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恋爱脑被创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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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恋爱脑被创死后》作者：乔川【完结+番外】


    文案：


    受气包任劳任怨恋爱脑攻x白眼狼没心没肺自私鬼受


    1、


    其他人:周妄其人，沉默寡言。


    朋友:他那是稳重成熟!


    其他人:他心狠手辣!


    朋友:他那是肝胆相照!


    其他人:他孤僻不合群，他不好相处!


    朋友:他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其他人:他恋爱脑!


    朋友:……


    朋友:这个不得反驳一点。


    周妄——身段完美，成熟可靠，武力值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唯有一个致命缺点，恋爱脑。


    连小朋友都忍不住宽慰他:「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大男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周妄:「嗯，你是大男人，我是小男人。」


    2、


    外人都说陈舸温和有礼、谦谦君子，如深谷幽兰，光芒内敛。可有些花是带毒的，颜色越鲜亮，毒性越大。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骨子里凉薄自私，精于算计，和世上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相反，真实的自己只会比别人更加不堪。


    却有一个人，把他奉为神明，对他言听计从。


    陈舸想知道爱一个人究竟能容忍到什么程度，一不小心玩脱了，人要没了，他也要疯了。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毛姆《面纱》


    文案废，总结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受作，有点蛇精病。攻也作，因为他自作自受。


    重点的是：你们骂这俩可以，骂我，不行！


    已完结文《我穿成了反派的哈士奇》


    内容标籤：


    主角视角陈舸互动视角周妄


    一句话简介：什么锅配什么盖


    立意：坦诚相待，少些算计，才能走的更远。


    第01章


    方圆二中，高三教学楼六楼厕所拐角。


    三个学生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其中一个身材高挑清瘦，穿着校服的人出声，「妄哥怎么还没来？」他眉目疏朗，长相有些雌雄莫辩，要不是声音，很容易让人把他看做是剪了短髮的漂亮姑娘。


    周度阳说着又往走廊方向看了一眼，手指不停地轻点香菸。


    「应该快了。」辛容也回头望了一眼，勐抽了几口，随后将菸头弹进了垃圾桶。


    「最好是快些……」周度阳轻声，眼底极亮：「不然可就要错过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辛容却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是妄哥的私事，我们多管闲事，万一到时候不好收场，妄哥会不会怪我们。」


    「什么叫多管闲事？」周度阳哼了一声，斜睨他，「在你心里，妄哥的事是闲事吗？万一以后你老婆出了轨，作为兄弟的我们视而不见，非但不告诉你，还伙同其他朋友一起瞒着你，看你头顶的绿帽子越来越鲜亮，才不叫多管闲事是不是？」


    辛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度阳：「你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他俩……」辛容斟酌措辞，温声说：「只是妄哥的一厢情愿……」


    知道周度阳极度维护周妄，辛容能想像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周度阳暴怒的反应，周度阳却只是冷冷说：「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说：「单纯的让他来抓姦么？以什么名分？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放在心上的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辛容：「你就不担心妄哥伤心？」


    如果不是熟知周妄的脾性，他们又何必投鼠忌器。那人对周妄来说，与旁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不是说割捨就能割捨的。


    「……」周度阳沉默了一会儿说：「多伤几次，总会死心的。」


    刮骨疗伤总好过求而不得日渐腐烂的好。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高个子突然感慨了一声，「要不是说祸国妖妃呢，这小妲己手段不一般啊！他到底什么魅力，把我们妄哥勾的神魂颠倒的……」他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模样确实出色，可你也不差啊！学校多少人追你，不然你上吧！把妄哥追到手，这样不就没那小妲己什么事了！哎？哎！你还别说！」


    高个子只是口嗨，可说着说着又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毕竟周度阳的态度在这里，对周妄唯命是从，那狂热的架势很难不让人想歪。


    学校里没少过闲言碎语，说的多了，他们这些朋友也忍不住心里嘀咕，看周度阳对妄哥维护的样子，难不成他心中真的有什么想法？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给我……」周度阳捞过高个子的脖子，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捐了！」


    「噗！」姜闲疼的蜷身，「草！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情！」


    辛容幸灾乐祸道：「活该！」


    周度阳望着天台的方向，眼底神色不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嘆了一口极轻的气，如果不是辛容正好看了他一眼，就会错过他这异样。


    「妄哥他……」周度阳轻声喃喃：「还不如去挖野菜呢……」


    辛容：「……」


    他差点破功，连忙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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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辛容的含蓄，姜闲就不客气了，咧着嘴巴笑个不停，末了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纳闷道：「不过最近我发现妄哥行为有些反常……」


