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一座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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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承一座土地庙》作者：桃子灯【完结】

    简介:

    姜初最近有了一份新工作，在土地庙当土地爷。

    这里山清水秀，担任守护神的同事是一朵柔弱的小蘑菇。

    然而辖区并不太平，大妖恶煞们打了个赌，谁能将他们赶出九木，就能号令众妖。

    麻烦接踵而来，姜初只能虚张声势，用尽心计，给自己凹了个很强的神设。没想到，还真的把这些妖怪给唬住了。

    兇狠的狼妖被牵去插了十亩秧，作怪的风魔被赶去扫了十个街区，捣乱的水鬼被拉去捡了几条河的垃圾……

    姜初监督妖怪们干活，和守护神咬耳朵：「师兄，我今天没露馅儿吧？」

    「没有，师弟演技见长。我太弱了，还好有师弟罩我。」守护神揉了揉他的脑袋，悄悄朝偷听的妖怪们亮了亮镰刀。

    妖怪们：吐血。

    装人的神明受x装弱的神明攻

    姜初x岁渊

    小提示：

    1、本文架空，土地庙仅借用部分民俗传说，有私设

    2、本文灵感来源山海经、东方神话及志怪传说，现实逻辑性不强，比较动漫化夸张态

    3、本文纯属虚构，不要封建迷信，也不要带入现实

    推推已完结文《我继承了一座城隍庙》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萌

    主角视角姜初互动岁渊

    一句话简介：装人的神明x装弱的神明

    立意：万物有灵亦有情

    第01章 我的同事

    上午九点，乌云密布，白昼如夜。

    暴雨将至，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天地沉沉，山林阴郁，唯有山脚处的一座小庙亮起两盏明灯。

    姜初拎着旧皮箱，慢悠悠地穿过一片水田，来到庙门口。

    庙门半掩，一个圆脸少年坐在门槛上昏睡。姜初唤了两声，少年没醒。

    「轰隆——」

    炸雷滚过山巅，圆脸少年惊醒，瞧见站在面前的人，又吓了一跳，登时清醒了。

    姜初还没自报家门，圆脸少年就认出他来了，赶忙起身，朝他伸出手。「您就是来接任土地神的姜初先生吧？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少年的热情连同雨前暑气扑面而来，姜初松开手掌，和他轻轻一握。

    「你好，叫我姜初就好。」

    「那哪成啊，我还是叫您前辈吧。」圆脸少年一笑，露出两颗对称的犬牙，「我叫阿福，原是庙中的一株朱草，老土地爷已经转任，命我在此恭候，替他老人家完成工作交接，往后协助你们处理琐务。」

    朱草又称福草，是生长在庙宇中的祥瑞之草，放在精怪里也很罕见。细看阿福的容貌，双眼下面还有两道细长的叶形红斑，形似妖，气息却清澈祥瑞。

    你们？姜初问：「除了我，还有谁要来？」

    阿福道：「您不知道吗？还有一位新上任的守护神。」

    姜初摇了摇头，他收到录用通知书就来了，对许多事还一头雾水。

    「守护神还没到，眼瞧着就要下大雨了，我先带您进庙里看看？」

    「有劳了。」

    「我来帮您拿。」阿福主动去接皮箱。看到磨损严重的旧皮箱，阿福在心里嘆了口气，土地爷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哟。

    「不用。」姜初推开门，随着令人牙酸的门轴转动声，跨进庙宇。

    四季桂淡淡的香气潜入湿润的空气中，天色太暗，绿植像洇开的一团团墨，流入池塘，又被游鱼打散。

    小庙老旧，但布局可圈可点，比寻常的土地庙大上不少，想来曾经也有过香火鼎盛时。

    阿福带姜初去宿舍，沿途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等他们走远了，又悄无声息地熄灭。

    「小心门槛。」阿福提醒一句，又问：「这一路看下来，您觉得如何？」

    姜初实话说：「你打理得很尽心。」

    阿福哈哈一笑，「是老庙祝师父打理得好，不过，他前段时间退休了。司先生偶尔会抽空过来帮帮忙，但他在殡仪馆工作，实在太忙了，顾不过来。这座庙年久失修的地方不少，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殡仪馆……

    姜初轻眨眼睛。「他很虔诚。」

    「不是，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就是喜欢这里的环境才来做义工的。」阿福忍俊不禁，「他是个妙人，您以后见了就知道了。」

    宿舍在后院，这里是单独开闢出来给庙祝住的，简陋了些，倒也宽敞。

    「老庙祝师父刚搬走没多久，我把这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东西不太齐全，您先住下，再慢慢添置。」阿福推开大门，「您先在这里休息，我去门口等候守护神。」

    忽而起风，姜初嗅到了清冽的山雨气息，和若有若无的幽冷的精怪灵息。他回头看，豆大的雨珠落下，墙外撑起一把冷白的伞。

    姜初道：「我想，他已经到了。」

    月洞门后，一身玄色的青年倾伞进门。姜初没看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肤色比伞还冷，指骨似伞骨般简明。

    狂风把雨水颳得横冲直撞，青年侧了侧伞，隔着雨幕和姜初对上了目光。

    姜初愣了愣，第一时间错开视线，看向月洞门砖额上的字。

    ——山色空濛。

    真应景。姜初心想：此妖眼中有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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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什么妖。

    眨眼间青年就来到姜初面前，收了伞。

    姜初注意到这把伞的材质与众不同，柔软光滑，散发着淡淡的菌类香气。

    难道他是小蘑菇妖？

    胖乎乎香喷喷的白蘑菇妖？啊，感觉怪好吃的……

    阿福上前问：「请问是来接任守护神的岁渊先生吗？」

    青年颔首，把伞放到墙角，举手投足都透着一份慵懒随意。「我来办入职手续，办完我就走了。」

    「走？」阿福有些吃惊。

    姜初悄悄竖起耳朵，新同事刚来就要走，不会是对他有意见吧？

    「听闻还有一位土地要来就任，我就不和那位挤了。」岁渊轻笑，「附近还有座闲置的庙，我去那儿住。」

    阿福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哪座庙了，神色骤变。「那座庙原先供奉的主神可不是好相与的，所以闲置至今，也没有其他小神敢搬进去，怕是不妥。」

    「我就是接任的土地。」姜初攥了攥手心，鼓起勇气说，「我只需要一点点，不会挤到你的。」

    岁渊的目光落在姜初的脸上，神色微动。来之前就知道要和一位土地神共事，但没人告诉他，这位同事是个人。

    从气息上看，确实是个小凡人。微卷的额发被雨水打湿了，柔软地耷拉着，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照顾过的一只垂耳兔，柔软又脆弱，稍微不注意就会生病。

    或许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或者天庭的招聘出错了，才会任命一个活人来当土地神。不管是什么原因，岁渊都不在意。

    「这位是姜初前辈。」阿福眼观鼻，鼻观心，「两位请坐，我去泡壶热茶来，其他事情待会儿再聊。」

    阿福去煮水泡茶，客厅只剩下雨水敲打屋檐的声音。

    偶尔有闪电划过，屋里的电灯用了许多年，暗沉沉地闪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姜初参观了一圈客厅，终于注意到自己湿漉漉的头髮，抽出两张纸巾胡乱擦了擦，揉得乱蓬蓬的。

    岁渊看着，又想起那只垂耳兔炸毛的样子。

    「最近的天气反常，连日雷暴雨，妖风阵阵，都没人来庙里上香了。」阿福为两人斟茶，「这是老庙祝师父的孙女送的茉莉花茶，两位请喝。」

    岁渊浅尝一口就放下了。姜初喝完一杯，眼睛亮亮地给自己续了满满一杯，又给阿福倒了一杯。「好喝，你也尝尝。」

    「多谢姜前辈。」阿福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没接着聊岁渊要走的事，先是提了一嘴办公软体的事，又拿出两份简歷放到桌上，「当日老土地神收到两位的简歷，翻看的时候不小心被一只趴在屋顶上的小妖偷看了去。那小妖在妖怪圈子里宣传了一遍，现在全城的妖怪都知道两位要来就任了。」

    岁渊不甚在意。「那还得多谢它奔走相告了。」

    「……」您对自己的简歷没点数吗？阿福在轰隆隆的雷声中，打开两份简歷，交错递到姜初和岁渊面前，委婉地说：「是这样的，两位前辈的简歷与众不同，内容可能有点让人误解，那小妖又爱添油加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姜初和岁渊同时看向摆在面前的简歷。

    申请人：姜初

    理由：没上过几年学，失业多年，无相关工作经验，但非常希望能获得这份工作！

    理想岗位：人间岗

    申请人：岁渊

    理由：前妖管局小职员，人缘极差，妖力微弱，希望把机会让给有需要的人。

    理想岗位：人间岗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姜初心想：果然是个不善交际的小妖怪。

    岁渊心想：不仅是个人，还是个失学又失业的可怜人。

    阿福：「现在外面都在传，咱们这一带来了个没文化的小白土地神和弱小的守护神。听说几个大妖怪打了赌，谁能赶走土地神和守护神，就能命令其他妖怪做一件事。」

    姜初睁大眼睛。「这里的妖怪好兇！」

    「可不是嘛，简直是横行霸道。」阿福正色道，「老土地神对此忧心忡忡，让我务必向两位转告，实在应付不来就请辞，上面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姜初的眼神越来越倔强，「先让我尽力一试。」

    岁渊的态度和他截然相反，随手拿出一份辞职信。「放心，辞呈我早就准备好了，要是应付不来随时辞职。」

    阿福沉默了。这是什么新时代咸鱼，打工哲学太超前了。

    姜初学废了，这就是职场老前辈的松弛感吧！

    「土地神和守护神的职责是守护辖区内的居民和生灵，既然两位一时半会儿不会离职……」阿福站起来，鞠了一躬，「恳请两位神明救救我，我的本体被一个大妖拔走了。」

    「难怪逛了一圈也没看到庙里有朱草。等等……」姜初反应过来了，「本体被拔走了？？」

    「是的。」

    「那、那你岂不是快死了？」

    「是的。」

    「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这比带着辞职信来报导还离谱好吗？

    阿福语气淡淡地说：「激动无济于事，早说晚说也差不多，不如办完老土地爷交代的事再说。」

    「……好吧。」姜初问，「是什么妖怪拔走了你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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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什么妖怪，只知道他在风竹村经营一间妖怪酒馆，晚上七点才开门……岁渊前辈，您先别急着搬走……姜初前辈没工作经验，很多事都不懂，您先教教他……我好像有点困了，我先睡了……」阿福蔫蔫地闭上眼睛，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一点朱红的萤火。

    姜初：「！」

    你不是困了，是快去见太奶了！

    「这草，情绪挺稳定啊。」岁渊伸手接住这一点萤火，把它收进袖中，「它最多能活二十四个小时，要是明天这个时候还找不到它的本体，它必魂飞魄散。」

    姜初抿唇。「应该是那几个打赌要赶走你我的妖怪干的好事，这是要请君入瓮。」

    至此，姜初对自己的工作环境有了初步的了解——

    妖怪横行霸道的辖区。

    以及打工哲学家咸鱼同事和情绪稳定但马上要见太奶的的草同事。

    第02章 天庭叮叮

    岁渊在妖管局兢兢业业工作了很多年，终于熬到退休，还没逍遥两年，天庭又启动了神明返聘计划，各路闲散、退休的大小神明都要投递简歷。

    退休告吹，那就去个清闲岗位摸鱼吧。

    岁渊把简歷「优化」了下，被派到了人间的一处小土地庙当守护神。

    对此，他还算满意，以后只要拿好「人设」就行。

    他打算办完入职手续就走，结果入职手续办了一半，办手续的员工生死不明了，昏迷前还留了「遗嘱」——让他帮忙带职场小白。

    岁渊忍住揉眉心的冲动，问新上任的小土地：「既然知道是妖怪设局请君入瓮，你打算怎么办？」

    姜初睫毛颤动，行事却果决。「去找妖怪酒馆，救阿福。」

    岁渊暗想：一个凡人，遇到这种事没有吓到六神无主，还敢迎难而上，是个可塑之才。

    不料姜初又道：「这妖怪敢上土地庙拔朱草挑衅，足见兇狠。你妖力微弱，容易受伤，不如留在庙里等我的消息。」

    看到姜初清澈的眼睛，岁渊感觉良心痛了一下。「我虽弱，也要恪尽职守。我们一起行动，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好有担当的前辈！姜初深受感动。「好，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救出阿福。」

    岁渊：「别紧张，要是我们应付不来，可以向上级请求支援。」

    不愧是职场前辈！姜初又学废了。

    姜初拿出单位配的工作手机，打开【天庭叮叮】。「阿福说过，办公软体里记录了一些当地妖异事件，还有部分妖怪档案，或许能从中找到一点线索。」

    思路还挺清晰，岁渊露出赞许的目光。

    姜初捣鼓半天，页面始终刷新不出来，有些着急了。「它好像坏了。」

    「让我看看。」岁渊俯身靠近，帮他检查了下，发现是移动数据没打开。「没坏，你没有连接网络。」

    「原来是这样。」姜初舒了口气，「不好意思，我还不太熟悉行动电话。」

    连手机都不会用，还是个落后的小凡人。

    岁渊伸手。「我操作一遍给你看。」

    好靠谱的职场前辈！姜初双手将手机奉上。

    岁渊进入工作檯，查到了一份和风竹村妖怪酒馆相关的资料。

    「近期辖区奇谭：有多名村民及游客反应，在风竹村临江路藏酒馆附近，遭遇不明黑色雾团，偶尔伴随雷电。时间集中在晚上八九点，怀疑有妖怪违反规则，酒后在人类面前暴露原形。」

    岁渊细查一番，发现系统上没有藏龙酒馆的备案，查不到店主是谁。

    「如果这家店就是阿福说的妖怪酒馆，说明店主没有取得妖怪经营许可证。无证经营、恐吓人类、掳走土地庙工作人员，」岁渊轻敲屏幕，「太猖狂了。」

    姜初凑近看，神色认真。「看不出是什么妖，但酒馆名为『藏龙』，店主有没有可能是龙？」

    「龙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岁渊想到某条龙，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吧。」

    姜初：「总之先去看看。」

    姜初的头髮已经干了，毛茸茸的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起来手感很好。岁渊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指腹摩挲了下冰凉的手机，递迴姜初手里，提醒道：「有人来上香了。」

    姜初看向门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屋檐正在哗啦啦地排水。

    来业绩了，姜初本该喜悦，但想到生死不明的同事，他忍不住嘆了口气。「阿福说好久没人来上香了，现在有人来了，他却看不到了。」

    岁渊：「他很快就能看到了。」

    两人去前院一看，来上香的是两位住在风竹村的村民，看起来似乎是一对兄弟。

    他们熟门熟路地摆好了供品，焚香祷告。声音很小，但姜初听得十分真切。

    一位说：「土地神保佑，前两天我爸出去散步，不知道在江边冲撞了什么，说是看到了一团黑影，回来就发了高烧，到现在也还没好。他心里又怕，现在精神很差。不止他一个人见过那团黑影，要是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您将它驱赶出去！保佑我爸早日康復，保佑我们出入平安。」

    另一位说：「还有一件大事，最近天气不好，连着下了好久的雷暴雨，雨刚停一会儿又下了起来！我们想抢晴天插秧都不行，已经推迟大半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而且，就咱们这一带天气异常，别人那儿都好好的！望土地神保佑天气好转，保佑我们今年有个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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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不错，才一会儿功夫，又下起了大雨。

    两位村民听到雨声，唉声嘆气，又拜了几拜。「再这样下去，别说插秧了，连村子都要被淹了！求土地神庇佑啊！」

    响雷阵阵，岁渊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些雷电有些古怪。

    姜初看着天边，若有所思。「档案里说，村民遇到的黑雾偶尔伴随着雷电。」

    「你很细心。」岁渊伸手接了一些雨水，嗅了嗅，心中更有数了，「这儿的极端天气恐怕也是那只妖怪干的好事。」

    「怎么又下起来了，天气预报不是说停雨了吗！」两个年轻人咋咋唿唿地闯进土地庙，他们带了伞，但风太大了，有伞也无济于事，衣服都湿了。

    看到站在檐下的姜初和岁渊，两人眼前一亮，非常自来熟地向前搭话。

    「你们也来躲雨吗？」

    姜初摇了摇头。「我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庙祝师父？」寸头青年诧异道，「不是吧，你们长得那么帅，我还以为是明星呢！」

    姜初只是笑了笑，从前也有人说过他适合做电影明星，还邀请他去上演员培训班……说起来，岁渊的气质倒是比他结识的几位名小生还要好，要是拍电影一定能一炮而红。

    戴眼镜的青年问：「你们那么年轻，怎么来这里当庙祝？」

    「因为热爱！好吧……其实是因为别的单位不要我。」姜初笑容明媚，「这里一切都很好，风景也很不错。」

    「风景是不错，不然我们也不会来这里玩。但天气太差了，我们来了两天，天天下暴雨，被困在民宿里出不来，什么也没玩成。今天实在闷得慌，趁着停雨出来走走，结果又下雨了。」眼镜青年拍了拍外套上的雨水，一脸气馁。

    寸头青年说：「对了，听说这附近有间江边酒馆挺不错的，你们去过吗？要是下雨开不开门？」

    出了神殿的村民正好听到这番话，好心提醒了句：「那间酒馆附近最近不太干净，你们最好别去！」

    第03章 救草同事

    两位游客听说酒馆附近「不干净」后，不仅不害怕，还好奇心旺盛地让村民细说。

    村民们把江边的灵异现象说了一遍，两位游客听得津津有味，还拉着姜初和岁渊一起唠嗑，大聊特聊他们知道的杂城奇谭。

    什么商场棺材挡、甜品店纸扎人、成精的人偶服……

    姜初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些奇谭里面不知道几个是编的，几个是真的，他只能留心记住，以后再去排查。

    雨渐渐小了，村民林提起篮子。「快中午了，回家斩鸡吃饭喽，你们也上我家吃饭去？」

    姜初笑着推辞：「我们还有工作，就不去了。」

    游客小杨笑嘻嘻地说：「叔，我们想去蹭饭！」

    「那敢情好！」

    几人结伴离去，土地庙又冷清下来。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姜初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岁渊：「怎么了？」

    「忘记尝尝供品了！」姜初很遗憾。

    身为土地神，他可以品尝香客供奉的香火吃食，还能以此填饱肚子，提高神力。被他「尝」过的供品外观不会有任何变化，只是会变得有些乏味。

    村民们烧的香火已经自动被他和岁渊均分吸收了，但是他被拉着唠嗑，忘了尝一尝供品的滋味。两位村民带来的供品还挺丰盛呢，一整只农家鸡、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水煮鸭蛋…还有米酒。

    这可是他的第一顿工作餐！太可惜了！

    「都是水煮的，没什么滋味，忘了就忘了。」岁渊说，「晚上不是要去酒馆吗，作为职场前辈，我请你吃饭。」

    姜初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瞥到岁渊袖中透出的一点萤火，想起危在旦夕的阿福，睫毛又耷拉了下去。「去酒馆是为了执行任务。」

    看着他严肃的侧脸，岁渊想起一个表情包。

    ［凝重的小兔子出场jpg.］

    岁渊：「执行任务和吃饭不冲突。就凭我们两个菜鸡，你不会打算大张旗鼓地进店里让妖怪把草交出来吧？」

    姜初想像了下那个场景，连连摇头。「那肯定不行，先低调地去摸清那个妖怪的底细。」

    岁渊：「所以我可以低调地请你吃饭。」

    「可以！」姜初抬头，眼尾弯了弯，「等我发工资了，再请前辈吃饭。」

    姜初的笑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芒，像只毫无戒备心的小动物。

    在上一个单位，其他人都有关系好的同门或者同事，但从来没有人敢亲近岁渊。这种体验倒是新鲜。

    岁渊站直懒怠的身体，提了个建议。「你可以叫我师兄。」

    从前的下属们人均一个或几个师弟师妹，就他没有。

    姜初从善如流，改口叫「师兄」。

    「师兄，你住楼上还是楼下？」

    「都行。」

    「那我住楼上，等阿福回来，如果师兄要搬走也方便些。」

    「……嗯。」

    「师兄，我找到阿福本体待的坑了，里面还有它的一点根须，我怕雨水把它沖走了。」

    「小问题。」

    于是，小坑旁边多了一把冷白的伞，风吹不动。

    ……

    这一整天，岁渊在一声声师兄中迷失自己，连打工怨气都消了大半，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上班还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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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是疯了jpg.］

    傍晚六点多，岁渊和姜初出发去藏龙酒馆。

    看到岁渊的车，姜初连连赞嘆：「这辆车好漂亮，款式好新颖！」

    这是岁渊的车库里最最普通的车，更不是什么新款，也只有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土地才会夸款式新颖了。

    岁渊默了默，主动帮姜初拉开车门，上车之后，又帮他系安全带。

    「这是安全带，以后坐车都要系。」

    姜初老老实实地等他帮忙系好安全带，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岁渊开车。他想学一学这种汽车怎么开。

    目光灼灼，岁渊想忽视都不行。

    好在风竹村离得近，没几分钟就到了。

    连日大雨让江水满涨，与远峰几乎连成一线。烟雨朦胧，天色渐晚，对岸的灯牌悄然亮起。

    藏龙。

    风竹村离市区近，有山有水，曾经有不少人把这里当做世外桃源，迁居创业，临江路尤其热门。

    可惜大多失败，如今只留下三四家铺子，藏龙酒馆就是其中一间。

    两人来到酒馆前，方才没看见有人进出，可酒馆的窗户上人影幢幢，像是有不少顾客。

    姜初做了个深唿吸，握住门把手。

    「别紧张。」岁渊一手收伞，一手按在门上，与姜初一起推开门。

    「铛——」

    岁渊看了眼门上的铃铛，有些人类商铺喜欢往门上挂一个鉴妖的宝铃，这个却是识别人类的。

    小土地果然是个凡人。

    宝铃一响，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吵闹的歌声。

    在吧檯擦杯子的调酒师笑了笑，锋利的犬牙藏都藏不住。「欢迎光临，要喝点什么？」

    他一开口，其他人就移开目光，店里又热闹起来。

    岁渊带着姜初到吧檯坐下，店里没有扫码点单，调酒师递给他们两份菜单，给岁渊的时候，微妙地来了一句：「请、慢、慢、看。」

    岁渊比较了两份菜单，明白了，这家店给人类和妖怪的菜单是不一样的。

    他这份是妖怪特供菜单，做了点显而易见的伪装，比如这杯「纸金招摇」，配料表里的干桂花和桂花糖浆后面括号备註着「招摇」，说明它们产自招摇山。

    招摇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

    不过，谁知道这是不是虚假gg呢，岁渊对一家无证经营的妖怪酒馆可没多少信任。

    音乐太吵，岁渊靠近姜初。「想吃什么？」

    姜初点了一份三文治。

    岁渊很少和别人一起吃饭，和这个年龄的人类更是头一回，但再没经验也能看出来姜初在客气了。他点的三明治是这家店最便宜的食物。

    前同事应龙经常请人类吃饭，还喜欢在他面前唠叨。岁渊回想了下，在应龙的各种废话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有什么忌口吗？」

    姜初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想起什么，毅然决然地说：「我不吃蘑菇。」

    其实他可喜欢吃蘑菇了，吸熘。但是为了照顾师兄的心情，他可以不吃。

    岁渊问：「你想吃牛小排还是香煎银鳕鱼？」

    姜初想了想。「牛小排。」

    岁渊点点头，在菜单上把两道菜都勾了，又点了几道推荐菜。

    「我要开车不能喝酒，我喝气泡水，你喝什么？」

    姜初点了杯咖啡。

    一个染黑白阴阳头的男人大咧咧地坐到岁渊旁边，朝他扬了扬酒杯。「来酒馆不喝酒，光吃饭的，少见啊。」

    调酒师适时介绍了句：「这是我们老闆。」

    听到这句话，姜初竖起耳朵，探头看向阴阳头。

    就是他拔走了阿福？！

    「要开车。」岁渊懒声应了句。

    酒馆老闆喝了口酒，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是外地来的，没见过你。」

    岁渊接过调酒师递来的咖啡，确定没问题后推到姜初面前，不紧不慢地回话：「听说这里住着自由，想搬过来，提前来看看环境。」

    「眼光不错啊，这里确实巴适得很，你要是真想搬来，我给你推荐个租房中介。」酒馆老闆看了眼姜初，「进里面聊两句？」

    岁渊喝了口海盐气泡水，说是加了灵泉水，但尝着灵气含量极低。

    「不用避着，他知道我们是妖。」

    酒馆老闆大笑着拍了拍桌子。「那说话就方便多了！」

    笑声此起彼伏，整间酒馆的气氛都活了几分。

    姜初看向四周，恍然明白，从他们走进这家酒馆起，不管周围的「人」有没有看过来，他们都一直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岁渊笑着和酒馆老闆碰了碰杯。「租房的事不急，我想问一问，这个地方的神明好说话吗？」

    附近的妖都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个笑话。

    「从前的就不说了，现在都传开了，这一片马上要调来一个没文化的小白土地神和一个娇弱的守护神。」酒馆老闆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何止好说话，简直任由我们拿捏！」

    岁渊被「娇弱」两个字雷得不轻，差点把杯子捏碎。

    姜初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酒馆老闆：「怎么拿捏？」

    酒馆老闆得意地拨弄了下唇钉。「那自然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调酒师说：「我们老闆和几个大妖打了赌，比谁最先让土地神吃瘪。」

 第6页

    姜初：「你们能赢吗？」

    酒馆老闆翘起二郎腿。「那当然，我可是行动派，福草知道吗？长在庙里的祥瑞之物，被我拔回来了，不管那个没文化的土地神敢不敢上门，我都稳赢。」

    姜初托着腮，用指责的目光看着老闆。「我还没见过福草。」

    还没见过，就被你拔了，可恶。

    没见过福草，那这小孩肯定想像不到我的这个举动有多牛逼啊！酒馆老闆没注意到姜初细微的眼神变化，越想越不得劲，酒气上头，一拍大腿，豪气发言：「走，我带你见见世面去！」

    岁渊放下杯子，鼓掌。「老闆大气。」

    上赶着领土地神去参观福草，简直太大气了。

    岁渊点赞jpg.

    第04章 一门之隔

    「我带他们去看福草，一会儿把他们的饭菜送进vip室。」

    酒馆老闆和服务员交代了一句，回头瞥到姜初空空的杯子，大笑两声。「很喜欢喝我们店里的咖啡？」

    姜初弯眸。「只要是饮料我都喜欢。」

    「外面的酒水饮料都一般，我请你喝我的珍藏。」

    酒馆老闆大大咧咧地去勾姜初的脖子，岁渊不动声色地挡在姜初面前，把老闆往前推了一把。「那走快点吧，让我看看你的珍藏。」

    老闆晕乎乎地往前走，大声吹嘘自己的珍藏，压根没察觉出刚才那转瞬即逝的敌意。

    vip室里面只有一个调酒师，翘着二郎腿在玩手游。老闆刚带人进来，他马上放下手机，笑脸相迎。「老大，这两位是谁？」

    酒馆老闆：「新认识的朋友，带他们来见识一下福草，调几杯好酒来。」

    「收到。」调酒师回到吧檯，丁零噹啷地开始调酒。

    「看到了吗，那株就是福草。」老闆指向吧檯某处。

    姜初早就看到了，福草被装在一个透明酒瓶里，通体红色，优雅纤细的叶子被迫挤在一起，也不知道瓶子里装的是酒还是水，它看起来已经有些蔫了，状况不是很好。

    「它好漂亮，为什么要把它装在那么小的瓶子里。」姜初走到吧檯前，去拿福草酒瓶。

    「别碰。」岁渊及时按住他的手腕，提醒道：「瓶子上面有封印。」

    「怪我，忘记提醒你了。」酒馆老闆拍了下脑门，「这株草虽然很弱，但好歹是祥瑞，和我们犯沖，所以画了个隔离封印，上面有我的妖气，最好别碰。」

    「老大，你们的酒好了。」调酒师递来三杯调酒，每一杯都色彩绚丽，散发着诱人的酒香。他笑着介绍：「这三杯特调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名叫落日熔金，用的是百年灵酒和崑崙清泉水，轻易不用来招唿客人，请慢用。」

    姜初眼睛都看直了，这些调酒看起来就很好喝，但是他任务还没完成，自然不能喝酒。

    好在调酒师也没有盯着他们喝酒的打算，放下一壶灵泉柠檬水就去摸鱼打游戏了。

    酒馆老闆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了半杯，得意洋洋地问：「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把这株福草弄来的吗？」

    「不知道，你说说？」姜初竖起耳朵，看向岁渊。

    岁渊点点头，打开录音。

    「我早就听说土地庙里有一株福草，等老土地神走了，我吃了隐藏妖气的灵药，悄悄进了庙里……」酒馆老闆把自己的作案过程反覆说了好几遍，然后「咚」的一声，醉倒在了吧檯上。

    姜初悄悄看向调酒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耳机戴上了，完全沉浸在游戏里。

    趁现在！姜初赶紧去拿福草酒瓶。

    岁渊握住他的手腕，撕了酒瓶上的封印。

    姜初睁大眼睛，低声道：「你的手……」

    岁渊把手伸到他面前。「隔离祥瑞的封印对我没用。」

    姜初松了口气，打开酒瓶闻了闻，里面的酒已经被祥瑞之气浸透。

    「我给福草换个水。」姜初把「福草酒」倒进酒馆老闆喝空的杯子里，给福草换了干净的灵泉水。这瓶水的灵气含量挺高，福草喝了灵气，叶子没那么蔫巴了。

    刚盖好盖子，酒馆老闆突然醒了，嘟囔一声「口渴」。

    「！」姜初目瞪口呆，马上把福草藏到背后，顺势把「福草酒」推到酒馆老闆手边。

    小狐狸。岁渊无声地笑了笑，从姜初手中接过福草，丢进包里。

    酒馆老闆迷迷煳煳地喝掉了那杯「福草酒」，勐地睁开眼睛，酒全醒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酒……喝下去有种到了黄泉的感觉！」

    「咚咚！」突然有人敲了两下门，「哈喽，调酒师小灰在吗？」

    姜初回头一看，发现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有些眼熟……

    「咦，是庙祝师父吗？」小杨目光炯炯，透过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认出了姜初，热情地朝他挥手，「我们上午在土地庙见过，好巧啊！」

    姜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看来游客小杨确实是个奇谭狂热爱好者，不仅听故事的时候态度积极，还要身体力行地来奇谭传说地打卡。你说你，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

    「庙祝？土地庙？」

    酒馆老闆再神经大条也该发现不对劲了，他死死盯着姜初和岁渊，和土地庙有关系的普通人和生面孔小妖怪，又对福草那么感兴趣，还能有谁？可不就是新来的土地神和守护神吗！

 第7页

    他竟然毫无戒心，邀请他们看福草，还请他们喝酒。

    调酒师也不玩游戏了，笑得戏嚯。「老大，你这是引狼入室了啊。」

    酒馆老闆捏碎了酒杯。「滚，我这叫引人入狼窝。」

    小杨见气氛不对，连忙劝和：「你们这是怎么了，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啊！」

    酒馆老闆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的双眼变成猩红色，身上冒出黑色毛髮，体型变得越来越大，直至撑破上衣。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愤怒的咆哮，化作一团黑雾沖向姜初！

    这里的妖怪果然好兇！但职责所在，姜初不想退也不会退，立刻握拳迎战！

    岁渊把装着福草的背包往他怀里一塞。「在外面等我。」

    姜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风送出了vip室——和那个被吓晕的游客小杨一起。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门上的玻璃被黑雾覆盖，什么也看不清，但姜初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

    姜初担心岁渊，但小杨的情况也很糟糕，魂魄都快被吓飞了，置之不理会有生命危险。

    姜初把手放在小杨的额头上，纯粹的灵气从他的掌心涌出，钻进小杨的身体里。

    姜初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低垂的眉眼间尽是神明的仁慈。

    如果岁渊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明白，姜初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小凡人。

    一门之隔，岁渊悠闲地坐在高椅上，任凭半兽化的酒馆老闆和调酒师扑向自己。

    然而，他们连他的一根头髮丝都没碰到，就被凭空出现的黑色触手扼住咽喉，动弹不得。

    「你吓到他了。」岁渊眉眼间满是戾气，愣是把两只妖怪吓得露出了原形。

    如果姜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明白，岁渊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无害小蘑菇妖。

    小杨的魂魄稳定了，姜初睁开眼睛，立刻握住门把手。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姜初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脑袋，才没有磕到鼻子。

    岁渊收回手。「急什么？」

    姜初抬头看他。「师兄，你没受伤吧？」

    「没有，你看这个。」岁渊给他看手上拎着的小动物。

    很小一只，浑身黑白色毛髮，戴着金色项圈，垂着四只爪爪，看起来很好摸，只是眼神有些兇狠。

    「这是狗还是狼？」姜初侧了侧脑袋，「酒馆老闆？」

    「嗯，是狼，我让他变得狗一点，省得被人看见误会。」

    姜初壮着胆子摸了摸小狼妖的耳朵。「原来是狼，那为什么这里叫藏龙酒馆？你是龙的粉丝？」

    提到这个，狼妖就有话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仰慕应龙很久了！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因为藏龙wolf！你就说妙不妙吧！」

    「噗。」好冷的笑话！但姜初还是笑出声了。

    好没眼光的狼。岁渊道：「恭喜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偶像了。」

    酒馆老闆激动：「是吗？在哪里可以看到？」

    岁渊：「在妖怪局。」

    狼妖笑不出来了。

    姜初问：「调酒师呢？」

    岁渊打了个响指，一只灰白色的小狼不情不愿地跑了过来，蹲在他的脚边。

    岁渊：「他们戴的项圈是改良版金箍圈，这家酒馆就是个狼妖窝，抓了头狼，其他狼妖就不成气候了。」

    姜初终于放心了。「我刚才可担心你了，狼妖的气场太吓人了。」

    岁渊皱了皱眉，狼妖还没来得及释放妖气，让小师弟感到害怕的很可能是他的气场。

    「吓到你了？」

    「他露出兽形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小杨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岁渊沉默片刻。「那你觉得什么妖不吓人？」

    糟糕，师兄也是妖，他怎么给忘了！姜初观察岁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蘑菇妖就不吓人，特别可爱。」

    「……」

    岁渊彻底明白了，姜初真的很喜欢蘑菇，喜欢到不捨得吃的程度。姜初连狼妖都害怕，如果不是他在简歷上胡诌，姜初知道他的原形，一定会吓得远离他。

    岁渊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就不痛快。

    岁渊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更加坚定要捂好，坐实妖力微弱的「妖设」了。一来，他不会因暴露实力而调岗，二来，也不会吓到新同事。

    他虚弱地靠在门上，咳嗽了两声：「狼妖确实很吓人，还好他喝了你倒的福草酒，妖力被压制，我才能抓住他。今天能那么顺利，多亏了你的聪明才智。」

    酒馆老闆：「？」哈喽，你没事吧？

    调酒师小灰：「？」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狼妖听了都觉得无语jpg.

    就在酒馆老闆想骂人的时候，小杨醒了，岁渊一把捏住了酒馆老闆的狼嘴。

    「我怎么躺在这儿？」小杨揉了揉脑袋，想起晕倒前的记忆，惊恐地抓住姜初的手臂，「小师父，我刚才看到了一只特别大只的……」

    「你喝醉了，你看到的是它。」姜初示意他看向狼妖，「这是酒馆老闆……养的小狗！」

    「哇，好可爱！」小杨心大，一听就信了，直接上手摸「小狗」，「就是毛有点硬。」

    服务员来送餐的时候，看到自家老闆和调酒师被顾客围着撸毛，舒服得连肚皮都露出来了。

    「呃。」老闆，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私底下还有这种癖好。

 第8页

    服务员怕知道得太多以后被老闆暗杀，目不斜视，放下饭菜就熘了。

    小杨没找到调酒师小灰，也回去找朋友了。

    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不吃可惜，危机已经解除，姜初和岁渊决定吃完再走。

    姜初吃一口热腾腾的嫩滑的煎鱼，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师兄，接下来是要把他们移交妖管局吗？」

    岁渊：「嗯，先带回庙里，等妖管局派人来接。」

    姜初想了想。「喔，那可以让他们帮村民插完秧再移交妖管局吗？」

    岁渊夸他：「好主意，我去申请。」

    狼妖震惊。

    好狠一小土地神！

    第05章 看看原形

    藏龙酒馆虽然胡作非为，但出品还不错。牛排很嫩，鸡翅炸得外焦里嫩，粗薯条香香脆脆，连白灼菜心都很鲜甜。

    姜初吃得很开心，就是目光时不时飘向吧檯。那里放着两杯名叫「落日熔金」的调酒，据调酒师说，用了珍贵的灵酒和崑崙灵泉水。

    岁渊勾唇：「想喝？」

    酒里的冰块融化，满得快溢出来了，姜初轻嗅空中清甜的灵气，诚实地点了点头。

    「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岁渊勾勾食指，吧檯上的灵酒瞬移到姜初面前，「小酌一杯也无妨，扫尾有我。」

    「谢谢师兄。」姜初贴近酒杯，小心地喝了一口。

    青梅灵酒混了柚子汁和桂花茶，口感清新，甜中带了点涩味，茶味不重，但香气久久不散。

    姜初很喜欢这股香气，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整杯。

    岁渊托着下巴看他：「好喝？」

    「好喝。」姜初抬头，眸子也染了一抹落日色。

    岁渊：「不要贪杯，我们该走了。」

    姜初「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师兄，你请我吃饭，又请我喝酒……」

    或许是错觉，岁渊感觉自己要被这道目光烫到了。他不自觉地放慢唿吸，耐心等着下文。

    姜初继续说：「你真是一朵绝世好蘑菇！」

    岁渊：「？」

    原来是喝醉了。

    这酒度数不高，小土地酒量挺差。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岁渊：「我谢谢你。」

    「不用客气。」姜初看起来很清醒，但是说话变得非常坦率：「师兄，其实我说谎了。」

    岁渊挑眉：「骗我什么了？」

    「我很喜欢吃蘑菇。但是以后我都不吃了。」

    「为什么？」

    姜初看着他的眼睛：「因为师兄是蘑菇妖，我不想让师兄伤心。」

    岁渊偏过头笑了笑：「你可以吃，我不会伤心。」

    因为你师兄我，根本不是什么蘑菇妖。

    岁渊说要回去了，姜初说「好」，抱着背包站在旁边，等岁渊给狼妖戴嘴套和绑牵引绳。

    岁渊心情愉悦地给打了个蝴蝶结。「你们有师弟吗？」

    狼妖：「？」

    「你们的师弟有那么乖吗？」

    狼妖：「？」你有病。

    岁渊牵着俩狼妖，和姜初回了大厅。他扫了一圈，游客小杨和他的朋友已经走了，酒馆里只剩下一窝狼妖。

    这些狼妖看到自家老闆和兄弟戴着禁锢嘴套，被人牵制，全都站了起来。

    吵闹的音乐关掉了，危险的磨牙声此起彼伏。

    岁渊把帐单随便丢给一头狼。「买单。」

    「在这之前，你先解释一下，要带我们老大去哪儿？」黄毛狼妖一拳砸烂餐桌，酒杯碎了一地。

    岁渊抬手，正准备给他们一点教训。姜初突然挡在他面前，兇巴巴地看着黄毛狼妖：「你吼谁？知道我们是谁吗？」

    黄毛狼妖冷笑：「老子也想知道你们是谁，敢来这里放肆！」

    「我是新来的土地神。」姜初拍了拍岁渊的胸膛，正义凛然地说，「我师兄是这里的守护神。放肆的不是我们，是你们！你们涉嫌无证经营、谋害公职人员、违规控制天气、故意暴露原形恐吓人类等数项罪名，劝你们速速放弃抵抗，跟我们走一趟！」

    姜初一通输出，气势惊人，把所有妖都镇住了。

    岁渊也很意外，小土地喝醉的反应真是与众不同。他没有干涉，把舞台交给姜初。随便玩，他来兜底。

    狼妖们面面相觑。

    「不是说新来的土地神是个没文化的菜鸡吗？怎么和传闻不一样啊？」

    「现在怎么办？」

    黄毛狼妖：「他在虚张声势罢了，一起上，把老大抢回来！」

    姜初指着头狼，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看到你们老大脖子上的项圈了吗？这是金箍！这是正义的镣铐！你们以为我们很弱，其实这只是我们的策略，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目的是降低你们的戒备心。连你们的老大我都能轻松制服，你们一起上只会让自己受伤！且多一项罪名！」

    酒馆老闆和调酒师被嘴套禁锢，连话都说不了，只能发出警示的呜呜声，看起来十分狼狈。

    狼妖们又被唬住了。

    难道他真的超强？

    仔细想想，土地神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的地盘，干脆利落地擒了老大……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啊！

    这个新来的土地神比狼还狡猾！

    黄毛狼妖放弃挣扎了。「愿赌服输，我们认罚。」

 第9页

    岁渊偏了偏头，艰难地把笑憋了回去。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小土地喝醉之后一身是胆，口若悬河，给自己立了个超强的神设，居然真的把这一窝狼妖忽悠瘸了！

    「你们能这样想就很好。」姜初思路清晰得完全不像喝醉了，追问，「你们老实交代，都有哪些妖参与了这次打赌？」

    黄毛狼妖：「我们狼是很讲义气的，不会做出卖妖的事！」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姜初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且，你们真的要一力承担，让他们逍遥法外？」

    黄毛狼妖义愤填膺。「但维护两界秩序，妖妖有责，我们义不容辞！」

    他们被抓了，那谁也别想跑，说到底，他们和那些妖可没什么交情，怎么可能把地盘拱手相让！黄毛狼妖交出了一份名单。

    岁渊瞥了一眼。「要是名单作假被查出来，罪加一等。」

    「……」黄毛狼妖心虚地划掉了两个妖名。

    岁渊收起名单，扫码付了饭钱。

    黄毛狼妖表情复杂：「都这样了，你还付钱？」

    「一码归一码，我请师弟吃饭，当然要付钱。」

    黄毛狼妖：「你可真有礼貌。」

    「多谢夸奖。」岁渊说，「你们无证经营，营业额越多，罚得越重。」

    「？？？」

    岁渊凑近黄毛狼妖，语调散漫：「你们每个妖的左手都被我留下了善恶印，限你们一小时内到土地庙报到，否则，后果自负。善恶印是刻在灵魂上的，别做蠢事。要是遇到名单上的妖怪，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黄毛狼妖摊开手掌一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印！他有种灵魂被人攥在手里的感觉，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守护神到底什么来路，行事太邪了！

    狼妖被抓，受影响的天气回到正轨，雨停了。

    岁渊只带走了狼王和调酒师小灰，两只狼妖蹲在车后座，安静，乖巧，不敢动。

    系安全带的时候，姜初看着岁渊。「师兄，你这个品种睫毛好长。」

    「……」什么叫这个品种。岁渊说，「你的也很长。」

    姜初抓住他的袖子，慢吞吞地问：「师兄，你是不是嫌我碍事，所以才想搬出土地庙？」

    「不是。」

    「你可以不搬吗？」

    「理由？」

    随着时间推移，姜初的小脑瓜已经变得混沌，只是听从本能提出了这个问题。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胡乱说了句：「我还没发工资，还没请你吃饭，等我请你吃完饭，你再搬走。」

    「理由很充分。」岁渊低声，「现在可以放开我的袖子了吗？」

    姜初满意了。「可以。」

    回到土地庙，解安全带的时候，姜初看着岁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姜初小声：「师兄，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原形？」

    「……不了吧。」

    「就看一眼，师兄，你不要小气。」姜初眼中满是期待，叫人不忍心让他失望。

    岁渊其实不是妖，而是货真价实的神灵。他因信仰和恐惧化身神灵，没有具体的形，但擅长化形，也擅长制造幻象。

    变蘑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岁渊遮住姜初的眼睛，松手的时候，在姜初眼中，他变成了一株白色的蘑菇，形态优美，幽光细闪。

    姜初轻轻触碰菌伞，真心夸赞：「师兄，你的原形好漂亮！」

    岁渊「嗯」了一声，喉结在姜初的指腹下缓缓滚动了下。

    在车后座吃瓜的俩狼妖求生欲极强地扭头看向窗外，怕岁渊想起他们，手动帮他们失忆。

    第06章 灵魂贴贴

    温热的指尖抚过耳垂和颈侧，轻轻的，一下又一下，像羽毛扫过。

    岁渊握住姜初的手腕。「看完了吗？」

    姜初没有回答，也没有抽回手。岁渊一看，姜初闭着眼睛，已经困得迷煳了。

    岁渊背着人，拽着狼妖，揣着福草往庙里走。

    月光很亮，万籁俱寂。姜初无意识地蹭了蹭岁渊的脖子，呢喃：「师兄……」

    岁渊放慢脚步。「醒了？」

    「师兄…是蘑菇…好吃…」

    「……」没醒，说梦话呢，还在梦里惦记上吃他了。

    「不准吃。」岁渊沉声道。

    他的话可能飘进了姜初的梦中，姜初不满地嘟囔一声，叛逆地咬上他的脖子。

    齿尖叼着皮肉，不客气地磨了下。

    岁渊浑身僵住，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咬的地方。都说喝醉的人类磨人，他算是体会到了。

    岁渊偏头躲开。「别咬。」

    姜初把脸埋在他脖子上，没有再说梦话，唿吸渐渐平缓，沉入更深的梦境中去了。

    浓雾散去，月光洒在江上，流向远方。

    对岸，「藏龙」灯牌熄灭，隐入夜色。

    钱妖不顾这打烊的信号，推门而入，熟门熟路地和调酒师打招唿：「给我来杯纸金招摇。」

    调酒师无奈。「钱哥，我们打烊了。」

    「说什么屁话？这才几点。」钱妖抖出一根烟，叼着，朝黄毛狼妖抬了抬下巴。

    黄毛狼妖指尖冒出一点雷火，帮他点菸。

    钱妖扫了一圈，慢悠悠地喷了口烟。「怎么了这是？一个两个都那么丧，连音乐都没开，死老大了？」

 第10页

    一句话激起群愤，丧丧的狼妖们全都兇狠地盯着他。

    钱妖笑着翘起二郎腿。「别激动，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拿这种事活跃气氛？黄毛狼妖藏起眼中的怒火，想起守护神临走前的警告。

    如果有妖怪上门，他该知道怎么做。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栽了，其他参与搞事的妖怪也别想跑。

    尤其是这个口无遮拦又爱偷财运的钱妖。

    「事儿也不大。」黄毛狼妖嘆了口气，「我们老大不是拔了土地庙的福草吗？今晚土地神和守护神上门了。」

    「这不是好事吗？打赌赢了可以号令众妖。」钱妖晃了晃车钥匙圈，「难道你们让他们跑了？」

    「是啊！」黄毛狼妖锤了一下桌子，演出了真情实感，「他们来得不是时候，老大喝得烂醉，我们忙着照顾老大，让他们跑了！」

    「哦？」钱妖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你们见了土地神和守护神，感觉如何？」

    黄毛狼妖轻蔑一笑。「和传闻一样，弱爆了。」

    「到手的鸭子飞了，我们心里不爽，也没心情做生意了。」调酒师递给他一杯纸金招摇，「钱哥，这杯请你。」

    「坏了，我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黄毛狼妖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钱哥，你就当没听见，要是被老大知道我大嘴巴，我非被他骂死！」

    「放心，你知道的，我最讲义气了。」钱妖一口气喝完纸金招摇，眉眼含笑，「酒不错。既然你们心情不好，我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

    钱妖出了藏龙酒馆，进了旁边的小店。

    调酒师敛了笑。「二哥，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黄毛狼妖呵了一声。「我觉得他会作死。」

    姜初被一缕缕香火气息唤醒，许愿的碎碎念钻进他的脑袋里，吵得他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开门做生意了，土地爷保佑今天生意兴隆！」

    「终于放晴了，土地爷保佑我今天客似云来！」

    姜初晕晕乎乎地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昨晚抓了头狼，吃完饭犯困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姜初想不起来了。

    许愿声陆陆续续钻进脑海，当地开门做生意，有供奉门口土地财神的习俗，生意人们开店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土地神上香祈福。

    但是，附近的商铺不剩几家了，有些老闆边上香边唉声嘆气。

    「生意太差了，快撑不下去了。」

    「上个月亏了好多，再这样下去，买香钱都没有喽。」

    「赚不到钱就算了，还天天梦到被人偷钱，保佑我做个美梦也好啊！」

    土地神享用香火可以饱腹，姜初只吃了三分饱，就没人上香了。

    「这里风水还不错啊，怎么生意差成这样？」姜初想起临江街那几家半死不活的店铺，慢吞吞地起床，「肯定有别的原因，等我查一查。」

    床头放着一杯水，姜初咕咚咕咚喝干净，推开窗户通风。

    晨光耀眼，姜初怕晒，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土地爷，您醒啦？」楼下传来雀跃的声音。

    姜初忍着阳光，探头看了看，阿福站在楼下沖他傻笑。

    姜初的眼睛一点点睁开，像被阳光点亮。「阿福！你没事了？」

    「托两位前辈的福，我已经没事了。」阿福挠挠头，「就是在酒里泡了太久，回到本体有点晕乎。」

    姜初：「你酒量不好，以后在外面谨慎喝酒哦。」

    土地爷这是把自己喝醉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阿福不敢提，只道：「谢谢土地爷，我记住了。」

    「师兄呢？」

    「您问守护神？」

    姜初点点头。

    「他组织狼妖们去帮村民干农活了，让我留在庙里等您醒。」阿福道，「守护神买了早餐，您下来吃点？」

    姜初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吃早餐，这会儿太阳变大了，姜初看着炽热的阳光，有点蔫儿。「阿福，庙里有帽子或者伞吗？」

    「只有守护神的伞。」阿福指向墙角的白伞，「守护神交代了，他的东西您都可以用。」

    「师兄大气。」姜初拿了伞往外走，「我去找师兄，你留下来看庙。」

    与此同时，正在农田边监工的岁渊感到掌心一暖，像是被谁牵住了手。

    谁碰了他的灵魂伞？

    岁渊分出一缕神魄，看到小土地神撑着他的白伞，轻快地路过池塘，用脸贴了贴冰凉的伞骨，小声抱怨天气好热。

    岁渊舒展了下有点发麻的手指，把正在田里清沟排渍的酒馆老闆喊了过来。

    酒馆老闆有一肚子火，也不敢朝岁渊撒，面上挂着唯唯诺诺的笑。「大佬，您有什么吩咐？」

    「太热，你弄点云来遮阳。」岁渊给他划了个范围，「从土地庙到这一带都要遮住。」

    酒馆老闆敢怒不敢言，马上照办。

    过了一会儿，姜初找了过来。

    「师兄！我出门的时候好晒，所以借了你的伞。」姜初弯了弯眼睛，「不过走着走着就不晒了，天气真舒服。」

    「嗯。」岁渊伸手，「把伞给我吧。」

    「我来拿吧，保证不弄脏它！」姜初温柔地把伞捲起来，抱在怀里。

    姜初的手搁在伞面上，就像搁在他的腹部。偏偏这人毫无自觉，指腹还贪凉地蹭来蹭去。岁渊别开脸，唿吸变重了。

 第11页

    「师兄，你脖子后面怎么红了一块，田里有蚊子？」姜初凑过去，掀开他的衣领看了看。

    岁渊捂住后颈，回头看他。「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姜初目光清澈，显然全然忘了。

    「没事。」姜初没咬重，会留下印子，是因为岁渊总觉得浑身不对劲，摁了好几次。

    岁渊从他手里拿过伞，趁没有人注意这边，收回灵魂中。

    姜初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睛。「师兄，这把伞不会是从你的灵魂里抽出来的吧？」

    「……嗯。」

    那他用这把伞的时候，岂不是等于直接触摸师兄的灵魂？姜初回想自己都对这把伞做了什么，脸噌地一下红透了。

    苍天，他都对师兄做了什么！！

    田里干活的狼妖竖着耳朵：啧啧啧。

    第07章 钱妖怪梦

    狼妖们没干过农活，但个个一身牛劲，在村民的指导下干得火热朝天。

    村民林大叔握着姜初的手，满脸感激。「小师父，感谢你们组织的志愿劳动！」

    一旁的林二叔说：「昨天拜了土地神，今天就放晴了。你们还这样帮我们，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啊！」

    「不用客气。」姜初指着狼妖们说，「他们就喜欢干农活，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愁眉苦脸的狼妖们：？

    岁渊瞥了他们一眼。

    狼妖们马上挤出假笑。

    还有那么喜欢干农活的？村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那、那下次还想干农活，尽管来找我们！」

    这群狼妖估计是没有下次了，但没关系！他手里还有一张妖怪名单呢。

    姜初微笑。「下次有机会再带其他喜欢干农活的『人』来。」

    狼妖听懂了，在他的辖区搞事＝喜欢干农活。

    为名单上的「朋友们」提前点蜡，我们妖管局见，交流一下干活心得，咩哈哈哈哈哈~

    狼妖们笑得幸灾乐祸，真心实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林大叔感慨：「看来他们真的很喜欢干农活啊！」

    距离农田不远的隐蔽草丛里，三只小妖怪躲在阴影里，扒着叶子偷看。

    小妖怪甲：「这群狼怎么回事哦，居然会好心帮村民干活？」

    小妖怪乙：「那两个是土地庙新来的庙祝，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是老闆说的土地神和守护神。」

    小妖怪丙：「我有一个猜想。」

    「我也想到了。」小甲舔了舔爪子，冷笑一声，「狼妖一定是在故意装好人玩弄土地神，获得信任后再露出獠牙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小乙惊唿：「太奸诈了！」

    一字不落听完全程的狼妖们：？

    是我们被玩弄了好吗？

    气死了。

    三只小妖怪盯着土地神和守护神的一举一动。

    小土地帮忙挖沟排水，一条滑熘熘的黄鳝从他脚边闪过，他吓了一跳，匆忙间抬起脚，重心不稳往后栽去！

    守护神单手托住土地神的腰，把他扶稳了。

    「噗呲。」小妖怪们偷笑，「连黄鳝都怕，新来的土地神好弱！」

    姜初看向草丛，「咻」的一声，草叶摇晃，藏在里面的小东西被惊跑了。

    天上的云一动不动，兢兢业业地遮了半天太阳，到了中午，天气还是很凉爽。

    「爸，小玉马上就到了。」林颜站在田埂上，沖林大叔喊，「你请志愿者们到遮阳伞下休息吃饭吧！」

    他们要一直劳作到晚上，为了节省时间，林颜在小玉的店里订了盒饭。

    不一会儿，小玉就到了。

    她给大家派盒饭，笑得腼腆。「忙了半天辛苦了，要是觉得不好吃或者哪里不好，欢迎向我提意见！」

    狼妖们对志愿劳动多有怨言，又不敢抱怨别的，只能把怨气发泄在盒饭上。等小玉走开，就一脸嫌弃地嘀嘀咕咕。

    「这小丫头的店也在江边街吧，生意挺差的。」

    「人类做的饭肯定不合我们的胃口。」

    「肯定没我们店做的好吃。」

    「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人类做的饭！」

    「我们狼都是很有骨气的，不吃嗟来之食！」

    「不为难你们，不想吃就别吃了。」姜初兇巴巴地命令，「不准打开盒饭！」

    然后故意把桌椅搬到狼妖对面，逐一打开盒饭。

    光是米饭就有两种，粒粒饱满的白米饭和油而不腻香喷喷的鸭汤饭。

    一碗陈皮冬瓜老鸭汤，里面有炖煮入味的大块鸭肉。

    菜是青椒酿肉和番茄鸡蛋滑牛肉，牛肉比番茄还多，冒着热腾腾的肉香。

    刚才信誓旦旦说饿死也不吃的狼妖们看得眼睛发直，狂咽口水。

    姜初咬了大一口青椒酿肉，软乎乎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用料好实在，青椒和肉都很新鲜，咸淡刚刚好。青椒的熟度恰到好处，保留了口感，就是有点辣。」

    姜初辣得吐舌头。

    岁渊把汤递给他。

    姜初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汤。「鸭汤好鲜美啊！冬瓜都化在里面了，肯定炖了好久好用心。」

    「我还是第一次吃鸭汤饭，香味直冲天灵盖！」

    「番茄牛肉的酱汁拌饭好好吃，酸酸的好开胃。」

    他每点评一句，狼妖们的肚子就咕噜一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12页

    但是没有姜初的准许，他们不敢打开盒饭，看得见吃不着实在太煎熬了！早知道就不嘴贱了！

    小玉和林颜搬了柠檬茶过来发。

    姜初接过一杯，对小玉说：「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谢谢。」小玉有点惆怅，「大家都说好吃，可是生意就是好不起来，我实在找不出原因。」

    「我都跟你说了，是因为江边街闹鬼，大家都不敢去。」林颜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那可是我阿公的亲身经歷，谁听了不害怕！也就是你胆子大，还敢开店到晚上。」

    「装修花了那么多钱，搬店也不切实际啊。」小玉指了指酒馆老闆，「而且这个大哥的酒馆生意就挺好的，天天晚上都很热闹。」

    酒馆老闆：「。」

    有没有可能，你看到的热闹就是「闹鬼」。

    「说到闹鬼……」小玉低声说，「我最近老做同一个怪梦，会不会是因为我在店里待太晚，潜意识压力太大了？」

    林颜：「做噩梦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小玉：「我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嘛，但是昨晚又梦到了，而且比以前的梦更恐怖，有点吓到我了。」

