回教令院,是为了……」 邀请他一同再去做些什么呢? 只有两个人一起的话,可以算得上是约会么? 「哎呀,有空的话,阿奇你就陪我去接小惠放学好啦。」悠依笑吟吟的拍板道。 散兵:「……」 — 幼稚园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以及一个一个将孩子核对好交给父母的教师。 伏黑惠顶着很显眼的海胆头,站在门口张望。 他在盼望,盼望今天不是老爸来接他,老爸兇巴巴的,父子俩个似乎从来气场就相性不合,他们一路上肯定都要沉闷的回去。 小惠更加希望会是自己的妈妈,唔,或者姑姑。 小惠很喜欢妈妈,也很喜欢姑姑,妈妈和姑姑都很漂亮,很温柔,小惠的姑姑更加年轻一些,之前她第一次来幼儿园时,老师还以为是哪里来的jk跑过来捣乱,直到电话里和伏黑甚尔确认好了以后,才连连和悠依道歉。 伏黑惠就这样背着书包乖巧的站在门口排队,同学们一个又一个被家长接走了,老师看着乖乖巧巧也不说话的沉默小海胆头,不由得下意识的心软——就连老师也会更加偏爱这种性格聪明且内向懂事的孩子的。 「惠惠,老师带你回班,给你玩积木,坐着等爸爸来,好不好呀?」 伏黑惠的父亲是一位各种意义上都很大的男性,他时常迟到,风尘僕僕的将儿子抄起来,匆匆道一句谢,随后拎着就走。 伏黑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第398页 他想回班坐着玩积木,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想坐在那里等老爸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伏黑惠的眼睛刷的一声就凉了,他甚至跃过了老师,蹦蹦跳跳的朝着那边的方向喊:「姑姑!姑姑!姑姑姑姑——」 都快变成小鸽子了。 悠依在伏黑惠的面前站定,然后她蹲下来,和小孩子保持平视,抬手摸摸他的海胆头。 看起来刺刺的,其实手感意外的顺滑,只是摸下去之后又会咻的一下反弹翘起来,也不扎手。 悠依笑眯眯的对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又问:「惠惠今天在幼稚园里听话嘛?」 「听话!」 「有没有遇到开心的事情呀?等会一件一件说给我听好嘛?」 「嗯嗯嗯。」伏黑惠点头如捣蒜。 于是悠依牵起了小侄子的手,她想给小男孩拿书包,可伏黑惠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了,不能让姑姑帮忙背包,便严肃的摇头拒绝了。 伏黑惠走了几步,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姑姑身边还站着一个哥哥。 其实姑姑的年纪完全可以做他的姐姐,而这个小哥哥虽然和自己一样有些臭着脸,脸却和用玉雕琢起来的一样,很好看。 察觉到了小屁孩的视线,散兵垂眸和他对视了一番。 嗯,挺好的,居然没被自己吓哭,他当执行官的时候可是吓过不少小孩。 于是散兵牵起唇角,勉强对面前的小屁孩扯了个僵硬的微笑。 伏黑惠觉得这个笑容好眼熟,像…… 像姑姑拉着他一起看的那些动画片里面坏蛋的微笑。 不过伏黑惠眨了眨眼,倒也没害怕,只是觉得新奇。 「这位是你的阿奇……唔,喊国崩吧,国崩哥哥?」 「国崩哥哥好。」伏黑惠喊的很甜。 散兵一脸很稀奇的模样:「我以为我会很招小孩子讨厌。」 尤其是这个小海胆头,远看一副臭屁脸,和缩小版的甚尔似的,他还以为他们俩个之间会相性不合呢。 伏黑惠在旁边认真的回答说:「国崩哥哥不讨厌,五条悟叔叔才讨厌。」 散兵:「……?」 悠依解释道:「之前我们都忙,让这货接过一次小孩子,然后被他一路鹅鹅鹅的抛着回家。」 虽然后续是被甚尔哥哥揍了一顿,他的说法是,你把老子儿子当成沙袋抛,我就把你当沙包揍。 散兵没绷住笑,他笑的爽朗且放肆,且紧绷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很好,他很欣赏这个小豆丁,居然说五条悟那傢伙讨厌,很有品。 他远远看到了冰淇淋车,心情大好的问道:「要吃么,国崩哥哥请你。」 伏黑惠的眼里布灵布灵:「哇——国崩哥哥是好人!」 散兵一摸口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只有摩拉,而两个世界的货币并不流通,他僵住了。 悠依在旁边解围:「国崩哥哥也是客人,惠惠,还是我请你们俩个吧。」 于是三人手中都攥着一枚冰淇淋甜筒——换作以往的话,散兵并不喜欢甜食,但是今日这甜蜜的口感融化在唇齿之间,倒也不赖。 悠依正在旁边给伏黑惠讲故事。 「你小时候,你国崩哥哥还抱过你呢。」 伏黑惠骄傲道:「那我那个时候一定很乖,国崩哥哥他现在才会喜欢我。」 「哪能呀。」悠依笑:「我还记得哥哥刚来家里做客,惠惠你就在哥哥他身上嗯嗯了,害的他只能紧急去洗澡换衣服……」 伏黑惠:「啊啊啊。」 伏黑惠的脸颊嗖的一声爆红,红到像要爆炸的小海胆似的,低着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绕到自己姑姑的身后探出脑袋,半晌才憋了一句:「对不起……」 「……道什么歉,倒也没有生气。」散兵回想着之前在那个温馨的房子里经歷的一切,耸了耸肩,道:「婴儿控制不住生理因素,是很正常的事情。」 国崩哥哥的大度让伏黑惠更加愧疚,他小声说:「我当时应该在五条悟叔叔身上嗯嗯的,不应该在国崩哥哥身上嗯嗯。」 国崩哥哥,好,五条悟叔叔,坏。 悠依:「哈哈哈哈哈哈!」 散兵笑的更大声了,空气中一时间也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因为气氛太过欢乐和放松,少女便没注意到自己手上逐渐融化的冰淇淋,在快要滴到手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赶紧抬起手,啊呜一声咬住了一大口,倒是没化到手上,但是唇角全部沾上了冰淇淋,且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小仓鼠。 散兵止住了笑,无奈摇头:「……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悠依有点不好意思的敛眸。 见她樱色的唇瓣侧的五彩斑斓,和小花猫一样,实在看不下去,他第一反应就是抬手用手指去为她擦拭干净。 「可是这样你的手也会变得黏煳煳的……」悠依欲言又止道。 「不要说奇怪的话,等会再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池吧。」 她的话语让散兵的眉头抽了抽,少年的指尖在她的唇侧悬停了一下,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下一个瞬间,她的舌头飞速的试探了一下,温热濡湿的感觉缠绕了指尖,又稍纵即逝。 散兵:「……」 他的脸颊瞬间爆红,喊了一句「笨蛋」,随后往后跳了两步。 第399页 「一不小心,下意识的。」悠依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因为,我一般是习惯自己舔干净嘛。」 「……我说你啊。」散兵抬起另一只手扣住自己的脸庞,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咬牙切齿的训她还是当作无事发生。 伏黑惠没怎么看到刚刚那一幕,只是后知后觉的砸吧砸吧嘴,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面前气氛不大对劲的二人,语出惊人: 「那……悠依姐姐还有国崩哥哥,你们是和爸爸妈妈一样嘛?」! 第104章 伏黑惠此言一出,悠依她好险没被嘴里的冰淇淋给呛死。 她刚想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大侄子别突然这么语出惊人,却又见身边的少年略略敛眸,鲜少如此发自内心的朝着别人温和的笑了。 阿奇很开心的样子。 散兵抬足上前几步——他换了一身适合现世,不会被人误认为是角色扮演驻足观察的打扮,简单的蓝白t搭配短裤,却穿出了一副格外合身的清秀模样,他抬手揉着伏黑惠的海胆头,将这孩子摸的东倒西歪,俨然一副可靠长辈的满意样子。 哦,顺便不动声色的均匀的把还有些黏的手指腹他的小脑袋瓜上不轻不重蹭了蹭。 摸头(x),擦手(?)。 「嗯?为什么要这样问呢?惠惠?」 散兵的笑靥如花,顺带用上了蛮亲昵的称唿,他口中这问题问的身边小朋友的肩膀颤了颤,但是还是很诚实的回答道:「嗯……就是感觉,姑姑还有国崩哥哥你们俩个相处的状态,像……」 「像你的父亲母亲之间的状态么?」 总觉得自己的话被哥哥用另一种表达方式说了起来,又不大对劲,伏黑惠又默默的点头,散兵耸着肩膀忍了好一会儿l笑,却仍然没有憋住从嘴角漏出来的声音,刚有些心虚着紧呢,一抬头时却发现身边的少女不见了踪影……她早就已经快步走远了。 哦,散兵远远看到,悠依她不知道啥时候挑了一棵树爬上去坐着,垂眸幽幽的望着他,一副誓要呆在上面直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在怄气呢。 他只好带着身边的小海胆上前,仰头对她喊:「悠依?」 她穿着高专的校服,黑衣短裙,裁剪熨帖的腰线完美衬托着她此刻的身姿,她摇晃摇晃着自己的双腿,撇过头去,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知道错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 身为执行官时的少年在上级和下属的眼里都宛如一块捂不化的寒冰,永远只会从口中吐出这个世界上最尖锐的言辞阴阳怪气的说着反话以及锐评同事。 从未有人知道过,他也会有今日这般笑的无奈且包容,仰着头,如此温声细语的去「哄」女孩子的日子。 「……我不信,你立字据。」悠依小声的回答。 她瞥过头,实际上早已经因为一时的激动就选择了嗖嗖的爬树有那么点后悔,明明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沉不住气呢。 唔,因为他是阿奇吧? 「姑姑,姑姑姑姑——」 伏黑惠在下面咕咕咕的叫成了小鸽子,并且挪动着自己麻利的小萝蔔胳膊小腿就要嗖嗖嗖的爬上树,就连自己的小屁股都在用力,被散兵不轻不重的拎住了衣领,带了下来。 惠惠:「嘤。」 「好,都可以,立字据嘛,写成论文那么长也没关系。」 那一瞬间,他朝向树上的少女缓缓伸出手,他的身影与的多年前那个浪涛围绕着的村庄,如同白纸一般的少年的面容逐渐融合。 「我知道错了。」他抬起眼,轻轻对她笑:「我们回家好吗?」 只省略掉了那句,送惠惠他回家。 树上的少女只犹豫了半晌,便踩着风轻轻一跃,不偏不倚的刚好落到了少年伸出来的双臂之间,她轻盈的好似一片羽毛——人偶少年紫水晶一般深邃的瞳孔倒映着她的面庞,但是他此刻的神情却温柔的几乎要融化在逐渐褪去的夕阳之中。 她在轻轻的喊他的名字,像是跨越了很久的时光和岁月,从他的耳畔响起:「阿奇。」 温润的吐息近在咫尺,她挺翘的鼻樑轻轻的蹭过自己用一板一眼的审美制作出来的鼻尖,他们之间的距离,也难得在那一次的事件之后再度变得如此之近…… 似乎只要不管不顾的再靠近一些,就可以…… 他曾经错过了与少女更近的机会。 在踏鞴砂的那次船只落海事件,丹羽有些无奈的教育他说,既然你的肺的位置的循环更强,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在拉她回岸上的过程里,给悠依她输送氧气,这样的话……她可能也就不会…… 也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变得惨兮兮的,肺叶呛水,高烧不退,意识不清。 纯白的人偶满脸不解:「应该怎么输送氧气呢?」 丹羽笑容温和,话语直白:「嗯……用什么说话吃饭,就用什么输送吧,这可是人类最中气十足的五官了呢。」 他记得他那个时候大脑嗡的一声,零件都险些当场卡顿着冒烟。 而现在,少女绯色的唇瓣距离他又是那么的近,似乎只需要向她靠近一点……一点点…… 可是旁边却偏偏响起了伏黑惠的声音,在那一剎那之间,将二人拉回了现实。 「姑姑?」 悠依有些仓促的从少年的胳膊里面滑了出来,她把小侄子夹在胳膊肘下面,快步往前走。 第400页 惠惠努力挣扎:「姑姑姑,树上的风景好看嘛……」 悠依保持微笑:「嘘,要听话哦,不听话就送你去见五条悟叔叔~他把你抛起来的风景怎么样呢。」 这可比见大灰狼听起来恐怖太多了,伏黑惠闭嘴闭的超级快。 散兵:「……」 嘛。 他才刚觉得这小子性格也挺好的,只是现在突然就改变念头了。 — 悠依回哥哥家,远比回自己家要更加的轻车熟路。 事实上,她已经提前电话和小惠的妈妈联络过,换作以往的话,小惠的妈妈就会在门口观望迎接他们——那位黑色短髮的女子总是面带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笑容,这也是缘何她能够驯服成功咒术界里赫赫有名的凶兽天与暴君…… 但是今天,悠依遥遥的并没有看到自己嫂子的身影。 而更加让她内心一咯噔的是,她特意布置在家附近的【帐】也早已经被破除开来,失了踪迹。 「……」 悠依深深唿了一口气,一面在心中告诉你不要着急,一面步伐迅速加快,而不单单是散兵,就连年少的伏黑惠都看出来了她此刻的异样。 而越匆匆的往前走,面前的场景就愈发的让她瞳孔紧缩。 ……院门大开,布置温馨的屋内一片狼藉。 而玄关处的那头,电话仍然悬挂在那里,嘟嘟的发出忙音,唯有一只巴掌大的小纸人坐在原地,不停的重复着小惠妈妈的声音。 「欸?是悠依酱吗?有什么事情吗?」 「要帮我接惠惠呀,那太好啦,我会做好丰盛的饭菜等你们回来的……」 「不过仔细想一想我做的不如甚尔呢,哈哈,小区门口有一家新开的大坂烧味道不错,我们还是去那里吧。」 悠依在抖。 她气的浑身发抖。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居然会有人胆敢对自己的嫂子下手,她甚至没有从这只类似式神的物件伪造出的声音听出个所以然来,还在有来有回的与它对话。 只见那小纸人颤颤巍巍上前了一步,那张纸片的面庞上突然出现了一张诡谲的正在咧起弯着的嘴巴,磕磕绊绊,颤颤巍巍的说道:「悠依还带着朋友一起回来吗?实在是太好……太好……」 它发出了一些类似电视信号卡顿的杂音,摇摇晃晃的朝着悠依所在的方向走,而不待少年有所动作,就只见这只纸人身上出现了骤然的白光。 幕后主使,似乎是打算让它自爆。 只是,经歷了千锤百鍊的少女的速度很明显比它还快的多,三人面前金光一闪,一道玉璋护盾稳稳展开,而悠依也自然不会给它们留下毁了哥哥的家的机会,这只纸人被卡在了源自岩神力量的星陨之中,悬停在半空中,咔咔的扭曲,身上方才刺目的光芒也逐渐被动的黯淡了起来,然后被动的飞到了她的面前。 她整套动作都完成的行云流水,且全程冷静异常。 散兵放下了自己的手掌,他一把摁住了想要往前沖的伏黑惠的脑袋,几乎是第一次用这种神情望着身边的少女。 「这可真是……不愧是咒术界那位赫赫有名的悠依小姐。」 那张纸人蠕动了片刻,最后才重新凝聚成了一句不男不女,听不出来声源的声音。 「……她在哪?」 即使浑身都气的发抖,即使此刻丝毫压抑不住杀意,悠依仍旧一字一句的,缓缓的问道。 「如果是伏黑小姐的身体,她如今完全没有丝毫的大碍,你无须担心。」 传音的式神咧起唇角,慢条斯理的转达完了幕后主使的话语,还刻意装出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绅士语气。 这让悠依由得想起了一位死去的故人。 一位……让她至今都咬牙切齿的故人。 「不想被我找出来踩成和纸一样薄的碎片的话,你这傢伙就识相——」 悠依抬手制止了散兵此刻的发言。 果然,和她有相同感受的不止她一人,就譬如换作往常很注重大局观的少年这次也没能忍住。 果然,那只式神效仿着他的语气,欸了一声感慨道:「啊啦啦,好兇哦。」 「我会害怕呢。」 「害怕的话,说不定伏黑小姐就会受一些不必要的伤……」 散兵的手指叩住了掌心。 虽说伏黑惠年纪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听不懂现在的状况是有人抓走了妈妈,还在用妈妈去威胁姑姑。 如今人质在手,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明面上的威胁构不成任何的好处。 「你又有什么目的?」悠依冷声问道。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很明显,悠依小姐就是那个聪明人。」 那个声音夸奖着她:「与我定下束缚,我所需要的事情就会自动印刻在你的脑海,放心,完成束缚指定的一切之后,伏黑夫人便可安全回归……」 悠依的衣角被身侧的少年用力拽住。 「姑姑!不可以同意他!还是等爸爸……」 等爸爸来找出这傢伙然后一拳打的他稀巴烂吧,妈妈一定会没事的,爸爸很强的,根本不需要悠依姑姑你以身犯险啊。 但是这孩子的嘴巴被散兵捂住了。 确实,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可能会激怒暗处未知的敌人。 伏黑惠仰头对她拼命的摇头,男孩子的眼里闪动着泪花,而散兵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401页 直到玄关另一侧的电视机大屏闪了闪,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面色苍白,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子被唯一细细的绳索悬停在半空中,而再往下看,便是一道结界之内,一群扭曲的如同在养蛊的咒灵,它们已经感受到了生者的气息,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帐】之中破开结界而出。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丢进咒灵堆里。 而悠依又听到那个声音不紧不慢的喊道:「你只有三秒钟的考虑时间。」 「我同意。」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束缚成立。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桎梏打在了悠依的身上,她清晰的听到了来自对方的不合理要求。 【请于一小时之内独自赶到指定地点,完成交接,为伏黑夫人谋求一条生路,在此期间,不能将时间与地点告知任何存在,也不可出手动用自己的任何召唤系能力,否则,心脏迸裂而死。】 一个两个都奔着她的心脏而来,像是生怕她不知道对方清楚她这里有宝贝似的。 悠依想,看来在璃月遭遇的毒打还是不够深刻,这也没有过多少时间,就养精蓄锐捲土重来了。 虽然她严肃怀疑上一次的【帐】也是对面试探她如今实力的伏笔就是了。 嗯,这一次倒是长记性了,让她不要动用自己的能力召唤旁人。 看来是生怕她真的在现世将魔神或者降临者单拎出来。 悠依从善如流,她答应了这束缚的不合理要求——不答应也没有用,不答应就等着当场心脏迸裂吧。 这似是一场提前做好的局,就静静等待着她的赴约。 而她明明深知这是陷阱,却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因为她曾经失去过自己的母亲,她明白痛失至亲究竟会造成怎样的伤痛。 「我去去就回。」 「那我们一同,然后喊上巴尔泽布和其余的神明一起……」 这不能将对方打的和死狗一样? 但是悠依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 她抬手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耐心的解释:「咒缚不允许,只说了让我一人前往。」 「……」 「放心。」她的声音平和,似乎只在这时才会明晰的彰显出她成长的那一面,她笑的温暖,像是多年之前踏鞴砂上的那个朝夕,她轻轻抚上了少年的面庞:「相信我。」 — 纸式神立下束缚之后就阅后即焚了,而悠依也依言来到了它所指定的地点。 那是一座已经废弃的村庄遗蹟,如今戏台已经搭好,就静静等待着好戏开场。 一阵浓郁的恶意几乎将她裹挟在【帐】的其中,说不清道不明那究竟是源自魔神残秽的污染,还是咒灵的咒力。 总之,在踏入这场结界的第一刻开始,悠依似乎就明白了方才姐姐她深陷其中,昏迷不醒的原因。 哪怕是她现在的身体来里面都会察觉到不适,更别提寻常人了。 少女穿着一袭咒术高专的制服黑裙,她朗声道:「我应邀而来交接人质了,还劳烦请放了你们口中的伏黑夫人。」 不知是否是错觉,从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就仿佛始作俑者并不止一个那般。 「悠依小姐,恭候多时。」最终,还是那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开了口:「现在,还请你上前,站在我们的阵法之上。」 那广场的阵法可谓是十分显眼,如此诡谲的花纹与脉络,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火坑陷阱的架势,但是悠依没有动弹,她幽幽的开口:「这似乎和束缚说好的不一样,我也没能确认到伏黑夫人的安危,为什开始提及之外的要求呢。」 这一次,暗处传来的讨论句变得愈发明显了一些,悠依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死到临头还在得寸进尺」,「区区女人」诸如此类的话语。 她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呈现出了一副与众人僵持不下的架势。 这些遣词造句实在是分外的耳熟,让她的内心萌生出了一种可能性,不,不是萌生,是和之前的那些猜想完美重合,如今更是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足矣确认。 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并不止一个,而是「很多」。 虽然背后的真实主使她已经理清楚了大概,但是面前的那群乌合之众明显是对她又充满敌意又相当厌恶的架势。 啊啦,应该怎么形容这种熟悉的感觉呢? 悠依只觉得胸口突突的跳了跳,她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心之手扼住了那般,疼的能让正常人面庞发白跪地求饶,可她只是唇角不着痕迹的颤了颤,仍旧站在原地。 「果然。」她轻声感慨道:「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束缚呢。」 咒术师之间的束缚是相当于最为公平公正的契约,因为条件会在印刻下的那一瞬间就规定好,双方也必须要依言遵循咒缚之中的要求,按照要求行事才不会被束缚反噬。 可是,为何这些傢伙,就像是完全脱离了这些要求,能够用束缚勒令她一般呢? 少女忽然轻盈的腾空而起——随着她的动作,那些隐藏在浓郁的魔神残秽气息之中的黑袍人间或有些惊慌失措的吓得跌倒在地,就像是之前遭遇过同类型的惊吓…… 她才懒得管,在他们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目光锁定到了悬停在半空之中的女子。 万幸,她的身上除了一些擦伤,以及精神遭受了这个结界的影响之外,其余倒是并无大碍。 第402页 悠依用风元素力裹挟着女子托举着慢慢放下,又用玉璋护盾将她封印好,果然,在她进入玉璋护盾的一瞬间,蹙起的眉头也变得缓和了一瞬。 安顿好了如今最重要的人,悠依捂住了自己几乎要被震碎的心脏,她缓缓的回过头,望向了那边已经整理好了仪容,似乎是打算好生训诫她一番的那群黑袍人们。 不待他们开口,悠依忽然咧齿一笑。 「难道禅院扇的例子还不够好吗?甚一哥哥?」 果不其然,随着她话音刚落,距离她最近的黑袍男人便黑着脸一把摘了斗篷——他的体型看着也比之前壮硕了许多,倒是有几分他从小厌恶到大的兄弟的意思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的眉头抽搐着问道。 果然,他身后那群狼狈为奸的族人们也面面相觑着,见领头这位已经摊牌了,随后纷纷掀开了斗篷。 悠依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 有曾经居高临下的教育过她的家族长老,有曾经因为一碗干粮就将她往死里打的后勤人员,有年少时霸凌过她的炳部队同龄男生…… 「上一次【帐】的事件,你们明明距离最近却又百般理由不进入其中时,我便察觉出来了蛛丝马迹。」 「……没办法啊,实在是太明显了。」少女垂着眼眸,低低一笑。 「因为,你们让人作呕的气息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啊。」她的面色苍白,笑容柔美,轻声的来了一句。 「牙尖嘴利。」禅院甚一评价了一句之后,他的手掌暗暗用力,见少女宛若一副吃痛的模样狼狈跌倒在地,他不由得心生了一抹快意,那五官也逐渐变得扭曲。 妹妹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他却从小便厌恶她到大。 年少时,他无比厌恶她的渺小贫弱,等到她再长大一些,他却又厌恶她的强大,强大到让人根本无法企及,强大到一同出任务时只能被她威胁,看着她的背影行事,需要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祈求她救命……她能悠哉悠哉的看着自己被咒灵追赶! 禅院甚一愤愤的想着,似乎全然就忘却了,倘若那日没有悠依,他们全部都要折损在即将破壳而出的咒胎手中,死在那里,他也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的妹妹曾经险些被霸凌而死时,他只是蹙着眉头,恨不得赶紧划清距离那般。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笑的狂傲:「那位大人给予了我们力量,你看,现在摇尾乞怜的跪在我们面前的狗变成了你!禅院悠依,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女人,生来就应该是侍奉族中前辈大人的存在,却在获取了力量之后不好好为家族效力,让禅院一族成为咒术界的笑柄,今日我便要让你痛哭流涕的哀嚎求饶,深刻反思……」 他看到面前少女的肩膀一耸一耸,以为她在痛到流泪抽搐,刚想愉悦,却看到了女孩完全摁耐不住勾起的一边唇角。 「……你笑什么?」禅院甚一蹙眉骂道:「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的性命完全就被我们拿捏在手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同意那个很明显是陷阱的束缚么?」 甚一:「……啧,不就是为了抓紧来救这个甚尔放在心尖尖上的麻瓜女人么?不过放心,这回你们谁也走不掉!我要让那傢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他不屑的回答道,完全将内心晦暗的念头脱口而出。 「不,不,没搞清楚状况的不是我啊。」悠依忽然缓缓的站起身,她的神色如常,就仿佛心脏处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过任何的疼痛一般,她不紧不慢的,却用一种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语气,缓缓的说道:「同意你们的条件,才可以更好更快的知道你们的确切地址,不是么?」 「你这傢伙到底是什么……」 「嘘。」少女抬起了素白的食指,在这个时候,她笑的癫狂,宛如自己的兄长天与暴君。 「你们惊扰了神明。」! 第105章 禅院家族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女孩从出生起的记忆之中,便是层层叠叠的古朴宅院,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永远都在卑躬屈膝的侍女,永远都在昂首挺胸傲然的吩咐着旁人的,会咒术的那些大人们。 母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而从出生起便註定没有咒力天分的她甚至没有去看她最后一眼的权利。 她努力蜷缩在一隅小小的宅院里,挣扎着,像是生命力顽强四处打洞的小兔子一般四处钻来钻去的求生。 所有人都唤她废物,也有人会对她的面庞中依稀窥见的继承自她母亲那惊艷绝伦的容貌而起了些许心思,可是来自那个禅院甚尔的压迫感太强,他们只好收起了那将少女作为侍妾的心,却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对她的折磨。 一个古老的咒术家族,想要欺凌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被看好的无天分小丫头,便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虽说她是名义上的本家大小姐,可她如今父母双亡,有能力的长兄禅院甚一对她弃之不顾,嗤之以鼻,每天都在巴不得坏了自己名声的拖累,那对弟弟妹妹快些死掉。 于是那个时候的禅院甚尔时常会被派发一些困难危险到常人难以想像的任务,那个时候的悠依便会在唯一能够庇护她的人不在的时候,时常被拽住头髮,拖到一片漆黑看不到阳光的屋子里。 很冷,明明是四面不透风的阴暗狭窄的房屋,却每时每刻不在透出冷气,渗透在她的四肢百骸。 第403页 很疼,新的伤口套叠着旧的伤口,她并不捨得用母亲留给她的救命的伤药,只是颤抖着将双臂抱在一起,期盼着这刺痛感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冰冷到麻木。 很饿,那个时候「饿」仿佛变成了一种常态,她的胃部时常会空荡荡的发出绞痛,后来她才知道这是蛮严重的胃病,在璃月花费了许多草药才将将养好。 任何人都能随意的欺凌她,折辱她,将她当成皮球一般踢来踢去,将她的头髮扯的生疼,她曾经想过剪去这一头长髮,可是又时常会眷恋的回想起母亲在樱树下为趴俯在自己膝上的女儿编发的经歷,而犹豫不决。 禅院家的每一个族人都应该从出生到死去都为了家族而无所保留的奉献着。 禅院家的女子,嗯,尤其是女子,要恪守妇道女德,谨慎谦逊守礼,要如同大和抚子一般懂事,要为了丈夫诞下嫡子,要为了丈夫和儿子竭力侍奉…… 一把名为禅院的枷锁束缚住了年幼的少女,且险些在她不到六岁那年彻底夺走她的生命,她将看不到余生。 可她回来了。 她向死而生。 那个腐朽到内里的家族不愿意接纳她,可仙人愿意要她,神明愿意要她,即使是零咒力的她也同样被神明注视着,即使是零咒力的她也能拥有神之眼,她趴在岩神的肩膀上眺望着那片土地,后者则是轻声承诺,将会在未来予以她庇护…… 再度站到名为禅院的那片土地上时,明明还是与曾经一般的古朴阴森的庭院,庭院那样的大,大到少女用了自己的一生都从未走出来,可从璃月之国度回看之时,这里又是那么的狭窄,渺小。 自己的亲生哥哥禅院甚一则是将她指认成为咒灵,满口所说的是,今日长兄便要祓除咒灵,还得家族平安。 ……何等可笑呀。 可她觉得禅院甚一的速度实在是太慢太慢,慢到有点像璃月的峡谷里笨重的那只古岩龙蜥,她十分轻松的便躲过了勐地沖向她的亲生兄长,她意识到自己变强了,已经强到足矣将他踩在足下。 嗯,是呀,她已经变强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家族里零咒力没有天分的废物了。 而在那一瞬间,不论是老族长还是长老们,都竭尽全力的对悠依她和颜悦色了起来,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能力,想要将有天分的小辈把握在手中,那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忘却了曾经对她的虐待和殴打,仿佛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对此欣然接受,感激涕零,随后向那个家族提供更多更多更多的价值。 曾经的悠依并未清算之意,是因为自己的兄长还有魈他们……都已经去好好提点教育过了。 而禅院扇也已经付诸了应有的代价,禅院直毘人重新坐到了家主之位,他是一名好家主,他后来这些年一直在着眼于禅院家的变革,悠依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她一刻也没有淡忘掉曾经所受到过的伤害,但她也顾及整个咒术界的大局,心想如果以牙还牙,禅院家便会多很多跛脚咒术师,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耗费人类资源养着他们。 术师原本就足够少,而悠依看在了禅院直毘人的面子之上,也愿意再留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她最多也只是在与禅院甚一他们一同出任务时坏心眼的看着他们自作自受,被咒灵追着跑,却也是在最后出手,救下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拜她所赐,没有任何的生命危机。 她一直以来都仿佛当真忘记了心里的那根锥刺,嘆息一声,只告诉自己,罢了,他们已经得到过应有的惩戒了,想必未来的变革之中,这些老腐朽总会被咒术界的年轻血液们埋没下去的。 可现在呢。 她错了。 面前这群人依旧是步了禅院扇的后尘,接受了来自虚伪天理的蛊惑,他们也确实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想来获得力量的代价便是取得她的性命吧。 悠依望着面前的禅院甚一,又开口问了一句:「禅院直毘人呢?」 禅院甚一一脸的不在乎,淡淡的甩了一句:「杀了。」 「……」 那个笑呵呵的八字鬍老头叔父的面庞在悠依的面前闪过了一顺,悠依这会儿又想,禅院直哉那个不孝子,天天盼着老头死,如今父亲真的去世了,他会难过么。 可他们之间并未任何深仇大恨,禅院甚一的执念说到底都应该来自她或者甚尔哥哥才对。 禅院甚一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道:「那老登的重心偏向了你这边,阻碍我们的所作所为,那么,他就得死。」 他挥舞着双臂,神色癫狂:「不止你,还有禅院甚尔的那老婆,今日谁也走不掉,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臭小子……哈,我要让甚尔在最后一刻都求死不能。」 他自以为一直都牢牢把握着面前少女的命脉,自以为这个束缚当真让她的心脏疼痛到几乎无法忍受——可悠依能看出来,真的能够伤害她的生命的,是那边的阵法才是,而如今的束缚只是能让她疼痛的纸老虎罢了。 ……疼痛而已,她从出生起便已经品尝过足够的疼痛了。 少女的面庞上并没有任何的怒意。 她望着面前这群禅院家的生面孔熟面孔,抬起头时,弯着眼笑。 明明是一张极其明媚的面庞,却不知为何,在此刻叫在场所有人都看的遍体发寒,仿佛她的笑容在这一刻和那个天与暴君重合了似的,直叫人瘆得慌。 第404页 「啧,女人,你到底在笑什么!」禅院甚一有些毛骨悚然,他色厉内荏的骂道。 他心想,如今他获得了禅院扇背后那邪神……那大人的恩赐,他的力量是当今他们所有人中最强的,多少已经达到了特级咒术师的程度,如今现存被认可的特级咒术师也只有天元大人与九十九由基而已,他对自己有着一种迷之自信,那就是现在的禅院悠依,绝无半分的可能,能够与如今的他为敌。 嗯,似乎绝大部分禅院家的男的,生来都自带着这种的绝对自信。 「嘘……」她抬起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眉眼弯弯道:「你们惊扰了神明。」 「神明」这一词还是相当叫这群乌合之众忌惮的,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惊的几乎跳了起来,然后一脸警惕的环顾四周,对禅院悠依那叫高层都避讳莫深的得以被神明庇佑的能力,他们早八百年便有所耳闻。 可…… 环顾四周倒也没什么传说中的岩神或是雷神再过来给他们一杵子,这倒是让他们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虚惊一场,那边那个小丫头,倒是会吓唬人。 禅院甚一怒骂:「都说了别用你那个召唤系的能力,可恶,你这女人,你是想心脏爆裂而死么?!」 他发了狠的加了力气,可面前的少女除了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以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大碍。 禅院甚一不由得在这一刻,对「那位大人」的说法,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知道吗?」她笑的甜美,像是传说之中能够摄人心魄的妖魔:「之前的那次呀……那便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此前禅院扇的那一次,已经是她予以禅院家的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她已经足够的仁至义尽了。 「今日能够活着走出这道领域的人,只有姐姐,还有我。」她抬起眼,明明是平视面前众人,却硬生生透出来了一股居高临下的蔑视的意思。 「该死掉的人并不是我们。」 「……而是你们所有人。」 禅院甚一的口中骂了一句什么,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运用自己已经被强化的术式,好好给面前这个死丫头一点颜色看。 铺天盖地的拳头霎那间凝结成实体,朝着悠依所在的方向兜头便砸了过来,直叫人避之不及。 而面前的少女却毫无避让的意思,她只是在唇角凝了一缕笑意,仰起头,一副任由拳头噼头盖脑的落下来的模样。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滚滚。 有长老凑在禅院甚一的身边问:「这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一些,我们不是要在最后说成禅院悠依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因公殉职嘛……」 这一下子下去,怕是砸的连形都不剩了吧,也实在是不知道,禅院家的这个丫头和她兄长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叫他如此愤恨。 禅院甚一咧齿一笑:「反正最后都要拖到那个阵法之上,交给那位大人的,拖过去和拾过去,都一样。」 至于那个同父异母的所谓妹妹…… 呵,她活该。 倘若她在拥有天分的第一时间就对身为兄长的自己卑躬屈膝,他倒也不是不能接纳她,到时候安排她做本家某个少爷的正室,分明是未来一片光辉明朗。 可她偏偏要叫自己当众出丑!她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脱离了家族,狠狠的打了整个禅院的脸,又与五条家的神子搅在了一起…… 还有那个禅院甚尔,他甚至和那麻瓜女人一同姓了,简直和入赘没有半分的区别,明明是跌宕里世界的天与暴君,如今竟然是连脸也不要了。 每一次从外面传来禅院悠依和禅院甚尔又如何如何的消息之后,他实在是狠的抓心挠肝,倘若他不是术师,那怨念都足矣变成特级咒灵了。 而就在他因为极度妒忌自己的弟弟妹妹却又不愿意承认,日復一日心态变得逐渐扭曲之时,他也如同曾经的禅院扇一般,听到了「那位大人」的声音。 「那位大人」这一次并没有将一切都全全交给他,反倒是一点一点的做局,先是尝试在那次的【帐】的事件能否攻心战术,答案是禅院悠依不受影响,便改变了思路,朝向禅院甚尔的那个妻子下手。 将禅院悠依引诱入这层结界之中——如若她能站在那法阵上,一切便已经可以落在帷幕了。 他们甚至通过那位大人的能力设置了一个虚假的「束缚」,目的在让她觉得她的心脏被把握在手中……事实上是并没有的,只是那痛感也足够让她认为确实如此了。 禅院甚一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笑起来的样子又疯又颠,只是搭配那张扭曲的脸,根本就没有自己弟弟的万分之一好看。 这会儿的甚一又想起来那禅院直哉臭小子说过的,他这张脸比起甚尔根本毫无可取之处的话就气的牙痒痒。 料理完了那个老头……之后便轮到那个臭小子…… 禅院甚一的心里正打着盘算呢,然而烟尘散去之时,他并未看到设想之中禅院悠依已经被他的强化版本术式,打到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场面。 「……」 他的嘴巴怯懦的动了几下,明明已经拥有了来自「邪神」的力量,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先从气势上就输给了来人半截。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纤长的棕发金瞳男子。 