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重生死不悔改》 第1页 《恋爱脑重生死不悔改》作者：桐华影微月【完结】 简介： 【军阀少帅顶级恋爱脑攻x来路不明且强得可怕受】 上一世，穆荃被自己圈养的小金丝雀儿一杯毒酒了却性命。 重活一世，他发誓一定要手刃背叛者…… 可是看着长得处处合自己心意的美人，他有些捨不得。 退一步讲，难道冷落美人的自己就没有错吗？ 再退一步讲，他长得这么无辜，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犹豫就会败北，穆荃又猝不及防地死在了柔弱小美人手里。 死了两次，穆荃发现，小金丝雀不装柔弱了。 完了完了，更喜欢了！要长恋爱脑了！ 「我死在你手里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听说对方杀自己是为了报仇，那再死一次吧 反正他有復活甲会重生，他一定要改变过去！ 又又重活一世，穆荃信誓旦旦地跟手下保证。 大家放心，我只是假装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爱上他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这一次真的不会被骗了。 大家听我狡辩，我真的不喜欢他，我只是在利用他。 「我是非死不可吗？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对，我存活于此世间的意义就是……杀掉你。」 但自己杀人都杀累了，要不坐下来谈谈？ ps： 背景架空+军阀混战+异能+异族入侵 科技发展水平社会情况以我瞎编的设定为准 攻，是的，这个自称爷的傢伙更小一点点 黏黏煳煳的爱情写腻了，我想搞点打打杀杀的 主攻视角，又是一个满世界找老婆的故事 傻儿子拿的纯爱剧本，搞事情的大家都孤立他 第1章 今天先做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先生……你好久都没有来了，今天……可不可以，陪陪我？」 向来唯唯诺诺的小美人难得鼓起勇气提出请求，穆荃接过小美人修长白皙手指捧着的玻璃杯，将艷丽的红酒一饮而尽，伸出大掌捏着美人的下巴，「宝贝寂寞了？小爷今晚好好疼你……」 穆荃话还没说话，突然感到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血腥味从嗓子眼处传来，见血封喉的毒药一击毙命，高大挺拔的身躯轰然倒下。 穆荃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中，但也模模煳煳看见，冲进来的守卫动作迅速地击毙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兇手，再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穆荃再次睁眼，勐地从松软的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他待在自己装潢得金碧辉煌的卧室里。 小爷没死！小爷还活着！是哪个妙手回春的医生救了我！ 穆荃一回头，杀了他的兇手居然还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床上？不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兇手白皙细嫩的肌肤上遍布红痕，这熟悉又荒唐的场景……曾经一段时间里日日在他的庄园上演。 被累着的美人趴在枕头上睡得很沉，闭着的那双眼睛睁开时亮晶晶的像硕大的紫葡萄，精心保养的皮肤在被自己玩弄后还透着粉嫩的光泽。 这是他养的玩物，一个男孩子，漂亮得不可方物，处处都合他心意。 只是再漂亮新鲜的东西，都是会令人厌倦的，他后来又得到了新的玩物，喜新厌旧的速度快到，都不屑于去记住这个养在花园里的小美人到底叫什么。 穆荃仔细端详着这个躺在被子里的玩物，一个美貌娇弱的金丝雀而已……为什么会敢给他下毒？ 难道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所以嫉妒？ 穆荃不去想自己和面前的小美人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能够躺在一张床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对方为什么要杀自己？ 「司令，今日您要与联邦代表见面，别迟到了。」穆荃的副官兼机要秘书孟泽面不改色地推门进来，递给穆荃一张行程表。 穆荃看了一眼时间，德歷341年6月17日？他回到了一年前？刚把床上这个小东西买回来的时候？ 穆荃怀疑是孟泽写错了，套上睡袍，从床上下来，查看日历，上面印的时间确实是一年前。 他重生了，重生到一年前。 「今天不见联邦的人了，你下去吧。」如今正是动盪不堪的乱世，穆荃父亲原本是德卡帝国南三区驻军司令，帝国内乱后独立，成为割据大半个南三区的军阀，江都市是南山区最繁华的城市，是南方政治经济中心。 穆荃子承父业也是这片独立小天地的王，不被联邦承认的王。 联邦想要和平收復江都市，多次派代表与他和谈，谈到一年后，都没个结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报仇！ 趁现在，掐死床上这个漂亮的小东西。 可是这么漂亮……他有些下不去手。 穆荃站在床边，将右手放在美人纤细又脆弱的脖颈上，只需要稍稍一用力，便可扭断对方的脖子。 生命受到威胁的美人睁开了眼睛，垂眸看了一眼穆荃的手，软着声音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穆荃放开手，未着寸缕的美人连忙爬到穆荃身边，讨好地伺候着他。 美人媚眼如丝，虚弱无力地匍匐在自己身下，略显生涩地想要勾引他，这谁能忍得住不当禽兽，秋后算帐的事情容后再议，今天先做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第2页 第2章 这个狐狸精业务不太熟练 贪欢餍足后，穆荃站起来穿好衣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伏在床上微微喘气的人。 单薄身子上的白皙肌肤一捏就红，一双桃花眼饱满深邃，力气小到完全挣脱不开自己的强迫。 诶？这人是怎么来的？难道是自己从哪里抢来的？时间太久了，他忘记了。 「你叫什么名字？」穆荃弯下腰，大掌锢着床上之人的小脸，这张脸是他喜欢的，艷丽又无辜，是造物主的得意作品。 「沈……沈云……」沈云的声音很小跟蚊子叫一样，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向穆荃，本就虚弱的身子忍不住害怕得发抖。 这样唯唯诺诺的性格却不讨穆荃的喜欢，上辈子死之前就是这样的，他虽然喜欢这个小美人的脸，但对方是个一桿子打下去都不会吭声的闷油瓶，穆荃觉得无趣，睡够后便丢到一旁不管了。 他是这片天空之下的王，多的是讨好献媚想要爬到他床上的美人，都快忘记了这么个人的存在，他认定胆小怯懦的小美人居然敢给他下毒？ 有意思！报仇是要报的，只不过直接杀死就太便宜兇手了。 穆荃一边脑补如何折磨这个敢对自己下手的仇人，一边用拇指摩挲着仇人光滑细嫩的下巴，摸着摸着，食指伸到了仇人的的口腔里。 沈云忍着胃部的不适，细细地舔着穆荃的手指，就跟别人教导他的那样。 穆荃眸子暗沉，小东西，居然勾引他，真是不要脸！ 「把衣服穿好！」穆荃将手指抽出来，将佣人准备好的衣服扔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观察着沈云。 沈云颤抖着手拿过衣服，将修长的双腿藏在被子下艰难的穿好裤子，只是动作大一点，身上被穆荃虐待的伤口便撕裂地发出剧痛，痛了也不敢出声，只是眉头紧皱，咬紧牙关。 大抵是太虚弱身上没劲了，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光滑的玉足刚踏到地毯上，就晕过去了，侧着倒回了床上，仿佛没有什么重量一样倒下，惊不起任何波澜。 就连晕倒都这么好看，难不成是个专门来迷惑自己的狐狸精？ 穆荃难得善心发作，让佣人去叫医生给狐狸精看病。 穆荃的医生朋友汪澜来了后，一边给发烧的沈云量体温，一边啧啧称奇，「老大，你是想把人玩死？」 「死不了，他命大着呢。」穆荃虽然记不住名字，但还是能记住，上一辈子还有新鲜感的时候，沈云也被自己折磨得多次昏迷，但之后也都恢復如初。 不怪他，要怪就怪……狐狸精太勾人了，会上瘾。 他之后的冷落一定是为了保持清醒及时抽身！才不是喜新厌旧！ 汪澜给沈云挂上了消炎退烧的药水，坐在穆荃旁边，喝了一口佣人送来的咖啡，打趣道：「这人你哪儿抢来的？还真是个尤物……」 说的什么话，小爷还需要抢吗？小爷给不起钱吗！ 不过到底是从哪儿抢来的，他记不住了。「等我问一下孟泽。」 「孟泽抢来送你床上的呀？」三人从小就是玩伴，反正这乱世也无处可去，长大后孟泽就做了穆荃的秘书，汪澜开着一个不赚钱的小医院顺便给穆荃当私人医生，他在外面赚不到钱，只能赚穆荃的钱。 好大一口锅压下来，向来淡定佯装老成的孟泽这下不淡定了。「司令，这是您昨晚喝醉了从歌舞厅抢来的！」 孟泽咬字清晰地解释，昨晚穆荃喝醉了非要把人家带走，他们拦都拦不动，怎么今天就变成自己抢来送给穆荃的了。 「别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小孩，被你糟蹋了吧？」听到孟泽的话后，汪澜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站在床边看了一眼还在发高烧昏迷的沈云，遇上这么个禽兽，小孩怪可怜的。 穆荃也思索了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强抢民男，所以对方才要杀了自己吧？ 「去找老闆了解一下情况。」他是军阀，不是恶霸，能用钱买，干嘛要抢。 江都市红灯区最大的歌舞厅老闆林双颦谄媚地来了，「能让穆司令看上是小云的福分，这孩子也没个家，穆司令要是不嫌弃，就让他跟着您吧。」穆荃昨晚把人带走，孟泽给钱了。 林双颦用余光瞄了一眼躺在穆荃床上的沈云，她干皮肉买卖这一行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这娃天赋异禀，是当金丝雀儿的好苗子，好好干啊，小沈，阿姨还等着你养老呢。 孩子养这么大，是时候拿出来利用了。 「他是吗？」穆荃问道。 「是啊，是两年前从外面来咱们江都市的，前些年打仗，爹妈都死了，来的时候比现在还瘦呢，养了两年才有一点肉，我也没让他做什么，就干些给客人端茶送水的活。」端着端着不就被他们穆司令看上了嘛。 林双颦这番话一是在表示，都亏了自己收养沈云，沈云才活下来，二是，孩子很干净，没被别的客人糟蹋过。 战火纷飞的乱世里，谁手上有枪谁就是老大，穆荃就是江都市的老大，谁都想巴结他。 林双颦刻意打听过穆荃的喜好，精心培养过沈云，就是为了卖给穆荃。 她自认为对沈云不薄，要是沈云在穆荃这里得了脸，以后不就可以当他们的保护伞了吗？ 听完林双颦的话，穆荃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没什么脑子的人假装思考片刻，得不出任何结论，决定先观察犯罪嫌疑人一段时间。 第3页 沈云被安排住进穆氏庄园后花园旁的副楼里，上一世他也是住在这里。 穆氏庄园占地一百多亩，穆荃和他爹审美都不太行，就喜欢堆金镶钻的土豪风，整个庄园金碧辉煌，哪怕只是给金丝雀住的小楼都极尽奢华。 沈云果然恢復得很快，醒来后蜷缩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宽敞的房间。 穆荃在一旁观察着沈云的反应，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的仓鼠，就算给了最豪华的老鼠笼子，也只敢躲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实在是拿不出手。 穆荃不说话，沈云也不敢说话，只是抱着膝坐在床头，偶尔小幅度的抬头悄悄瞄着穆荃的脸色。 「林妈妈没教你怎么讨男人欢心？你这样的不合格，我可是要退货的。」最终还是穆荃先开口。 「对对对……对不起，穆先生，我……我会尽力做好的，不要赶我走。」听到穆荃的话，沈云从床上踉踉跄跄地爬下来，跪在了穆荃的脚下，拉着他笔挺的裤子求饶。 「哦？你不想走？」我就说嘛，你情我愿的事情，汪澜那个混小子怎么能说我强迫他呢。 「林妈妈说，如果我被您赶出去……她就要打死我。」 「是她让你来勾引我的？」还真是精心培养出来的狐狸精，就是这个狐狸精业务不太熟练，在床上其实木讷得很，虽然他现在对这具身体上瘾了，但时间长了就厌倦了。 不对，这是第二世了，他怎么又上瘾了，一定是前段日子太忙禁慾太久产生的错觉。 沈云不敢直视穆荃的表情，看着地板，「林妈妈说，跟着您，就能吃好的穿好的，再也不用住在臭烘烘的地下室里，吃馊掉的饭菜……先生，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您别赶我走……」 「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留下你。」穆荃蹲下，捏着沈云的脸使其直视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无辜单纯和害怕…… 沈云刚有所动作，猝不及防被穆荃一把推开了。「先生……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对吗？」 穆荃径直走到卧室外，吩咐守卫把门锁上，又去了隔壁的监控室，看着沈云卧室的画面发呆。 穆荃一个人坐在监控室里，阴沉着脸，大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都不敢出声。 穆荃在想什么？在想，我怎么又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清醒点，对方想杀自己！不是仇家也是仇家找来的杀手……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顺藤摸瓜找到幕后兇手，沈云上一世杀了自己以后，也马上被守卫杀死了，那么多枪打在身上，都打成筛子了，怎么还会活。 照这种情况来看，沈云一定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弃子，幕后一定有阴谋！ 上一世，穆荃将沈云丢到这个小楼就不管了，现在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所以提前安装了全屋无死角监控，穆荃打算亲自盯着。 穆荃抬头，看见坐在地上的沈云站起来，环视屋内一圈后，慢吞吞地走到小几上，想给自己倒一杯水。 手一滑，没拿住水壶把手，透明的玻璃水壶砸在地上，不久前才被佣人加热的滚烫热水瞬间失去了容器的束缚，自由地洒落在地毯上和沈云娇嫩的皮肤上。 穆荃腿动得比脑子快，立马站起来跑到现场查看情况。 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的沈云看见穆荃进来，又急忙道歉，「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收拾好。」 穆荃将沈云从地上拉起来，「你起来，有人收拾。」穆荃拉着沈云的手，手上又是烫伤又是玻璃割伤的伤口，大抵是林双颦想把他买个好价钱，沈云说自己住得不好吃得不好，但手却娇嫩得很，连个老茧都没有。 倒个水都能把自己伤着，这个狐狸精是怎么做杀手的？ 第3章 穆先生，知道人为什么会死吗？ 再胆小的仓鼠，养着养着，也会从窝里探出头来到主人手上啃瓜子的。 穆荃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和他的小金丝雀睡觉，只是住在副楼的主卧里，醒了后就坐在监控室里面亲自盯着沈云的一举一动。 他盯了一个月，也没有盯出什么异常。 沈云或许有些不习惯这么大的房子，他不知道这个房间的声控灯是怎么打开的，也不知道浴室的水头里是如何出热水的…… 林双颦说沈云是来江都市前，一直住在战乱地区的贫民窟。 「贫民窟」，穆荃听说过，听说那里的环境脏乱恶臭，那里的人粗鄙无礼…… 蟑螂老鼠栖息的垃圾堆里，也会长出一朵美丽的花吗？ 穆荃抬头看坐在对面小口吃饭的沈云，就连吃饭都这么好看，哪里粗鄙了？那些人莫不是在骗自己。 穆荃给沈云夹了一只剥好的虾仁，他注意到，沈云喜欢吃虾，连着吃了好几只。 江都市是内陆城市，在物流通达的和平，吃虾不算贵，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整个联邦基础的商业网已经断了。 海鲜，不是贫民窟能够吃得起的东西。 用上好茶叶炒出来的虾仁清爽鲜嫩，穆荃见自己的小金丝雀吃得开心，忍不住放低声音问道：「喜欢吃？」 胆大了的小仓鼠把自己喜欢的瓜子分给了主人，「嗯，很好吃，穆先生也吃。」沈云被穆荃金屋藏娇关在卧室里一个多月，没和其他人接触过。 他好像不知道，穆荃是江都市的军区司令，穆荃到舞厅那天，林妈妈让他喊穆荃是「穆先生」，他就一直这么喊。 第4页 穆荃开心地吃下沈云夹到碗里的虾仁，香，真香！美人夹的尤其香！ 不对，万一这口虾仁有毒呢！他怎么又忘记了这是杀手。 穆荃放下碗筷，又沉着脸出去了。 穆荃没看见的身后，沈云又夹了一块虾仁，一边吃一边勾着唇笑，笑里不止是对食物的满足，还有猎物上钩的自信。 穆荃日日亲自监视沈云，每天和沈云一起吃饭，离开饭厅就躺着看监控画面。 太可惜了，上一世他怎么没发现，沈云早上睡醒迷迷煳煳的样子，也很勾人。 自己不在跟前的时候，沈云看着活泼多了，像个小孩一样，探索着陌生的房间，脸上的表情一会疑惑一会恍然大悟，生动极了。 自己在沈云跟前的时候，对方就会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这份笨拙地讨好带着一丝崇拜，不惹人厌恶，他享受这种感觉。 上一世，就是因为他养了沈云这个小金丝雀，大家才知道他喜欢男的，然后各路人马开始给他塞各式各样的男孩子。 这一世也是这样，他把沈云养在庄园没几天，就有人送礼物上门了。 听说古代皇帝宫廷里，妃子会因爱生恨，那么，沈云会不会是因为其他人给他安排了新的宠物，受到冷落才下毒的呢？会不会是陷害呢，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 退一步讲，难道自己就没有错吗？后来那些人，都没有沈云合他心意，自己怎么就瞎了眼，冷落这个小美人这么久呢？ 再退一步讲，沈云长得这么单纯无辜，行为举止像个稚子，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毕竟借刀杀人也是一种好计谋，沈云看见自己被毒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一些慌乱？ 等等？林双颦会不会有问题？沈云被林双颦训练过如何做一个金丝雀。那么……有没有训练别的呢…… 可是杀了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穆荃沉迷美色的传闻满天飞，江都市市长，和穆荃父亲一起宣布独立造反的好兄弟蒋幼旬打算跑来教训一下这个败家玩意。 穆荃觉得很冤枉，但凡他真的干了点什么都不至于这么委屈，他只是每天躺在沈云隔壁盯着监控而已。 「小荃！你在听我说话吗！」蒋幼旬用手里的镶金拐棍使劲敲了一下地面。 「有！」穆荃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老头子说啥了？ 「小荃，你年纪小，容易被骗……听伯伯的话，把这人赶走。」穆荃今年在过人生中的第二个本命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头髮鬍子全白的老人家看来毛都没长齐。 蒋市长自从和穆荃父亲「单干创业」以来，在江都市当了快三十年的市长了，眼光非常毒辣，一眼就看穿了穆荃容易被欺骗的真相。 「蒋伯伯，联邦派人来说要跟我们和谈……这事儿您怎么看？」穆荃试图转移蒋幼旬的注意力。 「呵！联邦北线打得正火热呢，和谈？联邦政府都快没了，他们拿什么条件和我们谈？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咱们要独立！」联邦政府是德卡帝国内乱后多个地区军阀势力成立的联盟。 大家分赃不均，才成立没多久就打起来了，南三区这些年趁着其他地方兵荒马乱猥琐发育，现在兵强力壮，蒋幼旬虽然年纪大了，但野心依旧不小，他想要在死之前，再上一次牌桌重新瓜帝国土地。 「那个秘密武器研究进度如何？」蒋幼旬是文官，打打杀杀的事情一直都是穆氏的人在做。 穆荃回头看了一眼孟泽，孟泽从一旁的文件柜里拿出一份机密文件，穆荃接过后撕开封条，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蒋伯伯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这是实验数据，您过目。」 「好好好，只要这东西研发成功，咱们称霸全球都指日可待！可惜了，你爸死得早，看不到那一天了！小荃，好好干，别给你爸丢脸！」 穆荃把蒋幼旬送走，又熘达着去看他的小金丝雀……还别说，一会儿没看见怪想他的。 沈云被允许出卧室了，他可以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熘达，二十多个守卫以保护之名紧紧地盯着他。 现在是夏末，小花园中间的温室里养着春天才会盛开的郁金香，拱形的温室外面爬满了白粉色的月季，沈云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里面，仰着头看向天空，阳光透过月季花瓣和绿叶之间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 穆荃走近，「你在看什么？」 「在看蓝天。」沈云没有被突然靠近的穆荃吓到，只是闭上了眼睛。「我以前住的地方，看不见蓝天，也看不到鲜花。」 穆荃觉得，沈云看见自己没那么害怕和恭敬了……不对，敢给自己下毒的人，怎么会怕呢？ 「你以前住在哪里？」歌舞厅有的是鲜花，虽然他们半夜工作，但江都市的环境还是不错的，白天应该也能看见蓝天吧？ 一直仰着头，脖子有些僵硬，沈云伸手揉了一下后颈。 穆荃的眼神也跟着沈云的手游动，沈云后颈的位置可敏感了……狐狸精，又在勾引我！ 穆荃急忙把粘着沈云脖子上的眼睛挪开。 「我忘记了……先生……我流浪了很久，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没时间注意，自己究竟流浪到什么地方？」 「流浪？」穆荃对这个词很陌生，在这个乱世里，穆荃生来就比别人高贵，他的父亲是一个英雄式的人物，他的家族拥有权力地位和财富，他年纪轻轻就成为这个豪华庄园唯一的主人。 第5页 他知道每年有很多流民涌入江都市乞求收留，这些人被送进了工厂，送进了种殖园……穆荃为了笼络民心去参观过，他们过的日子真是不堪入目。 但那些人居然还要感谢他，感谢他提供的工作和难以下咽的粗粮。 「先生，当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流浪……在贫民窟的婴儿被生下来后，幸运儿早早地死掉，不幸的那一部分，一直在流浪……就连贫穷都没有办法做到持续稳定，虽然那里只是贫民窟，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家，这个家堆满了捡来的垃圾，吃的是富人丢弃的残羹剩菜，但也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穆荃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沈云的话会突然变得这么多？是在和自己诉苦吗？听着确实很苦，他不知道如何安慰…… 等等，他从来都不需要安慰人！ 沈云笑着说起辛酸的过往，那是一个穆荃不了解的新世界。「可是，只要战火一旦发生，我们就要失去这个可以挡雨的破家，需要费劲心思去找下一个可以安稳捡剩饭的垃圾堆，还要和原住民打一架才能得到一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的地方也不安稳……幸运儿在睡梦中葬身炮火之下，不幸的人继续提心弔胆日復一日地过着这样惶恐的生活……」 「死掉的那部分幸运儿，就真的幸运吗？有的才刚出生还未来得及睁眼看看世界，就死去了，有的已经长大了，有了记忆后死去，直到死，他们都没有机会像我们俩现在这样经歷站在蓝天下，鲜花前的美妙体验，这是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穆先生，你见多识广，知道人为什么死吗？」 穆荃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因为他才活过来不到两个月……就又死了。 穆荃都不知道沈云手里藏着的水果刀被放在了什么地方，明明之前是空手站立的，怎么突然拿了一把刀出来？ 沈云一边说话一边靠近他，在说完最后一个死字时，水果刀出鞘，片刻之间刀柄已经没入他的胸腔。 穆荃倒下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真疼啊，沈云动作利落，就算用并不锋利的水果刀杀他，也跟削水果一样。 沈云依旧是站在原地没有逃跑，没有挣扎，只是皱着眉头，看向倒下的穆荃，任由守卫的子弹击穿自己的胸膛，那是一个穆荃一直觉得瘦弱得不堪一击的胸膛。 事实也确实如此，沈云很快也倒下了，就倒在穆荃的眼前，他们的血液混合交织在一起，染红了大理石的地板。 第4章 这还是他那弱柳扶风的小金丝雀吗？ 头好疼，被刺中的不是心脏吗？怎么会头疼…… 穆荃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醒来，他又活过来了？ 穆荃抬头看向周围的环境，这是哪儿来着？ 这地方怎么这么……破…… 裸露在墙壁外面的钢筋，爬满了蜘蛛网的天花板，昏暗不明的狭窄角落…… 穆荃想起来了，他三年前被绑架过，不对，该叫两年前。 大概是德歷339年的冬天，他被藏在江都市内的暴乱分子打晕后绑架到一处烂尾楼里。 不急不急，他的爸爸，南三区的土皇帝，穆虚文，很快就会带着人来救他了。 穆荃手脚都被捆起来扔在废墟的角落里，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枪声后安心地靠在梆硬的水泥墙上，然后继续没出息地想着杀了他两次的狐狸精。 两次啊！吃一堑再吃一堑，这会应该长点智了吧？ 根据林双颦所说，沈云是两年前来到江都市的，他记得，就是这个冬天，接收了一批从东部战区过来的流民……如果林双颦没有撒谎，那么在年底沈云就会出现了。 「少帅！你在哪里？」年轻了两岁的孟泽率先冲进来，喊了几声穆荃都没回应他。 孟泽眼神好，看见角落里的穆荃后立马放下手里的枪给他松绑。 穆虚文随后在一群士兵的保护下喘着气跑进来，肥硕的身躯震起满地的尘埃飞舞。 对，这个年轻时身姿挺拔，老了却胖如两人的就是穆荃的爸爸，曾经带领整个南三区独立的军区总司令。 穆荃将穆虚文年轻时的照片和现在对比后，曾经有些焦虑，万一自己老了也像他爸一样发福怎么办？ 「荃儿？有没有受伤，快让爸爸看看。」传说中杀伐果断的军阀头子，是个对独溺爱至极的老父亲。 「爸，你戒酒戒色吧，能多活几年……」穆荃看见一年后因马上风猝死在年轻姨太太床上的老父亲，开口第一句话就很大逆不道。 穆虚文不计较他的出言不讳，笑呵呵拒绝道：「不趁现在能动弹的时候多享受，我挣这么大的家业做什么？」 穆荃上一秒还在劝自己的爹不要沉迷女色，下一秒就带着人去了林双颦的歌舞厅里，不知道沈云会不会是悄悄进入江都市的黑户。 德卡帝国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立国三百年后解体。 帝国解体前，南三区是军事要地，手里有不少战略资源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解体后，独立的南三区自有一套完善的自治管理体系，穆家掌军权，蒋家管行政。 战争时代，谁手里有枪，谁就说了算，穆虚文是军区司令，自然就是这片土地话语权最大的人。 第6页 穆虚文这些年的战略是偏安一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南三区里面还算太平，蒋幼旬一直觉得穆虚文有些保守，但他的意见不重要。 总之，对于外面的难民而言，南三区是个好去处，南三区需要劳动力也来者不拒，进入南三区需要在边境进行登记得到一个新的身份，合适的就会被送去各类工厂充当廉价劳动力，不合适的任其自生自灭……但边境线这么长，总有空子可以钻，所以，悄悄进来的黑户也不少。 最近联邦在和东部地区流窜的恐怖分子打得热火朝天，已经有一些难民悄悄地绕过边境关卡跑到南三区了，绑架穆荃的暴徒就是其中一部分……这些走投无路的人初来乍到，看见外出的穆荃，认定是个肥羊，想敲诈勒索一笔，没想到把太子爷绑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云在哪里？ 刚被绑架的穆少帅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林双颦的歌舞厅，第一次看见穆荃的林双颦扭着老腰出来接客。「哟，少帅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沈云的男孩。」 「沈云？没有，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叫小芸的舞女，呀，您来得不巧，小芸今天请假了。」 不在？那应该是还没来吧？那就让人去关口守株待兔，「孟泽，通知下去，找一个……」穆荃突然不知道怎么描述，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只记得沈云很好看，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 「找什么？」孟泽追问道。 「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现在大概是……十七岁。」他上一世重活的那短暂两个月，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知道沈云当时十九岁，那现在就是十七岁了。 虽然像沈云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并不多见，但孟泽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是如何漂亮。 好看的十七岁男孩子？穆家父子俩可真是家学深厚，一个沉迷女色一个沉迷男色…… 被领导安排任务的孟泽揉着额头，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这个十七岁漂亮男孩，只能继续安排任务给下面的人。「去警厅找个画像师过来。」 专业的模拟画像师在穆荃模煳的描述后，画出了沈云的样子。 穆荃接过素描画像，黑白灰简单的勾勒只能还原沈云十分之一的美貌。 穆虚文听说儿子在大张旗鼓地找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这人宠溺儿子竟然宠溺到了不仅不骂他，还欣慰地笑道，「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荃儿，这人不会是你在梦里梦到的吧？」男人嘛，总会在不可描述的梦里梦到过完美情人，儿子要找的这人既然毫无头绪，说不定就是想像出来的呢。 穆荃把速写的画像交给孟泽复印，看向穆虚文问道，「爸，你按时吃降压药了吗？」拥有再高的权势地位又怎么样，不注意身体老了一样会三高的。 「吃什么药，你爸我身体好着呢。」谁又会愿意承认自己老呢？尤其是手握大权的人。 觉得自己正当壮年的穆虚文摆摆手，出去赴约了。 「让医生密切关注我爸的健康情况。」穆荃也不是只记得找漂亮男孩，顺便分了一份关心给老父亲。 重生回到过去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有机会去弥补遗憾纠正错误。 但是穆荃没什么遗憾，他已经经歷过一次穆虚文去世了，老实讲，没任何触动，他没有难过没有掉一滴眼泪，心安理得地接替父亲成为南三区新的老大。 他这些年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哪里会有需要纠正的错误。 不对，沈云…… 他重生是因为沈云，未知的神秘力量把他送到名为过去的此时此刻，一定是因为要他去改变沈云的命运。 穆荃坚信自己是被上天选中的者，沈云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屡次杀了他后又和他死在一起。 沈云面对守卫的反击没有任何抵抗，为了和他同归于尽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坚持。 「少帅，人找到了。」孟泽刚拿到画像没多久，就在警厅的资料里找到了这个长相的人。「这人住在科尔市西城的贫民窟……半年前到警局报过案，说是儿童走失……」但警局并没有投入太多人手去找贫民窟走失的儿童，只是登记就让沈云去等消息了。 科尔市和江都市相邻，同属于南三区，是一个工业城市，不少难民都聚集在这个地方，因为可以付出廉价的劳动力在各类工厂及小作坊换来一口饭吃。 「对了，他在警厅登记的名字叫小光。」 穆荃接过资料，小光？连个姓都没有的名字也未必就是真名。 穆荃又急匆匆地带着人去找沈云，5个小时后，车队浩浩荡荡地进入骯脏恶臭拥挤的贫民窟。 这里是几十万没有身份的难民栖息的地方，大家住在生锈的铁棚子里，一个铁盒子挨着另一个铁盒子。 正如沈云向穆荃描述的那样……这里没有鲜花，被工业废气污染过的天空也不够蓝，生活区旁边的小河臭气熏天，粪便和垃圾堆满了河面，甚至有尸体浮在水面…… 贫民窟也会有自己的秩序，沈云确实长得十分出挑，孟泽带人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小光哥哥在学校里，大哥哥，我带你去找。」一个不怕生的小女孩自告奋勇地带着路。 「你们这个地方还能有学校？」孟泽和不知人间疾苦的穆少帅不一样，他知道贫民窟意味着什么。 第7页 「嗯吶，小光哥哥是我们的老师，他教我们读书认字，我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我叫茉莉，小光哥哥说这是一种很香的花……」 这个学校离得不远，也是一个铁盒子，是一个被收拾得很干净的铁盒子，门口没有垃圾，棚顶也没有挂满捡来的废品，门口整齐的放着几排附近工厂遗弃的木箱子，像是书桌。 沈云以一种极其洒脱的姿势坐在一堆错位叠起来的木箱上，左腿踩在泥土地上，右腿踏在木箱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身体微微后仰，对穆荃乌泱泱一行人的到来毫不关心。 现在是冬季了，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牛仔裤，白色衬衫发黄，蓝色牛仔裤泛白，连件外套都没有，就这样顶着寒风待在生锈的铁棚外面。 穆荃看得有些呆，这还是他那弱柳扶风倒杯水都能把自己烫着的小金丝雀吗？ 「小光哥哥，这个大哥哥找你。」茉莉见到沈云以后开心地朝着他跑去。 沈云吐掉嘴里叼着的草，刚准备从木箱上下来，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群，突然身体如子弹一般迅速弹出，将茉莉抱进怀里动作利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了……一颗从穆荃身后射出的真正子弹。 穆荃看见沈云利落的身手，忍不住鼓掌，他养的小金丝雀不仅演技了得，这赤手空拳的功夫比他身后这一帮保镖都还好…… 对了，谁开的枪？不经他允许居然有人敢开枪？！ 第5章 他杀谁？谁就会重生？ 穆荃回头，一个他有些眼熟但记不住名字的近卫队士兵站了出来。「少帅，是我开的枪！」 「你为什么要开枪？」穆荃一边问一边用余光瞄了一眼对面，沈云将小女孩茉莉放在地下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定后低头跟茉莉柔和地说道：「你先躲到屋里。」 沈云的声音就像清泉一样，没有了假意的讨好献媚，没有刻意伪装的胆怯，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他呀。 茉莉听话地回到生锈的铁皮盒子里，铁皮门关不紧，拉上的时候发出令人心头烦躁的声音，吱吱呀呀，摇摇欲坠。 见茉莉躲起来，沈云做出防御的姿势，皱着眉问道，「阁下兴师动众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呃。」这话把穆荃问住了，他能说因为沈云未来要杀他，所以现在就把沈云杀了吗？ 可是，看见完全不一样的沈云站在自己面前，穆荃更兴奋了，驯服一匹孤狼的成就感远比养只胆小的仓鼠更令人血液沸腾。 「听说你身手了得，来我的近卫队吧。」穆荃想把这匹狼绑回去养在笼子里。 「不行，少帅，他会杀了你的！」刚刚开枪的那个士兵喊道。 穆荃回头仔细打量着这个人，他是如何知道，沈云想杀自己。 沈云冷笑，「呵，你无缘无故朝我的学生开枪，还要往我身上泼这么大一盆脏水，我们有仇吗？」 「少帅，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跟您汇报。」士兵被沈云看得发憷，避开了沈云锐利的眼神，走到穆荃身后小声说道。 「你说。」 士兵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上前一步，附在穆荃耳边道：「少帅，我是重生的人，一年后我为了保护您被他杀死了。」 一年后？现在是德歷339年，他第一次被沈云毒死时德歷342年5月，第二次被沈云拿水果刀捅是德歷341年8月，怎么？一年后沈云还要再杀他一次？！ 太过分了！居然还要杀他第三次！ 「一年后我是怎么被他杀死的？」穆荃问道。 「少帅，是烈性炸药，当时我和您站在一起被炸飞了，我醒来时，发现自己重生到一年前了……听说您在找他，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您……我也怕，没人相信我说的话，所以一时情急，想先下手解决掉他，再跟您解释……」 好离谱的行兇理由，但是……大家都是重生者，穆荃当然信了。 「你是说，他杀谁，谁就会重生是吗？」重生还带着记忆回到了过去，那么……这种行为和返老还童有什么区别？多好用的能力啊，是个人才，收了！ 士兵没想到穆荃脑迴路居然是这样的，「少帅，他要杀了您啊！趁现在，杀了他，永绝后患！」 穆荃摆摆手，向前一步，向沈云和颜悦色地说道：「他是新兵蛋子，不会用枪，刚刚不小心走火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你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 在穆家当了五年警卫的「新兵蛋子」无语看天，这被美色迷昏头脑的败家玩意真的可以继承那么大的家业吗？照这种情况来看，南三区迟早要被其他军阀吞併，要不早点叛变算了。 沈云弯腰捡起地上的子弹壳，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擦枪走火都能这么精准，是做神枪手的好苗子。」 「茉莉只是个六岁的小朋友，诸位若是我的仇家，大可沖我来，何必将无辜孩童牵扯进来。」 沈云这么一说，穆荃才意识到，那个士兵是朝着茉莉开枪，而不是朝着沈云。 穆荃虽然是个强抢民男的纨绔子弟，但枪口怎么能对准儿童呢！ 「来人，把他的枪给我卸了！绑回去交给我爸。」 「不，少帅！我是为了救你……」士兵一脸懵，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这败家玩意就差给杀自己的兇手递刀了。 「少帅？你是穆司令的儿子？」沈云转身走回那一堆木箱子旁，继续坐在木箱搭建的椅子上，就像一个王者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发号施令一般令人感到压迫。 第8页 「少帅来我们这种垃圾堆做什么？为了射击一个六岁孩童？」沈云出言讽刺道。 穆荃原来喜欢沈云的脸，不喜欢沈云唯唯诺诺的性格！ 但是，现在……唯一的缺点都被修正了！这洒脱不羁、目中无人的性格，他真的超爱！ 以致于向来狂妄的穆少帅说话都不那么有底气了，「沈云……我……是求贤若渴，想要你……」和我回家。「来我的近卫队，你身手这么好，给你个小队长噹噹。」 「沈云？少帅认错人了吧？我叫小光。」 穆荃一直盯着沈云的脸，企图在表情上找到一些破绽，但是对方离得太远，他眼神不好观察不到。 「你真的叫小光吗？」这个名字跟沈云比起来更敷衍。 沈云，哦不，小光揉了一下眉心，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我说你们这群人到底是干嘛来的？」 「来找一个叫沈云的人，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有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吗？」穆荃觉得自己很机智，找到了一个好藉口。 「呵！这位少爷，你看见了吗？我是孤儿，别说什么兄弟了，我连父母都没见过。既然知道自己找错人了，那就请回吧，对了，你刚刚说要给赔偿，不会出尔反尔吧，钱在我们这里派不上用处，送些吃的来就行了。」小光说完后从木箱上跳下来，转身也钻进了铁盒子里。 「小光哥哥，对不起，是我带他们来找你的……」茉莉坐在铁棚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有没有吓到你？下次见到这种陌生人，记得躲起来，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的，走，我带你回家。」这个屋子有后门，小光轻轻地打开门，带着茉莉离开。 茉莉的家也是在这一堆铁盒子里，矮小憋屈狭窄潮湿的铁棚，住着他们一家五口人。茉莉的父母和十三岁的哥哥在附近工厂做工，每天报酬刚刚好够换一家人的口粮。 茉莉的奶奶和邻居的老人一起心急如焚地躲在家里，「哎哟，小光呀，那些是什么人呀？刚刚听到枪响，吓死我们了。」他们活在不太平的年代，对枪声很熟悉，也很害怕，他们清楚的知道，枪声响起，意味着什么。 「是来找我的……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说的什么话？这些年我们得了你不少帮助，你的那些仇家怎么就这么坏呢？杀了你全家也就算了，你都藏到这个地方了，居然还找上门来。」 小光笑而不语，「是啊，我又要找新的地方藏身了，他们以后要是再跟您打听我的情况，有什么您就说什么，不要跟他们对着干，他们手里有枪，我们讨不了好的。」 「小光哥哥，你要走吗？」穷人家的孩子总是更懂事，茉莉小小年纪就听懂了小光的话。 小光蹲下来，将视线和茉莉齐平，「我教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努力活下去。」 「对了，刚刚那些人会送食物到我那里，你叫爸爸晚上去拿回来分给大家。」一些不值钱的食物而已，穆少帅捨得给。 穆荃叫人拉了一卡车军用罐头面包油粮米面糖到小光的铁棚外面。 「少帅，那小子跑了！」物资到了，穆荃让人去敲门，才发现屋子里是空的，一队人马冲进去，才发现这个铁盒子有后门。 穆荃原本站在门口，听到士兵的话以后弯腰钻进这个铁盒里，是的，这个门矮到他需要弯腰才能钻进来。 这个屋子很小……还没有，他安排给沈云住的卧室厕所大，屋里就一床一椅一桌，还有堆满一个角落的旧书而已。 床是用红砖砌的，一块破袄垫在红砖上；椅子缺了脚，用石头支起来放在床边。桌子也是砖块上面支着一块木板搭建的，木板上有一个缺失手把的小铁锅，一个不锈钢碗和一双木筷子。 「少帅，这里有张纸条。」纸条放在后门下面用石头压着。 不知道该叫沈云，还是小光，总之，看见角落里的那堆旧书，穆荃就知道这个人是识字的，他甚至可以教小孩学习……一个贫民窟的孤儿，哪有机会读书？也许是四处辗转的过程中遇到了好心人？ 穆荃接过纸条，字迹工整娟秀，穆荃甚至能看出几分书法的笔锋，上面写着：「你们可以滚了，东西留下。」 看着这字，穆荃推翻了上一个想法，这是练过的，这不是随随便便学一学就能有的字。 穆荃蹲在那一堆书前，屋内没有窗户也没有灯，现在外面太阳要落山了，一旁的士兵举着手电筒给穆荃照明。 这堆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旧书种类极其丰富，囊括天文物理数学，经济政治歷史，诗词歌赋散文……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本医学基础教材？！ 也就是说，这个人，小小年纪，他不光长相出众，身手了得，他甚至还博览群书！ 这人如果跟沈云是同一个人，为了杀自己，居然装傻充愣那么久，可真是委屈他了。 应该是同一个人吧，总不能真是双胞胎吧，毕竟「沈云」的柔弱也是装出来的，大概是因为学过医，拿水果刀刺他的那一下，快准狠地直冲心脏要害，不给他任何活命的机会。 穆荃手里捏着「沈云」留下的纸条，笑得意味深长，这个谜团可太有意思了。 被绑走的那位「新兵蛋子」如果看见穆荃的痴汉笑，大概马上就会去投敌……前途实在黯淡，这个主也没什么好护的，不如去敌军看看有没有前途。 第9页 第6章 我看是命中注定的仇人！ 「小光这孩子是三年前来我们这里的……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大家多少也猜到他在躲仇家。刚开始的时候吧，大家怕他带来不好的东西，想赶他走……」 「但是这孩子心善啊不和我们这些人计较，我男人在干活的时候腿被砸断了，没钱去城里医院看病，全靠他去林子里采草药回来医好的，诺，就那边那片山里，这孩子走了一天的路才到的，听说山里还有狼……」 「这孩子会的可多了，什么活都能干。」 不出小光所料，穆荃开始盘问住在周围的人，恩威并施，加上小光提前交代过不要和官老爷作对，大家非常配合。 茉莉家平时和小光走得最近，茉莉奶奶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外面那些年轻人想要欺负我们，收保护费，都被小光打走了。」 茉莉奶奶提到这个，邻居连忙补充道，「是，小光打架可厉害了，我们几个大人都打不过他，我家那臭小子跟他学了两招……少帅还招兵吗？我儿子今年十五岁了，可结实了。」 …… 茉莉清脆的声音盖过了大人们的七嘴八舌。「对呀，小光哥哥还教我们读书！」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茉莉爸爸瞪了一眼茉莉，茉莉奶奶听到这话也小声抱怨了几句，「您说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读书还有什么用？读书就能不饿肚子了吗？」 「奶奶！有用的！你看用小光哥哥教的方法种出来的菜是不是更好！你看，这个发电机也是小光哥哥教我们做的，这都是书上的知识……」 穆荃随着茉莉的指着的地方看去，一个用木板、废弃自行车车轮、铜线、滑轮组装……的小型发动机放在茉莉他们家，电线连接着一盏功率不大的小灯泡，灯泡被挂在铁棚的角落里…… 茉莉跑过去摇了一下把手，灯亮了…… 全能，太全能了！ 穆荃原以为从小活在贫民窟的「沈云」完全不懂现代化设备，结果，这个人，居然可以手搓一台简易的手摇发电机！ 茉莉看见众人投来的目光，这个东西是前几天小光哥哥才教她做的，她还是第一次拿给大家看呢。 茉莉挺起小小的胸膛，有些小骄傲。「小光哥哥还说了，总有一天战争会消失的，大家会过上好日子的。」她对小光的话深信不疑。「小光哥哥从来不撒谎。」 穆荃仔细回忆「沈云」跟自己说过的话，好像也没撒谎。 他说自己颠沛流离，确实如此。 他说自己住在看不见蓝天和鲜花的地方，果真如此。 他没说过自己很弱，只是演技很好而已。 从其他人嘴里问出来的结果也同样如此，这是一颗在逆境里闪闪发光的明珠，自己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还处处为他人着想，善良又乐于助人，强大且保护弱小，全能还倾囊相授…… 「我们怀疑他是城里的少爷，被仇家追杀才躲在我们这种地方的，诶……您不会……就是小光的仇家吧？」茉莉奶奶突然捂着嘴，声音越来越小。 穆荃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原本回答问题特别积极的人们听见茉莉奶奶这么一说，全都噤声。穆荃勾唇一笑，「我和他……还真是有仇。」 「小光年纪这么小，少帅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茉莉奶奶跪在地上勐磕头，小光刚来这里的那个夜晚，第一个敲响的门就是他们家的铁门。 当时茉莉才三岁，发着高烧，那个看着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给了他们一盒退烧药，这东西他们知道，在城里的药店里卖得很贵。 他们想把自己身上全部的钱都给小光，可是这孩子没要，只是说想让他们家帮忙在这里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么好的孩子，相处三年下来，早就把他当成自己家的一份子了……要是磕头管用的话，茉莉奶奶估计能在这里磕死。 有人喜欢小光，也有人讨厌他，人群中也开始窃窃私语，「我就说这小子邪门得很，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少帅，我们和他不熟啊，您可千万别牵连我们！」 穆荃抬眼看去，这急忙撇清关系的人刚刚还跟着大家一起，夸「小光」是个好孩子呢。 穆荃见问不出什么，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去了科尔市的警局。 警察局长连忙出来迎接，太子爷不会是来视察工作的吧？可得好好表现！ 「听说半年前有一个小光的人报案，当时是谁负责的，把人叫来。」穆荃跟着局长走到敞亮整洁的待客大厅，坐下后直接了当地说明来意。 「少帅您稍等，我马上去查。」 穆荃坐在真皮沙发上，刚从恶臭的垃圾堆里回到干净整洁的熟悉地方，他还有些恍惚，「沈云」原来真的是……废墟里长出的鲜花，亦或者是，凋零的玫瑰不慎掉进了废墟里？ 局长很快就领着一个年轻人进来，「小陈，和少帅说一下情况。」 「德歷339年5月13日上午11点，我们确实接待了您说的这位报案人，他要找一个9岁的男童……」小陈非常仔细地说完了当时报案的情况。 「你们只找了半天就结束了？」穆荃皱眉，他们就是这么干活的？ 「回少帅，我们还找了一个晚上。」他们已经在超额工作了。 「找不到就结案了？」穆荃看着对方交给自己的一沓资料，非常详实，具体到每一个钟头做了什么，仅此而已。 第10页 小陈沉默，局长也沉默，他们不敢说，要不是小光武力值太高威胁他们，他们连半天都不想找。 「王局长，你要知道，在科尔市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受到你的保护。」 「是，但是……贫民窟那边，情况复杂，各处流窜的罪犯聚集在里面成为一股不小的力量，地头蛇不少，我们进去只会是讨苦头吃。」那里面像小光这样身怀绝技的人可不少，绝境能够激发出人类的力量，里面包罗万象，三教九流的人混居于此，是孕育罪恶的温床。 警局力量薄弱，不像穆荃走到哪里带着一只军队，里面的人不敢惹他。 「走失的这孩子又是个黑户，咱们的户籍里都查无此人……实在是无从下手。」贫民窟黑户可多了，尤其是小孩子，他们的父母自己都没个身份证明，生了孩子怎么会想到把孩子送来做户籍登记。 贫民窟之外有法律有警察，贫民窟之内也有自己的秩序，二者之间默契地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只要里面那帮穷人不越界闹事，就互不干涉。 穆荃嘆了一口气，「这里面到底住了多少人？」 「大概三十多万人，面积不到十万平方米。」 穆荃也沉默了……整个南三区有多少人口？大概是两千多万吧，分布在五个城市，其中一半在江都市，江都市没有贫民窟。 那么……剩下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像这样的贫民窟呢。 粗略算下来，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可是那些从外面涌来的难民都说，能够生活在南三区已经比外面幸福了。 因为忌惮他们的力量，南三区将近十年没有过战争了…… 这就是幸福吗？ 穆荃也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指责面前这两个人的不作为，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荃在科尔市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回到了江都市的穆氏庄园里。 穆虚文在恢弘壮丽的客厅里等着他，近乎的六米挑高的客厅上方垂着一排水晶吊灯，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地面的大理石倒映着金色的穹顶。 被穆荃绑了的那个「新兵蛋子」站在穆虚文身后。「小许都和我说了，你不许再去找那个叫沈云的人。」 「他跟你说什么了？说他重生，说他一年后看见我被杀了？爸，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死了又活过来的荒唐事呢？他不会是做梦做煳涂了吧，爸，这人脑子一定有问题，要不送去医院治治。」 小光从不撒谎，穆荃撒谎从不需要打草稿。 「儿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就算是做梦，那也是预知梦，你们两梦见同一个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难道不是因为梦见这个人，才跑去找的吗？」 「呃……对啊，爸，那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情人。」穆荃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未来真的被他杀了，所以回来找。 「我看是命中注定的仇人！小许，从今天起你就是少帅近卫队的副队长了，这小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赶紧通知我。」 「是！司令。」小许，全名许嘉华，朝着穆虚文敬了个礼。 「荃儿，不许再把他绑了啊，我晚上约了老王喝酒，我走了。」 「爸，少喝点酒，一年后不光我要死，你也得死。」穆荃靠在沙发上瞥了一眼被人扶着出去的穆虚文，然后又将目光移回许嘉华身上。「许队长，你挺有能耐呀，是怎么让我爸相信这种瞎话的？」 「少帅，不是瞎话，我真的重生了，您找到沈云，就把他接回来了……一年后，他在卧室里放了炸弹和您同归于尽了，我是被您派去保护他的守卫，炸弹威力太大，我在卧室门口也跟着牺牲了……」 「那……跟你一起牺牲的还有什么谁？现在还能记得吗？」许嘉华嘴里的过去，是穆荃还没有经歷的未来，难道这是他第三次的死法？ 被沈云杀，就能重生，那当时的守卫，难道只有许嘉华一个人吗？其他人呢？也重生了？ 「能记得，还有王辰，他现在还没被调到您的近卫队。」 「现在把他调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也重生了。」 「诶，少帅，上一世，王辰也是在年底被调到近卫队的……」许嘉华诧异道。 穆荃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知晓未来动向的许嘉华……然后问道，「那上一世我是怎么把沈云拐回家的？」 许嘉华沉默了片刻，嘴上说着，「少帅，我一个小小的警卫员，哪里知道您的私事。」心里骂道，这个无药可救的败家玩意！ 第7章 是个阿猫阿狗都重生了？ 「重……重生？我还以为是做梦呢。」真正的新兵蛋子王辰被找到了。 王辰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刚入伍两天，穆荃和许嘉华在新兵训练基地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因为违反纪律被罚站。 穆荃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许队长说他一年后和你一起死在爆炸里了，他说自己重生了，你呢？」 没想到王辰只是诧异片刻，然后承认了，承认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自己被炸飞了。 王辰重生后记忆大概出现了数据丢包，他只是记得自己被炸飞，其余一概不知。 穆荃打算把王辰调到自己的近卫队，被新兵营营长劝阻了。「少帅，这小子心术不正，每天就知道偷奸耍滑，很不靠谱，恐怕保护不了您。」 第11页 穆荃是个金疙瘩，他的近卫队据说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 穆荃琢磨着，其他人不也让他被「沈云」得手两次了吗，他还被暴乱分子绑架过，能靠谱到哪里去？ 许嘉华要是会读心，想叛变的念头大概止不住了，劝你远离美色你不听，帮你斩草除根你不让，还敢怪我们不靠谱？ 穆荃眉头微皱，不满地反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这话营长没法接，心里想骂穆荃好心当作驴肝肺，面上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答应，然后办理王辰调岗的相关手续。 王辰跟着穆荃进了穆氏庄园，他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当兵前住在南三区松源市的乡下，据说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土包子进城看什么都新奇，「哇，许队长，我一个人住一间房呀？咱们住得这么好啊！难怪人人都想来少帅的近卫队呢？这床也太软了吧，哟，这是什么？」 许嘉华将王辰领到宿舍，一直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他。 就算没有得到回应，王辰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不停地絮絮念，「许队长，我一个人住，可以不叠被子吗？」叠豆腐块太难了，他学不会啊。 王辰靠近许嘉华的时候，突然就被许嘉华掏出的枪对准了脑袋。 王辰吓得快要哭出来了，他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许队长，我只是不想叠被子而已，不叠被子是要死人的吗？」 「少装傻，说，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我我……我叫王辰，今年十七岁零三个月，家住柳林沟王家村……我妈听说当兵能吃饱……」 「谁问你这个了？你根本没有重生，你在撒谎。」许嘉华语气笃定。 王辰转了转眼珠，委屈又不服气地喊道，「许队长，我没有说我重生啊，我只是说我梦见我被炸死了，是你们说我重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嘉华不为所动，王辰虽然是新兵，但摸过枪了，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是真想杀了自己。 王辰额头的冷汗直冒，他是农村人，从小就在地里干农活，皮肤黝黑，冒出来的汗顺着这张粗糙的黑脸一路向下，滴在木地板上，混着不明液体渗入地板缝隙。 许嘉华看这人都吓尿了，有些嫌弃瞥了一眼，准备解决掉这个隐患。 「许队长，少帅找你。」许嘉华就站在门口，来通知他的近卫队队员方志柏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怔住了。 哟，这叫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许嘉华昨天才当上副队长，今天就开始拿新来的人开刀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许嘉华平时阴沉沉的在队里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只是跟着少帅出去朝着那个少年开了一枪，就被司令提拔了。 众人一边嫉妒许嘉华突如其来的富贵，一边笃定他们少帅要找的那个漂亮少年，是他们司令容不得的人。 他们少帅四处奔波的样子看着十分的情根深种，养尊处优的太子爷都亲自跑到下等人的猪圈找人了，大家亲眼看到向来脾气暴躁的穆荃对少年和颜悦色，少帅一定是爱惨了对方。 穆司令想杀了迷惑自己宝贝儿子的狐狸精，也实属正常。 大家私下里都在犹豫该站在谁那边，是像许嘉华一样见到那个少年就直接开枪然后被提拔……还是帮着穆荃找心上人？ 穆司令是老大，但是他年纪大了啊，大家都说他身体被酒色掏空了，活不长了，他又没有第二个儿子……最终不还是穆荃说了算吗？ 方志柏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王辰，当即决定，跟穆荃站一队。 方志柏觉得，穆荃肯定不喜欢许嘉华，不然也不会把他绑了。 许嘉华当时被穆荃下令绑起来，就是他动的手，这个人脾气不好又记仇，对一个刚来的小孩都这么苛刻，指不定哪天就给自己这种曾经得罪过他的人穿小鞋了。 即使方志柏走近，许嘉华也没有把枪收起了，依旧抵着王辰的额头。「许队长，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也该由少帅去定夺他的生死，你只是一个副队长，无权处置同僚。」 许嘉华扭头看向方志柏，将枪口从王辰的头上，移到了方志柏的身前。 「许嘉华，刚当了两天副队长你就飘了是吧，有本事朝我开枪啊！」 这栋楼是近卫队的宿舍，听到争吵的动静，今天不出勤待在宿舍里的队员都探出头来。 「方哥，怎么了？」看不惯许嘉华的又岂止方志柏一个人呢，大家纷纷掏出枪，站在方志柏身后，将枪口对准许嘉华。 许嘉华双拳难敌四手，只得作罢，恶狠狠地离开。 方志柏走近一步，语气严厉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敌人一掏枪就把你吓尿了，还怎么保护少帅！」 王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黑黢黢的脸上，泛着油光。 方志柏拍了拍王辰的肩膀，「换好衣服，把地上抹干净，跟我去见少帅。」 这里虽然没有国法，但有家规，许嘉华只是一个昨天前都没有被穆荃记住名字的普通士兵，方志柏却是出名的神枪手，还是从小教穆荃射击课的老师之一。 有些人敢横着走，不是因为做事冲动是因为人家有底气；有些人敢怼上司，不是因为没长脑子是因为人家有背景。 第12页 许嘉华又被穆荃绑了，穆虚文出远门不在家，没人可以给他做主。 惊魂未定的王辰站在一旁，窝窝囊囊地把该告的状全告了。「少帅，我只是问许队长可不可以不叠被子，他就拿枪指着我……」 穆荃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瞥向一旁被捆了丢在地上的许嘉华，喝了两口咖啡才慢悠悠地开口：「解释一下？」 许嘉华被气得面色通红，「少帅，他在撒谎！他跟沈云是一伙的！」 哦？还有同伙？那就更有意思了。 王辰急着喊道，「少帅，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怎么就撒谎了呢，我是个农村人，我什么也不懂，我妈说来当兵有饭吃，我就来了……您问我有没有重生，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我跟您说了，我只是天天做梦梦见自己被炸弹炸死而已……」 「重生？」坐在侧面的孟泽听到王辰的话后，扶了扶自己的金丝框眼镜，将眼神在穆荃、王辰、许嘉华三人身上游走，最后看向穆荃，「少帅，怎么回事？」 穆荃挨个用手指指着许嘉华、王辰，还有自己，「他说我们三个一年后会被炸弹炸死，他说自己重生了，王辰说自己也梦见被炸弹炸死，但他不相信王辰也重生了……」 为什么许嘉华能够这么笃定，王辰在撒谎呢？明明是许嘉华自己说的，有一个叫王辰的守卫和他一起站在门口被炸飞……怎么，他能重生？别人不能？ 「王辰只是说自己在做梦，你说自己是重生？你的话可疑度比他还高。」 「少帅，他什么都记不住连您都不认识，怎么会是重生的人呢？少帅，您清醒一点吧，我是为了你好，我是想救您。」 「我也什么都记不住，那现在的我，究竟死后的我，还是即将要死的我？」穆荃能记住的死亡，和许嘉华描述的死法不一样。 重生第一次，穆荃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幻。 重生第二次，穆荃坚信自己是天选之子，背负某些重要的使命。 现在，是个阿猫阿狗都重生了！不是我说，这个世界这么玄幻的吗？ 穆荃可以相信，许嘉华是他第三次被沈云杀死时跟他一起死的人，但是……许嘉华到底凭什么觉得王辰有问题？他应该是知道些关于重生的秘密，才能这么笃定地说，王辰的梦是撒谎。 「您记不住，是因为您还没有经歷过，我重生就是为了拯救您！」 「你既然知道待在我身边会死，重生后，不应该想办法躲开吗？」穆荃心里在想，我们很熟吗？大家不过是僱主和打工人的关系，你需要这么为我卖命？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听完几人的话后，孟泽思索一番后开口，「少帅，您为什么会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精准到，知道他长什么，叫什么，少帅，做梦可做不到这种程度。您也重生了？」 被孟泽一双慧眼揭穿事实的穆荃心虚了，摸了摸鼻子，坦白道，「是啊，我也重生了，我是被水果刀捅死的，不是被炸弹炸死的……」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个人说胡话是精神病犯了，两个人说疯话是串通一气，三个人说一样的梦话，谎言也会变成真理。 「少帅，杀了他，永绝后患。」孟泽语气坚定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他有什么苦衷，都不能让这个人活着。」 第8章 这主意确实够馊的 「少帅，我有个馊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想要杀了沈云，得先找到沈云吧，王辰听说自己一年后会被这个人杀死，也成为了憎恨沈云的大军之一，积极主动凑在穆荃身边找仇家。 「讲。」穆荃觉得这个王辰是在扮猪吃老虎，几句话就害许嘉华被他绑了。 「这个沈云既然很在乎贫民窟那帮蝼蚁，用他们威胁他现身不就行了吗？」 穆荃听到王辰的话，有些错愕，难怪新兵营营长说这小子心术不正，居然想把主意打到老幼妇孺身上，这主意确实够馊的。 但是穆荃採纳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军压境，藏在科尔市贫民窟的地头蛇们还以为是自己惹上大事了，聚在一起伺机而动。 已经习惯了生活变故的难民们纷纷藏进了狭窄黑暗毫无防御能力的铁皮盒子里，就连唿吸都小心翼翼。 尚在襁褓中的稚子看不懂父母脸上忧心忡忡意味着什么，受到惊慌情绪的感染后，在控制不住尿的年纪也控制不住眼泪，哭声悽厉又绝望。 这些孩子哭得穆荃心烦意乱。他什么都还没干呢，他们在哭什么？ 只是利用一下而已……只要沈云现身…… 穆荃站在一片荒芜的空地上，这是一处化工厂堆放废弃垃圾的地方，被工厂排放出来的强硷性液体腐蚀过的土地长不出一株草，泥块板结的硬块渗出白色结晶。 作为穆荃的副官，孟泽亲自处理此事，「少帅，已经放出话了，只要他们供出沈云的下落，我们就离开，否则，轰炸这处贫民窟……」贫民窟的人命不值钱，活着这么痛苦，不如做好事送他们一程。 「孟泽，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穆荃所剩无几的良心痛了一下。 「少帅，你太心软了，面对敌人，不该有任何仁慈，这是战争时代的第一生存法则……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牺牲一些蝼蚁也未尝不可。」孟泽穿着白色西服，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长相十分斯文，说出口的话却毫无人性。 第13页 「孟泽，你比我更适合当穆司令的儿子。」穆荃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突然无端的感到烦躁。 他远眺那些拥挤在一块，生锈的破烂铁盒子，里面像罐头一样塞满了，孟泽口中的「蝼蚁」。 这些「蝼蚁」和他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是，他投胎投得好。 这群「蝼蚁」里面，还有一只他念念不忘的，鬼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在意沈云，但是他就是很在意。 如果真的轰炸贫民窟，本就想杀了自己的沈云会不会更恨自己了……他不知道沈云为什么想杀自己，但是潜意识里不希望沈云恨自己。 王辰这个臭小子出的什么馊主意！穆荃瞥了一眼站在方志柏旁边的王辰，王辰被盯得有些后背发麻，持枪的手微微颤抖。「少少少……少帅，您瞪我干嘛？」 馊主意是王辰出的，同意执行的人却是自己。 看着这片没有蓝天白云和鲜花的土地，穆荃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向来是个随心而动的人，立马吩咐道：「撤退，回江都。」 「少帅！我们不能无功而返，您不忍心杀掉对方，对方杀你的时候可毫不犹豫……」劝阻上级干蠢事，是孟泽身为「军师」的天职。 「孟泽，你有什么资格干预我的决定？是我父亲给你的权力吗？」穆荃虽然说孟泽比自己更适合当穆虚文的儿子，但很可惜，他终归不是，他只是穆家养的一条狗而已…… 「是，穆司令下令，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沈云，当场击毙，不留活口。」孟泽眉眼低顺，语气却无比坚定神圣。 「穆家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他不是老大吗？怎么说话不好使了？ 「是穆司令说了算。」他在执行最高长官的命令，穆荃无法干涉。 「孟泽，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穆荃夺过方志柏手上的枪，单手持枪，抵在了孟泽的太阳穴。 孟泽没说话，许嘉华替他喊冤，「少帅！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大家都是为了保护您，您这样做，只会让兄弟们心寒。」 「穆荃，你是被他下了迷药吗？」孟泽握住枪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穆荃，「今天你就算杀了我，沈云也必须死！」 看见孟泽眼里的决绝和疯狂，只是执行上级命令需要这么真情实感的拼命吗？ 穆荃脑子突然想通了一些东西。在沈云眼里，他必须死，在穆虚文和孟泽眼里，沈云也必须死。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游戏里，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譬如说，他爹做了什么孽，需要父债子偿什么的？ 穆荃收起了手里的枪，看向同样疯狂想要沈云命的许嘉华，这人又和他的狐狸精有什么瓜葛呢？ 他的狐狸精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有瓜葛！ 不能够吧，许嘉华长得这么丑，哪里比得上自己？ 穆荃将枪口从孟泽的头上移走，对准了许嘉华。「在你上一世的记忆里，沈云是被我们用贫民窟三十万百姓的性命逼出来的吗？」许嘉华所经歷的被杀，不就是他即将要去的未来吗？ 那……许嘉华是不是具有预知这一世走向的作用呢？ 「少帅……我不知道……上一世，我只是个普通的守卫，没机会跟您接触……不知道沈云是怎么到您身边的？」 「既然知道沈云未来要杀了我，我们不去惹他就是了，为什么非得把他逼出来？逼出来后杀了我？我和沈云素不相识，他在未来想杀我，是因为现在你们毁了他的家！以我的名义。」已知，现在的沈云见到他爱答不理，未来的沈云想杀了他，那一定是中间有问题嘛！ 「可是上一世您并没有毁掉贫民窟，他还是要杀你。」 这一点穆荃也知道，但是，万一是有人借他的名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干的坏事呢，他何其无辜，莫名其妙要被自己看上的美人追杀。 这一世穆荃也没有毁掉贫民窟，因为茉莉偷偷跑出来交代沈云的去向了。「大哥哥，我知道小光哥哥在哪里！你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在哪里？」穆荃将手里的枪放回方志柏的腰间，蹲下来和茉莉说话。 「我说了你们就离开吗？」茉莉声音有些小。 「嗯，你说了我就离开，说到做到。」穆荃语气柔和，刚刚的想要崩了孟泽的煞气收敛了一半。 「小光哥哥说，他要躲到松源的原始森林里，大哥哥，松源在哪里呀？」 「松源是我家！」王辰连忙举手抢答，「我们那儿还真有原始森林，里面还有狼呢。」松源市地处山区高原地带，森林资源极其丰富。 「行啊，那就去你家找。我们马上离开，你回家吧。」穆荃忍不住揉了一下茉莉的头，小孩穿着补丁的衣服，但衣服洗得很干净，扎着一对双马尾，是用破布绑起来的头髮，眼睛神采奕奕。 他觉得很像沈云……像那天在贫民窟见到的沈云，身处淤泥里却干干净净。 「不行，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孟泽不愿意放茉莉走。「你跟我们一起去松源。」说不定就是个能够威胁到沈云的把柄呢。 「孟泽！」穆荃刚想把孟泽骂一顿，就被茉莉的声音打断了。「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小光哥哥，我很想他……」 第14页 茉莉跟着穆荃一起离开了，人生第一次坐在汽车上的茉莉隔着车窗看向渐行渐远的家…… 贫民窟路况不好，车抖动的时候茉莉也跟着抖一下。 穆荃坐在对面，旁边是持枪保护他的方志柏。茉莉的左右两边也有两个士兵看守着。 穆荃刚想说，这么多人对付这么一个六岁的小孩，有些兴师动众吧？ 突然想到，沈云没暴露身手前，看着也挺柔弱的，这小孩是沈云的学生，不会也是来杀自己的吧。 穆荃摸了摸心口，上一世被捅一刀的记忆回来了，心脏在幻痛。 一定是这份幻觉让他以为是心动，不对，他没有心动！他只是需要弄明白真相是什么，才不是爱上了杀自己的仇人。 车队驶离贫民窟，在城市平坦的水泥路面上稳稳噹噹地行驶。 松源市比较远，穆荃打算先回江都再做打算。 夜幕降临，宽敞豪华的加长汽车被簇拥着赶路。 茉莉第一次……离开家很惊慌，至少看起来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够长但柔韧性很好的腿曲在胸前，手抱着腿，缩成了一个刺猬。 路程漫长，穆荃打算打听一下沈云的过往，六岁的孩子心思单纯，应该很好套话吧。「你的小光哥哥，为什么要躲起来？」 这个套话套得很直接了当，穆荃不懂什么叫委婉，他没有耐心徐徐图之。 「对不起，我撒谎了，小光哥哥没有去松源……」 「小光哥哥走之前只是叫我爸爸去拿吃的！他没告诉我们他要去哪里，大哥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奶奶说，找不到小光哥哥，你就要杀了我们我才撒谎的……」 她才六岁，她不光会撒谎，演技还好！好到穆荃分不清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好气，被六岁的孩子耍了。 孟泽和他不在一辆车，这个车里的人应该没有他老爹的人吧？ 那就当沈云在松源吧。 第9章 我也认识一个小光，不过他死了 「太不像话了！你宠儿子也要有个度吧！毫无缘由对难民採取行动，会引发动乱的！」穆荃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家，撞上了蒋幼旬在和穆虚文争吵。 「蒋大哥你多虑了，那些人什么都没有能成什么事儿。」穆虚文毫不在意。 「莽夫！匹夫之怒，血溅三尺，兔子急了还咬人，科尔市的几十万难民和其他地方的流民加起来将近百万人口……这么多人要想闹事，麻烦可不小。」麻烦事情都是蒋幼旬这个名义上的管理者在摆平，这些只知道舞枪弄棒的莽夫一天天净给他添麻烦。 穆荃本来是想找穆虚文问问，为什么要杀沈云。 看见待客厅里面在因为自己吵架，转身准备熘走，被蒋幼旬叫住了。「听说你为了找个男宠要轰炸贫民窟？」 「蒋伯伯，这是谣言！」他就说自己是背锅的，出馊主意的是王辰，下令赶尽杀绝的是他爹，执行任务的是他爹的狗腿子……怎么就成他的错了？他只是个从犯。 「谣言？你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大张旗鼓地找那个男孩子，半个月跑了两趟贫民窟，这次更是带着军队过去，哪个不是事实？太不像话了，怎么和你爹一样不长脑子！」蒋幼旬对只知道沉溺酒色毫不进取的穆虚文不满，说话侮辱性极强。 蒋幼旬作为「创业合伙人」，他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整个南三区也就只有他敢来骂这不靠谱的父子俩了。 「我说了多少遍了，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们倒好，一言不合要去轰炸几十万人的居住地了！好不容易攒的名声都被你们败坏了。」人口是劳动力，劳动力就是钱……只要有口饭吃就能任劳任怨的难民更是廉价劳动力。 蒋幼旬这些年苦心经营爱民如子的人设，就是为了达到古代先贤那种被百姓抬着登上王座的效果。 南三区口碑不错，至少会有源源不断的难民逃进来甘当燃料和养分，养活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 「蒋伯伯，是我爸下令的，您骂他。」 「我骂他都骂十几年了，他听劝吗！」蒋幼旬年纪大，比穆虚文还大一轮，又是劳心费神的命，情绪一激动突然就喘不过气了，身后的秘书熟练地掏出救心丸给他服下。 蒋幼旬被送去了医院，只剩下穆家父子俩。 「爸，你为什么想杀沈云？」穆荃站立不动，穆虚文坐在木椅上。 穆虚文抬头，早晨的阳光被穆荃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一部分，他被儿子的影子盖住了。「荃儿，你挡住我阳光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开始怕冷咯。」 「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儿子啊，你没听小许说嘛，他以后会杀了你呀，我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可以让你受到伤害呢？」 穆荃没有挪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不再健朗的穆虚文，听说穆虚文年轻时作战勇勐，杀伐果断……这些他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他有记忆的时候，穆虚文就已经是一个宠溺独生子的好色之徒了。 穆虚文在他面前脾气很好，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 穆荃没有经歷过风雨，以前感受不到大家口中的故事，经此一事，他才发现，原来杀伐果断不是谣言。 想要守住金钱和地位，是需要手段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过仁慈？ 「荃儿，我时日不多了……以后我不在的话，就要靠你一个人走了……」 第15页 「几天前你还说自己正当壮年。」穆荃挪开身子，让冬天的阳光从落地窗前照进来，原本就有暖气的屋子更热乎了。 「你不是说我一年后会死吗？」 「我那是玩笑话。」穆荃别过眼睛，他不忍心看见穆虚文服老的样子。 「你是重生的人，你说的话还能有假，万般皆是命，我认命了，就是放不下你……最近这段日子身上疼得厉害，年轻时候落下的伤病发作起来简直要命，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人是不能知天命的，一旦意识到自己不可避免的要死了，每一天都过得不安生，衰老的速度加剧。 年前还能和年轻貌美姨太太勾搭的穆虚文，现在盖着毯子，喝着养生汤，坐在软椅上晒太阳。 「你好好养着，戒酒戒菸戒色，就能多活几年了。」他死了两次能再活过来，许嘉华也说自己死了又活了，重生得太容易，让穆荃失去了对死亡的害怕和畏惧。 要不让沈云来捅穆虚文一刀，重生后一觉回到十八岁。 穆虚文颤颤巍巍地端起了一旁的热茶，吹了吹沫，喝了半口，「今天的茶怎么这么苦？」 「荃儿，不要犯傻试图改变既定的命运，我会死，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阎王要我三更死，哪能留我……」穆虚文说着说着，居然睡过去了。 刚在谈论死就睡，然后让人害怕，穆荃连忙叫来了家庭医生。 「诶，汪澜呢？」他的家庭医生是汪澜呀，怎么没有来。 「少帅，汪医生这几天在医院出诊，司令的身体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您放心，我不比汪医生差……司令这段日子吃的药里面有安眠养神的成分，经常这样睡着的，我们每天都在进行健康观测，没什么大事。」 偌大的穆氏庄园当然不止汪澜一个医生，但汪澜医术很好，穆荃自小就知道汪澜很靠谱，所以喜欢找他。 汪澜给穆家当家庭医生是兼职，他自己有个小医院，得空了会去医院坐诊。 听说老父亲只是睡着，穆荃识相的不打扰他清梦了，轻手轻脚地离开。 方志柏作为穆荃近卫队身手最好的人员，被安排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穆荃出来，方志柏就跟上了。 穆荃正好走到了副楼的小花园处，温室里面依然盛开着不会在冬天绽放的夏花，穆荃抬脚踏进透明的温室。 冬天衣服穿得厚，进了人工调节温度为夏天的温室里，不一会儿就热得出了汗。 上一世，沈云就是站在这个地方，抬头仰望蓝天，那是沈云第一次和他说那么久的话……他当时觉得沈云在卖惨，现在想想，那话里是不是蕴含着什么？ 对了，他那向来粗鲁没文化的父亲刚刚也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不要试图改变既定的命运。」 这话太有哲理，不像是会从穆虚文口中说出来的。 穆荃热得受不住，又抬脚出去了，去了沈云住的副楼，但现在还没人住，是空的。 不对，茉莉住进来了，住在一楼的小卧室里，被重兵看守。 「少帅，这小孩没动静，可能是睡着了。」守卫看见穆荃过来，连忙汇报情况。 「那等她醒了我再过来。」再过来问问情况。 他们没养过孩子，茉莉是人质，在他们眼里也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把人丢里面就不管了，晚上还没声才想起来开门看一眼，然后发现茉莉在发着高烧。 在自家医院坐诊一天的汪澜刚下手术台回来准备睡觉，就被叫过来了。 汪澜又生无可恋地继续工作，「哪儿来的小孩？你有私生女呀？」虽然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但他和穆荃的关系比较近，说话就随意一些。 「贫民窟绑来的。」穆荃毫不掩饰自己的罪行。 「穆荃，那啥，大家都说你疯了一样在找一个漂亮男孩，但是……这是个女孩，而且才几岁，不合适吧？」 「你在想什么呢！我绑她只是为了问清楚情况！」谣言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就是某些人脑洞太大造成的。 「不是我说你们，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就这么扔房间里，现在这么冷，穿得还少，暖气又没开，受到极端的惊吓，不生病才怪。」 「他们在贫民窟，穿得也少，也没有暖气，那破房子阴冷潮湿还漏风，那些小孩不穿鞋光着脚都没事，怎么……住在这里居然还生病？」山猪吃不来细糠。 「因为身体差的都死了。」汪澜打开药箱，低头配药，不想和这个愚蠢天真的太子爷多说一句话。 「小孩身体抵抗力弱，不过恢復得也快，你找个细心的佣人照顾……」汪澜站在床前，准备给茉莉打一针退烧药，突然听见昏睡中的茉莉大喊，「小光哥哥，快跑，他们要抓你！」 「小光？」汪澜停下了动作，歪头看向穆荃。 「嗯，就是我要找的人，他在贫民窟那里叫小光，我知道的名字叫沈云。」 汪澜低头找到血管，将透明的液体打进茉莉的身体。 做完一切，半响才道，「穆荃，你到底在找这个人做什么？」 汪澜很忙，他没空听到完整的八卦。 现在穆氏庄园里知道穆荃重生的人不少，但其中不包括每天干活累到倒头就睡的汪澜。 「我如果说，我死过两次，都是死在他手里，你信吗？他想杀我，我爸和孟泽想杀他。」 第16页 汪澜看了一眼窗外，「这房间有你爸的监控吗？」 「你知道什么？！」 「我也认识一个小光，不过他死了……死了很多年了，据我猜测，他们全家，很有可能是死在你爸手里。」 第10章 澜哥，你不希望我杀了他？ 「穆荃，你小时候生过一次重病，忘记了一些事。」汪澜抬头观察着房间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监听器和微型监控后，在桌边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准备促膝长谈。 「我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你说的生病，可能那时候我太小了吧？」汪澜年长穆荃三岁，穆荃觉得自己记不住的事情，大一点的汪澜能记住也实属正常，毕竟对于幼儿来说，哪怕只是大半岁，心智和记忆力都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 「你还记得傅庭叔叔吗？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你完全忘记了。」汪澜皱眉，他们和傅庭分开的时候穆荃五岁，孟泽四岁，四五岁记不住多少东西确实正常，可是穆荃的记忆消失得很彻底。 至于孟泽，好像彻底忘记了总角之谊，毕竟那时候孟泽比穆荃还小，脑容量大概更小。 虽然童年也没什么好记得的…… 孟泽越长大越冷漠，他和孟泽的关系也不算亲近，这些年除了见面会点头打招唿外没有多余的接触，所以汪澜不清楚和穆荃同时生病的孟泽是不是也出现了记忆被清除的现象。 「我当然知道，傅庭是南三区的首席武器研究专家。」是留名青史的人物，南三区谁不知道这个英年早逝的科研天才。 「但是你肯定忘记了，我们小时候，傅叔叔是陪伴我们最多的人，那时候战事危急，傅叔叔作为科研人员，留守后方，一直和我们待在长川市的地下防空洞里，傅叔叔与同样照顾我们的夏茗枝阿姨在那段时间相知相爱，举办了简陋的婚礼，结生了个儿子……」长川市位于战线后方，也是一个地形复杂的山地高原城市，当初战乱的时候，南三区各高层的家眷皆退守于此地。 「穆荃，傅叔叔的儿子，叫傅衡光。」 「确实有人叫他小光，那时候局势很乱，我们几个小孩是被藏起来一起养大的，衡光……很小一个，还在摇篮里，我们仨还把他当玩具一样玩……」 「后来，你和孟泽生病被接走了。」 「再后来，穆司令和敌军签订了停战协议，南三区恢復了和平的日子。没过几年，傅叔叔重病身亡，他重病的时候，我爸是主治医生……我长大后看过当时的病歷……我觉得那不像是自然死亡的症状描述。」 「傅叔叔下葬没几天，傅家失火，茗枝阿姨和衡光，还有衡光养的一只小狸花猫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信息量太大，穆荃本就混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傅衡光？小光是傅衡光！」 汪澜神色落寞，思索了一会才调整表情，笑着说道，「名字相同的人有很多，衡光就算在那场大火里侥倖逃生，他才七岁，无父无母……我都不敢想，他要怎么活下来。」 「或许是遇到了好心人收留，所以才学了一身本事。对了，你为什么说，傅家灭门，是我爸干的？」 「你爸到现在都不想放过衡光，不就是斩尽杀绝吗，在权势和利益面前，曾经的兄弟情谊，轻如鹅毛。」 汪澜看向穆荃，「等我妨碍你的那一天，你也会杀了我，就算你不想动手，孟泽也会逼着你动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孟泽那小子怎么长大以后歪成这样！」 欺男霸女的恶霸身边总有个尽职尽责的狗腿子，孟泽在狗腿子这个位置上做得很适应。 「证据呢？澜哥，平白无故诬陷穆司令，罪名可不小。」穆荃刚准备信了汪澜的说辞，又觉得自己该长点心眼，所以象徵性地提出怀疑。 汪澜摊手，「没有证据，全凭直觉。」 「你倒是坦率……」穆荃有点相信汪澜的话，哪有无缘无故的恨和仇，对立面的双方水火不容，一看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结下了不能化解的大梁子，才造成这样难以破解的死局。 所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他在十多年前也只是个小孩，不能左右穆虚文的决定…… 沈云为什么要恨他？他这些年只是纨绔了一些，没有及时闢谣所以出现了一些恶名，但是，天地良心，日月可鑑，他从来没干过太严重的坏事！ 虽然大家都说父债子偿，但是，这是一种，错误的、落后的、不合理的观点，他继承的也只是金钱和地位嘛，怎么还需要偿命？ 睡在床上的茉莉还在发着高烧，汪澜走近茉莉，又给她量了一次体温，「这个小女孩知道衡光的下落是吗？」 「她说她不知道，不过，沈云在他们家隔壁住了三年，和她关系密切，她应该知道很多。」 「你六岁的时候都不记事，她才六岁，她能记得住啥？」汪澜吐槽道。 「你不是说我不记事是因为生病嘛，她又没病，还会撒谎骗人引开我，聪明着呢。」 听到穆荃的话，汪澜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茉莉，「那把这孩子送到我那里吧，我来照顾她，问出衡光下落了告诉……」 汪澜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穆荃……你找衡光，是为了杀他吗？」虽然大家都传闻，穆荃被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迷得神魂颠倒，汪澜原本不在意，他们是仇人，还是情人。 第17页 但是……现在穆荃要找的人，也是他想找的人，他不得不在意，他不希望穆荃找傅衡光是因为喜欢，更不希望穆荃找傅衡光是因为要杀了他。 「澜哥，你不希望我杀了他？」别的方面不敢说，穆荃发现情敌的雷达十分敏锐，汪澜回忆往昔，语气温柔，藏着化解不开的遗憾……以及爱意。 他甚至知道傅衡光养了一只狸花猫！ 「你和孟泽离开后，我和衡光在长川市的防空洞里住了三年，三年的时间，他都会走路会说话了……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一点就会。」 「再后来，签订了停战协议，傅叔叔和我爸也依旧待在长川市，一直到傅家出事之前，我们都走得很近，傅叔叔和茗枝阿姨有时候忙，就会把衡光扔给我带，他们夫妻二人都很节俭，又是工作狂，家里没有佣人，衡光是我一口饭一口菜，餵到七岁的。」汪澜比傅衡光大八岁，那时候是个能照顾弟弟的半大少年了。 穆荃听着汪澜述说着他不曾知晓的过往，他希望，他的沈云不是汪澜的傅衡光。 「那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当然，不能接受有人要杀他！」汪澜情绪突变，向来温和充满笑意的脸上有些疯狂。 「但是他杀了我，两次，未来还会想要我的命，我找他，当然是为了报仇。」穆荃不太想在汪澜面前暴露自己，对沈云的心思。 他不承认沈云是傅衡光，沈云就是沈云，已经是他的人了，不许和别的男人有瓜葛！这个男人是自己兄弟就更不行了，想要杀掉情敌还需要做一番心理挣扎。 「杀了两次？那你怎么还活着？」既然没死，那就是犯罪未遂，应该从轻处理。 「我重生了嘛，许嘉华也说他重生了，王辰说他梦到过未来。」 「重生？你们……都相信这是重生？有一种精神失常，叫被害妄想症。」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汪澜对于穆荃声称自己重生已经感到诧异了，更诡异的是重生的人居然不止一个，最后，这一群人毫无怀疑地相信这个荒谬的说辞…… 汪澜不能承认是自己没见识，他只觉得这一堆人都该送进精神科查查是不是集体被催眠了。 「这不重要，你跟傅家走得这么近？说吧，这些年为了傅衡光查到多少东西！」穆荃也不相信汪澜怀疑穆虚文只是直觉，汪澜做事极其认真谨慎，他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听说，那几年，傅叔叔在长川是为了做一项很重要的研究……我只是个小医生而已，没能力查到这个研究的具内容究竟是什么？少帅，要不，你去查查？」 「我知道那是什么，军方的保密项目，不能透露给你。」穆荃在穆虚文死后继承他的位置，南三区是他的，这些正在进行的武器研发项目资料自然也会移交给他。 穆荃和穆虚文一样爱偷懒，不重要小项目看都没看过，但是……长川市的那个，他知道，很重要，已经研发了二十年，三年后才接近尾声。 穆荃虽然不懂技术，但是知道那是一个足以让世界忌惮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足以让年过古稀的蒋幼旬产生争霸念头的底牌。 「好吧，既然不能问我就不问了，总之，如果是你先找到衡光，能留他一命吗？让我再看他一眼。」汪澜在外人眼里是个医术高明，尽职尽责的好医生，在穆荃这里，是个有点不畏惧权势生性清高的倔脾气。 向来谁都看不起的汪医生，语气带有一丝卑微和放下身段的恳求。 穆荃的恋爱脑来得毫无缘由。 汪澜的卑微是情深根种，他迫切地想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时候，傅衡光过得好不好，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哪怕是拼尽全力，自己也会护他周全。 如果南三区容不得他，那自己就陪他离开，这个世界虽乱但依旧很大，在穆虚文控制不到的外面，总能找到一处安稳，隐姓埋名地度过一生。 第11章 呸！都是骗子！没一个好东西！ 「少帅，我又有馊主意了！」王辰看见领导最近消极怠工，动不动就凑到穆荃身边催着他出去找人。 「闭嘴吧你。」穆荃悠闲的靠在花园的藤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看见王辰出现，随手拎起手边的茶壶砸了过去。 他有些倦怠，有些心虚，还有一些想逃避现实。 他不想找「傅衡光」，他也不想去调查他的父亲是如何害死「傅衡光」全家的，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死在「沈云」手里是罪有应得。 王辰动作笨拙地躲过穆荃扔过来的茶壶，茶壶是空的，砸在王辰的脚边，上好的青瓷碎成一堆残渣。 「少帅，我这个主意可妙了，昨晚想了一宿呢，听听嘛。」王辰胆子越发大了，被砸了都不滚。 王辰站在花园入口处，刚准备跨过地上的瓷器走到穆荃身边，许嘉华从穆荃身后出现，「站住，不许再往前一步。」 许嘉华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穆荃都吓了一跳，今天许嘉华好像轮休吧，怎么休息时间都还要来保护他，年底该给许副队长颁发个爱岗敬业的优秀队员奖。 贴身保护穆荃的方志柏警惕地抽出手枪，对准了爱岗敬业的优秀员工。「许队长有什么事？」 「方志柏，我不就是抢了你的位置嘛，至于处处针对我吗？」在许嘉华出现之前，方志柏是最有可能当副队长和下一任队长的人。 第18页 许嘉华平白无故得了穆司令的青睐，抢了方志柏势在必得的位置。 近卫队的队长休了半年的假，休假前将工作交接给方志柏，许嘉华没有出头前，方志柏暂时接管近卫队。 方志柏在穆荃这里也有话语权，所以被穆虚文提拔的许嘉华只是个空有名头的傀儡，大家都不听他的话。 就连他一心要保护的穆荃也不是很想搭理他，看见方志柏以下犯上，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许嘉华口口声声说前面这个冒冒失失的傻小子有问题，那么他自己就没问题了吗？ 「许队长，我的职责是保护少帅，你今天没有任务安排，这个时间点不该出现在这里。」 许嘉华气极反笑，指着王辰问道：「那他呢？他今天值岗吗？」 方志柏瞄了一眼还在新手期训练的王辰。王辰没有被安排工作，这人连枪都拿不稳，不可能靠他保护人。 方志柏对竞争对手充满怀疑，对王辰却没有多少戒心。 王辰为什么不可疑呢？他是从正面吵吵嚷嚷，人未到声先到跑进来的。 许嘉华却是悄无声息从背后出现的，后面也有守卫，许嘉华作为副队长，大家虽然不服他，但不会拦他。 「少帅，这两个人都很奇怪，都信不得，如果许队长目的不纯，我们很难防他。」许嘉华低头跟穆荃提醒要提防这两个来路不明的重生者，特意点出许嘉华的危害性。 「把枪收起来吧。」到底什么人是可信的呢？穆荃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的人，有些想不明白。无缘无故的好意背后也可能是阴谋，那沈云想要杀他的仇恨背后……又是什么呢？ 「许队长，大家都是重生者，你怎么就容不下王辰呢。」 「少帅，我撒谎了，我上一世死之前，根本没有一个叫王辰的人在我旁边。上一世，近卫队里面根本没有一个叫王辰的人，王辰是在我们找他前才入伍的，少帅，我怀疑，您身边有别的奸细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临时安排了一个王辰。」 许嘉华说完后瞄了一眼方志柏，这个一开始就护着王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奸细。 「你说，王辰和你一起被炸死是假话，那……你其他的话岂不是更难以令人信服？」许嘉华既然掌握未来走向，他没必要撒谎，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为什么要撒谎。 「我……」许嘉华一时语塞，无从辩驳。 「把他捆了。」忠心护主的许嘉华又被捆了，他的靠山穆虚文又来了。 「是我让小许这么说的，把人放了。」 「哦？爸，那他真的重生了吗？他的话，有一句是可信的吗？」 「当然……是假话，这不重要，这件事你不要过问了，既然你知道傅衡光和我们穆家有仇，就清醒一点，下决心除掉他。听说最近汪澜也在找傅衡光，总之傅衡光和汪澜都留不得，我死之前一定会为你解决掉这个麻烦。」穆虚文不装了，他听到了汪澜和穆荃的对话。 「爸，原来，你这么不信任我。」汪澜觉得那个房间会有监控，他的直觉果然很准。 「你让我怎么信任你，你都要去给仇家递刀了，我怎么信任你？你这样，就算我马上要死了，我也死不瞑目。」 「来人，把那个叫王辰的小子关押起来，严刑拷打。 「司令，王辰那小子跑了！」穆虚文刚下令，就有人来通报。「跑得特别快，我们都追不上！」 「少帅，你看，我都说他有问题，你一直不相信我的话。」许嘉华终于等到了为自己洗清冤屈的机会，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看吧，我说的都是对的。 穆荃冷眼讽刺道：「相信你？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呸，都是骗子！没一个好东西！ 「把少帅也关起来，只要傅衡光不死，就不许放他出来！」穆虚文看自己养出来的便宜儿子到这种时候都还不听劝阻，气不打一处来。 穆虚文一声令下，穆荃被捆人极其熟练的方志柏捆了，穆荃察觉到，方志柏捆得不紧。 穆虚文瞄了一眼放水的方志柏，「你被辞退了，收拾东西滚！」就算他马上就要死了，但现在他才是老大，这些人一天天阳奉阴违，别以为他不知道。 然后又指着站在一旁的许嘉华，「你，负责看守少帅，不许让他迈出房间一步。」 穆荃也不装了，扯掉身上的绳子扔在地上，「爸，南三区的首席武器研究员，傅庭，真的是您害死的吗？」 「他投敌叛变，我念在他多年劳苦功高，给他留了个好名声，才没有将他企图把研发资料卖给敌军的恶行公之于众，他犯下的罪是死刑，我让他死得体面，他应该感谢我。」 「那傅家的火也是您让人放的吗？您至于对妇孺赶尽杀绝吗？」穆荃大吼着问道。这就是……英雄吗？大家曾经为穆虚文歌功颂德，感谢他带领军队击退了敌军，保护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荃儿，无毒不丈夫，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你！我太纵容你了，以前没有教你的这一课，今天给你补上！」 「动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穆虚文使了个眼色，他手下的人聚集到穆荃身边，准备将穆荃制服。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穆荃转身离开穆虚文的客厅，一群持枪卫兵紧紧跟着他。 被关进卧室的穆荃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他三辈子加起来，现在是第一次感到这样极端的颓败和无力，原来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吗？ 第19页 第一世穆虚文死之前，他几乎没有和穆虚文产生过矛盾，穆虚文在做什么他不清楚，他做了什么穆虚文也不会过问，他是穆司令的独生子，在这个南三区横着走大家都要给他让路。 穆虚文死后，就更不会有人敢对他的话提出任何异议，大家只会小心翼翼地巴结讨好他。 而现在，这些向来讨好巴结他的人，居然敢把他关起来！ 穆荃越想越气，气饿了。 用房间里的电话拨打了近卫队值班室的电话，「怎么？不给我送饭，我爹让你们把我饿死？」 「少帅，您稍等，晚饭马上送上来。」接电话的是许嘉文。 穆荃听到这个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电话挂了。 穆荃的专用厨师推着餐车，将精心准备的豪华晚餐送到穆荃的套房里。 穆荃冷眼看着这些人布置餐桌。 「少帅，今天司令特地来嘱咐厨房，晚饭给您做得丰盛一些。少帅，您快尝尝，这是我最近新学的菜，龙井虾仁。」 穆荃挪了挪屁股，坐到了餐桌前，龙井虾仁？是沈云爱吃的，原来厨师是这个时候学的呀？ 穆荃夹了一块虾仁到嘴里，寡淡无味，哪里好吃了？ 厨师见穆荃神色不对劲，不再敢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等着穆荃吃完。 穆荃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吃饱后看着佣人收拾桌子，然后他们一起出去了，又把他的门锁上了。 穆荃站起来，去了阳台，他住在二楼，跳下去也不高。 但是穆虚文也想到了他会跳下去，阳台下面站满了人，他住的这栋楼被守卫团团围住，警备力量十分强大。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困住沈云的，房间里放满了监控，每走一步都有十几个人严加看守。 监控一直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沈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尖锐物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得到的兇器。 沈云是真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悄无声息地成功杀了他，还是两次。 可惜了，他居然会重生，要不他现在出去找到沈云，让对方再杀自己一次？然后回到过去，把傅家救了。 第12章 我家老大和那个姓穆的一样难杀 「老大，拥有起死回生能力的异能者，大概是许嘉华，但不太确定，穆家每个人都很奇怪。」 「这不叫起死回生，这叫时间回溯，我们每一次失败，时间都回到过去了。只要那个控制时间的异能者不是第一个死的，我们就不可能成功。」 「小云呀，快来，有客人找。」林双颦的声音在地下室的门外响起。 沈云看了一眼木门，又看了一眼柜子，王辰心领神会地躲进了发霉的衣柜里。 门边有一块破碎了一角的镜子，沈云看了一眼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修长的手握着锈迹斑斑的圆形门把手，年代久远的木门缓缓打开。 沈云咳了两下，小声问道：「林妈妈，我昨晚夜班刚睡下，咳咳咳……有什么事吗？」狭窄的地下室通道里没有灯，只是靠着一点点从楼梯处渗进来的光照明。 「有位客人找你。」林双颦回头看了一眼。 沈云心想，不会是穆荃找上门来了吧，鱼儿又来了？ 楼梯转角处走出一个男人，不是被关在家里的穆荃。 「衡光？」汪澜情绪有些激动。「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生病了吗？」汪澜几步跨到沈云面前，有些不敢认。 脸色很差的沈云应景的咳了几声，「最近有些感冒，你是？」 「住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生病？走，跟我回家！」汪澜握住沈云的手腕准备想把他带走。 「诶，你干嘛呢，他欠我钱，需要给我打工还债的！」林双颦见状不妙，前段时间穆荃来她这里找沈云，现在沈云来了，她打算把人调教好了卖给穆少帅赚一笔的。 「先生，我不能跟你走。」他还要在这里守株待兔。「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衡光，我是小澜哥哥，你忘了吗？也对，当年你那么小，记不住……我不会害你的，我是医生，跟我走，我给你看病。」 汪澜执意要把沈云带走，一边往楼梯上走一边问林双颦，「他欠你多少钱？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 林双颦看见汪澜出手阔绰，知道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主，所以决定去穆家通风报信，把消息卖给穆少帅估计也能赚不少。 但是穆荃被关起来了，林双颦只能见到穆虚文。「穆司令，前段时间少帅要找的那个人，还真来我店里了，这不，我刚准备稳住他来告诉穆少帅，他就离开了，我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穆虚文是林双颦店里的常客，知道这个老闆贪财的本性，抬手示意，就有人拿来了一皮箱金条。「说吧，他离开去哪里了？」 「被汪医生带走了。」林双颦喜笑颜开地接过小箱子，把金条拿起来在嘴里咬了一口，这么多，穆司令出手就是大方。 「孟泽，去汪家抓人。」穆虚文不再管见钱眼开的林双颦，将自己像注水猪肉一样浮肿的身体挪动到门口，准备亲自去抓沈云。 「司令，我去就行了，您没必要冒险，万一……」 「不行，我要去弄清楚，这个沈云究竟是什么人？」 孟泽见没法劝，扶着走路都有些艰难的穆虚文一起上车。 第20页 午饭时间，厨子准时打开穆荃卧室的大门，推着丰盛的饭菜而入然后把门关上。 穆荃早早地坐在餐桌旁，「我今天想吃牛排，煎了吗？」 厨师将煎好七分熟牛排端上餐桌，然后把餐具摆放在穆荃身前，「当然是少帅想吃什么我做什么，还做了您爱吃的……」厨师的话在感受到穆荃手里的餐刀抵在自己肚子上时骤然暂停。「少帅，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厨子。」 「不杀你，跟我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穆荃用身体挡住了，这个房间临时安装的摄像头他都查看过了，他爹给他留了一点隐私，卫生间没监控。 给金丝雀的笼子无死角地安装摄像头，这事穆荃也爱干，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被关在笼子里面的人是自己。 厨子和少帅一起进了卫生间，这值得怀疑吗？值得。 但是今天守监控的人不那么尽职尽责，这几天穆荃在房间里闹得可厉害了，无处释放的精力全部用来折腾那个豪华的卧房了，能看见的都被他拆了，把监控都拆了几次，他们进去干预只会挨骂。 「滚出去！没用的东西！伺候男人都不会！」 不会吧不会吧，虽然这个厨子年轻，但他们少帅飢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厨子低着头打开门落荒而逃，穆少帅在卫生间里不出来。 穆荃没逃多远，家太大了，他还没跑到穆氏庄园的大门，就被许嘉华带着近卫队堵住了。「少帅，您这是何苦呢？」 带着厨师帽的穆荃抬头，冷笑道，「呵！你们真的敢对我开枪吗？那就来吧，我爹活不了几天了，你们今天没胆子杀我，以后死的就是你们了。」杀了穆司令的唯一儿子，他们还是得死。 放穆荃走，穆虚文回来也饶不了他们，给人做牛马真难，实在不行提桶跑路吧。 「少帅，回去吧，不要为难兄弟们了。」许嘉华一脸为弟兄们着想的贤惠样，突然就被后面的近卫队队员用枪口抵住了。「许嘉华，你怎么跟少帅说话的，我看是你在为难我们！」 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穆荃逃出去不就行了吗？到时候追究责任，只是那些在卧室外面看守的人失职。 这个人吃饱撑着非要带着这么多人来堵穆荃干什么？穆司令给了他多少钱，让他这么卖命？ 穆虚文这段日子的身体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走路都要人扶着了，能活几天？ 「少帅，我们近卫队是为了保护您而成立的，您才是我们的主人，我们不拦着您，我们帮您一起逃走！」大家用脚投票，决定跟着穆荃一起造反。 许嘉华气急败坏，「你们！你们这叫保护？你们把他往仇人身边送！」 什么仇人，那不是我们少帅心心念念要找的心上人吗？穆虚文也没有蠢到满世界宣扬他和傅家的陈年旧事，大家只知道他们少帅一片痴心，为了找梦中情人和老爹闹掰了。 许嘉华又被捆了。 「少帅，司令一个小时前带着人去汪家了。」 穆荃看了一眼被捆住手脚封住嘴的许嘉华，「把他杀了。」 许嘉华的耳朵没有被堵住，在地上挣扎。 穆荃拿着枪蹲下，敲了敲许嘉华的头，冷笑道：「不是你们教我的吗？对待敌人心狠一点。」 穆荃站起来走开，身后枪声响起。 他不仅学会了心狠，还学会了让别人动手。 「去汪家。」 汪澜虽然兼职做穆家的医生，但他自己有房子，就在他的医院旁边。 准确地说，是他把家中的地皮让出来建了医院。 汪澜带着沈云回到家里时，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的茉莉扑到了沈云的脚边，「小光哥哥！」 沈云对于茉莉的存在毫不意外，只是回头跟汪澜说道，「谢谢汪医生照顾这孩子。」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更何况她还是你在意的人，我当然会照顾好她。」汪澜摸了一下茉莉的头，这孩子就和傅衡光小时候一样聪明。 「既然汪医生这么说，那我就再拜託您一件事吧。穆虚文很快就会来了，你带着茉莉离开南三区，去北方，把她养大……」 「好啊，我们一起离开，现在就走！」他早就准备好了行李随时可以跑路。 「我不能走。」沈云推开窗户看了一眼，穆虚文还没有到，但是王辰跟着过来了。 沈云给王辰打开门，「你有新的任务，保护他们俩离开南三区，这里交给我。」 「老大，你一个人不行吧？」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沈云神色漠然又自信，这还是刚刚那个说两句话就咳嗽的病秧子吗？ 汪澜面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懵，「衡光？你是傅衡光吗？」 「我不是，我只是借用了他的假身份。」 汪澜靠在墙边，他没想到对方承认得这么爽快，「你不是他，那我的衡光在哪里？」 「傅衡光大概率已经死了，您请节哀。」沈云关上门，环顾房间一周。 「你为什么要借衡光的身份？」汪澜闭上眼睛，他又要接受一次，傅衡光已经死了的消息。 「为了找一个合理的藉口杀掉穆家父子。」 「你这么坦率，不怕我去揭穿你吗？我跟穆荃可是铁哥们。」汪澜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是的，这个人不是他的衡光，他的衡光左边眼角有颗泪痣，是他自欺欺人。 第21页 「汪医生，我很敬重您，我相信您的人品。」 「哦？敬重？你认识我？」他只是一个穷困潦倒需要给穆家卖命才能活下去的小医生而已。 「我既然要潜伏在江都市，自然会做过调查，您为穷人看病分文不取，倾尽家财也要开这个慈善医院。」 沈云扯着王辰给汪澜鞠了一个躬，然后直起身子继续说道。「多亏了有您这样的人……总之，您要好好活下去，把您的一生所学传承给后人。术业有专攻，正如您所说，您的职责是救人。」 「打打杀杀拼命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吧。