    「江边有闹鬼传闻，你又一直为生意忧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姜初温和一笑，「你可以详细说说，我们帮你解梦。」

    姜初和岁渊是庙祝，算是「专业人士」，想起那个梦，小玉也实在有些心慌，急需倾诉。

    「说来也奇怪，我觉得这个梦特别熟悉，像是从很久以前就伴随着我，但是我回想不起来，只记得最近的内容……」

    在发生闹鬼传闻的当晚，又或者次日，小玉梦到有人敲门。

    「咚咚、咚咚……」

    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梦里，小玉大声问：「谁啊？」

    「我是来送钱的。」门外的人笑着说。

    小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开了门。

    「哗啦——」一堆锈蚀的铜钱倾泻进来，裹挟着小玉进了屋里。

    小玉浑身冰凉，动弹不得，已经有些害怕了。「这些钱是给我的？古董吗？」

    铜钱堆翻滚起来，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睛，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用一种极其蛊惑的声音说：「这些钱随便你拿，你能拿得动多少，就拿多少。如果你拿不动，掉一个铜钱，就赔我一笔钱。」

    这个时候，小玉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

    铜钱能有多重？反正是在做梦，拿了又不会怎么样！

    小玉拿了一个铜钱，果然轻飘飘的。

    手里的铜钱萤火虫一般亮了起来，她看着那抹漂亮的萤光，鬼使神差地又拿了一个铜钱。

    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拿到了第几个，她突然感到千斤重，整个人栽倒在地！

    「哗啦啦——」铜钱撒了一地。

    铜钱堆长出了几双长得诡异的手，紧紧缠住小玉。「铜钱掉了！让我数数你要赔我多少钱！」

    怪物在耳边数钱，小玉听得心惊肉跳，感觉他不是在盘算着谋她的财，而是在清算她的寿命。

    她害怕极了，拼命想挣脱梦境，几次失败。

    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煳的时候，怪物总算算完帐了，带走了屋子里的一堆财物。

    「我明天再来。」怪物临走前说。

    小玉连续几天都梦到这个铜钱怪，怪物变得越来越庞大，她屋子里的财物则变得越来越少。

    昨晚的梦里，小玉死死抵着门。

    等哗啦啦的声音消失后，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看到。

    她松了一口气。哗啦啦的催命声却从身后响起！

    她勐地回头，一只猩红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你已经快没有钱了。」

    「我可以给你钱哦。」

    「就拿其他东西来换吧……」

    「我应该没有答应它吧……我不记得了。」小玉捂着脑袋，「我想揍它一顿来着，但是它一进屋里，我就失去控制权，被它牵着走了。」

    姜初摸了摸下巴。「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自己的财运变差了？」

    「对对对。」小玉掰着手指头数，「生意越来越差，之前谈得很顺利的长期订单告吹了，和朋友打牌一次都没赢过，就连游戏抽卡都手气极差！」

    那是因为，小玉的财运被抢走了。如果没有猜错，她梦到的铜钱怪物，也在狼妖给出的打赌名单上。

    「这个铜钱妖怪就是你内心求财欲的化身，你的潜意识又恐惧最近发生的鬼故事，所以做噩梦了……」姜初一本正经地胡诌完，建议她，「你去土地庙上一炷香吧，就当是心理安慰了。」

    「对，你听小师父的！」林大叔说，「我们昨天上完香，今天放晴了不说，小颜她阿公也好多了。」

    「那么灵验！」小玉毫不犹豫，「我这就去上香，希望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姜初：「放心，你今晚肯定能睡好。」

    小玉准备走了，见狼妖们捧着盒饭不开动，奇怪道：「你们怎么还不吃？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岁渊放下饮料，碰出一声响。

    狼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酒馆老闆含泪微笑。「特别合胃口，闻着就很香，绝对比我们店里做的好吃一百倍。我们是听故事太入迷了，没来得及吃。」

    小玉：「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快点吃哈，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13页

    狼妖们倒是想吃，没有姜初的准许，不敢动啊！

    村民们陆续离开，姜初问酒馆老闆：「缠着小玉的是不是钱妖？」

    「是他。」

    「昨晚钱妖来过我们店。」黄毛狼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昨晚发生的事。

    酒馆老闆：「你们应该知道吧？早上有几个小妖怪在偷听，它们可能是钱妖派来探虚实的。」

    黄毛狼妖：「听完这几个小妖怪的所见所闻，钱妖肯定会相信你们很弱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找上你们之中的一人。」

    姜初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

    咳咳，他确实很弱来着。

    但是，身为土地神，就算弱，他也要保护辖区内的生灵。弱，也有战胜大妖的办法。

    钱妖主动找上门更好，省得他亲自跑一趟。

    「那个……土地神……」酒馆老闆搓了搓手，「你看我们那么配合，也认识到错误了，能吃饭了吗？」

    「吃吧，吃完每妖写一封感谢信交给我，我转送给小玉。」

    狼妖们表情震撼，心情复杂，长得越乖，做事越狠！下次再也不敢当着土地神的面嘴欠了。

    …

    「你们都打听到什么了？」钱妖问姗姗来迟的几个小妖。

    小甲：「土地神吃饭被辣到了，守护神给他递汤。」

    小乙：「土地神被黄鳝吓得摔倒了，守护神抱住了他。」

    钱妖：「哈？」

    你们打听到的是正经消息吗？

    第08章 同事情谊

    厚重的积云散开，黄昏悄然降临。

    经过一整天的劳作，原本积水严重的稻田种满了秧苗。歷经风雨，终于顺利种下今年的希望。

    林大叔走下插秧机，笑着招唿「志愿者们」：「辛苦大家了！都去我家吃顿便饭吧！」

    林二叔笑呵呵的。「都是自家农场养的鸡鸭鱼虾，吃个新鲜！」

    林大叔家院子大，屋里屋外摆了几桌。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讲虚礼了，坐下就开席。

    林大叔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姜初忘了品尝他带去的白切鸡，今天终于尝到了。

    鸡皮色泽金黄，鸡肉雪白，往姜葱汁里一蘸，肉嫩鲜美。

    满满一蒸笼的河虾，虾壳鲜红，大大的脑袋，长须长钳。这种虾很好脱壳，姜初尝了一只，虾肉是甜的，口感有些松软。

    还有一大盘紫苏蚬子，个头不大，很鲜。紫苏的味道很特别，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姜初吃得快，但是吃相斯文，让人看了胃口也好。隔壁桌的狼妖们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像是要连盘子都吃了。

    林颜的妈妈田韵还给准备了消食的饭后水果，是陈醋萝蔔和木瓜酸。腌得很入味，脆脆的。

    一顿，足以让人忘记隔阂。狼妖们叼着牙籤，和村民们谈天说地。

    酒馆老闆聊得上头。「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你家做饭那么好吃，尤其是那道白切鸡！改天一定要去我开的酒馆喝酒，我请客！」

    岁渊嗤笑一声。

    酒馆老闆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

    他的酒馆马上要倒闭了。还请客呢。

    林大叔喝了点酒，也有点上头，没注意到酒馆老闆的尴尬。「叔跟你说句心里话，你那家酒馆开在江边，我们现在还不敢去啊。我老爸之前就是在那附近撞邪生病，要不是我去庙里上香祈福，宽了他的心，他现在都起不来床。」

    林父说：「那时我在江边散步，突然冲出来一团黑影，把我吓得差点犯心脏病，回来就发烧了。我是真的怕啊，现在提起来都有点心慌。」

    「你们年轻，心火旺，不怕这些。」田韵说，「但长久在附近做事，最好也去上炷香。土地庙灵的，要不是土地爷听到我们的心愿，停雨了，我们现在还在发愁呢。」

    林颜笑道：「这位老闆不信这些，小玉说他开的酒馆连门口土地财神都没有。」

    田韵：「不信这些，还愿意和小师父来做义工，心是好的，土地神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林家人的关心让狼妖们有些不知所措。

    村民们遇到的麻烦，全都是他们造成的。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正视过一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所以他们肆意妄为，从不考虑后果。

    酒馆老闆张了几回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关心，心跟泡了酸水似的。

    他有些烦躁地搓了搓头髮，妥协似的嘆了口气。「其实，我们马上就要关店了。」

    林颜：「生意不是停好吗，怎么突然不开了？」

    「呃，」酒馆老闆说，「我们赚够钱，要去『进修』了。」

    去妖管局「进修」。

    「那挺好的。」林大叔和他碰了碰杯，「关店事多，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没什么要帮忙的。」酒馆老闆仰头喝光汽水，「土地庙很灵，你们不用担心会在江边撞邪了，大胆去散步吧。」

    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和人类和谐相处。

    但是今晚，可以是个例外的夜晚。

    谁叫晚风那么温柔呢。

    姜初看了眼时间，妖管局的工作人员马上要来交接了，他们还有一件大事没做。

    姜初看向酒馆老闆。「感谢信还没写。」

    狼妖们：「……」

    清了桌，借了林家小朋友的纸笔。狼妖们在姜初的监督下，抓耳挠腮地写感谢信。

 第14页

    狼妖们握着笔，一会儿苦思冥想，一会儿摸摸下巴，半天没有人动笔。

    气氛严肃，没有人敢打扰。田韵甚至送来了切好的水果，完全是家中小朋友学习的待遇。

    姜初小声对岁渊说：「看来他们内心很多感触，不知道该从哪儿写起。」

    这就叫欲说还休。

    岁渊：「高看他们了。」

    黄毛狼妖打破了沉默。「老大，感谢信要怎么写？」

    酒馆老闆：「可以在网上抄吗？」

    姜初：「……」

    你们比我还没文化！当初怎么好意思看不起我的？

    姜初：「不准抄。」

    一片哀嚎。

    林颜突然被委以重任，来指导狼妖们写感谢信。

    姜初问：「他们写得怎么样？」

    林颜委婉：「水准和我上两年级的表弟差不多，我表弟的字还略胜一筹。没事，相信小玉能充分感受到他们的心意，并且会很高兴地把这些信裱起来挂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

    狼妖们：！！！

    那岂不是公开处刑？路过的人和妖都能看见，太社死了吧？

    酒馆老闆捂住通红的脸。「如果能重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打那个赌。」

    林颜：「小姜师父，你们来这里之后，都玩什么了？」

    林大叔抢答道：「刚来两天，又张罗着给我们帮忙，哪有时间去玩！」

    「也是哦。」林颜说，「天气那么好，时间还早，你们要不要去逛逛夜市？」

    姜初：「哪里的夜市？」

    「钱岸夜市，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很好玩的！」

    酒馆老闆动了动耳朵，低声和姜初说：「钱妖经常在那边出没。」

    听到这个情报，姜初立马上心了。

    妖管局的工作人员准时抵达土地庙，带队的是个和善的中年妖，做事很利落。

    经过感谢信的教育，狼妖们离开的时候很配合，没有再闹出什么么蛾子。

    姜初活动了下手臂。「师兄，我想去夜市看看情况，你去不去？」

    「一起。」岁渊道，「你就穿这身衣服去？」

    姜初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袖子和裤脚都沾了泥点子。

    「我去换身衣服。」

    目送姜初上楼后，岁渊朝阿福招了招手。「我们加个微信。」

    岁渊扫了一眼阿福的微信名——aa福草本人。

    「你这名字……」

    阿福骄傲。「是我和姜初前辈一起想的，我们是cp名！」

    cp名？岁渊心里微妙地不爽了一下，他还没加上姜初的微信。

    加上好友后，岁渊给阿福转了一笔钱。

    阿福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岁渊前辈，您给我转那么多钱干什么？」

    岁渊示意他噤声。「去夜市我请客。」

    阿福不解。「那您为什么要提前转给我呢？」

    「你和姜初说，这是老土地神给你的钱。他老人家让你请我们两位后辈吃饭。」

    阿福差点被他绕晕了。

    这是想请客，又怕姜初不好意思，所以找了个周全的办法？守护神还挺体贴的嘛，和简歷完全不一样啊。

    「岁渊前辈，我虽然没出过几次门，但是经常听来往的香客聊天，很了解现在的物价。逛夜市的话，几百块就能从街头吃到街尾了。剩下的我给您转回去。」

    「不必转，先用着。」岁渊看向楼上，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想加姜初微信。

    然而——去夜市的路上，阿福一直在和姜初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岁渊一直没有开口的机会。

    夜市不算很大，但十分热闹，行人摩肩接踵。

    姜初心里惦记着正事。「好多人。酒馆老闆说钱妖经常在这里出没，应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我已经找到他的气息了。」岁渊握住姜初的手臂，「跟我来。」

    岁渊停在小吃街中央。「生意好的摊位老闆，都被钱妖标记了。」

    阿福：「要是不消除钱妖留下来的印记，他们的财运就会被陆续偷走。」

    岁渊：「我排队买吃的，在接触摊主的时候消除印记。」

    这是影响最小的方法。

    阿福适时表示：「老土地爷给我留了一笔钱，让我替他请客，你们随便点！」

    姜初很惊讶。「老土地神真是一个大方又温柔的前辈，要是有机会见面，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岁渊扬了扬唇角。「想吃什么？」

    姜初看了一圈，眼睛亮亮的。「我好多都没吃过，好难抉择。」

    岁渊：「那家烤生蚝的钱妖气息最重，说明它生意最好，味道应该很不错。」

    姜初：「有道理！那我们先吃烤生蚝。」

    阿福笑得肚子痛，在他们这里，再兇恶的妖怪也得发挥积极作用！

    岁渊去烤生蚝摊排队，他个子高出队伍一截，长相优越，引来不少注视。

    排在他前面的姑娘发现他后，果断搭话：「帅哥，我是直播公司的运营，你有没有兴趣当主播？」

    「没有。」

    连声音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攻音！运营姑娘继续游说：「以你的声音条件，不想露脸，当电台主播也ok，兼职也可以的。不如我们加个微信，你先考虑考虑？」

    「不考虑。」

    岁渊轻轻扫去摊主身上的钱妖印记，提着烤生蚝回去找姜初，运营姑娘的目光追随着他，看到姜初，眼睛一亮，马上追了上去。

 第15页

    运营姑娘看着姜初，脸肉眼可见地红了。「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岁渊明显感觉，这姑娘对姜初的态度不一样，她甚至没有提主播的事。

    岁渊安静旁观，心想，等姜初拒绝了，人走了，他也要说加微信的事。

    「可以啊。」姜初爽快地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岁渊难以置信，并以最快的手速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姜初的微信名——aaa开光福草护身符直销供应商。

    岁渊：「……」

    原来阿福说的「cp名」是这个意思，这算哪门子cp名，分明是带货的和货。

    好消息，加上好友了。

    坏消息，是企业微信。

    运营姑娘看到这个名字，也是眼前一黑，心情复杂表情尴尬。「帅哥，你是卖护身符的？」

    姜初点头。「有需要可以找我哦。」

    「……」

    反客为主了这是。长得那么帅，居然是个神棍。别说交个朋友了，合作也不可能了，万一他们在直播间卖护身符……

    运营姑娘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那我先走了。」

    等人走远了，岁渊问：「卖护身符？」

    「辖区里妖怪横行，我们总有顾不上的时候，福草是祥瑞，做成护身符可以保护香客，有机会可以推广一下。未雨绸缪先註册个企业微信嘛。」姜初哈哈一笑，「不过，取这个名字主要是觉得好玩。」

    岁渊「嗯」了一声。「再不吃生蚝就要腥了。」

    这家烤生蚝生意好是很合理的，生蚝个头很大，又新鲜干净，吃起来一点腥味都没有。姜初挑加了蒜蓉剁椒的吃，辣得吐舌头，又菜又爱吃。

    「接下来吃哪家？」

    「师兄想吃什么？」

    岁渊都没什么兴趣，随手指了一家饮料店。「想喝饮料。」

    别把人辣坏了。

    「好。」姜初想给岁渊改备註，发现他的微信名改成了「aaa福草护身符开光人」。

    「师兄，你居然改名了，看来你……」

    岁渊抿了抿唇。「什么？」

    姜初：「很支持我的护身符事业啊！」

    阿福：「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它包含着岁渊前辈对您的深深的同事情谊！」

    岁渊：「……」阿福，闭嘴。

    第09章 手心发烫

    岁渊随手指的那家饮料店，正在搞活动。

    店员拿着大声公在门口宣传。「限时活动，只要在照片墙上留下牵手照，就免费送饮料，先到先得哦～」

    门口的展示板上贴了很多照片，姜初看了一遍，发现不限制性别和关系。除了情侣照，还有男生和男生的照片。

    姜初当即决定：「我们也去参加合照活动吧。」

    阿福摇头：「我拍照过敏。」

    姜初：「还有这种过敏症状？」

    阿福连连点头：「我成精没多久，化形还不太稳定。大庭广众之下，要是不小心暴露原形就不好了。」

    姜初抬头。「师兄。」

    刚好有一对情侣来报名，两人站在打卡墙前，一边牵着手，一边对着镜头比心，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发出善意的「wow～」。

    岁渊这辈子都没做过这种事，抬脚就往店里走。「我请客，这就去买。」

    「现在免费送，不要浪费钱。」姜初抓住他的手腕，一熘烟跑到店员面前，「你好，我们可以参加拍照活动吗？」

    店员看看姜初，又看看岁渊，目光突然兴奋了起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上一组客人拍完后，店员马上安排姜初和岁渊去拍照。

    两人站定后，姜初发现岁渊有些僵硬，余光扫到前面的围观群众，明白了，师兄不善交际，可能不适应这种热闹场合。

    他怎么把这个忘了。姜初心里有些懊恼，靠近岁渊。「师兄，你要是实在不想……」

    岁渊主动牵住他的手，低声：「站好。」

    岁渊的手很修长，姜初早就知道了。岁渊的手有些凉，他现在知道了。

    两人靠得很近，姜初嗅到了初见时那缕幽冷的精怪气息。

    围观的路人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还有人发出了「wow～」「啊啊啊嗑到了～」的声音。姜初再迟钝，也感觉有些难顶了。

    手心发烫，分不清是谁在升温。

    「拍好了！」摄影师是这家店的老闆，笑得脸都僵了，「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姜初回过神来：「你说。」

    「我想拍一张对视照片当绘画参考，不商用的。如果你们愿意当模特，我会送一张超级vip卡给你们，一年内免费喝饮料哦。」

    这对小财迷的诱惑也太大了。

    岁渊：「你拍吧。」

    姜初：「不了。」

    两人异口同声，惊讶地看向彼此。

    老闆狂按快门！

    画面太赏心悦目，连店员和路人都在拍。

    姜初的眼睛很清澈，岁渊看了一会儿，别开了目光。「应该拍好了。」

    「拍好了拍好了，拍得特别满意，谢谢。」老闆是真的开心，「我们加个微信吧？我画画还可以，到时候把画发给你们。」

    岁渊：「我加你。」

    不仅拿到了免费饮料，还意外得到了一张vip卡，但是气氛似乎有一点点尴尬。

    岁渊没让这种气氛持续太久。「那个区域的钱妖气息变重了，过去看看。」

 第16页

    顺着气息追寻，他们找到了一家抓娃娃机店。

    在对街就听到有人在骂：「这也太坑了，投了一百多个币，一个都没抓到！」

    「连保夹都没有，这是我见过最坑的抓娃娃机。」

    「早就跟你们说了，这里的抓娃娃机上了避雷名单的，你们非不信。」

    走近一看，姜初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夹不到娃娃了。

    这家店里的妖怪气息特别重，这里的每一台抓娃娃机都由钱妖操控。财运不高的人永远都夹不到娃娃，不管花多少钱都是肉包子打狗。财运高的人，骗够了钱，再随便掉落一个娃娃，给顾客刻上印记。再找合适的时机，进受害人梦里窃取财运。

    机器里的娃娃琳琅满目，姜初却一眼看中了一只北极狐。雪白绒毛，圆滚滚的，一副不爽的表情。

    岁渊问：「想玩？」

    姜初点头：「想抓那只狐狸。」

    「帅哥，你们还是别玩了。」刚被坑了钱的男生劝道，「这些机器都被故意调过，骗钱的！」

    「我信你。」姜初对他笑了笑，竖起一个大拇指，「但是我们会整顿好这些抓娃娃机。」

    「怎么整顿？难道是高手？」几个路人听了挺感兴趣，也不着急走了，围在旁边看他们操作。

    阿福去买币，岁渊悄无声息抹除抓娃娃店里的钱妖气息，隔空调整了爪子的松紧度。

    「玩吧。」

    姜初投了一个币，瞄准胖乎乎的北极狐。

    爪子抓住北极狐的耳朵，围观的人齐齐发出了可惜的声音。

    「啊……这个北极狐就是很难抓的，身体圆滚滚的根本没有抓点。」

    「耳朵太小了，肯定会秒松。」

    在众人的注视下，爪子没有松，将胖乎乎的北极狐稳稳噹噹地送到了出口。

    路人惊呆。

    「我去！抓到了！」

    「我们玩的是同一台机器吗？」

    「也没用什么技巧啊，难道是我们之前垫的币太多了？」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姜初又玩了几次，每次都顺利出货。

    之前被坑了一百多的男生说：「这也太玄乎了，你换一台机器试试，要是还能抓到，我就相信这些机器被你整顿好了。」

    「好吧。」

    姜初测试了所有抓娃娃机，岁渊给他递游戏币，阿福在后面接玩偶。

    把游戏币消耗完的时候，阿福已经快被玩偶淹没了。

    这一堆娃娃吸引来了很多人，百抓百中，这谁能忍得住不玩！

    没过多久，抓娃娃机里的娃娃就被抓走了大半。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悉数抓空。

    被坑了一百多的男生用三个币抓到了三个大玩偶，心情舒爽。「运气真好，第一次碰到能整顿娃娃机的！」

    「这老闆活该，现世报了吧。」

    姜初三人已经离开抓娃娃机店，混入行人中，深藏功与名。

    玩偶实在太多了，阿福去杂货店买了两个大袋子，堪堪装得下。

    姜初：「你们要不要挑个玩偶做纪念？」

    阿福选了一根葱玩偶。「这根葱长得眉清目秀的。」

    姜初：不是很懂你们植物。

    岁渊挑了个圆滚滚的兔子，看起来和被姜初偏爱的北极狐是同系列。耳朵高高竖起来，和姜初警觉的样子很像。

    姜初戳了戳北极狐。「我要这个，长得像师兄。其他的放在庙里，送给有缘的香客吧。」

    阿福哈哈大笑。「您别说，这狐狸真的神似岁渊前辈不爽的时候！」

    岁渊挑眉：「我什么时候不爽。」

    「大多数时候……」阿福求生欲极强的改口，「只是看起来比较高冷！我知道！您的内心一直很火热的！」

    岁渊无语。「也没有很火热。」

    姜初安慰地拍拍他。「师兄，不用谦虚，你很火热！」

    岁渊：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岁渊打包完玩偶，忽然回过味来。

    姜初一眼就看中这只北极狐玩偶，并且表示非常想要。

    姜初说北极狐像他，在一堆娃娃中只留下了北极狐。

    那四捨五入岂不是，姜初很喜欢他这个前辈？

    岁渊的内心瞬间火热了起来。

    抓到娃娃的人是爽了，钱妖快要气死了。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土地和守护神，居然一路毁掉他的心血算计，让他损失了不知道多少钱。

    这一大笔帐，钱妖发誓一定要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据钱妖观察，土地神就是个普通人类，守护神和传言一致，妖力微弱，水平很一般，构不成威胁。

    钱妖把目光放到了旁边的套圈圈摊位上，心想：那就送他们一个绝对搞定不了的大麻烦。

    第10章 灵魂玩偶

    姜初和阿福跟着岁渊一路吃吃喝喝。

    「我宣布，这家的芒果炒冰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杨枝甘露好好喝，已经超越了芒果炒冰。」

    「这家牛杂不错，牛肚好有嚼劲，牛蹄筋油而不腻！」

    「炸鸡排好香！」

    ……

    「吃不动了，真的吃不动了。」姜初摸摸肚子，「师兄，申请中场休息！」

    「好。」

    夜市里还有一堆待消除的钱妖印记，既然姜初不想吃了，就让这些印记悄无声息地消失吧。

 第17页

    岁渊心念一动，在姜初看不到的地方，钱妖的印记一个一个地凭空消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元一个圈，有机会套中5000现金！」

    附近的套圈圈摊老闆一阵吆喝，明明没用扩音器，声音却在街道上空迴响，吸引无数人向摊位走去。

    阿福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呆呆地往摊位走去。

    姜初见他神色不对劲，拽住他的手。「阿福！」

    阿福如梦初醒，拍了自己一巴掌。「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你看那里。」姜初指向套圈摊，那里已经围了几圈人。

    「是钱妖在蛊惑他们。」阿福顿了顿，「钱妖几乎控制了整个夜市，我们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坏他的事，早就激怒他了。所以他要制造一个大麻烦，以牙还牙。」

    这件事明显就是沖他们来的，动静那么大，他们不可能不管。

    姜初：「我过去看看。」

    岁渊：「一起。」

    姜初嘱咐：「阿福，你比较容易受影响，留在这里等我们。」

    聚在套圈摊的路人状态都十分古怪，肢体很僵硬，表情却狂热，像一个个受摆布的牵线木偶。

    他们不停地掏钱买圈，但是谁也没套中放在中央的5000块现金。这些圈圈有妖气，在他们的手中留下了钱妖印记。

    「感谢大家的捧场，我决定反馈客户，随机选一个人，免费送他十个圈！」老闆踩在板凳上看了一圈，突然锁定站在边边的姜初，「那个穿白色短袖的帅哥，就你了！」

    老闆朝姜初丢出几个圈。

    这些圈圈在空中就散开，岁渊伸手，挡开了砸向姜初的圈圈。

    他隔着人群看了一眼摊主。

    摊主打了个冷颤，藏在眼睛里的一团妖气抖了抖。片刻，这团妖气变得更凶。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齐齐扭头盯着姜初和岁渊。

    那些散落在地的圈圈自动回到岁渊手上，姜初拿了一个。

    岁渊：「不想玩，也可以不玩。」

    「我想玩，别的妖怪我不敢夸口，钱妖的游戏，我未必会输。」姜初面向人群，笑容明朗，「可以为我让路吗？」

    受钱妖摆布的路人竟然听话地向两边让开。

    姜初随手一丢，圈圈果然自动套中了那叠现金。

    老闆把钱递给姜初，这些钱变成一条铜钱手绳，缠在姜初手上。

    掌声雷动，四周响起狂热的恭喜声。姜初看着一张张神情怪异的脸，仿佛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钱妖幸灾乐祸的嘴脸。

    许久，套圈老闆眼中的妖气消失了。人潮散去，所有人都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阿福追上来，一眼看到姜初手上的铜钱手绳。「这是什么？妖气好重！」

    姜初晃了晃手，铜钱丁零噹啷响。「钱妖的本体之一。他这是缠上我了，今晚一定会来找我。要是我能赢他，他撒出去的印记就会消失，要是我输了……」

    阿福紧张：「会怎么样？」

    「不知道。」姜初无声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这根铜钱手绳有些碍眼。姜初想和钱妖玩这个游戏，岁渊不会干涉，但他可以保证，姜初不会输。

    博弈暂停，他们打道回府。

    夜已经深了。

    姜初沖了澡，抱着那只胖乎乎的北极狐上楼。「我先去睡了，你们不用担心，早点睡吧。」

    姜初再三表示没事，阿福还是忍不住担心。钱妖那么奸诈阴险，土地神只是个弱不禁风的人类，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阿福：「姜初前辈，我给你守夜吧。」

    「用不着你，去吸收你的日月精华吧。」岁渊把阿福拎了出去。

    砰——大门关上。

    姜初朝岁渊挥了挥玩偶的爪子。「师兄，好梦。」

    「好梦。」

    阶梯亮起一团团柔和的光芒，为姜初引路，又在他身后熄灭。

    岁渊单手结印，分了一缕神魄，钻进了北极狐玩偶里。只要钱妖有动作，他能立刻知道。

    岁渊回房间，没走几步又回头，拎走了椅子上的那只兔子玩偶。

    岁渊刚躺下，电话响了。

    应龙来电。

    岁渊懒洋洋地接了电话。「说。」

    「请问是aaa福草护身符开光人吗？护身符怎么卖？」应龙哈哈大笑。

    岁渊非常干脆地挂了电话。

    应龙又打了过来。「看你改的这个名字，还以为你变开朗了呢，怎么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

    「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废话？」

    「不，是想关心一下我的朋友。」应龙笑得欠欠的，「听说你再就业了，新单位怎么样？和同事处得怎么样？」

    也就是没有正事了。岁渊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有一个朋友……」

    看来新单位很有意思啊，岁渊都学会无中生友了！应龙竖起了八卦的耳朵。「你这个朋友遇到什么事了？」

    「他想加同事微信，然后加到了企业微信。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就这？应龙有些失望，淡声道：「说明你这位同事，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不想和同事做朋友，希望同事下班后当具合格的尸体。又或者，他把你当敬重的前辈，甚至有点怕你，压根没想过你想加他的私人微信。你在妖管局吓哭过多少小辈，还要我和你一一细数吗？」

 第18页

    岁渊反驳：「不可能，我和……我朋友和他同事关系挺亲近的。」

    「举个例子。」

    「他同事想喝饮料，还和他一起参加了拍牵手照送饮料的活动。」

    「这位同事是什么物种？什么性别？」

    「人类，男性。」

    「那我懂了，你同事……哦不，你朋友的同事应该只是想喝免费的饮料，而当时又没有其他人选。」

    岁渊想到拍照过敏的阿福，脸黑了一分。

    应龙继续补刀。「如果他非常直男，同事之间握个手算不上亲近。」

    岁渊：「……」

    应龙：「你同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

    「我就说嘛，要是他知道，应该不敢找你去参加这种活动，毕竟你凶名在外嘛。」

    岁渊果断挂了电话。

    并闭上眼睛睡觉。

    几分钟后，他唰地睁开眼睛。

    姜初怕我？不可能，那条龙绝对在瞎说。

    岁渊让自己快速入睡，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感到身体一暖，唿吸有些不顺畅。他想摸一摸脖子，发现自己手太短了够不到。

    睁开眼睛一看，他正被姜初搂在怀里。

    看来是他一直想着姜初的事，不小心把灵魂玩偶唤醒了。

    姜初搂得很紧，这个姿势岁渊有些不舒服，控制灵魂玩偶爬了出去。

    姜初惊醒，迷迷煳煳地看了眼四周，把玩偶抓回来，把脸埋在玩偶身上，又睡着了。

    岁渊能感受到，姜初的气息拂在脸上。

    怕再惊醒他，岁渊不敢离开了，只是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

    「不要怕我。」他低声道。

    挂在窗边的鉴妖宝铃响了，姜初手腕上的铜钱红绳闪过一道妖异红光。姜初眉头轻皱，从美梦坠落钱妖梦境，岁渊跟了进去。

    「咚咚……咚咚……」

    姜初被敲门声吵「醒」，在梦中睁开眼睛。

    「开门，我来送钱了。」门外传来嘶哑的声音。

    姜初不急着开门，抱着玩偶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玩偶动了动耳朵，毛茸茸地扫过下巴，姜初抓住动来动去的耳朵，揉了揉。

    岁渊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姜初，放开我的耳朵。」

    「噢，抱歉。」姜初把玩偶举到眼前，「师兄？」

    「嗯。」岁渊说，「这里是你的梦境，钱妖在外面。」

    「我知道。」姜初表情恹恹的，「晾他一会儿。」

    岁渊现在才知道，姜初很可能有起床气。

    门外的钱妖不知情，还在幽声蛊惑。

    「我带来了很多钱，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哦。」

    「你很缺钱对不对？只能用破旧的行李箱，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行头，工资又低。」

    「只要有了钱，你就可以辞掉这份憋屈的、危险的工作，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的工作还可以啊，不憋屈啊，工资也没有很低吧。」姜初不为所动，非常清醒，「再缺钱也不能指望发这种横财，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岁渊轻笑。「师弟说得对。」

    等钱妖说到嗓子冒烟了，怀疑姜初根本没被拽进梦魇的时候，姜初才抱着玩偶，「怯怯」地打开一道门缝。

    长着长手长脚的铜钱怪物蠕动着，睁开一只血色眼睛，哀怨地看着他。「你让我好等。」

    姜初抵住门，露出害怕的表情。「你是谁？你长得好恐怖！」

    钱妖心中暗爽，土地神果然很弱，完全沉浸在他制造的梦魇中，分不清现实了。那么弱，竟然还敢挑衅他。

    「你仔细看看，我身上可都是钱，怎么会恐怖呢？这些可是最美妙的东西。」钱妖挤进房间，苍白而细长的手搭在姜初的肩上，咧开铜钱构造的嘴巴，「游戏开始了。这些钱随便你拿，你能拿得动多少，就拿多少。如果你拿不动，掉一个铜钱，就赔我……」

    「一天寿命。」

    第11章 爆点金币

    「掉一个铜钱就要给你一天寿命，这个代价太高了，我、我……」姜初演得渐入佳境，怯怯地抱着玩偶，看起来活脱脱一个胆小鬼，「我不能草率地答应你，你能不能换个别的条件？」

    钱妖心想：梦能折射人的内心，新来的土地神比我以为的还要软弱。看来，土地神在夜市挑战我的时候，完全是虚张声势，硬着头皮上。

    一个凡人被推上这个位置，一定很恐惧不安吧？

    想到这一层，钱妖稍稍消气，也放松了些。不过，他不打算放过姜初，他可是实打实地损失了一大笔钱。

    钱妖上下打量姜初，笑着劝诱：「你不用担心，你很长寿，完全付得起这个代价。」

    「你能看得出我的寿数？」

    「能看个大概。」

    姜初像是有些动心了。「拿走一个铜钱，你给我多少钱？」

    真是个贪财的胆小鬼啊。钱妖在心中嘲笑，声音却越发温柔。「一千。」

    「也就是说，在这个游戏里，我的一天寿命只值一千？」姜初把头摇成拨浪鼓，「太亏了，我不玩了。」

    钱妖还是第一次遇到讨价还价的，但他心里清楚，不管姜初把价格谈得多高，都不可能从他身上拿走一分钱。

    他爽快道：「那我给你一万。我从来没出过那么高的价格，你不要再犹豫了，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第19页

    姜初抱着的胖北极狐挑起了唇角。岁渊不知道姜初的详细计划，但他感觉，现在是姜初在蛊惑钱妖。

    自作聪明的豺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猎物设置的圈套。

    姜初还是没点头。「你不要着急，我觉得这个事还要再谈谈，先进来坐坐吧。」

    「……」钱妖也从来没遇到过，请他进去坐坐的。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钱妖一坐下，庞大的身体就把椅子压垮了。

    姜初看起来很怕他，站得远远的，目光委屈。「我只有一张椅子。」

    钱妖：「……」有点尴尬。

    姜初：「你那么有钱，会赔我吧？」

    梦境中的「房子」是姜初财运的化身，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代表着他现在以及未来拥有的钱。也就是说，这把破椅子，确实值几个钱。

    生意还没谈拢，现在得把人安抚住。钱妖做了个深唿吸，忍痛从身上拔下一枚铜钱，扔给姜初。

    「赔你两倍，能继续谈了吗？」

    虽然知道这笔钱会回到自己手上，钱妖还是像割肉一样痛。

    姜初把钱放在口袋里，眼眸弯弯。「谢谢啦。那么现在，请说明一下，你的扣命模式是怎么样的，是让我变衰老，还是把我的死亡提前呢？」

    对于钱妖来说，这两种方式没有任何区别，都能达到折磨姜初姜初的目的。

    他思索了一下，选了一个姜初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只会将你的死亡提前一些。」钱妖顿了顿，「你还能活很多年，而且，只要你小心一点，就能从我这里拿走很多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你不是得到了一枚铜钱吗？它很轻，对吧？」

    「也就是说，要是我输了游戏，很可能会在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终于能享受退休时光的时候，突然死去。」姜初犹豫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后悔，一万一天还是太低了，不值得我冒这个风险……你能再涨点吗？」

    钱妖没想到胆小的人更难应付！同时，他又能感受到姜初强烈的贪念，这样的人只要掉入陷阱，就会万劫不復。

    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钱妖干脆道：「我给你涨到五万！」

    「成交。」姜初露出无害的笑容，举起北极狐玩偶，「我把铜钱放在我的玩偶上，不算犯规吧？」

    钱妖一心只想快点骗到他的命，眼看要成功，根本不理会这种小事。「随便你，你拿个麻包袋来装都行。」

    「这个建议不错，那我拿个袋子来。」姜初找了个大袋子，来到钱妖面前，拿了一枚铜钱。

    「你看，我没骗你吧，轻轻松松，五万块就到手了。」钱妖引诱他，「再拿几个，你就能买到一辆不错的车了。」

    拿吧，拿得越多越好……

    姜初拿了一个又一个，很快就把袋子装满了，但一点都不沉。

    「你很有玩这个游戏的天赋，你的口袋还没装满呢，手上也能拿不少，哎，看来今天我要大出血啦。」

    钱妖眯起眼睛，藏住眼底的贪婪。他在等姜初把口袋装满，抓了满手铜钱，彻底沉迷在金钱中。到时候，他会突然施压，让铜钱落地，将姜初的小命攥在掌心。

    「这游戏是挺好玩的，我还能再拿点。」姜初把袋子挂在北极狐玩偶的小短手上。

    北极狐动了动手，那一大袋铜钱凭空消失。

    钱妖瞪大了他的红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姜初装傻。「这是我抓到的玩偶。」

    钱妖想起来了，这圆滚滚的雪白玩意儿，确实是他的抓娃娃机里的玩偶！

    钱妖警惕地看着北极狐玩偶，发现它身上有淡淡的妖气，里面隐藏着一道灵魂。钱妖明白了，那个臭脸守护神附身在玩偶上，暗中保护姜初。

    钱妖细想，既然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察觉到守护神，而守护神又没能唤醒姜初，说明——守护神弱得可怜！

    只是多了一个菜鸡而已，问题不大，正好一石二鸟。

    姜初：「你准备好了吗？我要继续了。」

    「你继续吧。」钱妖转了转眼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藉助外物了，只能把钱放在自己身上，不然我要亏死了。」

    「ok。」姜初摊开双手，歪头笑了笑，「那就请你到我的掌心来吧。」

    钱妖被这个笑晃了下眼睛，等他回过神来，庞大的身体已经缩得比姜初还小，并且越缩越小，最终变成苹果大小，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吸到了姜初的掌心。

    姜初把钱妖捧到面前，俯视他。「你变小之后，还是好丑啊。」

    钱妖大吃一惊，现在才明白，姜初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害怕、沉沦和贪慾都是装出来的！

    「你在演戏？」钱妖震惊得都不会挣扎了，「你不是很弱吗？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

    「我很了解你，你却对我知之甚少。这里是我的梦境，我的意志远比你想像的坚定，自然……」姜初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可以控制梦的走向。」

    姜初单手抓着钱妖，当着他的面解下铜钱手绳。「游戏结束，现在来数一数你身上有多少铜钱，一个铜钱五万块，你该付我多少钱？速速给我爆金币吧！」

    北极狐玩偶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其实胖得没有下巴）。

    姜初厉害吧？是我师弟。

    「你花那么多心思骗我，讨价还价，原来是早有打算。」钱妖牙齿都要咬碎了，就算拿出他所有积蓄也不够赔！这回真是倾家荡产，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第20页

    表面看，姜初是一个身体羸弱的凡人，实际上他聪明大胆、狡诈、拥有神明的意志，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实力。钱妖不得不承认，自己栽在轻敌上了。

    还好，他也是个狡诈的妖怪。

    「这次算我大意，我是欠了你一大笔钱，你找齐我的全部本体再来要帐吧！」

    钱妖放完狠话就想消失，但梦境完全受姜初掌控，他连这个都做不到。

    「想跑？我送你。」北极狐玩偶飘到钱妖面前，给了他一掌。

    钱妖惨叫一声，灵魂破碎。

    姜初从身后捧住北极狐的脸蛋，一顿揉搓。「师兄好勐！但是摸起来好软。」

    身后的尾巴不由自主地甩了起来，这副身体真是太奇怪了。岁渊扑腾两下，离开姜初的梦境。

    岁渊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挡了回来。

    岁渊很诧异，姜初对梦境的控制力竟然那么高，连他都困得住！难道这就是姜初被选为土地神的原因？

    「师兄别急，我这就解除梦境。」

    梦散去，姜初缓缓睁开眼睛，抱着岁渊坐起来。「师兄，你还在吗？」

    「嗯。」房间里亮起一盏灯。

    铜钱手绳已经断开了，枕边还有几枚铜钱。姜初把散落的铜钱拼在手绳上，剩下一个缺口。

    钱妖轻视他们，但忌惮土地庙，藏了一枚本体铜钱在别处。

    「师兄，钱妖挨了你一巴掌后，好像受了重伤。」

    「当时他被你困住，我才能伤他。」岁渊时刻不忘自己的废物妖设，「他伤得很重，又少了一大部份本体，已经不能再去害人了。你觉得，以他的本性，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姜初：「会以他的钱为筹码，去求助打赌名单上的其他妖怪，夺回他的本体。」

    「我们将计就计，再设一局，谁来抓谁。至于钱妖，你不用担心，他跑不掉了。」岁渊说，「我先回去了，你快睡吧。」

    可能是刚经歷了一个刺激的梦境，姜初有些睡不着了。夜里有些凉，他裹好被子，下意识把北极狐玩偶拽进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唰地睁开眼睛。「师兄附身过的玩偶，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冒犯啊？」

    姜初把玩偶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柜上。

    楼下，岁渊清晰地听到姜初的话，才想起他忘记断开和那只玩偶的灵魂连结了。

    他单手掐诀，正要召回那缕灵魂，忽然听到姜初翻来覆去的声音。

    睡不着？

    「反正师兄又不会知道，偷偷冒犯一下。」姜初悄悄伸出手，把端坐在床头柜上的玩偶拽进怀里，满意地闭上眼睛。

    这下轮到岁渊睡不着了。

    第12章 果园怪事

    姜初重创钱妖后，曾经被钱妖标记的人们安全了。

    手上的钱妖印记消失，他们陆续逃离混沌噩梦。

    小玉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前几天，她一直梦到自己和恐怖的铜钱怪物玩游戏，几乎把钱财输个干净。

    今晚，她又梦到了铜钱怪。它变得只有巴掌大小，没有强行和她玩游戏，而是哭哭啼啼地把拿走的财物还了回来。

    家具、电器、首饰……她的「房间」又恢復如初了。

    「你是不是去给土地庙烧过香？」

    「我记住你了。」巴掌大的铜钱怪哭着说，「我还会回来的，如果你再去给土地烧香，我会加倍报復回来！到时候我要拿走你的全部财产！让你厄运缠身！」

    以前梦到铜钱怪，小玉的思维总是迟钝的，身体也不受控制，任由铜钱怪摆布。这次小玉格外清醒，这个怪物显然是斗不过土地神，才会哭着把钱还给她。

    她一脚将铜钱怪踹出房间。「玩游戏作弊骗钱的没品妖怪，我才不怕你！我天天给土地爷烧香！有本事你就回来报復！」

    铜钱怪丁零噹啷地滚出去，掉落两枚小铜钱。

    小玉用力关上房门，铜钱怪在外面痛骂，伸长了手扒拉门缝，想把掉落的铜钱捡回去，却怎么也够不到。

    渐渐的，铜钱怪的声音消失了，小玉安睡了一整晚。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小玉感觉笼罩在头顶的厄运消失了，有种被神明庇佑的安心感。

    她早早来店里忙活，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给门口土地财神上一炷香。

    「土地爷，我昨晚梦到铜钱怪把钱还回来了，多谢您保佑，等我忙完一定去土地庙还愿。」

    门口的香火燃尽后，小玉接了一个电话。

    「林老闆，早上好，我们公司的员工还是想在你的店里订餐，订到我们做饭阿姨回来，你看可以吗？」

    峰迴路转！以为没戏的长期订单又回来了！

    小玉按耐住激动。「可以的，我把菜单给您发过去，你们选一下。」

    「好，我朋友的画室最近要办一场活动，要找场地，你们店能容纳30个人吗？」

    「可以的！」

    一大清早就来了两个大单，时来运转了！

    小玉挂了电话，激动得又给门口土地财神上香。

    「土地爷啊啊啊啊！太爱您啦！」

    姜初一大早就被祈福声唤醒，抱着玩偶往被子里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耳朵红红。姑娘，你的祈福声我真的能听到……

    而且，师兄也能听到啊啊啊！

    岁渊确实能听到，想到姜初尴尬的脸红的样子，他就想笑。

 第21页

    同样遇到奇事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林庭清早醒来，看到门口站着一头野兽，他看不太清，只觉得有些熟悉，心里也不害怕，还高声问了句：「你站在哪里干什么？」

    「你之前在江边差点被一团带闪电的黑雾撞了，我就是那团黑雾。」

    「我是个精怪，酒后失态才会让你看到，无心害你。我已经离开风竹了，你不用害怕，大胆去散步吧。」

    「你们家的白切鸡特别好吃，要是有机会，下次再来你家吃饭。」

    精怪说完就要走，林庭连忙喊住他。「你特意来和我解释，有心了，我不怪你了。你下次来，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做白切鸡！」

    精怪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凡人都是很脆弱的，为了请我吃饭，你可要活久一点啊。」

    精怪说完就消失了，林庭揉了揉眼睛，看到空中飘着一根发光的毛髮。他伸手去接，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毛。

    「年纪大了，什么事都遇得着啊！」林庭摸了摸后脑勺，「它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总感觉和它一块喝过酒。」

    掌心的那根毫毛被风吹走，一切仿佛幻梦。

    林庭确信这件事真实发过，在餐桌上和一家子说了一遍。

    林大叔说：「会不会是土地爷让它来的？要不然，它怎么会特意来一趟。」

    林颜一边喝粥一边刷手机，突然惊唿：「爷爷，你肯定没有看错！小玉刚和我说，她昨晚梦到怪物来还钱，今天一早就收到了两个大单。你们昨天不是让她去拜土地爷吗？她说谢谢你们，下次请咱们吃饭。」

    「土地爷显灵了。」林大叔说，「咱们要抓紧去庙里还愿。」

    林庭点头：「我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不然大家还以为江边闹鬼，不敢往那边去。」

    林颜：「是要说，等江边恢復热闹，小玉的生意也能更好点。」

    …

    「土地爷，你现在很受欢迎。」岁渊把早餐递给姜初，笑着调侃，「已经成为菜市场热门话题人物了。」

    「师兄，你就别调侃我了。」姜初咬了一口大包子，肉馅儿的，「倒是师兄你，昨晚没睡好？都长黑眼圈了。」

    想到昨晚，岁渊沉默了下。「认床。」

    阿福：「咱们这儿条件是差了点，要是睡不习惯，买个床垫改善一下？」

    「是要改善一下，我已经安排好了。」岁渊喝了一口在菜市场买的速溶咖啡，皱了皱眉。

    很快，姜初和阿福就知道岁渊都「安排」啥了。

    先是有师傅上门装了wi-fi，接着有人运来了各种家具和电器，进进出出……一天过去，条件简陋的小楼摇身一变，功能齐全舒适卫生。

    阿福很震撼：「岁渊前辈，您这是贴钱打工吗？」

    岁渊喝了一口自己泡的咖啡，舒展眉头。「这些都是从我家搬来的，不花钱。这些东西占用了公共空间，大家一起用。」

    阿福：「……」你骗谁呢，这些一看就是新的。

    姜初：「那你家岂不是搬空了？休假回家的时候怎么办？」

    阿福：「！」土地神你也太好骗了吧！

    岁渊：「休假的时候，你收留一下我？」

    姜初：「可以啊，但我家还没有现在的宿舍便利，你可能更住不惯。」

    「不会的。」灵魂玩偶的连结已经断开了，岁渊觉得，自己以后不会再失眠了。

    经过岁渊自掏腰包的一通改造，宿舍舒适了很多，新床软度适中，姜初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这晚，岁渊果然没有失眠，但是，他半夜醒了，并且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附身在北极狐玩偶里了。

    姜初的脸就埋在他的肚子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连着两日都是岁渊请吃早餐，今日姜初特意早起去买早餐。

    他打着哈欠下楼，碰到了准备出门的岁渊。

    姜初清醒了。「师兄，你每天都起那么早？」

    岁渊抬头，额发沾着水汽，眼下又是一抹青黑。

    「又失眠了？」

    「……认床。」

    「不是从家里搬来的床吗，怎么还会认床。」姜初给他出主意，「你不是拿了一个玩偶吗？要不你晚上抱着睡试试，我睡不着的时候都用这个办法。」

    想到那只有点像姜初的兔子玩偶，岁渊觉得这个方法不太行。昨晚肯定是意外，只要注意一点，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

    岁渊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姜初弯起眼睛。「我想请师兄吃早餐。」

    土地庙今日大扫除，他们一边打扫，一边记录待修筑、维修的地方。

    小玉和林颜一家相约来上香还愿，上完香，他们主动留下来，帮忙清理香灰残烛。

    来春祈的村民也加入他们，扫庭院，擦拭神像。

    阿福感慨：「好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

    「不用担心，以后会更热闹。」姜初说，「不细查不知道，庙里年久失修的地方那么多。」

    土地神殿门前的柱子开裂了，土地神殿的屋顶漏了一块，一到下雨就要拿水盆接水。北厢房的屋顶破得更厉害，庭院的地砖也烂了许多……

    岁渊：「小问题不着急，优先修屋顶和柱子。不然，到了雨季会很麻烦。」

    「就这样办吧。」

 第22页

    回到前院，姜初听到有人祈福。

    「土地爷保佑，昨晚我家果园莫名其妙倒了十几棵荔枝树，查了监控像是风吹倒的……看着太怪了，真的太诡异了，我心里不安啊。」

    这事听着是有点古怪。

    经营果园的杨千帆上完香出来，找到姜初。「小师父，我想捐一些果苗给庙里，你们看有没有地方种呢？」

    杨千帆听说土地庙最近特别灵验，他又遇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便想捐些果树，攒攒功德。

    「后院行吗？」

    「当然行！」杨千帆道，「我这就让把果苗送过来。」

    「我和你去拿吧。」姜初想去现场确认一下，是意外，还是「人」为。

    岁渊：「我也去，等我拿车钥匙。」

    到了果园，杨千帆带他们去挑果苗。

    「都是自家培育的果苗，很好养活。」杨千帆说，「小师父，我们加个微信吧，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给我发消息，我马上去帮你解决。庙里的树木花草有问题，也能找我！」

    姜初打开微信。「那太感谢啦。」

    杨千帆看到姜初的微信名，连忙问：「小师父，现在庙里有卖开光护身符？」

    杨千帆见姜初年纪小，以为他是来体验生活的，现在看来，可能是个专业人士。

    「现在还没有，你需要？」

    「需要，太需要了。」杨千帆脸色凝重，「其实，我的果园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杨千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强调：「一开始我以为是个意外，可能是地势原因招风……直到我去查了监控，那些果树是一下子全部倒下的，就像、就像被风颳了一巴掌！」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监控里看到了一个人形黑影，足足有两三米高，长长的头髮在风中飘荡。等我回过神来，黑影不见了，监控器莫名坏了，录像也找不回来了！」

    「其他人都不信，说我是伤心过度，眼花了。」

    岁渊：「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正是荔枝开花结果的时节，满园甜香。果树下还放着蜂箱。

    再往前走，十几棵负伤的荔枝树出现在眼前。

    「花期碰上雷暴雨，好不容易停雨了，现在又出这种事。这十几棵荔枝树是我一手栽培的，花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杨千帆嘆气，「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能不能活就看运气了。」

    岁渊看了看四周，在姜初耳边说：「有残余妖气，确实是风系妖怪。」

    风系妖怪，姜初第一时间想到了，狼妖给的名单里的某个妖怪。

    岁渊捡了一些叶子。「这些叶子上沾有它的妖气，如果它再次现身，我可以通过这些叶子知道一些信息。」

    「杨叔，我也不瞒你，这件事不是自然现象。」姜初问，「你回想一下，最近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或者，你有没有做过错事，得罪过什么人、小动物。」

    杨千帆听了有些害怕，绞尽脑汁想了想。「没有啊……我瞒着我老婆藏了九十六块七毛私房钱在鞋柜里，算吗？」

    「这个不算，你再想一想。」还有零有整的。

    「对了。」杨千帆说，「之前有只特别大的乌鸦到我家喝水，我养的狗想和它玩，摇着尾巴凑了上去，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打起来了。那只乌鸦特别凶，我怕它啄伤狗的眼睛，就用竹竿把它赶走了。但我真的没有伤到它！」

    难道那只乌鸦是这个妖怪的化身？

    「不清楚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繫。如果真的是因为这种小事，毁你十几棵树也算报復够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姜初说，「如果你实在害怕，就跟我回庙里，我给你做个护身符吧。」

    杨千帆毫不犹豫。「欸！我想要护身符！」

    离开的时候，姜初把手按在受伤的荔枝树上，轻声说了句。「希望你们能活。」

    回到土地庙，姜初唤来阿福，让他把手伸进墨里搅动一下。

    墨水沾上福草的祥瑞气息，姜初润了润笔，一笔画就护身符。

    庙里没有锦囊，姜初拿了一个抓娃娃抓中的小狗钥匙扣，把符纸和香灰藏进小狗玩偶里，递给岁渊。

    「师兄，你既然是护身符开光人，这道护身符就拜託你开光啦！」

    岁渊从来没见过这种形式的护身符，有点…可爱。

    岁渊握住玩偶，垂眸默念经文，并注入神力。

    掌中的玩偶闪过一丝灵光，气场完全不同了。

    姜初夸他：「开光人真有实力。」

    岁渊：「是姜老闆的符画得好。」

    阿福：「我呢？」

    姜初：「阿福，你是一棵好草！」

    阿福：「……」土地爷，你可真会夸草。

    杨千帆捧着小狗玩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又能感受到，这个小狗是有灵性的。

    「多谢小师父，」杨千帆拿出一个信封，「这是香火钱。」

    姜初摆摆手。「不用了，你已经捐了很多果树，又答应帮我们种，这道护身符赠予你。」

    「这怎么成……」

    姜初笑道：「你要是有心，等我们庙里检瓦的时候，再捐一片瓦祈福吧！」

    「好，到时候我一定捐瓦！」

    下班关门，三人去外面吃饭。

    姜初撸完店里养的小狗，乖乖去洗手：「师兄，算算时间，钱妖的伤是不是养得差不多了？」

 第23页

    「应该能支撑他去搬救兵了。」

    …

    「风崖，只要你帮我拿回本体，就能得到我的一半积蓄，那将是一大笔钱！」

    巴掌大小的钱妖站在悬崖边上的树枝上，对着洞穴极力劝说：「那小土地神特别弱，你只需要出一点点力，既能得到钱，又能支配参与打赌的妖怪们，这不是很划算吗？」

    「如果他很弱，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洞穴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怪手，奇长的手指拎住钱妖细长的脚，将它倒吊在高空之中，「如果我不帮你拿回本体，你的钱就会被天道分配到其他地方。你只给我一半，当我好打发？」

    铜钱被风吹得丁零响，钱妖忍耐着尖叫的冲动。「我给你八成！八成！那土地神就是个普通人，我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克制我的能力，但那个能力对你没有伤害！」

    洞穴里传出一声笑。「噢，那我就去一趟吧。」

    风崖根本不打算给钱妖分一毛钱。

    钱妖的钱现在是土地神的，即将是他的。

    第13章 屋顶飞了

    鸮声穿透寂静的山林。

    钱妖站在巨大的手掌上，展示身上的铜钱。「我的本体是一串铜钱手绳，一共四枚铜钱，长得和我身上的铜钱一模一样。」

    风崖评价：「难看。」

    钱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只能忍了。「土地庙是祥瑞之地，我们这样的妖怪进去，会被压制妖力。你化身乌鸦，潜入土地庙，悄无声息地把我的本体偷出来，我们的交易就完成了。之后，你再放开手脚收拾土地神和守护神。愿赌服输，只要你将他们赶出九木，我会替你做一件事。」

    「守护神。」

    「你没怎么提起他。」

    想到那晚那一掌，身上的伤口又开始作痛。对比土地神，那位摸不清底细的守护神更让钱妖忌惮。但是他怕说出来，风魔会反悔或者加价。

    「他就是个很弱的小白脸，没什么可说的。要不是土地神能控制梦境，抓住了我，他根本伤不了我。你不必在一他们，你只要化作乌鸦，悄悄的潜入……」

    「不过摔了个跟头，你竟然怕成了这个样子。区区一座土地庙，就算妖力削弱，我也能轻松收拾他们。」

    巨大的手掌收拢，风崖从洞穴中钻出，攥着钱妖飞向土地庙。

    钱妖快疯了，在风中大喊：「风崖，你快停下，别把动静闹太大，万一伤了我的本体……」

    风崖不顾他的阻拦，明目张胆地降临土地庙上空，冲着宿舍小楼颳起一阵大风。

    小楼的屋顶整个被吹飞，在即将撞上山林的时候，化作尘土。

    姜初惊醒，睡眼朦胧地看着天空。

    繁星点点，月光很亮。

    等等，我屋顶呢？

    姜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巨大的黑影蹲在墙上，奇长的双手垂进屋里。黑影的长髮在风中乱描，姜初看不清它的脸。