    「哪里反常？」


    姜闲说：「就昨天，我和妄哥回教室，正好撞见小妲己出教室，他想和妄哥打招唿，笑的挺灿烂，手刚抬起来，像是要拍妄哥的肩膀，没碰到呢，妄哥就侧了一下身，目不斜视的走了。真的！我都愣了，你没看到，场面当时有点尴尬……」他认真道：「这情形你以前见过么？」


    这要是换了以前，妄哥的腿都迈不动了。


    辛容怀疑问：「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


    「最好是真的！」周度阳乐见其成，说：「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最好妄哥幡然悔悟，迷途知返，别再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什么好事？」


    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三人头皮一麻，站直身体，僵硬地转身。


    来人穿着黑色外套，身材挺拔颀长，头髮有点湿，刘海被随意往后拢了一下，散了几缕于两侧，又随意又野性。


    周妄看着三人，神情恍惚，哪怕近日已经熟悉了他们的模样，可看着他们稚气未脱全身上下写满了青春的样子，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姜闲从兜里掏出烟，「妄哥，来根不？」


    周妄垂眸看了一眼，「戒了。」


    「找我什么事儿？」周妄并没有深究他们刚才的嘀嘀咕咕，淡淡开口。


    周度阳撒起慌来眼也不眨，信口拈来一个藉口：「冯和光那孙子在天台等你，上次我们打了他兄弟，估计是来报仇的……」


    时间太久，周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高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因为招惹了陈舸，被他私底下揍过几次。之后这人有事没事，总要找自己打几架，说是切磋，周妄不堪其扰。


    直到高中毕业之后，他考去了别的学校，周妄才摆脱这个麻烦，隔了十多年，周妄几乎忘记了他的样貌。


    想到那人越挫越勇的性子，周妄不想再次被他缠上，干脆转身离开。


    周妄走的利索，周度阳没料到这个发展，愣了一下，忙叫住：「妄哥，你不上去？」


    「天台凉快，他愿意就让他待着吧。」


    周度阳楞了，这怎么能行？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主人公不上场不就白白浪费了？


    他也不慌，气定神闲道：「那等一会儿可能上去的人就是陈舸了。」


    「……」


    周妄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这些日子，他刻意忽略那人的存在，可多年形成的习惯，让他仅仅是听到那人的名字就无法无动于衷。


    天台的楼梯入口就在厕所旁边，周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拾级而上。


    天台面积很大，校方打算重新规划改造这个地方，所以地方有些脏乱，地上散落了不少东西，学生们也鲜少到这里玩耍。


    他寻找周度阳口中冯和光的身影，眼神随意一扫——不远处的座椅上，抱在一团，姿势亲密的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中。


    石凳上，两人似在亲吻，其中一人背对着他，能看到那人后脑勺和好看的后颈。


    以为不小心撞破了小情侣约会，周妄脚步一滞，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被周度阳耍了，赶紧倒退了出去。


    刚准备转身下楼，周妄想起刚才看到的背影，鬼使神差，抬眸又看了一眼，跨坐在另外一个人腿上的人抬头，周妄此时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人的侧脸——那是一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多少个夜晚，他都是紧紧盯着那人的脸，用视线一寸寸描绘他的面容，然后在他清浅的唿吸下入睡的。


    此时，那人低垂着一双丹凤眼，眉目含情，和抱着他的那个人额头抵着额头，低低-喘气。


    周妄神思有些抽离，大脑迟钝，仿佛生锈了多年的齿轮，苟延残喘地以极慢极慢的速度转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故障而终止运行。


    是陈舸。


    周妄侧身靠在墙上，有些狼狈，神情麻木，口腔里仿佛有铁锈的味道。


    兜兜转转，哪怕重来一世，该阻止不了的还是阻止不了，不属于他的他还是抓不住。


    周妄回想以前陈舸看自己的眼神，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丝在乎自己的痕迹，可那双眼睛里，多是玩世不恭放荡轻佻，就连自己临死前，那双眼睛里，也没有自己在乎的紧张。


    他眼睛里一直另有其人，只是周妄自欺欺人惯了。


    陈舸刚才展露的情态仿佛还在眼前，周妄握紧拳头，努力压抑内心的疯狂，如临死前没有吐露出来的质问一样，被他一寸一寸收敛起来，藏在最黑暗的地方。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算了。


    下来的时候，周度阳三人还在原地，神态各异地看着他。


    「妄哥……」辛容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周妄太平静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状态却和平常不一样。


    气氛有些凝滞，辛容打破了这份寂静，开口说：「妄哥，对不起，都是我的主意，你……还好吗？」


    周度阳切了一声，「我用的着你帮我背黑锅。」然后对周妄说：「和他们无关，我故意想让你看到的。妄哥，你也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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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不知道，可周度阳清楚周妄跟随了陈舸的脚步有多少年，也正是了解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他对情感的执着，才更想敲醒他，陈舸与他不是一路人。