他们要来了，王辰，带汪医生和茉莉离开。」 「收到！」 王辰牵上茉莉的手，准备从后门离开，「汪医生，走吧，我家老大和那个姓穆的一样命大难杀。」 第13章 他人还怪好的嘞，杀人都这么贴心 沈云从正门走出汪澜的独栋小别墅，看了一眼旁边六层楼高的小医院，医院里住满了病人，沈云听觉敏锐，隔着一道墙壁也能听到里面的哀嚎和哭泣。 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打打杀杀的地方。 沈云大摇大摆地从江都市宽敞的街道走过，穆虚文的车队与他擦肩而过，车队里敏锐的侦察人员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走在人群之中的少年。 江都市很繁华，街道两旁的连排式骑楼建筑商业街的玻璃柜檯里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新鲜出炉的面包散发着食物的热气，高级服饰店里木头模特身上穿着宝石镶嵌的华服，珠宝店内金光闪闪…… 沈云走到一处花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长椅上面都缠绕着花藤，很梦幻。 正在门口给绿植喷水的女店员看见有顾客，连忙换上职业性微笑，「先生，买花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钱，我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没有没有，你慢慢休息。」女店员仔细打量了一下沈云的脸，真是个好看的男子，就是面色有些苍白，再看沈云的衣着，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这么冷的天，不会是冻出病了吧……想到这里，女店员回到店铺内，给沈云倒了一杯热水。 沈云接过女店员递来的玻璃杯，热量源源不断地透过玻璃传导到他的手心，最后再传到心底，沈云垂眸看向这杯水，神色有些动容，小声说道，「谢谢。」 「没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长得好看又身体虚弱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惹来关心的。 沈云摇了摇头，把玻璃杯递到嘴边，眼睛透过玻璃杯盯着街道的动向。 「停车！」穆虚文的侦察兵没有看见沈云，穆荃却在车窗内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在街道边的单薄身影。 在白天与黑夜交接的黄昏时分，在春神还没来得及降临人间的冬日，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沈云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让穆荃心动。 不要说这些人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痴迷，他自己都不明白。 穆荃下车后，带着人远远地站在街道的另一头，他有些不敢走近，他害怕往前走一步，面临的是不可化解的仇恨，他害怕现在温和的沈云在转身面向自己时，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 他也很好奇，他想看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沈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其他人继续开着车往前走，穆荃独自一个人下了车，去了街对面的二楼观光长廊。 沈云将玻璃杯还给女店员后，站起来，将左手揣在裤子口袋里继续往前方走，穆荃沿着长廊随着沈云的身影移动而移动。 沈云走到了这条商业街的尽头，转角处有个小贩推着移动木板车在卖油炸的鲜肉大饼，沈云买了一个饼。 这个饼很便宜，里面用的猪肉不太新鲜，沈云咬了两口，皱着眉头吃完了。 沈云又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一只瘦骨嶙峋白色的流浪狗凑到他的脚边。 沈云摸了一下流浪狗的头，站起来，回到木板车前，又买了一个饼。 白色的流浪狗在无家可归之前，看品种，原本应该是一只名贵的宠物狗，也不知道是被遗弃了，还是主人出事了，吃惯了高级狗粮的宠物狗和生来流浪的野犬相比毫无竞争力，它身上全是失败的伤口和凝结的血痂。 昔日光滑柔顺的白色毛髮被污泥染黑后又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灰色疙瘩，沈云把手里的肉饼揪下来，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餵给这只家道中落的狗。 穆荃看到后更气了，就是说，沈云这个人，他爱护动物，他尊老爱幼，猫猫狗狗老人小孩他都无差别地爱，就是见到我二话不说就要杀了我呗！ 穆虚文赶到汪澜的家中，发现人去楼空后，又加派了人手寻找沈云的下落。 总之，在沈云刻意徘徊在街道上的这几个小时，足够让穆虚文找到他了。 沈云餵完了狗，刻意往人烟稀少宽敞开阔的城市公园而去。 那只狗没地方去，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心人给自己一口吃的，跟着沈云一起离开。 走到公园入口，沈云蹲下来，摸了一把脏兮兮的狗头，「不许再跟着我了，跟着我很危险，听懂没有？算了，你听不懂人话。」 沈云站起来走，狗也跟着走，穆荃隔着五米远也跟着挪。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公园的中央是一片人造沙滩。 第22页 穆虚文的大部队赶到，功率很高的一排照明灯挂在周围人造的假椰树上，骤然亮起，照得这片沙滩宛如白昼。 沈云站在沙滩边缘，神色的淡然地看着向自己聚集而来的敌人。 「开枪！」下令的这个声音是孟泽喊的，穆虚文被保护着待在后方。 随着孟泽的一声令下，子弹齐发，朝着对面扫射，沈云动作快到肉眼无法捕捉他的运动轨迹，他迅速藏进了大树后面。 他身上没有武器，士兵们一边射击一边缩小包围圈。 穆荃也站在包围圈里面，他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单方碾压式的械战，心想，自己本来也没多爱他的，只是一点好奇加上一点不甘心。 可是看见步伐快得只剩虚影的沈云，看见他面对就这么负手而立，站在枪林弹雨里被敌人步步紧逼，穆荃的心脏抽着疼。 他捨不得沈云受伤，哪怕是沈云在杀死自己的时候，他也捨不得沈云跟自己一起倒下。 「住手！」穆荃的声音从巨石后传来。 孟泽很无语，但也只能示意大家停手。「少帅，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穆虚文在后面听到了穆荃的声音，被人扶着上前，「荃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许嘉华看着你吗？」 「他死了，我杀的。」穆荃话音刚落，立马察觉到身后传来的杀意，刚准备回头，一把匕首就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沈云比穆荃矮一些，瘦一些，穆荃挡在他前面，能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荃儿，看清了吗？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他一心只想杀了你，你为了他还滥杀忠臣……」穆虚文闭着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穆荃却在想，沈云的手好冰，果然是穿得太少了，被冻着了。 穆荃想回头看一眼，沈云淡漠的声音响起，「别动！我尽量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作对？」穆虚文睁开眼睛，眼底出现了几分曾经在战场厮杀的戾气。 「我是什么人，你们不是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吗？穆司令，何必在这里装傻呢？」 沈云说话的时候，穆荃能够感受到，他的声音在胸腔震动，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心脏以相同的频率在跳动。 「你真的是傅衡光？」 「不，傅衡光已经死了，我只是来索命的鬼魂，我们一家三口，在下面等着穆司令呢。」沈云语气飘忽，仿若鬼魂。 穆荃早就知道他的金丝雀演技好，演什么像什么，这渗人的语气跟真的活见鬼一样。 「既然是沖我来的，你为什么要杀荃儿。」 「我们家四条命，你们只是两条命，把你们父子俩都杀了，这个帐也平不了。」狸花猫的命也是命！ 穆荃低头看着离自己脖子只差几毫米的刀刃，沈云想杀他，直接动手就行了，怎么还需要和他爹在这里周旋，难道是另有目的？ 目的是想把穆虚文一块儿杀了？穆荃又抬头看向对面的穆虚文，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可是他不太能理解父亲和母亲究竟意味着什么？ 正如汪澜所说，他失忆过，他记不住八岁以前的事情，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他也记不住汪澜嘴里和大家一起藏在防空洞里贫瘠且快乐的童年。 从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就是穆司令的独生子，但这个父亲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他只是偶尔出现在穆荃面前，不会过问穆荃的任何事情。 穆氏庄园里佣人无数，有的是照顾小少爷的人。 「笑话，傅庭通敌叛变，死了是罪有应得。」穆虚文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穆荃的回忆。 「我的父亲，傅庭，从未干过对不起良心的事，穆司令，他到底是通敌，还是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心里有数。」沈云吐字清晰地在挑拨离间。 「南三区的首席武器研究专家傅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大家小时候也有所耳闻吧，他一生致力于倾注自己的所学来保护这片土地，大家今天还能在这片土地耀武扬威的内斗，究竟是谁的功劳？诸位心里真的没数吗？」 「傅庭无心功名权势，在长川市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一辈子，他当年在南三区的威望和名声可不必你穆司令差。」 「德歷329年夏，南三区空中防导系统正式研发完成，然后他就死了，整个傅家不留一个活口。看到了吗，这就是给穆虚文卖命的下场，傅家的昨天，就是你们的来日。」 眼看人心浮动，穆虚文却一点也不着急，他倒要这个十几岁的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云也不着急，因为知道穆荃不会跑，甚至换了一只手拿刀，然后继续输出。「如果你真的拿到傅庭通敌的证据，你会这么好心的不放出来吗？你甚至都不敢在傅庭去世后给他泼脏水，他在南三区的名声太好，你诬陷不了他，只能下黑手。」 不管在场的其他人信不信沈云的话，反正穆荃信了，他知道穆虚文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沈云赶尽杀绝就是最好的证据。 沈云想要杀他，是因为他们是仇人吗？沈云家道中落颠沛流离，是他父亲的错吗？ 他想再死一次，要是再死一次能回到过去，他就可以想办法救下傅庭一家。 穆荃的行动力很强，自己撞到了沈云的刀刃上。 第23页 沈云反应力比他还快，立刻抬手，匕首只划到了脖子表面的皮，沈云有些错愕，然后听到穆荃说，「你不是要让我死得轻松点吗？杀了我。」 「既然是我爸欠你的，那我替他偿命吧，我死在你手里两次了，这是第三次，动手，杀了我。」 沈云活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刀刺进了穆荃的心脏。 穆荃意识消失前听到沈云说，「刀上有大剂量的特效药，不会痛。」他老婆人还怪好的嘞，杀仇人都这么为对方着想。 第14章 这么没有戒心难怪会被灭门 「今天几号？」 「回少爷，今天是4月21日。」 「哪一年？」 照顾穆荃的佣人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小少爷是昨晚发热烧坏脑子了吗？ 「发什么呆？我问你哪一年！」 「德……德歷329年。」无缘无故火气这么大，难道是吃坏东西上火了？得找医生来看看。 他还真回到傅家出事的那一年了？这个重生的时间，居然是他想去什么时候就去什么时候吗？ 穆荃从床上蹦下来，这腿怎么这么短！ 往镜子前一看，这张脸真嫩啊，十二岁的他。 可是，十二岁的他，能做什么？！ 二十二岁的他都做不了什么，十二岁？不也是任人宰割的命？ 不行，他需要做些什么，大不了再死一次咯，反正死不了。 「少爷，您今天怎么了？」佣人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背带裤小西装准备给穆荃换上。 穆荃瞥了一眼，好幼稚，不想穿。他怎么可以穿成这样站在沈云的面前。 不对，现在的沈云，是傅衡光，才七岁，会比他还幼稚。 穆荃不情不愿地让佣人帮他穿上衣服，洗好脸刷完牙，然后出门。 「少爷，您往哪儿走？您该去上学了。」佣人手里拎着书包从小楼里出来交给站在门口准备护送穆荃的方志柏。 上学？多少年没听到这么小众陌生的词了，不去。「我爸呢？」 「司令昨天去长川了呀，少爷您忘了吗？」 昨天去的，沈云说傅家被灭门是什么时候来着？夏天，现在是4月，4月算夏天吗？没立夏，那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十二岁的穆荃没有行动自由，被方志柏牵着上了开往学校的车。 「我不去学校，带我去长川找我爸！」 「少爷，是对学校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方志柏坐在副驾上回头问道。 穆荃将手放在车门门把手处，「不带我去的话，我就从车上跳下去！」 方志柏看了一眼操作盘，车辆行驶过程中设置了儿童锁，穆荃从里面根本打不开，但还是顺从地跟司机开口：「去长川。」 穆虚文又不会苛责自己不思进取的儿子，他一个做保镖的当然不能忤逆小少爷，万一惹来对方的怨恨怎么办。 不想上学就不想上学嘛，多大点事，待会让管家告知学校就好了。 「少爷，长川市很远，开车需要三天，要不要先回家中准备一下。」车已经从穆氏庄园驶出来了，不过要回去也只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不用，直接去。」穆荃说完话后看向窗外，这是战后修建过程中的江都市。街道被炮火轰炸后的断壁残垣还未来得及修復，临街的店铺也都关着门，路人几乎没有行人。 德卡联邦几个区军阀之间的停战协议是在穆荃九岁的时候签订的，之后又用了长达十年的时间用来休养生息，穆荃才能接手一个相对比较繁华的江都市。 小时候的穆荃不会注意到这些，他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八岁以后，他又稀里煳涂的在众星捧月里一晃眼就长到了二十多岁，他没有见过苦难，更不要说体会苦难，他以为大家和他一样，生来就能吃饱穿暖。 他的人生在极尽享乐奢华的日常中度过，是沈云的出现，将平平无奇的生活惊起了波澜。 沈云真的是傅衡光吗？ 穆荃第二天到达长川市，打听到傅家的住处，就直接开着车去了。 傅庭一家住在研究院附近的居民楼里，这里住着的都是科研人员及家属。 傅庭地位很高，可以拥有一栋二楼带独立小院的楼，但远远不能和穆家占地一百多平的花园式庄园相比。 穆荃站在小院大门处，让方志柏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淡蓝色旗袍的女子，一眼就认出了长大了的穆荃。「小荃？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但穆荃认不出她，只觉得与这人极为亲近。没有人教过穆荃该如何礼貌地和长辈打招唿，穆荃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子伸出手摸了一下穆荃的头，「不记得我啦？我是茗枝阿姨，也是，你被老穆接走的时候还小，快进来。衡光，有个小哥哥来我们家了，快出来！」 傅衡光正蹲在院子里玩泥巴，脸玩得跟一只小花猫似的，汪澜嘴里的那只狸花猫蹲在墙头梳理着前腿的毛髮。 就像夏茗枝一眼就认出了穆荃是穆荃一样，穆荃也一眼认出了，这个脸上沾了泥的小孩，不是他要找到沈云，五官完全不一样。 沈云是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傅衡光的眼角却是下垂的，沈云也没有那颗泪痣…… 区别大到都不能叫长开了，只能算整容。 第24页 万一他真的为了隐姓埋名逃避穆虚文的追杀去整容了呢？ 不过他一个小孩，怎么找到的整容医生，还能整得那么好看？ 傅衡光从泥潭里跑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个小泥人，「妈妈，你看，这是我捏的我们家！」泥潭边上捏了一个小房子，还有一家三口和一只猫。 七岁的小孩对认知能力有偏差，两坨泥垒在一起就是一个人了，「人」的头比房子还大。 夏茗枝没有责怪孩子把身上玩脏了，只是掏出手绢擦了一下傅衡光的脸蛋，还夸赞道，「我们衡光真厉害！」 「嘿嘿，妈妈，这个哥哥是谁呀？」傅衡光指着穆荃。 「是小荃哥哥，你不认得他，他离开长川的时候你还不会走路呢，跟妈妈进屋把衣服换了。」夏茗枝牵着傅衡光进屋，然后回头喊了一声愣在院中的穆荃，「小荃，快进来。」 方志柏站在穆荃身后，小声喊了一下自从看见傅衡光就开始发呆的穆荃。「少爷？」 穆荃回过神，抬起小短腿跨过门槛，往小楼里走去。 进去就是傅家的客厅，夏茗枝把儿子扔进浴室里洗澡，端着洗好的苹果放在客厅老旧的木桌上，并且递给了穆荃一个苹果。「小荃是跟爸爸一起来长川玩的吗？老穆也真是的，把你带来了也不告诉我们……」 穆荃接过夏茗枝手里的苹果，「谢谢，我是自己来的，我就是……想来长川看看。」 「是想回家了吧？你一离开就是六七年，我和傅叔叔都很想你，让老穆带你回来，老穆一直说你从长川离开以后一直在生病不见好，等汪医生得空，让他给你看看。」夏茗枝嘴里的汪医生是汪澜的父亲，汪颜笙。 穆荃记得，汪颜笙好像不久之后也英年早逝了，汪澜就是在父亲去世后才来投奔穆虚文的。 汪颜笙不仅是战地医生，还从事药物研发工作。 长川这一片区地势隐蔽，南三区几乎所有重要的科技研究所都被安置在这个地方，所以这里的居民都是科研人员和他们的家属，还有驻扎于此保护这些顶尖人才的一支军队。 夏茗枝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性研究员，她是从事理论物理学研究的。 坐在沙发上的穆荃打量着这个老旧的屋子，客厅全是书架，书架上堆满了翻到烂的书。 褪色的布沙发后面挂着一副褪色的彩绘天文图，阳台上摆放着一副天文望远镜，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地球仪……整个家里，学术氛围极其浓厚。 穆荃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动摇了，傅衡光是沈云的证据又变得充分了几分。 从小在天才堆里长大，父母都是顶尖科学家，好像能够完美地解释为什么科尔市那个破铁棚里拥有种类极其丰富的旧书。 傅衡光洗好澡，在浴室里面喊：「妈！你没给我衣服！」 「好好好，马上来。」夏茗枝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块白色浴巾和小孩的衣服裤子，打开浴室门进去给儿子穿衣服。 夏茗枝晚上还有工作，吃过晚饭以后，看见送穆荃来的方志柏，顺便拜託他帮忙看小孩，就匆匆离开了。 穆荃端坐在沙发上，看见趴在地上画画的傅衡光，紧皱眉头。 难怪你们家会被灭门，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戒心地把孩子交给两个陌生人照顾！这一家人比自己还单纯容易被骗。 夏茗枝走了没多久，放学的汪澜就推门进来了。 长川这里有全南三区最好的教育资源，这里本职是科学家的孩子父母们还兼职去学校当老师，给孩子们安排的课程很满，汪澜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小澜哥哥！」傅衡光看见汪澜以后爬起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衡光！看，哥哥给你带了棒棒糖！」汪澜从书包里掏出一颗糖，撕开糖纸递给了傅衡光。然后才看见坐在客厅里的穆荃和穆荃身后站着，一看就不好惹的黑衣保镖。 这个家还是有人会对陌生人心存警惕的，汪澜将傅衡光挡在身后，十几岁的少年毫不胆怯地朗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妈妈说，他是小荃哥哥。」傅衡光扯了一下汪澜的校服外套。 「小荃？穆荃？」 「对，是我。」穆荃原本低沉的声音变成了未变声前的清脆童声，穆荃皱眉，太没气势了，汪澜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少年，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哟，原来是穆家小少爷呀，啧，装什么深沉呢你小子。」汪澜熟练的将书包扔在沙发上，拉出一张凳子坐在穆荃对面，仔细打量着几年不见的小兄弟。 「澜哥，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哈，你一走就是七八年，我都不敢认了。」 第15章 要什么母亲，有男妈妈就够了！ 「荃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志柏一到长川市，就通知了穆虚文，没过多久，穆虚文和傅庭一起回到傅家。 穆荃抬头看他年轻了十岁的父亲，怎么也想不到现在这个神采奕奕正直壮年的人十年后居然会老成那样。 穆荃努力地假装儿童的天真，试图撒娇道。「我想来长川玩嘛。」 「小方，快把少爷送回家，这是你玩的地方吗？」 「老穆，这怎么就不是他玩的地方？他小时候就是在这里玩大的！这么多年你也不把孩子送回来让我们看看，好歹我们都是他干爹嘛。小荃，来，让干爹看看。」 第25页 干爹？傅庭居然是他干爹？ 「没看出来，你这么个大老粗居然把孩子照顾得挺好。」傅庭看着坐在他家破沙发上穿着讲究的穆荃，突然觉得他这寒舍确实不太合适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害，那可不是吗，这些年我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绝对没有苛刻他半分。」 傅庭突然蹲下来，和穆荃眼光齐平，笑道：「看着你如今过得好，干爹就放心了。」 怎么回事，好温暖的感觉，傅庭低头和他说话的那种温柔，和沈云好像。 准确的说，和「跟茉莉说话」的沈云好像，难不成真是父子？ 对了，他的父亲，为什么需要向一个外人证明？没有苛待自己？ 他的父亲穆虚文准备过来把他带走，「荃儿，走吧，你傅叔叔连着几天没休息了，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休息。」 「这不是我干爹吗？我和干爹这么多年没见面，我想住在干爹家里。」他有点捨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这哪儿行！」穆虚文不让。 「也是，小荃，我这里条件简陋，跟爸爸去吧。」傅庭摸了一下穆荃的头。 小爷的头从来没有人敢摸！他爸也不会这样满怀爱意地摸他的头！穆荃微微抬头，只是一瞬，他就相信了汪澜说的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傅庭照顾过他。 很温暖的感觉，就像……家一样。 他又不是没有家，怎么会觉得这个破地方是家。 他真的有家吗？ 穆荃又扭头看向另一侧的穆虚文，他一点也不想亲近这个财大气粗从未苛刻过他的爹，哪怕多年后穆虚文死了，死在他眼前，他也没有难受一下。 但是他想到，这样清风朗月的傅庭会死，想到沈云会死，就无端生出了一丝难受，心脏缩了一下。 这很怪，可能他天生就是个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 「我就要住在这里！我要和小光弟弟还有澜哥一起玩！」小孩子是怎么撒泼打滚的？穆荃不太会，反正他赖着不走。 毕竟是对儿子百依百顺的好爸爸嘛，穆虚文当然不会强迫穆荃，「那小方，你照顾好少爷。」 「不行，他也走，这房子这么小，哪有地方给他住？」虽然多年以后的方志柏看似不像穆虚文的亲信，但现在的方志柏肯定是穆虚文的眼线。 「别耍小孩脾气了，方叔叔走了，谁保护你呀？」穆虚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颜悦色。 「我干爹家很危险吗？需要被保护？小光这么小，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岂不是更危险？」 听了穆荃的话，穆虚文一拍脑袋，「是哦，傅庭，当哥哥要说说你了，你们两口子这么忙，也不找个人照顾孩子，我明天送个人过来。」 是送来放火的吗？穆荃在心中吐槽道。 「有啊，衡光白天去上学，晚上，也有人照顾孩子呀，你看，照顾孩子的小大人在这儿呢，我们小澜可靠谱了。」傅庭拍了一下汪澜的肩膀，已经是半个大人的少年骄傲地挺起胸膛。 穆虚文离开了，但坚持要把方志柏留下。 这栋楼虽然不算小，楼上楼下有很多个房间，但只有三个卧室，一个夫妻俩住的主卧，一个给傅衡光的儿童房，一个很小的客卧，剩下两个都是夫妻二人办公的书房，书房里很杂乱不会用来招待客人……最重要的是，里面还锁着重要的研究资料。 方志柏只能睡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 汪澜家住在附近，他的父母也常年失踪，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很孤单，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傅家。 汪澜平时一直都是和傅衡光住在一间房里，客卧没人住，里面有些脏，需要收拾整理一下才能住人。 穆荃站在门口，看着傅庭动作熟练得拿出新床单铺床，给他找来干净的洗漱用品，忍不住说道：「干爹好细心。」 傅庭铺好床，「那不都是年轻的时候照顾你们这几个小崽子学出来的经验吗？小澜大点懂事一些不怎么需要管，你那么小一点饿得都哭不出声了，还没衡光的这个小枕头大，那时候住在地下防空洞里，什么物资都没有，还是偷偷出去找了头母羊才用羊奶把你餵大的。」 他居然，是傅庭养大的？ 穆荃分不清傅庭话里的真假，可是下意识的忍不住亲近应该骗不了人，他为什么，会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呢？ 「那我妈妈呢？傅叔叔有见过吗？我生下来就没有妈妈吗？」 傅庭忆往昔的话匣子骤然止住，思索了一下，才道：「老穆说你妈妈生下你就难产了，我们谁也没见过。」 傅庭又笑着安慰道，「你虽然没有妈妈，但是你有一个爹和两个干爹呀，你记不住了，小澜的爸爸也是你干爹，过几天他从实验室出来，你就能见到他了。」 穆荃倒也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妈妈难过，毕竟这个事实他已经接受了十几年了。 傅庭又去楼下热了三杯热牛奶，三个孩子一人一杯，谁也不偏袒。 傅庭把奶送到穆荃床边，看着他喝完以后，还给他拉上被子盖上，然后关灯关门离开。 要什么母亲，有男妈妈就够了！ 客卧和傅衡光的儿童房门对门，穆荃躺在蓬松的棉花被里，听到傅庭在喊，「衡光，要不要过来和爸爸睡呀？」 「我已经睡着啦！」声称自己「睡着了」的傅衡光奶声奶气地喊道。 第26页 「爸爸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都不和爸爸睡？爸爸要哭了。」 「好吧，那今天就和爸爸睡。」 连续传来两次关门声后，这栋楼归于平静。 穆荃爬下床，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廊上点着一盏橘色的小夜灯。 穆荃刚探出头，方志柏便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少爷？」 「我想喝点水。」穆荃神色自若地踏着木楼梯下楼。 方志柏服务周到的去厨房给穆荃倒水。 「你来穆家之前是做什么的？」穆荃以前从未对身边的人感到过好奇，他甚至记不住这些佣人守卫的名字，他没有兴趣知道。 「我就是长川本地人，参军后是一名狙击手。」 「哦？你是长川人，你对傅庭了解多少？」 「了解得不多，但大家都说傅先生人很好，那些年战火纷飞，傅先生负责留守长川安抚大后方人心、调配物资到前线，是我们这儿的主心骨，我那时候参军就是他来招的兵……」 傅庭在南三区，是一个还活着就上了教科书的人物，不对，他马上就要死了。 傅庭家世在没有战乱的时候就非常显赫，穆虚文其实是「靠着出色的领导能力」抢了傅家的权，也可能是傅庭不争不抢，这人看着就很淡泊名利，不然也不会甘心住在这种地方。 沈云口中的，穆虚文忌惮傅庭的威望，说不定是真话。 傅庭是研究院的领导人，外面的人忌惮他们手里的武器，但这个武器的开关，是掌握在傅庭手里的。 傅庭在长川市还有实权，不然穆虚文也不会表面上这么客气。 他无来由地信任这个干爹，就像无来由地觉得沈云有苦衷一样。 万一是糖衣炮弹呢？毕竟这个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不少，谁是好人？谁又是反派？很难分清楚。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再死一次咯，要死在沈云手里才会重生吗？傅衡光还这么小，拿不稳刀吧，就算拿得住，哪有力气刺进他的心脏。 穆荃喝完水以后回到床上，这张床很硬很小，但是他睡得很快。 汪澜和傅衡光都要上学，傅庭要上班，穆荃没地方去，被傅庭带着一起进了研究所。 穆虚文也在研究所里面，看见傅庭把穆荃带来了，没说什么，只是迫切地关心今天的试验内容。 傅庭休息的时候在以一种教导后辈的语气和穆荃讲述这个研发的意义，他的眼中有光，他说，他想要保护大家，所以想尽快地完成这个研究。 傅庭带着穆荃参观研究所不保密的展览区，说着当年战火纷飞时的苦难和这些年推进研发进度的不容易。 他笑着抱怨说很累，等防导系统试验成功后要休一个长假，带着妻儿四处走走，看看想保护的这片土地经过几年的时间有没有恢復战乱前的光景。 这样的人，这样热爱着这片土地的人，怎么会叛变呢？ 这个重大的时间节点穆荃知道，傅庭的努力会得到成功，只需要一个月后他就成功了。 但后来，傅庭死后，长川市武器研究基地又开始新了项目，现在能够实现全面防御，未来想要的是主动精准进攻。 战争到底是什么人引起的呢？大概就是这些有能力又贪心的人吧？他们不安分地想要瓜分资源和权力，承担他们贪婪后果的，却是住在贫民窟的那一群蝼蚁。 第16章 什么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德歷329年5月5日，南三区空中全面防导系统顺利研发成功，从此具备全面拦截飞弹精准打击的能力。 长川市武器研究院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数千名科研人员将近十年的心血凝结而成的硕果到了收穫的时刻。 防御系统研发成功了，傅庭没有利用价值了。 「小荃，怎么了？你要跟我说什么？」傅庭站在台上发表完对工作人员的感谢致辞及感想，换穆虚文上去说客套话的时候。 穆荃把傅庭拉到了偏僻处。 穆荃左右环顾四周，天真地问道：「干爹，有个成语我不明白，什么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指的是封建帝王取得政权之后，功臣遭到杀害……诶，小荃，这是你们新学的课文吗？」在傅庭眼里，十岁出头的小孩不能够理解背后的深意。 穆荃握着拳，他这干爹怎么跟傻白甜一样，都提醒到这个地步，怎么还没反应过来？赶快逃命吧！ 穆荃刚想说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傅庭！恭喜啊！」 穆荃抬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哦，小荃，这是小澜的爸爸，也是你的干爹……」 哪有这么多爹？穆荃可不想见到谁都喊干爹。「汪叔叔。」 「小荃都长这么高了？」汪颜笙俯下身子，伸出手出来准备摸穆荃的头。 穆荃歪着头躲开了！小爷的头是谁都能摸的吗？ 汪颜笙笑着掩盖尴尬，为自己不受待见找了个藉口，「叛逆期到了。」 「小荃，去找哥哥弟弟玩，颜笙，走，我们去那边聊。」 玩个屁！穆荃揉着胀痛的额头看着傅庭和汪颜笙慢慢走远。 「没想到你们这个工程这么快就完成了，我这边还不知道要在实验室待多久？」汪颜笙语气有些幽怨。 傅庭连忙安慰。「你那边急不得，慢慢来。」 第27页 他们走远了，穆荃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整天，穆荃都没机会再接触到傅庭。 穆虚文从江都运来了一车队的物资犒劳全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及其家属。 豪华盛宴在长川市「知周研究院」的单位食堂举行。 穆荃、汪澜、傅衡光这三个小孩被安排在一桌吃饭，这一桌全是小孩。 长川市研究院这里平时物资短缺，大家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看着这一桌的山珍海味眼睛放光，还好大家都还算有教养，没有直接抢。 「小澜哥哥，这个是什么？」傅衡光指着大瓷盘里的胖虫子问道。 汪澜在书上见过，「这是虾。」但他也没吃过。 穆荃夹起一只白灼大虾，放到碗里，细心剥好虾壳，去掉虾线，沾了一点酱料，放在傅衡光碗里，冷冷地说道：「吃吧。」 小爷还是第一次给人剥虾，别不知好歹，吃了我的虾就是我老婆了。 「谢谢哥哥！」傅衡光年纪小，这种时候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傻白甜，哪怕穆荃这些天态度冷淡，他也一口一个哥哥喊得很甜。 「好吃吗？」穆荃忍不住问道。 「好吃！还要！」 穆荃又夹了一只虾，手有些颤抖，傅衡光真的是沈云，这样天真无害的傅衡光，到底是怎么变成沈云的，无父无母在外面流浪的日子，到底吃了多少苦？ 「小澜哥哥，我手臂好痒，帮我挠挠。」傅衡光嫌穆荃扒虾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只手拿着一只虾，手痒了也没法挠。 汪澜定睛一下，傅衡光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突然出现了很多红斑。 汪澜连忙把傅衡光手里的虾拿走，「别吃了，你过敏。」汪澜从小就开始学医，立马就看出了不对劲。 「爸，傅叔叔，快来！衡光吃虾过敏！」汪澜牵着傅衡光去找大人。 过敏？沈云过敏吗？穆荃也跟着跑。 随着时间的推移，傅衡光的过敏反应越来越严重，起初只是红斑瘙痒，头晕噁心，腹痛呕吐……皮肤反应和肠胃道反应都出现了，是严重的海鲜过敏。 傅衡光被送到研究院旁边的军区医院，庆功宴吃到一半的两家人现在在急诊室外面陪孩子，穆虚文留在原地主持局面。 「澜哥，海鲜过敏，治好后还能继续吃吗？」 「吃虾过敏是因为里面的异蛋白和人体发生了变态反应，激活了免疫系统的防御功能，引起化学介质的释放……」 「好！停！你就说能不能治好吧？」穆荃对知识没兴趣。 「能治好，但不能根治，避免海鲜过敏唯一的方法就是不食入海鲜。」 沈云，吃一盘都不见过敏！ 沈云不是傅衡光，他被骗了，他又被骗了，沈云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真心实意地对「沈云」感到歉意，他良心痛的那几下白痛了。 穆荃无能狂怒地锤了一下墙，十二岁的小孩做这个动作会引来大人的关心。「小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云的话是假的，那……关于傅庭的那部分，也是假的吗？ 穆荃抬头看这个自己儿子躺在病床上，还分神关心他的干爹。 一切表现出来的关心和温柔，是不是跟沈云一样，是因为演技好。 他居然为了一个杀手挑拨离间的话，去怀疑自己亲爹杀人放火？ 他得回去，回到二十二岁，他可等不了这么漫长的十年用来长大再守株待兔地等着沈云上门报仇，别到时又忘了现在的愤怒，脑子一抽就原谅他了。 穆荃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傅衡光，让傅衡光杀了自己？ 可是傅衡光不是沈云，他杀自己有用吗？ 那……自己一头撞死！穆荃准备撞墙，没被撞死，撞了一个包，把坐在病床前的傅庭吓得不轻，连忙站起来，「诶，你这孩子今天咋了？」 「是不是看着衡光不舒服你自责呀，这不怪你，你是好心照顾弟弟才给弟弟吃虾的。」夏茗枝握着儿子的手，看向傅庭，「老公，你送小荃去老穆那里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行，小荃，走吧。」傅庭将放在床尾的外套穿上，跟着穆荃一起走出了病房。 其实也不需要傅庭送，方志柏一直守着穆荃，这会儿就站在病房外面。 傅庭还是亲自将穆荃送回研究院，从医院到研究院一公里左右的距离，走路的话要穿过一段长长的小巷，小巷不宽，只够一辆小车通过。 傅庭和穆荃走在一排，方志柏紧紧跟在身后。 「小荃，你上午跟我说，鸟尽弓藏，是不是想提醒我什么？」 「没有呀，是前几天在书上看见的，看不懂，所以问一下干爹。」 「原来如此，但你还是给我提了个醒，乱时同心协力，才安定下来没几年就要同室操戈了吗……」傅庭的声音越来越小。 穆荃低头看向地面，一只狸花猫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 「呀，大家都不在家，小猫还知道出来找人。」傅庭上前一步把狸花猫抱进怀里，狸花猫乖巧地收起锋利的爪子，趴在傅庭身上。 傅衡光在医院里待了很久，防御系统研发成功后傅庭就没什么工作了，天天在医院陪儿子。 穆荃在研究怎么死，自己杀自己多少有些下不去手，要不怎么说沈云是专业的杀手呢，杀他的那三次一次比一次利落。 第28页 傅衡光才出院没多久，傅庭就倒下了，医生诊断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 穆荃准备和穆虚文回江都市，走之前来看了一下傅庭。 傅庭不就是病死的吗？沈云果然是骗他。 骗他的还有，汪澜。汪澜难道和沈云是一伙的？ 「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傅衡光趴在床边，奶声奶气地喊道。 「爸爸输点营养液，明天就好了。」 「小荃，快过来，让干爹再看看你。」傅庭朝着站在门口的穆荃发呆。 穆荃走近，坐下，「干爹要配合医生治疗，早点好起来。」 沈云骗他，可是傅庭没骗他，沈云和汪澜或许只是在利用傅庭的身份煽动人心。 不对！傅庭通敌叛变被穆虚文害死，是假装「傅衡光」的沈云和穆虚文对峙时，穆虚文亲口承认的！ 傅庭才三十多岁，劳累过度，身体虚弱不会致死，死因是别的。 穆荃突然又改变主意了，他就在这里守着，看看傅庭到底是怎么死的？ 德歷329年6月17日，原本应该住在单人病房里的傅庭消失了。 穆荃跟方志柏赶到傅家小院时，熊熊燃烧的大火正在吞噬这个小院，火势太大，消防队员正站在外围用高压水枪灭火。 从学校跑出来的汪澜准备冲进火海里，被大家拦住了，「这么多大人都不敢进去，你一个小孩逞什么能？」 「空气中有煤油的味道，一定是有人放火？谁放的火？」汪澜喊道，但无人在意他的声音， 穆荃冷眼站在人群之外，他知道傅家会失火，歷史就是这样…… 他还知道穆虚文亲口承认的，傅庭不是重病而亡，所以当然不是死在病床上…… 穆虚文现在在江都市，穆荃准备赶回去，看看傅庭是不是被穆虚文带走了？ 第17章 灰都给你扬了，看你还怎么出来作恶？ 「6月17日凌晨，傅庭在一支分队的保护下携带机密文件逃离长川市，硬闯关卡和守兵发生冲突，抵抗失败后当场被击毙。」 「为了毁灭通敌的证据，他走之前在家中洒了煤油又让人放火，造成失火的假象。」 「荃儿，这是他家附近的监控，拍得一清二楚。」 穆虚文一点也不瞒着掖着，把所有查到的证据都放上来摆在穆荃面前。 「我也没想到，傅庭居然会叛变！」穆虚文拍了一下桌子，「帮他放火的这人就是北方军阀安插在南三区的眼线。」 「万一他不是叛变呢？」只是因为被自己提醒，所以想逃走。 「不管是不是，他这样的人，不能离开南三区，就算死，他也必须死在这里！」穆虚文眼神狠厉，不管是十年前，现在，还是十年后，穆虚文都不是个善茬。 转而看向穆荃，「我以前觉得你还小，不想拿这些事情来脏了你眼睛，但既然你亲眼看到这些还主动问了，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南三区好东西太多，就算签订了停战协议，外面那些人也时时刻刻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以后我死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时刻提防着外面那些豺狼虎豹……」 穆荃被方志柏护送回他住的那栋楼，一群照顾他的佣人站在门口迎接。「少爷回来了。」 穆荃有缘由地感到烦躁，这个时代的死亡率很高，不仅仅要提防高悬于头顶的炮火，还要遭受贫困、飢饿、寒冷、重病等多方面困境的致命冲击。 不停地有人死去，傅庭和他的妻儿，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他重生了三次，失去了对死亡的真实认知。 他自己不惧怕死亡，可是……别人死了，也会死而復生吗？ 许嘉华说他也重生了，但那是撒谎。 王辰说他梦见未来了，也是撒谎。 按照歷史原有的进程，傅庭「身患重病」，死了。 他这个知道未来的人提醒傅庭，傅庭也死了，因为被他提醒，逃跑，所以死了。 穆荃突然意识到，歷史不能被改变，只会自动修正到原有的轨迹，如果歷史能够被改变，他回到更久远的过去死去杀死自己，那么他就不会长大，不会被沈云杀死，不会重生，也就不会回到过去…… 这是个时间悖论，已经长大的他不可能在童年时期被杀死。 所以，他没有重生！他只是，回到了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的躯壳里，每一个时间点被杀死的他，都还活着。 因为他活到过二十五岁，他就不会被中途杀死。 穆荃脑子里像是突然点亮了一盏又一盏的灯，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如何做。 穆荃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回到了二十二岁。 「少帅，你醒了？」耳边传来孟泽的声音。 穆荃不打算开口问今天是哪一年这种蠢话了，抬头瞄了一眼，他在医院的豪华病房里，旁边有医生查房的记录。 穆荃伸手去拿记录卡，孟泽立刻眼疾手快地帮他拿到手里。德歷340年2月6日，是他被沈云第三次杀死后第三天。 二十二岁的他，果然还没死，那什么时候死了呢？ 这个复杂的问题绕得自己头晕，穆荃决定先把眼前的情况搞清楚。「沈云呢？被你们杀了吗？」 大家没说出来，但心底都在嘆气，怎么一睁眼就开始惦记那个狐狸精了，是被捅得还不够彻底吗？ 第29页 「少帅，傅衡光已经被司令下令当场击毙了！」 听到这个消息，穆荃内心毫无波动，他死了三次，沈云也跟着死了三次，他还活着，沈云肯定也还会重生。 「我为什么没有死？那刀刺进了我心脏，这都能活？」穆荃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死，但很想知道，时间之神是如何修復这个问题的。 「是风医生把您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孟泽回头示意守卫开门，打开门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门外进来。「少帅，他叫风信，是江都市第三医院新聘请的医生，您的手术就是他做的。」 哦？居然还是新来的？向来目中无人的穆少帅直直地盯着他的救命恩人。 「你的伤口恢復得很好，很快就能出院了。」风信站在穆荃的病床前，和众人对待他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不同，神色间有一丝不畏强权的清冷高傲。 风信其貌不扬，但眼底的不屑和一门心思想要捅死他的沈云真像！ 「风医生多大了？」 「二十七。」风信将手中的文件递给穆荃，「这是你的身体相关指标的检查报告。」 穆荃没有接，依旧盯着这个年轻有为的神医。「真的是你把我救活的？年纪轻轻，医术这么高明？」 「穆少帅，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性吗！首先，你比我还年轻，其次，怎么都这个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了，还要玩论资排辈那一套？年轻人不配给尊贵的穆少帅看病吗？你要是觉得我看不好，去告诉院长，换主治医生！」 风信感觉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侮辱和轻视，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可能下一秒就把手里的蓝色文件夹砸在了穆荃的头上。 「风医生！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孟泽招手，旁边就有警卫上前把风信拖了下去。 风信推开警卫，径直往门外走，出门的时候还狠狠地砸了一把沉重的木门，门口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震得整个病房都在颤抖。 「少帅，这个风信有些恃才傲物，给您做手术的过程中还狮子大开口威胁我们，您看，怎么处理？」穆荃都救活了，也不必处处迁就这个医生的烂脾气。 「恃才傲物，哪也得有才呀，我们要珍惜人才，对了，我爸呢？」 「司令三天前受到惊吓，正在静养，不过，家庭医生说司令个器官老化程度非常严重，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看，家里还有病人，怎么可以对医术那么好的医生不敬呢，把他绑回去给我爸看病！」 穆荃出院回穆氏庄园自行养伤，被请到穆虚文病床前的风信翻了个白眼，「我是外科医生！他这些心脑血管内分泌系统有毛病的该去找内科！」 「这样哦？风医生来都来了……不如就在穆家住下吧，我已经让人跟你们院长说了，你需要来穆家出诊，直到我的术后恢復，你才能离开。」 「土匪行径！」风信想要破口大骂，但他不会骂太脏的话，只能通过提高声量来壮大气势。 风信又被十几个警卫请走，最近身体虚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穆虚文被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睡梦中吵醒。「荃儿……」 「爸。」穆荃皱着眉头，第一世的这个时候，穆虚文有这么虚弱吗？穆虚文死之前还能在外面花天酒地…… 怎么突然就，虚弱到半昏迷状态了。 「爸爸要不行了，南三区的大小事宜，从现在开始就交给你了。孟泽是个好孩子，你心性纯良又做事冲动……咳咳……」穆荃说话气若游丝，才说几句，就被自己的咳嗽声中止託孤仪式。 直接说他傻得了呗。穆荃的情绪没有被大家的悲伤感染到，思绪天马行空，他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脸上都露出这种扭曲的表情。 照顾穆虚文的家庭医生连忙上前查看病人情况，手忙脚乱好一会儿，穆虚文又继续託孤，「你凡事要听孟泽的劝，不要再一意孤行地做些蠢事了，我在黄泉路上也会不安心的……」 权力移交给穆荃，但穆虚文的遗言说早了，穆荃清楚得记得，穆虚文是在德歷340年9月去世的。 穆虚文去世的时候，是秋天，黄色的银杏树叶铺满了墓园的草地。 还没有到死期的穆虚文关门静养，从此谢绝见客，穆荃重新又感受到了做老大的快乐！ 「孟泽，傅衡光的尸体呢？」获得权力的穆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找沈云。 「少帅，傅衡光被打死后，司令下令当场将尸首火化，骨灰被洒在垃圾堆里。」灰都给你扬了，看你还怎么出来作恶？ 孟泽早就预料到穆荃还要固执地继续找人，把沈云被挫骨扬灰的全过程都录像了，被打成筛子的沈云尸体被一路加急送到了火葬场，绝无再活过来的可能。 穆荃把总共三小时的视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多个机位一镜到底，沈云的尸体……在几十双眼睛和四个摄影机的关注之下，送进了高温火化炉里。 中间没有任何可以逃跑，替换尸体的机会。 新鲜出炉的骨灰被洒在了火葬场附近的垃圾堆，刚洒出去就被风吹散了……死得很彻底。 穆荃将视频关上，毫不在意地哼着歌走回卧室，他自己都能死了三次活了三次，还能在这个一团乱麻的时间里有条件的穿梭……他不信，杀了自己三次的沈云就这么被弄死了。 第30页 沈云每一次杀他，都站在原地不动，明显就是，毫不畏惧死亡的样子。 最初他以为沈云是逃不掉所以英勇就义，但以后来沈云的表现来看，这个人才不会冒冒失失地等死。 离谱的事情在他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了，他完全可以大胆地对事实进行假设，沈云跟自己一样，是杀不死的。 至于求证的后续，就慢慢等着，想杀他的沈云再次上门吧。 第18章 笑起来真像他的狐狸精 「少帅，情报处抓到一个联邦间谍，正在审问。」 「哦？去看看。」穆荃当家做主第一周，就遇到了一个大活。 孟泽坐在车的副驾驶，回头跟穆荃介绍情况。「这个人叫苏靖尧，是出入南三区关卡的工作人员，就是他接应汪澜、王辰还有那个小孩逃离南三区……」 汪澜从江都市逃走了，穆虚文立刻下令追捕，一路拦截失败，最后查到了关卡处有内鬼。 穆荃手里拿着文件在看，一边看一边听完了孟泽的话，「逃离？」这个词用得，很耐人寻味。 「孟泽，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和澜哥一起住在长川的日子。」 「少帅，您和司令待汪澜不薄，他勾结敌人想要杀您的时候，可没顾及年少之谊。」 嗯？汪澜想要杀我？我怎么不知道？ 「少帅，那个王辰，遇到我们巡查的士兵时，一人一枪干掉了一个小分队，他就是联邦那边的卧底，您被骗了……您轻信他们的话，杀了一心想要保护您的许队长……」 「王辰这个名字，是许嘉华亲口说出来的，怎么就那么巧，他们派来的卧底也叫王辰？」 「对，您身边应该还有别的卧底，知道了您和许嘉华的对话临时安插了一个人在新兵营里，但我暂时还没有查到，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把这个贼揪出来。」 穆荃不再说话，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 没有窗户的审讯室里，浑身上下缠满了电线的苏靖尧被机械臂死死绑在刑具上，穆荃还未走近，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惨叫声。 「这是一种精神审讯，直接对脑电波进行干扰，一点一点击垮他的意志力，同时辅助电击手段进行逼供，他已经快要受不住了。」 审讯室很干净，地上看不见一滴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不绝于耳。 「少帅，对敌人的同情是插向战友的一把利刃。」孟泽像是知道穆荃在想什么一样。 「审吧。」穆荃坐到椅子上，看着他们审讯。 苏靖尧确实受不住了，豆大的汗水一滴一滴从汗腺里冒出来，然后又在惨叫声中蒸腾消失。 「上测谎仪！」情报处审讯官一声令下，苏靖尧的头上又戴上了一顶机械帽。 「你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目的？」 「我是德卡联邦对南三区特工组组员，代号……斯哈……」苏靖尧闭着眼睛咬着牙，裸露在外面的胸脯剧烈起伏，一边忍受疼痛一边说话。「代号黑鹿，我们的行动目的是，摧毁南三区长川市……知周研究院。」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在南三区内？」 「我不清楚，我只是个接应的联络员……斯……啊！」 孟泽看了一眼坐在测谎仪面前的工作人员，对方点了点头，「是真话。」 孟泽扶了一下金丝眼镜，问道：「你是联络员，你跟谁联络？」 「鬼幽，本次行动负责人代号叫鬼幽，我没见过他……」 穆荃听着听着笑了，「鬼」，沈云还真不是人呀？都是鬼了，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孟泽一门心思盯着对方的犯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老大又开始恋爱脑犯了。「你们是怎么联络的？」 「他会给我打电话安排任务，他单方面联繫我，我联繫不上他……」 审讯人员又加大了电流强度，孟泽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有用的价值。 「少帅，我认为可以用这个黑鹿来钓大鱼，等鬼幽联繫他。」 「行，你去安排吧，长川那边，加派人手保护好研究院。」为了摧毁研究院，这个目的非常可信，研究院里面有重要的武器，外面的人既然得到了消息，就肯定会有所动作。 但， 沈云一门心思杀他难道是因为，要擒贼先擒王？ 假扮傅衡光是……为了煽动人心？ 手握大权的穆荃公务繁忙，刚审完这里的犯人，又被蒋幼旬请走和南三区各级官员一起开会。 这些流程穆荃很熟悉，上上辈子的时候，他已经当了三年的穆司令了，当家人真不好做，每天都在东奔西走的路上。 也不知道穆虚文对这些事情有多上心，反正穆荃毫不在乎，到了金碧辉煌的大会议室，坐在主位上就开始打瞌睡。 不过是各个部门之间推诿扯皮，坐在一张桌子上吵架而已，蒋幼旬会当和事佬，他只负责等这些人吵完得到结论以后拍板同意然后签字。 穆荃忙完回家，风信不情不愿地守在他的卧室，「少帅身体既然都恢復到可以出门了，我明天就回医院。」这是通知的语气，不是商量，更不是请求。 「我这是迫不得已带病工作，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风医生你怎么能走？」 他现在不过是刚出院半个月而已，按照常理来说，还处于需要卧病休息的阶段，但是穆荃身体伤口恢復得特别好。 第31页 沈云捅他的那把匕首，都把他捅穿了，他还能被「救活」已经很奇蹟了，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实在是神迹。 穆荃的上衣被风信脱下，光着膀子坐着等被强迫留下照顾他的风信换绷带。 穆家除了跑路的汪澜，还有别的医生在，但穆荃就是想让这个外科圣手照顾亲自干活。 风信随意地撕开了一块纱布，然后粗鲁地扯开穆荃身上包着的纱布，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手法在换药…… 穆荃之前一个月都是被温柔体贴的小护士照顾换药，他当然知道，风信这个手法不对。 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真的可以做心脏手术？ 要么是报復他这个病人对救命医生态度不好，要么就是……这个人压根不是医生。 风信撕扯绷带的手法实在过于简单粗暴，足以看出，力气不小。 「风医生，我伤口疼，你看一下是怎么回事？」穆荃握住风信的手，风？云？下次的化名是不是该叫雷电。 原地低头用劲给绷带打死结的风信抬头，突然笑了。「少帅再乱动，恐怕就要伤口感染没得治了。」 笑起来更像他的狐狸精了，不对，不叫像，这就是一个人！ 这是传说中的易容吗？这张脸有些寡淡得平平无奇了，能不能换回去啊？他喜欢看美人。 就算美人要杀他，他也喜欢看美人。 穆荃知道自己在悬崖上走钢丝，但是，他还知道下面有网兜着，他是在安全范围内寻求刺激，不许再骂他没脑子了。 风信把手从穆荃爪子里抽出来继续包扎，他一个专业杀手用劲力气包扎，伤口都渗出了血。 风信粗暴的包扎被穆家原本的家庭医生制止了，「风医生，你这样会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的。」 「行啊，你自己来！」风信立刻把手放开，准备离开。 「风医生吃晚饭了吗？」穆荃看见风信转身离开，又把人叫住。 「吃了。」 「那再吃些夜宵吧，我在外面没吃饱，想找人陪我再吃一顿，风医生救了我的命，我请你喝酒以示谢意。」 「少帅，您不能喝酒，对伤口恢復不好。」正在给穆荃包扎的家庭医生急忙阻止这个不听医嘱的病人。 「喝酒就不必了，要谢我就给钱吧，我要金条。」政权更迭的战乱时代，临时政府的发行货币极其不稳定，只有贵金属才是硬通货。 「好，给你。」穆荃十分大方地让人去拿一箱金条。 出去拿金条的人顺便通知了孟泽的眼线，「快去告诉孟副官，少帅又陷入爱河了。」 可不是爱吗，换其他人这么对他，早就跳起来把人捆了。 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这个被穆荃强行绑到家里的风医生在包扎的时候刻意使坏，他们少帅疼得脸都扭曲了，居然还要给人送金条？不是看上人家，就是脑子坏掉了。 话说，少帅是来者不拒吗？上次满世界找傅衡光，大家理解，毕竟那是真好看。 可是，听说被司令关起来的时候他还骚扰厨子，现在，一个相貌平平的医生他也看上了，他还真是不挑嘴啊！ 一箱黄金很快就从保险柜里取出来，递给还坐在穆荃卧室前厅的风信手里。 风信接过箱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合上，准备离开。 「风医生，医生宿舍条件不太好，你住到我隔壁吧？万一我伤口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及时让你查看。」 正在收拾医药箱的家庭医生一怒之下，用劲合上了医药箱，您老人家还知道医生宿舍不好啊！随即又看了一眼拎着金条箱子的风信，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把穆荃救活的。 风信刚来的时候，他们都好奇想请教一下，但对方高冷得很，压根不和他们交流。 「不住，你们家这么多医生，这点伤口谁都能处理，我没必要待在这里。」 「去哪里？回医院吗？」 「我拿了钱，当然是要出去挥霍了，为什么还要回医院通宵做手术？」风信再次准备离开。 「挥霍，你懂什么挥霍，我带你去呀，别的不敢说，吃喝玩乐这档子事，我在行，走，咱们现在就出去喝酒！」 已经跨到门外的风信扭头看了一眼穆荃，穆荃从那个看傻子的眼神里读懂了，沈云的无语。 第19章 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少帅，您要去哪里？」 风信拿了钱离开穆氏庄园，穆荃准备以监视的名义亲自去跟踪，刚坐上车，就被孟泽拦停了。 「孟泽，我去哪里，需要和你汇报吗？你的权力，未免有些太大吧？」穆荃坐在后座上正视着前方，没有将眼神分出一丝给站在窗边的孟泽。 「少帅，我也是奉司令的命令保护您。」 「开车！」这些忠言听着实在逆耳，穆荃瞥了一眼孟泽，直接让人发动了汽车。 孟泽扶了一下眼镜，冷静地说道：「走，去找司令。」 穆虚文待在穆氏庄园最高的楼顶静养，半个月前奄奄一息的病人正半躺着看婀娜多姿的舞女团扭动盈盈一握的腰肢。 「司令~来，吃葡萄~甜不甜呀？」穆虚文年轻貌美的姨娘娇滴滴地声音让人酥了骨头。 孟泽推开三米高的大门而入，穆虚文抬头，挥手让众人离开。 「司令，少帅又追着那个杀手离开了。」 第32页 「孟泽，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想来坏我们的事儿？」穆虚文手里拎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绿葡萄，将其举到灯光下，宛如上好的绿翡翠。 「根据目前查到的线索，是联邦派来的。」 「联邦也……有人掌握死而復生的能力？」穆虚文一下坐起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孟泽立于一旁耐心等待穆虚文睁眼。 半个小时后，穆虚文睁开眼睛。「种子未来是将从南三区播种出去的，只是看不到……这个人……」 「司令，沈云是个假身份，他应该是联邦间谍，鬼幽。」 穆虚文摇头，「不管他是谁，我们都会赢，天神将降临人间，这一点不会改变，不用担心。」 穆虚文看向孟泽，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也会如愿以偿获得想要的东西。」 「司令，我们要不要直接跟少帅说清楚，让他迷途知返。」 「养他这么多年，我还是了解他的，你以为，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吗？让他稀里煳涂地当活靶子吧，他的清醒只会是个绊脚石。对了，那个来歷不明的杀手，既然杀不死，那就活捉吧，送去实验室，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死而復生的。」 死而復生的沈云伪装技术有待加强，和他在一张床上滚过的穆荃一眼认出来也就算了，跟他不熟的这几位也一眼识破了。 穆荃在夜晚的大街上找到准备挥霍金钱的沈云，背着手熘达到了沈云旁边。「风医生，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沈云站在一家钟錶店的门口，橱窗里陈设着最新款的手錶，墙上挂着繁复华丽的机械钟，指针按照既定的轨迹匀速前进。 沈云从穆家出来，穆荃就让人一路跟着沈云，据说沈云在这家店门口停留了很久。 想买钟？送谁？不会是送给我吧？ 物理伤害没用，打算使用诅咒魔法攻击？ 沈云没有搭话，只是将手插进衣服口袋里。 穆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人不会下一秒就掏出一把刀捅进他的心脏吧，虽然他不会死，但每一次都会真的痛啊！ 沈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坏掉的机械手錶，推开门进入钟錶店。 穆荃也跟着进去。 「穆少帅，我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跟着我做什么？」 「想和风医生约会呀？你不知道吗？我是个断袖，这个传闻江都市大街小巷的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了吧。」穆家的规矩好像也没多严格，至少，大家背后光明正大地讲穆荃的闲话没有被阻止。 「听说了，少帅还真是饿了，我这样的也能入你的眼睛。」 沈云一边说一边走到柜檯前，「老闆，我的表时间不对，校准以后也一直出错，麻烦帮忙看一下。」沈云将机械錶递给店铺老闆。 「好好好，您明天再来取，请您在这里填一下身份信息。」店铺老闆接过手錶，看了一眼后放进一旁的柜子里，给沈云递了一个记录本。 「坏了直接再买一块就行了，你讹我那么多钱，够买十家店了。这块看着有些年头了吧，换新的吧。」 沈云填完单子付定金，穆荃歪过来一看，字迹和贫民窟捡到的那张纸条一模一样。专业的间谍怎么可以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呢？是不打算装了？ 沈云将手錶送修后，无视穆荃的跟踪，继续看似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上一次跟踪，穆荃在街对面，这一次能跟得更近了。 沈云又回到了那天的花店门口，买了一束向日葵，递给了女店员一沓钱。 「先生，您付多了。」女店员只抽了其中一张，准备把剩下的钱还回来。 「不用找了。」沈云随意拿起那束不值钱的小雏菊，走出了花店。 「风医生，你喜欢花吗？」喜欢的话我给你种一片花海！ 「不喜欢。」沈云走出几步，把手里的花随手放在了墙边装饰用的木栅栏上，看来是真的不喜欢了。 那为什么要买呢？只是因为被挫骨扬灰之前女店员递给他一杯热水而已。 穆荃隔着三步远，盯着沈云的后脑勺，这个人，如果不是来杀自己的间谍该多好啊。 「风医生，你还要去哪里？」 「回家。」 穆荃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得到沈云的回应，有些欣喜地又接着问道，「风医生，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去你家里做客吗？」 在后面跟着穆荃的两个警卫互相看了一眼，很想跟穆荃说，少帅，你做舔狗的样子，真不值钱。 风信的家很偏僻，穿过无数过狭窄的小巷子，走到居民楼深处，风信住三楼的出租屋里。 这里的条件比贫民窟好很多，但在穆荃眼里依旧是垃圾堆。「风医生，搬到穆家长住吧。就算不想做我的家庭医生，你从这里到医院也挺远吧，不如换个地方住？」金丝雀就该关在金笼子里！ 沈云将自己在路边小巷口买的黄瓜洗了一根，掰成两半后咬了一口。「我讹你那么多钱，下辈子衣食无忧了，为什么还要去医院？」 「来我家，我给你更多，让你几辈子都衣食无忧！」 沈云翻了个白眼，走到出租屋外走廊，靠在生锈的铁栏杆上继续啃着黄瓜。 穆荃觉得沈云手里的黄瓜看上去很甜的样子。 穆荃走到沈云旁边，忍不住小声说，「沈云，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说罢回头看了一眼守在走廊尽头的两个警卫，笑道：「他们俩不是你的对手，你现在杀了我，都不会有人发现。」 第33页 沈云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黄瓜，他甚至都懒得装傻反驳了。 啃完一根黄瓜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少帅认错人了，我和你无冤无仇，杀你干什么？」 「原来没有仇啊，我还以为，你我之间有深仇大恨呢。」生锈的栏杆将穆荃干净昂贵的西装外套沾上了一条红色的铁锈。 两人之间的沉默被突然冲过来的警卫打断，「少帅！不好了，接到孟副官消息，几分钟前有一伙人炸毁了情报处，救走了苏靖尧！」 穆荃看了气定神闲的沈云一样，这个人好像是敌方势力在南三区的行动总指挥？ 那不就是主犯吗？ 他们从一开始就盯着沈云的一举一动，今晚沈云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这是怎么指挥的？ 钟錶店！沈云一定是在钟錶店传递了消息！ 穆荃知道自己弄不死沈云，对方也杀不死自己，抓他……有点困难…… 穆荃看了一眼沈云后跟着警卫离开。 孟泽拿着事后查到线索跟穆荃汇报，「少帅，那个风信，就是鬼幽！北街那家钟錶店老闆傍晚接到鬼幽的情报后就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您近卫队的一个队员叫张诞，几天前您去情报处，就是他跟着去的。」情报处藏得很隐蔽，但对方精准地找到了关押所在，迅速靠着地形的隐蔽躲过了追捕。 「风信跟着您回来，就是为了和张诞联繫，您看，这个监控，他们有接触，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对于顶尖间谍来说，已经够了。」 孟泽说完后，长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少帅，您为什么要追着鬼幽离开，万一他对您下手怎么办？」 「他没有对我下手，或许我活着，对他更有用。」 可不是有用吗？每一次都能成为对方混进穆家的后门。 「穆荃，你能成熟一点吗？如果长川的防御系统被联邦炸了，南三区落入他们的手里，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军阀能有什么好下场？」孟泽向来冷静的声音在剧烈波动的情绪下变得尖锐，伪装的面具也撕碎了，对着穆荃直唿其名。 穆荃有些心虚，突然想起来，他在十二岁那个时空的愤怒。 他迫不及待回到二十二岁，不是为了和沈云叙旧的。 「我知道了，我只是假装接近他套取情报，让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我不会再被骗了，别说了，我有自己的计划。」 就你这样还套取别人的情报，孟泽还想继续说教，被面色严肃的穆荃打断了。 「仔细查一查，这个家里，还有多少蟑螂？」他的近卫队已经出了两个敌方间谍，在看不见的地方，估计有一窝。 「对了，方志柏呢？真被赶走了？」穆荃这才想起来，回来后就没见过从小保护他方志柏。 「少帅，我们怀疑他也是联邦的人，司令已经下令将他关押，正在审问中。」像是知道穆荃想说什么，孟泽急忙补充，「少帅，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 第20章 我杀你都杀累了，你怎么就死不了呢 「呸！老子从十六岁参军，二十岁来穆家，少帅八岁起我就陪在他身边，十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居然还被诬陷是间谍！」 穆荃还未走到审讯室，就听到了方志柏的惨叫，以及中气十足的骂声。 不久前用在间谍苏靖尧身上折磨人不见血的刑具，现在用到了方志柏身上。 刚从十二岁回来的穆荃对方志柏说的话深有感触，那时候他身边还没有这么多警卫，只有方志柏和几个人轮换保护他。 「既然你不是联邦派来的人，为什么要掩护联邦的间谍王辰？」审讯员手里拿着一沓由孟泽亲自整理的资料，上面全是方志柏的疑点。 方志柏紧皱眉头，一时的不忍心居然变成了把柄。「我那不叫掩护，我向来宽待后辈，我把穆家当家，我把新来的队员当弟弟爱护，这也有错？」 「许队长明明找出了间谍准备当场击毙，最后因为你的胡搅蛮缠和你的威望不得已而中途放弃，最终无辜丧命，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方志柏没有回答审讯员的话，只是抬头看向走进来的穆荃，看向这个他从八岁陪到二十二岁的孩子。 穆荃走到控制台，按了停止，方志柏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但疼痛没有停止。 「许嘉华是被我下令杀死的，原因是，他身为我的近卫队副队长，不仅事事瞒着我，居然敢忤逆我，带人拦我的路。作为一条狗，他不够忠诚，我知道像他这样吃两碗饭的狗很多，但是，南三区现在的掌权人，是我！不是孟泽！」穆荃一圈砸在控制台上。 「少帅，这是我们组长交代我审的，我一个小喽啰，也不知道是您下的命令，还是孟副官的命令，那……我现在就把人放了？」审讯员看着穆荃流着血的手和砸了一个坑的不锈钢台面，第一次意识到，传言中不问正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穆荃手劲不小，脾气更不小。 虽然，掌权人是孟泽还是穆荃不是他这种底层人员能弄明白的，但他知道，要是不顺着穆荃，他的下场就和许嘉华一样，虽然事后可能也会有另一个审讯员因为他的死审讯另一个间谍，但……死都死了，要清白有什么用？ 「暂时关押，没有确凿证据，不许屈打成招！」 第34页 审苏靖尧的时候，他们上测谎仪了，怎么审方志柏就没有？ 孟泽说，「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这句话套在孟泽身上，也同样适用。 古有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今天也会有小人之流暗地里想从自己手里夺权。 穆荃突然笑了，他突然就明白了，傅庭为什么一定要死，因为，他现在也容不得这个在江都市能够只手遮天的孟副官了。 也或许是苦心经营多年的孟副官容不得他了，所以开始藉机剪除他的爪子了。 穆荃把乱臣贼子的野心告诉了在静养的穆虚文，换来了穆虚文善意的劝解。「荃儿，你为什么总是不信任自己人呢？」 「爸，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要时刻提防豺狼虎豹，我现在怀疑孟泽，就跟您当年怀疑傅庭一样，宁可错杀一万，不要放过一个。」 重病的穆虚文被气得医学奇蹟般站起来，拿了桌上的玻璃杯就往穆荃身上砸，第一次打儿子动作不太熟练，砸歪了。「我跟你说，孟泽绝对不会有问题！我让你动脑子，凡事都要和他商量！不是让你动完脑子反过来怀疑自己人的！」 「爸，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绝对，孟泽是救过你的命吗，你这么信任他？」 「孟泽是救过我的命！但是，你敢说，你要千方百计护着的那个玩意救过你吗？」 在这场父子对决的嘴仗中，穆荃败了，沈云没有救过他，只是杀了他三次，目前不知道第四次什么时候来？穆荃占不了理。 无能狂怒的穆荃一个人开着车离开了穆氏庄园，他现在怀疑身边每一个人，要么是穆虚文和孟泽的眼线，要么就是敌方的卧底。 说起来，孟泽哪里需要夺权，权力早就在孟泽的手上了，上有穆虚文的支持，下有群众基础，而自己，只是个傀儡。 「孟副官，少帅一个人离开了家，需要派人跟着吗？」 「跟，当然要跟，少帅不能有任何闪失。」 「孟副官，他在司令面前那样诋毁你……要我说，随他去吧，被杀了最好，他没了，这南三区不就是您说了算吗？」孟泽的眼线多到，几分钟前父子俩在关起门来吵的架，几分钟后就已经传到了孟泽耳朵里。 孟泽无奈地笑着说道：「小林，你这话，不就落实了，我想跟少帅夺权的传言吗？」 「是我说错话了，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保护少帅。」 孟泽就站在穆虚文的楼下，他抬眼看这栋九层高楼，光是佣人就三百多名，这只是一个南三区而已……这点肉有什么好争的，他想要，玩得更大一点。 孟泽在穆荃身边安插眼线，穆荃也派人守着沈云的出租屋，据前方探子来报，沈云这几天没有出过门。 穆荃推开门的时候，沈云盘腿坐在一张废旧地毯上，旁边堆着一沓书，手里还拿着一张地图。 「你在看什么？」穆荃居高临下地看着，但是他觉得对方的气势比自己高一点，就一点而已。 「长川市的地形图，你们不是问出来了吗？我们的目的，是炸毁知周研究院。」沈云抬起头，恢復他那迷惑人的狐狸精原貌，只限定穆荃能看到的美丽。 「在我面前都不装了是吧？准备大摇大摆地炸我家了？」穆荃破罐子破摔一样坐在了脏兮兮的旧地毯上。「你是怎么从火葬场逃出来的？」穆荃伸手戳了一下沈云的脸，是热乎的，不是鬼。 「你又是怎么死而復生的呢？」沈云把穆荃的爪子拍走。 「你不知道？不是风医生妙手回春救活我的吗？」 沈云笑着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我那一刀，按照现有的医疗水平，绝无治癒的可能。」 穆荃握住沈云的手，准备把刀刃往自己心窝里捅。「来，动手，我就坐在这里，你杀我我都不挣扎一下。」 「穆荃，我杀你都杀累了，你怎么就死不了呢？」沈云放下手里的匕首，靠在身后的墙上。 「你很恨我吗？非得杀我不可？」穆荃凑了过来，反正死不了，尽情地浪。「宝贝是不是因为被我睡了，自尊心受不了，所以要杀我灭口？」 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能让一个这么桀骜不驯战斗力爆表，敌方的特务头子假装柔弱勾引自己，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都不是，是情报失真和决策失误。 沈云的脸色在听到穆荃犯贱的话时黑了几分，「原本不恨的，现在……」 沈云反手抓过穆荃伸过来的爪子，将穆荃整个人按在了地上。「把那些事从你脑子里删掉！」虽然杀不死，但揍一顿可以吧。 「我的脑子没有删除键，记得牢着呢，早知有今天。」 沈云以为，他要说，先下手为强把自己杀了。 没想到穆荃说出的话却是「早知道你会跑，我就该在你主动勾引我的时候睡够本……啊！」死不悔改好色本性，被杀三次又如何！他没错！人不好色好什么？ 「啊，你不如给我一刀痛快的！」沈云揍人怎么比捅刀子还痛。 听到穆荃杀猪一样的嚎叫，小林带着人冲进来，沈云极其熟练地将匕首放在了穆荃的脖子上。 几个月前才围堵过沈云的众人都有些无语，这祖宗怎么又被人给劫了，还是被同一个人劫的。 「鬼，鬼啊！」当初亲自撒「傅衡光」骨灰的人有些怀疑自己在做梦，这人怎么还活着。 第35页 突然，灯光灭了，穆荃听到沈云幽幽地说道：「还我命来~」 他还看见沈云悄悄的用左手弹了什么东西砸到电灯开关上，他的狐狸精真的有戏瘾，怎么办，更喜欢了。 「啊！」 「冷静，不要慌，射击！」 「可是少帅在他手上！」 「那是鬼影，哪有少帅？我怎么没看见，射击！打死这个人，司令有大赏！」 孟泽的心腹是吧，果然是一心想要我死。 噼里啪啦的子弹射向房间，在关灯的一瞬间，沈云拉着穆荃就从三楼窗户往下跳。 人质非常配合地跟着跳，一楼雨棚的棚顶给了一个缓冲。 穆荃平稳跳到地面的时候，在灯光下看见了沈云眼底闪过的光。 被沈云夸了句「身手不错」后就屁颠屁颠地给劫持自己的匪徒当司机去了。 他的车附近本来是两个警卫的，沈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后面接近，一个手刀解决一个，然后让穆荃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开车，去长川。」 穆荃照做了，活这么大，第一次给别人当司机。「沈云，你们要炸毁防御系统，南三区内数千万人，可就要暴露在炮火之下，无家可归了。」 穆荃觉得，道德绑架沈云一定是有用的，一个见到只狗都不忍心让它饿死的人，怎么会忍心毁掉千万人的家呢。 「穆荃，你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在长川做什么吗？」沈云看向车窗外拥挤的居民楼，楼里有好多人，每一盏亮着的屋子里，都有五六条人命。 「只有拳头够硬，才能保护这片净土。」 沈云笑了，「净土？就这？」 第21章 谁家人质上赶着要和绑匪睡一起？ 「你好，要两间房！」 「只要一间，我是你绑架的人质呀，你就不怕我半夜跑了吗？」 旅店前台是一个年轻男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等着闹别扭的小情侣吵出一个双方满意的结果。 至于穆荃嘴里大声嚷嚷的绑架、人质这样的词…… 不是，谁家人质上赶着要和绑匪睡一起？ 沈云皱眉，直接递给前台两间房的房钱，但是穆荃递得更多。「你们店里是不是只剩一间房了？」 前台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打转，接过了穆荃的那一沓钱，递出了一把带有房间号标籤的钥匙，「不好意思，确实都住满了，只剩一间，不过还好是双床房，二楼205房间，这是钥匙，您收好。」前台正在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各退一步嘛，两边不得罪，他这事干得真漂亮！ 沈云不想和穆荃过多纠缠，拿着钥匙径直上楼。 穆荃奸计得逞，又给前台塞了一沓钱。 前台收了钱，给财神爷鞠躬，「祝您入住愉快，入住过程中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哦。」 穆荃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后退回来，「再给我一把钥匙。」沈云可能会把他关在外面。 「诶，好！」前台蹲下在抽屉里找备用钥匙，穆荃得空打量着这个破烂小旅馆。 这是前往长川市途径的一个旅店。 穆荃有意让路途变得更遥远一点，开车不快，走了半夜，嚷着困了，要找地方睡觉。 沈云或许也不赶时间，同意了人质的要求。 前台找到钥匙以后，递给了穆荃，「先生是路过吗？要不多住几天，我们镇上风景挺漂亮的，和您爱人一起逛逛吧。」 沈云未必想和他一起逛逛游山玩水，但是这话穆荃爱听，又给前台塞了小费。 前台手里拿着一把钱在数，一边数一边看着穆荃上楼的背影，觉得自己这事办得真机灵，正美滋滋地准备独吞小费时，从内屋钻出一个男子抽走了他手里的钱。「店规第一条，客人打赏全部上交！」 「什么时候有的店规，老子凭本事赚的钱，凭什么给你！」 「我刚刚定的。」 穆荃在昏暗的灯光下找到205房间，沈云果然把门锁上了。 穆荃虽然有钥匙，但是这种锁，他居然不会开，穆家每一道门的锁，从来不需要他亲自开。 或许是听到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沈云爬起来，给穆荃开了门。 穆荃看见这个狭窄老旧还散发着霉味的房间，巴掌大的位置居然能塞得下两张单人床。 房间里的卫生间只有一个简陋的马桶和一个洗漱台，洗漱台的缝隙处泛黄，卫生间里散发着没有打扫干净的臭味。 本想洗个澡的穆荃默默地关上了卫生间摇摇欲坠的木门，喜欢上沈云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大抵是察觉到了穆少帅的震撼，沈云笑了一下，继续躺回床上。 穆荃委委屈屈地跟着走到床边，有些嫌弃地拈起有黄斑的被子，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霉菌顺着空气钻进了他的鼻孔里，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吵得沈云睡不着，坐起来打开了床边的窗户散味。 现在是初春，风中还带着寒气，裹挟着春雨一起飘进了屋内。 「关上吧，待会儿把你冻着。」沈云的床靠窗，虽然这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但穆荃看着他单薄的身子，总觉得他虚弱得不堪一击，这到底是怎么做到又有力量又身形单薄的，联邦的间谍训练得真好。 「去跟前台要干净的被子，你给的钱多，他们会给的。」这种小旅馆很便宜，跟穆荃以前住过的大酒店面面俱到的服务质量完全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只是给行色匆匆的赶路人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罢了，服务好大家就负担不起了。 第36页 穆荃眼睛一亮，沈云在关心他？！「好，我让他们拿两床来。」 「我不需要。」沈云裹着泛黄的棉被，翻身面朝窗户，留给穆荃一个后脑勺。 穆荃把打盹的前台喊醒送干净床单被子上来的时候，沈云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唿吸在狭小的房间里清晰得能够分辨出心脏跳动的频率。 「小声一点，别吵到他。」 前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铺好床，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穆荃脱下脚上的靴子，坐在干净的床铺上盯着沈云藏在被子里的身子发呆，他馋沈云的身子。好想扑过去，但是可能会被捅死，虽然死不了，可是会痛啊。 穆荃盯了一夜沈云的后脑勺，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像机器人一样精准作息的沈云立刻睁开眼睛，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脱衣服，穿上鞋子就可以走人。 沈云站在睡着的穆荃床边，踢了木床一脚，「起床，走了。」 「不起，我才刚睡着！」穆荃抱着被子，为什么要起床，这才几点啊！ 见到穆荃赖床，沈云没有打算强行把他拖走，「车钥匙给我，你继续睡。」他可以自己走。 穆荃一下子就清醒了，起床，怎么不能起！困死了也要起床！再不起老婆又要跑了。 沈云没有等穆荃穿衣服，径直出了房间。 穆荃急匆匆地拿过外套穿上，晕乎乎地将脚塞进靴子里，然后追着出了房间。 还好还好，没跑，在楼下吃早餐。 旅店前台说他们店里住满了人，真实情况是，就这两个客人。 沈云点了饭菜后，前台把在睡觉的老闆兼厨子喊起来做早饭。 「听说这个小镇风景很好，要不要留下来多住几天？」 「穆荃，我要杀你，你就这么有恃无恐，觉得自己死不了？」居然还想和杀手一起游山玩水。 「死？你都和我一起殉情这么多次了，难道没意识到我很难杀吗？」对面这漂亮的傢伙也挺难杀的，被挫骨扬灰了都还能活过来。 沈云盯着穆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会找到你復活的原因，再杀你。」 「亲爱的，我是非死不可吗？」沈云不是傅衡光，和他无仇无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杀他。 「对，我存活于此世间的意义就是……杀掉你。」沈云说完后靠在身后掉漆的红椅靠背上，表情严肃地盯着眼前的猎物，试图找出一击致命的破绽。 「我不会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还没有到死的时候，三年后我还活着，三年后长川的研究院也还在正常运行，你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命运早就写好了你们註定失败的未来。」 「对了，我知道我是怎么回到三年前的，那你呢，你也可以随意穿梭在时空隧道里？」 听到穆荃的话，沈云紧皱眉头，「你说你知道？是谁？」能够拥有时空回溯能力的异能者到底是谁？ 穆荃难得看见沈云出现情绪波动，终于扳回一局。「你永远都杀不死我，你可以不停地往我的心口捅刀子，但是我不会死，时间线会自动修復不符合既定未来的意外。」 穆荃察觉到，沈云在听到他的话后，神色有些黯淡，太好了，又赢了，对方生无可恋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长川，我甚至可以帮你点燃炸弹，但是，你们一定会失败。」 沈云喝了一口桌上的冷茶，自我安慰一样说道，「当出现可以打破规则的可能性，就说明时空秩序已经紊乱，我不会失败，我也不能失败，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好啊，我就坐在这里，来呀，杀我，我要是躲一下名字倒过来写！」 沈云又喝了一口冷茶，大脑急速运转，穆荃知道时间穿梭的规则，帮他不停地回到过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他的异能已经觉醒了，他们来晚了。 可是一个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人，还能够发动异能吗？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只要试试，守株待兔，看看谁会来救下穆荃，不就知道了吗？这个旅店的两个人，应该不是穆家的人吧？这里没有穆荃的警卫，他杀了穆荃，有足够的时间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想死是吗？把你枪给我。」沈云伸手。 穆荃站起来后退一步，虽然死不了，但是白挨一枪多疼啊。「我就是口嗨，我错了，谁会想死啊，来，吃饭，吃完饭我跟你去长川炸实验室。」 穆荃坐回椅子上，朝着厨房喊了一声。「早饭怎么还没好？」 「马上好，沈云，快来端！」 穆荃和沈云同时愣住，这老闆怎么使唤客人，而且，昨晚登记用的名字是「风信」啊。 然后就看见接待他们的前台睡眼迷濛地抱怨着往厨房走，「自己没手吗，非要我去端。」 沈云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看见闹矛盾的小情侣闹得更凶了，财神爷把他们上了年纪的八仙桌给砸了。「你连名字都是假的！他是沈云，你又是谁？」 假沈云从真沈云手里端过自己点的面，去了另一张桌子，面不改色地补充必要的能量。 穆荃追着过去，「大哥，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首先，没有人当间谍用真名，其次，我想杀你是真的。」 刚刚觉得自己扳回两局的穆荃蔫了，对方不光要杀人，还要诛心。 第37页 「最后，我的脸也是假的，投少帅所好特意造的假。」 看见对方嘴角掩盖不住的笑，穆荃又把这张桌子给砸了。 第22章 穆荃，爱上绑匪是一种精神病 「喂，你到底是谁？」穆荃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向副驾驶的这位。 「联邦特工，代号鬼幽。」 「你在撒谎，你不是鬼幽，你只是在替他掩护。重新编一个身份吧，都被当众揭穿了别占着人家的名字了。」特务头子会这么轻易地暴露吗？狗东西嘴里没一句实话。 「少帅变聪明了呀？」 挑衅，绝对是挑衅！ 「纪寒星，我新编的名字。」 「你的所做所为确实令人寒心。」 纪寒星笑着倒在靠背上，「哈哈哈哈，少帅，你怎么这么好骗？」 穆荃用余光瞥了一眼开怀大笑的狐狸精，指着前方路边的一棵大树：「你再笑我就开车去撞那棵树，我们俩再殉情一次。」 「行啊，死了就不许再活过来了哦。」纪寒星想替穆荃开车去撞那棵大树，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要是能实现就好了。 穆荃一脚踩上油门，加快了速度，仿佛在宣洩心中的不满。 纪寒星不笑了，歪头看了一眼气鼓鼓的穆荃，随后将目光放到了景色飞速移动的车窗外。 去往长川市的路上是人迹罕至的荒原，远方群山如画，画里藏着秘密。 「穆荃，你有野心吗？」纪寒星虽然这么问，但是觉得穆荃没有。 「什么野心？」 「想要统治世界的野心，不是想征服世界，你们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为了做什么？」 「我只有想要睡你的野心。」征服世界？没兴趣，他只想征服旁边这个狐狸精。 「前面还有一棵树，你去撞吧，我们一起死。」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换人吧。 「不撞了，死又死不掉，还要痛一次。」 「你想死吗？我成全你，让你死得毫无痛苦，你别重生就行。」纪寒星又掏出了匕首。 穆荃被匕首反射的阳光晃到了眼睛，「好端端地我为什么想死，我还没活够。」 纪寒星收起了手里的匕首，掏出一张纸质地图问道：「怎么还没到？你在故意绕路？想拖延时间？」他们都在这片荒原里开了两天车了，纪寒星估算了一下地图上的距离，按照目前的时速，前一天就应该到了。 「没有绕路，我只是不认识路。」穆荃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他以前走哪里都有司机，自从学会开车后第一次自己开这么远。 听到穆荃的答案，纪寒星顿住，然后开始认真看地图，这个地图上没有标註研究院的位置，这是机密，能够在市场流通的地图上不会标註出来。 路况复杂，支路繁杂得像一个巨大的迷魂阵，路上没有指路牌。 长川市人口不多，地广人稀，地形多变，需要被藏起来的研究院应该在远离城市的山区内。 纪寒星凑过来看了一眼指南针和经纬度测量仪，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图，对比了窗外的实景后指挥道：「下一个路口往左边开。」 「你让我往左我就往左？我非要往右。」叛逆的人质有自己的想法。 「右边是死路，前方没有城镇了，一直通往荒原深处，应该是故意修出来扰乱……」纪寒星说话间穆荃已经把车往不归路上开去。 纪寒星轻轻地嘆了一口气，「你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仅剩的油经不起你绕远路了。」 纪寒星越劝，穆荃越叛逆地一意孤行往无人的荒漠深处开。 纪寒星放下手里的地图，眼看着炙热火红的太阳逐渐接近西方的地平线，沿路人烟稀少到看不到任何一个村子，迷路后被吃掉的村民骨头倒是不少…… 「穆荃，这里是无人区。」流浪的孤狼在路旁徘徊，试图找到一顿饱腹的晚餐，健硕的兀鹫在半空盘旋，随时等着从狼嘴里捡漏。 油果然不够了，南三区油矿很少，目前各地区之间战火不休，倚靠传统污染能源的重工业时代，石油、煤矿、天然气是重要战略物资，不会像和平时代一样通过金钱交换的方式流通。 石油在南三区是稀缺资源，管控严格，由军方统一分配，沿路的小镇没有可以加油的地方。 南三区内各个城市之间人口流动频率很低，普通人几乎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城市，更底层的难民，被安置在难民窟以后兴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个垃圾堆。 难民即使迁徙，大家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转移方式，就是凭一双脚徒步而至。 只有掌握权力的这一群上流人士才能够拥有挥霍能源和金钱的资格。 浪费了能源的穆荃踩下剎车，打开车窗观赏着风景。「无人区？风景果然在人迹罕至处最美。」 纪寒星也顺着穆荃的视线望去，即使是高山荒原，也有属于自己的春意，砾石堆上蹲着一丛丛的矮灌木，数朵黄色小花点缀在枝头，远方的针叶林在夕阳的金光下看不出真容，只露出了宛如水墨画一般的剪影。 「风景好看，就肚子不饿了吗？少帅。」纪寒星将目之所及的世界扫射一圈，车上没有粮食，水也不多了，必须找到水源，还有晚餐。 穆荃一身反骨，纪寒星让他往左走他非要往右跑，一脚油门开了几十公里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第38页 走回去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夜晚赶路，夜晚的荒原十分危险，寒冷、黑暗、飢饿和恐惧都会成为击垮意志力的帮凶。 纪寒星再次嘆气，这孩子又蠢又倔的，给他的任务加上了莫名其妙无中生有的难度。 纪寒星在车上找了一圈可以使用的物资，然后打开车门跳下去。 正在欣赏山区美景的城市孩子立马警觉地跟着下车。「你要去哪里？」绑匪想丢下人质逃跑？ 「打猎。」 穆荃这才发现，纪寒星居然找到了自己藏在车里的备用手枪。 纪寒星瞥了穆荃一眼，「想一起就跟上。」树林里才会有好吃的猎物，荒原上只有野生大耗子，吃了会得瘟疫。 被杀了三次的穆荃深知纪寒星动作很快，但没想到能快成这样。 穆荃喘着气跟在纪寒星身后，就这速度和耐力，他还坐什么车，自己一个人跑到长川得了。 「你喘气声音太大了，安静点。」纪寒星已经跑到了林子里。 「我……」穆荃靠在一棵树上，想反驳，但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有些丢面。 「闭嘴。」纪寒星已经瞄准了猎物，是一只巨大的褐色公鹿，加上那个树枝一样的鹿角，这只鹿比穆荃还高。 纪寒星单手持枪，在只能靠树林间渗透下来的月光照明的黑暗中，射杀了一只雄鹿。 雄鹿发出痛苦的哀嚎，惊得林中鸟雀纷飞。 被惊动到的不只是鸟雀，还有闻着血腥味而来的豺狼虎豹。 鹿太大拖不走，纪寒星打算割下腿部和腹部的肉带走，拖着这么大的重物，容易被大自然团队作案的猎手盯上。 穆荃手里拎着一个纪寒星在车上搜刮到的袋子，站在一旁看纪寒星对这只雄鹿剥皮刮骨，大卸八块。 曾经捅进他心脏的那把匕首，现在在给这个大畜生放血。 纪寒星每割下一块肉，便精准地丢进穆荃的怀里，「放袋子里。」 穆荃被纪寒星利落的动作惊艷到，纪寒星抬头扔雄鹿的尸块时，绝色的假脸上沾着温热的鹿血，在如水的夜光下，就像某些艺术作品里描绘的吸血鬼一般动人心魄。 割好了一袋肉，纪寒星薅了一把地上的枯叶，擦了一下匕首上的血。「走，找水源。」 走就走呗，跟着绑匪有野味吃。 高山之巅的积雪融化会流到山脚，纪寒星像是来过这里一样，没有走一点弯路就找到了河谷，一路走一路捡，捡了一堆干枯的藤蔓树枝，到了河边把肉洗干净后，直接生火烤肉。 直到肉香扑鼻，穆荃才反应过来，家人们谁懂啊，要杀我的老婆他真的能干到可怕！ 纪寒星切开一块肉，确定全部熟透了才递给穆荃，「快吃，吃完回车里，夜晚要降温了。」 穆荃接过肉，没有经过任何调味去腥处理的鹿肉散发着大自然的气息，有点难以下咽。 纪寒星却吃得很快，把沾了血的袋子拿到水边洗干净后将多余的烤肉用捡来的阔叶包裹好放进袋子里面，作为第二天徒步赶路的路餐。 大概是看出了娇生惯养的穆荃吃不下这么简单粗暴的饭，纪寒星用捡来的树干缠了一个火把，耐心解释道，「车没油了，我们明天要走回去，你不吃东西，万一没有体力晕倒了我拖不动你。」 「你不是要杀我吗？把我扔在这里被狼吃了不是如你的愿？」穆荃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肉。 「我从不虐杀俘虏，死我也会让你有尊严的死。」纪寒星已经扑灭了刚刚生的火，「走吧，不要走我后面。」在后面出事了他看不见。 穆荃走在纪寒星身边，接过对方手里拎着的烤肉。「你们联邦的间谍都精通野外生存？」 「不管我是不是间谍，我都需要生存，这个世道，无论是山区还是平原，野外还是城市，生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很幸运，在这样的乱世都没吃过任何苦头。」除了遇上他。 「是因为我太幸运了，你嫉妒我才要杀我吗？跟我回家，你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下半辈子。」 「穆荃，爱上绑匪是一种精神病。」 「谁说我爱你了！谣言，都是谣言！」他只是假装被迷住而已！ 第23章 他只养这一只金丝雀，会对他好的 「嗷呜~」荒原的狼群饿了太久，远远地聚集在一起盯着闯入自己领地的生物，它们拥有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智慧，拥有战术和耐心，知道如何趁着猎物虚弱的时候靠近，一击致命。 就算找不到机会偷袭，但跟着人类这样的顶级掠食者，也可以捡漏，正如在针叶林里蹭到的那一顿大餐。 穆荃的车不小，上面有气垫床和毯子。 这些都是纪寒星自己从后备箱里找出来的备用物资，随意从家里开了一辆车出来的穆荃根本不知道会有些什么。 纪寒星将气垫床打开铺在后面，然后坐在上面，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的穆荃。 「过来睡觉储存体力，明天天亮以后我们就往外走。」纪寒星说完后就钻进了毯子里。 原本盯着窗外狼群的穆荃听到纪寒星的话，美滋滋地爬了过来。 只有一床毯子，毯子也不大，想要盖住两个成年男性，需要挤一挤。 「穆荃，你的手往哪儿摸呢？」纪寒星按住穆荃跃跃欲试的爪子。 第39页 穆荃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把纪寒星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宝贝，我冷。」荒原晚上的温度跟寒冬一样，他没有纪寒星那种大冬天只穿一件单薄衬衫的强悍体力。 穆荃想到这里，将纪寒星的腰揽得更紧了些，好瘦的小腰，身上也……没什么肌肉啊，奇怪，这一身用不完的体力到底是靠什么支撑的。 「你再乱摸我把你扔下去餵狼。」 只是摸了一把腰，穆荃就可以确定，他睡了两年的金丝雀就是这副身体，「宝贝，你浑身上下哪里没被我摸过，你以前还主动给我……嗷！」 「闭嘴。」纪寒星的骨节分明的左手掐住了穆荃的咽喉，右手将穆荃不老实的爪子按住。 生命受到威胁的穆荃觉得对方就用这么点力，跟调情有什么区别，快要唿吸不上来了还笑得一脸灿烂。 纪寒星收了手，不再搭理这个越揍越兴奋的玩意。 穆荃又把纪寒星抱进了怀里，将头靠在纪寒星的肩膀上，闭目养神的纪寒星不想把体力内耗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再揍他。 一直没有睡着的穆荃突然伸手打开了越野汽车的天窗，无人区的星空格外的清晰明朗，春夜最明亮的大角星悬于头顶，就像一盏辨路明灯。 「纪寒星，这是你真实的名字吗？会发光的星星怎么会是寒冷的呢，它们跟太阳一样，只是太远了。」 「不是，我瞎编的。」纪寒星睁眼看了一眼夜空，便知道现在已经是午夜了。 「寒星，我喜欢你新编的这个名字。」不是汪澜的傅衡光，是属于他的星星，虽然这颗星星想把自己弄死。 纪寒星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被穆荃突然发出的声音吵醒的，他时刻保持对外界的警觉，很难睡得清醒。 听到穆荃的自言自语后回应了一句，发现没别的情况后继续闭着眼睛睡觉，让穆荃一个人醒着看星星。 穆荃抱着熟睡后不会挣扎的纪寒星，偷偷地亲了一下鬓角，他真的好爱怀里的这个人。 有些人的好处说起来能绕地球三圈，他以前羡慕贫民窟的那些蝼蚁，羡慕江都市步行街街头的那只流浪病狗，这几天以后他就不羡慕了。 有的杀手因为任务口口声声嚷着要杀了自己，却还担心绑来的人质饿着渴着冷着。 明明知道目标死不了，还要一步三回头地看一眼人质是不是被狼拖走了。 穆荃想着又有些委屈，到底为什么纪寒星一定要杀了自己，他就不能把老婆绑回家好好过日子吗，每天变着花样的让厨房给他的宝贝做虾吃，他给傅衡光那个小屁孩剥了一盘虾，都没有给纪寒星剥过一只。 「求你了，快睡吧，你一赌气开了五六十公里进来，体力不足明天走不出去的。」睡着的纪寒星伸手覆盖住了穆荃精气神十足的眼睛。 穆荃依旧睁着眼睛，想脱困还不简单吗？用车上的联络仪给长川驻军发送位置。 但是他不想，他就是想和纪寒星一起困在这里面，谁也别来，要是能困一辈子就好了。 纪寒星可不想陪他在这鬼地方困一辈子，天亮准时睁眼，然后收拾用得上的物资用毯子打包带走。 纪寒星跳下车查看一圈，夜晚听到了狼群扒车门刨轮胎的声音，从车上的划痕判断，这群狼数量不少。 纪寒星在车内拿出了昨天烤的鹿肉递给穆荃，「走吧，一边吃一边走，你要是体力跟得上，天黑前能到达这个小镇。」纪寒星手里拿着地图和指南针，路线他已经提前画好了。 「你居然质疑我的体力！」穆荃拿着冷了的烤肉放在嘴里嚼嚼嚼，现在饿了，觉得它香了。 「既然体力好的话，把这个包背上。」 穆荃接过纪寒星用随手扯的一块布打的背包，这种手法，他没在南三区的军队里见到过。 穆荃的车开到这条公路的尽头，是无人区的边缘地带，再往里走，勐兽只会更多。 沿路有积雪形成的小湖泊，有湖泊的地方就会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比荒芜的碎石堆要好一些。 「这里昼夜温差大，中午的太阳会很毒辣，我们待会沿着河边的树林走。」纪寒星每走一段路，都会掏出地图来看一眼方位，他拆了车上的仪器，简单改装后可以用来记录前进距离。 「你对长川的情况很熟悉，你以前来过？」穆荃已经感受到纪寒星嘴里的太阳毒辣了，忍不住伸出手给他漂亮的狐狸精挡阳光，这么白的一张脸，要是晒得跟王辰一样黑可怎么办？ 「我没有来过，熟练应对各种自然环境，是我的训练科目。」 「别给联邦卖命了，来我这里吧，我把孟泽弄掉，这个副官你来当，整个南三区的兵给你训。」既然他们没有私人恩怨，那当杀手不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他可以出更多的筹码。 听到穆荃挖墙角的话，纪寒星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在地图上计算着已经走过的方位。 河谷中，来自山巅的水奔涌着往低地走，纪寒星和穆荃跟着河水前进的方向走。 「要休息一下吗？」纪寒星将已经有了无数摺痕的地图折起来，揣进外套的兜里。 「不用休息，我体力很好！」 「是挺好的，你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停一下吧，我要吃点东西再走。」一口气负重走了三个小时，纪寒星自己需要休息了。 第40页 被老婆夸了耶，穆荃看着靠在杉树上的纪寒星，顺着杆往上爬的说道，「走不动的话我背你。」 纪寒星思索了一会，掏出肉干后，把自己的行李递给了穆荃，他和这东西客气什么？ 穆荃短期的爆发力和速度不行，但体力确实很持久，刚开始虽然跟不上，但习惯后他一个沉迷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居然能跟自己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同频，果然很有潜力，得杀掉。 穆荃接过纪寒星的包裹，他不知道对方还在想着怎么杀他，只是在享受纪寒星依赖他的成就感。 「走吧，我们的进度比我预想的要快，下午就能走出去。」纪寒星休息了五分钟，看见穆荃真的跟得上，准备加快前进速度。 纪寒星一加速，穆荃就跟不上了，他死要面子，虽然腿很沉，但怎么可以在老婆面前说自己不行呢。 纪寒星从穆荃不均匀的唿吸声中察觉到了穆荃的吃力，然后伸手接过了穆荃超重的行囊。 「寒星，你真要去炸知周研究院啊，你註定会失败的，我们回去吧，我把你藏起来。」他们提前赶到了穆荃拐弯的路口。 穆荃以前来过，未来也走过多次这条路，他当然记得再往前没多远就是正确的道路了，试图在半路把纪寒星劝回去。 研究院被炸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记得了，反正德歷340年不会被炸，他还是有机会把纪寒星带走，然后藏起来，两年后时间就会回到正轨，纪寒星是他养在庄园里的金丝雀，他只养这一只金丝雀，会对他好一点的。 穆荃凑到纪寒星身边，他老婆的能力强得可怕，真就在这片迷宫一样的荒原里找到了知周研究院的准确位置。 纪寒星抬眼看了穆荃一眼，「当然要去，不然我费尽周折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间谍真好，行动前还和对手通气。 再往前走，藏在群山里，有一个无名但有重兵把守的小镇，小镇因为研究院和驻军的缘故，里面的居民基本上全都是研究人员和军人家属。 小镇规模不小，十几万的居民在里面生活，基础设施建设也做得很好，跟一路走来经过的原始落后村镇仿佛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晚上八点，穆荃和纪寒星赶到小镇的入口，被威胁的穆荃前去让警卫开门。 「外人没有相关文件不得进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在南三区还有我穆荃不能进的地方？」 守门的警卫睁大眼睛看了，然后拉响了警铃，驻扎在入口处的士兵倾巢而出，将机关枪枪口对准了两人。 「你们干嘛？就算我不是穆荃，你们可以这样拿着枪对着一个普通人吗？」 「孟副官有令，看见这个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后就地射杀！开枪！」 第24章 你的任务是杀了他，不是和他谈情说爱！ 「老大，上车！」一辆大货车开着远光灯闯进了枪林弹雨中，纪寒星和穆荃攀着放下来的绳索跳上了车。 上车后纪寒星按着穆荃一起倒在敞篷式的车厢内，厚重的金属厢壁挡住了追兵的子弹，砰砰作响。 接到人货车骤然加速，载重数十吨的庞然大物以百公里的时速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追兵只是追了几公里就回去了。 纪寒星探头看了一眼，然后靠在车厢厢壁上挑拨离间道：「少帅，他们想把你一起杀死，看来不光是我们想要你的命，南三区也有人想要你死。」 南三区的士兵会不认识穆荃这个名字吗？都不核实一下直接开枪，足以证明穆荃的死活对他们而言也没多重要，并且有一个权势大于穆荃的人做了担保，还能有谁呢？ 「是啊，我爸不信任我，我兄弟想夺权篡位，就连你，也一心只想杀了我！」他的人生怎么回事？要不是死这么几次，他都不知道前二十五年的富贵是个幻影。 「只是个军区司令的位置而已，篡位这个词用得不恰当。」纪寒星从地上站起来，幸灾乐祸地笑道，「夺权这个词也不恰当，权力不是一直在孟泽手里吗？」 「是是是，我是废物行了吧，你们要杀我这个废物做什么？南三区有没有我，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 听到穆荃的话，站起来的纪寒星又倏然蹲下，和摆烂坐在地上的穆荃视线平齐，「你是穆虚文的亲儿子吗？你真的是穆荃吗？」 看着离自己如此之近的纪寒星，穆荃的心脏漏跳了一下，他的狐狸精真好看啊。 「我……应该是吧……」这话穆荃说得自己都心虚，他是吗？ 纪寒星摸了一下穆荃的脸，然后回忆了一下穆虚文的长相，这父子俩长得着实不像，最后朝着驾驶舱喊道，「王辰，想办法弄到穆虚文的dna拿回去测一下。」 穆荃握住纪寒星摸自己的手，「什么意思，你们杀错人了？快，给我赔礼道歉。」 纪寒星的脑子陷入了片刻的混乱，仍由穆荃握着自己的手。 货车在一个树林边上停下来，王辰从后面打开货厢。 握着老婆手的穆荃听到动静歪头看去，这个王辰确实是混进他近卫队的那一个，「你小子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嘿嘿，少帅，别来无恙。」 纪寒星把手抽出来，顺便把坐在车厢底板上的穆荃拉起来。 「老大，我们要换一辆车了，小路进不去。」王辰主动解释着停车的原因。 第41页 纪寒星点点头，率先跳下了货板，「下车吧。」 停在路边的是一辆破破烂烂的小汽车，车身沾满了污泥，其中一扇门还是坏的，王辰拉了半天没拉开，转而去拉另一边的车门，谁知另一半坏得更彻底，一拉就掉了。 王辰尴尬得挠了一下后脑勺，「这车是从黑市弄来的，他们那里没什么好货，少帅，你别挑剔了，将就坐吧。」月朗星稀，穆荃脸上嫌弃的表情一览无余。 「那这辆货车是从哪里来的？」穆荃看了一下，这车上面好像有军方的标志。 「路上截了你们家的运输车呀。」王辰坐进驾驶位，把抢劫这事儿说得理直气壮。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南三区可真「太平」，他被绑架也就算了，绑匪居然还当着他的面抢他家的车？ 见穆荃一直站在外面，纪寒星从门掉下来的那一面上车，「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的话，自己回去就行，我不在，他们没有理由无差别攻击了。」 「寒星，做绑匪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半途而废这个习惯不好。」当然要跟，跟着老婆好啊，不然怎么解开这一团迷雾的局面。 乡间小路不仅狭窄，还颠簸。 这辆车不仅破，还小。 穆荃借着车辆左右摇晃的惯性，倒在了纪寒星身上。 「穆荃，你多大一只自己心里没数吗？」纪寒星也被这股力撞到了旁边焊死的车门上。 「撞到头了？来，我帮你揉揉。」 开车的王辰透过缺了个角的镜子瞄了一眼后方乘客互动情况，然后忍不住在心底骂道，这恋爱脑没救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对付这么个恋爱脑他们居然出动这么多人，这不是显得他们很废物吗？ 一个小院孤零零地建在路边，王辰停下车，「老大，到了，人都在里面。」 被穆荃挤到贴窗的纪寒星一脚把穆荃踢开，穆荃顺势跳下车站定后还准备伸手去抱纪寒星。「宝贝，太高了，我抱你。」 王辰差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幻听了，他需要你抱吗？他一口气从三楼往下跳都不见崴个脚，这几厘米需要你抱！？ 王辰现在有点同情被自己害死的许嘉华，这是个昏君啊！不对，是他们老大人格魅力太强悍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对方就死心塌地了。 纪寒星弯着腰绕过挡在车门前的穆荃出来，看着一脸情深的穆荃也有些疑惑，他可不觉得穆荃是真爱上自己了，逢场作戏三昧俱，穆荃在和他演戏。 王辰打开小院的门率先进去，纪寒星掏出一根绳子把穆荃绑了，「你是人质，不能太自由了。」 穆荃觉得纪寒星现在绑自己，多少有点被调戏后恼羞成怒的意思。 「宝贝绑得太松了，万一我跑了呢。」 纪寒星想了想，决定找东西把穆荃的嘴堵上。 「唔……」 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了，纪寒星牵着绳子的一头把穆荃带进了漆黑的院子里。 主屋亮着灯，幢幢人影摇曳，看上去人数不少。 纪寒星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十余人，桌上是一个沙盘，是长川市知周研究院的模拟地形图。 「组长！」纪寒星到的时候，屋内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来敬礼。 被纪寒星牵住的穆荃抬眼打量了一眼，不会吧，他的狐狸精真的是那什么鬼幽？看上去在队伍里的威望比他这个傀儡高多了。 这群人里面还有几个熟面孔，除了王辰是潜伏在穆家近卫队的间谍以外，还有那个叫张诞的，和被他们救走的苏靖尧。 张诞看见穆荃后，「组长，我们要商量的事情，穆荃在场不好吧。」做小偷怎么能当着主人家的面去商量怎么偷东西呢？ 张诞提议后，立马有人掏出了针管，「组长，这是麻醉药，打完他就睡过去了。」 「唔唔！」被纪寒星捂着嘴的穆荃入戏地挣扎了一下，他现在就像是待宰的肥猪，躺在砧板上听屠夫商量怎么宰杀自己。 纪寒星看了穆荃一眼，然后伸手接过针管，「给我吧，我来打。」 穆荃瞪大眼睛看着纪寒星将那管麻醉药打在自己的脖子处，失去意识倒下的时候看见纪寒星还接了一下他。老婆真好，都捨不得他摔地上。 纪寒星把穆荃抱到里面的房间里，「王辰，看好他。」 「老大，是看好他不要逃跑，还是看好他不被其他人弄死？」跟着进来的王辰把门关上，他现在觉得犯恋爱脑的不止是穆荃一个，纪寒星也温柔得过分了，你至于给马上就要死的人质盖被子吗？ 「都有，保护好他。」 「我保护他？按照资料分析，他的战斗力能一巴掌把我拍死。」王辰都不敢离穆荃太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纪寒星准备出去时，王辰又笑着问道，「老大，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穆荃会变成魔鬼，是被你伤透了心？」 