    但这个形象，和杨千帆形容的果园怪影分毫不差。

    风崖撩开长发，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凝视姜初。「吓傻了？」

    钱妖本来很忐忑，看到姜初被吓懵的样子，又有些暗爽。

    看来风崖说得没错，他把小土地和守护神想得太厉害了。正面刚，不给小土地用计谋的机会，才是上策！

    这次稳了！钱妖催促。「快找我的本体！」

    「急什么，已经是囊中之物。」

    风崖吹出一口气，平地起风，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刮上半空。

    抽屉、衣柜、冰箱……所有能收纳的物品都被打开，床被拆解，连姜初的睡衣口袋都被风翻了一遍。

    钱妖着急地搜寻，指着旧皮箱说：「我感应到了，在那里！」

    「啪嗒——」旧皮箱打开，飘出一串铜钱。

    「找到了！」钱妖狂喜，从风崖的手掌里爬出来，朝铜钱手绳飞奔而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风崖攥住了。「谁准许你去拿了？」

    钱妖被捏得几乎变形，在痛苦中恍然大悟。「你根本没想过帮我！」

    虽然他也只是在利用风崖，但自己被利用，就很不爽了。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风崖笑眯眯地说，「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找回本体的，但是有条件。我要你的全部钱，以及，以后你要听命于我。」

    钱妖长见识了。「靠！你比我还会剥削，比土地神还狠！任你摆布还不如去妖管局有前途！」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可惜你现在没得选了。」风崖招手，铜钱手绳飘到他面前。

    同时，屋子里的全部物品坠落。

    岁渊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姜初从半空坠落的这一幕。他紧紧抱着北极狐玩偶，飘荡的头髮遮住半张脸，衣服被风鼓起，背嵴像一张薄薄的弓。

    岁渊闪现到姜初身边，稳稳接住他，轻巧落地。

    屋子成了废墟，满地狼藉。姜初气唿唿地告状：「师兄，他拆了屋顶，还砸坏了好多东西！」

    「能报销。」

    姜初放心了。「师兄，放我下来吧。」

    岁渊没有松手。「你没有穿鞋，地上很多碎片。」

    风崖握住铜钱手绳，拍了拍手掌。「你们的同事情谊真是深厚，我都要感动了。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自己滚出九木，或者被我揍个半死，被抬出九木。」

 第24页

    岁渊没给他眼神，对姜初说：「搂住我的脖子。」

    等姜初抱好，岁渊腾出一只手掐诀。

    风崖忽然有种危险的直觉。虽然这位刚出现的守护神和钱妖描述的一致，是个看起来很弱的小白脸，但是风崖决定相信自己的自觉。

    他本能地松开了铜钱手绳，任由它悬浮在空中。

    但他忘了，钱妖还在。

    鹬蚌相争，钱妖觉得自己将是那个获利的渔翁。

    钱妖趁风崖全心戒备岁渊，将身体变成长长一条，抓住了铜钱手绳。

    「蠢货！」危险的直觉达到了顶峰，风崖第一时间松开了钱妖，并飞快逃离。

    钱妖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已经扔不掉铜钱手绳，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缠住风崖不放。

    而这时，岁渊已经念完咒语。

    铜钱手绳化作一个玻璃容器，将钱妖和风崖一起困住，不停地收缩，变成饮料瓶大小。

    一枚锈蚀的铜钱挂在瓶口，被风一吹，碰出叮咚响。

    风崖巨大的身体不得不缩成小小一团，他愤怒地踹了钱妖一脚。「蠢货，看你干的好事！」

    他以为土地神和钱妖的钱是囊中之物，没想到在土地神眼里，他才是「囊中之物」。

    动用钱妖的一枚本体铜钱，在法器上施障眼法。风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高明的法术。

    土地神和守护神早就设好了局，等钱妖自投罗网，而他傻乎乎地跟过来，纯送人头，买一送一了。

    钱妖不客气地骂他：「你是真菜啊，回想你那些吹牛逼的话，什么『轻松收拾他们』，什么『囊中之物』，结果在他们这儿一招都过不了，呸！我都替你脸红！你还不讲道义，想算计我，被抓了活该！」

    风崖彻底被激怒了。「你说谁菜？要不是他们耍心计，能困得住我？这种破烂法宝，能困得住我？」

    钱妖的目的达成了，继续激将。「有本事你打烂它啊！你出去啊！」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风崖的脸上长出尖长的鸟喙，用尽全力啄玻璃法器。

    「喀嚓——」法器裂开，风崖和钱妖都露出了喜色。

    「蠢货，这下你没话说了吧？等出去了……」风崖的话戛然而止，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感觉妖力在不断流失，伤势在不断加重。

    有一股极其强大，且具有邪性的力量压制着他，只要他再妄动一下，就会被抹杀！

    这个玻璃瓶绝不是低级法器，施加在上面的法术更是深不可测。钱妖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席捲全身！

    两个妖怪同时看向岁渊，他们眼中恐怖的煞神正屈膝蹲在土地神面前，握着土地神的脚腕，温柔地帮他穿上拖鞋。

    觉察到他们的视线，岁渊侧头扫了他们一眼，他眼中还有没收干净的柔和，风崖却被这道目光冻住，不敢动弹。钱妖……吓得变回了一枚铜钱。

    瓶中金光闪闪，这些光芒化作萤火，向四面八方飘散。

    「按照钱妖的契约，你找齐了他的本体，他的钱将完全属于你，但这些财运萤火在往外飘。」岁渊看着姜初的眼睛，「你把这笔钱给天道了？」

    「这些钱都是钱妖骗来的，应该归还天道，分配到合适的地方。」姜初展开笑颜，「师兄，我棒不棒？」

    「很棒，你是一个很称职的土地神。」岁渊也笑了笑，「天庭会给你发丰厚的奖金。」

    「真的？」姜初的眼睛瞬间晶亮。

    「真的。」

    等金光散完，风崖已经快被闪瞎了。

    姜初把宝瓶捧到面前，审问：「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参与打赌的妖怪之一，风魔。」

    「是我。」

    「你还和杨千帆家的狗打架，并记恨赶走你的杨千帆，昨晚潜入果园，吹倒了他家十几棵荔枝树。你承不承认？」

    和狗打架的事都被扒出来了……

    风崖有点尴尬。「我认。」

    「你还联合钱妖袭击我和守护神，掀飞屋顶，损毁财物。」

    「我也认。」

    岁渊：「乌鸦喜欢收集财宝，他应该挺有钱的，让他赔。」

    「特别好。」姜初敲敲瓶子，打了个哈欠，「你就在这里待着，我们明天再商量怎么罚你。」

    「天啊！」楼下传来阿福的惊叫，「怎么搞成这样了，两位前辈，你们没有受伤吧？」

    阿福早就被嘱咐过，今夜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靠近宿舍。动静那么大，他实在放心不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过来看看，一看吓一跳。

    姜初探出脑袋。「没事，非常顺利。」

    阿福上楼，看到一地狼藉，发愁道：「战况那么激烈，屋顶没了，床也塌了，姜初前辈，您今晚睡哪啊？」

    山风一吹，还真是有点冷。

    岁渊道：「住我房间。」

    阿福满意地离开了。

    姜初抱着枕头和玩偶，跟着岁渊回房间。

    岁渊洗手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他要和姜初住同一个房间，直到屋顶被修好。

    岁渊低头，用冷水洗了两遍脸，耳朵才退热。

    第14章 风魔扫街

    岁渊洗完脸出来，姜初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抱着北极狐玩偶，睡相很乖。沙发还是太窄了，他的腿放不下，小腿悬在外面，看起来有些委屈。

 第25页

    有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姜初没有带被子下来，冷得往沙发内侧缩了缩。

    岁渊轻手轻脚地抱起姜初，之前果然没有感觉错，他太轻了。看来伙食还要再改善一下。

    岁渊把姜初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掌着他的后颈，调整了下枕头。

    髮丝滑过指尖，很软。

    从刚才起，岁渊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很淡，但是很难忽略。

    好像是姜初的洗髮水的气味，岁渊低了低头，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扭头一看，被囚禁在法器中的风崖，正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忘记这傢伙还在了。

    岁渊眼中浮起一丝不耐烦，随手拿起一块衬布，罩住了玻璃法器。

    风崖：「啧。」

    「禁言。」

    话音刚落，风崖的嘴巴就闭了起来，像被拉了拉链。

    风崖：「……」这煞神！

    灯光熄灭，窗户无声合上，岁渊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沙发上还留有余温。

    这里也沾上了姜初的气味。

    岁渊看着睡得香甜的姜初，摸了摸后颈。

    好奇怪，认识第一天被姜初咬过的地方，好像又在发烫。

    他又睡不着了，像一只被其他小动物入侵领地的不安的猫。

    岁渊枕着一只手，给应龙发微信。

    【aaa福草护身符开光人：你以前出差，和同事住一间房的时候，会睡不着吗？】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潮酷boy应龙不仅秒回，还用信息轰炸了他。

    【我是一条霸总龙：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影响哥的睡眠。】

    【我是一条霸总龙：怎么，你要和同事出差？还要订一间房？】

    【我是一条霸总龙：你的装亲切游戏还没结束吗？什么时候那么好脾气了。】

    【我是一条霸总龙：我永远都忘不了，上次和你出差，助理错订了套房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岁渊忘了。

    【我是一条霸总龙：你说妖不睡一晚上也没事，让我滚出去玩，不要妄图污染你房间里的空气。】

    霸总龙发来一个骂骂咧咧表情包。

    「……」岁渊打字：滚出去玩，别污染我的微信。

    霸总龙当场气晕。

    【我是一条霸总龙：同情你的新同事，和你共事那么多天还没有辞职，他一定吃苦耐劳，脾气超好，有机会一定请他吃饭。】

    夸得不错。岁渊发了个大红包。

    【我是一条霸总龙：谢谢哥，我这就滚出去玩！】

    这条沙雕龙废话虽然多，但岁渊豁然开朗了。

    姜初那么乖，和他以前打交道的皮糙肉厚的妖怪不一样。

    别的妖怪不能闯入他的领地，姜初可以。

    他要做的是再收敛一些，不要泄露煞气，吓跑姜初。

    岁渊闭上眼睛，任由姜初的气息入侵他的整个领地。

    天刚亮，岁渊就醒了，他把姜初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回沙发上。

    洗个脸的功夫，姜初也醒了，盘坐在沙发上发呆，脑袋上支楞着两根呆毛。

    「今天想吃什么？」岁渊问他。

    「还不知道。」姜初揉了揉脸，去找鞋子，「师兄等我洗脸，一起去买早餐。

    上次一起出门后，姜初就喜欢上了清晨出门散步的感觉。

    「不急。」

    出门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屋顶，姜初还是狠狠心痛了下。

    「好好的一间房子被祸害了。」

    岁渊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拍照上报，顺便把土地庙要修缮的项目一起报上去。」

    「这个主意好！」

    之前土地庙无人问津，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现在他们立了功，也许上头会怜爱一下。

    今天要做两件事，一是处置风崖，二是写报告。

    早餐店开在榕树旁，树下摆了几张矮桌椅，坐满了晨起的上班族和小学生。

    姜初要了一碗牛腩汤粉，岁渊和他一样，又点了一笼肉包，一笼蒸饺。

    小店用料十足，碗面铺满了牛腩肉，还送了两块腩汁萝蔔。

    这边面食做得好的不多，但这家店的包子和饺子堪称一绝，面皮劲道，馅儿又够鲜。

    这顿美味的早餐给了姜初灵感。

    回去的路上，他拿出装着风崖的玻璃瓶。「我已经想好怎么处置你了。在移交妖管局之前，你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你搞的破坏你自己收拾，打扫土地庙宿舍的卫生。」

    「第二，去和杨千帆以及他家的狗狗和解。」

    「第三，上次我认识了志愿服务中心的人，他们最近的环卫义工岗位特别缺人，我回去就给你报名。我觉得这个岗位和你挺对口的，你正好可以去体验一下山顶之下，小小人类的生活。」

    「还有，如果时间赶得及，到时候你要帮忙修房顶。你不知道你毁掉的，都是别人的心血。」

    风崖抱着膝盖蹲在角落，一脸懵逼，安静如鸡。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风崖：「……」我踏马也想说话。

    岁渊这才想起来，没给他解开禁令。

    岁渊做了个拉开拉链的动作，风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有得商量吗？」这都是些什么恐怖惩罚！他甚至要去和狗和解！

 第26页

    和狗！和解！

    姜初笑得很亲切。「没得商量。」

    风崖磨牙：那你还问问问！而且，这明明是四件事！

    在阿福的监督下，风崖吭哧吭哧地打扫宿舍楼。

    阿福吃饺子，风崖捡垃圾。

    阿福嗦粉，风崖拖地。

    风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

    「臭狗，我不应该打你。」站在姜初肩上的乌鸦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和杨千帆养的金毛狗「道歉」。

    「汪汪！」小金毛完全没有生气，吐着舌头，尾巴摇得飞起。

    「你看看人家。」姜初说，「有点礼貌，拿出点态度来。」

    乌鸦超大声：「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还不行吗！」

    小金毛觉得好玩，直立起来，爪子搭在姜初的膝盖上。

    小金毛的毛格外的密，看起来十分柔软，姜初揉了揉它的脑袋。小金毛啪嗒一下，躺在了姜初的脚边，露出肚皮让他摸。

    姜初一边撸狗，一边批评风崖。「这小狗脾气多好，人家的本职就是看家护院，你来人家这里喝水，一言不合就干架。老杨为了保护狗才赶你走，你还怀恨在心报復他。让你道句歉，你还委屈？」

    岁渊看着在姜初手下愉快地眯起眼睛的小金毛，若有所思。

    乌鸦被他说得脸热。「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杨千帆就没有小金毛那么松弛了，不如说快吓疯了。

    他当然认得这只乌鸦。它的额头上有撮红毛，特别好认。

    杨千帆声音都颤抖了。「小姜师父，它不是乌鸦，是八哥？」

    姜初笑了笑，只说：「这件事到这里就算了结了，它说给你赔荔枝树。」

    小师父不能明说，杨千帆却懂了，这只会说话的乌鸦就是监控里的怪影！它是精怪！

    人不可貌相，小师父的道行居然那么高！

    杨千帆心里稍安。「不用赔钱，那十几棵荔枝树情况很好，就连伤的最重的那棵也恢復得特别好，一定是土地神在庇佑。」

    姜初也替他开心。「那就好。」

    岁渊想起，上次离开果园的时候，姜初触摸果树，留下了祝愿的话。

    才没过多久，那些濒死的果树就迎来了生机。难道是土地庙声望提高，姜初已经拥有神力了？

    杨千帆：「小姜师父，你给我的那道护身符，我带在身边特别有安全感，我亲戚朋友也想要，托我问问。」

    「太好了！」姜初说，「你转告他们，土地庙迟些日子要揭顶检瓦，首批护身符会赠送给捐瓦和做义工的香客。」

    杨千帆：「太好了，我一定把话带到！」

    志愿者服务中心被姜初的诚心打动，火速给风崖安排了义工工作。

    昨天，风崖还是威风凛凛的混世魔王，放眼九木也没几个妖怪敢惹他。

    现在，他是一名光荣的环卫义工，用双脚丈量九木。

    因为要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工作，在姜初的要求下，风崖化身人形。

    姜初对他可以直接参加灵异主题游园会的人形提了点意见，风崖不情不愿地改变了下，好歹不会吓哭路人了。

    瘦瘦高高，一头凌乱的长髮，遮住大半张脸，也看不清他长啥样。

    风崖手上戴着金箍，压制了大部分妖力。但他性格恶劣，姜初有些不放心，打算和他一起做义工。

    阿福举手。「姜初前辈，您还要写报告，我去吧！」

    戴着金箍的风崖，阿福足矣。

    姜初拍拍阿福。「辛苦你了。」

    姜初和岁渊把他们送到集合地点，志愿者小组的组长给每位义工都发了志愿者小马甲和小红帽。

    在姜初的催促下，风崖不得不穿上志愿者小马甲。

    姜初和组长握了握手。「我和师兄要回去工作了，他们就拜託你了，请多多关注一下风崖的表现。」

    组长很热情。「好的好的，没问题。」

    组长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阿福和风崖一组，跟着环卫工人陈阿姨一起打扫她的责任街道。

    陈阿姨很健谈，见风崖满脸不高兴，问了句：「刚才走的那个漂亮小孩是你领导？强行让你来体验的啊？小伙子，你要是不乐意干，就在这儿坐着休息吧。」

    「他不是我领导。」风崖拿了一把扫把，呵呵一声，「他是我祖宗，我现在什么都得听他的。」

    阿福：「咳咳！」别造谣！

    这关系有点复杂，陈阿姨不太能理解。

    见他愿意干活，阿姨也不说什么了，指导他们两句，抓紧时间干活了。

    风崖手中的扫把带风，轻轻一扫，沿途的落叶就自动归拢。

    阿福不甘落后，也唰唰地扫。

    陈阿姨埋头干活，回头看到他们的战绩，吃了一惊。「嚯，你们干活还挺利落的咧！长头髮的小伙，你叫什么名字？」

    「风崖。」

    「小风，你头髮那么长，干活热吧？」陈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头绳，「把头髮扎一下，你这都扎眼睛了。」

    普普通通的黑色绳子，不好看。

    阿福催促：「阿姨好心给你，快说谢谢。」

    风崖拿着小小的黑色发绳，扫了一眼陈阿姨汗津津的额头。「你很热？」

    「是啊。」陈阿姨擦了擦汗，「今天气温虽然不高，但是闷热，你们怎么挑这个时间来，很辛苦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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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崖抬起手，阿福预感到什么，赶紧阻止：「你别！」

    街道颳起一阵凉爽的风，树枝摆动，叶子簌簌落了一地，刚扫好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又散乱了。

    解了闷热，陈阿姨脸上却不见喜色。「好好的。怎么颳了那么大一阵风，唉。又得重新扫了！」

    风崖皱了皱眉。

    这阵风没有停下，悄悄转了转弯，把地上的叶子归拢到路边。

    「哎呦！好有灵性的风！」陈阿姨高兴地拍了拍手：「可真懂事！」

    风崖看到她眼中的光彩，愣了愣。

    人类好像永远都不会满足，可人类好像又很容易满足。只是一阵适时的清风，就能让她那么高兴。

    「你是不是不会扎头髮？」陈阿姨拍拍他的手臂，「小伙子，你低头。」

    羽毛对鸟类来说非常重要，不让任何人碰自己的羽毛是风崖的原则。

    「快点嘞，还有好长的路没扫。」

    风崖在陈阿姨面前低下了脑袋。

    阿福：「噗呲。」

    风崖磨了磨牙：笑屁啊！

    「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她说我扎马尾最好看。」陈阿姨两三下给他扎起长发，戴上帽子，将马尾从帽洞里掏出来，「帽子也要戴，别看树荫多，走来走去也容易晒伤。」

    风崖抬起头，没有散乱的头髮遮挡，这是相当秀气的一张脸。

    陈阿姨夸道：「这样清爽多了！」

    风崖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土地神的毒，居然觉得，人类偶尔也有些可爱。

    一天劳作结束，姜初准时来接人。

    陈阿姨和组长拉着姜初，你一言我一语地夸风崖和阿福。

    「态度好！」

    「效率高！」

    「是两位好小伙！」

    夸得两个妖怪耳朵通红。

    姜初笑笑：「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明天还要麻烦你们带他们，明天会早点过来。」

    「没问题啊。」陈阿姨笑着和他们挥挥手，「明早见。」

    风崖冷冷地站在一旁，就在姜初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拽拽地说了句：「明早见。」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明早见。

    「态度变了，看来活没白干。」姜初很欣慰，「走吧，老杨请我们吃饭。」

    风崖诧异。「我也有份？」

    姜初：「你还要扫好多天街道，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风崖：轻轻地碎掉了。

    第15章 迷雾降临

    饭后，岁渊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姜初，把你的东西搬下来吧，我把衣柜和桌子给你空出来了。」

    岁渊活了那么久，第一次发出这种邀请。

    看到更加整洁的房间，姜初才想到，在楼顶修好前，自己都要借宿在这里。打扰一晚上还好，要住那么久，他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姜初：「师兄，我还是睡客厅吧。」

    岁渊脱口而出：「客厅不方便，我去帮你收拾东西。」

    姜初想了想，住在客厅不仅会影响岁渊，还会影响阿福，那还是麻烦师兄吧。「不用啦，我没什么东西。」

    岁渊还是帮忙了，把姜初的日用品搬下来，放到一楼的卫生间。

    姜初把衣服挂进衣柜，旁边就是岁渊的衣服，比他的衣服大很多。

    姜初很羡慕。「要是我能随心所欲地化形，也想拥有师兄这样的体格。」

    岁渊正好听到这句话。「那你多吃点，我带你锻鍊。」

    姜初身形清隽，比例优越，只是太瘦。

    姜初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这份工作想要长久做下去，需要把体力提上来。「好，那就麻烦师兄了！」

    姜初洗完澡，探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师兄，我们的衣服放在一起洗吗？」

    「一起。」岁渊将视线从姜初清晰的锁骨上挪开，「你把头髮擦干。」

    好像玩水的小狗。

    小狗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噢，好。」

    浴室都是姜初的气息，这导致岁渊有些恍惚，一不小心用了姜初的洗髮水。

    姜初和阿福在院子里乘凉，吃橘子，看星星。

    岁渊出来的时候，姜初分了一半果肉给他。「师兄，吃橘子。」

    岁渊坐在他旁边，垂眸。「姜初，我用了你的洗髮水。」

    姜初凑近他，嗅了嗅。「用在师兄身上，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洗衣机正在工作，里面的衣服搅和在一起，密不可分。

    如同他们的气息在交缠。

    岁渊清晰地听到，自己渐快的心跳声。

    …

    翌日，姜初收到了天庭的回覆。

    「宣布一个好消息，上头通过了土地庙修缮的申请！人间的有关部门会对我们的工作提供支持。」

    阿福热烈鼓掌：「好！」

    「钱妖偷走的财运和钱，现在已经被天道原路退回。因为钱妖非常会理财，多出来的钱被捐到了各个公益项目，我们土地庙也收到了一笔修缮捐款。如果加上捐瓦的善款还不够，再去申请房屋修缮补助。」

    「另外，施工队明天会来抢修宿舍楼屋顶——用风崖的赔偿金来付款。」

    阿福再次热烈鼓掌：「特别好！上头办事效率好高！」

    岁渊抿唇笑了。小土地一单干了别人一年的kpi，天庭的办事效率能不高吗？

    风崖感觉自己的钱包不是很好，但是又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第28页

    姜初放下手机，唇边漾开笑意。「进展很顺利，我们可以发布捐瓦公告，制作护身符了。」

    经过杨千帆、林庭等人的积极宣传，土地庙最近小有声望，捐瓦公告发布后，不少居民前来添瓦。

    杨千帆带了一大帮亲戚朋友过来。

    杨千帆四处看看，没有看到那只兇恶的乌鸦，完全放松下来。「小姜师父，我有几个外地客户托我问问，能不能替他们捐一片瓦，结个善缘。」

    「没问题啊，有心了。」

    「我还想问问，能不能给我家小金毛也捐一片？」杨千帆摸摸小金毛的脑袋，低声道，「上次那事……我心有余悸啊。」

    「众生平等，当然可以。」

    「小玉，这就是你说的很灵验的土地庙？」琳琳看着老旧的门楼，难掩失望，「这也太……朴素了，哪里赏心悦目了，比市里的寺庙差远了。」

    「以前确实默默无名，最近还挺有人气的。」小玉牵着她跨进院子，示意她看向捐瓦处，「你看，要是不灵验，能有那么多人来捐瓦吗？我亲身经歷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反正你就跟着我参观参观，不捐瓦也没关系的。」

    琳琳一眼看到鹤立鸡群的姜初和岁渊，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你说得对，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俩神仙长得真好看！」

    小玉沖她挤眼。「嘿嘿，我说这里赏心悦目，没说错吧？」

    「确实没说错！」琳琳的态度发生了180大转弯，「走，捐瓦去！」

    近距离欣赏美貌去！

    捐完瓦，姜初让他们挑一个喜欢的平安符玩偶。

    琳琳挑了个便于携带的猫猫玩偶平安符，随手放进包里。

    琳琳本来打算在小玉家住一晚，结果项目出了问题，要临时回一趟公司。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琳琳晚饭吃多了，见天气凉爽，便打算骑单车回家，路上也好消消食。

    骑了一点多公里后，她进入老城区，这里树木茂密，导致路灯昏暗。时间还早，却没什么行人。

    人行道旁边是个老小区，围墙后面是一栋栋老式别墅。

    之前感到舒适的晚风变得凉飕飕的，扫过树叶的时候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听了叫人心里发毛。

    琳琳用力蹬自行车，本能地想快点离开这片区域。

    经过小区大门的时候，琳琳扫了一眼。

    玲珑府。

    好耳熟的小区名字，在哪儿听过来着？

    琳琳回想了下，隐约想起，是去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有人说要买婚房，几个同事就聊起了九木的楼盘。

    她听了一耳朵，后来江姐来了，说买哪儿都千万不要买公司附近的……玲珑府。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单车突然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停了下来。

    琳琳赶紧检查单车，没有掉链子，没有爆胎，也没有被电子锁锁住，但是无论如何都推不动。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了。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江姐后来说过的话。

    玲珑府附近的气场很怪，经常发生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比如走着走着平地摔跤、鞋子断跟、被飞石砸伤，路过的汽车甚至会无缘无故熄火……

    路边传来奇怪的声响，琳琳一看，一辆车子停在路边，像是突然熄火了。

    琳琳瞬间出了满身冷汗。

    那辆车子停下后，一直没能重新启动。琳琳当即决定，把故障单车停在这里，打车回家。

    她拿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又不是山上，这里怎么会没有信号？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琳琳顾不上那么多了，把单车往路边一停，快步走向斑马线。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四周忽然起了雾，从来没见过的大雾。路上的车子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停在路边的那辆尾号744的熄火车。

    渐渐地，大雾笼罩一切，寂静降临，只有玲珑府的大门清晰可见。

    她像是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744车主也发现不对劲了，满脸慌张地下车，手里还拿着手机和钱包。

    「阿妹，你要收过多少路费啊？」

    琳琳懵了一下，见他满头大汗，警惕地看着自己，突然明白了，这大哥把她当成作祟的鬼了！

    琳琳有些哭笑不得。「大哥，我不是鬼啊！」

    744车主听了没有放松，眼睛睁得很大，满眼恐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不信啊？」琳琳有点无语了，指着自己的脚底下说，「你看，我有影子的。」

    744车主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指着她的身后，用夸张的嘴形无声说：后面、后面！

    琳琳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后背发凉。

    她克制了回头的冲动，拔腿就往744车主身边跑。

    「你们出不去的……」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近得仿佛随时会追上来，抓住她的肩膀。

    琳琳跑得更快了。「大哥，你还愣着干嘛，你车里有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

    744车主发现，琳琳的包包在发光，不知道为何，这道微光让他感到很安心。

    744车主问：「你的包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都什么时候了……」琳琳低头，发现这道光确实不同寻常，她伸手一掏，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可爱的猫猫护身符。

 第29页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猫猫在她手心里做了个磨爪的动作，甩了甩尾巴。

    光芒大作，向四周发散。

    迷雾消散，光源和声音重现，他们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劫后余生，琳琳喘着粗气，头髮湿答答的贴在脸侧。她拉开猫猫玩偶的拉链，发现里面的符纸变成了一团灰。

    744车主擦了擦汗：「那个，阿妹，这个是什么东西，好犀利啊！在哪买的？」

    「在风竹山的土地庙，捐瓦送的。」琳琳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东西站在我后面？」

    744车主：「是一个背着笼子的靓女，凭空出现在你背后。对了，她也有影子的，但影子很奇怪，脖子长长的，不像个人影。」

    第16章 迷雾再现

    回到家，琳琳马上给小玉打电话，说了今晚的经歷。

    「吓死我了真的，就跟穿进恐怖电影似的！我现在说起来，都是满手的鸡皮疙瘩。」

    小玉感同身受。「我懂我懂，我之前连续做噩梦也是这种感觉！我的天吶，你这件事更吓人，还好你当时没有回头！」

    琳琳：「是啊。不过，那个大哥说站在我背后的是个美女，样子不吓人。」

    小玉：「就是怕对上眼了，会被缠上。」

    「那倒是。」

    「叔叔阿姨在家吗？要不我去你家住吧。」

    「在家呢，太晚了，你别过来了。」琳琳心里暖暖的，也没那么害怕了，「我就是想告诉你，土地庙送的护身符很厉害，你要随身携带，近期别去玲珑府那边玩。要是有亲戚朋友想搬去那边住，能劝就劝吧。」

    小玉：「好，我和我朋友说一声，让他们尽量避开。」

    琳琳：「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庙里拜一拜土地爷，和庙祝小师父说声谢谢。」

    小玉：「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能不能再求一个护身符！」

    琳琳握着猫猫玩偶护身符，想起它磨爪甩尾的样子，那一幕一定不是错觉。

    「我好喜欢这只小猫玩偶啊，要是能求到护身符，我想继续放在它身上。」

    熄灯之后，琳琳躺在床上，一直控制不住地回想发生在玲珑府的事，直到精力耗尽，才勉强浅眠。

    梦里，她又回到了迷雾之中。

    她听不到一点声音，路上只有她和那辆尾号744的车子。

    她走近一看，744车主被困在车里，惊恐地拍打车窗。看到她之后，744车主张大嘴巴唿喊着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车厢很快充满雾气，744车主的脸被迷雾吞没，琳琳只能看到他拼命拍打的手。

    琳琳着急地搜索能砸窗的东西，刚抄起一块碎石，后车窗降了下来。

    后座上有个高大的人影，隔着迷雾，她感受到了黏腻的注视。

    琳琳被一股力量吸到车窗前，一只冰冷僵硬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等你回来。」阴森男声贴着耳边响起。

    等你大爷！有完没完！烦不烦啊！

    琳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抡起手里的碎石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用了全力，也不知道砸到哪儿了，「他」的脑袋像雾一样散了，手还掐着琳琳的脖子。

    琳琳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掰，前排的744车主也来帮忙，但这只手就是纹丝不动！

    「等你回来。」

    ……

    「说完这句话，『他』就消失了，我从梦里逃出来，才凌晨四点，但我不敢合眼了。」琳琳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状态很差，「熬到天亮，我请了病假，脸都没洗就赶过来了，我觉得在这里才安全。」

    「您能看到吗，我脖子上的这个……」琳琳仰起头。

    岁渊从身后探过来，低声问姜初：「能看到吗？」

    上次他就猜测，姜初现在拥有了轻微的神力，这将影响姜初的方方面面。

    「能。」姜初描述得很详细，「你的脖子上有个细长的红色手印，其中大拇指的颜色深一些，接近黑色。」

    「我完全看不见这个手印，小姜师父，你果然有真本事！」小玉恳求，「昨晚就是你送的护身符救了琳琳，请您再救她一次吧！」

    琳琳眼角泛红，几乎要掉下眼泪。「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手印，它还是鲜红色，它正在渐渐变黑。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不在它完全变黑之前回到玲珑府，我就会死！」

    岁渊淡声道：「你说得不错，这是个很恶毒的诅咒，外力无法消除。距离完全变黑还有21小时，在这之前你必须回去玲珑府，寻机解除诅咒。」

    仅仅21个小时！琳琳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如果回去之后，『他』不肯解除诅咒，会怎么样？」

    岁渊：「它的确不会帮你解除诅咒，它的目的就是要你的命……」

    岁渊还没说完，琳琳脑中那根紧绷了很久的弦啪地一声断了，眼睛一翻就要晕倒。

    「挺住啊！」姜初连忙扶了一把。

    琳琳感觉体内注入了一股生机，缓了口气，清醒了些。

    姜初给她一个枕头大的柴犬平安符玩偶，让她抱着缓一缓情绪。

    「你别害怕，先听我师兄把话说完。」

    听到姜初这句话，岁渊扬了扬唇角，一向被说不近人情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你昨晚捡回一条命，应该庆幸。既然你求到我们这里，就不会让你死，慌什么。」

 第30页

    琳琳抱着玩偶，已经冷静一点了。

    「邪祟不喜白日活动，想要解除诅咒要等天黑之后，换个角度，天黑之前你是完全安全的。」姜初对她笑了笑，「而且，我们会一直保护你的。」

    姜初的笑容有安抚人心的作用，琳琳仿佛沐浴在晨光下，漂了大半天的灵魂终于附体了。

    姜初见她状态迴转，问道：「你说，昨晚在梦里听到的是个男声？」

    琳琳点头。

    「在玲珑府的时间，他完全没有出现，对吗？」

    「对。」

    姜初垂眸思考。「这个男人身体由雾凝聚而成，很可能就是操纵迷雾的邪祟。」

    那744车主看到的背笼子的美女，又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你还记得那个女声和你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语气吗？」

    琳琳想了想。「当时很害怕，没怎么注意……但是可以确定，没有梦里的男人可怕。」

    小玉头皮发麻。「所以，那个地方有两个鬼？」

    「他们不一定是鬼，也不一定是同伙，现在下判断还太早了。」姜初说，「744车主也在这个梦里，多半也被下了诅咒。你记得他的全部车牌号吗？以防万一，我们会想办法联繫上他。」

    琳琳背得一字不差。

    阿福提着早餐回来了，姜初帮忙打开。「我们会抓紧时间先去玲珑府附近调查，或许能找到关键信息和解咒的办法。你们先吃点东西吧，然后去补个觉，把自己折腾得没力气了，还怎么赢？」

    「您说得对！」琳琳没有胃口，但为了撑下去，她会吃得饱饱的，攒力气。

    岁渊揭开汤粉盖子，推到姜初面前。「小心烫。」

    姜初吃了几口，发现岁渊不动筷，托着下巴，用一种既欣慰又骄傲的表情看着自己，好笑道：「师兄，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岁渊直言：「因为，和你共事很愉快。」

    即使天天在一起，岁渊还是想感慨，小土地的成长速度太快了。神力增长迅速，思路清晰，一下就抓住了问题关键，并且能让陷入巨大恐惧中的当事人冷静下来，这种能力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对职场小白来说，得到前辈的认可真的很开心！姜初脸上的笑容放大，脑袋上的呆毛雀跃地晃了晃。

    「师兄，为你这句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不掉链子。」

    晨光落在他的眼里，碎金点点。

    坐在对面的琳琳和小玉看呆了，清风徐来，吹散了盘桓在心头的恐惧。

    她们心里浮起相同的念头，有这个人在，什么邪祟都会被灼伤驱散。

    吃完早餐，姜初安排琳琳和小玉去客堂休息。条件虽然有些简陋，但打扫得很干净。

    「清空思绪，在这里好好休息。」姜初给了她们两张毯子，把福草推到她们面前，「阿福会守在庙里，你们放心，他很厉害的，保护你的那道护身符，主要就是藉助阿福的力量。」

    小玉：「难怪我感觉阿福师父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姜初帮忙带上门，没走两步就看见穿着志愿者小马甲，靠在门柱上的风崖。

    风崖：「那个女人中了很麻烦的诅咒，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知道该怎么解？」

    风崖已知守护神深不可测，并且在刻意隐藏实力，恐怕连姜初也被瞒着。至于姜初，风崖完全不清楚他的底细。从钱妖分享的消息，和刚才的暗中观察来看，姜初像是体力不行，靠心计取胜的类型。

    用钱妖本体做诱饵的主意多半也是他出的。

    「目前还没有调查出来，但是我有b计划。」

    风崖真的好奇。「什么计划？」

    姜初亲切地拍拍风崖的肩膀，夸他：「你能力不错。」

    「……谢谢？」

    「今天给你请半天假，早点扫完街道早点回来。」

    「……」风崖有种不详的预感。

    姜初招牌笑容大放送。「今晚，我会把下诅咒的傢伙钓出来，有需要的话，你上。」

    风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忙？」

    姜初：「戴罪立功，可以酌情减轻对你的处罚。」

    一句话拿捏风崖！

    风崖秒变正义使者。「我最痛恨这些滥杀无辜的邪祟了，一点原则都没有，简直丢妖邪的脸。」

    姜初回头看向岁渊，比了个耶。

    计划通！

    岁渊给予百分百的肯定和夸奖：「合理利用手上的资源，很棒。」

    风崖：我知道你们在利用我，烦请不用说得那么大声！

    第17章 邪祟来源

    姜初通过系统找到了744车主的电话，电话打通后，开门见山道：「是744的车主吗？我是风竹山土地庙的庙祝。」

    「我是！！」744车主很激动，「我正在去风竹山的路上，马上就到了！你们怎么会主动找我……难道是，那个靓女去找你们了？」

    「是的，见面再说。」

    744车主是跑着来见姜初的，他眼睛通红，一看就是昨晚没怎么睡。

    见到姜初和岁渊，744车主脸上的焦急没有消失，又添了两分疑虑。「听声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没想到你们那么年轻。」

    这一行，太年轻显得没本事。

    「不要以貌取人啊，昨晚救了你们的护身符是我亲手画的。」姜初看着他的眼睛，「给我看看你身上的手掌印吧。」

 第31页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744车主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个靓女身上也有？」

    姜初点了点头。

    岁渊上下打量他，懒洋洋地说了句：「你的在右肩。」

    「这都能看到？真神了！」744车主打消疑虑，扯开衣领，露出半个红色手掌印，「凌晨做噩梦醒过来，我感觉肩上不太舒服，一看，有个血红血红的手掌印。今早，我问了我家里人，谁都看不见。」

    「这是个诅咒，现在剩下不到21个小时，你必须在此期间回到玲珑府解开诅咒。」姜初说，「我们正要外出调查，你可以留在庙里休息，等我们的消息。」

    「我现在实在坐不住，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调查？」744车主说，「其实我有个叔公以前住在玲珑府附近，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如果你不怕的话，也行。」

    「我真挺怕的，但我这个人太爱胡思乱想了，不做点什么，更怕！」744车主朝姜初伸出手，「我叫吴明，还不知道两位大师怎么称唿。」

    姜初报上大名，又道：「这是我师兄岁渊，你睡眠不足还是不要开车了，我师兄开车带我们去。」

    吴明点头说好，报上叔公家的地址。

    姜初：「你要不要给叔公打电话说一声，免得跑空。」

    「不用，我叔公开了家茶店，平时都在店里。」

    吴叔公的店离玲珑府大约一公里，吴明说，玲珑府刚建成的时候，叔公想过买那里的房子，后来听说了什么，就打消了念头，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到了吴家茶店，吴叔公果然在店里，和几个阿公阿婆品茶。

    吴叔公今年已经快七十了，看起来跟六十岁的人一样，说话中气十足。

    「明仔，你怎么有空带朋友来叔公这里坐，不用做生意吗？」

    「叔公，还做什么生意，我小命都快没了！」

    吴叔公见吴明面色苍白，印堂隐隐发黑，笑容沉了下去。「发生什么事了？」

    陈阿婆朝吴明招手。「明仔，你先坐下来，喝口茶定一定神，再细细说。」

    吴明请姜初和岁渊先坐，吴叔公见他对两人的态度太过恭敬，有些意外。「明仔，这两位是？」

    姜初乖巧回答：「阿公好，我们是土地庙的庙祝，这次是来帮吴明解决困难的。」

    「原来是庙祝师父。」吴叔公斟了几杯茶，神色更严肃了，「明仔，你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被诅咒了。」吴明一五一十地说了昨晚的事，用力搓了搓脸，「叔公，玲珑府太邪门了，你以前住在那边，是不是听说过什么传闻？」

    姜初：「阿公，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个邪祟的来源，才能找到解咒的关窍。」

    吴叔公站起来，背着手着急地踱步。「以前就嘱咐过你们，谷雨前后，尽量不要在晚上经过玲珑府那边，你怎么就不听呢？」

    「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啊！」吴明哭丧着脸。

    陈阿婆说：「我们几个老傢伙，以前都打算买玲珑府的房子养老的。那时候，我们认识一个叫杨金的风水师傅，他告诉我们，玲珑府那块地风水不好，让我们不要买。我们在附近住了好多年，也没感觉哪里不好，加上他又非常的年轻，我们都没有信他。」

    「结果没过多久，工地里就出事了。」吴叔公说，「有两个工人摔下脚手架，神智不清地大喊，一个喊『好多手』，一个喊『全是雾』。后来请了子虚观的道士去做道场，开发商花了好大的力气把消息压了下去。因为当时的工人经常买你陈阿婆家的盒饭，偷偷告诉她，我们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陈阿婆：「我们又回去找杨金，请他说清楚一些。他告诉我们，玲珑府那块地，在几百年前建过一座邪神庙。」

    姜初缓缓睁大眼睛。「邪神庙？」

    岁渊往红木椅背上一靠，懒懒散散地撑住脸颊。邪神？他倒要听听有多邪。

    吴叔公：「两位都是行家，应该都知道什么是邪神庙。这种庙呢，古时候叫淫祠，是居民自发建造，供奉的是惑乱人心的邪神野神。这一座庙叫做『石手庙』，供奉的是石手神。」

    「石手……」吴明摸了摸右肩，「叔公，这位石手神什么来头？听都没听过。」

    「这是杨金听他爷爷说的，说是几百年前，也是在谷雨前后，有人在山里挖出一只石手，栩栩如生。他以为能卖钱，就带回家了。此人当晚暴毙，没过多久，他的家人也死了。有术士说，这只石手可能是某个神像的一部分，埋在山里，日积月累吸收了不知多少邪气，就有了意念。当时的居民特别恐慌，为了不让它继续害人，只能建庙供奉。」

    「但是，石手神残暴贪婪，不满足于香火供奉，每年都会在谷雨前后杀一个人。再后来，这个石手神就被几位高人联手封印了，庙也被拆了。杨金的祖先就是其中一位，所以他从小就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还说这是他们杨家的天命。」

    吴明：「既然被封印了，怎么又跑出来害我？」

    「都那么多年了，封印的效力不行了。」吴叔公心里已经盘算着搬家了，但眼前还是保住侄孙的命要紧，「两位小师父，知道的我都说完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明仔？」

    姜初问：「你们和杨金还有联繫吗？」

 第32页

    「几年前他就过世了，也没有孩子，好像只有一个侄子，也没有继承他的手艺。」

    姜初：「我觉得石手神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吴叔公说：「这个故事很少人知道，除非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或者对灵异传闻特别关注的人。」

    姜初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闪，看向岁渊。

    岁渊也想起来了。「那个姓杨的游客提起过，只不过，他说的是『雾手神』。」

    他们刚到土地庙的那天，有两个游客来庙里避雨，和他们大聊特聊九木奇谭。游客小杨刚想和他们说一个关于「雾手神」的故事，雨就停了。

    吴叔公激动道：「没错，石手神还有一个名字，就叫雾手神，因为『他』总是在谷雨前后，大雾瀰漫的时候出现！」

    也是姓杨，那么巧？姜初马上给林大叔打电话，问他要到了小杨的微信。

    加上微信后，姜初省去寒暄，直奔问题。

    【aaa开光福草护身符直销供应商：小杨，你曾经和我提过『雾手神』，你是在哪儿听来的故事？或者，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杨金的风水师？】

    【杨藏锋：他是我叔啊！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故事。】

    第18章 邪祟附身

    姜初直接和小杨电话沟通。

    小杨有点懵。「小姜师父，你怎么突然问起雾手神的事，还知道金叔……」

    姜初和他简单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就是这样，我希望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雾手神的事。」

    小杨：「实不相瞒，你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完了。」

    「你家人从来没提起过，祖上封印雾手神的方式吗？」

    「没有，除了我爷爷和金叔，其他长辈从来没有提过雾手神的事。我长大后，金叔也很少提起了……」小杨话音一顿，「对了，金叔去世前，给我留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姜初眼睛一亮。

    小杨的思绪回到了杨金去世的那一天。

    杨家只有金叔承了祖上的手艺，能看风水能算命，左邻右舍都在悄悄议论，他是泄漏了太多天机，所以才会那么短命。

    金叔去世的那天，并不平静。

    小杨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差，他去医院陪金叔。一个苹果还没削完，金叔就让他别弄了，把一串钥匙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我家的钥匙，我无儿无女，这栋房子留给你。你想留着住也好，卖掉也行，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书房的保险柜里放着一样紧要的东西，你要留在身边。我死了之后，如果有姓闻或者姓张的人来问关于雾手神的事，你就把里面的东西给他们。在这之前，你不要私自打开保险柜。」

    小杨能感觉得到，金叔真的要走了。他握着那串钥匙，含着一大包眼泪问：「金叔，雾手神不是你们编的故事吗？」

    杨金看着他，长长地嘆了一声气。「锋仔，你自小就对这些奇谭好奇心爆棚，可惜没有继承我们杨家的才能，没有入这一行。这样也好，不用落得我这个下场，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好奇这件事，一世都不要靠近玲珑府一公里之内！」

    小杨不明白。「为什么啊？」

    杨金紧紧抓住他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要再问为什么，你快点答应我！」

    小杨吓了一跳，赶紧给他顺气。「好，好，我答应你！你不要激动！」

    听到满意的答案后，杨金就咽了气。

    「我听我叔的话，没有打开过保险柜，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存着什么。」小杨有点犹豫，「小姜师父，你没改过名字吧？你既不姓闻，也不姓张，我不能违反我叔的遗嘱，把东西给你啊。」

    「闻姓和张姓，应该是当年和杨家先祖一起封印雾手神的另外两家，你叔叔的意思是，如果闻姓或张姓的后人想要重新封印雾手神，你可以交出杨家保存的东西。」姜初说，「我们的目的就是封印雾手神，救人性命。小杨，我是土地庙的人，你可以信我。」

    从风竹回来后，小杨就隐隐感觉，当日在藏龙酒馆看到的黑影不是错觉，是姜初保护了他。今天的事，让他更加确信，姜初不是普通人。

    「好吧，人命关天，我可以把东西交给你。」小杨有些蠢蠢欲动，「我可以一起去吗？」

    姜初拒绝了他。「不行，你忘记你叔叔的遗嘱了吗？」

    「好吧……你在哪儿？我去我叔的房子拿了东西，给你送过去。」

    「我在玲珑府附近，你还是不要过来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姜初看向岁渊。「师兄，杨金肯定留下了封印雾手神的关键信息，我们这就去找小杨。」

    岁渊拿起车钥匙。「好，走吧。」

    「你们去吧……」吴明打了个哈欠，「我昨晚没怎么睡，实在太困了，留在叔公这里睡一会儿。」

    姜初疑惑地观察了下吴明的表情，他眼神躲闪，额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吴明怕得要死，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提出单独留下。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他被威胁了。

    也就是说，雾手神能透过诅咒手印监控吴明。和小杨的那通电话，也被听到了。

    雾手神能通过诅咒手印控制多少东西，还不清楚，但岁渊直觉，他们联繫小杨的事激怒了雾手神，它随时会对吴明发难。

 第33页

    岁渊当机立断，给姜初叫了一辆网约车。「我留下来，小杨更信任你，你去取东西。」

    吴明悄悄吐出一口气，安心了些。

    几分钟后，网约车到了，岁渊送姜初上车，把灵魂伞递给他。「带上它，我们就能共享声音和视野，喊一声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这可是师兄共感的灵魂伞！姜初小心翼翼地接过，规规矩矩地放到一边。「谢谢师兄。」

    姜初离开后，岁渊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单向屏蔽了灵魂伞。这样一来，他能听到姜初那边的声音，姜初听不到他这边的声音。至于共享视野，他目前还没有打开。

    有些噪音，还是不要让姜初听到比较好。

    「啊！！！」吴明突然抄起茶壶，用力砸向岁渊，满脸恐惧地大喊，「快滚开！放开我叔公！」

    岁渊不慌不忙地偏了偏脑袋，茶壶擦过他的耳朵，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吴明疯狂的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吴叔公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大声道：「明仔，你怎么了？我在这里啊！」

    「吴阿公，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岁渊淡淡地提醒道。

    吴叔公还没反应过来，吴明就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勐地推开他。「怪物！不要过来！」

    吴叔公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岁渊勾了勾手指，吴叔公被一股力量托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吴叔公扶着墙大口喘气。「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吴，这个后生仔好、好厉害啊！」陈阿婆看得很清楚，「他动动手指头，就把你送到那边去了！不然你肯定要摔跤！」

    「你们离他远一点，他现在被诅咒控制，陷进幻觉里了。」

    几位阿公阿婆非常听劝，马上相互搀扶着，跑得远远的。

    六阿公问：「后生仔，我们还能不能回家啊？」

    「可以。」

    阿公阿婆们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那口气又提了回去。

    阿公阿婆们心里出现了同样的想法：还是出去拿东西的那个小孩可爱！！

    一声巨响，茶馆的门自动关上。

    「吴明」阴阴地笑了两声，用一种低沉、阴森的语调说：「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明仔、明仔他……」吴叔公颤声问，「他是不是被附身了？」

    「嗯。」

    「哎呦，来喝个茶，怎么还撞上这种邪门的事！」刘阿公着急地抓了抓稀疏的头髮，「老吴，这件事完了，你得送我一罐好茶叶！」

    陈阿婆骂他：「命都要没了，还惦记茶叶！」

    吴叔公哭笑不得。「送送送，要是能熬过去，我送你们一人一罐好茶叶，再请你们去喝早茶！」

    「你们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应该给点教训。」「吴明」脸色一沉，竟然生出一股巨力，举起整张茶桌，砸向几个阿公阿婆。

    茶具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阿公阿婆们吓得尖叫，想跑，但是腿软，压根抬不起来。

    茶桌在即将砸中岁渊的时候，停滞在半空中，随后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岁渊闪现在「吴明」身后，将他拖到窗户前。「欺负老弱，低级邪祟果然上不得台面。」

    「吴明」暴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垃圾。」岁渊嘲讽一笑，拉开窗帘，让阳光晒在吴明身上。

    他刚才就发现了，这个垃圾邪祟，一直躲在阴影中。

    阳光一晒，「雾」就散了。

    吴明垂下脑袋，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被附身的时候，吴明还保留着一点意识，知道雾手神用他的身体做了什么。

    看到满地狼藉和受到惊吓的老人们，他痛苦地跪了下来。「几位阿公阿婆，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不孝，连累了你们，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担惊受怕。」

    陈阿婆赶紧扶起他。「傻孩子，快起来，这不能怪你。」

    「岁渊师父，我叔公他们不会有事吧？」吴明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面上，看岁渊的眼神像看救命稻草。

    岁渊：「不会。」

    「师兄，我快到了，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耳边响起姜初的声音。

    「嘘。」岁渊朝众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取消单向屏蔽，用平常的语调说，「刚才这边有点吵，我屏蔽了声音，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有。」姜初声音雀跃，「我看到小杨了，他站在路边等我！」

    过了一会儿，岁渊感到手心一暖，被轻轻握住。是姜初下车，撑开了他的灵魂伞。

    等姜初和小杨说上话，岁渊给阿福打了个电话，问他琳琳的情况。

    雾手神能通过手印附身吴明，自然也能控制琳琳。

    阿福回答：「一切安好。」

    岁渊确定了，雾手神的手伸不到那么远，吴明离玲珑府太近了，它才能侥倖得手。

    第19章 歪门邪道

    「这就是我叔留下来的东西。」小杨把帆布袋给姜初，「是个木箱子，我还没有打开。」

    「多谢。」姜初把伞搁在肩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小木箱。

    他看到了一块残缺的瓦当和一本古老的符书残本。除此之外，还有杨金留下的一些画符心得。

 第34页

    姜初草草扫了一眼，发现全是失败心得。

    「小杨，你的任务完成了。等事情了结了，我会告诉你一声。」

    「我开保险柜的时候想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叔喝醉酒，趴在桌上哭，他说封印雾手神是我们杨家的天命，但是他做不到，我们家没有人能做得到，愧对祖先。」小杨感觉心里压了一块石头，「小姜师父，我帮不上什么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甜品店买点吃的给大家，聊表心意。」

    姜初看向他说的甜品店，墙角有什么一闪而过。

    小杨：「好漂亮的小白猫！小姜师父你有看到吗？好像钻进巷子里了。」

    嗷，是猫啊。

    「不用买了。」姜初闻到面包甜香，咽了咽口水，「等事情解决完了……等发工资，我请你吃，就当是感谢你帮忙了！」

    回到茶馆，姜初发现这里有些不一样了。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姜初环顾四周，眨了眨眼睛。「茶几怎么不见了？」

    「您出去的时候，我被雾手神附身……」吴明嘴快说了一句，才想起岁渊不让乱说，又闭上了嘴巴，尴尬地笑了笑。

    姜初听清楚了，马上看向岁渊。

    岁渊顶不住他的目光，让吴明拉开衣领，露出肩上的手印。

    猩红的手印已经黑了一半，上面用毛笔随手画了一个克制的符咒。

    「在特定范围内，雾手神能通过手印附身，我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岁渊转移话题，「你带了什么回来？」

    姜初没有被带偏话题，认真道：「师兄，下次不要瞒着我做危险的事。」

    这是在担心他？岁渊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好。」

    姜初整理杨金留下来的笔记。

    「杨氏、闻氏和张氏将雾手神封印在一口枯井之中，将封印符咒刻在瓦当之上，一分为三，三家各保管一块，并将咒语连同对雾手神行之有效的手诀、符箓一併记载在符书上。」

    「此封印时效五百年，我实在不擅长画符箓，祖先留下的符箓，画了许多年，只有一个金光符小有所成……」

    岁渊翻到金光符这一页。「会画吗？」

    「没画过，试试。」

    岁渊从车里拿来黄纸硃砂和毛笔，姜初坐在前台画。

    这个符咒确实比护身符复杂许多，姜初画坏了两张。

    也仅仅画坏了两张。

    姜初不仅学会了金光符，还把残本中能克制雾手神的符箓都画了个遍，又跟着岁渊学了几个结印。

    要是杨金还在世，肯定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恐怖的学习能力！

    姜初把这些符纸贴在茶馆的各个角落。

    「这些都是杨金祖上留下来的符箓，有了这些，邪祟进不来。辛苦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们尽快完事。」

    有他这番话，阿公阿婆们安心不少，已经商量着做饭吃了。

    姜初拿起那块瓦当，随手在纸上勾画。「可惜找不到另外两家的后人，如果能完善这个封印符咒，会事半功倍。」

    岁渊道：「无妨，可以用抓风崖的法器，能困住风，自然能困住雾。」

    姜初点点头。「茶馆暂时安全了，我们先去玲珑府查枯井的位置。」

    吴叔公：「玲珑府门禁还挺严格的，我有几个熟客住在那边，我问问能不能带你们进去。」

    有吴叔公牵线，姜初和岁渊顺利以访客身份进入玲珑府小区。

    姜初不急着进去，和门卫聊了起来。

    「大叔，听说这里保留了一口古井，有没有这回事啊？」

    「你是从哪儿听来的？」门卫大叔的表情有些古怪。

    「听住在这里的朋友说的，但是他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姜初说，「我们对古井很感兴趣，想去参观一下。」

    「看你的样子，还是个学生吧？」门卫大叔看看四周，「你朋友听错了，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这里没有什么古井。」

    姜初又问了两次，门卫大叔嘴硬地咬定，小区里头没有古井。

    「好了好了，别堵在这里打扰我工作了，你们快去找朋友玩吧。」

    姜初知道从大叔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只好离开。

    看着他失望的背影，门卫大叔有些心软，提醒了句。「1栋附近在驱虫，烟雾大得很，没事不要往那边去。」

    姜初回头笑了笑。「谢谢叔。」

    门卫大叔忍不住又叮嘱了句。「早点回去。」

    「好嘞叔。」

    「从大叔的反应来看，他肯定知道一些事，枯井就在1栋附近。」姜初说，「师兄，我们过去看看。」

    「好。」岁渊撑开伞，将姜初护在伞荫中。

    1栋靠近小区北门，他们由南门进，要跨越整个小区。

    老小区大树多，一路上都有树荫，姜初道：「师兄，路上不晒，把伞收了吧？」

    「不急。」

    背后传来一股恶寒，姜初回头一看，树荫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蛇一样在阴影中走动追逐，抓向他的脚踝。怪手的指尖刚伸进伞荫范围，就被无形的力量吞掉了两根手指。

    「师兄。」姜初握住岁渊的手臂。

    岁渊停下，垂眸看他。

    只见姜初一脚踩中怪手。「师兄，我们先把这只手抓起来吧，它铺房顶一定又快又好！」

    「？？？」怪手想钻回地底下，却无法逃离，只能在姜初的鞋底下徒劳扭动。

 第35页

    「那就抓回去。」岁渊倾了倾伞，伞荫将怪手完全吞没。

    1栋。

    门口告示栏贴着一张通知，明日园区消杀驱虫。

    门卫大叔说谎了，为了不让他靠近这里。

    「喵～」一只黑猫蹲在门口，沖姜初叫了几声后，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他。

    姜初睁大眼睛。「师兄，小猫脖子上挂着一根钥匙！」

    岁渊：「是来带路的。」

    谁派来的不清楚，但肯定不是雾手神指使的。

    两人跟上小猫，来到一楼后面，找到了一扇很隐蔽的门。姜初解下小猫脖子上的钥匙，发现它身上黏着一根羽绒。

    姜初摘下这根羽毛，小猫拱了拱他的手掌，眨眼就跑远了。

    「师兄，你看这根羽绒，」姜初把羽毛送到岁渊面前，「好像有淡淡的妖气。」

    「是有，你很细心。」岁渊用手掌掌住他的指尖，吞噬这根带着妖气的羽绒，「我先收起来，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打开门，姜初看到了一口被墙壁密不透风围着的枯井，地上画着一个符阵，已经没了效力。