第405页 他身着一袭鎏金色外袍,衣摆行走间有龙鳞浮现,方才的少女这会儿从青年的怀中缓缓的俯身而起,她回过头,目光淡淡的望着他们的方向,而她的手依然轻轻的握着青年的手。 倘若换成更加年少一些的时候,她就会坐在摩拉克斯先生的一边的臂弯里,这样看起来压迫感更强一些。 不过现在,也还好了。 ——压迫感。 这是所有禅院族人的最为直观的第一反应,甚至有见过他的在高层的长老们反应了过来,这个男人比许久之前的气势还要更加强大了一些。 是帝王君临天下的压迫感,也是曾有无边杀伐之相强大的魔神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别!别过来!」 禅院甚一的嗓子被踩住了咽喉似的,叫的格外嘶哑难听,他抬手凌空一指:「你再过来,她的心脏就会爆裂而死!」 果然,随着他的说法,身边的少女的身形很明显的摇晃了一些,钟离的动作稍显迟疑。 悠依的唇角咬出了一丝血来,她咬牙切齿的轻轻擦了擦:「真要爆的话早就爆了,只是有些疼罢了,根本算不了什么。」 于是钟离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他用更加压抑的目光望向了面前的这群乌合之众。 「我似乎曾说过。」他缓缓的抬起手:「倘若你们在为难于她,我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剎那间,狭长的金光撕裂了黑灰色的天空,而破开了天际的则是一道由远及近的巨大星陨。 禅院家的族人们想跑,可他们的周围却噼里啪啦咣咣钉死了一圈岩嵴,直叫人退无可退。 「大人!大人!」 悠依听到有人在其中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啊!大人!」 又补充了一句:「其实阵法已经好了!离拿下那禅院悠依只有一隅之隔了!」 果然,随着那话音刚落,有一侧的岩嵴破开,一群禅院族人们,使劲的你推我搡着,这会儿身为咒术师的十八般武艺倒是都一併使了出来,也不管加强的力量有没有打到自己人了。 所有人都想从这场源自神明的审判之中活下来,他们这个时候才绝望的意识到了自身能力的渺小,还有格外怨憎的望着那边完全处于岩神庇护之下的少女。 「该死的!别碰老子!」 「我可是家族长老!」 「老东西,旧时代的遗物早该去死了!振兴禅院的任务应该留给我们这些年轻血液!」 他们彼此之间都呈现出了最为丑恶的一面,且你推我搡,手上的动作不停,一片血肉横飞,间或者有人在惨叫。 头顶那极其富有压迫感的星陨的速度抓紧慢了下来,也同时给了几乎所有人「兴许可以逃走呢」的可悲念头。 可就在这一刻,有位少年的声音在他们耳畔轻轻响起。 「欸~~别想逃开哦。」 那属于风神的狂风一卷,他们连滚带爬的统统翻了回去,而「罪魁祸首」其实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年,他悠哉悠哉的在半空中摇晃着双腿,笑吟吟的瞥着面前这群人,就和做什么游戏似的,一旦有人想要往岩嵴外围爬,便抬手裹挟着飓风一吹。 「温迪哥哥。」 悠依轻声喊。 「欸~」温迪听起来十分喜欢这个称唿,显年轻,像那边的老友就只能被喊叔叔的份,他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对悠依挥手,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又何尝不知道些许她年少时的遭遇?身为神明的自己总会和少女有着千丝万缕的怜惜,可只要是那些许,就足够的触目惊心…… 悠依为了大局着相,放弃了復仇,可他们偏偏要踩在她的头上行事,将魔爪伸向了她身边重要的,没有力量的家人。 经歷了魔神战争且胜出的神明,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纯真无暇,宛若懵懂无知的少年。 他不紧不慢的陪同这些披着人皮的魔物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又回过头询问悠依:「这次,不唤她来了么?」 「她」指的是雷电影。 想必雷电影绝对会非常完美的将这面前所有魔物都砌进这阵法之中。 悠依摇了摇头,她忽然轻轻笑了:「不必。」 她上前几步,拒绝了摩拉克斯先生的搀扶,站定在岩嵴之前。 她安静的望着这群人,他们在星陨的压迫之中,在岩元素的共鸣之中,挣扎着,惨叫着,恨不得立刻摁死身边人给自己争取一条出路,而经歷了魔神残秽强化的身躯却又没有那么容易丢掉性命,他们在其中跑来跑去,就像仓鼠在滚轮里跑来跑去。 那里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比如那边看起来道貌岸然的长老。 曾经,有些侍女姐姐,也是这样挣扎着,尖叫着,浑身是血的尝试逃离,却又被他们一把抓住,拖回了自己的院落。 还有那边自己的同龄人。 他们会逼迫她吞咽能够将喉咙都扎破的尖锐冰块,上升到玻璃的时候,被自己的哥哥发现且驱赶,但是小孩子总会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手段的,比如说,往她的身上丢奇奇怪怪的毒虫,脸上,身上,衣襟里,束缚住她的手脚,不容许她挣扎,不允许她将它们抖落。 这也是她那样的畏惧虫子的真实原因。 明明以为是被后来的幸福填满且淡忘的记忆了,却在望着这么面庞的时候变得格外清晰。 第406页 啊,是啊,其实她没有一分一秒忘记过自己的仇恨。 ……她曾经觉得那样的仇恨不必夺去他们的性命,也只是打一顿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想要杀了她。 因为她那个时候的放过,妄图改变的禅院直毘人也最终被这个吃人的家族吞噬而下。 禅院甚一仍然在尖叫着发出自己的命令,最后变成了请求:「禅院悠依!我是你的亲生兄长!你不能杀了我!」 「悠依,悠依,你听我说,之后你就是我们禅院的家主,哥哥会无条件支持你,饶了我,饶了——」 一滴眼泪从面庞滚落而下。 却不是在为面前这些看似可怜的地狱罗剎而落泪,只是为了自己而落泪。 在她抬起双手长剑的一瞬间,背后的少年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了她持剑之手上。 他终究还是赶了过来。 「别。」 他轻声的劝:「……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女孩轻声的回答他:「可是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和过去好好的告别。」 这是只有她才能完成的一切。 在这里,在这一刻,她要对所有禅院家的族人完成清算。 「你不必担心咒术界会追究我,按照咒术界的律法,御三家可以遵照家规行事,禅院直毘人曾将家主之位继承给我,他给我留了纸质契约,是有效力的,他死后,我就是家主。」 「那么,身为新任家主,还有禅院家的族法,我有权利对这些暗杀明杀前代家主的傢伙们……就地处决。」 她将在此,发出清算。 散兵的手指动作很轻,他温和的说:「其实,巴尔泽布为我修好了正机之神。」 悠依:「……嗯?」 她一时之间其实没太听懂这件事情和面前的事情之间的关联性。 散兵:「你便开着它,去处决这群混帐好了,这样便不会脏了手。」! 第106章 祈求声。 哭泣声。 咒骂声。 太多太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喧嚣又嘈杂,悠依只觉得自己的耳畔变得嗡嗡一团,听什么都模煳不清。 好吵,像虫子一样聚集在一起,像虫子一样吵闹。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禅院甚一此刻仿佛仍然像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般的继续摇尾乞怜着:「悠依!妹妹,我的亲生妹妹啊,我知道错了,原谅兄长这次的过失吧……我也只是想让你成长而已——」 他将少女年少时所遭遇的一切一笔带过,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只是想让你成长而已」。 哈,好一个只是想让我成长呢。 听到这么一句滑稽的话语,悠依本来应该笑出来的,可是也不知为何,泪水逐渐濡湿了眼眶,她颤抖着双唇,终究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眼泪。 只落了一边。 面庞上的表情则是一片苍凉。 不过,站在她身侧的少年远没有那样多的好脾气。 「喂,禅院家的。」 散兵此刻已经忍无可忍,他压低斗笠帽檐,抬起腿,足下带动元素力发力,狠狠给了禅院甚一一脚。 这一脚直接叫他跌落在了后面的岩嵴之上,传来了人类骨骼的咔哒碎裂声,禅院甚一的咽喉像拉风箱一般发出了「呵」,「呵」的声音,他的面庞十分扭曲,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被这么小一个毛头小子揍了以后在生气,还是疼的。 只是这还没完。 「蝼蚁。」 「这就不行了么?」 「叫大声点,继续对你的妹妹求饶,嗯?」 散兵的风系元素力如今用的战斗方法,是「踢」,「踹」,在进行这个动作的时候,蓄力比较勐的话,就比较容易叫对方在空中忽上忽下的被狼狈的「颠勺」。 如今禅院甚一就十分隆重的获得了「颠勺」的待遇。 他起初还能有两口气咒骂一下这个该死的不知轻重的少年,究竟是哪里的傢伙居然敢对身为禅院的他出手,直到后来他才开始开口求饶,自称愿意为了悠依解除束缚,只求饶自己一命。 「如若是方才那稍显拙劣的束缚,我已经为她祓除干净了。」钟离立在一侧,他望着身边正在颤抖着的少女,又回过头去,面向那群从各种意义上都可恶至极的凡人,那双平静无波澜的眼眸里泛出来了一丝明晰可查的杀意:「至于你背后倚靠的那位……」 岩神忽然笑了笑。 「他又能以这种方式精神胜利多久呢?」 禅院甚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要被什么东西夺舍操控去了一般,他的面颊开始不受控制的扭在一起,一字一句凝聚成了咬牙切齿的:「摩拉克斯……我早晚要将你抽筋扒皮,将你的龙骨做成最华丽的酒杯……」 「还有你珍惜如宝的那个丫头……呵,定然过不了多久,过不了多久,我便会亲眼让你看着她被我掏出心脏,陨落在你的面前。」 禅院甚一闻言狂喜,他险些以为接下来便是机械降神,由那位大人暂时藉助他的身体,叫在场这些傢伙统统付诸代价才是。 可没成想,「那位大人」只借着他的身体放完了这句狠话,其后便毫不犹豫的抽身而去离开,如此两相交错,直害他咳出了一口血来。 不是,等会,大人?! 禅院甚一惊恐的看到身边这群人的神色逐渐变得愈发可怕——他的身体此刻倒是痛到了顶点所以已经失去了痛觉,直至麻木了,他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流逝着,只是那禅院悠依丫头的神情,望着他时,像是恨不得将他抽髓扒皮一般。 第407页 由此可见,方才那该死的邪神放的狠话,反而后果是让他一个人承担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枚弃子了!大势已去啊! 禅院甚一哆哆嗦嗦的,想从嘴里发出两句辩白的话语,比如说这些话可不是他说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就看着面前的少女托着快有她个头高的双手大剑,一步一步缓缓向前。 禅院甚一扭动着碎裂的骨骼拼命的后退,一步,两步,直到退无可退,他尖叫着喊:「你不要过来啊……」 就连尖叫都变得过于微弱,他失血过多。 「关于刚才那个傢伙的情报,你知道多少?」她冷声问道:「统统说出来。」 禅院甚一还以为找到了救命稻草,赶忙翻来覆去将腹中所知的一切全部倒了出来,比如他是在哪一天突然听到那位大人……那个邪神在他耳畔问他是否需要力量,且在与他合作。 「最开始的那个,【帐】。」禅院甚一咳嗽了一声:「可以将人拉入幻境,还可以在一遍又一遍的幻境之中激发出人类,和催化出你召唤出来的那些存在内心最晦暗的一面,那个邪神原本想以这种方式,让你最亲近的人统统变成失控发狂的杀戮兵器,叫你束手束脚,不敢伤害他们,也不敢放弃他们,以此消磨你的力量,它再在其中坐收渔翁之利,夺走你的性命。」 这就是禅院甚一所知道的一切了。 原本,从那道【帐】扩散的速度之中,他能看出来,怕是就连五条悟小鬼都大概率中了招,正在得意洋洋的静候佳音呢,却不料那位大人忽然在他的脑袋里大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迅速抽身,匆匆离开。 随后便是整个【帐】崩塌,一切的布局就此作废。 悠依的手摩挲着双手剑的剑柄,她轻声重复了一句:「内心最晦暗的一面……?」 可是阿奇他内心最晦暗的一面,也就是反剪了她的双手轻轻在她脖子上咬了两口而已,这就是内心最晦暗的一面么?呃…… 但是旁边的散兵却是听出来了个所以然来,他忽然黑了脸,有些恼怒的抬脚又给了禅院甚一兜头一脚,让他哀叫连连。 悠依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禅院甚一像死狗一样的趴在地面却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的快意,她只是又问道:「还有么?」 「哦!哦!还有就是,那边的阵法……那边的阵法,有克制你的力量的作用。」 「猜到了。」悠依轻轻的弹了一下刀背,刀背的反光中映照出少女看不清晰的神情,忽明忽暗。 「还有么?」 「呃,啊,那道阵法要有你的血缘关系的傢伙的血去画,不能怪我们对禅院直毘人下手,你看,如果禅院直哉没去出任务……一人放一半,不是就俩个都能活……」 禅院甚一他在自己亲生妹妹裹挟着浓烈杀意的注视之中,逐渐收了声,直到最后畏畏缩缩的垂着脑袋,一个屁都不敢多放出来。 他哆哆嗦嗦的问:「那,那能说的兄长全部都说了,是不是可以饶我……」 少女回答:「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禅院甚一觉得自己被狠狠的耍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年少时他所极度厌恶的,小小一团碍眼的却一直没有完全死掉的妹妹,如今是这般的陌生。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她那次的「死而復生」,却将他按在地上暴打时开始,还是他们被咒胎追着满地乱爬时开始,亦或者,她变成了几乎与六眼并驾齐驱的存在,整个高层和家族都需要看她的眼色时开始? 憎恶,妒忌,怨恨,诸多情绪逐渐笼罩了他的内心。 妒忌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和妹妹的才能,憎恶他们曾经明明没有咒力却能让整个世界听到名字,怨恨自己……在他们年少时就没有杀掉他们。 凭什么禅院悠依能够被神明注视和垂怜?!她是那般的弱小……足够强大的人明明是我才对!被神明注视的人应该是我!是我! 癫狂的情绪将他深深的埋没其中,禅院甚一仰起头,他忽然停止了祈求放过,面向自己的妹妹说了一句真心话。 「倘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生就好了。」 「如若我那个时候煽动父亲将没有天分的你放在河里溺死就好了。」 「你又怎么会有今天……如果不是我放过你你绝对不会有今天,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他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攀附上了金黄色的光芒,很疼,其实是源自岩神的岩元素力,这疼痛比方才四肢扭曲折断的痛楚更胜一筹,禅院甚一模煳的目光看到那位青年站在自己妹妹的身边,对他投来了裹挟着杀意的凝视。 疼痛已经让人无法正常思考,神明却在用力量让他强行清醒,开口的诅咒却又变成了讨饶。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 迷离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憎恶了一生的弟弟禅院甚尔,和自己尚且幼小的妹妹禅院悠依。 那个时候的女孩睁着好奇的目光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面前,将一块粗糙的点心递到他的面前,不过那是她所能获得的最好的东西了。 有些害怕和期待的努力的对着他笑了笑,轻轻的喊:「甚一哥哥……」 是这样的,初见时,即使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厌恶,幼妹回应他的,却是善意。 第408页 他那时的做法,却是抬手就打落了女孩手上的点心,却骂了一句「滚!弱小的废物,不配成为我的妹妹!」 ……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换一个做法的话…… 走马灯忽然消散在面前,化作了镜花水月的泡影,禅院甚一抬起眼,他看到了自己已经长大的妹妹面如寒霜,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眉眼里凝结着未曾融化的冰雪。 「不,你不知道错。」 她嗤笑:「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 当接到消息的五条悟还有伏黑甚尔和禅院直哉他们等人一併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们正在彻底粉碎那边的阵法,在做最后的扫尾工作。 甚尔看到妹妹的面前静静漂浮着自己沉睡着的妻子,赶忙加速冲上前,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个时候,他才望向了妹妹的身后。 她身后的场景,让甚尔的眼眸蓦然放大。 那些傢伙……是…… 「禅院甚一等人与邪神签订契约,亲手谋杀当今族长禅院直毘人。」悠依从袖中抖出契约,轻轻一抖:「按照禅院直毘人生前的字据,在他死后,我便立刻继任新任族长,有权利将在场所有参与者,以及二度预备谋杀我者……悉数行刑。」 这是公事公办给咒术界高层的回应。 而禅院直哉闻言摇晃了一瞬,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他口里喃喃道:「老头子……怎么会……」 悠依避开了想牵她手的哥哥,也摇头拒绝了五条悟的搀扶,她的身上整洁,没有一丝一毫可见的染血,也完全看不出半分方才的光景,只是面庞上稍显疲惫。 她走到了禅院直哉的面前。 堂兄的嘴唇挪动着,到最后,慢吞吞的给她道了句谢。 不知道是不是对她剷除了这些家族毒瘤和杀父仇人的感谢。 悠依对他说:「那么之后,我便将族长之位继予你了。」 「禅院家损失了很多人手,之后高层那边怕是会施压,导致你们无法在御三家中立足,坏一点的结果就是被归类成咒骸师与咒言师这样的级别,接手这样一个百废待兴,已经走向没落的家族,你可愿意?」 禅院直哉又动了动嘴唇:「……我会完成老头子的遗志。」 「嗯。」 「也会……一点一点的改革古老的政策你。」 「嗯。」 「……悠依。」 「嗯?」 「谢谢你,曾经揍醒了我。」禅院直哉抖成了筛糠,哽咽着说道,却是一脸感激:「也谢谢你,帮老头復仇了。」 「……不用谢?」 传出了这烂摊子的族长之位,悠依实在是一身轻松。 她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如常的回过头,与大家打招唿:「处理完了,回家吧。」 可是下一秒,她便头重脚轻的栽倒在地。 大概不是身体疲惫,是心在疲惫了。 明明已经不再疼痛,却空落落的。 . 再睁开眼时,哥哥正坐在自己身侧给她削苹果。 哥哥削的苹果很有技巧,切成均匀的几块,留果皮做成小兔子的耳朵。 悠依便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的哥哥削苹果,直到甚尔他回过头时,恰巧和妹妹睁的很大很大的一双明亮眼睛对上了。 甚尔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带着一丝颤音,轻声说道:「长大了。」 在他原本设想的未来之中,这些事情,原本都应该由他来做才对。 可是眼下,妹妹却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孤身入敌人腹地,救下了自己的妻子,且冒着心脏几乎爆裂开来的疼痛——这是属于摩拉克斯先生的原话。 摩拉克斯先生他们并未呆很久,且直言她如今需要休养生息,他们一直存在现世恐会透支她的身体,便等她清醒之时再过来为好。 悠依抬手握住了甚尔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伏黑甚尔神情微微凝滞,他先是努力挤出来一个微笑,却又很快嘆了口气。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宁愿悠依从头到尾都没有长大,他可以一直为妹妹提供庇护的港湾。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呢? …… 有关「禅院悠依「此女亲手「灭族」禅院一族的说法在咒术界流传甚广。 即使高层那边已经盖棺定论了这是合情合理符合家族规范的做法,但是奈何有一群听风就是雨的傢伙在那里添油加醋,兴许也有看不惯她的老橘子在推波助澜吧? 反正,往天才的身上泼出脏水,且进行各种各样的阴谋论,从而希望通过流言毁掉一个人,这些做法实在是某些傢伙最为擅长的。 但是面对这些流言,悠依向来是完全不带半分担心的。 果不其然,自己班上的位置空了几日,体术课也缺了几堂以后,咒术界里便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类似的声音了。 悠依乐得清闲。 其实她更理想的做法是,踩在说这些话的傢伙们的脑袋上质问他们,即使她真的「灭族」了,那又如何。 那些傢伙……死不足惜。 几日之后,她出席去参加了禅院直毘人的葬礼。 禅院直哉这段时间仿佛成长了许多,他头上那顶显眼的金髮都没来得及染色,和新长出来的黑髮交相辉映。 第409页 家族的一些女子也出席了这场葬礼,说实话,禅院家现在剩下来的也绝大部分都是女子了。 悠依远远的看到了真希和真依俩姐妹,如今她们看起来没有上次来时那般瘦弱了,脸颊也多少有了些肉,她们嘴里开心的喊着「悠依姐姐」,便冲上前去,叽叽喳喳的围绕了她。 姐妹俩的母亲匆匆的赶来,面朝悠依展现了一个抱歉的神色,便想带走女儿们,生怕她们打扰了这位贵客。 可是女儿们却一字一句喋喋不休了起来。 「悠依姐姐,悠依姐姐,你好厉害呀。」 「是呀是呀,虽然家族的老师经常都在说女性不如男性,女性应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可是……悠依姐姐明明比家里所有的男性都要强的多得多的多嘛。」 「妈妈之前总是被一个坏叔叔追在身后,后来告诉了直毘人族长……可是族长大人去世了。」真依认真的道谢:「族长大人去世了,本来没有人保护妈妈了,还好悠依姐姐把族里那个坏叔叔嘎掉了,谢谢悠依姐姐~」 悠依瞭然,哦,是那群乌合之众之一。 旁边的母亲听着唇角直抽抽,傻丫头,不懂事,这些真的是能随便道谢的事情嘛。 她赶紧试图将孩子们往身后拉,小声道:「别听她们说的,你堂妹她们不懂事……」 却只听面前的少女脾气很好的笑了笑,随即说了一句:「真希很拥有体术的才能,我之后麻烦哥哥来教教她吧,当是启蒙了,不能埋没了她的才华呀。」 夫人表情凝滞,又是连连鞠躬朝着她道谢,头都几乎要埋到地上,却又被她缓缓扶起。 「已经不必再卑躬屈膝了。」面前的少女意味深长的对她说道:「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 是啊。 如今这家族里绝大部分的毒瘤都已经被剷平干净,反倒是很多拥有着优渥咒力天赋却被当作生育机器的女子被保留了下来——原本的她们如若经过训练,本该也能成为强大的咒术师,却被强行安上了端茶倒水,相夫教子,提供给下一代的男性优渥基因的作用,从此之后的一生都被困在这狭小闭塞的庭院之内,需要看丈夫的眼色战战兢兢的渡过余生。 倘若丈夫并不殴打她们,那便是脾气很好,也嫁的很好了,她们应当感激涕零,继续服侍丈夫。 「其实夫人本来拥有能够成为一级术士的才能。」悠依轻声道:「可你根本没有想到,后来的你唯一的作用便是受到期待,诞下强大的儿子。」 「如今禅院家高层绝大多数男性大势已去……禅院直哉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倒也算听我的话,曾经满口女德,现在她也算是恪守男德。」 「夫人大可以趁着这些机会重新拾起曾经丢掉的,不被允许的一切。」 「禅院家要求您必须仪态端正像大和抚子,却不可如同正经咒术师那般做出粗野鲁莽行为,要求女性必须谦逊,温婉,对丈夫和儿子保持绝对的耐心……要求你们诞下长子便是穷其一生的职责……」 「可是,又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 夫人缓缓攥紧拳头,没说话,只是从眼里燃起的那代表着希望的火焰却熊熊彰显着她此刻的心情。 夫人轻轻笑了笑,似乎从挥刀结果了给予自己万分痛苦的丈夫的那一刻起,她便变得与曾经再也不一样。 她开始设想自己与女儿们的未来。 而家族之中,与她一样天赋过人,咒力强大,却被视作提供基因的生育机器的女子还有许多。 「悠依小姐,您放心,真希和真依她们……我拼尽全力,也会为她们拼出来一条路。」 「不。」悠依缓缓摇了摇头,她竖起食指,展现出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俏皮的笑:「夫人现在是在为自己走出自己的路呀。」 「而你走出的路,也一定会成为指引你的孩子们的方向。」 「禅院家教诲女人礼仪,教会女人插花,茶道,乐器,可从来没有人教过女人们……」 少女抬起眼,她的目光纯澈,倒映出面前的女子逐渐明亮的乌黑眸子。 「——要为了自己而活呀。」 …… 悠依哼着歌步出家族大门,虽然说在参加葬礼完了就这样做不太好,可是悠依相信直毘人叔叔绝对不会责怪自己。 甚尔搓了搓自己妹妹的脑袋,温和的问:「心情不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吗?」 「算吧。」悠依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示意他俯身,然后在后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纵身一跃,跳了上去,趴在了他的背上。 伏黑甚尔神情放缓,倒也没有教训妹妹这般没大没小,反倒是有些怀念自己曾经背着她的日子。 「哥哥,你看。」 甚尔听到自己的妹妹指着天空,咯咯笑着说:「刚刚从禅院家的院子里飞出去了一只鹦鹉呢。」 鹦鹉应该是被关在笼子里面逗乐的鸟儿吧。 「大概是他们的【帐】设置了不限制活物出去吧。」甚尔回答道。 「那么,它之后就自由了吧?」他又听妹妹说道。 「……啊,没错,它之后就自由了。」! 第107章 升到高专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里便来了两位新的小学弟。 一位元气满满朝气蓬勃,且颇有少年漫主角特质的,名为灰原雄。 第410页 另一位年纪不大却总是板着一张脸,眼神更加严肃深邃的,名为七海建人。 顺带一提,虽说仅仅是相处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七海建人便觉得悠依前辈和硝子前辈是高专唯二值得尊敬的两位前辈。 ……嘛,这只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他绝对没有什么为了特意针对某个人的特别的意思。 关于悠依前辈各式各样的传闻,他早在入校前便已经有所耳闻……譬如说那个女人会踩在高层们的头上施压,又譬如说仗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就实在是目中无人,狂傲自大,甚至还有着亲手灭族的嫌疑……他还被国内另一所的咒术学校借着这些理由挖过墙角。 可是直到亲眼看到悠依学姐她本人之后,七海建人才发觉谣言的失真性。 入校的时候,少女正捧着一本漫画书倚靠着樱花树打盹,她的身侧坐着一只同样睡着的穿纸尿裤的小熊猫——她的个头算是当今高专最小只的,而小小的少女和小小的熊猫,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分外治癒,就宛如童话书中才会看到的情形。 少女眉目如画,一片樱瓣幽幽落在了她的面颊上,她缓缓睁开了眼。 外界都在传言她是如何的冷漠无情,可悠依学姐却拥有着十分温和的一双眼睛。 「呀,你们好呀。」悠依学姐抬起手挥了挥,轻轻的对他们笑着说道。 — 夜蛾正道校长给当今在咒术界已经名声赫赫,强到了离谱的他们派发了一个听起来比较简单却又相当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守护星浆体,以确保她在三日后与那位天元大人完成同化。 每当天元大人的年纪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会迈向进化,可谁也不能保证天元大人的进化结果究竟能否保持理智,能否对人类有利,因此便需要名为星浆体的少女与天元大人她融合,以此退化成即将进化前的模样。 用五条悟他更加浅显易懂的说法就是,不知道暴龙兽进化以后到底是丧尸暴龙兽还是机械暴龙兽,便要让它退化成滚球兽。 可是悠依她却怎么听都不太对劲。 虽然说是融合同化,可不知道融合的究竟只单单是身体还是神智,如果只是身体,那完全和夺舍没有区别呢。 即使那少女能在融合以后保持了神智,与歷代星浆体一起与那位天元大人共存在高专的地下了,但是……她真的发自内心的愿意在这个如同花一般的年纪,永远的留在地底,履行职责么? 星浆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应该是星浆体。 眼见她蹙着眉头一眼不发的出了门,夏油杰仿佛看出了少女心中的所思所想那般,他柔声询问道:「这次的任务听起来并不困难,不如便交给我和悟两人,你去『另一边』散散心?」 没错,经过这么久时日的相处,夏油杰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不少有关「另一边」的事情。 而眼下,分明就是为了让悠依不去面临艰难的挣扎,才会这样询问。 家入硝子她拥有整个咒术界十分罕见的反转术式,因此会被高层们当成宝贝眼珠子一样四捨五入放在高专内部的医疗室严密保护,而悠依虽说也有治癒系能力,可是她更加擅长的其实是一拳把咒灵打爆,高层那边,其实没人敢去限制她的脚步。 也正因如此,她会在这一年来的时间里,时常和黑白dk二人组一起出任务,她的个头仿佛在窜到一定程度时就停止了成长,时常被他们身高霸凌,一同挤在中间,五条悟还会鹅鹅鹅的喊她小矮子……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随机从提瓦特那边感应估算出一位蛮清闲也蛮高个头的人给她撑腰。 比方说前几日,悠依直接摇出了她若陀大伯,这位打扮狂野,浑身印纹身的野性龙族帅哥的身高甚至比dk二人组还要更高一截,他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的用凌厉的视线碾压着他们,尤其是那边的白毛墨镜小鬼。 「啊?喊的什么小矮子?你再说一遍呢?」 悠依坐在她大伯的一边肩膀上,背靠靠山,她相当得意的面向五条悟,嘿嘿一笑。 五条悟:「……」 靠!斗不过嘴这丫头就去叫家长啊! 总之,三人组的塑料友情日復一日的变得坚不可摧。他们之间的性格也呈现一种相对互补的状态,杰和悟之间相性很合,是难能可贵的挚友,但是五条悟在绝大多数方面都神经很粗,而夏油杰表面性格温和,会想很多,却实际有些钻牛角尖和情绪内耗,相当倔强的认为强者生来就应该保护人类的弱者……硝子她每天在医务室忙的脚不沾地,处理咒术师的伤员,而悠依就成为了那个一面被杰照顾,一面最会开导人的那个女孩。 「放心吧。」只听杰耐心的对她说道:「身为强者,我定会尽到自己的责任,守护好那位少女。」 悠依眨了眨眼睛。 其实之前他就挺有这种问题,比方说歌姬学姐前几天还跟她告状说,夏油杰那傢伙,前几天来救她们的时候,还非要和悟强调一句「欺负弱者是不对的」。 「这不就是下意识的说我是弱者嘛!」歌姬学姐愤愤不平的跺脚。 「不对哦。」在夏油杰又一次阐述他的这个观点的时候,悠依竖起食指,轻轻的摇了摇,她说道:「不可以先入为主的把他人放在弱者的定位上哦,杰。」 夏油杰的目光闪烁了一瞬,这似乎是悠依第一次认真的和她探讨这个话题。 第411页 「而且,弱者就一定全部都是好人么?」面前的少女歪了歪头。 夏油杰的眉头颤了颤:「这……」 于是悠依开始给夏油杰讲故事,她口中瑰丽奇幻的故事实在很多。 她讲述有一座孤岛之上的村庄,远离尘世,人们躲避着外界可怖的魔兽与怪物,生活在这座孤岛之上,笼罩在厚重的迷雾之中,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咒力,那么按照惯常的定义来说,他们是弱者。 而这座岛屿之上,生活着一只巨大的雷鸟,雷鸟只是栖居于此,便足矣驱逐任何敢靠近此地的魔兽,它也不在意岛上的那些人们,就像神明不在乎蝼蚁,一直以来雷鸟都与他们相安无事的共存着,那么,雷鸟便是强者。 岛民们将伟大的雷鸟视作自己的保护神,为它建立祭场,雷鸟对人类的做法根本不会在乎,他驱赶那些魔兽也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领地罢了。 而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位少年,他的歌声引来了雷鸟,雷鸟喜爱少年的歌声,并且赠予他自己的羽毛作为信物。 「但是……」悠依说道:「当拿着信物的少年回到村庄以后,你猜,村民们的想法会是什么?」 夏油杰回答:「嗯……觉得那位少年得到了他们神明的垂怜,分外欣喜?」 「对了一半。」悠依竖起食指:「在村民的想法里,雷鸟喜爱着少年,那么,他们便要讨好强大的神明,将少年赠予神明。」 夏油杰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活祭……?」 在这边的世界,兴许千年前会有过这般阴森残暴的习俗,譬如说将新娘「献给河神」,不过如今也算是迈入了高科技发展的文明社会,在律法之下,不太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嗯,他们觉得神明喜爱少年,便将少年端到了雷鸟的面前——而它如同以往一般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村民们的供奉之后,他们才阐述了真相。」 「村民们的结局,大概不用我多言。」 夏油杰沉默了。 悠依又说:「其实有关村民们是否罪大恶极的定义,还有待商榷,毕竟这一切都是在封建愚昧腐朽的代代相传的思想之中建立起来的,而强大且高傲的雷鸟从来不会注视蝼蚁,也懒得与它们多加交流,这也四捨五入间接的导致了少年的死亡——而那位作为祭品的少年,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想当然的保持着喜悦之心的。」 夏油杰:「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人类是一种非常非常复杂的生物,不可以只用强者还有弱者的概念一概而论,更不用天天念着,我是强者,我要保护全世界普通人类……」女孩背着手轻轻对着他笑:「这只是一个故事啦,不过杰在之后可记好啦,不要给自己施加这些不必要的压力……」 她抬手一指那边像绿豆蛙一样啊哈哈的张着嘴仰着头背着手,在地上踩蚂蚁的白毛墨镜,吐槽道:「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杰可以向他学习,更加没心没肺一点。」 更加恣意一些,不再给自己那么多的心理压力和束缚一些。 夏油杰沉默:「有些事情是学不来的。」 悠依摸下巴:「说的也是呢。」 「欸什么什么?!」五条悟咻的一声就蹦了出来,他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说半天的悄悄话了,怎么不带我一个?」 「没事,夸你呢,玩去吧。」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真让人火大。」 「嘛,其实真的也没什么事情。」悠依换了个话题回答:「刚刚就是在问杰,上次我给他准备的草药他有没有在坚持喝。」 五条悟嗷的一声:「什么草药!是不是悠依你从古老神秘的璃月带回来的伴手礼,天啊怎么没我的一份!」 悠依豆豆眼:「是喝下去以后舌头会被麻痹,半小时以内尝不出来百分之九十九味道的草药哦,你确定要吗?要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灌满一壶。」 五条悟:「……」 他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惊恐道:「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而且为什么要给杰?」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夏油杰依旧微笑着回答,想如同以往一般矇混过关过去,不过这会儿悠依一直在用她身后的那只手掐自己的后腰,他的笑容也略显僵硬。 「他不说我说吧。」悠依挠了挠下巴:「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喝的清心明目的璃月药水吗?」 五条悟的脸缩成了一团:「记得,那玩意太苦了。」 「那你还记得之前那次为了恶作剧打开导致整个高专都像厕所炸了一样的鲱鱼罐头吗?」 五条悟捏着鼻子,仿佛闻到味了:「……啊,当然记得。」 然后五条悟又问:「那这和杰喝你新配置的味觉屏蔽草药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悠依弯起眼,朝着他轻轻一笑:「现在你把它们的苦味和臭味放大一百倍,团成团,放到杰的嘴里。」 五条悟在她身边夸张的蹦起来:「小悠依!你和杰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悠依抬脚踹他辟谷:「笨蛋!太迟钝了!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东西就是杰每次打完咒灵需要吞噬的咒核的味道啊喂!他之前一直跟你说没事没事不难吃你居然还全信了,你这个迟钝的和热带雨林树懒一样的傢伙,我揍你哦!」 五条悟哎呦一声往前蹦了两步,但是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回到了挚友的身边。 第412页 夏油杰:「……」 因为被看的相当发毛,所以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五条悟抬手擦了下眼角:「我把我所有的甜品点心都拿给你。」 「……不必了吧,怪吓人的你这样。」 — 悠依最后还是表面上同意了杰让她去散散心的提案,实则背地里远远的跟着二人。 她想,保镖分明处和暗处的,那么她不如当个暗处的保镖。 当然,关于理子少女是否要与天元大人同化,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 悠依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嘴里喊着师父师父师父,把留云借风真君给摇了过来。 留云借风真君现在还是仙鸟形态,她环顾四周,嘭的一声变成了相貌昳丽的高挑单马尾大姐姐,推了推自己红色的镜框温和的问道:「何事唿唤本仙?」 悠依问:「师父,你说仙人会获得长久的寿命,是不是因为和岩神签订了契约,将真实的本体都变成了亘古的攀岩啊。」 「你这孩子,是在璃月典籍上看的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史。」留云借风真君抬手戳了戳小徒弟的脑袋:「摩拉克斯确实有这个能力,不过变成岩石已经倒也抵御不了磨损,那好像是上界那傢伙恶意加上的制约,怎么,是有什么事情么?」 悠依:没错,已经完全想到办法了捏。 区区磨损,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磨损在她这里是可控的。 她决定让摩拉克斯先生出马,将天元大人永远定格在临门一脚即将进化的状态,这样的话也用不着身为星浆体的天内理子的牺牲,他们也不会在未来和变成丧尸暴龙兽的失控天元大人打起来。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没事没事。」悠依乖巧摇头:「就是突然之间豁然开朗,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留云借风真君向来是个疼孩子的,每次看到自己这小小的一只徒弟,都会从兜里给她掏点什么。 「这个你拿去做甜甜花酿鸡。」 