纪寒星开门的手顿住了，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傻白甜，自我安慰一般说道，「可能是我们找错了人。」 穆荃昏迷十分钟就恢復了意识，不动声色地竖着耳朵听老婆的动静。 与内室一墙之隔的堂屋里，众人在筹划第二天炸毁研究院的具体流程，穆荃听了半天，这才明白他们不是笼统得炸掉整个研究院，他们居然找到了防御系统的核心控制室。 第42页 也是，他们人不算多，如果找不准精确位置，防御系统在研究院其他地方遭到攻击就会自动报警了。 「控制中心的门禁只有穆家父子的生物信息能解锁，我们需要把穆荃带到这里，利用完再杀掉。」行啊，联邦这些间谍还真是下了死功夫。 「组长，这是执勤换班时间表，我们有三分钟的时间进入控制中心。」看来研究院的警卫力量里也混进了一堆耗子。 纪寒星为这场会议作了结束词。「好，你们离开吧，明天按计划行动，如果有变动，我会提前通知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容易被一锅端。 穆荃听到开门的声音，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坐在椅子上的王辰站起了。「涛哥，你拿枪干嘛呢？」诶，来的人不是纪寒星？ 「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睁开一条缝的穆荃看见对方的枪指着自己，死就死吧，反正死不了，死了再回来不就行了吗。 手枪上装了消音器，但穆荃也听到了扳机搬动的声音，但是，预想的剧痛没有袭来。 「祝临涛，你在做什么？」纪寒星踢开这个人的手，打歪了，子弹陷进了泥土夯的墙里。 「纪寒星，你**不会是被穆荃睡服了爱上他了吧！」祝临涛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的枪。 纪寒星将地上的枪踢走，没捡到枪的祝临涛直起身子，「你的任务是杀了他，不是和他谈情说爱！这么好的机会放在这里，你娘们唧唧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他可能只是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我们不可以伤及无辜。」躺着的穆荃觉得，他老婆脾气真好，人家都爆粗口，你怎么还活颜悦色地解释呢，直接打啊。 「无辜？他无辜？真是天大的笑话，让开，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他死不了，我们需要先弄清楚为什么他死不了，以及知周研究院的秘密，他一遍又一遍的活过来，只会更难杀。」纪寒星嘆了一口气，继续解释自己的动机。 「纪队长心疼就直接说呗，找什么藉口？」 心疼？这真是个让穆荃心情大好的词。 「你既然知道我是队长，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听我指挥，出去！」 第25章 宝贝，真乖，都不反抗的 「警报！警报！」长川市知周研究院全区飞弹防御系统控制中心门禁处，穆荃的左手大拇指指纹刚接触电子锁面板，研究院内的声光报警系统立刻被激活。 「你干了什么？」穿着警卫制服的纪寒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穆荃骗了。 「密码错误，触发报警。」一路十分配合跟着纪寒星混进研究院的穆荃摊手。 「这不是指纹解锁的？」他们情报有误？ 「是指纹，但……不同的指纹，对应的指令不同，这一只，是用来报警的。」穆荃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摩擦，打了个响指。「这一招叫什么来着？哦，请君入瓮。」 说话间，研究院内的警卫力量全部出动，朝着控制中心靠近。 纪寒星捏了一下耳朵，小声说了一句，「撤退。」 「撤不了了，宝贝，你的队员已经被抓了。」穆荃看到了，纪寒星右边耳朵里带着一个微型的通讯设备，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耳饰。 行动计划是纪寒星带着微型炸弹进入控制中心，其他人接应……但，穆荃明显早有准备，只等着他们落网。 纪寒星笑了，「少帅演技也很不错。」他这一路上还真信了穆荃和兄弟反目成仇，对他死心塌地的这齣戏。 「宝贝，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们的行动一定会失败的，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呢。」穆荃靠在墙上，看见纪寒星一点也不急，连逃跑的动作都没有，就想起了纪寒星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情况。 看来不光他不怕死，对方也有死不掉的底气。「我知道你也可以死而復生，但是你的队员呢，因为你的决策失误，他们要丧命于此，让我猜猜看，这些人是不是也死不掉？」 「你想说什么？」纪寒星看了一眼手里的炸弹，不能炸控制中心，把天花板炸了也成。 穆荃没说话，看向走廊的转弯处，全副武装的警卫押着张诞等联邦间谍出现。 「少帅！」众人向穆荃敬礼，前一天要追杀穆荃的场景，原来是穆荃自己安排的戏。 既然穆荃还有用，纪寒星又扯过穆荃，用枪指着穆荃的头，「放人！不然你们少帅就没命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可以死，再次死在你手里我甘之如饴，他们可不能被放走，不然我拿什么威胁你。」 很麻烦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死的人不适合当人质。 「组长，我们也可以死，我们从来南三区的那一天，就没想着回去！」对面的人质居然也不怕死，好一个大气凛然。 穆荃握住纪寒星持枪的手，「他们可以不死的，你乖乖听话，我就放了他们。」 「行啊，少帅想让我干嘛？」纪寒星放下枪。 穆荃诚信地说道，「最边上的那个，可以放他走了。」 听到穆荃的话，警卫把其中一个人放开。 「给我一副手铐。」穆荃从纪寒星手里夺过枪交给一旁的警卫，警卫从腰上拿出手铐双手递给穆荃。 穆荃笑着将纪寒星拷住，「你看，我手里还有五个人质呢，你别想跑。」 第43页 「我不该怀疑你身份的，你确实是穆荃。」纪寒星看了剩下的五个人，他们确实是因为他的失误被捕，虽然这些人和他关系不大，但……既然目标没有找错，他还需要继续接近穆荃。 德卡联邦对南三区飞弹防御系统破坏行动宣告失败，整个行动小组在长川区被捕，押送回江都市审讯。 「穆荃，你给我打了什么？」纪寒星察觉到自己手脚突然无力。 穆荃将软下去的纪寒星拦腰抱住，「怎么？只有你可以给我打麻醉剂，我不能报復回来？」 被打了强效麻醉剂的纪寒星再次醒来的时候，手依旧被拷住，脚也是。 他正躺在一辆车上，一辆加宽加长的豪华汽车里，穆荃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喝茶，车窗外是他们来时经过的那一片荒原。 纪寒星依旧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卸了力，麻醉剂还能有这种药效？ 纪寒星抬头朝着穆荃瞪去。 穆荃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车上的小几上，然后走到纪寒星身边，将其抱进怀里，上下其手。 穆荃看见纪寒星眼底隐忍的火焰，有怒气……还有一点欲望。「宝贝，我骗你了，那不是麻醉剂，我们这些纨绔子弟，总有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穆荃低头含住纪寒星的耳垂，顺便摘下了他耳朵上的通讯设备。 纪寒星将头歪到一边，又被穆荃掰回来。「乖，我是真喜欢你，你要杀我，我也捨不得杀你，跟我回去，我们像以前那样，你继续勾引我好不好，你一勾我就上当了。」 穆荃低头含住纪寒星的唇瓣，没敢伸舌头，他怕被咬。 嘶，还是被咬了，穆荃舔着破皮流血的嘴唇，将纪寒星锢得更紧。 穆荃也不生气，按下车窗旁的按钮，车内瞬间变暗。 「穆荃……我再心疼你我是狗。」纪寒星咬完穆荃咬自己。 穆荃伸手揉上纪寒星的被自己咬得殷红的唇，「宝贝当然要继续心疼我，宝贝身上每一处地方的味道我都还记得，三年后是我混帐，没有好好珍惜……」以前是他不懂事没有好好珍惜会主动勾引他的老婆，现在……居然还需要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吃到嘴里？ 穆荃一只手抱着纪寒星的腰，另一只手解开纪寒星的衬衫扣子……一点一点地脱掉对方身上的所有衣物，最后挪到臀尖上。「宝贝，真乖，都不反抗的。」 被拷住手脚打了药的纪寒星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反抗，你给我机会了吗？「少废话！」 穆荃想这么折磨他想了几辈子了，好不容易得手，当然需要慢慢赏玩。 从长川回江都，不绕路不休息，两天的时间就够了。 纪寒星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原本穿着的警卫制服被穆荃换成了一套宽松的睡衣。 回到长川市，纪寒星皱着眉头任由穆荃把自己抱下车，穆荃给他打的到底是什么药？到现在他身上都没力气。 穆荃这个狗东西，干正事不行，一天天就知道搞歪门邪道！ 纪寒星看了一眼，这地方不是穆家那豪华得堪比皇宫的庄园，只是一栋小别墅。 像是察觉到了纪寒星的疑惑，穆荃一边抱着纪寒星进门，一边解释道，「我爸容不下你，我跟我爸说你死了……」 别墅内已经有两个佣人守在里面，「先生，饭菜已经做好了。」他们好像不知道穆荃的身份。 穆荃直接抱着纪寒星坐在餐桌前，就让纪寒星坐在自己的腿上，「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饿了吧，来，吃饭。」 「解开，我自己吃。」 穆荃夹了一颗虾仁递到纪寒星嘴边，「解开你不就跑了吗？张嘴，先吃饱才有力气杀我嘛。」 「你外面那么多警卫我跑得掉吗？」进来前纪寒星观察了一下别墅周围，训练有素的警卫肩并肩围了别墅一圈。 「他们哪里是你的对手？」穆荃觉得纪寒星这种能徒手杀狼的武力值，不是那些个废物能比的。 「我保证不跑。」 「你的信誉分在我这里是负数。」什么从不撒谎，纪寒星比狐狸还狡猾，就是有些心软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得手。 纪寒星的这份心软让穆荃更爱他了，忍不住将手揉上纪寒星的腰肢。「宝贝，我们再商量一下，你别给联邦卖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停战吧好不好，你又不恨我，杀我你都还怕我疼，在哪儿不是混口饭吃，我跟外面宣布你死了，你就不是联邦的鬼幽了，我养着你好不好。」 纪寒星低头看着自己被拷在一起的双手，还有穆荃放在自己腰间的狗爪子，「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穆先生，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还敢养着我？」 纪寒星放软的声音，就跟穆荃还没死的时候，一心勾引他的沈云一模一样。 「我也不是白养，我馋你身子，你好好当我的金丝雀，宝贝乖，张嘴。」穆荃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餵到纪寒星嘴边。 纪寒星喝完，又软着声音问道，「你只是馋我身子吗？」 馋，都馋！穆荃又忍不住扯开纪寒星的衣服低头啃了一口光滑的锁骨，「我倒是想要你的真心，你给吗？」 「我给呀，穆荃，你跟我走，找个地方隐居，我陪你一辈子。」 「你不会是想把我带去外面卖给联邦那群人吧，宝贝，你怎么这么狠心？」 第44页 「你觉得自己很值钱吗？我们想要杀的是南三区的掌权人，既然你是个傀儡，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不是穆虚文的儿子，联邦要你干什么，我既然之前捨不得杀掉你，也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刀下魂。」 「哦？你们动作这么快，是不是他亲生的有什么关系，我占着这个名，我就能理直气壮地继承他的权势地位，宝贝，既然我不值钱了，我们去外面要流浪吗？住在骯脏的贫民窟里和乞丐一起抢垃圾吃，我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吃不了那种苦。」 「你一点也不意外？」纪寒星其实还没来得及查到结果，只是想诈一下穆荃。 「你在哄骗我，这叫挑拨离间，我懂。」 「你懂得还挺多。」见诈不出来，纪寒星有些疲倦地靠在穆荃身上，「想吃蘑菇，餵我。」反正他动不了，穆少帅既然愿意伺候，那就让他伺候着吧。 穆荃夹了一块清炒的蘑菇放进纪寒星的嘴里，「宝贝，我餵你吃点别的好不好？」 「哼，你试试？」 「我说的是青菜，纪队长在想些什么？」 第26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开始黑化了 「少帅，检测不出这个耳饰的内部结构。」 穆荃从盘子里将纪寒星的耳饰拿到手里观察，纪寒星是在长川行动前才掏出这个东西佩戴到耳廓上的，指甲盖大小的通讯设备被伪装成了银色的耳饰，上面刻有水波纹，简约又精緻。 「砸开看看。」穆荃把东西递给江都市的通讯设备研究人员。 听到穆荃的话，对方将这个指甲盖大小的耳饰拿去切割，过了一会又回来了。「少帅，只是表面镀银，镀层下面的金属很坚硬，很难切开，这是一种我没见过的金属，不属于自然界，大概是人造的。」 表面的镀层被磨掉后，露出一层黑色的壳，穆荃清楚地看见，纪寒星在说撤退的时候，捏了一下这个东西。 他们没有抓到王辰和那个跟纪寒星吵架的傢伙。 经过审讯，被抓的人里，不知道纪寒星的任务是杀掉穆荃，他们的唯一任务，是在鬼幽的指挥下炸掉长川市知周研究院。 对于纪寒星、王辰和那个傢伙而言，杀掉穆荃的任务优先级高于炸控制中心。 纪寒星没有在那个晚上再次下手，也仅仅是因为，怕找错人。 他们要杀的人，是穆虚文的亲儿子……但是他们怀疑自己不是…… 穆荃突然想起，回到十二岁的时候，穆虚文和傅庭保证一直都照顾好自己，亲爹需要用那样的语气跟干爹证明，自己把亲儿子照顾得很好吗？ 他很有可能不是穆虚文的儿子，那他是顶替了谁的身份呢？难道是委以重任备受信任的孟泽？穆虚文为了保护亲儿子所以领养了一个假的用来挡枪？难怪穆虚文不信自己的话。 穆荃手里握着纪寒星的耳饰，准备去做一下亲子鑑定。 想要弄到穆虚文的头髮很简单，但是，弄到孟泽的，有些困难，这个人太精明了，他身边的人可能没法买通，反而会打草惊蛇。 穆荃打算直接去找孟泽。 孟泽好像是个孤儿，反正穆荃没见过他的父母，从小就是被穆虚文顺手养大，送孟泽上学给他提供生活费，长大后顺理成章地在穆家做事。 穆荃下车后观察了一下孟泽的家，是独栋小洋楼，不如穆家阔气，但是低调奢华的装潢也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富裕。 作为一个孤儿，孟泽的命还挺好的，如果是个纯粹的孤儿，奋斗到这种地步确实不容易。 「少帅，孟副官在司令那里，还没回来，您先坐。」穆荃进去后被佣人请到会客厅喝茶，听到孟泽去找穆虚文，这个人是穆虚文亲儿子的可能性也增大了几分。 亲儿子，可不是要在病榻前尽孝嘛。 穆荃刚坐下，就听到了楼上传来打砸花瓶的声音，「放老子走，你们这些强盗，无缘无故关着老子干什么！」 穆荃看了一眼佣人，佣人连忙说道，「是孟副官带回来的人。」 「让我去看看。」穆荃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这……」佣人有些迟疑。 「孟泽都要顺着我，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拦我的路？」穆荃带着近卫队来的，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还忠心于自己。 眼线啊，间谍啊，这些东西在他身边就跟杨梅里面的虫子一样，看不见的时候这是一颗好杨梅，等到想要收拾的时候，一口咬下去全是虫子。 穆荃径直朝楼上走去，关人的房间门口也有两个警卫站着。 「哟，孟泽在人前一副正经模样，也喜欢玩金屋藏娇囚禁强迫这一套？不愧是我兄弟啊，开门，让我看看孟泽喜欢什么样的？」 「少帅，这里是孟副官的家中，您这样硬闯……不太合适。」 「我今天就硬闯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穆荃回头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人，吩咐道：「把门砸开。」 门开了，站在一堆碎玻璃片里的，是砸花瓶砸累了叉腰骂人的沈云，真正的沈云，他们在去往长川途径的旅馆遇到的那个沈云。 沈云看见穆荃这个财神爷兼灾星，开口大骂起来，「老子不就是拿了你几张臭钱吗，至于把我关起来吗？那钱不是你自愿给我的小费吗？给了又反悔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关键是这钱还没落他的口袋里。 第45页 「不是我关你的，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走了以后没多久，来了一队官兵打听，然后就把我抓起来了，说我们是黑店，我老闆提前跑掉了，留我一个人背锅。」沈云冲着铺着上好羊毛地毯的地面啐了一口，他的人生在以为自己要发财和沦为阶下囚两个极端摇摆。 「你为什么叫沈云？」 「这话问得，当然是我老爹取的名字。」 「好，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从外面逃难来南三区的吗？」 「是啊，我是去年才来的，好不容易找到个活干，你们就把我抓了。」虽然这个囚牢很豪华……但是沈云是个倔脾气，他不服，他要闹。 穆荃默默从碎玻璃堆里退出房间，然后遇到了从穆家回来的孟泽。「少帅，你怎么这里？」 「我来找你，听到楼上在闹，好端端地你把人家关起来干什么？」 「少帅，你不是要找沈云吗？他就是沈云，我怕司令对他不利，所以帮您安排人手保护他。」 这个是沈云，他跟着跑的是风信。 沈云的身世是真的，傅衡光的身世也是真的，也或许还有一个叫风信的医生真的可以妙手回春……就是不知道这个联邦的鬼幽又是什么人了？ 纪寒星为什么总是需要借别人的身份？他是见不得光的鬼魂吗？ 穆荃拍了几下孟泽的肩膀，「兄弟，难为你处处为我着想了，他长得太丑了，和我梦见的不像，把人放了吧。」站在房间中长得太丑的沈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跟着穆荃找了几个月沈云的众人听到这话都有些无语，你要找好看的早说啊，难怪要追着傅衡光跑，人家说了不叫这名字你都不信，感情名字不重要，你就是看脸呗。 穆荃无视众人的异样的眼神，气定神闲地往楼下走，手里捏着孟泽的头髮。 「不好意思，我们抓错人了，你没地方去的话，可以暂时留在江都市……」楼上，孟泽在跟沈云道歉。 「赔钱！不赔钱的话老子就要到处乱讲了！你们乱抓人，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沈云的声音很大，大到穆荃走在楼下还能听到他大吼大叫。 这么一看，纪寒星伪装得不像啊，他老婆太温柔了，装沈云的时候对自己很温柔，装傅衡光的时候对狗很温柔，装风信的时候对花店店员温柔……就是温柔刀，刀刀直逼自己心脏而已。 穆荃出门后，将孟泽的头髮交给自己的亲信，然后准备回去看看他藏在金屋里见不得光的鬼魂。 穆荃开门进卧室的时候，四肢都被铁链锁在床上的纪寒星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穆荃低头亲了一下纪寒星的额头，居然还没跑掉，那两人没来救他们的队长吗？ 纪寒星瞥了一眼穆荃，眼底没有任何波澜，看不到愤怒生气，更不要说害怕恐惧求饶了。 穆荃知道他随时可以逃脱，现在大概在哄孩子玩，或者另有目的。 「宝贝，我也觉得我不是穆虚文的亲儿子，他儿子是孟泽，我可以陪你一起杀了孟泽。」穆荃第一次去孟泽家里，他觉得，孟泽住的那条件，不比自己差。 「你想借我的手剷除异己？取而代之？孟泽死了，你就真的是穆虚文的亲儿子了。穆荃……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懂吃喝玩乐，以前是我轻视你了，你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被老婆肯定的穆荃很开心，蹲在床边一下一下地撸着纪寒星的头髮，「吃一堑长一智嘛，我都死三次了，总要留个心眼了。」 「好啊，我们可以合作，能把我放开了吗？」 穆荃将头埋在纪寒星的脖颈处亲了一下，「放开还给老公睡吗？我捨不得给你注射药物了，但是我又打不过你，我放开你不得把我皮给剥了，怎么办呢？只能一直绑着你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我剥皮还敢这么干？」纪寒星被他气笑了，还真让王辰给说对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开始黑化了。 「没关系，我会活过来的，死去的这副躯体给你当玩具又何妨。」不会死多好啊，怎么浪都行，有无数次试错机会，被剥皮也好抽筋也罢，只要纪寒星开心，那就让他剥嘛。 无法动弹的纪寒星瞥了一眼没一会功夫整个人都压上来了的穆荃，这人已经知道如何藉助异能为所欲为了，再给他一些时间…… 「穆荃，放开我，我要去厕所。」纪寒星的手被之前的手铐拷在一起，又用新的铁链锁住，脚也一样。 「好，我抱你去。」穆荃从身上掏出钥匙解开锁链，但是手铐还在，纪寒星只能蹦着走。 站在马桶前的纪寒星真的很想给穆荃踢一脚，「出去。」 「我帮你，乖，别挣扎。」 纪寒星一直都是个有教养的人，以至于想要伪装成别人都装不出那份粗鲁。 但是，上厕所被另一个男人盯着…… 骂人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后只剩了一句，「不当人的狗东西。」 第27章 你情感居然能这么丰富的吗？ 「老大，我们可能真的找错人了，穆荃和穆虚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王辰穿着女僕装出现在穆荃藏娇的金屋里。 「不，是不是穆虚文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能力和野心。」自己把锁链解开，盘腿坐在床上的纪寒星拿着王辰带来的资料在查看。 第46页 「老大，你真的觉得穆荃这人有野心吗？」王辰偷偷瞄了一眼认真工作的纪寒星，某些人留下的痕迹从衬衫第一颗纽扣上方蔓延…… 不能看了，会被打的。「我觉得……他的野心只有得到你哇。」 「你想说什么？」纪寒星抬头，看见五大三粗脸还黑的王辰穿着这里的女僕裙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又有个馊主意……」 「不听，滚！」假军师无差别害人。 「诶呦，纪哥听一下嘛，我憋着难受啊。」 「憋着难受就去拉，穆荃要回来了，你真的可以滚了。」纪寒星顺便把手里的几张纸扔给了王辰。 「得嘞，我这就麻利地滚。」王辰推开窗户看了一眼，终身一跃，跳到楼下花坛中。 「谁？！」动静惊动了守在外面的警卫。 纪寒星将床上刚解下来的锁链抓在手里看了一眼，下一秒，便有担心纪寒星逃跑的警卫打开了卧室的门。 「风……风医生，您这是？」纪寒星一直顶着风信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作案，大家得到了穆荃花心且深情地又爱上了一个男人的结论。 穆荃声称，「鬼幽」已经被当场击毙，也不知道穆虚文和孟泽信了没有，反正他把纪寒星关在这里十几天了，三方相安无事。 这些被穆荃调来守着这栋小别墅的警卫确实是穆荃的亲信，虽然不知道这些亲信是否值得信任，但截至目前为止，穆虚文和孟泽没有找上门，有一种任由穆荃为所欲为的纵容。 「脚麻了，下来走走。」纪寒星将手里的锁链丢在地上，光脚踏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穆荃给我的钥匙，你们有意见？」 「不不不，不敢。」几个警卫退出房间，贴心地把门从外面锁上。 「不对呀，刚刚小花不是给风医生送午餐的吗？怎么没在房间里？」大家站在门外才想起半小时前进去了一个女佣人。 「你们在楼下找到什么了吗？」警卫长询问几个在楼下巡视的人。 「报告，什么都没有！」 「那个女僕呢？管家！」警卫长又开始询问别墅的管家。 管家把别墅所有的工作人员名单递给警卫长查看，「我们这儿从来都没有一个叫小花的女僕，这么土的名字……」一听就是瞎编的。 警卫长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里面的人没有跑，他们不算失职吧？ 警卫长调来监控，反反覆覆地看，那个叫「小花」的姑娘婀娜多姿，笑语盈盈地推着餐车进去，房间内的监控他们没有权限查看。 「管家，她难道不就是一直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女僕吗？」他们虽然不知道别墅里这些女僕的名字，但是长相天天看见，是熟人才放进去的。 管家扶了一下眼镜，「这么说来确实很像，但……那孩子没这么高呀。」 「这个女僕去哪里了。」 「昨天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警卫长纠结了片刻，决定将此事汇报给穆荃，他们的敌人，是联邦狡猾的间谍，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穆荃正好处理完公务，在回来的路上，听完警卫长的汇报挂了车载电话，看向坐在前方的方志柏。 「方队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方志柏被放出来了，根据被抓捕的那个间谍口供，他们完全不认识方志柏。 「多亏了少帅，我才没有被那些踩高捧低的杂种折磨死，从今往后，我方志柏这条命就是少帅的了。」 有权力当家做主的穆荃给了方志柏近卫队副队长的位置。 至于近卫队的队长，怎么休假这么多天还不回来？「秦队长可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才能返岗？」 「秦队长走的时候说要回老家一趟，听说是家里母亲病危，想要回去尽尽孝……他当时跟司令辞行时是想直接辞职的，但司令不想让他走，所以承诺给他放一个长假……」穆荃近卫队的队长秦瞬生，原本是穆虚文的贴身警卫，劳苦功高，后来调给穆荃，牵头成立近卫队。 秦瞬生在队伍中极其有威望，几乎所有的队员都是由他选拔训练出来的。 「方队长，秦队长既然不在，那以后近卫队就是你说了算。」 「多谢少帅信任！」 说话间，已经到了穆荃试图藏娇的小别墅。 「少帅！有人假冒女僕，混进了风医生的房间里，风医生还在屋内，没有逃走。」 「知道了。」穆荃脱下外套递给一旁的管家，然后径直往二楼卧室走。 楼层这么矮，那些人想跳下去易如反掌，至于假冒女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纪寒星脸上那层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到底是什么？ 穆荃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纪寒星正在换衣服，脱下了宽松的睡衣，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不是，谁给他送的衣服啊！ 穆荃眼中藏着怒火，「有人给你送钥匙？」这套锁链的钥匙只有一把，在自己手里。 「我会开锁。」纪寒星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在穿鞋。 「你还挺全能？给我当男宠真是委屈纪队长了……」穆荃话音未落，一个铁片凌空飞来，擦着他的脸而过，最后深深地插进了身后厚重的红木门里。 「你能跑，你随时都可以跑，这几天还让我为所欲为，是不是也捨不得我？」穆荃不仅没有被唬到，反而得寸进尺地一步一步靠近纪寒星。 第47页 纪寒星直起腰，十指关节握得咔吱作响，扭了一下头，下一瞬间，一个飞踢就将穆荃踢到墙上，「穆荃，我忍你很久了。」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外面的方志柏，方志柏带着人冲进去，将被纪寒星踢得吐血的穆荃扶起来，众人的枪口对准纪寒星。 穆荃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笑了，推开方志柏，顺便抽出腰间的枪。「你们出去！」让这么多人看到他被老婆家暴，面子还要不要了。 「可……」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就知道窝里横的穆荃对属下从未温和过。 众人只好离开，还贴心地帮穆荃把门拉上。 「你猜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拳头快。」纪寒星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我猜不到结果，不如实践试试看。」 守在门口的警卫们听到了屋内接连几下枪声响起，还有玻璃炸裂，花瓶打碎……柜子倒下震得楼板晃动的声音。 这是在干嘛？好兇悍的金丝雀！难怪人家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们少帅也不容易。 屋内，靠在墙角的穆荃被纪寒星踩在脚下，「服了吗？」 「不服，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打不过你！」虽然打架打输了，但是不服就是不服！ 纪寒星捡起穆荃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穆荃疯狂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要杀掉我了是吗？」 「来吧，动手呀！你在迟疑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非死不可！」 「你说呀！」 「你根本不是鬼幽！你又骗了我，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呢，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恭喜你，成功地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了，满意了吗？纪队长。」 穆荃刚刚从情报处的审讯室出来，不仅知道了方志柏是被冤枉的，还知道鬼幽是个女的，纪寒星只是个临时行动组负责人。 「纪寒星，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哦，我也是假的，你们说对了，我和穆虚文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是个冒牌货。」他和穆虚文这对虚假父子之间的所有反常都得到了解释。 纪寒星在荒原里第一次怀疑穆荃身份时，穆荃觉得对方是在挑拨离间。 第二次、第三次……怀疑的种子被种下，开了花，最后落地变成了真相。 纪寒星把枪收起来，蹲在穆荃面前，疑惑地问道：「你情感居然能这么丰富的吗？」 纪寒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住了穆荃的发疯，穆荃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眼喜欢上这个没有心的杀手。 他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不是他的爸爸，他喜欢上的人忍辱负重地接近他只是为了杀了他，哪怕他一再妥协和让步，哪怕他可以不计前嫌，对方眼里也只有自己的任务，甚至觉得他不会伤心…… 他的人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一块石头，你觉得我没有心，所以就这样对我？」当舔狗果然没有好下场，他这辈子从未对谁这么好过，结果呢……还是捂不热对方的心。 纪寒星沉默片刻开口，双方都觉得自己很委屈。「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我中途想放过你的，但你也设计抓了我……呃，进行折磨……」 为了执行一个任务，他被男人睡了这么多次，回去要把王辰这个尽出馊主意的揍一顿。 穆荃想起了自己一步一步掉进猎人陷阱的原因，就是那几天纪寒星对他表现出来的，那该死的温柔，让他以为自己有希望…… 真是高端的猎人，精通打一巴掌给颗枣的真理。 「我不是穆虚文的儿子，你还要杀我吗？」穆荃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淡淡地问道。 「我不想骗你，我还会杀你，但不是现在。」是在弄清楚为什么穆荃会起死回生之后。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非死不可。」 「你暂时还没做错什么。」纪寒星站起来，回头的时候，看见穆虚文带着人砸开了穆荃锁上的门。 第28章 伤口都能自动癒合，你管这叫尸体？ 穆荃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原本「病入膏肓」的穆虚文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荃儿，受伤没有，快让爸爸看看。」纪寒星没有任何反抗地被穆虚文抓住并带走了。 穆虚文走到穆荃身边，伸手想摸穆荃受伤的脸。 穆荃歪头躲过了，「爸。」 「都愣着做什么，快把少帅扶起来！」 穆荃拍了一下身上的灰，自己站起来了，顺便吐了一口嘴里的血，纪寒星下手真狠。 「林医生，快来，给少帅看看，伤得有多严重。」穆虚文身体不好了，走到哪里都带着医生。 「不用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走，跟爸爸回家。」穆虚文还是那个对儿子极其宠溺的父亲，他没有一句责怪，全是关心。就是不知道，这份关心有多少水分。 穆荃浑浑噩噩地被穆虚文牵着上车，穆虚文其实很少牵他，小时候没有，长大就更少了。 他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他身边的人，都像带着面具一样…… 纪寒星，就更过分了，他的面具多到自己揭不完，一层又一层，每当他以为自己要看到面具之下的真容时，发现还是一个骗局…… 第48页 都是骗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信任，他有些讨厌人类了。 「荃儿，你这次设计抓了联邦的行动小组，我们获得了大量的情报，干得好，荃儿长大了，爸爸可以放心了。」穆虚文坐在穆荃对面，又露出了疲老的姿态。 「这段日子你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 …… 穆荃不知道穆虚文还说了些什么，只是脑袋有些晕，下一秒便倒在座位上不省人事了。 穆荃再次醒来的时候，在家里…… 在穆氏庄园豪华的卧房里。 「你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穆荃抬眼一看，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汪澜，你不是逃跑了吗？」 「逃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逃跑？我有个病人，住在边境那个小镇上，情况挺棘手的，所以待了几个月。」 又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出现了，「说实话，你回来是想干嘛！」穆荃却不再想和这群骗子玩游戏了。 「穆荃，你有些不太对劲。」汪澜拉过椅子在穆荃椅子边坐下。 「我看不对劲的是你们。」 「好吧，我承认，我回来是另有目的，我和王辰准备从边境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十年前保护傅叔叔离开的士兵，他当时因为害怕，中了一枪后装死逃过一劫，然后从长川逃跑了……他说，他看见衡光被带走了……衡光真的没有死……」 「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些追杀傅叔叔一家的人，为什么不赶尽杀绝？他们要把一个孩子带走做什么？就像……他们把你带走一样……据茉莉所说，在贫民窟有很多孩子离奇失踪，贫民窟失踪的孩子不会被寻找，就算报警也不会受理。穆荃，我怀疑，你的父亲，在利用儿童做些什么。」 「他不是我父亲。」穆荃淡漠道。 汪澜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这是良心发现了，准备大义灭亲？」 穆荃没说话，他总不能蠢到告诉全世界自己不是穆虚文的亲儿子，然后去流浪吧，或者被仇家追杀。 他给化验机构的样本，都没有明说是谁的，但穆虚文知不知道呢……或许早就知道了。 「我给你检查了身体，你的心肺功能、肌腱组织要比同龄的普通人更强大，或者说，强大得多，在你完全没有接受过高强度训练的情况下，你不应该拥有这样的体能。」众所周知，穆荃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汪澜做了他这么久的医生，对他的作息还是有所了解的。 「麻醉剂这一类麻痹神经的药物对你的作用也不大……我觉得你可能百毒不侵，嗯，你信得过我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信不过。」 「好吧，但是我觉得，你的身体，被改造过。如果知道如何使用这些潜在的力量，你会很强大。」 「我为什么晕倒？我晕了很久？」久到汪澜能找藉口跑回来给他看病。 「哦，是挺久的，纪队长给你下毒了，毒药是在空气里的……目的是，帮我找个藉口回来，他们提前给了我解药，我拿着药回来救你。」 ……跟他打架都不忘记要下毒是吧？ 「纪队长？你跟他还挺熟呀？」穆荃在考虑要不要让人来把这个同谋给关进大牢。 「荃啊，你没必要吃我的醋。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我是来找你救衡光的。」 「他们那群人神通广大，找他们救。」还有天理吗？这些人居然跑来找他这个主人商量怎么在自己家里搞事情？ 「虽然神通广大，不也被你抓了吗？你的心肝宝贝在牢里受刑呢。」 纪寒星没有被带到情报处受审，被关在穆氏庄园的地牢里。 对待一般的敌人，或许需要保留一些人性，但对待这种难缠的……还讲什么不虐待俘虏的国际准则。 纪寒星被吊起来，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没一块好肉。 纪寒星摇了一下头，吐了一口血以后，开口问道：「司令要盯着看我多久？喜欢看人受折磨是你的特殊嗜好吗？」 「来看看是什么人让我儿子神魂颠倒？我该叫你什么？沈云？傅衡光？风信？」这张脸是风信的，就是不知道脸下面，又是谁。 「鬼幽。」 「哈？鬼幽？别再冒名顶替了，你的组员都招了，鬼幽另有其人，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在抓捕的路上了，很快她就来陪你了。」 「司令既然胸有成竹，何必再审问我。」 穆虚文站起来，绕纪寒星一圈，「我识人无数，却看不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纪寒星突然笑道，「哦？司令很会看人？你能看到什么？」 穆虚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为什么要杀荃儿？」 「我没有要杀他啊，我只是想让他爱上我，然后为我所用，我若是想杀他，这么多天睡在一张床上的机会，他没机会活蹦乱跳的。」 「嘴硬，明明是杀不死他。」 听到穆虚文气急败坏的话，纪寒星笑得更开心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杀不死？他是神仙吗？还能有杀不死的人？」 穆虚文走到一旁，「司令，测谎仪显示他刚刚说的都是真话。」审讯人员汇报结果。 「看来你们这个测谎仪也没什么用处。给我继续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沾了盐的鞭子硬。」 第49页 穆虚文离开了，地牢里的严刑逼供还在继续。 穆虚文去了穆荃的卧室。 「穆伯伯，小荃只是太累了才晕过去的，没什么大事，有些虚弱补点营养就好。」上一秒和穆荃在商量怎么造反的汪澜下一秒变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 穆虚文盯着汪澜看了十秒，然后笑着说道：「辛苦了，待会儿一起吃晚饭吧。」 「好啊。」 晚饭早已准备好，穆虚文刚走出卧室，负责审讯纪寒星的人就跑来汇报。「司令，不好了！那个间谍断气了！」 「闭嘴，荃儿刚醒。」穆虚文不想让穆荃听见，但还没来得及出房门，站在门口的穆荃还是听见了。 「他死在哪里？」穆荃平静的问道。 「在地牢里，那里脏，你别去看了。」穆虚文说道。 「带路，让我看看这个骗子是怎么死的？」穆荃眼神狠厉，审讯员看了一眼穆虚文，见对方默默点头后带着穆荃去了地牢。 纪寒星的尸体还吊着，但已经变得僵硬。「谁让你们对他用刑的？」虽然知道纪寒星也不会死，但穆荃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是是是……是司令，少帅，司令让我给您看他刚刚的供词，录像也有。」 列印出来的纸张上，利用那两个大字就算没有特意标註也格外醒目。 穆荃按下旁边的按钮，纪寒星掉到地上……穆荃迅速冲过去将纪寒星的尸体抱住。 真的冰了，没有任何唿吸，这一次他们不是同归于尽。 穆虚文晚几分钟赶到，看到穆荃抱着间谍的尸体坐在地上，嘆了一口气。 「荃儿，你要干什么？」 直到看见穆荃下一秒抱着浑身是血的尸体走出来，穆虚文连忙阻止。 「爸，我很爱他……他活着的时候我得不到，死了……也得陪着我。」他倒要看看，纪寒星到底是怎么死了又活过来的！ 在场的人都找不到阻止穆荃的理由了，只能目送他离开，尸体上还没干透的血滴了一路。 穆荃把纪寒星的尸首放在床上，让人打来水亲自给纪寒星洗掉血污，然后就这么盯着。 「少帅啊，你这样怪渗人的，要不让他入土为安吧。」汪澜开门进来劝阻道，这人都盯三天了，再不处理尸体腐烂，病菌扩散，会造成传染病的。 「你过来，你仔细看看，这是一具死了三天的尸体吗？他身上的伤口都能自动癒合，你管这叫尸体？」 汪澜定睛一看，「你这保鲜技术不错啊。」 「我除了给他擦掉身上的血以外什么也没干，他就是在假死。」除了没温度，其他的状态和正常人无异。 轮到学了十几年医的汪澜沉默了，别说腐烂了，要不是心脏没有跳动……汪澜怀疑下一秒对方能爬起来揍人。 第29章 他是狐狸精嘛，当然是回狐狸洞了 「汪医生，能不能劝劝你们穆少帅别这么深情啊，再不把他支开，我老大真要死了。」王辰穿着护士服，跟在准备去做手术的汪澜身后。 「你们怎么做到的，我知道有的假死药能够停止片刻的唿吸……你们这四天了，医学奇蹟啊……」汪澜停下，看了一眼王辰，更奇蹟的是这个黑脸的大老粗是怎么变成娇滴滴小护士的。 「不该打听的别问！想办法把我们俩带进穆家。」温柔的王护士旁边还有另一个眼神兇狠的祝护士。 「就你们这易容的水平还需要我带？」随便敲晕一个警卫易容进去不就行了。 「不是啊，是想让您老人家把穆荃支开，我们去救人嘛。」王辰笑得谄媚，汪澜不敢想，这张俏脸下面是一张粗糙的黑脸…… 汪澜忍不住替自己兄弟问了一句，「你们纪队长到底长什么样？」穆荃不会是被一张假脸骗得神魂颠倒吧？ 「呃……我们队长真的绝色！比正版沈云好看多了！」所以没有必要变成对方的样子就能把穆荃迷倒。 「自己想办法混进去，我不跟你们同流合污。」汪澜说着闪身进了手术室，关上了大门。 「诶，汪医生！」王辰想跟进去，被祝临涛拎住了后颈。「走，直接进去杀了穆荃！」 「可是队长说……」 「他都濒死状态了，还想晕着继续假公济私？」祝临涛拖着王辰就往医院外走。 「涛哥，你这话有些过分了，队长都这么自我牺牲了……咱们得给他把东西送进去。」 「少废话，直接把穆荃弄死，活过来就再弄死一次……我就不信了，他是有九条命的猫，死不掉。」两人走进换衣间，进去的时候是两个妙龄女护士，出来的是两个寸头男人。 「队长说先杀穆虚文！」 祝临涛瞥了一眼王辰，「那就去杀了穆虚文。」 两人趁着夜色摸到穆家时，听到了里面此起彼伏响起的警报声和枪声。 刚准备翻墙，下一秒就看着一个穿着舞裙带着绝缘手套的女子从通电的高墙上掉了下来。 双方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蹲下躲避刚刚照射过来的探灯。 「组织又派了新的人过来？」王辰疑惑地小声嘀咕。 女子见两人出现鬼鬼祟祟地出现：「你们是哪一方的？」 「我们俩是联邦针对南三区行动的特工组组员。」 听到答案后，女子笑了，手里的枪抵在了王辰头上，「我怎么不知道，有你们这两个组员。」 第50页 「王辰，她是鬼幽。」祝临涛拍了一下王辰的后脑勺，弄虚作假遇到正主了。 听到祝临涛的话以后，鬼幽的眼神更凌厉了，「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们是联邦派来掩护你的分组，我们组长是你的掩体，你应该收到过通知，前段时间长川市的行动就是我们这一个组做的。」 「那你们真够蠢的，行动失败损失惨重。」 「是很蠢。」祝临涛表示贊同，某些人对敌人毫无戒心，还事事压他一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鬼幽探头看了一眼，人少了，三个人可以突围出去。 「你在穆家做了什么？」祝临涛问道。 「我杀了穆虚文。」 这不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嘛，祝临涛和王辰对视一眼，「你先走，我们进去把穆荃杀了。」 鬼幽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动作利索地靠着墙根离开。 穆荃正守在卧室，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巍然不动。 「少帅，司令被一个舞女枪杀了，怎么办？」有警卫冲进卧室。 怎么办？当然是按照最高规格葬礼大办特办。 穆荃盯着床上的纪寒星，四天了，这个尸体还跟鲜活的一样……这叫死了？哄鬼呢。 见穆荃没有回头，警卫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穆荃的后脑勺开枪。 穆荃察觉到后微微偏头，正好躲过了子弹的轨迹。 「你是来救他的？」终于等不及了是吗？ 「不，我是来杀你的，纪寒星要是能和你死在一起，正好没人挡我的路。」 穆荃听出了这个声音，是他当时被打了麻醉昏迷时和纪寒星争吵的那个人。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穆荃站起来，看见祝临涛身后还鬼鬼祟祟地藏着一个人。 遂又后退一步，挡在纪寒星身前，顺便按了警报。 「线已经被剪了，现在外面乱闹闹的，没人注意到这里。」祝临涛一边说一边开枪，穆荃手上没有武器，将面前的椅子、桌子踢到祝临涛身前抵挡火力。 但赤手空拳哪能跟火药抗衡，穆荃没躲过去，被子弹射中了胳膊。 祝临涛准备补枪的时候，被察觉到情况的方志柏从身后一枪射中心脏。 然后……奇蹟般地消失了。 「你后面还有一个。」穆荃捂着胳膊，示意方志柏回头抓王辰。 王辰没有抵抗，双手举着做投降姿势出来了。「方哥，晚上好。」 「就是你小子害我蹲大牢是吧！」方志柏见到王辰以后气不打一处来，他遭受几个月的酷刑，是该让这小子也尝一尝审讯室的滋味了。 「少帅，我投降，我老大该回去养伤了，再不救一下，就真的是尸体了。」 「回哪里？」跟刚刚那个杀手一样凭空消失？世界变得神话了起来。 不对，自己都能死这么多次又活过来了，还能在十二岁和二十二岁之间穿梭……这个世界早就不正常了，是他适应能力差。 「他是狐狸精嘛，当然是回狐狸洞了。」对方加强了迷惑效果。 穆荃歪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纪寒星，「我又没有拴住他，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消失。」 王辰小心翼翼地靠近，走到方志柏身边时被方志柏按住了。 「我真不跑，少帅，您看，您还活着，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我老大养好伤以后就回来继续杀你了。」 「你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会干这种放虎归山，给杀手时间养伤，让他继续杀我的蠢事？」 难道不是吗？「少帅，我又没爱纪哥爱到死去活来，我是无所谓他死不死了，但是濒死状态只能维持100个小时，到时候人真没了您别后悔啊。」 「放他过来。」穆荃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唿吸没有心跳的纪寒星，这不是早就死透了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他活过来。 王辰从手腕上摘下一块的表戴到纪寒星手上…… 离得很近的穆荃听到了表里传来的声音。「连接成功」、「传送准备」。 机械声的准备刚说完，纪寒星就跟祝临涛一样消失了。 所以，狐狸精回狐狸洞是要有法宝的对吧？ 纪寒星逃命用的东西……大概是被他薅下来的那颗耳饰。 「你呢，准备什么时候消失？」穆荃刚刚握着纪寒星的手，对方都瞬间消失了，穆荃意识到这些人根本没办法被困住。 「我……我走不了了啊，少帅，你问什么我都招，别给我用刑，成吗？」 「方队长，既然他逃不了，那就直接杀了吧。」穆荃觉得王辰有些窝囊，和纪寒星受那么重的伤还能笑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他还以为这些杀手都跟纪寒星一样不怕死。 方志柏押着王辰跪在地上，「是，少帅。」 王辰连忙求饶，「别呀，您可以把我当人质呀，我纪哥最重情义了，一定会回来救我的。我死了，他指不定就不回来了呢？」 「你们不是还要继续杀我吗？他任务没成功，就这样半途而废了？」 「失败太多次，是会被怀疑能力的嘛，万一上天改变策略，不派狐狸精来迷惑你了呢？」 穆荃知道王辰在胡说八道，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派人来杀我？」 听到这个问题，王辰闭嘴闭眼，做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英勇就义的架势。 第51页 「方队长，把他关押起来，你亲自审问。」 「是！」 需要守的狐狸精尸体不见了，闭关四天的穆荃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什么人干的？」穆荃站在穆虚文自己的舞厅旁，今晚表演的舞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们都是醉聘舞厅林老闆半年前送来的舞女，逃了一个，叫锦衣，就是她突然用表演的道具刺进了司令的心脏。」这些人正在表演古典舞，手里拿的都是塑料道具剑，锦衣拿的却是开刃的真剑。 「把林双颦抓了，查封醉聘舞厅。」林双颦哪里是培养舞女的，简直就是杀手组织的大本营。 林双颦被抓到穆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少帅，这是怎么了？」 「你店里的舞女杀了我爸，有需要狡辩的吗？给你机会。」 林双颦眼睛转了一下，「少帅，是谁呀？她们只是在我这里打工，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啊，没听说过员工杀人，老闆要去坐牢的，少帅，就算您怀疑我，也要拿出证据来的好叭。」 「林老闆不要慌，我们找你来也只是询问一下情况，你只要配合调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们就会放你回去。。」孟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诶哟，还是孟副官做事靠谱，说话我也爱听，少帅，您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穆荃看了一眼好几天没见到的孟泽，「孟副官既然做事靠谱，那此事就全交给孟副官负责了。」 「多谢少帅信得过我，我一定将兇手绳之以法。」 第30章 纪寒星什么时候回来救你 「纪寒星什么时候回来救你？」 「少帅不要急嘛，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会来……啊！」在穆荃的示意下，方志柏有意报復地对王辰用刑。 一轮电击过后，王辰喘着粗气，笑道：「也可能永远都不来了。」 穆荃手握成拳，但最终忍住了将拳头砸到王辰脸上的冲动。 方志柏留在审讯室继续盘问王辰，穆荃在一群警卫的簇拥下离开挪过窝的情报处。 夏天到了，就算城市里光污染严重，也能窥得璀璨星空的一丝真容。 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该往何处去的穆荃似乎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他眼前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玻璃，虚幻遥远，能触碰到却擦不干净玻璃上的水雾。 穆虚文死了，他提前死了，在穆荃找到机会和他对峙之前死了。 纪寒星消失了，带着满身的伤从穆荃眼前消失了。 回到十二岁的那几天仿佛只是重伤昏迷时做的噩梦，他被困在当下了，换句话说，他忘记了当时灵光一闪时是如何实现时空穿越的。 「穿越？传送？」穆荃突然抬头看向星空，明白了，纪寒星的那个耳饰，是可以自由地实现在不同时空传送的设备，他重生这么多次，纪寒星也不停地来到他重生的时空。 他或许来自未来，也或许来自过去……但，大概率不属于当下。 至于为什么需要不停地假冒别人的身份…… 「去查一下，松源市那什么沟什么村是不是有个叫王辰的人？」穆荃虽然自己也记不住王辰瞎编的家庭地址，但合格的随从应该学会自己去查人事档案。 审讯室内，王辰还在接受方志柏的盘问。 「说！你们有什么目的？」 「我们的目的，是杀穆荃呀，我们从来都没有藏着掖着，怎么还问？嘶哈~方哥你下手能轻点吗？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没人质了。」 「都这种节骨眼上了，还油腔滑调，为什么要杀少帅？」 王辰歪头看了一眼锁住自己的机械臂，疼得面部扭曲还笑着说道：「当然是为了理想和正义，穆家父子死，空中飞弹防御系统被炸毁，南三区群龙无首，联邦趁机收復失地……这个动机很难理解吗？」 「正义？南三区为两千万人提供庇护所，是穆司令的努力才让这片土地十年没有战争，你们使这种卑鄙手段，还敢说自己是正义？」方志柏在孩童时期亲眼见到过战争的残酷……后来，上了战场，才明白那是另一种地狱。 经歷过黑暗，才会格外珍惜今天的光明，哪怕这个光明只是一丝微弱的光，也足以让人感到温暖。 「方哥，你对穆家忠心耿耿，他们可是一言不合就怀疑你呢。」 「我为什么会被怀疑，你这个罪魁祸首心里没数？到现在你还挑拨离间？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方志柏滑动操作台上的按钮，看着王辰咬紧牙关，就是不求饶，心中更气，又加大了功率。 一轮酷刑过后，王辰脚下的汗收集起来大概有一杯，王辰虚弱但依旧不改初心的嘴贱道：「说好的坦白从宽……你问什么我都答什么了……啊！」 突然敲门的警卫暂时解救了王辰。「方队长，少帅刚刚来电，他去长川了，让您留在这里，看好人质。」 因为见识过纪寒星、祝临涛在自己眼前消失，方志柏搬了一张行军床住在审讯室里，二十四小时不离开的看守着王辰，不管有没有用，但是他不能失职。 前往长川市的那一片荒原之中的公路上，汪澜被绑着，坐在穆荃对面。 「你去长川，是信了我说的话吗？既然信了，你绑我做什么？」 穆荃抬眼，「你还是汪澜吗？不是谁假扮的？」 第52页 「你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第一次喝酒，喝醉了睡在沙发上，半夜发酒疯把我咬了，左手，就在这个位置……」汪澜把拷在一起的两只手举起，试图找到穆荃七年前咬出来的牙印。 「就算你真的是汪澜，那你已经和王辰是一伙的了，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帮他们藏身？」 「穆司令，这句话不该用来问你吗？纪寒星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么念念不忘。」穆虚文下葬了，穆荃彻底获得了南三区的军事大权。 「是不甘心。敢耍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别嘴硬了，你就是喜欢人家。喜欢就喜欢吧，虽然他要杀你，但……」但什么呢，汪澜词穷了，两个人立场不同，註定是永远是只能活一个的敌人。 除非，有一个人背叛了自己的阵营。 「穆荃，明天正好是傅叔叔的忌日，虽然他们不是死在长川，但长川人给他离了一块纪念碑，就在傅家被烧毁的小院里。我记得当年着火的时候，你也在长川……你不觉得蹊跷吗？」傅庭在教科书上依旧是受人爱戴的首席武器研究专家，是知周研究院的院长。 但世界线发生了变动，汪澜的记忆变成了有穆荃出现在长川的版本。 穆荃原本以为过去无法更改，但看来不是这样，细节会变……就像穆虚文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变了一样。 或许，是鬼幽的行动提前了，最初，穆虚文也是死在这个叫「锦衣」的舞女床上，只是那个时候手法过于高超，大家没有察觉出来。 穆虚文死后，也有一伙间谍趁乱潜入长川试图进行破坏，但那时候这些事情都是孟泽在处理，穆荃的工作只是瞄一眼文件，然后签署批准抓捕行动的公文。 每年接收那么多外面的难民，其他势力想要安插几个间谍进来很容易，南三区情报机构就是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穆荃以前不上心，都能记住时不时家里就出现几只老鼠。 老鼠是抓不完的，只要有空子他们就能钻进来，只要养的猫够兇狠，就不用把这些见不得光的臭老鼠放在心上。 一切和穆荃重生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观测者上心和不上心的区别。 联邦那些间谍，就跟秋后的蚂蚱一样，无论怎么样都面临失败这一个结局。 果然，当穆荃到达长川的时候，就有人汇报，又抓住了几只潜伏在知周研究院的耗子。 研究院现任院长前来迎接穆荃，将穆荃单独带进了办公室内，「少帅……啊，不对，司令，这些是穆老司令在世时吩咐我交给您的资料，915计划正在稳步推进中。」 915计划是在傅庭死后那一年的9月15日启动的飞弹精准打击研发项目，在解析对方防御系统的基础上，将飞弹进行隐身，躲过防御系统的监控，火力覆盖面积是整个联邦。 这是绝密的研究项目，如果穆荃不是重生过，那按时间线现在算他第一次知道。 防御系统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 主动进攻的大规模攻击性武器，却彰显着熊熊燃烧的野心。 野心是个好东西，穆荃狠狠地握着一沓资料，可惜了，穆虚文死早了，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儿子做嫁妆。 三年后，915计划就成功了，这些联邦的臭老鼠，炸错目标了。 「辛苦林院长了，最近不太平，要多当心。」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差错，但穆荃还是象徵性地叮嘱一下。 「司令放心，我们准备好了诱饵，他们要是来，让他们有来无回。」 穆荃点点头，然后跟着林院长去下一个地方视察。 汪澜被穆荃放了，在镇上买了一些鲜花，放在傅家小院遗址上。 两层的小楼早在十年前被烧成了灰烬，现在是一个小小的纪念公园，和退休老年人的露天棋牌室。 「是小澜回来了吧？」一旁坐着聊天打牌的老人们一眼看到了离家多年的汪澜。 「赵爷爷好，李伯伯好……王奶奶，您的腰疼好些了吗？」汪澜从小在这个家属大区里就是个热心又招人疼的孩子。 「哎哟，多亏你还是学医的呢，腰肌劳损老了只会越来越严重，哪里会好？」王奶奶拄着拐棍，表情全是慈爱。 「万一有奇蹟呢，您坐下，我给您看看。」 听说汪澜在排队给老年人检查身体，穆荃和警卫都换了一身便服来这个休闲小广场。 广场正中间是傅家一家三口，外加一只小狸花猫的雕塑，汪澜买来的鲜花就放在黑色大理石基座上。 穆荃也让人买了一束鲜花放在了旁边。 基座上除了有鲜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水果零食糖，小猫的面前还有人放了一把小鱼干。 傅庭在这里真的非常受爱戴，十年过去了，他的雕塑上一尘不染，常有人擦拭。 当初如果穆虚文宣布傅庭叛变被他就地处决，可能拥有最先进武器的长川人民会直接造反。 可是，既然能有这么雄厚的实力和底气，何必逃跑呢？ 穆荃看着栩栩如生的雕像，突然释怀了，这文质彬彬，来个人就敢把儿子扔给对方看的两口子，大概干不出挑起内斗的缺德事。 天天研究理论物理的人，大概没有研究透人心，是聪明又愚蠢的读书人。 「穆荃。」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53页 穆荃回头一看，「纪寒星，你终于从狐狸洞回来了。」 第31章 纪寒星，你真的很伪善！ 「轰！」从研究院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朵小型蘑菇云在黄昏时分浮现于红日之上。 防空警报声在整个小镇响起，小广场上的老人们纷纷张开浑浊的眼睛看向他们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震惊之余忍不住流泪。 「纪寒星！这就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吗？」穆荃太自信了，以为不会有事。 防御系统被攻破的同时，空中有战斗机盘旋，螺旋桨的声音跟夏天垃圾堆的苍蝇一样密集。不光南三区能够攻破对方的防御系统实现隐身，联邦也可以悄无声息地让战斗机机队接近这里。 纪寒星没有回应穆荃，只是迅速跑到疏散人群的汪澜身边，蹲下背起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撤离空旷的广场。 穆荃冷眼旁观，这种时候还在装什么好心人？虚伪。 「司令，赶快进防空洞！」看样子联邦准备轰炸长川市。 「把那个人抓了……不，直接开枪打死。」穆荃指着纪寒星的背影问。 「司令，他劫持了人质。」虽然是背着人质撤离，但开枪会伤到人质的。 「不能让他知道防空洞在哪里，拦住！」穆荃一声令下，附近的警卫将纪寒星团团包围。 纪寒星将头髮全白的老人放下，交给围剿自己的警卫。 穆荃走进包围圈，看向纪寒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你的愤怒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被我欺骗，还是痛心即将被轰炸的这些居民？你在为他们难过吗？还是在为自己的愚蠢而狂怒？」纪寒星当然有话说，话还很多。 什么鬼，罪魁祸首居然在指责他？ 头一次见自己做错事还理所当然地指责受害者的，「以前是我瞎了眼，被你的演技骗过去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有苦衷的，你要我的性命，我站在原地给你杀……没想到，你们想要的是南三区这两千万人的性命，纪寒星，你真的很伪善！」 听到穆荃的指责，纪寒星却笑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研究院不是我炸的，这里被炸是迟早的事……联邦不会立马轰炸南三区，他们会跟你谈判，你可以拖延时间。」 「我真的看不懂你了，这又是在做什么？」 「联邦提前轰炸长川市，是因为受到我的干扰，我很抱歉。」纪寒星甚至弯下腰鞠躬。 突然，弯腰的纪寒星以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冲到了穆荃面前。 麻了，演这么一出大戏还是要杀我。穆荃已经闭着眼睛在盘算死掉后下次再重生彻底严查长川市的计划了。 但预想中的剧烈疼痛没有传来，穆荃被纪寒星扯到了一旁，一颗子弹打在了纪寒星身上，但没有打进去。 纪寒星拍掉身上的子弹，看向树后的祝临涛，随着他的眼神望去，原本围剿纪寒星的众人才发现那里还藏着一个人。 祝临涛看见自己行动失败，嘴里咒骂了一句，然后在弹雨把自己打成筛子之前消失在原地。 「还在上演苦肉计呢？」穆荃抱着手嘲讽道。 纪寒星轻微地嘆了一口气，被站在旁边的穆荃看见了。「你心里也清楚抓不到我，我也知道杀不掉你，有时间在这里幼稚地堵我做这种无用功，把人手用来疏散人群吧，联邦虽然不会大规模轰炸，但是会发射一些流弹作为威慑……」 纪寒星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栋居民楼被炸了，尘土漫天飞，人们的尖叫声、哭泣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云霄。 「疏散人群有应急部门，你说什么来什么，还敢说跟你没关系？」穆荃绕着纪寒星观察了一圈，没有带耳饰，也没有带手錶，那个可以逃跑的设备藏哪里了？ 纪寒星又看了一眼天空，然后消失在众人面前。 刚刚树后面那位消失，太暗了，大家还以为是对方藏起来了。 现在这位……在几十双眼睛下面大变活人，真是大晚上见鬼了。 纪寒星又跑了，穆荃没有待在原地的理由了，去被炸的研究院现场主持大局。 「报告司令，林院长正在启动备用控制系统！」 「报告司令，附近居民正在有序疏散！」 …… 「报告司令，接收到了联邦的信号。」大屏幕上，一个中年人笑眯眯地看着穆荃。 「你就是新上任的穆司令？」此人背后是一张巨大的联邦地图，割据一方的南三区就像一块虎口上的肥肉，不吃到嘴里对方一日难眠。 「这老头谁呀？」 什么老头，小孩子真没礼貌，「哦，忘记给小朋友做自我介绍了，我是德卡联邦海陆空三军总指挥，姓郝，单名一个运字，年轻时和你父亲还是军校同学。」这军校含金量太高，出来的不是军阀司令就是联邦总指挥。 「我爸死了，我说总指挥，都这把年纪了，喝口凉水都会死，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你这孩子，什么叫这把年纪了，这叫正当壮年。」四十多岁没到五十的郝运看了一眼小窗口，很老吗？ 他爬到这个位置一直被夸年轻有为，别说现在的联邦了，按照以前德卡帝国的歷史来看，也算最年轻的总指挥了吧，怎么就被一个毛头小子说老呢。 「我爸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穆荃准备让人掐断这个信号，单方面结束谈判。 第54页 谈个屁，等着他回到半年前，直接把这些耗子一窝端了。 信号被掐断后对方又用喇叭在空中喊话，穆荃找了个专业谈判的和他扯犊子顺便拖延长川被轰炸的时间。让穆荃自己谈的下场大概是，几秒钟后对方恼羞成怒直接开战。 「穆荃！我有事找你！」汪澜跑了过来，他原本在现场帮助这里的医生救治伤员的，现在穿的灰色西装上全是血。 汪澜跑来的时候被拦住了，穆荃摆摆手，「让他过来。」 汪澜看了一眼周围人，小声说道：「我刚刚发现，生物研究所被炸平以后，下面有暗道……」 汪澜的话被更紧急的事情打断了。 「司令！备用的控制系统已经修復！」 「街上的人是否已经全部疏散到地下避难所？」 这里有一支数量众多的驻军，帮助居民疏散速度很快的，拖延的这两个小时的时间，足以清空地面上的全部人。 「告诉林院长，启动防御系统。」在备用控制中心的林院长，收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按下了反击的按钮。 从城市的各个隐秘角落精准发射出的弹药击中了上方的战斗机，这些吓人的大鸟，在空中爆炸，然后落下一场用钢铁残骸、人肉碎片燃烧而成的狂暴火雨。 穆荃他们原本在地面上，也转移到了研究院地下的指挥室内了。 战争时代，几乎所有的政权都会把全部的金钱、人力用来发展战争科技，至于居民的生活，只要有基本的保障就够了。 这个时代的底层难民过得原始又贫瘠，但各个地区国家之间用于互相厮杀的武器却飞速进化。 傅庭部署于南三区五个城市的防御系统，可以精准地追踪并击落防御网附近的高速移动目标，最重要的是能够实现将飞弹拦截并在空中引爆的防御效果。 能够自动识别目标并反击的小型弹药发射基地地毯式的分布，以点连线，以线织网，几乎可以保护整个南三区。 各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控制中心，但炸毁总控制系统，可以一劳永逸。 炸毁长川，还意味着南三区的武器研发力量遭到毁灭性打击。 总控制中心是机密，上次纪寒星准备炸的那一个也只是个幌子。 对方这次估计也没有找到精准位置，没有从内部炸毁，是直接夷为平地。 研究院的建筑被炸了四分之一，运气很好地让他们炸对了正在使用的控制台。 在空中爆炸的飞机机群点亮了黑夜，未燃烧尽的残骸裹着烧焦的机油掉落，掉在地面上又引起火灾…… 老弱妇孺都躲在自家的防空洞里，回想起了二三十年前修建防空洞后搬到地下的场景，太平了十几年，突然又住进来，仿佛过去的和平只是短暂的一场梦。 军方和青壮年在救火救人。救还没来得及逃出家就被流弹击中房屋的人，救逃出家了但没跑远被倒塌的房屋盖住的人……抓走顺便救一些跳伞落到地面的敌方战斗机飞行员。 这一场试探性的较量，双方都损失惨重，但又都没有伤及根本。 联邦用几十架战斗机和几十个飞行员的代价知道了南三区的防御系统有空子可以钻，南三区也知道了自己的漏洞和对方的发展现状。 空中的火海全部掉落，地上的火海还没有完全被熄灭，藏在地下的人们纷纷出来，老人牵着小孩，无力地站在燃烧的房屋前祈祷里面没有人。 穆荃也亲自在街道上看着长川的驻军指挥官组织大家灭火，救人。 汪澜在给救出来的伤员做临时处理，啥也不会但是又很想做什么的穆荃只能给汪医生打下手递纱布。 「哇！」突然人群中传出一震惊唿。 穆荃抬头看去，纪寒星穿梭于各个火海之间，捞起里面被困的人就开始从高楼之上拉着根绳子往下跳。 不光是纪寒星，就连和纪寒星不对付的祝临涛都像蜘蛛一样自由在着火的墙壁上攀岩。 祝临涛接过纪寒星救下的一个儿童，抱着飞奔送到汪澜面前，说了一句，「窒息了，还能救！」然后转身继续奔赴火海。 「澜哥，你说这两人到底是干嘛的？」穆荃看着纪寒星攀着绳子又上了顶楼。 汪澜将祝临涛送来的孩子仰卧于急救床上，双手重叠置于胸骨下三分之二处做胸外心脏挤压。 汪澜在确定孩子还有脉搏后开口道，「我觉得他们不是人，琳琳，过来给孩子做人工唿吸。」心脏挤压和人工唿吸要同时进行，由两个人配合最好。 汪澜叫了在给伤员包扎的护士，那伤口问题不大，救窒息的比较重要。 至于为什么不叫蹲在一旁的穆荃……有专业护士在，穆荃能有啥用？ 第32章 要死我也和你们纪队长一起死在里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研究院被炸毁的建筑正在组织人手修復，防御系统控制中心恢復正常，长川市的救援有序开展…… 穆荃和汪澜这次决定来长川市，表面上是来祭奠傅庭，实际上是要找傅衡光被抓走的线索。 遭到轰炸后裸露于地面的入口，怎么看怎么可疑。 纪寒星和祝临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四个人在上了锁的地下通道门口相遇了。 蹲在地上用一根铁丝开锁的纪寒星听到穆荃的话动作迟疑了三秒，抱拳靠在洞口的祝临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见穆荃就开枪了。 第55页 但是穆荃准备叫人来抓捕敌方间谍。 「穆司令，我们先停战吧。」纪寒星试图谈判。 穆荃被纪寒星的态度惹火了，好想揍人，但是打不过。 「傅衡光确实有可能在里面。」祝临涛淡淡的一句话掀起了千层浪。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衡光？你还知道些什么？」汪澜情绪激动地揪住了祝临涛的衣领，完全忘记了自己一个柔弱书生打不过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傢伙。 祝临涛没有解释，只是轻轻一推，汪澜就踉跄着往后倒，好在地下洞穴门口狭窄，几人站得很近，汪澜被后面的穆荃扶住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汪医生，不好意思，他只是脾气有点不好。」蹲在地上的纪寒星站起来，在光滑的金属墙壁上寻找着开关，顺便把靠在墙上耍酷的祝临涛赶走。 「能打开吗？」穆荃凑到纪寒星身边，怎么这一次出现不易容了？ 「嘘」纪寒星将耳朵靠在机械锁的锁眼处，将手里的铁丝伸进去试探。 只听「啪嗒」一声，扣上的锁芯被打开，纪寒星却嘆了一口气，「汪医生，对不起，我们话说早了，这个锁估计十多年没有打开过了，里面应该没有人。」 纪寒星的话还是说早了，里面有人，有血肉已经腐烂，但实验服包裹着骸骨的人，就趴在门口，死前……大概在绝望地挣扎。 纪寒星打开门后，跨进去一只脚后又退了出来。 穆荃以为自己终于抓到了纪寒星的小辫子，一边说着「纪队长不会是在害怕尸体吧？就这样还杀人呢？」一边越过纪寒星进入洞内。 然后，也立刻退了出来。 这浑身无力噁心想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什么毒气，门都打开了，不应该扩散出来吗？怎么跨出来就神清气爽了？ 「是啊，我好害怕，不像司令这样胆大。」看见穆荃也退出来了，纪寒星笑着反击。 汪澜狐疑地瞄了一眼突然小学生吵架的小情侣，探头看了一眼洞内。 祝临涛进入洞穴后的反应和小情侣如出一辙，本能的恐惧让他立马撤退。 「不就是个骨头嘛，居然把你们吓住了。」 这种东西他见多了，他胆大，让他来。 「澜哥，里面可能有毒气。」大家兄弟一场，所以穆荃出言提醒。 汪澜狐疑地吸了一口通道口新鲜的空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医用口罩、一次性手套带上，然后试探性地进入门内。确定没有异常后才蹲下来，在尸骸旁边开始翻找线索。 死者生前穿着的白色的实验服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汪澜准备给尸体翻个面，一动就散架了，汪澜索性直接翻找实验服。 这衣服他熟悉，他爸就有，工牌扣在前面的内兜里。 汪澜果然很轻松地找到了死者的工牌。「他是我爸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职位是助理……但是这个铭牌，是最早的旧款了，上面的名字和职位都是手写的。」 这种淘汰下来的旧牌子他们家有，他小时候见过。 「出去查一下这个人的档案。」穆荃示意汪澜把手里的那张发黄的小卡片扔出来。 汪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袋子，将工牌放进袋子里保存，通道口挂着一盏矿灯，只能照亮这个小角落，汪澜抬头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旁边有开关。 「恐怕不止这一个人需要查。」汪澜站起来，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昏暗的地下通道内瞬间亮如白昼，远处，有更多的尸骸。 汪澜回头看被那道虚无的门隔绝的三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进来，但汪澜并没有感到穆荃所说的 「我进去看看？」 「等一下，里面的情况我们不清楚，可能会有危险……」 纪寒星想说，要是遇到什么事，汪澜这样的普通人大概逃不出来。 「汪医生，您先出来，我去！」 汪澜摇摇头，看向狭窄的地下通道，「我爸是因为实验室事故去世的，说不定实验室爆炸只是个幌子，他跟这些人一样……为了掩盖某些秘密被困死在地下洞穴里了。」 实验室爆炸，汪澜连父亲的尸骨都没有找到。 说不定，真正的尸骨就在这里面。「我要亲自进去看。」 纪寒星看了一眼祝临涛，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鍊交给对方。「我要是没出来……任务就交给你了。」 「放心，你一进去我就把穆荃杀了。」祝临涛接过纪寒星手里的项鍊，对纪寒星的命毫不关心，信念坚定地只有一个目标，杀死穆荃。 也不知道纪寒星怎么安抚他暂时放下任务的，他们两方居然可以平和地待上这么半小时。 「不劳烦你动手，我要死我也和你们纪队长一起死在里面。」穆荃强忍着不适踏进了通道内。 「是觉得尸体腐烂的味道太噁心了吗？来来来，口罩和手套带上，简单防护一下。」汪澜又掏出了两份专业的医用防护套装。 「不是气味的问题，这个墙壁里有特殊材料会扰乱精神。」虽然不是对气味噁心，但纪寒星还是接过汪澜递来的口罩带上。 「哦？那我怎么没事？」汪澜明显地看到了还没有戴口罩的穆荃面色变得苍白。「穆荃，你出去吧。」 「汪医生，您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您的精神力非常强大。」纪寒星将手套也戴上。 第56页 「我是个医生，不要拿这种玄学的话唬我，你们俩都出去，我既然没事，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汪澜注意到，纪寒星戴手套时都没办法利索地打开。 穆荃没有接汪澜手里的东西，只是安静地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 「适应一下就好了，能喘气了。」 虽然刚开始感觉到唿吸困难，但站进来几分钟已经逐渐习惯了。 「你们不会是缺氧吧？」这下子汪澜也不敢大意了，心肺功能更强大的人，对氧气的需求也就越高，他这个弱鸡没反应，大概是脑子还没释放缺氧的信号。 「走，出去穿好防护服带上氧气瓶再回来。」尸体腐烂的过程中，活跃的细菌可能吸收了密闭空间内的氧气，洞口这里有地面的空气灌进来，所以站在这里没事，再进去……就不好说了。 今晚的探险活动宣告结束，这个通道口在地下，爬过一个垂直两米高的天井，四个人依次从爬出来。 外面是被炸成废墟的研究院一角，生物实验室这些年没什么项目在做，房子里甚至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被炸了也没有安排人手来紧急修復。 不过，看上去是地面上没项目，见不得人的地底下可热闹了。 「纪队长，有地方住吗？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住处？或者一起吃个夜宵？」穆荃和汪澜先爬出来，纪寒星刚探出一个口，就被蹲在旁边的穆荃堵住了。 「那就多谢司令了。」纪寒星接受了穆荃的「好意」，靠出卖容貌蹭穆荃吃的喝的住的也不是第一回了。 「你俩确定不换张脸？」让下面的人知道他把前段时间下令通缉的人又带回去了，这叫怎么个事呢？ 他只是监视这两个危险分子而已，放在眼皮底下，总比不知道在哪里静悄悄地搞事情强嘛。 大家现在处于一种无法化解的僵局，穆荃会重生，对方杀不死他。 对方会凭空消失，穆荃也抓不到他们，所以双方都默契地选择伺机而动。 穆荃看了一眼下面的秘密实验室，这下面的东西，纪寒星好像很忌惮的样子？ 特殊材料？明天让人砸一块下来看看，难道这就是能困住狐狸精的法宝吗？ 穆荃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会被下面的东西困住。 纪寒星单手撑住地面直接往上跳，已经没有了刚刚在地下虚弱的样子。「王辰不在，我们俩不会。」 穆荃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心术不正的小子，活该被方志柏抽死。 纪寒星还戴着汪澜给的医用口罩。「我可以戴口罩。」穆荃的饭他蹭定了。 祝临涛非常看不起这一对姦夫给对方开后门的行为，他本不愿吃嗟来之食，但架不住香啊。 一边吃一边骂：「外面的那么多人吃不饱饭无家可归，你们还能吃这么好，果然是丧尽天良的暴君！」 「不是，这位兄弟，你讲话要凭良心，长川的这些人无家可归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联邦把他们的家给炸了吗？你在这里愤世嫉俗些什么？」 穆荃知道有一类人很仇富……但，既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有些虚伪了。 「哼！」祝临涛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研究院食堂最好的掌厨师傅做的滷鸡腿。 第33章 来自时空尽头的杀手 「你可以找新的藉口忽悠我了。一边炸研究院一边帮忙救人，你们在刷功德吗？」火势熊熊的那个晚上，纪寒星和祝临涛奔波于各个火海，救了很多人。 一片混乱之中，他们被视为无畏的英雄，就算穆荃想要下令抓人……也只会引来被救民众的不满。 但……如果没有联邦的行动，长川市的这些无辜民众至于需要人去救吗？ 穆荃所住的地方，是小镇上最高的楼，跟研究院一样有精密的拦截系统，如果不是从内部爆破，只靠战斗机的流弹很难将其摧毁。 这里是南三区高级官员的酒店，也是临时的指挥部。 穆荃一如既往地在纪寒星房间装监控，然后收到警报后跟着遛出房间的纪寒星来到天台。 穆荃原本以为纪寒星打算跟敌方联繫，但发现纪寒星只是靠在天台的栏杆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夏日的晚风。 「我为什么要动脑子忽悠你，错也好，对也罢，我没必要跟你解释……更何况，我是个杀手，杀手是不需要跟目标解释杀人动机的。」 纪寒星张开眼睛看向这个在一夜之间陷入恐慌的小镇，几天前欣欣向荣的街道，变得空旷孤寂，商户都关了门。 站在纪寒星身后三米处的穆荃走上前，双手交握，将手肘靠在栏杆上，离纪寒星半米远，穆荃顺着纪寒星的眼神看去，看到的是群山和星空。「你是个失败的杀手。」 「彼此彼此，你也是个失败的执政官。」纪寒星笑着回击。 「你们不是联邦的人吧？你从哪里来？是这个东西把你带来的吗？」穆荃张开手，手心里是那个精緻的银色耳饰。 「王辰怎么样了？没被你弄死吧？」纪队长终于想起来那个在江都市等着自己去救的倒霉队员了。 「难说，方志柏对他的恨，不比……我爸对你的恨轻。」 当然是穆虚文对纪寒星的恨，至于穆荃的想法……虽然这个傢伙三番两次想杀自己，但是，恨不起来就是恨不起来。 「他不是你爸。」纪寒星只是在陈述一个穆荃已经知道的事实。 第57页 「我知道，可我要继承南三区的一切，他必须是我爸。」 纪寒星歪头看了穆荃一眼，「穆荃，你让我看不明白，你到底是贪图享乐还是野心勃勃？」 穆荃将纪寒星的耳饰举起来放在右眼前方，银色的耳饰折射出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 「这有什么区别？我要先有权势，才能继续享乐啊。」 「你说得对，我不该小瞧你的野心。」纪寒星在思考，要不要现在把这个潜在危险给捅了。 「哪个男人没有征服世界的野心？你难道没有？站在最高峰睥睨天下，争夺全部的生存资源，这是所有雄性生物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你看荒原上追我们的狼群都要听命于狼王的指挥，狼王拥有那片荒原的一切……纪寒星，你是男人吗？这你都不懂？」 穆荃将纪寒星的耳饰揣到外套的兜里，就算那东西的原主人就在旁边站着，他也不打算物归原主。 「站在最高峰当上狼王以后呢？你要怎么对待臣服在自己宝座之下的狼群。」 怎么对待你们眼中的蝼蚁。 「我没有想过，就跟现在一样吧，他们为我驱使去围攻落单的猎物，我会好心赏一些吃剩的肉给他们的。」 有一种壮烈的宿命感叫屠龙的少年终将成为恶龙，但这种悲剧不会发生在穆荃身上，他一开始就是一条恶龙的崽。 「狼群可以得到肉……那些毫无反击力的小动物，就是你们狂欢盛宴的盘中餐，对吧，穆司令……」 纪寒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利刃出鞘，再次动作利索地将匕首插进了穆荃的心脏。 但插入的刀刃遇到了阻力，穆荃顺势握住纪寒星的手，早有预料一般笑着说：「我穿防弹衣了。」 是一天前在纪寒星身上获得的灵感，站着挨打多少有些蠢了，虽然这种蠢事他干了一次又一次。 「纪队长，你们的意思是，我会变成祝临涛口中毫无人性丧尽天良的暴君……」 「我知道你可以在不同的时空穿梭，但我太保守了，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在德歷342年第一次死掉然后不停地追着我的意识回到我重生的时刻杀掉我，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个暴君？除非，你们从那个时代而来……对吗？来自时空尽头的杀手。」 穆荃语气里毫无再次被捅的愤怒，只有谜底揭晓的畅快！ 纪寒星的手被穆荃握着，所以上脚，准备往要命处踢的时候穆荃连忙松手躲开。「纪队长，别生气，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这些人不是荒原上的小动物，我也不是狼，大家都是人，他们怎么会变成盘中餐呢。我发誓……我不会变成一个暴君的，我未来会很厉害吗？厉害到可以结束这个战争吗？我是怎么赢的？」 纪寒星觉得穆荃变得有些聒噪，转身就离开了天台，这么傻的东西，纪寒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穆荃连忙跟上，继续在纪寒星耳朵边欢唿雀跃地碎碎念。 「你信我，你不信我的话，你就一直跟着我好了，但凡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杀了我就行，你看，我也打不过你……」 他就算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那挂一个外置良心不就有保障了吗？ 「纪队长，你要去哪里？」纪寒星没有回房间，穆荃一路跟着下楼追到外面。 谄媚讨好的语气被巡逻的警卫听到后，新的谣言又诞生了。 「去地下实验室，要去的话就跟上。」 对方开启了竞速模式，还有一肚子问题想要得到答案的穆荃跟着在黑夜里竞走。 地下通道的入口穆荃已经安排人守着了，见到穆荃到来后，守卫敬了个礼，「报告司令，一切正常。」 穆荃让对方把盖住通道口的铁板挪开，然后和纪寒星一起攀爬梯子回到了那个令人感到噁心的洞里。 「澜哥不是说要带氧气才能进吗？」只是刚走到洞口，不适感就席捲了整个脑袋。 纪寒星吸了一口气，「不是缺氧，穆荃，这里面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们俩都跑不掉了，你不会重生，我也回不去了，你想好了？要和我一起进去？」 「进啊，我们一起死在里面……你也不必有死之前没完成任务的遗憾了。」 一个废弃的地下实验室而已，能有什么危险？ 穆荃说完就率先踏步进去，一脚踩在了门口被汪澜翻过的骷髅上，给骷髅踩散架了。 还未跨进来的纪寒星嘆了一口气，心底给不得安息的亡灵道了个歉。 「我会重生是一种特殊能力吗？你们会穿越也是？这里面会禁锢这种能力？」穆荃注意到进入地下通道的纪寒星动作明显迟缓了不少。 「你安静一点，进去就知道答案了。」纪寒星站在一块告示牌前面，用手背擦掉玻璃上的陈年积灰，里面是一些文件。 灰尘太多了，纪寒星用穆荃的外套擦掉手背上的灰然后掏出匕首，将玻璃橱窗撬开，拿到了里面的全部文件。 无非是实验室管理规章制度一类的东西，最近的落款日期是德歷330年。 「这里废弃快十年了。」 穆荃看了一眼浅色制服外套上的手印，行叭，不就是被当抹布吗，老婆开心就好。 「汪澜父亲也因为实验室爆炸去世快十年了。」 当时的爆炸没有这一次这么惨烈，只是一个小房间内的化学物品爆炸，据调查，公布出来的原因是研究员操作失误。 第58页 「那你去看看里面还有多少尸体，找一下哪一个是他父亲？」纪寒星拿了一张纸，掏出笔靠在墙上画着实验室的简略地图。 「明天安排人进来找吧，得把他们都搬出去，都是为南三区贡献过的人，落土为安……不过，死了这么多人，该找什么藉口矇混过去？」 虽然不是他干的……但，现在这情况，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官兵，都处于一种惶恐的状态里。 在民心极其不稳的情况里，如果被众人知道地下有个秘密实验室，还死了一堆研究员，会引起动盪的。 纪寒星画好了地图的雏形，开始一边探索一边补充，详细到每一个房间都进去看了一眼。 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了一个稍显宽敞的大厅，这里堆着很多尸体。 「他们是被人杀死的，是在灭口。」纪寒星看了一眼这些骷髅倒下的姿势，便有了结论。 「我们回去吧，你是不是不舒服？」穆荃自己逐渐适应了里面，但抬头看见纪寒星的脸色白得吓人，红润的唇都失去了颜色。 「不行，还没有找到最关键的地方，我们目前发现的房间不是宿舍就是办公区域，要找到实验台才能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突然眩晕的纪寒星脚步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被穆荃扶住了。 「你出去，我找！」除了一开始假装柔弱的傻白甜，穆荃还没见过纪寒星这么虚弱的时候。 纪寒星靠在穆荃肩膀上，然后把藏在右手袖子里的匕首抽了出来。 不是吧，快死了都不忘初心要杀我？就在穆荃以为他要往自己脖子上来一刀的时候。 纪寒星推开穆荃，在自己的左手虎口上划了一道，伤口不浅，血很快渗出来，滴落在地上。 穆荃傻眼，「卧槽，祖宗，你是真狠！」看见纪寒星对自己下手都如此重，穆荃一边震惊，一边心疼地撕开衣服准备给纪寒星包扎。 「严格来说，你才是我祖宗。」纪寒星这话就是——承认自己来自未来。 第34章 那幅画展现的样子，就是未来 剧痛让纪寒星从昏昏欲睡中清醒，穆荃算是明白了这人对于完成任务有多坚持，只好陪他一起找。 整个地下实验室的简要地形图都被他们俩用脚步测绘出来了，完成整体观测后，很容易发现画出来的地图里面有一块巨大的空白。 「在这堵墙后面。」 在那个堆积了一堆骸骨的大厅里，纪寒星将耳朵贴着墙面，挨个敲击辨声，最终发现了其中一面墙敲击时振动的频率与其他三面不同。 「纪队长，你不是会开锁吗？来，继续发挥你的才干，打开它。」 「我会开锁的前提是，这里有锁。」纪寒星上上下下地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这道没有任何接缝的金属墙壁该如何突破。 「开关可能在这幅画后面。」 这面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油画外面罩着一层玻璃。 「等一下，这画有点奇怪，擦干净看看。」 穆荃用刚刚探索地图收集的物资，一些存放在仓库的纱布，将玻璃上覆盖的厚厚一层灰擦去，油画漏出了它诡异的真容。 不知道是否由于时间太长了表层光油氧化导致颜色变得黯淡，还是原本用色就偏暗黑系…… 总之，这是一副令人感到压抑的作品。 名贵矿物质磨成的粉末填充了一个人间炼狱图景，瘦骨嶙峋的人类被奴役被圈养，穿着白色斗篷将全身笼罩得密不透风的长角黑脸恶魔举着透明酒杯在狂欢。 人类被刨肠破肚，精心烹制送到神明的餐桌前。 如果…… 那些头上有光环、身上缠着宝石、发着光的傢伙是神明的话。 这是写实风格的油画，被宰杀的那个人类痛苦扭曲绝望的表情是如此地生动，切割下来装盘的每一块肉的肌理和纹路都证明了食材足够新鲜。 这也是幻想风格的油画，远景的河里流淌着红得发黑的血液，粘稠浓郁，冒着热气。 镶嵌着宝石的宫廷屋顶之上，是暗红色的云层，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月亮。 穆荃在擦到那个画面中央被解剖的食材时吓了一跳，原本因为待在地下室出现的噁心症状加剧了。 「他们在……生物实验室挂这种东西是为了避邪吗？」 时代在进步，情报处审犯人都採用了电击、脑电波控制这种不见血纯折磨精神的手段，一下子看见这么狂野写实的杀人画面，穆荃有些难以适应。 纪寒星接过穆荃手里的纱布，甚至搬来一张凳子站在上面将整幅画外面的玻璃擦干净后站在远方静静欣赏。 「穆荃，这不是避邪的，这就是邪祟本身，把我的……那个耳饰拿出来。」 「你要它做什么？」穆荃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那个银色耳饰，完全忘记了这是人家的东西他占为己有。 纪寒星接过耳饰后，将大拇指按在有波浪花纹的那一面，然后穆荃就清晰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机械声。 【身份识别成功，已完成开机】 「躲我后面，远一点。」 站在油画前面的穆荃立刻挪到了纪寒星身边，至于纪寒星说的躲在后面…… 躲老婆后面这像话吗？搞得他很弱的样子。 这块穆荃怎么捣鼓都没有任何反应的特殊金属制造，在纪寒星手上居然变形成了一个戒指。 第59页 纪寒星将银色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从戒指里发出了一束蓝光，投影在前方，是一个虚拟的操控盘。 也不知道纪寒星来自多遥远的未来，看上去科技发展水平突飞勐进，就是操控盘上的那些字穆荃不认识……不像是主流语言。 纪寒星点了几下操作盘后，从戒指中发出一道红色的雷射，朝着金属的墙壁扫射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金属墙壁被切割出一个门洞，切割下来的金属块厚度约六十厘米，长宽刚刚好够一人通过。 「这个小东西里面是怎么储存这么多能量的？」 大开眼界了，这玩意……要是用来做飞弹，威力得多大。 「我只负责使用，不是研发人员。」 纪寒星将操控页面关闭，戒指上的光熄灭，它又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银色戒指。 「话说你们的科技都发展成可以任意穿越时空的样子了，大老远回到过去就是为了杀我？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想不通，他这么一个废物究竟是如何影响歷史进程的？ 「对，我们都发展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没有办法打败……」 纪寒星说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穆荃，然后闭嘴。 这话多吊人胃口，穆荃当然追着问。「打败谁？」 「当然是打败敌人，走吧，金属板已经冷却得差不多了。」 纪寒星没有踩在倒下的金属板上，而是从侧面绕了过去。 穆荃跟上，在踩到那块钢板时突然就明白了纪寒星为什么要绕着走，大概这就是纪寒星所说的特殊材料的附魔效果吧，大面积接触后，浑身乏力的效果极其明显，想……立刻倒下。 本来已经走远的纪寒星看见摇摇欲坠的穆荃，又折回来把差点被焊住的穆荃拖走。 「还能走吗？还能保持清醒吗？」 「走不了，头晕。」其实也没那么晕了，但是很想赖在老婆身上。 「晕的话我给你一刀，疼痛占据高地的时候，就解除精神干扰了。」 纪寒星一只手扶着穆荃的腰，另一只手掏匕首。 想趁机博同情的穆荃立刻站直了，「纪队长简直是神医！刚把匕首拿出来我就不晕了。」 「真的好了吗？里面的干扰强度是外面的数倍……你晕过去还好，万一失控了，我只能杀掉你，在这里死掉的话，你不会再活过来了。」 纪寒星看向长长通道的尽头……里面有他们找了一百年的秘密。 「失控？为什么会失控？」 纪寒星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穆荃，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道：「这是获得异能的副作用，精神极其容易受到幕后操控者的干扰……最终失去人性，成为杀戮工具。」 「异能？你是说，我不会死是我的异能。」 「死而復生，是很高级别的异能，但是，你如果死了，是没有办法发动异能的……所以，这不是你的异能，你身边有人，在不停地救你。」 纪寒星在通道尽头站定，故技重演，切开了阻碍的墙壁。 这堵墙壁的后面，是一个约有一个篮球场大的空间，整齐排列着一个个成人大小的透明胶囊状试验舱。 从门口开始，每个胶囊之间隔着两米远，挨着墙摆放，绕了房间一圈。 每面墙前面有八个试验舱，最中间有一个被簇拥着，一共三十三个。 「这就是答案，有人在长川的地下实验室，做人体实验……实验的结果，导致了异能者的诞生。」 「异能者诞生之后呢？」穆荃揉了一下疼得厉害的太阳穴。 这个地方令人噁心的程度堪比遭受酷刑，虽然他没有受过什么刑，但他能想像到最痛苦的样子大概就是站在这里了。 纪寒星利落地杀他都只是痛个几分钟，站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像是折磨。 「世界变成魔鬼的狩猎场，人类成为异族的盘中餐，那幅画展现的样子，就是未来的模样。」 「你脸色很难看，我们先出去吧。」穆荃之前是假装站不住想要纪寒星扶一把，现在发现纪寒星对这里的反应比他还严重。 「再等一下。」纪寒星又启动了那个戒指，戒指发出的蓝光笼罩住了整个实验室。 【记录完毕】 机械女声传来，纪寒星关上操纵界面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寒星！」穆荃想要接，但是他也没有力气，眼睁睁地看着纪寒星倒在自己面前，巨大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袭来，晕厥也跟着而来…… 穆荃醒过来的时间，是他们进入地下实验室的前三个小时，他不会死而復生，但是他能够在时间里穿梭。 穆荃打开门，冲进纪寒星的房间。 「纪队长，不用去地下实验室了，我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可是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穆荃又跑到天台……天台也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繁荣的城镇没有被联邦战斗机投下的炮火摧毁，在万家灯火里一片欣欣向荣。 「少帅，我们明天要回江都市，司令刚刚来电，催您回去了。」孟泽的声音在穆荃身后响起。 穆虚文还活着？这个时间线……没有纪寒星…… 穆荃又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德歷340年，他在林双颦的舞厅遇到了送酒的沈云…… 第60页 这个沈云，是在小旅馆讹他的那个沈云，不是纪寒星…… 穆荃眼前的画面不停地跳转，就像是播放电影一样，他在各个时间点找纪寒星，但一切都跟他第一次重生前一样，穆虚文死在一个银杏满地的秋天，长川市知周实验室没有发生爆炸，他来到这里是为了玩…… 关于过去与未来的秘密揭晓，无数个错乱的平行时空在此刻缠绕，打成一个结拧成一股线后又继续延伸。 纪寒星是穿梭在各个时间中的幽灵，幽灵想要在阳间游走，必须要一个身份。 幽灵只有一个，如果死在某一个时空里，他不会像穆荃这样随意穿梭，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了。 他要去到有纪寒星的时空，把他从地下实验室带出去。 穆荃觉得这次时空穿越的频次有些快了，之前每一次重生都有一种力气用光的疲惫感……现在怎么这么轻松。 不对，纪寒星不是说在里面异能无法被启动吗？ 那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临时之前的走马灯？ 不行，怎么可以真的死在这里！ 第35章 你原来一直在装弱博取那个蠢东西的同情？ 「穆荃，醒醒！」 「啊！我又重新活过来了！」穆荃勐地睁眼，大口大口地唿吸着氧气……氧气？ 「我说了这里面氧气不足，你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偷偷跑来了，不是找死吗？」穆荃半夜独自离开指挥大楼没有回去直到天亮了也没见到踪影。 看见穆荃的警卫害怕出事，将穆荃半夜出门的消息汇报给了长川驻军的指挥官。 听到动静的汪澜爬起来，带着一群救援人员回到地下实验室。 扯下氧气管的穆荃抬头，看见通道外走来走去收拾满地尸骸的士兵时，便知道……这个地下生物实验室死了这么多人的秘密瞒不住了。 「纪寒星呢？」 晕倒之前，穆荃记得自己离纪寒星只有半米远，他用尽力气挣扎着想爬到纪寒星身边，但奇蹟没有发生…… 他只挪动了一只手。 「他情况比你严重，已经用担架抬出去抢救了。」 汪澜见到穆荃活过来，不再管他，准备加入搜寻遇难者尸骨的大部队。 「你说这里面缺氧，怎么你们没事？」 这些来救援的人也没在吸氧，带着头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也许是你们提前打开了通道，让空气流通了……不过，我检测了一下，这上方是有通风口的，你的症状是什么？」 这个地下实验室面积非常大，这里又是最深处，几个小时的时间空气也扩散不了这么快。 汪澜在堆着尸骨的那个大厅里发现上方有空气净化系统，而且跟着他进来的人没有任何人出现缺氧症状…… 难道是中毒？就算不是缺氧时中毒也该戴防护面罩而不是一声不吭就悄悄进来，他原来以为纪寒星很靠谱，没想到也是个莽撞的年轻人！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头晕噁心，后来习惯了，但是越走越没力气，就睡着了。」 「缺氧到晕厥程度的话，嘴唇、指甲、皮肤回出现青紫，血压下降，瞳孔散大……看你面色红润的样子，不太像啊？」 汪澜带着医药箱，在穆荃昏睡时已经给他测了血压，做了简单检查，但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穆荃看向被纪寒星的戒指切割下来的金属块…… 让他们昏睡的秘密就在那个金属墙壁的夹层里面。 不过…… 既然是秘密，就不该让这么多人知道。 「司令，请您立刻从地下撤退！」长川驻军的指挥官叫叶铭钊，是个不苟言笑的军官，四十多岁，带兵驻扎在长川已经有十多年了，是穆虚文都要礼让三分的重臣。 穆荃摸了摸鼻子，他虽然现在是整个南三区的总司令，但是…… 说到底他也是一个靠着血脉作威作福的纸老虎罢了，关键这个血脉还是假的，穆荃有些心虚，被叔叔吼了也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地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纪寒星被送去了驻军医院，穆荃等人刚从地下钻出来，就接到了有人在医院闹事的消息。 「汪医生，那个闹事者不让我们对患者进行抢救。」纪寒星是汪澜让人送到医院急救的，汪澜这几天在医院帮忙救人，又是穆荃的私人医生。 宰相门前三品官，汪澜能够使用医院设备，是穆荃和叶铭钊允许的，所以大家都把汪澜当成了空降的领导。 穆荃和汪澜到了急救室后，发现闹事的人是祝临涛。 医院的警卫力量将病房团团围住，祝临涛挟持了一个护士，躲在病房里。 穆荃一脚把玻璃门踹碎的时候，祝临涛手里的枪抵在年轻小护士的额头上，纪寒星在床上躺着。 「兄弟，你在干什么，我们是要救纪队长，你这样耽误下去……」 汪澜脾气向来很好，而且，他和这几个人难道还不算混熟吗？ 祝临涛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纪寒星，「他投敌叛变，死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别往前走！不然我先杀了你！」 「澜哥，你带着人退出去。」穆荃一步一步往纪寒星的病床前移动。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你们身上的秘密暴露？把这小姑娘放了吧，我当你的人质更有用。」 第61页 「快滚！」祝临涛放开护士，护士头都不敢回的踉踉跄跄逃走。 走到汪澜身边的时候心理防线松懈控制不住腿软，被汪澜扶住胳膊带出病房。 病房内，祝临涛的枪口换了目标。 「你们要杀我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们就算自诩是正义的执法者，也不能在罪犯没有犯罪前就执行枪决吧？」 穆荃看了一眼昏睡的纪寒星，没有出现汪澜所说的嘴唇青紫的现象，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在里面被干扰昏迷了。 「纪寒星告诉你的？我就知道他迟早要叛变……你既然想来找死，我成全你。」 祝临涛一边说话，一边双手持枪瞄准穆荃射击。 祝临涛的枪法很准，但穆荃突然提升的敏捷度可以更精准地躲过子弹。 这个病房原本有左右两扇磨砂玻璃门，被穆荃踹碎了一扇，剩下这一扇最终也逃不过破碎的命运，无辜中枪后，以子弹眼为中心四散破碎。 「我死了这么多次都还活着，在不同的时空里穿梭了四次，就不允许我动脑子想一想吗？」 再怎么反应迟钝也该推算出原理了。 祝临涛笑了，「既然不怕死，为什么要躲？」 祝临涛连发几枪，病房狭窄，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 「行啊，我不躲。」穆荃突然想起来自己穿防弹衣了，只需要护好头部…… 动作再快一点，就能接近祝临涛。 祝临涛没想到穆荃动作居然也能这么快，硬顶着子弹接近他后踢飞了他手里的枪，从单方面的火力碾压变成了近距离斗殴。 「你原来一直在装弱博取那个蠢东西的同情？」 祝临涛伸手抵住穆荃直击面门的拳头，他嘴里的蠢东西在靠窗的icu病房上躺着。 穆荃没有搭话，在祝临涛震惊于穆荃突然变强的瞬间，一脚踢到了祝临涛的膝盖。 「是你太弱了，和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膝盖被踢碎的祝临涛被迫跪在地上，恶狠狠地抬头看了穆荃一眼，正如穆荃所预料的，微弱的蓝光在他的脖子上亮起……这个人又跑了。 遇到事情只会逃跑，狠话放得快，真实战了打又打不过，怎么和他亲爱的老婆比？ 「寒星，睡够了吗？醒来了。」穆荃大致猜到了祝临涛不让医生给纪寒星检查的原因，汪澜没有做什么深入检查，就察觉到了他身体有问题，纪寒星和祝临涛估计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异能者？人体改造实验？利用儿童做的人体改造实验！ 他……曾经也是儿童，他也是被关在那个罐子里的实验体之一，所以他完全遗失了八岁之前的记忆，哪有什么生病，不过是被人为干扰洗掉了记忆。 他被穆虚文从傅庭身边带走，就是送去了这个地下实验室。 如果他不知道穆虚文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别人告诉他这一切，他会觉得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都说虎毒不食子，穆虚文对他这个虎仔而言算是一只慷慨的老虎了。 既然没有掐死他这个虎崽子，就别怪长大后的他翻脸不认人了。 穆荃弯腰将纪寒星抱起来，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假的…… 纪寒星此刻却真实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穆荃抱着纪寒星走出去的时候，汪澜带着人守在走廊上。「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里面的枪声响了那么多次，已经有人准备从下一层楼爬窗户进屋营救人质了。 「祝临涛人呢？」穆荃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出来，那绑匪呢？被杀了？ 汪澜探头一看，房间里没人。「没道理啊，我们安排那么多人守着，跳窗的话应该被击杀了。」 「换一间病房吧，你亲自给他检查。」 纪寒星被转移到了单人病房里。 穆荃把纪寒星放在病床上后，回头叮嘱换好衣服的汪澜。「把门关好。」 汪澜看了一眼纪寒星，从病床床头各类仪器延伸出的线路上有着八爪鱼抓手一样的电极贴片。 汪澜忙活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睡着了」。 「你不是怀疑我的身体被改造过吗？那个地下实验室就是答案。」 「我知道，我还拿到了一些没有被及时摧毁的实验材料。」 汪澜脱下手上的医用手套。 「他们转移了实验体，就是在我爸失踪的那一年转移的。」 「那堆尸体里面，有你爸吗？」单人病房里有张沙发，穆荃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不知道啊，叶指挥还在带着人清理遗体，里面太大了，到晚上就有答案了。」 好沉重的话题，亏这个没人性的傢伙说得这么轻松。 没人性的傢伙从沙发上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说，穆司令，好歹我也是你们两个的救命恩人，都不知道给我这个忙活了一上午的人也倒一杯水吗？」 「你没长手吗？」穆荃自顾自地坐下，人情世故是什么？他不需要懂。 「行，我就该让你们在里面困死。」 汪澜扯下口罩，被捂着的脸上全是汗水。 现在是夏天，长川这个地方环境不行，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少雨干燥，早晚气温温差大，白天太阳辐射强，跟火炉一样。 知周实验室所在的地区是荒漠里的绿洲，所以才有了一个较为繁华的小城镇，但跟四季如春温暖湿润的江都市完全没办法比。 第62页 这种地广人稀的荒原……是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好地方，悄悄地进行实验也不会被发现，人少，更是隐藏秘密的好地方。 第36章 老子打心底瞧不起你们这帮杂种 「他怎么还不醒？」 穆荃在病房里从烈日当头的中午守到了月朗星稀的午夜。 纪寒星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吧。 「很奇怪，他身体改造的方向和你不一样……从血液白蛋白、血糖指标来看，他有些营养不良，或者说，能量被快速消耗，得多吃高蛋白食物……」 汪澜是现在才发现纪寒星身体指标异常的，上午确实是个正常人，到下午的时候开始打针补充营养液。 汪澜给纪寒星抽了几次血化验，得到的结论是： 「他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火炉，不停地在燃烧体内的能量，他应该很容易饿。」 「难怪他当时一直在说要保存体力。」 穆荃突然想起来纪寒星总是在吃东西。 他第一次跟踪「傅衡光」的时候他在啃肉饼，第二次跟着「风信」的时候发现他在啃黄瓜……走到哪里都要先找吃的。 在荒原上的时候，哪怕是冷了以后又干又腥的鹿肉，纪寒星也吃了很多。 他们带着那么一大包鹿肉开始出发，纪寒星全吃光了，他当时还在震惊，那么瘦的人怎么那么能吃？ 「他装死的那几天不得饿惨了。」穆荃摸上纪寒星的额头，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了。 「万一不是装死，是真的要死了呢，当时王辰他们找到我说，濒死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在那种情况下，大概火炉被关闭了吧，有意思。」 汪澜的眼里闪着光，是一个医学领域探索者发现未知生物的兴奋。 护着纪寒星的穆荃被汪澜突然间变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 「我先提醒你，就算你想做些什么，你也打不过他。」 假如汪澜乘人之危，自己也不允许老婆被变态医生解剖。 「我何止打不过他，我也打不过你，咱们商量一下嘛，他现在昏迷不醒……你总要让我找到原因吧？小荃乖，让哥哥看看病人。」 汪澜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医用手套带上，然后笑得像个反派一样伸出魔爪。 这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澜哥……你是被地下实验室那一堆骨头刺激到，脑子坏掉了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那一堆骨头里有他亲爹。 就在穆荃考虑叫人来把汪澜拖走的时候，纪寒星醒过来了。 一直坐在旁边把手覆盖在纪寒星额头上的穆荃察觉到了眼皮的轻微蠕动。 「寒星，你终于醒了！」 醒来后的纪寒星也觉得穆荃的脑子受刺激坏掉了。 脑子不坏他的任务目标为什么要一脸深情温柔地看着自己这个杀手。 难道这小子又在憋着什么坏了？ 纪寒星将穆荃的手拍开，动作利索的翻身下床，准备抽掉手上的针时被汪澜大喊着阻止了。 「这玩意可贵了！别浪费医疗资源，挂完再拔！」已经使用过的药剂不能回收。 一直活在资源匮乏贫民窟的纪寒星非常认同浪费可耻这个观点，又躺了回去。 「寒星，你的队员祝临涛挟持了医院的护士，跟我打一架后重伤跑了。」 穆荃老实交代了自己干的事，虽然好像不是他的错…… 但遇到问题要解释，祝临涛那个人看着就小心眼，万一在背后小声蛐蛐歪曲事实呢。 纪寒星瞳孔放大了一秒。「你能把他打成重伤？」 那以前被自己按着头揍是在演戏？他大意了，穆荃果然满肚子坏水。 