    太阳勐烈，枯井看起来很安分，但是姜初能感受到，脚下藏着庞大的汹涌的阴气。

    「就是这里了。」

    姜初拿出准备好的符纸，贴在井盖和门上，又将门锁了起来。

    下午，阿福带着琳琳和风崖来茶馆，和姜初汇合。小玉因为牵扯得不深，留在土地庙等消息。

    吴叔公还通过关系，请来了子虚观的刘道长。当年玲珑府动工出事，开发商请了道士来做道场，其中一位就是刘道长的师父。他听说和玲珑府相关，马上放下手中事务，赶来帮忙。

    这位刘道长有些真本事，看到岁渊和风崖后，行了个拱手礼。「看来事态复杂，我道行尚浅，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两位前辈尽管吩咐。」

    岁渊指向姜初。「听我师弟差遣即可。」

    风崖哼了一声，默认了。

    看到姜初，刘道长着实吃了一惊。这个年轻人就是个顶漂亮的普通人，竟然能让这两位听命于他！

    姜初超有礼貌。「有劳道长走一趟了，我经验不足，还要麻烦道长提点呢。」

    这个「食物链」真是太复杂了，刘道长忙说：「谈不上提点，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姜初拿出一支符笔。「师兄，以防万一，你先给琳琳画个克制符。」

    岁渊挽起袖子，让琳琳抬头露出脖子上的手印，一笔画就克制符。

    刘道长嘆为观止。就这一笔，够他研究个十几年了。刘道长无缝切换到了实习生状态。

    人到齐了，阿公阿婆们用店里现有的食材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唿大家坐下吃饭。

    人陷入绝境的时候，是真的会很平静。

    陈阿婆说：「就算被厉鬼缠上，也不能饿着肚子嘛。快尝尝这个红烧排骨，我的拿手好菜，以前一出锅马上被抢空的！」

    此言一出，所有筷子都伸向这一碗红烧排骨。姜初抢了两块，给岁渊分了一块。

    吴叔公很会挑食材，排骨肉多，肉质嫩滑，陈阿婆把控火候的功力深厚，把排骨肉炖得入口即化，非常下饭。

    姜初很少坐在那么热闹的饭桌上，他看着众人复杂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村民们被雾手神支配的那一天。

    雾手神将那么多人牵扯进来，或许就是想让大家恐惧，像数百年前一般立庙供奉他。

    姜初啊呜一口，吃掉剩下的排骨，眼睛里冒出熊熊火焰，比外面的晚霞还精彩。

    歪门邪道也想抢我的香火，没门！

    岁渊偏头看他，小师弟不知道在想什么，像只气鼓鼓鼓鼓鼓的飞机耳小猫。

    岁渊以出剑的速度伸筷子，给小猫抢到了一只新鲜出炉的鸡翅。

    小猫马上多云转晴，专心啃起了鸡翅，还抽空给岁渊点了个贊。

    晚饭过后，天色渐暗。姜初让阿福留在茶馆，照顾阿公阿婆们，剩下的人出发玲珑府。

    汽车抵达玲珑府大门，天已经完全黑了。吴明和琳琳身上的诅咒掌印变回了鲜红色。

    「你们按照要求回来了，掌印又被师兄的符压制着，死亡危机暂时解除。但是，雾手神一定会千方百计要你们的命，我们要在凌晨三点前解开诅咒，否则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姜初嘱咐：「下车之后，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情，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尽量不要离开我们身边。」

    琳琳和吴明已经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回到这里后，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我做好准备了。」琳琳紧紧握着小猫护身符，做了个深唿吸，眼神逐渐坚定，「我相信你们。」

    车门一拉开，大雾瀰漫，瞬间将他们拉进另一个世界。

    第20章 这个疯子

    几只惨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抓住了琳琳和吴明的双腿。

    坚硬的砖石地面变成漆黑的沼泽地，一点一点吞噬他们。

    姜初拉住琳琳，沼泽马上流动到他的脚下，吞没他的双脚。

    湿冷黏腻的淤泥挤压着皮肤，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骨缝，身体不断下沉，姜初切身体会到了琳琳和吴明这两天的恐惧。

    半只脚跨进鬼门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呢？他们只是在普通的一天，路过了封印雾手神的地方。

 第36页

    琳琳尤其倒霉，好好一个休假日，玩到一半临时回公司加班，已经很累了，还要无端被诅咒、被剥夺睡眠。今天请假没准还要扣工资。

    天杀的雾手神，太可恶了！姜初心头升起一股怒火。

    「别气。」岁渊掌住姜初的后颈，给炸毛小猫顺毛一般揉捏了下，垂眸念了句咒语，地上的沼泽迅速缩小。

    姜初被安抚好了，看向风崖。「该你表现了。」

    「是是是，我的祖宗。」风崖抬手，颳起一阵风，吹散了周遭的雾气。

    雾气一散，他们又回到现实世界，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偶尔还有人回头看向他们。

    琳琳和吴明脸色很差，那种冰凉黏腻的触感还留在皮肤上，像是被毒蛇舔了一口。

    但风崖露的这一手，也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胜算很大！

    「干得不错。」姜初拍拍风崖的肩膀，「再接再厉。」

    「别用这种夸狗的方式。」

    有那么一瞬间，风崖感觉自己和杨千帆家那只小金毛没什么两样。

    姜初：「你的错觉，你哪有狗可爱。」

    风崖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被姜初骂也就算了，岁渊还用一种「不识好歹」的目光看着他。

    风崖气不过。「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想给姜初当狗？」

    「……闭嘴。」岁渊送给风崖一个禁言大礼包。

    「什么狗？我现在没有养狗的打算。」姜初根本没听清风崖说了什么，他现在一心想着收拾雾手神，「风崖，你不是说最看不起这种滥杀无辜的低级邪祟吗？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收拾它！」

    风崖说不了话，腹诽：我绝对没有说过雾手神低级。

    姜初：「你怎么不说话？」

    风崖目光哀怨，指了指岁渊。

    「我师兄怎么了？」

    「他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收拾雾手神。」岁渊解开风崖的禁言，对他微微一笑，「是吧？」

    风崖敢说不是吗？风崖：「是是是，我一定把雾手神揍得满地找牙主动躲回封印里痛哭流涕过了一千年也不敢出来谋财害命。」

    姜初：「很好！觉悟很高！但是你应该打不过他，你的任务是及时吹散雾手神的雾，不要让他有机会把我们拉进雾中世界。」

    「我打不过他？」风崖被一句话点爆了。

    「这是我的评估结果。」姜初说，「白天我们趁着阳光，在封印雾手神的古井上贴了符，本来以为能削弱它的能量。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目前看来没什么效果。这种情况下，你对上它确实没什么胜算。」

    风崖冷哼。「就算它完全冲破封印，我也会把它打得满地找牙。」

    姜初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去古井的路上，怪手又出来骚扰了两次，被急于表现的风崖干脆利落地收拾了。

    快到1栋的时候，一只黑猫挡在路中间，竖着尾巴，焦急地叫唤。

    「有妖气。」风崖刚抬起手，就被姜初按下去了。

    「这是给我们送过钥匙的小猫，妖气是沾了别人的。」

    风崖：「别人？谁？」

    「一个暗中相助的妖怪。」姜初说，「如果我没猜错，它又给我们送来了『钥匙』，我跟过去看看。」

    风崖：「也可能是陷阱。」

    姜初：「猫的眼睛不会骗人，它在着急。」

    岁渊：「一起去。」

    姜初摇摇头：「情况不明，所有人一起去太冒险，师兄留下来保护其他人。」

    风崖自告奋勇。「我和你去！」

    岁渊按住风崖，把灵魂伞递给姜初，点名刘道长。「你和我师弟一起去。」

    刘道长马上答应。

    两人跟着小猫离开后，风崖不满地盯着岁渊。「你不放心我和姜初单独行动？」

    岁渊给了他一个「自取其辱」的眼神。

    风崖：「……」

    姜初跟着小猫左拐右拐，穿过架空层，到了一片幽暗的草地。

    姜初闻到了一种很古怪的香灰和泥腥混合的味道。

    走近一看，一个青年瘫坐在灌木丛前，脸色惨白，眼中一片血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黑色抓痕。

    他周围撒着一圈香灰，两只怪手在香灰外面游走，虎视眈眈。

    听到脚步声，那两只怪手同时转向姜初，受伤的男人也抬起头来。

    怪手发现姜初，立马变得狰狞，飞快地沖向姜初。

    刘道长拿出桃木剑，一剑刺穿一只怪手，正要解决第二只，没想到姜初比他还快，竟然踩住了怪手的手腕。

    怪手扭来扭去，碰不到他分毫不说，连潜回地底都不行。

    姜初撑开灵魂伞，把怪手收进去，嘴里念叨着：「抓回去铺瓦。」

    刘道长目瞪口呆。

    受伤的青年感到震撼。

    抓怪手回去铺瓦，这是什么阎罗王操作！

    「你伤得有点重啊。」姜初蹲在青年面前，手掌拂过他的伤口，「快点好起来吧。」

    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祝福，青年却感觉如沐春风，痛苦缓解了不少。

    刘道长没有穿道袍，但是太极髻和仙风道骨的气质暴露了身份。青年问：「道士？」

    刘道长：「正是。」

    青年猜测道：「为古井封印而来？」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姜初说，「你是闻家还是张家的？」

 第37页

    青年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在这个节点，那位神秘妖引他来救的人，一定是对封印有用的关键人物。

    姜初：「我们要重新封印雾手神，杨家的瓦当在我这里，你知不知道另外两块瓦当的下落？」

    「我姓闻。」闻轻舟从包里拿出一块残缺的瓦当，「我和小张一起来的，我们最近家宅不宁，想来和雾手神的『復活』脱不开关系，所以决定将它重新封印。但我们低估了雾手神的兇恶程度，小张被他控制，撕掉井盖上的符咒，之后不知所踪！我侥倖逃脱，被逼到了这里。」

    闻轻舟抓住姜初的手腕，恳求道：「两位本事在我之上，如果能救出小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会尽力，你先在这里休息，别到处乱跑。」姜初记下瓦当上的符咒，给他塞了两张护身符。

    带路的黑猫已经不见了，姜初和刘道长原路返回。

    姜初和大家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脚步匆匆地往古井赶。「小张多半被雾手神抓了。」

    「小师父，我师父曾经和雾手神定下百年之约，现在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它违约伤人，对我师门有所亏欠。」刘道长说，「一会儿我以这个为条件，和雾手神谈判，要求它放人。」

    姜初想了想：「可以试试。」

    关住古井的门锁被破坏了，撕碎的符纸洒得到处都是。

    刘道长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级别的邪神，他调整唿吸，掐诀念咒，请邪神现身。

    井盖砰砰作响，一只只惨白的手从缝隙中钻出，顶开井盖，相互缠绕，形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在冷冷的月光下，像一只石刻的手。

    巨手张开手指，掌心裂开两道沟壑，看起来像掌纹，又像是眼睛和嘴巴。

    黑雾瀰漫，雾手神将所有人拉入雾中世界，幽幽开口：「你们……」

    风崖掀起一阵风，吹散雾气，他们回到狭窄的围墙内，阴森的氛围瞬间打了个折扣。

    风崖吐槽：「都是妖邪，你装啥装，说个话还要给自己搞个阴森气氛，要不要再给你播放一阵阴森的背景音乐啊？」

    雾手神：「。」

    刘道长上前一步。「玲珑府建造之时，我师父和师叔来做此地做道场，他们满足了你提出的条件，你也答应沉寂一百年，为何违约？」

    「你说这件事啊。」巨手散成一团黑雾，又凝聚成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发出恶劣的笑声，「我骗他们的。我当年的要求是，附身在他们身上一个月，体会人间滋味，然后就乖乖沉寂一百年。那一个月当真美妙，让我更加确定，我要脱离封印，重临人间！」

    「所以我悄悄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诅咒……一点一点蚕食掉他们的性命，用这些能量冲破了当初立下的百年约定。」

    「竟然是你杀死了我师父和师叔！」刘道长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般血淋淋，雾手神的邪恶真是罄竹难书！

    刘道长持剑杀了上去！

    刘道长这把剑是子虚观的镇观之剑，气势不凡，但雾手神没有避开，化作黑雾将他吞没。

    风崖颳起大风，把雾吹散。

    刘道长从半空摔下，姜初喊了一声，风崖才不情不愿地把人接住，放到地上。

    刘道长身上好几个漆黑的手掌印，人已经晕了过去。

    又是风，可恶的风！雾手神藏在暗处，理清了现在的情况。

    只要弄死姜初和岁渊，剩下的人全都是他唾手可得的祭品。

    回顾前几次交锋，雾手神决定先对更弱的姜初下手。

    浓雾又起。

    风崖兢兢业业地颳风，却怎么也吹不散这阵雾。

    姜初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紧接着，他陷入一片黑暗。

    岁渊的灵魂伞还在手中，姜初摩挲着手柄，冷静下来。

    师兄在他身边，能听到他听到的，能看见他看见的。

    姜初打开手机手电筒，发现自己被雾手神弄进枯井里了。

    井里空间很大，还困着另一个人。

    一个青年被几只怪手钉在井壁上，陷入了昏迷。

    井底都是淤泥，走在上面和之前陷进沼泽的感觉非常像。姜初跋涉到青年面前，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张，醒醒。」

    小张缓缓张开眼睛，在看清姜初身后的景象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后面……」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关心别人。」冷冰冰的手搭上姜初的肩膀。

    姜初回过头，直视雾手神。

    雾手神看着他的眼睛愣了愣神，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我改变主意了，我很满意你的肉身，我会代替你回到土地庙。」

    「那太好了！」姜初转身面对雾手神，宝石般的眼睛光彩闪动，热情地邀请道，「既然如此，你赶快来夺走我的身体吧！」

    如果姜初表现出很害怕，雾手神一定毫不犹豫马上夺走他的肉身。

    姜初反常的态度，让雾手神迟疑了。

    一定有坑！它才不上当！

    雾手神凝视着姜初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明看起来那么羸弱，为什么面对它的时候，丝毫不害怕？

    「我是这里的土地神。」姜初主动走向雾手神，朝它伸出手，悠悠笑道，「只要你敢渎神，这具身体就是你的了。不过，等你占据这具身体的时候，天道估计会降下八十一道天雷，你和我一起灰飞烟灭。」

 第38页

    这个疯子！到底是土地神还是阎罗王！雾手神第一次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被这个看起来很弱的漂亮男生逼得连连后退！

    姜初手中的灵魂伞微光一闪，岁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雾手神身后，他双手结印，启动法器。

    雾手神反应迅速，一边逃向井口，一边攻击岁渊。

    然而，数十只怪手从地底生出，还没碰到岁渊，就莫名其妙化作雾气消散了。

    因为被秒杀得太快了，姜初和小张甚至没注意到。

    雾手神这时才意识到，它低估了姜初和岁渊！它全心逃跑，刚到井口就被一阵风打落！

    这时，法器完全启动，将雾手神卷了进去。

    风崖趴在井口，看到这一幕，感同身受地打了个冷颤。

    这个法器的滋味可不好受。

    「雾手神，听我一句劝，可以挣扎，但没必要~你会受伤的哟~」前一秒还在感同身受的人，这会儿完全是幸灾乐祸的口吻。

    雾手神当然不听，疯狂地撞击宝瓶！

    姜初洒了几张金光符，驱散井壁上的怪手，扶住滑落的小张。「小张，瓦当呢？」

    小张指了指被扔到一边的背包。「在夹层。」

    姜初打开背包，一只藏在暗处的怪手突然伸过来，抢走了瓦当！

    姜初摁住怪手，它知道逃无可逃，用尽全力将瓦当捏得粉碎！

    「你过分了啊！」姜初抓住怪手一阵摇晃，可怜巴巴地看向小张，「你还记得瓦当的图形吧？」

    「我记得，但是…」小张在手机上勾画出大概的形状，「因为我理解得不到位，所以这个图形很可能是错误的。」

    「有两块瓦当加上这个参考图，我可以还原出封印符咒。」岁渊拿出硃砂和笔，照亮一方井壁，「姜初，你开始画吧，我会帮你补齐。」

    「好。」

    宝瓶被雾手神撞出裂纹，它受到反噬，受了重伤，依旧在疯狂撞击，因为它知道，逃不出去就彻底完了！

    风崖听着声儿都觉得疼，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雾手神的力量在自己之上，拼尽全力没准真的能撞破宝瓶。

    姜初在井壁上勾画封印符阵，待他画到缺失的地方，岁渊握住笔端，带着他画下去。

    岁渊握得很绅士，他们的手没有接触，可是因为高度专注，姜初感觉自己好几次触碰到了岁渊的灵魂。

    封印符阵顺利成形。

    姜初把被撞得满是裂痕的宝瓶放在封印符阵前，岁渊念咒，宝瓶开启，一团雾从里面疯狂涌出，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吸进符阵中，打回石手原形。

    符阵发出一阵光芒，几乎照亮整个枯井。

    过了好一会儿，光芒暗了下去，石手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围观的小张差点蹦起来。「这个不是封印符阵吗？雾手神它它它怎么好像……被彻底驱除了啊？！」

    「是啊。」姜初歪了歪脑袋，「这不是封印符吗？」

    岁渊从姜初手中抽出符笔，轻描淡写地说道：「可能是我『不小心』画错了一两笔吧，这个结果也挺好，不是吗？」

    在上面偷听的风崖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这煞神！

    「挺好，它无可救药。」姜初抬头，「那么，我们现在怎么上去呢？」

    「简单。」岁渊提住小张的衣领，往上一扔。小张身体悬空，被一股力量託了上去。

    「风崖，接一下人！」姜初喊了一声，风崖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把小张拎上地面。

    「这个好玩！」姜初跃跃欲试，「师兄，我准备好了！」

    岁渊眼中漾开笑意，他将灵魂伞收回手中，搂住姜初的腰，带着他浮上地面。

    姜初抬头，在岁渊的眼睛里看到了皎洁的月光。

    第21章 小姜多乖

    姜初上到地面，刘道长已经醒过来了，小闻也找了过来。

    小闻看到活生生的小张，激动地拥抱他。「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张揉揉被怪手捏伤的手腕，看向姜初。「要不是这个小帅哥来得及时，我现在已经死了。」

    「我也是被他救了。」小闻感激地沖姜初笑笑，又问：「雾手神被封印了吗？」

    姜初把残瓦还给他。「小张的瓦当被雾手神捏碎了，我师兄还原符文的时候不小心画错了一笔……」

    小闻大惊失色，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那……」

    姜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结果符阵太勐，一不小心把雾手神祛除了。」

    小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提起衣领扇了扇。「那就好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他勐地反应过来——雾手神被祛除了！

    这也太牛了吧！要知道，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联手，也只能把雾手神封印起来。这哪是画错一笔，根本是神来一笔吧！把封印符阵强化了数十倍啊！

    「你们快看，琳琳脖子上的血手印消失了。」吴明问，「小姜师父，我们身上的诅咒解开了？」

    姜初：「解开了，等身上的邪气慢慢消失即可。」

    琳琳真是被吓怕了。「这些残余邪气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啊？要怎么样才能快速消除？」

    「没有什么大影响，就是运势比普通人低一些，要是担心，就来土地庙上两天香，把护身符戴在身上。」

    几人连连点头。

    姜初不说，他们也会去上香的，一是感谢姜初出手相救、土地庙庇护，二是求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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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道长收起桃木剑，对姜初等人行了个谢礼。「三位前辈的恩情，小道没齿难忘，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姜初扶起刘道长。「道长客气了，谈不上什么恩情，不用记在心上。下次我和师兄去参观子虚观的时候，帮忙带带路就好啦。」

    「一定一定。」刘道长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你们什么时候想来子虚观，可以随时联繫我。」

    「好，你扫我吧。」

    刘道长看着「aaa开光福草护身符直销供应商」陷入沉思。

    他是不是应该买一个护身符支持一下啊？但是平时都是别人来找他求护身符来着……

    姜初见刘道长一脸纠结，疑惑道：「怎么了？」

    刘道长脱口而出：「我想买一个护身符。」

    姜初：「……」

    众人：「……」

    活久见，居然还有看到大道观的顶流道士找土地庙小庙祝买护身符的一天。

    姜初顺势打个gg。「那个，现在不用买，来土地庙捐瓦就送哈。」

    刘道长：「好、好的，改日就去。」

    姜初把手伸到背后，悄悄和岁渊比了个耶。

    师兄师兄，我又给咱们土地庙添了一片瓦，厉害吧？

    岁渊完全能想像到他的神情，揉了揉他的脑袋。

    嗯，小土地太厉害了。

    雾手神已经被祛除了，但指使小猫来送钥匙的神秘妖怪始终没有出现。他们把玲珑府翻了一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也没有找到「它」，只是发现了一栋沾有妖气的空别墅。

    事了拂衣去，「它」可能已经离开玲珑府了。

    根据琳琳和吴明的描述，他们第一次进入雾中世界的时候，吴明见到了一个背着笼子的女人，对他们说「你们出不去的」。

    如果这不是一句威胁，有没有可能是一种提醒？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送钥匙的神秘妖怪？

    这一切都要打个问号。

    夜已经深了，吴明给吴叔公打电话报平安，担忧道：「老年人睡得早，阿公阿婆们肯定早就困了，又不敢回去睡觉，真是遭罪……」

    电话接通，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咦？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吴明：「叔公，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们在打麻将！」吴叔公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你们不是要搞到三点吗？干等着无聊，我们就开了两桌麻将！」

    吴明：「……」

    姜初笑了笑。「不用担心，阿公阿婆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态很强的。」

    吴叔公扯着大嗓门问：「我好像听到小姜师父的声音了！你们是不是搞定了啊？」

    「搞定了，你们可以散场回家睡觉了。」

    「搞定了就好！你们快回来吧，我去隔壁大排档定两桌，吃点海鲜粥去去霉气！」

    吴明汗颜，海鲜粥和去去霉气没有什么直接联繫吧，就是单纯想吃宵夜了吧，叔公。

    折腾了大半天，晚饭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正是大排档最热闹的时间。

    半露天的大排档坐满了人，热腾腾的烟火气驱散了他们身上的阴冷邪气。

    阿公阿婆们打了一轮麻将，现在个个精神抖擞，抢着要让姜初坐自己身边。

    「小姜，坐阿婆这里！」

    「小姜，坐叔公这里！」

    吴明酸熘熘地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个待遇。」

    吴叔公给了他一个「铁砂掌」。「你也不想想你小时候那淘气样，怎么能和小姜比？小姜多乖！」

    吴明：「叔公，我不是你疼爱的侄孙了吗？」

    吴叔公：「去去去，快去给我催催砂锅粥，我给小姜点了份招牌砂锅粥，怎么还没上！」

    吴明：好吧，家庭地位一落千丈。

    琳琳哈哈大笑。「小姜师父，中老年人圈子新晋顶流！」

    姜初最近上网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顶流是什么意思，大大方方接梗道：「那我一会儿给大家to签吧！」

    吴叔公空耳了。「什么土签？」

    姜初：「就是，给你们亲笔画平安符。」

    「那太好了啊！我们太想要了！」阿公阿婆们鼓掌叫好，引得附近的顾客纷纷看过来。

    琳琳听到有人议论。

    「那桌好多大帅哥，你看中间那两个，脸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好像听到什么『顶流』和『to签』，不会是偶像组合或者明星吧？」

    「我姐妹追星人，我拍个视频问问她。」

    「……」琳琳：这下真成顶流了。

    岁渊自然也听到了，他抬抬手准备让这些摄像头失灵一下，想到姜初为土地庙捐瓦的事操碎了心，又作罢了。

    让路人们帮忙宣传一下也好。

    刚刚煮好的海鲜砂锅粥、湿炒牛河、陈醋鸡爪纷纷端上桌。

    大排档的老闆娘和阿公阿婆们是老熟人了，见姜初低着头写写画画，好多客人还在拍视频，忍不住问了句：「吴叔，这小帅哥是谁啊？大网红吗？」

    他们是老字号美食店，经常有网红来探店，她也见过不少世面啦，那么俊俏的还是第一回见！

    「不是网红，小姜是风竹山土地庙的庙祝师父，正在给我们这些老傢伙画平安符。」吴叔公倾情安利，「近期土地庙在筹办捐瓦，你可以了解一下，让你的生意再上一层楼啊。你看，子虚观的刘道长也在排队等小姜师父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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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道长：我没有……算了，我有。

    搞半天，竟然是玄学圈「顶流」？老闆娘虽然不知道风竹山土地庙，但听说过刘道长的大名，当即就说：「小师父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张？这顿饭我请！」

    几位阿公阿婆马上抢着买单。

    老闆指着岁渊来了一句：「你们别抢了，这个帅哥早就结帐了。」

    这是什么买单手速！

    「岁渊师父，你们救了我们，还请我们吃饭，这怎么好意思！」吴明坐不住了，「老闆娘，麻烦你把帐单给我……」

    岁渊从前从来不用处理这种人情世故，颇有些头疼。他勾勾手指，一股力量将吴明按回座位上。

    「我没有让别人买单的习惯，安静点。」

    此话一出，大家都消停了。老闆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天天见抢着买单的，第一回见那么霸气的，那小伙都被吓得跌回位置上了！这气场不得了，吓得她有点腿软。

    好奇心让老闆娘勇敢地留在原地，八卦道：「『救了你们』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今天路过吴叔的茶馆，隐约听到一阵不对劲的动静，我都想敲门了！」

    吴叔公：「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啊，很恐怖的。」

    人就是这样，越捂着不说，越好奇得心痒痒。老闆娘生意都不做了，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吴叔，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这件事要从三十年前讲起……」

    姜初怀疑吴叔公以前是说书的，一张口就把氛围拉满，把附近食客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了。

    食客们被吴叔公的故事硬控住，大排档都安静了不少。

    岁渊给姜初盛了一碗粥。「吃完再写。」

    姜初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放下笔，喝粥。

    新鲜现熬的海鲜粥，加了足量的大虾、白贝和花蟹，这个时节的花蟹壳薄肉肥，用来熬粥最鲜美。

    看姜初吃得香，同桌的人也纷纷动筷。坐在人群里，一碗粥下肚，什么烦恼恐惧委屈，都随着灶台的炊烟，被晚风吹散了。

    吴叔公讲完故事后，姜初面前排了长队……全都是等着要「to签」的。

    这下连隔壁大排档的老闆都扯着嗓子问了句：「你们在办什么明星见面会吗？」

    姜初：「……」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来吃个宵夜。

    第22章 哄老婆啊

    深夜的大排档和清晨的菜市场，是消息流通得最快的地方。

    「小庙祝大战玲珑府古邪神」的故事随着大排档的炊烟，被晚风吹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重点是，这个小庙祝长得特别帅，有图有真相！

    默默无闻的风竹山土地庙（主要是庙祝），在当地小火了一把。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但姜初起床的时候，感应到烧晨香的人变多了。土地庙开门后，香火果然比平时更旺。

    琳琳和吴明来上香去邪气，各自拖家带口。

    因为是周末，琳琳的同事和玲珑府的不少住户也来上香捐瓦。

    还有不少人是偶然听到土地庙的名声，趁着周末来郊游参观的。

    今日来的香客有千丝万缕的联繫，通过中间人的介绍，很快就聊到一起了。

    江姐拉着琳琳的手，和其他人说：「我之前在公司里说玲珑府附近气场不对劲，还有人说我瞎说，我哪有瞎说嘛，都是好心提醒。还好琳琳运气好，带了土地庙的护身符在身上，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真不是空穴来风啊，我住在玲珑府十多年了，以前就隐隐约约听说过，小区里头有口封起来的鬼井，大家都闭口不提的。」一位阿姨拍拍心口，「每次经过1栋的时候，我都觉得心慌不舒服。」

    「心慌算什么，」陈阿婆说，「昨天在茶馆，明仔被附身，举起老大一张实木餐桌砸小岁师父，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姜初听到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岁渊，清澈的大眼睛里有控诉意味。

    原来昨天那么危险！师兄轻描淡写地就煳弄过去了！

    岁渊马上妥协，给小猫顺毛。「没那么吓人，阿婆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陈阿婆澄清：「我绝对没有夸张！」

    「……」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抵赖」，岁渊马上和姜初保证，「以后都告诉你。」

    人太多了，姜初把手伸到背后，凑到岁渊耳边说：「师兄，拉钩。」

    姜初也知道这样多少有点幼稚了，所以要偷偷干，给师兄留点面子。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岁渊把手伸到背后，悄悄地，碰了碰姜初的手，而后摸索到他的尾指，勾住。

    香客们在谈天说地，树上的小鸟吱吱喳喳，这些声音逐渐模煳，周围的人也成了无关紧要的npc。岁渊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姜初比自己稍高的体温，两人抵在一起的手臂，以及……自己越来越烫的耳朵。

    姜初抽回手指的时候，岁渊心里空了一下。

    飘忽的灵魂又附了体。

    他清晰地听到江姐对她老公说：「你看人家岁渊师父多会哄人，你多学着点！」

    江姐老公无辜。「他那是哄同事啊。」

    江姐：「人家哄同事都那么会，你怎么连哄老婆都不会？」

    哄、老、婆。

    岁渊的cpu被这句话干烧了。

    姜初是被晨光晒蔫儿了。「师兄，越来越晒了，我们转移到客堂吧，你来帮我登记捐瓦名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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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这一上午相当忙，之前做的护身符都不够送了，只能登记名单，等以后补送。

    现在的土地庙实在没什么可参观的，更没有餐厅可以吃饭。

    香客们捐完瓦，坐着聊了聊天，没什么事干就走了。

    琳琳和吴明在庙里待着很安心很平静，帮着阿福扫了地，修剪了花草，待到晌午才恋恋不捨地离开。

    走之前还一起给姜初、岁渊和阿福送了个小礼物，连风崖都有份。

    琳琳说：「我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给你们送点什么，表达我们的谢意，贵重的东西你们肯定不愿意收，所以就准备了这个，礼轻情意重。」

    吴明：「对，很适合在土地庙打开的一个小礼物，不值什么钱，就是一点心意，随便玩一玩，图个好意头，等我们走了你们再打开吧。」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很轻薄啊。」阿福拆开一看，笑了。「哈哈哈原来是送了一张刮刮乐啊！」

    确实是礼轻情意重，图个好意头。

    风崖：「来土地庙给土地爷送刮刮乐，真有创意。」

    「确实适合在土地庙打开，因为求财也可以找我嘛。心意领了，我把买刮刮乐的钱转给他们。」姜初也有点哭笑不得，「我觉得不用刮开，结果也很明显了。」

    风崖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警惕地看着姜初。「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姜初微微一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不能那么无情无义吧？」

    「我只对有情有义的人有情义。」

    「……」风崖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又诈尸了，「我不信，你刚上岗没多久，业务能力还不行。我可是乌鸦，财运很好的！」

    阿福弱声反驳：「那个……现在乌鸦已经是不祥之兆的代表元素了。」

    「那是偏见！」

    姜初：「那你觉得我刚上岗就一定业务能力差，也是一种偏见。」

    风崖无言以对，找了个风水宝地，开始一点点地刮卡。

    2000 yearster……

    没中，一毛钱都没中。

    整座土地庙都是姜初的地盘，哪有他的风水宝地！

    姜初：「死心吧，在你还清罪孽之前，你是不会有财运的。」

    风崖无语凝噎，好歹毒的处罚。

    阿福：「我中啦！1000块！谢谢土地爷~正好拿去买新化肥~」

    风崖更气了，扭头看向岁渊。

    岁渊亮出卡片，10000块，全赢。

    阿福：「哇哇哇~被土地爷偏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原来这是被小土地偏！爱！的！缘！故！

    阿福一句话，让这10000块拥有了1亿的价值。岁渊决定珍藏这笔钱。

    风崖又羡慕又气，眼尾都红了，看向姜初：「你的呢？」

    姜初刮开，也是10000块。

    风崖莫名其妙消气了。「你不是土地财神吗？怎么自己也才中一万块，不给自己整个100万？」

    「你要知道，土地财神爷也只是一份工作，医者还不自医呢。」姜初说，「这一万块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风崖：「不是你自带的财运吗？」

    「错。」姜初说，「这是钱妖赔给我的钱。」

    之前钱妖闯入他的梦境，坐坏他一张椅子，赔了他一个铜钱。

    现在，那个铜钱到帐了。

    风崖：「……」敢情还是自己挣的。

    「所以好好做妖，行善积德。」姜初说，「等你还清罪孽再来烧香，我肯定一视同仁保佑你财运亨通。」

    风崖：「我谢谢你哦。」

    「客气了。」姜初说，「你假期结束了，今天下午记得去做义工。」

    风崖：呵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

    今日土地庙晨会，姜初宣布：「第一件事，相关部门已经对玲珑府的开发商做出了批评和处罚。第二件事，最近妖管局很忙，没有时间来交接风崖和钱妖了。」

    风崖一喜：「那我……」

    姜初浅浅一笑。「等义工期结束后，我们亲自送你去妖管局。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学习铺瓦了！」

    风崖：笑容消失术。

    宿舍屋顶抢救施工已经开始了，风崖白天跟着施工队干活，晚上还要和姜初抓回来的怪手一起加班。

    晚上，风崖蹲在屋顶上，第一千零一次感到后悔。当初，他为什么会听信钱妖的鬼话，一言不合掀飞了姜初的屋顶呢？

    原来铺屋顶那么辛苦！

    风崖擦了擦汗，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岁渊。

    这傢伙拿着一杯咖啡，用一种不满的表情看着他。

    嫌他摸鱼？嫌他铺得慢？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风崖深吸一口气，用风该有的速度铺瓦，并大声保证：「放心，明天一准给你们弄好！」

    话音刚落，岁渊看他的眼神更加不满了。

    风崖：？这神什么毛病？

    风崖想早点解脱，干活很卖力，屋顶很快就修好了。

    姜初搬回楼上住了。

    岁渊帮忙搬走姜初的行李，衣柜空了一块，书桌空了一块，洗手台空了一块。

    姜初搬走的时候笑得很开心。「终于修好了，不用再打扰师兄啦。」

    岁渊说：「不打扰。」

    说完，他发现，他居然有点希望姜初留下来，继续「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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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渊躺在沙发上，手指陷入鸦黑的头髮里，一转头，床上空空如也，没有一小团熟悉的起伏。

    他又成了那只被其他小动物闯入领地的猫，这一次他感到不安，却是因为，那只在他领地里打滚的小动物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睡不着。

    一定是咖啡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岁渊还没有睡着，并且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

    一定是沙发的原因。

    岁渊回到床上，瞬间被姜初的气息包围。下一刻，有人从身后抱住他。

    他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又又又穿到姜初的北极狐玩偶身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岁渊正准备悄悄离开，手也被轻轻握住了。

    姜初没有睡着？！以前穿过来的时候，姜初都已经睡着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如果被姜初发现他……场面会非常尴尬。岁渊一动不敢动，打算等姜初睡着了，再无声无息地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姜初用脸颊蹭了蹭北极狐的吻部，有点点委屈地喃喃。

    「睡不着。」

    「我好像也开始认床了。」

    咚咚咚咚咚……岁渊的心脏快爆炸了。

    原来，他的小动物不是毫无留恋。

    第23章 哪里不懂

    姜初睡不着, 听着屋外的虫鸣，胡思乱想。

    「难道我睡习惯了沙发？沙发是比床更软一些。」

    装死中的岁渊：不，这几天是我在睡沙发。

    姜初转移到沙发上, 他房间的沙发更窄一些, 长腿悬在外面，怎么睡都不舒服。

    「不知道师兄睡着了没有。」姜初看着窗外的月色，圈住了北极狐玩偶的尾巴。

    岁渊浑身一僵, 本能地想抽回尾巴，但他不能露馅，只能强行忍住。

    他附身在玩偶上的时候, 和化形为狐狸差不多。狐狸的尾巴特别敏感，谁也不能碰。

    姜初没有松手的意思，温热的手掌顺着尾巴一路向下，拨动尾巴尖。

    这手法, 一看就没少摸猫摸狗。

    岁渊艰难地忍耐着，几乎快忘了唿吸, 脑子里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

    好想叼住姜初的手, 用牙齿磨一磨他作乱的指尖。

    如果姜初也有尾巴，他一定也要碰一碰。姜初不用像他一样忍着, 想咬他也可以。

    「我觉得师兄还没睡着，师兄救我狗命！」姜初实在睡不着，起身去拿手机, 给岁渊发了条信息。

    【aaa开光福草护身符直销供应商：师兄, 你睡着了吗？（尽量哭得很小声jpg.）】

    岁渊猜到姜初在给自己发消息，趁他背对着自己, 屏息凝神，让灵魂脱离玩偶, 穿过地板回到本体。

    「唿……」岁渊从床上起来，马上找来手机，飞速回復姜初。

    【aaa福草护身符开光人：还没睡，怎么了？】

    【aaa开光福草护身符直销供应商：师兄，我认床睡不着，能再借睡一晚吗？我保证早点适应！（猫猫拜託jpg.）】

    哪来的那么多可爱表情包。岁渊弯起唇角，回覆：下来。

    「耶！师兄大气！」姜初把玩偶夹在臂弯，一阵风似的跑下楼。

    岁渊在房门口等他，姜初一个急剎车停下。

    「跑那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岁渊梳了梳他飞起来的额发。

    姜初喘匀了气，笑道：「不想让师兄等。」

    姜初很自觉地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搬到沙发。「师兄，我睡了，你也快点睡吧。」

    「好。」岁渊熄了灯。

    师兄的房间，有股让人感到安心的气息。姜初盖上被子，感受到了浓浓的困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岁渊一手撑着沙发，俯视着熟睡的姜初。

    那些杂乱的、有些疯狂的想法全部消散了。

    他轻轻地把手伸进姜初的头髮里，克制地揉了揉。像过去的几个夜晚一样，把人抱回了床上。

    「晚安。」

    申请修缮的流程走完了，正好有一支施工队有排期。工匠上门检查评估后，和姜初沟通了方案。土地庙现有资金不多，只能花在刀刃上，这次修缮主要是检瓦、修復柱子，以及修补地砖。

    施工队很专业，姜初基本不用费心。

    今天，终于到了土地神殿检修瓦片的日子。

    施工队帮忙找到了和原材料很接近的瓦片，姜初和岁渊要将捐瓦名单上的名字逐一写在新瓦片上。

    这些瓦片会叠上土地神殿的屋顶，这座神殿的主人会庇佑这些名字，直到瓦片风蚀受损，被换下来。

    检瓦不算什么大工程，但工匠们要在屋顶行走，有瓦片掉落的风险。姜初便在土地神殿前面放了一块施工提示牌，让香客们不要靠近。

    游客晓红看到这张提示牌，非常后悔。「怎么刚好碰上检修，到处都乱糟糟的，早知道换个时间再来。」

    好友颜茗激动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惜什么啊，你来是为了拜土地神吗？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你快看那边！」

    庭院里放着一排排瓦片，荫凉处摆了张长书桌，桌前坐着个神仙模样的男生，一手执瓦，一手执笔，行云流水地写字。更绝的是，还有一个身材超绝的大帅哥，站在一边给他磨墨。

    晓红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嘆：「我的老天奶，小庙祝比网传照片好看多了！这是在偏僻土地庙里能看到的风景吗？」

 第43页

    颜茗默默举起相机，拍下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个「大石块」从屋顶落下，眼看就要砸中姜初的脑袋。

    两个姑娘齐声惊唿：「小心！」

    岁渊一手扶着姜初，一手准确地抓住「大石块」。

    从两个姑娘的角度看，岁渊像是从背后抱住了姜初。两人对视一眼，几乎能听到彼此心里的尖叫声。

    晓红：「拍到了吗？」

    「拍到了拍到了。」颜茗捧着手机，跑到姜初面前，「小师父，刚才看到你们写字的氛围很好，就拍了个视频，能发到我和我朋友的小红薯吗？我们的帐号有两万多粉丝，大多都是关注当地游玩信息的，可以帮土地庙宣传一下。这个视频产生的收益，我们会全部捐出去！」

    姜初看了看她拍的视频。「拍得很好看，可以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颜茗顺口道，「如果对九木周边游玩感兴趣，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帐号。」

    「好啊。」姜初比她更顺口，「那你们可以了解一下我们土地庙，向粉丝推荐一下。正好碰上检瓦，这可是快要消失的传统手艺。」

    颜茗：「……」遇上对手了！

    不过话说回来，思路一下就打开了。而且，小师父的毛笔字也太漂亮了吧！

    「小师父，在瓦片上写名字是有什么讲究吗？」

    「祈福。」姜初笑笑，「既然有缘，你们帮土地庙宣传，我把你们的帐号名写在瓦片上，替你们祈福吧。」

    好有心意！

    颜茗马上举起相机，记录下触动她内心的这一幕。

    毛笔在瓦上游走，姜初人长得毫无攻击性，却将笔用出了剑的气势。「杂城红颜」跃然瓦上，骨架大气，笔画飘逸，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写得太好了，」晓红赞不绝口，「在瓦上都那么丝滑，这一手字完全可以做书法博主了。」

    颜茗：「真的，就为了这手字，我想给全家人都捐一片瓦。」

    「可以啊，捐瓦送护身符，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最后一天」真的很有杀伤力，不仅颜茗和晓红要给家人捐瓦，连路过的香客都停了下来。

    等围观的香客们离开，姜初赶紧问岁渊。「师兄，刚才掉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岁渊摊开手，给他看手里的小东西。

    是一只石天狗。

    《山海经》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猫猫，可以御凶。

    虽然叫天狗，但长得像猫，叫声也像猫，脑袋是白色的，凭长相也能在猫猫届混个网红噹噹。

    石天狗蹲在书桌上，一动不敢动，有些战战兢兢的。

    岁渊戳戳它潦草的脸蛋。「说吧，为什么袭击我们土地神。」

    「我没有！起码我不是故意的……」小天狗的声音弱了下去，「我只是想借个道，听到下面很热闹，探头看了一眼，不小心滑了下来。」

    小天狗还有点委屈。「都怪你们屋顶上烂树叶青苔太多啦。」

    它长得呆萌，委屈起来莫名喜感。姜初戳戳它的肚皮。「你有妖怪证吗？」

    「当然有了，我的还是瑞兽证呢！」小天狗长大嘴巴，「啊呸」地吐出一张湿漉漉的证件，「你可以检查！」

    「……」姜初瞅了一眼，确实不是假证，「检察完了，麻烦你把桌子擦干净。既然是无心之失，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走吧。」

    小天狗扭捏了下，迟迟没有迈动脚步。「其实我刚下山没多久，想找份稳定的工作。我看你们这里香火还行，缺不缺保安啊？」

    天狗可以御凶，当保安是专业对口。

    「按照现在的发展，聘一只瑞兽也行。但是……」姜初遗憾地拒绝了它，「我更喜欢毛茸茸的手感，你太硬梆梆了。」

    人类果然还是喜欢软萌的东西！不枉费它这几百年来苦心参悟化形术！

    「砰！」石天狗马上化身软萌小猫咪，谄媚地蹭了蹭姜初的手，「你看这个形象行不行？我还能帮你收快递、取外卖、招唿香客，比门口那俩石狮子强多了！」

    小天狗用尾巴尖尖指向阿福，振声：「比这株草也强多了！」

    情绪稳定如阿福，都被它搞毛了。「你这只心机喵，应聘工作怎么还拉踩旧员工？我也是祥瑞，还能薅叶子制作护身符，特别受香客欢迎！」

    「兄弟，我不是要抢你工作的意思，但是，」小天狗举起爪爪，「这个我上我也行，我可以在护身符上盖章，一样有辟邪的效果。」

    姜初摸摸下巴，客观地说：「猫爪护身符，应该会很受欢迎。」

    阿福瞬间危机感爆棚。「我我我……还能让院子里的植物生长得生机勃勃，每个月只需要一点化肥，性价比很高的！土地爷不要抛弃我呜呜呜。」

    小天狗扑进姜初怀里，用毛茸茸的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两只大眼睛发射萌感光波。「我每个月也只需要蹭一点点香火～喵～」

    岁渊：「……」这是在抢饭碗，还是在争宠？

    已经有工匠往这边看了，岁渊把这只强行卖萌的几百岁心机老猫从姜初怀里拎出来，丢到桌上。「你别说话了。」

    瑞兽的本能让小天狗不敢违背岁渊，蜷着尾巴，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姜初。

    弱小、可怜、无助、失业的流浪瑞兽求收留喵！

 第44页

    「这个颜值，当个门面没有问题啊。」姜初拍板了，「这样吧，你先留下来，我问问上头的意见。」

    装模作样几分钟，稳定编制几百年！小天狗摇着尾巴，又猫又狗地拱姜初的手心。

    阿福看着这只得意洋洋的心机喵，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平静生活可能要被打破了！

    姜初拍拍阿福。「你别急，你的编制比我还稳，不管来多少新员工，也不可能影响你的岗位啊。」

    阿福被安慰好了，感动地表示。「虽然我生在这座土地庙里，但是我的命是土地爷救的，假若土地爷有调动，我愿意跟土地爷一块儿走。」

    小天狗「嗤」了一声，被阿福瞪了一眼。

    岁渊确定了，这就是在争宠。

    岁渊看着小天狗，眼眸微睐。「你，把桌子擦干净，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别影响我们写瓦。」

    小天狗马上叼来纸巾，把桌子擦得一干二净，乖乖地趴在了姜初的腿上。

    姜初摸摸小天狗的耳朵。「好乖。」

    岁渊：「……」

    阿福：「……」

    这只猫狗可真会找地方。

    好气！

    工匠们清理掉屋顶上的杂物，抽出破损的瓦片，层层叠上写有香客名字的新瓦。

    夕阳西下，薄暮中的山下小庙，迎来了新的生机。

    这晚，姜初依旧借住在岁渊房间里。

    那只新来的猫狗黏着姜初，一副姜初睡哪儿它睡哪儿的架势，还胆大包天地把北极狐玩偶挤到一边，倾情安利自己。「土地神，我手感更好，还暖暖的，抱着我睡吧喵～」

    岁渊的忍耐到了极限，拎着它的后颈皮，丢了出去。

    岁渊按着窗台，凉凉地扫了小天狗一眼，低声道：「你以为，你在抢谁的位置？」

    「嘤！」小天狗浑身炸毛，夺路而逃。

    气场全开的守护神太可怕了，喵惹不起！

    岁渊关上窗户，在转身的一剎那，收起浑身的戾气。

    姜初问：「师兄不喜欢猫？」

    「没有。这只比较烦。」岁渊路过沙发，顺手把被挤到角落的玩偶递给姜初。

    姜初抱着玩偶，忽然明白了。这是师兄附身过的玩偶，小天狗挤掉了玩偶，还说自己手感比玩偶好，师兄不高兴了。

    姜初马上表态。「师兄，我觉得玩偶抱起来最舒服，现在天热了，玩偶比猫咪好多了。」

    岁渊瞥向他。「冬天就是猫咪更好了？」

    姜初思考了一下。「那还是玩偶吧，我抱着它习惯了，不抱着睡不好。」

    岁渊心情舒畅了。

    「对了，师兄，我看到『杂城红颜』发的视频了，她们好会拍，播放量好高啊，但是这个弹幕和评论我怎么有点看不懂？」

    「哪里看不懂？」

    姜初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字正腔圆地问：「『啊啊啊这对cp我嗑了，他们今晚不do一个说不过去』是什么意思？」

    他最近在网上冲浪学到了不少东西，还没见过这个知识点。

    「……」岁渊也不想秒懂，但是这个他真的懂了。

    并且被满屏幕的污言秽语逼得后退了一步。

    「师兄也不懂吗？」

    岁渊的喉结缓慢地滚了滚。「do就是做的意思，她们很支持我们做……一些促进同事关系的事情。」

    姜初明白了。「大家都好暖心啊，我回復一下评论吧。」

    姜初收回手，准备打字。岁渊情急之下，摁住了他的手腕。「别回復。」

    「为啥？」

    岁渊绞尽脑汁地瞎编。「这是别人的帐号，我们去互动不太好。」

    「也是。」姜初轻易被说服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师兄，你的手好烫。」

    岁渊吹眸一看，姜初皮肤白，手腕隐隐有些泛红了。

    岁渊赶紧收回手。「我去洗个澡。」

    岁渊洗完澡出来，姜初果然又睡着了。在他这里，姜初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好。

    …

    土地庙的修缮顺利完成了。

    屋顶修好了，不用担心即将到来的雨季。开裂的木柱用古法修补好之后，刷上了桐油，庭院换掉了破烂的青砖，整平了地。

    风崖的义工也迎来了尾声。

    「今天是你做义工的最后一天，我已经和志愿者服务服务中心，还有带你的陈阿姨都说过了。」姜初拍拍风崖的肩膀，「好好干，今晚有份『礼物』给你。」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万里无云。

    风崖和阿福照常跟着陈阿姨打扫街道，不用妖力做这种体力劳动，很适合放空思绪，进入心流状态。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他已经能一边扫地一边修炼了。

    还能抽空送出一阵舒适的风，替大家解解暑。

    收工的时候，他们被陈阿姨和志愿者组长喊住了。

    陈阿姨说：「别急着走，还是第一次有志愿者跟着我们干了那么久的活，这个月有你们帮忙，我们轻松了不少嘞！我给你们俩做了小礼物，留个纪念。」

    陈阿姨从包里拿出两样小物件，塞给风崖和阿福。

    给阿福的是个桃核手串，给风崖的是个桃木簪子。簪子样式简单，用刻刀雕琢出叶子的纹路，打磨得很圆润，一看就费了不少心思。

    「这是我家里种的桃树，桃树辟邪，阿姨祝你们平平安安！」

 第45页

    桃木啊……风崖作为普通人想避开的妖邪，已经感受到丝丝灼热了。

    阿福看出来了，想替他拿着，刚伸手就被风崖挡住了。「不用。」

    阿福感觉他的表情有些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陈阿姨的手。这是一双经常劳作的手，上面有些新添的茧，可能是做这两个小玩意儿磨出来的。

    风崖摘下陈阿姨给的发圈，换上了桃木簪。

    从这一刻起，阿福感觉到，风崖身上的气场完全变了，他的妖气变得纯净。

    如果说，从前的风崖只是开了灵智，肆意妄为的妖精。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感悟天道，返璞归真了。

    陈阿姨夸他。「好看！头髮挽起来很俊俏很清爽嘞，像个小道士。以后有机会再见，阿姨请你们喝绿豆汤。」

    组长送出两面锦旗，邀请大家合照留念。「等照片列印出来，我挂在服务中心的墙上，给你们也送一份！」

    阿福：「好啊好啊，送到土地庙就行。」

    风崖不擅长道别，也从来没和谁道别过。他只是点了点头，用一阵凉风，带走了最后一丝暑热。

    回到土地庙，姜初把他们的锦旗挂到了客堂。

    「真不错。」姜初扫了一眼风崖头上的髮簪，「你吃完晚饭就回去吧。」

    风崖愣住了。「回哪？」

    「回山上，你的洞穴。」姜初说，「不是答应了送你一份礼物吗？明天要送你去妖管局，今晚破例让你回去住一晚。」

    「真的？」风崖不敢置信。

    「真的啊，你没有前科，最近表现良好，是该奖励一下。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山下的生活体验够了，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姜初递给他一张长长的清单，「这些东西禁止携带。」

    风崖被惊喜砸懵了，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有用妖力，一步一步地走了好久，才化身乌鸦，叼着桃木簪，飞回悬崖。

    他围着阔别已久的巢穴飞了一圈，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高兴。

    他和从前一样，蹲在悬崖的枝桠上，眺望远方。

    整个天地被火烧云染成了夸张的胭脂色，他的目光就是笔触，描出一条条街道，一栋栋房屋……直至天黑，灯光点亮这座城市。

    风崖蓦然发现，他真的用脚步丈量了九木，他对这些街道无比的熟悉。他知道菜市场在哪里，医院在哪里，学校在哪里，知道清晨哪家早餐店最好吃，也知道傍晚哪家餐厅人气最旺……他和街头巷尾的居民聊过天，和他们养的猫猫狗狗悄悄吵过架。

    从前，他经常在高空俯瞰这座城市，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现在，他的足迹遍布全城。

    山下人声鼎沸，风崖立在枝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人类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一旦接受过他们的友善，就再也无法忽视。

    风崖化作人形，用桃木簪挽起凌乱的长髮。

    这根桃木簪，是他亲手给自己戴上的金箍。

    而他，竟然甘之如饴。

    也许有一天，他会想摘掉这个金箍，但至少不是今天。

    风崖钻进洞穴里，随手收拾出一个包袱，封印洞穴，纵身一跃，下山去了。

    第24章 初夏味道

    今天有人供奉了很多桑葚, 姜初洗完澡，在院子里乘凉，洗了一篮子桑葚, 和岁渊一起吃。

    这桑葚是香客自家种的, 果子不大，红红紫紫的非常漂亮。

    姜初随手拿了一颗，轻轻一咬, 酸甜的果汁在齿间爆开，指尖也沾上了桑葚的清香。

    额发上的水珠落在了睫毛上，姜初用手背蹭掉, 躺在竹椅上，看着越来越明亮的北斗七星。

    「师兄，我闻到初夏的味道了。」

    「嗯，夏天要来了。」

    岁渊动动手指, 一颗颗熟透的桑葚排着队跳起来，摇摇晃晃地落在靠近姜初的那一边。

    他希望小土地神的夏天, 是甜的。

    「土地神……土地神……您能听到吗？」

    姜初坐起来, 看向岁渊。「师兄，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岁渊：「有人在上香。」

    「那么晚给我烧香,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姜初正襟危坐，专心聆听。

    香客正在结结巴巴地倾述：「土地神……希望您能听到我的祈愿。我叫方书甜，深夜打扰, 真是抱歉。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晚上下班，我情绪失控, 蹲在路边哭，有个路人过来安慰我……但ta好像不是人……」

    方书甜继续回忆当时的细节。

    临近毕业, 她在一家公司实习。这家公司从上到下都很卷，没有人准时下班，今天因为项目出了问题，上司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顿。她被迫跟着加班，累得连晚饭都来不及吃，重压之下，胃部传来隐隐的烧灼感。

    想辞职，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哪有那么容易，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处理……

    方书甜越想越伤心，毕业季积累的压力瞬间爆发，忍不住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在她哭得喘不上气的时候，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方书甜抬头，看到一颗巨大的青蛙头。她吓了一跳，都忘记哭了。

    青蛙头看出来她被吓到了，赶紧往后退了退，夸张地朝她挥了挥手。原来是个穿着青蛙人偶服的路人。

    青蛙玩偶人用手势问她：还好吗？

    方书甜平復心情，擦了擦眼泪。「谢谢你，我没事了。」

 第46页

    「咕……」饿得太久的肚子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青蛙玩偶人递给她一个纸袋。

    方书甜闻到了蛋糕的香味，红着脸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这就回家吃饭。」

    青蛙玩偶人执意让她收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方书甜感觉鼻子酸酸的，隔着玩偶服抱了抱这个温柔的路人。

    抬头的时候，却不小心透过唿吸孔，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就像是纸做的一样，我真的被吓惨了，尖叫着推开ta，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跑，一路跑到公交车站才停下来。」方书甜说，「回到家我才发现，我把ta送的蛋糕带回来了。」

    「我跑开之后，回头看了一眼，ta低着头，看起来有点失落。我冷静下来，感觉ta没有恶意，是真的在关心我……我不想辜负这份心意，又实在害怕，所以蹭邻居家供奉的神牌问问您，这件事对我不会有影响吧？这个蛋糕能吃吗？要是能吃，土地爷您先尝尝？」

    姜初：「……」

    原来重点是这个吗？

    「师兄，我的灵魂是不是可以穿到神牌上？」

    「可以，想试试？」

    姜初点头。「想。」

    「把手给我，我带着你操作一次。」

    姜初握住岁渊的手，在他的指引下闭上眼睛，尝试灵魂出窍。

    他们顺着香火和祈愿声的指引，找到神牌的位置，灵魂穿到了神牌所处的空间。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站在神牌前，小桌子上摆放着蛋糕和橘子。

    是个很精緻的抹茶蛋糕，上面装点着巧克力和奶油。蛋糕盒子上面印着蛋糕店的名字：幸福。

    仔细感受，蛋糕盒子确实沾染了一丝精怪的气息。

    岁渊拿起勺子的灵魂，挖了一块蛋糕，尝了一口。

    抹茶味很浓郁，奶油中有清新的柚子香，他品尝的是食物的灵魂，能尝出附着在食物上的情绪：蛋糕师的用心，送蛋糕的「人」的善意。

    岁渊：「没什么问题。」

    姜初：「我也想尝一口。」

    岁渊刚打算去拿个新的勺子，姜初就凑过来，吃掉了勺子上剩下的蛋糕。

    岁渊微微睁大眼睛，拿着勺子的手有点不稳。他没什么社交经验，所以不太清楚社交尺度，所以，好同事会用一个勺子吃同一块蛋糕吗？

    「好吃，很甜。」同事本人看起来毫无邪念，「我想个办法告诉她。」

    方书甜许完愿一睁眼，发现烟雾流动得有些奇怪，她揉了揉眼睛，看到烟雾组成了一个大大的ok。

    「！！！」

    土地神说ok！

    方书甜赶紧又点了一炷香。「土地神，那个青蛙玩偶人是个好青蛙吗？我是不是伤害到ta了啊，您能不能帮我找到它，转达一下歉意呢？等我发了实习工资，就带着小蛋糕去土地庙还愿！」

    烟雾散开，再次组成一个ok。

    方书甜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地，脸上终于有笑容了。「谢谢土地神，今晚我能睡个好觉了！」

    灵魂穿回土地庙，姜初睁开眼睛，忽然想起一件事。「幸福蛋糕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哪儿见过呢？」