悠依定睛一看,看到留云借风真君的手中赫然握着一只被绑住嘴巴的仙鹤。 悠依:……师父!使不得啊师父!保护动物啊师父!不能就这么变成两块禽肉的师父!话说师父你的本体不也是很大一只的仙鸟么,为什么会如此淡定的捉着别的鸟叫我去做甜甜花酿鸡啊喂! 将仙鹤再三推脱回去以后,又收了不少留云借风真君给她赶制出来的精巧机关小玩意,悠依这才问道:「魈……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埋在秘境试炼,璃月里会有危险的魔兽都被他清扫的干净又彻底了。」 留云借风真君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一时嘴快就往外说道:「说起来,魈那个孩子啊,上次还询问本仙,应当怎么追求旁人呢。」 「……」 悠依的表情僵硬,忽然石化在了原地。 「不过本仙料想他身为夜叉一族末裔,不甚了解常识,大概是搞错了什么,便也没有追问。」 留云借风真君言语微微一顿,她抬手在少女面前轻轻一挥:「……悠依,悠依,徒儿?」 悠依:宇宙猫猫停滞思考.jpg — 身为星浆体的,是一位名为天内理子的少女,性格意外的有点跳脱。 天内理子现在在黑市上的悬赏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金额,以亿起步,也是因此为何会有一堆诅咒师明知道这边有六眼和咒灵操术者,依旧会前赴后继的真正原因。 只是他们并没有任何靠近天内理子现在所处大楼的机会。 至于原因嘛…… 「对,没错,甘雨师姐,就是这边。」悠依带着自家师姐站在天台上,站的高,看的远,甘雨师姐手持阿莫斯之弓,她指哪师姐就打哪,二人配合良好。 甘雨用弓箭的能力,她称第一,璃月无人敢称第二,她的弓箭术是冰属性的大范围aoe,宛如人。间。炮。台一般巨能打,只需轻轻一箭,便能将那些诅咒师悬赏猎人们定格在原地变成战战兢兢的冰雕,那伴随着麒麟之力的冰元素力可是没那么容易解冻的,他们就慢慢的等着融化去吧。 而且这种远距离战斗有一个好处,就是她们站的高看的远,且不用被动的追着敌人跑。 悠依对此情形十分满意,她夸奖道:「师姐打的好,真不愧是甘雨师姐呀,一段时间不见,箭术又精进了很多呢!」 甘雨被小师妹夸奖的满脸通红,她小小声的问道:「那个,这是分内之事,悠依……可不可以不要再摸我的角了?」 悠依:「呀嘞呀嘞,一不小心没注意手就放上去了呢。」 「悠依——」 — 与此同时,大楼之内,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天内理子的监护人女僕,黑井美里小姐,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诅咒师们如同蛆虫一般前赴后继的上门,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咒术界这次派来的保镖很有威吓力,吓跑了那群诅咒师。」 一旁的五条悟眼睁睁的看着楼下隐藏在犄角旮旯的诅咒师嗷的一声喊叫到半截,然后整个人幻化成了一块冰雕,原地立正,冻在当场。 一只旺财循着声音摇着尾巴走了过来,那诅咒师冷汗直冒,龇牙咧嘴的喊:「狗狗,乖狗狗,去,去吸引点人过来帮忙哈。」 只见修勾停止在诅咒师的腿部面前,先是打了个弯转了个圈再三确认,随后吸了吸鼻子,站定在原地,抬起一条后腿—— 第413页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五条悟强忍着笑摇着头关上了窗户,他全程用六眼观察的十分清晰,下方的情形完全是一览无余。 夏油杰听到动静,过来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悠依根本没走。」五条悟耸了耸肩:「刚刚那些诅咒师啊杀手啊,全被她和她的好伙伴们解决了。」 毕竟她一个人就是一个军团,背后有各种仙家大人物作证,就和那个什么神o宝贝召唤师似的,喊出来的角色都不带重样。 「嘛,猜到了,如果她真的离开了,倒是不符合她的作风了。」夏油杰抬手揉起眉心:「不过,倒也不能麻烦她一个人在暗处行动……」 那样实在是太累了。 按照夜蛾正道的说法,他们应该将星浆体天内理子就此带回咒术高专,那边的结界严密,很少有外敌能够成功入侵,倘若将她带回去了,任务便也完成了大半。 可是眼下,剥夺一位青春期少女最后三天的日常时间,却又是一件相当残酷的事情。 天内理子在旁边:「那小刘海和小墨镜在嘀咕什么呢?」 明明正满心在思考决策却莫名被吐槽髮型的男妈妈夏油杰:「……#」 不过也就在这时,滴滴滴滴炸弹即将爆炸的声音在这个房间响起,他们出于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将至,五条悟刚准备上前一步打横抱起天内理子,却已经被某人破窗,抢先一步。 靠近窗户的天内理子,就这样陡然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臂一拉,而拥她入怀中的,则是一位银白色的长髮在闪闪发光的陌生少女。 砰的一声,她们背后响起了漫天的火光,却又依稀能窥见金黄色的岩元素力屏障。 想像中的失重感并未袭来,天内理子也下意识的紧紧环住了面前这个比她更小一只的小妹妹的脖颈,收住了叫声,因为她意识到了她们并未下坠,而是一齐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理子。」 少女璀璨的蓝宝石眼睛近在咫尺,天内理子呆呆的望着她的唇角在一张一合,此刻内心唯有一个想法。 ……好美。 但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紧张的唤向屋内:「美里——」 「别怕,他们没事。」 真奇怪,明明是这样娇小的个头,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她无比的安心。 果然,烟尘退散以后,房间虽是一片狼藉,却因为有玉璋护盾的格挡外加夏油杰释放的咒灵缓冲,众人皆是安然无恙。 但是天内理子却缓缓的颤了颤唇,少女仿佛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身为星浆体的自己,让身边人一同陷入的危机所在。 「我会和你们一起回咒术高专……」 「嗯?不用那么着急回去也没关系呢,只需要三日内完成就好了。」 「……是,是呀。」天内理子苦笑着,心里却想着,咒术高专的临终关怀还做的挺不错的,像面前的少女,至少愿意让自己在与天元大人同化的最后一刻都能拥有自由。 却听到面前的女孩双唇一张一合,声音甜美,相当帅气的缓缓说道。 「嘛,因为我所准备的全面废除星浆体的计划,大概不出三日便能完成了吧。」 「……什么?」! 第108章 「全部都是些不中用的蝼蚁。」 在距离星浆体等人所在大楼的不远处,有一位眼圈很黑,模样苍白的青年喃喃了一句。 他撩起了刘海——略长的刘海盖住了额角的一圈缝合线状态的疤痕,这个动作也同时彰显了他的身份。 ——曾经险些被禅院悠依身边的岩系神明打成脑豆腐花的,活了挺久的诅咒师羂索。 自从在禅院悠依幼年时期派遣出的那位人形特级咒灵被当场送菜以后,他难得没再回国,而是一直呆在国外徘徊了一段时日,精心布局——后来还是为了大业回了趟国,当了一趟英雄母亲。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曾经有一位同胞兄弟的灵魂,羂索在几l十年前安排它藉助孕体转世,成为了诅咒之王兄弟的转世虎杖仁,他再夺舍一具女性身体,成为对方的妻子,孕育了男孩虎杖悠仁。 这可是未来两面宿傩重现人间最好的受肉,经歷一些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世界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掌心,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大业—— 虽然,他的大业早在十年前就出现了差池。 名为「禅院悠依」的那位不为人知的少女的名字忽然就响彻了整个咒术界,而她虽然不拥有禅院家与六眼齐名的家传术式十种影法术,却拥有着一种在整个咒术界都从未听闻过的能力。 ——召唤神明。 羂索曾经妄图将那力量一手把握,操控在掌心,与咒术界高层老橘子勾结,原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老橘子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被少女身边的那位青年神祇揍到平生都没有那般狼狈过。 死里逃生的经歷,羂索如今已经不想继续回想,现如今,阻止星浆体与天元的融合计划也是他布局中的重要一环,他还需藉助天元的能力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再来便是,他还另需一副更加强大的躯体。 眼下这副躯体是从加茂家拿的,咒力中规中矩,有赤血操术,可不过是一级术师左右的水平。 他的大业倘若不能拿到禅院悠依的躯体,那么他便需要退而求其次,将当今那位咒灵操术者的躯体把握在手中,最好叫他早日与六眼以及禅院悠依那个女人割裂。 第414页 想要影响一个青少年的心智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还需一步一步,徐徐图之,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死亡,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羂索笑的阴森。 方才那些接到前赴后继的诅咒师集团们,根本就在这次阻挠星浆体同化的暗杀计划中起到半点作用,都是一群废物,还需他亲自来。 不过笑到了半截,他忽然察觉到了从楼顶悬停着的少女身上传来的视线,刺到他如芒在背,赶紧隐入角落,瞬身消失。 应该……应该是没被她发现的吧? 羂索如是想。 …… 「欸……?什么?小妹妹你刚刚说的什么?废除……星浆体的计划?」 天内理子险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愣愣的问了一遍。 「啊,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悠依扭回了头,她望着面前环抱着的女孩,温柔的笑着回应道:「嗯,是这样的。」 虽然方才豪华的房间现在已经被炸成黑黢黢的模样,不过多亏了悠依的玉璋护盾和夏油杰一起打配合,二人反应很及时,房间现在还勉强能落脚。 悠依将天内理子稳稳的放下,一旁的黑井美里瞬间是冲上前扶住了自家小姐,并且开口连连道谢:「多谢,多谢这位……」 「悠依,喊我悠依就好。」她耐心的回答道。 「……!」天内理子闻听此言,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同时她也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身边的少女,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方才想说的其实是,天吶,原来这个漂亮的和精灵似的孩子,就是咒术界那个传言一手灭族的宇智波鼬同款角色,狠戾冷漠且决绝的禅院悠依么! 曾经的天内理子听着那些传言,心里想的其实是,那禅院悠依定然是什么危险角色,她可千万不能胡乱靠近。 而现在的天内理子望着面前像是雕像一般精緻的少女,微微红着脸,心想着是,定然是那邪恶的禅院家将悠依小姐逼迫至此,可恶,悠依小姐她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方才俩个青年立刻就凑了过去,上上下下的围着她检查了起来是否有大碍,五条悟拎起她的胳膊又放下,悠依只觉得自己像被一黑一白两只猫扒拉的猴,下意识的抬手就给靠近自己的那个毛茸茸后脑勺来了一板栗。 「嗷!」五条悟后退一步:「所以刚刚镇守天台的是你?」 「是我,还有甘雨师姐。」 「那现在只剩你甘雨师姐她一人了吗?五条悟问。 悠依诚实的回答道:「呃……因为这次来偷袭我们的敌人很多嘛,我就叫了一个很喜欢打架的出来。」 就在他们互相正在交流着的这功夫,楼下达达利亚已经踩在了人堆上。 这位高个头的阳光开朗至冬大男孩帅气利落的收了方才的双刀断流,又将冬极白星背到身后,他笑呵呵的:「悠依妹妹果然说的没错!新的世界有很多愿意同我打架的强者!」 他们的力量和神之眼的力量一点都不一样,而悠依妹妹只跟他提了一句,不必留手,留一口气,断手断脚也没关系,让他放开手自由发挥。 他便自由发挥了,效率极其高,将方圆两三公里有点恶意的诅咒师都扒拉出来打了一架。 属于一个激情帮人加了班之后还要不停的谢谢悠依妹妹的。 五条悟听了以后频频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达达利亚兄弟的正确用途。」 「……」夏油杰欲言又止的看他:「不要用用途这个词彙去形容别人啊。」 「那么事不宜迟。」悠依搓了搓小手:「我们这就出发,一起去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宫吧。」 悠依此言一出,别说杰和悟二人,一同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旁的黑井美里更是眼泪汪的一下差点哭了出来,她抽泣和哽咽着说道:「小姐……可是小姐她……她可能还想最后去一趟学校。」 距离同化还有整整的两日多呢,现在便去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这和让死刑犯去绞刑架旁边等候有什么区别啊…… 啊,她苦命的小姐,她一手带大的小姐啊…… 悠依:「最后去一趟学校?」 为什么是最后去一趟学校,等星浆体的身份解除了,天元大人的进化也被扼制了,和普通人没区别的理子不是想不想去学校都可以嘛。 不止是黑井美里,就连夏油杰都深吸一口气,轻声劝说道:「悠依,我们不必太过着急这份任务,还有三日呢。」 悠依小脸一板:「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以前也根本没听说过她在任务过程中会这般的铁面无私啊。 随后她望向周边格外沉默的众人,下一句话就是:「我还得摇人去想办法给天元大人那边解除超进化呢,可不得能早见到就早见到他。」 夏油杰:「……什?」 悠依扫视过大脑宕机的众人,还是五条悟搞清楚了立场,嘴快,贼开心的说道:「啊哈!原来如此,我懂了,你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天内理子去被同化啊!」 众人:「……」 黑井美里停止了落泪:啊,原来是这样么…… 「是啊,但是我也没心里想着,要慢吞吞的带理子小姐再回一趟学校,我们往现实一点的角度考虑吧。」悠依回过头:「如若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成功不了,我们也需要筹备飞机资金和目的地,方便她们俩在任务结束以后逃去国外避险,然后去跟老橘子说我和你担全责。」 第415页 五条悟不服气:「啊,那为什么不是杰跟我们一起平摊呢,共患难呢。」 悠依笑:「那你猜那群欺软怕硬的高层会先跟谁施压?」 这话听着有理,五条悟没说话了。 「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一起出发吧。」悠依招了招手:「现在去理子小姐所在的学校那边,面临的是遇到很多敌人将我们分散的风险,往更坏的情况想,因为有平民在所以束手束脚,甚至美里小姐会被抓去当卧底的等等意外情况,而且我们还会错过帮她们办手续留后路,以及料理天元大人的最佳时机。」 听起来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很快便将悠依的话语听了进去,有了自己的决策。 而天内理子自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紧咬双唇,她看着面前的少女条理清晰的指挥布局着一切的模样,只觉得名为悠依的女孩子在发光。 「……如果,我是说如果,阻止天元大人进化的计划真的失败了呢?真的要送我远远离开么?」在大家一拍即合,黑井美里已经回过头迅速的收拾着身份证件和贵重物品时,天内理子颤声问道。 「绝对不会失败的。」面前的银髮少女十分羁定的回答她道:「因为现在站在你背后保护你的,是神明呀。」 悠依看到女孩的眼眸闪了闪。 「嗯,当然,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神明的话,我和我这几l位看起来不是很靠得住的同期,也一定会想办法送走你的。」 「——可是,成为星浆体是我与生俱来的荣誉和责任呀。」 「这话是谁说的?」 「……长老,高层,大家,全部都这样说。」 「哦?」悠依双手环胸,气极反笑:「那这福气给他们他们要不要啊?」 「将一个少女从出生起就给她设置好了未来的结局,让她在十五年以后去阴森的地堡里和一个从未见过面,不明长相甚至不明性别的傢伙同化,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还能作为自己存在。然后将这样恐怖的牺牲,美其名曰是至高无上的荣誉,用全世界人的生命去道德绑架你。」 「在她记事起,便不厌其烦的用这样的伎俩去给她洗脑。」 黑井美里手中的背包掉了下来,她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其实这也是她把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的过程中,曾经无数次发自内心的想要怒吼想要质问出来的话语啊。 悠依骂了一句:「我呸,真不要脸,这个咒术界对待女人全部都是一个套路,pua,洗脑,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做出牺牲,因为他人的牺牲而获利的那群傢伙还要美滋滋的高高在上的点评几l句,怎么没给他们能的呢!」 五条悟在旁边给此刻兇悍的宛如一只蹦跳小兔的少女拍背:「别生气,别和那群橘子置气。」 看给美少女气的,都开始用语气词骂人了,哦,那也可能是她那位若陀大伯教她的优美璃月话吧。 夏油杰也端过来了一杯温水,温声道:「顺顺气。」 悠依拿过杯子吨吨吨直接一饮而尽,随即用力往身边青年的嵴背上用力一拍:「如果真的是需要一个小女孩的生命的牺牲去换回来的世界的和平,那么这个世界还不如直接毁灭也罢!」 「好!」五条悟虽然疼的龇牙咧嘴的,但是还是高喊一声,抬手给悠依鼓掌。 一旁的天内理子愣了很久都没有开口,随后她终于有了动静,她开始嚎啕大哭。 身为星浆体的她从小便被教导要收敛情绪,决不能对自己的职责说不,而就连父母也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双双去世。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不想去的话,就大声的拒绝。 也从来没人对她说过,我们不需要一个女孩子为了世界做出的牺牲。 天内理子趴俯在黑井美里的怀中嚎啕大哭着,仿佛要将这些年来所有的情绪全部都哭出来似的。 — 天内理子所在的女子学校内,正有一男扮女装的脑花正在守株待兔。 他当过女人,女装起来自然是十分熟练的,毫无违和感。 但,他整整等待了数个小时,等到连这女校都快放学了,也没能等到。 「……」 羂索有些不耐烦的抬起眼。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那些小鬼应该是怜惜天内理子的遭遇,不惜花费巨大的时间精力也要让她平安的度过学校的最后一日教学才对啊。 难不成,他想错了?那神子小鬼强大而心狠,直接将少女拉回高专了? 算了,不确定,再等等。 羂索一袭和当年的虎杖香织没什么区别的扮相,乍一眼看还挺有冷美人那味的。 他正坐在鞦韆这里对着校门口的方向发呆,忽然大脑皮层下意识的颤了颤。 这感觉,酥酥麻麻,有些熟悉……就有些像……呃。 即将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羂索纵身一跃,避开了雷光一闪几l乎逼近面前的勐然一击,他抬头,果真看到了一位踩着木屐的紫发女子,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他靠近。 「等……」 回应他的,只是干脆利落的又一道斩击。 — 而与此同时,被他满心以为会去往学校的悠依一行人,已经护送着天内理子来到了薨星宫内。 门口也没让夏油杰或者五条悟留下,悠依直接打了个电话,将自己最亲近也最信任的兄长给摇了过来。 第416页 伏黑甚尔板着脸往门口一杵,任由哪个悬赏猎人想来,都需要先过天与暴君这一关,可谓是非常有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天内理子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瞬间,是太阳穴有些发胀,可能是因为他的气势太凌冽吓人了一些,她畏畏缩缩的望黑井美里的身后藏了藏。 下一秒就看到那个让她有些害怕的男人,用美里小姐平时会对她展现的神情,慈爱的,轻轻的揉了揉蹦到他面前的悠依小姐的脑袋。 悠依小姐说:「晚饭我们吃汉堡吧!」 「好啊,和牛的?」 「都可以,你做的我就爱吃~」 悠依蹦蹦跳跳回来了,她开心的道了一句走吧,天内理子边走边回头,这会儿看门口那个正在磨刀的男人,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天内理子小声说:「悠依小姐的爸爸真疼她啊。」 旁边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险些没被呛死,门口甚尔的动作也打了个趔趄。 五条悟他笑的张狂,简直像一只正在曲项向天歌的大鹅,而夏油杰捂着嘴角,肩膀一耸一耸的解释道:「咳咳,甚尔先生他其实是悠依小姐的哥哥。」 天内理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她红着脸埋下头没敢说话了。 五条悟:「害,不怪你,谁让他长的太着急了,和悠依她看起来像隔着一辈的。」 他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邦的一声悬停在了他的后脑勺。 五条悟回过头怒曰:「啊喂!要是我没开无下限,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凉了吧!」 「没事,你可以用反转术式修回去。」 五条悟早已经在某一次食用提瓦特黑暗料理的过程中莫名其妙的领悟了反转术式。 哦,不过他不会救别人,暂时只会治自己。 「这年头谁脑子被捅了还能用反转术式修復啊!会变成大傻瓜的吧!」 「哦?不是已经就是了吗?」 这中气十足的二人在此刻实在是有来有往,你怼我我怼你的,让一路上那些紧张的气息都消失了不少。 不过,走到了薨星宫的深处之后,便是更加复杂的迷宫,除非天元大人愿意指路,否则他们是找不到的。 五条悟抬起手像大喇叭叭叭叭一样喊了起来:「天——元——大——人——」 「巩固咒术界结界的大英雄——」 「不死的特级咒术师——」 「您在吗——」 在他即将跳出一些类似暴龙兽的恐怖称唿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的耳畔传来了很明显的一声沙哑的属于老人家的嘆息之声。 他们面前迷宫一般的墙壁裂开了一道洞口。 便是同意放他们所有人进去的意思了。 五条悟嘿嘿一笑,步入其中。 悠依和黑井美里拉着天内理子的手紧随其后,她瞄了一眼不着调的同期,心想,就连天元大人都受不了他的这张嘴。 …… 果然,天元大人看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位当今的六眼小辈,甚是聒噪。」 五条悟:「?」 悠依翻译道:「天元大人的意思是说,你很吵。」 五条悟:「……!」 他瘪着嘴。 悠依也望向了她原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今生不能有机会见一面的「天元大人」。 嗯……说起来不算很礼貌,实在是一时之间看不出来性别。 「关于你们口中所说的计划,老身如今也略知一二,我虽身在地底,却能对世界之外的计划,有所察觉。」 声音也很苍老沙哑,虽然有些雌雄莫辨,但是悠依还是很灵巧的听了出来大概。 「那请问天元婆婆,您的意下如何?」 她虽然也用了敬语,却特意没有用上大家都听烂了的「大人」一词,而是蛮礼貌的喊她婆婆,虽然按照辈分她都能做自己的曾曾曾祖母了,但是总归应该挑喊着好听的甜甜的喊。 一下子距离也就能拉进了,这是悠依顺杆子往上爬的与长辈交往相处之道。 「天元大人」呵呵一笑,声音听不出来喜悦与否:「呵,你倒是聪慧。」 这就是她确认对了性别了。 悠依在周围人敬畏的目光中,稍微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给天元大人介绍起来。 「天元婆婆,您看,我目前能给您提供俩个方案。」 五条悟:什么!她还有俩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简化一下描述,就是把您的本体化为「岩石」,这是一种概念不是真的石像哈,就是往你的身体之中灌注属于岩神的力量,让你的身体停滞在这个状态。」 「那便不会再继续进化。」天元大人理解了她的这个说法,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第二个办法,简略一点说,就是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只需要铸造出一副人偶的身躯,然后将你转移在其中,且以此达到真正的,比岩石都更加长久的永恆。」 天元大人:「……」 不止是她愣住了,旁边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听麻了。 五条悟:我靠!她居然这么大胆的把这种大逆不道的中二言语说出来了,天元大人会不会忽然暴起揍人啊! 夏油杰:……不至于。 五条悟:可是她是特级还是活的最久的特级,她要是现在就跟我们打起来能赢吗? 第417页 夏油杰:悠依的身边还有三个以上的神明,随时可以出现。 五条悟松了口气:哦,那没事了,谈不拢打就打吧。 天元大人忽略了旁边俩个小辈之间挤眉弄眼的互换眼色,她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少女,虽说第二个想法大胆,可是从更加长远的,为了整个咒术界考量的角度而言,虽新颖了一些,却更有吸引力…… 因为,「永恆」一词,从来就十分有吸引力。 天元大人又问:「给我一个无法拒绝你的理由。」 「嗯……因为,庇佑我的某位神明她本人就是这么做的?」悠依眨了眨眼,回答道:「我已经事先谘询过了,如果天元大人确认了,我现在就可以向她求助。」 她眼睛一转,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更加精妙绝伦的理由:「还可以定制捏脸!」 天元大人:「……」 还真别说。 等到敲定好了方案,悠依挺开心的,刚想仰头喊影姐姐,早已经感应到了她的雷电影已经闪到了学校,又将手中的那具尸体顺手扔在了薨星宫地底之口,瞬身进去天元大人的住所。 门口甚尔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因为静电而炸起来的头髮。 呃,刚刚什么玩意儿就闪过去了……? 雷电影站定在大家的面前,千年的神明与千年的特级咒术师来了个跨时代跨越空间的相遇和对视。 眼神交汇,无言中完成了交流。 雷电影道:「那么,便开始吧。」 …… 门外那具已经再也不能用的尸体的头盖骨被缓缓掀开。 出现了一道外焦里嫩的烧烤脑花。 它还能蠕动。 身体……身体……现在的它,必须需要一具新的身体才行。 否则,它已经逐渐觉得神智都逐渐褪去,那个会斩击雷电的女人只一刀就险些将它从脑花噼成了豆腐脑,其残暴程度完全不亚于曾经那个岩神。 它已经逐渐失去了最基础的思考和判断力,本体太过脆弱,只是一具大脑,必须要快些寻找到一具身体才行,身体…… 羂索努力的匍匐着,而它的面前居然当真出现了一具无人看护的新鲜「尸体」。 不带一丝犹豫,它使用了术式,将自己融合了进去。 完成融合之后,羂索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一眼瞥的是谁,融合了谁的身体。 居然是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婆天元,哈哈哈!看来禅院悠依与她发生了某些争斗,现在她的力量,她的能力,完全都是自己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羂索抑制着内心的狂喜,刚想来个术式感受一下此刻的力量,却发现没半点反应。 ……? 是还没适应么? 他忽然听到面前响起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靠!天元婆婆居然给自己捏了这么一副年轻的脸!」 「这傢伙怎么一点情商都没有,这个时候应该夸天元婆……天元姐姐漂亮!」 「可是她都上千岁了吧……」 「这孩子怎么一句话得罪俩个,你猜影姐姐今年多大?」 「……别吵,小辈,这就是老朽年轻时候的样子。」清丽少女的声音响起:「我还需要感谢雷电影大人。」 「无需多礼,不过是为了帮助她的举手之劳罢了。」 「咳咳,等会还是先带您去忌库里,拿取一些咒术界的宝藏作为谢礼为好……」天元停滞在了自己原先年迈的身体面前。 灵魂和术式已经完美无缺的转移了,甚至这人偶之躯,无论是咒力什么的都比往常更加充沛,她仿佛在那一瞬间,就回到了全盛时期。 天元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咒术界中被神明庇佑的小姑娘。 而再看这副真正的身体,有些恍如隔世。 「那么,这副身体,究竟应该如何处理呢?」她喃喃道。 失去了咒力与灵魂,如今也不过是一具腐朽的空壳罢了。 雷电影在旁边出主意:「可以打造成备用的人偶,既然你如今是少女模样,可以将这副身体做成成女模样。」 「……可以做到么?」 雷电影十分冷静:「实不相瞒,我自己的这副身体的材料,便是自己。」 「那便拜託了。」天元惊讶睁大眼。 而站在羂索的眼中,就是这个随时可以一刀将自己噼死的女人和已经恢復成了千年前模样的天元,一齐叽里咕噜的商量完了恐怖的事情,随后一起向着现在的他伸出魔爪,而他根本无法反抗,甚至没有翻身跑路的能力。 羂索:「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9章 天元变年轻了。 她仿佛恢復了千年之前的模样,只身着素色的浴衣,头髮浅白,目光凌厉,且面容足矣称得上一句美丽。 而她这堪称奇蹟的变化的契机,似乎与站在她身侧方才一刀将他的那副身躯砍至死亡的神明有所关联。 如今这年轻的二八少女便是「天元」,而羂索似乎在各种机缘巧合甚至可以说是铺垫之下的阴谋中,被动的困在了这副已经完全失去了咒力,能力,已经苍老到快要死去的尸体之中。 羂索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天元,他几乎要将自己的眼眶瞪到快要裂开,他惊恐的听着这俩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进行了一些听起来便异常惊悚的交流,想要开口说话,发出了仿佛苍老的树皮在交互摩擦一般的悽厉惨叫。 第418页 可是他身边的人,简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惨叫声似的,尤其是雷电影,她相当轻松的抬手,从虚影之中挥出两道机械臂,像捏起小昆虫一般捏起了羂索——也就是属于天元的身躯。 铺垫了千年的大业,如今一切仿佛都要付之一炬,且还要被困在曾经的旧友如今的敌人的身体之中,眼睁睁的感受着这副新的身躯,被更高纬度的存在改造成人偶…… 这个结局,根本就不是他所想要的结局!他还有几个特级咒灵的底牌没有完全打出去!虎杖悠仁的棋子还没有用,两面宿傩也没有重现人间……天元本应该失去和星浆体同化的最后机会,变成无法形同咒灵的未知形态才是,可恶!可恶!他明明已经努力了这样长久的岁月,却被人如此轻松的击溃了所有的安排…… 他抬起老者混浊模煳的视线,努力的挣扎着,瞪向另一边面带微笑的少女。 与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对上视线的一剎那间,他似乎全都明白了。 银白色长髮的少女忽然敛去了唇角一直温和挂着的笑容,她柔软的表情也全然退散,她就那样冷冷的望着自己,仿佛在望着一具尸体。 她缓缓地做了几句口型。 【「很遗憾呢。」】 【「——你的大业,看起来没办法实现了。」】 事实上,早在知道了自己的世界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步入灭亡的那时开始,女孩便一刻也没有停歇的强迫着自己成长。 ——她的成长,并不单单只是变强而已。 多年前那个与高层勾结,让摩拉克斯先生都相当在意的脑袋缝线的傢伙,悠依没有一分一秒忘却那位定时炸弹的存在。 她先是灵敏的察觉到了背后那傢伙的布局,他总会自作聪明的派出一些暗线观察自己,而同样的,少女通过举一反三,聪慧的运用了她通过曾经在高层立威所得到的人脉,一步一步的反过来摸清楚了隐藏在国外的那个男人的动向。 她觉得对方实在是有些像多托雷的平替版,狡兔三窟,很难一击致命,不过也有不同,就譬如说,悠依觉得多托雷他绝对不可能会用自己的切片去生孩子。 他从国外回国的第一件事, 居然是去生孩子。 嗯……本着杀孕妇有点不大对劲的原则,悠依暂时将没有搞大事的脑花放养了一段时日,敌人自认为聪慧,在暗处静悄悄观察着她,实则她也在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一点一点的摸清楚他的目的。 况且,在必要的时候,她的每一位来自提瓦特的同伴,便是她最为可靠的战友。 她并不打算将这位暗藏隐患的敌人放过太久,因为她察觉到的每一个线索,都在指向这傢伙在馋杰的身子,字面意义上的,实际目的是想要夺舍杰。 她才根本无法原谅杰被人设计害死之后再开颅换大脑的这类情况发生——这契合了她年少时做过的某些噩梦片段,她向来是喜欢将每件事情都往最坏的角度考量的,今日这位本体是脑花的敌人馋她同伴的身子,她就不介意将它片成片下火锅。 在这场星浆体事件之中,悠依看出了羂索的蠢蠢欲动,她便也觉得,这是多年来的互相暗中观察应该拉下帷幕……也是应当收网的时候了。 彼时她站在天台上,冷静的望着那位潜藏在暗处,自以为伪装万无一失的那位——初代天理赠予她的力量随着她的年龄增长一日比一日强盛,只要她想,一切几乎都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无处遁形。 少女掐起手掌,几缕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微风从掌心中四散开来,她缓缓的阖上了眼静。 来自岩神那边馈赠的力量总会让人忽略掉她最初拥有的神之眼与元素力——自由自在的风,几乎可以吹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的风。 下一刻,悠依睁开眼睛,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这所城市周边,目前总共潜藏着三只特级咒灵。 他们皆是内心怀着熊熊烈火和復仇之意,目的是,为了向害死了他们同伴的她去復仇,才会与羂索结盟。 他们的那位已经死掉的同伴是谁……悠依不带脑子都能猜出来。 虽然拥有了智慧,会口吐人言,可三只特级咒灵丝毫没有半点的基本道德观念,人类的生命如同蝼蚁无异。 悠依很快对三只特级做出了浅显易懂的分类——譬如那只火山头咒灵性格暴躁,喜欢抬手将人烧烤成串,看起来最无害的那只咒胎宝宝,则是将人类纳为了自己的食谱。 听声音似乎是女生的那只人形咒灵则是个极端环保主义者,觉得应该将人类这种对森林有害的害虫统统杀死,才能还地球一片净土。 悠依:「……」 说实话,咒灵姐姐,这个地球上有百分之十的人占用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资源,像她这种活到了六岁以后才用空调的,一年开空调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的,平时耐心做垃圾分类的平民,这个世界上可太多了,怎么我们也要莫名其妙就要为北极熊无家可归全球气候变暖担起责任了呢?我还是建议你噶了那百分之十的资本家,那样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但是想道理归想道理,悠依可没有半分要与杀人吃人屠戮人的咒灵进行友好交流试图感化他们的意思。 就如同曾经的多托雷以为那个小女孩要将他送去天理奉行关押,她却将他扛起来往炉火里面扔是一个道理。 第419页 原谅恶人那是上帝应该做的事情。 她所能做的就是送它们去见上帝。 确认了咒灵们的藏身位置以及他们的属性之后,悠依抬手分别唤出了她的同伴,分批次,逐字逐句且条理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请求。 …… 而此刻的羂索,虽然被困在一副快要年迈到彻底腐朽的身躯之内,他却能依稀通过那几分前不久建立的束缚,察觉到了自己那几位好不容易才游说来的特级咒灵的同僚的结局。 「在此,宣判!」 手持大剑的红髮青年立在花御的面前,他抬起手时便化作了宛如凤凰的巨大飞鸟,咒灵本想直接瞬身离去,却察觉到自己的半截身躯被特殊的坚冰冻结,而身后的蓝发深肤色青年用剑抵住它的后脖颈,无奈的耸了耸肩。 「抱歉呢,这位新认识的女士,我们的小姐那边似乎并不太喜欢极端的环保少女。」 来自蒙德的两位森林冰火人,只花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打出了完美的配合,而少女予以他们属于岩神加护的玉璋护盾,则是完美无缺的抵御了包括领域展开在内的绝大部分伤害,并没有耗费太久的时间,在远离人烟的郊区,完成了这场与特级咒灵的战斗。 悠依很清楚的知道咒灵花御是植物,植物含水高能被冰冻,木头又怕火烧,冰火还能打个融化反应,总之,她特意拉上了迪卢克和凯亚一组去对抗她,他们俩从年少时便开始打配合,一起去剷除咒灵的效率,可谓事半功倍。 至于另一边甚至只是个咒胎宝宝的海洋之咒灵陀艮嘛,她採取了更加简单粗暴的做法…… 通过熟读高等元素论,可以得知,水盾适合用冰和雷元素力破。 此刻的神里绫华正在与面前的咒灵对峙着——比起它的同伴,它的长相相对而言不太恐怖。 神里绫华的目光坚定,如是想:悠依她,在那个时候,帮助了我们很多,也多亏了她,如今稻妻的生活才会变得越来越好……所以,现在轮到我们帮助她了。 所以,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因为敌人的外表被蒙蔽双眼,不能掉以轻心。 手持摺扇的神里家大小姐小姐优雅抬手扇舞,但是随着她看似舞蹈一般养眼的的动作,神里绫华手握摺扇的周身浮现出了大量冰晶,霎那间全部刺到面前食人咒灵的身躯之中,造成了不小的大范围伤害,陀艮发出了婴儿一般的哭声,且掉头就逃跑。 「好疼,好疼,救我啊,花御,真人……」它就连求救的声音,都是类似于幼儿一般稚嫩的声音。 可是它逃亡的方向,正是市区中人类密集的方向! 听到敌人那宛若孩子一般的悽厉求救声之后,神里绫华虽在面色展现出了些许犹豫的神情,但是冰元素力没有停歇,瞬身朝着咒灵的方向追去。 不好,它逃窜的速度很快,要被它成功给逃掉了—— 「不要犹豫,她不是告诉过我们了么?这些可全部都是比稻妻的魔偶剑鬼更加强大也更加难以处理的怪物。」就在陀艮越来越远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它面前的巫女拦住了它的去路,这位狐狸巫女,只是优雅的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御币,下一个瞬间,一道雷电顿击陀艮的全身,它被电到抽搐,倒在地上之后,还在可怜巴巴的不断的挣扎,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而下。 神里绫华刚想感谢八重神子小姐的出手相助,却在下一刻,看到了那眼睛大大的像q版章鱼一般的咒灵,摆出最可怜的表情,「呕」的一声呕吐出了遍地骷髅头骨。 看来,它吃了很多的人。 「……」看着满地的人类骸骨,八重神子发出了吃惊的感慨:「看起来这个小傢伙,消化功能不是很好呢。」 不过也与此同时,神里绫华的面庞上就连方才最后的那么一丁点犹豫都已经不復存在,她毫不迟疑的拔起刀,面向陀艮,根本没给那只食人的怪物一丝一毫能够有机会逃走的机会:「神里流.霜灭。」 这边也宣告尘埃落定。 漏瑚自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俩个同伴的陨落,它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到陀艮方才求救的地点,它抱着脑袋,一脸痛苦,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定要烧了这所城市的所有人为你们陪葬……」 「嗯?」 