纪寒星紧皱眉头，他已经在穆荃面前暴露太多情报了，但他们对穆荃的调查却不够充分…… 穆荃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啊，进了一趟地下实验室以后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 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强大，出去能一挑三！ 和充了电的穆荃不一样，体力耗尽的纪寒星现在很饿，一口气能吃一头牛。 药瓶里的营养液还有三分之一，穆荃打发汪澜去通知警卫送饭，医院的营养餐很快就被送进来。 「你让我自己吃成吗？」 纪寒星真的很饿，看见装模作样准备展现痴情人设的穆荃很想一脚踹过去。 「你的手不能动，我餵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餵了，你别扭个什么劲！」 「等你餵我要饿死，滚开，别碍事。」 纪寒星用能够活动的左手抢过穆荃手里的勺子。 在外面熘达了一圈的汪澜还没进来就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他本来以为这是什么大难不死后抱在一起的温情画面所以自动迴避。 现在他开始怀疑了，这两个人真的有感情吗？ 纪寒星吃完饭以后，药水正好流完，自己扯了针就准备离开病房。 「你要去哪里？」穆荃想把纪寒星按回病床上，但…… 他怂了，没必要大半夜的打一架。 「地下实验室，是谁在负责现场的指挥？你们搜出了什么东西？」 纪寒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得再回去探查一下情况。 穆荃在病房，现场可能混有实验室主人的耳目。 「不是，搞清楚现状，你是来路不明的杀手，你就算想要从我嘴里套情报，那你不得……用些手段吗？直接问我怎么会告诉你。」 第63页 在绝境里可以并肩作战，活过来继续当仇家。 纪寒星没有搭理穆荃想要为自己谋福利的无理要求，直接推开门，然后被门口的警卫拦住了。 穆荃拿着一件外套跟上，披在了纪寒星身上。 「这地方晚上冷，穿厚实一点，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到入口处时，外面开阔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具从地下清理出来的遗骨。 「报告司令，地下的遗体已经全部转移至地面，身份信息正在核对中。」 现场负责清点的副官在跟穆荃汇报。 穆荃皱了皱眉头，看向负责人，「叶叔叔，你们的搬出来的遗体就这么摆在外面，不合适吧？」 「敢问司令，您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叶铭钊的语气中带着怒意，跟以前的冷漠不一样，藏在克制的愣脸之下，有波涛汹涌的怒气。 地方驻军头子果然需要经常轮换，不然占山为王的军阀内部也会催生新的军阀。 「无缘无故死了这么多人，需要先调查清楚再公之于众，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这里，会引起什么后果，您比我清楚。」 「我当然清楚，我就是想要兇手的罪行昭告天下，还想继续玩瞒天过海那一套？敢做就敢当，被发现了还想遮遮掩掩，老子打心底瞧不起你们这帮杂种！」 叶铭钊指着穆荃的鼻子骂，口水都快喷穆荃脸上了。 跟着穆荃一起来的纪寒星默默退开，表示自己跟这帮「杂种」不是一伙的。 「叶指挥，司令才多大，这些人死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呢。」旁边有人劝架。 「那也是他爹干的好事！父债子偿，老子死了，就该儿子负责。」 这话穆荃不认同！那不是他爹！ 穆荃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看向一旁劝架的，「你们叶指挥吃炮仗了？」 他作为受害者之一，怎么还被骂…… 一个警卫扯了扯穆荃，指着最中间的一具遗体说道，「司令，那是叶指挥儿子的遗体，当年刚入伍，被调到生物实验室做警卫，后来就失踪了。」 保护实验室跟上战场比起来，算不上什么危险的工作，生物实验室没有什么重要项目不会被敌人盯上，叶铭钊原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喂，你干什么的！是想偷偷进去毁灭证据吗？」 纪寒星本想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在两个老大吵架的时候混进地下实验室，割一块墙带出来。 刚遛到洞口，就被叶铭钊发现了。 在叶铭钊眼里，纪寒星是穆荃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的亲信。 地方军阀的部下想要叛变了，穆荃带来的人和叶铭钊的人兵戎相见。 「叶叔叔，有找到我爸的尸体吗？」同为遇难者家属总是能得到一些优待的。 赶来的汪澜转移了叶铭钊的注意力。 「还没有找到。」自己中年丧子，这孩子幼年丧父，都是苦命人。 「叶叔叔，我们先调查清楚情况，有了结论再讨伐罪人也不迟。」 叶铭钊对汪澜的好感度本来就高，被他一劝火气下去了。 愤怒的不光是叶铭钊，在多年前失去亲人的人还有很多。 秘密藏不住，在生物实验室地底下发现大量遗体的消息迅速飞走，只用一个晚上就飞进了小镇每一户人家的窗户里。 第二天认尸现场一片哭声，还有一些没找到亲人的，在四处翻找，揪着警卫的衣服到处问。 「我家孩子呢？你们在下面有没有看见，他失踪那会才三岁……这么高一点点。」 战乱时代，死亡和分离是常事，大家都失去过亲人，被炮火轰炸，在和敌军作战的时候英勇就义，逃跑转移的时候骨肉分离…… 这些都是常事，但……死在自己人手里，谁都无法接受。 死亡人群里不光有负责生物实验室的警卫，更多的是当时参与某些研究的工作人员。 不光叶铭钊要找穆荃要个说法，整个研究院的人都需要一颗安心丸。 「是不是一个机密项目做完，参与的研究人员都得死，就像当年的傅院长一样，你们卸磨杀驴玩得真顺！」 这里是南三区的武器孵化中心，大家手里都有绝密项目在做，谁都被当成重要目标被紧紧地盯着，不允许离开长川一步。 「还有汪医生，汪医生的实验室当年也是突然爆炸。」 原本他们觉得自己在保卫家园，大家都是文化人，知道泄密的后果，想到妻儿老小的未来，就算失去自由也心甘情愿。 「穆司令，我们知道你当年也是个孩子，但是，你既然接手了一切，就必须给大伙一个交代！」 被围起来的穆荃嘆气，他当年何止是孩子，他还是里面的实验体之一。 但他现在是南三区的老大，他要维护稳定。 「实验室里面的重要东西被转移了，只要找到转移的线索，就能够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大家放心，我一定找出来！」 第37章 您果然是有远大抱负的好孩子 「呜呜呜，老大，你终于回来救我了，你再不来我要被他们打死了。」 漆黑的审讯室被打开的一瞬间，被方志柏严加看管的王辰见到纪寒星像英雄一样逆光走来，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纪队长，你看他这嚎得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像是要被打死的。」 第64页 穆荃追在纪寒星身后解释，他早就通知方志柏停止虐待俘虏了。 「多谢穆司令手下留情。」纪寒星象徵性地客气客气。 穆荃顺着杆往上爬，「对哦，纪队长，你欠我人情，得记上。」 人不是白放的，要付出酬劳的！ 「呵，他欠你的人情凭什么要我还？这孩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穆司令想要什么样的他都能变，不杀之恩，让他自己以身相许。」 穆荃嫌弃地看了一眼王辰，立马将眼神挪回纪寒星身上。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他的，当然是你欠我的。」 「那你打死他吧。」纪寒星转身就走。 王辰眼睁睁地看着燃起的救赎之光熄灭，「老大老大，不要抛下我！」 穆荃得意洋洋地亲自按下锁住王辰的开关，「看见没有，你的队长不要你咯！」 现在是我的人咯！ 被开「爸爸妈妈不要你了」玩笑的小孩应激过度，口不择言。 「哼，虽然我被队长抛弃了，但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迟早有一天你也会……」 穆荃刚按下的开关又復位了。 「方队长，继续吊起来打。」 很好，男人，成功激怒他了。 王辰在小事小非面前从来都没有骨气，面子是什么？能当饭吃？ 「诶哟，少帅少帅，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哪能跟您比啊，我就是纪寒星养的只会吓叫唤的宠物狗而已。」 但是，你连宠物都不是！你个暴君！ 「多说几句，把小爷哄高兴了就放你下来。」穆荃翘着二郎腿坐在审讯员的椅子上。 「清天大老爷，您英明神武，就放了小的吧！小的从今以后为您鞍前马后……话又说回来，你和我老大怎么不打架了，他和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吗？」 猎人和猎物只有在儿童读物里才能和平相处。 「嗯，他叛变了，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去未来告诉你们的头目，送回来的礼物我收下了。美人已经是我的了，以后别用美人计了，换点新花样吧。」 当向来嬉笑不正经的人脸上表情不自觉严肃时，穆荃知道，自己的离间计成功了。 「什么未来，未来是个地名吗？少帅你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啦~」 一个面色黝黑，身材壮硕的男人撒娇是没有用，最起码，对穆荃这个心有所属的恋爱脑没用。 穆荃笑着继续离间，最好让纪寒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他身边。 「正如你们即将看见的那样，我会成为这片土地上伟大贤明的统治者，任何阻挡我的蝼蚁都只是我通往最高处的垫脚石，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倒要看看，你们想往我的王座之下添多少碎骨？」 「呸，就你？还贤明？」 王辰笑不出来了，穆荃很满意，笑着按下释放犯人的开关。 「司令，您……您说的都是真的？您居然这么有抱负！」 太感人了，穆荃这一番中二病发言将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方志柏感动得死心塌地。 男人至死是少年，他十五从军是为了保卫家园，他学一身本事是为了功垂名就，才不是给什么酒囊饭袋当一辈子的保安，更不是蝇头小利和卑鄙小人之流争得头破血流。 「都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就知道您以前的装傻充愣是伪装，您果然是有远大理想抱负的好孩子！」 看着穆荃长大的方志柏这话里既有尊敬，又有作为长辈的欣慰，还有抑制不住想要大展拳脚的兴奋。 穆荃笑不出来了，装傻？感情一个个这么多年都觉得他是傻子好忽悠。 「司令，您有什么计划吗？」 方志柏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能干出当着敌方间谍询问作战计划这种事，看来和穆荃一样只是嚷得厉害。 「方队长，行路虽远，但始于微末，既然要干大事，不可操之过急。」 穆荃试着安抚了一下这位恨不得立马拿着枪冲锋陷阵的好战份子。 然后无师自通地画了个大饼。 「我爸不在了，秦队长离队这么久都不回来，也没必要等着他，方队长，你转正了，近卫队从今以后你说了算。好好干，等到我统一世界之时，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王辰一边听着穆荃的远大抱负，一边揉着被绑了这么多天发麻的四肢。 「我可没听说过暴君身边有什么重臣姓方。」不就是挑拨离间嘛，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方队长，像您这么老实的人，别被狡猾的狐狸骗得连骨头都不剩。我们是填王座的碎骨，你也只是万人尸堆里有机肥料中的一坨！被蘑菇分解后发烂发臭，更惨的是沦为盘中餐，死无葬身之地，他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恶魔的粪便！」 「咦~不要在饭点打这种噁心的比喻。」 自从知道纪寒星很容易饿以后，穆荃对吃饭也变得重视起来了。 午饭时间到，去情报处的食堂吃一餐先。 诶，老婆呢？来自未来的杀手在情报处瞎熘达应该没事吧？ 穆荃找到人的时候，孟泽带着一队人在围攻纪寒星。 「住手！」 孟泽接到消息就带着人赶来，看见纪寒星把他们情报处当菜市场一样熘达，气不打一处来，但因为被穆荃气了太多次，所以语气带着摆烂的平静。 第65页 「穆荃，长川被炸还没有让你长记性吗？」怎么又把间谍往家里带。 「炸毁长川的敌特份子已经被叶指挥抓住在审问了，和他没有关系。」 「我让你们把枪放下，没听到吗？」穆荃的命令向来不管用。 孟泽摆手，众人才整齐划一地放下枪。 「看来，我们勾搭错对象了，在南三区，原来是孟副官说了算。」 跟着穆荃出来的王辰继续开展挑拨离间的大业。 方志柏也开始为穆荃打抱不平，「孟副官，认清你的位置。」 想要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的权力都被孟泽分去了，要一步一步地收回来。 「好，我认清我的位置。」孟泽将手里的枪递到穆荃手里。 「穆荃，我们俩一起长大，我把你当亲哥哥，我没有父母，我把穆司令当亲爹一样尊敬。」 穆荃掂着不轻的手枪，没有搭话。 「这几年，我任劳任怨为你们父子，为整个穆家做这么多，都只是想报答穆司令的养育之恩，从未想过要和你争一点。我知道我不配当你的兄弟，我低贱，用再多的真心也换不来你的信任！」 孟泽带的兵很精锐，像是一个个年轻版的叶铭钊，血性又重情重义。 听到他们的头过得这么惨，汉子们冷酷无情的面具都破裂了，大家看向穆荃的表情都是不屑。 「你既然容不下我，那我今天就此请辞！」 孟泽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亲自带出来的精锐，识大体顾大局地说道，「我和穆司令不过是理念不合罢了，我走了以后，你们不得闹事！违者，我必不轻饶！」 孟泽的劝告没有起到效果，大家没有等他走了以后就闹事，现在就开始闹事。 「孟副官！你要去哪里？你不干的话，我们也不干了！」 「对，你去哪里我们跟去哪里，没必要陪这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玩过家家！」 …… 差点被孟泽感动到的毛头小子瞄了一眼看戏的纪寒星，两人眼神对上的片刻，穆荃被对方的笑容刺到眼睛了，他想到了烽火戏诸侯的典故。 最高端的战术，果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穆荃回头看了一眼方志柏，狗头军师送上建议。 「司令，他们既然要走，就让他们走，留着也是别人的眼线。」 「此言有理！方队长，安排人手维护秩序，闹事者，当场击毙。」 孟泽又开口，「乱世里混口饭吃不容易，兄弟们别闹了，我也累了，想休息了。」 孟泽走了，走之前还安抚了闹事的群众，方方面面，让人挑不出错。 反观这位在食堂独立包房的餐桌上给男狐狸精夹菜献殷勤的穆司令，高下立现。 餐桌上只有穆荃、纪寒星和王辰三个人。 「穆荃，孟泽是穆虚文的儿子吗？」 「不是啊，来，吃虾，我剥好了。」 纪寒星心安理得地接受穆荃的服务，这一幕落在王辰眼里也有些刺眼，恶魔挑拨的话在耳边立体声环绕循环播放，原本不信的，现在信了三分。 完蛋了，他家老大被狡猾的敌人攻陷了，怎么办？ 祝临涛跑哪儿去了……不会是被灭口了吧？ 「王辰！」 纪寒星严厉的声音响起，王辰下意识站起来回答，「到！」 这是纪寒星给他当教官的训练时期造成的条件反射，哪有什么善良无害的天使，纪寒星也是个魔鬼。 「你在发什么愣？」纪寒星本来是正常喊他的，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才加大了音量。 「报告队长！晚饭太好吃了，我沉浸在美味里无法自拔！」孩子被吓到已经分不清早晚了。 「你去监视孟泽，有危险就赶紧跑。」纪寒星从兜里掏出王辰的传送器，是当初王辰给他带上的那一个手錶。 「收到！」王辰接过手錶，看见纪寒星语气平和，大着胆子问道，「不过……为什么监视孟泽？」 纪寒星看了一眼南三区现任老大，这个傢伙空有一个虚名，论威望，论心计，论实权…… 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孟泽。 纪寒星没有当着穆荃的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他眼神转移的时候，王辰懂了。 比起穆荃，孟泽更像那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魔鬼。 但是……万一穆荃演技好呢？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上当了。 「你俩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饭？」埋头剥虾的穆荃抬头，一脸无辜，仿佛没有听到纪寒星和王辰的对话。 演技确实很好，还需要再观察观察——纪寒星一边嚼着穆荃辛辛苦苦剥的虾，一边打着坏主意。 第38章 孟长官真是个大好人 「哟，孟长官这几天挺闲？商量一下给我涨工资的事情呗。」无处可去的沈云在孟泽家里当佣人。 「别叫我长官了，我辞职了。」 孟泽躺在二楼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无官一身轻啊，痛快。」 「那你还有钱给我发工资吗？」 难民不懂你们这些官老爷的压力，但是辞职不就没钱了吗？ 没钱……没钱老子还打什么工，不干了！ 「发。」 「我饿死自己也给你发工资。」孟泽咬着牙说的这话，诸事不顺…… 「孟长官请喝茶，我刚泡的。」听到还有钱拿，沈云立马端着盘子上前，语气恭敬。 第66页 孟泽没有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赏玩，「不想喝茶。」 「那我给您榨果汁？西瓜汁、橙汁、菠萝……您想喝哪一种？」 有钱就是财神爷，财神爷就该供着！ 孟泽歪头看了沈云一眼，突然将匕首在左手指大拇指指头上划了一道，血珠顺着整个指头流了一手。 「孟孟……孟长官，您您您……您受什么刺激了？」 沈云放下手里的盘子，手忙脚乱地找医药箱。 「来来来，上药上药，诶哟，怎么划得这么深。有啥心事，跟哥说说！」 「你下手太重了。」孟泽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重吗？那我轻点……唿……」沈云半跪在地上，捧着孟泽手在缠绷带。 「谁在外面！」孟泽回头，盯着木制推拉门。 「孟先生……我是打扫卫生的王妈，林管家让我把走廊拖干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妇人拉开推拉门，手里拿着拖把。 「哦，是王妈啊，您儿子前些日子摔断腿，好些了吧。」 「孟先生开玩笑呢，我儿子啊，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是老李的儿子摔了……」 老妇人面具下的王辰冒着冷汗，孟泽比穆荃难忽悠多了。 「多亏了孟先生出钱送医院，要不然啊，老李哪有钱哦。」还好他机智，多打听了一些情报。 孟泽用右手揉了一下太阳穴，笑着说道，「瞧我，这几天过得太迷煳了，老李呢？跟他说给他放几天假，让他回家好好照顾儿子。」 「孟先生真是大好人，我替老李谢谢先生。」王辰弓着背。 「进来把屋子里的地板打扫一下吧。」 「好好好……」王辰拉着沾了污水的拖把从走廊来到茶厅，三下五除二动作利索地将地板上的血迹给拖干净了。 孟泽是个又阔绰又麻烦的僱主，室内的房间，得用抹布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这个上了年纪的王妈……手劲不小啊。 「可以给我也放几天假吗？」蹲着包扎的沈云见缝插针地打断了孟泽的思路。 孟泽垂眸看了一眼沈云，小声呵斥道，「没你的事。」 「给我放两天假怎么了嘛，我以前在那个破旅店干活还能每天去熘达一圈，怎么到了大城市连门都不让出了。」 沈云缠着要假期的时候王辰趁机熘了，再不跑命都没了。 「你要假期做什么？你也有儿子要去照顾？」 孟泽盯着王辰熘走的背影，跟沈云开着玩笑。 「啊啊啊，这话说得，好不容易进城了，老子就不能出去逛逛！孟泽！你别太过分了！」 「你想去哪里逛？我这几天没事，陪你去。」孟泽说这话的时候，王辰又熘回来听完了。 孟泽跟穆荃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孟泽很懂什么叫恩威并施，跟着他干的没一个不死心塌地的，是个危险人物。 「万一人家是真好人呢？无凭无据，怀疑一个有口皆碑的大善人不太合适吧？」打探到情报的王辰反驳纪寒星的猜测。 「不好判断，去继续监视他。」 「嘶哈……老大，我觉得被他逮住可能逃不掉。」王辰回想起孟泽看向自己的眼神，逃出来了也毛骨悚然。 「他既然是大善人，逮你干什么？」纪寒星装傻。 「老大，你内心的天平已经歪了。」王辰躺在沙发上，看着纪寒星卧室的天花板，还真是金屋，上面的壁画都是金箔和宝石镶嵌的。 穆荃就住在隔壁，纪寒星的门口也没有森严的守卫看管他。 这栋楼和他的主人，对纪寒星已经完全不设防了。 猎物又踏进了陷阱，但……究竟谁才是猎人？ 「你盯着穆荃，我去跟踪孟泽。」纪寒星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风衣穿上，准备出门。 「老大！沈云在孟泽那里，孟泽对他好像还……不错。我们可以把沈云绑了，然后你变成他混进去。」 听到王辰的话，纪寒星思索了一会，掏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不用了，我不进去。」 孟泽言出必行，答应了沈云会带他出门，傍晚就出去了。 纪寒星开着一辆从穆荃家里顺来的车跟着。 到了江都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孟泽单独带着沈云下车，司机离开，身边没有带任何一个警卫。 纪寒星也将车停到路边，变装后混进繁华的街道上。 秋天到了，街道中央花坛里整齐修剪的银杏树树叶逐渐被时间染黄，再过一段日子，就要遵循自然规律从枝头掉落，成为环卫抱怨的垃圾。 孟泽带着沈云去了一家珠宝店，纪寒星和乞丐一起蹲在橱窗外。 半个小时后，沈云拎着一个精緻的金色礼品袋出来，店员在后面欢送。 沈云跟在孟泽后面拍财神马屁。 「孟长官真的是绝世大好人！上天一定会保佑您长命百岁的。」 说罢低头看向脖子上闪着光的项鍊，这可是金子啊！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摸到金子，会给他买金子的财神爷，当然是活得越久越好。 穆荃要是看到这一幕可能要嫉妒死了，有的人收到一根不值钱的项鍊就死心塌地了，有的人收了一箱黄金还坚持不懈地要杀他。 孟泽带着沈云逛完了一条街，但东西并没有买多少，不过这并不妨碍沈云的好兴致，初次进城的乡下孩子，看见什么都新鲜。 第67页 孟泽真是个好人啊，从商店出来手里有零钱都会顺手递给路边乞丐的好人，大家仿佛都认识他，拿到钱后纷纷磕头。 「谢谢孟长官！我孩子的病有救了！」孟泽不仅在军中很有威望，在百姓心中更是深受爱戴。 「我不是孟长官了，你孩子怎么了？」孟泽扶起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妇人。 被孟泽关心的老妇人睁开浑浊的双眼，「还是老毛病，没钱买药，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大好人孟泽又给了一些钱，周围的乞丐纷纷上前排队领孟泽自己出资的私人救济金，不是乞丐的一些路人也试图混进领钱的队伍。 沈云躲在后面心痛地看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外扔，「这么多钱说送就送啊？」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是……有这钱撒着玩为什么不给我涨工资！ 难民出身的沈云不会同情别的难民，也不会理解这些脑子有问题的大人物对金钱的不在乎，他只觉得孟泽是被炒鱿鱼以后脑子受刺激了。 孟泽手里还剩最后一张钞票，「最后的钱了，带你去喝酒吧。」 华灯初上，江都市的夜生活也同样丰富多彩。 孟泽带着沈云去了一家小酒馆，小酒馆位于9号大街的街口，这是一条充斥着欲望和金钱的娱乐街道。 里面形形色色的人都过着日夜颠倒的荒唐日子。 千金买笑肆意挥霍的纨绔子弟，不服命运一赌再赌最后一无所有的赌徒，走投无路身无所长只能出卖灵魂的孤女，见不得光只能夜晚出来聚众抢劫的流窜罪犯…… 孟泽选的这个小酒馆很小，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里，一群无所事事的人举着五颜六色的酒杯，坐在吧檯前的高脚凳上欢庆今天还活着。 纪寒星也跟着进去了，要了一杯果啤后坐在靠墙的角落里静静观察。 半夜过去，无事发生，喝得半醉孟泽被沈云扶着出了小酒馆。 刚走出去，就遇到了一伙抢劫团队，他们光明正大地在街道中央抢劫昔日风光无限的孟副官。 他们认出了孟泽。「这不是那个带人围剿兄弟们的大官吗？」而且曾经结下过梁子。 「呵，这小子今天怎么一个人，还喝醉了，看来是命中注定他要死在我们手里。」 「大哥们，你们认错人了。」被忽视的无战斗力人员沈云难得有良心地想保护一下自己的老闆。 「这是我们和孟泽的私人恩怨，和你没关系，快滚！」 带头的刀疤脸扛着一把钢刀，气势逼人。 「诶，大哥，这小子有些姿色，可以卖给林老闆。」 「喂，你小子手里拎的是什么？」 沈云连忙把孟泽买给他的东西藏在身后，这种动作当然引起了对面的怀疑，众人上前，将沈云推倒在地，把孟泽踩在脚底下。 「大哥，是金子！」他们撕烂精緻的包装盒，将里面的纪念币拿起来在嘴里咬了一口。 「还挺沉，大家快搜搜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大家觉得孟泽身上肯定有钱，蹲下来搜孟泽的身。 沈云一步一步地倒退，「孟长官，我去找人来救你。」 然后没有方向感的沈云跑向了9号大街的深处。 这伙强盗搜刮完孟泽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准备杀人灭口了。 酒馆内有很多人，但没有人敢出来行侠仗义，他们是9号大街的地头蛇，得罪了他们没有好下场。 纪寒星挪到靠窗的位置，看见沈云朝着街道深处跑去…… 命运的齿轮迴到正轨，沈云会被林双颦收留，不久后卖给「穆荃」。 可到底，谁才是「穆荃」呢？ 第39章 穆荃喜欢的难道真的是纪寒星？！ 孟泽死了，死在一个秋日的凌晨，死在9号大街宽阔的街口，死在流窜逃犯的乱刀之下。 附近的警察闻讯赶来的时候，冷眼旁观全程的纪寒星被当成了嫌疑犯。 黑夜结束，太阳照常升起，见不了光的老鼠回到错综复杂的下水道，营业一晚的酒馆关上捲帘门，哪来的客人回到哪儿去。 只剩下纪寒星，蹲在孟泽的尸体旁。 易容后的纪寒星和孟泽尸体都被警察带走做调查，孟泽在江都市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如果找不到兇手，把这个流浪汉推出去平众怒也成。 孟泽的旧部聚集在警厅门口，曾经受过孟泽恩惠的人也赶来弔唁。 因为没有了副官变得很忙的穆荃得知孟泽遇害的消息已经是一天后了。 穆荃看向一直受命跟着自己的王辰。「纪寒星去杀孟泽了？」 「可能吧，他昨天……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穆荃将手里的公文递给新来的秘书，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叫上门口的方志柏，「走，去警厅看看！」 警厅大门前被围得密不透风，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他们效率非常快。 「他当时和一个一米七五高的男孩子一起出了酒馆就被一伙混混盯上了，那个男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穿着米色的外套，慌不择路往北边逃去了，你们可以去找。」 根据纪寒星提供的线索，警察找到了迷路到林双颦舞厅门口的沈云。 「那些人又高又壮，大概有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好长好长的刀……我害怕，他们抢劫孟长官的时候，我想跑去找警察的，但是找了一晚上都没有人搭理我……」 第68页 沈云证明了他们被一伙人抢劫…… 「也就是说，你没有看见他们亲自动手？」 但他证明不了，纪寒星是无辜的，他没有亲眼看到那些人杀死孟泽。 「没有，我跑了……孟长官真的死了吗？我能去看看他的尸体吗？」 「去吧，就在外面的大厅里。」 怎么说也是被孟泽带在身边的人，大家还是对这个小朋友有些宽容的。 一个柔柔弱弱的男孩子，还能想到去找人救孟泽而不是自顾自逃跑，虽然毫无用处，已经比某些卸磨杀驴的白眼狼强了。 白眼狼穆荃来的时候，沈云趴在孟泽的尸体旁边痛哭，他是真心实意地为给自己钱的财神哭。 他又失业了，虽然上一次失业是被孟泽带走…… 但孟泽让他住大房子，他砸了那么多东西都没让他赔，还给他一份很轻松的工作。 孟泽昨天带他吃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给他买新衣服，送给他金子…… 一切原来只是幻觉，他又要过上在垃圾堆里和狗抢饭吃的日子了。 穆荃被愤怒的军官拦在了外面，「你还有脸来？」 「又不是我杀的人我怎么没脸来？让开！别逼我说第二遍。」 带头官兵想要拔枪，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陈队长，别忘了，孟副官生前给我们的最后一条命令是，不要闹事。」 众所周知，穆荃和孟泽大吵一架后孟泽主动释权辞职。 这才放权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在江都市街头被极其残忍地杀害了，到底谁的嫌疑最大？ 警察根据沈云的描述，在系统里找到了那几个逃犯的档案，这些人原本在科尔市和江都市之间占山为王，之前被孟泽带人围剿过，大部队覆灭后逃窜到江都市，确实存在蓄意报復的可能性。 不过这个冷静看完全程的黑衣人也很可疑，商业街的摄像头查到纪寒星一晚上都在跟踪孟泽，但9号大街的摄像头早就被毁了，录不到里面的情况。 最后的录像只看见纪寒星跟着孟泽和沈云进入9号大街，凌晨三点，里面传来孟泽的惨叫声。 警厅厅长亲自带着全部人员处理此案，见到穆荃来后前来汇报情况。 「我去看看你们关押的那个嫌疑人。」 穆荃叫大家都离开，和纪寒星面对面坐在审讯室里，顺便关掉了记录仪。 「纪队长，你怎么换刺杀目标了？」 即使纪寒星换了一张脸，穆荃也从身段和毫不慌乱的表情里认出来了自己家的狐狸精。 「穆荃，你这样大家会怀疑孟泽是被你买兇杀人，我是你放在现场的眼线。」 「孟泽是个很谨慎的人，不可能干出这种喝醉了毫不反抗被劫匪乱刀砍死的蠢事，你杀了他？」 连穆荃都看出了孟泽举动反常，看来很蹊跷。 「我没有动手，我只是看着他被砍死没有干预，真要论起来，多少也算个帮凶吧。」纪寒星笑得无所谓。 穆荃向来对纪寒星的话深信不疑。 「你既然没动手我让他们查清楚尽快放你出来，吃饭了吗？」 孟泽的死活穆荃不在乎，但是警厅给拘押的嫌疑人伙食应该不好，别把纪寒星饿着了。 「对了，他们不是关不住你吗，你怎么不跑？」 「长官，我没杀人，为什么要跑落个逃犯的罪名？」 早就是穆虚文和孟泽满世界通缉的危险分子想要待在牢里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让他们给你换个地方关押。」怎么可以把证人当重犯关在这种地方？ 穆荃准备出去安排纪寒星食宿问题的时候，又被先前拦他的陈队长盯上了。 「穆司令，您和里面这个嫌疑犯聊了什么？不会是想杀人灭火吧？」 「陈队长，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尽快抓到那伙逃犯，只要抓到他们，你就知道我和里面的证人都是清白的，我穆荃虽然没什么本事，要杀孟泽我当众就杀了，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龌龊事！」 穆荃推开陈队长走到存放孟泽遗体的偏厅，准备掀开白布的时候，被沈云拦住了。 「法医说孟长官全身上下被砍了七十多刀，很吓人，你别掀开了，我害怕。」 「那你背过脸别看。」穆荃执意掀开裹尸布，然后把自己也吓到了。 孟泽原本英俊的脸都被砍得血肉模煳，尸体放了一天后开始散发着一股臭味，伤口的血迹凝固为一团被砍下来的肉混在一起…… 穆荃立刻把布盖上，沈云小心翼翼问道：「真的很吓人吗？」 「确实吓人，你别看了。」穆荃平復了一下想吐的脾胃。 孟泽真的死了……和纪寒星假死后伤口会自愈不一样，孟泽的尸体都在腐烂了。 沈云突然就蹲下捂着脸哭了。 穆荃有些慌，他不通人性，不会哄一个在哭的男孩子。 「那个……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再哭？」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沈云吸了一下鼻子，从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被穆荃提醒后就真的饿了。「好。」 一直光明正大的混在穆荃近卫队里面的王辰看见穆荃和沈云一起出现的时候，眼睛瞪大了。 正主出现了！ 传说中穆荃深爱的沈云出现了，而且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出现了，他们队长这个冒牌货大概对穆荃没有吸引力了…… 第69页 「你怎么还在江都市？」穆荃一边吃饭一边和沈云聊天，他是记得沈云被孟泽放了呀。 「老子没地方去！不待在这里去哪里！要不是你来我们店里，老子至于被你们绑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吗？还大城市呢，好端端走在街道上都会被砍！」 充当穆荃警卫的王辰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不对啊，资料不是说，沈云温柔恬静单纯善良吗？ 这个一口一口老子的暴躁少年是谁！难道又是一个冒牌货？ 穆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纪寒星感兴趣的？好像纪寒星暴露本性的时候。 难怪他们失败了那么多次，该死的，假情报害人不浅，穆荃这个受虐狂根本不喜欢温柔的！ 穆荃和沈云吃饭，还能记得叫人给纪寒星送晚饭，真是脚踏两条船啊。 王辰忍不住讽刺道，「穆司令，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可不是什么好男人，白月光回来了，我们老大这个替身该被您用钱打发麻利滚了。」 「什么白月光？」替身？ 穆荃看向狼吞虎咽的沈云，纪寒星化名沈云接近他？ 不对，是代替沈云接近他。 可是如果前后因果关系没有错的话，他是先认识纪寒星的，哪有替身？ 穆荃回头盯着王辰，这是从未来回来的人。 他们在未来得到的情报是——「穆荃」喜欢「沈云」。 「你们当替身的也太不专业了吧，除了名字一样，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一样的。」 他们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模仿得天衣无缝，但是纪寒星用了自己脸。 「呃……这能怪我们吗？你自己没看上怪我们吗！就说我老大那张脸你喜不喜欢吧？」 他们又不是没试过，无数个实验体前仆后继顶着沈云那张脸在穆荃面前晃悠多少次了，穆荃都熟视无睹。 最后……看上了纪寒星…… 呃…… 这么一说，穆荃喜欢的难道真的是纪寒星？！ 因为纪寒星顶着沈云的名字为非作歹，所以成为了既定的歷史？ 想通了的王辰看向穆荃满是敬意，穆荃对他们家老大居然是真爱，这个恋爱脑不是在演戏？ 「穆司令，要不是我出的馊主意，你就没机会见到我们队长了，那啥，媒婆费付一下。」 「是你让纪寒星来勾引我的？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纪寒星不是队长吗？王辰见到纪寒星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居然敢让纪寒星干这种事情？ 「我们队长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他为了杀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知道纪寒星的信念还够不够坚定。 第40章 魔术，自此拉开序幕 「报告司令，长川驻军叶指挥来电，他让我转告您，三天之内不给他一个说法，别怪他不客气。」 穆荃从长川回到江都还没几天呢就开始催结果了。 尤其是孟泽一气之下甩手不干以后，一堆需要穆荃亲自拍板的工作排队出现，他还没来得及去调查实验室的事情…… 这话术好耳熟，刚刚在警厅的穆荃好像也被那个什么队长威胁说三天之内抓不到杀害孟泽的兇手，他们就要造反了。 「造反就造反吧，这个司令谁爱当谁当。」 什么远大志向伟大理想，他哪有这种东西，孟泽能不能活过来继续夺权。 穆荃将手里的文件往地上一扔，双腿交叉往桌上一放，开始摆烂。 实验室在哪儿呢？ 签订了免战协议以后，正常的小孩失踪会引起轰动，所以失踪的孩子来源是贫民窟……科尔市有最大的贫民窟。 统一转移那么多孩子肯定会被发现，科尔市工厂众多，建筑密集，可以作为很好的掩体。 穆荃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文件柜里找到了科尔市相关工厂的资料。 「司令！不好啦！」穆荃翻到一半，秘书又进来了。 「叶铭钊开始不客气了？不是说三天吗？」穆荃手里拿着科尔市的工厂分布图，准备亲自去排查。 「不，是孟副官……」 「孟泽活过来了？！」他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死。 「不是，孟副官的遗体消失了，还有抓到的那个嫌疑犯越狱了。」 穆荃将手里的图纸揣到兜里，准备亲自去「追捕」纪寒星。 消失不就是活过来了吗。 纪寒星肯定是追着復活后的孟泽跑了，他潜伏这么久不动手，就是在等那个能够死而復生的异能者出现。 「方队长，王辰呢，跑了吗？」穆荃推开书房门，拍了一下方志柏的肩膀。 「没跑，在睡觉呢，司令放心，我让人一直盯着，跑不掉。」 穆荃从口袋里掏出王辰的手錶形传送器，笑着抛起来。「走，叫上王辰抓逃犯去。」 「是！司令，您看带多少人合适？」 走到楼梯口的穆荃笑着回头，「准备一辆车，我自己去。」 人多有什么用？目标太大只会碍事拖他老婆后腿。 「这……您万一有个好歹……」 「方队长，我这次要是真死了，南三区就是蒋伯伯的了，别带着大家反抗，他们这些老狐狸比我适合多了。」穆荃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被抛下的方志柏站在原地，想追上自己保护了十几年的孩子，但又明白，他追不上迅速长大的穆荃了。 第70页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哪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在穆家十几年了也没混出什么名堂，要不是穆荃徇私，他也当不了这个近卫队队长。 就像王辰那个气人的傢伙所说，穆荃的王座旁，可没有一个姓方的功臣。 「叶哥？」站在楼梯口执勤的近卫队队员见方志柏冷着脸一声不吭，大家和他关系都很好，忍不住小声提醒方志柏回神。 「诶，快去给司令准备车。」 「不对，是我去，我亲自去。」 方志柏心里忐忑不安，穆荃说的那话，就像是真的一去不回一样。 而他能做的，就是执行穆荃吩咐的最后一个命令。 「别睡了！醒醒！」穆荃走到近卫队的宿舍楼，径直找到王辰的房间，叫人拿备用钥匙开锁，然后一把掀开了王辰的被子。 居然叫不醒？纪寒星在外面风餐露宿生死未卜，这没良心的小子居然还睡得这么香？ 「王辰，穆荃死了！」 王辰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啊！真的啊？我们成功了？可以回家了？」 「很抱歉通知你这个不幸的消息，我还活着。」 穆荃靠在上下床的楼梯上，手里拿着王辰的传送器。 「更不幸的是，你回不了家了。」 「诶？你什么时候偷去的？」王辰举起左手，他的左手上不也戴着一块吗？ 王辰将拇指放在錶盘上，开不了机？被换了，什么时候换的？ 「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好，睡那么死，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穆司令，您……不会想杀了我吧……」 发现自己跑不掉的王辰清醒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穿好衣服，带我去找纪寒星。」 穆荃没兴趣看王辰换衣服，说完以后就出去了，还好心的关上门。 王辰觉得穆荃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或者说，这不就是传说中那个恶魔的本性吗？ 都说了是恶魔才不是省油的灯，难怪那么多前辈都死在他手里。 大家都被穆荃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骗了，这人十分阴狠。 竟然趁着他睡着偷他东西，前天他还启动过传送器，穆荃到底是什么时候偷的？ 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快点！你磨磨蹭蹭地在里面对镜贴花黄呢！」 「穆司令，我老大不是被你们的警察关起来了吗，这是您的地盘，我怎么带你去找？」 王辰手忙脚乱地拉开门，手上还在往裤腰上穿皮带。 「别装傻了，告诉纪寒星，我找到培育异能者的实验室了，比起杀了我，你们更想摧毁这个实验室吧。」 「你……你怎么知道？」 穆荃把王辰的传送器戴在手上，拉过王辰的右手中指往屏幕上按，这是刚刚王辰给传送器开机时的伸出的指头。 「开机，然后联繫上纪寒星，别想耍花样，不然我把你的指头剁下来带走。」 「穆荃！我告诉你！我王辰虽然胆小怕事，但是我不怕死！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队长和组织的。」 「我不杀你，我慢慢折磨你，每天剁一根手指，剁完就往伤口上洒辣椒油，十指剁完了剁脚，脚剁完了砍四肢，就留个头和身体，关在罈子里当咸菜腌。」 王辰缩了一下，魔鬼！绝对是魔鬼！ 穆荃笑着拍了拍王辰，「祝临涛都被我打伤了这么久不露面，你应该没他强吧，他们带上你，也只是因为你能够易容的异能很方便潜伏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带我去找人，纪寒星会救你的，要相信你们纪队长。」 「你说找到了实验室，是陷阱？」 「我也想看看，什么实验这么逆天改造人体后能死而復生，穿越时空？」 这叫实验？这已经脱离唯物世界观的科学范畴，是神迹吧？ 穆荃扯着王辰的后颈脖到了大门口，方志柏已经准备好了车和一后备箱的物资。 「司令，您要小心。」方志柏不明白穆荃为什么要一直和这几个联邦的间谍纠缠不清，但是他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车上有联络设备，遇到事情通知我。」穆荃一脚把不情不愿的王辰踹进驾驶位当司机。 「穆司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和我老大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王辰企图用絮絮叨叨的洗脑唤醒穆荃的良知。 「过日子？」穆荃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在挑事一样，是他不想好好过日子吗？ 他当纨绔富二代吃喝玩乐调戏美人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爽，这些傢伙冷不丁从未来跑来要杀他，他都没计较？还成他的错了？ 穆荃的冷笑落在王辰耳朵里就像是愤怒的前兆，立马缩头不说话了。 看见对方很害怕自己，穆荃脸色更冷了。 「纪寒星在哪里？别逼我问第三遍？」 王辰畏畏缩缩地打开了穆荃手腕上戴着的传送器，蓝光投影到挡风玻璃上，一副地图显像在空中。 「诺，那个点就是，在……长川？」 穆荃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高级玩意，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这个东西还能实现远程通话，之前纪寒星在长川通知王辰和祝临涛撤退，就是用的这个东西。 第71页 是武器，是移动地图，是行动电话，还是时空传送装置。 「你们的科技都进化成这样了，废这么大的劲回来就是为了杀我这么一个古人？」 「这不是因为在未来杀不死你嘛。」 王辰小声嘀咕。「进化成这样都杀不死你，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开快点，别想绕路。」穆荃从口袋里掏出纸质的工厂分布图。 他看上的那个废弃工厂，和纪寒星要去的方向一模一样，看来他猜对了。 这个巨大的养殖场在德歷324年开始建设，德歷327年投入使用，仅仅使用了四年，就因为检测出水源污染严重，存在放射性物质而关闭。 也就是长川那个地下实验室关闭的德歷331年，这里停止生产，变成了一座荒废的工厂。 原本选址就偏僻，检测结果公布后，因为有害物质浓度极高，普通人甚至被禁止进入这个片区。 纪寒星的坐标最终停在了工厂外面。 「你在车上吧。」穆荃赶到路口下车，解下手腕上的手錶还给了王辰。 臭男人的东西，他一直留着干什么？ 王辰不敢接，「您老人家不会是在上面下毒了吧？」 穆荃把表扔在坐垫上，爱要不要，不要拉到，随即钻进了被两米高茅草遮挡的小路里。 「诶？为什么不让我跟着？」 王辰疑惑，不解，顺便通知了纪寒星。「老大，穆荃在你身后。」 纪寒星让王辰原地待命，遇到危险赶紧跑。 原地待命的王辰百无聊赖地靠在座椅上，然后听到了车上的通讯设备传来方志柏的声音。 「司令！不好了！叶铭钊投敌了！南三区的防御系统失效！」 总控制中心在长川，主系统上次被毁了，备用系统现在落入了长川驻军指挥叶铭钊的手里。 王辰从车窗外探出头去，有备而来的联邦战斗机盘旋在高空。 纷飞火药和血肉之躯上演一出魔术，自此拉开序幕。 我又凉凉的上架了 第三本书，我又凉凉地上架了，奇蹟没有发生，上了首页推荐都没有什么人看我的书。 总觉得自己要死了，穷死的，就像是古代的穷书生，在临死前编造遇见仙女的故事。 哦，我的故事里连仙女都没有！只有一堆不是人也不当人的恶魔。 很想写一个庞大的故事，我希望每一个被赋予名字的角色都活过来，但我还没有写好一个群像故事的能力，所以我删掉了这个简介。 忍不住想要剧透一下，最近的存稿写到了真正的沈云，他像是被主角夺了气运一般在既定的命运里颠沛流离，他没有金手指也不强大，脾气差又爱哭，真的是个无家可归的少年……我一边把他写得好可怜一边心疼他。 大抵就是这样，我的大纲很简略，我也不知道故事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所有的人物被赋予了性格和经歷后，仿佛自己活过来一样走向命运，然后给我一个惊喜。 第41章 我亲你一下你就去和谈吗 「孟泽活过来了？」 穆荃摸到纪寒星身边一起蹲在废弃工厂的墙根下，头顶上方的窗户玻璃早就破碎，经年累月窗棂也摇摇欲坠。 「没有，快了。」纪寒星透过灌木枝叶间的缝隙盯着杂草丛生的养殖厂车间。 穆荃顺着也跟着往里面看，这地方的水源是否有害不敢擅自下结论，但土壤肥力绝对充足。 靠窗破裂的地缝中长出了两米多高的凤尾蕨将穆荃和纪寒星挡得严严实实，这玩意在穆氏庄园的温室里都只能长半米高。 工厂车间将近十米高，屋顶漏了几个巨大的大窟窿。 一颗高大的榕树位于工厂正中央，顶破了工厂上盖的石棉瓦。 繁盛的枝叶在月光下耀武扬威，粗壮的气生根从十米高的枝干上萌发，从潮湿的空气中掠夺水分，从母体的汲取能量，后向下延伸钻进土里，支撑着日益变大的树冠。 除了那一颗榕树以外，车间内生态系统非常完善，榕树下方有灌木，能照到太阳的那一整面爬着长势喜人的藤蔓，地表用苔藓编制的毯子上还点缀着白色小花…… 俨然一个小型的原始森林。 不就废弃十年吗，这棵榕树长得也太快了吧？ 「孟泽被带到里面了吗？」这地方……被拖来当大榕树的肥料？ 「嗯，他们进了门就消失了。」纪寒星不敢贸然跟进去，死……也得拉上穆荃垫背。 纪寒星看了一眼送上门的人质，穆荃到底算主谋还是棋子？ 这颗棋子是最重要的将军，还是被当做替身的弃子。 穆荃很认真地在思考在这个废弃工厂挖地下室的可能性。 「这么潮湿的地面，地底下不可能有挖洞做实验室的，会坍塌的。」 这个工厂选址确实不行，他刚刚穿过比人高的芦苇盪，一个不注意脚滑就要掉进路旁的沼泽地里。 可是这个工厂就这么大，一眼望过去全是植物，哪里能够藏得下一个实验室。 「轰！」一个炸弹落在远处，还不知道叶铭钊叛变的穆荃歪头，想找纪寒星要个说法。 「你们干的？想直接炸了这个工厂？」 「我要是能有这个兵力，还用得着潜伏这么久吗？」纪寒星也抬头看远方的战斗机机队。 第72页 废弃工厂位于荒山野岭，又不是开採石矿，他们不会浪费炸药炸空地，他们在往人群聚集地飞去。 前面那个方向……就是纪寒星待过的贫民窟。 「刚刚王辰在你的车上收到江都来的消息，叶铭钊叛变了。」 纪寒星跟南三区的当家人解释着情况。 「他不是说给我三天的时间吗？这就叛变了？」 从他晚上接到消息赶来长川也不过是才四五个小时，天都还没亮呢，就等不及了。 「不是，叶铭钊这个人有没有信誉？」 「穆荃，投降吧，和联邦和谈，把南三区交给他们。」 纪寒星坐在墙角的一块石砖上，打算和穆荃好好谈谈。 「你不是说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现在来充当说客了。」 石砖只有一块，穆荃直接站起来了。 在这个居高临下的视野，能把纪寒星从头到脚看得一清二楚。 「叶铭钊叛变以后，你手里的现有的筹码就已经不够看了，就连你们在研发的那个精准打击飞弹，也是叶铭钊的了。」 纪寒星靠在长满藤蔓的墙上，从窗户内伸出来的风尾蕨羽片在他的头上张牙舞爪。 「这你都知道？纪队长调查得够仔细的。」 「你不是猜到了我们来自未来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歷史……你和联邦之间，会有一场恶战，数百万人在这场战争中丧命……」 纪寒星先是抬头凝视着穆荃的脸，然后看向远方，城市的方向。 「那……是我赢了对吗？是我吞併了他们，最后成为你们口中的暴君。」 如果结果是他输了，死去了，纪寒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是你赢了，赢了以后你丧失人性，和恶魔做交易，世界变成了你在长川地下实验室那副油画所描绘的样子，那就是未来。」 「轰！」又一声巨响，穆荃回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群山背面火光沖天，他们没有待在现场，听不见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在长川经歷过一次短暂的轰炸，可以想像得到…… 「如果我没有赢，会死吧？」自古成王败寇，失败者能有什么好下场。 纪寒星笑了，「你不会死的，我杀不了你，别人也杀不了你。」笑得像个魅惑人心的妖精。 穆荃晃了神，「我为什么会丧失人性？你觉得我现在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吗？」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丧失人性。」纪寒星朝着穆荃勾了勾手指。 穆荃犹豫了三秒，然后弯下了腰。 「你现在不是畜生，你确实只是个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谈不上善良，有些混帐，但够不到十恶不赦那个门槛。所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在一个正常人没有作恶之前杀了对方，我的任务失败了，我不会再杀你了。」 「你让我弯腰不是想亲我，只是想把我当狗一样摸？」小爷的头是谁都能摸的吗？ 「我亲你一下你就去和谈吗？」 「你不会又在骗我吧？纪寒星，你骗我太多次了，我就算真的是没有人性也是被你骗的……」 亲？亲上来了！纪寒星居然主动亲他？ 「轰！」远方的轰炸还在继续，穆荃脑子里也一通乱炸。 「不对！」纪寒星亲他不是因为他的喜欢得到了回应，是因为「纪寒星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我不骗你了，真的，信我最后一次。」 纪寒星右手扯着穆荃的衣领，左手勾着穆荃的脖子，只是轻轻地咬住穆荃的唇。 「哼！」某些人前科多得能出一本书。「信你我是傻子。」 「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纪寒星放开了穆荃的衣领和脖子，「穆先生，你再蹲下来一点，我手有点累。」 纪寒星笑着撒娇的语气跟当初被他养在花园里当金丝雀的时候一模一样。 穆荃突然眼睛就红了，为了哄骗他都伪装到这种地步了？ 纪寒星嘆了口气，好好讲道理要是不听，我们可以打一顿。 纪寒星直接一脚踢在穆荃小腿上，穆荃反抗，两人一起摔在潮湿的草地上。 「穆荃，我一直都不知道世界和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自有记忆起，就在不停地训练，执行任务，逃命……我身边的人不停地死去，后来我长大了，我开始训练别人……然后他们也不停地失败死去。」 「我没有骗你，我们住的地方，看不见蓝天白云，也看不见鲜花。」 「江都市很繁华，大家安居乐业，只是偶尔有些小偷小摸……战争没有开始前的正常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 纪寒星靠在穆荃身上，听着远方早已习惯的轰炸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你也知道江都市很好，可是你们要毁了它。」 「不要瞎说，我不承认。」 纪寒星抱着腿，小声反驳。 「你们留给敌人钻空子的机会太多了，你们在贪图享乐的时候，联邦已经谋划了十几年了，跟我没关系。」 穆荃一直盯着纪寒星的侧脸看，纪队长突然间敢做不敢当耍无赖是怎么回事？心虚的样子怪可爱的嘞。 「你跟联邦的人不是很熟吗？怎么跟你没关系？」那帮间谍可是叫纪寒星组长的。 「我借了风信的脸，他是联邦的间谍。我作为风信开展的行动没有成功过……」 第73页 穆荃想了想，确实，钓鱼的人疏忽大意被鱼扯进了河里。 「我投降以后呢？」 纪寒星听到穆荃的话，突然抬起头，「你答应了？」 「嗯，我无所谓啊，如果和谈能救几百万人那就和谈呗。」 穆荃哪有什么野心？他这辈子都只想吃喝玩乐调戏美人。 「你也看到了，我只是接手两个月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堆人找我要个说法，当老大也挺累的……」 就像纪寒星所说，这些问题一直都有，只是重活了几次，特意来看了一眼，死了个明白。 纪寒星将头凑到穆荃脑袋边，「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我就知道你之前又在骗我！」穆荃恶狠狠地扯过纪寒星的胳膊，把人按在怀里不让动弹。 「我之前只是同意亲你，我骗你什么了？」 还好意思问？骗他的心？ 「和谈之后呢？纪寒星，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穆荃抱住纪寒星以后，将头靠在纪寒星的肩膀上。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纪寒星的回应。穆荃捏着纪寒星的下巴，逼迫对方直视自己。 「你迟疑是几个意思？你几句话让我一无所有，你都不肯把自己赔给我！」 纪寒星拍掉穆荃的手，看向另一边。「我答应过不再骗你的，穆荃……对不起，我可能……回不来了，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 「为什么？你看着我说，你不要躲。」 只有看着纪寒星的眼神，穆荃才能稍微安心一点，撒谎的时候，再精明的骗子眼神都会暴露情绪。 纪寒星深吸一口气，将有些湿润的眼睛转回来。 「是一些人类无法突破的规则，神明……会清除破坏规则的异物。」 穆荃把纪寒星搂进怀里，「神明？那是什么？它既然让世界出现漏洞，它就不是全能的。」 「把那个所谓的神明杀了吧。」这样纪寒星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第42章 你会有为我这么拼命的那一天吗 「我们找错地方了吗，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孟泽的遗体在哪儿呢？」 联邦的战斗机一架接着一架地从头顶飞过，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卿卿我我了。 穆荃刚答应会跟联邦和谈，某些人一点温存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立刻从地上弹起来进了废弃工厂改造的微型森林里。 「是幻术，某些异能者可以制造幻象。」 纪寒星的戒指居然还可以当手电筒用，发出的强光将面前的一小片天地照亮。 这森林可太原生态了，站在门口的穆荃一抬头，发现一条青色的蛇缠在门框上朝着他们吐信子。 穆荃默默将手放在腰间的手枪套上，在考虑要不要浪费一颗子弹在这个尖头的毒蛇身上。 「你听听你说的话符合唯物主义价值观吗？」 这叫什么事儿，是丝绸铺的软床不够舒服，还是特级厨师做的盛宴不够美味……他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到处冒险？ 不就是想找个老婆吗？怎么就这么难！ 「你不能因为它是未知的，就否认它的存在。」 纪寒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后退两步，瞄准了蛇头开砸。 没有浪费一颗子弹，青蛇直挺挺地从钢筋焊接的门框上往下掉。 这蛇怎么不知道躲？身为需要偷袭猎物的捕食者灵敏性这么差？ 就在穆荃怀疑这条蛇智商的时候，纪寒星蹲下掏出匕首准备把蛇大卸八块的动作惊住了自己。 「寒星，我带了几块巧克力，你饿了吃巧克力……」 因为纪寒星很容易饿，到了外面总要要打猎，穆荃觉得他可能是到夜宵点想吃蛇肉了。 随时随地吃野味不是个好习惯，穆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巧克力包装，撕开后递到纪寒星嘴边。 纪寒星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头凑过来张嘴咬下一口。 然后继续干活，低头一刀将蛇身剁成两段。 穆荃好像听到了钢铁碰撞的声音，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喷涌而出的冷血迸裂到纪寒星握着匕首的右手上，还沾在了巧克力上，是穆荃蹲下准备餵纪寒星的巧克力。 「脏了！不能吃。」纪寒星吞下了刚刚咬的第一口，就着穆荃的手又咬了一口黑巧。 穆荃想要缩手，但已经来不及了，混着蛇血的巧克力已经到了纪寒星的嘴里。 戒指发出的强光照亮了纪寒星的半张脸，穆荃看着手里剩下的包装袋，很想问问，我到底爱上了个什么玩意？ 「假的蛇，诺，变回铁链了。」 纪寒星后退一步，哪儿还有什么青蛇，一条生锈的铁链被砍成两半躺在开裂的地板上。 穆荃伸手去擦纪寒星脸颊上沾到的血，随着幻术消失，血变成了铁锈……吃铁锈也不行啊！ 「把他们砍了就会恢復原样吗？」 穆荃看懂纪寒星骚操作背后的逻辑了，只要「杀」了这些东西，幻术就会消失。 「砍不动了，既然是森林，一把火烧了吧。」 纪寒星将匕首在一旁的石阶上磨了两下，插进鞘里，然后思考，这把火往哪儿放比较好。 「烧那颗榕树，我感觉它邪门得很，没个百八十年哪能长这么大。」肥力再好也不能见风长。 第74页 穆荃话音刚落，榕树能够覆盖半个工厂天花板的树冠突然剧烈摇晃。 「豁，蛇是死的，原来树是活的，能听懂人话。」 穆荃捡起落在自己身上的榕树叶，深绿色的革质椭圆树叶跟植物学家精心挑选出来做标本的范式一样完美，连个虫眼都看不到。 「活的？」纪寒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戒指内发出的红色雷射朝着树干中心而去。 「寒星！」 「啊！嘶……有反射装置。」纪寒星捂着被反射回来的雷射打穿的左手手臂，虽然纪寒星反应很快，但也不能跟光速比， 能击穿半米厚钢材的雷射，反射回来擦着纪寒星左上臂的肱骨而过，将手臂打穿了一个三毫米直径的洞。 穆荃伸手捂住纪寒星流血的伤口，「走，回车上包扎，天亮再来。」 车上有急救物资，天亮也好看清形势。 「明天来，他们就跑了。」 纪寒星甩开穆荃的手。 「放火烧，一点一点烧进去。」 「纪寒星！手被射穿了一个洞你是不疼吗！跟我出去！」 穆荃看着纪寒星穿着的黑色外套都被烧焦了，袖口下面的白衬衫吸够了血，多余地顺着修长的手指低落。 「疼……所以你去放火。」纪寒星皱着眉脱下外套，用匕首把袖子裁下来，割成布条。 「怎么？你一只手还能自己包扎？」 穆荃蹲下夺过纪寒星手里的布条，看着被高温雷射烧焦后又源源不断渗出血的手臂，嘆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值得你这么拼命？」穆荃细心地将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后，把布条裹在纪寒星没有多少肉的手臂上。 纪寒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没得到答案的穆荃抬头问第二个问题，「寒星，你会有为我这么拼命的那一天吗？」 纪寒星回答了，「我会的，我说了不会让其他人杀你，你遇到危险，我也会拼了命地保护你。」 穆荃突然笑了，把疼得没力气随意坐在地上的纪寒星揽进怀里。 「可是我捨不得你拼命，你受伤我会心疼的，你又不是铁做的，你到底出了多少次任务，又受了多少伤？」才能面对生死这样随意。 以前每一次受伤的时候，有没有人陪在你身边？每一次被逼到绝境只能假死脱身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过？ 穆荃心疼都快哭了，只听见纪寒星幽幽地开口。 「但是如果你变成吃人的魔鬼，我也会继续杀你。」 「不会的，你不要离开我，我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从十二岁到现在，十四年内执行了一百多次上级下达的任务，杀了三万多个敌人，受伤啊，我不记得了……怎么样才算受伤呢，被蚊子咬算吗？」 纪寒星有一点点动容。 好吧，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他很感动。 但是！再怎么感动也不能浪费时间！「我手疼，你去放火。」 正好脱下来的外套可以当引火物。 这戒指还能当打火机用，雷射的功率是可以调整的。 纪寒星打发穆荃去厂房外面找干枯的树干，坐在地上用枯叶生火。 十几分钟后，一个简易的火把完成。 纪寒星将火把递给穆荃，「沿着这条路往中间烧，是离树干最近的。」 「好！你坐好不要动！」穆荃像接过奥林匹克山上的圣火一样神圣，举着火把就开始开路。 沿路的草木被火烧后直接原地消失，树冠摇晃得更剧烈了，不仅如此，成百上千手腕粗的气生根也跟着晃动。 纪寒星怎么可能站在外面看着，站在穆荃后面指挥。 「前面那些树和草都是凭空生出来的，烧一条树根试试。」 穆荃刚将火把举到树根上，钻在地底下的树根突然间往上方缩，垂悬于空中。 「穆荃，你不要太过分。」孟泽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诶？孟泽？ 穆荃抬头一看，前一天在警厅摆放着的那具遗体现在被气生根卷着，悬浮于前方。 遗体还是遗体，腐烂的程度更严重了，孟泽那张英俊的脸烂得更惨不忍睹了。 「啊！」穆荃慌乱之下将火把扔向了树干的方向，天花板突然降雨，将火把熄灭。 纪寒星掏出枪直接朝着这片气生根扫射，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孟副官，没必要装鬼吓人了吧？」 看见一幅画会吐，看见孟泽会被吓到的傢伙，这么胆小，应该没有吃人的潜质吧？ 纪寒星的枪口对准了榕树巨大的树干，正准备开枪的时候，厂房内灯光亮起。 原始森林变成了现代化实验室，宽敞明亮，白色大理石地板干净得能映出人影。 厂区中间的那棵大榕树，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里翻滚着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经过一个个输送管，被输送到一个个玻璃胶囊舱内。 胶囊仓的形状和长川地下实验室的规格一模一样。 方舱里用血色的药水泡着一具具……鲜活的人体。 被纪寒星用枪打碎的胶囊仓，药水流了一地，赤身裸体的实验材料趴在地上，浑身血红，抬起眼茫然地看着闯进的不速之客。 原本浮在半空的孟泽此刻站在二楼的栏杆内，腐烂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 第75页 一群精锐人员全副武装，端着枪对准了大厅内的穆荃和纪寒星。 「孟泽，解释一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穆荃上前一步，将纪寒星护在身后。 「回少帅，这是司令为您准备的，我只是个执行者，让司令跟您解释吧。」孟泽侧过身，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 是请假回家照顾老母亲的原近卫队队长秦瞬生，推着一个比死前还要胖的穆虚文。 「穆司令，能说说看，已经下葬的您，为什么还活着吗？」 穆荃冷笑，好神奇的骗局，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荃儿，怎么连爸爸都不叫了，是被某些以色侍人的狐媚吹了耳边风吗？」 「哈哈哈哈哈哈……呵，爸？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穆司令心里不清楚吗？」穆荃笑得更疯狂了，笑声很有做反派的潜质。 「我养了你这么久，你当然是我儿子，孩子做错事了，做父亲的，是不会责怪你的，迷途知返就是好孩子，快，到爸爸身边来，咳咳！」 穆虚文在剧烈地咳嗽，身后的秦瞬生给穆虚文递了一块白色手帕。「司令，您情绪不要太激动。」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在穆虚文想要唤起父子深情的关键时刻，穆虚文的虚弱很像演戏。 「荃儿，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死之前，这些宝贝，就交给你了。你虽然一次一次地不听话，但是我们都不怪你，你会继承我的一切，小泽也会尽全力辅助你，我没命享受的功名利禄，全都留给你了……」 纪寒星戳了一下穆荃的后背，小声说道，「你应该是很重要的实验体，他们的宏图霸业离不开你。」 「这位小兄弟，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看在荃儿的面子上，我们放你走。」 「哦？穆荃这个一号实验体的面子这么大？」 第43章 未来的人类……走投无路了吧 纪寒星揭露真相的话对穆虚文毫无威胁，实验室的门窗突然间全部关闭。 「哈哈哈哈哈，小兄弟，纵使你再如何巧舌如簧，你也逃不出这里了，我们有这么多异能者，你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孟泽站在上面按下一个按钮，关押实验材料的胶囊舱缓缓打开，红色的液体流到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加上先前在地上的那一只，一共十个被改造过的实验材料跳出培育舱. 地板上液体一滴不浪费地成线状涌向自己哺育的实验材料，在泛着血色的健硕身躯上编织出一套简单的红色紧身衣。 像是在适应新身体一样，他们从实验舱里面出来后扭动手脚踝关节，做了一套简单的热身运动。 「我也是这么被制造出来的？」听说自己是一号实验材料的穆荃回头询问纪寒星。 一直躲在穆荃的身后的纪寒星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 但他没有给敌人热身的时间，左手上带着的戒指形态发生变化，一个微型发射武器缠绕在他的指尖。 一个发着蓝光的子弹出膛，射入了张牙舞爪朝他们走来的其中一具实验体。 「啊啊啊啊啊！」实验体发出可怖的叫声，然后被蓝色的火焰吞噬。 「哦？是暗金属子弹？小兄弟，你来头不小嘛。」坐在轮椅上的穆虚文被扶着站起来靠在栏杆上观战。 「暗金属是什么？」被纪寒星当做人肉盾牌的穆荃是一无所知的局外人。 「异能者的克星，长川地下实验室的墙壁里，就有暗金属。」 纪寒星一边解释一边瞄准第二个目标，但这些实验体并不是行尸走肉，他们还有脑子，意识到这个东西很危险以后迅速闪避。 动作快出虚影，最快的那一个绕到了纪寒星身后。 察觉到危险的纪寒星转过身，一脚踢到了对方身上，被格挡住了。 孟泽一共放出来十个异能者，纪寒星杀死了一个。 剩余的九个都一边灵活地躲避暗金属子弹一边围攻纪寒星。 哪怕是穆荃就护在纪寒星身边，哪怕穆荃已经对他们进行进攻，他们也只是攻击纪寒星。 因为有穆荃的牵制，两个打九个，也显得游刃有余。 「穆荃，你能别添乱了吗？」孟泽看见穆荃加入了敌方阵营，语气充满了无奈。 「添乱？你们假死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一堆人找我要个说法，我今天也得找你们要个说法？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穆荃一脚踢飞靠近纪寒星的异能者，余光瞄着上方的孟泽和穆虚文。 「穆荃，他们不会攻击你，知道为什么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因为这是司令为你准备的异能者军团，他们是你最忠实的奴僕。联邦的轰炸机就在头顶盘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击退敌军，你却帮着外人把自己家给一把火烧了？你脑子被驴踢了？」 孟泽恨铁不成钢，我怎么会有这种是非不分的兄弟。 「孟泽，我是实验体之一，那你呢？当年，你是跟我一起消失的，一起失忆的，你也被改造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才这么冷血无情？」 穆荃摸到腰间的手枪，有远距离杀伤性武器为什么要肉搏？ 「荃儿，这是神明的赐福，你一次又一次的復活，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拥有了永生的能力，这是好东西。你不会死，你将带领我留下的这些宝贝，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 第76页 穆虚文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慈父的角色。 「我不需要！」穆荃转到纪寒星身后，穆荃双手持枪，对准其中一个异能者。 子弹正中心脏，「他们不会受伤？」 对方不躲也不逃，血肉之躯出现一个伤口，又快速癒合。 「异能分很多种情况，他们属于体能被加强了，刀枪不入的那一类，不过……这一个不是。」 纪寒星盯上的是最开始被他打破培养舱掉在地上的那一个。 他的体型比其他异能者小了一圈，看起来也不够强壮，被纪寒星一脚踢飞后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纪寒星步步紧逼，从地上爬起来的异能者笑了一下，然后指尖冒出一团火焰，凝聚成团，朝着纪寒星扔来。 纪寒星侧身躲过，火焰落在纪寒星后面的异能者身上，烧得对方哇哇大叫。 不知道是异能者发出的火焰特殊，还是他们会疼。 「他是能操控火焰的异能者。」纪寒星找准时机又一脚踢在对方的肋骨上，趁着对方动弹不得的空档，将指尖的暗金属子弹对准了火焰异能者的额头。 孟泽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是傅衡光，你确定，你要杀了他？我倒是无所谓了，某些人不是打着为傅家报仇的幌子出现的吗？你们真的要杀死傅庭的儿子？」 纪寒星举起的手放下，回头看向穆荃。 穆荃刚为纪寒星踢开两个扑上来的异能者，然后看向被纪寒星踩在脚下的傅衡光。 「他是失去意识了吗？还能恢復吗？」 「能。」纪寒星蹲下，用匕首划破手指，将手放在傅衡光头上，一滴血落下，在空中炸开，散落在傅衡光身上，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傅衡光哭出了声。 「啊！救命！妈妈爸爸！救命……小澜哥哥……你在哪里？」 傅衡光失踪的时候才七岁，现在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七岁的时候。 「衡光，安静一点，我们马上带你逃出去。」穆荃一拳打在凑过来的异能者身上。 看见纪寒星操作全过程的穆虚文恍然大悟。 「原来是可以解除异能者意识控制的高人？我说怎么看不透你？」 「既然如此，就更留不得你了。」 纪寒星站起来，揉了一下手腕。「敢问穆司令，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一起上吧。」 「我看你年纪不大，说大话的本事不小，你一人能打几个？」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纪寒星看向紧锁的实验室铁门，一阵红色雷射从墙上划过，巨大的铁门倒下。 「老大！我们来支援你了！」 王辰和祝临涛带着十个穿着统一黑色战斗服的人出现，手里端着银色的雷射枪，对着大厅内的异能者一阵扫射。 纪寒星攀着栏杆爬到了二楼平台，穆荃紧跟而上。 那些架着枪的警卫原来全部都是幻像。 二楼只剩穆虚文一个人。 这个平台可以看见整个实验室的情况，平台后有个通道口。 「孟泽和秦瞬生扔下你跑了？」 「荃儿，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穆虚文突然咳血，没有人给他递手帕了，血流了一手，满到低落在臃肿的身躯上。 「两个月前啊。」 「哈哈哈哈哈，是今天，我是死期是今天！」穆虚文大笑着，靠在身后的轮椅上，笑到喘不过气。 死因大概是…… 纪寒星站在穆虚文后面，用正常的手枪子弹击中了穆虚文的左大腿。 「啊！」穆虚文发出惨叫，挣扎着摔在地上。 纪寒星用枪抵着穆虚文的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之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穆司令？」 「呵！荃儿，你找的媳妇真狠啊，对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家严刑逼供。」 「穆司令，不要再演戏了，对了，傅叔叔为什么会被你杀死？我是被你从他身边抢来的吗？」或者是……用了某些阴谋诡计。 「是他把你抢走！你是我捡到的！你只是被他养了几天而已，我养了你十几年！我要死了，你还只惦记着给他一个清白是吗？你连爸都不愿意叫了是吗？」 穆荃试图从穆虚文的话里分析出脉络，但拼图零件太少，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穆荃不喜欢玩猜谜游戏，有些狂躁地喊道。 「你要死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啊！你一生作恶多端，死之前做做好事不行吗？我有那么多问题需要问？你先撑着别死。」 穆荃抬头看向纪寒星，「你们有什么能让人说真话的异能吗？」 纪寒星看了一眼楼下，「祝临涛会读心，但是对他没用。」对穆荃和孟泽也没用。 穆虚文倒在血泊里，笑得很得意。「哈哈哈哈哈哈哈，穆荃，你比我还没人性！」 「看到了吗？小兄弟，你们註定失败，养他十几年的爹要死了都没有任何触动。你以为你真的感化他了吗？」 「你们费尽心思想要杀死荃儿，是因为，未来的人类……走投无路了吧？我们本来还小心翼翼，以为会被发现功亏一篑……看来，是我们成功了吧？」 纪寒星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虽然不知道穆荃是不是人，但我可以确定，你是人类，人类被逼到绝境，你很开心？」 穆虚文很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脱离人类的肉身了。 第77页 「我马上就不是人了，我会变成神明的眷属！」 「你猜到了吗？我的异能是预测未来，我知道我会死在今天，我在几分钟前看见的一百年后，依旧是原样。」 「我知道你们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在十几年前就见过你，你们失败了无数次，难道还不明白，神明规划好的歷史和未来都是不可更改的吗？」 「如果过去和未来真的无法更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看到了100年后，那第101年后的景象呢？」 「你是人类吧？」纪寒星又打了一枪。 「异族究竟是怎么诱惑你为他们卖命的？不愿意说？穆司令，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你不会再重生。」 「和魔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不是异能化的副作用，按照人类正常的寿命和你的医疗条件，你也不会死得这么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无……」 「闭嘴！我会获得永生！我是神明忠实的奴僕，他会给我想要的一切！」剧痛的穆虚文趴在地上，依旧一边咳血一边狂笑。 纪寒星看见穆虚文的样子，就知道他大限将至。 「穆司令，你被骗了，哪有什么永生？真那么厉害，你现在还能这么痛苦？你已经痛苦很久了吧，知道自己的死期难道是什么好事吗？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每日看着逐渐臃肿退化的身躯无能为力，恐惧、担忧和绝望让你疲惫不堪，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是你被骗了，他们是吃人的魔鬼，不是你的神明，你将彻底消亡。」杀人就该诛心。 「哪儿来的神明？」这个问题穆荃想问很久了，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穆荃蹲在穆虚文的身前，用搭在轮椅上的手帕给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荃儿……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明赐予的。是神明把你送到我身边给我做儿子的，我把你当亲儿子，我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了……」穆虚文伸手用力揪着穆荃的裤腿，瞪着眼珠断了气。 第44章 我要死了，你都不说爱我…… 「嘭！」一颗暗金属子弹从一楼大厅发射，擦着栏杆而上，目标是站在穆荃旁边的纪寒星。 「寒星！躲开！」离栏杆更近的穆荃只需要稍微挪动身体，就为纪寒星挡住了这颗子弹。 「穆荃……」纪寒星抱住中弹倒地的穆荃，看向下方开枪的人。 「祝临涛！你在做什么？」 「纪队长，哦不，纪寒星，我奉命击毙叛徒。」 祝临涛踏着楼梯慢吞吞地走上来。「束手就擒吧。」 穆荃意识逐渐涣散，好疼啊，他被纪寒星杀死这么多次，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剧烈的疼痛，灵魂被灼烧，又反覆捶打…… 「啊！」穆荃低头看见，胸口被子弹嵌入的地方燃着幽幽蓝火，火势逐渐蔓延至周围的血肉，好烫。 穆荃抬头看见一脸担心的纪寒星，「寒星，快逃……」 濒死的时候，听觉好像变得格外敏锐，祝临涛的靴子踏在不锈钢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纪寒星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然后把穆荃抱紧，「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半个小时前才答应了穆荃，不会让其他人杀了他…… 「寒星，我真的要死了吗？」穆荃费劲地举起右手，想摸纪寒星的脸，纪寒星居然在为他哭。 纪寒星主动低下头，握住穆荃的手，「很疼吗？」 「很疼，你亲亲我就不疼了。」他的狐狸精哭起来不好看。 纪寒星俯下身，将一枚吻印在穆荃的唇瓣。「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说爱我……在你一次又一次欺骗我的过程中，你爱过我吗？」 纪寒星左手托着穆荃，右手覆盖在穆荃的伤口处，也不知道他的手是有什么魔力，放上去的时候来自灵魂的灼热都冷却了几分。 「我从现在开始爱你。」纪寒星用额头抵着穆荃的额头。 「穆荃……我爱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那你还不如不爱我……」从现在开始，他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蓝火吞噬了灵魂，然后消失了…… 他活着的时候纪寒星不爱他，他死了，爱他的纪寒星要怎么办？ 「穆荃，我会去陪你的。」纪寒星亲了一下穆荃的唇角。 穆荃看见举着枪的祝临涛笑着站在纪寒星身后，枪口对着纪寒星的后背，用掉了最后的力气将纪寒星掀倒在地，挡住了祝临涛补的枪。 「啊！」剧烈的疼痛折磨得穆荃无法再多说一句话，骨头像是被虫子啃咬，就连眼皮也沉重到完全无法抬起来。 死在纪寒星的怀里，死在爱他的纪寒星怀里…… 他无由来的爱得到了回应。 算是……得偿所愿，没有遗憾了吧…… 才怪，他的遗憾和怨恨堆起来能装满这个废弃工厂！ 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怎么就要死了！ 纪寒星终于爱他了，他怎么可以死呢？强扭的瓜终于甜了，他还没有尝一口，怎么就要死了！他不甘心！ 再怎么不甘心，穆荃的身躯也消失在了纪寒星的怀里，什么都不剩下。 「报告队长！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歼灭全部敌人，任务圆满结束。」 祝临涛放下手里的枪，恭敬地朝着纪寒星敬礼。 第78页 纪寒星靠在栏杆上，抬眼望向祝临涛。「你觉得任务真的结束了吗？」 祝临涛走到栏杆边上。「队长，您的演技真不错，我差点都要被您二位的生死离别感动到了。」 「老大，下面的异能者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大部分的培养舱都是空的，应该是被提前转移了。」 王辰从楼梯上来，人未到，声音先到。 「诶！穆荃呢？」 「死了。」纪寒星站起来，看向实验室的大厅。 「任务完成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王辰归心似箭。 纪寒星笑着看向王辰，「你知道任务完成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吗？」 王辰有些疑惑，穆荃难道没死透？ 「王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你踏上这趟旅途时，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纪寒星靠在栏杆上。 「但是我们能不牺牲一个人就杀死穆荃，是大获全胜啊！」 王辰骄傲地叉着腰，打算回去把这一路的惊险刺激化为谈资，四处显摆。 纪寒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属于穆荃身体的温热已经完全消失。「你们撤退吧。」 「那老大你……」 纪寒星看向大厅里蜷缩在角落里的傅衡光。 「我要把傅衡光交给汪医生。」 「队长，为什么不把他也杀了，活着始终是个隐患。」祝临涛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傅衡光。 「没有他，汪医生怎么会想到要去研究异能者？」 纪寒星一跃而下，直接从二楼平台跳到大厅内，走到傅衡光面前蹲下。 「别怕了，我带你去找汪澜。」 「小澜哥哥？」 「嗯。」 纪寒星站直，将身体朝向前来支援的队员。「全体集合！」 十个队员站成一排，依次报数，由最后一名队员汇报情况，「报告队长！支援组全组十人到齐，无人受伤！」 「好，你们快离开吧，留在这里太久了，容易被时空隧道撕裂。」 「队长，那您呢？」 「穆荃死了，穆虚文也死了……但未来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我的任务没有结束。」 「任务既然没有结束，我和王辰当然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完成任务。」祝临涛也从楼上跳下来。 「不需要。」纪寒星将地上的傅衡光牵起来。 「呵……纪寒星，你在怪我杀了穆荃？」祝临涛冷笑着摇头。 「穆荃自己要往枪口上撞，怎么能怪我呢？」 「纪队长魅力真的很大，他真就为您死心塌地赴死了……我赌对了。」 「但你觉得，穆荃就是该死的那一个吗？我们还活着，我们没有消失，我们杀错人了。」 「不，队长，我们没有错，穆荃不是人，他身上的能量反应和普通的异能者完全不一样，他就是怪物，就算他不是影响歷史进程的关键点，杀了他，也没什么坏处。」 「歷史大势是由一个人的命运决定的吗？没有穆荃，也会有别人推进……」 纪寒星想到穆虚文的话，企图改变歷史的行动方案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制定策略是首领的事情，我们只是执行者，杀死穆荃这个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纪队长既然捨不得走，我会回去告诉首领，由于纪队长的不谨慎和叛变，我们的身份暴露在敌人面前……」 说到这里，祝临涛恍然大悟。 「纪队长，正是因为你的暴露，给了敌人做其他准备的机会，所以歷史没有彻底改变，我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汇报给首领。」 「那我就预贺祝队长得偿所愿了。」 纪寒星看向藏在自己身后的傅衡光。「我们走吧。」 「纪寒星，我没有接到杀你的命令，今天留你一命，待我回去汇报首领，我会带着新的任务来解决掉叛徒的！」 纪寒星没说话，王辰先打抱不平了，「祝临涛，你什么意思？你杀了穆荃，老大都没找你麻烦，怎么就算叛变了呢？」 「他表面上不说，心底一定在恨我吧……恨我利用他杀了自己的爱人。纪队长，爱上敌人，可不就是叛徒吗？」 「你放屁！你就是想当队长了！想找机会把老大弄死。」 王辰甚至觉得纪寒星都没有爱上穆荃，他上到二楼平台问穆荃情况的时候，纪寒星轻描淡写的语气里看不出一点悲伤。 「老大你放心，我会回去跟首领解释清楚的，我绝对相信你！」 王辰和其他队员一起消失在原地，他嚎叫的声音还在实验室上空盘旋。 「啊！哥哥，他们怎么消失了？」 「哦，他们在玩捉迷藏。」 纪寒星带着傅衡光穿过那片湿地里的芦苇盪，王辰开来的车还停放在路边。 纪寒星打开后座的门，让傅衡光坐进去后帮他系好安全带。 「别乱动，跑丢了我不会去找你的。」 「好的！我不会乱跑的，大哥哥，你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吗？我们家在长川市知周实验室家属区001号……」 傅衡光是个很听话的小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记住家里的门牌号。 纪寒星回头看向这个已经长到十七岁，但心智和记忆还停留在七岁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和小朋友解释，他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一夜之间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不只是傅衡光一个。 第79页 联邦对南三区各个城市都开展了大规模的轰炸，纪寒星开着车往江都市走的路上，看见曾经住过的那一个贫民窟，如今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贫民窟被轰炸，哪里有军队来保护他们，逃不掉的老弱妇孺在绝望中死去，逃掉的青壮年成为流窜僱佣军团的一员。 穆荃失踪，孟泽去世，蒋幼旬接手南三区，但坚决不愿意投降，放出话来，宁肯战死，也绝对不会屈服。 防御系统虽然失效，但江都市作为南三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当然不会只靠着这一套防御系统，对空飞弹将联邦盘旋在江都市上空的战斗机机群全部击落，江都市在蒋幼旬的指挥下全面进入防御反击状态。 第45章 问题哪里是杀掉穆荃就能解决的 江都市全面戒严，纪寒星没有进去。 穆荃的车上有车载电话，方志柏曾经尝试联繫过，然后从纪寒星嘴里得知了穆荃死了的消息。 方志柏在电话那头对着纪寒星破口大骂，叫嚣着要带着人杀了纪寒星…… 但纪寒星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爆炸声，他们有比给穆荃报仇更紧急的事情。 纪寒星回忆着汪澜医院的电话号码，响铃几声后接通了医院前台，一个女护士的声音出现。 「您好，是有病人吗？不好意思，我们医院目前接收不下病人了，您如果情况紧急的话建议联繫别的医院。」 「我找汪澜，他在吗？」 「在，汪院长正在给受伤的病人做手术……我问一下，您稍等。」 两分钟后，护士回来了。「这个手术大概要三个小时才结束。」 「好，汪澜做完手术后，麻烦您帮忙转告他，有个叫小光的病人需要他出诊，让他联繫我，就打这个电话。」 纪寒星将头扭向车窗外，启明星划破东方低空，太阳即将升起，这漫长的一夜才堪堪结束。 纪寒星将车停在江都市和科尔市两个城市之间的公路边，交通方便的公路沿岸是居民聚集的好地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镇。 纪寒星看了一眼在后座睡得正沉的傅衡光，笑了一下，然后在穆荃的车上找吃的。 打了一晚上的架，能量早就不够用了。 后备箱里吃的不少，面包肉干罐头水果饼干……大概够纪寒星吃一个星期。 纪寒星撕开其中一个箱子，是穆荃前一夜餵他吃的巧克力。 纪寒星将长条的巧克力握在手里，握了很久很久…… 久到固态的巧克力被他的体温融化，久到太阳刺破黎明的黑暗从地平线爬到云层之上，久到傅衡光睡醒叫他。 「大哥哥？我到家了吗？」 「还没有，先吃点东西吧。」纪寒星给傅衡光递了一瓶奶和一个面包，一个巧克力。 傅衡光没有接巧克力。「妈妈说没有她的允许我不能吃糖，会长蛀牙的。」 「夏茗枝女士打电话跟我说，衡光今天很乖，可以奖励他吃一块糖。」 纪寒星将手里被握化了的巧克力包装撕开，将巧克力酱倒进嘴里。 「好耶，谢谢大哥哥。」傅衡光身上披着一条小毯子，他没有衣服，只有在实验室那些诡异的红药水凝结而成的皮革质感保护套，红色的。 孩子从头到脚都是红彤彤的。 车上没有衣服，纪寒星只能找到一张毯子给他。 纪寒星看了一眼周围，几公里外虽然有城镇，但他不能离开车子太远，得让汪澜多备一些物资再逃跑。 「我去附近捡一些柴，如果电话响了，你大声喊我，知道那个是电话吗？」 「它和我们家的好像不一样。」傅衡光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嗯，按下这个按钮就能说话了。」纪寒星说完后将车窗打开，从公路跳进一旁的庄稼地里。 就在傅衡光认真执行电话响了就喊人的重要任务时，几只乌鸦降落在车窗外，用劲啄着挡风玻璃。 纪寒星就离开十分钟，电话没有响过。 纪寒星抱着一堆干枯的向日葵杆和人家农民用来当围栏的木头回来的时候，那几只乌鸦从车上飞到了公路边的一棵枯树上，排着队地围观纪寒星教傅衡光放火。 「你想像一下，手上有团火。」神志不清的时候放火放得很熟练，现在恢復意识了，一点也放不出来。 「我又不是火柴，手上怎么会有火呢？」七岁的小朋友想像不出来。 纪寒星教了半天，傅衡光也放不出来，只好找来打火机烧火，他想把那几只行动整齐有序的乌鸦烤了。 但是他再厉害，也追不上会飞的乌鸦，尝试扔石头砸失败后纪寒星放弃了今天吃乌鸦肉的想法，打算吃它们的亲戚。 后备箱里有冷掉的烤鸡，纪寒星拿到火上烤热后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围着毯子蹲在旁边的傅衡光。 虽然冷了也能吃，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有条件的话，当然是热乎的好吃。 纪寒星和傅衡光在公路边烤了一天的肉，没等来汪澜的电话，反而等来了一些南三区的军队经过。 纪寒星将车开进一旁通向小镇的泥路里藏起来，继续带着傅衡光野餐。 到了晚上，纪寒星又拨通了汪澜医院的电话。 「请问汪医生手术做完了吗？可以让他接电话吗？」 接电话的人换了，大概是前一天那个护士通宵上夜班换人了。 第80页 「汪院长很忙，没空接电话！现在的病人太多了，有什么病来医院排队等！」 换班的护士态度不好，气哄哄地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纪寒星觉着，上一个值班人员大概属于态度好，但记性不好的那一种，忘记通知汪澜了。 难道真的要进江都市一趟？纪寒星看向源源不断从各地往江都市挺近的军队，倒是可以混进他们的队伍里，但是把一个「七岁」的孩子丢在野外容易被人捡走。 纪寒星又拨通了医院电话，「听着，你们医院内有炸弹，半个小时内叫汪澜给我回电话，不然……我就引爆炸弹。」 「啊！炸弹！」前台一边尖叫一边挂断电话，在城市遭到轰炸的第二天，炸弹这个词足够引起人们的恐惧和重视了。 用不了三十分钟，三分钟后汪澜的电话就过来了。「请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炸医院。」 「我是纪寒星……」 「我说纪队长，吓人好玩吗？」汪澜放松地嘆气，语气也恢復如常。 「傅衡光找到了，我觉得现在的江都市很危险，所以没有带他进城，你是想让我把他送进去，还是你出来？」 纪寒星没那么在乎傅衡光，他只是顺便给汪澜送一个实验材料。 「衡光？他真的还活着？」 纪寒星看了一眼又窝在后座上睡着的傅衡光，小孩子就是好，能吃能睡的。 「是，还活着，他的记忆停留在七岁。」 「我出来！给我地址！我马上就来！」 「你注意安全，现在情况复杂，你要是明天天亮之前赶不到，我就默认你被江都市当成间谍扣押了，我会把傅衡光找个地方安置，然后进去救你。」 他这个位置距离江都市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了。 「好！谢谢纪队长！」 纪寒星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晚上九点，又抬头看向那几只乌鸦……到底是谁的眼线？ 科尔市的实验室里只有十个异能者，除了傅衡光算是获得异能以外，其余的九个都只是低级的体能强化。 长川的地下实验室里有三十三个培养舱，穆荃算一个，傅衡光算一个，那也还有三十一个同期的异能者没有出现。 穆虚文死了，他们暴露了身份，被孟泽知道了……孟泽到底是棋子之一，还是执棋者？ 问题哪里是杀掉穆荃就能解决的，能够影响歷史进程的人，是拥有异能者军团的人，一个穆荃倒下了，只要这个魔盒还在，就会有另一个人打开。 杀掉穆荃改变歷史这种违反因果律的天才想法到底是哪个大聪明一拍脑子提出来的？ 作为执行者的纪寒星思考过后泄愤地拍了一下方向盘，透过树丛看向路过的军队时又突然意识到，歷史已经被更改了。 按照他所了解的歷史，联邦会在德歷343年炸毁知周研究院，轰炸南三区，之后引起世界大战。 联邦不断吞併邻国的过程中，一支身体获得强化的万人不死军团从天而降，反攻联邦，穆荃成为德卡联邦的最高统治者…… 之后，异能者数量指数级增长，穆荃向全世界开战，并且取得单方面碾压式的胜利。 毕竟，凡胎肉体打不过不会死的提线木偶，更打不过能够死而復生的超人。 既定的歷史被提前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科尔市的实验室还需要用障眼法掩藏，里面的实验体被提前转移，剩下的十个也不够强…… 所以，培育万人不死军团的实验还没有彻底完成，在他们成功之前，都能有彻底销毁这个魔盒的机会。 纪寒星仰躺在座椅上，南三区就这么大点，掘地三尺他也能找出来！ 纪寒星又笑着看向高处那几只乌鸦，乌鸦都被他盯得心慌，扑腾着翅膀去了更高的树桠，留下几根黑羽。 纪寒星把车藏在树林里，用树枝掩盖后能够观察到公路的情况。 凌晨三点，汪澜出现在岔路口，下车寻找纪寒星。 纪寒星打开远光灯，汪澜循着灯光过来。「衡光在哪儿？」 纪寒星打开后门的锁，示意汪澜开门。 汪澜拉开门看见蜷缩在座椅上的红孩子时，眼睛一下子就进沙了。「衡光？」 傅衡光被叫醒，他认不出来长大后的汪澜，正如他在废弃工厂改造的实验室认不出长大后的穆荃一样。 「大哥哥，他是谁？」傅衡光现在很依赖从混沌中清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像刚出壳的小鸡仔认娘一样无条件信任纪寒星。 「汪澜，你哥。」但纪寒星可不想带这么大的孩子，得赶快把孩子送给他自己的家长。 傅衡光发愣，要理解这种复杂的情况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有些困难。 「他这是怎么了？」 纪寒星把远光灯关上，「你把你的车开进来藏着，我慢慢跟你说。」 一个人想要躲过路过军队的侦查很容易，带两个拖油瓶，需要上心一点。 第46章 开车这么不要命，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你们杀死的那九个……呃……实验体，有我爸吗？」 汪澜听完纪寒星讲述的全过程，震惊到不知道如何开口，跟一群人从未来穿越回现在比起来，穆荃所经歷的一堆人重生算得了什么？ 「据我推测，这个实验需要用幼童进行长期的培养，你爸的年纪……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第81页 「纪队长，既然衡光可以意识清醒，你为什么要杀死剩下的九个人，他们不也是……无辜受害者吗？」 汪澜待在再次入睡的傅衡光身边，眯着眼睛看向驾驶位的纪寒星…… 他一直觉得，纪寒星是个好人，难道信错人了？ 纪寒星像是知晓汪澜内心所想一般，「汪医生，我不是佛龛里的神像，做不到普度众生，救那么多人，我的体力撑不住。低等级异能者被控制的程度更严重，就算暂时清醒，他们也会马上陷入混乱状态……他们已经变成了只听从命令行事的杀人工具，身强力壮，不老不死，直到彻底毁灭。」 「这些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们有什么目的？穆虚文到底想干嘛？」 虽然穆虚文已经死了，但他留下的谜团还在。 纪寒星回头凝视着汪澜，像是在观察汪澜是不是被人冒充的。 「汪医生，在找到这几个实验室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异能者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所有异能者都会听命于某个人的指示，异能者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拥有异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这个人，是穆荃吗？」联繫上下文可知，这就是他们要杀了穆荃的关键。 「根据资料记载，异能者军团的指挥官，名字是穆荃。」 汪澜抬头看向穆荃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替穆荃打抱不平地讽刺道。 「异能者不是会听命于穆荃吗？怎么你作为异能者还能忤逆他？你的话有漏洞，纪队长。」 「汪医生，这就是，我把傅衡光救下交给您的原因，是您，解决了这个问题。」 纪寒星凝视着汪澜，语气郑重地说道，「您是全人类的希望。」 好重的担子突然压在了汪澜的肩膀上。「你在开什么玩笑？」 「穆虚文嘴里所说的神明，似乎是一种生活在异空间的怪物，他们以人类为食，被控制住的这些异化人类，就是他们从异空间伸出来捕猎的触手……」 「一百年后的人类，只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失去自主意识完全听命于穆荃的异能者，第二种是被圈养的食物，第三种是侥倖生存东躲西藏的人，大家不想坐以待毙，形成了一个个藏在地底下的反异能组织……但是敌人太强大了，人类内部也不够团结，我们的反击毫无成效，于是就想到了回到现在，从根源灭掉异能者军团。」 「你让我冷静冷静。」汪澜靠在座椅上，思绪陷入混乱。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居然要被吃了？ 汪澜没有亲眼见到纪寒星所说的那些光怪陆离，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 太阳又升起，远处的城镇也从睡梦中甦醒…… 炮火悬在头顶，除了孩子，这段时间大家想必都睡得不安稳。 可归根结底，战争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械斗，不过是争夺资源罢了，洗牌重组后总有一天会在歷史规律的助推下恢復正常。 但是现在，这场械斗中出现了，乘人之危的非人者，他们或许就是趁着战乱在发展壮大… 难民无家可归，四处游荡的时候，失踪一些人，不会有人发现。 各个国家地区混战的时期，非法开展人体改造实验，也不会被法律追究。 战争期间，所有的秩序和良知都处于混沌状态，在原始又野性的竞争里，大家为了夺取生存机会不折手段。 「纪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信纪寒星说的话有什么坏处吗？没有！他身无长物，也不是什么要员高官，纪寒星能骗他什么？ 「你和傅衡光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之前你送茉莉去的那个地方就不错，我会去继续找实验室的源头。」 带着茉莉离开的汪澜中途遇见傅庭的旧部，决定回江都市，把茉莉交给了他们。 他们在那里藏身十几年没被穆虚文找到，想来是个安全的地方。 「先去长川吧，回去看看那个地下实验室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叶指挥还在等我们给一个结果呢。」 仔细想来，叶铭钊作为受害者家属之一，有权知道真相。 「行。」纪寒星掏出地图，打算绕过军队频繁的主干道从小路去长川。 「纪队长，您多久没休息了？」 汪澜听纪寒星这几天的行程，好像每一晚不是在长途迁徙，就是在打架…… 「三天。」纪寒星顺手拿了放在手边的牛肉干放在嘴里，然后一脚油门冲出了藏身的灌木丛。 「要不，我来开车？」汪澜一边护住被颠得歪倒的傅衡光，一边尽力稳住自己，疲劳驾驶会要人命的！ 纪寒星没有搭话，只是油门踩到底开着车在乡村石子路上狂奔。 没有争取到开车权的汪澜把车窗关严，给傅衡光盖好被子，将安全带繫上。 路途太过于忐忑又漫长，汪澜决定兼职心理医生疏导一下情绪不稳定的病人。「纪队长，开车这么不要命，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纪寒星语气淡漠，确实听不出喜怒。 「穆荃……是怎么死的？」捅窗户纸什么的，汪澜最爱干了。 「我杀的。」 「他是心甘情愿被你杀的吗？」 汪澜感受着快飞起来的越野车，窗外路过一片农田，一望无际麦子金灿灿的，好不容易到了收穫的季节，又遇上战乱…… 第82页 也不知道人这个冬天够不够幸运，能够吃上用自己种的麦子烤制的松软面包和手擀的劲道面条。 「算是吧。」 「好了，我不刺激你了，给我慢点开！孩子要被颠飞了！」 纪寒星沉默着放慢了车速，没有嘴硬地反驳. 捨不得就是捨不得，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去死，有一个人嘶吼着说自己掏心掏肺换不来一点真心，这个人…… 这个死在自己手里四次的人，或许真的死了…… 汪澜见纪寒星稍微冷静了一会，慢悠悠地说起往事。 「小荃不是个坏孩子，他虽然臭毛病一堆，但是应该做不出给怪物当人类饲养员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大概二十年前，他和孟泽被穆虚文带来长川，后来前线战事紧急，我爸是军医也跟着离开，然后我们仨就被扔给了傅叔叔，那时候他才两岁，刚学会走路说话没多久，在临时搭建的医务室里看见受伤的战士们哇哇大哭。」 「那时候资源紧张，炊事员给三个小孩一人一个小橘子，他都没捨得吃，自己用小手剥了一手的橘子汁，跌跌撞撞地递给旁边受伤的小战士……」 「是穆虚文太娇惯他，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但说起来顶多也就是个贪图享乐脾气暴躁而已，什么都没做被你们冠上十恶不赦的罪名，太冤枉了吧。」 纪寒星将话题转移，「那孟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泽？孟泽从小就很安静，饿了都不带哭的，存在感很低。」 「孟泽，穆荃，我说纪队长，没发现他俩名字挺像吗？」 纪寒星将车停在路边，「但是实验室的那些异能者不会攻击穆荃，穆荃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可能是他的异能非常有用，也可能是他这个人非常有用，可能他是启动不死军团的关键。」 「他的异能是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可能是死不了，也可能是时空穿越。」 「如果时空能够随意穿梭，那么在不同的时间线不是有不同的穆荃吗？你们要杀死的不是只是其中一个？」 「我并不知道时空的秘密……但在我的视角里并没有不同的时间线，时间会演化出唯一的未来。我们尝试过，回到过去改变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除了穿越在时空中的那个人知道发生的改变以外，已经变化的过去在其他人眼里会成为一种常识。时空穿越者，会拥有一种脱离的视角。」 纪寒星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经歷的视角基本上和穆荃重合。 「至于穆荃，我们不仅仅是因为穆荃的名字所以才擅自下这个决定的，我们察觉到穆荃很特殊。」 「首先，一些普通人因为穿越者的干预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人的命运就此终结，傅庭在你所在的时间线是出逃被捕，但是在原定的轨迹里是被下毒伪装成重病而亡，因为歷史十年前受到过穿越者的干扰发生了变动，但穆荃不一样，有人不让他死。其次，时空传送器能够精准定位到穆荃所在的异常信号，根据我们组织内部的讨论，这也许是关键……」 「也许？也就是杀死穆荃就能解决问题只是你们的猜测？」 汪澜觉得这个组织做事情有些草率，人类的未来真的要靠这些不靠谱的人吗？ 「对，只是一种猜测，因为不能确定究竟怎么样才解决掉这种异变，我们制定了很多行动方案，这只是其中一种。」 病急乱投医，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穆荃说，他被你杀死过，重生到了现在，那他是不是也算是穿越了。」 大概是半年前，汪澜表示那一群声称自己重生的人该送进精神病院，现在他觉得纪寒星病得也不轻。 「对，我在三年后那个节点第一次杀死穆荃后，穆荃和异常信号一起消失，出现在其他时间点，我们想要杀死的是他能够带着特殊信号穿梭在各个时间点的那个灵魂。」 好狠，杀了肉身还不够，还要把灵魂也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身死魂灭吗？ 「不是，穆荃在那个时空消失不就是死了吗？为什么穆荃重生回现在，你也跟着他出现。对了，你们未来科技那么厉害，随便派一个军过来歼灭实验室不行吗？」 「时空穿越的条件很苛刻。」 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在时空隧道里穿梭，大部分人会在传送的过程中被撕裂，就算成功传送，传送的次数和时间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是纪寒星作为天选的穿越者，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不仅对人选有条件，对于传送的坐标也不受控制，我们只能定位到信号的坐标，然后被传送过来，并且被传送到信号附近……换句话说，我是被迫追着穆荃的灵魂跑。」 「纪队长啊，照这么说的话，能够游离于规则之外的你不也很特殊吗？」 突然间得窥天机，会天打雷噼死无葬身之地吗？ 既然灵魂不灭，那纪寒星不慌不乱的原因是穆荃还没死？「那穆荃的灵魂现在在哪里？」 「信号消失了，我搜索不到。」可能是死透了吧。 第47章 汪医生，你是你爸亲生的吗 「衡光，你还活着！」 汪澜很容易就通过重兵把守的关卡进入了长川。 叶铭钊见到傅衡光后，喜出望外。 他是长川驻军指挥，傅庭是知周研究院第二任院长，两家人关系匪浅。 第83页 关系深到，叶铭钊和夏茗枝是表兄妹。 「叶指挥，穆虚文在利用儿童做人体实验，暴露出来的那个地下实验室，就是他们的实验室之一，大概是暴露了，想要转移，所以杀人灭口。」 汪澜将事情简要的说明，但是没有提到纪寒星那一堆他暂时还没有彻底相信的内容。 「穆荃呢？我不是让他亲自来跟我解释吗？」 叶铭钊气愤地一掌拍在面前的红木桌上，他就知道穆虚文不是个好东西！ 「穆荃死了，衡光和穆荃，都是实验材料。」汪澜转头看向乖巧坐在一旁的傅衡光。 「衡光没有七岁以后的记忆，穆荃没有八岁前的记忆，叶叔叔，你把你的火气发到了无辜的受害者身上。」 「都说虎毒不食子，穆虚文这老东西狠毒到拿自己亲儿子做实验？」 「穆荃不是穆虚文的儿子，话说回来，叶叔叔您是大人，当年的事情印象应该比我深呀，穆荃和孟泽都是穆虚文从外面抱回来的，您见过穆荃的母亲吗？」 「这我哪儿知道，我是签订停战协议以后才调来长川的，唉，不说了，说说那个实验吧，实验结果是什么？废了半天劲，就让孩子失忆啊？诶……」 叶铭钊拍了拍脑袋，走到傅衡光面前。 「衡光啊，你告诉舅舅，你跟爸爸妈妈走丢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想想哦。」傅衡光抬头看着汪澜。 「爸爸说带我们出去玩，然后他们在玩打枪的游戏……汪叔叔让我跟他走，我就睡着啦！我醒来的时候那个大哥哥在摸我的头，大哥哥呢？」 大哥哥是傅衡光醒来见到的纪寒星，那…… 汪澜有些害怕，「你说的汪叔叔……是我爸吗？」 「是小澜哥哥的爸爸！」 汪澜沉默，不敢再多问一个问题。 因为叶铭钊已经得出了结论，「汪颜笙跟穆虚文就是一伙的！难怪到处找不到他的尸体！人就是他杀的！」 「叶叔叔……我……」汪澜突然从受害者家属变成了从犯儿子。 「放心，我不迁怒你们小孩了，就是到时候逮到这个畜生，我要毙了他你别拦着我！」 「汪叔叔，既然我爸是嫌疑犯，我会帮忙把他找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我回家到我爸的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线索？」 汪澜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来。「衡光就先交给您照顾了。」 「放心！我是他干舅舅嘛，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哎哟，孩子可怜得哦，走，舅舅带你去洗澡换衣服，这身上脏兮兮的，这啥呀这是？」 「大哥哥呢？」傅衡光自从到了长川就没见到纪寒星。 「什么大哥哥？」叶铭钊记得他在关卡处就只接到了这两个孩子。 「大哥哥的手放在我的头上好舒服，大哥哥还给衡光吃鸡腿。」 纪寒星在和「鬼幽」谈判。 「穆家父子和孟泽都不在了，长川已经落入联邦手里，组长，我建议，联繫总指挥，停止轰炸，想办法和蒋幼旬谈判。」 「风信是吗？我一直知道我有一个掩护者，原来是个男的，初次见面，请坐，我们慢慢谈。」 锦衣是策反叶铭钊的主谋，现在是叶铭钊和联邦之间的联络桥。 「你的建议我会转告给总指挥，但是据我潜伏在江都市多年获得的情报来看，蒋幼旬也是个不识时务的老顽固，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不会轻易妥协。」 锦衣穿着联邦制式的暗红色军装，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也是一个忍辱负重的高级间谍。 