    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还牵着岁渊的手。

    岁渊看着自己握着的，白皙的，骨节漂亮的手掌，唿吸都变轻了。心脏不听话地加速，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头看向别处。「你去过的地方还不多，应该没见过几家蛋糕店。」

    「对。」姜初努力回想，想起来了，「小杨！」

    「小杨怎么了？」

    「之前我去找小杨拿瓦当，他说要请我们吃甜点，那家店就叫『幸福』。」姜初不自觉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掌，「师兄，明天送完风崖，我请你吃下午茶吧。顺便看看，有没有那个青蛙玩偶的线索。」

    「请我？」

    「对啊，老是师兄请我，偶尔也让我请一次客吧。」

    岁渊确定了，姜初完全忘了之前喝醉后说过的话。

    当时，姜初让他不要搬走，至少要等发工资请完客再说……

    忘了也好，他早就不想搬走了。

    「你俩……在干嘛呢？」风崖蹲在月洞门上，震惊地看着姜初和岁渊牵着的手。一他好像一不小心……撞破了神仙职场恋爱？？？

    姜初这才发现，自己还牵着岁渊的手，他赶紧抽回手。「师兄抱歉，我忘了。」

    「没事，我也忘了。」

    风崖一脸怀疑，牵着手还能忘了？你们肯定是在煳弄我！

    姜初觉得没必要和他解释，拿起果篮。「桑葚吃不吃？」

    「……吃。」

    …

    土地庙的修缮告一段落，姜初和岁渊得到了两天假期。

    两人在土地庙休息到下午，才将风崖、钱妖以及雾手神留下的几只手打包送去妖管局。

    妖管局位于九木市中心，地段繁华，办公大厦豪华高级，和姜初想像的完全不同。

    「这会不会太高调了？」姜初小声说，「我以为妖管局会伪装得更朴素一些。」

    岁渊：「应龙贊助的，他钱多得没地方花。」

    应龙的大名，四海八荒都知道，姜初也有所耳闻。

    既然是他贊助的，那就很合理了。

    姜初环顾四周，这就是师兄以前的工作环境，从豪华大厦「沦落」到偏僻小庙，还能适应得那么好，师兄真厉害。

 第47页

    「师兄，难得来一趟，你要去跟旧同事打声招唿吗？」

    岁渊想了想，他的旧同事们应该不想见到他。「我没有要打招唿的人。」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妖管局的员工，见到岁渊，立马在原地罚站。刚准备喊人，被岁渊用眼神制止。

    岁渊抬了抬下巴，他们闭紧嘴巴，战战兢兢地绕道走了。

    风崖全程看在眼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煞神身份肯定不简单，不然妖管局的人怎么会那么怕他。

    姜初没有看到岁渊的小动作，从他的视角看是这样的——旧同事们认出了岁渊，但是躲着他走了。

    师兄说过自己人缘很差，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

    姜初拍了拍岁渊的肩膀。「师兄，没事，你在咱们土地庙很受欢迎。」

    「嗯。」岁渊轻笑，「以后请师弟多关照。」

    风崖：「……」这傢伙，好会装。

    办好转交手续后，姜初把风崖交到工作人员手里，挥手说再见。「去吧，风竹山欢迎你回来。」

    你别说，看着土地神清澈的眼神，风崖真的有点感动。

    「我会回去的。」

    岁渊：「……」这只臭乌鸦看姜初的眼神，让他想到了那只新来的心机猫狗。

    不太妙。

    要不你还是别回来了吧。

    事情办完了，他们的假期也正式开始了。

    姜初要去洗手间，岁渊在前台等他。

    姜初刚走，岁渊就接到了应龙的电话。

    「你来妖管局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应龙咋咋唿唿的，「你先别走，我现在就下去。」

    岁渊挑眉：「你什么时候那么有礼节了？」

    应龙实话实说：「听说你带了人来，我是想见见那个让你加企业微信的狠人同事。」

    就知道这条龙不安好心。

    「不见。」

    应龙：「别啊！上次我说有机会请他吃饭，我看今天就是良辰吉日。」

    岁渊：「谢绝。」

    应龙一来，他绝对马上露馅儿，他还没做好和姜初坦白身份的准备。

    应龙了解岁渊的脾气，知道这次是没戏了，不再强求。

    但是他真的很好奇！应龙挂电话后，偷偷打开了办公室的万象镜。

    万象镜可以观察世间万物，平时也能当妖怪局的监控用。

    应龙刚将万象镜调到前台，岁渊就抬头，隔着镜面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应龙啧了一声：「这直觉也太敏锐了。」

    岁渊收回目光，没有理会这条八卦霸总龙。

    应龙没看到狠人同事，只看到了两个前台小美女。她们是新来的，不认识岁渊，正在摸鱼聊天。

    「明天放假你去哪儿玩，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休假日谁要和同事一起玩啊，我和男朋友约好了，明天去喝下午茶。」

    这时，一个漂亮男生走进万象镜的画面中，沖岁渊笑了笑。「师兄，放假了，走，我请你去喝下午茶。」

    两位前台呆若木鸡。乍一听这句话很普通，但联繫起她们的前文，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啊！

    应龙眼看着昔日冷酷无情，吓哭过成千上万小妖怪的大魔王，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和笑容，和那位漂亮的小土地神并肩离开了妖管局。

    应龙下巴都要惊掉了。

    两位前台的对话在岁渊的脑中循环播放，休假日，小土地约他一起喝下午茶……岁渊感觉最近模煳不清的情绪快要找到突破口了。

    结果，刚出妖管局，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小杨兴高采烈地沖他们挥手。「嗨！小姜，岁哥，我在这里！」

    姜初：「之前答应请小杨吃甜点，正好他在附近。」

    岁渊：「。」

    原来是三个人的下午茶。

    第25章 解忧香囊

    到幸福蛋糕店的时候, 下起了小雨。

    这家蛋糕店不仅卖面包甜点，还卖饮料，顾客可以坐下来慢慢品尝。

    姜初在琳琅满目的蛋糕中, 找到了昨晚吃的抹茶柚子蛋糕。他指着橱窗和店员阿姨说：「我要这个抹茶味的, 谢谢。」

    店员阿姨帮他拿出来。「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在这儿吃。」姜初问，「请问，昨天有一个穿着青蛙玩偶服的人来买这个蛋糕, 你还记得吗？」

    店员阿姨笑了笑。「你问其他人我还真记不住，小青蛙嘛，是熟客了！」

    年轻的老闆回头。「小青蛙怎么了？」

    「昨晚, 它把蛋糕送给了我朋友，我朋友没来得及和它道谢，托我来问问。」

    店员阿姨：「原来是这样啊，小青蛙不会介意的。下次我见到他, 帮你说一声。」

    「还是当面感谢比较好。」姜初问，「你们有它的联繫方式吗？」

    店员阿姨看向老闆：「老闆, 你……」

    老闆：「我也没有。」

    店员阿姨闻言, 有些诧异。她想了想，对姜初说：「要不, 你留个联繫方式。小青蛙一般隔天来买蛋糕，等明天见到他，我帮你转交给他。」

    姜初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 在上面写下电话号码, 折好递给店员阿姨。这是姜初的办公本子，沾着土地庙的香灰, 只要小青蛙拿了，他就能凭藉这一点香灰找到它。

    他们站在吧檯前等店主做饮料。小杨见雨下大了, 问姜初：「土地庙的屋顶修好了吗？雨下那么大，不会漏雨吧？」

 第48页

    姜初：「修好了，有空来玩。」

    「好啊。」小杨看着逐渐阴郁的户外，讲奇谭的瘾又上来了，「下雨天，又在甜品店，我不得不和你们说说几个月前，我看到的诡异事件。」

    「你的奇谭还没说完？」姜初感觉头都大了，不会又来给他送业务吧？

    「我上次应该和你们说过了，只是没有细说。这个故事和别的不一样，可是我亲眼所见！」小杨说，「就是这一次的见闻，让我对世界上有鬼怪这件事，深信不疑。」

    店员阿姨和老闆听到这话，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在雨声的烘托下，小杨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几个月前，也是一个雨天。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至仁街，小杨从网吧出来，被大雨困在了走廊。网吧买不到伞，他迟迟打不到车，干脆取消排队，打算等雨小一点再走。

    这一等，就让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青年从甜品店出来，抱着一个箱子，冒着雨走向街边的垃圾桶，将箱子里的面包一个接着一个扔进垃圾桶里。

    小杨猜测他受到了沉痛的打击，因为他的体态和肢体动作看起来就是个大写的丧字。

    就在这时，墙的另一边突然伸出一把伞，给青年遮住了大雨。

    「那个画面真的很温情。」小杨说，「青年和撑伞的人站着说了会儿话吧，总之我听不见。然后我就看到，青年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墙里面。又过了一会儿，青年没有拿那把伞，淋着雨走了。」

    「这不是挺温情的吗？」店员阿姨搭了句话，「哪里诡异了？」

    「我还没说完呢，」小杨说，「青年走了之后，墙头探出一张惨白的脸，那个脑袋、那张脸……我可以确定，是纸做的！给青年打伞的是个纸人！」

    「嘶……」店员阿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忒吓人了。」

    「哪有什么鬼怪，距离太远，你看错了吧。」老闆把最后一杯饮料放在吧檯上，「你们的饮料齐了，慢用。」

    小杨看着老闆的脸，忽然道：「这么一看，老闆和那个青年长得有点像。」

    老闆微微一笑。「我就说你可能看错了吧，我可没有经歷过这种事情。」

    「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但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张脸给我的冲击力太大了。」小杨没有非要说服老闆相信，端起饮料喝了一口，眼睛瞬间放大，「好喝！老闆，你一定要保持这个水准啊，自从你家开业后，我就没光顾过别家了。」

    「好，谢谢你的支持。」

    老闆背过身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们离开吧檯后，老闆马上打开微信，给置顶的「小青蛙」发信息。

    【幸福蛋糕：今天来了两位客人，说你昨晚把蛋糕送给了他们的朋友，他们想向你道谢，现在还在店里。】

    【幸福蛋糕：他们好像是土地庙的。】

    小青蛙没有回消息，他一向只在晚上出没。老闆习以为常了，但是这一次，他隐隐有些担心。

    吃完下午茶，小杨要回去工作，姜初和岁渊要去兑换刮刮乐的奖金，三人原地解散。

    离开之前，岁渊在店门口撒了一小团能量，当做保险。

    姜初睁大眼睛，神神秘秘地问：「师兄，这是你的孢子吗？」

    岁渊：「……」你说是就是吧。

    日落后，小青蛙甦醒了，看到蛋糕店老闆发来的信息，吓了一大跳。

    心想：难道是，昨天那个女生被我吓到了，找土地庙的人来收了我？我现在还不能走啊！

    小青蛙颤抖着手，给老闆回消息：【他们还在店里吗？】

    【幸福蛋糕：走了，给你留下了联繫方式，你要吗？】

    【小青蛙：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幸福蛋糕：但他们好像很重视，想当面感谢你，云姨和他们说过你一般隔日来买蛋糕，如果找不到你，明天可能还会来店里等你。】

    【小青蛙：你没把我的联繫方式给他们？】

    【幸福蛋糕：没有，怕你不喜欢。】

    小青蛙悄悄放松了点。

    【小青蛙：如果明天他们还来，你就说我离开这儿了，让他们不要再找我了。】

    【幸福蛋糕：你真的要走？】

    【小青蛙：没有没有，我社恐，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先躲过这一阵吧。】

    昨晚没吃到抹茶蛋糕，本来打算明天去买的，这可是幸福蛋糕的新品！

    小青蛙犹豫了下，决定现在去买蛋糕。

    【小青蛙：还有抹茶柚子蛋糕吗？】

    【幸福蛋糕：有，你要来？】

    【小青蛙：嗯嗯，给我留一个！我马上就到啦！】

    小青蛙套上青蛙人偶服，直奔蛋糕店。

    在他推开蛋糕店大门的瞬间，岁渊留下的能量团感应到精怪的气息，附在了玩偶服上。

    同一时间，姜初和岁渊离开餐厅，去追寻小青蛙的踪迹。

    找到小青蛙的时候，它正坐在公园的湖边吃蛋糕。

    这里没什么人，它一手灵活地捏着勺子，一手掀开头套，小心翼翼地品尝蛋糕。

    姜初看到它纤细苍白的下巴，确实如方书甜所说，是纸做的。鼓鼓囊囊的玩偶服里面，装着一个纸人。

    纸人……

    等等，小杨在雨夜中见到的鬼怪，也是一个纸人。

 第49页

    小杨还说过，蛋糕店老闆和雨夜见到的青年长得很像。青年从一家甜品店出来……

    这些都是巧合，还是说，小青蛙就是雨夜纸人？

    姜初还没有想出结论，那边突然出状况了。

    一只小猫经过湖边，不知道踩中了什么，突然掉了下去！

    岁渊正准备救猫，突然被一股能量定住了。

    只见，一团团灰色能量从青蛙玩偶服里面冒出来，附近的一切为之静止。

    小青蛙把蛋糕盒子往旁边一放，跑到湖边，把被定在半空中的小猫抱了上来。

    小青蛙能量散尽，倒在了湖边。

    被救上来的小猫用爪子推了推它，焦急地叫唤着。

    小青蛙用鼓鼓囊囊的手摸了摸小猫，这个简单的动作好像已经耗尽了它的全部力气。

    姜初听到了非常难过的抽泣声，并且在小青蛙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执念。

    小青蛙能量耗尽，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但它不想消失。

    姜初走到小青蛙身边，摘下它的头套。

    玩偶服下面，果然藏着一个刻画得栩栩如生的纸人。

    纸人没有眼泪，它只是张着嘴巴，悲伤地呜咽。

    姜初抬手，指尖轻触它的眉心，垂眸低语：「善良的灵魂，不该就这样消散，请四方诸神应允，让它的灵魂回到我的手中。」

    姜初的身上释放出神明的慈悲光辉，剎那间，小青蛙飘散的魂魄和能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归拢到姜初指尖，回到小青蛙身上。

    岁渊的目光完全无法从姜初身上移开，他的小神明实在太耀眼了。

    得到神明的祝福后，小青蛙恢復如常。它从地上起来，激动地和姜初比划手势，表达感谢。

    「不用客气。」姜初轻眨眼睛，「你说不了话？」

    小青蛙点了点头。

    岁渊看了它一会儿，判断：「它的气息虽然接近精怪，但是个死了不到一年的新鬼魂，因为执念太深附身在了纸人上。这个纸人不简单，出自妖力强大的人之手。」

    姜初明白了，弱小的鬼魂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岁渊右手剑指，轻触小青蛙的喉咙，念了一遍开喉咒。

    等他收回手，小青蛙摸摸喉咙，尝试「啊」了一声。

    能说话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小青蛙歪了歪纸脑袋，「你们是神仙吗？」

    「我们是土地庙的小神。」姜初说，「昨晚你安慰了一个伤心的小姑娘，她当时被你吓到了，回去之后心有不忍，烧香拜託我，帮她找到你，转达一下她的歉意。」

    「原来是你们！」小青蛙放松地塌下腰，「虚惊一场，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抓我的。」

    「你知道我们在找你？」

    小青蛙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其实老闆发信息告诉我了。」

    姜初恍然大悟，难怪老闆的反应怪怪的。所以……

    「几个月前，至仁街的雨夜，你是不是给老闆打过伞？」

    「啊？」小青蛙想了半天，「哦哦，是我第一次碰见老闆那天，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就是了，小杨那天见到的纸人，就是小青蛙。

    姜初：「你刚刚哭得很伤心，去世后没有去投胎，是有什么执念未了吗？」

    「我叫云悬时，你们去过幸福蛋糕店，记不记得店里有个栗子色头髮的女店员？」

    店里就一个女店员，姜初点头：「怎么？」

    「她是我妈妈。」云悬时说，「我去世之后，放心不下妈妈，所以拖延着不去土地庙报到，陪在我妈妈身边。她很伤心，整天以泪洗面。在殡仪馆的时候，我妈妈晕了过去，因为非常担心她，我的灵魂莫名其妙就附在了纸扎人上。」

    「一个小妖怪帮助我逃出殡仪馆，它听说了我的事后，告诉我，大妖开的杂货铺里出售各种神奇灵药和法宝，只要我能存到一大笔钱，就能去妖怪杂货铺买解忧香囊，我妈妈就不会再为我伤心了。」

    云悬时需要一大笔钱，可是他长得太可怕了，不仅没有办法工作，还会吓到人，包括他的妈妈。

    九木还有这种店？听起来像是违规商店呢！

    姜初继续问道：「所以你想赚钱买解忧香囊，但是没有人会聘请一个纸人当员工。」

    「没错，我在城市里小心躲藏，没过多久，我就遇见了老闆。他创业不顺利，我写字条告诉他，我家那边正缺一家蛋糕店，他的手艺很好，要是在那边开店，生意一定会很好。」

    「他问我想不想去他店里工作，可是我根本不能让他看见我的样子。」

    「结果他真的把店铺迁过去了，还阴差阳错地聘请到了我妈妈。」

    开业活动那天，老闆请了兼职穿人偶服发传单。

    但是兼职临时有事鸽掉了，云悬时就穿了那套人偶服，揽下了这个工作。

    「有了这身衣服，我就能在城市里自由行走了，我的纸手机功能和普通手机一样，所以我能通过网络接到不少散活。」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我妈妈的生日，我马上就存够钱了，想把解忧香囊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

    岁渊：「你去过那家妖怪杂货铺吗？」

    云悬时点头：「当然，我确认过是真的解忧香囊，才决定存钱的。」

    岁渊：「这种商品的交易要求很严格，想骗你一个外行人却很容易。你带我们去那家杂货铺探探虚实再说。」

 第50页

    第26章 他喜欢他

    云悬时觉得岁渊的话很有道理, 决定带他们去妖怪杂货铺看看。

    妖怪杂货铺离这里非常远，开车开了很久。

    原以为位置偏僻，没想到它开在一家大商场里面。

    姜初在系统上搜索过, 这个商场没有记录在册的正规妖怪杂货铺, 这家店和狼妖的酒馆一样，属于违规经营。

    违规经营还敢把店开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嚣张了。

    进了商场后, 姜初知道妖怪杂货铺为什么敢开在这里了。这家商场居然有一层废弃楼层，里面全是倒闭或者搬迁的店铺。

    云悬时带着他们经过一间倒闭的电影院，穿过一个简单的结界, 才抵达妖怪杂货铺门口。

    夜晚正是妖怪杂货铺生意最好的时候，店里有不少顾客在挑选东西。

    或许是门口有结界的缘故，这些顾客没有做任何伪装，个个顶着一颗毛茸茸的兽头。

    杂货铺的老闆倒是人模人样, 穿着一身灰青长衫，戴眼镜, 长长的眼镜链垂在苍白的脸颊旁边, 一脸温和亲切的笑容，身上的妖气很淡。要不是身处妖怪杂货铺, 姜初或许会将他视作好脾气的人类。

    「小青蛙来了，」老闆笑眯眯地接待他们，「怎么不打招唿就带了两个生客过来, 你应该知道我这儿的规矩啊。」

    云悬时：「黄老闆, 我当然知道规矩。这两位都是我很好的朋友，而且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所以我才敢不打招唿就带他们过来啊。」

    黄老闆隔着镜片细细打量姜初和岁渊，一个是无害的普通人, 一个是弱小的妖怪，看起来还是个有钱的冤大头。确实对他构不成威胁，是送上门的好买卖。

    黄老闆脸上的笑容更亲近了。「别误会啊，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店里的规矩需要讲明。」

    「我明白。」

    黄老闆交握着双手，微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在下。」

    姜初还没说话，一个虎头壮汉大大咧咧地闯进店里，大声问：「老闆，我预订的龙脉灵芝到了吗？」

    「早就到了。」黄老闆歉意地低了低头，「几位稍等，我先去给虎兄取货，很快就好。」

    姜初不着急，正好能看看他卖的是真货还是假货。

    黄老闆进了仓库，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玉盒。

    「久等了，请验货吧。」黄老闆当着虎妖的面打开玉盒，一朵巴掌大的灵芝躺在里面，散发着诱人的光芒，「这可是极其难得的龙脉灵芝，五百年一现，要不是虎兄运气好，我就算动用所有人脉也找不到啊。」

    一听这话，所有顾客都围了过来，观赏难得一见的宝物。

    姜初是吃过龙脉灵芝的——很多年前，去饕餮家做客的时候。黄老闆有一句话没说错，真正的龙脉灵芝极其难得，对修炼很有益处，普通人吃一点点就能延年益寿。

    姜初虽然不擅长鑑定龙脉灵芝，但是他吃过呀，能感觉得出来，这朵灵芝的气息不太对。

    他拉拉岁渊的袖子，小声问：「师兄，这朵灵芝是不是假的？」

    「嗯。」岁渊告诉他，「玉盒也是假的，用了幻术。」

    甚至不是什么顶级的幻术，但用来煳弄门外汉足够了。

    只听妖怪们争先惊唿赞嘆，里面也不知道有几个是託儿，又有几个在吹牛。

    「五百年前，我刚成精那会儿，侥倖见过一回龙脉灵芝，是长这样，那一株比这株还小咧，卖出一个天价！大虎哥，能买到这株，你有福啦。」

    ——这位是个白骨精，从骨龄来看，才三百多岁。

    姜初在心里吐槽：五百年前还没有你呢，成什么精，大话精吗？

    「听说龙脉灵芝比什么人参果都强，吃一朵能抵一次天劫！虎兄，我看过不了两百年你就要飞升了。」

    姜初：这gg吹的，镇远大仙听了都要来打假了。虎哥要是真信了，下次雷劫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准备，那就等着被噼成灰吧。

    还有妖夸口道：「大虎哥，你卖给我吧，我给你一百万！」

    旁边的鼠妖说：「多加一百万算什么，老闆这个玉盒也不是凡品啊！」

    黄老闆笑盈盈地说：「这是崑崙玉盒，灵气十足，能保里面的东西万年不腐败，灵魂出窍进里面躺一躺就能增进修为。那么大的玉盒三界之内仅此一个，虎兄是我的熟客，我免费送出，要是当着我的面转卖灵芝，我就不送啦。」

    虎妖被这些「真情实感」的羡慕声捧着飘飘然，把挤过来的妖怪往外推，护着玉盒灵芝。「去去去，我才不卖，我等了一个月才拿到手！我差这一百万吗？黄老闆大气归大气，这玉盒那么珍贵，我不能白拿，我原价买了！」

    姜初：「……」好一个妖傻钱多冤大头。

    也不能全怪虎妖，这个黄老闆的诈欺手段非常熟练，像云悬时这种急切的小精怪，当然会上当。

    虎妖掏钱包付款，岁渊勾勾手指，虎妖口袋里的钱包就到了他的手上。

    虎妖掏了个空，疑惑地瞪大眼睛。「咦？老子的钱包呢？」

    有妖怪挪揄：「大虎哥，你不会是给不起，故意的吧？」

    「我怎么可能给不起！」虎妖看向黄老闆，「老闆，你了解我，这点钱我不可能逃单，再说了，我已经付了50万定金啊！」

    黄老闆点点头，从他手里拿回玉盒。「这样吧，我再给你多留一日。」

 第51页

    虎妖眼巴巴地看着玉盒，担心极了。「你可千万不能卖给其他妖啊！」

    「当然不会，我可是很讲诚信的。」马上就吃到口的肥鸭子跑了，黄老闆心里大骂一声晦气，面上依旧一团和气。

    姜初看向岁渊，用眼神问他：师兄，你干的？

    关键时刻丢了钱包，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岁渊勾了勾唇，用眼神回答他：是我干的。

    「小青蛙，你买解忧香囊的钱存够了吗？」黄老闆迅速调整好心情，开始忽悠新来的大肥羊。

    云悬时没识破刚才的骗局，但是姜初和岁渊在他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所以他在面对黄老闆的时候，变得谨慎了许多。

    「还差很多。」

    黄老闆扶了扶镜框，用为他着想的语气建议：「解忧香囊要收集朏胐的绒毛和忘忧草，这两样东西都很难得，我也没办法打折帮你找货。你这副身体赚钱太困难了，店里新到了一个陶俑，附身在上面，可以像人类一样自由活动，并且不怕日晒。我可以破例租给你，一个月只需要3000块的租金。」

    换作平时，黄老闆是不会在这种贫穷小精怪身上多花心思的，但是今天还没进帐，蚊子肉也是肉。更何况，它还带来了新客户。

    「什么陶俑？」姜初好奇，「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黄老闆抬手，一个木盒子从储物柜的最上方弹出来，落入他掌心。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躺着个巴掌大小的陶俑，邪气扑面而来。

    这居然是个真货。

    但是，是个邪门的物件儿，说不好是从哪儿弄来的。

    要是不消除邪气，贸贸然地附身在上面，用不了多久，云悬时就会被邪气吞噬，变成邪灵，供黄老闆驱使了。

    看到这样东西，姜初摸清了黄老闆的路数，也看清了他的邪性。

    利用小精怪的弱点，骗钱，骗灵魂，最后将小精怪变成手里的提线傀儡。

    太可恶了。

    姜初盖上木盒。「我要了。」

    「你要全款买下？」黄老闆心中一喜，「小朋友，全款可不便宜。」

    姜初拿走木盒。「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家店我要了。」

    黄老闆直视他的眼睛，灵魂为之一颤！他竟然在一个普通人的眼中，看到了神性。

    这双眼睛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想物理超度你！

    黄老闆镇定下来，冷冷地看着姜初。「你什么意思？想吞了我的店？」

    「砰」的一声，杂货铺的大门关上了。

    岁渊扫视一圈，唇边噙着笑。「烦请诸位留下，配合调查。」

    看热闹的妖怪们瞬间被点炸。

    「什么调查？你们是谁啊？」

    「要把我们扣留在店里？就凭你们？」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你一句话得罪了在场所有大妖，你知不知道？」

    岁渊整了整衣领，正色介绍：「这位是风竹山土地神。」

    「什么土地神，听都没听说过！」

    「你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演我们？」

    「没必要骗你们。」姜初拿出证件，横过众妖眼前，「如假包换。」

    「谁知道是不是假证。」

    「就算你是真的，区区一个小土地，就敢在黄老闆的店里撒野，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家店是谁罩着的！」

    姜初很配合地问：「谁罩着的？」

    说话的鼠妖冷哼一声，与有荣焉似的竖起大拇指。「应龙！妖管局现任局长，知道吧？小心被他知道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岁渊：「……」应龙本龙知道这事吗？

    姜初扭头问：「师兄，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一会儿就发给应龙本龙。

    「应龙嘛，我当然知道。」姜初抱着双手，凹人设的技术越发熟练，「我今天上午才去了一趟妖怪局，他想请我喝下午茶，我给拒了。知道我为什么去妖管局吗？」

    岁渊抬手捂住嘴巴，掩饰了下上挑的唇角。小土地以为自己在吹牛，实际上，应龙真的想请他吃饭，且被拒绝了。

    姜初说的是百分百真话。

    姜初的态度不像有假。妖怪们从完全不信，到半信半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他好像是真的土地神，我以前见过别人的神明证，造不了假。」

    「应龙会请一个小土地吃饭？还被拒绝了？」

    「他什么来头……难道是有什么大背景，来人间歷练的？不然活人怎么能成神呢？」

    「有道理啊……」

    「我们只是来买个东西，没必要得罪他。」

    能言善辩的鼠妖代表众妖问：「你说吧，你去妖管局干嘛了？」

    姜初露出大佬的微笑。「我刚上任的时候，有几个妖怪不老实，我一块儿收拾了，今天打包送到妖管局。都是有名有姓的妖怪，你们应该听说过吧——风竹村的一窝狼妖、钱妖、风魔、石手神。」

    妖怪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可都是强大的妖怪！尤其是那个石手神，那可是邪神，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白骨精小声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妖告诉过我，风竹山来了很厉害的土地神和守护神！」

    「你怎么不早说！」妖怪们怨怪道。

    众妖心想：难道他真的很强？

 第52页

    「既然你们不信，那我得说服你们。」姜初拿出毛笔，「我现场画一个封印石手神的符阵吧，你们谁来试试？」

    妖怪们面面相觑，都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厉害，又不想自己去验证。

    傻大胆虎妖举手：「我来！」

    黄老闆眯起眼睛，静观其变。他自己就是行骗的行家，警惕性比其他妖怪都高。他非常清楚，就算姜初是真的土地神，只要其他妖怪站在他这边，对付起来也很容易。

    姜初蘸了硃砂，在地上开始画符。这个符阵他只画了一次，但记得分毫不差，画得行云流水，刚起笔就能感受到仙气浮动，有点道行的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寻常符阵！

    「师弟，你忘了，这个不是封印符阵，是驱除符阵啊。」岁渊懒洋洋地说，「石手神那种级别的，踏进去都连灰都不剩，这里的小妖怪要是踩中了……」

    岁渊笑了笑，没说下文。

    妖怪们感到毛骨悚然！

    卧槽啊啊啊啊！这个土地神好像真的超强！

    「你别画了！不不不……我求你别画了！」

    「对对对，我们信了！」

    这家店就那么大点，这个符阵还画在出门的必经之路上，一不小心踩中被驱除了，可就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轮迴了啊！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妖怪们纷纷滑跪。

    「敬爱的土地神，我们只是来买东西的小妖怪，跟你们要调查的事情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对啊对啊，请放我们离开吧，我们不会再打扰你工作了！」

    姜初坚持画完符阵，拍了拍手。「要是真的没有关系，也不会冤枉你们，配合调查就行。我劝你们别耍滑头，我已经在外面布置了重重法阵。」

    这些妖怪可能没有直接关系，就刚才的情形来看，里面可能有黄老闆的帮凶。

    妖怪们全部变成了鹌鹑，龟缩着不敢说话。

    黄老闆一看这情形，心知它们不中用了。

    他嘆了口气。「两位神仙，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吧，何必吓唬这些无辜的小妖呢。」

    「土地神，想问什么你就问吧。」黄老闆看向姜初，忽然摘下眼镜，漆黑的瞳孔扩散至整个眼眶！

    「砰砰砰砰砰——」姜初手里的陶俑木盒突然炸开，碎片划破他的手掌和脸颊，还有一块扎进他的眼中！

    姜初捂住受伤的眼睛，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在苍白的手臂上蜿蜒。

    「好痛。」姜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岁渊脑子空白了一秒钟。

    紧接着，他的心脏和大脑被怒火占据。

    根本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到姜初，那只陶俑只是带了点邪气的物件，没有这种杀伤力。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们集体中了幻术。

    始作俑者得逞后，已经抓紧时间逃进了仓库。

    岁渊放出一缕黑气追踪黄老闆，走到姜初面前，用手覆盖住他的手，轻轻地抱住他。「没事的，只是幻术。」

    被熟悉的幽冷气息包裹住，姜初的手不再发抖，钻心的疼痛感慢慢消失了。

    他放下手，额头在岁渊的掌心里蹭了蹭，小声抱怨。「这幻术也太真实了。师兄，黄老闆是不是跑掉了？我们赶紧去抓他吧。」

    「不急，已经抓到了。」

    同一时间，仓库。

    岁渊的黑气闪现在黄老闆面前，化作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

    黄老闆吓得变回原形，夹着尾巴，用尽全力挤出声音：「幻术……已经、解开了……他、他没事！」

    只是幻术。

    岁渊也知道，只是幻术。

    可是那一幕，姜初的哭腔，刺进了他心里。

    黑气收紧，杀气如有实质。

    姜初看不到岁渊的眼睛，其他妖怪却看得一清二楚，那里面遍布戾气，犹如深渊。

    所有妖怪噤若寒蝉，妖怪的求生本能很强，此刻，他们都很清楚，谁是这里最可怕的存在。

    「太好了，快把他带回来，我问问清楚，他都犯了那些事。」姜初已经恢復了，他拍了拍岁渊的后背，「师兄也吓到了吧，我没事啦。」

    小土地神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岁渊眼中的戾气散得一干二净。

    黄老闆拣回一条命，险些晕死过去。

    要是知道这位大神发作起来那么厉害，借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施展这种幻术！

    岁渊的黑气提着黄老闆回来了。

    姜初恍然大悟。「原来是黄大仙啊，难怪幻术那么厉害。」

    黄大仙，也就是黄鼠狼精，是胡黄白柳灰五大家仙中的黄仙儿，擅长模仿和幻术。

    黄鼠狼精腿短短，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但这一只就很兇残了，看起来也不是别人供的家仙儿。

    「这个陶俑是真货，只是有点邪性。龙脉灵芝是假的，崑崙玉盒也是假的。」姜初用盒子拍拍黄老闆，「小青蛙要买的解忧香囊是真的还是假的？」

    黄老闆被岁渊吓得没了半条命，现在非常老实。「是假的，朏胐毛不好找，我打算去偷点狐仙儿的毛放进去。」

    「……」姜初嫌弃，「干这种勾当，真是给黄仙儿丢脸。」

    黄老闆无法反驳。

    岁渊把妖怪宣称「这家店是应龙罩着的」视频发给应龙后，应龙尬得差点原地去世，马上安排人来接手烂摊子。

 第53页

    回去的路上，云悬时非常低落，大大的青蛙脑袋快垂到地上了。

    他努力了那么久，就为了给母亲买一个解忧香囊。

    钱快攒够了，结果是个骗局。

    姜初安慰他：「我觉得你妈妈不需要解忧香囊。」

    云悬时说：「您不知道，她看起来挺积极的，其实晚上都睡不好，经常偷偷哭。」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送一份更好的生日礼物给她。」

    云悬时抬起头。「送什么？」

    「心病需要心药医，你妈妈伤心，是因为你不在了。她心疼你年纪轻轻就去世，她不习惯没有你的生活。」姜初说，「一百个解忧香囊，不如让她见你一面，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也过得好。」

    云悬时醍醐灌顶！

    「可是……」他摸摸青蛙头，「我这个样子，怎么见她？会吓到她的。」

    姜初拿出陶俑，回头沖他笑了笑。「不是有这个吗？我们把邪气消掉，你附身在上面，去见你妈妈吧。」

    云悬时惊喜。「真的可以吗！」

    姜初颔首。

    这样是不合规矩的，但姜初想为他破一回例。

    云悬时：「那我要给我妈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姜初建议：「你想一想，你妈妈喜欢什么，真正想要什么。」

    云悬时微微低头，认真地思考。

    片刻，他放松道：「我知道该送什么了。」

    …

    今天是云丽的生日，对她来说，只是普通的一天。

    每逢佳节倍思亲，生日也是一样。

    云丽照常上班，只想快一点过完今天，免得想起伤心事。

    还没到下班时间，老闆忽然拿出一个蛋糕。「云姨，生日快乐，你可以下班了。」

    云丽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证件上有写，是今天吗？」

    云丽点点头，心里很感动。

    要不是寄情于工作，她很难熬过那段艰难的时光，她一直很感激这家拉了她一把的蛋糕店。

    分蛋糕的时候，云丽想起了自己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孩子，几乎要落下泪来。

    回到家，她接到了同城快递的电话，问她在不在家，方不方便收件。

    云丽没有在网上购物，再三确认是自己的快递后，才让快递员上门。

    她收到了一个很大的箱子，拆开后，她看到了一张很美的古琴。

    是她喜欢了很久，一直捨不得买的那一张古琴。

    看到这张古琴，云丽几乎要掉下泪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她喜欢这张古琴。

    琴上放着一张贺卡，云丽颤抖着手打开，看到了熟悉的字。

    「亲爱的云丽女士，生日快乐。在你看不见的世界里，我有好好地照顾自己！当时太仓促，没有办法和你说一声再见，我准备好重启人生啦。

    请爱惜身体，不要再伤心了。这把古琴会代替我一直陪着你，去寻找属于你的人生。」

    云丽捂着嘴巴，泪如雨下。

    她放下卡片，冲出门外。她没有看到想见的人，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可是她确信，这是去世的亲人，传达给她的真实的心声。

    「真的不去见她一面吗？」姜初很意外，「你可以和阿姨去玩一天哦。」

    云悬时摇摇头。「我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不见了。我不希望我妈妈卷得更深，现在这样就够了。我还剩了一笔钱，请你们吃蛋糕吧。」

    那个抹茶蛋糕，他买了两次，都没能好好吃完。

    「其实，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姜初看向蛋糕店的方向，抿了抿唇。「没什么了，走吧，店好像要提前打烊了。」

    云悬时还穿着青蛙人偶服，刚进店，老闆就抬头看了过来，眼里浮起笑意。「小青蛙，你来了。」

    看到姜初和岁渊，他脸上的笑消失了。「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老闆，还有抹茶蛋糕吗？」云悬时说，「他们帮了我大忙，我想请他们吃蛋糕。」

    老闆诧异。「你可以说话了？」

    「嗯……」云悬时挠挠头，「其实我准备搬走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来买蛋糕了。」

    老闆错愕地看着他，像是有点难以接受。

    「一定要走吗？」

    云悬时：「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老闆沉默地抿了抿唇，去拿了三份蛋糕。

    结帐的时候，他按住云悬时的手。「不用了，我请你们吃。离开之前，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啊？」云悬时有些无措，「不、不了吧，我长得很难看的！」

    「我会吓到你的。」他小声补充。

    「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不会被吓到。」老闆垂着眼，眼尾红了，「你一点都不吓人，你的灵魂很温暖，也很漂亮。我一直都知道。」

    云悬时心里的猜测几乎得到了验证，他忐忑地试探。「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精怪？」

    老闆：「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以前……总是迴避我的眼睛，我就隐隐猜到了。」云悬时说，「我以前肯定不小心吓过你吧，抱歉啊。」

    老闆抬头，透过唿吸孔去找他的眼睛。「那时候不敢直视，不是因为害怕。」

    老闆的眼睛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

 第54页

    「你真的要见我吗？」云悬时也不希望老闆捲入太深。但是老闆太执拗了，他理解这份执拗。

    「很想见你。」

    云悬时摘下头套，露出了纸做的脑袋。这一幕是有些吓人的，可是老闆没有被吓到，他问：「我能抱一抱你吗？」

    云悬时说「好」。

    老闆走到云悬时面前，低头拥住他。

    老闆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雨夜。

    他已经很累很累了，对自己丧失信心，对世界失去热情。就连天气也那么糟糕，他最讨厌阴雨天气了。

    是那把伸出围墙的伞拉了他一把，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纸做的手。

    明明自己是纸做的，却把唯一的伞让给他这个陌生人。

    老闆犹豫地递出无人问津的蛋糕，小纸人递迴一张纸条，夸张地称赞他。

    「好好吃啊。」

    「能吃到你的蛋糕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我家那边就缺一家那么好吃的蛋糕店呢！」

    这个拥抱很短暂，玩偶服软软地塌下，云悬时纸做的身体也垮了，唯有干干净净的灵魂悬浮在空中。

    他笑得很温暖。「老闆，谢谢你对我妈妈的照顾，谢谢你做的那些超好吃的蛋糕，谢谢你明知道我是精怪却依旧找我做兼职。可惜时机不对，就像这个蛋糕，我真的很想把它吃完，但是我该离开了。」

    不要挂念我。

    云悬时无声地说完这一句，在老闆面前消失了。

    外面又下起了雨，但是他再也回不去那个雨夜了。

    老闆希望能留下青蛙人偶服，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姜初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姜初想起云悬时和老闆告别的那一幕，总觉得不像朋友告别的氛围。

    有些话听起来，跟打哑谜似的。

    姜初忍不住问：「师兄，老闆说『那时候不敢直视，不是因为害怕』，不害怕为什么不敢看小青蛙的眼睛？」

    岁渊看向姜初的眼睛，一会儿又挪开了。「因为他喜欢他。」

    姜初还是不明白：「我也喜欢小青蛙啊，这两者有什么联繫吗？」

    「不是那种喜欢，是想和他谈恋爱的喜欢。」

    「啊？」

    「是想牵手，拥抱，亲吻的那种喜欢。如果和喜欢的人对视，就会忍不住用眼睛告白，懂了吗？」

    姜初懂了，而且脸不受控制地涨红了。

    他都问了什么啊啊啊！

    岁渊也懂了。在看到姜初受伤的那一刻，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姜初在他这里，从来就不只是关系亲近的同事。

    第27章 你为什么

    直到睡前, 今天发生的事还时不时地冒出来，在姜初脑中打转。

    云悬时是鬼怪，老闆是人类。

    云悬时是男性, 老闆也是男性。

    老闆喜欢云悬时。

    云悬时说：「可惜时机不对。」

    所以, 云悬时也喜欢老闆。

    如果时机恰当，他们会谈恋爱吗？

    「啪！」姜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强行中止胡思乱想。

    「怎么了？」岁渊开了灯。

    「……」忘了自己在师兄房间。

    「有蚊子。」姜初撒谎了。

    岁渊过来, 撩起姜初的额发，看了看拍红的地方，没有蚊子包。

    「我在窗户和门口放一缕气息驱蚊, 睡吧。」

    距离太近了，姜初一抬头，就在岁渊专注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姜初的脑中忽然冒出岁渊的话。

    「如果和喜欢的人对视，就会忍不住用眼睛告白, 懂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他有点……不敢看岁渊的眼睛了。

    姜初躺回沙发上, 用被子盖住自己。「师兄, 你也快睡吧，我不吵你了。」

    岁渊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耳朵。「耳朵也被咬了？」

    好红。

    「可能、可能被咬了。」姜初拉了拉被子, 把耳朵也遮住了。

    「别蒙着头睡觉。」岁渊往下拉了拉被子，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晚安。」

    可能是睡前思绪太杂乱, 姜初这晚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回杂货铺，岁渊用手覆着他的手, 笑着问他：「师弟，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

    这晚, 方书甜也做了一个梦。

    送她蛋糕的青蛙玩偶人来梦里见她了。

    小青蛙摘下头套，露出一张带笑的脸。

    「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你好呀。」小青蛙说，「土地神告诉我，你不想辜负我的蛋糕。太好了，你没有被我吓到。」

    「对不起，我当时太惊慌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脸上温暖的笑容，方书甜几乎要落泪，「蛋糕我吃了，很好吃！」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方书甜攥住衣角。「我还能见到你吗？我想回请你吃东西，我知道一家店的凤梨酥特别好吃！」

    这次，我绝对不会被吓到了！

    小青蛙摇了摇头。「我要去投胎转世啦。」

    方书甜有些遗憾，但又替小青蛙感到高兴。「这是好事吧？恭喜你啊！」

    「谢谢。」小青蛙说，「谢谢你在被吓到之后，还愿意寻找我。如果不是你去求土地神，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为被人操控的傀儡了，哪能了却执念去往生呢。」

 第55页

    方书甜：「如果不是你愿意关心我这个陌生人，我也不会去找土地神。是你的善念帮了你自己呀。」

    小青蛙笑了笑：「所以啊，你也不要再伤心了。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相信自己能帮助自己。」

    「听说你快毕业了，祝你毕业快乐，前程似锦。我的青春太短暂了，愿你珍惜时光，善待自己。」

    醒来的时候，方书甜感觉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摸，全是眼泪。

    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小青蛙的样子，但是对他的话印象深刻。

    他一定来过她的梦里。

    土地神真的帮忙找到了小青蛙。

    「相信自己能帮助自己……」方书甜按住心口，感受到了一股坚定的力量。

    相信自己，可以一点一点地处理完眼前的难题。

    方书甜决定，今天给自己放假。

    她带上在幸福蛋糕店买的面包和咖啡，来了风竹山土地庙。

    她给土地神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土地神，谢谢您将这样的小事也放在心上。这件事让我明白了，除了生死，其他事都有解决办法。我已经决定辞了这份实习工作，重新思考未来的方向。」

    姜初目送她离开。「放心吧小姑娘，你的前程好着呢。」

    「她给你带了咖啡。」岁渊张开手，供桌上的咖啡就到了他的手里。

    「唉呀，她没见到我们，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呢。」姜初说，「师兄，我们分着喝吧。」

    岁渊把咖啡杯递给他，姜初喝了两口，惊喜地抬起头。「还挺好喝的，师兄你尝尝。」

    岁渊看着他湿润的嘴唇，喉结轻轻地滚了下，在他亮晶晶的目光中，低头尝了一口咖啡。

    「师兄，你喜欢吗？」

    「很喜欢。」

    「我就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口味。」姜初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对了，师兄，你说过，云悬时附身的纸人不简单，出自妖力强大的人之手。」

    「不错。」

    「我们得继续调查下去，否则还会出现类似的事件。」

    岁渊上系统查到了云悬时举办葬礼的殡仪馆，离土地庙不算很远。

    「说到殡仪馆，我想起来阿福说过，有一位在殡仪馆工作的先生，以前经常来庙里做义工。或许就是这家殡仪馆的员工。」

    两人去问阿福，阿福一听，连连点头。「司先生就在这家殡仪馆工作，不知道为什么，好久没来了呢！」

    「你有他的联繫方式吗？」

    「司先生给过老庙祝师父一张名片，我找一找。」

    阿福是个很有条理的小妖怪，很快就找到了名片。

    姜初看着名片上的信息。

    他口中的司先生名叫司钰，是一位入殓师。

    他们要去殡仪馆调查，有认识的人会方便很多。

    姜初给司钰打去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你好。」

    「你好，我是风竹山土地庙新来的庙祝，我叫姜初。」

    「姜先生，是土地庙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遇到了点小麻烦，要去你所在的殡仪馆了解一下情况，今天方便见一面吗？」

    「可以啊，我现在就有空。」

    挂了电话，姜初说：「师兄，我们就出发吧。」

    「带上我带上我喵~」小天狗追上来，飞扑向姜初。

    还没得逞，就被岁渊拎住了后颈皮。「那么热，自己走。」

    「嘤。」小天狗撒开四条小短腿，艰难地跟上他们的脚步。

    天气闷热，它也不想出门啦。但是目的地是殡仪馆，丧葬场所，哀悼之地，会聚集很多执念、残秽……这些是小天狗的食物之一。

    到了殡仪馆，姜初又给司钰打了个电话。

    司钰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会儿。

    酝酿了一上午的雨终于落下，保安叔叔让他们进屋里等，小天狗立刻飞奔进去。

    它讨厌弄湿爪爪！

    叔叔给他们倒了两杯水，闲聊：「你们是小司的朋友啊？」

    姜初：「是朋友的朋友。」

    「这样啊。」叔叔说，「我在这里上班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来找小司咧。在这里上班，交到愿意上门的朋友不容易。」

    殡仪馆嘛，避讳的人比较多。

    实际上，他待在门口就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阴气。

    姜初一口气喝完水，把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

    「啪嗒。」门自外打开，一个瘦高的青年站在门口。

    铺天盖地的阴冷妖气涌进室内，迅速占领全部空间。

    姜初汗毛直竖，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的青年。

    这傢伙什么来路，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气息！

    青年收了伞，对他们笑了笑。「我是司钰，两位是在等我吧？」

    司钰穿着一身黑西服，戴细框眼镜，长相非常斯文，身上有种沉甸甸的肃穆气质。

    姜初猜测，那个纸扎人可能是司钰做的。

    如果殡仪馆还有第二个妖力那么强大的人，那这里的水也太深了。

    两人加一只猫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气氛有点奇怪。司钰：「我认错人了？」

    「没有，我们是来找你的。」姜初道，「借一步说话吧。」

    司钰：「好，去会客厅吧。」

    「我给你们找把伞！」保安叔叔拿了伞出来，岁渊手里已经有了一把伞，他奇怪道，「你们带了伞啊？」

 第56页

    刚才还没有呢！

    姜初笑了笑。「叔，我们先走了。」

    「喵喵喵~」小天狗扒拉着姜初的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忍心让那么可爱的小猫咪踩水吗？

    这只几百岁的老妖精，真把自己当小猫咪了。岁渊先姜初一步，拎起小天狗，夹在臂弯。

    小天狗敢怒不敢言，垮着一张小猫臭脸。

    司钰忍俊不禁。「你们的猫好像不怕生，我来抱可以吗？」

    小天狗看着司钰，动了动粉嫩的鼻头，流起了哈喇子。

    「喵喵，喵喵喵~」

    兄弟，你好香啊~闻起来好好吃！

    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有股很好吃的味道！

    小天狗扭来扭去，岁渊一撒手，它就扑进司钰怀里，朝他的手臂张开血盆大口。

    「猫猫，要有礼貌。」姜初才喊一声，小天狗就悻悻地闭上嘴巴。

    司钰：「这猫好乖。」

    姜初：「你看不出它是什么猫吗？」

    「田园猫？花色挺特别的。」

    妖气那么重，居然不认识天狗，还主动要抱。之前还经常出入土地庙，难道他只是个普通人？

    去会客厅的路上，姜初没忍住问：「司先生，你有没有做过纸人？」

    司钰想也不想就答：「没有啊。」

    「你再想一想，几个月前，有一位叫云悬时的年轻人在这里举行葬礼，我想知道他葬礼上的纸人是谁做的。」

    司钰想了想。「云姓挺少见的，我隐约有点印象了。」

    姜初想起，之前回收纸人的时候拍了张照片，虽然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但是能看出材质。

    他让司钰看照片。「想起来了吗？」

    司钰放大看了看。「记起来了，我们这儿的丧葬用品都是从合作的店里进的，当时有个纸人不知道怎么破损了，家属觉得不吉利，但是当时找不到替换的，我就帮忙修復了一下。」

    「果然是你。」

    「怎么了？我记得我修復得挺好的，家属特别满意。」

    「就是修復得太好了，云悬时的灵魂附在了纸人上。在人间滞留几个月，昨天才去往生。」

    「你在开玩笑吗？」

    姜初沉默了下。「你不知道自己妖力很强大吗？」

    司钰踏上长廊，收起伞。「老庙祝师父以前常说我命中带煞，抱歉，我不信这些。」

    长廊坐着一个人，见到司钰，马上站了起来。

    「司先生，您的妆化得真不错啊，特别体面，感谢感谢！」

    司钰笑眯眯地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大哥愣住了。「您能看见我啊？」

    司钰：「当然，我视力还没有那么差。」

    这「人」身上冒着阴气，脚不沾地，一看就是趁着雨天出来熘达的新死鬼。听他的话，脸上的入殓妆还是司钰化的。

    司钰这傢伙……天天见鬼还不信鬼，神经到底有多粗啊！

    姜初感到无语。「司钰，你不觉得这个大哥很眼熟吗？」

    司钰介绍：「这位是我负责的一位往生者的家属，我也是头一回见，是双胞胎吗？长得好像啊。」

    「……」新死鬼有点侷促，「各位，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再见。」司钰带他们绕到会客厅，边泡茶边问，「所以，两位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为了你的事。」姜初说，「恕我直言，你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在这种单位工作了，迟早会出问题，云悬时就是一个例子。」

    司钰已经知道姜初不是在开玩笑了，正色道：「抱歉，我真的不相信这些……」

    他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下，捂着胸膛倒了下去。

    茶壶脱手，滚烫的茶水倾泻而出。

    岁渊挡在姜初面前，抬了抬手。茶壶悬停，滚水倒流回壶中。

    茶壶自动盖上盖子，落在桌上。

    姜初蹲在司钰面前，看到一股浓重的黑气从他心口钻出，显然，他的痛苦和生理疾病无关。

    姜初解开司钰的衣扣，岁渊握住他的手腕。「我来。」

    掀开衣服，姜初看到，司钰的胸膛上，长着一只血色的眼睛。

    血红的眼珠子一转，直勾勾地盯着姜初。

    「小鬼，你能看见我。」

    姜初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在看到这只眼睛的一瞬间，他只剩下一个想法。

    「对视魔咒」，此刻没有生效。

    他好像，只是不敢看岁渊的眼睛。

    第28章 顺从本能

    看到司钰胸膛上的血色眼睛, 姜初明白了，这就是他身上浓重妖气的来源。

    司钰身上寄生着一个邪灵。

    「小鬼，你无视我？」血色眼睛不满地眯了眯, 操纵司钰的身体去掐姜初的脖子！

    「砰！」

    「司钰」被岁渊踹飞, 撞到对面的墙上。

    姜初跑近一看，司钰胸膛上的眼睛已经消失了，只能感受到邪灵残余的阴气。

    姜初有些惊讶。「师兄, 你好强，把它踹沉寂了。」

    司钰本人因为有邪气护体，倒是没有受伤。

    看到邪灵伤害姜初, 岁渊没控制住力量，不小心踹狠了。他垂下眼睫，掩饰眼中的懊恼。「是它太弱了。」

    姜初完全没有怀疑。「可能是个外强中干的邪灵。」

    司钰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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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初把他扶起来。「你醒了, 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司钰拍了拍昏沉的脑袋。「我心脏突然一阵剧痛，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没吓到你们吧？」

    这是完全不记得被附身的事了。

    姜初摇摇头, 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个症状的？」

    「一个多月前吧, 」司钰说，「我去医院全面体检过, 连神经内科都去了，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因为症状没有消失，又查不出问题, 我只能减少工作, 连义工都停了。」

    「医生说得没错，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姜初看着他的眼睛, 正色道：「你是被邪灵寄生了。」

    司钰笑了笑：「你还在和我开玩笑？」

    「不是玩笑。」姜初指了指他的胸口，「你『发病』的时候, 胸口长出了一只邪灵的眼睛。」

    司钰这才发现衬衫敞着，他摸了摸胸膛，并没有发现什么眼睛。

    此人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想说服他，必须拿出充分的证据。

    姜初：「你没发现，我师兄的雨伞不见了吗？」

    司钰扫了一圈房间，果然没有看到那把漂亮的白伞。

    不待他发问，岁渊就伸出手，当着矮人他的面召唤出灵魂伞。

    司钰的眼睛为之一亮。「好厉害的魔术！」

    「……」姜初真的无语了，「刚才在外面和你打招唿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客户，不是什么双胞胎家属，明白了吗？」

    「我客户？」司钰仍在状况外，「我客户已经去世了。」

    「不错，所以你看到的是他的鬼魂。」姜初懒得再费唇舌，「他应该还没有去投胎，你等着，我带他过来。」

    岁渊按了按姜初的肩膀：「我去找。」

    不一会儿，岁渊就回来了，朝司钰抬了抬下巴：「看。」

    司钰抬头，看到前客户从墙外穿进来，急急忙忙地说：「司先生，我真的没有双胞胎兄弟！我赶时间去投胎，先走了啊！来世再见！」

    司钰目瞪口呆，直到前客户匆匆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

    姜初：「你现在信了吧？」

    司钰呆呆地点了点头，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模样。

    看到他这副表情，姜初都有些不忍心了，或许不告诉他真相，他会活得更轻松一些。但是，想解决寄生的邪灵，又只能让他接受真相。

    「你回想一下，这一个多月以来，还有没有其他异常，」岁渊引导他思考线索，「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伤害过什么生灵，祖上有没有积怨。」

    司钰揉了揉太阳穴。「分不清和我说话的是客户还是客户家属，算不算异常？」

    「……」姜初：「如果没有发生争吵的话，不算。」

    「我没有得罪过谁，也没有伤害过谁，」司钰顿了顿，「至于祖上，我是个，从小被阿姨舅舅带大，他们从来不和我提司家的事，所以我不太清楚。」

    姜初：「连祖上做什么营生都不知道吗？」

    「祖上的营生……」司钰一脸沉思。

    「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怪梦，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联繫。」

    「什么梦？」

    「有个人说，他是我太爷的契约灵，让我去找回他的本体，继承家业。」

    直觉告诉姜初，这个契约灵就是寄生司钰的邪灵。「你怎么回答的？」

    司钰抿了抿唇：「我叫他别打扰我睡觉。」

    「……」

    司钰：「过了两天，我又梦到他了，我嫌他吵，揍了他一顿。后来，就再也没做过这个梦了。」

    姜初：「因为你已经彻底惹怒他，他放弃说服你，决定抢夺你的身体了。」

    司钰：「这不能怪我，谁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邪灵。」

    姜初心说，邪灵哥可能也没想到，契约自己的人会有一个坚定不信鬼神的后代。

    姜初回头看岁渊。「师兄，邪灵什么时候甦醒？」

    「一周后。」岁渊清咳一声，「他实在太弱了。」

    姜初对司钰说：「邪灵沉寂期间，你是安全的，一周后，你来土地庙找我们吧！你也可以在这期间，问问家中长辈，找找其他线索。」

    司钰颔首，没有再把姜初的话当作玩笑。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时间，司钰来到阔别已久的土地庙。

    阿福来迎接他，笑着露出两颗对称的小虎牙。「司先生，好久不见！」

    司钰有些疑惑。「我们见过吗？」

    阿福弯了弯眼睛。「当然见过，你还给我浇过水、施过肥呢！」

    司钰懵了一下，迟钝地反应过来。「你不是人类？」

    阿福指向庭院一角。「我是长在那里的一株朱草。」

    朱草长得很特别，司钰记忆深刻，喃喃道：「难怪每次给你浇水，总觉得心旷神怡，原来不是错觉。」

    司钰的视线忍不住往阿福身上飘，这少年看起来完全是人类的模样，只有脸上的斑纹有些另类，但也可以解释成纹身或者特色妆容。

    再见到姜初和岁渊的时候，司钰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这两位呢？是人类，还是妖怪？

    「司先生，」姜初的声音将司钰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等会儿我师兄会召唤寄生在你身上的邪灵，尝试和他沟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58页

    「好，麻烦你们了。」

    司钰还以为召唤步骤会很麻烦，没想到，岁渊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打了个响指。

    衬衫扣子应声崩开两颗，司钰低头一看，胸膛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眼睛。注意到他的目光，那血红色眼珠子往上一翻，和他对上了视线。