「很遗憾,我并不贊同这个做法呢。」 说出这话的是一位仪态翩翩的浅蓝发青年,他的唇角有着一颗相当俊雅的痣,他微微一笑,手中的长刀出鞘,宛如绯句之中描摹的月下公子,间或还有几片樱瓣落下。 漏瑚勐地抬起头来。 它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傢伙绝对是和杀死花御的那帮人是一伙的! 它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 一道火焰瞬发而出,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道空旷的地上停车场,远远的有行人被这边的异况吓到啊的一声尖叫,而后落荒而逃。 可是,等到足矣将一级术士都烧干净的火焰退散,浅蓝发色的青年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它的面前,方才他以自身为圆形划出了一道圆形的水之「领域」,中和掉了它致命的一击。 火会畏惧水,这也是自然之道。 神里绫人十分风雅的握着刀立在漏瑚的面前,而青年这般游刃有余的模样实在是让它火大,他刚要咬牙切齿的和这个男人掰扯到底,就陡然察觉到身后多了新的敌人,且在这一瞬间,直取它的首级。 第420页 脖子要紧。 漏瑚赶紧抬手格挡,咒灵经过强化的手臂却那般简单就被当场削了下来,贴近他面前的,是一名从眼底发自内心的透露着兴奋的栗发青年,手持像是运用水流构筑而成的两把长刀。 「哈,我猜的不错,你果然很强啊!」那青年兴奋的说道:「就和我在酣畅淋漓的打一架……不,就这里来一场生死斗吧!」 漏瑚:「……?!」 它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新脱俗的人类,不仅不畏惧咒灵,还主动凑过来说着要同他打一架。 它有些牙痒痒,因为说实话,他身为咒灵,也是那种喜欢不断的挑战强者的性格,眼下这臭小子面向着他提出来了相当无礼的,却和他本质的性格有些相似的要求,漏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兴奋。 第一反应是,一定要亲手要将这小子的脑袋给摘下来。 它方才被斩掉的右臂以惊人的速度重新构筑成长了起来,下一秒,酝酿火焰,眼看着就要对近在咫尺的达达利亚进行致命一击…… 呵,身后那仿佛打架过程中能念出和歌绯句的风雅的青年,任凭那傢伙反应再如何迅速,也大概率赶不上…… 嗯——?!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是一道能将它整个人都洞穿的力量,漏瑚觉得自己飞了出去。 他裂开了。 起飞的是上半边的躯体。 它的眼睛几乎快要瞪的裂开了,愤怒的望向那边那个像是使用了大型水枪那般,用水柱十分轻松的将它的身体洞穿滋飞了的傢伙的方向,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位手握着权杖的长髮青年,却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让它嵴背冷汗直冒。 啊,因为那傢伙很强,给它一种大难临头的压迫感,强到可怕。 它的俩个同伴……便是被那样强大的存在出手解决的么。 漏瑚一面心里这般稍显畏惧的想着,出于本能,它应该在心里迅速构筑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逃命选项,可出于自己的本心,它想要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奋力一搏! 这甚至超出了它想要和两面宿傩打一架的夙愿。 达达利亚很明显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他回过头,神里绫人也望向了那维莱特。 呃,三位水系成男你看我,我看你,在这一刻完成了世纪会晤。 达达利亚的眉眼发光:「……好厉害啊!看打扮您是枫丹的?说起来我最近也有去往枫丹顺便出差的打算……」 那维莱特:这是在拉家常么? 介于这里在场的应当全是悠依她认识的朋友,如今更是战友,努力学习着人情世故的水龙王礼貌性的回覆:「是的,我确实是属于枫丹国度的审判官,喊我那维莱特便好,你是……」 「哦!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最近应该算是升职了,呃……我算算,应该是第几席来着?」 那维莱特:……悠依什么时候交的愚人众的朋友?还是执行官?她曾经不是走路被石头绊了一跤都要喊一句,「邪恶的愚人众,我绝不屈从于你的的阴谋诡计」的那种性格么。 那边的神里绫人则是眉眼弯弯道:「原来是您,曾经便听闻悠依夸赞您的力量,对水极致的控制力,简直优秀到超出人类的范畴,今日百闻不得一见。」 忽然之间就开始了商业互吹。 那维莱特表面像一位冷酷的高冷帅哥,只淡淡道:「……过奖,你的剑术也十分精湛。」 甚至观赏性也强,达到了艺术品的程度。 那维莱特应付完了,随后在心中刷屏:话又再说回来,自己的本体应该不会是已经被面前这两位有水系神之眼的知道了吧?应该不会吧?悠依那丫头的嘴巴应该没那么大漏勺吧……?是吧? 神里绫人又道:「不知应该如何称唿您呢?女士,还是先生?」 见那维莱特险些向后仰倒的模样,神里绫人微笑着解释道:「嗯……悠依她介绍的时候,喜欢唤您母亲,所以我在猜想……」 「是雄……不,是男性。」 那维莱特麻麻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快因为自家胡说八道的女儿而彻底碎掉了,但是他还需要保持此刻的淡然和游刃有余,只见深吸了一口气,如是回復道。 达达利亚蹦了起来:「那那维莱特先生,我可以和你打一架吗!」 「……不可。」 那边的漏瑚,此刻正不动声色的快速恢復修復着自己的身体,它有心在那三个男性彼此都在「交谈甚欢」之时,蓄力面朝方才那个滋水的,名为那维莱特的男人发起反击。 咒灵嘛,根本不在乎是否光明正大,能赢就行。 漏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漏瑚觉得它又可以了,漏瑚它用上此生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 在它动身的发起攻击的同时,青年手中紧握着的权杖,也几乎在同时一併落下,敲击地面,发出宛若浪潮一般的迴响。 「潮水啊,我已归来。」 「神里流·水囿。」 与此同时,裹挟着樱瓣的水之领域也一同展开,期间还夹杂着那语气爽朗的青年声音:「破绽!稍纵即逝!」 可能是它快死了,脑瓜子嗡嗡的,听觉也模煳了起来,所以最后听这句话都听的很像是「烧冻鸡翅」。 痛楚只是一瞬之间,它的火焰被浇灭了,它的脑袋脱离了已经七零八碎的身体,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而此刻,四面八方都是让它厌恶的水。 第421页 它看到那华服青年俯身向下,青年手中的权杖悬停在它的面前,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人类对火山恐惧的集结体咒灵,漏瑚。」 这傢伙怎么回事,居然还在最后一刻询问对手的名字,可真是相对绅士的做法,啧。 「好的,漏瑚先生,介于你对这个世界的人类生命的摧残,身为审判官,我需要在此对你宣布你的审判。」 漏瑚:……想多了,还挺尴尬的,这傢伙只是在走流程。 「死刑。」 漏瑚在这一刻忽然回忆起了那个缝线男的劝告。 那傢伙说真人大概率折损在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为首的傢伙们手中——而那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人类小丫头,他们从头到尾,根本没放在眼里,全身心将重点放在六眼身上。 可是那男人却意味深长的说道。 禅院悠依真实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你们的想像…… 权杖落地的那一瞬间,漏瑚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也属于那个被他们看轻的小丫头的力量……呵。 — 此刻,羂索的神情,已经趋近扭曲狰狞。 「啊……啊……」他愤怒的瞪着面前的少女,瞪着面前一副悠哉悠哉模样的禅院悠依,恨不得在这个时候能够翻身而起,和她来个你死我活才是。 原来如此,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他满心以为对方已经落入了自己织好的网中,但是这个女人,这个从各个角度都相当可怖的女人,却学会了将计就计,一步一步的引诱他走进设好的局中。 禅院悠依,禅院悠依……这个女人…… 早知如此,早知损害了自己千年大业的其实是这个女人,那么在多年之前的,他无论耗费多少代价都要将她的躯体掌握在手中才是! 他听到了俯身在自己耳畔的少女,轻轻对他一笑:「吶,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你的几位得力的部下,那几个拥有思考能力的特级咒灵,现在在哪里呀?」 苍老年迈的嗓子在这个时候终于勉强能发出了声音。 「在……哪里……」 「放心好了。」她竖起食指,面向着拥有千年大业的反派,此刻笑的像个反派:「它们呀,已经全部被我们处理干净了呢。」 她不会留一丝可能影响这个世界安全性的未知因素存在。 她在年少初来提瓦特之后便经常梦,而随着年龄成长,她猜想那些梦境定然和未来有所关联。 濒死的哥哥,重伤的悟,已经不再是杰的杰…… 梦境只是偶尔的会给她闪回一些片段,似是警告,却足够触目惊心。 悠依不知道梦境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所以,她所能做的事情实在很少,她还远远不够强大,只有能把肉眼可见的,会来到自己身边挑衅的坏人们全部杀光光,仅此而已。 羂索闻听此言,便觉得天元这具没用的躯体几乎要被她气的脑溢血。 哦,纠正一下,应该是自己的本体被她气到浑身冒血。 「那么,既然你的同伴们已经被处理完毕了。」 她的身后一左一右,一边站着年轻时候的天元,一边站着目光寒冷的雷神,她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她笑的如同天使一般明媚,说出来的话语对此刻的羂索而言却与恶鬼一般恐怖。 「现在,轮到你啦。」! 第110章 高层们觉得,他们应该是听错了吧。 唉,这明明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呢,今日怎的如此的耳鸣,怪哉怪哉。 「那个……悠依小姐?你刚刚说的什么?」 这句问题刚问出口,便眼见少女背后那位眼熟的瘟神——拥有着紫发的雷电神明,一脸冰冷模样,眉目一凛,就仿佛下一秒即将抽刀面向众领导层。 那一天,橘子们下意识的回忆起了曾经被雷电将军一刀噼碎面前桌子的那份恐惧,以及只能抱着头撅着辟谷满地乱爬的屈辱。 他们赶紧相当狗腿的改起口:「哦,不不不!悠依大人!我们尊敬的悠依大人啊!我们可否可以劳烦尊贵的悠依大人,现在再将您刚刚所说的话再说一遍呢?」 雷电影手中的薙刀又收了回去。 他们顿觉逃过一劫,长出一口气。 悠依她悠悠挠了挠下巴,一脸惊奇的蹙着眉回答道:「欸?我刚刚才说的那些话,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我说,星浆体已经不再需要了,因为天元大人如今已经重获年轻,定格在永恆,如今她再也不会进化成可能会威胁到人类的姿态了。」 「再然后呢,就是我们揪出来了一个苟活了千年以上的诅咒师,真名是羂索,那傢伙的真实身份是天元大人的旧识,然后天元婆婆她呢,帮我们通过某些手段了解了那个傢伙的邪恶计划,他似乎是想让过去平安时代的咒术师和咒灵什么的包括诅咒之王在内一起復甦,让世界都变得一团糟……我们也不太搞得懂那傢伙的逻辑,理由实在是没头没尾的,可能就是那种公式书一样的反派角色吧,不过,天元大人已经封印了它所有的力量,让我们将羂索交给她处理了。」 悠依想,每一个反派都应该拥有自己完成大业的逻辑才对。 比如说,如果羂索的想法是他要创造一个只有某位故人的世界,或者想要强大到称霸世界……悠依还能稍微理解一点。 第422页 结果那傢伙一点逻辑都没有,变成败者落在曾经旧友的手上以后就和失去了梦想了的咸鱼似的失去了求生意志。 悠依想,如果她所在的世界真的是和少年jump似的是由某个漫画家画出来的漫画,那这个漫画世界的某些设定实在是烂透了。 真要按照羂索他一肚子坏水的计划慢慢进行,杰后期就会因为种种原因被从咒术高专孤立出去,然后和他们反目成仇,最后身体和咒灵操术再一起落到羂索那傢伙的手中…… 这还不算完,因为六眼只需消亡就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再出生一个六眼,因此羂索那傢伙还特意筹备了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的计划。 悠依不敢想,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那个脑花混帐的思路来进行的话,这个世界,和她所熟悉的温暖的日常,究竟会崩溃成什么模样? 还好有她在,有大家在。 可以一点一点的将这个烂透了的设定给掰回来。 就算这是再黑深残,再绝望,再崩溃的漫画世界,如今,她和大家才是那个执笔者。 她曾经咬牙切齿,大声对着禅院,对着那个冒牌货喊出过一句「我不服!」 如今她便也能和大家一起,对这个和设定有病似的世界大喊一声「我不服!」 只要有她在,谁都不会落入被编造好的满腔恶意的结局之中。 少女明明生得一副乖巧柔顺的大和抚子面容,但她的本质却和自己的兄长一般,十斤里有九斤都是反骨,更是因为神明的庇护,家人朋友的宠爱,让她成长成了今日这副恣意的模样。 高层们的脑子仍然和没打过弯来似的,他们面面相觑,最终有个人支支吾吾唯唯诺诺冒了一句:「那个……悠依小姐啊,天元大人与星浆体的融合计划关系着人类的存亡,你不能因为对一位少女的怜悯就运用这种方式去庇佑她……」 很明显,他们根本没相信面前的少女这种过于脱离实际的说辞,只觉得禅院悠依她这回实在是有些过头了,为了保住天内理子那位少女,不惜编造出这么个理由去搪塞他们。 开什么玩笑,哪能就那么容易就能让天元大人获得永恆呢?要真那么简单,他们之前要星浆体做什么…… 却只见他们面前的这位少女脸一沉。 高层们暗道不好,恨不得将刚刚惹到小祖宗的那货抬腿踢一脚。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星浆体根本不需要了么?」 只见少女纤雅秀丽的手掌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用力勐然一拍,吓得众高层身躯一震,差点就挑就近的噼里啪啦抱在一起了。 而雷电影她则是和声控的一般,紧接着就是「刷」的一声,薙刀出鞘。 她仿佛只等着悠依的下一步指令,目光寒冷,轻声问道:「杀了?」 听到这么一句,简直把在场所有的高层们的五谷轮迴之物都被吓出来了,纷纷勐地摇头摇出残影,并且开口道:「其实我觉得悠依小姐说的没错,星浆体也不是那么有必要……」 「什么叫不是那么有必要!我觉得早该废除了!天内理子小姐应该是一个自由存在的个体啊……用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要有人权……?」 「嗷嗷嗷!对对对!人权,人权。」 雷电影又收了刀,悠依一言难尽的望着这群在她的面前低眉顺眼的宛如小绵羊的高层们。 果然,只需要用刀对着他们再进行「友好交流」,任何交流都会变得格外的方便呢,方才还在想办法用语言的艺术和她犟嘴,现在这不是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么? 而且,让理子成为星浆体限制了她的人权这个道理……原来他们知道啊。 悠依的眼里流露了相当惊奇的神情。 呵,她还以为这群老东西根本就不知道呢。 「罢了,罢了,还是让老朽来同他们说吧。」 会议室的大门开启,一位头髮桀骜的逆着风蓬松翘起的少女缓缓步出,站在了还在瑟瑟发抖着的高层们的面前。 少女并未开口表露自己的身份,可那凌冽的咒术,咒术界所有人都受惠过且熟悉的那些结界的气息,让高层们却只一眼便意识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他们惊讶的张大嘴巴,吃惊的仿佛在看现场科幻片:「天天天天天元大人……?!」 「天啊!怎会如此!」 「原来悠依小姐她说的居然是真实的,天啊,天元大人她——」 高层们此刻叽叽喳喳的,一个赛一个的嘈杂,虽然他们表面异常恭敬,低眉顺眼的等着他们返老还童的天元大人的教诲——天元大人可谓是如今绝大部分咒术师万分敬仰的存在,甚至称之为信仰也不为过。 可实际上,他们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如同野草一般疯长的念头。 天啊,永恆,天啊。 虽然说天元大人本就拥有不死的咒术,可不死不代表不老,禅院悠依她却做到了,把一个老到不成样子的人类幻化成如此年轻的模样,甚至宣称永恆。 高层们的重点根本就没放在羂什么索的身上,他们颤抖着手,心中只刷屏着一句话。 ——禅院悠依背后那些神明的力量,甚至有希望能让人达到青春永驻的永生。 青春永驻的永生啊。 死亡是每一个人类都畏惧的命题,也是众生平等的结局,不然也不会在古代冒出来那么多追求长生不老药的帝王了。 第423页 可是,现在却忽然这样变相的告诉他们,其实面前的少女她已经强大到快要让人长生不老了啊。 ……后悔啊。 后悔没有在最早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把这份力量把握在手中啊…… 天元停止了她的教诲,因为她明显的看出来了这群小辈志不在此,现在对他们说有关险些覆灭世界的「羂索」,他们恐怕也只会和呆瓜似的回答,什么娟儿? ……这些傢伙此刻实际上心里所想的,全都是悠依那孩子啊。 呵,门外那些嘈杂的小子说的倒是不错,咒术界早就已经急需变革了。 天元呵呵一笑:「你们可知,这所城市在数小时前多出了整整二只拥有人形理智特级咒灵的事情?」 高层们可算从正在满脑子刷屏的「长生不老」一词里意识回笼。 二只人形特级咒灵,这这这这,怎么会有数量如此众多的特级?!还拥有理智? 他们以肉眼可见的架势仓皇紧张了起来,好像一群小丑。 面对已经被处理干净的危险诅咒师「羂索」,这些高层们不以为然,毕竟他们大多数时间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听各种小辈前来汇报而已,甚至都没带半分危机意识。 可听到真枪实弹的特级咒灵之后,高层们慌了,他们怕啊,恨不得当场又将结束星浆体任务的夏五悠二人组统统派出去,结果了那二只咒灵才能放下心来。 「其实,我们也是后期才知道的。」天元忽然幽幽的一转话锋,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那边正安静的站在原地的少女。 「因为,在我们根本没有半分察觉的时候……悠依她啊,就已经出手为我们解决了呢。」 「二只特级咒灵。」 她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这句话,就仿佛在诘问高层们,他们的头是否能有特级咒灵铁一般铁,有二只特级咒灵一般好杀。 仿佛被看穿了内心的所思所想一般,他们迅速的收回了落在悠依身上的视线。 「哦,还有一件事。」 悠依路过高层们身侧,说了一句:「准备一下,我等会要去把一个人类教会给炸了,需要你们给我善后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有问题她也懒得管,这是通知,不是商议。 高层们笑吟吟的流汗说:「没问题,没问题……」 但是此刻,他们看着女孩的表情又增添了几抹敬畏,就像在看特级咒灵那般。 不对。 等会。 等到悠依带着她的瘟神离开了以后,高层们才后知后觉。 ……她刚刚说她要去把什么玩意炸了来着?! …… 没错,悠依她准备收拾收拾,这就去把一座名为盘星教的教会炸了。 那教会里是天元大人的一群狂热信徒,觉得天元大人身躯尊贵,不容许污浊的星浆体玷污,因此颁布了巨额的悬赏,买天内理子的命。 其中甚至有内部人员,辗转打听到了已经金盆洗手的天与暴君身在何方——因为他们觉得那群诅咒师集团挨五条悟的打就和猴似的,还是曾经的术式杀手更加靠谱一些,他们提出来了好几亿的巨额悬赏,拜託甚尔买天内理子的命,并且劝他干完这一票再金盆洗手。 「那区区六眼,定然不会是甚尔大人的对手!」他们劝说道。 看来咒术高专的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 甚尔扯着一边唇角笑:「你们要不要猜猜看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群人没得到正面的同意,不过得到了好一顿暴揍,这些傢伙居然胆敢煽动身为老师的他去对付他的学生,居心叵测。 哈,更别提这还是他妹妹的任务!妹妹和那位天内理子交谈甚欢,她的身边好不容易多出现了一些同性,而不是新的臭男人。 他,伏黑甚尔,决心誓死保卫悠依身边的同性朋友! 甚尔是在一切结束以后拿出来当笑话讲的,但是他却看到自己妹妹的小脸愈来愈沉,很明显不太开心的模样。 「怎么了?」甚尔问:「你要是厌恶那些异教徒,哥哥现在就帮你去……」 五条悟在旁边帮腔:「打烂他们!」 伏黑甚尔怒道:「喂!带点脑子,你小子现在至少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哪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呢!」 夏油杰也察觉到悠依郁郁寡欢的模样……明明有威胁性的敌人以及整件事情都被她一手解决了,她今日如此的不愉快,是因为那个悬赏天内理子的教会还存在的缘故么? 悠依摇了摇头,她说那些被洗脑的傢伙愚昧又无知,把他们打到快死了说不定还会一脸痴迷的说,天元大人来接我了。 可是她实在是讨厌那个教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很讨厌很讨厌。 就像她讨厌那个羂索,想要将它从脑花打成脑豆腐花一般,它们都有相同之处,给了她十分不详的预感。 得毁掉。 但是教徒不好直接开杀。 报警抓进去,都是表世界各界有钱高层,应该很快都能被捞出来。 悠依喃喃自语道:「盘星教……极端的信仰天元大人……」 让一个教会崩塌瓦解的最好的方式,其实是摧毁掉教徒们所拥有的信仰。 悠依忽然灵光一闪,她望向了刚结束和高层的会谈的天元婆婆,这会儿已经不能叫婆婆了,这会儿的天元大人只是个面容苍白长的很显小且有气质的少女——用现代的审美来看,很漂亮,甚至因为只是少女,用十分可爱去形容也不为过。 第424页 这会儿,悠依她离自己的宿舍距离不远。 现如今,天元大人的力量已经回归到了年轻时期,也正因如此,她不必留在那阴森古老的地宫里,都能与整个咒术界的结界保持完好的联繫。 简而言之,天元大人,现在不必宅在高专,可以偶尔外出散心。 悠依上前几步,她十分亲昵的握住了天元大人的手。 「您有没有兴趣……」她压低声音问道:「换一身现代化的装扮?」 五条悟他们面面相觑,没太弄明白悠依她的意思。 — 半小时之后,被打成猪头的某盘星教俩高层,黑着脸接见了自称已经杀掉了天内理子的术式杀手伏黑甚尔。 他正打横抱着一位用白布包裹起来的娇小「尸体」,按照身形看确实很像是女子,只不过,这裹的严严实实,不能切实确认面前这个就是那位天内理子。 这俩个高层也不明白为什么禅院甚尔就和有病似的,前脚说这活不干,后脚又改变主意把尸体带上前来了。 有关天元大人返老还童的这个秘密,咒术界的高层没打算那么快的公布出来。 因此这俩个盘星教高层面面相觑,也没拿定主意,其中一个人刚想抬手掀开布确认,就被甚尔那比食物链顶端的野兽还残暴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完全不敢动。 「咳咳。」甚尔清了清嗓子,还是用自己妹妹教导的方式说道:「在众教徒的面前再揭开星浆体的尸体,才是最能巩固人心也最有仪式感的方式吧。」 那俩个高层面面相觑。 「啧,我的名号,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他这般解释道:「刚刚没留手,直接看,怕心理刺激到你们……」 啧,都别想用那猪手沾染他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尸体」的妹妹! 好吧,他们成功的被说服了。 于是,甚尔在众人的指引下来到了盘星教的内部,已经有了一堆身穿洁净白袍的教徒们在此处等候着他,他们一个个面上带着笑容,一刻不停的鼓起掌来。 为「天内理子」的死,而欢庆鼓舞。 有教徒说:「天元大人不会再遭受污浊之物的侵蚀,实在是太好了,啊啊,天元大人。」 「星浆体死了,实在是太好了……」 伏黑甚尔能觉得,他们每多说一句猪话,自己妹妹的身形就更加明显的颤抖了一分,仿佛是因为忍耐不住的愤怒。 教徒们此刻还在喊:「快啊,那边的男人,把天内理子的尸体给我们亲眼看看!」 「庆贺,庆贺,实在是值得庆贺之事啊!」 理子不仅小小年纪就被咒术界安排了她本不应该承担的牢笼结局,且出生起就要因为这种类型的混帐的存在遭受暗杀。 不对,它们要是想阻止天元和理子的同化,大可以将她囚禁超过二日……为何一定要夺去少女花儿一般的生命,再踩在她的尸体上载歌载舞? 为了这群混蛋们……所谓的信仰么? 悠依此刻同为咒术界女性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达到了巅峰,她勐地掀开白布从兄长臂弯坐起! 如此场景,当然是吓得那群信仰天元的教徒们,在此刻吱儿哇的一片惨叫。 「啊啊啊啊啊!诈尸啊!」 「天内理子,天内理子居然是没死……」 「不不不不,这不是天内理子!」 大殿的教徒们恍然回过神来,定睛望向禅院甚尔半抱着的女孩。 银色的长髮,容貌空灵纯澈不似此间之物,她咧齿轻轻一笑:「我听闻你们信仰天元大人,被感动到了,因此,我把她带过来了。」 教徒们起初以为这是天内理子的尸体,刚要狂喜,却眼睁睁看着尸体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活着的陌生少女,顿觉被耍了,正想暴怒,却听这少女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将他们伟大的天元大人带了过来。 这……这几乎不可能! 教徒们心想。 天元大人从未回应过任何人,天元大人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躯体作为支柱无私的供养着咒术界的结界,天元大人怎么会来到此间…… 可是,大殿周围,却缓缓的布上了一层结界。 那温暖的光辉,那熟悉的力量。 「天啊,那真的是天元大人!」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一句,随后教徒们噼里啪啦的跪倒了一片,他们痛哭流涕。 「天元大人,是天元大人现身了!」 「大人听到了我们虔诚的祈祷,要为了我们祈福么!」 他们激动,狂喜,有些年纪大的险些当场气血上涌激动的一命呜唿。 却只见那个女孩抬手往高台的方向一指。 悠依说:「看吶!你们的天元大人就在那里!」 盘星教的教徒们激动的齐刷刷抬起头,争先恐后的往前匍匐前行着,只希望他们能离天元大人更加近一些。 天元大人啊……那可是天元大人啊! 虔诚的教徒们热泪盈眶的抬起头,但是他们却看到了一双踩着红色蝴蝶结小皮鞋的脚。 …… 再往上看,蕾丝白色花边半长袜。 视线缓缓上移,略过那云朵裙撑撑起来的蓬松泡泡裙,他们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位绑着双马尾的银髮少女身上。 这位可爱精緻,如人偶一般不笑的少女,打了个响指,结界应声而碎,这也同时彰显出了她的身份。 第425页 「……」 教徒们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像是恨不得将眼睛瞪出来。 他们的心里仿佛有什么齐刷刷的碎掉了。 「庆贺吧!」这下子轮到悠依高兴的合不拢嘴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依抬手挥舞道:「这位就是你们信仰尊敬的天元大人呀~」 悠依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想,你们还可以让她出道当偶像。」! 第111章 聚光灯下,演讲台上。 此刻,有一位看起来芳龄不过二八的年轻少女,穿着前卫且配色大胆的五彩缤纷连衣泡泡裙,且扎着俏皮年轻可爱的双马尾,她静静的望向下方这群教徒——没错,事实上,这也是她的好后辈悠依的安排。 半小时前,悠依询问天元,是否要按照当今人类的审美,稍微的「打扮一番」。 她虽不解其意,却也没有拒绝小辈的请求。 毕竟,自己如今能够获得这样最好的结果,也全都托她的福。 自己那位「旧友」的千年大业也因为这位小辈稳扎稳打的操作,在今日彻底宣告溃散,身为败者的羂索落入自己的手中,她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就从脑花里掏出来了一些重要的情报。 至于他们二人的结局…… 从一开始似乎便註定好了,要么他拿到咒灵操术,将按照他的计划轨迹中落得「超进化」的自己收復,亦或者自己成为胜者。 如今,获得永恆的成了她,他却沦为了自己的手下败将。 他们二人的理念早在千年之前就背道而驰,因此今日……也是应该做个了解。 天元这般思绪运转着,却见她这位活泼的小辈悠依,已经捧出来了一堆贴合她身形却异常新潮的亮闪闪服饰,小辈一脸期待的看向了年纪已经能做古董的她。 「……?」 这孩子的意思应该不会是希望她能穿上这些衣服吧? 应该……不会吧? — 事实证明,大家都低估了悠依她那出类拔萃的大胆想像力。 当身作地下偶像打扮的天元大人摇身一变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饶是觉得自己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伏黑甚尔和夏油杰都险些当场摔成一片。 唯一脑电波能对上的可能就剩五条悟了,他绕着「天元大人」二圈,啧啧赞嘆:「不错,衣服挺合身的啊,裙子还有吗?要不我也试试……」 然后他被悠依敲了一下脑壳。 原来的天元大人,就算是变成年轻时候的模样了,却也依旧能将那一袭素色浴衣穿出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神性。 可是,当她被这般按照现代化的方式盛装打扮过一番之后…… 便也只能用「礼崩乐坏」一词,一言蔽之了。 不过天元本人倒是寻着新鲜接受了这副打扮。 「老朽也不过是比寻常人活的更加长久的人类罢了,可不敢胆大的给自己戴上神明的标籤。」 既然如此,这个已经腐烂掉的盘星教,便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既然小辈否认了暴力镇压的方式,那么,她便不介意去陪同悠依再走一趟。 …… 视角切回现在。 地偶打扮的天元大人,甚至带给了夏油杰和伏黑甚尔二人相当大的精神冲击。 更别说这些已经被洗脑成大傻波,将天元视作不可亵渎的至高无上存在的异教徒们了。 这已经不再是信仰坍塌的级别了,和这种场面对比一下,星浆体的融合算什么! 有年纪大的教徒扛不住,嘎巴一下一翻白眼昏的彻底。 而悠依似乎还嫌弃这把火烧的不够旺盛似的,又狠狠添了一把,她道:「欸?你们难道不开心么?这位就是你们一直以来日日夜夜发了狂的尊敬的天元大人啊!」 「天元大人显灵了呢,叔叔阿姨们,你们怎么不笑了,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后来盘星教发生的一切,无需多言,有教徒当场就摔了教袍,当然无人敢对台上的天元动手,而想对悠依她不利的,也全部都被那边天与暴君的一个眼神甩过去而不敢上前。 最终他们因为重铸不起来世界观,将教会的几个中饱私囊的负责人揪出来,打了一顿。 边打边骂:「我让你叫我们信仰小女孩!」 「我可去你的吧,你还不如让她去当地下偶像,受欢迎和敛财的进度能来的快一点!」 「十年啊!你知道十年的信仰对于一个信徒的青春而言意味着什么么!」 悠依津津有味的看着那边反派内斗,只可惜了没有准备好可乐爆米花什么的,等到教徒们全部拍拍辟谷愤怒的离开了,她也拍了拍手。 既然教徒已经离开了,教会便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栋不知道已经搭建了多少年,外表雄伟内部庄严的大楼,也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一点一点的碎裂坍塌,直至全然消失。 她拉着甚尔哥哥往前跑,边跑边咯咯的喊:「快!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下,自己的同期还有天内理子他们,已经等候了她多时。 就连家入硝子也来了,是来凑热闹的,她叼着棒棒糖——之前因为压力有些大,甚至多了抽菸的习惯,却总是被悠依各种担心,无奈,最近为了戒菸,特意将嘴里常驻的东西换成了棒棒糖。 「餵——」五条悟看到了已经从大楼里面出现的女孩,一侧是无论看多少遍打扮还是不太习惯的天元大人,一侧是板着脸环着胸的天与暴君:「这里这里!」 第426页 他朝着悠依的方向挥起手。 而女孩也加快了脚步,似乎像是因为他的唿唤加速冲上前了似的,五条悟受宠若惊,抬起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下方,不知道下一步是否应该是伸手将她接过抱起举高高,顺便开个无下限防止被甚尔老师敲碎脑壳,下一秒,却见俯冲到自己面前的悠依一把扒拉开了他,她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他身后的天内理子。 五条悟:「……」 「理子!」悠依的声音很大,她开心的说道:「你自由啦!」 曾几何时,因为年少的她在囚笼之中期盼过无数次,便有心软的神明将她轻轻抱起,对她说,自此以后,你便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需要你低头屈从。 而如今,她长大了。 她也终于可以做一次他人的神明了。 曾为星浆体的少女回应了她的拥抱,天内理子埋在她的肩侧低声抽泣起来,从小声抽泣,到了最后的嚎啕大哭,她的泪水则是犹如开了闸一般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悠依便运用了大家给予她的最常见的安慰大法——温柔的轻轻拍拍她的背。 「理子,别难过啦。」 「可恶!之前我是星浆体,就哪里都不能去!我要去海边!去滑雪!去潜水蹦迪,他们说我的生命是属于天元大人的,不是属于我自己的,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 「但是现在,理子只是理子自己而已了。」 「是啊,我只是我自己,我才不是旁人的附庸,我才不要生来为了牺牲而活,他们那么牛哔怎么不自己当星浆体去!」 「可能是因为他们长的太丑了,换成他们天元大人得嫌弃。」 「噗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还要出国,每一个国家都去一遍,我要去看金字塔,看极光,我要带着咒术界给我的精神赔偿金带着美里她一起去吃香喝辣,哼,哪一只老橘子都拦不住我!」 「好好好……」 悠依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嵴背,任由她哽咽着朝着她描摹出自己想像之中的未来。 黑井美里站在她的身侧,这位女僕姐姐的面庞上也终于挂了笑容,她一声又一声道:「谢谢你,悠依小姐……」 「谢谢你。」 甚尔看着面前这一幕,只觉得悠依这边的同性女孩子含量总算是比以前高了许多,实在是赏心悦目,如果那一黑一白俩臭小子不存在就好了。 他发出邀请:「之后你们也随时可以来做客,互相留个地址吧。」 悠依:「对哦,我们还可以玩小惠……我的意思是和小惠玩!」 五条悟:「……等会,你要玩什么?」 夏油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冒烟的建筑群——是那所名为盘星教的教会,方才他刚看到一帮教徒被连滚带爬的吓得跑了出来,向身后有鬼在追似的,动动脑子便能猜到大概是悠依她又做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可这教会在他的心中,并没有留下半分的涟漪。 夏油杰只是一直将余光落在那边笑靥如花的少女身上。 是她,在年少的时候闯进了他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朝向他伸出了拯救的手,也是她,第一个细心的察觉到他每一次吞噬咒灵时细微蹙起的眉头,特意寻找了据说叫什么「古老璃月力量」的药水给他封闭味蕾,这样的咒核,便不会非常的难以下咽,也是她……及时在他即将予以自己更大的压力之时,柔声劝告,及时止损。 倘若少年曾经的执念是「如何守护弱者」那么少年现在的执念就是,「如何停滞住她面庞上的笑容」。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现在这样的时光漫长一些,再漫长一些。 纵使渺小于飞鸟振翅,也能吹响响彻天际之飓风,改变世界的原定轨迹。 「今天晚上吃什么?」五条悟忽然问出来了一个千古难题。 「去吃烤肉吧!」悠依说:「我刚好问问帮上忙的大家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来吃,庆功宴庆功宴。」 千古难题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她解决了。 悠依说:「天元大人也一起来吃!」 「老朽么……?」她有些犹豫。 「没事没事,影姐姐肯定有给您安排消化功能的,就连牙坏了都能换一副,这具身体吃东西不用忌口,很方便的,不像五条悟他,老了以后肯定要掉牙变成瘪嘴老头,要么就会血糖太高英年早糖尿病。」 会医术的硝子贊同点头:「悠依说的不错。」 「啊喂!」 他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夕阳下传的很远。! 第112章 樱花落去,夏日重现。 这一日,一年级的灰原雄与七海建人,一同接取了高层那边派发的任务,但是任务情报有误,他们应对的咒灵远不是他们的实力能够处理的。 七海建人甚至在那时恶劣的情形下突破了自己的极限打出了黑闪,可是面对强大的敌人,仍然无济于事,就在情形千钧一髮之际,灰原雄上前推开了即将被咒灵击中的同期。 「灰原——」 七海建人撕心裂肺的喊着,向来面部表情不甚丰富的他,在此时此刻震惊的神情扭曲,眼眸都几乎瞪出了眼眶。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浓烟滚滚,看不清晰四周的情形,他不敢想像,如若灰原雄强硬接下那一招的话,他的后果究竟会如何……按照那只咒灵的力量,怕是半边的身体,都会…… 第427页 只是,眼泪还没来得及涌出,在下一个瞬间,他便看到了熟悉的光芒,几乎近在咫尺。 金黄色的屏障以少女为圆心展开,而那只咒灵早早就被弹了个跟头,灰原雄跌倒在原地,除去面庞上沾染了些灰黑稍有狼狈,身上并无大碍,他愣愣仰着头,和身后的七海建人一起异口同声的轻声喊道:「悠依……学姐?」 少女撩了一把银亮的银白色长髮,她穿着层层叠叠宛若改良版中世纪欧洲贵族公主的华丽服饰,回过头时,展现出与那条漂亮的裙子相得益彰的几乎完美的冰山冷美人,只是美人轻轻一笑,面庞冰雪融化,她晃了晃手上的两瓶透明饮料。 「枫达最近做活动,买一送一还半价欸,我就给大家带了些回来当伴手礼。」 俏皮的少女声线让方才紧绷的生死攸关致命氛围一瞬间便缓和了过来,那边被弹飞的咒灵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转醒,它嘶吼着往玉璋护盾的方向飞扑,随后咣当一声被弹了个原地起飞x2。 配合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孔,甚至对比之下显得有些好笑,甚至于一下子就从恐怖片变成了搞笑漫画的画风。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二人,也直到此刻才齐刷刷的松了口气,颅内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一个念头。 ——得救了。 学姐依旧还是那个笑容温柔,会用最轻最软的语气,打全高专最狠的架的学姐。 悠依无视了外面那只正在无能狂怒试图刨开玉璋护盾的咒灵,当真将她刚带回来的那两瓶枫达一人塞了一瓶过去。 冰凉的,还冒着气泡的饮料被攥在掌心,在这一瞬间,周身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七海建人忍住了眼泪,但是性格更坦率一些的灰原雄没憋住,他哽咽了起来:「悠依学姐,刚刚,我差点以为……自己会……」 「不要说傻话。」