「江都市经济繁华，科尔市工厂林立……炸毁这些资源，联邦接手的也只是个没什么用的难民区，是巨大的损失。」 纪寒星没有坐下，靠在锦衣的桌子前，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他们。 「好，我会传达的，对了，你这段日子都去哪里了？上次行动失败，黑鹿说你被穆荃带走了？穆荃带走你做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牺牲了，你还活着？」 因为纪寒星没有抵抗，穆荃诚实守信放走的那一个是代号黑鹿的联络员苏靖尧，其他那些被抓的间谍在没有利用价值后早就成了孟泽的枪下亡魂，怎么这个主谋一点事都没有呢。 「因为穆荃喜欢我，所以囚禁了我，江都市大乱，我趁机从地下室跑出来。」 穆荃喜欢男人，顺便见一个爱一个地喜欢上了给他做手术的医生这个事，纪寒星不信潜伏在穆家那么久的锦衣不知道？ 锦衣试探的表情变了，眼神在「风信」身上里里外外扫视，「真是辛苦你为联邦牺牲了。」 看见锦衣八卦的表情，纪寒星后退两步，「组长，之前的行动失败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执行好总指挥的计划，我接受惩罚。」 「哦，原来考虑不周，我还以为你叛变了呢？」锦衣坐回椅子上。 她带领的行动组任务是潜伏在江都市，长川市行动小组第一次行动失败全军覆灭，才由杀死穆虚文的她接手炸毁南三区防御系统的任务。 她的任务进展得十分顺利，在敌方被惊动的情况下她都成功了，以至于，她怀疑自己的掩体是个干啥啥不行的草包。 可是当面看见「风信」后，锦衣打消了这个怀疑，这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专业间谍。 第84页 既然不是草包，那只能是被敌人收买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还为南三区着想。 「组长，你是在我开玩笑？我为联邦做了这么多，你居然怀疑我叛变！」 「是啊，我在开玩笑，去休息吧，惩罚的事情，我说了也不算，待到大功告成之日，再由总指挥论功过。」 纪寒星离开锦衣在长川指挥大楼的办公室，这里原来是穆荃的地盘来着。 锦衣笑着送他离开，然后下一秒拨通了电话。「二十四小时跟着风信，别让他发现。」 锦衣交代完以后决定把异常上报给联邦总指挥郝运。 半个小时后，锦衣的电话响起。「组长，我们跟丢了。」 「风医生的业务能力真强，就这样还能被穆荃抓走，我们的敌人也不弱嘛。」锦衣将手上的笔甩在桌上。 是的，敌人很弱，锦衣一直觉得，南三区都是一帮酒囊饭袋，毫无危机意识，她潜伏十余载，向联邦传送大量情报，从未失手。 新来的行动组冒冒失失被捕，导致她的身份暴露不得不提前採取行动，是她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 「这个组除了黑鹿、风信以外全军覆没，把黑鹿也抓起来好好审审。」可怜的黑鹿被敌人审完，被自己人审，一无所知被当成了从犯。 主谋纪寒星趁着黑夜翻墙进了汪家二楼。「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啊！」正在汪颜笙书房翻找陈年资料的汪澜被窗户上出现的脸吓了一大跳。 「汪医生，你这样一惊一乍经不起吓的，不适合干坏事。」纪寒星推开窗子跳到汪澜面前。 「我也觉得，我明明是在自己家，怎么跟做贼一样。」 汪澜从书柜里将上了厚厚一层灰的文件抱出来，用鸡毛掸子清灰，书房里跟充满粉尘的水泥厂车间一样乌烟瘴气。 「穆荃和孟泽都是捡来的，汪医生你呢？你是你爸亲生的吗？」 「纪队长，您真是会聊天，我绝对是亲生的！」汪澜将立在汪颜笙书桌上的相框擦干净。 「你看，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多像啊，我爸妈很恩爱的，我妈妈是生病去世的，我爸一直很自责，身为一个医生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妻子……等等……」 汪澜拿着相框的手开始颤抖，「不会死的实验体？他不会是想救我妈才干这种蠢事的吧？」 「目的是什么不清楚，但对方忽悠你爸上贼船的切入点可能是这个。」 人类欲望的沟壑总是填不满，只要有所求，满足愿望的「神明」就有立足之地。 引穆虚文的钩子，大概就是权势吧，给捡来的儿子取名叫「慕权」，穆虚文的愿望在敌人面前一展无余。 因为得到了预测未来的能力，他在战场上算无遗漏，最终成为了南三区最大的王，愿望得到了满足，更加对「神明」的存在深信不疑。 他们看似掌握棋局，实际上也还是棋子。 这个游戏上没有被吃掉的棋子，只剩下孟泽了。 「纪队长，你看这个矿物资源勘查图册，科尔市那个废弃工厂所在地这一页有标籤纸。」 汪澜翻了一夜，终于翻到了一些线索。 「还有别的标籤吗？」纪寒星放下手里没用的文件，去看线索。 「没有了，但是这几页纸张跟其他的比起来有反覆翻阅的痕迹。」 纪寒星看了一眼地图册上显示的地方，「芳州市原始森林？」他们就是要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藏，这个地址很合理。 「纪队长，我们现在就去。」 纪寒星找来一张纸抄下地图的具体位置。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太危险了，带上你，遇到什么事情我也跑不掉。」 芳州市在江都市北面，是联邦想要从陆地进军南三区攻下的第一个城市……也就是说，现在那里是战场。 「对了，帮忙让叶指挥说服联邦採取和谈的形式收復南三区，我在联邦的假身份暴露了，他们正在到处抓我，你注意安全，不过有叶指挥在，应该没事。」 纪寒星说完从窗户跳到了小巷里，消失在黑夜中。 第48章 不要披上一层人皮就把自己当人了 穆荃意识被黑暗吞噬前，听到的话是…… 「队长，您的演技真不错……」 演戏，又是演戏。 穆荃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漂浮在一片黑暗中的是自己的肉体，还是灵魂。 穆荃睁着眼望着不见轮廓的远方，企图从这片黑暗中分辨出一丝方向。 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这里没有光，没有时间，也没有爱憎恨和谎言欺骗。 一束光突然从上方传来，不见底也不见天的黑暗散去，「穆荃，你可以醒了。」 穆荃从硬邦邦的操作台上再次活过来，坐起来环顾四周，一个个被储藏在玻璃胶囊培养舱内怪物正在沉睡。 「这是哪里？」 「这是你老婆要找的实验室。」 孟泽依旧穿着被熨得一个褶子都看不见的白色制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漫不经心地靠在实验室的白墙上，险些融为一体。 穆荃从试验台上翻下来，穿过一排透明的培养舱，走到孟泽面前，揪起孟泽的领带，「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泽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看见了吗？等种子成熟的时候，他们将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无畏的战士，所有的生物，都将匍匐于你我脚下。」 第85页 穆荃松开手。「孟泽，你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你非带上我干什么？你自己一个人独吞胜利果实就行了，为什么让我给你背黑锅？」 肯定是孟泽用他的名字为非作歹，所以他才成为纪寒星等人追杀的对象。 重获自由的孟泽细心调整白色领带，直到衣着再次得体整齐。 「你是我哥哥，我们生来就是一体，即使你误入迷途，我也不会抛下你的。」 哥哥？谁是你哥哥？ 等等，他和穆虚文没有血缘关系，孟泽和穆虚文也没有血缘关系…… 那也不能得出他和孟泽有关系的结论…… 他当初做血缘鑑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把自己的和孟泽的在一起对比一下呢？ 穆荃退后两步观察孟泽的长相，这心机深沉的斯文败类不会真是自己弟弟吧？ 「你想征服世界干什么？」这种野心勃勃的大话穆荃也在画大饼的时候说过。 但是他只是在给属下画大饼。 孟泽就不一样了，执行力槓槓的，把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 「我不知道，这是我们被创造出来的使命，为什么要去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穆荃走到其中一个培养舱面前，培养舱下方的资料卡上用醒目的红字写着：「381号，中级种子。」 红字下面还有关于实验体的体重、年纪、性别、产地等详细介绍。 「你们弄了多少小孩做这个实验？」 「几十万吧，记不清了，失败品不值得被记住。」 孟泽扶了一下眼镜，「他们生下来就被遗弃，左右也逃不过死路一条，变成百里挑一的强者，他们应该感激我们。」 「好，我需要做什么？我跟着你征服世界，之后呢？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贼船上的，总要跟我说清楚吧。」 「穆荃，你被伤害了这么久？到现在都还想帮着那个捣蛋鬼套我的话？你能长点记性吗？」 「别跟我提他，我现在对你的计划非常感兴趣，来，说说吧，我们要怎么征服世界。」穆荃想找个地方坐，偌大的实验室，怎么就不给一张椅子呢？ 「跟我来。」孟泽原本靠着的墙面突然出现一个银色门把手，门把手上雕刻着藤蔓图样。 孟泽推开凭空出现的门，穆荃跟着进去后发现这是一个休息室。 休息室的墙壁和天花板依旧是一片纯白，没有窗户，凭空出现的门消失，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房间里面有一张木制小桌和两个藤椅。 桌上摆放着一个磨砂纹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奇怪的重瓣花。 粗壮的木制花杆上保留着椭圆形侧叶，约有二十片花瓣，花瓣排列呈现漏斗状，从巨大漏斗花朵中伸出来的花蕊是黑色的，无风却随意的抖动着。 花瓶里养花的介质也不是清澈的水，和培养舱一样，是血红色的药水。 穆荃坐在花的旁边，手贱的掐了一下皮革质感的叶子，然后被伸出来的花蕊打了…… 他被花打了！还有没有天理！ 「哥，这是关于这项工作的进展汇报。」孟泽说完后，对面的白墙上出现一个电子屏幕。 「孟泽，你真有干大事的潜质。」谁家反派要颠覆世界还能写一份计划书汇报进展？ 「谢谢夸奖，人类异能化项目起始于德歷319年，目的是培养一支战无不胜的不死军团。前言不重要了，我们跳过，直接告诉你结果吧。」 「目前，我们一共成功培养了三千个中级异能者，他们会在不久后成熟，以人类现有的武器对他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体模型。 不，是异能者的身体模型，各项超乎常人的身体指标意味着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们是中级？还有高级和低级？」穆荃又手贱的掐了一下花瓣，在被打之前躲开。 「培养低级异能者很容易，只要将种子散播出去，人类自然而然就会争抢成为异能者的宝贵机会，这些人会在短期内感到神清气爽，体力、耐力、抗击打能力获得质的飞越，他们会觉得这是能够延年益寿的良药。」 「那副作用是什么？」穆虚文年纪不大，却迅速衰老，说不定就是这噁心玩意的副作用。 「成为我们的傀儡。」孟泽胸有成竹的微笑着。 实验开发者总是会给自己留控制实验体的办法，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控制异能者，但是这些东西不会攻击他是事实。 「那什么是高级异能者？」 「一些足以改变自然规则的实验体，穆虚文可以预测未来，秦瞬生可以起死回生，被你老婆救走的傅衡光可以操纵火，那几个穿越回来的捣蛋鬼可以改变容貌，读心……这就是被命运眷顾的高级异能者，他们的出现很随机，无法控制。」 「传播病毒一样把人类都变成傀儡以后呢？你统治一群行尸走肉有意思吗？」 孟泽的眼珠转了一下，「我说过了，这是我们生来被赋予的使命，不需要去思考背后的意义。」 「你和我是被培养出来的高级异能者吗？你的异能是什么？我们也是实验体，我们是谁的傀儡呢？」 「穆荃，你不该思考这些问题，你就不该思考。」 孟泽皱着眉头，思考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第86页 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他们要播撒异变的种子，是本能。 「你见过长川地下实验室的那副油画吗？那就是你的目的？把好端端的世界变成屠宰场？」 「对啊，我想起来了，将人类驯化后精心饲养，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这就是目的！」 孟泽记起了刻在记忆深处的目标，恍然大悟，激动到失去表情管理。 「没人性！」 「哈哈哈哈哈哈，哥哥，如果我是人，或许你这句话或许能造成几分伤害。」 「可是，哥哥啊，不要披上一层人皮就把自己当人了。你见过哪个人这么难杀的？我们是神明……我们是神明派来收復人间的使者，我们带着使命降生！我们不是人啊！」 穆荃沉默，神明？我看你是神经。 孟泽冷静下来，勐地扭头看向不为所动的穆荃。 「穆荃，你不怨恨纪寒星吗？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被利用感情的不是我，你要是还想继续被他耍着玩，我就把你送出去给他当玩具。」 「我说了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谁说的孟泽没有人性，他对人性的观察比穆荃深刻多了，激将法一用就奏效。 「既然还恨着他，那就毁掉他的希望，让他彻底沦为你的阶下囚不是很爽吗？迷途知返吧，穆荃，不要再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份子了，我们一起把这个世界变成新的乐园……」 孟泽的声音缓慢悠长，充满蛊惑。 「我拒绝，我懒得搭理你，爱咋咋的。」穆荃抱着头躺在藤椅上，这个房间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你真的不管我？」孟泽见催眠没用，也靠在藤椅上。 「我为什么要管你，你是我儿子？」 「既然如此，这里是我创造出来的空间，没有我，你出不去，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等我成功的时候，会请你出去喝庆功酒的。如果反悔了就叫我，我听到后马上回来。」 孟泽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留下穆荃和一枝兇巴巴的花相对。 这个空间里连个床都没有，穆荃只能躺在藤椅上，脚放在木桌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突然间得知自己被开除人籍的穆荃心情平静，平静到不想在乎异类的死活。 他都不是人了，也没必要关心人类命运了吧？ 穆荃将右手覆盖在眼睛上挡住不会熄灭的光，还是躺在黑暗的世界好啊，没有光晃眼睛。 穆荃刚这么想着，下一秒他就回到了一片黑暗里。 诶？所以，他也可以控制这个空间？ 稍微亮一点呢？真亮了。 他还是躺在那个藤椅上，但面前的桌子和花都消失了。 他和藤椅一起漂在虚无的空中，没有天花板和墙壁，这个空间宽敞得无边无际。 「孟泽，出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遇事不决叫说明书。 孟泽出不来，因为这是穆荃的私人空间，他进不来。 穆荃只能回到孟泽创造的那个休息室，继续叫说明书。「孟泽！滚出来！」 「怎么？想好要和我一起统治世界了？」 「我刚刚去了另一个空间，怎么回事？」有求于人，穆荃放缓了态度。 「我说了，我们都是神明，所以能够创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们是兄弟，我拥有的能力，你也都会……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再见！」 第49章 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是最爱的人 「穆荃，我是不指望你有出息能下决心彻底解决他，但是，把你老婆关起来别碍事成吗？」孟泽抱怨着出现在空间里。 「我哪有老婆？」穆荃在喝凭空变出来的茶。 孟泽将头凑到穆荃面前，打了个响指，对面的白墙上出现纪寒星的幻影。 纪寒星撕开层层叠叠的荆棘灌木，朝着孟泽藏在原始森林中的实验室而来。 「躲这种地方他都能找得到，他属狗的吗？」孟泽泄愤式地踢了一脚穆荃的桌子，桌上的紫砂茶壶倾倒，浅黄色的茶水流淌到地板上后消失。 穆荃头也没抬，认真观察着那朵被神秘药水养得神采奕奕的花。 「你为什么不把实验室搬到这个虚空里，这样谁也找不到了。」 「那么多人，这里塞得下吗？」孟泽翻了个白眼。 穆荃终于抬头，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是孟泽能制造出来的最大尺度，但他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比孟泽大得多。 所以…… 他比孟泽厉害！ 「放我出去，我要找他算帐。」 孟泽身后的墙上再次凭空出现了那个白色的门把手，孟泽开门前，最后确认一遍这个容易动摇的队友。 「你不会又被他骗走了吧？」 穆荃原本站起来，听到孟泽的质疑后又坐下了。 「既然信不过我，那你自己去解决。」 打又打不过，藏又藏不住，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死士遇见纪寒星就从老虎变成了猫咪，孟泽似乎拿纪寒星没办法…… 好吧，他也一样。 「战友之间就该互相信任，您请！」孟泽拉开门，门外是原始森林。 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这么久，终于见到点别的了。 穆荃一脚踏出去，没有感受到大地的坚实可靠，只有令人恐惧的失重感，孟泽为什么要把门设置在半空！ 第87页 「啊！」穆荃从将近五米高的空中往下掉，虽然他脑子反应不过来，但身体却本能地以一种减少冲击的专业姿势平稳落地，一点伤也没有受。 落到草丛里的穆荃抬头看了一眼直入云天的杉树林，他是从中间掉下来的。 孟泽的实验室在哪儿呢？孟泽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一伙的，连实验室的位置都没有告诉他。 纪寒星又在哪里？数万公顷的原始森林，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多少？ 是百分之一百。 穆荃刚被孟泽从空间里放出来，纪寒星就收到了传送器上面的提示。 「目标出现，距离三十公里。」 纪寒星靠在一棵几百年树龄的红杉边，笑着打开传送器的追踪功能。 森林静谧深远，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烟。 这里是南三区和德卡联邦两个政权之间的交界地带，一些绕过边境关卡逃亡的难民会藏进这个森林，然后过上靠山吃山的原始打猎生活。 纪寒星进入这片森林已经半个月了，遇到过一些猎户。 他们说森林深处有一片地方从十年前开始出现山鬼，进去了以后出不来，好多人失踪。 越是神秘，纪寒星就知道自己来对了，不顾好心人的劝阻一意孤行朝着这片没有人敢踏足的地方前行。 原本由进山猎户开闢的小路长满了比人高的茅草，锯齿状的叶片锋利无比，严重阻碍了纪寒星探险。 三十公里，纪寒星半天就能跑到的距离，在这里整整花了两天一夜，因为穆荃也在不停地朝着更远的地方移动。 穆荃移动的速度还不慢，每当纪寒星觉得自己快要追上的时候，穆荃又跑远了。 纪寒星身上带的干粮吃光了，也追累了，找了个开阔的溪水边休息。 现在是黄昏，森林又要陷入危险的黑暗之中，纪寒星捧了一捧溪水扑在脸上，试图将精神状态从疲惫中甦醒。 根据传送器显示，穆荃就在附近。 纪寒星洗脸喝水顺便砸晕一条鱼，生了一堆火烤鱼，准备吃饱再继续找。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纪寒星看见了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人型黑影，这个黑影……跟了他几天了。 是一只站立假装人类的熊，它们总是用这一招诱捕落单的人类。 熊是极其聪明的动物，或许察觉到纪寒星很厉害，它没有贸然进攻，他在等着纪寒星力竭后将他吞入腹中。 快要被这只熊得逞了，如果现在熊进攻他，他说不定跑不掉，他必须休息了。 但这里没有安全的地方，这个森林…… 野兽极其地多，多也就算了，它们还比其他地方的野兽聪明。 纪寒星怀疑这些畜生和那几只乌鸦一样，是被人控制的，有些异能者能够控制动物。 熊或许看不出来他的疲惫，但是熊背后的人看得见。 这只熊越来越近了，纪寒星低头啃鱼，余光一直放在远处的黑影身上。 五十米……三十米……当熊进入精准射程内时，纪寒星迅速掏出枪击中了黑熊的要害处。 「嗷嗷嗷……」黑熊攻击力非常强，中弹后还朝着纪寒星扑过来，纪寒星迅速躲避，一边躲一边补了几枪。 他的弹匣空了，这半个月来，不光有熊攻击他，还出现过几只老虎。 睡在树上都有鹰会试探地啄一下，占据森林的强盗不欢迎他这个入侵者。 黑熊倒下了，纪寒星嘴里咬着没啃完的鱼，换了个干净地方休息。 黑熊死之前悽厉的惨叫在山谷中引起回声，余音绕树。 又有东西靠近了，是很轻盈的人，踩在树枝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今夜没有月光，纪寒星没有再次烧火坐在一棵大树裸露出来的树根上，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纪寒星低头看了一眼戒指上发出的白光，然后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待。 当人影走到他跟前的时候，纪寒星才抬头，「穆荃。」 「纪队长，我还活着让你很失望吧？」 穆荃一边皮笑肉不笑的冷嘲热讽，一边观察着纪寒星的情况。 怎么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泥，纪寒星不是荒野求生的小能手吗？ 纪寒星撑着旁边突出的树根站起来。 「祝临涛没有跟我商量过他要利用我杀你，我不知情……」 「哈？你一句不知情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了？」 纪寒星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穆荃的腰，把头埋在穆荃肩膀上。「对不起。」 「把手撒开。」 「不要，我好累。」当一向强势的人突然软着调子撒娇，那背后一定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还没跟你算完帐呢，你撒什么娇？」 「你想怎么跟我算帐？」纪寒星松开手。 穆荃却有些捨不得了。「纪队长，你捅了我三次，骗了我不知道多少次，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帐要怎么才能平？」 纪寒星将左手上带着的戒指摘下来，递给穆荃。「我跑不掉了，随便你怎么着都行。」 穆荃接过纪寒星的戒指握在手里。 然后纪寒星又掏出袖口的匕首。「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为你自己报仇。」 「纪寒星，你觉得我捨不得杀你？纪队长对自己的魅力真有信心，觉得我还会心软，所以把武器递给我。」 第88页 「没有，我累了，你杀了我，我们的帐就平了，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纪寒星将匕首从皮革的保护套中拿出来，塞进了穆荃手里。 「那我就如你所愿。」 穆荃第一次亲手杀人，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他不像纪寒星那样技术娴熟，刀刃划破布料，接触到肉的触感让他无比的陌生。 穆荃握着刀把的手没有再用力，但是纪寒星自己用掉了最后的力气撞向匕首。 被纪寒星精心保养的匕首非常锋利，毫不费劲就刺破了安放着心脏的胸膛。 纪寒星向前倒在穆荃的身上，说完最后的「对不起」后就停止了唿吸。 穆荃抱着纪寒星跌坐在大树底下，安静了一会，然后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 纪寒星没有唿吸和脉搏了，心脏已经被刺破…… 他给自己报仇了，他高兴了吗？ 他当然高兴了……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这个世界，杀人和死亡跟闹着玩一样。 穆荃朝天上喊了一声。「孟泽，出来！」 大概是想等纪寒星死透了再出现，孟泽一整夜都没有响应穆荃的唿叫。 天亮了，穆荃把纪寒星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整夜都没有改变过姿势，手麻了也没有放下。 深秋的森林夜晚很冷，凝聚的霜在太阳出来后又变成露水，一滴一滴地掉在穆荃的身上。 穆荃用滴落在手上的露水抹掉纪寒星脸上沾的泥块，多漂亮的宝贝，怎么性子就这么凶呢？ 捅别人毫不留情，捅自己更是不眨眼。 「孟泽，再不出来我就要把纪寒星放走了！」 只要把戒指给纪寒星戴回去，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时空养伤了。 这个威胁非常有效，前方树林里出现了一扇门，孟泽鼓着掌出现。 「放他走做什么？我会给他找块风水宝地的，穆荃，让这位朋友入土为安吧。」 「把人救活。」 「穆荃，你觉得我跟你一样傻吗？」好不容易清除了家里的害虫，傻子才会答应。 「你把我和他都关进你的空间里，我们俩都出不去，没有人会再干扰你的霸业。否则……」 「否则什么？」 「据说你们精心培养的这些不死军团听我指挥，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舒坦。」 第50章 穆荃，我们好好谈谈 「这是哪里？」纪寒星睁开眼睛，但什么也看不见。 世界能够被看见的清晰程度度取决于光线的强弱、传播介质、观测者的视力。 但是这里是纯粹的空旷和漆黑。 闭上眼睛与睁开眼睛，没有任何区别。 视觉无法观测，但纪寒星没有失去触觉，自己躺在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上，更准确地说，是漂浮在一团无法触摸的空气中。 除此之外，身旁还有一个搂着自己的男人，无法忽视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腰间摩挲，中间没有布料的阻隔。 男人揉搓的力度带着泄愤的意思，沉默代表着还在赌气。 「穆荃。」穆荃是坐着的，纪寒星的头被放在穆荃的腿上。 「这里是冥界。」穆荃冷漠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冥界里审判灵魂轻重的阿努比斯。 「我死了？」纪寒星翻了个身侧过脸，因为说话唿出的气轻飘飘地往穆荃心底钻。 「对。」冷漠的神明按捺住欲望，力求公正。 「你们冥界，怎么不给鬼穿衣服？」 「赤条条来，赤条条走，穿什么衣服？」穆荃用左手把纪寒星的头按住。 穆荃搂住温顺的纪寒星，靠着经验在温暖潮湿的洞窟中继续未完成的荒野探险。 就这样吧，和纪寒星一起被孟泽关一辈子，人类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太久没当金丝雀，业务生疏了？」穆荃左手兇狠地扯着纪寒星的长髮。 是的，长发……他变出来的。 他的美人留长髮肯定好看，如瀑布般散开的墨发遮挡住白皙的后背，犹抱琵琶半遮面，勾得人心生荡漾。 「唔……穆荃，放手，疼。」纪寒星软着调子求饶。 穆荃本来心疼了，转念一想，这个人受刑都不带哼的，现在这种程度算得了什么？ 越想越气，纪寒星慢慢吞吞的动作安抚不了他的心头火。 俯下身子把人按在空中，讨要纪寒星欠自己的债。 「穆荃，我有些累了……」纪寒星攀在穆荃的身上。 「金丝雀怎么敢直唿主人的名字？」这是他花了几条命才再次关进笼子的金丝雀。 「老公，停下。」纪寒星搂着穆荃的脖子喘气。 「谁是你老公？你配吗？」 这里一片漆黑，纪寒星只能凭直觉摸索，讨好般地舔着穆荃的喉结。「我当然不配。」 这里没有太阳升起落下，没有四季更替，没有光也没有时间。 纪寒星的体力耗尽，陷入沉睡。 穆荃霸道地把睡着的人搂进怀里，他就不信了，在这个鬼地方金丝雀还能飞？ 穆荃不困，但纪寒星睡了很久很久，具体时间是如何逝去的，穆荃也不清楚。 这是他被关在孟泽的笼子里后又创造的一个新笼子，层层套娃，双重保险，就算他想放纪寒星飞出这一个笼子，孟泽也不会放他们离开。 第89页 纪寒星再次醒来。「主人，我饿了。」他很听话，不让叫名字不让叫老公就改称唿，管饭就行。 「饿？我没餵饱你？」奇怪，他不会饿，为什么纪寒星会饿，这宝贝是属貔貅的吗？ 饿晕又饿醒的纪寒星摆烂不干了，没钱吃饭才出卖尊严当金丝雀，他哼哧哼哧干了半天活，连顿饱饭都不让吃！还有没有天理。 纪寒星一脚踹开穆荃，翻滚到几米远处躺平当一只等死的咸鱼。 穆荃捂住被踹的胸口在黑暗里找老婆，他就知道这个傢伙乖不了一点，做错事连哄人的耐心都没有。 纪寒星动作很轻，现在屏住唿吸后，穆荃根本找不到他在哪个方向。 因为小世界的创造者需要光，所以就有了光。 天亮了，穆荃看着躺在五米远外的纪寒星冷笑，「呵，跑啊，继续跑？看看你能跑多远？」 纪寒星没有跑，这个空无一物的天地即使有了光，也没有出现别的掩体。 不对，只有天，没有地。 他躺在一团黑雾里，黑雾的质感是轻柔的，像是水床，剧烈动作会引起这趟黑雾的晃动。 穆荃赤身裸体的走近，半蹲在纪寒星的身边，满意地看着纪寒星身上斑驳的痕迹，然后俯身亲吻着老婆的唇角。 没有饭吃的纪寒星准备吃人了，一口咬在穆荃的舌头上。 穆荃吃痛躲开，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的金丝雀。 「穆荃！差不多得了！」 纪寒星的眼神比穆荃还狠，狠不起来的穆荃败下阵来，气得直哆嗦。 「你凶我？你还好意思凶我！」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纪寒星都不用站起来，一踹一拉就把穆荃扯地上按住了。 「你是兔子吗？你就是一头森林的狼，和狈一起坏事做尽的那种，不要碰瓷人家软乎乎乖巧听话的小兔子。」 「知道我是狼，你还想凑过来？」 「我傻呗，喜欢餵不熟的野兽。」被老婆压住的穆荃郁闷的反驳。 这是他创造的世界，他居然还要被纪寒星按着头揍！说出去还要不要面子了。 纪寒星将穆荃的双手反扣，把人按倒在地上，因为懒得站起来，所以腿搭在穆荃的身上。 穆荃眨了几下眼睛，黑雾中长出黑色的藤蔓，将纪寒星牢牢捆住。 物理攻击打不过，是时候需要使用一些魔法了。 纪寒星看着捆住手的黑色藤蔓，也不管有没有毒，张嘴就去咬。「穆荃，你在创造这玩意的时候想像的是什么？还挺甜。」 看把孩子饿得，见什么都想啃一口。 穆荃无奈嘆气，下一秒手里变出了一盘剥好的虾，拈起一只递到纪寒星嘴里。 纪寒星吃饱了，暴躁消失，「穆荃，我们好好谈谈。」 「谈呀，我又没堵住你的嘴。」 「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听到金丝雀道歉，穆荃很开心，缠绕纪寒星手脚的藤蔓褪去。 「下次你改。」 「纪寒星，这一点也不好笑。」 纪寒星看了一眼自己莫名奇妙多出来的长头髮，穆荃还真不是人。 「穆荃，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话听着真像骂人。 「我是什么东西重要吗？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东西？」 穆荃又心痒的摸上了纪寒星的下巴，美人的皮肤真嫩，哪里像个常年在外面出任务风吹日晒的。 「我是一百年后的异能者，我的异能是唤醒被你们控制后陷入混乱状态的傀儡。异能者在获得这份能力的时候也会付出代价，我的副作用是能量消耗得很快，所以我总是很饿。我们想要杀死穆荃，因为穆荃是异能者军团的指挥官，是和莫洛人做交易，把人类送到他们餐桌上的罪魁祸首。」 「我控制，你解除，我们俩是天生的冤家？」什么狗屁命运？在玩他呢？ 「或许吧，你为什么会爱上我？」他们可能物种都不一样，怎么能相爱呢？ 「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穆荃把纪寒星抱住，侧头亲了一下勾引自己的狐狸精。 然后突然想到。「纪队长，你不会是遇到每一个任务对象都去勾引一遍吧？」 纪寒星拧着穆荃胳膊上的肉。「你猜？」 穆荃怒火中烧，这谈话继续不了了。 「没有，别发疯，我以前的任务难度没这么大。」 杀敌人不就是直接捅死吗，哪里需要费心潜伏。 「那为什么你要化用沈云的身份？」 「因为根据歷史资料记载穆荃有个早死的爱人叫沈云，你很爱他。穆荃，恭喜你，你在后世的史书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可是宝贝，你和沈云长得不像啊。」 纪寒星瞪着眼，抿着嘴，想了半天才气愤地说，「原本执行这个任务的人不是我，王辰和祝临涛顶着沈云的脸路过了你无数次，你无动于衷，他才出这个馊主意坑我的。」 只是试试，谁知道穆荃真的一见钟情把纪寒星领回家了。 纪寒星咬牙切齿，穆荃笑着又亲了一下纪寒星气鼓鼓的脸。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喜欢的是纪寒星，你顶着沈云的名字，所以在大家的传言里变成穆荃很爱沈云。」 都不用传一百年，在重生的穆荃满南三区大张旗鼓找沈云的这几个月，大家都知道穆荃很爱沈云了…… 第90页 就是爱得深沉又花心，他在江都市的谣言里见一个爱一个。 大概是小道消息演变着，好事的人挑了一个正主写进了歷史。 「我既然不是沈云，那你就一定是穆荃吗？」纪寒星拍掉穆荃放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 「我的情况交代完了，换你了，孟泽想干嘛？」 「孟泽叫我哥，还说我们不是人。」穆荃能交代啥，他啥也不知道。 「哦，我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比孟泽强！你看，我造出来的空间是孟泽那个小房间的十几倍！」穆荃得意洋洋指着这片有边界的虚空。 「放我出去。」纪寒星顺着穆荃的手指看去，找不到出口。 「虽然你长得美，但是你不能想得美。」穆荃打定主意要和纪寒星在里面过一辈子。 「好，不放是吧，离我远点。」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空间是我们俩都被困住孟泽的空间里时创造的，从这里出去，不会掉到外面，还是被困住，他怎么可能会放你出去？」 纪寒星抬头看天，「孟泽不会在偷窥吧？」 「他……应该看不见……」穆荃对自己能力的使用还在探索中。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里度过余生？」 「嗯，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变出来给你，不会再有战乱和杀戮，只有我们两个人。」简直像做梦一样。 「先变两套衣服出来吧。」 「穿什么衣服？没必要。」 「穆荃，你这样，整个人显得非常流氓，虽然你不是人，但学着当个人吧，我不想和野蛮落后没有羞耻心的野兽度过余生。」 「胡说，什么野兽，孟泽说我是神明！」穆荃不服气，他一个接受了多年人类教育崇尚唯物主义的正常人，比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神神叨叨的超人正常多了。 「神明，给件衣服吧，我冷！」 「怎么会冷呢？你想要什么样的温度？我调。」穆荃调整空间的火候还不太熟练，一不小心太热进了火炉，一不小心又掉进冰窟窿。 最后在纪寒星冷眼嘲笑的表情里变出了两套衣服。 第51章 神明的心上人说要有大地 「穆荃，给张床成吗？地上有点硬。」 作为一个陆地生物，纪寒星不想漂浮在虚空中刺激自己的人体平衡系统。 神明的心上人说要有大地，于是遍布空间的黑雾散去，这片空间有了草坪铺就的地毯。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穆荃像野兽一样叼着纪寒星的后颈。 事儿真多，在哪儿睡不是睡，纪队长在野外随便找棵树都能睡着的艰苦奋斗精神去哪里了？ 「老公，草地上的石子硌得我背疼。」 纪队长被困在空间里没法出去打打杀杀的这些日子变得越发娇俏了。 撒娇哄男人的本事捡回来后，把眼底都是他的神明哄得满心欢喜。 「娇气。」穆荃语带嫌弃地亲了一下纪寒星的唇角。 下一秒躺在松软床垫上的纪寒星满足地回应了穆荃的吻。「老公真好。」 穆荃捏着纪寒星的耳垂把玩：「怎么这么乖，说话这么软，又在憋着什么坏呢？」 纪寒星笑着提出下一个要求。「再给个被子吧，冷。」 纪队长靠着给掌握唯一生产力的神明当金丝雀，在坚持不懈的撒娇下，终于摆脱了幕天席地的原始野蛮生活，搬进了鲜花围绕的独栋小别墅里。 木屋前有一望就能到边的草地，别墅后有一棵长着跟天花板一样高的红杉，就是穆荃和纪寒星在森林里相遇的那一棵。 天花板上挂着不会飘的云，别墅周围绕着不会流动的小溪。 神明第一次造物，技术不熟练，兼顾不到细节。 这里永远没有黑夜，除了穆荃心情不好的时候。 当一个掌控世界的神明真的很爽。 纪寒星必须求着他，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当上位者，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幸福！ 如果被他关起来的金丝雀能乖一点就更幸福了。 「纪寒星，你是觉得把那个地方挖穿了就能出去了吗？」穆荃靠在树边，这里是空间的边界。 他洗得干干净净的金丝雀在树下徒手挖泥。 「太无聊了，我打算种地，变点粮食种子出来。」种田好啊，这样就不用靠穆荃才能获得食物了。 「无聊？走，跟我回屋。」穆荃虽然嫌弃纪寒星脏兮兮的那一身泥，但还是把老婆拦腰抱起，十几步就走回了别墅。 他暗自窃喜自己创造出来的空间比孟泽的大，但其实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一个边长二十米左右的正方体罢了。 穆荃抱着纪寒星进了浴室，大概是真的无聊，也或许是想要营造出一种两人在好好过日子的假象。 明明可以直接把纪寒星变干净的，穆荃非要亲自帮纪寒星洗一遍。 穆荃一边握着纪寒星星修长白皙的手在水池里揉洗，一边故作嫌弃地说道，「纪队长多大人了，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喜欢玩泥巴？」 「二十六，穆荃，我比你大，叫哥。」按照穆荃重生前算，纪寒星也比他大一岁。 「胡说，我不是你祖宗吗？我比你大一百岁。」 「哼，祖宗。」不管这长得像人的玩意是祖宗还是神明，他都很孩子气。 第91页 纪寒星低头看着浑浊的水凭空消失，穆荃大概没有观察过下水道的结构，所以想像出来的水池没有排水系统。 浴池里的温水又凭空出现，水是浅红色的，据穆荃所说，他在家都是用红酒沐浴的，舒筋活血。 温水上面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新摘的，鲜艷欲滴，萼片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不愧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穆少帅，给这种东西建模他倒是注意细节。 「我说，穆荃，你不腻吗？」这个神明有些重欲，偏爱非常明显，一看就不是以万物为刍狗，能够一视同仁的好神明。 「现在还没腻，等腻了我就把你杀掉，换一个人陪我。」穆荃一边贪恋纪寒星的身体一边恶狠狠地威胁。 「穆司令，找点别的乐子吧，你的玩具没有等到你换人就要坏掉了，嘶……疼。」纪寒星原以为这是穆荃的梦里，但梦里怎么会疼呢？ 「宝贝不是治癒系的吗怎么会坏掉呢？乖，张嘴，让老公亲亲。」穆荃掐住纪寒星粉嫩滑熘的舌头。 「唔……」 「宝贝真甜，待会想吃什么？」 不得不出卖自己换取食物的纪寒星心想，你饿死我得了，等我出去你就死定了。 可是穆荃不打算饿死他，把人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后又抱着洗干净的老婆去了餐厅。 餐厅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他想像出来的小别墅饭厅依旧金碧辉煌，这个俗气的神明对藏娇的金屋有执念。 「穆荃，我们已经吃了很多次龙井虾仁了。」 「你不是爱吃吗？」穆荃能够变出来的菜都是大鱼大肉，纪寒星想吃的别的东西他没见过，他变不出来。 纪寒星闭着嘴鼓着腮帮子，将头扭到一边。 金丝雀也有选择饲料的权利，他今天就是要把自己饿死，也不想再吃这盘清淡无味的虾了。 奇了怪了，他现在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状态被关在这个破地方，为什么穆荃不会饿。 穆荃变出来的东西究竟是幻想还是实体，如果是实体……这个能量是怎么守衡的？ 「行，你想要吃什么？你说！」穆荃这辈子的耐心不多，全给了纪寒星。 「这样直接变出来的食物没有灵魂，一道菜，要经过复杂的烹饪过程才能变得美味……」 「宝贝，没看出来啊，孟泽是吃人，你比他还狠，你要吃灵魂？」 「别打岔，你把原材料变出来去学做饭。」 学做饭好啊，找点别的乐子就没精力折腾他了。 穆荃瞅了一眼原本应该是厨房，但他不需要更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没变出来的那面空白的墙壁。「不学。」 「那我学，行吗？弄个厨房出来。」 「我不知道厨房长什么样？」 「拿纸和笔，我画给你看！」纪寒星从椅子上下来，拿着穆荃变出来的纸和笔去了客厅。 「我老婆真厉害，居然画得这么像。」穆荃站在桌边啧啧称奇，纪寒星画得跟照相机似的。 「我们当间谍的，总是要掌握一门手艺。」 偷情报这事，非常考验观察力和记忆力。 纪寒星拿着画好的速写跟穆荃解释各个部位的工作原理。「你看，这个是炉灶，有火就能烹饪食物，获得火的形式有很多种……火在我们的观察里是一种现象，是能源燃烧后释放储存能量的过程……我们人类研究出来的火焰是粒子振动，高速撞击……」 就是不知道他们神明在创世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了。 「纪老师，您可真博学。」人家真的是能够给小朋友上课的老师，科尔市贫民窟里的那堆旧书不是捡来当破烂卖的。 纪寒星无力地放下手里的画，「可是，穆荃，你是怎么凭空变出来这些东西的？」 「我想要，它们就出现了。」好任性的说法，真是令人羡慕。 「我们至今为止所有关于科学的猜测和验证，在你面前都无法解释，我能够穿越回到现在，我们知道暗金属能够杀死异能者，知道挖掉异能者心脏里的某一块肉就能解除控制，我们知道异能者具有超人的能力……但我们始终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穆荃望向外面虚幻又具有实体的草地。「我比你还无知。」 「所以啊，你不想出去找孟泽问个清楚吗？你不想去解开这些谜题吗？」纪寒星放下手里的铅笔，准备用一番花言巧语说服穆荃。 「我不想！」穆荃看向餐厅后方的空地，纪寒星要的厨房已经变出来了。 「诺，你的厨房，快去炒菜。」 对方拒绝了你的糖衣炮弹，并开始转移话题。 「想一下嘛，我虽然骗你，但他们骗得更狠！在这里多无聊，走，我们出去找孟泽算帐去！」 炒什么菜，他也只是个理论派，嘴上说得好听，真炒菜比穆荃变出来的还寡淡。 「骗我的程度没他们深？你还攀比上了？」这是值得骄傲的？ 「穆荃，讲道理，从我杀你第一次起，就没有遮掩过自己的目的，但是到现在，孟泽都是藏着掖着的，我们一无所知。我当然不算骗你，你是心甘情愿的。」 穆荃冷笑着从纪寒星的身后走到客厅的中央，笑着笑着流泪了。「对，我是心甘情愿的，是我傻，一次又一次的以为我能感化你，每一次都以为你快要爱上我了，下一秒你就捅了我一刀。」 第92页 「他们有没有骗我重要吗？我又不在乎他们。」 他眼里只有纪寒星，可是纪寒星的心真的非常狠。 哪怕到了「冥界」，哪怕他们已经「死去」。 纪寒星还惦记着如何利用自己，不惜装乖卖巧。 「穆荃，在科尔市的废弃工厂我就爱上你了，我的戒指能够定位到你的能量场，所以每一次，你重生到任何一个时空，我都能跟着过来。」 「可是那天……戒指里的信号消失了……」 「我当时很慌，我无数次想像过，成功时的喜悦，可是我高兴不起来，穆荃……我捨不得你死，我确实是个对敌人手下留情的叛徒。」 穆荃几步走回纪寒星的身前，揪住纪寒星的居家服衣领质问道：「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想骗我把你放出去……我不会再上当了。」 纪寒星拍掉穆荃的手，坐到窗户边松软的米色沙发上，无所谓地说道，「爱信不信，我不哄了。」 纪寒星也不算是对人有耐心的，他向来都是对方不服就直接开打，打到服为止。 好不容有个想哄的对象，对方不领情就算了，他没必要上赶着作践自己的尊严。 穆荃被气得上了二楼卧室，把没什么用的门反锁，躺在大床上生闷气。 不是，这人怎么这样？道歉哄人都态度如此恶劣！ 让纪队长装知心温柔胆小怕事的解语花真的是为难他了， 难怪做狐狸精的业务不熟练，刚开展行动的那半年没搭理他是临时被赶鸭子上架，演技没磨鍊到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哄男人吧？ 第52章 咱好好过日子成吗？ 「还说我不是人？这铁石心肠的混蛋玩意比我还不像人。」 「爱？你懂什么是爱吗？」 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穆荃勐地坐起来，他不会是爱上了一个机器人吧？ 一个投他所好造出来的幻影，就像这个空间一样，他想要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不对，纪寒星一点也不顺着他，非常的有个人思想和原则，短暂的服从都是顺应形势装出来的。 好难驯服的爱人，想要把一匹狼关进金笼子里当金丝雀的难度堪比登天。 在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难以监测。 穆荃怕有气性的狼把自己饿死了，决定找个台阶下楼看看放心不下的混蛋玩意。 确实是不吃嗟来之食的高贵狼王，餐桌上的食物没有被动过，纪寒星窝在沙发上熟睡着。 穆荃蹲在纪寒星面前，纪寒星睡着以后特别乖。 毕竟都睡着了，还能说梦话接着气他吗？ 穆荃也想问问自己的心，怎么就不争气地爱上了这么个气人的傢伙？ 纪寒星勐地睁眼，把穆荃想要伸出去摸老婆的手吓回来了。 「穆荃，我不和你吵了，你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那你就关吧。」 吵架挺累的，是一个浪费精力和能量的傻事。 哄人也挺累的，是一个噁心自己的过程。 「激将法也没用，我不会放你走的。」 「没事，你开心就好。」穆荃不就是看上这一身皮囊了吗，他是人，总有一天会变得又老又丑…… 兇狠的狼王不想装乖巧金丝雀了。 对环境也不挑剔了，饿了也不会撒娇要吃的了…… 连个眼神都不给穆荃。 每天坐在大树根上跟入定一样盯着虚假的天空发呆。 无所事事的穆荃也靠在大树的另一侧，闭目养神。 本就空无一物没有一点生气的虚拟空间因为两个人的冷战变得更加寂静。 纪寒星耐性好坐得坐，穆荃坐不住了。 在树下的碎石滩上变出了一堆不会熄灭的篝火，手里的铁签上穿着一只烤鸡。 这是穆家厨师长的手艺，刚成年的走地鸡被洒满香料，烤得外酥里嫩。 「纪队长，饿了没？」 「饿了。」纪寒星向后仰，靠在树藤上。 行，饿了都要送到嘴边才吃是吧？谁家老婆这么难养？ 穆荃认命地把烤鸡放到瓷盘里，坐到纪寒星身边，把鸡腿撕下来递到对方手里。 「吃了我的鸡腿就不许生我的气了。」算他错行了吧，他认了。 「嗯。」纪寒星撕下皮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焦脆的皮，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虽然饭不是穆荃做出来的，但看着闹绝食的老婆终于肯吃饭了，穆荃很满意。 正在暗暗窃喜呢，一块鸡肉被纪寒星塞进了他嘴里。 力道大得野蛮，毫无温柔可言。 纪寒星啃完了鸡腿，直接扔到草地上，餐厨垃圾自动消失。 真的是很方便的房子，饿不死冷不死，气候稳定，无风无雨也无晴。 但是……凡事都要依靠「神明」恩赐本身就是一个很憋屈的事情！ 纪寒星满手都是油，吃饱后不仅没有心怀感激，反而坏心眼地用穆荃的衣服当抹布。 丝绸质感的衬衫被他染上几个油手印。 「消气没有？」穆荃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不过他摸的是脸。 「不是你在生我的气吗？」 确实是他先不听纪寒星解释生气的，但结果还不是自己来哄？ 穆荃和纪寒星突然达成了共识，吵架这事真不是一般的累！ 第93页 「我消气了，小祖宗，咱好好过日子成吗？」 「你管这叫过日子吗？这叫过家家。」过家家是一种模拟的角色扮演游戏，游戏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参与者在想像和创造的过程获得扮演照顾者的满足感。 「过家家就过家家吧，我还没玩够，玩够了我就放你出去。」穆荃又变出了一杯橙色的果汁，油腻的吃多了，该喝点水。 纪寒星接过玻璃杯，抿了一口，这个橙汁是苹果味的，穆荃变出来的东西很容易失真，确实是在极力地模仿现实。 「我有权选择不参与游戏。」 「你本来就没有参与游戏，你是游戏里的道具嘛。」陪睡的那种。 穆荃抱着纪寒星离开那棵大树，「天黑了，走，回房间睡觉。」 神明说天黑了，天哪里还敢亮着。 亘古不变的银河高悬于屋顶，星星随意排序，满足不了任何天文定理。 纪寒星被轻轻地放到床上，身上的衣服转眼消失，变成了一套柔软的睡衣。 纪寒星觉得自己像穆荃手里的布娃娃，任由其装扮。 「穆荃，晚安。」布娃娃掀开柔软蓬松的羽绒被，滚到了大床中间。 他前二十五年东躲西藏的人生里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如今做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也许是临死前的幻想，等到三根火柴燃尽，他就彻底消失。 「说睡觉就真睡啊。」穆荃关上灯钻进被子，把漂亮的布娃娃揽进怀里。 布娃娃推开主人，滚了两圈远离穆荃后很快就睡着了。 环境的温度突然降低，布娃娃冷得发抖，又自己循着热源滚回来窝进主人的臂弯里。 纪寒星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景色变了样。 在璀璨的星空下，这个小世界银装素裹，漫天飞雪。 真冷啊。 纪寒星都得怀疑是穆荃这个神明没能量了，所以世界也失去了温暖。 穆荃还沉睡着，两只手抱着纪寒星的腰，腿压在纪寒星的身上，把哄自己的睡觉的布娃娃压得严严实实。 纪寒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个世界的天亮天黑也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但是纪寒星睡够了，无聊地伸出手，捏了一下穆荃的脸。 「宝贝，醒了？」穆荃被捏醒，迷迷煳煳低头舔着纪寒星的脸。 「为什么这么冷？」纪寒星仰着头，搂着穆荃的脖子一边喘气一边询问。 冬天好啊，老婆冷了缩在自己怀里不会跑。 「夏天看腻了，看看冬天。」穆荃从额头亲到唇角，最后勾着纪寒星的舌头不放。 「唔……」纪寒星被亲得满脸通红，躲了一下。 这么快就看腻了夏天，距离自己被放出去的日子不远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玩腻我？」 「那你也得先给我玩啊，别躲。」 这是个漫长的冬夜，等不来天亮，也等不到雪停。 「唉，我的玩具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点。」穆荃以为天气冷了，纪寒星就不会下床了。 但是他还是找到机会熘出去了，准备把屋后那棵巨大的红杉砍了当柴烧。 「我还不够听话吗？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坐在新增加壁炉边摇椅上取暖的纪寒星不服气的反驳。 「让雪停一下，看腻了。」 「主动亲我一下就停。」穆荃坐在纪寒星对面，也是同样优哉游哉的姿势躺着。 「那就让这雪下到地老天荒吧。」纪寒星伸腿踢了一下对面的人，被穆荃握住了脚。 「亲我一下怎么了？我们之间还差这么一个亲亲吗？」 纪寒星又踢过去另一只脚，搭在穆荃身上。「腿麻了，揉。」 「行啊纪队长，越来越会使唤人了。」穆荃认命地给纪寒星做腿部按摩。 「嗯，再给我弄一盘水果，不要哈密瓜味的葡萄。」纪寒星躺着打了个哈欠，下一秒手里就多了一碟水果拼盘。 纪寒星原本很瘦，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小腿骨头上，这段日子好像养多了一些肉，摸上去都变得柔软了不少。 穆荃揉了一会腿，抬眼一看，纪寒星又睡着了。 这日子过得确实无趣，吃了睡睡了吃，像一只不会被宰的猪一样幸福。 穆荃把纪寒星手里的餐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雪。 冬天看腻了？那换成春天吧。 景色迅速变化，黑夜借宿了。 门口多了一块缤纷绚烂的花田，屋后的红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樱花树。 樱花花冠笼罩着别墅的尖顶，纷纷扬扬地落下。 纪寒星是被热醒的，室外环境改变，但屋内的壁炉还燃烧着。 明亮的光线从落地窗照进小厅，纪寒星把腿从穆荃身上收回来。 穆荃一直握着纪寒星的腿，看见他醒了，冷着脸问道，「春天，满意吗？」 纪寒星从摇椅上站起来，欺身压在穆荃身上，捏住穆荃的下巴。 笑着说：「我不欠你债。」 说罢俯身低头亲到了穆荃的唇瓣上。 纪寒星空下来的手按住穆荃不让他动弹。 「瞪着眼珠干什么？不是你要的吗？不满意？我再亲一个。」 主动权被老婆抢走的穆荃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把壁炉的火熄了，我去外面。」纪寒星调戏完就开始利用，利用完就扔。 第94页 不到五百平米的小世界变了样，纪寒星捡起一片树叶，叶脉清晰可见，穆荃创物的精细度提高了不少。 花田里的野花种类丰富，百合月季向日葵，绣球茉莉薰衣草，芍药牡丹郁金香……不该在同一个季节和同一个生态环境生存的植物，都同时出现了。 纪寒星又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天空，云还是像挂件一样佁然不动， 他出不去，穆荃也不想出去……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算不算任务完成呢？ 第53章 少帅死于非命，可能变成厉鬼了 德歷340年冬，德卡联邦正式向南三区宣战，蒋幼旬抵死不降，紧急徵兵，将数百万难民送到一线战场挡炸弹。 南三区长川市驻军指挥叶铭钊主动揭露穆虚文等人利用大量失踪儿童开展秘密实验的恶行。 一时间南三区军心动盪，前线战士纷纷逃跑，各个市驻军揭竿而起，主动向联邦求和。 德歷341年春，德卡联邦三军总指挥郝运亲自带兵攻下南三区芳州、科尔、松源三个市，驻军于江都市附近。 三日后，不满穆家父子和蒋幼旬统治的江都市守军主动发动政变，杀死不肯投降的蒋幼旬。 郝运不费一兵一卒被全城官兵迎入江都市，并成功为德卡联邦收復分裂了将近二十年的南三区，功勋卓着，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庆功宴在人去楼空的穆氏庄园举办，初次踏入穆家大门的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你说这个老穆，死都死了，搜刮这么多金银珠宝有什么用？」郝运坐在穆虚文曾经用来待客的大厅里。 「给儿子呗，谁知道这个败家儿子没几天就跟着他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谁不知道穆虚文有个不学无术的宝贝儿子。 「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对了，叶指挥，这次能够顺利收復南三区，多亏了有你，联邦最高执政官决定授予你陆军中将的军衔。」 「多谢总指挥。」叶铭钊坐在郝运对面，举起酒杯朝着虚空敬酒。 「总指挥，上菜了，咱们也尝一尝穆司令这个土皇帝吃的菜。」 「好，上菜！大家瞧瞧这傢伙多会享受，吃个菜还用银盘子。说说看，这是什么？」 被抓来给新主人做饭的主厨介绍着菜品。「这是清蒸鳜鱼，是松源溪水里养大的鳜鱼，肉质非常鲜嫩。」 「好，桃花流水鳜鱼肥，春天是吃鳜鱼的好日子！」 主厨自信满满地掀开金属罩子，然后瞬间转变为慌乱。 菜呢？又被偷了！？ 郝运看向惊慌的厨师，「我说，你们穆司令平时就爱吃空气啊？」 「总总总……总指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进贼了，最近老丢东西。」 「哦？剩下的不会都是空盘子吧，我说老兄，你不会是故意想给前僱主报仇，想让我在同僚面前丢脸吧？」 郝运做东宴请功臣，住的是穆虚文的房子，用的是穆虚文的厨子，多少带点故意为之的意味。 厨师长回头挨个检查餐车默默把空盘子收起来，还好，今天就丢了一条鱼和两盘蔬菜。 这小偷真贼啊，那么多人盯着都被拿了。 「穆家还是这么容易进贼啊，厨房的菜都让人偷了，指不定有什么人偷偷下毒。」曾经作为贼混进穆家的锦衣冷不丁地说道。 「厨师长，剩下的菜，您当着大伙的面尝一下再端出来吧。」 「这，锦衣姑娘……你不能诬陷我啊。」锦衣是穆虚文曾经最喜欢的舞女，险些给穆荃当后妈，穆家的工作人员当然认识她。 「怎么？不敢尝吗？」 厨师气愤地拿着筷子挨个试菜，原来穆虚文活着的时候可没这么对他！ 什么仁义之师，看这样子不也是一群闯进别人家的强盗。 到底是什么人把他辛辛苦苦做好的菜偷了，动作这么迅速，不会是猫叼的吧。 「寒星，今天厨房有好多菜啊！快来吃。」偷菜的穆荃将鱼和两盘蔬菜端到餐桌上。 坐在窗户边画画的纪寒星看了一眼自从被变出来就没使用过的厨房，哪里有菜？ 「谁的厨房有菜？」 「我们家厨房啊，看样子厨师又回来了。」穆荃小声嘀咕。 「你是说，这些菜不是你凭空变出来的，是从外面转移进来的？」 果然从空气里变出食物不符合能量守恆。 「昂，这不是因为你嫌弃凭空变出来的没灵魂，所以给你传送厨师长亲手做的，来，张嘴。」穆荃细心挑了一块鱼，把刺去掉后送到纪寒星嘴边。 「你能凭空变，也能传送外面的东西进来？」凭空变出来的食物按照穆荃的想像生长，传送的食物是纪寒星熟悉的。 「对，那些葡萄味哈密瓜，橘子味西瓜，甘蔗味的藤蔓是我变出来的，你吃了嫌弃它们，我就只能给你找符合味觉常识的东西了。」 「厨师又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哦，前段时间厨房是空的，我都搜索不到食物。」他把食物变出来的逻辑是，把已知的东西传送过来。 「然后呢？」 「随机传送了一些外面酒楼餐厅的菜。」得是他去过的餐厅。「好多餐厅都关门了。」 「没给钱你这叫偷。」纪寒星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房子也是偷来的？」 第95页 凭空消失一栋楼，异能的事情瞒不住了啊。 「我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这是我家的房子。」是因为这里面空间太小，才搬这栋小房子的，不然他早就把自己住的那一栋挪进来了。 「你能看见外面现在发生什么了吗？」纪寒星把穆荃举了半天的鱼吃进嘴里。 「不能。」 穆家厨房又有菜了，是出现了新的主人。「孟泽把我们关在这里，他在哪儿？取代你住进穆家了吗？」 「那感情好，让他吩咐厨师给你做喜欢吃的。」穆荃毫不在乎孟泽想干嘛。 「确实好，你出去跟他点一下菜，我今晚要吃龙虾肉、野菜剁馅混在一起包的大馄饨。」 「好嘞！」穆荃笑着捏了一下纪寒星的脸。「又在耍心眼？不过小爷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那你变一盘出来。」纪寒星夺过穆荃手里的筷子，坐下挑鱼。 「野菜是什么菜？能吃吗？」 「人饿到极致的时候，没有什么不能吃的。」纪寒星也没想好是什么菜，他就是想要穆荃出去。 「龙虾肉没有，给你变只龙虾。」穆荃看了一眼宽敞的桌面。 纪寒星护食地端着盘子站起来，他害怕穆荃变出来的大龙虾把盘子掀了。 预想中活蹦乱跳挥舞着大钳子的龙虾没有出现。 纪寒星戳了一下这个凭空出现的红色雕塑，不是偷的，又是一个凭想像造出来的玩意。 「穆荃，你观察过龙虾长什么样吗？」 「我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都死了。」没见过活的。 「在门口弄个水池，把河里的东西转移过来。」偷别人家里的东西不好，偷大自然的东西叫捕猎。 是时候把在空间里种田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穆荃沉默，低头。 「我们都无聊成这样了，养养鱼不行吗？」纪寒星就想看看穆荃能搬多少东西进来。 「远程传送活物这项技能，我还没琢磨出来。」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我不会真死了吧。」难怪土壤里连个虫子都看不见。 「我抱着从门走进来的。」 「门在哪里？」纪寒星循循诱导，温柔地笑着问。 「我想让它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我不信，我是不是死了所以才能进来，你在骗我。」哄有虚荣心的男人不就跟哄小孩一样轻松吗？ 激将法的下一句就该是，「除非你变出来给我看看。」 没等到纪寒星按照流程走完，穆荃清醒了。 「是你在骗我，快点，回来坐下来吃饭，别惦记逃出去。」 小心思被识破的纪寒星将手里的盘子放回餐桌，「偷点酒来吧，咱俩喝两杯。」 「想把我灌醉？我告诉你，我喝醉了就睡，你套不了话的。」 纪寒星俯身戳了一下穆荃的额头，「醉了就睡？酒后失德在舞厅抢人的是谁？」 「我那时候没醉，我清醒着把你抢回去的。」醉了也不承认。 「少废话，我要喝酒，弄几瓶来！」纪寒星坐回椅子上。 「你让我想想，酒窖在哪儿来着？」 「你慢慢想。」纪寒星扒拉了一口米饭。 嗯？这个米饭是甜的？是穆荃变的。 「挪过来了，入口在樱花树下，走，出去拿酒。」穆荃快要把自己家搬空了。 穆氏庄园，计划将穆家全部财产充公，充公前先涨见识，顺便搜刮一次宝贝的众人推开穆荃的卧室，然后傻眼了。 「你们小穆司令这么节俭？卧室里连张床都没有？」 「总指挥，自从开始打仗以后，庄园里的守卫都调走了，容易遭贼，不光是厨师长那里丢东西，少帅的东西丢得更多，也不知道是哪个贼干的，一天偷一点。」庄园的管家小声嘀咕道。 「他们家外墙上那么多金箔不偷，偷衣服？」郝运诧异道。 「这……大傢伙也很诧异，方队长带着人蹲监控都没抓到兇手。」 「是不是僕人干的？」 「总指挥，一开始确实有下人偷东西，但是后来被方队长发现了，就没人敢这么干了。」 管家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宽敞的楼，然后小声道：「大家猜测……少帅年纪轻轻在外面死于非命心有不甘，这可能是变成厉鬼了，所以庄园里在闹鬼。」 自从得到穆荃去世的消息后，穆荃住的楼就封起来了。 后来穆家的下人们纷纷离开，走之前确实有人顺手牵羊拿了一些东西，但被穆荃的近卫队发现后遭到枪毙。 「方队长是谁？听上去挺衷心啊。」 「回总指挥，是少帅的近卫队队长，被您的人……抓了。」联邦的人想要占领穆家，主人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一个衷心的守护者。 联邦的军队冲进来的时候，方志柏带着近卫队抵抗。 但是…… 正如江都市的守军早已叛变一样，穆家的近卫队也不想蚍蜉撼大树。 大家说服不了方志柏叛变，最后一合计，把方志柏这个一根筋的头头绑起来交给了联邦，换几百号人一条活路。 第54章 穆虚文的一切，由我接手 「就是你们几个杀了孟泽？」郝运听说有几个自称功臣的人要求见他。 「总指挥，大傢伙都知道，穆荃那小子不成气候，穆虚文死了以后，咱们这江都市谁说了算？」 第96页 在9号大街趁机杀死孟泽的刀疤脸壮汉搓着手，神秘兮兮地说道。 「是孟泽啊。」 「要不是我趁机杀了孟泽，您收復南三区也不会这么顺利……您看……」 郝运坐在江都市市长的办公室里，喝了一杯手边的茶，然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几个流窜作案的强盗，还敢跟我讨要功劳！你们胆挺大啊！」 「当街持刀杀人、屡次入室抢劫，恶行累累，现在还是通缉犯，以为换到联邦政府你们的罪行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把我郝某人当垃圾回收箱了！」 几人进来的时候身上的武器都被收了，还被警卫员押着。 「总指挥，我们是被穆虚文的暴政所逼，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原以为您是个大英雄才想来您这里讨口饭吃，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郝运挥手，押着壮汉的警卫员把压在地上的人放开。 「哼！你比穆虚文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柴强铁骨铮铮一条汉子，今天要杀要剐随你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柴强被按在地上，还梗着脖子，不服气地抬头。 「激将法？」郝运又喝了一口茶。 然后笑着看向警卫，「把这位好汉放开吧。」 「我调查过了，你们杀死孟泽，纯属是运气好，和你们以前干的坏事比起来远远不能功过相抵。」 「不过，你说得对，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如今南三区刚刚收復，各处都还有穆虚文和蒋幼旬的残余党羽。」 「我也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你们还能再立大功，我对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 「记住，你们还是戴罪之身，穿上联邦的制服，莫要太张扬，给联邦政府抹黑。」 郝运亲自走到柴强面前，递给柴强一张刚写出来自己亲自盖章的任命书。 「总指挥果然是干大事的做派！我柴强没有看错人。」 柴强接过任命书，看着上面的职位有些疑惑。 黑翼特遣队第十七支队第六行动组组长？ 「请问总指挥，这个黑翼特遣队是？」 「我养的私军。」郝运笑着坐回真皮椅子上，毫不掩盖自己的野心。 「听说你手底下人不少，全都编入黑翼特遣队，我也不夺你的权，你那些兄弟们都归你管。」 柴强却还在咂摸着「私军」这两个关键词，原来还是没吃上联邦的铁饭碗。 「这就被吓到了？还敢说自己铁骨铮铮？」 柴强瞄了一眼郝运周围的警卫，「总指挥，您这是要？」当第二个穆虚文？ 「我和老穆当年是同期参军的哥们，我是真的羡慕他，明明我叫郝运，运气怎么就没他好呢。你看看他这些年，在南三区享了多少福，我呢，辛辛苦苦摸爬滚打……」 「唉，不说了，总之，穆虚文的一切，由我接手了。」 柴强转着眼珠，谄媚地说道。「总指挥比穆虚文厉害多了，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当然。」郝运毫不谦虚，他如今的拥有的资本比穆虚文还要雄厚，区区一个南三区算什么？ 郝运从市政大厅离开，坐着专车去了穆氏庄园。 这里已经改姓「郝」了，只是牌匾还没换而已。 「今天还闹鬼吗？」郝运已经将穆家所有的僕人解散，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新来的管家是个退伍的军人。「报告总指挥，这是监控，请您过目。」 穆家处处都有监控，之前和现在都一样。 郝运坐在设备房，看着瞬间被清空的厨房台面，皱眉道。「还真是见鬼了啊？」 「总指挥，我们跟交接的人清点了一下，遭到盗窃的房间主要都是穆荃在使用，盗窃手法跟这些食物是一样的，这栋庄园北边的二层小楼甚至凭空消失了，前几天还丢了一个酒窖，昨天丢了一个花房……」 「凭空消失？这个小偷还是个魔术师？」 「排查一下监控系统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怀疑一下监控视频是不是被修改了。 「总指挥，昨天，3号楼前面这个花房消失的时候，我们大家都看着呢，监控就算出问题，总不能几十双眼睛出问题了。这里可能……真的闹鬼，您搬出去吧？」 这鬼还不怕阳光，大白天就搞事情。 「鬼？我郝某人一身正气，鬼也不敢近身！不过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确实晦气，把这些楼都封起来。」 说着不怕鬼的郝运还是搬离了穆氏庄园。 厨子也跟着离开，穆荃的食物源被断了。 「奇怪？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寒星，你想吃哪家店的菜？」 「你能看见厨房的样子吗？」纪寒星坐在穆荃刚搬运来的花房下面，头顶是一片攀附在木制屋顶上的凌霄花。 「能啊。」穆荃放松了警惕，说漏了嘴。 「你在远程监控家里的情况？」纪寒星前段时间问的时候穆荃说不能。 穆荃试图煳弄过去。「就看见食物，看不见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纪寒星将木桌上的红酒塞子扒开，准备给穆荃灌酒套话。 「你还是想出去，和我一起待在这里不好吗？」 纪寒星已经将红酒倒进了高脚杯里，将其中一杯推给穆荃。 第97页 「穆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如果此间事了，我还活着的话，我会心甘情愿地陪你在这个世外桃源待到死。」 「你已经死了，死在我手里，这里没有转生重回阳间的名额。」 「死人怎么还要吃活人的食物？」纪寒星将红酒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微甜的花果香在口腔中蔓延。 舌头上的味蕾细细地感受穆家酒窖珍藏红酒的滋味，品酒这种高雅的事情纪寒星不懂，但是他从甘甜的酒精里咂摸出了活着的滋味。 「你的很多事情是指什么？什么时候才是结束？」穆荃看着面前那一杯酒，想起了纪寒星第一次给他下毒的神情。 「你和孟泽是一伙吗？」 「算是吧，他说我们是被一起送到这里的，你吃的这些东西，还是他从中间转手弄来的呢。」 对穆家时时刻刻进行监视的是孟泽。 孟泽的原则就是，只要纪寒星和穆荃老实在空间里待几百年不出来，他们想要啥他给啥。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我要阻止的事情。」 「他想要把世界变成人类的屠宰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人，但是我是人……」 「我们确实无计可施，才想到回到过去，从根源上解决。」 「不管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执行我的任务，直到死亡。」 「穆荃，你什么都不在乎对吧？你并不在乎人类的命运，也不在乎孟泽的野心，那你就什么都不要管，放我出去，等一切结束，我回来找你。」 穆荃用手弹了一下红酒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如果这被称为命运，纪队长，你一个人，能改变得了什么？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纪寒星的眼神穿过鲜红的酒杯，想要把穆荃看透。 「不是我一个人，我们有很多人，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一个人能做什么，但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虽然一百年前大家打得不可开交，但一百年后，在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面前，总是能够实现团队合作的。 「刺杀穆荃这个任务，不仅我一个人在做，我们牺牲了很多前辈，他们惨烈地死在……」 「名为穆荃的恶魔手里。」 「就像这杯红酒一样，我同胞的血液，被你们当饮料。」 纪寒星眼睛突然红了，「穆荃，你既然承认自己和孟泽是一伙的，那我们就是敌人。」 「所以你并不爱我，你在哄我玩？」穆荃又弹了一下桌上的玻璃杯，力气太大，容器破碎，红色的液体奔涌而出，自由地在木桌上扩散，一滴一滴落在木地板上。 「穆荃，你口口声声说爱，你真的明白什么叫爱吗？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玩具而已，因为这个玩具和别的玩具不太一样，所以你很上心。」 「因为这个玩具不太听话，所以激起了你的驯服欲。」 「穆荃，你过家家的游戏玩够了吗？要么直接杀死我，要么放我走。」 穆荃伸手抹去纪寒星眼角的泪。「我说了，你出去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干，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该做些什么，哪怕拼尽全力结果是徒劳一场，我问心无愧，我不后悔。」 像是被纪寒星的眼泪烫到一样，穆荃将手缩回来。 「我是不在乎人类，但我挺在乎你这个玩具的。不过，纪队长，我放你出去没有用，孟泽不会放我们俩出去。」 纪寒星收起眼泪，「你告诉孟泽，你想通了，打算和他合作，先让他把你放出去，你再放我离开。」 穆荃用沾了纪寒星眼泪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摩挲，眼睛盯着手，无所谓地说。「孟泽不需要我，他说我待着什么也不干，就算给他帮大忙了。」 「不，他很害怕你干点什么。你很重要，你一定是他计划里最关键的部分。」 「穆荃这个名字，是人类的噩梦。」 第55章 我的心是寒星的，怎么能给你？ 「放你出去可以，把你的心给我。」 坐在藤椅上的孟泽闭着眼睛，对于穆荃待不住想要出去放风的请示提出了条件。 「那不行，我的心是我们家寒星的，怎么能给你？」 「再者说了，我们是兄弟，你的註定无疾而终。」 孟泽睁眼，瞄了一眼插科打诨的穆荃，嗤笑道：「穆荃，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要的……是你的心脏。」 穆荃后退一步，靠在空无一物的白墙上双腿交叉站立。 孟泽这空间真够寒酸的，连墙纸都捨不得弄个好看点的。 「你直接说要我的命好了。」人无心能活吗？ 就算不是人，那没心能行吗？ 「我确实想要你的命。」孟泽面对那朵红色的重瓣花而坐，曲起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想要我命的人可真多。」穆荃忍不住透过孟泽的背影看那朵花，是半年前的那一朵，他当时手贱掐出来的指甲印还在萼片上。 这花寿命诡异的长，难道是玻璃瓶里的药水有问题？ 穆荃走到孟泽对面的藤椅上坐下，瞄了一眼对面的孟泽，然后将右手食指伸进花瓶里。 冰冰凉凉的药水似有生命一般，激盪聚集到穆荃食指周围，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这个瓶口直径不到二十厘米的玻璃花瓶之下，仿佛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在波澜无惊的水面下剧烈翻滚涌动。 第98页 水波虽然兇狠，却以一种刚刚好的力度击打着穆荃的指头，像是在按摩，让人捨不得离开。 孟泽没有阻止穆荃的动作，反而传授起了养生经验，「这是孕育我们的生命之水，你把整只手都放进去，会更舒服。」 反派说的话能信吗？ 穆荃准备把手指抽出来，却发现动不了了。 在敞开的瓶口处，暗红色的液体迅速凝结出了一层五厘米厚的冰。 从穆荃所坐的藤椅里长出了新鲜的藤蔓，一圈又一圈地将主动钻进瓮中的鳖缠死。 穆荃在尝试进入自己空间的时候，发现进不去了。 在别人的空间里，是赢不了对方的。 这个狭小房间的一切，都随主人的心意而动。 至少现在的穆荃还不明白，怎么才能摆脱这个桎梏。 从他答应孟泽愿意进来的时候开始，他就必须脱一层皮才能出去。 穆荃身体被手腕般粗的褐色藤蔓严严实实地锁住，玻璃花瓶的冰层向上蔓延，将穆荃整个右手完全冻住。 穆荃低头看着整个身体被禁锢，等到冰层停止蔓延之时，又抬眸笑道，「我的好弟弟，你这是爱而不得，想要囚禁我？」 「我没你这么无聊，脑子只有情情爱爱。哥哥，神通广大的纪队长又把你哄开心了？又准备往他的圈套里钻？」 「当然，我们家寒星让我与你合作，我自然要听他的话。」哄骗孟泽？怎么可能骗得过去，当然是坐下来商量。 孟泽没说话，只是看着花瓶微笑。 「嘶……你这花怎么会咬人。」穆荃突然察觉到食指传来尖锐的刺痛。 再定睛一看，花杆上长出了新刺，扎破了穆荃的手指。 穆荃的血液从指尖开始扩散，水流激盪着将血液搅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花杆吸收。 原本蔫了的叶片舒展开来，合起来花瓣吸食了营养后绚丽绽放，尔后，快速枯萎凋落。 穆荃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看着花瓣深处的胚珠发育，萼片上方的子房一点一点地膨大，最后变成一颗拳头大小的红果。 红药水逐渐变得清亮，吸饱了血液后的果实鲜艷欲滴，吹弹可破的光滑果皮下，半透明的果冻质感红色果肉引诱着人类的味蕾，果肉中间包裹着的黑色胚珠隐约可见。 被吸了血的穆荃脸色苍白，原来这些噁心玩意是需要他的血来养大的。 果熟蒂落，孟泽摘下枝头的球形红果，举起来端详片刻。 最后满意地将红果放进一个透明盒子内。 粗壮的花枝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迅速枯萎，冰层融化。 缠绕穆荃的藤蔓缩回藤椅内，穆荃刚想站起来和孟泽打一架的时候，失重感从脚底传来。 屁股下的藤椅消失，白色的地面上出现一个方形洞口。 穆荃没有任何准备地被孟泽从高空扔出了空间。 还是那片熟悉的森林，失血过多的穆荃跌落在灌木丛中，巨大的冲击力震盪着内脏。 穆荃歪头吐掉一口血，然后打开空间的门。 「穆荃！」纪寒星从门内出来，看见身受重伤的穆荃后几步跨到他的身边查看伤势。 「孟泽用来培养异能者的那个红药水，是我的血。」穆荃举起沉重的胳膊，给纪寒星看自己被吸血的伤口。 「孟泽的事情之后再说。」纪寒星将手覆盖在穆荃的额头上，「你有哪里受伤？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穆荃笑着摇头，「没事，摔得有点狠，缓缓就好。」 孟泽这死小子肯定是故意把门开在半空中的。 神明离开自己的伊甸园，变成了会受伤会飢饿的凡夫俗子。 纪寒星简单地给穆荃检查了一遍。「后背上被树桩划了一个口子，腿可能是骨折了，内脏不太清楚有没有受到损伤，我们得出去，找个医生看看。」 纪寒星抬头看天，阴天没有太阳，厚重的云层聚集在森林顶上，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纪寒星站起来环视周围一圈，最后将目光聚集在远处的一个山洞上。 「纪队长，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丢人。」猝不及防被纪寒星抱起来的穆荃有些想挣扎。 「别吵，不然把你丢在这里。」 「对待病患可以温柔一点吗？」被老婆抱的体验有些新奇，穆荃生无可恋。 纪寒星抱着一个比自己大一圈的人还能健步如飞，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 现在是雨季，暴雨在他们赶到山洞后没多久便倾盆而下，空中的闪电犹如一把利剑，噼开了森林中最高的一颗红杉。 纪寒星把穆荃放到山洞口后，将洞中杂乱的树枝和蜘蛛网清理干净。 清理结束后，穆荃突然开口提醒道。「我们为什么不去空间里躲雨？」 有花园别墅不住，要住山洞，是为了体验生活吗？ 纪寒星本来在生火，被穆荃提醒后停下手里的动作。「根据我的经验，你现在的状态，是没有办法支撑一个空间运转的，你在现实中受的伤，不会因为躲到虚拟空间就痊癒了。」 「如果你因为重伤不愈死在里面，我也会死。」 「生不能同寝死同穴，挺好。」穆荃不信邪地想要试试。 纪寒星身后的山洞洞壁出现一扇黑色的门。 纪寒星推开门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团黑雾，原本搭建好的家已经坍塌。 第99页 「关上吧，别浪费体力。」纪寒星将门关上，继续蹲下生火。 凭空生出一个空间确实很耗费体力，黑门从原地消失，原本还能说话的穆荃无力靠在石壁上，歪着头看纪寒星。 透过活泼窜动的火光，纪寒星的身影清晰可见。 纪寒星生好火后走到穆荃身边，又用自己冰凉的手试探了一下穆荃的额头体温，万一伤口感染髮热就麻烦了。 「等雨停了我去山里採药给你包扎，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纪队长，我现在就很不舒服。」穆荃忍不住地用额头蹭了一下纪寒星的手。 看见示弱的穆荃，纪寒星的神色变得凝重，「你休息一下，去空间里待着，我出去找医生。」 穆荃拉着纪寒星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说它很难受。」 纪寒星将穆荃搂进怀里，安抚似地摸着穆荃的头髮。「我不会让你的心再难受了。」 「寒星……」 「嗯，我在。」 「你要杀我没错，那些怪东西，是我的血养出来的，你现在不必救我，等我死了，这些东西就没有养分了。」 「错的不是你，我向你道歉。」这些东西要吃人，吃的第一个人，大概是穆荃。 「寒星，我有点困。」 「好，你睡。」纪寒星把穆荃放平在草垫上，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穆荃身上。 「你不会趁我睡着悄悄离开吧？」穆荃用最后的力气拉着纪寒星的手。 「如果天晴了我会出去打猎採药，但我肯定会回来。」纪寒星席地而坐，仍由穆荃拉着自己的手。 「等我醒了你再出去好不好，我不想醒来是一个人看着这个破山洞。」穆荃可怜兮兮地撒着娇。 他算是看出来了，纪寒星吃软不吃硬。 他老婆就是心软，遇到强者直接开打，遇到弱者就软言软语地哄着。 「好。」穆荃极度虚弱的样子让纪寒星觉得他可能没救了。 只是骨折划伤能虚弱成这样吗？ 内脏不会是震碎了吧？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向来强势的人突然示弱，跟交代遗言没什么区别。 纪寒星一直坐在穆荃身边，每隔几分钟就要伸手试探一下穆荃还有没有唿吸。 孟泽直接把穆荃扔了出来，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太确定，穆荃是不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果穆荃死了，孟泽还会救人吗？ 如果孟泽直接杀了穆荃，纪寒星就被困在虚无里消亡。 但是……孟泽没有杀他们。 总不能真的是兄弟情深，捨不得下手吧？ 第56章 对我好的人，都死了 「哟，这不是跟在孟长官身边那个男孩嘛。」 「小子，别跑！」 柴强一把拎起沈云的衣领，就像屠夫掐住鸡崽，沈云的所有挣扎都只会让伺机报復的野兽更加兴奋。 「听说就是你去警厅举报爷几个的？」 「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爷如今变成抓老鼠的猫了！」 「咳咳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云被将近两米的柴强举起，不仅双脚离地，被掐住脖子后唿吸也即将被夺走。 「柴哥，就这么掐死他太便宜他了。」 柴强扭头看向身边笑得贼兮兮的小弟，松手把沈云扔到地上。 地上被柴强砸碎的酒瓶隔着工作服扎进沈云的肉里，昏暗的灯光下，血流一地。 「那就把人交给你了，别让这小子太舒服了。」 对男人没兴趣的柴强转头勾着舞女细腰，「走，咱们去外面玩。」 「你们在干什么？」林双颦推开包房的门，护犊子一般将沈云护在身后。 「林老闆，看看我这身衣服，如今的我，可不是你能得罪的。」柴强穿着联邦的制服为非作歹。 「呵，锦衣是我干女儿，你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让她扒了你这身狗皮！」 「锦衣是谁？」柴强一个小小的走狗当然不认识郝总指挥的高级官员。 林双颦拍拍手，几十个持枪保镖从门外涌入。「你既然不认识，我也不必和你废话，我林双颦在江都市这么多年，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你个老婊子敢这样跟老子说话！我奉总指挥的军令搜查穆家余党，这小子是孟泽的人，你窝藏逃犯，我把你们都毙了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柴强从后腰摸出枪，指向林双颦。 「林姨？」被柴强搂着的舞女被吓得瘫倒在地上。 柴强带来的人也都喝得醉醺醺的，一个个神志不清掏出枪和林双颦对峙。 喝醉的人，哪有什么枪法精准度。 柴强的子弹擦着林双颦鬓角的发梢而过，林双颦冷笑着让保镖开枪。 「给你们总指挥打电话，让他亲自来赎人！」 柴强和他的众跟班被绑了。 林双颦将沈云扶起，带去休息室。 「林姨……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沈云将手伸在桌上给林双颦上药。 「不过是几个小人得势的畜生，没事，林姨能摆平。」林双颦用镊子将扎进沈云肉里的玻璃碎片夹出。 「上衣脱了。」 沈云突然就开始流眼泪。 「林姨，我不能给你再添麻烦了，对我好的人，都死了。」 第100页 要不是他闹着要上街，孟泽也不会被这些人趁机杀死。 林双颦也没有笑话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她就是喜欢收留我见犹怜的男孩子。 耐心地掏出手绢擦掉沈云的眼泪，「林姨也不是白收留你的嘛，我要把你卖个好价钱，哪能给那几个畜生糟蹋了。」 哪怕是孟泽和穆荃活过来，卖给他俩，拿到的钱比柴强这种直接强抢一个子不给的多得多了。 说起来还怪想念这俩财神爷的，人家是纨绔，但是人家讲道理来喝个酒都给钱不眨眼啊！ 沈云感动的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被林双颦这么一说，张着嘴愣住，不知道是继续哭还是……继续哭。 什么叫把他卖个好价钱，他怎么这么惨！ 「诶，林姨教你啊，你这样哭不行啊，嚎得太难听了，眼泪要安静地流下来……诶呀，怎么能哭得鼻涕泡泡满脸都是，要哭得好看一点，唯美一点。」 「唉，孺子不可教也，太粗鄙了。」林双颦将手里的镊子放到托盘上，拿起纱布粗暴地给沈云缠上。 「林姨，疼！啊！」 「别嚎！小声哭！」林双颦包扎的动作利索，一边干活还不忘给员工做职业培训。 林双颦将沈云上半身包扎成一个白色的大粽子，用了最好的伤药。 这是以后能给她赚钱的漂亮宝贝，身上一点疤都不能留。 她向来看不上那些打骂员工的同行，对摇钱树怎么可以那么粗暴。 要用爱感化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给自己赚钱。 沈云缩在角落里举着勺子在吃员工餐。 「诶，小云呀，孟泽对你怎么样？」林双颦坐在沈云的对面，用筷子挑盘子里卤得软糯透味的猪肘子吃。 「很好。」沈云眼巴巴看着林双颦的猪肘子，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水煮豆腐拌白菜。 至少孟长官会给他肉吃！ 我的孟长官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 「孟泽对我们这些商户也挺好的。」林双颦被小孩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嘆着气夹了一块带皮的肉给他。 「害，你说怎么突然就打仗了呢？」 她作为既得利益者，这些年就全靠着穆家在赚钱了。 穆虚文好色，听说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随他。 这父子俩好色对林双颦来说，就是源源不断的钱和无人撼动的地位。 她给穆虚文找了那么多漂亮美人，没想到自己收养了快十年的干女儿居然杀了穆虚文。 难怪这孩子主动要去给穆虚文那个老傢伙当小妾呢，原来是间谍啊。 林双颦感嘆着呢。 锦衣亲自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了。「干妈，听说我手底下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 林双颦穿着深蓝色的旗袍，手里却抱着猪蹄在啃。 见到来人后，放下猪蹄，招手让锦衣过来坐下。「瞧我这小闺女，穿军装比穿舞服帅气多了。」 锦衣「流浪」到江都市的时候才十五岁，无儿无女的林双颦对这小闺女一见如故，没想着要让她赚钱，就当亲女儿养着。 如今十年过去了，小闺女早就长成了大闺女。 也可能十年前就是个心智成熟的优秀间谍了。 「你说说，你们联邦招人怎么比我这个舞厅还不挑，什么烂虾臭鱼都往家里收罗，家里不得腥死！」 「江都市谁当老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不关心，但他们一天天在这条街上胡作非为，这治安怎么比穆虚文这个暴君统治的时期还差！」 「干妈，我会转告总指挥，这几人自会处理，您别为他们伤神。」 锦衣从身后拿出一个礼品盒子。 「干妈，这是我最近得的一套红宝石首饰，和您身上这套旗袍很配，您看看？」锦衣掀开盒子。 坐在角落里的沈云舀了一勺白米饭放进嘴里，这母慈子孝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锦衣带人押着柴强回到驻地，将醉醺醺的几个人关进禁闭室。 柴强被一盆水泼醒的时候，阳光从禁闭室的铁窗内照进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一睁眼看见一个貌美如花穿着制服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脑子还留在舞厅的柴强出言调戏。「哟，林老闆会玩，知道送这么漂亮的小妞给爷赔礼。」 「赔礼？」锦衣嗤笑。 「杨支队长，告诉他我是谁？」 柴强这才发现锦衣旁边站着自己的直属领导。 「柴强，这是林幽中将，黑翼特遣队的高级指挥员。」 「林幽？你和林老闆什么关系？」 锦衣一枪打在柴强肋骨上，「林老闆是9号大街最大的纳税户，是总指挥在江都市站稳脚跟需要拉拢的对象，你个蠢东西，这些日子在江都市作威作福，把总指挥的名声都败坏了！」 锦衣又一枪打在柴强的小腿上。 「啊！你个臭娘们！我要见总指挥！我是奉总指挥的命令寻找穆蒋两家余党的！是公干！你凭什么设私刑！」 对于一个未开化的野兽而言，得知自己的长官是自己瞧不上的女人，比打他俩枪还难受。 「公干？干到床上了？」 「队伍里有你这样的败类，简直是耻辱。」锦衣准备再开一枪时，被旁边的杨队长拦住了。 「中将，杀他也要先跟总指挥汇报……」 第101页 「行，你还能再活半小时。」锦衣将手里的枪放下，脱下手套甩在桌上，转身朝郝运的办公室走去。 郝运开完早会，示意锦衣进来。 「你要汇报的事情小李已经跟我说了，来，坐。」 锦衣向郝运敬礼后挺直腰坐在郝运对面，一脸正气地开口道，「总指挥，他们是逃窜的杀人犯，劣性难改，没资格做联邦的军人。」 郝运笑着听完锦衣的控诉，然后给锦衣倒了一杯茶。 「锦衣，他们本来也不是联邦的军人，他们只是几条狗，不过啊，垃圾堆，还得需要狗去翻，不用脏了咱们自己的手。」 「他要是真能帮忙找到那些藏起来的臭虫，赏他几块骨头又何妨。」 「流浪狗而已，活不了多久了。」 「对了，林老闆怎么样？是不是还要我亲自去赔礼道歉？」昨晚的消息传来，林双颦在电话那头叫嚣着要郝运这个总指挥去接人。 郝运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锦衣听出了杀意。 「林双颦在江都市商界地位不低，总指挥，我们要拉拢人心，不可轻易动她。」 郝运摇头，「锦衣，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吗？这些年你潜伏在江都市，多亏了林老闆的照拂，她掩护你也算是功勋卓着。」 「你和她好歹母女一场……看来我还是好好去亲自道歉，顺便谢谢这位大功臣。」 第57章 大家都双手沾满血，谁又比谁高贵 「总指挥，我是奉您的命令去暗访，您猜猜我看见谁了？」 「孟泽养在家里的男宠，林双颦那个老婊子她收留孟泽的人，她就是穆家的余党！」 柴强胸口和小腿上的子弹被取出来后，见到郝运就告状。 「柴强，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什么吗？」郝运站在病床前冷着脸训斥。 柴强装死般闭嘴。 「你们是逃犯，我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顶着老子的名头当霸王！长能耐了！」 郝运看了一眼旁边的副官。 副官将一份文件递给柴强。 「总指挥？这是什么意思？」 郝运冷哼。 「既然你死性不改，那我也必要给你机会了！」 「我向来讲道理，滥用私刑的事情我不会做，出院后移交联邦法庭，给你定罪量刑。」 柴强躺在病床上中气十足的吼道，「郝运！你就不怕我把你想造反的事情说出去吗？」 「我这些天帮你杀了这么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郝运跟自己的副官打趣道。「咱们锦衣下手还是轻了，还能让这恶狗有力气到处嚎。」 「总指挥，我替林中将补一枪？」 眼看威胁没用，柴强开始慌了。「总指挥，我错了……」 郝运走到柴强病床前，拍了拍白色的床单。「知道错就好，当恶狗呢，要学会当一条不会给主人闯祸的狗，不该咬的肉不要吃。」 「不过你野性难驯，城市不适合野狗。」 「伤养好后，带人去芳州市的原始森林里找穆虚文留下的宝贝。」 蒋家和穆家的人都被暗地里解决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去找，那个让叶铭钊叛变的秘密实验室了。 穆虚文苦心藏了十几年，肯定是个大宝贝。 「跟锦衣说一声，今晚去林老闆的舞厅赴宴。」 林双颦接到消息后，早早地备好了酒菜，关店谢客，等着郝运上门。 夜晚降临，9号大街的灯光亮起。 郝运在数百个警卫的保护下踏进醉聘舞厅。 酒过三巡后，郝运开门见山问道：「听说林老闆这里有个叫沈云的孩子，先是穆荃的梦中情人，后来又是孟泽的入幕之宾……昨夜还被不长眼的狗东西给骚扰了。」 「林老闆，这个沈云是个什么绝色？方便让我看看吗？」 「哟，郝司令也好这一口？」林双颦给郝运倒了一杯酒。 郝运摆摆手，「没有的事，林老闆，我家中夫人管得严，你可不能离我这么近。」 「看不出来，郝司令居然是个好男人。」林双颦放下酒瓶。 「小云昨天受了伤，在宿舍休息呢。郝司令既然不是喜欢男孩子，见他做什么？」 林双颦看了一眼站在郝运身后的锦衣，又笑着推销产品。 「这孩子确实有几分姿色，这可是我打算好好培养的摇钱树，您要是需要用他去拉拢什么人，我就便宜些卖给您了。」 郝运手里晃着酒杯，「林老闆，你是个聪明人。」 「你的这个摇钱树，曾经和穆荃、孟泽这两个人关系密切，保不齐……他就想要给自己的情郎报仇呢？」斩草要除根，柴强这个恶狗就是他的除草剂。 「把人交出来，你还是江都市最大舞厅的老闆……否则……」 林双颦常年媚笑的脸僵硬了一下。「总指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穆荃虽然找沈云找了大半年，但见到真人以后嫌没梦里的那个好看，当场就走了。」 「孩子清清白白的，他在孟泽家里也只是个打扫的佣人，也不知道这个男宠的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 传谣言的人当然就是柴强，是他们亲眼看见孟泽给这个「佣人」送真金白银。 「我还等着找个大方的买主，大家这样造谣，我怎么出手？」 第102页 锦衣垂眸看着林双颦极力给沈云洗脱罪名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穆虚文看上自己的时候，林双颦也是想尽办法…… 有的人啊，一口一个爱钱，心地比谁都善良。 「干妈，总指挥没有恶意，你把沈云叫来，问清楚后就不会再猜疑。」 「行行行，我这就去叫。总指挥，您慢慢吃菜，宿舍离得有些远。」林双颦说完后扭着腰从侧门离开。 「我们杀人不眨眼的鬼幽，竟然也开始有人的感情了？」郝运回头打趣道。 「总指挥，我是人，正因为我是人，所以尽全力报答您的知遇之恩。」锦衣没有把自己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我知道我们锦衣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来，你也坐下吃点吧。」 「谢总指挥。」锦衣隔着一个位置坐到郝运的左手边。 「锦衣，风信叛变让我们损失惨重，你可不能跟他学。」郝运夹了一个肉圆子到锦衣的碗中。 「总指挥，我后来看了风信的档案，似乎跟我在长川遇到的不是一个人，他可能不是叛变，是殉职了。」 「哦？说说看。」 「风信是左撇子，但那人的惯用手是右手。」虽然见面只有十几分钟，但锦衣还是记住了细节。 「我当时杀了穆虚文后，也遇到两个人说是来刺杀穆虚文的，他们说是风信手下，但您派来的第二行动组名单里，根本没有那两个人。」 「穆荃在这几年里频繁被暴徒绑架，又莫名其妙地要找一个谁也没见过的沈云，沈云没找到，找到了假扮傅衡光的杀手……」 「这些人似乎跟穆虚文是敌对关系。」 「总指挥，我怀疑，有第三方势力在南三区浑水摸鱼。」 郝运眼底闪过赏识的光，「傅衡光？叶铭钊家里养着的那个傻孩子是不是叫傅衡光？是谁送来的？」 「汪澜，此人是穆荃和孟泽自小的玩伴，但在江都市声望不低，我们不能动他。」至少不能明着动他。 「锦衣你看，柴强这些地痞无赖的用处不就来了吗？」等到鸟尽之时，再把这些弓给融了。 「可他会大肆宣扬败坏您的名声。」 「那就在张嘴之前让他们永远闭嘴。」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太嚣张。 「我安排人去查一下，假风信这行人似乎跟汪澜也有往来，汪澜曾经离开过江都市一阵时间，就是被他们送走的，还借用了咱们的情报网传递消息。」 不然这个组也不会被穆荃发现全军覆没。 假风信的事情郝运现在不想管，他在乎的是…… 「锦衣，宿舍离得很远吗？你干妈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锦衣从座位上起身。 「我随你去。」 郝运带着一群人跟锦衣一起穿过狭窄恶臭的小巷，到了林双颦安排给员工住的地下室。 远远就听到了林双颦在训斥保安。「没用的东西，一个受伤的人都看不住！」 「林老闆，火气怎么这么大？」 郝运出现在地下室的门口。 「总指挥，对不住了，沈云这孩子自己跑了，他欠我那么多钱都还没还，等我抓住他不打断他的腿！」 「什么时候跑的？」 「早上就没回来过，我还以为是老闆留他在店里。」负责看门的保安解释道。 「林老闆，你不是故意把人放跑的吧？」 「总指挥，我是正经的生意人，我店里几百个员工，难道每一个都要安排一个保镖跟着？哪有这钱啊，可能是昨晚受了惊吓，怕再遇到难缠的顾客，自己跑了。」 「不是心里有鬼，他跑什么？」郝运挥手，持枪的警卫纷纷进入地下室。「给我搜！」 「总指挥，我安排人去找，他身上有伤跑不远的。」 郝运摇头，「让柴强去抓，他们心底恨惨了这个害自己被罚的小孩，不会徇私。」 「总指挥，您怀疑我？」 「瓜田李下，林老闆和你情谊深厚，由你来找，难免落人口实。」 「再者说了，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用你太大材小用了，锦衣，你带人去找假冒风信的那群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厉害把我和老穆都玩得团团转。」 郝运安排完工作，率先离开了杂乱的小巷。 林双颦靠在门框上，低头扣着手上刚涂好的红色指甲油，任由郝运的人将这个复杂的地下室翻得底朝天。 「干妈，是你把沈云放走的吗？」锦衣走到林双颦身边，小声问道。 「长官不要诬陷我这个老人家，我是那种把摇钱树放走的人吗？」 锦衣也靠在墙边，小声道，「干妈心善，我是知道的。只不过上位者都有疑心病，这么一跑，他就更怀疑了。」 「锦衣啊，这个郝总指挥成天宣扬穆司令是暴君，我看他，也不像个好人。」 当初锦衣杀了穆虚文，孟泽也只是传她去问话就放回来了。 「干妈，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单纯地执着于分好坏吗？大家都是双手沾满了敌人的血，谁又比谁高贵。」 「确实，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鸨，干的也尽是昧良心的缺德事，你说我好不容易良心发现对他好点，他还让我鸡飞蛋打……」 「各位长官，可得帮我把摇钱树抓回来，我在这死孩子身上投入那么多心血，他居然还敢逃跑，抓回来我就把他卖给王胖子！」 第103页 第58章 据记载，他是穆荃的爱人沈云 「汪医生，我们家老大的信号……哇，这不是……那个谁吗？」 纪寒星的传送器信号在时空隧道里消失了。 王辰再次回到江都市，带着寻找纪寒星尸骨的使命。 最后一个知道纪寒星行踪的人是汪澜，假扮成护士的王辰藏在汪澜的医院里。 汪澜把昏迷在路边的沈云带到急救室。「你认识他？」 王辰站在急救室门口，「汪医生，路边的小孩不要乱捡，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刚准备喊助手的汪澜听到王辰的话后关上了门，「去消毒，然后帮我。」 「这段日子联邦在清扫穆虚文的余党，你的身份本来就引起他们的怀疑，你怎么还敢救他？」 「我是医生，我的眼里只有病人，给我纱布。」汪澜看见沈云中弹的胸口便知道又要牵扯进一桩麻烦事里了。 王辰是跟纪寒星学过简单急救措施的，不然也不会完美地融入医院。 见汪澜神色坚决，便开始尽职尽责地做个手术助理。 「他是谁？」汪澜将子弹取出来包扎好伤口后问道。 「他是个孤儿，之前在孟泽家里当佣人……也不知道孟泽死了后去哪里了，怎么搞得一身伤？」 「仅此而已？他和你们这些异能者，和长川的实验室有什么关联？」汪澜只在传言里听说过沈云这个名字，没亲眼见过。 「根据歷史资料记载，他是穆荃的爱人沈云。」 「小荃死了，孟泽死了，你们纪队长也死了，歷史还没有改变吗？」 「改变了，联邦攻占南三区的时间提前了两年，但两年后穆荃会再次带着一批异能者军团出现，歷史轨迹復原。」 穿越者是观测者，他们在时间里游走时，还记得改变前的歷史。 「你们知道时间悖论吗？」汪澜在这段时间查看了大量的文献。 虽然用已有的知识去解释未知的秘密不贴切，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些人想要改变歷史的举止极其白痴。 「不知道。」白痴不想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执行上级的任务。 「你们只会是歷史的观测者，或者变成歷史的一部分。如果不存在平行时空，改变此刻，就意味着失去未来。如果存在平行时空，你们在拯救的也只是这个时空的未来，在你们原来的时间线里，一切如旧……明白了吗？你们的行动註定失败。」 「可是……」王辰很想辩解，但觉得汪澜说得很有道理。 「穆荃没有死是吗？他还活着未来的歷史里当个暴君？」 汪澜听到穆荃还活着的消息挺开心的，至于暴君的说法……这傻孩子到底经歷了什么？ 「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想说什么？纪寒星也没有死？」 「哦！我是想说，我们队长的传送器信号出现了！就在芳州市，您给我看的那个森林里，汪医生，我是来辞别的！我们首领说了，就算队长只剩骨头，我也要把他带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汪澜还要去找他父亲的下落。「把他推去病房。」 打了麻醉还没醒的沈云刚躺在病床上。 联邦的军队就包围了汪澜的小医院。 「汪院长，我奉总指挥的命令搜查逃犯，这是搜查令，请您过目。」来找人的是刚出院不久还缠着绷带的柴强。 「请问是什么样的逃犯？」汪澜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王辰。 王辰朝他点头后上楼梯回到病房里。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给我搜！」柴强终于记得，不能大肆宣扬郝运小肚鸡肠在清算穆家旧部的事实。 柴强带着的一组人穿着制服在一楼大厅中搜查，原本因为打针在抹泪的小朋友突然就止住了哭声。 原本乱糟糟的大厅里一片寂静，坐在椅子上的大家已经在别处见识过了这伙强盗的行径。 奈何这些强盗一遭翻身，变成了执法者，还不让人提自己的过去，听说敢骂他们的都被当成余党抓进大牢了。 大家都不敢小声说，只能在心底骂。 「汪院长，虽然附近的监控被拆了，但有人亲眼看见你把逃犯带进医院里。总指挥说了，您是叶中将的人，让我们对您客气点。您识相点，自己把人交出来。」 「我这医院门口每天有数不清的病人排队等着我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孟泽是不高兴了就去街上给乞丐撒钱的大好人。 汪澜是只要有空床位就永远敞开医院大门接收病人的活菩萨。 但他的医院很小，能接收的病人名额不多，大家只能聚集在他的医院门口，等待奇蹟降临。 「汪院长，联邦的逃犯您都敢捡，您有几条命？」 柴强放完狠话后，带着人上二楼病房。 汪澜也跟着上楼。 眼看就要接近沈云藏身的病房。 「汪医生紧张什么？」 「这是重症监护室，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病人，你们这么多人闯进去惊扰到病人，我熬了一晚上的夜不就白干了。」 「少废话，开门！」柴强一声令下，狗腿子直接砸开了玻璃门。 「汪医生，快看看我妈，刚刚这个电视突然就变成一条线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趴在病床边上哭，手里指着心电图监控仪。 第104页 病床上躺着一个白髮老妪，瘦骨嶙峋蜷缩成一团，头上戴着仪器。 汪澜几个跨步走到病床前，把氧气塞进病人的鼻腔里。「王女士，只是指夹脱落了，您母亲没事。」 「几位长官，这个病人是传染性肺病，您要想检查，就过来吧。」汪澜戴上口罩查看病人情况。 看着被王辰改变样貌体型的沈云，一边调整输液速度一边感嘆，该说不说，这能力是真好用。 异能者对普通人而言，不就是降维打击吗？ 难怪这几个人在江都市戒备森严的穆家如入无人之境。 柴强想过有易容伪装这回事，所以听到这种传染病的言论，就更坚定了这是伪装。 上前一把掀开了白色的被子。 看见被子下佝偻瘦小的身体愣住了，难不成还会缩骨功？ 肥胖的王女士一把推开柴强，「你要对我妈做什么？我告诉你，大家都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全家都死了，只剩这一个老母亲了，她要是有个好歹……我……我把她咳出来的痰倒你头上！」 柴强没想到这个疯女人的力气还挺大，刚准备掏枪毙了这个碍眼的东西，想起被放出来时郝运不要扰民的交代，只好愤恨地离开。 「王女士，你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要每天给她吃……」 汪澜没有跟着柴强离开，留在病房里给家属交代细节。 柴强走之前还交代了让人守在门口。 「汪医生，我没钱了，我带我妈出院吧。」纪寒星有下落了，他该跑了，顺便把沈云这个倒霉孩子送到安全地方。 汪澜皱眉，收一收，演得太过了。 「过两天吧，没钱我给你打折。」跑也要带上他一起跑，还要把衡光带上。 傅衡光会喷火的秘密快要瞒不住了，得找纪寒星问问怎么办。 「哦，没钱的话，来我家给我弟弟做饭吧，我给你工钱。」 「汪医生，您太好了，我要给您送锦旗！」王女士用床单抹泪，余光瞄着外面的守卫。 汪澜把王女士带到了隔壁的家里。 郝运可能真的想弄死他了，附近的草丛里蹲了不少眼睛。 「汪医生，我把那些人打晕，咱们直接跑！」 「沈云的身体不像你们皮实，之前受的伤没好又中弹了，旧伤口感染了还在发高烧，需要让他静养。」 不是每个人都有纪寒星那种气都没了伤口还会自愈的超能力，普通人这么折腾，容易没命。 「可是带上他去原始森林，他也会死的。」 王辰抬眼看向同样文弱的汪澜。 「汪医生，你只是个拿手术刀的医生，面对豺狼虎豹和兇狠的敌人，你也会死。」 「我都和你们这帮人人喊打的通缉犯搅和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会怕死吗？」汪澜准备上楼看看睡着的傅衡光。 王辰顺了一个茶几上的苹果，靠在楼梯扶手上，忍不住开口道：「汪医生，你知道老大为什么一开始就命令我保护好你吗？」 「因为你们纪队长是好人。」 王辰啃了一口苹果，「我刚被首领带回基地的时候听人说，我们组织的创始人，姓汪。」 汪澜抬起来的脚又放下，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辰。「你们组织是干什么的？」 「消灭异能的存在，包括我们自己。」 汪澜笑着转过身，「大概是巧合同一个姓吧？就我这样的？能当你们这种组织的创始人？」 在房间里的傅衡光听到声音后推门出来，兴奋道：「澜哥！我今天能控制球球到处跑了！」 汪澜总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但看见傅衡光指尖的火光时，又清醒了。「衡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在家里玩火。」 汪澜不敢把会喷火的傅衡光留给叶铭钊照顾，所以带在身边，小心隐藏傅衡光的特殊之处。 傅衡光这些日子接触外界后心智渐成熟，但他本身就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岁月夺去了他叛逆的童年，仿佛一夜之间从七岁跨到十八岁。 就算努力做个懂事的弟弟，也有按耐不住叛逆的好奇心。「对不起，我忍不住想试试。」 「汪医生，或许，我们需要让衡光尽快地熟悉异能？异能者的体能提升速度会比普通人高很多，衡光会变成很厉害的战斗力。」 「好耶！澜哥，看我给你变个大火球！」 「住手，别把家烧了！」 第59章 能不和你的枕边人耍心眼吗 「真的不能直接动手吗？首领。我加上衡光一定打得过。」不管汪澜承不承认，这个首领王辰认定了。 聚集在汪家附近的疯狗越来越多，沈云的伤势也已经好转住进汪澜家里。 「不能公然和他们作对，会牵连叶叔叔的前途。」 「哎哟喂，他都跟着郝运，哪有什么前途可言？郝运嘚瑟不了多久，没多久穆荃就浴血重生回来取回自己的一切了。」 「你们的目的不就是阻止穆荃吗？立场改变了？」汪澜拉上走廊尽头黑色的窗帘。 「对哦，不愧是首领，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好像也无形之中被穆荃这个狡猾的狐狸洗脑了。 「寒星，我觉得有人在骂我。」穆荃裹着一条旅店的破毯子，手里捧着纪寒星熬的草药。 「这个世界上骂你的人不少，把体温计给我。」 第105页 纪寒星走到穆荃跟前，用手背试探病人额头上的温度。 穆荃将瓷碗放在床头柜上，从腋下将体温计掏出来递给纪寒星。 穆荃伤口感染严重，纪寒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个腿受伤的伤患带出那片森林，到最近的小镇找了个旅店住下。 纪寒星出来的时候找了最近的路，穿过一个山谷后，到了森林的北边。 这个小镇都已经脱离了南三区的范畴，处于联邦和南三区之间无人监管的混沌地带，南三区的货币在这里不流通。 好在，金子永远都是硬道理。 穆司令衣服胸针是镶金的，可以用来换口饭吃。 镇上没有医院，只有一个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给人看病也是吃草药，救命的药物在战争时期跟能源一样稀缺。 纪寒星把医生那里唯一的温度计借来用。 「烧退得差不多了。」纪寒星将温度计放到盒子里装好，准备送还给赤脚医生。 纪寒星关上门离开。 几秒钟后又扭头回来。「把药喝完，是养骨头的。」 「苦……」穆荃这些日子算是明白了一个真理。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虽然丢人，但是有老婆疼。 纪寒星皱着眉头离开，再次回来的时候往穆荃嘴里塞了一块麦芽糖。 穆荃嘴里舔着这块拇指大的麦芽糖，好甜啊，纯粹又浓郁的糖味在口腔里蔓延。 好没出息，一块粗制滥造的麦芽糖就忘记了从前被捅刀子的苦。 「寒星，我的伤口有些痒，可以挠一挠吗？」 纪寒星打了一盆热水，正在将一块干净打湿。 听到穆荃的话后将毛巾拧干，「伤口痒是在恢復了，趴下，我给你擦一擦。」 纪寒星将缠在穆荃上半身的纱布解开，还没有完全结痂的几处伤口渗着血。 有些伤口当时受伤的时候看着问题不大，等到过了那个绝境，才后知后觉的痛。 穆荃被抛下的时候失血过多，身体来不及反应，直直地坠落。 内脏没有被震碎是他天赋异禀，但被灌木丛的树枝擦伤了。 树枝要是再粗点，能把穆荃捅穿。 穆荃死了很多次，得益于纪寒星杀人技术熟练，他痛三秒钟，眼一闭，就重生了。 这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差点死了但是没死，只剩下长久的痛。 