    毫不夸张地说，司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邪灵看到司钰震惊的表情，莫名有些畅快。「司家的小子，老子是你太爷的契约灵，你见了老子，还不赶紧喊声太爷爷！」

    姜初扭头看岁渊。「师兄，这邪灵脸皮好厚啊。」

    岁渊点头。「不要脸。」

    邪灵不爽地盯着岁渊。「小鬼，我记得你，就是你踹的老子。要不是老子大意了，你能得逞？」

    「是吗？」岁渊扯了扯嘴角，「小师弟，这邪灵话太多了，省去麻烦，直接驱除了吧？」

    岁渊溢出的气息让邪灵颤了颤，僵硬地转移话题。「司小子，把老子唤醒是什么个意思？你终于想通了，愿意继承家业了？」

    司钰摇摇头。「我想解除契约……」

    话还没说完，邪灵突然暴走了，血色充斥了整个眼眶，红色的血管从胸膛爬向四周。门窗砰砰作响，血色邪气笼罩了整栋小楼。

    姜初有些紧张。「有话好好说，别拆我们的宿舍！刚重建完没多久呢！」

    你们这些妖怪都什么坏毛病啊！一言不合就拆家！

    屋内的邪气可疑地凝滞了下，砰砰作响的门窗轻轻地关上了，一个结界悄然诞生，他们看到了邪灵记忆中的画面——

    一对年轻夫妇为了拯救他人，用性命抵挡妖邪，最终和妖邪同归于尽。

    浑身是血的年轻夫妇相拥，满眼的遗憾，在失去唿吸前，呢喃着一个小名：「钰儿……」

    他们是司钰的父母。

    惨烈的画面刺激着司钰的神经，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泪却夺眶而出。

    这是他第一次见自己的父母，可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的父母继承了司家除妖师的意志，一生都在履行司家的天命职责，你的宿命就是继承他们的意志！继承司家的意志，成为世上最强的除妖师！」邪灵的声音在屋中迴荡。

    司钰从来没见过司家人，血脉相连的意志却如同一座大山压下。

    双亲温柔的呢喃还在耳边，尽管陌生，却让他动摇。可是，他根本不想做什么除妖师！

    看出司钰的挣扎，姜初问：「司钰，别管其他的，顺从自己的内心，你想做除妖师吗？」

    「不想。」司钰毫不犹豫，他无比清楚，入殓师才是他的理想。

    邪灵暴躁道：「看到这一幕，还不愿意继承司家的天命，你妄作司家子孙，要是你父母还活着一定对你失望至极！」

    他们还困在邪灵的回忆结界中，双亲的尸体就在眼前，司钰仿佛真的能感受到他们失望的目光，内心越发痛苦挣扎。

    「未必吧。」姜初说，「契约灵，你好好想一想，他们的心愿真的是希望司钰继承祖业吗？司钰司钰，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他们很爱他，又怎么会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呢？倒是你，让司钰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叔叔阿姨要是还活着，一定对你失望至极。」

    姜初的话，让邪灵一愣。

    他忽然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

    那是司钰还没诞生的时候，司家人绞尽脑汁给他取名字，甚至还问他的意见。

    纠结了好几个月，有一天，司钰的母亲说：「就叫钰吧。」

    她说，这是他们的珍宝，所以取名为钰。

    邪灵回忆半天，发现他们真的从来没有说过，一定要让司钰成为除妖师之类的话。

    邪灵心中的怨气一下就泄得干干净净。「可能我误会了，他们眼中的遗憾，仅仅是因为没办法看着你长大成人，而不是遗憾没能看着你成为最伟大的除妖师。」

    司钰为之一震。

    「司钰可以不背负司家的意志，只做司钰，你也一样。」姜初说，「你可以恢復自由。」

    看着姜初的眼睛，恍惚之间，邪灵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任主人，司家的第一位除妖师。他带他走出尸山血海，带他行走天涯。后来，主人去世了，不管世间如何动盪，他替他守着司家，守着天下第一除妖世家的名号。

    主人已逝数百年，他早就回报完当年的情谊了。

    邪灵说：「司钰，请解除契约，让我恢復自由吧。」

    司钰滚了滚喉结，哑声道：「好。」

    司钰胸膛上的眼睛闭合，结界散去，邪气凝聚成一把利剑，悬浮在半空中。

    「原来你是剑灵，难怪你的妖气格外锋利。」姜初绕着剑走了一圈，「要解开契约，得先找到剑的本体。」

    剑灵：「我的本体在司家老宅。」

    事不宜迟，他们回司钰宿舍拿钥匙，开车前往位于梧城的司家老宅。

    这趟车开了三个多小时，抵达目的地时，已近黄昏。

    找剑很顺利，解除契约也很顺利，但回程的时候出了点麻烦。他们吃完饭后，颱风来了，还下起了大暴雨。

    带他们来老宅的司家大哥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走。「那么大的雨，开车都看不清路，多危险啊！去我那儿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司大哥家里只有两间空房，自然而然的，姜初和岁渊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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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行程太紧，姜初困得眼睛都闭上了，拽着岁渊的衣服，顺从本能吐露真心话：「太好了，师兄，和你一起睡我肯定不认床。」

    本来打算打坐度过一晚的岁渊，狠狠动摇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初已经躺在他身边，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习惯了抱着玩偶睡觉，姜初抱着岁渊的手臂，额头贴着他的肩头，每一次唿吸都烧灼着他的神经。

    姜初全心信赖着他的师兄，岁渊却觉得自己有负他的信赖。

    他对姜初，产生了难以启齿的念头。

    第29章 危险念头

    姜初靠得太近了,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梦，额头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岁渊的肩头，像撒娇的猫一样。

    这对满脑子危险念头的岁渊来说, 简直是一种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初终于换了个睡姿，很舒服地张开四肢——手搁在了岁渊的掌心上。

    这和牵手有什么区别！

    心跳声渐渐盖住了雨声，岁渊深唿吸了好几次, 还是无法平復，无奈地默念清心咒。

    念到第一千遍，姜初醒了。

    长长的睫毛掀开, 半梦半醒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刚甦醒的声音带哑，乖巧地喊他师兄。

    一千遍清心咒，白念。

    「嗯, 我在。」岁渊低低地应了一声，姜初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肌肤相贴, 掌心热得要冒汗, 手臂也被压麻了。岁渊知道，自己应该抽出手……可是他不捨得。

    于是放纵自己, 清醒地沉沦。

    清晨，姜初醒来，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岁渊, 看到陌生的房间, 才想起这里不是土地庙，也没有沙发让他睡。他昨晚和岁渊一起睡在床上。

    姜初茫然地看向四周, 岁渊不在房间里。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窗户被推开了, 姜初和卡着点回来的岁渊对上了视线。

    岁渊拎着两袋早餐，头髮湿漉漉的，带着一身水汽。

    「师兄，你这是……」姜初疑惑地歪了歪头，「回宿舍洗澡了？」

    回三百多公里外的土地庙宿舍？

    岁渊心虚地挪开视线。「吃早餐吗，买了你爱吃的那家肠粉。」

    「吃。」美食当前，姜初迅速将其他问题抛诸脑后。

    司家大哥和司钰也蹭上了这顿早餐，肠粉还热腾腾的，用料新鲜又扎实，吃起来又软又滑，酱汁咸淡正好，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大份。

    「这家肠粉正宗！」司家大哥竖起大拇指，「小岁啊，你这是在哪儿买的？我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有那么好吃的肠粉！」

    「随便买的。」

    还好大哥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追着岁渊问尴尬的问题。

    颱风已经停了，天空飘着小雨，已经不耽误启程了。他们告别司家大哥，驱车回九木。

    车子离开大哥的视线后，放在后座的登天剑马上化作人形，大咧咧地抱着本体剑，盯着司钰的脸。「小子，你真的不考虑当除妖师？说句实话，你不愧是司家的血脉，很有天赋。」

    登天剑红衣红髮，妖气冲天，和司钰唯一知道的妖怪——阿福完全不同，锋利的妖气仿佛随时会割破皮肤，司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只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太爷，我现在没那么排斥了，但也真的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只为了继承祖辈的天命。」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司钰已经冷静下来了，想法成熟了不少，「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天命到底是什么，也不了解除妖师。也许，我可以一边坚持自己的理想，一边了解双亲的理想。继承司家的意志，不只有成为除妖师这一条路吧？」

    司钰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不知不觉移到了姜初身上。想到姜初昨天那句「司钰可以不背负司家的意志，只做司钰」，他就有些心热。

    登天剑被一声太爷喊得心满意足，和蔼可亲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

    登天剑拍了拍姜初的椅背。「小鬼，你之前说，要带老子去哪儿？」

    「妖管局。」姜初说，「你沉睡太久了，要通过妖管局的培训，才能拿到新的妖怪证，进入人类社会。」

    「行吧。」登天剑对司钰说，「等老子拿到妖怪证，再带你去了解了解，什么是除妖师。」

    姜初：「前辈，现在当除妖师要考证。」

    登天剑：「……」靠。

    三个小时后，汽车下高速，往妖管局方向驶去。

    岁渊打了个响指，车厢中突然出现一大袋零食，轻轻落在姜初怀里。

    「还要开一会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姜初打开袋子，全是他喜欢吃的口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姜初挑了块黑巧。「师兄，你吃吗？」

    岁渊刚想说不方便，剥开糖纸的黑巧就递到了嘴边。他低头，叼走一块黑巧。醇厚的巧克力在口腔中化开，在岁渊的余光里，姜初非常自然地吃掉了剩下的巧克力，嘴唇擦过他碰过的糖纸。

    岁渊忽然感觉有点燥，抬手解了一颗扣子。

    登天剑看到岁渊通红的耳朵，挑了挑眉，司钰的眼神却有些复杂，若有所思地看着姜初。

    「你们要吃吗？」姜初恰好回头，司钰心空了一拍，反应很快地换上斯文从容的笑容，伸手拿了一颗糖，「谢谢。」

    妖管局还是一样的忙碌，他们熟门熟路地走交接流程，司钰和登天剑要去做记录，姜初和岁渊到会客厅等。

 第60页

    工作人员送来茶点，小心翼翼地说：「两位前辈，你们有访客。」

    「谁？」

    门被推开，风崖倚在门口，笑得灿烂。「嗨，小土地，好久不见。」

    「风崖！」姜初捻起一块杏仁饼，「你怎么还在这儿？」

    风崖解开闪闪发光的满钻手錶，给他看手腕上的约束符文。「上面让我进特勤组戴罪立功来着，小土地，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了。」

    看到他脸上荡漾的笑容，岁渊在心里啧了一声，面上却很平静。「特勤组不养闲人，我们应该见不上面。」

    「那可不一定。」风崖坐到姜初对面，收起笑容，「小土地，上次忘了提醒你，针对你的赌约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比我还麻烦的危险分子，你可要小心了。」

    妖管局的杏仁饼香味很足，但吃到最后有点噎，姜初一口喝完杯里的红茶，回忆起参与打赌的妖怪名单。

    「白鹤湖的水鬼，江筱鹤？」

    风崖点头。「有关她的怪谈在九木流传了几百年，这种『声望』能提升她的能量，传说，挑衅她的妖怪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所以她的实力至今还是个谜。近百年来，她比我还孤僻，从来不掺和外界的事，她要参与打赌的时候，我们都很震惊。」

    姜初查过江筱鹤的资料，有关她的记载非常少，风崖几乎把上面的内容说完了。

    江筱鹤是九木民间怪谈「鹤娘」的女主角，其中一个版本说，她是被族人进献给山神的新娘，她在「成婚」当天逃亡，不慎摔入湖中，溺水而亡。鹤娘死后，尸体仍旧在流泪，白鹤湖越来越满，淹没了她的族人所在的村庄，也淹没了那座山神庙。

    后来，有投江的女子被人救起，放在竹排上。朦胧之中，女子看到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化身白鹤，飞进白雾中，那就是鹤娘。

    另一个版本的传说就比较恐怖了——鹤娘是水鬼的怨气化身，对水的掌控力很强，会在雨天化身白鹤，引诱路人踏入湖中，还会在雨夜出现在窗外，让人做溺水的噩梦。

    不知道哪个版本更接近真相，但江筱鹤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说句大实话，江筱鹤在九木的知名度比姜初这个正儿八经的土地爷还高。

    姜初：「我会注意，多谢。」

    「跟我客气什么，实在想道谢的话……」风崖有点欠儿地说，「喊声哥？」

    姜初：「……」

    这傢伙，绝对是在记仇。

    岁渊不客气地逐客：「你该走了。」

    风崖被岁渊的妖气「送」出了会客厅。

    登天剑要留在妖管局，司钰是一个人回来的。

    事情完满解决，姜初邀请司钰一起吃午饭，司钰不好意思再打扰，沖他笑了笑。「就在这里分开吧，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明天开始去土地庙做义工，可以吗？」

    「当然可以。」土地庙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姜初欣然同意。

    去餐厅的路上，姜初感慨了句：「师兄，土地庙越来越热闹了。」

    「嗯。」因为小土地神，太招人喜欢了。

    围绕在姜初身边的人类、妖怪、瑞兽越来越多，他分给自己的目光就会越来越少……岁渊无法自控接连冒出来的阴暗念头，心里无比清楚，自己不再满足于同事这个身份了。

    岁渊看了一眼姜初的侧脸，心想，不能再慢慢来了。

    第30章 百忍成金

    之前琳琳和吴明送了刮刮乐给姜初几人, 他们刮中奖金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开了，给人留下了一个求财灵验的印象，最近有很多市民慕名而来。

    不少人带着刮刮乐来庙里刮, 因为中奖的人不少, 长此以往，土地庙的名气更大了。

    来求平安符的人也很多，捐瓦活动送出去的第一批平安符发挥了它们的作用, 口碑效应显着。

    他们加急加工平安符，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到午休时间，姜初给来做义工的司钰递了瓶水。「司先生, 还好有你在，帮大忙了。」

    「叫我司钰就好。」司钰笑了笑，「我预订了一家餐厅，大家一起出去吃个午饭吧？之前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们呢。」

    岁渊：「不必, 我们点的外卖已经到了。」

    「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忙的时候都是点外卖的。不用请吃饭, 你来做义工已经足够了。」姜初有点不好意思, 「取消预约要收违约金吗？」

    「不用。」司钰有些遗憾，脸上却丝毫不显。

    姜初放心了。「那就好, 我去帮师兄拿外卖了，一起吃吧。」

    司钰在九木长大，一眼就认出, 岁渊点的是一家老字号名店, 价格昂贵，且从不外送, 更何况是送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土地庙的人却习以为常，不……他们似乎不认识这家店。

    因为姜初说：「师兄, 你真的好会选餐厅，那么便宜的餐厅，食材居然那么新鲜。」

    阿福勐勐点头：「岁渊前辈选的餐厅总是便宜好吃，我们省了不少伙食费呢。」

    岁渊戴上剥虾手套，旁若无人地问姜初：「吃虾吗？」

    姜初点头：「我自己剥。」

    岁渊瞥他。「忘记上次被虾壳扎到手了？」

    姜初乖乖缩回手。「那我给师兄盛汤。」

    阿福和小天狗见怪不怪，仿佛岁渊就该这样照顾姜初。司钰垂下眼眸，眉间拢起一道褶皱。

 第61页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司钰敢确定，岁渊对姜初，绝对不是对同事的态度。

    这人喜欢姜初。

    姜初知道吗？

    司钰食不知味，不动声色地看向姜初。

    姜初正在大口干饭，一口虾肉一口饭，一口排骨一口饭，眼里只有美食，完全没注意到岁渊那深情得快滴出水的眼神。

    嗯……完全是根还没开窍的小木头。

    司钰有些窃喜，又忍不住担忧，姜初该不会是……铁直男吧？

    那他岂不是也没希望？

    傍晚六点，香客陆续离开，他们准时下班。

    岁渊和阿福去搬东西了，司钰好不容易等到和姜初独处的机会，a了上去：「小初，朋友送给我两张音乐剧的票，时间还来得及，要去放松一下吗？」

    姜初：「不好意思啊，我们要去一趟白鹤湖。」

    白鹤湖风景虽不错，但不适合夜晚游玩，司钰猜测：「是要去执行公务吗？」

    姜初避开妖怪赌约，告诉了他关于鹤娘的事。

    「我也听说过这个怪谈。」司钰看着姜初的眼睛说，「我可以一起去吗？我的妖力没有消失，或许能帮上忙。」

    姜初刚要拒绝，司钰又说：「登天剑希望我能多了解这些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带上我吗？」

    姜初转念一想，与其让司钰自己去瞎了解，还不如带带他。司钰天生妖力很强，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

    「可以，但是你要听我们指挥，不要乱来。」

    「好，我一定听你的话。」

    姜初满意了，对着空气问：「师兄，你搬完了吗？我们晚上吃什么？」

    屋子里响起岁渊独特的抓耳的低音：「咸蛋蒸肉饼，椒盐皮皮虾，萝蔔牛腩，糖醋排骨，上汤娃娃菜，还有你想喝的丝瓜瘦肉汤。」

    司钰呆滞了下，反应过来了——原来整座土地庙都在岁渊的眼皮底下，他一直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样一来，他们算是明牌情敌了。

    不过，岁渊看起来是占有欲很强的类型，明明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却不来干扰，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天色刚暗，他们就出发去白鹤湖了。白鹤湖是九木市第一大湖，毗邻森林公园，但是位置偏僻，面积又实在太大，总有照明不到的地方，在夜色之下，鬼气森森。

    姜初嗅了嗅，闻到了淡淡的阴气，但是没有办法锁定位置。他们沿着白鹤湖走了一圈，没有找到鹤娘的踪迹，连最初那一缕阴气都消失了。

    姜初用指尖触碰湖水，看着湖中的倒影，蹙眉。「鹤娘，你躲起来了吗？你参与打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鹤湖没有回答，豆大的雨点落在湖面上，盪开一圈圈涟漪。

    岁渊撑开灵魂伞，替姜初遮雨。「下雨了，先回去吧。」

    这场雨下了很久，直到姜初睡觉，还没有停下。

    姜初怕夜里下大了，雨水会溅进屋里，去关走廊上的窗户。忽然，他看到远山的尖尖上立着一只巨大的白鸟，想要看得更真切时，那只鸟又消失了，仿佛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觉。

    他想起关于鹤娘的怪谈。

    鹤娘会在雨天化身白鹤，出现在窗外，让人做溺水的噩梦。

    那虚幻的一瞥，是错觉，还是鹤娘的化身真的来了？

    雨夜很好睡，但这晚，姜初睡得并不踏实。雨声追进了他的梦里，身上黏黏煳煳的，有种难受的沉坠感。

    感受到有水灌进鼻腔的一剎那，姜初勐地睁开眼睛，却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水刺激得眼睛发疼。

    他眯起眼睛，屏住唿吸，适应之后，视野清晰了些。

    而后，他发现，自己正在向湖底沉没。

    姜初马上调整姿势，向上游。

    即将游出水面的时候，几只手同时抓住他的双腿，将他再次拽了下去！

    姜初低头一看，几个面目狰狞的溺水鬼用手缠着他，黑洞洞的眼眶阴森森地凝望着他，在昏暗朦胧的环境中更显恐怖。

    缺氧让脑袋变得沉重，姜初的意识却越发清醒了。

    他在做梦，这里是鹤娘设计的溺水梦境。

    姜初冷静下来，像对付钱妖时那样，用意识控制梦的走向。他在心中默念：离开梦境，即刻甦醒。

    他念了三遍，依旧没能逃离湖水，从梦中醒来，抓他的鬼手还多了两只！

    氧气快耗尽了，姜初憋不住气，呛了一口湖水，鼻腔和胸膛火辣辣的，姜初明白了，这里根本不是梦境！

    他被怪谈影响，先入为主，所以以为自己在做溺水梦。实际上，他被鹤娘无声无息地传送到了湖水里！

    拽着姜初的水鬼实在太多了，他完全甩不掉。所以干脆不挣扎了，用双眸注视着水鬼们，传达心声：松手吧。

    他的眼睛里没有怨恨，没有威胁，平静而仁慈。

    怨气冲天的水鬼们在这个眼神中得到了，竟齐齐俯首，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岁渊从另一端游过来，揽住姜初的腰，带着他游上水面。

    霎那间，水鬼们被一种和姜初截然相反的恐怖气息压制，推落湖底。

    湖面上，姜初挂在岁渊身上，大口大口唿吸。「师兄，这里不是梦……司钰也有危险！」

    岁渊抱着姜初踩上湖面，在水面上行走。「我已经找到他了，抱紧。」

 第62页

    姜初搂住他的脖子，四处张望。「他在哪？」

    「后面。」

    湖面上出现一个漩涡，司钰浮了上来，被岁渊的气息包裹着，往岸边送。

    姜初放心了，把脑袋搁在岁渊肩上，小声地抱怨：「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梦呢，这个鹤娘在雨夜的控制力也太强了，居然能无声无息地把我们弄到这里来。」

    衣服都湿透了，姜初的体温变得很鲜明，偏偏他还意识不到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在岁渊耳边喘着气。

    岁渊抱着他的手青筋鼓起，已经百忍成金。

    「是我低估她了。」岁渊把姜初放到岸边，挥手吸走他衣服上的水汽，为他撑开灵魂伞。司钰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岁渊只负责把他弄到岸上。

    姜初看向某处，正色道：「师兄，她来了。」

    水雾之中，走出一只白鹤。它看着岸上的三人，口吐人言：「我在今天造访白鹤湖的人里面，选了十名游客，留下了白鹤印记。明晚这个时候，我会邀请所有人一起入梦游戏。你们要在天亮之前解救人质，找出我藏在某处的宝盒。否则，那些人质会像你们这样，无声无息地溺死在湖里。」

    察觉到了杀气，白鹤悠悠补充道：「驱除我，他们也会死哦。以及，控制梦境走向等于违反游戏规则，游戏结束，所有人质——死亡。」

    第31章 白鹤入梦

    白鹤说完那番话, 振翅飞走了。

    雨势更大了，姜初感到了一阵凉意。「师兄，我们先把司钰送回宿舍吧。」

    「嗯。」

    「那个……」司钰抬起手, 一向清冷的眼睛睁得很大, 「这是什么？」

    他的小臂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飞鹤图腾，和常见的祥瑞形象截然不同，爪下踏着一根白骨, 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和鹤娘有关。

    姜初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去看岁渊的，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岁渊：「这是鬼术印记, 她不敢用在我们身上。」

    不管他们实力如何，都是天道承认的小神明，诅咒神明就要承受天谴。

    岁渊让司钰过来，探查他手上的鬼术印记。「这个印记缠住了他的命线, 将他的命数和鹤娘连结在了一起。」

    姜初皱眉：「所以鹤娘说，驱除她, 人质就会死亡。」

    从始至终, 鹤娘选定的玩家只有他和岁渊，司钰只是能自由活动的人质而已。

    岁渊尝试抹除印记, 无果，反倒接收到了印记的制约规则。

    「持有印记的人必须参与明晚的游戏，游戏结束后印记消失。期间, 制定制约的江筱鹤也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否则会被天道彻底抹杀。还有一道隐藏制约……读取不到信息。」

    「她本来就很强大，还用灵魂来下制约, 外力绝对消除不掉这个印记。」姜初困得很，不大高兴地说, 「那就陪她玩吧，扰人清梦的傢伙，玩完游戏要让她给我道歉。」

    岁渊只觉得小土地可爱得要命，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明天一定让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司钰全程插不进去一句话，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身上冷飕飕的，心里也拔凉拔凉的，最后被岁渊拎着衣领，嗖地一下送回了宿舍。

    次日，他们照常忙碌，到了傍晚下班，姜初让司钰留下。

    「司钰，你今晚住在庙里吧，等事情完了再回去。」

    阿福问：「那司先生睡哪儿？」

    姜初想也不想：「睡我房间呗，我换一套干净的床单。」

    司钰心跳乱了一下。「太打扰了，我可以睡客厅。」

    姜初挠头，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不打扰啊，我睡师兄房间。」

    司钰：「……」

    司钰辗转反侧，凌晨不知几点才睡着，没睡多久，一只白鹤入梦来，将他拽进了湿漉漉的梦境中。

    姜初在梦中睁开眼睛，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积水，空中飘着雨点，四周都是浓雾，雾中立着无数扇写着编号的木门。

    岁渊和司钰站在他身边，同时看向他。

    白鹤无声无息地落在其中一扇门上。「十个人质就藏在这些门之中，现在是凌晨四点半，你们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们，并且找到宝盒。你们要记住三条规则：其一，一次只能打开一扇门，一扇门只能进一次；其二，不准控制梦境走向；其三，人质受伤，难度加倍。」

    「现在，游戏开始。」白鹤张开一只翅膀，俯身行礼，消失在水雾中。

    司钰还是个门外汉呢。「那么多扇门，我们要怎么找？」

    「有很多种办法，看你擅长那种。可以感受气息，分辨活人和鬼怪的气息，可以听心跳定位，厉害的还可以开天眼。我比较习惯追踪气息。」姜初闭上眼睛，神情专注。

    他从万千缕阴气中捕捉到几缕微弱的人类气息，转身走去。

    触碰到其中一扇门，姜初睁开眼睛，看向编号。「第17扇门。」

    姜初推开门，看见一条狭窄封闭的长廊。

    长廊的尽头坐着一个被捆在椅子上的青年男子，见到姜初，男子惊恐地瞪大眼睛。「你是谁？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姜初还没回答，男子看清他的脸后，迟疑地说：「应该不是你把我绑在这儿的吧，可以帮我松绑吗？」

    姜初没有回答他，冷静地观察门后的空间。长廊没有窗户，天花板很高，两边的水墙上有数不清的金鱼。地板上同样有积水，明明没有风，却荡来荡去，水花溅在姜初的小腿上。

 第63页

    看起来没有什么陷阱，姜初却没有贸然进去，他看向岁渊。「师兄，你试试能不能在外面拖动椅子。」

    岁渊照做，但他的能量进入长廊后，就被吞没了。与此同时，敞开的门突然加压，有强行关闭的迹象。

    姜初：「看来，我们想把人质带出来，必须进门里面。」

    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眼中满是恐惧，哀求道：「好像有东西在抓我的脚，求求你们，快点帮我松开绳子！」

    司钰安抚他：「先生，你冷静一点，这里是梦境，我们会救你出来的。」

    男子哀嚎：「我冷静不了啊，真的有东西在抓我的脚！」

    姜初看向司钰：「小司啊，这个空间不算危险，就是窄了点，你也进去吧。」

    司钰忽然有种被当成实习生的感觉，下意识就回了句：「好的。」

    三人前后踏入长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们走向被捆住的男子，墙上的游鱼像闻到食物气味一般，追在他们身后。

    鱼实在太多了，就算有一条格外激动，似乎也不会被注意到。

    ……

    十分钟前。

    齐思秋「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麻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说：「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人质。一会儿会有人来救你，如果被成功救走，你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如果失败了，你就要代替我，永远留在漆黑的水底当孤魂野鬼了。」

    恶鬼当着他的面，幻化成他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让绳索捆住自己的手脚，一点一点收敛身上的阴森气息，换上一副恐惧的表情。

    而他，被塞进墙中，成了一尾金鱼。

    他激动地撞击墙面，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也无法逃离，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来救自己的神秘人。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几分钟后，那扇门真的打开了。

    穿着睡衣的漂亮少年站在门外，如天神降临。

    伪装成他的恶鬼做出天衣无缝的表情，悽惨地喊着救命。

    齐思秋快哭了，他追在少年身后，心里焦急地吶喊：别相信他！他是恶鬼！我在这里！我在墙里！看看我吧…别把我留在水底……

    第32章 跃下深渊

    门关上后, 长廊变得更昏暗了。

    姜初一步一步地走向被捆住的男子面前。

    男子仰头看着他，乞求道：「先帮我松绑吧，我的手脚痛死了！」

    「你马上就不会痛了。」水墙上波光粼粼, 照亮姜初的眼睛, 里面满是慈悲。

    看着这双通透的眼睛，男子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脸色骤变。「你要干什么？」

    伞帽抵住他的额头, 岁渊勾了勾唇角。「当然是超度你，臭水鬼，装人好玩吗？」

    司钰的瞳孔震惊地缩了一下, 这人是水鬼？完全看不出来啊！

    绳索掉到地上，水鬼不装了，眼睛变得猩红兇恶。「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钰马上竖起了耳朵。

    「你伪装得很好, 身上有伪造的活人气息和心跳声，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 心跳可不会那么平稳，更何况……」姜初看向水墙, 目光落在鱼群之中，「你忘了消除人质的心跳声。」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因为这个。」水鬼隐秘地转了下眼珠子, 身体融化成水往下滑。

    这是要熘！

    「欻——」伞帽如剑锋, 正中水鬼胸膛，直接超度了。

    「小司。」姜初招唿司钰, 「能找到人质吗？」

    司钰回过神来，闭上眼睛, 凝神静听。他不自觉地调动妖力，听觉一再强化，细心捕捉微弱的声音。

    终于，他听到了一道激烈的心跳。砰砰、砰砰……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望。

    司钰睁开眼睛，目光锁定了鱼群中一条红色锦鲤。

    「找对了，你果然不赖嘛，难怪登天剑执着要你当除妖师。」姜初就站在那条鱼附近，显然比他更早找到了人质。

    姜初眼中有不加掩饰的赞赏，司钰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要怎么把他救出来？我可以做些什么？」

    「这样就可以了。」姜初抬起椅子，砸向水墙！

    他脸上挂着明朗亲和的笑容，行动却暴力十足，玻璃水墙寸寸碎裂，水哗啦啦地从缺口涌了出来，红色锦鲤拼命游出来，掉到地面的积水里，变回人类。

    「终于出来了……」齐思秋胸膛剧烈起伏，眼泪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说，「差点被吓死了，谢谢啊……不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真的是在做梦吗？」

    门已经打开了，姜初扶起他。「出去再说。」

    他们出去后，第17扇门关闭，变成一块拼图碎片，悬浮在空中。

    姜初对惊魂未定的齐思秋说：「这里是梦，你已经安全了，我这就送你回去。你有空的时候，去一趟风竹山土地庙拜一拜，祛除残余的阴气吧。」

    齐思秋看着面前那一扇扇压迫感十足的门，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再问。「好、我记住了。」

    姜初轻抚他头顶。「祝你一觉睡到天亮，不再做噩梦，走！」

    齐思秋只觉得胸膛被轻推了一把，而后离开了这个黏腻的梦境。

    他们没有耽误时间，马上去开第二扇藏有人质的门。

 第64页

    这扇门后，是一片化不开的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判断不了空间大小，只有煞气扑面而来。

    岁渊：「这个房间比较危险。」

    姜初点头：「看起来不一般。」

    「司钰，你待在外面等我们吧。」岁渊表情正直，像个为后辈着想的好前辈。

    司钰：「……」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姜初贊同这个建议。「这种空间视野受限，进去之后很容易失散和误伤，你待在外面安全一点，我们会尽快出来。」

    司钰完全没理由拒绝。

    岁渊朝姜初伸手：「小师弟，为了避免分散，我牵着你。」

    姜初和岁渊配合惯了，没有多想，把手搭了上去。

    岁渊分开姜初的手指，十指相握，淡淡地扫了司钰一眼。

    司钰：！！！

    狗东西！他绝对是故意的！

    司钰气得想把梦境一拳打爆，却只能看着岁渊牵着姜初，一起踏入黑暗中。

    门关上后，最后的一点光源也消失了，姜初鲜少见这种浓郁的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睁眼还是闭眼。

    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蠢蠢欲动。

    姜初听到一些黏黏煳煳的爬行的动静，衣服摩擦声，脚步声，滴水声……有许多人向着他们走来。

    阴气浓重到让人唿吸不顺的程度，无数道黏腻的视线落在身上，阴冷的气息往骨缝钻。姜初本能地往岁渊身边靠，收拢手指，紧紧握住唯一的让他安心舒适的温度。

    姜初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岁渊正享受着他的靠近，用一种餍足又危险的神情盯着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水鬼。

    「师兄，这里的鬼气浓得快把我的鼻子堵住了。」姜初动了动鼻尖，「嗅觉都不灵敏了。」

    岁渊随手一挥，悄无声息地驱除围着他们的水鬼。「现在好点了吗？」

    「咦，好多了。我嗅到人质的气息了！」姜初拉着岁渊转身，摸索着往前走，因为看不清路，他总担心撞上什么，没走多远就紧张得出了一层薄汗。「不行，这样太慢了。」

    「跟着我。」岁渊拉着姜初朝着人质方向飞奔。

    「不能让他们过去！」

    「拦住他们！」

    「拖住那个矮的！」

    黑暗中，水鬼的声音此起彼伏，姜初知道，他们离自己很近，好几次他都感觉到，有黏腻的阴气擦肩而过，但他们一次都碰不到他。

    「抓矮的！」

    「抓他的手！」

    姜初忍无可忍，气得磨牙：「谁说我矮？」

    水鬼们没想到他会答话，被吼得齐齐噤声，一片死寂。

    岁渊忍着笑，给他顺毛。「一点都不矮，他们瞎说。」

    「就是。」姜初哼哼，「他们怎么不出声了……好像消失了？」

    不是好像，是被岁渊驱除了。岁渊慢下脚步，带着姜初停在一个深渊前。「嗅到人质的气息了吗？」

    姜初感觉有风从某处刮上来。「嗅到了，她在下方，深处！」

    「我们要下去。」岁渊抬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抱紧。」

    姜初对水鬼们的描述耿耿于怀，跃跃欲试地提议：「师兄，其实我抱你也可以的，我力气很大！你给我指路就行。」

    「不喜欢被我抱？」岁渊靠得很近，以他的视野，能看到姜初一瞬间乱眨的长睫。

    姜初大脑宕机，不过脑地说了句：「喜欢。」

    「那就搂住。」岁渊满意地弯下眼睛，搂住姜初的腰将人带到怀里，跃下深渊！

    他破开涌过来的重重阴气，到达深渊底部，一脚踏碎黑暗法阵的阵眼。

    霎那间，黑暗消失，岁渊的脸一点一点变清晰。

    他们靠得这样近，岁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眼神专注，深邃，像是藏着轻易说不出口的话。像是，看了他很久很久。

    姜初的心跳有点快，他说不清是因为这一跃太刺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第33章 道心匕首

    黑暗消失, 藏在黑暗中的邪祟也不见了。

    姜初一眼就看到，被捆着手脚、躺在地上的人质。

    两人带着人质离开异空间，司钰马上迎了上来, 紧张地看着姜初。「没有受伤吧？」

    「没有, 不过这小姑娘吓狠了。」姜初安抚好被吓坏了的人质，把她送出梦境。

    姜初马不停蹄地走向第三扇藏有人质的门，他握上门把手, 忽然皱了皱眉。「门后恶意很大。」

    司钰屏息凝神，感受到了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息。他突然抬手，狠狠拍了两下门板。

    他身上的妖力大爆发, 直接把盘踞在门后的恶意吓退了！

    姜初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掌握了运用妖力的办法？」

    刚才这一招干脆利落，非常熟练啊！

    「什么妖力？」司钰茫然。

    「你刚才释放了很强悍的妖力，你不知道吗？」

    司钰摇头，又拍了拍门板, 把去而復返的恶意直接驱散了。

    「……」姜初挠了挠头，「那你怎么那么熟练？」

    司钰：「刚去殡仪馆工作的时候, 有一次, 一副棺材一直砰砰作响，我的同事都吓惨了, 我给拍了两下就修好了。从那之后，我同事一有不舒服的感觉，就让我去拍两下棺材。」

    「……」不是修好了, 是你把闹腾的客户拍老实了, 搞不好还直接物理超度了。

 第65页

    姜初打开门，这个异空间一目了然, 是个不大的山洞。

    人质是个年轻男人，正站在山洞中央。看到他们进来, 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说。

    姜初观察了下，确定他是真的人质，安抚道：「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男人一言不发，走向他们。

    姜初感觉他太紧绷了，正想安慰两句，男人突然爆发，将藏在手里的一把匕首插进了司钰的胸膛！

    岁渊马上按住了人质，姜初去看司钰，他倒在地上，疼得脸都白了，但是伤口没有流血。

    这应该不是普通匕首，姜初不敢贸然拔出来，质问男人。「你做了什么？」

    姜初差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但不管他看多少次，这个男人都是实实在在的活人，不是水鬼假扮的，也没有被附身。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拼命挣扎，大喊道：「他是鬼！你们都被他骗了，你们看，他的胸口根本没有血！」

    看到男人惊恐的眼睛，姜初捕捉到了什么，指着司钰问他。「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样子的？」

    男人发着抖。「皮肤青白浮肿，眼睛没有眼白，踮着脚尖……我没有骗你们，就是他把和我关在一起的人打死了！」

    男人指向某处。「尸体就在那里，你们看不到是不是？」

    姜初完全明白了，人质被鬼遮眼了。

    人质看到的都是水鬼制造的幻象，在他眼中，司钰是恶鬼，他们是被恶鬼矇骗的人，只有自己看得清真相。所以他要杀死恶鬼，拯救大家。

    姜初托起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果然找到了像隐形眼镜一样覆盖在他眼珠子上的阴气。

    这些水鬼真是太狡诈了。

    姜初抹除他眼中的阴气，把他的手按在司钰手腕上。「你刚才被鬼遮眼了，你看清楚一点，他和你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恶鬼，地上也没有尸体。」

    感受到司钰的体温和脉搏，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有些混乱。「那他怎么没有流血？」

    姜初：「我也想问，谁给你的匕首？」

    「就是和我关在一起的那个人，被他杀死的那个人啊……」男人越说越混乱，指着地面，「刚才他的尸体就躺在那里。他说你们都被鬼骗了，咽气前把匕首交给我，说是用它就能杀死鬼，让鬼原形毕露。」

    姜初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是真正的鬼，你再想想，他把匕首交给你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姜初温和的口吻让男人逐渐平静下来，混乱的脑子变得清晰。「我想起来了…他说，一定要把匕首全部刺进去。我当时太害怕了，力气不太够。」

    「嗯，还有一截露在外面。」

    男人已经清醒了，怕得浑身发抖。「他不会死吧？」

    司钰刚才疼得死去活来，意识都迷煳了，现在缓过来了，强撑着想坐起来。「死不了。」

    姜初按住他。「等下，这匕首好像多了两个字！」

    姜初凑近去看，上面的字越来越清晰，竟然是：坦诚。

    与此同时，司钰脑中出现一个声音。

    「在三分钟内向面前的人坦白一个最不想说的秘密，否则将承受噬心之痛，直到坦白为止。」

    司钰：？

    不是，你没事吧？？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我知道了，这是道心匕首。」岁渊说，「刀刃全部刺进去，灵魂会进入沉睡状态，要是刺入一部分，就会随机一道条件严苛的道心试炼题，用来磨练道心。」

    他一说，姜初就想起来了。「道心匕首的锤鍊都很折磨啊，司钰，你知道题目的详细条件了吗？」

    看着姜初关切的眼睛，司钰脑子有点乱。他此刻最不想说的秘密，和姜初有关。

    「还没……」话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痛，五官都皱成一团。

    岁渊一眼看透，淡声道：「你抽中的是坦诚，撒谎会受到惩罚。」

    司钰抿了抿唇，强撑着说：「先带人质离开这儿吧。」

    人质不太懂什么道心匕首，什么道心题，只看出来司钰很痛苦，内心十分愧疚。「兄弟，你没事吧？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能帮上忙一定帮，不然我真的要内疚死了。」

    司钰：「没关系，这里是梦境，我撑到天亮就可以了。」

    姜初遗憾地告诉他：「道心匕首刺在心灵之上，梦醒了也无法摆脱，你还是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吧。」

    司钰张不开嘴，耳朵倒是一点点变红了。

    岁渊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眼神晦暗不明。他握着人质的肩膀把人拎起来。「先出去。」

    离开异空间时，三分钟倒计时已经过去了，司钰没有完成试炼，道心匕首开始发作，心脏传来阵阵剧痛，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司钰再也站不住，捂着心口单膝跪地，冷汗连连。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绝对无法扛住道心匕首的惩罚，姜初看得揪心。「司钰，试炼题是不是让你坦诚你不想说的事？你放心，我们绝对会守口如瓶。」

    第一波疼痛过去后，司钰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他意识恢復清明，缓缓点了点头：「它让我坦白一个不想说的秘密。」

    在噬心之痛的折磨下，司钰完全无法动弹，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拯救人质的时间。他不想在这里说出这个秘密，但他不能任性。

 第66页

    「对不起，姜初，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尴尬。」司钰苍白着脸，耳朵却红得像火烧云，他看着姜初，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炽烈的情绪。

    岁渊早就猜到了，但还是沉了脸色。克制再克制，才忍住不去捂姜初的耳朵。

    「我喜欢你，姜初。」司钰惨兮兮地笑了笑，「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一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可是我真的，无法自持地喜欢上你了，在你第一次喊我名字的时候。」

    这真是最糟糕的表白时机了，司钰看着姜初茫然又惊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他不知道自己眼圈红了，还在安慰姜初：「吓到你了？」

    「没有，就是有点惊讶。」姜初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虽然司钰小脸煞白、眼圈红红的样子很招人心疼，但他还是想把话说清楚。他看向人质哥，说：「你可以迴避一下吗？」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种意思。」司钰像是缓过来了，很轻地笑了笑，「至少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可以吗？」

    岁渊的脸色更沉了。

    「那个什么……」人质哥汗流浃背，快哭出来了，「要不，你们先送我离开这儿吧？」

    他真的受不了了！这是什么修罗场！

    第34章 心魔精灵

    人质哥一句话, 姜初如梦初醒。

    他把人质送出梦境，拔出司钰胸膛上的道心匕首，一锤定音：「救人要紧, 其他事出去再说。」

    司钰当然没有意见, 他更希望姜初不要回答，那样他还有机会。

    门被打乱了，人质被藏得更深, 他们不得不重新搜索。

    他们穿梭在门和门之间，没有注意到，有一团拇指大小的妖气悄悄跟在身后。

    这是心魔精灵, 是道心匕首的刀鞘化身。

    道心匕首已经很罕见了，心魔精灵更稀有，气息也比较纯粹，难以察觉。

    心魔精灵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仔细观察三人，聆听他们的心声, 好为自己挑选宿主。

    1号待选人姜初, 心系无辜人质，非常专注地破解鹤娘布置的迷局, 丝毫没有受到司钰影响。换句话说，司钰完全没有在他的内心留下痕迹。

    心魔精灵：「……」它都有点同情司钰了！

    2号待选人岁渊，游刃有余地帮姜初解决麻烦, 眉眼带笑, 把情绪藏得滴水不漏。

    内心却是——

    「这个梦境空间设计得不错，好想把姜初藏在这里, 不让其他人分走他的目光。」

    「可惜不行，姜初会不开心。」

    「姜初好可爱, 想亲。」

    心魔精灵：「……」

    心魔精灵还想偷听两句，岁渊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心魔精灵把自己藏得死死的，被他溢出的一缕气息吓得浑身发抖。

    不行不行不行！这个傢伙不需要心魔诱导，本身就是大魔头，寄生在他身上会死的！

    心魔精灵用排除法，果断选择司钰，在他们打开门的一剎那，黏在了司钰身上。

    ……

    拔出道心匕首后，他们争分夺秒地去搜救人质。

    司钰忘了在打开第几扇门的时候，耳边开始出现一个烦人的声音。

    「你喜欢姜初，岁渊也喜欢姜初，但是姜初心里没有你，在他心里，岁渊的分量比你重，你的机会很小很小。」

    那声音蛊惑道：「我可以帮你哦，只要把岁渊留在这里，就没有人和你抢了。」

    「岁渊也是这样想的，他恨不得除掉你。」

    「他甚至想把姜初关在这里，永远不让你见。」

    「我来教你怎么做，你和姜初离开异空间后，马上把门关上。这里的门只能开启一次，岁渊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这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念叨，说了十几个暗算岁渊的方法。司钰找不到声音的本体，又不想给姜初添麻烦，只能忍了下来。

    这一忍，就忍到了最后一扇门。

    在门开启的一瞬间，司钰感觉被一道大力扯了一下，站稳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全是镜子的空间里，姜初和岁渊都不见了。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那个烦人的声音还在啰嗦，但这一回，司钰在镜子里看到了它的本体——它趴在他的肩上，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脸色惨白，脸上挂着邪恶的笑。

    司钰起了满手的鸡皮疙瘩。

    「唉呀，你能看见我了，是吧？」心魔精灵看着镜子里的司钰，拍了拍他的脸，「你看起来吓坏了，因为我长得和你一样吗？我是心魔精灵，我就是你藏起来的另一面，是更真实的你。别抗拒了，接受自己真实的欲望吧，你也想独占姜初……」

    司钰手臂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忍无可忍地掐住心魔精灵的手臂，一个过肩摔把它摁在地上。

    镜片之后，素日清冷的眼睛里装满失落。「你能闭嘴吗？你要提醒我多少遍我失恋了？我刚喜欢上姜初没多久，还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我很冷静，你找错人了。」

    司钰握拳，朝着心魔精灵的脸狠狠揍了下去。

    因为情绪失控，这一拳妖力大爆发，直接把心魔精灵打回原形，变成一团混沌妖气，在他手里瑟瑟发抖，欲哭无泪。「你哪里冷静了！」

    呜呜呜它看走眼了，这特么也是个大魔头，它都开始同情姜初了！

 第67页

    「闭嘴。」他抓着心魔精灵，把外露的情绪一点点收干净，「好了，可以去找他了。」

    然后一拳把镜面空间干碎了。

    心魔精灵服气了，失恋的人真可怕。

    凌晨五点多，他们成功解救十名人质，拿齐了拼图碎片。

    完成拼图，他们根据指引找到了藏有宝盒的门。

    姜初推开门，入眼是一间平平无奇的书房，一名黑衣长发女子坐在棋盘前，手执一枚黑棋。

    女子转头看向他们，眉心有一颗红痣。「来了。」

    「你是江筱鹤？」姜初看了一眼棋盘，「最后一关不会是和你下棋吧？」

    「是下棋，但你已经赢了。」江筱鹤拿起对面的棋篓，里面装着被白棋吃掉的十枚黑棋。

    今晚的游戏对于她而言，就是一局棋。

    姜初：「宝盒呢？」

    江筱鹤拍拍手，姜初面前出现一个精緻的木盒。

    他嗅了嗅，没闻到危险的气息，才慢吞吞地打开了。

    他接收到了一段记忆，一个完整的真实的鹤娘故事。

    江筱鹤是被选中的山神新娘，她在逃跑的路上，被追不上她、气急眼的族人用石头砸中后脑勺，坠湖而死。她的怨恨无法化解，变成水鬼，日夜垂泪，白鹤湖越来越满，淹没了她的族人所在的村庄，也淹没了那座山神庙，淹死了所有迫害她的仇人。

    从那之后，江筱鹤有时会化身白鹤搭救落水者，有时会将看不顺眼的施暴者拖入湖淹死。

    她的能力越来越强，在雨夜也能化身白鹤行走。因为她是水鬼，见过她的人都做噩梦。她的故事越传越广，添油加醋，多次加工，让她成了这一带家喻户晓的女鬼。

    名气大的后果就是，常常有人抱着各种目的来驱除她，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渐渐地，江筱鹤觉得，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守护神。就算她当不了守护神，坐上神位的人也应该比她强。在一个雨夜，她找上了当时新上任的土地神，请他和自己比试一场，若是输了，就没资格当这里的土地神。

    那位土地欣然应战，并提出一个要求，若是她输了，她就要修心三百年。

    「他和我下了一局『棋』，我输了，从此之后信守承诺，不再犯杀戒。」江筱鹤撑着脑袋，幽声道，「三百年已过，听闻这里又来了两位新神，我自然要再挑战一次。我输给了你们，会再沉寂三百年。」

    司钰手上的飞鹤印记消失了，隐藏起来的最后一条制约随之公布。

    「若游戏中有人质濒死，游戏中止，江筱鹤当以魂魄相抵，逆转人质命数。」

    也就是说，江筱鹤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人质的命，她只是想和姜初、岁渊「下棋」。

    「那你也太占便宜了。」姜初数她的罪行，「拿无辜群众的性命当游戏棋子戏弄，就算你没有杀心也很过分。大晚上扰人清梦两次，就沉寂三百年，这可不行。」

    江筱鹤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眼里冒出兴奋的光。「你想驱除我？可以啊，我早就『活』够了！你们三人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成功！」

    司钰：「……」又一个疯子。

    然而，姜初专克疯子。「驱除？你想得美。你这重重罪行，起码要给我们打一千年白工，才能赎清罪行。明天来土地庙报导，先去河道捡个十天半月的垃圾吧！」

    「？」江筱鹤无语，「要不你还是驱除我吧。」

    第35章 朋友名义

    江筱鹤盯着姜初看了许久,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大笑起来。「罢了，愿赌服输,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姜初打了个哈欠。「那你明天来土地庙吧, 我带你去做义工。」

    江筱鹤点头，梦境散去。

    姜初从梦中睁开眼睛，又争分夺秒地睡着了。没睡多久, 闹钟就响了。

    姜初严重睡眠不足，闭着眼睛洗簌，迷迷煳煳地想：我昨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呢？姜初想不起来了。

    直到他推开房门, 坐在客厅的岁渊和司钰同时看向他。

    姜初脑中那根弦一下就绷紧了，人也清醒了。

    对了……昨晚在梦里，司钰为了拔出道心匕首，向他告白了。他说救人要紧, 私事出去再说。

    姜初有点尴尬，硬着头皮说：「你们都起好早啊, 哈哈。」

    被忽视的阿福咬着包子, 含煳不清地说：「他们从梦境里出来后，压根就没睡吧。凌晨六点的时候, 我看见司先生在院子里站着。」

    司钰睡不着的原因，除阿福以外的人都知道，气氛一下变得更尴尬了。

    「鹤娘的梦境信息量太大,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司钰主动化解尴尬, 「小初，我买了早餐, 你先吃点吧。」

    姜初看到了，桌子上泾渭分明地摆着两堆早餐。

    汤粉、肠粉和、粥、烧卖、野山椒蒸排骨、包子……甚至还有吐司和三明治。

    这是把能买到的早餐都买了一遍吗！

    阿福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 精准吐槽：「岁渊前辈和司先生也不商量一下，两个人都买了四人份的早餐，桌子都摆不下了。」

    司钰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你们挑自己爱吃的就好，剩下的我来收尾。」

    岁渊喝了口咖啡，目光沉了沉。这傢伙，好像有点茶里茶气，是难缠的类型。

 第68页

    姜初纠结了下，选了岁渊买的汤河粉和烧卖。平时都是岁渊买早餐，他们aa，姜初吃起来没有负担。

    司钰也没有失望，默默把剩下的早点都吃完了。

    吃到最后，秀气的眉毛很轻地皱了一下，明显是撑到了。

    姜初在心里嘆了口气，下定决心道：「司钰，我一会儿有话和你说……」

    「昨晚的话当我没说过。」司钰有些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很快又恢復从容，「我们继续做朋友，可以吗？」

    姜初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本来就没认识多久，司钰已经摆脱了喜欢上他的错觉！

    姜初整个人放松下来了，声音都变轻快了。「好啊。」

    司钰压下心中酸涩，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对了，这个是心魔精灵，道心匕首的刀鞘，它跟着我从梦里出来了。」

    「还真的有心魔精灵啊。」姜初的注意力完全被心魔精灵吸引了，不再纠结之前的谈话。

    岁渊心中冷笑，继续做朋友这种话也就骗姜初，心魔精灵就是一个铁证。如果他对姜初没有执念，心魔精灵甚至不会成形。

    他这样说，只是想以朋友的名义理所当然地接近姜初。

    啧，诡计多端的情敌。

    日落之后，江筱鹤来土地庙报导。她是水鬼，最讨厌日光，除了雨天，从来不在白天活动。

    这个特点，让姜初不得不加班。

    去河边的路上，姜初对江筱鹤说：「我们只带你一次哦，以后就要你一个鬼去做义工了。」

    江筱鹤大感失望。「那也太无聊了吧。」

    姜初：「不一定吧，你那么多年没出去活动过了，搞不好很有意思。」

    路过小玉的店，姜初还买了几杯饮料。到了河边，姜初给江筱鹤塞了一杯饮料。「初次合作的福利。」

    江筱鹤好奇。「这是什么？」颜色好漂亮。

    「开心果奶盖椰奶。」姜初帮她插上吸管，「小玉家的新品饮料，你喝一口试试。」

    水鬼本来就喜欢水，没什么犹豫就尝了一口。上面绿色的叫开心果奶盖的东西，很香，咸味，像绵密的泡沫，椰奶清甜，奶味很淡，味道接近天然的椰子水，又很好地中和了奶盖的腻味。

    「好好喝！」江筱鹤被惊艷到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是吧，我的芝士奶盖椰子水也很好喝。」姜初语重心长地说，「小江啊，妖管局的伙食不错，你好好表现，挣个进特勤组戴罪立功的机会，就能天天喝到和这个一样好喝的饮料了。」

    江筱鹤眼角抽了抽。「小江？我可是存在了几百年，年纪比你祖宗的祖宗还要大的鬼。」

    「几百年，还是个小姑娘嘛。」姜初喝了口椰子水，「该说正事了。如你所见，这条河上漂浮着不少垃圾，你的任务就是清理掉这些垃圾，分类装进垃圾袋里。需要注意的是，这条河有过水鬼出没的记录。」

    江筱鹤挑眉：「怎么，你还怕我打不过这里的水鬼？」

    姜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让他们帮你干活，完事儿以后打包送去地府。」

    「……」不愧是你。

    姜初特地选了偏僻的河段，现在没有什么人，只偶尔有人骑车经过大坝。「你可以开始了。」

    江筱鹤也不磨蹭，宝贝地收起还剩一点儿的饮料，踏进河水里。

    还没动作，河面忽然冒出两颗湿漉漉的脑袋，幽幽地盯着江筱鹤。

    短髮水鬼盘问：「新来的水鬼？从哪儿飘过来的，死多久了？」

    长发水鬼扯了扯他，提醒道：「岸上那两个人好像能看见我们。」

    姜初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晚上好啊。」

    短髮水鬼见他丝毫不害怕，小声嘀咕：「他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人了。」

    这里光线昏暗，经常有人把他们错认成野泳的人。

    短髮水鬼扬手释放鬼雾，挡住姜初和岁渊的视野，飘到江筱鹤面前，不客气地说：「喂，新来的，你去把那两个男人拖下水，让我们吸一吸阳气，我们就接纳你。」

    「哈？」江筱鹤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命令我？」

    「就是你。」水鬼理直气壮，威胁似的指向身后，「这是加入我们的规矩，要是你做不了，那你就代替这两个男人，成为我们的养分。」

    河面上又冒出几颗脑袋，这条河的水鬼全都聚过来了。

    江筱鹤被逗笑了，撩起头髮，露出整张脸。「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她脸侧浮现一只白鹤图腾，转瞬即逝。

    「眉心红痣、白鹤图腾……」短髮水鬼嗤笑，「你不会想告诉我们，你是鹤娘吧？」

    九木大名鼎鼎的水鬼鹤娘，会来他们这个小破河？开什么玩笑！

    「我是。」江筱鹤搭上短髮水鬼的肩膀，毫不保留地释放鬼气。

    弱小的水鬼们齐齐低下头颅，灵魂颤抖，不敢再发一言。

    毫无疑问，她真的是鹤娘！

    「鹤、鹤娘……」领头的短髮水鬼顶着压力表忠心，「不知者无罪，饶了我们吧，我们马上把那两个人拖下水，给您当祭品！」

    「噗。」江筱鹤笑得花枝乱颤，「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短髮水鬼茫然摇了摇头。「看起来就是两个普通人。」

    水鬼没有太慌张，放眼整个九木，比鹤娘厉害的也没几个，总不可能组队来参观小破河吧？

 第69页

    江筱鹤：「那是风竹山土地神和守护神。」

    「……」

    河里的水鬼们崩溃了，他们竟然当着两位神明的面说拖他们下水当祭品！

    这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江筱鹤会和土地神一起行动呢？

    第36章 那么黏人

    水鬼们受到惊吓, 河面上的鬼雾都散了。

    短髮水鬼小心翼翼地看看鹤娘，又看看姜初，颤声问：「可是……您怎么会和土地神、守护神一起来这里啊？」

    还那么和谐！你们不应该是敌对关系吗？

    「哦, 因为他们赢了我。」鹤娘轻描淡写地说, 「所以他们现在是我的领导。」

    水鬼们再次震惊！

    他们重新打量姜初和岁渊，虽说他们是神明，但看起来也太弱了吧！守护神看起来还强一些, 土地神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吧！他们居然赢了鹤娘，难道是深藏不露的类型？

    这种震惊中夹杂着质疑的表情，姜初真是太熟悉了。他抱着双手, 给了他们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说到我们和鹤娘的决斗，那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鹤娘很强，但我们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明白了吗？」

    鹤娘频频点头，十分给面子。「确实是这样。」

    岁渊配合默契。「是土地神太强了, 没有我也能赢得漂亮。」

    「师兄谦虚了, 你也很强。」姜初豪迈地一挥手，「别耽误时间了, 小的们，开始干活，把河里的垃圾都捡起来！」

    水鬼们：「？？？」

    你们气势汹汹地过来, 只是为了捡垃圾？

    哦不, 应该是组织他们这些小水鬼捡垃圾。

    水鬼们不敢反抗，吭哧吭哧地开始捡垃圾。

    姜初在河边监督水鬼们干活, 和岁渊咬耳朵：「师兄，我刚才没露馅儿吧？」

    他赢鹤娘, 靠的不是压倒性的力量，但这样说才能唬住这群小鬼！

    姜初的气息拂过耳廓，有些痒。岁渊侧身看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师弟演技见长。」

    姜初笑得像只小狐狸。「还好鹤娘给面子，没有拆穿我。」

    「因为她真的很欣赏你。」岁渊垂眸，嘆了声气，「我太弱了，还好有师弟罩我。」

    「师兄不弱。」姜初握住他的手腕，一脸认真，「师兄放心，就算以后遇到比鹤娘厉害的对手，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月色落在姜初的眼里，皎洁真挚，让人想吐露心声。