少女抬手摸了摸个头比自己更高的后辈的脑袋,她说起来的话语依旧语调轻快,却带着羁定的语气:「只要有我在,不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一定。」 明明算是二年级最小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语却实在是给了人足够多的安全感。 她轻飘飘的落下了这句话,而语罢之后,悠依侧眸望向了正在努力啃噬着玉璋护盾的咒灵。 「等会可能会有点疼哦。」 她眉眼弯弯,轻声说道。 …… 之后的事情,对于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而言,可能是几乎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她的战斗干脆利落,她的周身上下萦绕着完全不同于咒力的别样的光芒,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却能够游刃有余的将咒灵压制在地面,一点一点的碾碎。 随后,两位少年还没有从「这就祓除敌人了吗」的情况里回过神来,他们便被动的被他们的学姐一把拽起,拉到了高层们开会的场地。 悠依学姐一脚踩在了桌上,并不是为了展示她那双漂亮的小皮鞋,而是为了帮自己的学弟们「要个说法」。 高层们起初还想打个幌子,连声说咒术界十分缺少人手,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也是谁都没想到的。 直到悠依她一脚用力,桌子便应声而裂。 少女幽幽的说:「哎呀,我对力量从来没有太大的把控力,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谁都没想到的。」 高层们:「……」 曾经或许还会收敛一点的女孩如今则是会毫不避讳的向着全咒术界努力呈现出她那源自神明的优秀力量,她早已经无师自通了用实力说话这样的浅显道理。 她的两位学弟看的目瞪口呆,也由此对学姐愈发倾佩。 — 这一年,盛夏的骄阳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灼热刺目。 悠依在最近这段时间变得很忙,她穿行于提瓦特大陆和自己的世界之间,努力的想要将两方都兼顾的很好,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今日为了庆祝她回来,聚餐的地点选在了烤肉店。 夏天吃烤肉,听起来是重口味了一些,大家的胃口却不受影响,尤其是夏油杰,吃的格外多——不同于以前吃完咒灵对任何食物都难以下咽,在味蕾恢復正常的时候,似乎连他曾经不太感冒的食物都会变得更香一点。 嗯……悠依她赠予自己的为了阻碍咒骸的力量搭配的草药,除去原本的作用之外,还能够让他胃口大开,只是胃口大开不是暴饮暴食,倒是一件好事……顺便,还好他搭配上了日常的锻鍊,只是让身材变得更加结实了一些。 嘛,也许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古老的璃月力量」吧。 夏油杰抬手给少女夹烤肉,他身边的同期暗暗较劲,两人手速很快,很快女孩盘中的肉就堆成了山,随后家入硝子忍无可忍,她对同期的神子怒道:「还有的肉没有烤熟,不要往悠依盘子里放啦!」 「五分熟的更嫩一点。」五条悟倔强强调。 「这又不是吃牛排,哪来的五分熟啊!」 每当这个时候,悠依就会托着腮望着大家吵吵嚷嚷,她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是含着笑意的,而也似乎只有在精神全部放松的时候,她的眼里才会呈现出一丝丝的疲态。 趁着某个人在那里嚎的最大声时,夏油杰动手挑走了所有半生不熟的烤肉,他装作无意的询问道:「关于那边……还好么?」 「那边」自然是指的她能够连结的提瓦特大陆。 第428页 「嗯,还好。」她语调松快的回答道。 「有遇到难以处理的情况么?」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可,只是用她那双温和的蓝眼睛望着身边的少年,轻声回答道:「有大家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那我们也会放心一些。」夏油杰心想,其实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每每看到她那些来自异世界的性格迥异的朋友们的时候,总会萌生出「如果有一日,我们也能去往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帮上忙就太好了」,如此这样的念头。 罢了,现在他们所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在她「回家」小憩的时候,予以她短暂且温暖的避风港。 夏油杰如此心想着,却发现少女正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随着年岁增长,她的面容简直完美到了让人难以直视,称赞一句被神明宠爱的造物也不为过,被这样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即使是杰也控制不住自己此刻温度攀升的面庞。 「……怎么了吗?」他问。 悠依老实回答:「……没有,就是感觉,杰最近好像有一点点发腮了。」 夏油杰:「……」 他的内心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五条悟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超绝清楚,发出了今日的第一声爆笑。 见气氛变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悠依赶忙补充说明道:「那个,我不是说杰他胖了的意思!他之前吃不下饭的时候太瘦了,现在变回正常体型了不是很好嘛……而且发腮是褒义词嘛!就和美露莘或者兰那罗似的,很可爱呢……」 夏油杰沉重的低下头,就算是被夸可爱也不能让他此刻的心情愉悦半分。 啊,他不能再向古老的璃月力量低头屈服了!他决定了,要从今天开始节制饮食! 烤肉店的空调唿唿的吹着,窗外的蝉鸣声一声接着一声,却已不再刺耳。 至于苦夏啊…… 少年的字典里,已经不再写着苦夏这个词彙了。 — 又是一段时日之后,七海建人与灰原雄又接到了一趟偏远山村的任务,面对山村里的愚昧村民们将拥有咒力天分的俩个女孩当作妖怪抓起来虐待的可恶情形,这两位一个富有正义感十分热血但目光清澈,一个待人处事严谨善于思考的少年,他们所做的抉择是—— 报警,先以虐待儿童罪把有关这件事情的村民统统抓起来,同时想办法将俩个女孩安置好。 ……他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已经完全换血,且发生了大变革的禅院家。 现如今,禅院家也早已经不能被称作是禅院家了,自从「那个事件」之后,禅院家的大部分长老高层以及前朝遗物们都因为邪神的影响们陷入癫狂而被做了无公害化处理。 而禅院直哉上位成为年轻的家主的同时,倒是以某位夫人为首,禅院家那些死者的后院的女人们一个个崭露头角,披荆斩棘,在咒术界中杀出了一道血路。 禅院家不再以男子为尊,家族局势由浅至深,燎原的星星之火逐渐逆转了女子的处境,能够上战场的多了女子,禅院家的女人不必局限于这一方小小的庭院天地,她们可以选择自己想选择的道路。 是成为强大的咒术师,亦或者一名优秀的后勤人员,甚至去往人类的世界,卸下身为咒术师的职责,去做一切曾经的自己只能遥望和憧憬的事情。 现在的禅院……已经在女子的引领下的禅院,也定然会善待这两位从偏远的山村解救出来的少女,这便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在夏油杰听到灰原雄他们回来告知自己的任务过程之后他愣了片刻,最后轻轻颔首:「你们处理的很好。」 也确实,恶人都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女孩们也获得了自由与更加美好的未来,可在听到这番话语的一瞬间,夏油杰却觉得内心积压已久的某些事物松动开来,豁然开朗了一般。 最初开始拥有这种变化,似乎是从一双碧蓝色的温柔眼睛的注视开始的。 「悠依。」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轻轻呢喃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直一直都在耐心的注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而在她的指引甚至带领之下,他们这几届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咒术师就是踩着同伴的尸山血海闯出一条道路」的情况——甚至禅院家的变革也少不了有她的身影出没。 她就像永远不会累一般,总会在他们最需要的某些关键的时刻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一切的难题都迎刃而解,可是不知为何,在某些时候,他会有些恍惚。 他会恍惚,究竟是那位少女获得了神明的眷顾,还是……他们的神明从一开始便眷顾了他们? 悠依,悠依,悠依。 也许从最初那个如同精灵一般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担忧的朝着他伸出手时开始,那道身影,那个名字,便再也在心中挥之不去了吧。 可他向来是将这一切都压抑在心中,从未与人提及。 夏油杰无奈的摇着头,一边再细细回忆着上回答应过她的,要挑一只能当大型蹦床的大型咒灵给她玩的这件事,最近是否有了眉目。 嘛,亏她想的出来。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那方面发展。 而也就是在这时,五条悟咣的一脚踹开了门,不由分说的拉住他的胳膊往外俯冲。 第429页 变故从来都来的那般猝不及防,夏油杰还没来得及问出声,他便从疼到抽气的手腕上幽幽回过神来,他勐然瞪大了眼睛,仰头望向了天空之上。 天空之上,是一道醒目的天幕。 天幕是那样的庞大,几乎占据了视野可及的每一处,也正因如此,他们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天幕之上,少女面色苍白,被一只手腕用力的扼住了咽喉的模样。 那一瞬间,少年死死的望着那一幕,几乎将眼眶瞪出了血来。 — 自从与空一同来到了枫丹之后,悠依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予以对芙宁娜「更多的关注」。 因为她时常会做梦,梦到自己站在世界树下,那棵庞然大树正在燃烧,多托雷的笑声阴魂不散的萦绕在耳畔,纳西妲跪在她的面前,她颓然的伸出手,面向了某个方向。 悠依也随着纳西妲的视线一同望向了那个方向,可是那里只有正在燃烧的世界树,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明明什么都没有。 可是在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轻轻抚过面庞,发现泪痕已经干涸。 ……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悲伤的流泪呢? 她一定是在须弥忘记了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或者相当重要的人,在空在沙漠里上窜下跳的挖金字塔的时候,她有去见过几次纳西妲,可是后者却从未予以她正面的回答,间或邀请她来一同来教令院视察像工作,体验下须弥的民风。 「阿帽那孩子,适应的很好呢。」 悠依:「……」 在听到了有关阿奇的全新的奇妙称唿以后,她鹅鹅乱笑,甚至将这个称唿挑起来喊了好几日,少年每次都会耳畔涨的通红,却从来不会从那张习惯性毒舌的嘴里说出任何刺她的话,只一脸无奈的嘆气。 ——他向来是拿她没办法的。 在告别纳西妲以后,悠依刚好跟着空一起去了枫丹。 她对自己现在的力量适应性良好,可以在提瓦特和自己的世界的范畴内反覆横跳,而带着些许在须弥那边未解的疑虑,悠依在联络帝君他们的同时,提升了对芙宁娜的关注度。 对于芙宁娜而言,这实在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在她端着腔调卖力的在枫丹人民群众的面前表演的时候,每当长大了的少女依旧用小时候那般清澈的目光望着她的时候,她都会卡壳了一开始的演讲稿。 ……明明当时还是一个能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不点,现在却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头了。 只比自己高一点也是差不多,嗯。 芙宁娜当然知道悠依这孩子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可她能明晰的意识到她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与在意……还隐约透露着一抹紧张感。 ……为什么呢? 是她意识到了什么吗? 距离预言的到来已经近在咫尺,迫在眉睫,而属于她的这五百年来的戏份也终于要落下帷幕。 无论悠依努力向她传达了,可以提供给自己帮助的想法,芙宁娜也完全不打算将这场欺骗「天理」的谋划呈现在她的面前。 在芙宁娜的眼中,悠依她永远都是那个初见的时候仿佛纸做的那般脆弱,一碰就碎的苍白的小女孩,需要身为可靠大人的他们的保护,包括自己和那维莱特——她并不希望给这个并不属于枫丹的孩子,增加任何不符合她当今年龄段的压力。 她也理所应当按照曾经的约定,扮演好神明,直至最后一刻。 可是芙宁娜似乎忘记了,她亲手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究竟有多么的聪慧,灵敏,勇敢。 她也并不了解,那个小小的孩子,在亲眼见证过璃月那次的灾厄之后,在经歷了须弥的「遗忘」之后,早已经在心中凝聚成了某些执念。 「想要守护好身边所有重要的人」的执念。 …… 一切都在按照「预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就仿佛世间万物都应当在那天空岛的至高的掌握之中。 「吞星之鲸」带来了枫丹灾厄的源头,即使愚人众执行官公子开启了魔王武装,和水龙王那维莱特一同联手,都无法操控那条失控的鲸鱼。 只是暂时将其击落在空间裂缝,预言时刻可能「应验」。 而也就在此时,「裁定枢机」爆发出了激烈的光芒,将周身几人拖入了水神的意识之中。 ——为了逆转预言而隐藏在此处的真正的水神,芙卡洛斯。 她娓娓道来,向众人阐明了她的计划——那便是用表演欺骗过天理,打破天理曾经「枫丹人都将融入原始胎海之水,水神于神位之上哭泣」的寓言,在交代完毕一切之后,芙卡洛斯优雅而从容的释放了自己五百年来积攒的力量,准备迈步向死亡…… 死亡,嗯? 芙卡洛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望向了一把拽住她,制止她与神位一起同归于尽的那个孩子。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纠结悠依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了,芙卡洛斯当即就想开口拜託那维莱特与空,将这孩子带走,可是转念一想,精神世界的一切原本都应该由自己操控才对。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 「如果要将这个结局作为表演的终幕的话,会变成大家都不喜欢的be的。」 「我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水龙王接任了来自水神之位——水元素的权柄也回归到了他的身上,他在预言应验之前,豁免了枫丹人的所谓罪过。」 第430页 「在它的口中,不该存在的生命从诞生之初就拥有原罪。」 「可我觉得,枫丹人从头到尾都并无任何罪过,生命为了寻求出路,并没有罪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随着少女话音刚落,即将粉碎的神位发出激烈的光芒,与水元素的权柄一同灌注在了距离悠依相当近的那维莱特身上。 可这个世界上,究竟怎样的存在,能够运用言语的力量便能逆转「预言」,甚至在这一瞬间交接了权柄呢? 芙卡洛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她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她张口正欲阻止,却只看到已经长大的少女朝向她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笑。 【「在我还小的时候,裁定枢机每次在审判的过程中,都会坚定的将我偏向无罪的那一方。」】 【「谢谢你在那个时候坚定的相信我,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 【「这一次……请让我……」】 裁定枢机的光芒散去,芙宁娜的眼角仍有泪痕,她坐在原地,作为被分离出来的「人形」,与已经重新凝聚成实体的芙卡洛斯面面相觑。 「悠依!」 芙卡洛斯仪态全无,她沖向少女的方向:「你在做什么?动用只有天理才能使用的权柄,一定会被它视作明面上的挑衅,你——」 她话音刚落,一束光芒跃过了神位和枫丹众人,全然照耀在了一脸坦然的少女身上。 她的身体像羽毛一般被无形的手掌控制,牵拉,撞开了天花板,当然,几乎是同时之间,那维莱特与空都有所了动作,而那个扼住了少女脖颈的身形也终于在堪称勐烈的攻击之中具现化了出来。 「祂」仿佛并没有一张明确的面庞。 只为了杀人诛心,凝聚成了一张悠依最熟悉的面容。 她的母亲的面容。 「我明明已经忍耐了你很久,很久……」祂面色平和的,用着最为平淡的语气说着这番话语,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一步一步的加重着。 「曾经我兴许有所忌惮你身边的第四降临者和那些神明,忌惮那曾经的失败者在你的身上烙印下的种子,可你日復一日的得寸进尺,实在是让我忍无可忍。」 它毫不扼制自己此刻的恶意,尤其是望向底下那条获得权柄的元素龙时,眼里是肉眼可见的嫌恶。 「没关系,旧的预言失效了,我还能够编制出全新的预言。」 随着祂的抬手,枫丹的天色骤变,祂却能察觉到有一阵隐隐约约的力量正在与自己暗地里较劲,将祂那对待枫丹充满恶意的力量瓦解。 与此同时,璃月,稻妻,蒙德,须弥……甚至至冬,皆有或大或小以神明为首的力量在往祂所在的方向而来。 「你还真的挺受欢迎呢。」 悠依明晰的看着面前这张母亲的脸皲裂开来了一道缝隙,因为在这个瞬间,祂花费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将七神暂时限制在了自己的国度之中,包括深渊在内,都上了桎梏。 「只可惜,再受欢迎,也没有半点意义。」 祂似乎只想要在今日,孤注一掷的处理掉祂眼中的这个心腹大患,这个已经成长到了让祂忍无可忍的「禅院悠依」。 扼住少女咽喉的双手逐渐发力,稚嫩的女孩即使已经触摸到了天理的权柄和力量,却似乎无力抗衡这位不择手段上位的上一任的胜利者,只能像折翼的鸟儿一般,在祂的手中不断的挣扎。 祂满意的观赏着这一切,与此同时,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的提起了些许恶劣的趣味。 「对了,对了。」 「摩拉克斯也好,巴巴托斯也罢,那个能动的可笑的人偶,那个夜叉一族的最后苟延残喘的末裔,叫你身边那些可笑的傢伙们,哦,或者说,每一个你身边重要的人,都当一次见证者吧……」 祂缓缓的抬起手,天幕由此开始延展。 「顺便,将你原本的世界也囊括进去吧。」 祂刻意用上了另一只手,描摹着少女倔强的面庞,喃喃道:「好孩子,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利用了什么小聪明,能叫它从覆灭的结局中逆转回来,但是放心……在处理完你之后,就轮到它了。」 「一个都逃不掉。」 祂的表情宛若癫狂,今日一切都进展都如此顺畅,让祂想要开朗的大笑起来——虽然这样做并不能具备天理的仪态,但是任何看到这一幕的见证者,祂也只准备慢慢的开始料理。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祂勐然抬起手,在无数双视线的注视之下,在天幕的见证中,刺向了少女胸腔处的心脏。! 第113章 悠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关于这个几近孤注一掷的疯狂计划,她曾并未开口和任何人提及。 事实上,自从少女在切实的了解到自己的身上那源自初代天理的「礼物」,以及它究竟代表着什么之后,年少的她便一直谨记于心。 她是能够改变提瓦特大陆现况的能够无限成长的可能性,她是当今的「天理」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她有幸得到了大家的守护才得以完好成长至今。 以及,其实那枚种子并非只存在自己的心脏,它早已经融入她的四肢百骸,与她融为一体,只不过有人相信了那刻意的误导。 悠依一直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如同璃月那次一般,祂忍无可忍突然冒头的时机。 第431页 祂在蛰伏,祂并不敢正面对抗自己与身后的大家,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致力龟缩在暗处用祂的力量影响自己,幸好基本上都被她化解掉。 可一直如此的话,便永远都不能成功的做出了结。 悠依想,目前只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让祂被愤怒沖昏了头脑和理智的契机,去削减祂身上的绝大部分力量。 悠依一直都没有停歇自己的筹备与布局。 她特意的挑选了芙卡洛斯的「演出」落下帷幕的这一日,使用了上一任天理予以自己的部分权柄——虽然她成功规避了水神与自己的神座一同陨落的结局,但是这转移水神权能,损毁祂预言的行为,却无异于在公然挑衅祂的权威。 这是一次激怒祂,吸引祂主动现身的最好契机。 冒牌货主动露面,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与她友好交流,祂的目的定然会是她的心脏,以及她的性命。 不过,如今她与四位神明……也可以说五位,之间的联繫相当紧密,甚至他们可以随时观测到她的安危。 那么,当她遭遇生命危机的时候,摩拉克斯先生他们,就一定会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赶来。 悠依想,即使是被愤怒沖昏了头脑,祂也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直接正面对上四五个魔神的境地,那么,祂定然会运用部分天理的权柄的力量,在一边对付她的同时,一边用来远程阻隔暴怒状态下的神明。 也就是说,现在的祂需要在枫丹这里应付上一任的水神芙卡洛斯,新获得水元素权柄和龙王大权的那维莱特,再顺便还加上一个潜力无限大的第四降临者空。 那么,狂躁状态下应付不过来的祂就定然会在这千钧一髮的时机里,不顾一切的试图杀掉自己。 没错,悠依她早已经筹谋好了这次以身作饵,以此给予众神推翻天空岛「暴政」的机会。 她也早已经受够了在自己的世界三天两头的便会被搞破坏的日子,也受够了头顶悬挂着一把达摩克斯之剑的时光了。 为此,即使是牺牲掉区区一枚心脏而已,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 她的身体早已经游离在元素生物和人类之躯的构造之间,即使是失去了心脏,也不会对生命产生影响。 无论是否拥有「心」,悠依只会是悠依,从未改变。 痛感侵袭而来,可是她的眼里闪现过的片段全部都是自己在这片大陆之上建立的羁绊与往昔,从自己染血的手牵起的龙鳞衣摆,再到在踏鞴砂上看到的纯净如同一张白纸的少年,从少年夜叉递向她的清心,再到芙宁娜笑着落下的那滴眼泪。 因此,即使已经被扼住咽喉透不过气来,悠依的面上仍旧挂着浅浅的微笑,她轻笑着望着面前神色癫狂的「天理」,在刺痛感从胸腔处传来之时,少女苍白着面庞,一字一句的喊道:「冒.牌.货。」 这个词彙对于祂脆弱的心灵杀伤力实在是太大,而祂也正因此放缓了「处理」她的速度,祂狂妄,自大,对这只小虫子恨之入骨,恨不得用天幕直播她的凌迟现场。 少女的鲜血染红了衣襟,她朦胧间听到了空的声音,芙宁娜姐姐的声音,还有那维莱特…… 枫丹又下雨了,不知道是水珠还是伤处在流血,可她做到了,她又成功的拖延了时间。 现世,在意识到即使是运用虹龙也触及不到天幕的尽头之时,夏油杰颓然攥紧双手,眼眶赤红的望着面前这一幕,而此刻濒临崩溃的,很明显远远不止他一人,不管是那边在不停歇的对天空处释放无下限的五条悟,还是那厢宛若开了狂暴模式的天与暴君伏黑甚尔,所有人都理智都游走在毁灭世界的边缘,可他们似乎只能注视着面前的这一幕,而无能无力去阻止天幕的一切。 也正在此时,一只脚踏祥云的四足优美白色巨兽踏过了高专屏障,而站在巨兽身躯之上的,赫然是他们从国小到国中的一位共患难过的同期。 ——平日里温和无攻击性夏目贵志少年,此刻的气势凌冽,宛若下一秒就能当场开启百鬼夜行,他自然是发现了天幕之上的异常,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源头,但是即使在此刻与同学们会晤,却无力寻找到阻止悠依她继续被伤害的方式。 「该死的,到底有什么办法……」 伏黑甚尔一拳凿地,幼小的妹妹不知何时已经成长成了这种地步,可是她的对手的所作所为到让他根本无法冷静,天幕上的情形多看一眼,她身上的伤痕多出一道,他都恨不得将对方彻底碾碎,他崩溃道:「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去她的身边保护她……?!」 ——那傢伙,甚至还用了她母亲的脸! 神明呢?不是说好了她是被神明眷顾的孩子么?只一次就好,多少再注视她一次啊! 这次,他的祈祷却终于得到了回音,他与身侧几名少年,几乎是一同坠入了时空缝隙。 与此同时,立于高层建筑物上的粉发少年收回自己的视线,抬头仰望天幕,面无表情的抬手咔咔活动自己几乎扭曲的指骨。 他的目光有些骇人。 事实上,齐木楠雄早在一开始便尝试了突破桎梏,但是在发觉自己的力量可能已经违背了常理,会让两个世界一同爆炸之时,他才停下了强行闯过去的动作。 既然自己不行,那就换成旁人来送些温暖。 那傢伙,既然做出了激怒自己的事情,那便最好做好了接受代价的准备。 第432页 「……是啊,神明确实在注视着她。」 齐木难得开了口,如是说道。 —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变本加厉的如期而至,相反,从下界飞来的水神之心格挡在了少女的面前,弹飞了「天理」的那只手。 「……!」 祂踉跄着后退一步,同时睁大眼睛,咬牙切齿道:「厄歌莉娅……?」 神之心在这一刻凝聚成了在芙卡洛斯之前的那位神明的虚影,虽然只有浅浅的一瞬间,却为那维莱特和空提供了打断「天理」的动作,瞬身上前去救出少女的时机。 面前的蝼蚁们实在是太过碍眼。 与此同时,祂能够清晰的察觉到,来自璃月那边的桎梏也已经被突破了。 那冒牌货暗骂一句,抬手做了某个召唤的动作,下一秒,一位银髮红眸,眼眸毫无焦距的女子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张熟面孔,让空瞬间瞪大了眼。 「天理的维繫者……」 他当初和妹妹就是在准备离开提瓦特的过程中在这位手中吃过亏,所以他对这位维繫者十分有印象。 但,如今似乎只是一具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傀儡。 空的身躯瞬间紧绷,他死死的抱住了方才从那冒牌货手中夺过的面色苍白的悠依,没有半秒的犹豫,与那维莱特来了个交接仪式,持剑上前,力量迸发,与天理维繫者打了个天翻地覆。 天相骤变,地动山摇,那维莱特紧急动用水龙大权,在赦免了枫丹人可溶于原始胎海体质的同时,赋予他们下水后可自由唿吸不受限制的恩赐,方便待会他们在水底避难。 至于那位「天理」—— 只由他一龙自然疲于应对,芙卡洛斯在下方不带迟疑的将积攒了五百年的力量交付与他,再加上怀里还有个奄奄一息的小傢伙让他意识到绝对不可退让半步,才能勉强让他暂时与对方抗衡。 听闻当年摩拉克斯在这般的怪物手中强撑了一个白昼,他的鲜血洒落在璃月的每一寸大地之上。 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大抵是想什么,什么便到的原则,当天空的星陨像不要钱那般对着祂的方向兜头落下的同时,那维莱特明白,来自璃月的增援到了。 这位亘古的神明的面色带着怒意,以带着龙角龙尾的人形姿态,气势全开的拦住了祂的去路—— 岩神面朝祂冷笑一声:「今日即使是登上天空岛,我也定然会将你覆灭于此。」 曾几何时,他们只能沦为祂棋局之下的棋子,陪同祂一起完成不讲道理的国王游戏,只为璃月大地的一方水土平安,可事与愿违,沉默和退让只会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怎么,又要为了这个小丫头出手了,摩拉克斯,你怕是忘记自己之前吃过的苦头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天理在他的对面反唇相讥着,钟离如是淡漠的回答:「我只后悔,没在那个时候就地剷除你。」 这句话语显然让祂的神色愈发恼怒。 「能做到的话,尽管来啊。」 面对璃月一众气势汹汹的仙人,还有那边的狂暴状态下的龙王和夜叉,祂压根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其他丝毫的放在眼中,对于祂而言,最需要注意的似乎只有这些神明…… 但是下一秒,祂的神色变了,因为稻妻与蒙德那边的桎梏也已经被打破了。 在这种状态下与几个魔神对上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而祂今日明明已经距离杀掉那个小丫头如此之近,明明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祂便能…… 祂又一次动用了更多属于天理的权利,甩开难缠的摩拉克斯,试图在巴巴托斯与巴尔泽布赶到之前,就直接捏碎水龙王怀里这可怜的小女孩的胸腔。 那维莱特被祂一把挥开,而因为这超出了承担范畴的负荷的力量,导致祂化身人形的面庞已经彻底的崩塌瓦解,变成了一副似人非人的狰狞怪物模样。 祂迫不及待的预备又一次将少女抓到自己的面前,毕竟她那源自天理的力量只能由祂亲手解决并且收纳。 而也恰在此时,祂察觉到自己的面前闪过了一只小虫子,那小虫子手里握着一把绿色长枪,扰乱了祂的视线。 毕竟祂完全没有将魔神程度以外的存在放在眼里,在摁住那些讨嫌的仙人的过程中,免不住会有遗漏。 祂的眉头微蹙,只在下一个瞬间就决定了,要将这个夜叉一族的末裔首先在岩神和禅院悠依的面前当初捏碎,以儆效尤。 「魈!不可!」钟离的声音震耳欲聋,而少年夜叉直至最后一刻都毫不犹豫的展开着双翼,眼神坚定的拦在他的少女的面前。 即使如同蜉蝣撼树,他也并未放弃过为了她而对抗面前实力十分强大的敌人。 即将迎面而来的是即使是当年的帝君都被重创的一击,即使面对着几乎不在同一个领域的敌人,少年夜叉握紧了少女的手,意识到退无可退之时,死死将她安置在身后。 现在他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争取时间,为帝君大人争取时间,为悠依争取时间,才能有机会在今日将一切彻底了解。 「别哭。」 他听到了虚弱的她正在抽泣,他决定在最后一刻予以她一个笑容。 「我会……为你护法。」 可这致命一击,却在最后并未击中夜叉少年。 第433页 已经决心直面死亡,只为争取一分一秒的夜叉少年勐然睁大了双眼,因为此时此刻,他面前所站着的四位身影是如此的面熟——他们曾经无数次的来到过他的梦中。 魈甚至在这一瞬间怀疑,他是否是已经死了,可身边的那只手仍旧是温热的,鲜活的。 他还活着。 可他却再一次……看到了他们。 那怎么可能呢? 少女手中紧攥的岩神之心在这一刻彻底碎裂,化作璀璨的元素粒子四散开来,再由虚影凝聚成实体……而那厢的留云借风真君,和化身年轻形态为了助力帝君的歌尘浪市真君,二人望着那边用半透明的屏障守护住了俩个孩子的,忽然出现的少女,居然是一齐失态的红了眼眶。 看着那位身姿轻盈的广袖少女,闲云颤着声刚欲开口,魈已经愣愣的睁着眼,面向面前的四位夜叉,率先出了声。 「浮舍,大哥……?」 他向来是习惯这样唤他的。! 第114章 渊上曾经从深渊中为悠依带回了零模两可的讯息——从表徵出的讯息中来看,神之心是由第三降临者的遗骸所构筑而成的不祥之物。 可悠依从未感受过它们的「不详」之处。 恰恰相反,在那几颗神之心存在于自己身边的每一天,她的力量和心态都会趋于平和,她的灵魂深处仿佛都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元素力量的供养。 她最终遵循了内心深处的想法,继续将神之心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保管。然而在这一天,在她决心独自以身入局,对抗虚妄的天理的这一刻起,命运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逆转。 包括钟离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少年夜叉会为了守护少女而就此陨落之时——居然当真出现了几副他们根本意想不到的面容,打破了如今千钧一髮的死局。 几位夜叉都曾是岩王帝君征战一方之时麾下的几员大将,他也从未忘却过这些看着长大的孩子的模样。 然而夜叉们的身前那位身影却更加的夺目,更加让人屏息凝神。 留云借风真君这时恨不得扑腾翅膀到鲜血淋漓,试图强行突破桎梏朝向女子的方向而去。 她哭喊:「归终!」 悬浮在空中的尘之魔神,也终于抬起她的广袖冲着周围的仙人们轻轻挥了挥手。 她笑眯眯的做了口型:【好久不见】。 而这边的魈,他的目光僵硬也呆滞着保持着方才的动作——那便是丝毫没有任何的退缩和犹豫的,紧紧的抱着身边的少女,可是这一刻,他定定着望着面前的几位故人的身影,他几乎停滞了思考。 浮舍,伐难,应达,弥怒。 怎么会是他们? ……怎么可能会是他们? 夜叉一族被业障磨损侵蚀,时至今日原本只应遗留他一人在人间而已。 这一个瞬间,魈几乎以为自己是被业障侵蚀了大脑,致使他再一次看到了不应存在于世间的异象,又亦或者这是临终之前的走马灯,他又看到了与同族们相处的往昔? 可是…… 可是,怀抱中的悠依的体温真切,她的吐息近在咫尺,一切的一切都以最直观的形式告知了他,眼下他并非是在做梦。 被换作浮舍大哥的夜叉,一改方才刚露面时凹了个造型的气势汹汹的兇勐姿态,这位夜叉大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金鹏,不错啊,这么多年过去,竟是给我们找了个小妹妹啊。」 火夜叉应达是一位看着便生命力蓬勃的女子,她上前几步,话里有话:「嗯……或许不止是妹妹呢?」 「对呀,金鹏他以前可不会愿意这样亲切的让我们抱抱呢。」伐难笑得温和,却在这一刻与同为女性的火夜叉对上了脑电波,她们一同笑看少年夜叉怀里的少女,细看时,见她身上伤痕累累,一脸苍白,却又怜惜了起来。 魈此刻正颤抖着嘴唇,不知应当从何开口,却被几位画风突变的夜叉们憋的红了耳廓,这一刻, 紧张感全无,就仿佛回到了他当年作为最年幼的那只时,在同族的手中被揉圆捏扁开玩笑的日子。 弥怒幽幽开口:「这么多年了,金鹏,你……」 身为心猿大将的他,其实算得上是几位夜叉里面最会照顾人的那个,曾经的夜叉,仙人们乃至帝君大人的衣服,都是他一手操办设计,最后缝制出来的,此刻他随和的开了口,魈还以为他又会说出一些串联了过去与现在千年时光的话语,亦或者道出有关他们起死回生的真相。 却听弥怒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见长高?」 魈:「……」 微弱的抬了抬眼皮的悠依:「……」 「不过这样便好,之后我再为你设计衣服时,也不必再重新测量一遍了。」 「……需要的。」 少年夜叉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过于别扭而开始捲动身侧少女头髮的手指,他憋了半天,最后面向弥怒,挤出来了这么一句。 可是随后他又愣神。 以后? 幻境……这般的美好的所谓的幻境,居然当真还能够有以后么? 夜叉们先是因为最小的弟弟的言语一齐笑了,可是下一个瞬间,他们一齐回过了头,望向了那个实力不可言喻的,已然陷入了癫狂的冒牌货的方向。 祂正在发了狠的攻击,一副已经失去理智的模样。 第434页 祂方才为自己构筑的人形一点点的瓦解,如今一半是少女母亲的面容,一半是不可言喻的黑色迷雾。 「不可能……绝无可能!」祂质问道:「神之心……我在魔神战争之后便改造了那个失败者遗留下来的产物,方便它将七神变作我最好的棋子……你究竟做了什么?!」 改造之后的神之心,某方面来说会变得有些邪性,会自主的吸纳那个国度溃散在空气中的强大的元素粒子,再将元素力反馈于祂的身上,为祂所用。 也正因如此,某些时候的「牺牲」,便是相当有所必要的。 璃月那片大地之上,拥有能力的生灵种族更是数不胜数,那全都是能够供养祂的好东西。 强者的灵魂与元素力都能够化为回馈祂力量的贡品,至于这个世界究竟会在祂的手中扭曲成什么模样,祂不曾在意。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某些神之心与祂之间的联繫居然一点一点的被悉数淡化了,祂居然在设局之中忽略掉了如此重要的方面,禅院悠依她究竟做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改写故去者的命运?! 「是,『命运的织机』。」 一脚从虚空之中踏入祂的面前,身后是一种深渊教团的金髮少女出现在了祂的面前。 空是其中最激动的,他当时就挥舞着自己的剑柄几乎跳了起来,不过很快又被那种天理维繫者的傀儡压制了回去。 派蒙叫的超级大声,事实上她今日的惊声感慨已经太多太多了,就连嗓子这会儿l都快哑透了。 来自深渊的公主,不紧不慢的在半空中优雅的避开了未知的一击,身为游离于世界树之外的如今深渊之主,她今日现身于世,其实是与今日的七神有着相同的目的。 但是在此之前,她不介意再为一头雾水的众人多做一些解释。 这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拖延时间。 「命运的织机可以并非是实体,而是一种概念,能够改写天理,逆转诅咒的一切事物,都会被我们称为,命运的织机……」 「察觉到了吗?」少女琥珀金的眼眸里泛出流光,她望着面前的生物,眼中毫无惧色:「命运……在那孩子踏足这座大陆的一瞬间就开始了逆转呀。」 「命运的织机」从头到尾便不是悠依,而是这孩子在游歷每一个国度,经歷每一趟冒险之时,构筑的羁绊,撒下的一点一点渺小的种子,交互串联了起来…… 直至,初代「天理」的夙愿逐渐生根发芽。 直至,整片提瓦特大陆在少女以性命入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化身了「命运的织机」。 「无论怎样的奇蹟都会有可能发生,不应该发生的待遇,曾经不公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可能逆转……」 荧侧眸,与自己的双胞哥哥对上了视线,双子的目光交汇,下一个瞬间,他们的背后一同闪耀起了光芒,空的空之翼也替换成为了他最初来到这片大陆上时金色的翅膀。 双子的力量回归了。 空与荧在这一刻仿佛通过目光交流而彼此理解了一切,下一个瞬间,兄妹他们持剑互补,将后背交于对方,一齐与「天理维繫者」的傀儡交战。 战况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逆转。 「不可能……」 黑暗逐渐从枫丹为中心,逐步往其他的国家开始了蔓延。 可来自风神巴巴托斯与雷神巴尔泽布的支援,几乎在下一瞬间之时同时赶来,这让原本就有些疲于两条龙外加一众仙人的「祂」有些乏力。 雷电影无想的一刀在此刻已经破空而出,祂虽利用雷元素力勉强化解,可能够看出,此刻祂面庞的形态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去死,去死!一群蝼蚁!」 完全没有了绅士的仪态,祂狂暴而失态,或男或女的声线只透露着一抹崩溃之意,似乎祂如今也明白今日的大势已去,只竭力的榨取着从上一任天理身上获取的力量,试图在今日将这一群集合起来的「反抗军」们统统摁死。 大不了……再过百年,千年,等到下一个种类的生物成长起来便是。 可祂利用的,是窃取而来的力量。 而悠依这个时候能够察觉到周身世界万物的元素力就像不要摩拉似的拼命往她的身上钻,她的伤痕逐渐癒合,身体也不再虚弱,她明白了自己在这一刻终于完完全全被这个世界所接纳。 