「疼吗？我轻点。」纪寒星察觉到，随着自己的动作穆荃的身体在颤抖。 「不疼，很舒服。」 穆荃趴着，头靠在手臂上，扭头看着纪寒星认真的眉眼。 温热的毛巾一寸一寸地在伤口周围轻柔的擦拭。 不想杀他的老婆温柔到了骨头里。 受一次伤换来这待遇，值了。 察觉到穆荃在偷看自己，纪寒星将毛巾放下。「穆荃，你在笑什么？」 「纪队长对我好温柔，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所以你故意受伤？」温柔的纪寒星消失了。 「我我我……我没有，谁知道孟泽翻脸比翻书还快！居然把出口开在我脚下。」 这个黑着脸的阎罗是谁？还我温温柔柔的老婆！ 纪寒星瞪了穆荃一眼，将白色毛巾放到搪瓷盆里，毛巾上沾的血扩散到清水中，变成了培养怪物的红药水。 「穆荃，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能是你死不掉，所以总是不把性命当一回事。」 穆荃不光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他「死」过很多次，早就失去了敬畏。 没有心的人垂着眼睑，不发一言。 纪寒星洗干净毛巾挂在架子上，才走回床边继续给穆荃的伤口上药。 「纪队长怕死吗？」冰冰凉凉的草药覆盖在皮肤上，给疼痛的伤口带来几分缓解。 「我当然怕，我无数次看着别人死去，也无数次濒临死亡，我很害怕，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还以为你那么拼，是不怕死呢。」穆荃低头，正好看见纪寒星的手牵着纱布绕过自己的胸口。 「恰恰是离死亡最近的人才怕死，第一次出任务和敌人对上的时候，我的腿不停的颤抖。第二次，我们小队全军覆没，他们死之前，用尸体盖住我……」 穆荃突然握住纪寒星的手，多好看的一只手，该用来写字弹钢琴的。 他漂亮的狐狸精，好像活在一个很残酷的狐狸洞里，不凶一点，就会被剥皮了吧。 「寒星，我们回森林里，找孟泽的实验室。」他不在乎人类，可是他在乎纪寒星。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纪寒星将手抽出来，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衫给穆荃换上。 「那时候孟泽的实验室可能又要转移了。」孟泽小心谨慎，穆荃被他逮了这么多次，也不知道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要转移早就转移了，也不差这十天半月，先把你的伤养好，我们再进去。」纪寒星的手又绕到穆荃的胸前，在给他扣扣子。 「纪队长，我已经比你的任务重要了吗？」 「嗯，你很重要。」衬衫上的扣子扣完，纪寒星坐到床沿，扣着穆荃的头亲了上来。 穆荃愣怔三秒后，直接将纪寒星推到在床上。 「穆荃，你有伤，别乱来。」 动一下就被撕扯到伤口的穆荃含着极寒星的唇瓣不松口，「唔，让老公再亲亲。」 第106页 受伤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送上门的老婆不能睡。 「宝贝，你不是治癒系异能者吗？」 穆荃靠在纪寒星身上不肯起来。 「其实……我主治的是精神干扰。」他自己能快速痊癒是体质原因。 「恋爱脑能治吗？你是不是给我精神制造干扰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爱你。」穆荃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精緻的脸简直是造物主的炫技作品，难怪被派出来当狐狸精。 谁能想到这么个长相明艷，气质柔和的小美人，他……杀人不眨眼。 「没救了，埋了吧。」纪寒星平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穆荃将左手伸到纪寒星腰间抱着，看见弓着身子的老婆，没忍住低头含住修长白皙的脖颈轻轻舔舐。 原本只是想亲亲喉结的，亲着亲着，一路向下，解开了衬衫，还好手没受伤。 「寒星，是不是也想要了？」 穆荃伸手揉着纪寒星的冰冰凉凉的耳垂，感受着纪寒星急促的唿吸，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 「我帮宝宝。」穆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瓣，双腿分开跪在纪寒星腰侧。 「穆荃！你腿好了？」 旖旎的氛围在纪寒星突如其来的清醒中消失。 骨折的腿能支撑一百多斤的身体？ 「是哦，简直是奇蹟，纪队长是神医，两碗药就喝好了。」 「穆荃……你骗我？」 被识破了的穆荃不装残疾了，直接搂着纪寒星靠坐在被子上，亲着纪寒星的唇角慢悠悠地哄。「你骗我那么多次，不许我骗回来吗？」 「你承认了？」纪寒星想一脚把穆荃踢下床，但是怕这个无赖又装腿断了要他负责。 「宝贝，我们可以先……再秋后算帐行吗？」 「你说呢？」纪寒星冷笑。 「我坦白，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是挺疼的，可能只是伤了皮肉，没伤到骨头。但是后背的伤是真的……你看，你一挣扎我要安抚你就又开始疼了。」 纪寒星先是抬眼看穆荃，然后又低头看向自己握成拳的手。 穆荃识破了老婆又想揍自己的心思，连忙将纪寒星的拳头一根一根掰开，把手举到唇边亲了一下。 「乖，在床上呢，打什么架。」打架也不是这么个拳拳到肉的打法。 纪寒星嘆了口气，穆荃的腿是否骨折肉眼看不出来，但是后背血淋淋的伤是真的。 纪寒星伸手拍了拍穆荃的右脸。「穆司令，在床上呢，能不和你的枕边人耍心眼了吗？」 「枕边人」这三个字取悦了穆荃，嘴角笑得咧到天边。 但是他不敢承诺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耍点心眼怎么会看见老婆温温柔柔贴心照顾自己的样子，他没错，下次还敢！ 但是可以先答应。「好，我们继续。」 「不行。」 「为什么不行？还在生气？待会让你打一顿好了。」怀里的漂亮宝贝早就被他弄硬了，怎么嘴也是硬的。 「因为饭点要到了。」 这里说是旅店，其实就是一户民房改建的，平时也不会有什么旅客来，不会专门安排厨子给客人做饭。 纪寒星给了主人家一块金子当做食宿费，饭是和主人家一起吃的。 纪寒星已经在十几分钟前闻到了炒菜扑鼻的香味，按照这两天的作息规律来说，店主人要来叫人了。 「小哥，出来吃饭了。」 纪寒星抬眼，「喏，吃晚饭了。」 穆荃委屈地抱着纪寒星不肯撒手，能逮到温顺的纪寒星多不容易，这叫什么事儿。 「穆荃，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和我去长川，住的那个小旅馆吗？人家天天打扫你还嫌脏，你看看这里，更脏，还没地方洗澡。」 「原始森林都睡过了，有个屋顶不就是豪宅。」穆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被子不干净就睡不着的穆少帅了。 他现在是…… 一无所有可以睡天桥底的乞丐了…… 第60章 谢谢哥哥，哥哥怎么这么好 「走了，去吃饭，咱们给饭钱的，别浪费了。」纪寒星翻身坐起，将身上的衬衫重新扣好后又穿上了一件宽大的风衣。 之前穆荃腿动不了，纪寒星都是把饭端进屋里。 现在恢復了，纪寒星想带病人去外面空气好的地方吹吹风。 他们的房间是二楼，一楼中间有个农家小院。 厨房门口用木头简单搭了一个葡萄藤，葡萄藤下面就是石头做的饭桌。 这户人家在小镇上算是富裕的了，不然也不会有多余的房间给客人住。 「呀，这个小哥腿好了？」女主人正在拿碗筷，看见穆荃后又多拿了一副。 「可以慢慢走动了。」纪寒星牵着穆荃坐在矮凳上，笑着和女主人寒暄。 「孩子，来，尝尝我媳妇的手艺。」男主人夹给穆荃一块香肠，另一只手里端着半碗白酒。 穆荃低头看着碗里冒着油的香肠，又歪头看了自己的媳妇一眼，他不擅长应对这样淳朴的善意。 「说谢谢。」纪寒星接收到穆荃的眼神，开口说道。 「害，谢什么，说起来我大儿子要是活着也和你们差不多大了，也是几年前进山，就再也没出来过。」男主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爸，身体不好少喝点。」儿子没了，还好有个女儿在身边，端着刚炒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 第107页 女主人又盛了一碗鸡汤递到穆荃的手边，「小哥，喝点汤，这大骨汤是用药材煨了半天，对你的伤好。」 这会穆荃知道要说谢谢了。「谢谢阿姨。」 「一看你们俩就是城里孩子，听说南边打起来了，你们是和家人走丢了吗？」 纪寒星将一把勺子放在穆荃的汤碗里，示意他安静喝汤。 「是，听说要打仗了，全家逃进森林里，我和弟弟不小心走散了，等他伤养好后我们就回去找家人。」 举着汤勺的穆荃听到纪寒星的话，刚准备反驳，什么弟弟，你好意思管一百年前的祖宗叫弟弟？ 纪寒星眼疾手快地扶着穆荃的手将汤送进穆荃嘴里，「胡婶熬的汤好喝吧。」 「好喝，不过怎么有股药味？」 「要不是胡婶的药膳，你的腿能好得这么快吗？弟弟听话，把这个草根嚼了，接骨续筋的。」纪寒星夹了一块乌漆嘛黑疙瘩形状的中药材到穆荃碗里。 穆荃吸了一下鼻子，好苦。 他不需要接骨续筋，吃这玩意干嘛。 「我挖了一晚上的药，你敢吐试试？」纪寒星又从汤碗里挑了一块大的塞进穆荃嘴里。 「当然不敢。」 刚温柔了几天啊，就开始当笑面虎了。 纪寒星这个有仇必报，没法当场报仇过后也要找藉口把人揍一顿的狗脾气真的是难哄。 旅店女主人胡婶看出了这个怕吃苦的富家小哥想吐掉，帮着纪寒星劝穆荃吃药。 「这个续骨草可难找了，森林里那么危险，你哥哥昨夜出去一宿才挖到几棵，苦是苦了点，要吃，吃了伤才好得快。」 穆荃知道，纪寒星进森林，危险的不是纪寒星，是那些吃人的豺狼虎豹。 但理智是一回事，不该属于他情感涌现又是另一回事。 这口草根卡在嗓子眼里，突然就品出了百般滋味。 他这几天晚上发着热睡得迷迷煳煳，他知道半夜纪寒星出去过，也不知道出去了多久。 他只知道每一次睁眼的时候，都看见纪寒星守着自己。 「谢谢哥哥，哥哥怎么这么好。」 老婆突然间就不想杀他了，为了他的病几天晚上不睡觉，漂亮的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他还装断腿博同情，他真不是人。 不对，他本来就不是人。 「吞不下去就吐了。」吃软不吃硬的纪队长果然又心软了，给穆荃夹了块排骨。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唉，我那儿子……」 「娘，吃饭的时候当着外人不要说这些了。」 这家人晚饭吃得早，吃完收拾好石桌，太阳还在西边的天空没有掉下去。 「想出去透透气吗？」纪寒星这几天为了给穆荃找伤药，已经把小镇逛遍了。 纪寒星说完就率先离开了胡家小院。 穆荃连忙跟上牵住老婆的手，「纪队长，几天没睡觉了？」 让一个时时刻刻注意保持体力的人为了他日夜折腾，他可真了不起。 「你消停点我就能好好睡觉了。」纪寒星没有甩开穆荃的手。 胡家旅店位于小镇的街口，街道虽不足三米宽，但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穆荃宣誓主权一样牵着纪寒星大摇大摆地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有人看过来他就瞪回去。 「寒星，这个想吃吗？」 「我们没有钱。」只有穆荃衣服上的金子和闪闪发光的宝石，但是这里是穷乡僻壤，没有可以典当珠宝的店铺。 也不知道这个没有战略地位的地区被当局遗忘多久了，但他们用的钱是德卡联邦的货币。 芳州市的森林是在一片山脉里，小镇也属于这片山脉，海拔还挺高。 两人找到一个登高望远处，可以看见整个小镇的面貌。 「这个镇上的人原本都是靠打猎为生，大概是实验室搬到森林里以后，森林里就变得危险了，大约有三千多个青壮年被他们祖辈赖以生存的森林吞没。」 纪寒星是干情报工作的，两天足够他在一群热心的人口里打探到具体情况了。 「孟泽说实验成功率是百里挑一，他培育了三千个。」这些送上门的，大概都变成实验材料中的失败品。 「他拥有的，可不止三千个。」纪寒星坐在一块巨石上。 「我们至今也不明白，第一代异能者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像是人类一夜之间发生异变，拥有了超人的能力……」 纪寒星和王辰是繁衍了数代以后的异能者，通过手术和特殊药物摆脱了「穆荃」的控制，他们的手术成功率很低，没有成功就去死了。 「如果这个实验过程如此复杂的话，他们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多人异变的。」 纪寒星突然看向穆荃。 「你的血……有毒？还是传染性的？」 「你咬我咬了那么多次，你中毒了？」 「我本来就免疫啊。」纪寒星想拿匕首割开穆荃手上的动脉看看。 穆荃把手指伸到纪寒星嘴边，「来，咬吧。」 纪寒星还真想咬一口，牙齿碰到穆荃手指后，磨了两下没捨得下口。 「孟泽对你做了什么？是直接抽血吗？」 纪寒星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穆荃打探细节。 「不是，是一朵会咬人的花吸我的血，吸完以后花变成红果，然后我这个肥料就被扔了。」 第108页 「所以，花才是传播异能的关键。」 纪寒星有点怀念住在空间里想要什么就能变什么的日子了，他现在想要穆荃把那朵花的幻影变出来。 「大概吧，那花是活物，跟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东西。」 穆荃站在巨石的前方，帮纪寒星挡着刺眼的夕阳。 纪寒星抬头看穆荃的时候，金光正好笼罩着他。 「穆荃，背上的伤口还疼吗？」 「不能提，你一说它就疼了，好疼啊，伤口撕扯着疼。」穆荃逮着机会就想让纪寒星拼命地心疼自己。 「这么大一个人，会疼会饿还会寻求感情依赖，当然属于这个世界。」 至于不会死，多好啊，他不用承担爱人会死去的担惊受怕。 「穆荃，就算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也属于这个世界的我。」 「不管你来自什么地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如做个人吧，和我作伴。」 穆荃俯身，双手捧着纪寒星的脸，「你说的，我属于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要不要给你挂个牌？」 「把你的戒指给我就行，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手伸出来。」 纪寒星将银色的戒指按了关机后放到穆荃的手心。 「我可以扔了它吗？」正好脚下就是悬崖，悬崖底是一条奔涌的河。 丢下去，纪寒星肯定找不到。 没有传送器，纪寒星就不会消失了。 「材料可珍贵了，留着吧，当个打火机用。」 败家玩意，老婆送的定情信物都想往河底丢。 穆荃自己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上，然后捧着纪寒星的脸亲了一下。 他是有老婆的人了，是爱着自己的老婆，不是强扭的瓜。 成熟的瓜果然更甜，纪寒星勾着穆荃的脖子回应。 穆荃一只手挪到纪寒星的腰间搂紧怀里得来不易的老婆，另一只手在纪寒星的头上轻轻揉着。 娇生惯养的穆少帅突然说道，「我也觉得那个破旅馆太脏了。」 旁边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一扇黑色的门，穆荃抱着纪寒星推开门进了空间内。 原本因为穆荃体力不足坍塌的空间恢復成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看来你没事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回森林里继续找孟泽和实验室了，对了，你把那个花的样子变出来！」 异能者的能力强弱和身体状况是息息相关的，穆荃能够再次打开空间，就说明身体恢復了。 纪寒星忍不住感嘆，这个能力挺好，不用在野外风餐露宿了，走到哪里都能有个安全又舒适的避难所。 门开在卧室的位置，一进去就是松软的大床。 穆荃将纪寒星放在床上，「哥哥，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今天还欠我笔债没还。」 还是自己家好啊，想干嘛就干嘛，天王老子也不敢敲他的卧室门。 不对，这里天王老子也进不来。 第61章 七八十岁的壮汉？ 「诶？我们队长的信号又没了。」 找到机会逃出江都市的汪澜坐在驾驶位开车。「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什么地方？」 「芳州市最北边的山里，首领，这地方没公路，车进不去了。」 「那就走进去。」汪澜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被他们带着逃出来的沈云先是瞅瞅自己旁边睡得香甜的少年，又看看前面两个收留自己的好心人。 有点不明白状况。 踌躇犹豫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汪医生，我们要去哪里？」 「对哦，你有地方可以去吗？我们送你去。」他们去兇险原始森林各有目的，但沈云没必要跟着他们去冒险。 「没有，我是孤儿。」沈云缩在座位上。 「去长天村，顺便看看茉莉怎么样了。」汪澜将车拐进一条狭窄的乡间小道里。 长天村是汪澜和王辰遇到傅家警卫的地方，如今傅衡光找到了，也顺便去给念念不忘的人一个迴响。 当初逃过一劫，看见傅衡光被抓走的警卫员叫聂千山。 长天村也是个山脚下的偏僻地带，村民都是来自各地的流民组成。 聂千山组织了村中的青壮年编成一支队伍，用来抵御流窜抢劫的强盗。 是故，在村里颇有威望。 不过这地方，是王辰带汪澜找到的。 第一次来，汪澜以为纪寒星是联邦的人，有接应是正常。 但是现在……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安全的藏身之地的？」 王辰挠头，「这是咱们组织最早的基地之一。」 汪澜沉默。 一个几十人的民间武装组织，居然在一百多年后演化成了屠龙的主力军。 汽车在颠簸的山路里晃悠了一程又一程。 天亮的时候，可以远远地看见一片开阔原野被夹在大山之间。 绿色原野中间有一汪碧水，碧水旁开满了鲜花，而长天村还在山谷后面。 天空和野花一起倒映在湖面上。 「繁花满天。」 王辰眼睛亮了，他真的碰到自己的偶像了耶！ 「首领，我们组织叫繁天。」 「这位兄弟，我只是一个医生，你别太激动了。」 「澜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傅衡光扒拉着车窗往外看。 第109页 「哇，好漂亮啊！」 「小云小云，你快醒醒。」 傅衡光和沈云同岁，两个可怜的孤儿早就熟悉了。 虽然他们不懂什么叫惺惺相惜，但一见如故。 「哇！」沈云揉着睏倦的眼睛。 看见窗外的景色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 「澜哥！我们可以下去玩吗？」十七八岁嘛，哪怕在逃命也正是活泼的年纪。 「汪医生，我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这么好看的地方。」 「那就下去吃点东西吧。」汪澜将车停在两座山中间的垭口。 织满鲜花的地毯，就是从这个垭口往下，铺满了一个世界。 汪澜将车上的固态燃料和锅具支好后，把在草地上撒欢的小孩叫回来。 「衡光，回来，烧火。」 异能的正确用法不就是用来造福世界的吗？ 「好！」撒欢的小孩体力十足，一口气沖回来。 一团火球从傅衡光的指尖跳到便携炉灶内，熊熊火焰像是活过来一般懂事地包裹着铁锅。 「首领，不好了，我们被盯上了，敌人大概有一百多人。」侦查情况的王辰窜到汪澜身边。 「我们的敌人是谁？」汪澜不慌不乱地煮着面。 「联邦。」王辰远远看见了联邦的车队尾随他们，可能出城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我是说，你们这个繁天组织的敌人是谁？」 汪澜将煮好面和肉捞出来放到碗里，又把碗递给王辰端着。 「是吃人的异族。」 王辰吸了一口香喷喷的面条，汪医生做饭的水平比他们队长高多了，不愧是首领。 「吃人的异族没有出现，自相残杀的人类倒是不少，也不知道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衡光，小云，回来！」 汪澜将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后备箱，坐上副驾驶准备继续逃命。 「首领，我们得换个方向，不能让他们发现基地。」 虽然现在还不是基地。 「这就一条路，不是往前，就是沿路返回。」往前也开不了多远，已经是路的尽头了。 「首领，你们躲起来，敌人交给我！」 「你赤手空拳，和一个车队打？话说，抓我需要废这么大力气？」 汪澜智人自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大人物，也没犯什么天理难容的罪。 「首领，这些人是追沈云的，不是来抓你的。」 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沈云抖了一下。 「小朋友犯天条了，追几百公里都不放弃？」 「我没有犯天条。」沈云小声反驳。 「是郝运养的那条恶狗，因为骚扰他受罚，后来又因为抓不到他被训……所以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柴强带着人守了半个月的医院没什么证据，人突然跑了，他就更坚定自己逮到大鱼了。 汪澜将车调转方向，朝着联邦的车队冲去。 眼看着要到了，汪澜示意大家下车藏在路边树林里。 「衡光，放火烧他们。」 「好！」 傅衡光右手指尖的火球越变越大，大到站在他后面三米远的汪澜都感受到了滚烫的火焰。 傅衡光做出投掷的姿势，将近一米直径的火球精准炸到敌人的车队上。 他们远远地看见了一团火朝自己扑来，第一辆车上的人反应不及时，呆愣的瞬间，火球已经引起了汽车的爆炸。 源源不断的火球从神秘的树林里出现，以燎原之势袭来，引发了一串的汽车爆炸。 汪澜开着车绕过被炸飞碎尸从旁边的草地离开。 树林里冒出几个侥倖捡回一条命的刺头。 其中一个就是抓捕行动的负责人柴强。「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柴强从树林里钻出来，站在汪澜开过的轮胎印上。 「致电总指挥，汪澜窝藏逃犯，袭击联邦军队！」 「老大，我们车都被炸了，联繫不上总指挥了。」 柴强看着满地的尸体，突然有些害怕。 他出城时信誓旦旦跟郝运保证，一定将余党抓回去。 现在非但没有抓到，反而折了这么多人。 「老大，怎么办？」 「追！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们！」 「咱没车……」 「走出去！」柴强突然就被这几个小东西激起了胜负欲，两个十八岁的小孩，一个医生而已。 唯一看着能打的就是那个坐副驾的傻大个，他就不信抓不到。 「一百多里的山路啊！」 柴强带着存活的几十个人走出大山，找到联邦在芳州市的驻军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快，通知总指挥，藏在这里的余党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柴强只能把接连不断的火球解释为一种大型弹药。 郝运在办公室接到的报告不光如此。 「报告总指挥，最近芳州市的边境，出现了一些袭击军营的神秘团伙，奇怪的是，这些人力大无穷，没有穿防护服，但被子弹击中也毫髮无伤。」 「我们抓到一个，他说自己是山里的村民，袭击军营是为了抢物资。」 郝运看着拍摄的画面，惊嘆道。「好强悍的村民！这肌肉力量比咱们军队里天天魔鬼式训练的特种兵还强大！」 「总指挥，这可能就是穆虚文之前开展的人体实验。」锦衣这段时间负责调查实验室一事，看见这些「超人」，立马就联想到了。 第110页 「哈哈哈哈哈，刀枪不入，力量强大，简直是天生的战士！老穆啊老穆，你是怎么弄出这些怪物的！」 郝运手里拿着锦衣整理的资料，「走，去芳州看看农民到底是怎么变成战士的！」 郝运和锦衣坐着直升机到的芳州驻军营地。 柴强守在机场，见到郝运后立马上前汇报自己的发现。 「总指挥，那伙余党进森林了！他们还有军火……」 郝运对这几个小虾米本来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 他对这个藏着秘密的森林感兴趣。 「你带着你手下的人进去把他们找出来！」 「总指挥，听说那个森林里邪门得很……我们这么点人，进去怕出不来咯。」 「柴强，你做错这么多事，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不敢……」 郝运看都没看柴强一眼，径直去了关押「战士」的地方。 虽然刀枪不入，但是能被困住。 出来抢军营的憨厚农民已经老实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回长官的话，我们是住在山里的农民，没干过什么坏事，就是没粮食了……想来借点……」 郝运叫人把铁笼子打开，顺便端上了饭菜。 「百姓吃不上饭，是我们这些人无能，老乡，吃饱了慢慢说。」 「您说这话中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家里妻儿都快饿死了……」 郝运仔细观察着这个力大无穷的农民，吃饭的样子就像饿死鬼投胎。 「老乡，你这一身腱子肉，练得不错啊。」 听到这话，农民神色闪躲。「干力气活的庄稼人嘛。」 「你这体格不错，来参军吧，保管顿顿有肉吃。」 「害，我七八十岁的人了，参什么军啊？不过我孙子年轻力壮……」 郝运眯起眼睛，七八十岁的壮汉？ 「大爷，您是吃了仙草吗？」 大爷将没有皱纹的手覆盖在嘴边，小声道：「不是仙草，是神药，我们家的粮食就是全部拿去换神药了。」 第62章 跟他没有关系的便宜哥哥们 「你照片上的这个人，十几天前是来过我们这里，当时就住老胡家，诺，就是街口那一家。」 王辰等人绕了一圈找到纪寒星最后留下的定位时，纪寒星和穆荃早就离开了。 几年不开张的胡家旅店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哟，那两位小哥也没打声招唿就走了，他们的东西都没带走。」 胡婶把王辰带到纪寒星住过的二楼，把纪寒星留下的东西递给王辰。 就是换下来的衣服而已。 「首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老大和穆荃都命大，死不了。」 「王辰，你这样叫我，大家会怀疑我们是坏人的。」 汪澜瞥了一眼小声嘀咕的胡婶。 「你们是……那兄弟俩的家人？」 胡婶远远地站在楼梯口，眼底充满了警惕。 「对，请问，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有人看见他们又进山了。」 胡婶见汪澜穿着举止，都像个有钱人。 纪寒星和穆荃只是住几天能给一大块金子，这几个人是他们家人，估计也很阔绰。 「天都黑了，几位客人就在我们家住一晚再继续找人吧，山里狼多，可不敢晚上进。」 汪澜站在外廊上看着院子里跟他们一起四处颠簸的两个少年。 傅衡光体力好，走了这么久的山路都还能上蹿下跳的。 沈云就不行了，孩子被累得说不出话，坐在院子里像霜打的茄子。 「行，那麻烦开四间房吧。」 「好好好，您二位先下楼吃晚饭，我这就收拾客房。」 汪澜朝着胡婶点头后踏着木楼梯下楼，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王辰直接翻过陈年木栏杆从二楼走廊跳到了院子里。 「哇，辰哥好厉害！」 臭显摆的人成功收穫了少年的惊嘆和主人家的担忧。 胡叔瞄了一眼坐在自家院子里准备吃饭的不速之客，走到厨房和胡婶小声说着悄悄话。 「媳妇，我们不会是惹上什么怪人了吧？」 别到时候钱没赚到，反而惹祸上身。 「当家的，咱们得多赚点钱，去给你买神药，我看那个带头的是个明事理的，我们小心一些。」 「害，什么神药，我看是王老八瞎说的。」 「宁可信其有，我娘家那个村的老李头，听说都快没气了，喝了两口，现在可以下地干活了。」 胡叔拧不过自己的媳妇，拎着茶壶到外面给客人倒茶。 「谢谢。」 「您的右腿不能动吗？」 汪澜这才发现胡叔的腿是拖在地上挪动的。 「是啊，从小就这样，也干不了力气活，没用哦。」 「您坐下，我给您看看吧，我是医生。」 胡叔现在觉得胡婶说得对，这个医生说话比他们整个镇上的年轻人都还要温和有礼貌，还主动给他看病，是难得的大好人啊。 「医生，怎么样？我这条腿还有救吗？」 胡叔将腿搭在石桌上，看见汪澜拿了一堆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在自己腿上缠绕，心中升起了一分希望。 汪澜摇头，「神经已经坏死了，抱歉，我无能为力。」 第111页 希望的火苗又被熄灭，突然对原本不信的神药变得疯狂。 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是真的有用呢？ 胡叔打定了主意，拖着病腿回到厨房和媳妇商量，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够不够买一份。 「小云，我们要进山，太危险了，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汪澜敲了一下发着呆的沈云脑袋。 「汪医生，您难道就不怕危险吗？」 沈云这一路大概听明白了，他们要进山找人。 找到是当初那个害自己被抓到江都市的两个混蛋。 他们好像死了又活过来了。 那孟长官呢？ 孟长官也会活过来吗？ 「有他们俩在，应该没事，但你没必要牵扯到我们的事情里。」 王辰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但好歹是经过训练的战士。 傅衡光跟火龙一样，森林里的勐兽应该也不敢接近。 汪澜塞给沈云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金银细软。 「藏好了，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要是回不来，你要想办法活下去。」 「汪医生，你好像从头到尾都散发着神光。」 「诶，是吗？」汪澜严肃的表情破功。 「这么多金子说给我就给我了，我还欠你医药费呢。」沈云原来是个财迷，现在却恍惚觉得手里的金子烫手。 「虽然这样说有些狂妄，但赚钱对我来说挺容易的，千金散尽还復来嘛，收着吧。」 汪澜的医药费收得极其双标，以前给江都市那些富人看病收得可高了。 尤其是收穆荃的钱从不心慈手软，就算穆荃不在了，也还有别的冤大头会给他送钱。 汪澜也没有联邦的货币，给了旅店一块金子当做沈云剩下这些天的伙食费。 胡婶把那块金砖捧在手里，这位爷比之前那兄弟俩出手还大方。 「我这小兄弟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过几天我们就回来接他。」 汪澜当着众人的面又递给沈云一把手枪。「留着防身。」 沈云站在进山的路口，手里握着沉重的手枪，看着离去的三个身影有些唏嘘。 他这个孤儿的运气说起来还不错嘛，总是遇到慷慨的好心人。 但是好心人又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他拖累，然后离开。 「你叫小云是吧？今年多大了？」胡婶看这孩子乖巧，长得也俊俏，动了一些想要给女儿找个如意郎君的念头。 「啊，胡婶，我快十九岁了。」 「哟，巧了，我闺女今年二十一，人家都说女大三抱金砖……」 胡婶猜测这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她就是想高攀让自己闺女当少奶奶。 沈云假笑的脸僵住，「胡婶，我……」 「我闺女贤惠啊长得也不差，你要是看得上，等你哥哥们回来，两家把婚事办了。」 跟他没有关系的便宜哥哥们可能不会回来了。 沈云伸手摸到口袋里的盒子，这家人不会是想抢他的金子吧？ 难怪他的便宜哥哥要给他一把枪。 可是哥哥，我不会用啊！ 沈云被胡婶牵着往家走，一路上听胡婶翻来覆去把闺女夸了十几遍。 「我妈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胡婶的闺女翻着白眼把胡婶赶走。 「姐姐，你跟胡婶说一下，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我是他们的佣人。」沈云也反应过来，胡婶话里的核心思想就是想要闺女去城里享福。 「你们是从南边来的，听说在打仗？」 「嗯，突然就打起来了，我的僱主死了，我又去了一个舞厅工作，舞厅你知道吗？里面的人都可漂亮了，可是漂亮有什么用，来的客人都兇巴巴的，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我以前的僱主好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在他家干过活都要被弄死，我被他们用这个玩意打中以后，是汪医生把我救了还送我出城。」 生在宁静偏僻小镇的姑娘被吓到了。「城里真可怕。」 「那倒也没有，不打仗的时候城里可好看了，街道上亮晶晶的，店铺里全是金子……」 沈云显摆着他为数不多的见识。 胡婶透过窗户看见闺女和少爷聊得正欢，高兴地哼着歌去数钱。 「当家的，明天我们就去买药，等你腿好了，闺女嫁个好人家，咱们日子就好过了。」 胡叔靠在叠好的被子上吸着旱菸，「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沈云和胡婶闺女坐在院子台阶上看星星。 「也不知道汪医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汪澜看着一圈的狼虎黑熊，心想自己可能要食言了。 「这些生物是可以一起狩猎的吗？」难怪那些进山的猎人回不去。 「有能够御兽的异能者，他们不让我们进去，说明我们找对了！」 王辰瞄准最兇勐的一只勐虎，打出了弹夹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然后上树躲避。 「衡光，剩下的勐兽都靠你了。」 傅衡光站在树上，朝着脚下准备爬树的黑熊发射火球。 「澜哥，我有点没力气了。」使用异能很耗费体力。 汪澜小心翼翼地站在树杈上，朝着傅衡光伸手。「过来休息一下。」 「这些野兽怎么不怕火呢？」 「首领，头上！」王辰和他们不在一棵树上，所以能够清晰地看见一只雄鹰朝着二人勐冲！ 第112页 迅速反应的傅衡光朝着上方丢了一个火球。 羽毛燃烧的味道迅速瀰漫，烤熟了的鹰从汪澜的眼前掉落。 高温的夏天在森林玩火，容易引发山火。 山火蔓延开，围攻敌人的勐兽军团不得不撤退。 但站在树上的三人却无处可藏。 傅衡光灵活地从树上跳下，「澜哥，快跳下来！」 三四米高的树……跳？弟弟，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些什么？ 汪澜后悔出门了，他肉体凡胎一个，为什么想不通要和这帮变异人群搅和在一起。 王辰扔给汪澜一根绳子，「首领，快下来，树要倒了！」 要么摔死，要么被烧死，汪澜拉住绳子往下滑，还没到地面就被王辰背在背上逆风狂奔。 火势还在蔓延，白烟直冲云霄。 在森林上方巡视的联邦直升机立马将坐标汇报给了指挥中心。 看见白烟赶来的还有在森林里游荡的纪寒星和穆荃。 纪寒星在河边找到汪澜三人时，三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烧了。 「你们是怎么整出这动静的？」 「老大！我终于见到你了！」王辰想扑到纪寒星身上，被穆荃一脚踢开。 第63章 我没有办法再举起匕首朝他心口刺去 「我们找到了一些已经废弃的实验室。」 纪寒星将那张做了密密麻麻标註的纸质地图逃出来。 纪寒星和穆荃地毯式地从北至南进行搜索，将走过的路都在地图上进行标註。 「对了，汪医生，我们在其中一间实验室找到了你父亲留下的东西。」 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我爸真的在这里面。」 「是贴在办公室的墙上，你父亲是参与研究计划的主要人员。」 「可能是被骗的，澜哥……」穆荃站在旁边捏了一下纪寒星的腰。 「你看，我就是什么都没干，还一直背黑锅被人冤枉，我们还没找到他本人，不能妄下结论。」 汪澜小心的捧着这张一碰就碎的老照片。 「我爸这个人有些执拗偏激，改造人类，还真像他会感兴趣的事情。」 「老大，风向改变，火势往这边蔓延了。」远处站岗的王辰跑到几人身边汇报自己看到的情况。 这里只有放火的异能者，没有灭火的。 纪寒星嘆气道：「烧吧，烧完以后，孟泽就没地方藏了。」 只是这片森林的生物，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纪寒星拍了一下贴在自己身上的穆荃。 「开门！」 穆荃不情不愿地在空地上变出空间的门。 纪寒星拉开黑色的门，「先进去躲躲，等烧完再出来。」 空间里还是堆满鲜花的春天，门开在那颗樱花树下。 汪澜傻眼，这个世界已经癫到他无法理解的样子了。 「穆司令原来是空间系的啊，难怪老大信号时有时无。」王辰手腕上的传送器被迫死机，断绝了和未来的信号联繫。 纪寒星没说话，穆荃何止是空间系的…… 「大哥哥，怎么办，我变不出火了。」傅衡光见到纪寒星很开心。 当初纪寒星教他生火教了半天，他现在终于熟练地控制火球了，但是魔法失灵了。 「没事，等出去你就能变出来了。」在穆荃的空间里，其他人的异能都自动失效。 「别黏着我家寒星，不听话把你赶出去。」 穆荃现在很不喜欢傅衡光。 尤其是，当初孟泽给他看过一段鸦眼监控视角。 纪寒星对自己都没这么温柔过，这小屁孩何德何能有被纪寒星哄睡的待遇。 樱花树几步外是穆荃在光天化日之下挪来的那个花坊，纪寒星放了一堆资料在木桌上。 「汪医生，异能者培育的实验大概已经成功了。」 「培育异能者的红药水成分里有穆荃的血液。」 纪寒星从桌上拿了一个针管递给汪澜。 「我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实验室供您使用，您可以拿穆荃试试。」 在纪寒星和王辰所知的歷史里，汪澜是研究解除人类异能化的第一人。 跟着进来的穆荃立刻转身熘走。 「纪寒星，你要伙同外人谋杀亲夫？」 「我之前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用穆荃的血化验过，没有察觉到异常。」 汪澜无力地放下手里的针管。 「你们的存在是我所学的知识无法解释的领域，这或许是神秘学的范畴，而不是医学。」 「但您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正如王辰对汪澜充满敬意一样，纪寒星也是。 汪澜有些恍惚，「纪队长，你好像往我的肩膀上放了千斤重的担子。」 纪寒星摇头，解释道。「汪医生，这个担子不是我给您的，您在选择进入这片森林时，就已经主动担起了命运。」 「歷史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或许推动歷史进程的人该叫孟泽了。」 「我不太确定，穆荃会不会变成控制异能者的那个恶魔，」 「但我不会杀掉穆荃，我没有办法再举起手里的匕首往他的心口刺去。」 「关于刺杀穆荃的任务，我已经失败了。」 「新的任务是，尽可能地弄清楚实验室的情况，然后把情报带回去。」 第113页 根据新的情报可以制定新的行动计划。 一百多年后的人们原本并不清楚，异能者是实验室培育出来的。 歷史的记载在颠沛流离中遭到毁灭，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你要回哪儿去？」穆荃一直站在半透明的玻璃墙外偷听。 听到纪寒星说捨不得杀自己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下一秒就开心不起来了。 「王辰会把情报带回去，我说了陪着你就不会走。」 「我也走不了了啊，时空传送器在你手上。」 纪寒星扭头看向准备生气的穆荃，笑着说道。 「荃啊，你们慢慢谈，给我套衣服换一下吧。」汪澜觉得自己现在像个乞丐，衣服被火燎得破破烂烂。 「楼上自己去拿。」生闷气的穆荃靠在墙上。 这么多人跑到他家里干什么？ 生气了，要老婆亲亲才能哄好。 纪寒星也靠在穆荃边上。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看着你，不让你有机会去做坏事。」 穆荃将纪寒星的戒指握在手心里摩挲着，「你要是丢下我走了，我就去投靠孟泽。」 「你的组织不是知道你叛变了吗？怎么还派人来找你？是来灭口的？」 「我这些年给老闆打工可努力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概他们没有听信祝临涛的谗言。」 「哪里是谗言，纪队长都和要杀的目标滚一张床上了，人家说的是实话，你就是叛变了。」穆荃将戒指戴回手指上，转身将纪寒星按在墙上。 纪寒星揽住穆荃的腰，将头靠到穆荃肩膀上，苦恼的抱怨道：「那怎么办呢？我一个叛徒，无处可去。」 「小爷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你吧，要给报酬的，别想白吃白喝。」 穆荃低头索要着今天的报酬，还没亲上呢就被纪寒星推开了。 「纪寒星！你还想赖帐！」 「有小朋友看着呢。」 纪寒星抬头，正好和傅衡光清澈单纯的眼神对上。 傅衡光站在二楼的观景阳台上，他一个七岁智商的小孩哪里懂什么是非礼勿视的避嫌，眼底全是好奇。 穆荃回头，傅衡光还大声朝他们喊道。「小荃哥哥！」 「我有点讨厌这小屁孩了，我居然还给他剥过虾！就该饿死他！」 「好歹是你的干弟弟，对小朋友温柔一点。」 「我看看外面火灭掉没有，把他们送出去。」 穆荃推开凭空出现的黑门探头出去。 伸回来的时候脑袋湿了。「下雨了！好大，跟瀑布一样！」 「下雨？」纪寒星勐地推开门，去了空间外。 「是控制水的异能者，就在附近！」 穆荃跟着纪寒星一起站在森林里淋水，火已经悄无声息地灭了，留下烧焦的树干。 「那个树上的门把手不就是孟泽的空间入口嘛。」穆荃把那个白色蘑菇一样的门把手指给纪寒星看。 穆荃把准备拉开门的纪寒星拦住。 「我们进去了可就任他宰割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守着，他总有出来的时候。」 进入虚拟空间后，消失时的现实的坐标不会发生改变，不会瞬移。 所以孟泽就在这附近。 「把他们几个放出来，顺便拿一顶帐篷出来。」 万一穆荃在外面出现什么意外造成空间坍塌，里面的人会怎么样？ 他们俩也不知道困在空间里的人会不会凭空消失，但可能会没有食物而饿死。 「王辰，把附近的树都砍了。」纪寒星搬来一张椅子守着那棵出现门把手的树，顺便吩咐王辰干活。 把场地清理干净，孟泽出现的时候就好逮了。 在空间外，纪寒星有自信自己能够在一百米内抓住孟泽。 毕竟在空间外的穆荃也不是神，是会受伤的凡人。 「这小子要藏里面多久，老大，我们都在这里守十几天了！」 「吃野兔子都要吃吐了。」抱着兔腿啃的傅衡光殃殃地靠在汪澜身上。 「寒星，有没有一种可能，被困住的不是孟泽，是我们？」穆荃伸手去碰那个白色的门把手。 一扇门被打开，但在空间外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孟泽，你在里面吗？」穆荃直接冲着门喊。 「要进来喝杯茶吗？」孟泽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豁，他还真在。」穆荃原以为这是一出空城计。 「要不，进去和他聊聊？」汪澜提议道，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嘛，不能好好说吗？ 「进去要被扒一层皮才能被放出来。」 被吸了一花瓶血的过来人友情提醒。 王辰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怎么就突然和穆荃站在一个战线上了。 穆荃背叛了自己的阵营吗？「他怎么没有直接弄死你？」 像孟泽这种阴狠的人，对于背叛者居然如此心慈手软。 「可能是想要一个活着的血库吧。」穆荃手上当初被那朵花扎过的伤口痊癒后留下了伤疤。 「也有可能是，孟泽杀不掉你。」关于穆荃有多难杀，纪寒星有发言权。 「所以他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为了不让我们去别的地方。我们说不定快要找到他的秘密了。」穆荃将门推回去，关上后白色的门组建变透明消失，只剩那个蘑菇状的门把手诱惑着猎人。 第114页 「寒星，看看地图，还有哪个地方我们没去过。」 「西边。」 纪寒星看向西方，太阳在山背面移动。 这片森林南面和东面地势较为平坦，土壤肥沃，植被茂盛。 而西北方向是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 「都被逼进大山深处了，咱们的努力还有效果的。」 第64章 不去当土匪简直浪费你的才华 当纪寒星如鬼魅一般冲出去，须臾之间便解决掉山顶木屋外的低级异能者时。 在场除了王辰以外的大伙都明白了，孟泽在森林里一直躲着不出来是为哪般。 孟泽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异能者在纪寒星面前也不够打。 中了暗金属子弹的异能者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被蓝色的火焰吞噬。 纪寒星一脚踹开木门，迅速击毙了屋内的异能者。 只留了一个活口。 「你们进来吧。」 纪寒星将目瞪口呆的汪澜、一脸崇拜的傅衡光、无所事事的王辰…… 还有，因为老婆太厉害而感到挫败的穆荃叫进木屋。 「爸？」汪澜看着眼前一头白髮垂垂老矣的汪颜笙有些不敢认。 「啊……啊啊啊」汪颜笙老年痴呆一般，说不出完整的话，也认不出眼前人是自己的儿子。 「他这是怎么了？」 「异能化的副作用。」 「你和衡光以后也会变成这样？」汪澜在父亲的床头又看见了一张全家福，画面上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笑着。 「不同的人反应不一样，他们是第一批异能化的人类，出现的副作用极其明显。异能会遗传，也许改变了人类的基因，在筛选过程中，副作用自动进化到了合适的尺度。」 一种确保宿主不会死掉的尺度。 「我目前还不确定傅衡光会如何，但我的症状仅仅是体力差。」 「我可真没看出您体力差。」 汪澜吐槽结束后继续唿唤神志不清的汪颜笙。 「寒星，快出来！」穆荃只是探头看了一眼木屋，没有进屋内。 「王辰，你在里面保护好汪医生！」孟泽可喜欢在地下挖洞了，指不定从哪个角落敌人就冒出头来。 「收到！」 「寒星，快点，我找到了！」 穆荃的声音越来越远，纪寒星急忙追出去。 「你找到什么了？」 「看，那颗树！」 纪寒星顺着穆荃的手指看去，一棵小树长在悬崖上方的石缝里。 树上的累累硕果已变得红艷艷，熟透了果子落入悬崖下方的水潭里，又顺着溪流飘走。 「这是……吸你血的树？」 「吸我血的是花，它现在属于吸饱血长大了的状态，不过我看孟泽很宝贝那颗果子，怎么会随便种在这种地方。」 树长在悬崖顶上，纪寒星吸了一口气，准备徒手爬悬崖。 「你给我回来，这么高，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没事，下面是水潭，我有把握摔不死。」 这话穆荃不爱听，「我们想点别的办法把它打到水潭下面。」 经过穆荃提醒，纪寒星举起手，戒指里发出的雷射瞬间将树从根截断，落进水潭之中。 树上的红果纷纷掉落在水面后炸开，将溪水染成浅红色。 「不好，培养舱里的红药水，就是这个果汁，怎么办？果汁顺着溪水流到下游了。」纪寒星低头懊悔地看着流水。 「都被稀释成这样了，应该没什么药性了吧，这么大一个水潭呢。」 「要是这么容易被感染，直接找个水源投毒得了，有必要东躲西藏藏十几年？」 纪寒星回到小木屋门口，在刚刚被击毙的那几个异能者尸体消失处蹲下。 「这些是没有经过训练，身体素质也不算太强的低级异能者，精心培养十几年的异能者不在这里。」 「那一部分在想尽办法躲你呢。」纪寒星不光自己能打，找到精准定位后他还能唿叫来自一百多年后的外援。 「根据记载，大规模异变是短期内发生的，一定有一个源头，走，下去看看那棵树。」 穆荃认命地跟上老婆灵敏的步伐。 水面上的果子已经随流水飘走，枝干迅速枯萎，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纪寒星捡起水面上漂着的枯木。 「这棵树如果很重要的话，孟泽怎么没派人守着？」 「派了呀，十几个呢，被你杀了而已。」 穆荃觉得那些人死得好惨，在纪寒星眼里没把他们当做威胁。 「这点兵力体现不出它的重要性。」 这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山顶盘旋。 纪寒星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侦查的直升机。「联邦也牵扯进来了。」 「纪队长，你猜他们是敌人还是想分一杯羹的帮凶？」 纪寒星嘆气，「孟泽确实比你精通人性。」 王辰背着昏迷的汪颜笙和汪澜从山顶下来。 「纪队长，我想先把我父亲送出去，他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好，就去之前的那个镇子。」他正好想找神志不清的汪颜笙打探一些消息。 纪寒星的方向感非常好，带着众人从近路出山。 原本沉寂无人敢接近的森林，这几天突然变成了热闹菜市场。 第115页 大家返程的路上频繁遇到声称自己进山採药的村民。 几人在河边休息的时候，一个村民过来搭讪。 「你们也是进山找神药的吧？」 纪寒星将烤好的肉分给对方一份。「是啊，我大伯病重……」 村民瞄了一眼靠在树干上的病人。「我手里有一些，你们出多少？」 纪寒星笑着望向穆荃。「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纪队长，不去当拦路打劫的土匪简直浪费你的才华。」 穆荃这个被打劫的人心甘情愿地掏了掏口袋，空空如也，哪还有值钱东西。 村民眼底的鄙夷藏都藏不住，穿得人模人样的，原来也是穷鬼。 「大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凑一凑。」纪寒星说完拉着穆荃去到几棵大树后。 「去空间拿，我在这里等你。」穆荃偷自己家偷得很彻底，卧室里的保险柜都挪到空间里了。 「要多少？」穆荃认命开门，半截身子钻进空间内后又问道。 「随便拿块金子应该够了吧？」 几分钟后。 卖药的村民看着手里将近半斤重的金块掂了掂。「小兄弟，现在的行情，你这点哪儿够。」 「现在黄金很不值钱吗？」 穆荃以前虽然大手大脚，但也知道黄金很贵。 他们也就在森林里待了两个月而已，外面变天了？ 纪寒星默默地将手枪抵在村民的头上。 「既然不愿意做生意，那我们就硬抢了，交出来。」 「呵，开枪啊，老子告诉你，老子是打不死的！」 有神药当然自己先喝了，他如今已是金刚不坏之身。 纪寒星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方让开枪就直接按动了扳机。 「啊！」子弹将村民头颅打穿，伤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復。 村民痛得脸部扭曲，但不躲也不反抗。 炫耀一般得意洋洋说道：「傻眼了吧小子，这种神药，收你几个钱还不乐意。」 纪寒星先是看了一眼穆荃，随后一脚将村民踹飞，撞到树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村民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向着纪寒星扑过来。 大家都是身体获得强化的异能者，一个突然变异的低级异能者怎么会打得过身经百战的纪队长。 纪寒星将村民捆在树上，「一群人趋之若鹜的花重金买毒药，真是有意思。」 「什么毒药，这是神药？你也看到了，我是打不死的。」 「嗯，对，也打不死。把你手里的神药交出来。」 村民当然不配合。 纪寒星掏出匕首插进了村民的胸口，后又缓慢拔出。 「啊！」村民发出尖叫，惊动了这片森林的鸟雀纷飞。 「你只是不会死，但会疼……」 「我知道捅哪个位置是最疼的，要试试吗？」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另外三人看见纪寒星满脸血污的样子下意识后退。 汪澜现在看向穆荃充满了敬意，你小子是怎么找到这种老婆的。 穆荃见怪不怪地拿着一块手帕蹲在纪寒星身边给老婆擦脸。 遭受酷刑的村民妥协了。「我给，在我家里，我身上没有。」 「神药是什么？从哪里找到的？」纪寒星将匕首刃尖对准了村民的眼珠，不回答他就插进去。 「是神树上长出来的神果，沿着河边就能找到。」 纪寒星收起匕首。「哪有神药，看见那个老人家了吗，他是第一批吃果子的人。」 纪寒星想要直接用暗金属子弹杀了这个村民。 被汪澜制止了。「为什么你要杀他？」 「他未来会成为异族军团的一员。」 「万一我们找到解除异能化的方法了呢，你不该在现在剥夺他的性命，至少他现在是无害的。」 医生总是想救人，这没错。 纪寒星听劝地按下关机键。 惊恐的村民被留在了大树下。 他们赶到小镇时，是傍晚时分。 往常这个时间点，不少人会在家门口闲聊纳凉。 「镇上的人呢？」汪澜虽然只待了一晚上，但也能看出这个街道变得冷清了许多。 「大概都进山找神药了吧。」穆荃率先走到胡家旅店门口拍打木门。 拍了半天没人回应。「他们家也进山了？」 纪寒星翻墙进入院内，给大家开门。 纪寒星挪开身子，大家才注意到院内一片狼藉，「这里发生过枪战。」 「沈云呢？我让他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汪澜将自己昏迷的父亲放在院中的躺椅上。 一会儿功夫，纪寒星已经将小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胡婶一家三口不在，沈云的东西还在楼上的房间里，院里墙壁上有嵌入进去的子弹……还有这个……」 纪寒星在地上捡起一顶红色的军帽。「是联邦的人来过。」 「哇，这些人为了追沈云追到这种地方？」王辰感嘆道。 「来的路上被跟踪了，你居然没有察觉到。」纪寒星眼神凌厉地看向自己带出来的队员。 王辰瞬间不敢说话。 「地上没有血迹，应该无人伤亡。王辰，去打探一下，看看镇上还有没有人？」 第116页 第65章 这里比贫民窟干净……但不是她家 「老大，打听到了，半个月前河边长了一棵神树。」 树上结了几十个果子。 第一个吃果子的人，是镇上德高望重的王老太爷。 王老太爷吃下果子后，容光焕发，腰不疼了腿不痛了，得了青光眼的眼睛也看得真切了。 如此神果，大家自然垂涎。 镇上的人为争抢这几十个果子大打出手，最后抢到果子的都是一些本就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神树的果子被摘完后立刻枯萎，如今只剩一个树根在原地。 有人从外乡听说最近山中的河边处处都长了这种神树。 大家也不在乎森林是不是危险了，人人都进山了。 尤其是那些吃了神果后刀枪不入的神人，自己吃了果子，又动起了以此谋利的歪心思。 「如今镇上剩的人大多都是走不动的老弱病残。 「那联邦的人是怎么回事？」纪寒星手里还拿着那顶暗红色的军帽。 「隔壁的阿婆说，胡家人在我们进山没多久就跟胡婶回娘家探亲了，留了沈云一个人在这儿。还叮嘱沈云每天去阿婆家吃饭。」 「五天前，沈云没有去吃晚饭，阿婆本来想出来看看，结果看见一帮穿着军装的人围在胡家院子门口，她害怕惹祸上身就没敢出来，只听到隔壁传来枪声和惨叫声。」 「没过多久这帮人走了。」 「阿婆藏在家里，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具体情况没看见。」 「小云肯定是被他们抓走了，大哥哥，你要去救他！」傅衡光对自己的玩伴很上心，还知道喊最厉害的人去救。 「不一定是被他们抓走了，孟泽可能来过。」穆荃手里拿着神树的枯枝从外面回来。 「你发现了什么？」 「直觉，河边不会无缘无故长出树，都是孟泽种下的。」 「他可以找别人去种。」 「孟泽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可以用，我只见到过秦瞬生。」能见到秦瞬生，还是因为穆荃和孟泽做交易救纪寒星。 「实验室里的那些异能者早就被放出来并且悄悄藏起来了，孟泽在害怕这些精心培养的秘密武器暴露在你面前被你一锅端了。」 「他的目的就是让人类都异能化，所以……只要他散播出那噁心玩意的种子，然后躲在空间里，静待事态发展就行了。」 「他还想借联邦的手来推波助澜，他在坐山观虎斗。」 「纪队长，你们来晚了，现在是果实成熟的时间。」穆荃举起手里的枯枝。「喏，熟到枯萎了。」 「你是说，我们该在种子发芽之前除掉播种人。」纪寒星伸手去触摸干瘪的树枝。 树枝突然从纪寒星的指尖碰触的地方开始自燃发出蓝色的火焰。 「寒星，孟泽躲你，是因为你是这玩意的克星吧。」火焰已经燃烧到了穆荃握着的地方。 手上传来的灼热感让穆荃忍不住松手。 纪寒星也觉得奇怪，将手伸出来后看见上面有一道被刺划伤的血印子。 「纪队长，我觉得比起穆荃，你更有研究价值。」 纪寒星看了一眼守在躺椅边的汪澜，用匕首将伤口划得更深了些，走到汪颜笙身边挤出一滴血。 血在空中炸裂后发出柔和白光，失去意识的汪颜笙清醒了，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来。 「爸？」 汪颜笙看了汪澜一眼，然后迅速将脑袋别到侧边。「我不认识你！」 「汪博士，不知道您醉心研究多年，可有找到让令夫人死而復生的办法？」 纪寒星的话一出，汪颜笙变得更疯狂了，「当然！我马上就成功了！」 「爸，你做了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爸？」 汪澜嘆了口气，「我当然是你儿子，你失踪的时候我都快成年了，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胡说，我的澜儿才三岁，还在喝奶呢……哪有你这么大，你是骗子！」 行医多年的汪澜很快给自己的父亲的病情下了初步诊断结果，老年痴呆。 「汪医生，你觉得他像装的吗？」 老年痴呆的汪颜笙大晚上在胡家院子里站在石桌上给妻儿摘苹果。 「他记忆里的那几年，正好是打仗了物资紧缺没饭吃的时候……后来战事平定，我妈却没了。」 汪澜将父亲扶下来坐好，「爸，苹果很甜，我们都吃饱了。」 纪寒星虽然知道暂时无法从这个失去记忆的老年人身上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但没有放弃。 「汪医生，我送你们离开这里吧，回江都市，去医院给他治疗。」 「老大，不行啊，汪医生现在大概是窝藏逃犯的罪人。」 「那就把医院的设备搬走！搬到长天村。」 「搬不了……我对医院不熟。」穆荃一听纪寒星的话，就知道对方又想利用自己了。 「那你们去长天村，我们俩回一趟江都市。」 修整了一夜后，众人终于决定从这片山林出去。 走了几天的山路，才到了公路上。 但汪澜之前停在路边的车被砸了。 「跟联邦借两辆。」 「纪队长，不要把拦路抢劫说成借。」汪澜原本只是个窝藏逃犯，现在的罪名大概又要加上袭击联邦军队，抢劫联邦运输车等多个该被枪毙的死罪。 第117页 「联邦不也是抢我家的东西吗？澜哥，先同情一下无家可归的我吧。寒星，车来了，抢最后落单那辆！」 穆荃跟纪寒星在一起待久了也变得一身匪气。 还潜移默化地变得身手很好，大概这就是大自然的磨鍊吧。 两人分工合作，纪寒星翻进货车车厢，穆荃进司机室。 几分钟后，十几个昏迷的人被扒了衣服扔下车。 货车车厢内留了一个活口。 「王辰，过来审俘虏。」 王辰会变脸，他既可以憨厚老实，也可以凶相毕露。 穆荃在驾驶位捣鼓车上的通讯设备。「973号，听到请回答！」 穆荃也不知道回答什么，掐掉电源后调转车头往岔路口开。 「老大，审完了，他们是运输物资的。」 纪寒星打开车内的大木箱，里面是军用罐头。 「物资归我们了，把他扔下去吧。」 汪澜绕了一大圈，终于到了最初的目的地，长天村。 聂千山不是第一次和纪寒星打交道，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歷。 但年轻人跟许愿树一样，不是给他们送武器就是送吃的，就算是坏人他们也把孩子当自家人了。 聂千山带着队员在村口排队卸货，一眼就看见了从车上跳下来的傅衡光。 「和傅院长真像啊，你们真的把衡光找回来了？」 聂千山原本就是傅庭的贴身警卫，傅衡光算是被他们看着长到七岁的。 傅衡光都习惯了，每走到一个新地方，就会有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们拉着自己哭。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突然长大的，是有十年的记忆消失。 汪澜跟他介绍人物关系后，傅衡光乖巧地鞠躬。「聂叔叔好。」 「好，看见你好叔叔就好。」 久别重逢的还有茉莉那个孩子。 「小光哥哥！」茉莉住在聂千山家里，听说纪寒星来了，放下饭碗就冲出来。 真正的「小光」就在这里，曾经假扮傅衡光的纪寒星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小光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穆荃把茉莉从贫民窟带走，又阴差阳错地跟着王辰来到这里。 这里比工厂附近的贫民窟漂亮，比贫民窟干净……但不是她家。 纪寒星蹲下，将视线和茉莉平齐。 「茉莉，你听我说，贫民窟被炸毁了，你回不去了。」 一年前联邦入侵南三区轰炸科尔市时，茉莉的家就已经没了。 「被炸毁了？那我爸爸妈妈奶奶还有哥哥呢？」 「或许你在未来会见到他们，但现在外面很危险，你要待在这里。」 「我不懂！小光哥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想去找妈妈，我不想待在这里，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地方！」茉莉一把推开纪寒星，哭着跑出去了。 纪寒星愣在原地。 拐带孩子的元兇穆荃也蹲下，小声道：「好像是我把她带出来的。」 「我早就知道科尔市的贫民窟会被轰炸，几十万人在睡梦中死去。」 南三区的飞弹拦截网没有覆盖在这些人的头顶，他们一开始是被抛弃的那一部分。 纪寒星撑着穆荃站起来，「走吧，去偷医院设备。」 「什么叫偷，这叫无偿帮主人搬家。」 两人穿过一片高大的树林，从狭窄的山谷之中穿过，走了两个小时才走出这个世外桃源般的藏身所。 山谷外的那片铺满鲜花的原野在夕阳下肆意生长，阵阵晚风吹过，飘荡在空中的花瓣也被捲起。 「这不是有很多花吗？」长在大自然的野花，比他庄园温室里的那些名贵品种自由快乐。 「但是一百年后，我们住在荒漠里。」 「以后这里会聚集很多人，被发现后只能转移，去了北方。」 可是这个地方依旧重要。 汪澜和他志同道合的同事将在这个地方，用他们的余生来开展关于异能的研究。 后世的人会从他的研究中获益，纪寒星就是其中一个。 第66章 穆荃是娇生惯养的豌豆王子 一年未见，江都市变得不一样了。 联邦的旗帜插满了大街小巷，穿着暗红色制服的军队在街头巡逻。 要说最不一样的，是大家都在小声议论一种神奇药水。 街头的gg牌上大肆宣扬这种来自原始森林的纯天然饮料。 都说它汲取日月精华，吸收天地灵气。 即使价格高昂也有人愿意抛掷千金只求一尝。 「怎么说，卖神药的进城了？」穆荃正好靠在一辆卖饮料的移动摊贩上。 小车上贴着神树的简笔画，硕大的果实用红蜡笔勾勒，引人垂涎。 「来一瓶试试。」纪寒星递给摊主从穆荃家里收刮来的钱。 「您的红果汁做好了，要现在喝吗？」 「嗯。」纪寒星点头接过插着吸管的透明塑料杯。 走了两步，纪寒星将红色的果汁递到鼻尖闻了一下，然后咬着吸管吸了一口。 「你不是说有毒吗？怎么还喝？」一会儿没盯到就开始乱吃东西。 「神药怎么会在大街上卖这么便宜……廉价糖精水味。」纪寒星举着塑料杯到穆荃嘴边。「尝尝，是你的血吗？」 第118页 穆荃盯着纪寒星咬过的吸管，又将眼神挪到纪寒星湿润的唇边。 「我尝你嘴里的好不好？」 「唔……」 穆荃在纪寒星脚踹过来之前躲开，笑着说道：「这廉价糖精水还挺甜。」 「少帅？」一只从巷子里伸出来的手拉住了穆荃的外套。 「嗯？你谁？」穆荃转头，只见一个将自己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站在墙边。 「少帅，我是方志柏啊。」方志柏扯开耳朵上挂的口罩。 「少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跟我来。」 穆荃伸手拉上了纪寒星，跟方志柏一起消失在小巷里。 不光科尔市有贫民区，江都市也有。 远离繁华街道的地方，老旧的居民楼里挤挤攘攘。 方志柏便藏身于这些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租了一个黑暗的小房间。 「少帅，联邦占领江都市后，好多兄弟都被他们找藉口抓了……我是懦夫，丢下兄弟们逃跑了。」 「逃跑好啊，穆家配不上你的忠心。我记得方大哥是长川人吧，我们送你离开江都市，你回到家人身边吧。」 「少帅，我早就没有家人了，穆家就是我家。」 比起穆荃的毫不在意，穆家确实更像方志柏的家。 「没地方去的话，去长天村吧。」纪寒星在给长天村拉壮丁。 「不劳阁下操心！」方志柏对这个把穆荃骗得团团转的狐狸精的恨意已经表现在脸上和话语中。 「少帅，郝运那老头霸占了穆氏庄园，欺人太甚，您……」 「方大哥！我不是什么有远大抱负的明主，你也算不上将帅之才，现如今形势复杂，你还是找个偏僻地方，过安稳日子吧，别再牵扯进来了。」 「您不想夺回自己的一切吗？您回来不是来的吗？」 「我不想啊。」什么报仇，他是来偷医院的。 「你既然想待在江都市当活靶子，你就慢慢待吧。」好言难劝想找死的鬼。 「寒星，我们走吧。」 穆荃走之前还给方志柏塞了两块金子。 在穆家被其他人偷光之前，他这个主人自己先把金银珠宝搬走了。 现在和纪寒星满世界散财的日子过得很舒服，为什么要回来处理那堆令人头痛的公文。 两人趁着夜色摸到汪家附近时，发现医院一片漆黑。 「澜哥的医院被查封了，刚刚好，不用想办法引开病人了。」他们可以把整个医院搬空。 「没有守卫吗？」纪寒星从长满爬藤的栏杆缝里往里看。 「医院而已，不需要浪费兵力，走，搬家。」穆荃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到医院大厅门口，推开了被封条粘住的玻璃门。 穆荃在黑夜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灯的开关，然后被纪寒星阻止了。「别开灯，大厅里没有汪医生要的设备。」 重要的东西汪澜给了他们清单，纪寒星照着清单上的房间挨个进入设备房搜刮。 设备房就可以开灯了，穆荃站在屋中，将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都记住后，打开空间。 「寒星，你也进来。」 这个房间的一切要被挪到空间里了。 纪寒星会踩空掉到一楼。 纪寒星跟着穆荃进入空间里，坐在樱花树下看穆荃进进出出地一间间把医院掏空。 一个个方形的房间像货柜一样堆在别墅门口的花海里。 「堆放器材的房间都搬完了，病房要搬吗？」穆荃坐到纪寒星身边中场休息。 「我知道为什么孟泽废弃的实验室那么多了，你能轻轻松松搬一栋医院，他也可以！」 每次搬走以后就留个框架在里面，所以他们总是来晚一步。 「不能够吧，他的空间很小塞不下。」 「他可以在视觉上欺骗你。」大家都是骗子，不要把对方呈现出来的伪装当做事实。 「老婆，我累了。」穆荃将头枕在纪寒星腿上。 「睡吧，关灯。」 樱花树下是柔软的草地，可以睡。 但穆荃是娇生惯养的豌豆王子，躺了两分钟就觉得硌得慌。 「回房间。」草地旁有一个白色旋转楼梯，可以直接上到二楼。 穆荃一边上楼一边抱怨：「我们应该把卧房放在一楼，上楼太累了。」 搬这么大的家对于穆荃是个体力活，以前一点一点悄悄挪的时候没有发现，原来瞬移物体到空间里也是耗费体力的。 高处的太阳渐渐消失，转而悬挂上几颗星星灯。 穆荃真的累了，躺在床上就睡。 纪寒星见穆荃睡着后去洗了个澡。 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坐在床边看着穆荃发呆。 穆荃又被他盯醒了，迷迷煳煳地把纪寒星搂进怀里。 「寒星……」 「嗯？我在，怎么了？」 穆荃的迷煳瞬间消失了，「你是谁，你不是我老婆，我老婆哪有这么温柔？」 纪寒星抬手掐住穆荃的下巴，「现在呢？」 有些人就不该有好脸色。 「这个手劲对了。」穆荃低头亲了一下纪寒星的手，然后把纪寒星拉进被子里。 穆荃一觉睡了很久。 醒来看见盯着自己的纪寒星，扑上去就是亲。 「我们该走了。」纪寒星翻身躲过，正好翻到床沿边上所以直接站起来找衣服穿。 第119页 「再睡一会嘛。」 「你睡了十五个小时，我饿了，该出去了。」纪寒星从衣柜里顺便拿了穆荃的衣服扔到床上。 穆家的厨子不会再回到那个鬼屋做饭了，那些穆荃曾经熟悉的餐厅也都倒闭了。 穆荃没法从厨房偷菜了。 穆荃推开黑色的门，然后头又探了回来。「有军队在医院里。」 「多吗？」不多的话硬闯。 「挺多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吧，厨房里有罐头吃。」 穆荃想着幸好抢联邦物资的时候囤了不少抢来的罐头。 怎么回事，自从跟着纪寒星，天天都在干偷鸡摸狗抢劫杀人的勾当。 一天过去了，守在医院试图弄明白这桩偷窃案件的联邦军队没有离开。 三天过去了，来的人更多了。 七天…… 他们当初蹲守孟泽的时候，孟泽在空间里大概很悠闲，不似纪寒星这般烦躁。 「纪队长，耐心这么差怎么当杀手的？来，喝杯菊花茶降降火……」 「等我们在这里藏个一年半载，神树的花大概已经开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我们出去又能做什么呢？」穆荃将茶杯递到纪寒星手边。 纪寒星接过磨砂玻璃杯，刚好渴了便勐灌了一口。 「我们去把江都市的图书馆给搬了。」既然歷史趋势无法更改，那就多为后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咱家花园已经堆满了，老婆，别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医院已经占了四分之三的空地。 「那冲出去吧，打不过就缩回来。」 空间的门开在了医院墙上，试图混入医院的病房门之间。 但这个雕刻着奇怪花纹的黑色木门还是太特立独行了。 刚出现就被枪口盯上了。 所幸，门外的人不打算和神秘门后之人硬碰硬。 「穆荃，你找到给我的交代了吗？」 守着门的人是叶铭钊和他的亲兵。 「找到了，我爸和汪颜笙一起干的，我爸死了，汪颜笙失忆了……现阶段接手他们事业的是孟泽。」 「什么事业？还有，你从哪儿钻出来的？」 叶铭钊得到消息说穆荃进了这家医院，带着人赶来后发现医院被搬空了，就跟穆家一样被搬空了。 他亲自在这里搜寻了七天，就差把医院炸了也没找到穆荃，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最近到处都在宣扬的神果，叶指挥您知道吗？这就是他们在研究的东西之一。」 「我知道，郝运还带着部队去找了。」怎么又钻出来一个！ 「叶指挥，您听说的这个神果是怎样的？」 「听说功效很神奇，重病之人吃了都能上阵杀敌，郝运想要把它用到军方。」 「但是它会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短期内得到强大的力量，然后迅速衰败……这些人贪得无厌，获得这样下场是活该。但最可怕的是，异族可以操控异变的人类，成为他们奴役人类的工具。」 「小兄弟，你说的话……很……」异想天开。 「您有遇到过吃过那个果子的人吗？见到他们您就知道这个世界早就疯了。」 第67章 虽然无所谓谁输谁赢，但我站你这边 「根据情报，在科尔市发现了大批……邪树，郝运带着一个特战部队去找了。」 「谢谢叶指挥，我们走了，您保重。」纪寒星向这个嫉恶如仇的老将敬了一个礼后跟穆荃从医院离开。 「寒星，他怎么对你态度这么好？」穆荃印象里的叶铭钊总是吹鬍子瞪眼。 「大概是因为我真诚吧？」 「要不要我跟你算算旧帐？」穆荃开着叶铭钊准备的车辆在中央大道上飞驰。 总翻旧帐有意思吗？确实理亏的纪寒星不敢大声反驳，心虚地转移话题。 「叶指挥给的这个地址在科尔市废弃工厂附近的那片山林里，这个树是不是对土壤环境有要求？」 「孟泽插花瓶里都能活，落地生根，我看它比蟑螂老鼠还生命力顽强。」 两人用借来的假身份，穿着联邦暗红色的制服，开着联邦军用汽车在两个城市之间畅行。 前往科尔市废弃工厂的公路上，遇到了先行一步的郝运大部队。 「好像是这里发现了一批树苗，郝运在安排人有序採摘。」纪寒星拉开车门，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穆荃。 「我们直接去废弃工厂，不跟他们抢。」 穆荃将车开出几里地，突然疑惑。「你说土地里凭空长出一棵不认识的树，树上结的果也很诡异，怎么就有人敢吃呢？」 「饿惨了，什么不敢吃。」飢肠辘辘的纪寒星很理解第一个吃果子的人。 「郝运也不怀疑怀疑？他智商比我还低？」 「他只是让人把果子摘下来，估计会去做分析调查……但是这个人也绝非善类，歷史上，他占领南三区获得这里的武器后带领德卡联邦和周围十几个邻国宣战……」 纪寒星举着一个香蕉，一边吃一边回忆不靠谱的资料。 人类都要面临灭绝了，当局政府内部的异能者被控制后陷入混乱状态，没有人修史。 所以一百多年后的人们并不知道这些战役的细节。 「他获得的武器原来是异能者……难怪敢同时跟这么多国家开战。」纪寒星吃完一根香蕉后，又剥开一根递到穆荃嘴边。 第120页 「那你要追杀的穆荃是怎么弄死郝运的呢？」穆荃就着纪寒星的手咬下半截香蕉。 虽然他不爱吃香蕉，但纪寒星餵的，吃两口！ 「我们所知道的是，数百万的人类短时间内变成了异能者，不管是低级，中级还是高级，他们都会听命于穆荃，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世界大战中的胜利者……」 「这些人是用我的血养成的，所以会听我的？纪队长，控制我你就是最后是赢家！」 「你的血哪有这么多？一人一口也得把你吸干。万一是谁的血都可以呢？那东西长得就像个血包。」 纪寒星又看了一眼南三区的地图，「我当时在汪医生家里找到的一本地理资源勘探的图册，这里和芳州市原始森林都是被特别标註出来的，所以，它们或许需要特别的环境才能存活。」 「至于你的血……」 「奇怪，孟泽为什么任由你跟着我跑，他难道有什么后招吗？」 「实验完成，我没用了嘛。」 纪寒星歪头凝视着专心开车的穆荃。「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和孟泽狼狈为奸。」 「口头保证就行了吗？我想反悔你可没证据。」 「你要是真想反悔……签一百份保证书都没用，法律在新的地狱里对你没有约束。」 「我答应你，好好做人。」争取早日洗脱恶魔的嫌疑。 「真乖，还想吃什么，我餵你。葡萄吃吗？」 「吃！不吃皮和籽，剥干净了。」 「好的，穆先生，您张着嘴慢慢等我给你剥皮去籽。」 「我听你咬牙切齿的语气不是想给葡萄剥皮，是想给我剥皮。」 「好了，给你剥。」纪寒星的态度柔和了不少。 穆荃余光瞥了一眼擦干净手掏水果的纪寒星，这个人简直是糖衣炮弹的具象化。 乍一看很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炸了。 不过炮弹里面的火药也挺甜的，爱吃，再来一颗！ 「寒星，这个地方的人好像变多了？」之前已经荒废的公路边现在居然有衣衫褴褛的难民。 「可能是从贫民窟迁移过来的，总有人侥倖活下来，停车，给他们一些吃的吧。」 「难民可不少，就我们车上这点东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穆荃嘴上反驳纪寒星，脚却踩了剎车。 「至少能让这些老人孩子吃一顿饱饭。」纪寒星开门下车，抱着一箱军用罐头接近难民时，被几块灌木丛里扔出来的石头砸了。 扔石头的是一帮十几岁的少年，纪寒星看见了他们躲在路边，但没想到这几个小孩是想偷袭自己。 「滚远点，你们这些杀人狂！」 纪寒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暗红色制服。 看来联邦这一年在南三区干的恶事不少。 后世单薄的文字没有记载这些没有被南三区军队保护的难民在这场政权更迭的波动中遭受了什么。 郝运喜欢重用一些「有才干」的罪犯。 在尽情杀戮的过程中，兽心会吞噬所剩无几的人性。 他们更残暴，也更适合战场。 这些恶人没有被训练出虚伪的正义感。 不忍和善良却能够很好地削弱对手的战斗力。 …… 纪寒星将手里的箱子放在路边。「里面有吃的。」 说完便转身回了车上。 「疼不疼？」穆荃伸手撩起纪寒星被砸到的手臂。 那么大一块石头砸过来，纪寒星白皙的皮肤都砸青了。 纪寒星眨巴了一下眼睛，软着嗓音撒娇般说道：「疼……」 「上衣脱了，我看看背上的伤。」 喊着疼的纪寒星把手臂伸回，将袖子放下，关上了车窗。 「这点伤马上就好了，继续开车吧，慢一点。」 他们把车经过那群少年身边时，少年又纷纷捡起石头往车上砸。 几个大人害怕被报復连忙制止不懂事的孩子。 「实验室里好像聚集了不少人。」穆荃已经将车开到了实验室外的公路边。 原本繁密的芦苇盪和灌木丛被砍出了一条小道。 「这么大的实验室，是当避难所的好地方，把衣服换了我们再进去。」 纪寒星伸手从后面捞衣服，然后动作麻利地将身上的制服脱下。 「看我干什么？快换！」 「你刚刚被砸的淤青真刺眼。」穆荃说着就将手摸到了纪寒星的后腰处。 「穆荃，你看，实验室后面是不是你说的花。」 「这棵树也太大了吧。」穆荃透过车窗朝远方看去。 据说大部分人在河边遇到的都是一人高的小树苗，树苗上就长几十颗果子。 但这一颗树冠笼罩了半个实验室的屋顶…… 比当初那个幻境里的榕树还大。 「怎么之前没看见？」这么大一颗树，树上花束如红云，想忽视都难。 「或许还是故意勾引我们进去的幻境。」明知是陷阱，纪寒星还是义无反顾地下车了。 「寒星，我觉得你的敌人好强，你们没有胜算。」 「你是中立方，想当裁判？」纪寒星挑眉，跟着我跑这么久原来是出工不出力。 「虽然无所谓谁输谁赢，但我站你这边。」 穆荃跟着纪寒星走在被众人踩紧实的泥地里。 第121页 实验室门口有一些拿着枪的难民，见有人靠近，纷纷不熟练地举起机关枪。 「你们俩干嘛的？不许再过来了！」 「难民这么壮？」穆荃忍不住吐槽，破烂的衣服已经包裹不住他们的肌肉了。 「大概已经吃过神果了，他们聚集在这里，说不定是在等这一棵树结果。」两人没有听劝地走近，抬头就可以看见高处的「神树」。 「这棵树开的花比我头都大，是树祖宗吧。」树干藏在实验室后面看不见，但伸出来的枝条就已经比盆粗了。 「喂，你们俩，再走近我们开枪了！」 穆荃从后腰掏出枪。「打吗？」 「等一下，我觉得这些人有点眼熟，说不定能好好谈谈。」 纪寒星继续靠近，发现了这些人果然是他住过几年的那个难民窟邻居。 「茉莉爸爸，我是小光。」 谁知道茉莉爸爸看见纪寒星和穆荃出现，更愤怒了。「你们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了！」 「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把枪放下，我慢慢跟你说。」 几个难民互相看了一眼，带头人点头后大家才收起敌意。 「小光，你进来说吧。」 就算茉莉是因为「小光」才被坏人抓走的，但茉莉爸爸还记得纪寒星对他们家的救命之恩，听到女儿没事，便主动请纪寒星进入避难所。 穆荃跟着纪寒星走的时候，被其他人拦住了。 「这小子不是嚷着要炸掉我们的家吗？说不定轰炸机就是他派来的，不能放他进去！」 纪寒星后退一步牵过穆荃的手。「轰炸机是联邦的就是那帮穿红衣服的人干的，和他没有关系，当初他只是吓唬大家。当时他还送了粮食放在学校门口，他不是坏人。」 「什么粮食，我们怎么不知道？」一些没有分到粮食的人小声嘀咕。 另一些瓜分一卡车粮食的人试图靠提高音量转移大家注意力。 「放他进去可以，把枪交出来！」 被纪寒星牵着左手的穆荃爽快地交出了右手的枪。 他空间里有的是，哪怕待会儿打起来只要往空间躲就行了。 虽然敌人很强大，但他可以带着纪寒星躲起来呀。 第68章 我杀死想要破坏神树的坏人了 众人睡下后，纪寒星和穆荃趁着夜色摸到了实验室后方。 一个十米高，直径超过三米的巨树被小树簇拥着。 「这花真邪门。」 「寒星，小心点，他们还会咬人吸血。」穆荃抬头看见比当初玻璃瓶里还大几倍的花时，曾经被吸血的手指感到了幻痛。 「吸了血果子才会成熟吗？」 「按照我见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你的血不够啊。」纪寒星看向周围的丛林，这里的植被特别茂盛。 「我的血不够，那些失踪的几十万人应该够了。」 巨树上的花朵近看更加震撼，敞开的喇叭如血盆大口，抖动的花蕊诱惑着猎物，仿佛能够将一个儿童完全吞灭。 树下确实坐着一堆儿童，就是那些纪寒星在贫民窟教过的孩子。 「小光哥哥！」 「你们为什么不进屋内睡，要守在这里。」纪寒星随手摺断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小树苗。 「小光哥哥，你干什么？你把小树都弄死了，你不是教育我们要保护森林吗？」 纪寒星看着手里的瞬间衰败的枯枝。「对不起。」 说完又折断了另一棵长着几个花苞的小树苗。 「对不起，我忘记教你们，外来入侵物种需要赶尽杀绝。」 看护儿童的大人反应过来了，立刻朝着四周大喊。「有人破坏神树！」 他刚喊出第一声，就被纪寒星指尖发出的暗金属子弹击中。 离得太远，纪寒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惨叫。 整个实验室附近的人全部向神树下聚集。 纪寒星动作利索地杀了数个觉得自己吃了神果不会死的壮汉。 看见喜欢的大哥哥杀死了自己的爸爸叔叔伯伯们…… 树下的儿童眨巴着眼，互相看看，然后大哭。 「小光哥哥！我讨厌你！」 「不要叫他哥哥，你还我爸爸！」 「他是坏蛋！」 …… 「你们不是死不了，我能杀了你们，想保住一条命，就不要挡我的路。」 「小光，我们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要杀我们……」茉莉爸爸作为谈判代表试图道德绑架纪寒星。 纪寒星没有打算解释，将手上的戒指递给穆荃。「我去除掉树，有人上来碍事你就杀掉他们。」 纪寒星不确定这棵巨树是不是幻像。 拿旁边的小树做了实验。 划开虎口后，手上的血滴在树干上。 小树瞬间枯萎。 围观的大家发现纪寒星能够毁掉神树后彻底疯狂了。 「大傢伙上啊，不能让他毁掉神树。」 穆荃心疼地看了一眼不停放血的纪寒星，然后开始对付冲过来的难民。 然后他发现，这个暗金属子弹，只对异变后的人类有作用，打在普通人身上没事。 纪寒星还分神查看穆荃的战斗情况。「不要浪费我的子弹，数量有限。」 「那他们这么多人，我也分不清……」 第122页 「自己想办法。」纪寒星的血淌了一地，消灭了一片小树苗。 他准备去弄死这个巨树了，根据之前的经验，树越粗壮所需要的血就越多。 纪寒星脸色苍白地走到巨树下。 听说这个树会突然长出刺咬人，他都没敢扶。 又用匕首划拉另一只手的血管，让血液滴在树根上。 被他的血浇灌后的树根燃起蓝色的火焰，可惜血量有限，只能烧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分根。 「小光哥哥，不要毁掉神树好不好，我妈妈还等着吃神果治病呢。」 「玲玲，吃了这东西，你妈妈就不再是人了。」纪寒星有些累了，他本就容易消耗的体力随着血液的流失在迅速离开他的身体。 「我们早就活得不像人了！我们是日夜干活不能休息的畜生，我们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我们是生病了也没钱看病的穷人，是神树给了我们做一次人的机会！」 原本被穆荃拦住的人群又准备进攻，穆荃气还没喘匀呢又开始一手持枪一手使用纪寒星的戒指。 「小光哥哥，求你了，不要！」一群孩子抱住纪寒星的腿。 纪寒星虽然现在虚弱，但想要杀死一群小萝蔔头还是易如反掌。 但是他下不了手…… 纪寒星被他们拖着，但手上动作可没停。 他的血液在空中绽开，落到树干上便燃起一片火海。 孩子们哭着紧紧拽住纪寒星的衣角。 其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突然从裤兜里拿出一把小小的美工刀。 捅进了纪寒星的腹部！ 「暗金属……谁给你的？」剧痛让纪寒星瞬间倒地。 孩子们松手全部跑开回到家人身边。 捅了纪寒星的少年高兴地邀功。「爸，我杀死想要破坏神树的坏人了!」 「寒星！」穆荃几步冲到纪寒星身边。 纪寒星腹部的火焰燃烧得比其他人更慢一点。「没事，我还能撑住一会会，我死了以后不要浪费我的血，都浇树上。」 「我去找孟泽救你！」穆荃搂住纪寒星，浑身颤抖。 这一定是孟泽的阴谋，让纪寒星死在他拼了命都想保护的这群普通人手里。 「我好不容易得逞，怎么会傻到去救他。」孟泽的声音从树后出现。 「孟长官！」难民里居然混进去了几个孟泽的手下。 纪寒星握住穆荃的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答应孟泽的任何要求，如果可以想办法毁掉这些树。」 穆荃这个中立方只要不掺和进来就够了。 「你果然体质特殊，别人早就被暗金属烧得菸灰云散了，你居然还能说话？」孟泽靠在两米开外的树干上观察纪寒星。 穆荃瞪了一眼孟泽，然后将手上的戒指戴回纪寒星手上。 「寒星，你是不是可以回到未来养伤，传送器要怎么启动？你赶快走！」 戒指回到纪寒星手上的那一瞬间就自动启动了。 里面传来机械声。 【警报！警报！】 【生命体徵即将消失！】 【启动紧急传送！】 「穆荃，我要是再也回不来了，你自己躲起来，别再被他骗了。」纪寒星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想要触碰穆荃的脸。 穆荃握着纪寒星的手举到唇边。「我等你回来找我，你不回来我就跟孟泽去干坏事了。」 还没亲上呢，纪寒星就凭空消失了。 像是预料到穆荃会立刻朝自己冲过来。 孟泽闪身躲过，穆荃冲进了白门内的空间。 「孟泽，你还我老婆！」 纪寒星能在穆荃的空间里把他按着头揍。 穆荃觉得自己冲进来也能打得赢孟泽。 「放手，赔你一个，这不是有一个吗？那些人不是说沈云才是你的真爱吗？是时候让歷史回到正轨了，穆司令。」 孟泽进了空间后立刻被穆荃掐住脖子，但面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穆荃顺着孟泽的眼神看去，沈云举着茶壶。「穆司令，要喝茶吗？」 「你怎么在这里？」 第69章 恋爱脑家族的新成员 一个月前。 胡婶准备带着丈夫女儿回娘家求医。 她想着收了汪澜的钱，便跟沈云商量商量。 「胡婶，我又不是什么城里的少爷，我自己会弄饭吃，你们去吧。对了，胡叔是生了什么病呀？前几天汪医生在的时候怎么没有让他看看？」 汪澜在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医治，胡婶娘家那个赤脚医生本事不小嘛。 胡婶没有正面回应丈夫的病情，「那好，你去隔壁的阿婆家吃饭，我都给她钱了。」 就这样，沈云帮胡家人看起了院子，平时就在镇上闲逛，饭点去隔壁吃饭。 几天后的傍晚，他刚出院子就被堵回去了。 「小子，你挺能跑。」 柴强带着一支小分队守在胡家旅店门口。 看见沈云后眼里冒着凶光，他为了抓沈云跋山涉水，可算是让他抓到了。 「大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追我这么久？」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当初你在警察面前举报我们兄弟几个的时候，没想到南三区变天变得这么快吧？」 「还有，老子因为你挨了那个臭娘们三枪！」 「这怎么也要算我头上？」沈云一步步后退。 第123页 柴强的人冲进院子里，堵住了后门。 沈云伸手进入口袋里握住汪澜给他的枪。 可是，他从来没有用过枪，更不要说瞄准目标了。 「小子，枪可不是这么用的。」柴强大笑着一枪打在了沈云的手腕上。 「啊！」沈云捂着被打穿的手腕，知道自己今天逃不掉了后生出了一些讽刺柴强的勇敢。 「被女人打了不敢去找她的麻烦，把气撒老子身上，你算什么男人！」 「跟谁老子呢！」柴强一脚将沈云踹倒，又冲着沈云的腿打了一枪。 沈云倒在地上，面上全无恐惧。「柴强，老子死了以后做鬼来索你的命。」 「活着的时候你都拿我没办法，做鬼？做梦你今天都要死老子手里。」柴强抬手，几十颗子弹射进了沈云的身体里。 「大哥，人死了。」柴强身边的蹲下来查看，然后兴奋地抬头邀功。 「哈哈哈哈哈，走，进山找神树！」柴强将头上的军帽扔在地上。 什么狗屁特遣队队员，谁爱当谁当，等他找到那些人口中的神树获得不死之身，他还怕什么！ 柴强带着他的兄弟们从胡家旅馆离开。 院墙上出现一扇白门，孟泽和秦瞬生出现。 沈云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单人行军床上，入眼是一片白墙。 「你醒了？」孟泽温润的声音传来。 沈云抬起手，上面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 腿上、腹部中枪的地方也恢復如初。 还有已经死去一年的孟泽。 「孟长官，这里是天堂吗？」 「不是，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起来吃点东西吧。」 沈云被孟泽牵引着坐下，刚刚躺过的行军床消失，空间内又恢復了只有一桌两椅一个玻璃花瓶的模样。 孟泽坐在藤椅上，小心地打量着这个空旷的房间。 沈云知道孟泽喜洁，不喜欢繁复的装饰，他在家中的房间也很简约。 但这个连窗户和门窗的屋子都没有房间也过于简约了。 孟泽将餐盘推到沈云面前，「发什么呆呢？」 沈云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牛排，笨拙地拿起刀叉。 孟长官没死真是太好了，孟长官好温柔…… 「孟长官，我想……上厕所……」人总是要吃喝拉撒的，他憋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孟泽原本低头在看书，听到沈云的话后宠溺的笑了。 白墙上出现了一扇门。 孟泽率先推开门，沈云在他身后探头瞅了一眼。 是一个更大一些房间，同样的白墙素木地板。 虽然这里很大，但是，也不能在这种地方…… 「想要什么样的房间？」孟泽开口问道。 「我……有厕所就行。」沈云已经明白了在这个地方孟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孟泽思索片刻，将沈云在孟家住的卧室套间挪到了空间内。 「去吧，你以后住在这里了。」 急着上厕所的沈云没空震惊，熟练地跑进卫生间。 沈云从卫生间出来后，孟泽消失了，打开卧室的门是一堵白墙，窗户外也是白墙。 沈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床边还有他一年前随手乱放的杂物。 他是孟泽的僕役，但居然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有阳台有卫生间，卧室外面还有一个小客厅。 他原本以为是在城里打工待遇好。 后来住进狭窄潮湿的地下室，和几个人挤在一起时…… 才明白，是孟泽对他好。 孟泽为什么对他好？ 难道是喜欢他？ 孟泽这么厉害，会不会为他报仇？ 他在舞厅待了那么久，学会了一些勾引男人的招数。 「孟长官，我一个人害怕。」沈云不知道这样叫有没有用。 「孟长官！」 「呜呜呜呜呜……有坏人要杀我。」林姨怎么说的来着，要哭得好看点。 沈云看向穿衣镜里的自己，这样算好看吗？ 「孟长官，救命！」 孟泽推开卧室门，穿过小厅出现。「别嚎了，这里不会有别人，很安全。」 沈云从床上滚下来，坐在地毯上抱住孟泽的小腿。「孟长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孟泽俯身，戳了一下沈云故意漏在外面的锁骨。「哪儿学来的？把衣服穿好。」 孟泽的形象在沈云心中更高大了，孟长官好正直。 原来不是孟泽喜欢他，是他喜欢孟泽。 「孟长官，我真的害怕，我要跟着你。」 「孟长官，你没有死真好。」 「孟长官，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 「谁欺负你？想不想报仇？」孟泽低头看着撒娇的沈云，语带魅惑地准备把孩子往不归路带。 「砍了您十几刀的那个人……他追了我好久，我逃到哪里都被他盯上。」 「辛苦你了。」孟泽揉了一下沈云的头。 「你会有机会亲手报仇的。」 孟泽说完转身离开。 沈云连忙跟上，回到了那个空旷的小房间里。 「跟着我做什么？」 「我一个人无聊。」 「跟着我你又能干什么，我房间比你这儿还干净。」 「你看书我给你沏茶切水果，我给你擦地板……」 第124页 于是乎，孟泽完全封闭的小房间出现了一扇通往沈云卧室的门。 「回穆司令，我被柴强杀死以后被孟长官救了，孟长官是好人，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回忆完往事的沈云放下茶壶，挡在暴怒的穆荃和冷静的孟泽之间。 「你算什么东西？别来碍事！」穆荃刚刚分神让孟泽熘走了，刚想摸枪，发现枪早就消失了。 「他是你的爱人，是被纪寒星鸠占鹊巢替代的爱人。」 「你应该会喜欢现在这个小傢伙吧，他被林双颦训练成了你喜欢的样子，温柔又懂事。」 「孟长官，你在说什么？」沈云听不懂，但是他听出了孟泽想当红娘。 「沈云，好好伺候穆司令，祝你早日当上穆夫人。」 沈云端起桌上的茶杯泼在了孟泽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孟泽，你个混蛋在干什么？老子那么喜欢你，你居然让老子去伺候别的男人！」 穆荃第一次看见不知所措、慌乱、疑惑这种陌生的表情出现在孟泽脸上。「果然是温柔又懂事，孟长官好福气。」 沈云泼完一杯还不够解气，想把冒着热气的紫砂茶壶都砸在孟泽身上。 然后他就这么干了。 茶壶和孟泽的头撞上，热水失去束缚后在空中迸溅开来，淋了孟泽一身，他常年整洁的白色衬衫上沾上了舒展开的茶叶叶片。 孟泽甩了甩头上的水，握着沈云的手腕逼问，「喜欢我？为什么喜欢我？你该喜欢的人是穆荃！」 难道歷史真的被这些人改变了？ 在穆虚文的预测里，穆荃的身边会出现一个叫沈云的男宠。 怎么这个男宠，想给穆荃戴绿帽子？ 「我喜欢谁，是由您规定好的吗？我为什么要喜欢穆荃……你们这些人好莫名其妙。」 莫名奇妙地把他带走。 沈云想挣脱掉孟泽的手，但他哪里有这种力气。 只得低头咬了孟泽一口。 孟泽松手后，沈云大声喊道：「老子虽然之前喜欢你，但现在不喜欢你了！」 孟泽被穆虚文教会玩弄人心，但……没人教他，被喜欢该怎么办？ 孟泽皱着眉消失在原地。 小休息室内只剩下沈云和穆荃。 在旁边吃瓜的穆荃安静地看完这齣戏，走到桌边的藤椅上坐下。「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刚准备拿没被泼掉茶杯，被沈云瞪了。「不许喝我给孟长官泡的茶！」 这不是还喜欢着吗？ 「小云啊，坐，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帮你把孟泽拿下。」如果孟泽有了软肋……他就不是无敌的了。 「跟你有什么好商量的？他不喜欢我就算了呗，老子干嘛贴上去。」嘴上这么说，但是沈云还是坐下了。 「别呀，遇到喜欢的人当然要死缠烂打！不要轻言放弃！」 「我为了追我老婆，死了好几次呢，我自己都数不清了……现在我老婆对我可好了……」 「您恋爱脑的歷史大家都知道了，不用再说出来了。」 沈云到了江都市以后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穆荃的传言。 毕竟，他叫沈云，大家听到他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想把他送给穆荃。 哪怕后来到了舞厅，不少客人都因为他是穆荃曾经的梦中情人，想对他动手动脚。 想到这里，沈云把剩下那杯茶泼到了穆荃脸上。「都怪你！」 穆荃灵活地侧身躲过，没有跟孟泽一样变成落汤鸡。 「怎么能怪我呢？怪孟泽呀……他假死骗你，你为他白流了多少眼泪？」穆荃还记得当时沈云在警厅停尸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就算是假死，被砍那么多刀都不成人样了，得多疼呀！」 穆荃欲言又止，他的寒星现在是不是也很疼…… 「看来我们恋爱脑家族又多了你这个新成员。」 第70章 你爱的人，将会被世界抹灭 孟泽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穆荃想要利用沈云威胁孟泽的谋划落空。 孟泽的小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穆荃回到自己的空间。 原本属于两个人的家只剩他一个人时，空空荡荡，大得离谱。 穆荃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沉寂的空间里。 于是又回到了孟泽的空间内和沈云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沈云瞪他。 「你说孟泽喜不喜欢你？他躲起来是害羞了吗？」被沈云炙热直接的感情吓走了？ 沈云只瞪他，不和他说话。 穆荃可以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我老婆伤养好没有？饿了吗？在做什么呢？怎么还不回来找我？」 「他就算来找你了，你待在这里也见不到啊。」沈云觉得这个傢伙好吵好幼稚，哪里有孟长官成熟稳重。 穆荃突然变得严肃。「如果纪寒星真的死了，我会杀了孟泽。」 「我实在想不通被孟长官关起来的你要怎么杀掉他？」 「我自有我的办法。」穆荃将腿搭在木桌上。 据说他可以指挥这些异变的人类，可具体要怎么做呢？ 孟泽也许知道。 待到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孟泽出现在空间里了。 「我想好了，和你一起称霸世界，放我出去吧。」他得出去才能见到回来的纪寒星。 第125页 「人类异能化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把你的心给我一块。」孟泽云淡风轻地关上空间门，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朝着穆荃逼近。 「我们家寒星说了，不能答应你任何要求。」 「哥哥，你必须按照既定的命运往下走。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由我代劳。」 「既定的命运？胡扯，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反抗精神是好事，在你被关在空间里的这一年多，纪寒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是穿越者，他要是继续存在于人世间可以在任何一个时间节点出现，但是他没有回来。」 穆荃找准时机钳制住孟泽，夺过了孟泽手里的手术刀。 在被空间制裁住之前将刀捅进孟泽的腹部。「你是在提醒我，是你设计杀死了我的爱人。」 穆荃还想捅第二刀的时候被空中出现的机械臂挡住，并将他牢牢锁在墙上。 孟泽受伤后，空间开始坍塌。 「沈云，快开门出去！」 「可是，孟长官，你怎么办……」 沈云更讨厌穆荃了，虽然这些天穆荃跟他说了好多孟泽的坏话。 但他分不清什么好坏正义，人类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他站在孟泽这一边。 「我没事，我要跟穆司令单独说两句话。」孟泽用手捂住伤口，笑着打开墙上的门，把沈云推出去。 「好了，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孟泽坐在藤椅上，准备和穆荃好好谈判。 「哥哥，不是我杀了纪寒星，是你杀了他。」 「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强大。」穆荃看向孟泽还在流血的伤口。 「因为人类获得异能，在一百多年后的某个地方，才会有一个叫纪寒星的异能者出现。」 孟泽喝了一口桌上还热着的茶。 给了穆荃三分钟的思考时间内。 「想明白了吗？歷史的轨迹改变，一百年后就不会有一个叫纪星寒的人出生……你爱的人，将会被世界抹灭。」 「我看着穆虚文测算过无数次未来，我比你更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哥哥，您确定要终止我们的计划吗？」 「后悔的是你，不是我，毕竟，谁让你爱上了一个不该出现这这个时空的侵入者呢。」 「我答应你执行剩下的计划。」穆荃闭上眼睛，感受到束缚自己的机械臂松开。 脚下一空，再次毫无防备地掉在一张手术床上。 「不用你执行了，把你的种子给我。」 穆荃四肢都被机械臂锁住。 被打了麻药以后，清醒着睁着眼，看见一群人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出了一颗……心脏。 这颗心不会跳动，死气沉沉，上面缠绕着一圈黑雾。 孟泽伸手探进心脏里，取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透明珠子，然后捏碎了穆荃的心。 「走吧！」孟泽带着手术室的医生离开，留下病人锁在床上。 穆荃想挣扎，但是他现在没有力气。 他现在应该死了才对吧。 人无心可活吗？ 穆荃不是人。 所以他可以。 不仅能活，还变强了。 麻药劲头过去后，他竟然靠自己的力气挣脱了机械臂的禁锢。 被挖掉一块肉的胸膛没有经过任何治疗措施就癒合了。 穆荃推开病房，发现这是在江都市的一个废弃医院里。 医院大楼门厅旁的鎏金招牌摇摇欲坠。 这个医院他曾经还来视察过。 穆荃走出医院，路过已经荒废了的花坛。 大家都变成不会死的超人了，不需要医生和医院了。 街道上空空荡荡，战时的宣传海报和横幅贴满墙头。 【为了联邦的荣誉！我们奋战到底！】 【神树保佑我们的军队！】 【胜利就在明天！】 【这场战争将会改变歷史！】 …… 确实改变歷史了。 江都市被联邦主动惹上的敌军联盟轰炸过，昔日繁华的南三区首府，如今变成一片空城和废墟。 这场战争看上去比二十年前的还要残酷，原来是内战，现在是世界大战。 不过比二十年前凡夫俗子们用血肉之躯堵炮眼情况更好一点，现在的超人战士不会死亡。 穆荃去了穆氏庄园旧址，这么大的目标，早就被炸平了。 「真是有趣的命运。」 他需要去找汪澜，把当初搬到空间里的器材送过去。 饶了这么大一圈，连最初的任务都没完成，还把老婆丢了。 王辰还在汪澜那里，把王辰的传送器抢了去未来找老婆不就行了吗？ 不能改变现在，他直接去未来！ 在迷雾中找到方向的穆荃立马精神了，试图在废墟里找一辆可以开的车。 上千里的路呢，不能走过去吧。 但是穆荃没有找到，找到了也没油。 车没找到，找到了存活的人类聚集地，在地下防空洞里。 「少帅！」 「方队长，你命真大啊！」既没有被炮火轰炸，也没有吃下红果变异。 方志柏挠头笑了笑，「少帅，你的命也很大！」 短短两年的时间经歷这么多，方志柏看开了。 放弃元帅梦，带着一堆人藏在地下。 第126页 穆荃从方志柏的口中得知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 郝运发现了那棵科尔市实验室旁的巨树，并成功夺取了树的所有权。 他没有经过任何心理斗争，就接受了神树能够改变人类体质的魔幻事实。 他的军队变得非常强大，强大到他从南三区起兵，只用三个月就当上了联邦的独裁执政官。 王座还没有捂热，他就宣布向全世界宣战。 异能化的秘密藏不住也随着他宣战的口号传到全世界。 全世界的强大军队聚集于此，南三区这块神奇的土地，成了大家争夺的目标。 你方唱罢我登场，轰炸机和远程飞弹不停地投下。 异能者被吸收进军队，普通人死在炮火之中。 身体强化但大脑逐渐退化的异能者成为各国各组织军队里最好的武器。 各地的科学家对生长环境进行研究，神树的种子被洒满全世界。 固然会有清醒者吶喊抵抗。 但他们声音是何等微弱。 他们不愿意同流合污去吃神果，所以他们很弱，弱到轻而易举地被抹杀。 不死不老，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痴心妄想。 那些永远也活不够的位高权重者，那些没有享够福的顶级富人……都是狂热追捧供奉神树的主力军。 相比之下，除了芳州市和科尔市的土着吃到发现神树的「红利」外。 剩下那些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生存资源，没有竞争优势的普通人得不到这个被上层人垄断的神药。 体能的巨大差异化带来更加极端的贫富差距…… 既然自己怎么着都不会死，那就尽情的浪。 什么和平条约，互不侵犯守则，通通作废。 哪怕大家都是异能者，也总有人要做奴役别人的那一个！ 顶峰站不下太多人，只能有一个王者。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 异能者在前线厮杀，普通人被抓去军工厂筹备军用物资。 既然用常规的办法杀不死敌人，那就升级武器，将对方炸到灰飞烟灭。 这个人类自相残杀的故事里，目前还没有出现孟泽的身影。 孟泽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播下了邪恶的种子，然后藏起来喝茶。 人类自己就会齐心协力给这颗富有生命力的种子浇灌养分。 「方大哥，既然选择藏起来，那就藏好了，未来，会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等孟泽插手的时候，世界大战就会升级为异族入侵了。 「少帅，您的意思是……」 「不要叫我少帅了，穆家都被炸成一座小山了，哪儿还有什么少帅？叫我小荃就好。你们这地下城还挺大的。」 「少帅……不，少爷，我们发现那些军队不会搜查地下，把原来的防空洞又挖大了一些。」 纪寒星也是活在地下的。 人类的避难所在地下。 穆荃原来也不喜欢黑暗的地下……但被挖了心以后就没这个避讳了。 所以，异能者不喜欢黑暗？ 他们吃了树的果子，所以也是树吗？离开阳光会死？ 穆荃跟着方志柏参观了这个地下避难所，基本上地面有的都搬到地下了。 总有建筑工程师倖存，地下被规划得井井有条。 也总有医生还活着，所以地下城有简易医院。 倖存的人不多，但各行各业都有人活着，变成了一个个庞大的家族，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劳动力来换取存活的机会。 江都市的地底有无数个这样的地下城，被地域限制后自动划分为一个个团体。 因为资源有限，这些团体之间也会发生械斗和争抢。 而像方志柏这样军人出身，又罕见没有被异化的人，变成了守卫者和领头羊。 穆荃在人群里看见了一张熟悉又普通的脸。 「寒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回头。「穆司令？你找纪寒星？我是风信，但我曾经和他做过交易。」 风信曾经作为潜入联邦的间谍，对穆荃这个目标人物非常熟悉。 这个人确实不是他的老婆，给病人包扎的手法非常专业，不是他老婆那个半吊子能比的。 「什么交易？」但是这个人认识他老婆。 「我不想继续给郝运卖命，他说他代替我完成任务，于是乎我就心安理得地藏起来了。」 「你背叛了自己的主人？把情报送给了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穆荃有些惊讶，他以往遇到的间谍杀手之类的，一个比一个意志坚定。 难道是他老婆太有人格魅力了，轻而易举就说服了郝运养的狗？ 「主人这个说法，有些侮辱人格。郝运不是一个好领导，他野心勃勃，做事不折手段……我的同事们都变成怪物了，总之，现在发生的一切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重视人格的傢伙确实很难变成忠诚的狗，也不知道风信最初是怎么上贼船的。 第71章 我什么也没有失去 「穆司令，听说你要离开，你要去什么地方？」风信给病人处理完伤口以后，又追上了转身离开的穆荃。 「叫我穆荃就行，你见过无家可归一个兵也没有的光杆司令吗？」 「穆司令，你的情绪很平稳嘛，跟我当初获得的情报不一样。」当年穆荃可是个一言不合就发脾气的暴躁少爷。 第127页 「我有情绪激动的必要？」他的脾气都快要被磨平了。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迄今为止都没有接受现状。」 短短几个月内，家被炸平了。 这个事实很难接受。 狭窄的地下通道里躺着一些或是痛哭，或是陷入长久沉睡的江都市市民，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存的盼头。 还有力气的一些人，忙忙碌碌中也面带悲色。 但风信观察到，穆荃和从前情报中的形象相比变得好平和。 从前狂妄的穆少帅究竟为什么放下了自己高傲的身段？ 「你失去的，比他们更多，这样勐烈的打击落在普通人身上，没有人受得了，我有点好奇，你经歷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失去。」因为那些本来也不属于他。 「我还获得了新的珍宝。」他获得了爱自己的纪寒星。 「穆司令，你平静得有点不像人了……」 但是风信无法平静，因为穆荃很明显知道很多。 「对于这场足以改变全人类命运的浩劫，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你很感兴趣？」穆荃继续往地下城的出口走。 「这不是废话吗！我好不容易逃离郝运的魔爪，拿着用命换来的钱隐姓埋名，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天房子就被炸了！」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都很难平静！ 风信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和那些在过道里嚎啕大哭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他只是在强装镇定罢了。 「在地下好好藏着吧，未来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不过，有一些人会拼尽全力地来拯救你们。」 但是这些英雄不包括他。 他不会改变歷史的任何进程，他怕未来没有纪寒星。 「英雄？虽然我曾经是个逃兵，但我也知道，等着别人救，是最不靠谱的行动方案。」 风信追着穆荃离开了避难所。 「穆司令，我知道哪里有车，你把我带上我就告诉你。」穆荃这么自信，肯定有后招。 不管怎么说，跟着穆荃准没错。 「行啊。」带上就带上呗，送到长天村当干活的苦力。 风信将自己藏在公园树林里的汽车作为投诚礼物。 穆荃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面的风信，突然开口道：「风医生，你能带个面具吗？」 看着这张纪寒星曾经用过的脸，他容易睹物思人。 「你是说附近会有郝运的人？」 郝运对南三区洗劫一空后带着他强大的不死军团都打到世界的尽头了。 这个城市都被炸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值得郝运浪费兵力的？ 风信虽然不知道穆荃的用意，但还是进行伪装了。 不愧是专业间谍，手动换脸的效果不必王辰差。 在前往长天村的路上，会途径联邦废弃的营地。 穆荃不想把风信带到自己的空间里，所以这一路上都是在车里休息。 看见营地干净，所以决定在营地修整一晚。 直到外面出现声音，穆荃才发现，营地很干净是因为有人住。 穆荃原本以为是难民。 但看见高大的影子觉得不像。 是获得低级强化的异能者。 风信已经警觉地躲在掩护体后面。 穆荃觉得，他没有躲的必要。 刚准备掀开布帘出去，居然听到了孟泽的声音。 「你们几个，想逃跑？」 「主人，我们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不敢逃跑。」说话的人声音发着抖。 「孟长官，直接杀了他们吧，我们也不缺这几个奴隶，这么不听话，留着干什么呢。」是沈云，孩子跟着孟泽，怕是要废了。 「行。」孟泽答应得很爽快。 「主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啊！」 一些熟悉但想不起来的音律不光穿透了地上在打滚的异能者，也传到了穆荃的脑子里。 这个声音冰冷空灵，大概属于「异族」的语言。 异变后的人类，会被这种咒语所控制。 所以，强大的异能者军团，最终会听命于掌握这门语言的异族？ 但孟泽要自己的心脏做什么？ 穆荃透过布帘，看见那几个两米高的异能者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其中一个突然举起手里的枪朝着周围的同伴开枪。 子弹不停地没入身体，剧痛没有停歇，但又不会死。 子弹在空中乱打，其中一颗擦着风信的脸而过，最终射中帐篷。 险些被打中的风信长舒一口气，人类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想逃跑，但间谍的职业病让他留下来查探情报。 那群互相撕咬的狗消停了。 他们不像当初在长川实验室里被纪寒星打断后放出来的异能者那样完全失去自我意识。 他们在真实地恐惧着，但是行动又不受自己控制。 沈云害怕地躲在孟泽的身后，茶里茶气地说了一声。「孟长官，他表情好像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你……」地下的人指着沈云，面上的杀意藏不住。 「柴强，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呀，你不听话，才被孟长官惩罚，可赖不到我身上。」 穆荃这才知道被折磨的这条恶狗是当初杀死孟泽，追杀了沈云几个月的柴强。 他没见过柴强，只在其他人的描述里听过这个名字。 第128页 「你等着，别落老子手上！」柴强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想孟泽给自己一个痛快。 