    岁渊心跳加速，喉结缓缓滑动了下。「姜初……」

    河里的水鬼闻到八卦的味道，全都竖着耳朵，偷听偷看。

    姜初被水鬼怪异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河面。「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好好的气氛都被八卦的水鬼破坏了，岁渊磨了磨牙，背在身后的手中出现一把妖气镰刀，朝偷听的水鬼们晃了晃，寒光一闪，危险十足。

    「！！！」水鬼们吓得要死，齐刷刷把头扭了回去。

    守护神好可怕惹！

    鹤娘把一切看在眼里，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椰奶，笑得一脸慈爱。甜，太甜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有个水鬼小声对同伴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知道风魔吗？风竹山上那个。」

    「听说过，九木的大妖怪之一嘛。」

    「前阵子我看到他在扫大街，听说是被土地神和守护神狠狠收拾了，被罚扫大街。」

    「你不早说！！！」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嘛……」

    水鬼们齐心协力，很快就捡完了河里的垃圾。鹤娘把分类好的垃圾装进鹤梦空间，运到了垃圾场。

    至于河里的水鬼，全都被姜初打包送去了地府。

    鹤娘已经完全了解自己的职责，接下来几天，天天独自去河里捡垃圾。

    与此同时，玄学界开始出现一个流言。

    妖怪论坛，首页飘着的热门帖关键词全是「九木土地神」、「九木守护神」、「大妖赌约」、「鹤娘」。

    标题为「震惊！九木大妖赌约迎来大结局！」的热门帖，已经盖了上千层楼。

    楼主：众所周知，九木的几个大妖怪打了个赌，谁率先赶走两位新神，就能命令其他妖怪做一件事。就在最近，这个赌约迎来了大结局！

    2l：什么结局，别吊人胃口，赶紧说！

    3l：两位新神是谁？都有哪些妖怪？不是九木当地的，不太了解哇。

    4l：是风竹山土地庙新来的姜土地神和岁守护神，参与打赌的妖怪，据我所知，有一窝狼妖、钱妖和风魔。

    5l：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有小妖怪偷看到了新神的简歷，一个没文化，一个妖力弱，不知道怎么被派到九木去了。

    楼主：我来了！最新消息，参与打赌的还有鹤娘！对，没错，就是那个最有名的白鹤湖鹤娘！

    20l：一脸震惊！

    21l：二脸震惊！

    30l：外地妖也听说过鹤娘！只要民间还流传着她的故事，她就是无敌的吧！

    楼主：据可靠消息，这两位新神其实实力非凡，把参与打赌的妖怪全都收拾了！钱妖被打回原形，狼妖和风崖目前在九木妖管局，鹤娘亲口承认，因为输给了两位新神，所以目前正在给他们打工！九木的妖怪们，你们有没有没发现，最近九木风平浪静，几乎看不见水鬼了？

 第70页

    35l：我去！

    112l：我去！！！

    1001l：鹤娘都给土地神打工了，那可是放水淹山神庙的江筱鹤啊！我劝九木的亲们最近安分守己，别惹你们新来的土地神和守护神！

    1002l：这个帖子炸出了全国的妖怪？

    1005l：哪里有瓜哪里有我！

    同样热闹的还有玄学论坛。

    「最近我家狐仙儿告诉我，九木土地庙来了位特别牛的姜姓土地神，和岁姓守护神！」

    「子虚观的刘道长说，九木土地庙有高人！」

    「我之前盯上了一个道行很高的黄仙儿，后来发现他的窝被端了，听说是九木土地神干的。」

    姜初给自己凹神设，只是想震慑一下九木蠢蠢欲动的妖怪们，没想到阴差阳错，在整个玄学界爆火了。

    经过江筱鹤的不懈努力，九木的河流和湖泊变得非常安静，水面上一点垃圾都看不见了。志愿者服务中心知道后，为她送来了锦旗。志愿者来的时候，已经日落了，姜初考虑了下，让江筱鹤亲手接锦旗。

    志愿者把江筱鹤当成普通姑娘，拉着她夸了整整半个钟。

    志愿者走后，江筱鹤看着被挂在墙上的锦旗，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姜初问：「你怎么了？」

    江筱鹤按住心口。「就是……有点高兴。她见了我，晚上不会做噩梦吧？」

    「不会，庙里的香火旺着呢，你影响不了她。」姜初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希望见过你的人不做噩梦，就去成为真正的神吧。明天，带你去妖管局办手续。」

    江筱鹤呆了一下：「办神明证？」

    姜初无语。「你想得美，成神哪有那么容易，你的罪还没赎完呢。」

    江筱鹤：「好吧，是去办白工证。」

    「……」

    次日，刚到妖管局没多久，岁渊就接到应龙的电话。

    「你能不能从你家姜初身边离开一分钟？」

    「你家姜初」听起来非常顺耳，岁渊难得有耐心。「理由。」

    「最近你们和鹤娘在玄学界大出风头，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好吧，你这个不上网的老古板，连妖怪论坛都不知道吧。」应龙忍不住吐槽，「总之，妖管局有不少小朋友是鹤娘的粉丝，有些人类员工还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现在这些人也成了姜初的粉丝……」

    「说重点。」

    「他们想找姜初和鹤娘签名，麻烦你离开一下。你在那儿，他们不敢过去。」

    他家姜初，现在更受欢迎了。

    岁渊挂了电话，和姜初说：「前同事找我，我过去一会儿。」

    姜初忧心忡忡。「他不会为难你吧？」

    岁渊失笑，摸了他的脑袋。「不会。」

    局长办公室。

    应龙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发现岁渊压根没有听自己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万象镜，笑得宠溺而不自知。

    应龙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过这种笑，简直有点头皮发麻。

    应龙踹了一脚他的椅子。「一会儿能一起吃顿饭了吧？」

    「不能。」

    「直接回土地庙？我说你真是有毛病，班没上够何必去什么土地庙，要是想和姜初一起上班，找个机会把人调过来不就行了。」应龙话音一顿，「不对，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岁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分钟到了，走了。」

    「靠！闹钟成精吗你！」应龙吐槽，「那么黏人，小心把人烦走了！」

    岁渊被他的用词雷了一下，皱了皱长眉。

    他黏人吗？

    回到会客厅，围着姜初和鹤娘的工作人员看到岁渊，马上安安静静地散了。

    姜初眨了眨眼睛，说：「师兄，刚才好多人来问签名，我都不好意思了。」

    岁渊揉了揉他通红的耳朵。「嗯，耳朵红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姜初说，「鹤娘要留在妖管局做测试，才能决定去向。刚才有人给了我妖管局食堂的餐券，你想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还是回庙里吃？」

    司钰还在庙里。

    岁渊：「不回庙里，我记得附近有个商场，有怪谈流传，我们去那边吃午饭，顺便调查一下。」

    姜初拍拍脑门：「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把这件事忘了，还好有师兄提醒。我们这就走吧！」

    第37章 商场怪谈

    姜初在土地庙工作群里发信息, 告诉阿福和司钰，他们还有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去, 让他们自己解决午饭。

    说到司钰, 最近的他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姜初和他相处的时候越来越放松，没有人再提起梦境中的告白, 仿佛那只是一个意外。

    十来分钟后，他们抵达流传怪谈的龙衔商场，这个商场位于九木繁华地段, 开业不到一年。

    来到北门，姜初感受到一股很不舒服的气息。「师兄，这里有些古怪，看来传言不假。」

    「这个入口设计得有点邪门。」岁渊示意他看, 「乍一看是个龙头的形状，实际上不伦不类, 更接近蛇。上面的装饰对应蛇牙, 形状又像两把锋利的剑，扶梯像蛇信子, 直通负一层，像是把顾客送进大蛇的胃部。」

    接受这个假设后，姜初仿佛看到了一条张着大嘴不断进食的巨蛇, 不禁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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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初搓了搓手臂。「师兄,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可能是个蛇形风水阵？」

    岁渊点头。「先不进去, 换个角度看。」

    两人转身去了隔壁广场，坐电梯上到高层天台, 俯瞰龙衔广场。它的俯视图接近s形，有点像反转的太极，两个主入口分别在s的首尾。

    岁渊眉眼冷了两分。「还是条双头蛇。」

    姜初也看出来了，他们刚才看到的北门小一些，南门是个更大的蛇头。大小蛇头通力合作，吞没一茬茬顾客，这画面简直有些阴森了。

    身后飘来食物的香气，姜初肚子咕噜一声，饿了。

    岁渊冰霜消融，勾起唇角。「先吃饭，再去收拾这条双头蛇。」

    姜初连连点头。

    吃完饭，两人回到龙衔商场北门，搭上前往负一楼的扶梯。姜初明显感觉到，后颈像是被咬了一下。与此同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好想放纵，好想花钱，再吃一顿也没关系。

    这个念头稍纵即逝，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并且清醒地知道，这是风水阵带来的影响。

    他看向四周，顾客们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兴奋的光芒，显然是被影响了。

    「不少地方都有门口放剑的设计，尤其是赌，场，目的是留下顾客身上的钱财，让人一分钱都带不走。」岁渊说，「这个蛇牙更毒，从进门开始就麻痹蛊惑顾客，离开的时候再剥一层皮。」

    姜初冷了脸色。「这些人为了赚钱，真是没有下限。」

    进了商场，两人边逛边观察，发现了更让人气愤的事。

    每当他们想找出口，就会被一股无形的气场带着，在商场里面绕圈，内心越燥，消费欲望就越来越强。

    姜初有点儿被惹着了。「师兄，是鬼打墙吧。」

    「嗯。」岁渊掌住他的后颈揉了揉，安抚道，「它们藏起来了，别气，我给你找出来。」

    姜初被顺好毛了，脑袋靠后，把脖子往他手心里送了送。「师兄，你学过按摩吗，捏得好舒服啊。」

    岁渊眯了眯眼睛，揉捏的时候带了点力气。「以前养过猫。」

    「？」这是把他当成猫来撸了吗！姜初躲开，不给撸了。「师兄，赶紧把鬼找出来吧。」

    岁渊有些遗憾地收回手。「遵命。」

    岁渊撸完猫心情大好，把孤魂野鬼从犄角旮旯里拽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阴魂被他笑得发毛，还有点懵逼。「大哥，你谁啊？你找我干什么？我午睡呢。」

    姜初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这里的鬼打墙是你造成的？」

    「不是啊！」阴魂冤枉死了，反应非常大，「我叫阿诚，这里的鬼打墙和我没有关系……也不对，和我有点关系，但我也不想这样，我超级无敌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吧！不止我，还有好多孤魂野鬼被困在这里，深受其害啊！」

    原来，阿城只是个想进商场看看热闹的小鬼魂，没想到这个商场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每次他想离开，都被门口的蛇牙阵挡住。

    「那个阵太厉害了，借活人的气都出不去！」阿诚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像我这样的鬼误闯的鬼不少，大家都被困着出不去，这商场就算再大，可玩的项目再说，待个十天半个月也会腻味啊，我都在这里待一个多月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看着比我待得更久的鬼魂一个接着一个被法阵吞噬。再这样餵下去，这条双头蛇都要成精了！」

    阴气堆积，自然产生了鬼打墙。这些源源不断被吸引的鬼魂，则成了双头蛇阵的养分之一。

    阿诚吸了吸鼻子。「所以你们到底是谁啊？不会是来收我们的吧，我们已经很惨了，也没有害过人……但是被困在这里，迟早也会被双头蛇吃掉，还不如被你们收了。」

    「我们是土地庙的，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超度往生。」姜初说，「你把其他鬼喊出来吧。」

    阿诚愣住，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姜初，哇哇大哭：「神仙啊！你们是来搭救我们的神仙吧！呜呜呜……」

    岁渊拎起他一丢。「速去。」

    阿诚不敢再嚎，屁颠屁颠地去召集鬼魂了。

    姜初仰头看向穹顶。「师兄，蛇打七寸，对吧？」

    岁渊颔首。「对。」

    他们刚才没白逛，已经找到了「蛇」的七寸——这个风水阵的阵眼。因为这是一条双头蛇，它有两个阵眼，分别位于两个主入口附近。想要破坏这个风水阵，要同时封住这两个阵眼。

    姜初和岁渊要分开行动，岁渊把灵魂伞给姜初。「你把伞插进阵眼，我和伞共鸣，可以同时破坏阵眼。」

    「好。」

    「结束后，我去找你。」

    「嗯嗯。」

    姜初拿着灵魂伞往北门走，每次被鬼打墙影响方向的时候，灵魂伞都会为他指路。

    很快就找到了北门阵眼，在攻击阵眼的一剎那，姜初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带着灵魂伞向下压。

    他被岁渊的气息包围了，这股气息注入阵眼，只一瞬，就破了这个邪性的风水局。

    邪气泄了，清爽明朗的神明气息向四周扩散，接管了这座商场。

    商场里的顾客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身上一轻，被风水阵刺激的情绪渐渐平復。

    「刚刚那阵风好舒服。」

    「我也觉得，商场里面怎么会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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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买这个包吗？」

    「呃…我好像没必要买这个包，我刚刚为什么特别想买呢？」

    「我也奇怪…我刚觉得它特别好看，现在看着很普通。」

    「不买了，走吧。」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商场的各个门店，被风水阵麻痹蛊惑的人们恢復清醒，开始理智消费。

    姜初收回伞，靠在墙上等岁渊。

    一个头髮花白的男人带着几个保安气势汹汹的过来，张望了一圈，锁定了姜初，不客气地冲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问：「你们是什么人？」

    姜初抬了抬下巴。「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商场的顾问。」已经有来往的顾客注意到这边，男人压低声音，「别给我装傻，你们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我同事已经去找你的同伙了，你老实交代，是谁让你们过来搞事的，是不是对面广场的老总？算了，你先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吧！」

    灵魂伞一动，强势勾住商场顾问的手腕。

    商场顾问看得很清楚，少年没动，是伞自己动的！

    他想拨开伞，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被伞铐在原地！

    「你看，你惹我师兄生气了。顾问先生，还是请你先跟我走一趟吧。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姜初露出明亮的笑容，「我们是天庭的人。」

    商场顾问心跳如雷，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这话听起来离谱，可他怎么觉得是真真的呢！

    第38章 合照留念

    几个保安不知道风水阵的事, 他们模模煳煳听到姜初的话，只觉得自己听错了，有些荒唐。

    商场顾问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他反覆打量姜初, 竟然奇异地冷静了下来。这少年气场不一般，但怎么看都是个活人。他得出结论，姜初来自管理这些事的特殊部门。

    不管怎么样, 他这次是逃不过惩罚了，这种部门的惩罚肯定不止刑事处罚，商场顾问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脸色惨白, 差点晕死过去。

    姜初：「别晕啊，还有事问你呢。」

    岁渊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商场顾问身后，拍了拍他的脸。「听到了吗，不准晕。」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安保人员想採取行动，却动弹不得！

    岁渊扫了他们一眼。「无关人员都散了吧。」

    他们像听话的人偶, 排成一队快速走了, 只留下商场顾问原地罚站，汗流浃背, 心如死灰。

    姜初俯身看他，眉眼含笑。「像你这样的顾问还有几个，在哪儿？幕后主使、参与布局的风水师, 是谁呢？」

    明明是神仙相貌, 菩萨笑容，商场顾问却被吓得灵魂都在发抖,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带了哭腔，他哆哆嗦嗦地招供出一串姓名, 心中的恐惧和悔恨放到无限大，哭着哀求：「我再也不敢做这种缺德事了，我只是个打杂的小喽啰，放过我吧！」

    「顾问先生，要诚实啊。」姜初指向他身后，「你看得见吧？」

    商场顾问回头一看，几个孤魂野鬼漂躲在阴影中，气愤、哀怨地盯着他。

    「以前为什么视而不见呢？」姜初扯下他用来辟邪的项鍊，冷酷地拆穿他，「是因为没有良心吧。」

    这样恶劣的你，凭什么请求宽恕？

    商场顾问想晕又不能晕，只能清醒地被恐惧折磨。

    阿诚心中无比地快意。「没想到能亲眼看到这个人渣受到制裁，真是大快人心！两位活神仙，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鬼魂们高兴得又哭又笑，围着姜初和岁渊，叽叽喳喳地表达感谢。

    岁渊被吵得头疼，但耐心安抚鬼魂的姜初太耀眼，于是他不发一言，忍了这番吵闹。

    商场顾问押送到妖管局的灵异联合部门，被解放的孤魂野鬼们也暂时留在这里，等待接受专业人士的超度。

    走的时候，阿诚哭唧唧地和他们告别，末了留下一句。「对了，我给你们留了一份礼物！」

    姜初还来不及拒绝，阿诚就一熘烟儿地跑了。

    姜初无奈。「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鬼。」

    结果两人刚出妖管局，就被一排豪车堵了去路。几个戴墨镜的黑衣人下车，训练有素地排成一列。「请问是姜先生和岁先生吗？」

    这偶像剧一样的情景是怎么回事啊！姜初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是姜初，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十分恭敬。「姜先生，过世的少爷託梦给老闆，让我们帮忙转送礼物。」

    那么离谱的话居然可以用扑克脸说出来，姜初佩服，且有点想吐槽。

    阿诚你这傢伙，居然还是个少爷，还给我们安排了这齣！

    姜初擦了擦汗。「不用客气了。」

    黑衣人：「少爷知道你们会拒绝，还让我们转告一句，这份礼物没花一分钱，请放心接受。」

    阿诚为了让他们接受这份谢礼，真是煞费苦心了。姜初妥协道：「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礼物在哪儿？」

    黑衣人说：「请上车。」

    十分钟后，豪车停在一栋大厦前，黑衣人请两人下车，解释道：「这是我们少爷生前负责的酒店项目，这是他最满意最骄傲的项目，目前正在试营业，过段时间就要正式开业，可惜他没有机会出席剪彩仪式了。他诚挚邀请两位成为酒店的首席体验官，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黑衣人依旧是扑克脸，但姜初看到有眼泪从墨镜底下流出来，他哽咽道：「少爷……」

 第73页

    「是你看着长大的是吧。」姜初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我们答应你去体验就是了。」

    「少爷答应的奖金还没发，人就去世了。」黑衣人默默把话说完。

    「……」

    「还好他託梦让老闆给我们发了。姜先生，岁先生，我们真的很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失而復得的奖金，谢谢你们，奖金侠！」

    一排黑衣人齐刷刷鞠躬，场面一度很震撼。

    已经有路人看过来了，还有人举着手机像是在拍视频，姜初尴尬得要抠出别墅了，赶紧把人扶起来。「不用行那么大礼，快散了吧！」

    黑衣人齐刷刷喊了声：「是！」

    「好夸张啊，在拍短剧吗？那两个帅哥是明星？」

    「能不能去要个签名？」

    「万一是少爷坐劳斯莱斯上班呢？」

    围观群众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到姜初的耳朵了，他尬得脸热，拉着岁渊快步躲进了酒店。

    还没喘口气，酒店经理又迎上来了。「姜先生，岁先生，差不多到晚餐时间了，二位先去体验我们的顶楼餐厅如何？」

    姜初看了眼手錶，在妖管局花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傍晚了。

    乘坐电梯上到顶楼餐厅，经理向两人介绍：「我们为二位留了视野最好的窗边位置。」

    餐厅里有几桌客人正在用餐，岁渊发现，这些客人都是情侣。「你们是情侣餐厅？」

    「不是，试营业第一天的时候，有对很知名的情侣博主推荐了我们的餐厅，最近很多情侣来打卡呢。」经理优雅地递上菜单，非常自然地推荐，「我们的主厨还特别推出了情侣套餐，两位可以体验一下，强推哦。」

    姜初被菜单上的芋泥枫叶酥和鱼翅鸽腿俘获，完全忽略了「情侣套餐」这个限定词，眼睛亮亮地看着岁渊。「师兄，你想不想吃这个套餐？」

    岁渊心中一动，旋即想到这根小木头只是馋美食，瞬间心动变心塞。他合上菜单。「点一份情侣套餐，餐后再上一份开心果冰淇淋，谢谢。」

    岁渊不喜欢吃甜食，一看就是给姜初点的，他最近喜欢开心果口味。

    等上菜期间，司钰在群里问他们回不回庙里吃晚饭。

    姜初才想起自己忘了说，赶紧回覆：「我们还有点事，在外面吃，会回去得比较晚。」

    【司钰：是遇到麻烦了吗？需要帮忙吗？】

    姜初低着头打字，司钰又问了些别的，他一一回答。

    「姜初。」岁渊忍不住吸引他的注意力，「看窗外。」

    姜初看向外面，只见天空和江面铺满金色余晖，一道长长的飞机尾迹连接落日和初显的月牙。

    「好美。」姜初看得入了迷，放下了手机。

    晚餐很美味，姜初吃得专心，没有再看手机。

    上完最后一道菜，主厨亲自为每一桌顾客送上蛋糕和鲜花。

    同行的服务生拿出拍立得相机，微笑问道：「两位，需要合照留念吗？」

    「好啊，谢谢！」姜初想都没想，就走到岁渊身后，把手搭在他肩上，看向镜头，「可以……」

    岁渊忽然握住他的手，把人往下拽了拽。

    姜初猝不及防，望进他的眼里。

    姜初的心脏，跟着快门声突突地一跳。「师兄…怎、怎么了？」

    「想和你靠近一点拍。」岁渊松开他的手，从服务生手中接过相纸，放到姜初手里。

    姜初一看，相片中的他们靠得很近，乍一看简直像在接吻。

    而且，岁渊仰着头的姿势，看起来……有点欲。

    手里的相纸成了烫手山芋，姜初视线乱瞟，不小心看到隔壁桌的情侣在合照。

    姜初想到什么，不敢再看，慌张地看向窗外，脸和耳朵一点点红了。

    岁渊问他：「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姜初怎么敢说，他在想，他和岁渊看起来也像在约会的…情侣。

    第39章 语出惊人

    晚餐过后, 酒店经理说：「今晚九点有烟花秀，我们为两位准备了拥有最佳观赏视野的套房，两位可以去俱乐部或者无边泳池放松一下, 九点再回房观赏烟花。泳池也能看到烟花, 可能视觉效果差一点。」

    这家酒店的俱乐部是会员制的，可玩的项目很多，射箭、保龄球、室内羽毛球、桌球、vr游戏、酒吧等等, 姜初都很感兴趣，最期待的还是烟花！

    两人把这些项目玩过一轮，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姜初玩羽毛球出了不少汗, 也有点累了。

    岁渊：「去洗个澡，再去酒吧喝点东西？」

    「好啊！」他最喜欢喝各种饮料了！

    两人的运动服是酒店提供的，姜初本来打算淋浴之后换回自己的衣服，没想到酒店连这个都想到了, 给他们拿来了换洗衣物。

    经理：「这些衣服和运动服一样，都是我们为vip用户准备的、洗烘干净的新衣服, 请放心使用。」

    姜初嘆为观止, 这服务也太细緻了，他都想入会了。

    到了酒吧, 两人坐下点了两杯饮品，姜初惦记着看烟花，点的是无酒精的青提椰子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解渴又清爽, 但这里是酒吧，连空气都飘着酒香, 椰子水显得有些寡淡了。

    姜初想起在狼妖酒馆喝过的纸金招摇，又有点跃跃欲试了。

 第74页

    还没行动, 调酒师忽然送上两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

    「这是那边的客人送给你们的特调，『夏夜约会』和『怦然心动』。」调酒师指向某张卡座，微笑转告，「他们说，祝两位99。」

    姜初看过去，是之前在餐厅见过的一对情侣。他们举起酒杯，遥遥一笑。

    姜初淡定地回了个笑容，回过头小声问岁渊：「师兄，祝99是什么意思？之前杂城红颜把我们的视频发上网上后，也有很多网友留言祝99。他们送这两杯鸡尾酒，是在秀恩爱吗？」

    岁渊：「是祝我们感情长长久久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

    岁渊：「不过，他们应该把我们误会成情侣了。所以，他们送『夏夜约会』和『怦然心动』不是在秀恩爱，是在祝我们约会开心。」

    「！」姜初宕机了，那他刚才那个淡定的笑容，岂不是在变相承认他们是情侣了？

    「师、师兄，对不起，我好像不小心让误会加深了。」

    「没事。」岁渊当然不介意，被他人误会他和姜初是恋人什么的，只会让他感到愉悦。

    「要尝尝吗？」岁渊把「怦然心动」推到姜初面前，「这杯闻起来是草莓味的。」

    这杯鸡尾酒是粉金色，在灯光下升腾着暧昧的气泡。

    「不喝也太浪费了。」姜初理直气壮地喝了一大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师兄，要是我睡着了，你一定要叫我起来看烟花。」

    姜初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但他管「喝醉了」叫「睡着了」。

    「好。」岁渊帮他擦掉了唇边的酒。

    说不定，这杯酒真的有魔力，不然他怎么心跳越来越快了呢……姜初心虚极了，一口闷了剩下的鸡尾酒。

    岁渊：「别喝太急……」

    「砰。」小醉鬼趴在了桌子上。

    岁渊也是没想到，这点酒量还有倒退的余地。他放下酒杯，把小醉鬼抱回房间休息。

    调酒师很贴心地说：「先生，一会儿给您调一杯新的夏夜约会送到房间。」

    酒店给他们准备了最好的套房，足有三个房间，客厅有个很大的室内阳台，可以俯瞰江景。

    距离烟花秀没多久了，岁渊把姜初放在阳台的沙发上，盖了张小毯子，又去拿酒吧送上来的酒和果盘。

    关上门，屋内只亮着几小盏氛围灯，安静极了，他的世界只剩姜初一个。

    九点整，岁渊低声喊姜初，他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睛。

    「砰——」一束烟花从江面升起，在夜空中盛放。

    一朵繁花未落，又有无数烟花冲上云霄，开至荼靡。

    姜初之前惦记着看烟花，现在却放任不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咫尺之间的岁渊。

    烟花明灭，岁渊的脸部轮廓显得更清晰了，睫毛根根分明，眼睛沉沉如深渊，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岁渊问他：「不是要看烟花吗？」

    「你比烟花好看。」姜初醉了，比平时更直白。

    岁渊拿小醉鬼没有办法，托着他的下巴转向窗外。「看烟花。」

    姜初裹着毯子坐起来，一边看烟花，一边点评。

    「这朵漂亮。」

    「好璀璨。」

    「这朵烟花好像师兄，好可爱。」

    岁渊：「……」那是一朵水母烟花，看起来有点像蘑菇。

    他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人还醉着。

    「这是什么，好硌啊。」姜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纸，换了两次衣服，他都没忘把相纸带在身上，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久，忽然语出惊人：「这两个人是在接吻吗？」

    岁渊本来在喝酒，闻眼呛了一下，咳得耳朵都红了。

    姜初给他拍背，拍着拍着，人凑到了酒杯前。「我也要喝。」

    姜初靠得太近了，把岁渊逼得靠到了沙发靠背上，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酒，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师兄，你有接过吻吗？」

    「没有。」岁渊声音都哑了。

    「我也没有，但是我见过。」姜初朦朦胧胧地想起在餐厅见到的画面，抓住岁渊的衣服，用嘴唇贴了贴他的唇角，得意道，「就像这样！」

    岁渊唿吸沉了下来，眼瞳泛起难耐的猩红。他一只手扶着姜初的腰，极力忍耐着这不自知的撩拨。

    屋外的烟花放至尾声，姜初趴在他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

    这晚，司钰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姜初回来，只等来了岁渊的朋友圈。

    他只发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裹着毯子看烟花的背影，司钰一眼认出是姜初。

    岁渊的心思真是太好懂了。

    你以为我会吃醋吗？根本不会！

    司钰咬牙点了个贊。

    第40章 似梦非梦

    昨晚睡得早, 姜初今天醒得也早。

    脑袋有点沉，还有点懵，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昨晚的记忆变得模煳遥远, 只记得有对情侣给他们送了鸡尾酒, 然后他就睡着了。

    手錶和手机都放着床头柜上，旁边放着他和岁渊的合影。姜初拿起合影，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银瀑一样的烟花布满无框玻璃，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昨晚岁渊叫他起来看烟花了吗？

    姜初什么都想不起来，洗簌完出了客厅。

    岁渊正在倒咖啡, 餐桌上放着种类丰富的早餐，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送上来的。

 第75页

    「早，喝咖啡还是牛奶？」

    「咖啡吧, 」姜初坐下，抽一张纸巾胡乱擦掉脸上的水珠, 「昨天太放纵了, 感觉有点萎靡。」

    听到他的话，岁渊想起一些画面, 眉间一跳。他把咖啡放在姜初面前。「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喝完酒之后的事记不清了。」姜初还惦记着那个问题，「师兄，你昨晚有叫我起来看烟花吗？」

    岁渊说：「你去看我朋友圈。」

    姜初点开就看到了, 岁渊的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 是他裹着毯子看烟花的背影，司钰和阿福还点了贊。

    「我昨晚真的看了烟花啊,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姜初放下手机，「师兄, 你什么时候和司钰加微信了？」

    感觉这两个人关系有点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建群的时候，他加我。」岁渊当然同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噢。」姜初说，「昨晚忘记告诉他们我们不回土地庙了。」

    「我说过了。」

    「这是什么？」姜初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岁渊：「和早餐一起送上来的体验问卷，一人一份，吃完再填。」

    「问题不多，我边吃边填就行。」姜初填得认真，「列印一份给阿诚烧过去吧。」

    岁渊锐评：「那他一定会高兴得跑进你梦里哭。」

    姜初笑了笑。「你别说，阿诚做鬼虽然弱，託梦技能点满了。」

    回到庙里，姜初得知，有一位企业家给土地庙捐赠了一大笔善款。一查看，原来是阿诚的母亲。

    要讨论这笔善款的用处，要写龙衔商场的报告，还要处理庙里的日常事务，姜初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时间摸鱼。

    下班后，岁渊和司钰去拿外卖，姜初和阿福擦桌子。

    阿福说：「姜初前辈，昨天的烟花好盛大啊，我成精以来还没亲眼看过烟花秀呢！」

    姜初遗憾。「可惜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阿福一听就知道他昨天又喝醉了。阿福想了想，搜索昨天的江上烟花秀，点开热度最高的视频，递到他面前。「你看看别人拍的视频，可能会想起来一点呢！」

    视频里的烟花一束束接连绽放，姜初脑中那些朦胧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碎片一样的记忆慢慢串联起来。

    他想起自己坐在阳台上看烟花，一边看还要一边点评。

    一朵水母烟花升上夜空，照亮了更深处的记忆。

    姜初想起自己拿着和岁渊的合影，说这两个人好像在接吻……

    然后，他好像、似乎亲了岁渊的唇角。记忆的最后一帧，是一双泛了红的妖眼。

    「！！！！」姜初的脑子里也「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烟花。

    他都对师兄做了什么啊！

    等等，这真的是他的记忆吗？还是……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姜初前辈，姜初前辈！」阿福喊了好几次，才把他喊回魂，奇怪道，「你怎么了？脸好红。」

    「没、没事。」姜初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很烫。纯粹是被吓到了，他发誓！

    这时，岁渊和司钰前后脚回来了。姜初心虚地关了手机，塞进口袋。

    阿福：「姜哥，那是我的手机！」

    「……」

    这顿晚饭，姜初吃得异常安静，头都不抬，视线盯死在菜上。虽说他平时吃饭也很专心，但这个状态一看就不对。

    岁渊扫了眼司钰，心想，难道是因为知道司钰要回去上班了，所以不开心？

    岁渊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莫名被眼神刀了的司钰「……」了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你这个和姜初看了烟花的傢伙，有事吗？

    阿福：「豆腐煲真好吃！」

    小天狗：「……」吃吃吃，就知道吃，完全不懂读气氛的吃货草！

    晚饭后，司钰和姜初说：「小初，我有事和你说……」

    姜初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岁渊，闻言马上道：「你一会儿要去停车场吧？我正好想散步，一起去吧，路上说！」

    司钰温和地笑了笑。「好。」

    岁渊蹙眉，姜初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岁渊目送两人并肩出门，迟迟不动。

    小天狗路过，幸灾乐祸。「呦，望夫石。」

    岁渊瞥向它。「最近天气炎热，不如带你去剃毛吧。」

    小天狗今天才见了村里被剃毛的猫咪，只有脑袋、爪爪和尾巴尖尖留了毛毛，非常滑稽。它才不要！！

    小天狗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嚷一声「我错了」，撒丫子就跑。

    「倒也没说错。」岁渊心说，我现在就是个醋缸，还是没名没份的那种。

    ……

    「小初，我休假结束了，明天该回单位上班了。」

    「这段时间很开心，以后假期再过来做义工，可以吗？」

    「啊？」姜初慢半拍，「当然可以，辛苦你了。」

    司钰停下脚步，姜初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小初，你是不是有什么苦恼？」司钰的苦笑藏在昏暗的天色中，「你有点心不在焉。」

    被看出来了啊，姜初确实有苦恼，一个大大的苦恼，但这件事不应该和司钰说。

    「没什么，就是晃了下神。」姜初故作轻松，「今天太仓促了，等你下次过来，我们在宿舍打火锅吧，庆祝你復工，也谢谢你对土地庙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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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事怎么样都行，现在重要的是你，小初，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有烦心事，可以和我说，我会保密。」司钰想逗他笑，「给我用制约也可以。」

    司钰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初也不纠结了。他问：「司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山里的蝉在叫。

    司钰在逐渐热烈的夏天里，失恋了第二次，因为同一个人。

    他很清楚，让姜初产生这个苦恼的并不是他。

    第41章 保持距离

    姜初的这个问题, 司钰不用思考就能给出答案。

    「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失控的感觉，会忍不住去关注他, 总是想到他, 想亲近他。喜欢一个人，是一种矛盾的感觉，既想对他好, 希望他幸福，又想私有他，让他和自己唇齿相依。」司钰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看向被晚风吹乱的稻田，「喜欢一个人，是当不成朋友的。」

    「不过，这是我个人的感受, 每个人的体会都是不一样的。」司钰认真地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应该听从内心。」

    姜初感觉, 司钰快要一瓣瓣地碎掉了。

    他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司钰喜欢他。因为不想让他为难，才言不由衷。

    看出了司钰的决心，姜初也单刀直入：「司钰, 谢谢你那么认真地回答我。等你真正整理好心情的时候再见面吧。」

    司钰尝着嘴里的涩味, 笑着说：「好。」

    失去一个朋友，姜初不是没有感觉。司钰走后,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往回走。

    姜初过了那阵难受劲儿后, 重新去思考司钰说的话。

    听从内心，才能找到答案。

    他重新思考和岁渊的关系，发现自己挺喜欢和岁渊亲近的。想起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他就会心跳加速。

    他喜欢岁渊。

    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姜初没有感到轻松，而是有些难受，像是心口压了块石头，闷闷的。

    他不能去追求岁渊，因为他藏着一个秘密。

    他不是人类，也不是普通的神仙。

    他可以化形为任意生物，并且不露破绽。但是，只要他主动说出自己的真身，法力就会消失，他会陷入不知年月的沉睡，再以另一种面目醒来。

    也就是说，他永远无法对岁渊完全坦诚，他没有追求岁渊的资格。

    至于那个吻，他不能确定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能绝口不提。

    回到土地庙，姜初和岁渊打了声招唿，就匆匆去洗澡了，全程不敢和他对视。

    洗完澡出来，姜初给自己打气，去岁渊房间拿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师兄，我今晚回楼上睡。」

    姜初说的是今晚，但他的表情很坚定，岁渊知道，他是打定主意搬回楼上了。

    岁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脑中瞬间浮起万千念头。

    姜初做这个决定肯定和司钰无关，司钰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岁渊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姜初想起了昨晚的事，清醒之后觉得难以接受，所以决定和他保持距离。

    这个念头刚出现，岁渊就感觉心脏被细线紧紧缠了起来。

    「师兄？」

    「我帮你把其他东西搬上去。」岁渊没有能留下他的理由，「我给你留门，要是还认床，随时下来，不用怕打扰我。」

    姜初说「好」，离开的时候，连那只北极狐玩偶都没有带走。

    岁渊等了一晚上，姜初没有下楼。

    第二天早上，姜初眼下有点发青，一看就没睡好。

    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

    他们的交流没有变少，但大多时候都在谈公事，每当岁渊想和姜初谈一谈，他总是不着痕迹地逃避。从前，岁渊会在生活上多照顾姜初一些，最近，连买早餐这种小事，姜初都亲力亲为。

    渐渐地，连阿福都发现两人之间的氛围变了。

    在讨论土地庙修缮、宿舍扩建的会议上，阿福给小天狗使眼色，使用密语：「他们怎么了？」

    土地庙「乌云密布」都一周了，这傻小子现在才发现，小天狗听了直摇头。「大人的事你别管。」

    阿福压下想揪他尾巴的冲动，继续问：「他们吵架了？」

    小天狗：「比这个严重点，他们分居了。」

    「啊？」阿福懵逼，阿福完全没有理解，但是阿福觉得必须想想办法，「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和好。」

    「鹤娘的惩处已经定下来了，等我们的法物流通处和茶饮店装修好，鹤娘和妖管局的实习生会过来上班，入住新宿舍。」姜初敲了敲桌面，拉回两个开小差的员工的注意力，「这次上头派了很厉害的妖怪团队，工期预计一个月，期间土地庙暂停开放，我们不需要监工。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放假了。」

    难得的长假，没有人欢唿。

    阿福托着腮。「我还是比较喜欢留在庙里。」

    毕竟他是一棵庙生庙长的朱草嘛！

    小天狗给阿福递了个眼神，然后把爪子按在桌上，站起来摇了摇尾巴。「土地神，守护神，你们很久没有回家了吧，不如趁这个假期回家住几天，我和阿福留在庙里照看。」

    土地庙闭庙，他们完全可以远程监管辖区。

    阿福福至心灵，大声道：「对啊对啊，我记得姜初前辈说过，放假会收留岁渊前辈，你们一起去姜初前辈家住几天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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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狗连连点头：「我觉得可以！」

    两人目光炯炯，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大字：言出必行，你不会耍赖吧？

    姜初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刚入职那会儿，岁渊把家当搬来庙里和他们共用，他担心岁渊把家搬空了，岁渊让他休假的时候收留一下自己。

    岁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看着姜初，可怜兮兮地：「姜初，收留我一下？」

    姜初当然不可能反悔，硬着头皮说：「可以是可以，但我家在深山野林里，不太便利。」

    岁渊：「没关系，在哪儿都可以。」

    确定行程后，岁渊当天就收拾好了行李，还体贴地问姜初：「你家人在家吗？我想准备一点儿见面礼。」

    姜初说：「我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没上过几年学，一个人住在深山野林里……岁渊难以想像姜初从前的生活，很想快一点去到他的家乡。

    第42章 还没在谈

    姜初要订回家的车票, 岁渊本来想说不用买票，他可以带姜初飞过去，「嘭」的一下特别快。

    但他转念一想, 坐人类的火车可以边聊天边欣赏沿途风景, 也是一种浪漫体验，于是乖乖报上三界通用的身份证号。

    假期第一天，晚上十点, 两人坐上回姜初家的…妖怪专列，还是以速度着称的甪端号。

    「嘭」的一下，他们就到站了。

    期待了一天的浪漫火车之旅泡汤了。

    刚下火车, 姜初就被岁渊搂住腰，带到阴影处。

    姜初心跳漏了一拍，都忘了挣开。「师、师兄，怎么了？」

    「家在哪个方向？」

    「东南方向, 灵气峰的山腰上。」

    岁渊把他的包挎到自己肩上，搂着他跃上屋顶, 往灵气峰方向飞去。

    姜初给他指路,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到了，师兄, 可以放我下去了。」姜初感觉自己被搂着的地方烫得快着火了！从前经常被这样带着飞来飞去，他没觉得哪里不妥，现在却觉得靠得太近了, 贴得太紧了。

    岁渊把人放下, 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豪华庄园，眼睛都睁大了。「这是你家？」

    这和他脑补的山林小木屋相差甚远啊！

    「对啊。」姜初顿了顿, 严谨道，「之一。其他房产太久没有打理了, 住不了人，这座庄园有朋友帮我请人打理，比较干净，就是位置偏僻，不太便利。」

    岁渊：「……」

    原来不太便利是这个意思。

    岁渊忽然发现，自己对姜初的背景误解太深了。

    他不是清贫的失学小可怜，而是个隐藏富豪。

    岁渊更无法想像他从前的生活了，他是个孤儿，拥有庞大的财产，初见时对手机、网络、汽车等事物非常陌生，明明是人类，却在短短时间内就掌握了神力……

    说到底，姜初一个活人，为什么会把简歷投到天庭系统？

    姜初到底是什么人？

    岁渊跟着姜初进庄园，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不过，他发现庄园里亮起的不是灯火，而是妖火，在他们经过之后，这些妖火就暗了下去。可见，打理庄园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姜初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三栋小别墅。「师兄，你选一栋住吧，我已经打过招唿了，管家除了每天空投食物，几乎不会打扰到你，有其他需求可以给他打电话。」

    岁渊：「你住哪？」

    姜初指向最高处、唯一没有亮着妖火的小别墅。「我住在那里。」

    「我不可以和你一起住吗？」岁渊软声说，「这里太大了，我有点不习惯。」

    姜初犹豫了下，还是没能狠下心。他的管家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妖怪，这里到处都是他留下的气息，岁渊一个小妖怪待在这里，确实会没有安全感。

    「是我考虑不周，那师兄，你和我一起住吧。」

    姜初推开别墅大门，正要开灯，忽然被岁渊握住手腕。「姜初，你最近在躲我。」

    姜初沉默了下，用轻松的语气回答。「没有啊，只是最近太忙了，师兄你别多想。」

    岁渊把人抵在墙上。「是因为想起那晚的事，后悔了吗？」

    姜初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什么事？」

    「看烟花那晚，你亲了我。」

    所以，那真的不是梦。既然岁渊主动提起，他就不能再逃避了。

    姜初闭了闭眼睛，诚恳道：「对不起，师兄，因为我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的，所以没有和你说对不起。我冒犯你了，以后不会了，你想让我怎么补偿都行。」

    补偿？

    岁渊看着他乱颤的长睫。「亲回去，行不行？」

    姜初刷地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瞪了他一眼。「不行！」

    岁渊一手掌住他的颈侧，低头靠近。

    姜初以为他真的要亲下来的时候，他停下了，很沉地笑了一声。「姜初，你的心跳变快了。」

    姜初的气息完全乱了，又恼又狼狈地别开脸。「那是因为……」

    「我喜欢你，姜初。」岁渊轻轻地把他的脸转过来，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

    他的眼神那么认真，姜初看得有点难过。「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谈恋爱。」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

    「为什么？」岁渊问，「不能和我谈恋爱，还是不能和男的谈恋爱？或者，不能和妖怪谈恋爱？」

 第78页

    「不是你的原因。」姜初说，「你察觉到了吧，我的过去和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是我却不能回答你，永远都不能回答你。」

    「我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岁渊想也不想，「还有其他原因吗？」

    「还有，你刚刚说想亲回来。」姜初说，「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和我在一起，就只能浅浅亲一下，不能做更亲密的事情，不然会伤害到你……」

    岁渊低头，在他嘴唇上含了一下。

    姜初心下一跳，咬了他一口。

    岁渊吃痛也没有马上离开，一手捧着姜初的脸，把沾在他嘴唇上的血珠舔走了。

    舔的这一下太超过了，姜初从脸到脖子都红透了。「我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

    岁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抱歉，我听到能亲就亲了，不能亲吗？」

    姜初：「？？？」你脑子里只有这个事吗？！我明明在说那么重要严肃的事情！！

    岁渊的手滑下去，和姜初十指相扣，脸往前凑。「可以再亲一下吗？」

    「不行。」姜初捂住他的嘴巴，「再亲你就住山下。」

    岁渊点了点头，在姜初松开手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亲了亲他的指尖。

    姜初下意识又捂住了他的嘴巴，气恼道：「亲其他地方也不行，你再这样，我就要给你戴口枷了，像狗狗那样！」

    岁渊居然还认真地想了一下。「你喜欢这种？」

    因为嘴巴被捂着，他的声音更低了，很…性感。

    这个人谈起恋爱来，真是欲到爆炸。

    不对，他们还没有在谈！！

    「不喜 欢！！！」姜初松开手，强调，「我们先分开冷静一下，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你要保守一个秘密，不能做深吻及以上的亲、密、行、为。」岁渊是会总结的，「我可以接受，也不会问你原因，我很冷静，不用再想了。」

    「不，你一点都不冷静。」姜初连灯都不开了，摸黑跑向楼梯，「你在一楼随便选一间房，我要去睡觉了！」

    「啪。」屋内亮起灯光，岁渊看着姜初落荒而逃的背影，弯了弯唇，「晚安，男朋友。」

    姜初差点平地摔跤，气唿唿地纠正他。「还没在谈！别乱喊！」

    第43章 失控榕妖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岁渊不按套路出牌，两人关系的进展超出了姜初的想像。

    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姜初本来以为会睡不着, 结果洗完澡精神和心情都很放松, 想到岁渊就在自己家里，醒了就能见面，又有点开心, 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是姜初最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觉，醒来已经快九点。

    下楼的时候，岁渊在厨房煮咖啡, 熟悉的画面让姜初感觉和在土地庙的时候一样。

    这种熟悉让姜初很安心。「师兄，早。」

    「早，我看有咖啡机就用了，喝吗？」岁渊穿一件黑色t恤, 没有打理头髮，很有少年感, 有种和平时完全不同的魅力。

    「喝。」姜初过去接咖啡, 眼睛一直看着岁渊，藏不住话, 「师兄，顺毛很好看。」

    「谢谢。」岁渊走近一步，「那你想好了吗？」

    空气一下变得暧昧。

    屋外响起一声嘹亮的老鹰叫声, 姜初率先移开目光。「管家来了。」

    强大的妖气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岁渊扭头一看，一只带着大包裹的老鹰降落在窗外, 鹰眼不太友善地盯着他。

    岁渊终于明白姜初昨天说的空投食物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管家是一只鹰。

    感觉鹰管家看出了什么, 姜初有点心虚。「小英，把早餐给我吧。」

    鹰管家张口，吐出一个温柔的大叔音，态度恭敬且老派。「主人，我有事禀告。」

    姜初尬得头皮发麻。「小英！不是说别喊这个吗，太中二了！你快进来吧，走正门。」

    「遵命，主人。」鹰管家顿了顿，生硬地改口，「遵命，姜先生。」

    鹰管家从正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人类的模样，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山装，二十来岁的样貌，和声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帅得很锋利的类型。

    他拆开包裹，将早点逐一摆在桌上，将食盒收好，朝向姜初，低下头颅。「姜先生，北面有棵榕树失控了。」

    「坐下说。」姜初问他，「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

    「那就一起吃点吧，边吃边说。」姜初给他递了一笼干蒸，又把虾饺放到岁渊面前，「师兄，你尝尝这个，我这儿的厨师做虾饺手艺一绝。」

    岁渊看了看干蒸，三个，又看了看虾饺，也是三个，但是虾饺更大，更精緻，他愉悦地弯了弯唇角，夹了两只放进姜初碗里。

    「……」鹰管家觉得这个让鹰不爽的傢伙，刚刚让鹰更不爽了。

    姜初没鹰那么细腻，他被岁渊投餵惯了，夹起虾饺就吃。

    刚出炉的虾饺，水晶皮薄薄的，又糯又有嚼劲，虾肉很肥美，一只完美的虾饺！

    姜初开心地嚼嚼嚼。「说吧，那棵榕树什么情况？」

    鹰管家收回目光，正色道：「从月初开始，这个榕树妖的行为就有些古怪。它不停地往北方发展根系，还让小鸟将他的妖气果实传播到特定的地方。」

    鹰管家拿出一张地图，展开，上面画着许多红圈，几乎连成一条直线。「一开始，它的行为没有对人类造成危害，我们就没有干涉。但是最近，它的力量透支得厉害，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突然就暴走了。它的根系开始漫无目的地入侵这座城市，妖气果实甚至在人类身上扎根，简直像是要将人类当成宿主。短短一日，受灾范围就扩散到三个城区。」

 第79页

    姜初放下筷子，表情变得很严肃。「情况很严重啊，榕树妖现在是什么情况？」

    「失去自主意识了。」鹰管家说，「它扎根太深，无法连根拔起，就算可以也没有用。每一颗妖气果实都是它的灵魂分身，他的气生根会将宿主绞杀取代，然后继续扩大地盘。」

    毫不夸张地说，一个控制不好，就是灭城级的灾难。

    姜初点点头：「最好的办法，还是唤醒榕树妖，让它自己把分散出去的妖气收回来。」

    要是唤不醒它，姜初就只能採取极端手段了，但那样做，自己也有陷入沉睡的风险。

    岁渊：「你们平时和榕树妖没有来往？」

    「没有。」鹰管家说，「它深居简出，从来不和妖怪打交道。」

    「有其他线索吗？」姜初的指尖在地图上虚虚一划，「它失控前规划的这条路线，像是想去某个地方。」

    鹰管家摇头。「完全没有线索。」

    「吃完早餐去看榕树。」岁渊说，「这种情况下，我能读取它的记忆。」

    姜初欣喜。「这样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姜初对这个榕树妖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北面有棵榕树成精了。

    到地方一看，榕树不愧是榕树，它扎根在废墟之上，独木成林，看这规模，成精至少也有四五百年了。

    这一带有很多巨树，成精的也不少，都没有这棵榕树壮观。

    因为失控，榕树的妖气完全不收敛，附近的气温都低了好几度，方圆几里没有动物敢靠近。

    姜初看向岁渊：「要进内部吗？」

    岁渊：「最好是。他活了那么多年，记忆太多了，他现在是灵魂外放的状态，进入核心可以读取到最重要的记忆，这部分记忆应该和他的暴走有关。」

    姜初：「那走吧，小英你先回去吧。」

    鹰管家认为风险很大，马上道：「主人，我和他进去。」

    岁渊贊同——但只贊同一部分。「我自己去。」

    「小英，回去。」

    鹰管家眼尾红了，却恭敬地垂下头。「是。」

    羽翼展开，鹰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高空中。

    岁渊朝姜初伸出手。「一定要进去的话，牵着我，别走散。」

    这里是一座无人村，榕树的气生根把建筑包裹住了，里面不亚于一座庞大的迷宫。

    姜初握住他的手，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与他并肩。

    第44章 轮迴几世

    榕树遮天蔽日, 越深入越昏暗，地面又盘踞着发达的树根，行走十分困难。

    岁渊放出一团妖火照明, 姜初看向四周, 榕树的气生根缠绕包裹着断壁残垣、古塔、石狮子，像一条条交错的灰蛇。

    再往里走，姜初看到了气生根缠绕编织而成的中空树、街道、房屋、牛车……榕妖用自己的根系和树叶吞没了这座废弃村落, 也将它永远定格在了时光中。

    「师兄，很快就到主干了吧？我感觉妖气变浓了。」

    不止妖气变浓了，那些还没垂落到地面的细小气生根也开始蠢蠢欲动, 像是随时准备驱逐他们。

    「嗯，很近了。」岁渊幻化出灵魂伞，打掉试图靠近姜初的气生根。

    在他们身后，气生根构成的街道开始扭曲, 封闭了出口。两人都察觉到了，却没有回头, 继续向前。

    没走多久, 前方的气生根忽然弓起，蛇一样沖向他们, 脚下的树根迅速缠上两人的双腿。

    「这是要绞杀我们，好大的胃口。」

    灵魂伞撑开，这些气势汹汹的根系全都像见光的老鼠一样缩了回去。

    岁渊牵着姜初往前走, 地上的树根疯狂向两边蠕动, 躲开他外放的妖气。

    躲不开的那些，全都被妖气切碎了。

    他们就这样一路顺畅走到了榕树主干前。

    树干后方保留着一座很小的农舍, 那些繁茂凌乱的气生根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它，屋顶和门前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姜初：「这栋农舍是榕妖的宝物吧。」

    岁渊估算了下。「这栋房子的『年龄』和榕树差不多。」

    「会不会是种树人的房子？」

    「查看一下记忆就知道了。」岁渊说, 「我们进屋。」

    姜初略一想想就明白了，农舍是榕妖的宝物，榕妖长久注视着它，用灵魂包裹守护着它，说不定，它才是榕妖的精神核心。

    岁渊推开房门，所有畏惧灵魂伞的根系都疯狂地沖了过来。

    岁渊正要碾碎它们，却听到姜初说：「你这样会破坏房子的哦，它是你的宝贝吧。」

    那些莽撞失控的根系瞬间停下。

    姜初伸手，碰了碰停在伞外的树根。「你失控了，忘了自己的目的地，我们是来帮你的。」

    榕妖已经无意识了，只是遵循本能行动，但是，被姜初触碰的树根迟疑了下，竟然主动推开了门，简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并寻求帮助。

    在这一刻，岁渊完全感受到了姜初身为土地神的魅力，那是一种和自己截然相反的，让万物信赖喜爱的特质。

    这种特质在岁渊读取榕妖记忆的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岁渊牵着姜初的手，在读取记忆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阻碍，姜初不仅能直接共享他读取到的记忆，还能引导无意识状态的榕妖，敞开和失控有关的记忆。

    能游刃有余地调动两个大妖怪，姜初的精神力量堪称恐怖。

 第80页

    在姜初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就梳理出了榕妖的一生。

    而它的一生，都围绕着一个人类生长。

    ……

    它原本是一颗普通的榕树果子，和其他果子一样，它被鸟类啄食，随着粪便落在森林里。

    但它又有些不一样，吃下它的那只鸟，叫鬼车，就是长着十根脖子九个头的着名妖怪。

    这棵榕树沾上了鬼车鸟的妖气，刚发芽就开了灵智。

    这片森林很繁茂，开了灵智的古树很多，它们畏惧它身上的鬼车鸟气息，又害怕它发达的根系。它们成日咒骂它，想尽办法不让阳光落在它身上，一次又一次绞断它的树根，想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它们说它是不祥之树，萌芽就是个祸害，要不是能力有限，早就将它连根拔起。

    小榕妖夹缝求生，伤痕累累，实在太累了，它坚持不下去了，叶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它想，这样的生活真是没意思极了，今天还是照不到阳光的话，就遵循本能吧。

    这一天，那些古树依旧在咒骂它，用叶子遮住漏过缝隙的阳光。

    小榕妖等啊等，一直等不到阳光落在身上。

    它心说天意如此，物竞天择，既然这些树要弄死它，它只能反杀了。

    就在这时，山里传来稚童的歌声，那歌声串不成调，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却奇异的平復了它的杀意。

    小榕妖想，等听完这首歌吧！

    稚童却哼着歌来到了它面前。

    这是个六七岁大的男孩，手里扛着把小锄头，一看到它就笑了。「好漂亮的树啊，这里都照不到太阳，它会死掉的，爷爷，我们把它挖回家种吧？」

    老採药师笑说：「这是榕树，树中之王，怎么会死呢？」

    「可是我感觉它住在这里不开心，而且我喜欢它。」男孩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爷爷，挖吧，挖吧？」

    老採药师哈哈大笑。「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缘分吧！别看它小，看着扎根很深嘞！」

    树妖们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嘲讽地笑了起来，用人类听不到的声音说：「居然有人要把这个祸害带回家，我都要替他们流两滴眼泪了！」

    「榕妖啊榕妖，你是不祥之树，会把他们全害死的。」

    「不过我们巴不得你这个祸害离远一点！」

    树妖们哈哈大笑，枝叶乱颤，惹得一老一少抬头看。

    「爷爷，没有风，树叶怎么会动？」

    「别管这些。」老採药师说，「我们快一点把小树挖走。」

    小孩很敏锐，轻轻地抚摸榕树，小声说：「不怕不怕，马上带你回我们家哦。」

    小榕妖心头一颤，决定跟他走。

    「不会的。」小榕妖说。

    树妖莫名其妙。「什么不会的？」

    「我不会害死他们。你们应该感激他们的出现，要不是决定跟他们走，你们迟早会成为我的食物。」

    「离开这里后，我会好好修炼，守护他们一家。」

    「而你们肯定成不了大妖怪，更得不了道，成不了仙。」

    「一群懦弱残忍的胆小鬼。」

    树妖们被激怒，扬言不放它走，巨大的树根缠上小榕树的根茎，却被一股可怕的妖气粉碎。

    原来小榕妖早就有绞杀它们的能力，只是一直在克制本能。

    就这样，小榕妖被装上老採药师的背篓，下山，被种在了农舍前。

    后来，老採药师死了，这个名叫林竹的小孩长大了，也做起了採药师的行当。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没有娶妻，而榕妖守护了他一辈子。

    他过世后，榕妖把农舍一点一点地融进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少年，村庄已经被废弃了，榕妖又将村庄包裹起来。

    它不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在等待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个书生经过这里，惊嘆道：「好漂亮的树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榕妖终于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了，它在等林竹转世。