那厢的狂躁的冒牌货正在竭尽全力的为难影姐姐……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实力在神级之上的存在,即使是窃取而来的力量,也远远比一般的力量更加强大。 可是…… 一道光芒散去,雷电影的面前也多了另外几道身影。 而她的身侧,一位女子带着绯樱绣球的香气,轻轻的握住了她持剑的手臂。 雷电影赫然回过头,她的眼眶颤抖泛红,难以置信的望向了与自己几乎完全一致的脸庞,反覆确认那并非镜花水月。 「……辛苦你了,影。」 「从现在开始,姐姐会与你一同作战。」 …… 既然「命运的织机」已然开启,悠依便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将一切的遗憾,一切的意难平抹平,让一切曾经被祂藉助神之心窃取的力量与魂灵逐步逆转。 如果是现在被提瓦特「承认」的她,那么她便可以做到。 第435页 因为……她的身后站着大家,所以她绝对可以做到。 用一点漫画一般的说法那便是—— 可恶的反派,这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友谊和羁绊之力! 这虽是魔神级别之上的战斗,可一种魔神与自己曾经的眷属同伴等,相辅相成,适应良好,因此大家竟然是在如此怪物一般的敌人的攻击之下,暂无伤亡。 哦,兴许有人受伤。 可在「命运的织机」启动的这一刻开始,便不会有人在受伤。 别围拢在人群中心的少女,身上有岩盾尘盾风盾雷盾等等加身,而她正目不转睛的控制争夺着属于天理的权柄。 她不允许大家受伤,那便不会有人受伤。 在这一刻,她就是战场之上的最强辅助! 面对这般场景,「祂」似乎忍无可忍,最终恼羞成怒的动用了最后的底牌。 方才占据优势的神明们被不知名的力量扼制,而祂已经操控其余的天理维繫者傀儡,直奔人群中心的少女。 「禅院悠依!」 「怎么了!冒牌货!」 少女毫不畏惧的取出大剑,生生拦下了这一击,她虽力量稍有稚嫩,面对这样一头横冲直撞的怪物,却是一面从嘴角溢血,一边拥有了自保甚至回击的能力。 疼,当然疼,仿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的疼痛。 可是大家都在为了她而战斗,在为了提瓦特大陆的未来而战斗,冒牌货如今的力量已经遭到了压制,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坚持,再坚持,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 她听到了影姐姐的声音,她似乎哭了,好奇怪,明明她说过身为人偶之躯的自己绝无可能哭泣。 还有温迪哥哥,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好像看到了俩个温迪哥哥,只是他们穿着不一样的衣服。 她还听到了魈,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们的声音,魈在喊她的名字,他们在喊她,小妹妹! 悠依好想说,她真的不是小妹妹,她早就已经长大了。 为了长大,为了能够强大到能够保护大家,她真的变得好勇敢。 除此之外,她还听到了好多好多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显得遥远,若陀大伯仿佛化身成了原型,摩拉克斯先生变成了半人半龙的超级帅气的形态,她在这场惊天动地摧拉枯朽的战斗中,冥冥中,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她看到了蒙德西风骑士团的大家,看到了璃月港的大家,看到了稻妻城的大家,须弥的大家……她甚至看到了一拳打破了海洋的冰拳,看到了漫天飞舞的樱花与流水,看到了莹绿色的稜镜,看到了……坐在巨型机器人上将她托举起来的少年。 正机之神的腿脚又又又被拽掉了一条,正机之神又又又又被拆了,而与机械连通着的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拽了身后的管子,他一手托举着身边的少女,对着那边的一团物体比了个嫌恶的表情。 人偶少年一脸嫌弃的说道:「真难看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这傢伙在自称天理么?」 「明明是相由心生,和怪物似的傢伙啊。」 「闭嘴!闭嘴!闭嘴!」 「哈,口口声声说着统领魔神统治世界,至高存在,结果就连巴尔泽布他们都叫你忌惮。」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冒牌货。」少年耸肩,摇头晃脑,阴阳怪气的喊:「啊啦啦啦,真可怜呀。」 散兵成功用三言两语叫祂彻底破防,这一刻,「天理」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主要目的是将悠依给撕成碎片,转头将锚点指向了散兵。 「我要把你的人偶关节打碎,再一块块的统统敲下来——」 「天理」咬牙切齿道,祂扭曲着俯冲上前,散兵用正机之神仅剩的手臂推开了即将被逼上末路的少女,他依旧是一脸淡然的姿态,只勾起唇角轻轻对她笑了笑。 事实上,他并没有逞能成最后的英雄。 随着铛铛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散兵木着脸,听到了一声熟悉欠揍但曾经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出现的声音。 「哎呀,大炮弟弟,你怎么回事——居然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了。」 来自异世界无下限的助攻让散兵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是他没能躲过在他耳畔的碎嘴青年。 散兵想,等到这次结束了……他定要抽空让巴尔泽布帮他设置一键耳塞功能。 ……五条悟怎么会在这里? 事实上,不止五条悟在这里,悠依还看到了红着眼的杰,骑着巨大帅气毛茸茸猫猫兽的夏目同学,还有几乎都快泪洒当场的哥哥。 她:「欸?欸?欸?」 原来命运的织机还有这种功能吗?大家也能被她拉到这边来?欸?可是为什么夏目同学也在里面,他只是一位不擅长打架的文弱的能看得见妖怪和咒灵的普通少年而已啊—— 下一秒,只见普通文弱的夏目少年抬手就给了一击不可名状之物一击友情破颜拳——要知道,祂可是趋近bug的存在,就连魔神的攻击都很难对祂有效的,所以夏目同学他,他的友情破颜拳到底是怎么打中对方的?! 悠依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因为刚刚她甚至看到祂被揍到扭曲且变形了。 夏目同学,难道说你是什么百分百友情破颜拳的概念神吗! 那道黑色的迷雾扭曲了一阵,眼见悠依身侧有俩个,一个正在不停歇的往外放无下限,另一个正在咣咣的掏特级咒灵搓咒术。 第436页 ……乱套了。 全都在往偏向她的那方面乱套。 从至冬已经传递而来了源自冰之女皇的威压,至于纳塔那边——祂绝无可能再与被命运復甦的龙族对上视线。 祂做出了决定。 祂抛下了维繫者的傀儡,瞬身前往了天空岛的方向。 此刻,祂居然再也不想像着在此处将少女解决了……祂想逃跑。 可,该死,还没有来到上空,就被一击雷电与笼罩穹顶的草元素挡住,魔神的雷草反应打的祂那叫一个措手不及,致使祂从上空趔趄狼狈跌落。 「嗯?现在就想熘走么?」 一道飓风摧垮了祂的身躯,风的少年清朗的声线带着些许笑意:「不行——呢。」 「不可以,之前你究竟是怎么对她的,现在要全部还回来呢。」 此刻,无论是什么蝼蚁都在落井下石,往祂的身躯之上丢着一些换作平日根本微不足道的力量。 来自五个夜叉的合力技能打的祂措手不及,水龙王与芙卡洛斯的力量贯穿了祂的躯体,若陀龙王一击尾击被祂狼狈躲开,下一个瞬间,摩拉克斯的星陨在祂的身侧迸裂。 蝼蚁的攻击,一道又一道。 明明都是些不会被祂放在眼里的雕虫小技…… 可…… 全都是因为禅院悠依!全都怪那个女人,他在今日才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以至于快要被这些小虫子的噬咬侵蚀到骨髓。 来自至冬的冰神之心与纳塔的火神之心在一旁的少女面前迸裂,这也代表最后两个国度也承认了她的存在。 ——这也宣告了祂的结局。 天平彻底倾斜,祂曾运筹帷幄把握在掌心的七元素力,在这一刻化作利刃,狠狠的击中了祂的四肢百骸。 疼痛。 久违的疼痛。 让祂跌落至枫丹的深潭之中,扭曲的,尖锐的发出了啸叫,像是一只无力的哀嚎着的怪物。 狼狈不堪,丑陋无比。 倘若是人类的姿态,怕是已经涕泪横流。 咚,咚,咚。 岩嵴将祂虚影一般的四肢死死钉在地脉之花的脉络之上,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少女持剑缓缓走到了祂的面前。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发动魔神战争呢?」 悠依歪着头,缓缓问道。 「因为身为天理,不是可以将世间万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么?无论是让魔神战斗,还是洗牌到只剩七只受我所操控的……都是我的权利……」 「身为天理,难道不应该试图让世界变得更好么?」 「什么,身为天理,那些失败者不管是化作元素粒子供养我,还是被我吞噬力量,这都是我身为天理的权利才对!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不能,你不可……」 无法交流。 「好呀,不过现在胜负已分。」悠依面向这傢伙轻轻一笑,她手中的大剑渐渐凝聚了气七色的元素力量……嗯,看起来是一把五彩斑斓的宝剑了,她粲然一笑:「看来我也拥有了,处理失败者的权利呢。」 它忽然是婴儿l一般尖锐的哭泣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承认这样的结局!被这个大陆唯一承认的存在明明是我,我才是至高!我才是真正的天理!」 祂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最毛骨悚然的话语:「明明我吞吃掉了她!我就是真正的天理!」 原来这就是最初的天理的结局…… 悠依忽然之间感受到了出奇的愤怒。 这种傢伙,居然是这种傢伙……区区这种的傢伙,曾经将钟离先生伤害成了那种模样,又将这个世界的万物逼迫到这种境地么? 可愤怒之后,她却又归于平静。 幸好……命运的织机已经开启,曾经不公的一切的一切,都还能够有改写的机会。 「你从头至尾都不是什么天理。」 「这延续了数千年的闹剧,也请就此而收尾吧。」 剑出,影随。 「你只是一只侥倖的怪物而已。」 …… 尘埃落定之时,她缓缓收起剑柄,踉跄一步,并未倒下,而是落在了已经距离她最近的一道怀抱之中。 ——嗯,是在哥哥的怀抱之中。 悠依还是第一次在提瓦特大陆真切的抱到哥哥。 哥哥的胸膛还是一如既往的,非常柔软可靠呢。 伏黑甚尔瞪圆眼放冷气,如获至宝的抱住肉眼看没什么大伤的妹妹,如释重负的同时,恨不得吓退妹妹身侧方圆百里一切莫名其妙的异性,而悠依一脸朦胧的抬起眼,她忽然看着自己面前的所有人,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她曾问过自己。 ……究竟要怎么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大家这一路走来的一切的颠沛流离? 幸好。 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15章 在竭尽全力的斩击之后,七种元素力在身体之内交汇释放,直至她彻底与之融合,祂在那咬牙切齿的诅咒之中湮灭成灰烬,悠依放心的倒在兄长的怀中。 她阖上眼,做了一场悠久的幻梦。 在梦中,她看到了一位与自己有着相似的银色长髮,生着羽翼的青年。 悠依看不出青年的真实性别,祂像是男生女相,又似是女生男相,祂穿着轻薄的白色无袖长袍,温和的眉眼却又带着不沾染一丝凡尘的神性,她听到祂身边的四位虚影恭谦的俯身,唤祂为「法涅斯大人」。 第437页 而在那位青年抬手之间便缔造出花鸟鱼虫走兽,以及这片大陆最初的人类时,悠依才终于明白了法涅斯最初的身份。 ——提瓦特真正的造物主,也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第一王座,原初之人。 也是……荧的口中的,她的第二位「母亲」。 可是,之后的那一切,魔神战争,「天理」被谋权篡位,提瓦特大陆在无形之中换了一位主人,那一切的一切,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于是悠依继续往下看与法涅斯有关的场景,她猜想着祂身边被创造出的四重虚影,可能正是「天理的维繫者」。 法涅斯创造着提瓦特大陆上的一切生灵,万物生长,草长莺飞,春日降临,一切都在往更好的角度发展,可是直至某天,一道源自异世界的气息刨开了提瓦特大陆的裂缝,奄奄一息的一道黑灰色迷雾摔倒在了法涅斯的身边,居然似乎是个生物体。 法涅斯制止了自己身边的四重虚影想要清理掉这只陌生生命体的行为,祂抬手触碰它,那只生物对祂的攻击也实在是不痛不痒——自从来到这片世界的星空之下,祂鲜少见到其他的了踪迹。 于是,法涅斯留下了它。 而在这时,悠依才逐渐放大了瞳孔,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了冒牌货的真实身份。 是一只咒灵。 居然,是一只咒灵? 咒灵在法涅斯的「饲养」下逐渐变得神智清晰,它贪婪的汲取着提瓦特大陆的力量,身体也逐渐从最初丑陋的迷雾一点点的构造出人形,它学习着人类的幼崽,表现出一副最为天真无邪的模样,而能够看穿一切的第一王座法涅斯,却无法读取一只咒灵的「心」。 咒灵自称自己只是一个来自于不明源头的外来小世界被人类迫害的种族存在,那边的人类对异族保持着水火不容的态度,只字不提实际的原因,也因此获得了法涅斯的怜惜。 很明显,第一王座虽然拥有着那时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实力,似乎并不太了解另一个世界有关农夫与蛇的故事,祂的性格甚至称得上一句纯粹,因为祂甚至不会说谎,也从来不会意识到他人会运用谎言…… 祂按照对待身边四重幻影的方式与态度对待着咒灵,随着相处时间的越久,咒灵获得了更多的力量,信任,恩赐。 它已经不再算是咒灵了,而是实力不俗的另一重生物。 变故发生于第二降临者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日。 在传说中,这个世界被两位超凡级别的存在打到天崩地裂,几乎彻底撕裂毁灭——而悠依在这场似是梦境实则过去景象重现的幻影中,看到了当年的情形,那就是「天理」级别的存在的争斗,那就是力量达到世界级的存在的对垒,那实在是一场可怖的战役。 在传说中,有人称战争得到胜利的仍旧是法涅斯,也有人说替换成了第二王座——毕竟那些都是世界级别的存在,正常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光景,大家也只能按照曾经遗留下来的一些被时光侵蚀的差不多的痕迹加以推测罢了。 可…… 悠依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在法涅斯与第二降临者二者双双伤痕累累的倒在天空岛之上时,偷袭了第二降临者的,会是那只已经茁壮成长之后的咒灵。 它当着法涅斯的面庞,将祂包裹起来,吞噬,消化,直至完全化身于祂的模样。 「法涅斯大人。」 咒灵面向祂,笑的癫狂。 「忘记告诉您,我并非是天生诞生于天地的种族,我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 当它每每用接近痴迷的目光望着法涅斯时,那其实根本不是尊重和敬仰,而是一刻不停止的思考着,自己究竟何时,运用什么样的方式,才得以成为那样的存在。 它诞生于人类欲望,诞生于人类的贪婪。 而直至那样形态的咒灵站在了法涅斯的面前时,深受重创的法涅斯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已经逐步向祂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开来。 ……祂亲手饲育了一只恶魔。 倘若第二降临者的下场便是祂的下场,祂根本无法想像提瓦特大陆在千百年之后究竟会变作什么模样。 情急之下,祂用最后一丝气力,在那只血盆大口即将将祂吞噬之前,选择了当场自我裁决。 第一王座的自爆造成的力量几近损毁了天空岛,也足矣让方才吞噬了第二降临者的咒灵极度虚弱一段时日——但是咒灵没忘记为自己当场冠以第二王座,天命继位者之名。 与此同时,祂也发现了,虽然没能吞噬成功,但法涅斯自爆之时遗留下的强大的力量和元素力却成为了祂最好的极速成长的养分,祂甚至掌握了将那四位虚影改造成傀儡的能力,同时又将他们的理智夺去,称之为天理的维繫者。 祂取代了第二降临者的身份,称自己为天理,抹去了法涅斯这个姓名,为了将天理的存在烙印于这片大陆中存在的心中,同时也为了填补法涅斯的力量淡去造成的养分空缺…… 祂发动了魔神战争,创造出了一场强制参与的国王游戏,准备挑选出最有用的七枚棋子,弱者只能沦为自己的养分而已。 为了后续获得源源不断的养分和力量,咒灵甚至参透了人类的可持续发展之道,改造了法涅斯留存下的神之心,将部分强者死去的魂灵吸纳在其中…… 第438页 可祂并不知道,法涅斯当时的自我裁决实则在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条出路,仿佛冥冥之中定有天定,它送出的力量在那场爆炸动盪之中,割开了时空缝隙,来到的,却是那只咒灵原本的世界。 情急之下,随机选取了一个孱弱但纯净的魂灵,又逆转了两边时空之间的不同流速,静待那枚种子静静的生根发芽。 法涅斯为了自己当初的信任付诸了代价,且在极度无奈的绝境之下,在生命迈向尽头的同时,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异世界一位孱弱少女的第二位「母亲」。 命运的织机似乎在那一刻就开始了启动,本该惨死在家族门口,族人手中的少女的未来就此被逆转,而她本身也成为了能够改变提瓦特大陆的结局的那个契机。 法涅斯在最后那一刻予以了她祝福。 【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勇敢而自由,能够在未来获得自己的幸福。】 悠依抬起手尝试触碰幻境之中的那道面容,祂的身影逐渐消散成一片洁白的羽毛,散落在天地之间。 她并不责备无形中加给了自己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与重担的法涅斯,倘若没有法涅斯的出现,也许她早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夜。 法涅斯予以了她第二次生命,予以了她被提瓦特大陆接纳的机会,她也得以与形形色色的大家建立羁绊,构筑友谊…… 她甚至在这场幻梦之中,回忆起了很早之前便会来到她的梦境之中的大慈树王——为了改变世界树的命运,也因为「天理」的设局,大慈树王选择了在须弥的那段时光彻底抹去她的存在,而事实上,她曾踏足少女的梦中,甚至数次化作悠依母亲的模样,叮嘱她避开「天理」的注视。 可她曾经,居然全然忘了那一切。 幸好,因为命运已然能够改写,这位神明被世界遗忘的命运也能够改变。 如今提瓦特大陆绵延了千年暴政的冒牌货「天理」,在今日终于得以陨落,也许世界的格局会动盪一段时日,可是悠依相信,在人类与神明的共同努力之下,未来一定,一定可以…… 迎来黎明与和平。 悠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璃月仙府的一处华美房间之中——看来,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璃月老家。 她出生的禅院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半点归属感,对于悠依而言,璃月就好像才是她的家。 她前脚刚睁开眼,动了动手指,后脚眼前就堆满了花里胡哨的一堆漂亮姐姐,大家一面七嘴八舌,一面抬手对着床上的小姑娘摸来摸去,又摸额头又捏脸,就是为了看看她现在状态如何。 悠依:「……」 她被漂亮姐姐们揉圆捏扁,围拢在中心动弹不得,心想,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留云借风真君第一个蹙眉开了口:「你这孩子,怎能如此大胆,也不事先与大家商议好一番,叫本仙这般担心!」 「阿云,批评的事情还是先放在一边吧,这可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呀。」广袖的银灰色头髮少女很面生,她便是被重新唤醒的尘之魔神归终, 她掩唇一笑:「倘若不是她的话……我还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呢。」 「悠依妹妹!你应当不着急回去吧,这样如何,日后你便留在璃月,和我们几个夜叉共处一段时日,就把大家当作哥哥姐姐就好。」火夜叉嘿嘿一笑,热情邀请:「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年少时就已经跟魈共处过一段时间,我想我们一定很能处的来。」 磨损和业障是冒牌货予以提瓦特大陆的神明们,限制他们迈步强大的枷锁,如今枷锁已去,命运重启,逝者归来,单从这座房间就能看出大家气氛的热烈与欢喜。 悠依甦醒的消息如今自是已经传到了外面,只是一群大男人完全抢不过这边热情的女性魔神仙人夜叉罢了…… 魈在门外刚弱弱喊了一声不可,就被浮舍一揽肩膀:「有什么不可不可的,大哥我都听说了,金鹏你这傢伙,是在把人家当小妹妹养啊,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最不沾凡尘的孩子会试着带孩子……」 魈带孩子啊…… 事实上,光是想到那种场面他们就实在是忍俊不禁,会心一笑。 也多亏了那个女孩啊,他们夜叉一族最小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几分世俗的烟火气息,没那样遗世独立,与现实割裂。 魈小声的解释:「不,并不是妹妹……」 「什么?」浮舍是真的没听清,超级大声的反问道。 魈:「……」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弥怒一脸无奈的将这位粗神经的大哥推走——他向来是个不是很着调的,以前还趁幼弟睡着时,往他脸上画乌龟。 事实上,在同族归来之后,魈每一天都在期盼悠依的甦醒和喜悦中渡过,少年夜叉的眼眸里少了几分寒霜,其余夜叉都说魈比以前更加爱笑了,虽然大家根本看不出来这孩子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钟离也很快赶来,甚尔和夏油杰还有夏目贵志他们紧跟其后——来自悠依世界的旁人都算是贵客,如今她昏迷不醒的这几日,他们在璃月的仙府,住的实在是寝食难安。 哦,唯独除了一人。 这段时间里,鸡掰猫的战绩包括但不限于——将古岩龙蜥折腾到无比烦躁,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把爆炎树揪下来放水里泡,甚至扛去璃月问香菱能不能当食材,他和璃月的孩子们打成一片,甚至还在某天乐滋滋的回来对夏油杰和伏黑甚尔说给他们预约了往生堂买一送一的七折业务。 第439页 伏黑甚尔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五条悟他居然会送自己礼物,夏油杰听着不对劲,正准备开口问五条悟往生堂是什么,旁边的钟离就险些将手上的茶盏抖到干涸,因为想起来了某些有关悠依那孩子一些闹堂大孝的过去。 然后甚尔就被科普了往生堂是送葬文化的。 他当场抽了特级咒具出来砍了这货一路。 五条悟对璃月乃至整个提瓦特大陆,都是相性十分良好的类型,他乐于接受新鲜事物,当然也活成了「人嫌狗憎」的存在,那些提瓦特土生土长的丘丘人看到他都会被吓的掉头跑路。 至于为何要强调是土生土长的丘丘人…… 那些在凯瑞亚战役之中受到不死诅咒而变成怪物的提瓦特原住民已经恢復了原本的模样,他们拒绝了其他的组织提出收容难民的好意,在一位金髮面具男的带领下一同离开,有人推测他们可能准备寻找某个角落重建家园。 关于那位「冒牌货」的真相,七神也始终都没有将其掩埋,而是将它传播开来,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们知道了有这样一位谜一般的少女,为了清理世界的蛀虫而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至于这传言越传越离谱,最后有很多人都变相的认为那位少女便是初代提瓦特「天理」的女儿,这件事情暂时就按下不表。 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名气暗中变的这样大的悠依,又一一被前来看她状况的大家拍拍脑袋捏捏脸。 她感觉自己的头再被摸就要秃了,但是这可是摩拉克斯先生伸出来的手,她乖巧的伸着脑袋等摸摸,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轻轻抱住了她的摩拉克斯先生。 摩拉克斯对于她而言,是敬重的长辈,是类似父亲的存在,是恩师,亦是庇佑她平安长大到今日的尊上。 无论何时,摩拉克斯先生都是属于她的神明。 钟离看着她,目光里有欣慰,有喜悦,有百感交集:「你拯救了提瓦特,悠依。」 悠依赶紧摇头摇头再摇头,她噙着泪——因为这明明就是通过了所有人一齐的努力,她可不敢居功自傲,而且,她之前明明已经暗自发誓了,一定要让伤害过了摩拉克斯先生的混蛋,付诸千倍百倍的代价。 她做到了! 那冒牌货的身躯被她用世界予以她的权柄击碎,力量也悉数溃散,该归还復生者的归还,该消散于世间的消散于世间,祂的魂灵都一齐被彻底搅碎,湮灭,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翻身的机会。 而且濒死之时,它像婴儿一般的抽泣尖叫,狼狈不堪。 钟离环抱着怀里的小姑娘——亦或者换言来说,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她已然是长大了,明明年幼时可以轻轻松松的坐在他的一边肩膀上或是手腕之中,如今却出落成了这样的模样。 他笑了笑,又道:「事实上……你击溃了上一任天理,按照世界的规律,你应将继位成为新的王座之主。」 悠依:「……?」 哈? 她抬起埋在钟离肩膀上的脑袋,险些当场哈了出来。 什么!一觉醒来竟然睡着成为了世界之主。 这么一说,她确实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今日是与众不同的充盈,如果曾经只是体质特殊拥有亲和力罢了,现如今她却仿佛和世间万物都建立起了联繫……就打个比方,现在的她呆在这里,甚至可以感受到影姐姐她平时看的小人书藏在抽屉的第几格,翻到了哪一页有个折角,床边还有一盘没吃完的三色糰子在落灰…… 因为担忧她的身体,所以与自己的姐姐还有狐斋宫等人暂时留在了璃月的雷电影,在仙府外往里走时,打了个喷嚏。 她身侧的散兵下意识的掏出手帕递过去,但是很快他震惊,人偶也有打喷嚏的功能么。 「国崩是个乖孩子呢。」雷电真夸奖道。 散兵:……啧,他给自己取的名字都叫国崩了,哪里有一丝一毫像个乖孩子的迹象么。 他呵了一声:「别误会,并没有主动关心她的意思,我只是在等她何时帮我修好正机之神……」 雷电真和狐斋宫看着这孩子的表情越发慈爱,明明是俩个漂亮大姐姐,却如同俩个慈祥又和蔼的长辈。 狐斋宫:「就和影那孩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雷电真附和:「嗯,一模一样呢。」 散兵:「……」 拜託不要说那么可怕的话。 此时此刻的悠依正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忽然之间和世界构筑了太多的联繫让她根本就不敢细想太多,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个功能应该不会随便看人洗澡吧……结果,刚刚想到这里,她的视野就切换到了神里家的浴池里。 悠依:啊啊啊并没有想看啊!她根本没有在现在想看绫人先生洗澡啊!快点住脑啊! 而也就是在这时,悠依的后脑勺被一只手掌轻轻的覆盖住,亘古的岩之魔神为她轻轻抚平了体内暂时躁动不可控的力量,她才得以将已经变得有点儿扭曲的小脸蛋平和了下来。 钟离对一旁紧张起来的众人摇了摇头,示意她此时并无大碍,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悠依小声的说:「……其实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什么天理。」 她也根本不觉得自己适合成为第三王座的主人,她自己所能设想的最为美好的未来,可能就是想办法潜移默化的改变自己的世界,让咒术师的处境好一点,把老橘子们一点点的大换血掉,时不时的来提瓦特串门……现在她可以带着哥哥他们去串门了,或者等着提瓦特的大家来串门找她一起玩。 第440页 最大的隐患,那个冒牌货的敌人已经彻底湮灭,可是当她面对突如其来的继位和力量,却显得有些许不知所措。 「我可以帮助你暂时压制住这份力量。」钟离说道:「至于之后的安排,还需看你自己……」 ——曾经有能力与「天理」抗衡那样长久时间的他,实力自然不止普通魔神那般的程度。 其实钟离希望她指向的其实是身为第四降临者的空或是深渊公主荧,再不济引导她思索一下曾经试图只身和天理发动战役的至冬的那位也好…… 悠依看了看她的摩拉克斯先生,看了看她的神明,她忽然问:「现在的璃月是由璃月七星主要治理吗?」 歌尘浪市真君道:「嗯,再加上一些三眼五显仙人一起。」 悠依在下一刻就目光灼灼的望向了钟离,看的他心神一颤。 「摩拉克斯先生。」 「……啊。」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您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啊?」 随着悠依的话音刚落,钟离的身上便被一阵巨大的光芒笼罩,他在同时也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变得愈发磅礴,甚至远远强过魔神战争的全盛时期。 钟离:「……」! 第116章 夜幕已至,华灯初上。 今日是璃月港一年一度,最为热闹的一天。 路边有孩童嬉戏追逐,手里拿着糖画互相打闹,其中一个孩子,一不小心直直撞在了路过的一位少年身上。 那个孩子因为惯性往后仰倒之时,下一个瞬间,他只觉得背后有一阵微风吹过,在他险些跌倒的同时,奇妙的风将他轻轻托举了一瞬,孩子站定在原地,没摔到。 他呆呆的揉着自己的屁股站稳,抬起头来,却只见面前有两位样貌一模一样的少年旅人。 一位手里拿着竖琴,一位手里握着笛子,像是来自蒙德的流浪的吟游诗人。 起初孩子还以为自己是撞晕了脑袋,因此在头晕眼花,将一个人都看成了俩个,可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时,那两位少年还在朝着他的方向微笑。 「要小心一些哦。」其中一位少年弯着眼睛,这般叮嘱他道。 孩子胡乱的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出于好奇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俩个少年,终于开口问出憋了半天的问题: 「大哥哥,你们俩个是……双胞胎吗?」 温迪微微一愣,随后他与身边的友人相视一笑。 「诶嘿,是的哦~」他用轻快的声音,如此回答道。 等到目送那孩子远去了,温迪这才咂巴咂巴嘴,道:「真希望这次海灯节,托悠依那孩子的福,也能尽情品味璃月的佳酿啊。」 前不久,蒙德城方才举行过一次盛大的婚礼,婚礼就举办在教堂,是一位修女和一位骑士的婚礼。 如今命运的织机已经启动,即使是普通的民众也察觉到了身边发生的某些转变,不过在温迪的担保之下,大家并未纠结修女与骑士的真实身份,一同庆祝完了那场婚礼。 温迪当时就喝醉了——而他也借着那次的酒劲,面对友人说出了很多埋藏在心中的话语。 风的神明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感谢着曾经与自己共处过一段时光的少女。 因为她赠予了自己生命中最完美的礼物。 ……在故事的结局啊,风的精灵回到了他的挚友的身边。 方才那俩个孩子爬起来离开之后,就忘却了方才的一些小插曲,不过他们发现,今日来访璃月的其他国家的客人,似乎格外的多。 海灯节真受欢迎啊。 其中一个孩子看到另一边枫丹来使中,样貌一模一样的两位少女,赶紧抬手道:「看呀!那边的俩个姐姐也是双胞胎!」 天性实则是个i人的芙宁娜陡然被指到,她被吓的浑身一抖,恨不得当场缩到芙卡洛斯的身体里藏起来才好,已经不再需要扮演神明的她本质上其实只是个内向而又腼腆的小女孩——她如今也终于得以休息片刻,不再需要整日绷紧神经去浮夸的扮演神明,欺骗所有人,欺骗「天理」。 「天理」已经被他们养大的小姑娘给一刀噼了,而那场战斗也或多或少给枫丹造成了一些波及,幸好从七神那里都收到了援助,枫丹的整体建筑也没有损毁的很厉害,国家很快重建了起来。 如今她牵着芙卡洛斯的衣角,后者简直像是尽职尽责的母亲一般温柔的安抚着她。 与此同时,她抬首询问那维莱特:「这次海灯节聚会的地点是在……」 没错,他们都是收到了悠依那孩子的邀请而来——顺带为了恭喜如今「正式升职」的摩拉克斯而齐聚此地。 哦,不过主要的目的,还是一齐庆祝今日的海灯节。 「悠依说,聚会的地点定在万民堂。」那维莱特回答道,提及少女的名字时,他们的目光都总会更加柔软一些。 啊,毕竟他算得上是做过那孩子「母亲」的龙了。 而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侧似乎已经魂游天外的典狱长——莱欧斯利时常会在说起少女时呈现出一副稍显魂不守舍的模样。 新晋神位的水龙王仍旧并不是很能理解人类的某些复杂的情绪,反倒是一直注视着枫丹的一切的芙卡洛斯,早在早年前便看出了少年对女孩的视线。 无论是谁都会被为明亮而炽热的太阳吸引和停滞。 第441页 悠依那孩子,便是驱散了提瓦特大陆一切黑暗和阴霾的太阳。 而梅洛彼得堡的年轻典狱长则期盼着今日与少女的相会,他似乎有一些话语,想与她说。 ……在故事的结局啊,水神并没有与王座一同陨落,水龙也不必再哭泣,少女无需继续承担扮演神明的职责,她也终于可以过上能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须弥代表团们今日则是来的稍晚了一些——他们花了好些力气劝导大慈树王不将她曾经的眷属兰那罗们一起带来,只挑了三两只做代表。 璃月大陆地广物博,万一弄丢了几只兰那罗,要让谁去找呢。 唔,倘若换作平日的话,他们似乎可以给旅行者派个任务,只是如今他已经寻找到了自己的双子血亲,也不知是否会暂时结束在提瓦特大陆之上的冒险和旅途。 天知道大慈树王她其实是一位有些天然呆的人设,她如今化形以人类之姿隐瞒身份,只自称是教令院的某位学者,不过在场的聪明人……譬如艾尔海森和提纳里,都能相当简单的猜测出这位小姐的真实身份。 唯一相信了大慈树王当真是教令院前辈的,大概只有一口一句前辈的卡维了。 ……毕竟这孩子打小心眼就实。 「璃月的建筑物可真建筑啊。」卡维一路走,路过望舒客栈,一路没有停歇自己的感慨。 「是的,如果我们速度稍微再慢一些,兴许可以赶上聚餐后的跨年。」艾尔海森面无表情的说道,虽然是在阴阳怪气。 卡维:「……」 「这傢伙讲话真气人,大概这辈子身边都不会有女孩子愿意和他聊天吧。」 「不劳你费心,事实上,愿意与我交换礼物和信件的异性还是有的。」艾尔海森冷静的回敬道。 「哈——?」卡维先是蹦了起来,随后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不会指的是悠依学妹吧?」 闻听此言,提纳里抬手掩唇咳嗽,大慈树王笑的意味深长,纳西妲的目光逐渐犀利了起来,而赛诺则是清了清嗓子:「悠依,悠依……」 「我们慢慢悠悠,依我看来,定然会迟到。」 众人:「……」 颤抖,好冷的笑话。 故事的最后啊,世界树上萌发了新芽,所有人也不必再忘却那位曾经的温柔的神明的存在。 …… 此刻,处在众人交流中心的悠依,正在万民堂里忙前忙后,忙上忙下。 她实在是可忙了。 香菱:「悠依悠依,快来帮我试试这道菜的味道。」 「来啦~」 留云借风真君:「好徒儿,来试试为师这次料理神机烹饪的菜式火候如何。」 「好唔!」 她的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非常幸福的担任了往生堂试菜员的工作。 在曾经璃月的「那场事件」之后,往生堂重建扩修了一般,香菱也算是女承父业,如今这里已经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饭店了,今日包场宴厅去宴请各个国度认识的大家,实在是绰绰有余。 今日的少女返璞归真,仍旧穿着一袭璃月风格的浅紫色纱裙,这条裙子却是心猿大将赠予她的见面礼物,银色长髮编成了俏皮的髮髻,她的头髮是闲云亲手为她编制的,她的髮带来自于她的神明岩王帝君,她站在人群的中心,笑的明媚而阳光。 若陀龙王道:「小姑娘,现在吃太多,当心等会吃不下饭。」 悠依鼓起脸颊:「若陀大伯年纪太大了老是喜欢念叨人哩。」 若陀龙王:「……」 他深受打击,跑到角落里去种蘑菇,顺便和理水还有削月一人一齐感慨孩子大了就嫌弃上长辈的话题。 悠依一会儿被水夜叉伐难和火夜叉应达簇拥起来,一会儿去和归终萍儿她们说说话,再凑到甘雨申鹤胡桃她们身边,和行秋少爷聊一聊之前看的他发售的书籍。 啊,刚刚好像有什么混进去了。 总而言之,她在女孩子们的身边游刃有余的穿行着,而眼前这一幕,让旁观着的夜叉少年屏住了唿吸。 魈今日换了一身新衣服。 他其实向来是不注重这些全然就是身外之物的打扮的,可他告诉自己,今日是特殊的时光,是海灯节。 也是……一直未能与她完成的遗憾,在今日终于得以圆满。 他终于可以,和悠依她,一同过海灯节。 只是,弥怒兄长为他设计的这套衣服,是否有些…… 少年夜叉抿着唇,从额头摘下了那根蒙眼的缎带,他虽然他能够通过这层轻纱看到外面的世界,可他还是不太明白弥怒这般设计的含义,还有他现在身穿这件新衣服的布料,是不是…… 他抬起纤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脖颈和锁骨。 是不是,稍微少了一些?是为了方便他战斗时活动筋骨么?可后面这纤长精细的,显得很像鸟雀华丽尾羽的拖尾又是怎么回事呢? 魈身后的弥怒忽的拍了拍幼弟的肩膀,他笑吟吟道:「去吧,金鹏,那孩子看到你了。」 魈浑身一震,他下意识抬首望向下方,果然看到少女正在蹦蹦跳跳对他招手。 他不假思索瞬身离去,而浮舍在他身后嚷道:「那我们赶紧也去加入海灯节……」 随后他便被弥怒一把拉了回来。 浮舍:「……?」 第442页 …… 魈有些拘谨的站在少女面前,不过他面色神情不显,旁人看不出他的拘谨,他定定的与面前的少女对视——这身绛紫色纱裙衬托着她宛若超脱凡尘,刚欲开口,就看到面前的少女眉眼弯弯的对他微笑。 「魈的新衣服,很好看。」 「……谢谢。」魈简短的道了一句谢,却在心中想道,和悠依的下次见面和下下次见面,都穿着弥怒他做的这身衣服好了。 正在一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时,咻的一下从他们中间弹出来了一颗脑袋。 「哎呀呀!这不是降魔大圣,魈上仙嘛!今日您居然也来参加海灯节了魈上仙!」胡桃道。 魈:「……」 胡桃回过头介绍道:「客卿您看!这位就是魈上仙!」 如今钟离虽是获得了天理的权柄,却并未踏足天空岛,他只需站在这里,便可通过自己的力量潜移默化的改变这提瓦特大陆,因此他在大多数闲暇之余,还是可以尘世闲游…… 挺好的,美好的退休时光并没有失去太多。 就譬如此刻的钟离还有闲情雅致,望着面前的魈道:「原来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少年英雄,久仰久仰,待会在宴席之上,请务必与我喝一杯。」 悠依:退休的摩拉克斯先生他好坏,开始熘达和逗鸟了。 虽然逗的是魈鸟。 悠依觉得这会儿的魈摇摇晃晃都快碎了,她刚准备握住他的手带他外去透透气呢,下一秒就刷的往面前又蹭了一颗鸭头过来。 「悠依妹妹悠依妹妹谢谢你来邀请我过海灯节——」 「悠依妹妹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至冬那边可热闹了!雪好像都没怎么下了,女皇陛下说要重视农业改革……」 「其实种地也挺好的,不过很可惜我最近一直都没机会活动筋骨……」 达达利亚在这边巴拉巴拉小嘴嘚吧嘚个不停,下一秒,一只手就拽住了少女将她拉开。 匆匆赶到的散兵似笑非笑的望着这位前同事。 「哟,是你啊。」后者不明所以的看回去,真诚是最完美的必杀技:「话说回来,之前的事情女皇陛下既往不咎,你还准备回去上班吗?」 悠依:「……应该不会吧,阿奇他论文还没写完,毕业以后再说毕业的话。」 