「我们曾经都落到过你手上，已经知道落到柴老大手里是生不如死，还记得你砍了我多少刀吗？」孟泽蹲在柴强面前，语气柔和，情绪稳定，语气没有波动，听不出他的寻仇报復。 「那你就杀了老子！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么折磨人算什么！啊！」柴强叫嚣得越厉害。 孟泽嘴角的笑意越深。 柴强想要挣扎，但是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原先那些对柴强马首是瞻的小弟们此时都举着半米长的钢刀，一下一下地剁着柴强的肉。 剁到一片血肉模煳后，身体又自动恢復原样。 「杀了你多便宜你，我甚至都不愿意关掉你的意识，你要清醒着……被我折磨。」 「你们几个，看清楚我是谁，居然敢这么对我！」 柴强以前在小弟们的心底很有震慑力。 柴强曾经自豪自己把他们训得忠诚又听话，他也一直是个做什么都不忘记带兄弟们升官发财的好大哥。 「还记得是谁带你们……啊！」 但现在他的命令也好，感化也罢，通通不管用了。 持刀那几个傢伙作为人的意识已经被关掉了，穆荃在他们身上看见了熟悉的那份麻木，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动作却异常麻利。 意识被夺走以后，神经系统大概罢工了，他们就更强大了，甚至不怕疼了。 一群人在月下砍人的场面过于血腥。 沈云原本躲在孟泽身后，被吓到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退到了帐篷外面。 差点就跟穆荃撞上了。 但是被孟泽叫住了。 「沈云，你躲什么？不是你要我杀了他吗？」 「我……我晕血，我不敢看。」我叫你杀他，没叫你杀人搞出这么噁心的动静啊！ 空灵缥缈的声音再次出现，屠夫们动作整齐地收起钢刀。 「还敢忤逆我吗？」孟泽是对柴强说的。 柴强还有脑子，还记得人类这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古话。「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云却被惊起了一头的汗，他怎么觉得孟泽是在敲打他。 沈云和穆荃风信离得很近，他听到了微弱的唿吸声。 但是他有点不敢回头，小跑几步走到沈云旁边，瞥了一眼地上的柴强又迅速将眼神挪开。 「孟长官，我们回家吧，这里好黑呀。」 「好。」 「柴强，他们几个还会听你的话，带着他们，继续找没有异能化的人类，如果人类不愿意吃下珞梵果，那就杀了他们，不留一个活口，找仔细点，尤其是，不要放过姓纪的。」 孟泽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姓纪，不要让他们吃珞梵果，直接杀掉，同音的也杀掉。」 穆荃突然知道了纪寒星要在这个时代找假身份的原因，暴露的下场就是…… 姓纪、季、姬……的人类在剩下的百年里估计要变成稀有物种了。 孟泽说完跟沈云离开了这片营地。 柴强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就给了面前的小弟一巴掌。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变得和自己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而自己，也逃不掉这样的命运。 柴强宁肯孟泽现在就把他变成行尸走肉。 他这些天在孟泽这里见到了不少异能者，孟泽对其他人都很和善。 那些曾经追捕过他的警察，曾经围剿过他的官兵，现在都在孟泽身边。 他侥倖地想，大家都说「孟泽是好人」，会不会饶他一命。 可是他註定要栽了，孟泽存了心要报復他。 他早在被孟泽第一次剿灭窝点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个斯斯文文的军官不好惹，现在只恨自己那一晚为什么要走到9号大街捅了孟泽。 柴强看着孟泽和沈云凭空消失的背影，他想逃跑，但是他不敢。 第72章 我是个罪人，杀了我吧 「叶叔叔，您冷静点。」 「冷静？小澜，他是你爸，你护着他我能理解，但是他助纣为虐，我说过，等我抓到罪魁祸首，我一定要亲手宰了对方。」 「我爸既然参与异能化的实验，他一定掌握了很多资料，叶叔叔，你等我把他医治好，说不定能找到解除的办法……」 叶铭钊愤恨地摔门离开，留下房间里的汪澜看着病床上消瘦的父亲发呆。 汪颜笙病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一睡就是几天不醒。 叶铭钊在帮助穆荃和纪寒星离开江都市后很快就被郝运怀疑，趁着郝运沉迷寻找神树的机会。 叶铭钊先带着人逃跑了，本来想追上纪寒星。 但是他都找到长天村了，纪寒星和穆荃还没到。 后来，局势动盪。 长天村在叶铭钊的带领下，修筑了军事基地，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以至于，穆荃赶到那片山谷时，发现人去楼空。 「孟泽在四处搜寻倖存的人，这里的人，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风信躲在营地里也听到了那些话。 穆荃站在聂千山的院子里，「东西都被搬空了，是有序地转移阵地。」 可能是这里暴露了，纪寒星曾经说过后来基地搬去了北边。 第129页 但现在，就凭聂千山那十几个队员，想要将几千个村民进行长途迁徙是不可能的。 南三区的上空有各国的直升机盯着，地面上还有孟泽安排的人搜寻倖存者。 暴露在地上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 就算转移，也应该走得不远。 「穆司令，这边有车经过的痕迹，不止一辆。」哪怕杂草丛生，但被大卡车压过的车轮印被留在了土地上。 「风医生，你不会是孟泽派来的眼线吧？」 「你怀疑我？被冤枉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一个资深间谍的话可以信吗？ 如果对方是纪寒星，他就信。 但换成别人…… 「你既然已经决定隐姓埋名，又为什么还要牵扯进来？找个地方藏好就行了。」 「我不愿意给郝运卖命，是因为我觉得战争和输赢没意义，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希望自己变成一具只会执行命令的傀儡。我不知道你口中的英雄们是谁……但等英雄来救自己，是蠢货的行为。」 风信说完钻进了半人高的草丛里，一路沿着车辙印寻找人迹。 穆荃又想起了纪寒星曾经说过的话，他有很多同伴。 人类呀，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两人在车轮印的尽头被叶铭钊带人抓了。 「你小子居然还活着呢？」叶铭钊让人把穆荃放开。 「路上绕了个路。」不小心把老婆丢了。 汪澜在不需要那些专业医疗设备的情况下，已经对异能化的人进行了长期的监控。 这里也有一些吃了珞梵果的士兵和村民，都是汪澜的监测对象。 汪澜见到穆荃后，嘆气道：「等你们俩取东西，等到花都谢了都等不来。」 穆荃找了个宽阔的地方，将空间里的医院丢出来。 「王辰在哪里？」穆荃终于把货送到目的地，该去找纪寒星了。 「他去找你们俩了，然后跟你们一样失踪了。纪队长呢？」 「寒星受伤了。」穆荃坐在草地上，把发生的事情跟汪澜说了一遍。 「孟泽取走了我的心脏，心脏里有……一个透明的珠子。」 汪澜搭上穆荃的手腕，「还真没心跳。」 这个魔幻的世界每次都能造成他的理想世界崩塌。 「对了，我发现那些吃下神果的人，他们的智力似乎在一点一点地退化……让人接好电，我给他们检查一下脑部神经系统。」 人们对这个魔幻的世界已经变得麻木，哪怕是深山里的避难所凭空出现一个医院，也觉得是正常的。 生病的人都住进了医院里，叶铭钊部队里的军医在给他们医治。 风信也是个医生，穆荃当初同意带上他就是觉得是个可以干活的苦力。 风信本来就对这个异变很好奇，自告奋勇地给汪澜当助手。 汪澜首先给没有心的穆荃做了全身检查。 「你身体里流出来的汁液，和神果的成分很像。」汪澜都不想把这个汁液称之为血液。 「它叫珞梵果，孟泽曾经用我的血养它们。」 汪澜居然从一个盒子里掏出了一颗珞梵果。「是叶指挥带来的，离开树这么多天都没腐烂。」 突然间检查室的玻璃门被一个病人推开。「这里有神果！吃了它我的病就好了，汪医生，求你了，把神果给我吃吧。」 「神果？在哪里！」越来越多的病人涌入，想要抢汪澜手里的鲜红色果子。 穆荃接过汪澜手里的果子，从靠边的窗户跳下二楼，落在草地上。 「快！神果被抢走了，在楼下！」 疯狂的病人朝着医院大门涌去，被叶铭钊带人拦住了。 在没有变异前，他们只是病人，子弹和军队对他们的威慑力依旧存在。 他们是等着英雄来拯救的愚民，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吃了那个果子，就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这场骚乱最终被叶铭钊的雷霆手段制止。 库房里有可以缓解汪颜笙病情的药物，终日昏迷的汪颜笙神志清晰了不少。 甚至认出了汪澜。「澜儿，我的头好痛。」 穆荃和汪澜一起待在病房。 汪颜笙抬头看见穆荃，喃喃道：「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放过我……」 汪澜突然警觉，看向穆荃的眼底充满了敌意。 「我说什么了？」穆荃坐在椅子上看戏，他觉得汪颜笙是在装疯卖傻。 「对，你没有记忆……澜儿，离他们远点，他们是魔鬼，不要听信魔鬼的话。」 「他们？是指孟泽吗？爸，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能跟我说清楚吗？」 「我不能说……」汪颜笙靠在枕头上，把眼睛闭上。 「澜儿，我是个罪人，杀了我吧。」 「你也是高级异能者，穆虚文能够预测未来，秦瞬生能够起死回生，你呢？你的异能是什么？」穆荃突然意识到，汪颜笙不是病了，是在被异能反噬。 跟烂大街的普通异变者不一样，最初接触到珞梵果的这批人，拥有了改变自然规则窥探世间奥秘的能力。 汪颜笙没有说，「对了，穆虚文能够预测未来。澜儿，穆虚文给我测过，我的死期要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要去找你的妈妈了。」 第130页 「爸，你好好的，怎么会死呢，别瞎说。」 「干爹，我为什么没有记忆，是被你夺走了吗？」汪颜笙和傅庭都是他的干爹。 汪颜笙将头扭到里侧，不愿直视穆荃。 「傅衡光的记忆，也是被你夺走了？」 「你说你是罪人，既然死期都要到了，不如和澜哥传授一下生存守则？否则，他什么也不知道，哪天被我骗着吃下珞梵果可如何是好？」 穆荃回到十二岁时，发现自己很讨厌汪颜笙。 但是，他没想到，汪颜笙看见长大的自己也如此害怕。 他们是双向奔赴的厌恶。 「对了，傅衡光也是高级异能者，孟泽能够控制异能者杀人你是知道吧，澜哥可是把傅衡光带在身边的，万一哪天……孟泽动手了。」 「哼……」难道要告诉自己的儿子，他的爸爸有多么不堪吗？ 但是傅衡光确实是隐患。「澜儿，把傅衡光赶走。」 「爸，你不说我也知道，衡光还记得被抓进实验室时看见你了，是你害他变成这样的吧。」 傅衡光现在看见汪颜笙都绕道走，哪怕他什么也记不得了，但对汪颜笙的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爸，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爸。」 「可是你肯定害了好多人吧，这十几年以来，失踪的儿童几十万……现在，受害者已经不止那些儿童了，没有人能够从这场浩劫倖免。」 「我不会抛下衡光，我是您儿子，您犯下的错，就由我来弥补。」 「跟你没关系，我也没犯错。对，没错，我只是个被恶魔蛊惑了，是他们的错！我没错！」 汪颜笙突然推翻了之前的口供，他不能承认自己有罪，死也不能承认。 他也是受害者，是对方有心引诱，他只是饿了后吃了一口果子而已。 穆荃没耐心了，悄悄挪到了汪澜身后，将枪口抵在汪澜头上。「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否则，我杀了他。他没有吃过珞梵果，这里也没有秦瞬生，他会跟你一起死，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哈哈哈哈哈，果然，就算失去记忆，恶鬼也改不了劣性。」 「嘭！」一声枪响，穆荃将子弹打到了汪澜的脚上。 「在废话，我打的就是头了。」 汪颜笙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住手！」 一些光斑从汪颜笙的头上飞出来，落到了穆荃的身上。 「怎么样？你想起了什么？」原本受伤跪在地上的汪澜站起来。 「澜儿，你居然和他一起演戏骗我，我说什么来着，魔鬼是最会引诱人的。」 穆荃冷笑道：「那想吃魔鬼肉的你们，又是什么呢？」 穆荃说完后消失在原地，留下依旧什么也不知道的汪澜。 眼见穆荃恢復记忆了，汪颜笙开口解释。 「澜儿，德歷319年，我们在长川西部的一个驻地遭到敌袭，损失惨重，我和穆虚文带着活下来的伤员在荒漠里转移……」 「我们被敌军追着进了荒漠深处，那里是一片沙漠，寸草不生，更不要说有吃的了，就在我们走投无路之时，出现了一棵树，树上结了两颗特别大的果子。」 「我们都觉得是饿出幻觉了，是临终前的幻想。」 「但海市蜃楼也好，就算是幻觉，大家也想尝一尝那个果子的滋味。」 「穆虚文噼开其中一个果子的时候，里面是个孩子……」 第73章 哪有孩子？是果子 德歷319年夏天，长川西部荒原。 弹尽粮绝，烈日当空。 跟着穆虚文撤退的队伍里有不少伤员。 汪颜笙是随军军医，他清楚地知道。 没有吃的，没有药品，就连水源也找不到…… 这些伤口溃烂到散发着臭味的士兵活不下去了。 「报告穆司令，今日又有三个士兵牺牲。」 「遗体就地掩埋。」穆虚文蹲在战士遗体旁，眼底有些不忍。 但是剩下的人看着同伴的尸体没有人挖坑。 他们看着这个尸体，还产生了一些邪恶的想法。 不过人性最终战胜了飢饿，也可能是还能撑下去。 穆虚文没有斥责，只是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他也很疲倦了，他们已经断水断粮三日。 对方将他们逼到这片无毛之地，就是想要把他困死在里面。 原本随他一起上前线的三万陆军，如今只剩不到百人。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前面有棵树！」 穆虚文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产生了幻觉。 那棵树好大啊。 每个人抬头，都能看见那棵树。「真的有树……我们有救了……」 有树就说明有水源，有树就说明他们要走出去了！ 大家冲到树下。 发现周围环境并没有变化，依旧是荒芜到令人绝望，怎么走也走不到头的荒漠。 可是这棵树，是如此地茂盛。 不该属于荒漠的阔叶释放着水分很足的信号。 众人揪下叶子就放在嘴里嚼，一股清爽的叶子味在口腔里绽放，像极了家乡的春天。 「司令，快看，有果子！好大，一看就很甜！」扒开层层树叶，发现两个红色的巨大果子被放在树桠上。 对，是放在那里，而不是长在那里。 第131页 只需要摇一摇树，果子就掉下来了。 大家扯着军旗和衣服去接这两个「救命」的果子。 其中大一点的那一个，掉到了穆虚文的怀里。 真的好大，两只手抱个满怀还抱不动。 「司令，你看，这个果子好水灵，一定很好吃。」众人的眼睛里重新又冒着光。 穆虚文看了围着自己的人一眼，下定决心用刀划破约十厘米厚的果皮。 果皮里面，没有什么果肉，是一个白嫩嫩的孩子，孩子长得肉嘟嘟的，一看就很饱腹。 有人已经捡起切开的果皮在嘴里吮吸，「甜的，司令，这个果子好甜！」 「这个孩子……」 「哪有孩子？是果子，小陈，你饿出幻觉了。」 穆虚文给眼前之物定了性，不是孩子，是救命的果子。 穆虚文颤抖着将刀递到孩子莲藕般的手臂上，狠心割下了一块果肉。 「哇哇哇！」 「哈哈哈哈，这果子怎么还会哭？」 「哪有哭声，我怎么没听到。」 「就是，不要瞎说，好甜的果肉。」 大家都饿得有些疯狂，如果说半天前还能忍住不吃同伴，是有些理智尚存。 但现在，吃一个树上长的果子，是不需要有负罪感的。 更何况，这一切只是临死前的幻觉罢了。 不然，被割下一块果肉的那个地方怎么还恢復原样了呢？ 发现这个果子是吃不完的以后，众人纷纷掏出随身带的刀，一片一片地将果肉分食，又静待长好，然后再次割下果子的肉。 「这里还有个小的。」几十个人围在一个果子周围，有些拥挤了，很快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旁边的那一个果子上。 他们刚准备剖开小的，大的居然开口说人话了。 「我弟弟还小肉不多，你们吃我就够了。」 吃得满嘴都是鲜红果汁的众人愣住。 「谁在说话？」 「老李你又幻听了，哪有人说话？」举着刀的人噼开了小果子，里面是个更小的婴儿。 「这颗果子没什么肉呀。」割都割不下来多少。 大家把果皮吃掉以后，又继续盯着大的那一只。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了，有的人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有的人醒来了，看见躺在旗帜上的两个婴幼儿发愣。 「司令，昨夜，大家都莫名其妙地死了，现在还倖存八个人。」穆虚文的副官秦瞬生挨个清点人数。 「瞬生，你看，这是两个孩子吧？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吃了……」 孩子还活着，那一定是做梦。 「司令，不是梦，大家吃了树上结的怪果子，所以中毒身亡了，没有醒来。」汪颜笙说完后举着匕首接近这两个孩子。 割下大果子的一块肉后，伤口果然又像前一天那样癒合。 「有毒，那我们怎么没事？」 「或许我们吃的不多，也或许这个毒素对不同的人作用不一样。」 但毒发身亡总比饿死渴死强。 他们带着这两个会自动补充的水源继续上路了，路上，又悄无声息地死了五个人。 最终穆虚文、汪颜笙、秦瞬生三人走出了这片荒漠，回到了长川的大本营。 穆虚文慌乱地将孩子全都塞给了傅庭。 当傅庭问起孩子是哪儿来的时候。 穆虚文把孩子认下了，怎么着也是让他们活下来的恩果。 大一点的好说，是他离开家时结髮妻子所生。 穆虚文到南三区两年，孩子正好一岁多，说得过去。 但小的呢，两个孩子相差不大，他那不存在的妻子不能在短期里生两个相差半岁左右的孩子。 他现在要在军中树立一个好形象，总不能说两个妻子嘛。 所以，小的变成了路边捡到的孤儿。 穆虚文将孩子丢下以后又带着兵出征，汪颜笙依旧是随军军医跟他一起离开。 这一次，穆虚文如有神助。 前线捷报频频传来，军中都说穆虚文神机妙算。 不仅将快要吞併长川最后这片荒原的敌人赶走，还一点一点地击败了占据各个城市的军阀。 当日避难所里有个原先在傅家做事的女工，是个刚在战火中生产并失去儿子的母亲，姓孟。 听说孩子是孤儿，便自告奋勇地将孩子收养了，取名叫孟泽。 这位母亲用奶水将看上去不到满月的孟泽餵养到了半岁。 但她刚生下孩子没多久，本来就体虚，没有得好很好的休息，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 餵孩子的任务被傅庭接过，傅庭又没有奶水，熬着米汤和面煳煳餵孩子。 昔日南三区世家出身的傅家小少爷在动乱的年代变得坚韧善良又稳重可靠，他一边养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边在这片荒漠里组织后方生产。 傅家家大业大，追随者也不少，傅庭一唿百应，大家在长川的荒漠里，一点一点地建设起了一个小镇。 等到穆虚文收拾完南三区大大小小割据的土匪军阀在江都市宣布独立后。 长川也出现了一个繁华的科研基地。 当年，不少文化人逃难自此，如今，大家都在这里安家了。 傅庭原本就是江都市里的一名武器研发人员，如今他牵头成立了知周研究院。 第132页 有识之士纷纷参与进来，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守护知识，传播知识，创造知识。 穆虚文知道后，更是派驻军保护知周研究院，拨出一笔巨款用来进行军备研发。 穆虚文在南三区站稳脚跟后，回长川接「儿子」了。 「穆大哥，你老实告诉我，穆荃真的是你儿子吗？我问过了，你根本没有成亲，哪里有妻子？又怎么会有孩子？」 见瞒不过去，穆虚文只得承认，穆荃和孟泽都是他捡来的，具体怎么捡的没说。 「实不相瞒，我这些年受伤落下了病根，我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是他通过能力看到的未来，妻妾成群，但是没有一儿一女。 「你就让我把荃儿带走吧，他是我捡来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对了，泽儿我也要带走，他们俩是在一块被捡到，可能是亲兄弟，我不想让他们兄弟俩分开。」 「你五大三粗的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吗？小荃晚上睡觉一个人害怕需要有人哄他睡，小泽从小性子孤僻，要多关心他的心理健康……不行，我不能把他们交给你，你那么忙，哪有时间看孩子。」 傅庭看着在院子里打闹的几个孩子，他是养只猫不见了都要难过半个月的善良心性。 一个个都是他养大的，哪一个他都捨不得放走。 「小庭，你刚结婚，自己的孩子都还小，把属于衡光的父爱分给别的孩子，弟妹会不高兴的。」 「不会啊，她比我还喜欢他们。」 夏茗枝恰好手里端着一个果盘从家中走到院子里，「切好的西瓜谁要吃，想吃的举手。」 只有穆荃一个小朋友举手了。「阿姨，我要！」 比他们都大几岁的汪澜觉得这个游戏有点幼稚，傅衡光在摇篮里还不会举手，孟泽是个自闭小孩不喜欢凑热闹。 但大家都吃到了夏茗枝亲手餵的西瓜，除了傅庭的亲儿子，小傢伙没开荤还不能吃这些东西。 穆虚文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把两个捡来的「神果」带走了，走之前再三跟傅庭保证，有空就把孩子们送回来。 如果穆荃没有回到过十二岁，傅庭直到死都没有再见过自己用米煳煳餵大的这两个孩子。 「穆虚文没有把他们带走，只是送进了地下实验室。」汪颜笙回忆着自己的罪行。 「我们三人很快都意识到了，自己获得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神果赋予的。」在他们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把穆荃和孟泽当人看过。 「其他人吃了神果会死，我们还活着，说明我们是神明选中的人。」 「穆虚文说，他听见神明对他下达指示，让他执行神明的改造计划。神明答应他，会给我们想要的一切。」 「战事还未完全平定，我和穆虚文就开始按照计划开展人类异能化的实验。」 「我们割下穆荃和孟泽的肉给很多人吃，但他们都死了。」 「最后发现，用穆荃的血做培养液，可以让幼童获得异能，孩子越小，成功率越高。」 「因为孟泽没有用，我抹掉他的记忆，将他送出了地下实验室。」 汪澜皱着眉听完了这个陈年往事。「那你们为什么会把他从实验室放出来？」 「穆荃眼神变得很可怕，他不是人，我们怕他……报復。而且实验室被发现了，那个闯入者想要救走穆荃，最后却消失了，我们必须关掉那个实验室。」 你们吃穆荃的肉，吸他的血……把小孩折磨了几年才想到会被报復？ 汪澜发现，自己原来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父亲。 「可是你们的实验没有终止，长川地下实验室被转移了，但穆荃已经被放出来了，你们又是如何进行改造的？」 「我成功实现了体外细胞培养技术，可以把穆荃的造血细胞进行大规模的繁殖。但是离体培养的血液没有之前的神奇作用，培养出来的异能者也只是体能强化，无法获得像傅衡光那样的能力。」 「可是这就够了，他们也已经足够强大了，是很好的武器。」 「爸，是什么让你后悔了？」汪澜现在觉得穆荃好大度，居然只是跑了而不是当场杀了汪颜笙。 「穆虚文死后，我才发现孟泽什么都知道。他拥有从婴儿时期开始的全部记忆，他表面上顺从穆虚文，实际上是在利用我们。」 「孟泽用我培养的血细胞培育了树苗，我看到树上结出的那些果子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是很明显的陷阱，但是他们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了。 走上不归路以后，又自欺欺人地假装看不见良心的提示。 神明的指示，怎么会有错呢？ 「您参与这个计划，是为了救我妈妈吗？」汪澜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是吧……」但更多的，是他也贪心地想要神明的恩赐。 第74章 父慈子孝的人生结局 穆荃曾经一遍又一遍地问纪寒星，你也会为我奋不顾身吗？ 纪寒星也一次又一次地回答，我会。 穆荃相信纪寒星会。 但是他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可…… 纪寒星已经在很多年前就为他受过伤。 穆荃想起来了很多东西。 意识再次回到过去，二十五岁的穆荃和五岁的穆荃意识重叠，被放在一个小小的身躯里。 第133页 德歷322年，长川市知周实验室家属区001号。 五岁的穆荃想，他快要被这对单纯善良的夫妻感化了。 人类被称之为家的这个地方，还真是挺不错的。 五岁的穆荃抱着一块西瓜，啃得满脸都是汁水，夏茗枝笑着掏出手绢给他擦脸。 还没有开始发胖的穆虚文走到他的身边，满脸慈爱的笑着问他：「荃儿，愿不愿意跟爸爸走。」 穆荃看了一眼夏茗枝，又将眼神挪到傅庭身上。 傅庭孩子气的在穆虚文身后教穆荃摇头。 但是穆荃点头了。「我愿意跟爸爸走。」 他当然要走，再不走，他就要捨不得动手了。 穆荃和孟泽一起被关进了漆黑的房间里。 人类总是很奇怪，他们可以一脸慈爱地说爱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割下他的肉。 他们的伤口虽然能够癒合，但是会疼，因为意识和灵魂本就是被安放在两个人类婴儿身上。 为了更好地伪装和融入人类社会，创造他们的人赋予了他们爱恨的能力和喜怒哀乐的波动。 所以他开始恨，他看向疯狂的「父亲」，他像以往和傅庭撒娇那样哭泣。 但是没有用，他身上的肉一片又一片地被割开，被餵给圈养的恶狗。 好蠢啊，到底是毒死多少人，你们才会明白，我的肉吃了会死。 就连他们真正的「父亲」，都看不下去了。 用莫洛语向成功改造的第一个异能者传达了神明的指示。 缥缈冰冷的声音第一次传到穆虚文的耳朵里。 这个愚蠢的人类被吓得松开了手里的屠刀，威风凛凛的穆司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俯首称臣。 「76号，记住你的使命。」 对，他都没有名字，他只是个被莫洛人创造出来的类人生物，编号为76。 穆荃没有反抗地被关进了长川地下实验舱内。 三十二根小拇指粗的输液管源源不断地通过针头从他身上各个地方取血。 汪颜笙是具体实施者。 那些被泡在血水里的人很快就死去又被换上新的。 战乱时代，实验体的来源有俘虏，还有与家人走丢的流浪者…… 汪颜笙比穆虚文聪明得多，他不停地在对比实验环境和实验体情况，实验体能够存活的时间越来越长。 孟泽已经被放出去了，因为孟泽的癒合能力很差，他的肉既毒不死人，也不会有神奇作用，就像个普通的孩子。 七岁的时候，穆荃躺着当血包的日子出现了一些波动。 「汪医生，您去休息吧，我会做好实验记录的。」汪颜笙带来了一个新的助理。 二十五岁的穆荃意识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就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纪寒星来了。 汪颜笙离开后，纪寒星走到穆荃的培养舱前面，用偷来的钥匙打开了玻璃门。 穆荃想开口叫纪寒星快跑，但是他张不了口。 他这具幼儿身体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因为不停地失血而变得极度脆弱。 他是罪恶的源头，是恶魔的种子，但作为一个恶魔居然任人宰割。 仿人类效果做得太好，不仅会痛会难过，还会虚弱和生病。 纪寒星一点一点地取下穆荃手上，脚下，头上的全部针头，动作轻柔又隐忍。 「没事了，我来救你了。」纪寒星将穆荃小小的身体用外套包住。 因为停止输血，穆荃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能量在一点点恢復，但还是好累呀。 累到他想伸手摸一摸纪寒星都做不到。 实验被闯入者强行中止触犯了声光报警系统。 纪寒星抱着七岁的穆荃躲在角落里。 穆虚文亲自带着人在搜查。 长川的地下实验室的墙壁在一开始建设时，就有异能者的克星，暗金属。 这些东西是那个神秘的声音指示穆虚文做的。 穆虚文和汪颜笙在地下实验室也走得气喘吁吁，但是普通人不受这个禁锢。 同样受到干扰的纪寒星凭着记忆一点一点地躲过警卫，往出口处缓慢移动。 穆荃想开口叫纪寒星，刚张嘴就被纪寒星捂住了。「别哭，我们在逃命。」 他在老婆心里的形象是会哭的吗？ 这日子过得真憋屈。 纪寒星躲进了一个仓库里，将门反锁后坐在地上休息。 「他们几分钟就会找到这里了，别休息，快逃出去。」 「你怎么知道？」纪寒星低头看向臂弯里的小孩。 「寒星，快放下我逃跑，你不能把我救走，你也救不走我。」 「你认识我？」 纪寒星居然不认识他！ 「我是穆荃。」 「我知道你是穆荃，但是你怎么会认识我？你又重生了？」 「这怎么能叫重生，明明是意识穿越短暂地回到过去，寒星，你能不能放我下来。」 「不能，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待在这个实验室里吗？你是实验体之一？不行，我要把你救走。」 「我可不想在这个年纪遇上你。」七岁的穆荃赌气地将头扭到一旁。 「纪寒星，你听着，你没必要为了我把命丢在这里……」 「嘘，有人过来了。」纪寒星又捂住了穆荃的嘴。 穆荃突然平静地望着纪寒星，真好啊，纪寒星想要把他罪恶的深渊拉出去。 第134页 「你放开我，我自己跑，我跟着你跑。」他都七岁了，又不是小婴儿，长脚了自己会跑。 而且这具七岁身躯现在的玩家是二十五岁的灵魂…… 体能受到灵魂影响也会变得强大。 「行，你躲在我后面。」纪寒星从身上摸出枪击毙了冲到库房内的警卫。 随后带着穆荃在迷宫似的地下室以最短距离朝着出口移动。 接下来的这段路跑得很顺利，因为出口处早有穆虚文、汪颜笙带着警卫和大型武器埋伏。 「站住！」 而后面的厚重金属门被关上，没有退路。 纪寒星原本就被暗金属干扰，现在已经逐渐力竭。 「开枪！」穆虚文不在乎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否被误伤，反正他也死不了。 但纪寒星在乎，纪寒星一边反击一边护住穆荃。 他用后背挡住了穆虚文扔进来的炸弹，将穆荃护在了身前。 纪寒星的手护住穆荃的头，穆荃听到了传送戒指传来的警告声。 【危险！】 【迅速返回！】 【已自动启动时空传送！】 【启动失败，请转移至有效空间。】 纪寒星的传送戒指可以检测主人的身体情况，会发出警报，也会自动启动时空传送通道。 但在这个空间里，传送器也会失效。 纪寒星最终力竭，抱着穆荃倒在了实验室冰冷的地上。 穆虚文冷笑着进来，准备补刀的时候，脑子又传来了神明空灵缥缈的声音。 和以往听到都不一样，这一次，是更年轻的声音。 穆虚文惊慌地寻找声源，发现是穆荃。 「我命令你放他走。」涌入穆荃记忆的东西太多。 他现在才想起来，能够控制异能者的莫洛语。 穆虚文惊慌地发现，穆荃居然可以控制他。 「让人把他抬出去。」穆荃很恨自己的身体才七岁，七岁的孩子拖不动一个成年男子。 刚抬到实验室外，纪寒星就消失了。 二十五的穆荃灵魂也跟着消失了。 七岁的穆荃晕倒在原地。 穆虚文还在害怕中，他原本把穆荃当成一个不会说话不会有感情的「果子」。 在他们进行实验的整个过程中，穆荃除了一开始会喊叫，到了后期几乎是毫不反抗。 可是，穆荃今天的表现和以往的麻木完全不同。 他在保护一个闯入的人。 他有七情六慾，有喜怒哀乐。 穆荃……会报復他吗？ 七岁的穆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从实验室出来了，躺在一张奢华的大床上。 「爸爸，怎么把我放出来了？是良心发现了吗？」七岁的孩子嘴角含笑，笑得渗人。 「荃儿，爸爸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你肯定也听到了，是神明的意思。」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怪他。 穆荃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休息。 汪颜笙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夺走了穆荃之前的全部记忆。 之后穆虚文再三试探，可以确定穆荃居然真的失忆了。 他忘记了一切，就像一张白纸，一无所知。 他们已经实现了造血细胞的体外培养，穆荃可以休息了。 穆虚文良心发现，拼命对失忆的穆荃好。 他在几分钟前看到的其中一种未来里，穆荃中途恢復了记忆，回头报復他。 他知道穆荃是杀不死的，他也知道穆荃会成为未来的王者。 未来是可预测的，其实也是可以改变的。 穆虚文每次重新去预测，都会看见不一样的结果。 但不变的是，神明会成功地完成人类异能化，人类成为了盘中餐。 但这些穆虚文都不在乎，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坚信，他死后，神明会让他获得永生。 他还贪心的想要自己在人间的死法也体面一些，不能接受自己被黑化的穆荃做成肉干。 终于，他的死法被刷新成了死在美人帐下。 穆荃给他养老送终，还给他披麻戴孝。 他很满意这个父慈子孝的人生结局。 第75章 在这一百年内，我是赢家 「77号，恭喜你，成功了。」 「你终于恢復记忆，想起自己的使命了。」孟泽坐在白玉台阶上面的金色王座里。 德歷345年，穆荃找到孟泽的时候。 孟泽已经成为德卡联邦实际的掌权人，住在德卡联邦首府最奢华的宫殿里。 这里歷史悠久，是德卡帝国时期帝王的宫殿，叫莫尔亚王宫。 占地面积是穆氏庄园的十几倍。 孟泽住进来之前，这里是被保护的古董。 但新的专制独裁帝王看上了这个古董。 郝运和昔日同窗一样，义无反顾地踏进了恶魔的陷阱里。 他吃下了孟泽亲手送给他的珞梵果，变成了孟泽的一条狗。 这条恶狗现在被放出去咬人了，不久之后，孟泽的帝国版块会进一步扩大。 「对，我想起来了，你可以让位了。」 「你什么都没干尽添乱，还想来分一杯羹？」 「你本可以命令汪颜笙为我解除记忆的禁锢，但是你没有，你早就想取代我。」 孟泽居然用穆荃的名字復仇，现在……坐在王位上的人，叫穆荃。 第135页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个副官只是在替你完成你该完成的使命。」他是如此忠诚，怎么可以怀疑他？ 「现在正主回来了，不劳烦你了。」穆荃抬头看着高处的孟泽，张扬霸道的孟泽和记忆里的沉默的孟副官身影重合又撕裂。 「76号，就算恢復记忆，你也选择站在了人类那边吗？」 「不，我会继续执行我们的计划。」穆荃巡视着大厅。 「虽然你幡然醒悟，但我确实想取代你……这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力量得到的，我凭什么让给你？」 「看在你我是同类的份上，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在这个宫殿里，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穆荃在莫尔亚王宫住下，孟泽安排普通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有被异能化的普通人挺多的，因为穆荃的血液被稀释了无数次后异能化的效果越来越差。 强大的异能者都向孟泽低头了，那普通人难道有反抗的余地吗？ 他们现在是奴隶，未来是食材。 沈云也还是普通人，但他成了暴君最爱的人，和歷史一样。 沈云找了个机会，敲响了穆荃房间的门。 「有何贵干？」 「我无聊得很，想找你聊聊天，出去走走吧。」 穆荃的居所到处都有监控，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他平时都是待在空间里的。 「好啊，我们去湖边逛逛。」穆荃看见沈云主动出现，心生一计。 沈云的身边被安排了几十个强大的异能者贴身保护着。 沈云和穆荃在人工湖的步道上散步。 「你是怎么让孟泽爱上你的？」 「按你教的，死缠烂打呗……我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他。」沈云穿着一套白色西装，胸针上的粉钻是邻邦的国宝，是郝运进献给主人的战利品。 「他真的爱你吗？」穆荃观察着现在的沈云，贫民窟脾气暴躁的脏脏包被孟泽养成了漂亮优雅的王子。 但没有他老婆漂亮！他也要给老婆送大钻石！ 「我不知道，他或许只是太孤单了。」 「能帮我个忙吗？」穆荃瞄了一眼盛放着睡莲的人工湖，太浅了，淹不死人。 「你消失那么久，突然跑来找孟泽，果然是不安好心。」沈云不光年纪见长，脑子也变得灵光了不少。 「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想要我帮忙做什么？」 「我想知道孟泽有多在乎你……你不想知道吗？让我杀了你。」 沈云被惊吓到连忙后退，「我不想知道，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在乎我，我……只要能当有钱人就够了。」 他还没活过，才不要去死。 「好吧，你见过秦瞬生吗？就是当初你被打死以后把你救活的人。」 「没见过，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他醒来只见过孟泽。 后来从空间里离开，孟泽身边跟着的人那么多，他怎么知道谁是谁？ 「你这样不行啊，我跟你讲，在豪门生存，你要学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多注意孟泽的身边人，万一他哪天变心了，你也能有个退路。」 「你在教我找死。」沈云可是亲眼看见那些忤逆孟泽的人是什么下场。 就他，还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这点心眼几分钟就能被孟泽看穿。 穆荃嘆了口气，挑拨离间和威逼利诱都失败了。「你怪识时务的。」 「孟泽不喜欢不听话的狗，我没有必要，惹他不高兴，他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我现在过得比以前好，这就够了。」沈云一直都能认清自己的地位。 他只是孟泽的僕人，他以前不知死活地勇敢过一次…… 但他那点感情，实在过于微不足道了。 幼时在垃圾堆里和狗抢吃的他，或许永远也想不到长大后能过上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 他知足了，不敢再有所求。 「你把自己当狗？」 「不然我是什么呢？我还真不敢把自己当孟夫人……不对，是穆夫人。」 「看看这支保护你的队伍。」穆荃指着三步一岗的警卫。 「你可以把自己当孟夫人了。」 穆夫人就算了，他有老婆，别瞎认。 「既然我是孟夫人，我脑子有病才会答应跟你一起算计我老公！」 「你不是还欠着汪澜的人情吗？汪医生需要你帮忙。」汪医生处处做善事的回报来了。 「你先说，你们到底要干嘛？」 两人走在人工湖中间的桥上，警卫离得挺远。 「汪澜在研究如何解除异能化，衡光是实验材料，一不小心手术失败死了。」 「孟泽身边有个异能者可以起死回生，我要把他带走。」 「但是孟泽似乎把他藏起来了。」 「如果你也死了，孟泽可能会让他出来救你。」 「万一他不救我呢？」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这个规律被打破了，大家将死亡视为儿戏。 但这个大家不包括沈云，他很怕死…… 「要不，我想办法让你假死？」 沈云靠在玉石栏杆上，有些纠结。 「你为什么要询问我的意见，你要杀我，像我这样弱的人，是无法抵抗的。」 哪怕穆荃此刻起了杀心，沈云下意识地知道后面那些人不是穆荃的对手。 第136页 「为了尊重死者意愿。」穆荃往湖里丢了一块刚刚在路边捡的鹅卵石。 「真是谢谢您了。」沈云想骂人，但是孟泽不许他说脏话。 「孟泽这几天不在，你要不等他回来再动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让你多活几天。」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 孟泽回来了，听说沈云和穆荃见过面，立刻冲到了沈云的卧室。 「孟长官，你回来啦。」沈云一如孟泽喜欢的明媚模样，冲到了孟泽的怀里。 孟泽低头亲了一下沈云的额头。「你去找穆荃做什么？」 沈云勾着孟泽的脖子。「我有些无聊，想找个活人说话。」 「他可不是好人。」 「嗯，他还说他要杀了我，所以我就不敢去找他了，你下次出门把我带上好不好？」传说中温柔勾人特别会撒娇的沈云出现了。 只是他勾的不是穆荃。 「也好，把你藏在空间里带走。」孟泽抱着沈云往床上走，没有再追究他去找穆荃的事情。 孟泽此次向西方众国派兵，大获全胜。 至此，他成为了天下的共主。 孟泽向来是厚待属下的，哪怕这些属下不用收买也绝不敢有二心，他也努力做一个人类普世价值观里受到盛誉的明君，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孟泽在莫尔亚王宫的待客厅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并计划论功封赏。 庆功宴开始前，孟泽来到穆荃的房间，警卫回答，穆荃已经在监控视野里消失十几天了。 「我来跟你汇报一下进度，人类异能化已经全部完成了，下一步……你知道的，美味的人类会送到我们的家乡。」 「你对家乡很有感情？」一扇黑色的衣柜门被推开，穆荃从门里出来。 「难道你没有吗？」看见穆荃还待在房间里，孟泽放心了。 「我们从被创造出来开始，就被投放到了这里，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空间，能有什么感情？」 「因为你失忆的时间太长了，哥哥，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人了。」孟泽转身离去，吩咐警卫看好穆荃。 孟泽脑子可能被繁忙的政务占据了，出了一些差错。 他忘记了，穆荃，可以硬闯出去。 他手里似乎没有握着什么能够威胁穆荃乖乖听话的筹码。 谁有软肋，谁就输了。 这些普通的警卫打不过穆荃，遇到异能者，穆荃可以控制他们听自己指挥。 穆荃比消息还要快地混进了宴会里。 悄无声息地站在沈云身后，割断了沈云的咽喉，然后迅速藏进了人群里。 还给沈云留了说遗言的气。「孟泽，不要管我……是陷阱……」 如果沈云求孟泽救自己，孟泽可能会认定沈云被穆荃买通了。 但是沈云提前跟孟泽说过，穆荃要杀他。 但是沈云没有求救，沈云笑着在他的怀里咽气。 孟泽抱着沈云离开了宴会，一队警卫跟在后面，其中还有混在里面的穆荃。 到了人少的地方，孟泽才开口，「林上将，过来救人。」 秦瞬生换了脸，换了身份。 起死回生这个能力太过于逆天，秦瞬生是需要藏起来的宝贝。 秦瞬生刚露面，就被穆荃掏了心。 穆荃要的，是心脏里那颗黑色的种子。 就像孟泽取走他的种子就能控制异能者一样。 被种进心脏的种子，才是异能的关键。 现在，起死回生的这个能力被他收回了。 「走之前，把沈云救回来。」孟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看向穆荃冷冷道。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好人？」穆荃将那颗珠子在空中捏碎，一团黑雾从指尖钻进了他的心脉里。 「你利用了他，这是你欠他的报酬。」孟泽推算出了过程，但他无力改变结果。 穆荃才是异能者军团的实际控制者。 只要他想，他不受任何规则限制。 「孟泽，你有软肋了，你要输了。」穆荃手心出现一缕白光，缠在沈云的周围，将离体的灵魂按进了躯壳内。 孟泽低头看了一眼即将甦醒的沈云。 「我不会输，你也有软肋，你也只能任由事态发展，因为你承担不起，未来失控的代价。」 「至少在这一百年内，我是赢家。」 第76章 我是永远比不上纪寒星，但他已经死了 穆荃也不算欺骗利用沈云，因为他真的需要先救傅衡光。 「我走了，以后没有把握的话，换不重要的人进行实验吧。」穆荃从来都是偏心的。 因为手术失败的汪澜很憔悴。 直到看见心电图再次出现数据，才松了一口气。 「澜哥，我要去找他了，或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祝你以后的手术都会成功。」不然怎么会有一个不受莫洛语控制的纪寒星出现在这个时空。 汪澜又重新燃起了信心，是的，他一定会成功。「去吧，见到纪队长替我问一声好。」 穆荃需要去到116年后，繁天在北方的基地。 他能获得精准的坐标是因为王辰回来找过他。 纪寒星死了。 在人类的医疗条件里，暗金属对异能者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蓝色的火焰是清除异能最好的洗涤剂。 第137页 但是……超越于异能者之上的某些恶魔，却可以在被暗金属子弹打死后又重生。 王辰坚信穆荃有能够拯救纪寒星的办法，以及，他有会为了救纪寒星不顾一切的决心。 所以，在这个任务被终止以后，又悄悄地偷了传送器，回到一百多年前，给穆荃通风报信。 「时空隧道出问题了，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这是我们的坐标，队长在等你来救他。」 王辰说完就消失了，穆荃去找孟泽，夺取能够起死回生的异能。 他没有时间限制，不管他在这里耗多长时间，他要去的都是纪寒星刚回到未来的那一瞬间。 但是穆荃自己很急。 他被关在空间，以及在各个时空里穿梭的时间过得很混乱，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个没有纪寒星在身边的日夜。 他好害怕意外在没有见到纪寒星之前发生，混乱的空间受到强烈干扰后彻底崩塌，世界在不确定的未来中走向虚无的毁灭。 穆荃不需要什么传送器，就可以直接穿越。 这是他没有被瓜分的能力之一。 新历116年。 穆荃硬闯繁天位于北方的基地。 「你是谁！报上名来！」 「我是穆荃。」穆荃见到了纪寒星口中没有鲜花和蓝天的基地。 地下通道出口被黄沙掩盖，穆荃找不到。 但是他「巧恰」遇到了在附近巡逻的基地成员，穆荃见过他们的制服。 这群少年十几岁，穿的制服与当日出现在科尔市废弃工厂的战斗服有所区别，但肩上的徽章都是一只鸽子衔着一簇白色的花。 「啊！穆荃！魔头！啊啊啊啊！救命啊！」几个少年非常的不老成，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朝着穆荃射击。 看来孟泽在这一百多年里很努力的为他扬名了，名字说出来能吓破敌人胆。 穆荃歪头躲过子弹，并迅速追上其中一个少年。「纪寒星在哪里？」 少年就算被抓住了也紧闭着嘴。 「不说？不说我就吃了你。」 「那你就吃了我吧！」这孩子还怪有骨气的。 穆荃将少年踩在脚下，抬头眺望黄沙漫天的大漠。 这种地方是怎么藏人的？ 「放开他！」专业的战斗人员拔地而起，闪亮登场。 「涛哥，救我！」少年不逞强了。 见到家里来大人了，倔强的表情转为了委屈和害怕。 祝临涛透过头盔上的护目镜看见穆荃时，刚刚被训了一顿的怒气有了发泄的对象。 「这么好的人质，我怎么会放手呢？别沖我开枪啊，不然拿小朋友挡枪口可别怪我。」穆荃像抓小鸡仔一样揪起少年的衣服，准备把孩子当盾牌使。 「可恶！」祝临涛放下长枪，护目镜也挡不住他眼底的愤怒！ 这个恶魔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定是纪寒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他都说了纪寒星是叛徒，首领居然不信，一个个都护着那个叛徒。 「带我去找纪寒星，不然我掐死他。」 「做梦！」 穆荃的手已经放在了少年的脖子上。「你们涛哥似乎不想救你。」 「小帆，你知道的，不能让这个恶魔找到我们的基地，你如果牺牲了，涛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穆荃又将少年丢到沙地上，「你看，你永远也比不上我们家纪队长，哪怕敌我力量悬殊，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救下这个孩子。」 「是，我是永远比不上他，但他已经死了，我跟死人计较什么？」 穆荃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祝临涛前面。 很久很久以前的穆荃就已经可以凭体能碾压祝临涛。 更何况现在的穆荃，是觉醒后的升级版。 轻而易举地夺下祝临涛的枪，并换了个人质。 「涛哥！住手！」王辰气喘吁吁地从地下爬出来。 「你觉得该住手的是我们吗？」被穆荃用枪抵着脖子的祝临涛翻了个白眼。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可以防御暗金属子弹，但是穆荃把他的头盔薅下来了，脖子以上没有保护的地方。 「穆司令，别打了，跟我去救人要紧。」 「王辰，警告你不要引狼入室！」原来叛变的不只是纪寒星，王辰也早就被恶魔迷惑了心智。 「涛哥，这是首领的命令。」 王辰掏出一个通讯仪，按下其中一个按钮后。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齐肩短髮女子出现在空中。 「临涛，把人放进来。」女子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女子抬眸，突然意识到不是祝临涛放不放人的问题。 「穆司令，请您放开我的队员。」 穆荃将枪放下还给祝临涛。「你是？」 「我是繁天组织第五代首领，我叫鹿葵，有什么问题，进来再说吧。」 信号中断，鹿葵的半身图像消失。 王辰走到穆荃身边。「跟我来，老大的遗体我们用冰柜冻起来了，没有被暗金属完全烧掉。」 「不要用遗体这种词。」他听着难受。 王辰不敢说话了，默默带路。 在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顺着绳索编织的软梯下探十米左右才到地底。 「你看着我的脚步走，走错了会触发机关。」通道口的大门没有守卫，但需要密码验证和生物识别双重保险才能打开。 第138页 穆荃跟着王辰在宛如迷宫般的通道里拐了无数个弯，下了无数个台阶。 又遇到了新的大门，这一次门口有守卫了。 「这是谁？」 「穆荃。」王辰回答了名字后，守卫很明显地慌了。 「快，通知首领，敌人入侵！」 首领不用他们通知就自己出来了。 鹿葵瞪了恶作剧的王辰一眼。「是我们的客人。」 「首领，把寒星交给我就好，我可以不进去。」穆荃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人家怕自己是应该的。 「不，我们想要收买你。」鹿葵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将穆荃带到了繁天基地内。 和基地外围复杂狭窄遍布机关的迷宫不同，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城。 倖存的人类在黄沙之下，开闢了另一个天地。 地下城的「天空」约二十米，以白漆为底的天空画着虚假的蓝天白云鲜花草地。 天空上方的灯光 大门后是一个小广场，小广场周围连成一圈的房屋方方正正，像垒在一起的货柜开了窗户。 房屋外墙颜色都是高度统一的淡绿配色，没有任何创新。 鹿葵带着穆荃穿过小广场，沿着地下城的主干道，路过一排排的货柜。 走了约十几分钟，到基地的「政务中心」 这里有医院，有食堂，有军队，有科研中心…… 货柜颜色也变得丰富了些。 纪寒星的遗体在医院的尸体冷冻室。 鹿葵让工作人员打开停尸房的门后自觉地退出去了。 这里的稳定在零下三十度左右，穆荃刚踏进来，睫毛上开始结冰。 停尸房没停过什么尸体，一排排透明冰柜里，只有纪寒星。 穆荃拉开玻璃门，将纪寒星从冰柜里抱出来后抱着纪寒星坐在地上。 纪寒星被暗金属刺伤的腹部被烧焦后是一个血肉模煳的大窟窿。 如果没有被及时放在冰柜里，早就烧没了。 「宝贝，我来救你了，你的灵魂还在附近吧，快回到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白光从穆荃的指尖出现，在空中将失散灵魂凝结又送回躯体内。 腹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心脏一点一点恢復了跳动。 一口气从纪寒星的嘴中唿出。 纪寒星睁眼后，看见穆荃，身体缩在穆荃的怀里。「好冷。」 「我马上抱你出去。」穆荃抱着纪寒星冲到外面。 身上被冻成冰的水汽出来后又划开。 「好点了吗？」 纪寒星伸手摸了一下穆荃的脸，真暖和，不像他血都是冰的。 这个地下城不见阳光，平均温度都不高。 穆荃想了想，将纪寒星带到空间里。 随着穆荃能力的提升，空间的范围扩大了。 家门口那块花田无限向着远方延伸，看不到尽头，天空也更高更真实了。 穆荃抱着纪寒星裹着被子里，将环境温度调成了夏天。 「宝贝，还冷吗？」大概是灵魂回到了身体里，但是被急冻的血肉还没有恢復常温。 「还冷。」纪寒星将冰冷的手探进穆荃的衬衫里，寻找着热源。 「往这儿摸，这里烫。」 「别把你冻坏了。」纪寒星嘴上这么说。 但忍不住地将冰冷的身躯贴着穆荃，一点一点地被捂热，凝滞的血管也恢復了流动。 「冻不坏，我给宝贝捂捂。」穆荃将纪寒星的衣服扯开丢地上，让热量传导得更快些。 折腾了一阵后…… 「还冷吗？」穆荃看着身下面色红润的老婆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一口。 纪寒星歪头躲过穆荃的亲亲，「不冷了，热，离我远点。」已经热得浑身是汗了。 「用完就扔，纪队长挺有当渣男的潜质。」穆荃又将气温调低了些，索性变到了冬天。 冬天，是抱团取暖的好季节。 第77章 我没有罪，人类无权审判我 落地窗外的大雪不停地从空间顶落下来，都堆到二楼了也不见停。 纪寒星穿好衣服靠在床头，踹了一下在被窝里的穆荃。「我要回去跟首领汇报工作，开门。」 装死的穆荃突然坐起来，裹着棉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纪寒星的表情。 「寒星，我有事要和你说。」 穆荃的表情里透着一股讨好的乖巧，一看就是做错事了。 「我死了的日子，你背着我养别的男人了？」 「绝对没有！」 纪寒星将身体靠近穆荃，勾着穆荃的脖子亲了一下嘴角。 「说吧，你干什么了？」 穆荃顺势将纪寒星搂进被子里，两人靠在一起抵御着没苦硬吃的寒冷。 「你要是还想杀我，就动手吧。」 「首领已经停止刺杀你的这个计划了。」 「你们没有弄错，我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大祭司把我们制造出来投放在人类世界，就是为了殖民人类，我原本应该是整个计划的执行者。」 「但是我不小心失忆了。」 毁灭世界的反派在计划执行过程中忘记了一切，还爱上了人类的英雄。 「77号，也就是孟泽，是我的备份和助手……」 下属看领导太没用了，所以越俎代庖替他干活，还干得很漂亮。 第139页 「大祭司是谁？」纪寒星将头靠在穆荃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穆荃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大祭司创造出来的，他最初的记忆是被包裹在一片黑暗里。 大祭司冰冷缥缈的话在虚无中迴荡。 「你是76号，你的使命是为尊贵的莫洛人捕获美味的食物。」 「去吧，让珞梵花开在异界的每一个角落。」 「记住，你是莫洛人，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处。」 …… 总之，即使大祭司早有预感千叮咛万嘱咐，穆荃还是忘得彻底。 「你们为什么要吃人？」纪寒星掰开穆荃的嘴检查口腔健康，这也没长勐兽的獠牙，怎么就要吃人呢。 「我不知道呀，他没告诉我。」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想吃了我吗？」 穆荃伸出舌头舔了舔纪寒星的手指。「想亲你……」 纪寒星仰着头主动亲了一下穆荃。「你现在主动坦白，是打算弃暗投明了吗？」 「是投你，我怕你不要我。」穆荃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将纪寒星搂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你有罪，我将会跟你一起，接受审判。」 「我没有罪，人类无权审判我。」食物链下方的野兔难道有资格审判顶端的狮子吗？ 在悬殊的实力面前，他们只能逃命，用智慧在危机四伏的草原上换来生存的机会。 「行叭，你是吃人的神明，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我不吃人，但是，我们可以杀了那个吃人的神明。」 穆荃上一秒还一股狠劲地说着要弒神的话。 下一秒捧着纪寒星的脸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你没有生我气吧？你不会不要我吧？」 「没有，我还会瞒着大家，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这些事情不都是孟泽干的吗？和你有什么关系？」罪犯中途失忆了还没来得及犯罪，怎么能算有罪呢？ 「和我有关系的，所有的异能，都是从我这里得到的，他们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所以被珞梵果的种子寄生了。」 「我和孟泽会出现在那片荒漠，就是为了引诱人类吃掉我们。」穆荃跟纪寒星讲起了被穆虚文发现并带走的往事。 「你会疼吗？」纪寒星为了验证还顺便掐了一下穆荃的脸。 「嘶……疼！」 「是他们残忍。」纪寒星想，穆荃和人类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会疼，还是一个娇生惯养怕吃苦的少爷。 他情感比自己还丰富，浓烈的喜怒哀乐让他有血有肉。 他的怀抱很温暖，三十七度的体温和人类没有区别。 如果那不是个陷阱，穆荃只是个普通的小孩…… 「他们是坏人，可是我的宝贝真好，是你改变了一切，你的努力没有失败。」 如果没有纪寒星，穆荃恢復记忆就一定会立刻开展泄愤式的报復。 纪寒星有些心虚，他对穆荃也挺狠的，真是容易满足的反派啊。 「对不起……我为过去的一切道歉。」 「我是坏蛋嘛，你要杀我，哪里需要道歉，你还不顾一切地救过我。我以后再也不会问这个蠢问题了，你不用为我拼命，我见不得你受伤。」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被磨灭的记忆又增加了。 进入原始森林前，纪寒星只揍过穆荃，后来他们从芳州市一路辗转到科尔市，哪里救过穆荃？ 「寒星，你回到德歷324年是什么时候？你想把我从实验室救出去，但是失败了，你那次受了很重的伤。」 「我们发现地下实验室以后，我回来过一次，把情报交给了首领……然后莫名其妙地受了伤。」 「当时汪颜笙在，他可以控制记忆，可能是时间太短，没来得及把你脑子里的记忆全部格式化，也可能你体质特殊，防御能力要强很多。」 穆荃可以确定，纪寒星是珞梵花和异能者的克星。 大概是造物主发现了空间混乱的局势，所以创造一个位面之子来终结乱象。 「因为我在你小时候救过你，所以你爱我？」 那么问题来了，他救的到底是七岁的穆荃，还是二十五岁的穆荃。 「不知道，我也忘记了，我恢復记忆后，才意识到我见过你。但是我回到了过去抢占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个时空不能出现两个穆荃，可意识不停回到过去的穆荃又改变了未来。 时间线乱得像一锅粥，捋不清，只能趁热喝了。 「对了，时空隧道被关闭了，你们没法再继续穿越了，不要再想着改变过去了。如果犯了什么错，回到过去就能改变的话，时间就不会往前走了，你们会迷失在一团乱的时空里，最终被世界抹杀。」 「你怎么知道？」 「我关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可以操控它。」他害怕纪寒星成功，把未来给玩消失了。 「你说得对，执着于过去无济于事，走吧，作战方针已经确定了，我们可以出发了。」纪寒星掀开被子下床，做好了弒神的准备。 「什么方针？我怎么不知道？」穆荃继续裹着被子，他还没穿衣服呢，这天寒地冻的，他也冷。 「杀了大祭司呀，让世界恢復正常。」 「可作战细节还没讨论……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去异界，得去问孟泽……」孟泽的记忆储备似乎比他丰富一点。 第140页 「那就去逼问孟泽，他不说就打到他说为止。」 纪寒星拉开衣柜门，从里面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回来递给穆荃。 「好，我陪你去揍他。」穆荃心情大好，空间里又变得春暖花开。 几米厚的雪瞬间融化，流进了门口的水池里。 鹿葵听说在停尸房外消失一夜的两人再次出现，急匆匆赶来。 心底告诫自己面对大魔王要镇定。 她可是首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能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穆荃」深入简出，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个魔王的真正模样。 鹿葵在医院外面见到纪寒星和穆荃后，瞥了穆荃一眼，转而面向纪寒星。 「寒星，你的伤都恢復了吧？」 「葵姐，我都好了，现在就可以归队。」 「多休息几天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上司关心得力干将的正常客套话，传到穆荃的耳朵里，再从听觉神经传导进大脑，最后处理结果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和他家宝贝关系这么好，他很酸。 鹿葵还有比跟纪寒星客套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知道纪寒星可以管好穆荃这个不速之客，所以安心地离开了。 纪寒星带穆荃去了自己的宿舍。 狭小货柜中的一个。 穆荃走进去才发现，这个小货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简陋，不过比科尔市的贫民窟干净多了。 十平方不到的小房间里塞着一张双层铁床，一个小衣柜，一套木桌木椅。 这房间风格一看就很军事化，他当年还是穆少帅的时候巡视军营，他们的宿舍就长这样。 「你可以坐床上。」因为椅子已经被纪寒星自己占了。 「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真压抑。 「开了窗也没有阳光照进来呀，外面的光是人造灯，和这里没有什么区别。」 「那空气呢？你们住得这么深，有空气进来吗？」 「人造的，氧气是利用电解水制造的，水是地下水源，蔬菜是室内栽培的……我们已经在地下生存了一百年，很多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地面，孩子们只能从课本上了解从前的世界。」 穆荃抱着头躺在纪寒星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你很喜欢孩子吗？」 「不算喜欢，但人类越来越少了，小孩子是种族繁衍的希望。」 「对了，茉莉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穆荃一个人回到长天村的时候，茉莉问他，小光哥哥怎么没有回来，是不是生气了？ 穆荃那时候也挺气的，冷笑着回答：「是啊，小光哥哥被你的小伙伴们杀死了。」 那些年死的人很多，世界以一个儿童无法理解的速度发生剧变。 但「死」代表着什么，茉莉已经能明白了。 因为很多人都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茉莉哭个不停，但也没有人有空哄她，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穆荃也没有哄她，因为他觉得这些孩子都挺没良心的。 过了几天，茉莉主动找到了待在汪澜医院的穆荃，说：「他们说小光哥哥还活着，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帮我跟小光哥哥说一声对不起。」 穆荃没有反驳，他老婆怎么会死呢，当然还活着。 「施恩不该图报，但我是俗人，我当时确实有点生气。」 纪寒星本来也不是多大度的人，穆荃每次坑他，他都要找理由揍回来。 所以，当他被那些孩子背刺的时候，他的心冷了几分。 人是怎样一步一步由热忱转变为冷漠的，大概是被理想和正义背叛吧。 「当然该生气。」就算是因为无知被利用，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把刀刃捅向着一心想要拯救他们的英雄。 「没关系，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对任何人都会严加提防。」 第78章 每一条规定背后都是血的代价 「走吧，出去吃饭。」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还饭吃，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去哪里吃？你们这里有餐馆？」这些大大小小的货柜整齐地垒在一起，不像是有商业街的模样。 「有食堂在饭点统一发放食物，我们资源很紧缺，人工培育的瓜果蔬菜有限……必须有强制手段统一分配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有饭吃。」 纪寒星带着穆荃来到位于中央广场北边的大食堂。 晚饭时间到，基地里的全部居民会分批次来到食堂排队领取配好的餐。 「你在这里坐好，我去取餐。」纪寒星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安排穆荃躲好。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 「祝临涛在那边，他见到你容易情绪激动把食堂掀了。」虽然鹿葵放话把穆荃放进来，可祝临涛面上都不服心底又怎么会服。 纪寒星走到取餐排队的队尾，前面见到他的行动队队员纷纷回头打招唿。「队长！你的伤养好了？」 纪寒星短暂去世了几天的消息没有被放出来，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养伤。 「嗯，不过首领让我暂时休假，这几天你们都要好好听祝队长的话。」 纪寒星不在的日子，祝临涛是代理队长了。 祝临涛站在打菜窗口前一声不吭，打完菜后朝着穆荃所坐的角落看了一眼，然后朝着食堂的另一个角落走去。 第141页 纪寒星端着两个餐盘迴来，三菜一汤，还有一个水果。 「这是仙人掌果，剥皮的时候小心刺。」拳头大小的淡红色果子表皮覆盖着倒刺。 「你们的水果好别致。」 「这里是沙漠嘛，能吃的东西有限，穆司令委屈一下。」纪寒星笑着坐在穆荃的对面。 「这个蒸蛋还是用蛇蛋做的……」纪寒星挖了一口滑嫩的蛋到嘴里。 「蛇妈妈知道你们偷它的蛋吗？」 「蛇妈妈在汤里呢。」纪寒星淡定地将汤碗递给穆荃。 「这里住了多少人，得抓多少条蛇才够？」 「五千人吧，诺，你看，每人碗里就一小块肉。」纪寒星用筷子在乳白色的汤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属于他的这块肉。 「虽然会养殖禽类，但也会有负责打猎的人到地面上搜刮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才能获得生存的机会。」 一百多年，社会矛盾被外来入侵种族激化到了顶端，各个国家和组织走向了覆灭。 倖存的人类远离了风暴中心，分散地躲避在高山丛林沙漠等不便于生存的地方。 对抗异能者的武器科技在进步，但社会形态退化回了原始的公社制度。 资源不够再分配，还没来得及形成私有财产，金钱失去了它的魅力。 如果没有悬在头顶随时会砍下来的那把剑，可谓是……安居乐业。 吃完饭以后将餐盘送到回收处，穆荃还是不可避免地和祝临涛撞上了。 「哼！」 还好，祝临涛没有掀了食堂，只是冷哼一声离开。 「我得罪过他吗？」穆荃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就看自己不顺眼。 「祝临涛是从养殖厂逃出来，是养殖人类的工厂，所以……他恨你。」不管这些事是不是穆荃干的，穆荃背着这个名。 纪寒星看着祝临涛离开的背影，为了不继续刺激他，带穆荃走了相反的方向，顺便当导游讲解地底结构。 「这一片是生产区，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和兴趣分配工作，每个孩子都需要在学校学会一项技能，那边就是学校了，十四岁之前的孩子都必须送到学校里。」 「因为大部分孩子都是孤儿，所以没有父母亲人的孩子们都住在保育园里，十四岁具有独立生存能力后就会给他们一个房间。」 「你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保育园的箱子很漂亮，墙体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卡通图案。 「不是，我十岁前在各地流浪，十岁的时候被上一任首领捡回来，对于一些有战斗天赋、有异能的孩子，会单独培养成为战士。我们被分配的工作是保护基地不被其他人类倖存部落抢劫，和穆荃四处巡逻的爪牙战斗。」 「是孟泽的爪牙。」穆荃纠正纪寒星的说辞。 「但是，他用的是你的名字，没有人会恨孟泽，但所有还活着的人都会恨穆荃，哪怕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也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邪恶。」 「等等，他叫穆荃，那我是谁，我是孟泽吗？」 「嘘……」纪寒星突然捂住穆荃的嘴。 一个婆婆端着从食堂打的饭从家中探头出来。「纪队长，我怎么听到了你们在说……那个恶魔……外面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没什么事，您慢慢吃。」 「诶，这个小伙子是谁？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呀？」婆婆扶了一下老花镜，她在基地里活了七十多年，这几千人，早就认熟了，没道理有她没见过的大小伙。 「哦，他是最近来投奔首领的倖存者，还没来得及公示。」纪寒星假笑着撒谎，想赶紧把老太太煳弄过去。 「诶呀，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 纪寒星将手从穆荃的嘴上挪开。「问你呢，你叫啥？」 这个谎让穆荃自己撒。 「穆……」穆荃唯恐天下不乱刚想报上大名，被纪寒星眼神警告后改口了。 「木森，树木的木，森林的森。」 「你命里缺木？」婆婆对命理还颇有兴趣。 「婆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纪寒星说完拉着穆荃在街道上狂奔，像是有敌人追他一样。 六十五岁以后的老年人不用工作，这个婆婆很闲，很快木森的故事要传遍老年人的圈子了。 「我要是说我是穆荃会怎么样？」穆荃跟着纪寒星穿过一个又一个浅绿色的箱子，回到了行动队的宿舍门口。 「他们会惊慌失措，引起民心的骚乱。发现你没有攻击性，会试探性地想要杀掉你，发现你杀不死以后又开始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最后，我跟你一起被赶出去。」 「说不定他们还会群起攻之，让首领给个说法，把首领也赶出去。」 「你们首领这么没有威严的吗？轻而易举就被群众赶下台了？」好歹手里有「军队」，普通人来一打都打不过纪寒星这些战士。 「你不也没当几天司令就被逼宫了吗？」纪寒星用指纹打开房间的锁，让穆荃赶紧进去躲着。 「我是懒得和他们计较，不然我也可以回去报仇的。」孟泽把他要做的事情做了。 地底下看不见日出日落，所以人为调节地下城灯光。 晚上八点后，整个地下城街道上的灯光全部熄灭。 根据居民共同商定的法规，除了巡逻安保人员外，不允许居民夜晚在房间外游荡。 第142页 基地可以从外面收留倖存流浪人员，但需要向全体居民公示。 除了战斗人员和需要出去採集资源捕猎的特殊工种，普通居民也没有机会离开地下城去见外面的世界。 人心总是难测的，谁也不能保证，偷偷离开的那一个，会不会把基地的情报卖给「穆荃」和其他倖存人类。 倖存的人类之间也有因为资源抢夺发现小范围的战争。 毕竟，抢不过异能者，只能来抢同类。 自古以来，人类从出现社会形态那一刻起就是这么干的。 秩序是大家共同制定的，鹿葵和她歷任前辈只是秩序的维护者。 首领如果带头违反秩序，也会成为众人讨伐的对象。 但是鹿葵为了救纪寒星，在王辰的劝说下，把穆荃放进来了。 纪寒星从书桌里掏出一份《繁天避难所生存守则》递给穆荃，解释着种种规则。 「什么都不允许……你们的居民还有人权吗？」 在这个半小时就能从头走到尾的地下城，度过一生。 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天空，只能活在地底下，做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人权哪有命重要，每一条规定背后都是血的代价，最初的基地暴露，就是因为有人主动要求离开，出去以后招来了敌人的围剿，死伤惨重。」 「最初的基地，是长天村吗？」 「嗯，据说基地转移过很多次，但转移的过程中还丢失了大部分资料，所以我们对过去的情况不了解，但是，你翻到最后面……」 附表是歷代修编生存守则的人员名单。 名单上第一个名字是：「汪澜」。 名单中间还有另一个穆荃熟悉的名字：「茉莉」 不过这不重要，穆荃对这个讨厌的小孩没兴趣。 他将视线定在汪澜的名字上，感嘆道：「原来是澜哥写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地活着。」 跟这些异能者，战斗人员比起来，汪澜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强大的人。 他只是个拿手术刀的医生，脱掉那身白大褂，他就是个文弱书生。 他总是很善良，不管见到的是人，还是猫猫狗狗都想救一救。 他还有点贪财，那时候给穆荃看个小感冒都敢狮子大开口要一根金条。 穆荃有钱，对自小的玩伴也大方，愿意给。 汪澜又把劫贫济富的钱拿去建医院低价收留穷人。 穆荃恢復记忆后再次回到长天村，汪颜笙已经去世了。 汪澜将父亲下葬后，向着空旷的原野承诺，向着受害的冤魂保证，也向着穆荃倾诉，他会替父亲赎罪。 或许有的人生来就是一副赤子之心，汪颜笙作的恶，已经由汪澜还清了。 第79章 纪寒星被撤职逐出基地了 「首领，听说前天来的那个人就是穆荃？还是您开口将他放进来的？」 只需要一日，穆荃出现在地下城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 见过穆荃的人不少，除了祝临涛和王辰外，当初出现在科尔市废弃工厂的那十个队员，还有，穆荃到了基地就跟第一次出任务的几个小少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总之，从行动队内部散播出去的事实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地下城。 大家纷纷罢工，在早饭时间围住了鹿葵。 鹿葵站在广场中间，神色镇定地面向所有居民解释。「安静，听我说。」 「希望首领能给大家一个解释，来的人，到底是不是穆荃？」 「他确实是穆荃。至于我为什么要放他进来，请大家翻开生存守则第143页，看向补充条例第1条。」 吃早饭的居民手里不会拿着将近两百页的《繁天避难所生存守则》，但鹿葵手里有。 「如果基地被穆荃本人发现，不要激怒他，表现出顺从，尽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获得生存机会。本条例修订人，汪澜。」 「首领，这条规则是您自己加上去的吧？」祝临涛眼睛转了转，他被纪寒星罚抄过守则，补充条例的第一条绝对不是这个！ 「大家手上的生存守则最晚也是十年前下发的了，而我上任仅三年，大家回去翻一翻就知道了。穆荃已经满意地离开了，我们没有激怒他，他没有伤害基地里的任何一个人。」 住得近的人纷纷跑回家翻看守则的143页，而记性好的被鹿葵提醒已经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条规定。 「可是首领，我们的位置暴露了，是不是又要，迁徙了？」 「暂时不需要，护卫队和行动队会保护好大家的，我们或许就要结束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将普通民众安抚好后，鹿葵又集结了基地全部武装人员。 「祝临涛，王辰，出列！其余人继续训练！」 鹿葵说完转身走回办公厅，示意二人跟自己进来。 「王辰，你记忆里补充条例第一条是什么？」 「报告首领，我记不住！」王辰很干脆第承认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守则内容。 鹿葵又看向祝临涛。「你呢？」 「穆荃为人狡猾，不能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原句祝临涛不记得了，但意思绝对不是，要顺从穆荃。 「临涛，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们的行动，成功一半了，歷史的细节被改变了，根据你们每一次送回来的情报分析，现在住在莫尔亚王宫的穆荃，已经不是真正的穆荃了。」 第143页 「纪寒星已经说服真正的穆荃帮助我们了。」 「首领，您也被狡猾的敌人洗脑了吗？」穆荃果然很狡猾。 「祝代理队长，你眼瞎吗？你也看到了，坏事都是孟泽干的，穆荃一直追着咱老大跑，哪里有空当反派？」 「哼。」祝临涛冷哼一声，并没有被王辰说服，更不可能放下对穆荃的仇恨。 「报告首领，我申请再次回到过去杀掉穆荃和孟泽。」既然孟泽也有份，那就把两个都杀了。 「临涛，时空隧道已经出现问题了，第二组行动人员在传送过程中全军覆没，上次与你一同返回的成员也有3人牺牲，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正如纪寒星所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在掌握了回到过去的办法后，在纪寒星带领的第一行动组多次实验成功穿越后。 鹿葵又安排了一个小组，但是…… 失败了，他们在传送的过程中被时空隧道撕碎，既到达不了过去，也回不到未来。 「那我一个人回去，我成功穿越了5次，这次也一定会成功的。」 鹿葵摇头，「时间的流逝永远不能被阻止，我们要直面当下，靠自己的力量打败入侵的异族。我要去与各个盟友亲自见面商谈此事。祝临涛，我正式任命你为繁天第七基地行动队队长，你要配合护卫队，保护好第七基地全体居民安危。」 祝临涛眼神坚定地看着鹿葵，「收到！」 王辰怀疑地瞅瞅祝临涛，又瞄了一眼鹿葵，最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老大是被撤职了？」 他不会被新的队长针对吧？ 鹿葵笑着解答王辰的疑惑。「对，纪寒星被撤职逐出基地了。」 前一晚半夜被鹿葵逐出家门的纪寒星和穆荃在沙漠流浪。 「寒星，太晒了，我们先到空间躲着，晚上再出来赶路吧。」北部沙漠比长川的荒漠面积更大，气温更高。 一脚踩下就陷入半条腿的沙丘一望无际，走五步退三步…… 纪寒星手上的戒指投射出的地图显示，距离莫尔亚王宫还有五千公里。 而走出这片沙漠还需半年。 「晚上气温在零下十几度，也不好走。」纪寒星直接坐在沙地上。 不光地面荒芜，抬头看，天空一片云都没有，只有不能直视的太阳孤零零地挂在头顶。 「人类被孟泽围追堵截这么久，是怎么发展科技的？」穆荃也挨着纪寒星坐下。 他原本有些洁癖，现在滚了一身沙也无所谓了。 「反异能统一战线联盟总部收留了各个国家的顶尖科学家，在一无所有的绝境里，大家都被激发出了极致的潜能。」 可是科学的顶尖武器打不过不讲道理的魔法，更何况，孟泽也没闲着。 「你们基地就没有研发点交通工具？」几千里路靠脚走，找到孟泽的时候都老了。 「你清醒点，我们俩是被扔出来的……」被放逐的人还想带走基地的东西？ 穆荃靠在纪寒星身上，「清醒不了，中暑了，神志不清了。」 纪寒星侧头看了一眼穆荃，想了个主意，「空中会有莫洛帝国巡逻的直升机，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莫洛帝国是孟泽建立的政权，人类打了几千年都没有统一过的世界，被孟泽这个外来的物种在短短十年内实现了大一统。 不过，人类是被统治的奴隶，被屠宰的食物，四处逃窜躲藏的丧家之犬。 「你想抢劫飞机？」 「按理说我们在地面晃悠这么久，他们早该闻着味出现了。」高端的猎人，往往喜欢把自己伪装成猎物。 「这些巡逻的飞行员是异能者吗？」 「应该是低级异能者，孟泽不会放心普通人为他做事。」普通人在孟泽眼里只是储备粮。 穆荃嘴唇微动，似乎在说话，但纪寒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只是片刻后，一架原本隐形的直升机现身在沙漠上空，并放下了软梯。 「走，上去吧。」穆荃率先抓住软梯并朝纪寒星伸出手。 纪寒星没有多想，跟着穆荃一起爬到了直升机内。 直升机内一共有三个人，一个驾驶员，两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帝国士兵。 孟泽以德卡联邦的行政中心作为帝国首都，也顺便继承了德卡联邦的大部分制度，所以士兵制服的款式和从前的联邦军队有几分相似。 被穆荃控制住的士兵眼神空洞，恭恭敬敬地给穆荃行礼。 「你现在依旧可以控制异能者？」纪寒星观察着这些士兵，和他们在战场上遇到的异能军团一样，是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 傀儡的控制开关在莫洛帝国的掌权人手里。 穆荃怎么也能？ 「对呀，孟泽取走了我的种子，只是获得代理权，他没有办法彻底地取代我。」 「孟泽为什么会放任你捣乱？」 穆荃也能控制异能者军团，孟泽在知道穆荃倒戈后，不应该彻底地解决这个隐患吗？ 「因为他杀不掉我，也困不住我。」 「寒星，对不起，我可以在一百年前就结束这一切的，但是，我不能让你消失。」 纪寒星从一开始就明白，如果过去被颠覆性地改变，他们这些未来的人就会彻底消失。 他从踏上这趟时空旅程时，就做好了被时空抹杀的准备。 第144页 但是……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阻止异能者出现是我的任务，不是你的……再说了，我也挺想好好活着的，和你一起活着。」 仔细想来，人间还是值得留恋的。 「等到一切结束，我们会找一个好地方一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穆荃握着纪寒星的手一起坐下，「马上就结束了，让孟泽把去往莫洛世界的门打开，我们去把大祭司杀了。」 穆荃自信满满，孟泽手底下的所有异能者都会听他的指挥，他要怎么输？ 刚说完穆荃就面临了第一个问题。 穆荃向驾驶员发出指令：「去莫尔亚王宫。」 「报告，该直升机进入内圈领土内的权限，只能在边境停机坪降落。」 帝国太大不好管理。 以莫尔亚王宫为中心，孟泽的帝国被层层保护着。 无法管理的荒漠草原森林等人迹罕至的地方，被划分为外圈。 倖存的人类就只能在这些外圈生存。 完全被孟泽掌控的领土，叫内圈。 内圈之内，又层层划分。 莫尔亚王宫和都城德卡市，是整个帝国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进去会怎么样？」好不容易劫到一架飞机，进城居然还被限号了，穆荃想让飞行员强行闯关。 「报告主人，如果擅自进入内圈，飞机会启动自毁模式在空中爆炸。」 第80章 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轰！」 还没有飞出沙漠，巡逻直升机就被飞弹击中，在空中爆炸。 飞机上的五个人全部倖存。 三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帝国士兵被暗金属子弹击中后当场殒命。 乘坐降落伞着陆的纪寒星和穆荃被手持长枪的攻击者包围。 「我是繁天避难所的纪寒星，我要见你们的黄司令。」纪寒星将身上的降落伞脱下后，镇定地露出身份。 「原来是纪队长，黄司令去联盟总部开会了。」带头人站出来和纪寒星握手。 「童组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大家都是在这片沙漠里艰难生存的人类，两个组织隔得不远，抢资源的时候是竞争对手，打异能者的时候是统一战线的盟友。 「最近这些怪物经常出来巡逻，我奉我们家司令的命令，将他们全部击毙。」童组长看向燃烧的机翼，几个队员正在清理爆炸后的场地。 「可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行动，更容易暴露目标。」 「上面有要求嘛，我们这些人也只好做事，纪队长是在执行任务？是我不小心妨碍了你？」 纪寒星没说话，对方觉得他生气了。 「纪队长，我也不知道您在上面，这样吧，您跟我回去，让我们副司令亲自跟您赔罪！」 跟繁天基地的层层设防不同，这个叫「红狮」的组织很「好客」。 红狮基地的大门敞开，欢迎所有不速之客。 基地外面堆着从莫洛帝国抢来的飞机，大炮，坦克等大型武器，都不愿意隐藏。 繁天基地社会程度高，从婴儿到老者，各个年龄段都有。 青壮年劳动力均匀分布于各行业，维持着地下城的基本运转。 但红狮是个军营，这里只有满身腱子肉的战士和数不清的枪枝弹药。 军营的老大不在，老二副司令孙彦亲自接待了纪寒星。 「听说是小童不小心打扰了您的行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一路充当纪寒星手下的穆荃听到孙彦的话后，狐疑地看了一眼对面长着大鬍子的「小孩」，又看了一眼自家唇红齿白、青春貌美的纪队长。 他的亲亲老婆到底干过什么让这些满脸络腮鬍的壮汉怕成这样？ 在纪寒星开口讹了对面一架小型直升机离开后，穆荃得到了答案。 「他们就是个僱佣兵团，不事生产，靠着四处抢劫维持生计。」不光抢莫洛帝国，还抢倖存的人类部落。 纪寒星已经坐到直升机的驾驶位上，手里拿着说明书对照仪錶盘现场学习操控。 「游荡到基地附近准备动手时，被我围剿了。」 「这个军团人不少吧？就你们基地那点战斗人员，能围剿他们？」光是穆荃刚刚看到的都数百人。 他们基地加上一堆老弱病残都只有五千人。 纪寒星侧头看向穆荃，「你觉得我们做不到？」 穆荃忍不住伸手摸老虎鬍鬚，脸真顺滑。 「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纪队长真强。」 唯一一次失手是栽在几个小孩手里。 纪寒星笑得有些肆意张扬，「擒贼先擒王，这个贼头挺怕死的，揍一顿后就老实了。」 再加上后来鹿葵也会用粮食等重要生存物资僱佣他们做事。 以抢劫维生毕竟不稳定，有稳定大方的甲方当然要客气点。 所以，对方也没有想着要报復回来。 主要是打不过。 纪寒星开飞机在空中上下翻滚的技术和他当初在公路上开汽车横冲直撞一样令人眩晕。 穆荃默默地穿戴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降落伞包。 纪寒星也不是无所不能嘛，至少开飞机还不够熟练。 飞机晃晃悠悠地掠过沙漠低空，大张旗鼓地冲着莫洛帝国边城的防护罩撞去。 纪寒星和穆荃提前跳机，落到城墙的下方。 第145页 被拦截的飞机在空中被防御系统自动发射的飞弹击中并爆炸，在黑夜与白日交割的黄昏时分点亮了半片天空。 边城内警报响起，全副武装的异能者军队紧急集合。 空灵缥缈的音符被纪寒星从飞机上拆下来的扩音器传达到每一个异能者的耳朵里。 大家纷纷放下武器，恭迎穆荃这个真正的主人进入莫洛帝国。 莫洛帝国里，有三种人存在。 第一种是被珞梵种子寄生的异能者。 异能者也有高低之分，低级异能者是失去自我思考能力的行尸走肉，中级异能者体魄得到百倍的增强是核心军队的主要战力，高级异能者不仅掌握了超越规则改变规则的能力，他们还保留了思维。 无论哪一种异能者，只要种子还在心脏里，就必须听命于孟泽的话。 所以，他们也不得不服从穆荃的命令。 所以，穆荃前往莫尔亚王宫的征程目前为止十分顺利。 每到一个城市，都获得了帝王般的待遇。 但帝国内还有其余两种人。 第二种是没有异化的普通人，是饲养的食物。 第三种，是解除了思维控制但依旧保留着异能的觉醒者。 第二种人穆荃和纪寒星正在遇见。 在一百多年前科学化养殖畜生的工厂里，养着人类。 养殖厂的负责人兴高采烈地跟穆荃这个主人介绍着自己的工作。 邀功一般展示着成绩，他年纪不大，生来就是异能者。 他早就把自己和这些铁丝网内的「人类」做了本质的划分。 「我们发现，让人类多运动，肉质会更紧实鲜美，所以每天监督他们进行八个小时的高强度运动。」 穆荃和纪寒星并排走在厂长后面，穆荃握住纪寒星的拳头，歪头看向穿着统一黄色麻布的「畜生」。 他们还没有到「出栏」的日子，还是一群孩子。 他们虽然蓬头垢面，但厂长得意洋洋地说，他这里是北区最注重环境卫生的养殖厂了。 他们什么也不懂，甚至不会说话，只会嗷嗷叫，他们不懂做人的礼仪道德，只会蹲在食槽前抢夺谷物、蛋白质、蔬菜等复合加工后的饲料。 厂长按照流水线的工序，将两人带到了屠宰区。 莫洛人喜欢吃鲜嫩的肉，养殖厂内的孩子大部分在十岁以下，最多不超过十五岁就被屠杀。 新鲜的肉由冷链运输送到王宫，再通过孟泽掌控的传送通道，一步一步地送到异空间内上贡给莫洛人。 给尊贵主人饲养的食物，是有标准化的养殖屠杀流程。 「我们按照帝国的卫生标准，严格对作业区进行消毒。」厂长将进入屠宰区的作业服递给穆荃和纪寒星。 刚递过来，就被纪寒星发射的一颗暗金属子弹击中。 纪寒星看向穆荃，「让他们停止作业。」 穆荃点点头，门后杀人的惨叫没有停止。 纪寒星推开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吊在钢索上，正在给他放血的异能者停下割喉的动作。 但喉咙已经被割一半，鲜艷的血顺着少年穿着的白色长袍滴落在地面上。 地面上全是血，冰柜里也冻着宰杀好的人类。 血腥的味道瀰漫不散，惊恐的尖叫声绕樑三日。 纪寒星将少年放下，给他包扎。 耐心地安抚着。「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少年充满惊恐的眼神逐渐被平復，他不会说话，只会哇哇叫。 这是他们前进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养殖厂。 两人在前面兵不血刃地控制一个又一个城市，鹿葵在后面捡胜利果实。 具体操作为：穆荃控制全城的异能者投降，纪寒星通知鹿葵来接收被解放的人类。 繁天是反异能联盟的重要成员，它的成员有将近十万人，为了避免全军覆灭，基地分散地遍布各个地方。 第七基地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所以鹿葵只需要花一些时间，就取得了盟主的位置，掌控着话语权。 带着反异能统一战线联盟的大部队在后方轻松占领没有反抗力量的帝国城池。 但孟泽攻下的莫洛帝国很大很大，他们用了半年，还没走完北部三分之一的领土。 更何况，倖存的人类本就不多，其中的战斗力更是少，鹿葵最终选择了莫洛帝国在北方最大的城市固安市作为大本营。 被穆荃下达指令的异能者自己押送自己去固安市。 繁天组织掌握着剔除心脏内寄生种子的办法。 将异能者的种子剔除后，他们就不再受穆荃和孟泽的思维控制。 大部分会恢復为普通人，少部分幸运儿继续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反异能联盟里就有不少幸运儿。 可是剔除种子的手术也是有风险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 朝着目的地走了一半的穆荃和纪寒星突然接到通知——不要再把被异能者往后方送。 他俩的步子迈得太快，后面收拾烂摊子的人赶不上他们的进度。 鹿葵的身影浮现在空中。「寒星，异能者被取掉种子后会攻击我们，以后遇到敌人，直接杀掉！」 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这些生来就接受自己高「人类」一等教育的异能者。 第146页 也不想回归普通人。 在心脏中的种子被剔除，思维控制被解除后，他们又自发地组成一支队伍。 他们甚至想办法逃回了莫洛帝国的领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就算思维没有被控制，他们也心甘情愿地主动做孟泽的傀儡。 鹿葵带领着繁天组织一半的战斗人员和联盟其他组织的军队，与这些不受穆荃控制的「普通人类」进行厮杀。 他们本来就是战士，和他们战斗，联盟的普通人很吃力。 大抵是知道穆荃的存在，孟泽没有派出异能者军团对他忠诚的子民进行援助。 顽固不宁的同胞被全部歼灭，识时务者鹿葵也不敢接收。 他们不傻，他们还知道诈降。 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这一群被称为怪物的异能者从心底的认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普通人类。 第81章 傀儡术，高级异能之一 「这些守卫怎么不受你控制？」 纪寒星和穆荃在被一群守卫追杀。 穆荃无伤攻下莫洛帝国北部半壁江山的记录被打破了。 当他们大摇大摆地接近麓风城时，城市的防御系统启动。 穆荃也无法控制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不仅不受控制，还不会说人话。 穆荃在拐角处打开空间的门，拉着纪寒星一起冲进空间内，还诱拐了一个追来的士兵。 穿着全副银色盔甲的士兵刚冲进空间内，就被铁质的藤蔓牢牢锁住。 藤蔓将士兵的盔甲强行脱下，纪寒星用手枪发射一颗暗金属子弹击中士兵的心脏位置。 但士兵还在挣扎，子弹陷入心脏出现一个黑洞，伤口连血都没有。 「它似乎不是活物。」穆荃看着这颗像服装店模特一样的光头，呆滞的眼珠不会转动，嘴巴小幅度地张开，里面的舌头也是固定的。 穆荃想伸手戳一下士兵，被纪寒星拦住了。「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吸血的了吗？」 「没事，死不了。」仗着自己不会死为所欲为。 「万一有毒呢？」纪寒星瞪了穆荃一眼，穆荃乖乖地收手。 「那我把他砍了吧。」 草地上长出一排钢刀，将士兵的身体拦腰砍断。 但被砍断的两半身体依旧拼命地挣扎，就像有的鱼被剖腹了还能在砧板上跳跃一样。 钢刀挪动位置，将士兵四分五裂。 纪寒星捡起一根手指，发现士兵的皮肤是硅胶，骨骼是金属支架，血肉是棉花。 「是傀儡术，高级异能之一。」穆荃作为异能的源头，对异能的了解已经超过了纪寒星。 「操纵傀儡的主人，大概是培育成功的第一批异能者，或许是长川地下实验室那32个实验体之一。」 长川地下实验室内一共有33个培养舱。 其中一个是穆荃，还有32个就是从穆荃这里获得高级异能的第一批实验者。 「高级异能者只有32个吗？那傅衡光是怎么回事？他是在你被带出实验室之后才被抓进去的。还有，我们基地内也有不少能力特殊的异能者，他们并不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一批人。」 纪寒星，王辰，祝临涛都是高级异能者。 穆荃眼睛转了一下解释道：「不止32个，只是我的血液浓度越高，成功率也越高，我只是记起当初那32个实验体的能力里好像是有傀儡术。」 「珞梵果是勾引人类吃下异能种子的媒介，种子会在宿主体内分裂，通过母体传播给孩子，因此异能者的后代也会获得异能。中低级种子在分裂的过程中也可能会产生高级的异能种子，所以，高级异能者的数量也在增加。」 纪寒星将手里的棉花手指扔到地上，转而抓住穆荃的手。「你的血液里为什么会储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个问题涉及到穆荃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纪寒星也很特殊。 「寒星，你能够烧毁珞梵树，干扰异能种子的能力，不是从我这里得到的。」 纪寒星能够让那些思维陷入混乱的「行尸走肉」清醒，不是因为他可以解除命令，是因为异能者身体内的种子被他的血液短暂封印了。 纪寒星似乎是真正的神明送来烧毁一切混乱的审判者。 纪寒星听到穆荃的话，也对自己的身世进行了怀疑。 他无父无母，自有记忆起便是孤儿，他的名字是上一代首领取的，也不知道在没有记忆前是怎么长大的。 不过他是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该完成自己被上天赋予的任务。 「现在去烧了这棵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珞梵树了，它完成散播种子的使命后，已经全部枯萎了。」 「那就把所有为莫洛人卖命的异能者都杀掉，先出去把这个会傀儡术的傢伙解决掉。」 两人对活泼的傀儡碎片进行了全身检查，最后在一堆棉花里发现了关键。 能让傀儡活过来的诀窍是腿部塞着的一个微型机械装置，按下装置上的开关后傀儡停止了挣扎。 既然是有开关，那就有了能够「杀掉」他们的办法。 可是…… 出去和不会疼的傀儡军队打了一圈他们才发现。 每一个傀儡的机关存放点都不一样，有的在脑子里，有的在肚子里，有的在手掌心里。 第147页 被开关远程控制的四肢即使被砍断也没有停止进攻的动作。 「要是能放火就好了。」棉花塞的傀儡，放火烧可以把他们烧成灰。 和纪寒星一起躲在角落里的穆荃听到这话，从指尖迅速搓出了一团火球，径直朝着傀儡士兵炸去。 「你怎么也会控制火？」 穆荃一边放火一边解释道：「我走的时候澜哥已经把异能种子从衡光的体内取出来了，被我回收了。」 是做了心脏手术取出异能种子傅衡光才去世的。 穆荃在取得秦瞬生的种子后又将不会再受孟泽控制的傅衡光救活。 如果穆荃一直待在汪澜身边，任何一个人剔除异能种子的手术大概是百分之百成功。 不管心脏被捣碎成什么稀巴烂的样子，他都能让这个人重生。 被火球击中的傀儡一部分士兵并没有着火。 组成他们的材料多种多样，有的是石头雕的，有的是泥巴捏的…… 他们穿着烧红的盔甲，勇往直前地搜寻着灵活的两个入侵者。 傀儡不会累，但是他们俩会，两人又躲进了空间里。 「为什么我们打了这么久，控制傀儡的那个异能者一直没有出现。」他们俩也不是想和傀儡大家，主要是想把这个高级异能者引出来。 傀儡不受穆荃控制，但是傀儡的主人还是异能者，不出意外会本能地听从穆荃的话。 「或许是提前得到孟泽的指示躲起来了，咱们还出去打吗？」穆荃靠在空间内的樱花树下。 两人跟这群石头做的铁皮人打了几天，体力消耗得非常快。 他突然变得比纪寒星还能吃。 还好空间里还囤着一百多年前抢来的罐头和干粮。 穆荃啃了一口索然无味还划嗓子的压缩饼干。「真是想念穆家的厨子，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下去。」 纪寒星挖了一勺充斥着鱼腥味的罐头，贊同地点头。「能把饭做好的厨子在末世是珍贵技术人员，会被善待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跟着穆荃过了一段富贵日子，结果现在连罐头都吃不下去了。 好想吃点新鲜的东西，附近好像有避难所。 纪寒星当即决定，不能再浪费精力和这些批量生产出来没有脑子的机器人打架了，绕路吧。 「走，带你去逛地下城的集市。」 这里是整个大陆的西北方向，麓风城再往西百公里左右，是一片森林。 森林物产丰饶，属于帝国外圈，不少倖存的人类聚集于此建造了一个巨大的避难所，叫「方舟地下城」。 他们在前面的城市获得了一辆汽车，是莫洛帝国的官员「主动」进献给主人的，不是抢来的。 现在开着车过去，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穆荃主动坐到了驾驶位，他发现纪寒星不光开飞机容易撞墙上，他开车还容易撞树上，驾驶任何交通工具都有出车祸的风险。 他无所不能的老婆终于有不擅长的事情了。 纪寒星也没跟他抢，掀开天窗，站起来看着逐渐远去的麓风城，眼底满是不甘。 「根据之前获得的情报，这个城市没有可食用人类养殖厂，我们可以绕过它。」 穆荃能明白纪寒星挫败的心情。 前面的路走得太顺了，居然被一群没有脑子的傀儡挡住了去路。 纪寒星关上天窗坐下，难得孩子气地鼓着腮帮子。 「既然没有倖存人类，让首领直接炸了吧。」 他们之所以想进城，就是想解救那些被关在养殖场的普通孩子，顺便杀掉不愿意背叛孟泽的异能者。 这个世界不需要异能，他们如果不愿意被剔除种子，那就只能消失。 如果放任不管，就算冲到王宫杀掉孟泽，普通人类还是会被强大的异能者踩在脚下，世界还是一片混乱。 「寒星，你的首领打扫战场的速度好像跟不上。」 沖在前的先锋队动作过于迅速，补给线跟不上他们。 「我们也没有远程的飞弹，打不中这里。」纪寒星不得不认输。 纪寒星打开车窗，想让晚风吹散他心头的郁闷。 他有些急迫地想要快点解决掉全部的问题，但存在了一百多年的疑难杂症很难迅速痊癒。 「欲速则不达，不要急，我来一百年后，就是为了回收全部的异能种子，人类的世界会恢復正常的。」 纪寒星侧头看向穆荃，幽怨地说道：「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 「诶？」自诩开车技术很好的穆荃险些撞路碑上，怎么回事，他老婆在撒娇！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没有你，我现在就是住在王宫里的那个暴君。」 「哦？是我耽误陛下的宏图伟业了。」纪寒星将无理取闹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你得把自己赔给我，该乖乖听话……」 「哼……想得美！」 小情侣在车上吵着架消磨时间。 麓风城的眺望塔上，一个百岁老头用望远镜看着穆荃和纪寒星坐着车离开，松了一大口气。 「快，通知总司令，这两个人没有攻下麓风城！不，我要亲自跟总司令汇报这次战役的胜利。」纪寒星和穆荃这半年来的战绩已经传遍了整个莫洛帝国。 大家都知道，这两人跟他们尊贵的陛下一样，能够控制所有的国民。 第148页 大家还知道，被这两人盯上，结局是九死一生。 逃回来的士兵们都说，敌人剖开他们的心脏献祭，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拯救人类的大话。 真是可笑，尊贵的陛下赐予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和数倍的寿命。 他们生来是高「人」一等的「异能者」，是神明衷心的奴僕，为什么要帮助这些顽固不灵的反动分子拯救「人类」。 第82章 宝贝，你的行事风格比我还像反派 方舟地下城是北部规模最大的一个避难所，其规模已经相当于正常时期的小型城市，约有十万倖存人类住在此地。 纪寒星让穆荃把车停在外面，两人步行进入森林。 只需靠近森林外围，就会被地下城在外巡逻的警卫盯上。 但这些警卫并没有阻止外人靠近地下城的入口。 地下城的入口极其高调，十米高五米宽的拱形金属门突兀地出现在一座高山的山脚。 门口有数百穿着银色铠甲的警卫向想要进入地下城的游客收取高额门票。 穆荃递给守门的警卫一箱黄金。 经过安检搜身发现没有携带武器后获得了进入地下城的通行证。 巨门并没有为这两个慷慨的游客打开，他们只能从一扇半米宽的小铁门进入地下城。 「寒星，我怎么觉得这些不会说话的警卫和麓风城那些傀儡很像。」警卫全程没有和他们交流，只是指着门口贴的流程图让他们交钱。 纪寒星抬头看了一眼上方跟踪两人的移动摄像头，悄无声息地伸出右手捏了一下穆荃的掌心。 穆荃顺势将纪寒星的手握住。 纪寒星侧头笑了一下，没有甩开他，语气欢快地说道：「地下城的集市里有不少好东西，你的黄金带够了吗？我想买一些药材。」 无论什么时候，一旦出现贸易和资本，稀缺的黄金永远都是硬通货。 穆荃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几块黄金，「这些够了吗？」不够他再回空间里取。 「大概够我们吃一顿了吧。」但是在这个资源紧张，产出不足，通货膨胀极其严重的末世，黄金的购买力也大幅度下降。 「这么贵？」穆荃拿着沉甸甸但是换不到两顿饭的黄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穷人。 「没事，我们可以抢。」纪寒星又抬头看了一眼飞行摄像头，上面闪着红光，不停地往地下城的监控中心传送新客人的录像。 「宝贝，你的行事风格比我还像反派。」穆荃把黄金随意地放回口袋里。 「方舟的规矩里，没有阻止大家互相抢劫。」只要交了入场费，不限制谋生手段。 所有人类社会常见的犯罪形态，在这里都存在，并被无限放大。 纪寒星刚说完，便在狭长通道的拐角处看见了抢劫现场。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连你们一块砍了！」抢劫犯一刀捅向躺在地上的受害者，搜走了所有财物，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路过的目击证人。 走到这个拐角，地下通道出现了多个分叉路口，每个通道口还立着指路牌。 「我们去集市。」纪寒星没有多管闲事，拉着穆荃去了另一个方向。 復行数百米后，视线变得廓然开朗。 通道口在悬崖半空，需要沿着狭窄的石阶才能下到底。 一望不到底的城镇从脚底下向远方蔓延，甚至有阳光从高处透过玻璃顶照在地面。 这个地下城和繁天避难所完全不同，它似乎并没有想要掩藏自己的存在。 说是地底，其实只是将森林挖了一个巨大的坑，用坚固的隐形材料作为上盖的掩体。 下山的石阶极其陡峭，没有护栏，稍有不慎就会从几十米的高空坠落。 设计者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地方会有老弱病残出现。 没点本事的人，是不敢进入方舟的，连下楼梯都会被摔死的人，如何能在这个充满罪恶的城邦活下来。 地下城的街道上，商铺林立，和百年前的地面城市无区别，只是没多少消费的客人。 每家店铺门口都站着手持长枪的僱佣兵，数量不一。 阔绰的店有一排人，再不济也有一个。 抢劫、杀人都是被允许的，开店更容易被抢。 不过街上并没有像通道内那样犯罪频繁，大家都想尽可能地好好活得。 有钱的人会僱佣有力气的人保护自己，有资源的人会向城主寻求庇护……在混乱中默契地维持着某种平衡。 白天在集市和居民区闹事者，即使没有法律约束，也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进入集市的入口处，有货币兑换点。 一斤黄金只能换半斤不纯的金币，手续费高得可怕。 买金币还赠送了一个手绘地图，上面标註着各个商家的商品和位置。 纪寒星将金币倒出来数了一下，只有50个，进去才知道这50个金币究竟能换多少东西。 穆荃从纪寒星的手里拿了一个金币，粗糙的金币上面拓印着城主的头像，城主叫「阿依维」，是异域长相。 「这个城主怎么比穆虚文还贪婪。」难道是什么喜欢收集金币的恶龙化身吗？ 纪寒星连忙用手堵住穆荃的嘴。「城里还有一条规矩，说城主的坏话，要罚款。」 穆荃将金币放到口袋里，小声嘟囔，「这才叫暴君嘛。」 第149页 纪寒星将装金币的布袋也交给了穆荃。「走，找吃的。」 地下城集市的物价果然很高，随便吃一碗面就要5个金币。 新鲜水果更是卖到高价。 不过有的肉摊居然很便宜。 纪寒星拦住想要买肉排的穆荃，俯在穆荃耳边小声说道。「阿依维和帝国内的人员有勾结，一些屠宰场会将边角料送到这里……」 穆荃再看向干净整齐的操作台，原来吃人的不光是莫洛一族。 他似乎把自己当成人类了，无由来地生出了一些恐惧。 纪寒星最终还是拉着穆荃去吃了五个金币一碗的素面，小麦的味道令人安心。 这个面馆没有僱佣保镖，不到十平米的店面只放了两张桌子，身材健硕的老闆就在敞开的后厨忙活。 煮好的两碗细面被老闆端到了石桌上，还赠送了一盘小菜。 吃了半个月的罐头饼干，突然间尝到一碗新鲜的汤面，也觉得是山珍海味。 店里没其他客人，老闆煮好面后就坐到门口的躺椅上，不言不语地看着街道发呆。 穆荃和纪寒星面对面坐着吃面，也没有交谈。 店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飞行摄像头煽动螺旋桨的声音。 穆荃有很多事想问纪寒星，但是这个摄像头似乎盯上他们俩了。 「老闆，请问最便宜的旅馆在哪里？我们只有四十个金币了，能住什么地方？」吃饱了的纪寒星没有打算离开，他还想花钱住一晚。 来都来了，把金币花完再走。 老闆抬眼皮瞅了两人一眼。「你们是新来的？」 「对，无处可去，想找个避难安身的地方。」 老闆又看向街道，懒懒地说：「就这么点钱，直接睡大街就行了，还找什么旅馆？」 地下城里睡大街的流浪汉不少，反正这里也不会颳风下雨，被棚顶遮挡的天空顶也不会有多少刺眼的阳光。 总而言之，睡大街挺好。 被小看的穆荃有些生气，等着，他去门口再换几十斤金币回来住最好的旅店。 老闆不再搭理这两个穷鬼，闭目养神。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走开后，喃喃道：「去哪里不好，来这种地方……来了就走不了了。」 小巷子里还是有便宜的旅店的，20个金币一晚。 纪寒星打开门后迅速将穆荃推进去，把跟了他们一路的摄像头拦在门外并迅速跨到窗边关上了窗户。 房间很小，他只需要跨三步，便从门口跨到了窗户边。 「宝贝，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穆荃拦腰抱住纪寒星一起倒在单人床上。 他们的房间在五楼，窗户的窗帘没有拉上，纪寒星一扭头看见一堆长着翅膀的摄像头趴在窗户上。 纪寒星将头埋在穆荃的脖颈处，小声回答他的问题，「好奇。」 「这个地下避难所已经有一百年了，一直都来者不拒，这么大的规模，怎么就躲得过帝国的追查？」 穆荃抱着纪寒星在小床上打了个滚。「哦，他们其实跟孟泽有勾结。」 「城中有不少异能者，还有那些士兵的盔甲，跟麓风城守卫身上的材料一样。麓风城是个空城，这里离麓风城很近，很难不让人怀疑。」 纪寒星靠在穆荃的身上，脸上带笑地密谋着造反。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从窗外摄像头的视野看去，不过是一对正在耳鬓厮磨的情侣在说悄悄话。 「阿依维一直想加入反异能联盟，但一直被拒绝后来恼羞成怒，他放出话来，说要向反异能联盟开战。」 可大家都忙着躲避莫洛帝国异能者军团的追杀，哪有空搭理他。 百年来，阿依维独占着西北这片森林。 末世信息流通不畅，大家只知道方舟实力雄厚，不会主动招惹他，并不清楚阿依维究竟是如何将末世的避难所扩充成一个小型城市的。 「把自己的部下安插到人类阵营，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符合孟泽的作风。」孟泽从来都不是一个靠打打杀杀征服敌人的莽夫，他喜欢玩阴谋诡计。 「可是，他只是收刮金子，这里的人类并没有被当牲口一样圈养起来。」这里的居民大部分还是普通人类，他们在正常且艰难地过着平凡的日子。 「笼子不过是大了一点，就不叫笼子了吗？」 穆荃还记得那个面馆老闆说的话，来了就走不了。 这里的人被困住不让离开，当然也算圈养。 第83章 俗世中人，会有不喜欢金子的吗 「啊！」午夜的地下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纪寒星掀开被子，站在窗边往下看，旅馆侧面的小巷子里躺着一具尸体。 抢了东西的团伙骂骂咧咧，「原来是个穷鬼，白费功夫了！」 走远了还觉得不解气，又返回踹了尸体几脚。 穆荃没有被外面的尖叫吵醒，是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纪寒星不见了才醒来。 「寒星，你在看什么？」穆荃揉了一下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也没有路灯透进来，他只能看见纪寒星的影子在窗边。 纪寒星将窗帘拉上后又钻回被子里。 穆荃发现纪寒星的心情有些糟糕，伸手搂住纪寒星的腰，低声哄着，「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为什么有的东西明明口出人言，却和野兽一般可怕。」 第150页 「因为人也只是一种哺乳动物。」没有约束时，是危险的野兽。 纪寒星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将头转向穆荃，不再去管窗外持续不断，远远近近的惨叫。 繁天避难所秩序井然，一代又一代的管理者尽可能地为居民提供安居乐业的生存环境。 纪寒星在繁天避难所接受教育和训练，同时也被教导善良正直勇敢…… 他杀了很多异能者，因为对方是敌人，是恶魔的爪牙。 可是这个庞大的城池里，异能者没有参与斗争。 互相残杀的，是人类。 他们杀自己的同类杀得极其轻率。 甚至都算不上什么生死关头的迫不得已，只是在发泄，就足以达成杀人的动机。 因为在这里，杀人不犯法，也不会受到道德的谴责。 同时每一个亡命之徒也做好了明天自己就被杀掉的心理准备。 所以尽可能地杀戮掠夺，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夜过去，各个小巷中的尸体被清理，集市依旧维持着冷清。 两人又去了那家面馆。 老闆看见他们出现，眉头轻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昨晚被杀了。」 