    现在，他们又见面了。

    巧的是，书生也姓林，来这里的书院求学，因迷路闯进这里。

    从那之后，书生常来这里看书、画画，就算有人告诉他这里闹鬼，他也不怕。

    一日，他忍不住化作人形，和书生搭话。

    书生和他相逢恨晚，说他才华横溢，劝他和自己一起上京赶考。

    榕妖无法离开这里。

    它妖力很强，化作人形惟妙惟肖，但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不能离自己的本体太远。

    榕妖胡诌了个理由拒绝，书生很遗憾，约定金榜题名后，带好酒好肉来相聚。

    榕妖数着日子等，没等到意气风发的书生，只等到了他死在路上的消息。

    听说是遇上山洪，连尸体都没找着。

    榕妖发了狠，不停地伸长树根去寻找他的尸体，它什么也没找到，还因为妖力透支，沉寂了数百年。

    再一次醒来，沧海桑田，世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次它很幸运，再一次遇到了还是孩童的林竹。

    榕妖学精了，只用少数树根去追林竹的生活轨迹，以此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

    这一世，它伪装成人类，陪林竹一起上学，从小学到高中。

    高考结束后，林竹想去外地上大学，距离这里一千多公里。

 第81页

    林竹想榕妖和自己一起去。

    榕妖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又害怕林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出事，连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榕妖知道，那所学校是林竹的理想，它不能自私地让林竹留下，他只能拒绝林竹。

    林竹说：「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会留下。」

    榕妖不想林竹为自己留下，于是它沉默地生长。

    打算用根系去追逐林竹的生活轨迹，跨越这一千多公里。

    它太执着了，也太勉强了，于是失控了……

    读完榕妖的记忆，姜初内心触动。

    把榕妖束缚在生长地的是天则，而他违背天则，是为了跟上林竹的脚步。

    姜初就在它的精神核心里，所以很清楚，它喜欢林竹，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失控的原因已经找到了。」岁渊笃定，「找到林竹，就能唤醒榕妖。」

    不知是不是天意，林竹这一世也叫林竹。

    姜初：「师兄，你好像很确定，林竹能唤醒它。」

    岁渊点头。「我想他和我一样。」

    假如有一天他失控了，能唤醒他的只有姜初。

    第45章 不要添乱

    姜初在系统查到林竹的电话号码, 拨了过去。岁渊则联繫负责和人类对接的相关部门公务员，以免林竹不信任他们。

    站在岁渊的灵魂伞下，可以不受混乱妖气干扰, 保持信号通畅。

    第一次无人接听, 姜初打了第二次，那边响起一个礼貌的少年音。「你好，请问是谁？」

    「你好, 林同学。」姜初按下扬声器，「我是容曜的朋友，他遇到了一点状况, 现在意识不清，他可能只会你的声音有反应，你能喊一下他的名字吗？」

    容曜是榕妖人类身份的名字，读取他的记忆时, 姜初发现，其实林竹已经察觉到了容曜不是人类, 他多次小心翼翼地试探, 希望容曜和自己坦白，但容曜不知道是太木头, 还是有所顾虑，从来没有回应过。

    林竹紧张又警惕。「他出什么事了？不在医院吗？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听说过他有朋友, 你们是什么人？」

    听到林竹的声音, 幽暗的农舍忽然亮起了一盏油灯。

    静止的树根动了起来，急切地徘徊在灵魂伞周围。

    「这是它的魂火。」姜初轻声道, 「他果然对林竹的声音有反应。」

    岁渊：「嗯，还不够亮。」

    林竹更着急了。「什么魂火,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竹想起，最后一次见面，容曜说的话有些奇怪。容曜说：「暑假不能和你见面，如果你出发那天我没有出现，不用找我。」

    简直像在告别。

    农舍里的魂火又亮了一点，姜初道：「你应该猜到了，容曜不是普通人。关于他的身份，你应该更想他亲口告诉你，我就不多话了。我们是有关部门的人，现在在帮他找回意识。算算时间，人类公务员应该快联繫你了，你确认之后再给我回电话。」

    姜初挂了电话，没过多久，林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街道办联繫我了，让我放心配合你们。」林竹声音艰涩，「容曜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所以快点让他醒过来吧。」姜初说，「你和他说话试试看。」

    「他现在在哪？我不能去找他吗？」

    「不能，这里很危险，我们要优先保证你的安全。」

    榕妖可能不会伤害林竹，但是这里的妖气太浓郁了，林竹一个普通人，就算站在榕树外面，也会承受不住而晕倒。

    林竹安静了下。「那我现在开始和他说话。」

    「好。」姜初松开手，让手机漂浮到半空中，神力幻化成一只大喇叭。

    「容曜，我是林竹，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因为无法和容曜面对面，还有两个陌生人在场，林竹有点不自然，说完这句话就卡壳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喊出榕妖名字的时候，农舍的魂火瞬间增量，几乎照亮了整片榕林。

    姜初有些动容。「林竹，你再喊几声他的名字吧，他反应很大。」

    「容曜…容曜…容曜…」

    「我是林竹。」

    「容曜，你说暑假不能见面……」林竹说到这里，声音带上了哭腔，也不管有谁在了，一股脑吐出真心话，「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你还说不能去找你，太过分了。」

    岁渊贊同。「太过分了。」

    姜初无奈。「师兄，不要添乱。」

    「这都不醒，是他太废物了。」岁渊说，「要是我失控了，你喊一声我就会醒。」

    姜初语重心长。「师兄，做妖不要太攀比。」

    刚刚恢復清醒的容曜：「……」

    算了，不管这两个人了。树根圈住手机，容曜回应林竹：「对不起，竹子，我以后不会再和你说这种话了。我已经没事了，等事情解决了，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容曜又轻哄了几句，林竹平復完心情，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臊。「你一定要来见我，我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后，岁渊对容曜就没那么客气了。「你闯的祸不小，既然清醒了，就快点把外放的妖气种子收回来，我会协助你，保证你不再失控。」

    树根缓缓向下，把手机递到姜初手里。一个英俊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峰主，对不起，我太心急，给您添麻烦了。」

 第82页

    「你知道我？」

    容曜恭敬道：「我是在灵气峰附近诞生的妖怪，怎么会不知道峰主呢，多年前有幸见过您一面。」

    「噢。」姜初没再追问，「这位是我师兄，你听他的吧。扫完尾，再谈别的。」

    扫尾不算难，就是有点麻烦，等回收完所有妖气种子，已经天黑了。

    「你这次失控肯定会有处罚，还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姜初顿了顿，「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离开本体活动，并且争取宽大处理，但是要戴上另一种『枷锁』，你愿意吗？」

    「愿意。」容曜毫不犹豫。

    「嗯。」姜初看了眼时间，「你现在可以去见林竹了，把话好好说明白，明天来灵气峰。」

    「多谢峰主！」

    容曜离开后，姜初和岁渊回灵气峰。路上，姜初问：「师兄，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这里距离九木那么远，并不是他们的辖区，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却没有人来干涉，像是默认让他们自行处理。容曜和鹰管家又对姜初那么恭敬，岁渊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有。」岁渊问，「你现在是不是要出门？」

    姜初点头。「我要去拿一样东西给容曜。」

    「我不能一起去吗？」

    姜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

    岁渊什么都没问。「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鹰管家驮着姜初飞上天空，姜初往下看，岁渊站在门前，仰头看着他，像一只被主人留在家里的孤独大狗狗。

    和他谈恋爱，岁渊就得经常受这种委屈。可是现在，姜初也不想放手了。

    ……

    山海界，饕餮家。

    姜初刚落地，就被一只巨大的饕餮摁在地上，用尾巴圈住手腕。

    姜萄控诉：「姜初你小子，醒了那么久都不来找我玩！」

    「我在上班嘛。」姜初熟练地一顿揉搓，不一会儿，饕餮就招架不住，躺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我有事找你。」姜初坐起来，「之前给你批发的仙丹还有剩的吗，给我一颗。」

    「唔，我去找找。」姜萄没问原因，进屋里翻箱倒柜，把找到的仙丹统统堆在姜初面前。

    姜初挑了一枚仙丹，笑了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要谈恋爱了。」

    「哈？」姜萄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马上幻化成人形，八卦地往前凑，「和谁？？」

    「一个小妖怪。」

    姜萄皱了皱眉：「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姜初点头。「他说不介意我有秘密。」

    「3000年前，那个要当你挚友的狐妖也是这么说的，500年前，那个蛇妖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他们都反悔了，指责你藏着掖着不够朋友，最后背信弃义。」姜萄和他翻旧帐，「连朋友都是如此，何况恋人。强弱悬殊，如果有一天这个小妖怪也疑神疑鬼，背叛了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这枚仙丹吗？」姜初将榕妖的事娓娓道来，「妖怪的生命很长，榕妖经歷过两次爱人的死亡，在看不见林竹的时光里，他非常孤独，所以这一次他不惜违背天则，也要追上林竹的脚步。」

    「我不想带着这份心意度过孤独的几万年，我想勇敢一点。」

    「精心养的白菜还是被猪拱了。」姜萄假哭了两声，其实心里很为姜初高兴，「姜初，我唯一的朋友，恭喜你遇到喜欢的妖。改天把他带来我这里吃饭吧，如果他不害怕饕餮的话。」

    姜初：「还是不了吧，他有点柔弱。」

    ……

    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岁渊打了个喷嚏。

    姜初怎么还没回来。

    想打电话，但不行。应龙说太黏人会把人烦走。

    第46章 可以抱吗

    翌日, 容曜来灵气峰领罚。

    他只有部分根系伸到了灵气峰的山脚下，上不去姜初居住的半山别墅。

    他刚出现，姜初就感应到了, 让鹰管家把仙丹送下去。

    鹰管家转述：「主人说, 吃了这枚仙丹，你就可以离开本体活动了，但是, 只要你再次失控，或者做危害无辜生灵的事，就会立刻受到天罚。吃或不吃, 你自己选。」

    容曜接过仙丹，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他的眉心浮现点点光芒，凝聚成一个符印，又逐渐隐去。

    鹰管家说：「你可以随我去见主人了。」

    容曜深唿吸一口, 像个刚学步的稚童，僵硬地跨出一步。没有阻碍, 他的脚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土地上。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 与生俱来的枷锁层层解开，连唿吸都变得畅快。

    即使身上还有一道无形的枷锁, 但他已经满足了。

    对于灵气峰一带土生土长的妖怪来说，峰主的住处就是圣地。

    容曜站在客厅里，浑身透着拘谨。

    姜初：「不用那么紧张, 坐吧。」

    容曜：「多谢峰主, 我站着就行。」

    灵气峰的妖怪对自己滤镜太厚了，怎么纠正都没用, 姜初无奈一笑。「行吧，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你和林竹把话说清楚了吗？」

    容曜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 唇角压都压不住。「我什么都告诉他了，他说他早就察觉我不是人类了，一直在等我愿意开口。等处罚结果出来，我和林竹再商量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处罚已经下来了，你的能力很特殊，上头要求你入学山海大学，毕业后为天庭工作。山海大学和林竹要上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你很快就会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另外，你还要赔点钱，用来维修根系扩张破坏的基础设施。」

 第83页

    天庭在调查中发现，容曜的妖气种子落在生物的身上后，克制住了绞杀取代的本能，仅仅是想藉助他们的身体扩大移动范围。

    因为生长在灵气峰附近，容曜不知不觉修炼出了净化的能力，这些妖气种子的根系净化了生物身上的浊气和病气，宿主反而比以前健康了。

    山海大学的校长在天庭开会，听到这个消息，又得知容曜的人类身份刚刚高考完，分数还很高，立刻申请录取他到山海大学就读，上头批准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容曜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岁渊扯了扯唇角。「笨，还不去找林竹？」

    「多谢峰主，我先告退了！」容曜再也按耐不住激动，飞奔离去。

    终于没人打扰了，岁渊的心情更好了。「师弟，我们出去走走吧，昨天我留意到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

    姜初看着他，突然说：「师兄，我不是人类。」

    岁渊反应很快，眉眼变得沉静。「嗯，猜到了。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个，不是不能说吗？」

    姜初继续道：「我本来就是神，既然不是太岁那种类型的危险神明，和我太亲密，依旧容易受伤。我只能告诉你那么多，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岁渊表情复杂：「你觉得太岁很危险吗？」

    「这不是大众印象吗？太岁就是危险、可怕、邪性、不可招惹的代名词。等一下，师兄，你重点是不是抓错了……」

    姜初的声音弱了下去，眼尾烧红，眼睛泛起了水光，皮肤上有符痕忽隐忽现。

    岁渊摸了摸他的脸，一片滚烫。

    这是天罚即将降临的徵兆。姜初为了让他安心，违背了天则，即使只吐露了一点，也引来了相应的天罚。

    「师兄，我……」

    岁渊低头吻住了他。「我也喜欢你。」

    本该一个人承受的天罚之力，被岁渊一点一点地舔走。很快，他的身上也浮现出骇人的符痕。

    「师兄，不行……你会死的！」姜初着急地推岁渊的胸膛。

    岁渊握住他的手腕，含走最后一点儿天罚之力，抱起姜初往卧室走。

    「死不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把姜初轻轻放在床上，脱了家居鞋，自己也躺了上去。「可以抱吗？」

    「可、可以吧。」姜初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

    岁渊倒是毫不含煳，长手一捞，把人搂进怀里。承受天罚是很痛苦的事，他脸上却只有得偿所愿的笑。

    天道看了都要大骂一声：呸，恋爱脑。

    刚确定关系就抱着睡，会不会太亲密了……姜初听着两个人混在一起的心跳，胡思乱想，很快，天罚带来的睏倦和高热涌上来，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无梦的沉睡。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姜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客为主，手脚并用抱着岁渊，完全把他当成了大玩偶。

    姜初尴尬地爬起来，想到什么，又紧张地凑回去，摸了摸岁渊的脸。

    冰冰凉凉的，像价值连城的美玉，手感很好。

    岁渊从他身上舔走了太多天罚之力，既然还没醒，证明天罚还没有结束，可是他不仅没有发烫，还能给姜初降温。

    这是什么特殊体质。

    姜初还是不放心，一会儿摸摸岁渊的颈动脉，一会儿趴在他胸口听心跳。

    听着听着，岁渊的心跳变快了，姜初抬头，望进一双刚睁开的深情眼。

    玉石般的手蹭过耳朵，伸进姜初柔软的头髮里，带起一阵陌生的酥麻。

    姜初错开视线，理直气壮道：「我在看你有没有不舒服，因为你亲得太久了，舔走了太多天罚。」

    「没有不舒服。」岁渊的目光扫过姜初的嘴唇，耳朵有点红，「亲太久了，你不舒服吗？」

    姜初有点懵。「啊？」

    姜初反应过来了，脸蛋爆红。「啊？？？」

    我们说的是一个意思吗？？你就是这样抓重点的吗？？？

    第47章 是约会吗

    「咕噜。」姜初的肚子响了一下。

    「饿了？」岁渊撑起身体, 「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姜初去找手机，两个人的手机都没电关机了。

    给手机充上电，打开电脑一看, 这一觉睡了大半个月。

    比姜初预计的时间快一点, 因为有岁渊帮忙分担。

    姜初：「假期都快结束了，不好意思啊师兄，都没有好好招待你。」

    又是处理意外的工作, 又是沉睡的，什么都没玩到。

    「这是我最开心的假期，姜初。」岁渊帮他梳了梳睡乱的头髮, 「先去吃饭吧，你想让管家送过来，还是出去吃？」

    姜初想了想。「出去吃吧，带你去吃一家我特别喜欢的家常菜馆, 吃完再去你说的风景好的地方逛一逛。」

    岁渊的唇角比ak还难压。「是约会吗？」

    姜初肯定道：「当然是，我们在谈恋爱了呀。」

    姜初不是故意撩他, 姜初就是这种直白的风格, 坦坦荡荡的，杀伤力巨大。

    岁渊没说话, 忽然抬手捂住姜初的眼睛。

    姜初掰开他的手指。「师兄，你脸红了，是不是天罚的副作用？」

    「不是。」岁渊隔着手亲了他一下, 「去洗漱吧, 想快点和你出门约会。」

    姜初想带岁渊去的那家餐馆，在灵气峰附近的美食街。

 第84页

    姜初说：「是朏朏开的妖怪餐馆, 几百年的老店了。」

    岁渊：「那生意肯定很好。」

    朏朏是一种可以解忧的神兽，能帮助生灵舒缓心情,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难以拒绝吧。

    到店里一看，果然坐满了顾客。

    姜初小声说：「a区只接待妖怪顾客。」

    顾客虽多，但餐厅的员工像完美咬合的齿轮，忙而不乱，很快就有服务员来接待姜初。

    「峰主，您回来了！」服务员小乌鸦妖用星星眼看着姜初，半天才捨得分一点目光给岁渊，「这位是？」

    姜初大大方方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小乌鸦妖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这是峰主的男男男、男朋友！！！」

    妖怪们齐刷刷看了过来，眼中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在座的妖怪年纪太小的，都没见过姜初，但从小就对峰主充满了敬爱之情，现在不仅见到了真人，还「买一送一」，见到了峰主的恋人！

    姜初原本没觉得什么，现在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问小乌鸦妖：「还有位置吗？」

    「有，当然有！」小乌鸦妖拿出1000％的热情来招待他们，「峰主，峰主未婚夫，这边请！」

    ——乌鸦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所以在小乌鸦看来，峰主男朋友＝峰主未婚夫。

    姜初瞥一眼岁渊，发现他眉眼带笑，显然非常受用。

    「……」你开心就好。

    饭很好吃，但他们成了餐馆的「景点」，所有妖怪都在偷偷看他们。

    老闆朏朏还特意送了份粉色心形小蛋糕过来，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走之前还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办婚礼？」

    吓得姜初加速干饭，拉着岁渊落荒而逃。

    「师兄，你说的风景很好的地方在哪儿？」姜初凑到岁渊耳边，小声说，「希望不是妖怪多的地方。」

    他有预感，他有「未婚夫」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灵气峰，到时候他们就成移动「景点」了。

    「不多，很适合偷偷的约会。」岁渊搂着姜初闪进小巷，下一秒，两人就瞬移到了湖心岛中。

    这片区域不开放参观，没有人类游客，能化形的妖怪们把「洞府」搬进住宅小区了，只剩下一些刚刚开灵智的小妖怪，确实很清静。

    两人并肩在湖边散步，走着走着，天边响起一道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珠砸在树林里、湖面上，两人牵着手跑去躲雨，跑得太急了，衣裳被风鼓起，像两只缠绵又轻快的蝶。

    穿过湿润的野草小径，气喘吁吁地钻进亭子，岁渊看着姜初湿漉漉的眉眼，凑近，和他交换了一个潮湿的吻。

    湖边的锦鲤潜进水底，亭子旁边的含羞草也悄悄合上……

    这场雨下完，姜初和岁渊的假期也结束了。

    岁渊在收拾两人的行李，姜初说：「师兄，虽然天庭不禁止办公室神仙恋，但是我们不能影响工作和其他同事，回去之后要注意一点。」

    岁渊：「你想谈办公室地下恋？可以。」

    姜初：「……」怎么听出了一股「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的调调。

    两人回到土地庙，阿福和小天狗跑出来迎接。

    阿福见两人关系融洽，开心道：「姜初前辈和岁渊前辈和好了，真是太好了。」

    小天狗动动鼻子，皱眉。「可是我觉得他们的气息闻起来有点怪怪的，两种气息交缠在一起，比之前更紧密了……额……」

    阿福：「怎么了？」

    小天狗低声说：「我想起来了，只有亲过嘴的，气息才会这么缠缠绵绵。真的，我嗅觉很灵敏的！」

    阿福：「？」这是他免费可以听的吗！

    第48章 没人问你

    姜初站在扩建后的宿舍前, 不禁感嘆：上头委派的妖怪建筑团队太强了！

    强就强在——新建的宿舍楼完全不像新建的，和旧建筑完美融合。老香客来了，恐怕都会以为这里原本就有两栋宿舍楼。

    新建宿舍尚且如此, 古建修缮就能厉害了。眼前的土地庙像一张局部修復的高清老照片, 能窥见鼎盛时期的风貌，却保留了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新开闢的法物流通处和茶饮店不仅融入得很好，还很有风格, 这里将是鹤娘和两位实习生的工作岗位。

    距离土地庙重新开放还有三天，鹤娘和两位实习生搬进新宿舍，土地庙所有成员开了个短会。

    两位实习生依次做自我介绍。

    「两位领导好, 各位前辈好，我叫时方，是一本收集歷朝歷代名菜的食谱，今年365岁。食谱里记载的名菜我都会做, 没记载的我也会做，上一份工作是餐厅主厨。有幸加入风竹土地庙这个大家庭,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把土地茶饮经营好。说起我的上一份工作……」

    另一位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御锋，本体是御厨刀。」

    姜初鼓了鼓掌。「欢迎欢迎, 茶饮店全权交给你们两个，我们不会干涉。鹤娘现在已经能白天行动了，和小天狗一起负责法物流通处。阿福暂时负责宣传板块, 今天记得发恢復参观的公告。以上, 散会。」

    这就散会了？

    好快的会！

    时方意犹未尽，自来熟地跟上姜初的脚步。「领导, 我向你汇报一下初步定下来的菜单吧，我们目前主打国风饮品和点心……」

 第85页

    姜初摆摆手。「不用了, 你们是专业的，我相信在你们的经营下，土地茶饮店一定生意兴隆。」

    时方还想聊两句，被岁渊扫了一眼，立刻原地罚站，老实了。

    御锋：「你硬控领导失败了，少见。」

    时方：「注意你的用词，我是为了土地庙的发展和领导友好交流。」

    御锋言简意赅。「话唠。」

    「我不跟面瘫计较。」时方摸了摸下巴，「你对这两位新领导怎么看？我觉得土地神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说话温柔，还是我最喜欢的人类，我真是太满意了，好想再和他聊聊天。守护神嘛……有点可怕。」

    御锋：「他听得到。」

    「噢。」时方闭嘴了。

    和姜初预测的一样，土地庙重新开放后，来烧香参观的游客更多了，茶饮店的生意非常火爆。

    时方和御锋推出的国风饮料和点心味道好，颜值又高，经过游客的自发推荐，迅速风靡九木。

    茶饮店和法物流通处很忙，姜初和岁渊也很忙——来烧香许愿的人多了，一个愿望就是一份待查阅的邮件，他们的工作邮箱已经爆满了。

    批阅完今天的心愿邮件，两人整理出需要外出调查的心愿委託，一块儿出门去了。

    他们效率快，到了下午四点，只剩下一个委託。

    姜初：「这位香客姓何，小何说，他家里可能有妖怪，具体情况没说，诉求是保佑他们一家平安。我记得他，那天擦肩而过，他身上确实有一丝妖气。」

    「找到他电话号码了，看看他在不在家。」岁渊直接拨打小何的电话。

    电话响一遍就接通了。

    「餵？」

    「我们是风竹山土地庙的庙祝，」岁渊直入主题，「听说你怀疑家里有妖怪，我们想上门调查，什么时候方便？」

    小何大吃一惊，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们听谁说的？这件事、我、我只和土地神说过啊！」

    难道是许愿的时候不小心说出口，被庙祝听到了？不可能啊，当时土地殿里人很多，大家都在许愿，就算庙祝恰好路过，也不可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姜初凑到手机前。「是土地神託梦告诉我们的，因为你说妖怪在家里，最好是上门看看情况。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约去你觉得安全的地方见面，见了面再说别的。」

    「先在外面碰个面吧。」小何还是有点谨慎的，「我发个地址给你们……」

    见了面，小何认出两人确实是土地庙的庙祝，放心了。「光听声音我不确定是不是真人，让你们特意跑一趟，不好意思啊。我请你们喝咖啡，我们边喝边聊吧。」

    点单的时候，岁渊顺手就把帐结了，小何更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让你们请客！」

    岁渊：「我男朋友不希望你请客，等事情忙完，去土地庙烧炷香就行。」

    「啊？？」小何呆若木鸡，心里在尖叫：原来两位帅哥是这种关系吗？？

    姜初捂住脸：师兄，没人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姜初把话题带回正轨：「说一下你的情况吧。」

    小何：「我单身，应该是直的。」

    姜初：「……」

    小何：「……」

    我说了什么啊啊啊今晚搬离地球还来得及吗再见了奶奶再见了家里的不知名妖怪我今晚就要远航！

    服务员送来他们点的咖啡和甜品，离开的时候，都没忍住扫一眼小何的大红脸。

    姜初缓解尴尬道：「土地庙不管姻缘，下次可以去月老庙拜一拜哈哈。说一下你遇到的事吧，为什么怀疑家里有妖怪？」

    小何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是这样的，我奶奶年纪大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很多人都认不出来了。可是她记得自己养的小狗，那只小狗叫茶壶，是一只黑白色的小土狗，身体短胖，腿很短。在奶奶得了海默症两三个月后，茶壶自然老死了，奶奶很伤心地哭了一天。第二天起来，奶奶忘了茶壶已经去世了，在家里到处找它，找不到又很着急地跑出去，谁劝都没用，她就是要找到她的小狗……」

    小何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不好意思，想起来当时的情形，我没忍住。」

    姜初给他递了张纸巾，自己眼眶也有点红红的。「然后呢？」

    「然后就找到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只和茶壶一模一样的狗，跟在我奶奶脚边撒欢儿。」小何说，「我那时候还以为是上天垂怜，缘分妙不可言，真的让我奶奶遇到茶壶2.0了呢，就想着领回家养着，安抚一下老人家。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茶壶2.0有点不对劲，它的黑色尾巴上多了一团白毛。」

    「又过了两天，尾巴上的白毛不见了，但是它的腿好像变长了。还有一次，我回家，奶奶在客厅睡着了，照顾奶奶的阿姨在厨房做饭，茶壶2.0在……跟着电视打八段锦。」

    「？」姜初：「有点离谱。」

    「我也觉得。」小何揉揉眉心，「它听到声音之后，马上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我奶奶是完全没发现异常，我悄悄问过阿姨，她说有一次摸小狗的肚子，它的尾巴甩着甩着，好像变成了黄色，但很快又变回去了，她以为自己眼花。后来我查过监控，拍到它打八段锦了，但是毛髮变色这些完全没有，搞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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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初：「能把狗带出来吗？」

    小何摇头。「怕我奶奶找，还是直接去我家吧。」

    第49章 替身小队

    从咖啡店到小何家, 只需要步行几分钟。

    进了小区，小何说：「我家在二楼，只有我奶奶和阿姨在。这会儿阿姨应该在做晚饭了, 她做饭特别好吃, 要是不介意，晚上可以留下来吃晚饭。」

    因为感受不到妖怪小狗的恶意，小何不是很害怕, 只是很想解开谜题。

    「等一下。」岁渊拉住他，指了指远处，「你家是不是在那栋楼。」

    小何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姜初：「那棵紫荆树上, 有一只鹦鹉，看到了吗？」

    距离有点远，鹦鹉的颜色和树木还很接近，小何眯着眼睛找半天也没看见, 直到那只鹦鹉飞起来，咻地钻进二楼阳台。

    「看见了看见了。」小何还在状况外, 「它好像飞进我家阳台了, 我们赶紧回去吧，我怕茶壶2.0欺负它。」

    姜初：「别急, 那是只小妖怪。去楼下等，我感觉很快就能蹲到真相了。」

    三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小何家楼下，岁渊悄悄张开一道结界, 消除了他们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 一只黑猫从阳台防盗网钻出来，跳到树上, 非常丝滑地顺着树干往下爬。

    小何眼睛都睁大了。「我家没养猫，它也是小妖怪？或者是来我家偷狗粮的流浪猫？」

    姜初：「问问就知道了。」

    小何紧张。「去抓它吗？它看起来很灵活, 我们抓得到吗？要不我去买点猫条……」

    小何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岁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黑猫身后，捏住它的后颈提了起来。

    黑猫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沖阳台喵了几声，大意是：救救喵救救喵！！

    一个狗头探出阳台，模样和小何描述的茶壶2.0丝毫不差。

    茶壶2.0叼起一颗球，瞄准岁渊的脑袋，还没丢下去，就被姜初喝止：「茶壶！坐下！」

    茶壶2.0条件反射地坐下了，连黑猫都安静了下来。

    茶壶2.0和黑猫大眼瞪小眼，用眼神交流，大意是：

    你怎么那么听话！你个笨蛋！

    你不一样！傻蛋！

    场面十分尴尬。

    屋子里似乎响起什么动静，茶壶2.0吠了两声，摇着尾巴进屋去了。

    姜初：「它说奶奶要去上厕所，它要去保护奶奶。」

    「你听得懂啊？」刚才训狗也很熟练来着……小何擦了擦汗，看了眼已经老实的小黑猫，「要不我们先上楼？」

    刚进家门，阿姨就从厨房探出头来。「小何回来了……带朋友来家里玩呀？」

    小何乖乖点头。「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告诉您。」

    「没事没事，我多炒几个菜，」陈姨乐呵呵的，「这小猫也是来串门的？」

    姜初笑了笑，礼貌道：「谢谢阿姨，不用做我们的饭，我们玩一会儿就走了。」

    正好何奶奶从厕所出来，茶壶2.0跟在后边，偷偷看姜初和岁渊，尾巴甩啊甩。

    「你们是谁啊？」何奶奶擦擦眼睛，认出小何了，「噢，你是我孙子，这两个是谁啊？」

    「奶奶好，我们是小何的朋友。」姜初笑道，「我们准备带茶壶出去遛遛，可以吗？」

    何奶奶看了眼挂钟。「都这个时间了，是该出去遛弯儿了，去吧去吧。」

    出门后，小何挠了挠头。「不对啊，那只鹦鹉怎么不见了？」

    姜初指着茶壶2.0。「不就在这儿吗？」

    样子是变了，妖气藏不住，一闻就认出来了。

    「茶壶2.0是鹦鹉妖变的？」小何好奇得不得了，想凑近看看端倪，又不敢。

    姜初：「说吧，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假扮茶壶？」

    茶壶2.0一张口：「啾啾啾啾？」

    好傢伙，纯正的鸟语。意思是：你们是谁？

    「我们是土地庙的人，你们隐瞒身份欺骗人类，入住人类家中，是违反规则的。」姜初耐心说，「我想听一听你们的理由。」

    小猫妖：「喵喵喵…」

    鹦鹉妖：「啾啾啾……」

    小何一头雾水，姜初和岁渊则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真正的茶壶以前是只流浪狗，它虽然没成精，但是非常有灵性，智商很高，流浪的时候认识了很多朋友。

    在何奶奶确诊海默症后，茶壶感觉自己大限将至，它不放心记忆力越来越差的何奶奶，于是在一天深夜，偷偷熘出去，找了昔日的好友，把何奶奶託付给它们。

    茶壶的好友里面，有几个成精的小妖怪，它们妖力水平参差不齐，有的还不会化人形，但都会化形成其他动物。

    在茶壶去世后，它们中的一个化形成茶壶，跟着何奶奶回了家。

    但是它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办法全天待在何家，于是制定了上下班时间，轮流上班。

    除了小黑猫和小鹦鹉，还有一只小白狗和一只小狐狸。因为它们的妖力不太稳定，化形技术不太精湛，有时候太放松了，就会露出马脚。

    姜初转述给小何后，小何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管什么妖怪不妖怪了，一把搂住小猫「小狗」。

    「我都不知道你们付出了那么多，谢谢你们替茶壶守护奶奶呜呜呜……以后你们不用瞒着我了，我给你们开工资，我们一起守护这个善意的谎言呜呜呜……我还想见见小狐狸和小白狗呜呜呜……」

 第87页

    「喵喵喵喵……」

    小何吸吸鼻子：「它是不是说不用客气？」

    姜初：「它说『莫挨老子』，别把鼻涕蹭它身上。」

    「……噢。」小何的眼泪止住了。

    姜初又见了小狐狸和小白狗，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后，带相当于队长、妖力最强的小狐狸去补办了相关手续，这件事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它们等于在小何家打工，之后还需要补办一份劳动合同。

    走的时候，小狐妖把姜初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听小何说，那个花瓶是你男朋友？」

    姜初：「花瓶？」

    「他也是妖怪吧，我闻出来了，妖力很弱，光会化个漂亮皮囊，人类管这种人叫花瓶。」小狐妖认真道，「你是人类，还从事这种工作，挺危险的，他这种绣花枕头保护不了你。你人不错，我喜欢你。你甩了这个男朋友，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个妖力强大的男朋友吧，熊猫妖怎么样？工作稳定，样貌一等一的好，就是黑眼圈大了点……」

    话没说完，就被岁渊捏住了后颈。「当着我的面，给我男朋友介绍对象，你有点太过分了。」

    岁渊故意泄露的一点妖气，吓得小狐妖浑身炸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看走眼了，这他大爷的要是个花瓶，那也是金刚石做的！

    回去的路上，姜初探头问他：「师兄，生气了？」

    「没有。」岁渊停下脚步，有点忐忑，「姜初，其实我一点都不弱……」

    岁渊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姜初踮脚亲了亲他，还哄他：「嗯嗯，是他瞎说。」

    他脑子一热，就带着姜初瞬移离开了那条小巷。

    姜初被压在沙发上亲了又亲，在岁渊低声哄他张嘴的时候，姜初拼命克制住自己，捂住岁渊的嘴巴，岔开了话题：「这里是哪儿？」

    「我家。下班了，不回庙里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姜初有点茫然。「你不是把东西都搬去宿舍了吗？」

    这里应该是某栋大厦的顶层，能一眼看到九木的标志性建筑，室内装潢豪华，什么都很齐全。

    「我撒谎了，一开始是想让你不要有负担，后来是想跟你回家，让你理一理我。」岁渊问，「你会生气吗？」

    「不会。」

    岁渊小心翼翼地试探：「可我还有别的事瞒着你，我不是蘑菇妖，我也是神明，原形很危险，你知道后，可能会不喜欢。」

    姜初沉默了下。

    岁渊的心脏被这微妙的沉默攥紧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糟糕的念头，如果姜初要提分手怎么办……

    一只手攥住了他的领带，姜初神色认真。「师兄，你的原形力量很强？」

    岁渊点头。「很强。」

    姜初之前说，只能浅浅亲一下，是怕自己的灵气太纯，伤到柔弱的小蘑菇妖。

    既然岁渊一点都不弱……

    姜初握着领带，把他往下拽了拽，眼尾泛起红晕。「既然都是神，接个深吻应该没关系吧，师兄。」

    岁渊专注地看着他。「不是蘑菇妖也喜欢我吗？」

    「喜欢。」

    「危险也喜欢？」

    「喜欢。」

    岁渊低头亲了亲姜初的唇角。「可以，怎么亲都行。」

    姜初的脸已经红透了，还要操心道：「师兄，你是不是不会深吻，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岁渊一只手掌住他的后脑勺，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再次低声哄他张嘴。这次姜初没有克制自己，轻轻张开唇瓣，青涩又热情地回应他。

    没亲多久，姜初就因为喘不过气，憋出了生理眼泪。

    岁渊亲了亲他的眼角。「不要急，要换气。」

    「那再练习一下吧，」姜初说，「师兄，我好喜欢你的气息。」

    岁渊被撩拨得耳朵都红了，这谁忍得住。

    日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姜初的睫毛像蝴蝶一样颤了颤，把手伸进岁渊的头髮里，溢出一点哭腔。「师兄，不要再往下亲了……」

    第50章 他上火了

    终于吃上晚饭, 姜初喝了一口炖得入味的椰子鸡汤，若有所思。「师兄，你真正的气息有点熟悉, 我好像有点印象, 搞不好见过你的原形。」

    岁渊：「我……」

    姜初一口闷完碗里的汤。「多深入亲几次，应该就能想起来了。」

    岁渊把到嘴边的答案咽了下去。「你慢慢想。」

    反正姜初说了原形是什么都不重要，那就没必要急着自我介绍了, 让姜初慢慢亲……咳咳，慢慢想。

    岁渊想得很美，现实却很无情。

    土地庙正是发展上升期, 两人忙得昏天黑地，加班是常态，要不是岁渊盯着，姜初连吃饭都能忘, 常常处理完工作倒头就睡。

    两人每天只谈工作，不谈私情, 仿佛又回到了关系僵硬的那段时间。

    岁渊抱起困倒在电脑前的姜初, 轻轻放到床上。姜初迷迷煳煳张开眼睛，搂着岁渊的脖子, 安静地和他接吻。

    即使只谈公事，也是和那段时间不一样的……岁渊捧着姜初的脸，温柔地加深这个吻。

    ……

    姜初发现, 这几天岁渊工作特别努力。平时已经很尽责了, 但这几天又把效率拔高了至少一倍，还请了朋友来当志愿者——据说是退休的前妖管局员工。

    这两位志愿者业务熟练, 能力超强，在他们的协助下, 土地庙堆积如山的心愿委託终于清空了。

 第88页

    姜初看着空空如也的心愿邮箱，还有点不习惯。「忙完了？」

    岁渊看了眼时间。「嗯，可以放假了——虽然今天本来就是休假日，你饿不饿，困不困？」

    姜初：「不饿，有点困。」

    岁渊：「那先去睡觉。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等过完这个节，上面会委派新员工来帮忙。」

    一松懈下来，困意就涌了上来，姜初已经快闭上眼睛了，没去深思他说的话……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姜初混淆了时间，感觉自己出了好多汗，又有谁在帮自己擦汗……醒来，房间拉着窗帘，光线很暗，温度很舒适，身上也很清爽。

    「醒了？」岁渊给他递了杯水。

    遮光窗帘自动打开，柔和的阳光洒了进来。姜初这才看清，这里是岁渊家，他已经习惯了，这边的房间布置得更舒服，有时候岁渊会带他瞬移过来休息。

    姜初一口气喝完水。「几点了？」

    「下午六点过十分，你睡了三个小时，还困吗？」

    姜初摇摇头：「睡好了。」

    「那换衣服出去吃饭，我定了一家私房菜馆。」

    姜初去衣柜拿衣服，几天没过来，里面又塞满了买给他的新衣服。

    姜初随手拿起一件日常短袖。「怎么还定了餐厅，庆祝来之不易的假期？」

    「不是，只是想和你约会。」岁渊说，「你想在家吃也可以。」

    所以岁渊最近拼命工作，还找了外援，都是为了得到一点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

    姜初默默放下日常短袖，选了件精緻的绸缎衬衫。「还是出去吃吧，师兄，我搭什么裤子？」

    岁渊非常积极地帮忙搭配了衣服鞋子，还精心挑选了腕錶和袖扣，仔仔细细地帮姜初系上领带。

    每当这种时候，岁渊就特别理解那些喜欢打扮洋娃娃的女生。

    姜初连头髮丝都长在他的审美上，看着他穿自己挑选的衣服饰品，会非常有满足感。

    岁渊搂住姜初的腰。「走了？」

    姜初牵起他的手。「不瞬移了，我们散散步吧。」

    私房菜离得不远，就在商场附近，步行只需要几分钟。

    出了门，姜初才发现今天的街道格外热闹，路上很多牵着手、捧着花的情侣，他们牵着手走在路上，一点都不突兀。

    看到商家门口的gg牌，姜初恍然大悟。「师兄，今天是七夕啊。」

    「嗯，凑巧。还有更巧的，」岁渊指向某处，「你看那个抱着花的傻蛋眼不眼熟？」

    姜初一看，正好和眼睛红红的应龙对上视线。

    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大帅龙，捧着大大的花束，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像是刚被谁给甩了。

    姜初：「……」有点尴尬。

    应龙不仅没有尴尬，还主动走了过来。「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们了，这都是天意，兄弟们，我不回去加班了，走，陪我喝酒去……」

    岁渊抬了抬牵着的手。「不好意思，我要和男朋友去约会，你去加班吧。」

    应龙：「？？？」在伤口上撒盐，你是专业的。

    应龙一擦眼泪，愤愤地走了。没走几步，又折返，把花束塞在岁渊怀里。「你真不是人——不对，你本来也不是人，让人嫉妒的王八羔子。」

    面向姜初的时候，马上变了个脸色，温温柔柔地说：「别介意，我跟他开玩笑的。祝你约会愉快，今晚的帐单我报销。」

    原来应龙是这个画风的吗？姜初差点笑出声，怕又扎应龙的心，强行忍住了，还安慰了他两句。

    餐厅今晚只接待他们两个人，晚饭吃得悠闲舒心。

    饭后，岁渊问姜初想不想看鹊桥，姜初摇了摇头。「我们回家玩吧。」

    外面很热闹，但他只想和岁渊安静地待在一起。

    散步回到家，姜初说想看电影，岁渊让他等一下，拿了个古董盒子出来。

    「这是什么？」

    「礼物。」岁渊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白金镶蓝宝石古董戒指。

    「好漂亮。」

    岁渊拿起戒指，给姜初戴上。「这是一枚空间戒指，里面放着我的全部收藏，现在是你的了。」

    岁渊神色认真，像是把过去的岁月一併送给姜初，等待翻阅。

    姜初脱口而出：「师兄，现在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岁渊总是会被姜初的直率击中，唯有坦诚能回应这份直率。

    「只是小礼物，求婚戒指我另有打算。」

    「噢，原来师兄真的想和我结婚啊。」姜初笑得像只小狐狸。

    岁渊看着他透亮的眼睛，点了点头。「超想。」

    姜初被看得心跳都变快了。「师兄，你太可爱了。」

    「去掉『可』字，我还可以接受。」

    「噗。」

    姜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被岁渊抓着双手，抵在墙上亲吻。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个两个人都清醒着的吻，岁渊亲得很专注，还有点凶。

    姜初仰起头，又被含住了喉结，忍不住溢出一声闷闷的喘。「师兄，不要亲了，再亲就……忍不住了。」

    岁渊把他的反应看得很清楚，一手掌着他的腰，人往下滑，扣住他的皮带。「嗯，我亲其他地方。」

    ……

    次日，两人回去上班。

    阿福发现岁渊下唇上有个伤口，关心了句。「岁渊前辈，你怎么咬破嘴唇了，上火了吗？要不要喝凉茶。」

 第89页

    这小傻子，小天狗用爪爪捂住脸，没眼看了。

    岁渊翘起唇角：「你想知道吗？这是……」

    姜初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对，他上火了！我请大家喝凉茶！师兄喝两杯！」

    第51章 中秋夜宴

    马上就是中秋佳节, 天庭要举办中秋宴会，因为姜初和岁渊上任以后，表现突出, 也收到了邀请函。

    午休时间, 姜初和饕餮打电话。「天庭中秋宴会请你了吗？」

    「他们不敢请，又不敢不请，所以你觉得他们请还是没请呢？」饕餮一张口就是绕口令。

    「我觉得他们请了, 单独给你开一桌。」

    毕竟谁也不敢和饕餮一桌吃饭，万一吃着吃着，自己成了盘中餐, 中秋直接变中元了。

    不过，这算是神仙们的偏见，自己吓自己。姜初和饕餮深交万年，知道他是有原则的有自制力的。

    「对了一半, 」饕餮笑了，「是单独给我开一场。」

    姜初：「不愧是你。」

    「你问我这个问题, 莫非你打算去？」饕餮越说越惊讶, 「蟠桃会都请不动你，你要去中秋宴会？」

    「你忘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在给天庭打工呢，现在是一方小土地。」

    「对哦, 这些年幼的神仙, 估计没几个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也不一定能认出你如今的容貌。」饕餮总结道, 「能认出你的，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你坐在末席，也碰不着那些神仙。」

    「碰到也无所谓，我又不是有意隐瞒。」

    「要是天庭知道你身份，以后就没那么清静了。」

    姜初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是……

    「中秋宴会也是嘉奖会，我们要去领模范单位锦旗，这是我和师兄和大家一起努力获得的荣誉，一定亲自去领。要是被发现了……就再说吧！」

    饕餮说：「你和我坐一桌，没人敢靠近你，就不会露馅儿了。」

    姜初婉拒：「不，那样会成为焦点的。」

    中秋当天，姜初和岁渊来到妖管局，准备搭乘妖管局的天梯上天庭赴宴。

    他们刚到妖管局，应龙的电话就来了。

    「你们和我一趟呗，省得和其他妖一起挤。」

    岁渊：「不了，不想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龙一起行动。」

    应龙看了看身上为了中秋宴会特意定制的繁复精緻、花里胡哨的礼服。「你还有一面万象镜？还是在我办公室装摄像头了？」

    「这还需要装摄像头？」

    「……」太嘲讽了。

    两人和其他受邀的妖管局员工一起排队等天梯，这其实是一个刻有传送法阵的电梯，还挺宽敞，两趟就能装下他们所有人。

    姜初和岁渊进天梯后，没有人进天梯，在姜初打算开口邀请的时候，这些人开始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这些人里，还有问过姜初要签名的，显然不是在躲他。换作从前，姜初会以为是岁渊人缘差，现在他看出来了，这些人是对岁渊又敬又怕。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有些孤独吧。

    天梯上行，姜初去牵岁渊的手，两只手在中途就碰到一起。

    到了天庭，仙子来引路，看了他们的邀请函，请他们到末席就座。姜初不是第一次来天庭，对风景不感兴趣，只顾着和岁渊聊天，也没留意沿途碰到的神仙，所以也没有发现，自己成了神仙眼中的一道风景——被邀请上天庭的活人、还是那么年轻的活人比较少见。

    这场宴席很盛大，几乎所有神仙都来了。他们坐在末席，往前看都看不到头，周围都是各司的新神、小神、还有极少数的人类公务员，氛围倒也轻松和谐。

    这种宴席的流程都差不多，这么多年，再精彩的表演姜初也看腻了。好不容易等到上菜，姜初才提起兴趣。

    天庭的膳食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宴席，经常能吃到凡间失传的名菜。佳肴流水一样端上桌，姜初看了，却有些失望。

    今年天庭好像有点穷穷的，菜色一般般，连天材地宝都没几样……

    姜初想和饕餮吐槽一下，字还没打完，就收到了信息轰炸。

    「玉帝老儿居然斥巨资给我炖了一锅天材地宝佛跳墙，我还要了一颗太上老君新研制的珍馐仙丹，速来！」

    「再不来我就忍不住动筷啦！我要被香哭了我要被香哭了！」

    「带个锅来，给你那柔弱的小男朋友补一补！」

    姜初：「……」总算知道天庭今年为什么那么穷了，为了安抚这个傢伙，只能自己少吃一点了。

    看到最后一行话，姜初心动了。领导已经讲完话了，现在是蜃龙在表演海市蜃楼，偷偷熘出去一会儿没关系。

    而且，饕餮面对一大锅佛跳墙，还饿着肚子等他，简直感天动地有没有！

    姜初凑到岁渊耳边，小声道：「师兄，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儿留意我的微信。」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蠢蠢欲动要干坏事的小动物，岁渊有被可爱到。正好自己也有事要单独行动，岁渊道：「好。」

    天庭故意把饕餮的宴会厅安排得很远，姜初又不好让仙人带路，只能自己找。

    走了一半，突然被人喊住了。

    「小仙友，留步留步。」

    姜初回头看，一个脸有虎斑，长着一双大翅膀，身高两米多的壮汉向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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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俯身看他，黑色翅膀半张着，几乎将姜初整个笼住。「小仙友，我听别人说，你现任风竹山土地神？」

    姜初点点头。「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大翅膀脸色一僵。「……你不认识我？」

    姜初直接道：「气息有点熟悉，想不起来了。」

    「咳咳，我是……我是灵异总局的局长。」大翅膀蹲下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来灵异总局工作，待遇前景都比土地神强，如何？」

    莫名其妙拦下他，莫名其妙让他跳槽……这大翅膀有点怪怪的。

    饕餮又在信息轰炸，姜初道：「谢谢好意，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现在赶时间，先走了。」

    「别走啊，实话告诉你吧。」大翅膀再一次挡住他的路，「我在来的路上就注意到你了，和你一起来的，是土地庙的现任守护神，没错吧？」

    他提到岁渊，姜初就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他。

    「我和他是老相识。」大翅膀磨了磨牙，「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怎么会和他走得那么近。你明白了吧，那傢伙一直在欺骗你。」

    「噢，我知道，没事我先走了。」姜初发消息安抚炸毛饕餮，继续快步赶路。

    不是，这是什么反应？「知道」是什么意思，知道自己一直被骗，还是知道岁渊的真实身份？无论是哪个，大翅膀都很难理解，追上姜初，喊道：「喂，他可是太岁！！！」

    姜初如他所愿地定住了。

    过来找人的岁渊也定住了，眼神沉了下去。听说穷奇盯上了姜初，他才急着往回赶，结果刚找到人，就听到了这句话。

    「原来是太岁啊，难怪我说太岁的时候，他反应怪怪的。」姜初回想起来，确实有迹可循，「是太岁的话，我们以前说不定见过，所以我才对他的气息有印象。」

    大翅膀感觉情况有点不对。「你一点都不惊讶？不害怕？他可是太岁啊！离得越近，越容易被他的邪恶气场影响，迟早会大祸临头，还不如跟着我工作……」

    「我差一点儿就猜出来了，都怪你。」姜初瞪了他一眼，「还有，你不要再造谣我男朋友，不然我揍你了。」

    大翅膀：「？？？」什么朋友？？？

    「太岁星君，你的东西忘记拿了啊。」太上老君急匆匆追上来，见到另外两人，乐呵呵地打了声招唿，「灵气上神、穷奇局长也在啊，许久不见啊。」

    姜初：「……」好像一不小心在师兄面前掉了马甲？太上老君是少数能认出他的神仙，居然那么凑巧碰见了。

    穷奇：「？？？」

    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一点灵力的普通人，竟然是传说中的灵气上神？还有，这讨人厌的狗东西——指太岁，什么时候过来了，他都没有发现！最离谱的是——

    穷奇难以置信地问：「太岁是你男朋友？」

    姜初：「是啊。」

    穷奇石化了。

    太上老君恍然大悟，和岁渊交换了一个眼神，把包裹递给他。「恭喜，恭喜。」

    「多谢老君。」岁渊收好包裹，走到姜初身边，「事情办完了吗？」

    「还没，路上被他拦下了。」姜初想了想，干脆道，「我要去找饕餮，师兄，你和我一起去吧。」

    说罢，对太上老君和穷奇笑了笑。「老君，穷局长，一起去饕餮那里吃饭吗？」

    太上老君连连摆手。「呵呵，玉帝找老朽有事，先走一步了。」

    去和饕餮吃饭？去当食客还是当食材啊？穷奇是不怕饕餮，但是打起来被这里吃两口那里吃两口也很难受啊！穷奇一挥大翅膀，就要熘之大吉。「别喊我穷局长！！」

    刚飞起来，就被姜初拽了下来。「穷局长，你还没和我男朋友道歉呢。」

    姜初脸上笑眯眯的，眼神却分明在说：你一个上古四大凶兽之一，还好意思说太岁邪恶呢？

    所谓灵气上神，据说是上古散神之一，是由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清气所化，从那之后，天气间的气都浑浊了，唯有灵气上神清澈纯粹。他能化世间万物，攻击性不强，但是四海八荒没有人敢动他，因为谁也不希望灵气动盪。

    再者，太纯粹的灵气本身也很危险，要是被灌输一大股灵气，就算是穷奇也会因为吸收不完而陷入沉睡。

    更何况，太岁已经来了。穷奇虽然想撬太岁墙脚，却不想当面起冲突，谁没事招惹太岁啊，那真的会倒大霉。

    「错了错了，放开我。」穷奇如愿飞到上空，还是有点气不过，骂道：「太岁……你这个靠老公的傢伙！」

    岁渊春风满面，夸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会说话？」

    「？？？」穷奇愤愤飞走。

    太上老君难得吃到那么精彩的瓜，寒暄两句，也告辞了。

    岁渊：「要不要和老君交代几句，让他保密？」

    「没关系，以天庭吃瓜的速度，就算老君不说，今天之内也会传开了。」姜初挥挥手机，「还是这边更紧急，饕餮说他快饿死了！」

    岁渊牵起他的手。「那确实是这边更紧急，他在哪里，我带你过去。」

    姜初说了宴会厅的名字，又道：「师兄，先等一下，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吧？」

    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吗？岁渊弯了弯唇。「如果我没记错，你沉睡过好几次，如果算生活年龄，我才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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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饕餮等急了，我们快走吧。」

    第52章 全文完结

    到了宴会厅, 只见饕餮抱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桌上的菜好好的，他居然看都没看一眼, 一点儿也没有饿急眼的样子。

    姜初：「你在看什么, 那么专心？」

    「你终于来啦！」饕餮抬起头，用法术把聊天群的消息投影到空中，「我在吃你和你男朋友的瓜啊, 原来你们在来的路上发生了那么精彩的事，我原谅你走得慢了！」

    匿名神仙群正在热聊。

    【听说了吗？灵气上神和太岁星君结为仙侣了！】

    【灵气上神甦醒了？难怪今年灵气格外充沛啊！】

    【据目击者的可靠消息，太岁星君和灵气上神隐藏身份, 在九木市风竹山土地庙工作，短短时间内，整顿了辖区混乱的秩序！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还有更劲爆的，穷奇对灵气上神爱而不得, 刚才和太岁大打出手，还骂太岁是靠老公吃软饭的！】

    【展开说说！】

    【展开说说！】

    「……」姜初服了, 「他们瞎说的, 穷奇和我不熟，他是想找我师兄的麻烦。」

    饕餮看向岁渊。「那他为什么想找你的麻烦？」

    岁渊：「以前我是妖管局的局长, 因为妖管局发展太迅速，他领导的灵异局存在感变得越来越弱。他本质是个沙雕，问题不大。」

    「那我帮你们澄清一下。」饕餮单手飞快打字水群, 一手拿起筷子, 「坐下吃饭，有佛跳墙噢！」

    一顿饭的功夫, 两人的恋情传遍天庭，又飞快地传到了凡间……

    妖管局内部也在吃瓜。

    【你们听说了吗？前领导的男朋友是灵气上神！】

    【前领导的男友不是姜初吗？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吧, 难道前领导出轨了？】

    【我的意思是，姜初就是灵气上神啊家人们！！我们拿到了灵气上神的签名啊！！】

    【难怪我把签名供起来后，家里的空气都变好了……】

    【难怪最近九木灵气充沛，开灵智的动植物变多了……】

    没过多久，这阵风就挂到了土地庙。

    鹤娘：「哎呀，我的cp曝光恋情了呢，真甜。」

    阿福嘴巴都合不上了。「姜初前辈是灵气上神？难怪我今年修为涨得那么快！岁渊前辈是太岁？刷新了我对太岁的印象！」

    小天狗：「一切如我所料。」

    时方高兴道：「我们的实习含金量提高了1000倍！」

    御锋：「想要天材地宝佛跳墙的配方，两位前辈办喜宴的时候用得上。」

    ……

    最终还是成了这场宴会的焦点，姜初领完锦旗，就拉着岁渊熘了。

    「师兄，先回我家躲一躲吧。」

    「灵气峰？」

    「不，九重天。」姜初看着他，眼里漾开笑意，「师兄，我们去赏月吧。」

    姜初在九重天的住处，不比灵气峰小，但是比灵气峰安静，偌大的灵气宫只住了姜初一个。

    姜初从桃花树底下挖出陈酿，和岁渊坐在屋顶晒月光。

    九重天很高，满月在云海之上，似在眼前。

    岁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姜初，我想和你结为仙侣，你愿意吗？」

    盒子里装着一对戒指，样式简单，镶嵌着一块剔透的宝石。这气息非常熟悉，让姜初想起和岁渊的初见，白伞黑衣，眉眼比山色清绝。

    「师兄，这是你的灵魂伞吗？」

    「嗯，我请太上老君帮我改了下样式。它现在一分为二，你戴上之后，可以选择和我共感，也可以单向屏蔽我。」

    从此以后，你拥有我的灵魂。

    姜初把手伸到岁渊面前。「帮我戴上吧，师兄，从此以后，每年中秋我和你团圆。」

    明月圆满，人亦如此。

    岁渊小心为姜初戴上戒指，指尖竟然有些颤抖。

    姜初帮他戴上同款戒指，认真问：「师兄，既然是共感戒指，那我亲戒指，你是不是会有感觉？」

    岁渊：「……嗯。」

    那岂不是等于天天把师兄玩弄于股掌之间……救命……姜初想了一下，有点上头。

    姜初一点一点红起来的耳朵太可爱，岁渊倾身亲了他一口。「只要你亲一下婚戒，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对我做其他事情也可以。」

    姜初咬了咬他的下唇，不甘示弱道：「我想做的事在这里可不行，换个地方……」

    话没说完，就被岁渊抱起，跃下高楼。

    卧房燃起一盏长明灯。

    姜初双脚刚落地，微凉的嘴唇又贴了上来，腰被玉石般的手掐住，胸膛抵着胸膛，心跳混着心跳。

    婚戒在发烫，姜初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岁渊的灵魂因他而情动。

    ……

    岁月教会了妖成长，教会了妖淡定。

    姜初和岁渊回庙里上班后，阿福看着岁渊脖子上的止血贴，不喊岁渊小心点了，而是懂事地说：「岁渊前辈，其实不用遮掩了，大家都知道了。」

    姜初：「阿福，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这是他不小心刮伤的。」

    因为灵气交换太多了，自愈速度变慢，这才需要贴止血贴。

    岁渊笑而不语。

    阿福：「哦～」

    姜初：「……」算了，还是不解释了。

    小天狗淡定得很，它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会离开土地庙吗？」

 第92页

姜初道：「天庭是希望我们去别的岗位，但是师兄算是退休返聘，我一直都是闲职，所以我们决定，先留在九木，等培养完接班人再说。」

    众人欢唿：「太好了！」

    没过多久，风竹山土地庙多了一座太岁殿。三界都知道，此地的土地神深不可测，和太岁星君是一对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