散兵:「……」 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只是女孩的另一只手已经被那边换了身新衣服的少年夜叉也握住,两位风系少年的目光交汇,噼里啪啦,无形的电光火石。 悠依: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开始拔河了。 不过,她仰起头,高高兴兴的对着稻妻那边的代表团报菜名一般的喊道:「影姐姐!真姐姐!绫人绫华托马神子姐姐!唔……漂亮狐狸姐姐!」 狐斋宫掩唇而笑:「这孩子小嘴真甜。」 不过,看到绫人先生以后,下意识想到前不久的乌龙,悠依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热热的,她试图抽离被握着的手,同时小声说道:「那个……这个,我先去厨房帮忙吗?」 当然,她这一神色变化被旁边的少年看到眼里,就下意识的以为她因为看到了神里绫人以后,一边躲闪视线一边害羞。 雷电影在此刻接话,破冰气氛:「不如我与你一同去帮忙……」 包括雷电真在内,几乎所有人一齐大声喊道:「这就不必了!影!」 「不,不必了么?」 「没错!不必了!」大家斩钉截铁的回答。 雷电影的神情显得有些许遗憾。 在故事的最后,那位雷电的神明终于不必一人肩负着永恆的重担,双子的姐姐回到了她的身边,她也一直在努力的处理好与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孩子的关系……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自各国的朋友们也逐渐来齐,大家一同落座。 当然,期间也闹出来不少乌龙,比如说荧带着空和渊上一同来时,大家险些因为某些刻板印象将这只火使徒给当场灭掉。 渊上:……我好冤。 今日的天气很好,干脆没有设置内部包厢,宴会地点设置在露台之上,在这里可以纵观整个璃月宵灯升起的景色。 五条悟啧啧感慨:「海灯节真好,璃月真好,我都有那么想当璃月人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没有停止往杏仁豆腐里面放糖块的动作,看的一旁的魈欲言又止。 悠依噗噗噗的附和道:「没错没错,我的灵魂只属于璃月。」 伏黑甚尔在往妻子和妹妹的碗里夹菜——这种热闹的时光,悠依也更希望家人都在场,而伏黑惠正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夹菜,这乖巧的孩子却很快就被一群仙人夜叉盯上…… 被揉圆捏扁的对象顺势换了一个。 悠依忽然开始笑,夏油杰见状,见缝插针往她的碗里添了一块她方才多夹了几次的菜式,而夏目贵志则是在给她加饮料之余,将桌底下那只偷喝桂花酿酩酊大醉的三花胖猫抽了出来。 温迪见状立马换了个位置——他有点猫毛过敏,曾经的七神今日可谓了来齐了五神,另外两位虽然并未来拜访,却都让信使送来了代表着和平的礼物和祝愿。 世界的掌权者换人之后,面对无恶意的另一位传说级存在便没有了排斥。 钟离抬首,望向甜品桌小时的那盘杏仁豆腐,他遥遥的向着某个方向敬了一杯酒。 第443页 悠依眨巴眨巴眼睛:「摩拉克斯先生?」 刚刚,视野里似乎有一抹粉红色一闪而过,大概是错觉吧。 此刻,少女正处在人群的中心,于是钟离带头,朝着悠依的方向举了一杯酒。 他笑着道:「敬海灯节。」 悠依却忽的站起身来,她开心的举起手上的杯子,忽然之间拔高了祝福的寓意:「敬世界和平!」 烟花开始燃起,一浪接着一浪,焰火铺撒了漫天,与星星点点的宵灯交相辉映,天空灿若星辰,亮如白昼。 在故事的最后啊…… 少女与她的神明,她的家人,她的同伴,她的友人们,在璃月港一同庆祝了一年一度的海灯节。 在之后,一定还会有一年又一年。 她笑着,眼角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在故事的最后呀…… 少女大声的宣布道:「我最喜欢你们啦——」 语罢,她抄起手上的杯盏,一饮而尽。 甚尔:「等——」 她拿错了哥哥倒来品味的璃月风味桂花佳酿。 少女咕噜一声趴在桌上,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 可惜呀,她没有听见,几乎所有人都回应了她。 悠依,我们也最喜欢你啦。! 第117章 番外.告白 刀尖划破坚硬的皮肤,打开空旷的胸腔,尖锐的器械切割过躯体之中复杂的构造,将一些更加复杂的「发明创造」装填在自己的身躯之内,透明的玻璃器皿中宛若硫酸一般的药水渗透进四肢百骸。 少年苍白的如同一具人偶。 他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之上,无神的目光倒映着窗外正在飘雪的漫长到没有尽头的长夜,一片雪花顺着他失去光彩的瞳孔倒影逐步融化,再到完全陷进少年幽深的眼眸里。 悠依,悠依,悠依。 一字一句,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那个名字。 少年的面庞如同大理石的雕刻那般坚硬而又苍白,他颤抖着,十指扣紧台面,将疼痛融入骨血,将痛感变为麻木,可思念却日復一日被更加强烈的烙印在内心深处。 逐渐失控,再逐渐变为执念。 「悠依。」 「……心到底是什么呢?」 「丹羽有心,桂木有心,悠依也有心。」 「可我没有心。」 「身为人偶和人类的区别,就是这样么?」 踏鞴砂常年多雨,可那日是一日无星的夜,海风带着它潮湿的咸腥气息,轻轻吹拂起少年背后的薄纱,也吹拂起了面前的女孩长长的银髮。 她的个头很小,需要自己低着头看她,就算将她抱起,也会觉得仿佛在抱着一片轻轻悠悠的羽毛,根本不需要花费任何的力气。 可她却又懂的很多很多,至少比记忆宛如一张洁净的白纸的自己懂的还要多,她带着脱离尘世的认知,带着他学会了运用另一个角度看世界。 恰如此时,她拉着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掌轻轻抱住自己的脖颈,将倾奇者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左边胸腔之前。 女孩的手温热而又柔软,她替他轻轻将鬓髮拨到耳后。 悠依问他:「阿奇,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砰砰的声音。「少年十分诚实的回答道道。 「嗯,这就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哦。」少女眼眸弯弯,在他的面前笑的绚烂如花:「阿奇,有心的我们,只比阿奇多了一个砰砰的声音。」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同。」 她调换了二者的姿势,作势要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口。 她的身上带着比甜甜花更加甘美的香气,人偶少年一个惊慌失措的失足,便踩到身后的海螺,跌倒在了海滩上。 海浪抚过沙滩,沙沙,沙沙。 他保持着向后仰倒的姿势,僵硬的,一动不动的,任凭少女将耳朵靠在他的胸腔之前,她闭上了眼睛。 「阿奇虽然没有砰砰的声音,但是,我能听到有海浪的声音哦。」 身为人偶的他,体内却也拥有着会不断循环的血液。 可女孩却靠在他空洞的胸腔前,笑着告诉他说,他的身体里,有海浪的声音。 …… 视野模煳而又迷离,他看到了多托雷戴着半截面具,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那张癫狂的面庞,他感受到了自己冰冷而又疼痛的胸膛。 多托雷说:「斯卡拉姆齐,你是我最满意的,我所见过最能忍耐的实验品。」 「为了能够再一次见到那个孩子——居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么?」 人偶随着他的询问声,轻轻动了动已经僵硬的指尖,每每当无法忍受之时,就如同自我保护机制那般,他的面前就会浮现出少女带着笑容的面容。 她翻阅着医书,尽可能的为踏鞴砂的人们治疗,她将堇瓜靠的黑乎乎的,啃完了以后面庞黑的如同小花猫,她喜欢撒娇一般的趴在他的背上,然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阿奇,你真好。 阿奇,你好漂亮呀。 天空的太阳距离这颗星球有着数万光年的距离,可是这一刻,阳光切实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悠依,悠依,悠依。 日復一日的呢喃根本不够,再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那张长大之后的少女的面庞,也根本不够。 即使太阳再一次照耀在了他的身上,她会再度唿唤他的名字,再一次对他展露笑容,也根本不够。 第444页 不够,不够,不够。 咽喉时常传来酸涩而又干渴的感觉,他的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望着面前的少女之时,内心所思所想的一切,都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种干渴到极致的感受有过一丝一毫的缓解呢…… 啊,是那次的结界之中,他受到了不明污染的影响,直视了自己隐藏在深处最贪婪的念头,并且将其付诸实践的那一次。 他记起来了。 — 悠依睡醒的时候,璃月的窗外还有人在放爆竹。 海灯节便代表新的一年就此来临,这也是一次辞旧迎新的节日…… 少女呆滞的揉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太阳穴,又艰难的从床上蠕动起,随机在床头上摆放的东西里面,摸出来了白朮先生熬的醒酒汤,咂巴了一口。 当时就差点给她苦的差点看到真天理。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痛苦的蹙起眉头推开了那碗醒酒汤。 昨天的海灯节过的很开心很开心,可惜在最后闹出来了一场大乌龙,她醉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暂时就近安放在了璃月港的客栈内,还是她曾经年少之时偶尔呆过几次的房间。 她前脚推开窗户,准备看看海灯节之后焕然一新的璃月,后脚就看到自己的窗外升上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的身上沾着风雪的气息,也不知道刚从什么地方而来。 悠依向后仰倒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握住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稳稳站定。 「阿奇?」 窗外的天色还蒙蒙亮着,悠依眨了眨眼,问:「你怎么醒那么早,是被外面鞭炮焰火的声音吵醒了嘛?」 「做了些梦。」 「噩梦吗?」 散兵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的问题,只是道:「昨夜我顺路去了一趟不卜庐,那边戴眼镜的医师称雪山的冰雾花有醒酒奇效,我顺带去了一趟。」 悠依张大了嘴巴:「阿奇,你一晚上没睡,去摘花了呀!」 「啧,只是顺路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没打算将这件事情大肆宣扬的散兵忽然僵住了,因为少女十分突然的闯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她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她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说道:「阿奇,你真好。」 一如年少时,她每次撒完娇,都会很突然的闯进他的怀抱中。 并且开口对他说,阿奇,你真好。 「好了。」 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眼,将身后的杯盏稳稳递到她的面前:「把醒酒汤喝了。」 悠依:「……」 听到「醒酒汤」一词,少女在他的面前飞速的苦了脸,将眉头都一起皱成了一团,委屈巴巴道:「可是,很苦……」 「那下次就不要喝酒了。」他抬起手指,轻轻点过女孩的额头:「听话,就这一次。」 悠依:「……」 以前明明都是她哄他说,听话,乖的,现在怎么倒反天罡了。 可是,见少年就连身后的斗笠都染着风雪的风尘僕僕模样,她还是无奈之余又十分感动,接过「醒酒汤」喝了一口…… 然后,她将那碗醒酒汤塞给散兵,险些当场原地在客栈房间里跑了五十圈。 「……」 散兵道:「有这么难喝吗?」 他将女孩递给他的碗拿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苦味确实有些浓郁,有些类似他平日钟爱的苦涩的茶水,却没有到无法入口的程度。 悠依肃然起敬:「这就是强者么,强者就连味蕾都是强而有力的,失敬失敬。」 散兵:「……」 她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 不过见她这副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模样,便意识到了她并不需要所谓的醒酒汤,便也放心了一些,不打算强行逼迫着她做些不喜欢的事情。 散兵这样思考着,回神之时,却看到女孩正直直的望着他手中的杯盏。 「……怎么?」他问道。 「阿奇,喝了我喝过的醒酒汤。」 「……所以?」他有些没能跟得上少女跳脱的思维——事实上,他觉得悠依的思维可能是和鸡掰同期呆太久被同化了些许。 总而言之,全都怪五条悟。 「所以……」悠依抬起双手食指对戳,小声道:「这算不算那个……间接……ki——」 终于意识到了这丫头方才打算说什么,散兵当场炸毛,一个箭步上前便捂住了她的嘴巴,任凭她「呜呜呜呜」。 在稻妻呆了这么久,八重堂发售的轻倒也看了些许,他自是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少年面色爆红,就连耳廓都开始了泛红,压低声音道:「别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抓住少年的胳膊往下压了压,勉强喘了口气,这才笑吟吟的回答道:「唔,其实就算是故意的也没关系啦,悠依不介意~」 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散兵思绪连篇,陷入了沉思。 「并不……介意么?」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却突然像是变了音色,波涛汹涌之间带着些许浪潮涌动。 「嗯?」 悠依抬起脸仰起头,似乎暂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发展的严重性。 她试图回过头,却察觉到少年的力气大了些许,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颤声。 第445页 「并不介意……是因为从头到尾都并没有想过……」 天旋地转,她的半边身体都被压制在了客栈的床铺上,至于下半截……客栈有毛茸茸的地毯,倒也不冷。 可现在的重点是很明显已经生气的少年! 悠依汗流浃背,她却仍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道:「并没有想过……?」 「并没有想过……」他忽的抬起手,钳制住了少女的下骸。 力气不大,却足够让她不能把脑袋转来转去,只能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 「我是个异性啊,悠依。」 「你似乎完全就没有在意过男女设防么?」 悠依:「……!」 「是并没有将我当做异性,亦或者是……今日的情况,换作旁人,你便会介意么?」 他的声音忽然陷入了些许悲伤,就连神情都变得执拗了起来。 「是璃月的那位夜叉?还是与你一起长大的那个白毛墨镜?亦或者稻妻那边的神里家家主……我昨日亲眼见过你对他脸红。」 悠依:「……!!」 并没有呀!只是因为看到了绫人先生以后,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她才会失态的呀!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呀! 可是,来自散兵这突如其来的心声袒露却让她的大脑乱成了一锅粥。 悠依询问自己,在直面青春期的心理变化之后,她有仔细思考过自己面对阿奇的情感么。 除却亲人,朋友,家人之外的某些情感。 尤其是,知道了有关他遭受欺骗,一直以来都致力于与自己重逢的真相之后。 ……一定,是有的吧。 他对于自己而言,一直以来都十分重要,否则她也不会在得知多托雷所做的一切以后,变得如此失态了。 「我当然明白……」他哀嘆出声,与此同时,绛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微光:「你对我的靠近,只不过是因为愧疚和怜悯罢了。」 他一手捂住了悠依的嘴巴,因为害怕她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某些让他彻底心思的话语,他已经决定好了,就趁着今日袒露心声完毕之后,明日之后彻底回到须弥那边,陷入论文地狱,亦或者去稻妻陪同巴尔泽布她们一同治理国家……总之,之后有很长久的时间不会再继续打扰她的生活。 他下定了如此的决心。 「唔唔。」 悠依噗噗的在少年扣紧的掌心里喷着气,尝试将自己解救出来,对方却不为所动,她有点儿气恼他不听自己说话的做法,也有点气恼自己在那次【帐】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去做点什么,只是一心想着决战规划,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自己面对面前的少年的情感,绝对并不只是愧疚和怜惜。 至于,究竟是在踏鞴砂相处中的日日夜夜开始的,还是重逢之时,青春期内心的悸动开始的,她已经不太明晰。 总之……她也可以确认自己的这份情感…… 她忽然察觉到有两颗水珠落在了自己的面庞上。 ……! 定睛一看,完美又漂亮的人偶正在望着她哭泣。 他就连落泪的模样都像一具完美的艺术品,带着些许破碎的美感,他一面落着泪,一边将颤抖着几乎拼不成完整连贯句的词语,清朗的少年声线带着颤声,一点一点的吐露出来。 「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开始……便……」 「喜欢,喜欢,喜欢。」 「想要将你日日夜夜束缚在自己身边的喜欢。」 「想要将你如同宝藏一般藏在匣中不让任何人侵占触碰的喜欢。」 「我甚至对多托雷曾经蛊惑自己的话语有过动摇。」他坦白道。 悠依:……蛊惑? 瞥见她眸中的疑惑,他压低声音解释道:「雪山的那一次。」 悠依:「……」 很好,她回忆起了多托雷说过的类似让阿奇捉她回去以后当宠物养起来的猪话,多多少少想了一些根本不该想的事情,面庞也迅速变红。 「……这是何等晦暗又让人唾弃的情感啊。」散兵扣紧了捂住少女面庞的那只手:「可即便如此,我也要开口。」 「……悠依,我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直至今日,也从未改变过。」 「我知道这份心情并不会得到回应,但……」 在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回应他的是少女的挣脱,以及她扯着自己的衣领不断摇晃的动作。 「你捂着我的嘴巴我要怎么回答你啦!」 她有些气恼的大声道。 「真是的,自说自话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还哭了一顿……你啊,你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吗?现在我可以说了吗?」她望着面上还带着泪痕的人偶,瞬间又很心软了,觉得刚刚自己不该这样大声。 但是,他这个自怨自艾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啦!喜欢……喜欢可根本不是一件不堪的情感呀! 悠依抬手触碰着他冰凉的面庞,忽然觉得心脏传来了细细的抽疼。 因为他发自内心的卑微的心疼。 听到告白的喜悦。 她几乎快要被复杂的情绪给淹没了。 只见面前的少年人偶此刻乖顺的像一只驯化好的小黑猫,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然后乖巧的点头。 第446页 可是,下一个瞬间。 直到唇角传来转瞬即逝的温润濡湿感,他才勐然瞪大了双眼。 「这就是我的回答。」 她抬起头,柔软的对他笑了笑,轻声说道。 「——所以,有好好的传递给你吗?」 「……可能需要多来几次才能更加清晰的传达到。」沉默了片刻,少年的眼睛睁着圆熘熘的,像猫儿一般,他十分正经且谨慎的回答道。 「啊喂。」! 第118章 番外.已经没有一刻的时间为了宿傩哀悼 属于悠依的世界正在慢慢发生变革。 ——往更好的那个方向。 长久以来,咒术师的世界都显得相当畸形,曾经常年保持封建余孽化的御三家暂且不提,咒术界的高层尸位素餐,以私等行为,早已经司空见惯。 原本应该隶属于咒术界嵴樑的三大家族中,以禅院与加茂家为「模范」,这些从平安时代活回来的旧时代余孽们早已经习惯了以男性为尊,以咒术师为尊的模式,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曾经倚靠着踩着女人而上位。 拥有咒力的女人不该抛头露面,不应该试图在高层占有一席之地,那可是大逆不道,女人唯一的作用便是孕育有强大潜能的后代,规规矩矩的呆在家族内相夫教子,女人应当以夫为尊,以子为荣…… 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如今的禅院早已经不是那个禅院,在家族的内部人员遭遇了大换血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改变。 起初时,是禅院直哉主动将家族权利分割出来——换言之,禅院家已经不再是曾经旧时代的统治方式了,如今家族鼎力的战斗力,是曾经那些部队长老的妻子,如今家族的诸位夫人们。 她们曾被囚禁于名为禅院家的腐朽牢笼之中,无法挣脱,无法逃离,被旧时代的思想吞没禁锢,在这般的浪潮中逐步窒息。 可后来有人告诉她,你们自由了,之后的未来必将是一片光明璀璨,你们再也不必向任何人俯首低头,你们可以尽管活出自己所想要的生活。 ——你们不再只是禅院家的女人,你们只是你们自己。 一部分女人选择了离开,一部分女人却抉择了留下,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孩子而留下,而是为了自己而留下。 为了变成更加强大的术师,为了做到曾被认为女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而留下。 况且…… 悠依小姐想逐渐将高层换血,也需要这个世界的人手。 曾切实受过少女的恩惠的某些女子,愿意通过这种方式去帮助她。 事实上,她们也想看看……悠依小姐的口中所描摹的「更加美好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从咒术界开始,整个世界都正在此刻发生运转与变革。 「我们需要向这个世界公布咒灵的存在。」 少女的这句话语斩钉截铁的响起,而那厢齐刷刷都用来当摆件的高层们,这会儿已经完全失去了抗议的想法。 老橘子们:……哦天啊,天元大人的小裙子啊,瞧瞧这小祖宗今天又有什么安排和打算啊。 老橘子们:等会。 她刚说什么?!要公布这个世界咒灵的存在?! 「你你你你真的清楚自己正在说什么么!」有个耐不住性子的高层整个人弹射而起,瞪着面前的少女,结结巴巴心里没底地问道:「你可知道!这样一来,定然会造成人类社会的动盪吧!」 他也没敢多说,因为生怕说多了下一秒就是一刀电闪雷鸣下来。 悠依柔柔地回答道:「嗯,我明白呀。」 「可是——像现在这样,隐瞒着咒灵的存在,对整个社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鲜少拥有咒力天分的孩子在年纪小小时便被招募成童工,甚至从刚刚入学咒术高专时开始便要揠苗助长,半强制性地要求他们去完成各种任务,甚至还没有到法定成年年纪呢。」悠依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个很好的范例么?」 「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扭曲的做法已经变成了潜移默化的规则了呢……」少女发出了一声悠悠地嘆息:「拥有咒力天分的孩子本来就少之又少,在一些咒术界关注不到的角落甚至还有被当做怪胎虐待的风险。」 她举的正是前段时间从山村救出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范例。 「而平民们遇到咒灵袭击时的第一反应也只会是自己食物中毒看到了幻觉,而不会想着联繫习惯部门处理……话说平民也根本不会拥有咒术界的联繫方式吧。」 「除此之外,便还有那些一直在浑水摸鱼的诅咒师们了。」 「既然我们的人手不足以像影视作品里面的魔法学院那般彻底覆盖整个世界的暗处,倘若咒术师和咒灵的存在被彻底公布,而大家也有了遇到咒灵时进行正确处理方式的常识的话,我想,人类那边的伤亡损耗定然会减少许多。」 老橘子们没说话了。 「而且,也一定会出现更多拥有才能的孩子,能够抉择自己是否要进入咒术界接受教导。」 「你太理想化了。」有人忍不住小声地吐槽。 「理想化?」少女浅浅一笑,倾身望着他们问道:「何为理想化?继续曾经腐朽的模式,让你们坐稳咒术界高层的高位,这便是你们心中的究极理想么?」 第447页 下一秒,会议室大门大开,一群高层被咻咻咻的扔了出去,听的老橘子们哎哟一片。 守在门外的几人其实早就料到了谈判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夏油杰虽有些无奈,却是面向这群敢怒不敢言的高层,放出来了咒灵,不紧不慢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但是五条悟却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并且喊了一声「好!」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嘎嘎嘎! 「你们,你们!」他们气得不轻:「你们莫不是想要谋权篡位!大,大胆!」 可是他们光在这里喊大胆有什么用。 这里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六眼,虎视眈眈手里举着咒具的天与暴君,再外加现今世界的唯一一个咒灵操术…… 那厢的少女已经稳坐高层首席之位,被外界称作「神之使者」的她,抬手一挥便是一大叠纷纷扬扬的文件随风飘散。 「这里面,包含着你们所有人贪污受贿,甚至身为咒术师时,弃人命不顾的一切证据。」 她双手十指交叠,将下巴轻轻抵在了指骨上,摆出一副幕后大boss常有的神情:「那么,现在,我是否应该先按照咒术界的法则处理诸君,亦或者……」 老橘子们闻言吓得心肝胆颤,瞬间滑跪。 悠依也在今日成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这咒术界高层的位置,不如让我也来坐坐? 总之,她的世界的变革如火如荼的进行了下去,有了提瓦特的大家的人手协助,最初那么一喵喵的社会动盪被压制的很快。 人们依旧是照常上下班,照常生活,只不过用来防身的简单咒具以及规避咒灵的一些物品也进入了人们的视野,更多有才能的孩子被挖掘了出来进入咒术高专就读……自然不是为了招募童工,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们面对咒灵时拥有自保的能力。 而事实上,在源自另一个世界的目光凝视到了这边的时候,人们应对咒灵之时也远远再无最初时的乏力。 有时会是面对攻击之时陡然出现的金黄色屏障护盾,有时会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雷电,甚至还有飓风乃至冰雪—— 冥冥中,仿佛有着七种不同的自然之力庇佑着这个世界的普通民众们,而在这样的过程中,因为超自然现象而出现的伤亡也终于逐渐缩小化。 悠依对一切看在眼里,非常开心。 噢,顺带一提,她最近还给惠惠找到了不少同样拥有咒力天分的年龄相仿的玩伴,好让他在成长过程中显得不是那么与同龄人格格不入。 这其中,有英雄母亲羂索曾经诞下的孩子,有咒言师的末裔,甚至有一位还是悟他家的远亲,乙骨忧太少年。 她有一次运气挺好,顺手救下了乙骨忧太险些出车祸的幼驯染里香,同时也发现了那位少年惊人的咒力天分。 嘛,总之,她的身边越来越热闹了,有很多孩子会蹦蹦跳跳地喊她悠依姐姐,惠惠对此还表现得十分委屈,他有种自己的姑姑被可恶的小屁孩们抢走的心塞感。 不过,悠依的内心,还始终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心结。 ——那就是曾经一次偶然将她拖入了生得领域的幻影之内,又扬言復活以后一定要亲手杀了她的那个传说中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在处理完了羂索之后,她从这傢伙的私藏地点抠出来了不少宿傩手指,再加上这两年来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居然是给凑齐的差不多了。 之前咒术界,她可没有处理宿傩手指的能力。 可是,如今她背后的,可是几位神明呀! 她当即在那天就捧着宿傩手指哒哒哒的跑去找她的摩拉克斯先生,而恰巧在那日,风神与雷神也在场。 钟离与雷电影的此次相会,其实是在作为家长,商议近期两个孩子之间的……某些事情。 他们的交流画风是这样的。 钟离委婉的:「关于悠依与国崩那俩个孩子……」 雷电影斩钉截铁,一脸正直:「我也不太清楚。」 温迪在旁边作为「调解员」吃瓜,而就在这时,三神口中交流中心的小姑娘忽然推门跑了过来。 吓得他们猝不及防,心头一颤。 「先生先生!影姐姐!还有温迪哥哥!」 她的手上用封印咒具兜着宿傩手指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这蕴藏着恶意的咒物在逼近三神的一瞬间就萎靡不振了下去。 「可不可以想个办法把它毁掉呀?」 她仰着头,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的问道。 钟离:吓死了,还以为她预备说出一些有关她和国崩那孩子的事情,吓煞他这个老父亲了。 雷电影:……原来她这次不是为了说和国崩的事情么,罢了,这是什么?一堆蜡像一般的手指? 温迪:「欸嘿,那总之我们先去室外试一试?」 几人转移到了室外的方向,而雷电影没带一丝一毫的犹豫,高高抽起她的梦想一心就朝向宿傩手指的方向噼了过去—— 悠依:等会!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么!原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吗!稍微等等啊影姐姐—— 光芒一闪,他们被撕裂开来的时空吞噬了进去,失重感极强,用风元素力都不太稳得住周身,悠依起初还被钟离护在怀中,可是等到睁眼落地之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定到了某处满目疮痍的废墟战场上。 第448页 「你……」 凌冽的气势席捲而来,悠依下意识的做出了备战状态,她仰起头,果然她的正对面是一副高高在上,一脸蔑视的瞥着她的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復活了?什么时候?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他嗤笑一声,面朝悠依发出询问。 「女人?」 他意味深长:「你的血的味道,闻起来很不错啊。」 悠依有些气恼,正要回怼,却见身后三道身影同时上前一步,尤其是摩拉克斯先生那腰细肩阔的挺拔身影,超有安全感的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只余下一个背影。 「罢了。」 眼下这位诅咒之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只见他一脸嗜血癫狂的模样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并且咧齿一笑,面对众神狂傲曰:「你们……大概能够让我尽兴几分?」 悠依:那个,你走好。! 第119章 番外.少女与她的神明 「……你们,大概能够让我尽兴几分?」 传说中的那位诅咒之王,是堪比人间天灾的强大存在,他骄傲而无畏,疯狂又不羁,从他復甦在这个人类弱小但繁多到犹如蛆虫的世界的这一瞬间开始,他便将这座城市视作了自己的猎场与乐园。 因此眼下,即使面前忽的冒出来了气势凛然的三神,他却完全没有半分即将大难临头的意识,只是将目光放在那青年背后的少女身上。 少女身上的气息纯净且诱人,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从灵魂根源处吸引着他的奇妙猎物,两面宿傩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自己的唇齿陷进她好似雏鸟那般的脖颈,感受着她的匍匐挣扎,与汩汩涌出的鲜血。 他却看到那少女从的青年背后探出头来,沖他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明明在之前就和你说过呀,我的家长可是很强的……」 少女此刻的摇头对于他而言即为挑衅,少女的话语却让他未曾反应回神,于是宿傩只是蹙起眉头,淡淡的甩出一句:「啧,真是叫人不愉快……」 悠依:他不是之前还放话说过活过来以后绝对要杀掉她的吗?欸?什么情况? 钟离将自己身后不安分的少女摁了回去。 「世界还是你的世界,只不过,时间与空间出了些许差别。」 悠依:「……嗯?」 她脑内灵光一闪,将将回过神来:「平行世界?」 难怪,在影姐姐试图噼碎宿傩手指的瞬间,他们就一齐被跃过时空缝隙,降落到了这种地方。 「看来——」温迪不紧不慢取出背后的弓箭,他虽已经很久没有战斗过,可他当年可是能够挥手便能推平整座山脉改造地形的风神呀,他缓缓一笑:「想要帮悠依妹妹处理掉那些手指,还需要在这个时空完成清算呢?」 雷电影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但是她已经做好了从一心净土的部位拔刀的备战动作。 悠依忽然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现在的宿傩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抬起手凌空一指:「我想起来了,这傢伙他和悠仁那孩子有点像耶。」 如今她寻来放在高专那边和惠惠做朋友的那些同龄孩子里,虎杖悠仁可以说是性格最阳光也最像小太阳的类型,他的运动神经极其发达,且性格热血善良而又耿直,可以说,简直是最适合当运动番男主的类型了…… 像惠这种有点闷不爱说话的性格,在认识悠仁以后都变得更加外向了一点。 嗯……所以…… 「这是一个如同羂索所愿,让这傢伙成功夺舍了悠仁的世界?」悠依摩挲着下巴,喃喃道。 两面宿傩此时额角爆出几缕青筋,很明显,他已经因为周围这群人的互相交流与窃窃私语,彻底忍耐到了尽头。 就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被放在眼里。 他黑着脸合拢双手,不带犹豫道:「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以他自身为圆心诞生出鸟居,凛冽的刀光剑影,不断往外延展。 他已经做好了将面前这群傢伙在霎那间切成肉片的准备——毕竟在这里,可没有任何一个拥有着无下限的六眼。 可,两面宿傩那狂傲不羁的笑容,在看清面前接下来的一幕之后,忽的僵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一人在他的领域之中受到侵袭和伤害,由那名棕发青年的周身蔓延出金黄色的玉璋护盾,这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甚至防御住了领域范围内的所有袭击。 这完完全全就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的事情,怎会如此?!怎么会有力量能够挡得住他领域范围的能够无视空间的斩击? 悠依立马小海豹鼓掌:「摩拉克斯先生,好强!」 「欸?」 随着女孩激动的声音刚刚落下,下一秒,飓风骤然响起,狂暴而又勐烈的暴风,在此刻不带一丝停顿的侵袭向了领域中心那已经完全僵直在原地的两面宿傩。 暴戾,叫人无处遁逃。 他不得不抬手格挡这猝不及防的外力伤害。 表面无形但无处不在的风,在此刻化为看不清的风刃,即使在领域之内都无力格挡,他也不得不用上了反转术式迅疾的修復着被这一段招式而损毁的躯体。 温迪歪了歪头,语调简直和正在撒娇无异,他提点道:「吶,悠依,你也更多的夸夸我嘛~」 回应他的,是少女变得亮晶晶的目光:「温迪哥哥,好强!」 第449页 风神的表情瞬间和刚含了蜜糖一般,变得美滋滋的,他忽略掉了身后的老友几乎将他瞪出窟窿的目光,在下一刻说出来的话语是—— 「吶,悠依,这一次,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吧。」 「你可以尽管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因为你为了提瓦特与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风的少年敛眸,朝着身后的少女微笑。 「嗯,今日你只需要在那里看着,便足够了。」 梦想一心随着影的动作而出,带着几乎撕裂大地的恐怖雷鸣。 「因为……」明明手上的刀剑那般凌冽,影望着背后少女的目光却放的温和了一些:「答应过的,我们是你的神明。」 下一刻,天幕撕裂,大地摇晃。 已经被划分为战场的涩谷正上空,有一四手四眼,完全看不出正常形态的青年,正在三位强大的对手手中挣扎着,无力反抗。 就如同曾经他将弱小的人类理所当然的视作渺小可笑的猎物那般。 ……他也成为了他人眼中的猎物。 ——甚至,是在某些被他碾压的人类蝼蚁们的注视之下。 没错,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和次元的战斗,那定然是源自这个世界之外的力量,传说中的那位诅咒之王被三神配合良好的打击着,在风刃之后便是雷暴,还有从大地之上传来的几乎能震碎骨骼的共鸣。 诅咒之王在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中,几乎溃不成军,可他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他狼狈不堪的跪倒在地,几乎看不出自己此刻狼狈且血肉模煳的身形状态——他的灵魂与躯体都被不明的力量强制从那没用的少年身上剥离,可这并非是他重新获得自由的意思,而是代表着他的对手可以无所顾忌的将他碾压。 「神明……么……」 在最后一刻,他的目光晦暗,表情却逐渐完全趋于坦然:「原来如此,实在没想到,居然能叫神明亲自出手……呵。」 面对即将到来的消亡,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狂怒与愤慨,两面宿傩似乎已经在不是一个次元级别的敌人手中,被彻底磨平了脾气,直至归为坦然。 「倘若并没有这些神明的存在,本大爷一定……」 一定能将这个看起来欣欣向荣的世界,彻底损毁为看不出原貌的模样,一定能称王称霸,肆无忌惮的做出任何他想做的一切吧。 悠依想,这应该是两面宿傩此刻未尽的话语。 可她还是蹲在了被压制在岩嵴下的诅咒之王面前,耐心纠正道:「错了,即使没有神明的力量,我想大家也一定会一齐努力将你当成魔王boss邦邦的打倒的哦。」 杰,悟,哥哥,成长之后的小惠还有忧太,所有所有的大家,和她一起,如此联合所有人的力量,也定然不会让这傢伙如愿以偿…… 因为她所在的,是属于她自己的已经得到改变的,越来越美好的那个世界呀。 男人的四双眼眸定定的直视着她,旋即咧齿一笑。 「如果有机会的话……」 【绝对要亲手杀了你啊。】 风吹散了他未尽的话语,悠依也站起身来,准备回过头去查看一下平行世界的成年悠仁这会儿的身体情况,她还发现了成年以后浑身伤痕累累的伏黑惠正瘫在原地,她刚想去看看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到底应该如何修补,可下一秒,不待她使用自己的疗愈能力,随着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她只觉得自己的身躯仿佛被甩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正仰倒在摩拉克斯先生的怀中,她紧紧地攥着先生的衣领,忽得睁开眼睛。 