新来又带着金子的人，总是容易被盯上。 穆荃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一把金币。「老闆，今天的面加两个煎蛋！」 老闆只拿了十个金币，「对不起，我店里没有蛋。」 不少在街上闲逛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小面馆的动静，穆荃炫富的声音很大。 他今天穿得又极其奢华，大家看不懂一百多年前的时尚，但是能看得出穆荃衣服上有金线。 纪寒星面朝门口坐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些不停地从门口路过的人。 「老闆，从外面来地下城的人很多吗？」 老闆隔着取餐口回答纪寒星的问题，「挺多的，每天都会有人找到这里。」所以才会有一个集市。 「每个人都能拿出这么多黄金？」 「没有黄金可以去给城主当三年奴隶。」他就是当了三年奴隶后才获得自由的。 「不过像你们这样有钱人也不少，都是从帝国里跑出来的贵族，你们在外面过得也不差吧，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老闆口中的贵族，是在莫洛帝国担任官员的异能者，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找阿依维。 纪寒星的声音很小，老闆没有听到也不再回他的话。 穆荃手里拿着一个金币抛向空中，一不小心手滑，金币顺着光滑的地面滚到门口。 聚集在外面的人一哄而上，纷纷抢夺。 穆荃转头看得开心，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币撒在街道上。 「老闆，你似乎对金币并不感兴趣。」纪寒星走到厨房前面，观察着这个沉稳的面馆老闆。 「我已经有很多金币了。」 也是，五个金币一碗面，一天能赚不少。 「金币除了是货币，还可以做什么？」这些人狂热的样子像是被金币控制了。 「只要十万个金币，就可以见到城主，获得永生的机会。」 一个金币五克，十万个金币是一千斤，穆虚文收颳了半辈子都没这么多。 好耳熟的话术，一百多年前的人类也是被这么忽悠着吃下珞梵果的。 穆荃靠在门口用金币逗人逗得不亦乐乎。 「穆荃，回来吃饭。」 听到纪寒星叫自己，穆荃将最后几枚金币洒向天空。 周围的人全部聚集在面馆附近哄抢。 哄抢的过程中……又有人被杀死了。 恰好是两人吃完饭从面馆出来的时候，抢金币的众人红了眼，已经开始动刀子了。 「你干的好事。」纪寒星掐了一下穆荃的胳膊，没捨得下腿踹。 「怎么能怪我？他们想要金币，我慷慨地给他们了。」穆荃大抵真的是个喜欢勾起人心贪慾的恶魔。 而纪寒星也快要被这个恶魔洗脑了。「你就是想看他们打起来。」 「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穆荃追着纪寒星穿过正在厮杀的人群。 这些人突然间反应过来，这只肥羊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的金币，纷纷举着刀朝着穆荃消失的方向追去。 「人呢？」 「往这边跑了！追！」 藏在树上的穆荃还在哄老婆。「寒星，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纪寒星率先跳到地上，「你没错，人心经不起黄金的考验，又怎么可以怪黄金诱惑人。」 纪寒星也想抢十万个金币去见见这个城主。 虽然手里没有十万金币，但是不妨碍他们可以撒谎说自己有。 两人走回集市口，找到兑换金币的官员。 「听说用十万金币就可以见到城主？怎么见？」穆荃手里依旧把玩着一个金币。 坐在服务台后面的官员扶了一下眼镜，探头出来看了看。「你的金币在哪里？」 虽说地下城还有赌场这种地方可以凭武力值一夜暴富，可根据监控录像显示这两个人也没有去赌场呀。 一扇黑色的门出现在空中，穆荃拉开门，空间内的金子满到溢出来。 穆荃拿了一块金砖递给对方后关上门。「我有空间异能，里面存了一个金矿，够资格见你们城主了吗？」 第151页 「您……您稍等，我这就通知哈兰大人。」 服务窗口被关闭，对方并不想让他们看见是如何联繫上级的。 「老闆，你在看什么？」面馆老闆藏在角落里，被纪寒星发现后坦坦荡荡地站了出来。 「你们也是为了见城主才来这里的？」 「当然，谁不想长生？」 「那就祝二位得偿所愿。」面馆老闆从纪寒星身边走过，回到了街道内。 服务窗口再次打开。「对不起，我们城主不见你们。」 「你们不是想要金子吗？不然为什么要十万个金币作为门槛？」穆荃没想到自己会吃闭门羹。 「您误会了，这只是城主的考验之一，您不符合其他要求。」官员说完后又关上了窗口。 穆荃在想要不要控制城内的异能者砸了这个小房子。 纪寒星将手里的纸条拿出来，递到穆荃眼前。「面馆老闆给我的，地下城的地图。」 「他想干嘛？」在一群人型野兽里，这个老闆冷静得不像样。 两人又回到了面馆。 老闆关上门，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我想出去。」 「进了地下城就不能出去了吗？」他们的通行证上显示随时可以离开。 「城主身边有一个大臣，叫科厄朵，据说他能够束缚灵魂，我的灵魂被束缚在这里，身体离开地下城就会死。」 面馆老闆原本是附近某个避难所的人，十多年前不小心和同伴误闯了方舟地下城。 地下城一直都非常欢迎外来人口，交不出钱没关系，那就来当奴隶。 「城主告诉我们，逃跑就会死，我们不信。」 「当我们跑到这个洞口的时候，我的几个同伴突然全部死了，我走在后面不敢再冒险，所以回来了。」 纪寒星看向穆荃这个异能种子的源头。 穆荃点头。「他不光可以束缚灵魂，还可以控制这些死在地下城的恶灵……」 「我还能出去吗？」听见穆荃对异能如此熟悉，面馆老闆觉得自己能够靠他们离开地下城。 穆荃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险吗？出去做什么？」被关在哪里不是关。 「我有家人，我要去找他们。」 纪寒星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为了报答你给我们的地图，我们会帮助你离开的。」 「谢了。」 面馆老闆道谢又跟他们说了自己知道的全部情报。 阿依维很强大，他身边有很多从莫洛帝国离开来投奔他的异能者，这些异能者也是冲着长生来的。 孟泽当初忽悠人吃果子的时候说功效是不老不死，但实际上大部分异能者的寿命反而缩短了。 他们短暂地获得了强健的体魄，却不知道代价是燃烧生命。 某些高级异能种子，有续命的效果。 阿依维便是以此为噱头吸引劳动力进入地下城。 「他们既然是异能者就好办了，我们直接闯进去。」只要在百米内穆荃就可以控制对方。 纪寒星手里拿着老闆手绘的地图朝着「黄金宫殿」的方向在狭窄的通道里找路。 「可他们要黄金做什么？」整个地下城的居民对黄金异常狂热是因为上面的统治者也在搜刮黄金。 「不清楚，或许只是单纯的喜欢，你知道的，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地很喜欢金子。」同样是黄金爱好者，穆荃很理解对方。 「比如你和你爸？」纪寒星想起了穆家庄园里贴金的屋顶墙壁。 「俗世中人，会有不喜欢金子的吗？」那可是金子啊，亮晶晶的多好看。 纪寒星笑了一下，穆荃这个界的造物在人类社会融入得挺彻底。 第84章 我很爱你，但催眠对我没用 「黄金宫殿」真的是纯金堆砌的，比穆氏庄园还金碧辉煌。 宫殿的守卫也确实全部都是异能者。 这些守卫遇上穆荃，全都变成了忠实的僕人。 穆荃担心阿依维提前逃走，两人还特意换了士兵的制服伪装了一遍。 宫殿的大厅堆满了黄金，比穆荃在空间里变出来唬人的假象还夸张。 一只巨大的狮子趴在黄金堆上打着唿噜。 「这里有能够御兽的异能者？」这个异能者不应该在孟泽身边吗？ 孟泽很会收买人心，他身边的人不可能叛变，更何况是叛变到这种不见天日的地下。 异能者一般都不喜欢待在地下，他们在地下的行动会比地面缓慢得多，所以倖存的人类才逃到地下避难。 「不，是兽化的异能。」是异能者变的大狮子。 狮子突然醒来，刚准备朝着闯入的不速之客张开血盆大口，看见穆荃突然就温顺地变回人类了。 两层楼高的狮子本体是一个瘦弱矮小的女孩子。 「带我们去找阿依维。」 「是。」女孩子就是哈兰，阿依维的财政大臣。 纪寒星收起手上的枪，原本还以为有一场恶战。 穆荃笑着牵上纪寒星的手。「走，去抓阿依维。」 两人跟着哈兰穿过大厅，走到一处金色长廊内。 黄金宫殿突然发生爆炸，几吨重的屋顶轰然倒塌。 哈兰变成一只小鸟飞离了爆炸现场。 穆荃和纪寒星躲进了空间内。 差点被金子砸死的体验不是谁都能有，纪寒星险些被砸中。 第152页 「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如果阿依维和外界保持着联繫，那么穆荃能够控制异能者的消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穆荃突然冷笑，「乖乖待在原地等我来取走种子就行了，他有什么反抗的必要？」 在绝对的控制权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白费力气。 穆荃又打开门出去，顺便把纪寒星关在了空间内。 「穆荃，你要干什么？」纪寒星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整个黄金宫殿内藏起来的异能者全部成为了穆荃手下的傀儡，出动寻找逃跑的阿依维。 科厄朵站在废墟上，他还没有被穆荃控制，还能质问：「你是谁？」 「我是异能种子的主人，你们不该反抗我的。」穆荃笑着接近科厄朵。 「主人？」科厄朵突然瘫坐在地上，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对，就是这样，坐在原地让我取走种子就行了。」 科厄朵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清醒地看着穆荃用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胸膛，从心脏里取出一颗透明的珠子。 「还有你，别藏了，出来吧。」穆荃又绕到一根柱子后。 「主人，别杀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干的。」 「这里的高级异能者不少嘛，爆炸是你弄的？」 「是城主吩咐我做的。」 穆荃将匕首递给对方，「自己把种子取出来。」 纪寒星被穆荃放出来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除了逃跑的阿依维和主动带路的哈兰外，地下城所有的异能者都「自杀」了。 被科厄朵禁锢的灵魂也得到了自由。 「寒星，我杀了他们，一共392个异能者，你会讨厌我吗？」穆荃站在浸血的黄金山丘上，眼神有些迷茫，他害怕纪寒星因为自己杀人就不要自己了。 穆荃的手上还有科厄朵已经凝固的鲜血。 纪寒星握住穆荃的手，「我杀的异能者已经数不清了，我有什么资格讨厌你。」 对异能者，他们早已麻木。 即使这个群体其实也曾经是「人」，但鹿葵一次次下达歼灭全部敌人的指令，他们也毫不迟疑地执行。 「不过，下次不要把我关起来了好不好。」 「我太生气了，怕吓到你。」 纪队长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被这种事情吓到。 「你好厉害，一个人就解决了这么多敌人。」 男孩子就是需要夸一夸，才能恢復活力。 原本沮丧的穆荃用干净的左手抱住纪寒星。「以后我保护你就够了，纪队长站着看戏就好。」 纪寒星突然就沦为了看台上的观众。 「这个地下城需要有人来治理，得通知首领。」 纪寒星已经开始联繫日理万机的鹿葵安排人接手方舟地下城了。 「寒星，这堆金山，会引起新动乱的。」 「你想把它们搬到空间里？」 「不想，上面有好多血。」搬到空间里会脏了他们的家。 「那就把它们埋在这里吧。」金矿本来就属于大山，至于未来会引起什么样血雨腥风，那是未来的人该考虑的事情。 方舟地下城的一角因爆炸坍塌，引起了整个地下城的骚乱。 除了集市和宫殿外，地下城还有居民区和生产区。 有一半以上的居民是方舟避难所的原住民，他们没有参与外来者集金币赢大奖的疯狂游戏。 所以，当暴君逃跑后，那些疯狂的游戏参与者是城市最大的隐患。 将近十万人的城市需要秩序和法律。 但反异能联盟组织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来整理这个战场。 外来的管理者也没有办法让当地居民信服。 纪寒星接到了鹿葵让他自己想办法的命令。 还好穆荃留了一个管事的原住民。 「那个女孩呢？」哈兰曾经是地下城的主要管理人员，城中的日常事务一直都是她负责，由她接手最好不过了。 「帮我去找阿依维了。」阿依维跑得挺远，哈兰变成鸟都追不上。 面馆老闆离开地下城了，很多被困在这里的人都离开了。 不过还有一些人觊觎着城主的黄金不愿意走。 穆荃炸了一座山，黄金如今被埋在山下，未来或许会变成这个地方的珍贵矿藏。 纪寒星和穆荃都没有点亮管理城市的天赋，他们俩只会一路破坏。 还好哈兰找到阿维依的踪迹后回来了。 「城主进麓风城了。」 他们始终没办法绕过这个全是傀儡的城，还得回去继续跟机器人打架。 回收了不少种子的穆荃比之前更强大了一些。 「现在你才是城主，善待你的民众，不然我会回来杀了你。」 「是，主人。」 心脏被种子寄生的异能者，一定会听从穆荃的命令，这是珞梵树和穆荃被创造之初就被绑定的关系。 「对了，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地下城？」也不知道阿维依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由孟泽授意，如果不是，孟泽怎么不管管这个叛徒。 「回主人，我是在地下城出生的。」哈兰才二十一岁，她是从母亲那里获得的异能。 阿维依的家族原本就是该地区的统治者，一百多年前因吃了珞梵果被迫臣服于孟泽。 这个家族非常庞大，出现了不少高级异能者，在莫洛帝国担任高官。 第153页 这些人不是最开始跟着孟泽的元老，他们的忠诚度不高，即使身在异乡，也还惦记着故土。 据哈兰所说，大约四十年前，孟泽放松了对异能者的控制，不少人叛变出逃，占山为王。 阿维依、哈兰的母亲、还有科厄朵都是从莫洛帝国逃出来的高级异能者，他们回到故乡，夺取了地下避难所的控制权。 阿维依的异能是控制年龄，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了，他出现时永远都是强壮的青年模样。 帝国内有不少面临衰老的异能者都想要阿维依帮助自己永葆青春，他们带着黄金、武器和资源找到阿维依进行交易。 或许帝国事务繁忙，也或许孟泽不在乎，叛变的阿维依等人没有受到任何制裁。 于是乎，阿维依大开城门，公然做起了买卖。 麓风城的市长也是阿维依的重要客户之一，阿维依帮助他维持寿命，他安排傀儡军团为阿维依提供安保服务。 长生的秘密不光在异能者之间传播，不少四处游荡的人类也知道了这个故事。 可这些人拿不出任何资源，只能给阿维依做奴隶。 地下城需要源源不断的劳动力，有的奴隶不听话，居然还想逃跑，所以被束缚了灵魂。 十万金币的门槛，是鞭策奴隶们认真工作的激励。 奴隶们原本可以通过劳动从管理者那里获得金币，但没有约束的金币交易市场演变出了自己的游戏规则。 抢钱可比辛辛苦苦当奴隶快多了。 这就是方舟地下城的全部故事。 穆荃在地下城回收了一个好用的新能力。 那就是引爆空气作为烈性炸弹。 麓风城被炸了个底朝天，傀儡连通体内的开关一起变成了灰烬。 可是依旧找不到阿维依。 控制傀儡的那一个异能者也没有出现，估计跟着阿维依一起跑了。 高耗能的异能使用太频繁，穆荃都没力气打开空间的门了，只能在车上睡觉。 纪寒星开车载着睡了一天没醒过来的穆荃继续赶路。 还有一千多里，他们就能到达莫尔亚王宫了。 到了傍晚，睡在后座的穆荃终于醒过来了，睁眼发现纪寒星没有在车上。 穆荃急忙打开车门去找。「寒星？」 「我在这儿！」汽车停在河边，纪寒星抓了几条鱼在烤。 穆荃关上车门跟纪寒星一起坐在河边的草地上。 「好香啊，还是自己烤的肉吃着放心。」穆荃接过纪寒星手里的鱼继续烤，还没熟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他们去地下城的初衷好像是为了吃点好的，结果吃了几天的素面。 纪寒星还摘了一些野生的浆果，洗干净用叶子包裹着放在旁边。 「宝贝，不认识的野果子可能会有毒。」 「没事，我先吃，死了你把我救回来。」纪寒星捡了两颗扔进嘴里。 果汁刚碰到味蕾就给吐出来了。「酸的。」 现在是秋天，晚风从河边吹来，将火焰颳得随风舞动。 穆荃透过跳动的火焰看向皱着眉头喝水的纪寒星。 跟着老婆风餐露宿的日子怪幸福的。 「空间里还有一些水果罐头，我去拿。」老婆想吃水果了，找不到新鲜的，先拿罐头凑合凑合。 「好，我要吃橘子。」纪寒星将浆果放生到河里，等着穆荃找罐头回来。 橘子罐头被堆在仓库深处，穆荃找得时间有点久。 纪寒星烤好鱼后，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车附近。 走近一看，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爷爷。 老爷爷衣衫褴褛，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不过五官倒是很立体。 纪寒星经常易容，能看得出这是真脸。 「小伙子，好香啊，我能吃一点吗？」 「好，您过来坐。」纪寒星从地上站起来，没有打算去扶腿脚不利索的老爷子。 「谢谢你啊，我太多天没吃东西了。」老爷子走到纪寒星身边，坐下后接过一条鱼，撕下一块肉用没牙的嘴细细抿着。 「老人家，你从哪儿来的？」纪寒星悄悄挪动位置，站在对面，隔着篝火在交谈。 「从南边来的……」老爷子突然抬头看向纪寒星，浑浊的眼中闪过红光。 「啊！你！」老爷子发出一声惨叫，低头看见自己中弹的胸口在着火，还是蓝色的火。 灼热的疼痛让他倒地挣扎，一条金线从老爷子的口袋里迅速沖向纪寒星想要捆住他。 纪寒星直接扯断了金线，金线做武器，哪有什么杀伤力。 穆荃举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罐头出来时，发现敌人自己送上门挨揍。 穆荃的口袋里还有一枚印着阿维依头像的金币，和这个老头的脸型五官很像。 穆荃回收了科厄朵的种子，他现在能看见一个具象的灵魂被暗金属产生的火焰折磨。 「你说好端端的，你惹他干嘛？」穆荃撬开罐头递给纪寒星。 阿维依大概是没看见纪寒星出手，觉得这个消瘦柔弱的穆荃跟班好欺负。 纪寒星接过罐头，「你能和死人对话？」 「刚刚还能，现在不能了，他的灵魂已经消散了。」 阿维依的躯体已经被彻底地燃烧殆尽，草地上留下了三颗透明的异能种子。 第154页 穆荃捡起后种子融入他的身体内，「这老头居然知道如何吸收其他人的异能。」 「他有三种异能？」 「对，分别是催眠，年龄控制，还有控制金属。」三种异能现在都被穆荃回收了。 「寒星，看着我的眼睛，你很爱我对不对？」穆荃刚获得催眠术就想对纪寒星使用。 「我很爱你，你的催眠对我没用。」纪寒星和穆荃的眼睛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但他依然神志清醒。 刚刚要不是老头眼里闪过这诡异的红光，纪寒星也不会下手如此果断。 第85章 妈妈，我不要被吃掉 「我们走最短的路去莫尔亚王宫，明天就能到。」纪寒星手动规划着名最短路径。 剩下不到一千公里的路，只要以百公里的时速前进，十个小时后就能到达都城德卡市。 「好。」穆荃将油门踩到最大，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了。 空旷的道路上偶尔会出现莫洛帝国的车队，广袤的原野里藏着一个个废弃了百年的小村镇。 莫洛帝国的异能者被高度军事化集中管理，帝国的居民全部都是军人。 「停车，前面有埋伏。」 可车速太快，来不及减速就直接冲进埋了炸弹的陷阱内。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从莫洛帝国劫来的第五辆车又壮烈牺牲了。 穆荃将空间的门开在座位下，在纪寒星叫停车的那一瞬间逃进了空间内，滚到了家门口的草地上。 这一路遇到太多意外，已经熟练掌握迅速逃生技能。 空间外，一队穿着迷彩服的人员围着爆炸后的汽车搜寻战利品。 「报告村长，车上没有人。」 「没人？撤退！」这队人动作迅速地消失在公路旁的丛林里，殊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纪寒星和穆荃找到了这些人藏身的地方，是一个倖存人类的地表村落。 村落的规格不小，约有千余户人家。 村口的石碑上写着「希望村」。 「这么大的目标，还在城市附近，他们是怎么藏起来的？」 进入帝国首都之前的最后一个城市叫梦桃市，这里曾经是德卡联邦最繁华的商业城市，现在是进入帝都的门户。 按照常理来说，梦桃市有最强大的异能者军团。 孟泽安排人在全世界范围内剿灭倖存人类，怎么就放过了眼皮底下的这个村庄？ 「或许跟阿依维一样，这里住的其实是叛逃出来的异能者。」穆荃无法察觉到异能种子是否存在，他和种子之间没有感应。 「进去看看。」纪寒星原本不想节外生枝的，但对方炸了他们的交通工具，得赔。 村庄有一百多年前人类正常生存的样子，公路是水泥地，路旁的菜地被打理得整齐有序，不远处的白墙黑瓦透着岁月静好的安宁。 纪寒星快要怀疑这里是幻境了。 幻境很快被打碎。 他们遇到了几十个村民们聚集在一栋房子门口拍打着铁门。 「这次轮到你们家了，快把孩子交出来！」 「老宋，快点开门！」 「谁家孩子没有被送走，怎么轮到你们家这么婆婆妈妈！」 「不开门我们就硬闯了！」 纪寒星和穆荃跳进了院子内，屋内一个母亲抱着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子在小声哭泣。 屋子的门口，孩子父亲老宋举起手里的菜刀将妻儿护在身后。「就算死，也不可能把小宝交给你们！」 穆荃只需抬头，视线与对方有了交集后就控制住了暴怒的父亲。 看见被催眠后的老宋放下手里的菜刀让路，屋内的母亲惊恐地捂住孩子的眼睛。「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家小宝吧！」 「我们不是来带走孩子的。他们要孩子做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们要把我的孩子送到城里……听说，会被吃掉。」 听到这话的小孩被吓得哭了起来，「妈妈，我不要被吃掉，妈妈，救救我！」 穆荃立马就明白了这个村子为什么会存在，这是可持续养殖「野生人类」的办法。 不需要准备饲料和养殖厂房，人类自己会繁衍生育，用心地哺育后代。 这些孩子在希望村出生，但人生没有希望，他们面临着沦为莫洛人口粮的未来。 「是谁负责把孩子送进城里？」需要找到牵头人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母亲抬头看了一眼穆荃，小声答道：「是村长……」 村长周然恰好来了宋家的门口。「宋大哥，开一下门，最后的期限已经到了，把小宝交出来吧。」 铁门被打开一半，开门的不是房主人。 「你们是？」 「村长是吧？两个小时前你带人炸了我们的车。」纪寒星站在门口，挡住了想要冲进宋家的村民。 「诶呦，实在对不起，我们在演习，我在教队员埋地雷，没想到不小心损坏了路过的车，我一定赔。」周然满嘴谎话地认错，假装态度诚恳。 「在公路上埋地雷当演习？你这不是成心想炸车吗？」穆荃靠在推开的那扇铁门上。 周然听到穆荃的声音后看向纪寒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周然又面向村民说道：「乡亲们，先回去吧，我们以后不用给帝国上贡了。」 第155页 穆荃拉上铁门，走到纪寒星身边，「他不是异能者。」尝试控制失败。 「跟上看看。」 周然将两人带到了一个宽阔的停车场，里面停着几十辆汽车。「纪队长，你们挑一辆吧！」 「你认识我？」 「希望村也是反异能联盟组织的成员。」莫洛帝国在北方的城池被纪寒星和穆荃掀了这么多，人类即将迎来胜利的消息通过无线电传到了世界各地。 「我在公路上埋炸弹，是为了伏击路过的异能者军团，没想到是你。」 「为什么把孩子送给莫洛帝国？」纪寒星对炸弹没兴趣。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周然一拳打在车盖上。 「我们这些夹缝生存的人，不像你们外圈的人可以藏进沙漠森林里，没有武器，全是老弱病残……我们跑不掉，也打不过。」 「生存的手段没有优劣之分，每年用四个孩子换一万人活下来，这就是希望村过去一百年来的生存之道。」 「不光我这么做，梦桃市附近的全部人类组织都是这么干的。」 周然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每个城市都有需要养殖「人类」的业绩，大部分城市选择建立养殖厂，花费五到十五年的时间养殖。 但也有一些偷懒的市长另闢蹊径。 有的选择去圈外「打猎」，搜集避难所。 麓风城的业绩是阿依维的附赠服务。 而梦桃市市长选择了让人类自己上贡。 强者压迫弱者，弱者拔刀向稚子。 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对错和善恶被模煳，只要能活下去，吃人又何妨？ 周然眼含热泪地把带来希望的英雄送走。 「寒星，他在撒谎，他的演技没你好。」 最重要的是，他声称自己夹缝生存，居然还敢埋伏帝国的车队，是真的把孟泽当纸老虎吗？ 「我当你在夸我了。」纪寒星不打算回去找周然算帐。 中部地区确实有一些人类组织也加入了反异能联盟，但这些小组织力量薄弱。 联盟主要力量在北方，没办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甚至很少联繫。 周然或许是为莫洛帝国卖命的普通人类，也或许是双面讨好的墙头草。 无论怎么样，他保护了近万人。 大家各凭本事生存，他没资格给周然判罪。 两人开着新车刚进入梦桃市，又被一支异能者军队拦住了。 都是送上门的打手。 军队前方有一个戴黑色礼帽穿黑色礼服的胖子朝着穆荃的车鞠躬。 后方的军队统一敬礼。 「第一次遇到这么懂事的异能者。」穆荃踩了剎车，等着对方上前朝拜。 「因为他们知道赢不了。」 穆荃没有叛变前，所有东躲西藏的人类也知道自己赢不了。 被「穆荃」控制的异能者共用一个脑子，这些身躯强壮的异能者不仅在力量上碾压普通人，在数量上更是一骑绝尘。 失去自我意识的异能者军团还不怕死，唯一软肋就是暗金属，但暗金属极其稀缺。 异空间的大祭司，究竟是怎么造出穆荃这个杀伤性武器的，太逆天了。 「欢迎来到梦桃市，我是市长唐正帆。」唐正帆站在车窗外，脱下礼帽跟穆荃行礼。 「你是来挡路的？」穆荃降下车窗玻璃，笑着问对方。 「不不不，您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是来为您接风洗尘的。」唐正帆的脸很圆，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孟泽让你来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说的孟泽是谁？」 「你们的陛下，穆荃。」穆荃咬牙切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哦，对对对，我们的陛下交代了，要恭迎你进城好好招待您。」 穆荃扭头看向副驾驶，冰冷的语气被小心翼翼的温柔替代，「寒星，我们今晚休息一下明天再赶路？」 「好。」 唐正帆为了迎接尊贵的神秘客人，献上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住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专用行宫。 孟泽的审美一直都比穆荃素净，他不喜欢金银这些俗物。 行宫是原木建造的，行宫内有精心打造的园景。 唐正帆带着客人来到餐厅，餐厅已经准备好了晚宴。 精心的摆盘、昂贵的食材、站成一排等待点评的厨师…… 这奢华的一切是一百多年前穆荃在穆氏庄园的日常。 穆荃牵着纪寒星到主位坐下，从佣人手里接过温热的手帕擦手。 「唐市长，你也坐。」 「好。」原本想离开的唐正帆立马回来坐下陪吃。 穆荃夹了一块肉，没有放在纪寒星的碟子里，递给了唐正帆。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试毒。」事出反常必有妖，热情背后可能是个阴谋。 唐正帆急忙接过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吃了一遍。 「您看，没下毒。」 「好，你可以出去了。」 纪寒星在唐正帆试吃的时候已经开始低头哐哐炫饭了，反正毒死了穆荃也能把他救回来。 「寒星，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穆荃拿了桌上的葡萄酒准备打开。 纪寒星都吃到半饱的程度了，看见穆荃拿酒，提醒道：「他没有试酒。」 第156页 「没事，他不敢下毒。」唐正帆从见到自己就开始发抖，不像是有下毒的胆量。 第86章 一觉醒来纪寒星变软萌小包子了？ 「老公，早上好……」好软糯的声音，一觉醒来纪寒星变软萌小包子了？ 不光声音很软，纪寒星还穿着一套印着卡通图案的居家棉质睡衣。 不对呀，昨晚睡觉前纪寒星只是脱了外套，没换睡衣。 「老公？起床了？」纪寒星光脚站在木地板上，见穆荃没有回应，疑惑地走近。 穆荃伸出手将纪寒星拉到床上。「亲亲我就起。」 纪寒星笑着勾上穆荃的脖子，主动送上了唇，不光给亲，还软绵绵地窝在穆荃身上。 好温顺的老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你是谁！」 「我是你老婆，怎么了嘛？」纪寒星坐在穆荃腿上，一只手勾着穆荃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穆荃的耳垂在把玩。 这句话带着三分委屈和七分撒娇，听得穆荃骨头都软了。 「你吃错药了？」骨头软了，但是脑子还在，这个纪寒星有问题。 「穆荃，你不希望我对你温柔点？」纪寒星的调子冷下去，将穆荃推开准备起身。 穆荃连忙把好不容易温柔一次的漂亮宝贝抱回来。「我错了，别走。」 「不走，快起床，下楼吃早饭了。」 下楼？下什么楼？他们昨晚不是住在一楼吗？ 穆荃抬头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 诶，这好像是他在穆氏庄园里的那个卧室。 我的老天爷，不会是异能失控，不小心又穿越回去了吧。 那现在的纪寒星是什么时候的，是正在假扮沈云准备杀他的那个？ 穆荃试探性地开口轻轻唤道：「寒星？」 「嗯？」纪寒星回应了。 穆荃又把纪寒星拉到怀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 纪寒星没有反抗地任由他上下其手。「别碰这里，痒，哈哈哈哈……别挠了！我要生气了。」 这个老婆性子好软，生气了居然不揍人。 虽然他很喜欢，但是…… 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好想对软乎乎的老婆干点过分的事情……可是万一睡错人了怎么办？ 穆荃挣扎了五分钟，最后理智战胜了兽慾，爬起来穿上了衣服。 楼下的早餐都是他爱吃的，穆家的厨师候在旁边。「少爷，早上好！」 「现在是哪一年？」 厨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个劲地介绍着自己做了一上午的小蛋糕。「少爷，少夫人上次说想吃水果蛋糕，我们昨晚就在准备材料了……上面的树莓是今天早晨刚摘下来的。」 「少夫人」刚下楼梯，看见蛋糕眼睛亮了。「这么快就做好了！」 纪寒星坐在穆荃旁边的椅子上，接过厨师手里的蛋糕，叉了一小口放进嘴里。「好甜！」 纪寒星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纪寒星，有着幸福又单纯的心性。 穆荃忍不住用指头颳了一下纪寒星嘴角残余的奶油，送到嘴里尝了一口。 「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 「不会呀，真的很甜，你再尝尝。」纪寒星叉了一大勺混着奶油、蛋糕胚和水果切片的蛋糕塞到穆荃嘴里。 「甜吗？」 真的没有味道，但穆荃不想说出来扰了纪寒星的兴致。「好甜，宝贝餵的蛋糕格外的甜。」 吃完早饭，纪寒星兴致勃勃地说要出去玩。 穿过穆氏庄园最大的花园时，穆荃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小荃！」 是傅庭的声音。 很年轻的傅庭。 因为穆荃也没有见过，傅庭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 穿着白衬衫的傅庭意气风发，站在庄园的花园内非常和谐。 因为穆氏庄园在很久很久以前，该姓「傅」。 「干爹……」不管眼前的一切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出来的幻境，这个干爹他喊了。 「诶，你们要去哪里？」 「干爹，我们去街上逛逛。」回话的是纪寒星。 真好啊，他媳妇也认了这个干爹。 「好，早点回家。」纪寒星兴致勃勃地拉着穆荃走到门口。 夏茗枝在教训不愿意上学的傅衡光。「不许再逃课！不然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出门。小聂，快送他去学校。」 需要负责送傅衡光去学校的司机是聂千山。 穆荃回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写着「傅家公馆」。 「小荃，你们要出门吗？」夏茗枝把傅衡光塞进车里，又温柔地跟穆荃说话。 「嗯，我们去逛街。」 「好，去吧，注意安全。」 方志柏不知道从哪里开着车窜出来，将车停在穆荃和纪寒星的脚边，并下车拉开车门，「少爷，少夫人。」 真好啊，他的宝贝没有被大家骂狐狸精，大家都在祝福他们。 汽车行驶在熟悉又陌生的江都市街头，最后在中央大街的街口停下。 纪寒星主动牵着穆荃的手进了商场，遇见同样在闲逛的孟泽。 「哥！」 这个孟泽，穿着休闲套装和运动鞋，特别阳光灿烂。 穆荃突然在幻境里明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弟弟。 如果他没有失忆，所有罪恶都该落在他的头上。 第157页 可是他失去了记忆，黑化的人变成了孟泽。 「孟泽！快来，我中奖了！一等奖！好多钱啊！」沈云兴奋的声音从金店内传来，全商场都听到了他的开心。 纪寒星到商场是为了买弓箭，平静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他说要去森林狩猎。 不过江都市离森林很远，所以他们去了郊外的马术训练场。 纪寒星穿着藏蓝色的马术服，跳到白色的骏马上，像个高贵的王子。 傍晚时分，他们从郊区回到中央大街。 「穆荃，我们去喝酒吧。」 天黑了，霓虹灯亮起，纪寒星漂亮的眼睛里印着城市的夜景，还有自己的身影。 「好，我们去喝酒！」 两人完全忘记傅庭叮嘱的早点回家。 9号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纸醉金迷。 穆荃凭着记忆去了最贵的酒馆，在醉聘舞厅的旁边。 和隔壁的热闹不同，这是个清雅的酒馆。 大厅内有人在弹钢琴，琴声柔和悠扬，令人昏昏欲睡。 纪寒星喝了两杯酒以后真的睡着了，就靠在穆荃的肩膀上。 穆荃用手掌在纪寒星的脸上轻轻的摩挲，没叫醒他，抱着人离开了酒馆。 方志柏不见了，穆荃准备就这么抱着纪寒星往家走。 纪寒星很轻，就像他今天吃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味道一样，他怀里的纪寒星是假的，所以没有重量。 江都市街头的路灯明亮，将穆荃的影子拉得好长。 穆荃抱着纪寒星走到了汪澜的家门口。 附近没有医院，汪澜恰好推开门。「你们俩这么晚在外面干什么？纪寒星怎么了？」 「他喝醉了，澜哥，你怎么也没睡？」 「我刚下夜班啊，进来坐会儿？」汪澜伸了一个懒腰。 汪医生在幻境里都逃不过加班做手术的命。 「不用了，干爹让我早点回家。」 「还好意思说，叔叔让你们早点回家，你们凌晨一点还在街头瞎逛？这家回得可真早。」 汪医生在幻境里也一样的热心又毒舌。 「进来在我这睡吧，你再走要天亮了。」 汪澜打开了一楼客房的灯。「我要去睡了，你们自便。」 穆荃将熟睡的纪寒星放在床上，脱了纪寒星的外套和鞋子，把人塞进被子。 幻境就是幻境，这么折腾都不会醒。 就算是幻境，他也想让纪寒星睡得舒服一点。 穆荃没有任何睡意，靠在床头等着天亮。 当时针指到八点的时候，纪寒星眼睛睁开了。 但还没彻底清醒，迷迷煳煳爬起来搂着穆荃的腰撒娇。「想喝水。」 穆荃忍不住低头亲了纪寒星一下。「你抱着我不放手，我怎么给你倒水？」 纪寒星又用头蹭了一下穆荃胸口，「老公……不想放手。」 穆荃的心被彻底击中了，起来给纪寒星倒水，顺便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水才冷静下来。 穆荃端着玻璃杯回客房，纪寒星依旧软乎乎地窝在被子里。 穆荃将纪寒星扶起来，「宝贝，来，喝水，喝完水我们回家。」 「回家？这里不是家吗？」纪寒星就着穆荃的手喝了半杯水，粉嫩的唇瓣被浸润后极其诱人。 「这里是汪澜的家。」 「好，我们回家。」 回家的时候撞上了刚出门的傅庭，两人被训了一顿。「昨晚去哪里鬼混了？还学会夜不归宿了？」 带着媳妇出去鬼混回来的穆荃垂着头，小声辩解：「我都是成家的大人了，在外面玩怎么了。」 傅庭看了一眼手錶，急匆匆地上了车，上车前还留了话，「等我晚上回来再骂你。」 穆荃目送傅庭离开，然后牵着纪寒星在家里闲逛。 这个家里没有穆虚文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无处不在的近卫队。 他是傅庭捡到并抚养长大的孩子，他还遇到了自己的爱人，并且很顺利地就把纪寒星娶回来了。 傅庭和夏茗枝都是江都市一所大学的教授，他们很恩爱。 他们的亲生儿子傅衡光有点调皮捣蛋，一点也不懂事，但很幸福。 和纪寒星一起吃过晚饭后，两人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傅庭下班，他还在等着傅庭回来骂自己。 「穆荃！快醒过来！」突然漆黑的天空里出现了一束光，纪寒星焦急的声音跟着光一起出现。 幻境坍塌了。 第87章 英年早逝的白月光，杀伤力更强 「寒星！你受伤了？」 从梦境里醒来的穆荃看见纪寒星满身是血地站在床前。 「没有，他们的血。」 「他们？」看来是他被造梦术困在梦境里时有人对纪寒星下手并被反杀了。 纪寒星用床单擦了一下手，将几颗透明珠子递给穆荃。 透明珠子碰到穆荃食指的那一刻便化为了白色的光点。 「宝贝，发生了什么？」穆荃伸手一拉，将浑身血污的纪寒星从正面抱住。 纪寒星抬手揉了一下穆荃睡得乱糟糟的头髮，笑着说道：「有几个异能者在半夜闯进来，我已经解决了。」 真是强大到令人安心的老婆，他只是做了个梦，纪寒星就一个人杀死了多个高级异能者。 纪寒星对陌生环境十分警惕，穆荃昨晚入睡得很快。 第158页 本就对这个地方保持警惕的纪寒星 午夜时分，客房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一直醒着的纪寒星屏住唿吸，只需要装睡等待敌人进入猎杀范围……悄无声息地启动戒指发射暗金属子弹就可以轻松解决靠近的异能者。 「不过有人逃走了。」纪寒星害怕陷入沉睡的穆荃出事，没有去追。 「是造梦者，他逃不掉了。」 这些人知道穆荃能够控制异能者，所以想让穆荃陷入美梦中，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穆荃。 对方可能没想到，纪寒星不仅是抵抗精神系异能的先天圣体，还能解除别人的精神控制。 行宫附近的全部异能者被穆荃从睡梦中唤醒，他们执行着主人的命令，跟在穆荃的身后。 最终数万异能者军团围攻了市政大楼。 唐正帆从睡梦中被兵变的部下揪出来。 「昨晚有人想杀我，谁干的？」 唐正帆擦着额头上的汗，跪在地下发抖。「是陈创总司令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陈创？」穆荃不认得这个名字。 纪寒星解释道：「陈创是莫洛帝国异能者军团的总司令，是孟泽的心腹，立国之初就是全帝国地位最高的将领。」 反异能联盟和莫洛帝国敌对这么多年，对帝国的将领进行过详细调查，这些人也是纪寒星曾经想要刺杀的对象。 「唐市长，整个梦桃市一共有多少异能者？」 「回主人，梦桃市一共有三百万居民，其中有三万是中级异能者。」莫洛帝国没有千万级别的大都市。 全世界的人口在这场浩劫中锐减，倖存的普通人类和异能者数量加起来也不足正常时期的百分之一。 「所有人出动，把陈创逮出来。」 「主人，陈总司令逃到王宫了，我们进不去。」莫尔亚王宫戒备森严，没有允许，所有闯入者都会被暗金属飞弹当场击毙。 孟泽才是拥有暗金属储量最多的人。 他早就料到了穆荃会控制全世界的异能者反击。 所以莫尔亚王宫的防御系统是以暗金属为材料研发的精准打击飞弹。 穆荃和纪寒星连夜乘坐唐正帆准备的直升机前往莫尔亚王宫。 当朝阳照亮这座古老的宫殿时，他们也刚好抵达。 宫殿的大门紧闭没有一个守卫。 穆荃和纪寒星下飞机后，在王宫上方盘旋的直升机被一枚飞弹击中，当场爆炸。 「不如把王宫炸了吧。」纪寒星不是德卡帝国的遗老，不会心疼他们的古董。 「好主意！你往后躲远点。」穆荃打了个响指，数十米高的宫门被引爆，门口三米粗的大理石支柱被炸成两节，倒在地上掀起漫天尘土。 「谁？」纪寒星在尘土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影子。 下一秒，影子挪到了自己的身后。 一把暗金属打造的匕首抵住了纪寒星的喉咙。「穆荃，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正在拆王宫的穆荃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中年人挟持了纪寒星。 「你就是陈创？」穆荃抬脚朝着对方走去。 「穆司令不认识我？」 穆荃已经走到了陈创跟前，仔细看这才发现对方有些眼熟。「你是跟在孟泽身边那个谁？」谁来着？ 「我是南三区司令部警卫大队的队长。」 「陈队长？想起来了。」是当初孟泽被捅死以后扬言要杀了穆荃为孟泽报仇的那个士兵。「你对孟泽还真是忠心耿耿，居然跟了他一百多年。」 穆荃发现这个人不受自己控制，他难道不是异能者？ 被挟持的纪寒星稍微侧了一下头，他的手被反扣住，刀刃也近在咫尺。 可是，他难道是什么娇滴滴等着人来救的温室花朵吗？ 「别动！」 「陈总司令，挟持我，会是你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被暗金属匕首划破喉咙，只是会痛苦一点而已，有穆荃在，这个胁迫手段毫无威胁力。 纪寒星刚准备挣脱，被穆荃看穿了。「寒星，你别动，割到了会疼。」 明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以解决，没必要让老婆白挨一刀。 比如，催眠…… 诶，没用？ 陈创冷笑，「早知道你会催眠，但对我没用。你也无法控制我们。」 「你们？对孟泽倒是忠心，都不受控制了居然还甘心给孟泽做走狗？」看来不光是繁天基地掌握了剔除种子的方法。 这些人的手术成功率和异能保留率更高。 「陛下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为什么要背叛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收买人心。孟泽人呢，让他出来。」家都被炸了孟泽也不出来管管。 趁着穆荃和陈创叙旧的功夫，纪寒星被反扣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戒指的发射开关。 陈创被暗金属子弹击中后迅速身体被蓝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他被打中了怎么都不叫一声，这么疼的都能忍？你被划到没有？」穆荃走到纪寒星身边，伸手到纪寒星的脖颈处检查伤口。 「我没事，找一下他的异能种子。」 纪寒星刚准备低头找透明珠子，察觉到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影子。 迅速转身，但身后空无一物。 宫殿前的空地上突然大雾瀰漫。 第159页 「寒星！」幸好穆荃离他不远，立刻握住了纪寒星的手。 「他还没死。」 「有很多个被剔除了种子的高级异能者在这附近，我们先躲起来。」 一扇黑门出现在白雾中，穆荃拉着纪寒星进了空间内。 「孟泽要是像我们一样也躲在空间里，我们也见不到他。你们这空间就没什么破绽吗？」 跟这些人打架除了浪费体力毫无意义，他们要找的是孟泽，但孟泽一直没有出现过。 「有呀，我体力不支的时候就打不开空间。」 「可他藏在里面，还能把吃的送进来，又怎么会体力不支？」只要不想出来，能躲一辈子。 「沈云还活着吗？」孟泽身边应该还有能够延长寿命的异能者，所以陈创还能这么年轻。 「沈云三十岁出头就去世了，已经死一百年了。」 「那我们去把沈云的坟刨了。」英年早逝的白月光，杀伤力更强。 纪寒星愣了一会，「你是真缺德。」 纪寒星和穆荃在空间待了三天才出去。 大雾散去，陈创和他神出鬼没的老伙伴们也不见了。 被穆荃炸毁的大门没有得到修补，穆荃和纪寒星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宫。 莫尔亚王宫内空空荡荡。 穆荃还记得沈云居住的宫殿所在位置，刨不了坟，那就去生前的住所找找线索。 沈云原本居住在一片巨大的人工湖附近。「湖呢？怎么变成森林了？」 纪寒星走到附近宫殿的高台上，「穆荃，上来！你看最中间那棵树，不就是珞梵树吗？」 这棵树不大，没有开花结果，被隐藏在森林中间，但还是被纪寒星认出来了。 大雾又起，阻挠他们的神秘团伙又出现了。 「杀吗？」穆荃询问着纪寒星的意见。 他们原本想给对方留一条活路。 「前方有一个。」他已经听到对方的唿吸声了，是活人。 暗金属子弹带着蓝色的光芒一起射入了敌人身体内。 纪寒星正好击中了控制大雾的异能者。 大雾散去，平台上站了十个陈创，和数百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大理石傀儡。 「是分身，直接炸了就行。」 纪寒星点点头，退到了穆荃身后。 以穆荃为中心，空气炸弹在整个观景平台被引爆，十个向穆荃冲来的分身全部被炸毁，所有的傀儡被炸成白色砂砾。 穆荃的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真正的陈创最可能出现袭击他们的地方。 纪寒星靠在穆荃身后等着对方主动送上门。 一阵风袭来，纪寒星看见了那个高速移动的身影。 「啊！」 击中了。 陈创倒在大理石地板上，看向穆荃的眼神满是不甘。 「没人了吧？」穆荃走到陈创身边蹲下。 「我只是要找孟泽谈点事，你拦我干什么？」几千万的异能者不可能全部杀掉，穆荃已经决定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我要保护陛下，决不能让你伤害他……」 「你怎么会这么忠心？」穆荃不能理解，孟泽在属下眼里难道还有什么万人迷属性吗？ 「可是你的陛下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诶。」 「为了保护陛下而死，是我的荣幸。」陈创满意地死去了，他活了一百五十多岁，其中有一百年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辈子死也值了。 纪寒星从楼梯后面揪出了三个藏起来的漏网之鱼。 「别杀我们，我们不想死！」 「都是总司令命令我们这么做的！」 第88章 陛下已经快五十年没有现身了 「孟泽在哪儿？」穆荃想着这些帝国的军政大臣，应该知道孟泽的藏身之地吧。 「孟泽是谁？我们不认识。」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人也不过百岁，都是莫洛帝国建立以后才出生的异能者，不知道孟泽的过去。 「你们尊贵的……陛下，在哪里？」 「陛下已经快五十年没有现身了。」以至于年轻一代都在怀疑，传闻中无所不能的那个帝王是否真实存在。 纪寒星原本站着等穆荃问话，听到这儿，冷笑着用匕首抵住了说话的白髮老头。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人监督的这五十年里，你们是自发地屠杀同类？」 如果唐正帆给的情报无误的话，这个老头就是麓风城的市长。 是每年和方舟地下城进行交易，带走一百个少年作为考核业绩的刽子手。 「不，是总司令命令我们这么做的。」 纪寒星觉得死不悔改的老头有些聒噪，将匕首刺进了对方的喉管中。 老头挣扎着倒下，眼珠瞪大，满脸不甘心地被彻底焚毁。 「你们把处理过的人类尸体，送到什么地方了？」纪寒星又将目标转移到老头旁边的官员身上。 「在……森林里。」官员跌坐在地上，不敢看纪寒星充满杀气的眼神。 纪寒星看向远处那棵珞梵树，又低头问道：「你是什么官？」 「我是宫廷内务官。」 「孟泽不在，这个帝国谁说了算？别装傻，孟泽就是你们的陛下。」纪寒星右脚踩在内务官身上，语气已经充满了不耐烦。 「军政大事皆由总司令定夺。」 第160页 「陈创死了，还有谁管事？」 「首席宰相。」 「去，通知你们的宰相，半小时内，到王宫来！」纪寒星将脚收回，内务官连滚带爬的滚下台阶。 被纪寒星逮出来的三只漏网之鱼里，还剩一个，没等纪寒星审，自己就主动交代了身份。「我，我是陈创的部下，我的异能是造梦，我没有杀过人……」 穆荃由主审官沦为记录员，打趣道：「宝贝好兇，看把人吓得。」这些人怎么不怕他，一定是自己脾气太好了。 纪寒星将匕首收回刀鞘里，看了穆荃一眼。 「我想孟泽也跟你一样，被过度妖魔化了。」 76号和77号是异族投来人类世界的潘多拉魔盒，一切都因他们而起。 但人性的邪恶和贪慾却不是魔盒带来的。 享受统治地位的「异能者」主动将自己的身份和「人类」割裂，悬殊的力量让屠杀同类的行为合理化。 社会环境、身份认知以及地位观念被固化后，「穆荃」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他们自发地拥护赐予自己力量的神明。 哪怕这个神明，已经消失了五十年。 这五十年里，没有专制的帝王控制帝国官员的思维。 他们统一立场，将力量凝聚成一个巨人，这个巨人戴着「穆荃」的面具杀戮。 若要问起来，一切都是尊贵的陛下所指示。 什么？陛下消失五十年了？ 哦，那一定是总司令的命令无法违抗。 总之，躲在巨人身后的大多数一定是被胁迫的，是逼不得已。 莫洛帝国的宰相只需二十分钟就坐着直升机赶到了王宫，森林旁边的观景台正好充当停机坪。 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到了纪寒星和穆荃面前。「你们好！我是林佩成，我等你们很久了！」 「你等我们？」 「您就是真正的穆荃吧？是陛下有东西要给您。」林佩成在穆荃身前站定，双手递给了穆荃一个金色的盒子。 穆荃接过打开盒子后，里面是孟泽当初从他心脏里取走的那一颗种子。 这是属于穆荃的种子，蕴含着无限力量。 「孟泽怎么了？被人杀了还是自己想不通殉情了？」穆荃自己是个恋爱脑，就觉得孟泽跟他一样离开老婆活不下去。 林佩成摇头，「我不清楚，陛下消失的时候我还没出生，这是我祖母转交给我的。」 「林姓？你的祖母是？」纪寒星想起了郝运的得力干将，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特工。 「我的祖母叫林锦衣，是帝国的第一任首相。」 「孟泽居然跟她关系不错？」穆荃已经将种子放回了心脏里，他现在控制全世界的异能者没有距离限制了。 纪寒星解释道：「林锦衣是林双颦的干女儿，沈云在江都市被联邦的人追杀时，林双颦救过他。」 纪寒星也是在林双颦的舞厅里待过几次的人，对林双颦有所了解。 「林佩成是吧？通知全帝国，从今天起，不许再养殖人类。」纪寒星原以为说服首席宰相还需要废一番功夫。 「不用他通知，我更快。」也更有效，是刻在脑子里的命令。 穆荃闭上眼睛，空灵缥缈的莫洛语钻进了所有异能者的脑子里。 穆荃下达的指令是：「释放养殖厂内的全部人类，异能者不能再伤害人类。」 控制数千万人的思维也是一个耗能的大工程。 纪寒星体力耗尽是饿了得吃，穆荃是困了需要睡觉。 王宫被炸得不成样子，林佩成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家中。 「我和反异能联盟有过联繫。」林佩成不光是因为孟泽和祖母的命令才在这里等穆荃。 他们林家一直在暗地里和倖存的人类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纪寒星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鹿葵，鹿葵说帝国内部确实有一股力量为他们提供过帮助，所以林佩成的话可信。 林佩成热情招待了纪寒星和睡着的穆荃。 穆荃躺在客房的床上，纪寒星和林佩成在客房的前厅聊天。 主要是林佩成说，纪寒星听着他讲故事。 「我小时候，祖母经常和我说起她年轻时的故事，她说世界不该是现在的样子。」 郝运占领南三区发现珞梵果以后，让手底下的所有人吃珞梵果。 林锦衣那时候开始察觉不对劲了，但是她习惯了听从郝运的命令。 郝运掌控了整个德卡联邦，又向全世界宣战，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被孟泽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半路抢了所有权力。 郝运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孟泽的所有物。 包括林锦衣。 孟泽一直都是一个知人善任的领导。 林锦衣因为能力出色得到了重用，郝运因为出言不逊意外身亡。 孟泽记仇的程度和他的演技是成正比的。 正如纪寒星猜测的那样，因为林双颦的缘故，林锦衣和沈云关系不错，慢慢地获得了孟泽的信任。 后来沈云英年早逝，举国服丧，孟泽性情大变。 不仅全帝国都知道陛下的爱人死了，帝国外圈的反异能组织也知道了「穆荃」有个爱人叫「沈云」。 孟泽的性情大变是由勤政努力转为深入简出，他出现在民众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少。 第161页 后来直接把自己关在王宫内几年都不出一次门，在五十年前彻底消失。 有人怀疑孟泽老死了，提出这个怀疑的人都下线了。 「穆荃」在民众的心目中很强大，是不可挑战的权威。 大家不愿意相信「穆荃」彻底消失了，尤其是那些需要狐假虎威的人，更不允许能够威慑民众的勐虎消失。 帝王的政令依旧和五十年前一样，每天从莫尔亚王宫发出传达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消失前的孟泽将权力移交给了自己的几个心腹，林锦衣和陈创就是其中之二。 陈创拉拢人心的手段得了孟泽的真传，逐渐成为整个帝国核心集团的话事人。 林锦衣将权力交给下一代后退休养老带孙子，天天给自己最喜欢的小孙子洗脑。 「她说，永远都要记住自己是人类。」 林佩成被成功洗脑了，所以成为了「异能者」内部的奸细，一直暗地里帮助反异能联盟。 人类总是能够在绝境中努力找到生存的希望。 一百年前及时藏起来的那一批人成为了希望的火种，播撒在世界各个角落。 力量薄弱的普通人类一边和强大的敌人抗争，一边发展技术。 吃下珞梵果的部分「异能者」努力记住自己的来处，在没有丧失理智之前暗度陈仓…… 有英雄在努力地改变着人类的过去和未来。 这个英雄不仅仅是纪寒星一个人。 在纪寒星执行任务之前，就有一批又一批的前驱者回到过去，想要找到人类异能化的关键节点，他们都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他们也真的没有回来，任务一次又一次地宣告失败…… 林佩成向全帝国宣布，「穆荃」统治的时期结束了，人类可以不必东躲西藏了。 各地的反异能组织就地宣布恢復百年前的国家主权。 林佩成和反异能联盟达成协议，将坐下来共同商议未来发展。 纷争远远没有结束，整个人类都继续面临着领地主权、地位财富重新划分的问题。 不过现在哪个地区和组织都损失惨重，打不动了，只能上谈判桌商量。 纪寒星只是个执行首领任务的行动队队员，这种复杂的问题他不会参与。 他住在林佩成家里，在等穆荃睡醒后一起去找到消失的孟泽。 冒险没有结束，他们还要去异空间杀了制造这一切的异族大祭司。 第89章 强者才有资格制定游戏规则 「老婆……」睡了五天的穆荃醒来后看见纪寒星近在咫尺的脸心情愉悦。 像一只小狗一样黏煳煳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纪寒星的鼻子。 「嗯？」纪寒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伸手推了一下穆荃。 没有推动，不是因为纪寒星力气小，是对穆荃不设防。 穆荃得寸进尺地翻身将纪寒星压住，从鼻头舔到了唇瓣，从唇角亲到喉结。 被他折腾醒了的纪寒星嘆了口气，原本准备将穆荃推开的手搭在了穆荃的脖子上。 「穆荃，你五天没有洗澡，臭了。」 臭？！ 穆荃呆滞住，低头扯起衣领闻了一下，还真臭。「我这就去洗干净！」 穆荃掀开被子下床，冲进了浴室内。 听到浴室中传来水流沖刷的声音，纪寒星也慢悠悠地下床，推开了浴室门。 「宝贝，想和我一起洗？」穆荃直接扯过纪寒星，一起站在了淋浴头下。 「嗯，我也臭了。」纪寒星脱下被淋湿的睡衣睡裤扔在地上。 「宝贝，你这样我可就要动手动脚了。」穆荃抱着纪寒星，一只手放在纪寒星的腰上，另一只手挪到了弹性十足的臀部。 纪寒星将修长的腿主动缠上了穆荃的腰，没有炸毛反抗。 幸福来得太突然，穆荃快要怀疑又陷入梦境了。 不过上一次做梦没敢对老婆下手，现在敢了。 穆荃将纪寒星架在冰冷的墙壁上，堆积了多天的欲望终于有了宣洩处。 这半年多来，他们虽然天天吃睡在一块，可纪寒星心底只有任务，没腾出一点时间给他。 「穆荃！你……你混蛋！」 老婆会骂人还会动手挠，不是梦境。 「宝贝，你自己算算，你冷落我多久了？」 「唔。」 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纪寒星被折腾累了，被抱回床上还在瞪穆荃。 穆荃觉得老婆瞪着眼睛的样子实在可爱，比每天绷着神经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鲜活多了。 「宝贝，我那天在行宫做了一个很幸福的梦，我梦里的你好温柔。」 「你既然喜欢温柔的，那继续去梦里找吧。」纪寒星伸腿准备把穆荃踹下床。 穆荃按住纪寒星的腿，按着按着就开始心猿意马地摸到了上方。 「梦里的有什么意思，吃到嘴里都没味。」 纪寒星又用劲踹了一脚，靠坐在叠起来的枕头上。「穆荃，你真的喜欢我吗？」 穆荃喜欢温柔的，自己又不温柔。 穆荃继续压住纪寒星，「你这话说的真没良心，小爷要是不喜欢你，还能让你捅这么多次。」 穆荃握着纪寒星的手放在胸口处，「你看，你捅的伤口还在。」 纪寒星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到伤口，只是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节律。 第162页 纪寒星捏了一下穆荃胸口，「我还以为你只是馋我身子呢？」 「都馋，我的宝贝好漂亮。」穆荃大掌握着纪寒星的脸，越看越好看。 这皮肤白嫩得，哪里像天天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战士，漂亮宝贝就该被藏在金屋里养着。 「你等着，我明天就回去去找王辰换一张脸！」纪寒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不然也不会被派去勾引穆荃。 但是，穆荃怎么就这么肤浅真的只看脸呢！ 「没事，换吧，宝贝开心就好。」穆荃伸手往下探去，握住了更漂亮的。 「穆荃……别碰了，难受……」像是触碰到了某些人格转换的开关，纪寒星真变得软糯又温柔了，撒娇的话里带着悠长的尾音。 「就是难受才需要老公嘛。」 「你滚！」 这会是真累了，纪寒星连话都懒得说，脑子一片空白。 穆荃圈着纪寒星小声哄着，「寒星……理理我嘛。」 纪寒星慢悠悠地转头，「别吵，让我冷静一会。」 冷静着冷静着，就睡着了。 穆荃继续陪纪寒星睡觉，阳光从纱帘处透进卧室里，真是岁月静好。 静谧的时光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 对枪声极其敏感的纪寒星当场醒来。「出事了？」 「好像有暴动分子冲进了这里。」穆荃嘆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是普通人类的武装组织向莫洛帝国的都城发起了进攻。 由于全世界的异能者接收到了穆荃的命令，不能再伤害人类。 于是乎，发现这个漏洞的人类开始反击了。 德卡市几乎全是异能者，突然就遭到了屠杀。 昔日能力强大的异能者们变成了粘板上的肉。 他们的体魄依旧强大，但是最高指令限制他们，不能进行反击伤害人类。 这个武装组织先是抢夺了帝国的武器工厂，将大批量暗金属炸弹占为己有，并计划占领莫洛帝国的都城。 冲进林家的武装组织人员已经用暗金属炸弹杀掉了府上的大部分守卫和佣人。 纪寒星看了一眼穆荃，「让异能者尽量逃跑，跑不掉就反抗，我们去和这个组织的领导人谈谈。」 纪寒星抓住了一个入侵者，得知他们的首领带兵去了政务大楼。 穆荃和纪寒星赶到不远处的政务大楼时，满地都是异能者尸体，林佩成正在被普通人类武装组织追杀。 纪寒星迅速定位了武装组织首领所在，并迅速上前劫持了对方。「住手！」 一路没遇到什么抵抗力量，武装组织的首领松懈了，轻而易举地就被纪寒星抓住。 「你们是？」 「我是北方反异能联盟的成员，让你的手下停手！我们谈谈。」 「大家都是反异能组织，你劫持我干什么？就算想分一杯羹，也得先打完再说吧。」 「穆荃，催眠他。」纪寒星知道说不通了，该用点非常手段。 这些人似乎不知道穆荃和纪寒星的存在，没有任何防备就被催眠了。 催眠后的武装组织首领宣布停战，但是他的兵力遍布全城，他又不像穆荃一样掌握远程脑电波交流的神奇技术，需要用政务大楼的广播通知。 可帝都的基础设施又被他们炸毁了，广播系统失灵，整个帝都的杀戮还在继续。 只能开着直升机在空中下达停战的命令。 但很明显，这个组织内部也有心存异心的篡位者。「首领是被他们胁迫了才这么说的！不要听他们的话！胜利就在远方！首领一定也不想半途而废，兄弟们！沖！」 只要能赢，出了被压迫一百年的这口恶气，死一个首领又能怎样。 林佩成也在直升机上。「这伙人是从南方来的，他们夺取了江都市的武器库和航天基地，今天上午空降到这里。」 「原来是老乡啊。」 穆荃拍了一下眼神呆滞的武装组织首领。「交代一下你们的身份。」 不光是老乡，这个组织叫「南三区集团军」。 百年前江都市被联邦占领，郝运清算南三区官员，不少将领带着手下藏了起来，后来成了南方的倖存人类组织的主要武装力量。 再加上孟泽的部下们都来自南三区，所以对南三区的避难所和武装组织都比较宽容。 尤其是孟泽退隐后，念旧情的陈创甚至想过要收编这只武装队伍。 但他们终归是恨惨了异能者，没有和陈创同流合污。 「怎么办呢？」得知对方来歷的穆荃突然有些感慨，这些人里，说不定有当初陪了他十几年的近卫队后裔。 「先把他们控制起来吧，让唐市长带人过来支援。」 直升机的门敞开着，唿啸的风灌进机舱内，纪寒星用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的战况。 南三区集团军杀红眼的将士们没有停止厮杀，逃不掉的异能者进行反扑。 梦桃市的军营离帝都很近，百万异能者军团接到命令后迅速赶来，悬殊的力量让他们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南三区集团军」入侵帝都的两万人被全部逮捕。 「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老子死了也不放过你们！」 穆荃蹲在这个满脸不服气，破口大骂的少年身前。「方志柏是你什么人？」 第163页 「你问这个干什么？」 穆荃觉得这个少年和方志柏有几分相像。 「我和他挺熟的，他是曾祖父？」按照少年的年纪算，得差三四辈才对得上。 「狗东西，少跟老子攀亲戚！」少年将头扭到一旁，看向穆荃的眼里满是鄙夷。 被骂的穆荃委委屈屈地跑到纪寒星面前求安慰。「有个小孩骂我。」 「知道你是穆荃，人家没打你算不错的了。」血气方刚的少年对「穆荃」这个名字的态度，可以参考祝临涛。 纪寒星在和林佩成商议如何解决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必须打个你死我活的巨大矛盾。 林佩成问道：「有办法解除全人类的异能吗？」 「或许孟泽知道。」 林佩成没有约束全部异能者的力量。 穆荃也不会把自己的种子交给他培养下一个独裁者。 帝国各个地方都在发生暴乱，被命令不许还手的异能者被屠杀。 穆荃解除禁令后人类方又被强大的异能者武力碾压。 各地区各组织的领导者需要一个坐下来好好谈判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打出来的，最强的那一方才有资格制定新的游戏规则。 在新的世界秩序形成之前，战争不可避免。 所以，只能想办法让悬殊的力量消失，才能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第90章 多大的脸，敢把自己叫神？ 莫尔亚王宫人造小森林深处，生长着一棵百年树龄的珞梵树。 据内务官所言，屠宰处理后的冷链肉每日空运送达莫尔亚王宫，直接从二十米低空投放在珞梵树上方，便可将新鲜的供奉进献给神明。 穆荃和纪寒星乘坐直升机到达了投放点，肉眼看不出有何玄机。 「这里有到异空间的传送通道吗？」纪寒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准备直接跳下去。 「等一下，我们拿别的东西试试。」 穆荃扔了一块大石头，石头砸到了树上，砸断了几根树枝。 穆荃又让士兵扔了一具尸体下去，尸体从空中消失了。 这个运输机里装了不少试验用的尸体。 前段时间的暴乱死了不少人，尸体管够。 穆荃虽然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他没有无差别救世人的圣母心。 死了就是死了，普通人得不到神明的偏爱。 「这个传送通道大概是会对物体进行筛选，活着的人不一定能进。」 「万一能进呢，试试又没什么损失。」纪寒星还是想跳。 「不行，如果真落到异空间了，我们不熟悉情况，很被动。」穆荃没有任何关于莫洛社会的知识。 穆荃不清楚这个制造自己的故乡是什么样的，他最初的记忆是一片黑暗，只有大祭司的声音迴荡在黑暗中。 穆荃见到的第一束光，来自人类世界。 「多扔几具尸体下去，看一下传送通道的具体位置。」 经过观察，传送通道在距离地面十二米处。 「直升机再下降几米。」纪寒星一边吩咐驾驶员操纵直升机降落，一边往腰上缠安全绳。 直升机最后悬空于传送通道同水平面。 「寒星，要不我来？」穆荃还想再拦一下执着于跳飞机的老婆。 「绑着绳子呢，死不了。」纪寒星又检查了一遍安全绳，站在舱门处准备跳。 「可是……」确实死不了，万一纪寒星被传送走了自己留下来了怎么办。 「好了，闭嘴。」纪寒星看了穆荃一样，然后向下一跃。 没有实现传送…… 直直砸到树冠中，最后落到了树干上，身上沾了一堆叶子。 「寒星！有受伤吗？」 「有，这树上怎么长刺？」珞梵树枝干上的刺划到了纪寒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不过纪寒星渗出的血留在刺上，生起了一小撮蓝色的火焰。 血量不多，火焰在烧掉一根树枝和几片叶子后自动熄灭。 听到纪寒星受伤，穆荃急忙放下软梯，准备下来查看情况。 穆荃的脚刚踏到软梯上时，就消失了。 穆荃又往下跨了几阶，整个腿完全变得透明，大家只能看见他的上半身。 「穆荃，等一下，你先回机舱内。」 「诶？为什么？」穆荃自己没有发现半个身体已经穿过了传送通道。 「你能通过传送通道，你先回去，把我带上。」 穆荃低头看了一眼，腰部以下的身体感受到了剧烈的波动，像是在水中被波浪拍打着。 穆荃抬脚往上爬，但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异空间的吸力阻止他回来。 所幸这个吸力不大，可以挣脱。 看见穆荃回到了机舱内，消失的下半身重新出现，纪寒星解开身上的绳子，攀着软梯往上爬。 穆荃伸手拉了一把纪寒星，看见纪寒星被刺划破的手掌，有些心疼。「迟早把这破树砍了当柴烧。」 「已经被烧了，你把我杀了，一起通过传送带，到了异空间后再把我救活。」既然尸体可以过去，那就当一个尸体吧。 「不行，他阻隔的可能是魂魄，你到我的空间里试试。」如果纪寒星没办法跟他一起进入传送通道，就会被留下来。 狭窄的机舱内突然出现一扇黑色的门，纪寒星推开门进去。 第164页 「我跳下去以后你们等待十分钟再离开。」穆荃跟直升机内的三个士兵说完这句话后，终身一跃，跳进了传送通道内。 想像中从高空跌落的失重感没有出现。 整个身体完全进入异空间后，穆荃以头朝地，脚朝天的姿势栽在异空间的水池里。 穆荃从水里钻出来。 水池内瀰漫着白雾，看不见白雾后面是什么。 天空是漆黑的，水池底发着柔和的白光。 水质清澈透明，水底种着一颗珞梵树。 水底还沉着不久前被穆荃扔下来的几具尸体。 穆荃听到了大雾中莫洛人说话的声音，翻译成人话就是：「又有食物出现了。」 穆荃在水中打开空间的门。「寒星，我们成功进来了。」 「真的？」纪寒星推开门，准备出来。 但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回了空间内。 穆荃进入空间中，「看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只能待在空间内。」还好不是半路被丢掉了。 「外面是什么样的？」纪寒星探头往外看，但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一团黑雾。 「传送通道的出口是一个水池……我进来前听到了莫洛人的声音。」穆荃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纪寒星。 「你乖乖待着，我再出去打探一下。」 「会有危险吗？」 「之前从陈创那里回收了隐身的异能种子，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效，我出去试试。」 穆荃又从空间内出去，隐身后看见了一群莫洛人在打捞食物的场景。 莫洛人身高不到一米，穿着白色的斗篷。 斗篷几乎将他们全部掩盖住，斗篷笼罩下的身形和人类一致，有头有四肢。 唯一的区别是头上长着的一对角，伸出了斗篷外。 穆荃看不清他们在裸露的面部和手。 准备地说，莫洛人似乎没有实体。 他们在穆荃眼里是一团雾，这个雾的颜色有深有浅，还有黑白黄灰等多个颜色。 他们乘坐小船打捞起水底的尸体，看见是一整个尸体后有些诧异。 「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人类原本的样子，怎么没有被处理过呀，真是越来越偷懒了。」 「他们长得好噁心呀。」 「你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带回去给大祭司看看吧。」 相比于矮小的莫洛一族，这些人类战士的身躯过于高大，几具没有被分解的尸体堆满了他们的小船。 这些小东西还没有人类幼崽大，看起来很弱的样子。 隐身后的穆荃坐在其中一艘船的船尾，一直跟着这些莫洛人，想要顺藤摸瓜找到传说中的大祭司。 小船晃晃悠悠地从布满大雾的水池离开，最后在码头着陆。 他们把这个水池叫「珞梵花盛开之海」。 穆荃低头看了一眼清澈的池底，确实长着不少珞梵树，不过现在没开花，只有叶子。 食物被运送到码头后，被另一队莫洛人搬到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中。 他们推着球沿着一条宽阔的路继续前进。 陆地跟海里一样，地面发着柔光，天空是黑色的。 宽阔的路旁是莫洛人的房屋，两层楼的房屋比穆荃高不了多少，房屋都是白色的。 穿着斗篷的小莫洛人在房前屋后忙忙碌碌地穿梭。 穆荃没有看见这个世界有绿色的植物，他们搭建房屋的材质也不像石头，看起来软绵绵的还有弹性，像棉花一样蓬松。 终于，走到了这些押送员口中的王宫。 跟路边的玩具房子比，这个造型复杂的王宫显得极其巍峨高大，和人类世界的莫尔亚王宫比毫不逊色。 门和通道都是穆荃能够正常走动的大小。 食物被送到了王宫旁边的「厨房」。 「怎么回事？怎么就把这样的东西送来了！」厨师很生气，他没有处理过完整的人类。 「我们也不知道，海里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新的食物了。」 「好了，我会去禀告大祭司。」 厨师也见不到大祭司，他将异常汇报给了管理自己的宫廷大臣。 宫廷大臣又去找大祭司身边的神官上报异常。 穆荃发现，神官的身高跟自己一样，比普通的莫洛人要高得多。 大祭司没有在王宫，需要穿过一片白雾才能到达神庙。 神庙就更大了，看不出形状，看不到顶，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 蓬松的棉花门被风吹开，跟在神官后面的穆荃就快见到传说中大祭司的真容了。 「禀告大祭司，最近人类世界送来的食物越来越少。」 「你退下吧。」 穆荃记忆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冷空灵令人感到恐惧。 神官离开了神庙，穆荃还在四处寻找大祭司的身影。 「76号，你背叛了我。」 穆荃没有搭话，循着声音的来源往深处走。 浓雾深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大得令人害怕。 穆荃消除了隐身，指尖弹出一个火球，他想要烧了这个神庙。 火光熊熊燃烧，但神庙和大祭司毫髮无伤。 穆荃又试着想要炸毁这个地方，爆炸声在神庙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大祭司的声音比爆炸声还大。「这些手段，如何能伤得了神明？」 第165页 穆荃突然意识到，没有实体的莫洛人不会被物理攻击所伤害。 「神？多大的脸，敢把自己叫神？」 大祭司冰冷的声音出现了剧烈的起伏和愤怒，「不可饶恕。」 穆荃刚想再骂一句，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巨大的吸力将他吸进黑暗中。 第91章 他似乎，才是真正的神明 「哥。」 「孟泽？」穆荃看不见孟泽，因为这里没有光线。 脚下的土地是柔软的，是这个世界的通用建筑材料。 除了孟泽也没人会用这种语气喊他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良心发现，所以孤身闯进神庙，想杀了大祭司为自己赎罪？」 穆荃还记得自己会用火。 一个火球悬浮于空中，点亮了洞穴。 孟泽靠在一面墙壁上，突然出现的光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只好闭上了眼睛。 孟泽表情茫然，不过说出来的话还是十分狂妄。「你想多了，我是觉得统治人类没什么难度，日子过得无聊，想挑战一下极限。」 专制独裁的人间帝王当了六十多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日子挺无趣的。 「挑战失败了？」 「嗯，失败了，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久到忘记了时间。 「我还以为你维持着穆虚文看见的未来，是在等我救心上人。」 「心上人？」孟泽闭着眼睛笑了，「该活下来的人不会死，该死的人活不下来，我不喜欢做无谓的反抗。」 穆荃蹲在孟泽的身边，「你是不是被关傻了？」 坐以待毙决不是孟泽的行事作风。 孟泽突然睁眼，眼中恢復了精明。「你媳妇呢？」 「你自己有老婆，惦记我媳妇做什么？」 「大祭司和这个世界的力量与珞梵树同源，纪寒星是珞梵树的克星。」孟泽嘴角扬起。「他似乎，才是真正的神明。」 「而你，是神明要镇压的魔头。」孟泽摇头，用惋惜的语气笑着说道：「真是可怜，死心塌地地爱上了自己的天敌。」 「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是魔头了，你见过被关起来的魔头吗？」穆荃想给孟泽这个作恶多端后栽赃嫁祸、还想挑拨离间的傢伙一拳。 「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大祭司能够造出你这么个无所不能的傀儡，居然无法亲自去人类世界抓捕猎物，他其实，也没多强大。」 比起大祭司的力量，穆荃更好奇的是：「是什么让你叛变的？」 「当然是野心，我不想给大祭司干活了，我想取而代之，在神明的世界里做王者也许会更有趣，可是我发现这个世界更无趣，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神明，只是一群没有脑子的侏儒罢了。」 对于上位者来说，得力干将熊熊燃烧的野心是一把双刃剑，好用的武器会思考也会想弒主。 孟泽的语气有些颓废，不像是被关出来的，更像是打败天下无敌手之后的迷茫。 穆荃的时间流逝和孟泽不一样，穆荃这一路上跟被人追杀一样赶着时间跑。 孟泽用很短暂的时间成为了人类世界的帝王，拥有顶级的权力和超脱常人的寿命，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舒适圈活了太久……感到兴奋和幸福的开关都失灵了。 所以，他想挑战一下对自己发号施令的「神明」。 穆荃没有野心，没办法跟孟泽这种卷王共情。 只好站起来，将火球放大，照亮整个洞窟。 洞窟的穹顶大致呈现半球形状，蓬松的洞壁在视觉上不够坚硬，似乎哪里都能闯出去。 但孟泽被困在这里五十年…… 穆荃锤了一拳软绵绵的墙壁，看似蓬松的墙壁变得十分坚硬，但轻轻碰触时又会恢復柔软，不过也突破不了它的禁锢。 「没用的，出不去。」孟泽依旧靠坐在洞壁上，也不知道他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找纪寒星兴许有办法。」 穆荃狐疑地看了孟泽一眼。「你不会是大祭司的拖吧？你们想要寒星干什么？」 孟泽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睛。「你既然不信，那就跟我一起被关在这里好了。」 穆荃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进入了空间内。 「怎么样？」 「被抓了。」穆荃耷拉着脑袋，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纪寒星。 「不过孟泽说得不错，除了大祭司，大部分莫洛人只是没有脑子的侏儒，他们还没这桌子高。」人类居然沦为这种人的食物。 「只有死了的人类才能进入这个世界，那你和孟泽，是什么？你们是莫洛人吗？」 「我有点不想承认自己跟这些小东西是同类，我们俩肯定不是莫洛人，莫洛人也没法从这个世界离开。」 人类世界和莫洛人的世界，原本互不干扰。 「也许是大祭司掌握了某些秘术，制造出可以连通两个世界的东西，我是第76号，在我之前，还有75个，前面的或许都失败了，但是孟泽太能干，完成了大祭司的任务。」穆荃也属于叛逆的失败品。 「你再开一次门，我试试看能不能出去。」 黑色的门出现在花园里。 穆荃将门拉开，顺便拉上了纪寒星的手。「我怕你丢了。」 纪寒星抬脚，没跨出去，被弹回来了。「都出不去，怎么丢？」 第166页 「老婆，那咱们就不出去了吧，反正躲在这里也不会被人找到。」虽然都是在蹲大牢，他比孟泽这个孤家寡人强。 纪寒星侧目，不用开口穆荃都知道答案是不行。 「你杀了我，先把我的尸体带出去，再復活」纪寒星还真就想亲眼见见这些吃人的侏儒长什么样。 「何必那么麻烦，我可以直接分离你的魂魄。」 「好，动手吧。」纪寒星将眼睛闭上。 「寒星，你的灵魂在发着光。」 发着光的魂魄穿过了黑色的铁门。 穆荃抱着纪寒星的尸首也顺利地出去了，又控制魂魄回到了身躯内。 孟泽抬眼，「纪队长，好久不见。」 「确实挺久，被关了五十年的感觉如何？」 「超脱世外，修身养性，感觉不错。」孟泽似乎被磨砺得更加难以琢磨了。 纪寒星冷笑，「这五十年里，有为你过去犯下的罪行忏悔吗？」 「这倒没有，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犯了错，毕竟你也看到了，人类一步一步主动走进陷阱的全过程，他们飞蛾扑火，乐在其中。」 「要说错，这陷阱还是我哥哥为穆虚文设下的，纪队长怎么可以赖在我身上？」他就算有罪，也是从犯。 穆荃害怕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会被纪寒星再捅一刀，连忙撇清责任，「寒星，这个……都是大祭司的错！」 「对，是大祭司的错。」孟泽同意这个说法。 三人意见暂时达成一致，先想办法从这个洞窟逃出去再吵架。 「纪队长，你的血应该可以烧毁这个洞窟。」 纪寒星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在掌心划了一刀，鲜血滴落在地面，没有发生任何奇蹟。。 「孟泽！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穆荃连忙握住纪寒星的手，脑子里在快速回忆有没有什么异能可以治伤。 「真的烧起来了。」纪寒星抽回手，示意穆荃看向墙根，地面没有办法燃烧，但是墙可以被血液引燃。 纪寒星走到洞穴边上，只是用带血的手掌碰触到软绵绵的洞壁，火势便迅速蔓延开来，幽幽火焰连成一片火海，就像春天的柳絮遇到火种一样。 烧洞穴比烧珞梵树快多了，几分钟不到，整个洞穴连着上方的神庙化为灰烬。 纪寒星听不到，但是穆荃和孟泽都听到了火海中传来的莫洛人惨叫声。 神庙被烧掉后，只剩白茫茫的一片雾。 「寒星，握住我的手，别走丢了。」穆荃紧紧握住纪寒星的右手。 「大祭司在哪里？还有孟泽，怎么也不见了。」 「这小子，不会又坑咱们吧？」 「大祭司往王宫的方向逃走了。」孟泽的声音从大雾中传来。「我还等着你把沈云救活呢，坑你干嘛。」 虽然大雾瀰漫，但穆荃还能凭感觉找到去往王宫的路。 穆荃用隐身将三个人都藏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在小莫洛人中间。「寒星，你看，莫洛人就长这样。」 这些小莫洛人似乎没有被神庙的大火所影响，闲庭阔步般在路上散步。 「我什么也看不见，在哪里？」纪寒星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眼前布满了大雾。 「在地上，他们太矮了，你需要低头看。」 纪寒星低头，只看见发光的地面和一些小房子。「这里雾好大。」 「寒星，你看不见他们？」穆荃将纪寒星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好害怕自己一松手，不属于这个异世界的纪寒星就迷路消失了。 穆荃悄悄地解除了纪寒星的隐身，但孟泽口中没长脑子的那些侏儒可以看见纪寒星，他们纷纷兴奋大叫。 「哇，是活着的人类诶！」 「抓住他！」 这些不到一米高的小莫洛人朝着纪寒星冲来，沖了个空。 「我现在能看清宫殿了，但没有看见你说的莫洛人。」 孟泽开口充当导游解释道：「莫洛人是雾状的，他们在你的眼里没有可触碰的实体，吃人肉似乎可以增强他们的生命值，从而身体变得更高大。」 「住在宫殿里的是莫洛人的统治阶级，所有传送过来的食物都由他们首先分配，所以他们比普通莫洛人更加的高大。」 「大祭司被他们奉为神，但是他不参与国民的统治。他们的社会也争端不断，我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一场政变，最后是大祭司出面解决的。」顺便把想浑水摸鱼的孟泽给抓了。 「不过，这个大祭司似乎真的拿纪队长没有办法。」 孟泽被抓的过程跟穆荃一样，非常地令人挫败，脚下一空，就掉进了不见天日的洞窟里。 孟泽手里也有不少高级异能种子，但是所有的攻击都失效了。 孟泽可以待在自己的空间里过得舒服一点，他算着时间坐在那个漆黑的洞穴里，确实是在等穆荃和纪寒星，他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顺藤摸瓜来到这里。 第92章 我有一半是人类 三人刚准备闯进王宫时，被从天而降的红色煳状流体从头淋到脚。 莫洛人的食物被裹上一层面衣后现了形。 「不可饶恕，抓住他们！」大祭司冰冷的声音在整个异世界迴荡。 从王宫中冲出一些三米高的巨型莫洛人将穆荃和孟泽团团围住。 他们呈现雾状的身体从斗篷里飘出，融汇成一个四处透风的笼子捕获猎物。 第167页 这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笼子滴着暗红色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莫洛人就是用这种消化液吞噬人类的。」孟泽一边躲避头顶滴落的消化液，一边继续充当解说。 「寒星，小心！」穆荃看见一滴消化液快要落到纪寒星身上，急忙将纪寒星拉开，但没注意到自己头顶也有滴落的红色液体。 消化液渗过穆荃的两件衣服，直接灼烧了血肉，穆荃疼得整个面部都在扭曲。 「穆荃！」纪寒星想查看穆荃的伤势，穆荃疼得摇了摇头。 「消化液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快躲开。」 正如纪寒星看不见莫洛人一样，他也看不见这些由莫洛人身体变形而来的浓雾。 消化液滴落的速度加快，很快就有一滴落到了纪寒星的手上。 从纪寒星的视角来看，他的手莫名奇妙地出现了一个可怖的伤口。 伤口还在快速的扩大，他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可是穆荃看到和听到的却是…… 「啊！」浓雾被蓝色的火焰点燃，莫落人的惨叫不绝于耳。 「寒星，莫洛人被你的血烧掉了。」 「是嘛，那让血多流一点。」纪寒星看见大雾散去，蓝色的火焰正在吞噬着一个棉花糖一样的宫殿。 「什么东西都敢吃，吃坏肚子了吧？」孟泽身上也有不少被消化液腐蚀的伤口，虽然狼狈但依旧强装优雅地微笑。 「啊！你们会受到神明的惩罚！」大祭司巨大的身形浮现在王宫上方，比之前更大了。 「大祭司，认清一下现状，是你，即将受到神明的惩罚。」穆荃抬头看向这个大山一般高的白色斗篷，这玩意是吃了多少人才能变得这么大的？ 纪寒星看不见敌人的方向，只能询问穆荃。「他在哪里？」 「正前方，他的腿在……五十米远处，我带你过去。」 穆荃变了两个分身在原地，和纪寒星用了隐身的异能去了大祭司脚下。 「寒星，我们现在在大祭司的斗篷下面，你看见的是什么？」 「很厚的雾，这个雾就是大祭司吗？」 「对。」 纪寒星的身体治癒能力很强，刚刚的伤口已经凝固不再滴血。 所以纪寒星又用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刀，将沾满了鲜血的匕首插进了大雾中。 「燃起来了，他在愤怒地尖叫和咒骂」 「我能看见燃烧的样子。」但是听不见大祭司的声音。 莫洛人的雾状身体和蓬松的房屋是易燃物。 大祭司如山一般高大的身体顷刻间成为一个巨大的篝火，蓝色的火焰将漆黑的天空照亮，火星又滴落在异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异世界的莫洛人而言，他们也迎来了世界毁灭级别的灾害。 瞬息之间，莫洛人彻底没落了。 「我终于看清这个世界的样子了，怎么这么空旷？」纪寒星揉了揉眼睛。 孟泽眺望着远方还未完全熄灭的蓝色火焰，「那是被你烧没了，纪队长，你也不是人吧？」 「谁知道呢？」纪寒星用右手捂住左臂上的伤口，伤口在快速癒合。 穆荃蹲在地上捡纪寒星的匕首，顺便捡到一个拳头大的球状生物。 说是生物，因为它还在说话。 大祭司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是神明！」 「不可饶恕！」 「你们必将受到惩罚！」 纪寒星从穆荃手里接过匕首，他现在能看见这个浓缩的白球了。 「大祭司就是这么个东西？」 穆荃握着这个实心球使劲晃了两下，白球还在假装神明。 穆荃翻译着球话：「他说要让我们下地狱。」 「切开看看？」孟泽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被这种东西制造出来的。 「穆荃，把它放地上。」 球放在地上滚动着想逃跑，被穆荃用脚踩住了。 纪寒星蹲下，用匕首刺进了白球体内。 但白球和莫洛人一样，是雾状的，刺进去没有任何反应。 纪寒星已经明白了，需要在匕首上沾点自己的血才能造成物理伤害。 「等回去以后好好补补，这一天流了多少血？」穆荃看着纪寒星满手的伤，快要心疼死了。 纪寒星自己毫不在意地又划了一刀。 「你要干什么！住手！」白球慌乱了，在穆荃的脚下剧烈颤抖。 沾血的匕首将白球一分两半，一束金光和一团黑雾从球体里逃窜出来，金光迅速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黑雾钻进了穆荃的身体里。 「穆荃？你不会被他控制了吧？」 穆荃揉了一下因为接受过多记忆而感到头脑发胀的头，黏黏煳煳地凑到纪寒星身边。「老婆，我想起我是什么了。」 「你是什么？」 「先说好，不管我是什么你都不能不要我。」穆荃握上纪寒星的手，生怕被抛弃。 「你说。」 穆荃突然勾唇一笑。「我好像是个人诶。」 「穆荃，你到底想起了什么？」 「我有一半是人类，血肉里拥有神明的力量，这份力量通过异能种子散播到了人类身上。」 莫洛人是生存在异空间的一种智慧生物，是魔族的眷属，他们拥有一种强大的生命之树。 第168页 生命之树不光赐予了他们智慧和力量，还为他们送来了美味的食物。 莫洛人从远古诞生之初就以捕获人类为食，诱人的珞梵果一直都是他们捕猎的诱饵。 和穆虚文一样，被珞梵果的种子寄生后就能够听到莫洛人的声音，并将其奉为主人。 莫洛人会利用珞梵果控制人类的心智，误食珞梵果的人类会主动替主人狩猎。 仅此而已，珞梵果本身并没有改天换地的强大神力，不会改变人类体质。 可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晓了捕获神明并改造的办法。 总之，有一个不知名的神落入陷阱后陨落了。 莫洛人没有实体承载神力，他们没有办法直接将神的力量占为己有，所以，把「神」变成了自己的眷属。 神的意识被分离后，神力被注入死去的人类婴儿体内。 掌握这门秘术的大祭司失败了七十五次，最终利用珞梵树和人类弃婴创造出了两个奇怪的生命。 就是穆荃和孟泽。 他们拥有人类婴儿的身体，被珞梵树寄生，拥有神的力量。 「你是什么暂且不论，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消除人类的异能？」 「寒星，只需要去掉全部人类体内的珞梵树种子就行了，种子彻底去掉后，少部分人类体魄会变更强壮一些，相当于，进化了。」 莫洛人就像野草一样，无法完全被烧毁。 他们凝聚的躯体虽然短暂消失了，但组成身体的微物质依旧漂浮在这个异世界。 莫洛人智慧的来源是水中的珞梵树，等到珞梵树再次结果的时候，他们就会捲土重来。 如果人类一代一代地都被种子寄生，那么永远都会是珞梵树的傀儡。 「如何快速去掉异能种子？」 「你们组织不是有办法吗，把全部的人逮来做手术，能不能活下去全凭天命。」穆荃拉着纪寒星往生长着珞梵树的那片水池方向走。 传送通道在水里。 「别装傻，你肯定知道办法。」 「问我呀，我知道。」孟泽跟在两人后突然开口。 「闭嘴！」 「是我的血对吗？我的血可以烧掉莫洛人和珞梵树，自然也可以烧掉种子，说吧，要怎么做？」 「把你的血融在这片海里，打开传送通道，下一场大雨。」孟泽回收的异能种子里，有控制天气的能力，他可以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下雨。 「他的话可信吗？不会又想放什么东西出去吧？」纪寒星不太相信孟泽，只能找穆荃求证。 穆荃点了点头。 「寒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还会爱我吗？」穆荃突然抱住纪寒星。 「什么意思？」 「你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等到使命完成，你就会消失了。」穆荃知道，纪寒星不属于人类世界。 「我不会消失，说好要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的。」纪寒星抬手揉了一下穆荃的头髮。「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一切了。」 「你会死的……几千万的异能种子，需要很多很多的血。」 「可是你能够把我救活，你不是拥有神明的力量吗？拥有神明的力量后，你就是这个世界新的神明。」 「好啦，就现在，杀了我。」一点点地放血多累，直接割动脉。 「你觉得我下得了手？」 「我杀你那么多次了，你就当给自己报仇吧，这样我们的帐就清了。」纪寒星将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穆荃。 「帐清了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分道扬镳？」穆荃不接。 「意思是，从此以后我将全心全意地爱你，不会再有欺骗和算计。」纪寒星将匕首硬塞给穆荃。 「寒星，记得回来找我。」 第93章 走，我们找个和平世界过日子去! 莫尔亚王宫的小森林又重新变成了水池，清澈透明泛着蓝光的水从最中间的空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水分被蒸腾到空中凝聚为厚重的乌云，乌云被风吹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一场大雨洗涤了整个世界，带有净化作用的雨水顺着田园溪流、山川湖泊流进了饮用水库里。 全世界的异能者生了一场重病，心脏处有灼烧感，体温升高，混沌的脑子却变得十分清醒。 莫尔亚王宫水池中的珞梵树也被蓝色的火焰烧毁。 穆荃蹲在水池边，用手拨弄着池水，满池都是他老婆的血。 「陛下，回魔界吗？」 「别瞎叫，谁是你的陛下。」 「再怎么嘴硬你也是魔王，你跟他殊途，别等了，回家吧，陛下。」 穆荃有一半是人类，还有一半是魔。 莫洛人是魔族的眷属，穆荃是魔族的王。 是魔族赐予了莫洛人珞梵树。 数百年前，一个倒霉的神想要剷除这些魔物，撞上了魔王，两败俱伤。 大祭司许愿，想要更强大的力量。 贪玩的魔王把捕猎人类当成一局游戏，主动当了诱饵，结果变成了无法脱身的局中人。 「孟泽，既然你觉得统治人类没什么难度，那就去统治魔界吧。」一团黑雾钻进了孟泽的身体里。 「陛下，再见。」获得魔王一部分力量的孟泽跳进内。 林佩成赶到王宫，只看到了穆荃一个人。「纪队长呢？」 第169页 「为了拯救人类牺牲了。」危机解决了，英雄回到了属于自己地方。 异能种子消失后，人类的体魄和寿命与一百年前相比变得更加强大。 他们进入异空间的这段时间，人类世界已经过去了三年，各个组织已经分出了自己的地盘，大家阶段性地进入了战后修復的和平阶段。 林佩成继承莫洛帝国的大部分遗产，北方反异能联盟成立联邦制国家，南方的军团也宣布独立……新的世界格局已然诞生。 鹿葵接到纪寒星牺牲的消息后，亲自带着昔日纪寒星的战友来到了莫尔亚王宫。 鹿葵：「寒星的尸骨呢？」 王辰：「老大呢？呜呜呜，老大怎么可能会死！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祝临涛：「他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穆荃被他们吵的头疼，他也想问，纪寒星的尸骨去哪里了。 那天，他迟迟捨不得下手，纪寒星的身体刚碰到海水，就迅速融化了。 神明完成任务，回家了。 在取回意识的时候，穆荃就知道，纪寒星是神的使者。 主神不会眼睁睁看着人间秩序陷入混乱，一定会安排救世主出现。 也不知道闯到神界能不能见到纪寒星…… 「他的尸骨化在水里，被你们喝了。」穆荃这些天一直坐在王宫的水池边。 众人看看水池，又瞅瞅穆荃，忍不住吐了。 繁天组织的人没有接走他们的英雄，最后带走了一瓶水作为纪念。 王辰没有离开，坐在落寞的穆荃身边。「你不是会復活吗？是不是把老大藏起来了。」 「是啊，他被我藏起来了。」 「那就好，对了，你也需要隐姓埋名藏起来，大家现在听到你的名字还是会产生应激反应。」 异能种子被消除了，但是记忆没有被消除，大家现在还能记住「穆荃」这个名字支配的百年岁月。 不过再过几十年就不一定了，新出生的孩子只会觉得讲故事的长辈在胡扯。 穆荃没有听从王辰的建议藏起来，他还要等着纪寒星回来找自己。 藏起来的话，宇宙这么大，有无数个平行时空和无数个异空间，纪寒星找不到他怎么办。 一个月过去了，该回来了吧？ 半年过去了，该回来了…… 一年过去了，纪寒星不会是把自己忘了吧！ 纪寒星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 既然如此…… 穆荃决定对这个世界搞点破坏。 再放一些魔物进来吧，这样英雄就会回来了。 穆荃害怕英雄回来是为了捅自己，所以放弃了这个馊主意。 日子过得实在无趣的穆荃想去看一下纪寒星小时候，于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的繁天组织还没有收养纪寒星，穆荃遇到的是正在被异能者追杀的少女鹿葵。 穆荃顺手救了鹿葵，混进了繁天组织内。 发现他们并没有时光机。 他们不能穿越时空，以后的纪寒星怎么回到过去遇见自己？ 穆荃顺手为繁天开通了时空隧道。「以后，如果捡到一个叫纪寒星的孩子，记得让他去找穆荃。」 穆荃说完这话后消失了，因为穿越时空的能力被外力强行干扰了。 留下不明所以的繁天组织高级成员在讨论他的话。 「找穆荃干什么？」 「当然是杀了穆荃！」先知教会他们回到过去的方法，回到过去当然是为了改变歷史！难不成是为了谈恋爱吗？ 「那纪寒星又是谁？」 首领举手：「昨天收留了一个孩子，我给他取名叫纪寒星。」 穆荃不知道他跟儿童时期的纪寒星擦肩而过，因为他被强行拽出了这个空间，被传送到了神界外。 穆荃对这个凌空的大门有些印象。 「穆荃。」 「老婆……你终于回来找我了。」穆荃扑到纪寒星身边，抱住不撒手。 要不是这里神太多，他高低得哭一顿。 纪寒星的身边围着一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光，这些光都是神的化身。 「把你抢的东西都还给人家。」纪寒星推开穆荃。 「我抢什么了？」 「少装蒜，你抢了那么多神的神珠，怎么滴，你想替他们上班啊？」神由造物主委任，是维持所造世界正常运转的管理人员。 每一种神职都被赐予一颗神珠，里面蕴藏着对应的神力。 魔王不能随意操控时间，但时间之神可以。 珞梵树没有改天换地、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众神可以。 魔王被称为魔王是有道理的，他生性顽劣，喜欢找神界的麻烦，还顺手夺走了神职赐予众神的能力。 被封印在莫洛族大祭司体内的那道光只是其中一个倒霉小神，职责是掌管各个世界植物生长。 总之，造物主赐予众打工神的能力，都被魔王抢走了。 「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找我？」穆荃委屈，果然还是要干点坏事才会被注意到。 「你好意思问？因为你到处惹事，各个世界陷入无序的混乱状态，所以，我刚回来又被派往另一个世界当救世主。」 神界人手紧缺，失去能力的那帮神每天无所事事地游荡，劳模生气了。 被老婆训的魔王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地交出了自己抢来的神珠，是珞梵树的高级异能种子。 第170页 神珠自己循着主人的方向飞走，围在纪寒星身边的光和神珠融为一体后消失。 看见同事都归位了，纪寒星笑着揉上了魔王的头。「真乖。」 又摸小爷的头，这语气当小爷是你养的狗呢？ 当狗就当狗吧，只要能把老婆带回家，他还能变狗，「你可以跟我走了吗？」 「不行啊，我还有好多工作。」纪寒星的身前出现了一堆水晶球。 「这个世界在闹找不到源头的瘟疫，说，你们魔族在这里干了什么？怎么解决？还有，第二个是魔兽入侵，第三个……」 「瘟疫找不到源头是因为有人不想让瘟疫结束，跟我们魔族没关系！」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恶魔头上扣！ 「不过后面这个魔兽入侵是我们干的，等着，我去叫他们停手。」 神界外的虚空中出现红色的，穆荃刚准备跳进去，回头看了一眼纪寒星。「还有别的吗？」 「有，好多呢。」 「行，我让他们都别干坏事了，你等我回来，别乱跑了！」 「放心，我不跑。」纪寒星坐在一朵云上，靠在神界的大门前等着穆荃回来。 「星肆。」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伴着强烈的金光一同出现，金光中走出一个女神。 纪寒星连忙站起来，低头行礼。「主神。」 「神界的危机已经解决了吗？」 「是的，失踪的众神找回来了，并取回了全部神珠。」 「辛苦了，给你放个假，期限是，下次神界危机来临之前。」女神说完后跟着金光一起消失。 纪寒星将手里监控各个世界情况的魔法球捏碎，领导都开口放假了，谁还想工作。 没过多久，魔王垂头丧气地从传送通道掉下来了，正好砸在纪寒星面前。「老婆，他们现在不听我话了。」 「我知道，魔界不久前宣布选出了新王，你已经不是魔王了。」 「对不起，没帮上忙。」被赶下王座的魔王抱住专职当救世主的神明，使劲撒娇。 「迦翼，你被赶下王座我不意外，你到底是靠什么当上魔王的？」迦翼是魔王的本名。 「本王，当然是一睁眼就是魔王了。」魔的来源有很多，有神明堕落的，有后天不懈努力修炼的…… 这个有些天真的魔王是——世界孕育出来的。 「在人间当司令被他夺权，在魔界当王还被抢王座，这气你能忍？抄傢伙，我们去把你的王冠抢回来！」放假没事干，找魔族干架去。 「抢回来干嘛？又不能当饭吃……你不需要继续拯救人类了？」要将不思进取，懒散怠惰的咸鱼精神贯穿到底。 「主神说因为我上班跟敌人谈恋爱，把我开除了。」 「哇，还有这种好事！走，我们找个和平的世界过日子去！」打打杀杀的日子真是过够了！ 第94章 日常番外1 「回自己家居然需要付钱？」 经过多次战争洗劫后的穆氏庄园百年后被圈起来当着名旅游景点，取名为「穆荃故居遗址公园」。 「都过去快两百年了，早就不是你家了，走，我倒要看看后人是怎么编排你的。」 纪寒星买了两张门票，兴致勃勃地拉着穆荃进公园参观「穆荃的一生」。 检票进入公园大门后，景区高昂的门票费包含了官方导游讲解费用，景区讲解员给每位游客分发无线耳机。「大家跟我一起测试一下耳机性能，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出发了。」 「穆荃，给，耳机，按红色的按钮……」纪寒星从讲解员手里接过耳机后递给穆荃一份。 只是他刚把这个敏感的名字叫出口，就引来了旁边人的侧目，在穆荃故居撞上了活的穆荃？ 纪寒星微笑着看向吃瓜路人，拉着穆荃不动神色地走到了人群最后面。 百年前异能者的统治结束后，南方各组织又捡起了德卡联邦的称号。 在世界范围相比，南三区和联邦打的那场战争叫内战。 莫洛帝国解散后，德卡联邦各地区趁机恢復了国家主权并独立，称为南德卡联盟。 江都市凭藉其歷史地位和战略优势成为南的德卡联盟的重要经济中心。 今天是联盟独立战争胜利日，公园内游客不少。 每个讲解员带着二十个游客逛穆荃的家。 「穆氏庄园歷史悠久，数百年间更迭了几代主人，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莫洛帝国的缔造者，穆荃。」 「各位游客，这里是穆氏庄园的门厅旧址，大战时期被炸毁后，现如今只剩下大理石基座，这个基座上面雕刻的花纹是三百年前……」 一群游客围成一个圈，纷纷惊嘆。 「哇！古代人的手艺可真巧。」 「基座都这么大，原先的门得多大啊！」 穆荃坐在新建的石阶上，对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类表示不屑。 大理石基座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凑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纪寒星好看。 救世主从神坛上走下来，脱下了冷冰冰的战斗服，随意地穿着浅黄色休闲t恤，戴了同色系鸭舌帽，手里还拎着一瓶饮料。 不到一千岁的年轻神明洋溢着青春活力。 纪寒星听讲解员编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废墟上随意的一块石头都能被夸出花来。 不过也有人和穆荃站在同一个立场。「我们花这么多钱是进来看废墟的吗？」 第171页 「对呀，这么漂亮的地方，为什么不重建啊！」 穆荃没有摘掉耳机，还能听到讲解员的声音。 「大家别急，遗址公园在原基础上进行过扩建。公园内还有多个体验项目。」 「不过原址确实没有进行修復，首先是因为穆氏庄园是非常华丽精緻的私家园林，其绚丽辉煌程度可以跟莫尔亚王宫比肩。」 穆荃觉得讲解员的这个说法有些夸大其词，大概是仗着没人见过实物，所尽情地胡吹。 将昔日的辉煌说得越夸张，游客越觉得自己来得值。 「据说两百年前穆氏庄园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处处镶嵌着宝石和黄金，要想重建这样一座庄园，所耗费的资源和人力物力不可小觑。」 「其次，穆氏庄园废墟的歷史意义远大于修復意义，废墟中的断壁残垣是大战留下来的警示牌，如此辉煌的艺术园林却毁于世界大战，筹建遗址公园的初衷就是为了提醒大家珍视来之不易的和平。」 讲解员一边解释一边举着彩色旗帜，顺着既定的观光线路带领游客往深处走。 纪寒星原本跟在讲解员后面，回头发现穆荃没跟上队伍，又退回来。 「不开心？」 「我失忆的那二十多年里，是真把自己当穆家的小主人了。」如今时过境迁，旧地重游，有些恍惚。 纪寒星用右手悄悄勾住穆荃的手指，「看来魔王陛下人类化的项目非常成功。」 「人类，还挺有意思的。」或许是珈翼的意识和人类婴儿的灵魂融合，穆荃做人做得非常适应。 「寒星，跟我比起来，你更像一个假人。」冷静强大，从不意气用事，除了偶尔记仇。 「你猜我的神职是什么吗？」 「我们的谈话内容要是被路人听了去会不会被当成疯子？」穆荃左右瞅了一下，人还挺多的。 「他们听不到啦。」悄悄用一点障眼法不会被主神制裁的。 「我是秩序女神创造出来的僕人，自诞生之初就需要以人类的身份穿梭在各个世界完成女神交代的任务，他们生老病死，沧海桑田变换，我完成任务离开去下一个世界，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 回到江都市，是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售后回访。 救世主温柔善良，不是因为重情重义，是程序设定如此，他抽身的时候毫不留情。 「所以，你还在演戏？是不是你的女神又交代了什么任务，让你在这里哄我玩？」末世任务都通关了，穆荃还是一如既往的患得患失。 「有可能哦，她没明说，我猜可能是想让我混进魔族内部当奸细。」 穆荃语塞……你小子居然不否认！这日子没法过了。 「哎呀，讲解员的声音不见了，我们快跟上。」纪寒星现在的身形是十八岁的少年模样，拉着穆荃在人群里肆意地狂奔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失稳重。 终于赶上了大部队，现在讲解到了花园。「大家脚下所在的位置就是庄园的花园，据传，这里的温室里种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奇花异草，不少已经灭绝的珍稀物种也曾经由这里培育……」 讲解员越说越离谱，穆荃听不下去了。「不是，这才过去两百年而已，据传？他们到底是根据谁传的？」 穆虚文就是个喜欢黄金宝石的暴发户，哪有这种品味。 「是你没有注意到，园丁和管家又不会跟你汇报花园的花是如何管理栽培的，你连天天跟在自己身边的警卫都认不全，还能记得住这些花花草草吗？」 魔王的记忆被封印后，作为人的穆荃记忆力也不太行。 尤其是，被捅了这么多次都记不住要吸取教训。 「人不都长一个样子吗？哪有什么区别？几百个的警卫，你让我怎么挨个记？」 就像白色斗篷下的莫洛人，是一团雾气，只能按颜色和声音区分。 「你不是看脸的颜狗吗？你现在告诉我你分不清人的长相？」 「是呀，所以要足够漂亮才能记得住嘛，嘿嘿，老婆，你漂亮得出类拔萃。」他老婆可是造物主亲自捏出来的救世主，和那些泥点子当然不一样。 「像你这样的恋爱脑治好了也是傻子。」 纪寒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将头上有些挡视线的帽子放到了穆荃的脑袋上。 现在是夏天，纪寒星摘下帽子后白皙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穆荃用手绢去擦，「是不是太热了，咱不听故事了，回家吧。」 看什么废墟，空间里有完整的。 「不，我还没有听到穆荃的生平。」可能是外貌变年轻了，就连心智也倒退了，纪寒星今天非听完这段虚假的故事不可。 「宝贝，穆荃的人生，还有谁能比你更清楚？还想听啥咱回家慢慢说。」天天和故事中的主角滚在一张床上，他知道的可太多了。 花园后面是穆荃曾经用来养纪寒星的那栋「金屋」。 「郝运攻占江都市后想住进庄园内，住了几天因为穆氏庄园闹鬼不得不搬出去，我们现在猜测可能是庄园的工作人员监守自盗，据传不少存放大量金银珠宝的房间都在一夜之间被盗空……大家现在看到的这栋楼规模不大，没有遭到太多破坏，是整个庄园保存最完整的建筑。」 监守自盗的庄园末代主人表示，这个藉口找得相当完美。 第172页 「接下来请大家跟我一起前往展厅参观，展厅里收录了不少由热心慈善家捐献的藏品，其中还有一副穆荃少年时期遗留的照片，众所周知，建立帝国后的穆荃由于信仰原因，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所以这张照片极其珍贵。」 大概也是某种信仰，让孟泽坚定地代替穆荃干活。 孟泽尽全力将过去的痕迹磨灭，但没想到居然有人留照片。 「有照片？现在给你换张脸还来得及吗？」纪寒星伸手压了一下鸭舌帽的舌试图挡住穆荃的脸。 穆荃没有变脸的习惯，本人往照片旁一站，不得引起轩然大波？ 「穆氏庄园闹鬼，主人的鬼魂在家里游荡很合理吧。」认出来就诈尸吓死他们，让新的都市怪谈流传下去。 穆荃想要装鬼骗人的坏心眼没有机会实现。 一张修復后的全身像被印刷在展厅的入口处。 是穆荃，但和本人只有五分像。 两百多年前的那张老照片早已破旧不堪，被存放在玻璃柜里，只能看见一个模煳的轮廓。 展厅外这是经过艺术加工和想像的。 「穆荃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更可贵的是，他对爱情忠贞无二……」 展厅灯光黯淡，人来人往，穆荃得意地搂住纪寒星的腰。「他们可算说了句实话。」 爱听，再多来两句。 不过后面的深情故事跟穆荃没关系了，这是孟泽的手笔。 「穆荃的妻子来自贫民窟，两人相逢于乱世，穆荃建立帝国没有始乱终弃，将妻子立为王后，但悲剧的是，王后体弱多病，没有给帝王生下继承人就香消玉损了，没有继承人也直接导致了帝国后期的混乱。」 穆荃摸了摸下巴，后人没有调查清楚沈云的性别吗？ 他就算能生，他一个人类能和魔族生出个啥东西？ 「据传，王后去世后，穆荃悲痛不已，终生没有再娶，晚年主动放权后深入简出，甚至没有明确的资料记载，这个伟大的帝王死于何时何地。据猜测穆荃可能死于一场不为人知的宫廷内乱，为了维持国家的稳定，大臣们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跟帝王一样，孟泽没有留下关于「王后」的任何照片和画像。 后人不知道王后长什么样，布置展厅的人是懂吸引游客的。 开篇就放了这个深情帅气王子爱上贫民窟女孩的爱情故事，结果还是个情深不寿的悲剧。 泪点低的女孩子们已经默默擦眼泪了。 讲解员继续带着大家往展厅内走，里面是莫洛帝国时期的文物。 江都市是穆荃的故乡，莫洛帝国的高级军官大多来自这里。 所以，南德卡联盟对这位统治全世界的帝王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当代人对穆荃的评价毁誉参半。」 穆荃和纪寒星同步诧异地抬头看向墙上的个人介绍，什么？居然还有「誉」的部分？ 不是人人喊打的暴君了？孟泽有做过什么好事吗？ 「穆荃终结了各国几十年混战的状态，一手缔造了强大的莫洛帝国，是史上第一个统一世界的政权。」 「穆荃统治时期，医疗水平大幅度提升，人类平均寿命比战争期间上涨三十岁左右。」 「莫洛帝国统治后期，权力旁落，内斗不断，主要是帝国总司令带领的军情部，以及帝国首席宰相为首的参政院两股势力开展了几十年的斗争，最后参政院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不过也导致了帝国走向末路。」 「穆荃治国手段雷厉风行，举国上下高度军事化，治军纪律严酷，拥有着无坚不摧的意志。」 后人以为文献中的「无坚不摧」是比喻，没想到是写实。 「这种统治风格引来了被压迫地区的不满，但俗话说得好，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雷霆手段又怎么会在乱世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开国君主又怎么能善良……」 讲解员的解说结束，来自被压迫地区的纪寒星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人类被屠杀的记忆跟着异能种子一起消失了，即使提到，也被合理化地解读为地方人员所为。 当年异能者和普通人类的比例就很悬殊，百年后的这些人类大多都是异能者的后裔，异能者又多是莫洛帝国的子民。 这个故事太精彩了，帝国子民的后裔很喜欢。 慕强是一种天性，你只管不折手段地去强大，至于名誉的事情，自有追随者绞尽脑汁进行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