「哇啊!惠,惠惠!」 璃月今日的天气正好,阳光悠悠地挂在天上,晒得脑袋晕晕乎乎。 「先生!我刚刚梦到我们去平行世界,还杀掉了宿傩!」 她的眼睛瞪的好大,非常激动的说道。 这可是可能危害她世界的最后一个毒瘤了,她能不激动么。 钟离摇头无奈忍笑,示意雷电影将宿傩的手指端过来给她看。 二十根手指不多不少,已经化为了腐朽焦黑的枯骨,只需风轻轻那么一吹,接下来就散了。 「也许,那并不是梦呢。」 他抬手点了点少女的额头,目光包容的提点道。 悠依:「欸——」 所以,所以,难道刚刚那些她以为发生的很魔幻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真的带着摩拉克斯先生,影姐姐,还有温迪哥哥,如此人仗神势的将某个平行世界的两面宿傩给暴打了一顿么? 一旦稍微回忆一下那些场景,那可真的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太酷了,哇咔咔咔! 「对了,接下来,要去望舒客栈坐坐么?」钟离似若无意的询问道:「如今没有了业障的诅咒,夜叉一族更习惯能够投身于尘世中,他们也一直等待着与你见面,再细细聊天的机会。」 「稍后我们喊上三五好友,若陀还有归终他们,也好一同小聚……」 如今的钟离先生呀,终于不必喃喃的说着,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可惜故人,何日再见。 他每天都可以拉着故人们一同沽酒小聚,璃月港特产的桂花酿甘甜清冽,酒杯举到面前,还未品,人已醉。 不过今日,就连性格迟钝的雷电影,也很明显的看出来了摩拉克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450页 究竟是夜叉们想见,还是…… 她一改平日的迟钝,转头严肃的询问小姑娘:「悠依,同我一起去一趟稻妻?」 「神里家的家主与大小姐都很思念你,还有那边的鬼族……忘记叫什么来着,很多人,都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钟离笑吟吟:「老友,如今我们正身处璃月,再带她奔波回稻妻……是否太过步骤繁琐?」 「无碍。」雷电影回答道:「我以雷电承载自身,带她一同前去就行。」 那速度,快的可谓是一个电闪雷鸣。 「我想,小姑娘暂且还不能承载如此的力量。」 「她总要长大,更何况……她如今已经能够完美适应整个大陆之上的元素力,我自是相信她。」 「唉,老友,话不是如此说的……」 悠依先是看了看左边的摩拉克斯先生,又看了看右边的影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交流时的气氛会这么突然的咻的一下变紧张起来,她的眼眸都变成了咕噜咕噜的蚊香眼,也正是在这时,温迪笑嘻嘻的将身侧少女的手一拉一抬,遁着风就咻的一声离开了。 他抛下来了一句:「哎呀,你们俩个可别吵了,还把悠依她一个人就这样晾在这里,总之,那就先由我把她借走一会儿~放心放心很快还回来~」 身后,气氛与天象一起瞬间骤变,雷霆与地动交错,且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一道异口同声的:「巴.巴.托.斯!」 温迪:「欸嘿。」 #只要我逃的够快,老友就揍不到我# …… 现世,咒术高专。 初出茅庐的年轻老师五条悟浑身酸痛的从寝室里醒来,他咔咔活动了一下自己自由的手脚,步出寝室门时,刚好撞上了自家挚友。 从对方青黑的眼圈,可以看出他昨晚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早啊,杰。」五条悟打着哈欠:「我做了一个被你亲手封印在狱门疆里的梦,实感满满的……要不是悠依她去年就把那个危险的特级咒具收缴封印以后用来垫仓库桌角了,我都要怀疑那个梦境的真实性了……话说封印我的好像还不是你本人,是个占据了你身体的伪人,太掉san了我根本就不敢回想……」 「哦?」闻听此言,夏油杰缓缓抬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边,询问道:「你在梦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条悟大早上公鸡打鸣一般的叫声引来了甚尔,还引来了和甚尔一样的刺猬头少年,伏黑惠一脸小大人的模样,摆出豆豆眼,超绝嫌弃的望着五条悟道:「悟叔叔,你好逊。」 甚尔抬眸询问夏油杰:「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天然黑的杰眯眯眼笑道:「只是在交流某个恐怖片情节。」 伏黑甚尔毫不犹豫:「那确实很逊。」 五条悟:「……」 不是,好过分啊你们这样!而且杰你很明显一副已经知道了我梦到你拉开脑袋缝线漏大脑的画面的样子欸!怎么被嫌弃的最后变成了我一个人了似的…… 「她昨天似乎又去了趟提瓦特,两面宿傩的手指已经清理完毕了。」甚尔道:「不过,她稍微喝了点酒,总之已经送到硝子那边让她帮忙看着了。」 听闻「两面宿傩的手指」一词,青年们的目光都稍微闪烁了一瞬,稍显犹豫了起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对视一眼,立马脚步不停的沖向了少女的位置。 事实上,悠依喝酒了之后就变得非常乖巧,她的酒品很好,要么倒头就睡,要么就会变得很粘人,比如说,她方才至少抱着硝子说了十句以上的喜欢。 硝子面无表情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这里还印着她的悠依妹妹刚刚超级无敌清脆的啾啾,得珍藏。 她看着自己两位唿哧唿哧喘气的同期,不带一丝犹豫的关上门:「好不容易让她睡着了,如果你们谁敢吵醒她,就等着下次找我治疗时,被我切开闢谷再缝合回去吧。」 五条悟:「……」 啊喂!硝子她变了啊!她什么时候会说出这么惊悚的话语啊!还好他现在的反转术式已经能给自己用的得心应手了。 「所以——」他有点无奈的问道:「我想昨晚,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做梦吧?」 关于咒术界的未来变成地狱一般的模样,四手四眼的诅咒之王彻底復甦的,就连他也被中计封印,他与挚友皆是走向不同的道路的,那个足矣让人心生绝望的梦境。 可是…… 「可是,因为她,那些噩梦大概这辈子都只会相反呢。」 夏油杰的语气十分羁定。 五条悟这会儿却又想想起了什么来:「话说,现在医务室只有她一个吗?」 甚尔恰好从旁边经过,接下话茬道:「嗯,我只看到了悠依她……」 不然身为兄长的他怎么可能能这么放下心来呢,啧。 却听家入硝子道:「我刚刚出门前,她的朋友示意接替我照顾她,是那位自称国崩……」 她话音刚落,三头狂野的勐犸象就砰砰砰的闯进了医务室,狂暴的直接掀了大门。 家入硝子:「……」 你们给我等着。 三头勐犸象闯入医务室,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床上一脸晕晕乎乎的悠依,和坐在她身侧的紫发紫眸的少年。 第451页 五条悟:「不可以!妈妈不允许!」 夏油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很危险啊!」 甚尔:「那边那个阿帽!我以前还以为你眉清目秀的是好孩子!你怎么!怎么可以!」 悠依一脸迷离的醒了酒,她弱弱开口:「哥哥,我们在排练。」 「什么排练?有你们这么排练的么!」 伏黑甚尔闻言,根本不信,可那厢散兵已经托腮一笑,主动掀开了被子。 从悠依的身边变戏法一般的冒出来了一堆叽叽喳喳的兰那罗,蹦蹦跳跳带着biubiubiu的脚步声,很快布满了这个房间。 「银色的那菈和紫色的那菈是好那菈,要陪我们一起排练演奏,过无忧节。」 「银色的那菈身体不适,我们的歌声可以缓解,是森林让我们来陪伴她的。」 「这里又有一个银色的那菈,银色的高大那菈。」 兰那罗们七嘴八舌的解释道,顺便抬手扒拉起了一脸呆滞的五条悟。 五条悟炸毛:「蘑菇会说话!」 他最近好像没吃须弥特产吧,没有吧。 散兵抬眸:「真是太失礼了,这可是内心纯净者才能看清楚的奇妙生物。」 伏黑甚尔方才伸出来指向散兵的手,又微微颤抖着收了回去。 「咳,真,真在排练呀,那你们继续……」 没有人注意到少女与少年目光交汇之时,悠依的面庞泛起的一缕红晕,还有她下意识抬起被角掩住嘴唇的场景。 嗯……刚刚,真的只是在排练么?! 第120章 番外.现世的后来 像是一个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夏天。 「夏目大人,夏目大人,名字……请把我的名字还给我。」 青年坐在长廊上,头顶是风铃叮铃作响,他抬手,下意识地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侧正在眯着眼睛假寐的三花猫。 皮毛柔软,五指像触碰到带着弹性的棉花一样深深的陷了进去。 三花招财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并且发出了每一个音调都超脱那可爱的外表的声音,它有些无奈道:「没事,撕吧,总有一天友人帐要被你这傢伙折腾干净的……」 它名为斑,是存活了上千年的实力超群的大妖怪。 青年名为夏目贵志,他的外婆夏目玲子,在当年遗留下了一本记载着妖怪姓名的友人帐,据说取得这本友人帐的存在,便可立于万妖之巅,成为能够统领百鬼夜行的魑魅魍魉之主…… 少年夏目贵志在拿到外婆遗物的第一反应便是询问身边的三花猫:「名字,对于妖怪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名字是最短的咒,也是和妖怪的身躯与性命同等重要的事物,友人帐的名字里不止包含着妖怪的力量,还可强行驱使妖怪为你服务……」 「是么。」年少的夏目贵志笑得温和:「那,我就将友人帐上的名字,还给每一位上门拜访的妖怪好了。」 「……」 猫咪老师望着面前这呆傻的少年,抬起爪垫啪叽拍在他的脸上。 柔软,不疼,但是带着十足的愤慨。 「餵臭小子!你真的能意识到万妖之巅,妖怪之主这些词彙的含义么!」 它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是,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呀。」少年这般回答道:「妖怪与咒灵不同,妖怪是很脆弱也很温和善良的生命。」 「被温柔的人给予了帮助的我,想要将这份温柔传递给更多的存在。」 「啧,多余的善良。」初见时的三花猫抬爪挠了挠下巴:「怎么,是因为你身边的那个同龄的小女孩么?」 夏目贵志笑而不语。 「但是我和老师约定了,等到我死后,便将外婆的友人帐交付给你,在这期间,要拜託老师做好我的保镖哦。」 「啧,等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友人帐只剩几张纸了,你小子还是提前被妖怪吃掉,让我早点继承友人帐比较好吧!谁要做愚蠢的人类小鬼的保镖啊!」 「好,好。」少年笑得温和的回答道,全然没有因为气得活蹦乱跳的三花猫的话语而愤怒,因为他明白,对方是在口嫌体正直。 蝉鸣。 还有明媚热烈到让人昏昏欲睡的那份骄阳。 「护吾者,显其名。」 「我将你的名字还给你,请收下……」 夏目贵志将那张友人帐撕下,含在口中,同时仰起头,身侧升腾起的微风驱散了一抹炽热的酷暑。 灵光散去,拿取到姓名之后满口感激不尽的小妖怪转身离去,夏目贵志也终于维持不住方才的笑容,仰头倒在了庭院的长廊上。 不论是签订契约还是解除契约,都是一个极度耗费妖力的过程。 具体表现为,在归还了姓名之后,感觉身体被掏空,体力条清除,会暂时处在一个动弹不得的状态。 「老师……」 青年亚麻色的半长发就这样披散在地面上,他勉强缓了一口气,弱弱道:「可以拜託你,帮我把毛巾拿过来吗?」 正常情况下,和肥胖的三花猫做交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于是夏目贵志补充了一句:「冰箱里还有塔子阿姨给我留的西瓜,就归老师了。」 换作往常,在西瓜这个词落下以后,猫咪老师就应该手足并用的有所动作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52页 不过,不待他奇怪很久,很快,冰凉的手帕搭在了他的额角,夏目贵志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句满足的喟嘆,他缓缓睁开眼睛,刚想道句谢谢,就恰好与蔚蓝色的天空之眸对上了视线。 少女距离自己近在咫尺,她正满眼关切的看着他,一缕银髮恰巧落到了他的脖颈处,痒痒的。 「悠……悠依同学!」 他刚下意识的想要弹射而起,却被她的另一只手摁住胸口,因为反作用力不得不回到了地面躺好,夏目贵志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在……」 你怎么在这里? 悠依同学最近两年都很忙,在「咒灵」这一生物在整个国家乃至世界的范围彻底公布以后,她便需要投身和处理咒术界范围内的大大小小诸多事宜。 夏目贵志与自己的妖怪朋友们,都在咒灵那方动盪时有所出力,而且,他自以为十分完美的隐藏了踪迹,不过从后续悠依同学她的表现来看……其实并非如此。 她偶尔也会在闲暇之余邀请他去自己的家中——甚至另一个奇幻而又瑰丽的世界去坐坐。 他从不过多的询问她的世界,她的生活,就像悠依她从不过问他与他的妖怪朋友一般。 他们彼此心有所觉,但亦作不解。 但是夏目贵志唯一所能放心的是,他能够察觉到,悠依身边那群异世界的朋友们,都与他的妖怪同学一般,是温柔且善良的存在。 年少时的夏目贵志因为能够「看见」的奇怪体质,遭遇了不少的白眼与针对。 可即便如此,在再度受到善待以后,他依旧能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面前的少女也定然是如此。 她坚韧不拔,她坚强不屈,她身上染着的风雪的气息,叫猫咪老师在看到她的第一个瞬间时便下意识的敛眸嘆道:「那小丫头……就像曾经的玲子似的,吃过许多苦吧。」 可吃过许多苦的悠依同学,也从未在他的面前呈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的一面。 她笑起来仿佛璀璨的暖阳,和煦的,丝丝缕缕的,将阳光与温暖传递在他的身上。 传递给身边的每一个人的身上。 「嗯…… 其实,我本来是想短讯联繫你的,可是我刚好来夏目家很方便,就直接过来了。」 她收回了将凉水浸透的手帕覆盖在夏目额头的手,又随手摸起来身侧一大坨胖胖的三花猫,轻轻松松就将沉甸甸的它举了起来。 猫咪老师「喵」的炸毛,但是已经晚了。 平时没什么机会吸猫的悠依,当即将猫咪老师放在手里揉圆捏扁,且发出了和平日里迥然不同的狂放感慨:「小猫咪,你以为你能逃出姐姐的手掌心吗,桀桀桀!」 猫咪老师:「喵!!!」 夏目贵志:「……咳。」 「是天太热了吗?」悠依这样的询问道,一边非常自然的将空出来的手搭在了夏目贵志的手腕上观测脉搏。 观测脉搏是假,治癒身体是真。 一阵元素力不带掩饰的跌宕了一番他的身体,夏目贵志很快就顿觉松快许多,他赶紧轻轻抽离了被握住的手腕,免于她太过劳累。 不过,他也装成了并不知道少女正在为他治疗的模样,如此轻声回答:「嗯……大概是太热了吧?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麻烦你了,悠依同学。」 「噗,你和我之间,说什么麻烦啦。」 夏目贵志从来都是礼貌但拘谨的,尤其是待人处事时,从来不会让人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只会觉得这是如同山峦上的清风一般好相处的孩子。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打算邀请从国小一路走来的大家,一起去找国木田老师,再办一场小型同学会~」她盘腿坐下,胳膊肘顺理成章的抵住了差点顺利逃跑的猫咪老师:「不过很可惜,去齐木君家的时候扑了个空。」 夏目贵志并不意外:「很有齐木同学的风格呢。」 他是那种非必要基本上从不和大家群聚的类型,一匹孤狼。 「齐木君的妈妈好像说他去什么库库尔坎族的部落旅游了。」 夏目贵志干笑:「……齐木同学的妈妈也依旧,咳,一如往常呢。」 库库尔坎族部落是什么地方啦喂!为什么不说是宇智波族或者窟卢塔族啊!齐木同学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母亲开玩笑呢!主要她还真的相信了! 「不过,这样说起来,自从国木田老师换了新工作以后,就很久没有见到过他本人了。」 夏目贵志从地上坐起,看着被当成面团子揉捏的猫咪老师,如同求救一般朝着自己伸出的爪爪,他非常无情的重新将半截身子都扯出来的老师推回了悠依的怀抱之中。 猫咪老师:臭小子你给我等着啊。 与此同时,夏目贵志也弯起眼眸,温和的回答道:「那么,就和悠依同学……一起去看看吧。」 — 嗯,首先需要确定和明晰一下,他在刚刚表达的确实是,和悠依同学一起去看看老师,对吧。 夏目贵志木着脸,他现在正被自己曾经的好同桌抬手压着肩膀,整个人被迫呈现出一个正在勾肩搭背的姿态。 「好冷淡哦,夏目君~夏目~纳兹咩~」五条悟抬手对着夏目贵志一顿戳戳戳戳:「看到曾经的同桌,有没有很喜悦,有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关系,身为前同期,我宽阔的肩膀时刻为你打开!」 第453页 夏油杰在一旁:「悟,夏目君他已经快碎了。」 夏目贵志:保持微笑,摇摇晃晃。 好吧,看起来,这果然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小型同学聚会。 此刻他们下了电车,已经来到了横滨的地界。 「哎呀呀,没想到国木田老师现在工作的侦探社这么的气派呀!」 五条悟手搭凉棚,望向那厢武装侦探社的方向,摇头晃脑,开口便是:「不知道国木田老师他有没有超绝想念我呢?」 「哎呀呀,肯定会想念的吧!」五条悟自我感觉良好,自问自答道:「毕竟他以前经常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印象深刻的学生了,这辈子都忘不掉我的那种。」 众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并不是夸奖你的意思。 …… 国木田独步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 大概是最近气温习惯性骤变,昼夜温差大,害他着凉。 国木田独步如是想道。 「国木田君——」他的好同事趴了过来,虽然但是,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 他的这位好同事,姓太宰,名治,是国木田独步这辈子见过的最最最难缠的人其二。 嗯,至于其一是谁,想必他已经不必多言了。 而他的这位好同事,基本上就没有多少正经的时候,做过的事情包括不限于随意「借取」他的钱包,做搭档时消极怠工,将绝大多数的工作临期推他头上,需要他帮忙擦屁股,等等等等。 「唔唔,国木田君~有客人来侦探社哦,指名来拜访你哦。」 被国木田独步推开的太宰治倒也不恼,他笑吟吟地说道。 「来访……客人?」国木田独步微微蹙起眉。 事实上,他的社交圈子实在很窄,此刻,他根本想像不出究竟会是什么客人会来侦探社,主动的拜访他。 莫不是……港口mafia等多方面组织的阴谋? 阴谋论的念头一旦萌生起了就根本压制不住了,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环顾侦探社四周。 社长他今日在,在后面属于他的办公室里。 除此之外,现在还呆在侦探社的,除了他和他的这位不靠谱同事,只剩下那边正在咔咔吃零食的,推理十级但武力值0级的江户川乱步了。 最近,随着里世界的一些超自然现象和生物被公布于世,就算是侦探社也多多少少的受了些许影响。 今日,更应该对访客有所防备。 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他的右手背在身后,反手旋开了门把,从头到尾紧绷着身躯,时刻留神着下一刻可能出现的情形,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听「嘭」的一声脆响,银髮高个墨镜青年在他面前拉响了礼炮。 国木田独步脑子里面的那根神经吧嗒一下就断了,他几乎是在听到声响的第一瞬间就将身后的,呃,防身武器取了出来,扣紧扳机,面对着敌人。 然后他当场僵硬板直,且保持着这个姿势,和假想的敌人,实际的好学生们面面相觑。 五条悟:「铛铛~老师你有想我们没呀?我们可是很想你的……」 他眨了眨纯粹无瑕的蓝眼睛,抬手虚虚一指。 「……呃,老师,话说你手上的那个,是,是枪么?」 国木田独步:完蛋了,虽然不是敌人,但是这个访客是大危机!这绝对是比侦探社出现敌袭还要可怕一万倍的超绝大危机! — 最后被以玩具水枪的这个拙劣过头的的理由掩饰了过去。 国木田独步的内心belike:好的,拜託你们别问了,我不问你们国中毕业以后,就连侦探社那边都追查不到踪迹的时期,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拯救世界还是什么的,你们也千万别揪着老师刨根问底。 国木田独步表面上:「真的是好久不见,你们居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看起来像是大人了。」 国木田独步的内心belike:还好今天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国内外mafia组织跑过来跟我们大乱斗啊!今日的侦探社如此风平浪静,啊哈!实在是太好了! 国木田独步的表面温和且感动:「辛苦你们了,居然还特地跑来横滨一趟,跑到我的公司里探望老师……」 不过,除却在内心如此咆哮之余,国木田独步他本人还是发自内心的异常感动的。 嘛,说不感动其实是假的,毕竟他曾经的问题儿童学生们,在如今已经成长成了比起年少时可靠许多的模样,就譬如这位顶级问题儿童五条悟吧,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着调,不过总归比以前好了许多…… 桃李满天下,这可是每一个教师的梦想呢。 国木田独步为大家倒了茶,然后自己也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再看那边身着正装,性格相当沉稳的夏油杰,还有曾经性格乖巧内向的学生夏目贵志今日依旧温和如初,再看那边除去数学以外就没有任何缺点和死角的悠依同学,她正在原地闪闪发光,可能是阳光洒落在了她的银髮上的缘故。 「悟,最近在做什么呢?」 夏目贵志的成绩已经顺利就读了一所挺好的大学,而悠依和夏油杰那俩个孩子更是无需国木田独步的操心,他更加操心那个问题儿童。 悠依小声解释:「国木田老师,五条君他也去当老师了,就在我们毕业的高专。」 第454页 闻听此言,国木田独步险些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当场全部呛干净。 说实话,五条悟这孩子能当成老师,反而是叫如今的他觉得最魔幻的事情啊! 话说,这会儿他作为悟曾经的老师,他是不是应该先感动,随后说出一些属于前辈的教导呢。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将头骄傲的仰起来,像汤姆猫一样的悟。 「那这孩子的学生一定很辛苦吧。」他下意识感慨。 五条悟炸毛:「……啊喂,老师!」 武装侦探社的空气中,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盛夏的骄阳仿佛恬淡了几分,太阳藏到了细密的云后面。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里,有一位戴着鸭舌帽的青年面对面前的咖啡果冻双手合十,摆出了一个【我开动了】的手势,随后抬手取勺,小口品尝。 嗯,他只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暑期来到横滨旅行的青少年,且路过了这家咖啡厅来品味甜点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呀嘞呀嘞。 曾经的同期们和老师的交流声明明远在楼上,对于此刻的齐木楠雄而言却显得近在咫尺,正在耳畔。 就如同他们一同亲歷过的学生时代时光与岁月一般。 咖啡厅的空调实在很足,足到能够将盛夏的酷暑都统统驱散的程度。 咖啡的香气醇厚,从唇齿间溢散到四肢百骸。 少女的声音柔柔的,像清脆的风铃,在夏风里叮铃地响起。 她笑着说:「不知道齐木同学现在在库库尔坎族部落的旅行怎么样呢?」 齐木楠雄:……随口一提用来说服妈妈的理由,你别真信啊。 他嘆了口气,虽然并不擅长群聚,他却习惯偶尔出现在曾经的朋友的身侧,用这种方式静静的守望着他们。 瓷勺陷进凝胶的果冻内,在下一个瞬间,齐木楠雄忽然听到了另一道陌生的男音。 非常的具有磁性,仿佛带着丝丝缕缕蛊惑的意味,毋庸置疑,那陌生男性的声音非常的好听。 「这位美丽的小姐。」 「虽说初见之时便询问出这个问题,稍有冒昧……」 齐木楠雄听出了些许端倪,他手中的咖啡瓷勺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那般,当场应声而裂。 「请问——」 青年鸢色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少女,他热烈的,毫不避讳的询问道:「请问,你希望与我一起殉情么?」 室内当即一片兵荒马乱。 有併拢了自己的食指中指,差点当场一个「领域——」,随后又被好挚友一把拍翻的。 还好,没领域展开成功。 还有大喊一声:「混帐,你小子在说什么鬼话!她可是我以前的学生!」且试图将发出殉情申请的青年一把蹬飞的。 总而言之,安逸和平的武装侦探社,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就连猫咪老师此刻都在扒拉着夏目贵志的肩膀,示意正在大喘气的他,算了,算了。 妖气都快泄露出来了,真不愧是夏目玲子的孙子啊,有他外婆当年的那份风范。 「这位先生,应该怎么称唿?」悠依问道。 「太宰,太宰治。」 「太宰治先生。」悠依笑眼弯弯:「不可以哦,不管是邀请他人殉情还是想要自我裁决什么的,要更加的珍视自己的生命才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匍匐在悲惨的角落里还在努力挣扎的活下来的人呀!太宰先生,我可以给你介绍心理医生……」 一通彻头彻尾的心理疏导的话语,让方才那变了味的画风都被强行扭转了回来。 太宰治:……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第一次有邀请殉情的异性给他介绍心理医生的。 而少女璀璨的如同朝阳的温暖微笑,根本让他说不出半句不字。 「而且……我确实不能答应呢。」悠依的眼睫颤了颤,她忽的红了脸颊,小小声的回答道:「因为其实,我已经有……即将交往的男孩子了。」 此言一出,重新在寂静的室内掀起惊涛骇浪,包括楼下的咖啡厅都莫名其妙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 ——什么!!! ——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 第121章 番外.终章 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斯卡拉姆齐,代号散兵。 他的实力深不见底,少年习惯性面带着绅士优雅的微笑,那笑容却宛如深渊,只会让人下意识的畏惧。 但凡与这位执行官接触时间多一些的下属,就会多少摸清楚自己这位上司的性格。 总之,想在愚人众当好下属,其生存守则之一便是——绝对不能惹散兵大人不愉快。 没有人敢去试探他的耐心,也没有人敢去勘测他的底线,没有人想了解与散兵大人作对的成员,究竟会获得怎样的结局。 而这样的散兵大人,这样的执行官大日期,他在那一日却突然在任务的过程中,在所有下属的注目礼之下—— 被一位银髮蓝眸的陌生少女闯进了怀中。 天啊! 这样的场面简直不敢叫旁边那群下属多看一眼,他们甚至根本不敢开口斥责那名少女的胆大包天,无礼之举,因为想必散兵大人很快就会运用行动让那名少女明晰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且要她付诸应有的代价…… 下属们一齐屏住了唿吸,不约而同的紧张的等待着这场无形的「审判」的结果。 第455页 — 散兵是在猝不及防之时,被那个奇怪的女人直直的撞进怀中的。 如若换作以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催动邪眼,给这个胆敢挑衅他的傢伙一顿教训才是。 可…… 如今,行走世间的时间长久了,人偶少年似乎可以更加直观的感知到生物予以他的善意亦或者恶意。 她的身上染着一丝源自踏鞴砂的风浪气息,几乎淡到让自己险些察觉不出,她用十分亲切的语气唿唤着他,就仿佛他们已经相识了数百年那般的自然,她说:「阿奇,阿奇,眼里你在这里呀?」 「不开心嘛?我抱抱你会不会好一点……」 她便是用这种极度亲昵且活泼的语气唿唤着他,无瑕而又纯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与恶意,这几乎数百年没有感受过的亲近与善意在这一瞬间争先恐后的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淹没溺毙于此。 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指尖方才凝聚起来的雷电逐渐退散。 下属们面面相觑,他们方才提起来的一口气还未放下,纷纷都在思索散兵大人是否转性了的时候,却看到了大人有了新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善意与温暖,让已经孤身一人数百年的人偶根本无所适从。 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沉溺,而是发自内心的排斥。 不过是人类从出生起都能拥有的拥抱罢了,他根本不需要。 就连收养了他的那帮村民,他所最信任的友人,都在临阵而逃的时候口口声声的唤他为怪物,无心的人偶,就是怪物。 爱,友情,温暖,这一切不过是会让如今的他变得愈发软弱的事物,他不需要。 那么,眼下,这个意外之物,究竟应该怎么处理…… 少年执行官瞳孔幽深,透露出几抹晦暗不明的情绪,他的眼眸倒映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正毫无戒备地趴在自己怀中的少女。 平心而论,这是相当完美的一张脸庞,至少他活着的这数百年间,从未见过能够媲美这张脸的容貌。 可人偶无心,因此他从头至尾,不会因为她的外貌如何而心存动摇。 只是…… 那一丝源自踏鞴砂的气息,和那近在咫尺的,他几乎从未感受到的人类的体温,叫他一时恍了神。 他的嘴角抽搐了数秒,才蓦然回神,随即僵硬着抬起手,冰凉的指节轻轻的触及少女最为稚嫩的脖颈,这是效率最高,也最不会让对手有机会反应和挣扎的位置。 他并不是什么她口中唿唤的所谓「阿奇」。 他的心情在她靠近自己之后,便彻底变得乱七八糟起来,他也根本说不清那心情究竟是愤怒还是烦闷,他想,兴许,在这里直截了当的将她解决掉,便可以恢復自己被侵扰的情绪罢。 指尖触及脆弱的脖颈,他几乎能够感受到少女的血液在血管之中的涌动。 杀了她。 杀了她! 就在下定了决心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掌忽然被那突然抬起的纤细细腻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 不待他有任何的反应,就听她说道:「怎么回事,怎么手变得这么冷呢?」 她一边认真地说着,一边为他搓手呵气,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的体温回復一些。 温暖,更多的温暖,从指尖萦绕攀升,直至涌入四肢百骸。 他怔愣在原地,再无行动,只任由她握住自己冰冷的双手揉搓,又是一阵莫名升腾起来的奇妙情感,将他死死地包裹笼罩。 身边的属下都看呆了。 可能过去了十几秒,也可能过去了数分钟,才有人吼道:「女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可是我们的——」 「吵死了,闭嘴。」 散兵终于有了动作,可这句话并非是对面前这种胆大包天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的女人说的,而是冷着脸怼那边的下属的。 果不其然,散兵话音刚落,下属那边便变得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胆敢揣度他此刻的意愿,也没有人明白这位大人他这会儿到底想做什么…… 又听到他蹙起眉头,用力甩了一句:「滚!」 也不是对那个女人说的,而是对他们说的。 下属们闻言,赶紧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反正大人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有时候会独自离开营地,也有时候会叫营地和他们一起滚蛋,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将暴戾的一面全部展现出来之后,他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正面应对这个突然闯到他面前的少女。 「……」 他方才呈现的情绪并未吓跑她,恰恰相反,她此刻,正眉眼弯弯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温软到叫他手足无措。 「什么啊。」他习惯性的啧了一声,仿佛淬了毒液的言语随之脱口而出:「就那么自信,我赶走的人里面完全不包括你么?」 「呵,别做出一副与我熟悉到不行的样子,可真是让我……」 他原本是想说「噁心」一词的,可不知为何,在直直对上那双琉璃宝石的眼眸之后,又将这句话语咽了回去。 可那少女并没有生气。 「阿奇,我是悠依哦,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她仍然在笑,她的笑容明媚,且发自内心,几乎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眼。 「阿奇不认识我也没关系哦,因为我已经从很久很久之前……便认识了另一个世界的你了。」 第456页 「一派胡言。」散兵在听到「另一个世界」一词时,没忍住回答道:「什么另一个世界,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阿奇,我不会骗人的,尤其是对你呀。」自称悠依的少女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他察觉掌心居然微微开始了发烫,他本该是应该瞬极抽走的,可在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已经被她握了许久的手。 该死,该死,真的该死。 不过是一丝温度罢了,他将手掌扣紧发烫的炉火也照样可以获得烫到噁心的温度,他根本就不需要。 可是,为什么他根本无法做到,用力的甩开她握紧自己的手? 明明她说出来的话语是那样的天马行空,那样的离谱,可是为何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个名为悠依的少女并没有欺骗他?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还认识另一个世界的我……」他扯起唇角:「那又为何会在最初之时将我与他混淆。」 「呵,即便你所言为真,看来那个他在你眼里,也并没有那么的重要吧……」 他省略没有提及的是,少女在后来清晰明了的分别了他与那个「他」的差距,且表明了身份。 「不,不是的哦。」悠依摇了摇头,认真朝他指正道:「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 「那又为什么——」 「会突然冲上去抱住你,是因为阿奇虽然挺拔的站在那里,可是无论从哪里都透露着脆弱和难过呀。」她柔声地说道:「等到我察觉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下意识的拥抱住了你。」 「我想,你一定很需要这个拥抱。」 「不管身在哪个世界,不管是什么模样的你,我都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模样。」 少年的表情从僵硬转化为难堪。 他抬手用了下力——不过其实压根就没有挣脱掉被握紧的手,他咬牙切齿道:「少说这种漂亮话,也别断章取义的给我打上脆弱的标籤,我根本就……」 ……不需要。 ……来自一个朝着自己无所保留的散发着善意的人类的拥抱罢了,他根本就不需要。 不需要。 明明不停的在空洞的胸腔里重复着不需要,为何他会一把将面前的少女几乎蛮狠而又强势的摁进自己的怀中,闭眸感受着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的温度呢? 已经太久没有过了。 上一次那般朝向他敞开心扉的人类,结局怎么样了? 是折损于人类短暂的寿命,亦或者将他这个人偶失败品遗弃,远走高飞? 该死的,为什么他现在会不带半分怀疑的信任面前这个女人啊,就仿佛他的灵魂深处真的如她所说那般,在某个平行世界,已经与她认识了很久似的。 而在他闭眸发愣许久之后,听到少女在自己的耳畔轻轻的说道。 「当年踏鞴砂的一切,有人在误导欺瞒和利用你。」 「丹羽他最后想对你说的话语,要去世界树里认真的听……」 ——什么?! 他张口大声说了句什么,却察觉到面前的少女的身躯变得轻盈的像一片羽毛,如一团空气,抓不住也碰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着风缓缓飘散。 这份空灵而轻盈的美丽,神明也莫过于此了。 她抬手轻轻指向了某个方向,她弯起眼眸,最后的一句话是:「给你留了一份小礼物。」 ——当下属们冲过来说多托雷大人在他的实验室里遭遇了意外情况之时,散兵仍然仰着头,望着天空的方向,他的斗笠早已经扔掉了一旁的空地上。 「散兵大人,您在听么,您要去哪里?」 「……去须弥。」 — 悠依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时,额头被近在咫尺的少年轻轻地弹了弹。 数百年已过,他的面容仍旧如初,那是瑰丽的像人偶一样完美的少年人面庞,不管她看多少次都要啧啧感慨一句—— 「阿奇,你好漂亮呀。」 「……好了。」他戳了戳面前女孩的脸颊,低头掩饰自己此刻的情绪:「又去多管闲事了?」 她身负初代「天理」留给她的特殊体质,偶尔梦境仍旧会成为她跨越和连结两个世界的桥樑。 他虽无法亲眼所见,却能隐约察觉她定然又做了些什么。 ——为了「自己」做了些什么。 却见面前的少女对他做了个鬼脸,她嘿嘿一笑,拖长了尾音俏皮的回答道:「没有,没什么~」 她抬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像猫儿一样黏了过来,声音甜腻腻的说:「海灯节,阿奇我们一起去过海灯节吧,海灯节~」 这很明显就是岔开话题的意思了。 但是他向来都是习惯纵容着面前的少女的,他会竭尽全力的予以她最好的一切。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将正机之神给她当高达玩,为了她学习七国的各式特色料理,在现世时刻为了她而提供助力。 为了她所做的一切,他甘之如饴。 「好啊。」他温声回答。 「太好了,今年也可能和大家一起过海灯节。」 「嗯,挺好的,一想到某个称唿我为大炮的傢伙现在还因为稻妻的通缉被扣着没放出来,我的心情就更好了。」 悠依闻言忽然想起来前两年披着人家马甲做的事情,发出尖锐的爆鸣:「啊啊啊!五条君!斯密马赛!他现在还在里面吗?」 第457页 「骗——你的。」 少年抬起手指摁住一边眼下,吐了下舌头,也对她做了个鬼脸。 悠依:「哇啊啊!你真是的!」 他很喜欢看到她这种鲜活而又灵动的模样,不带掩饰洋溢着情绪,因此也养成了偶尔会逗一逗她的习惯。 「真好呀,海灯节。」 「嗯。」 「之后的每一年,都想和大家一起过海灯节。」她说完这句话,抬手指向天空的方向:「看,我们今天快迟到啦,烟花都已经放起来了——」 如若换作去年的海灯节,这个骗他抬头的方式肯定已经奏效了。 可是今天—— 少年笑而不语,在她抬手的一瞬间,压低斗笠的边沿遮挡了外界的视线,在漫天盛放的灯火之下,轻轻吻住了面前少女的唇。 那一刻,悠依的心中也盛放出了漫天的烟花。 今后的每一年每一年,也会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海灯节吧。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