    「……」周妄自嘲地低笑一声，「也确实是我做梦。」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几人，「以后别再费心思做这些事了。」


    他早就应该醒了。


    三人地看着周妄的离开的背影，周度阳抿唇，「他什么意思啊？」


    辛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吭声。


    姜闲摇头，「现在怎么办？上面的那两个人还管吗？」


    周度阳呸了一声。


    「管他们去死，一对狗男男！」


    第02章


    「陈舸，你脖子怎么了？」


    向飞抛着球，眼尖地发现陈舸脖子红了一小片，把球夹在腋下，好奇地凑了过去。


    听到向飞的话，陈舸伸手揉了揉脖子上的软肉，漫不经心道：「不知道，被虫子咬的吧。」


    向飞嘿嘿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嘬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


    向飞学体育的，身材高大，长相也不错，嘴巴更是会哄人，异性缘很好，交往过的女朋友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不仅如此，他在男生圈里混的也不错。


    不过陈舸不大看得上他。


    陈舸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觉得冷淡难以靠近，然而当那双眼睛注入了情绪，又瞬间变得灵动飞扬。然而此时，他斜睨着向飞，眉眼压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甚至是俏丽的仿佛能勾魂的——虽然说对一个男生用俏丽不合适，毕竟陈舸的长相可与这样的词不相干，他更像钩吻花，气质幽冷，怒放时层叠密布，金黄而绚丽壮观，但不要忘记，它带毒——但向飞总觉得这眼神不舒服，仿佛盛满了自己的嫌弃。


    他的笑容僵滞了一瞬，内心恼怒，又来了！又是这种讨人厌的感觉！


    他心下不舒服，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咽了回去，没有就他的话继续说，打哈哈圆了过去。


    「聊什么呢？」一道修长的身影跑了过来，男生眉目疏朗，笑容和煦，脸上还带着汗水，头髮微湿，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都带着光。


    他站在那里，容貌丝毫不逊色于旁边的陈舸。


    在他们身边，向飞自忖长得不错都黯然失色，看不到场上女同学的目光都在这两人身上了吗？


    向飞咬牙，眼里的嫉妒都快藏不住了。


    他嫉妒地不止是陈舸和沈献的万众瞩目，还有他们两人的交情。


    沈献毫不避讳地拿过陈舸的毛巾擦脸，动作虽然粗鲁，但姿态潇洒，陈舸往旁边一躲，一副生怕他把汗弄自己身上的模样，却对他使用自己私人物品的行为视而不见。


    要知道，陈舸一向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沈献他凭什么？


    虽然不知道陈舸的家庭背景，但众所周知，陈舸的家里一定很有钱。向飞家境不错，因为有钱，所以他的眼界也比其他同学高，从陈舸的私服以及接送他上下学的车辆来看，陈舸的家境远在他之上。


    他们家可没能力把几百万的豪车天天换着开。


    所以意识到这些之后，向飞主动接近陈舸，明里暗里不知道献了多少殷勤。只这么久了，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


    要说厌恶自己，向飞没看出来，有些时候他们玩的很不错，甚至说得上志同道合，让他感慨知己难求。可在他以为两人也算好兄弟的时候，他又从陈舸的态度中看出他对自己的冷淡来。


    如果刚才用了陈舸毛巾的是自己……


    不，他根本没有机会用。


    所以沈献他凭什么？这样对比就使得他眼巴巴的讨好行为是个笑话。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他看陈舸刚才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有些好奇，擦好喊后作势扔回去。


    「你敢把毛巾扔我身上试试。」陈舸看穿沈献的动作，低声威胁。


    向飞看着沈献，眸光闪了闪，笑容满面道：「说陈舸脖子上的红印呢，你看像不像被人亲的？」


    陈舸看了他一眼。


    「我看看……」沈献探头，「你过敏了？看着不像蚊子咬的。」


    陈舸：「不清楚。」


    他俩一边说一边回教室，无视了一旁的人。


    被自动忽略的向飞瞪着两人的身影，不屑地嗤笑一声。


    「怎么了向哥？」旁边一个队友看了看前面走远的两人，问道：「脸色这么难看，你们吵架了？」


    向飞面色一肃，「我们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吵架？」


    队友只是随口一问，向飞脸色这么一沉，搞得他好像挑拨离间似的，于是干笑两声，想找个藉口走开，向飞却突然低声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关系不太对？」


    「？？？？」队友一头雾水，他没觉得陈舸和沈献关系不对，到觉得向飞和他们两个关系不太对。


    但他也没说，只敷衍地装作捧场道：「哦？哪里不对？」眼睛一边在场内逡巡，心说谁特么把他外套拿走了……


    向飞神秘兮兮道：「不像是普通朋友相处，太亲密了……」


    队友耳朵动了动，眼睛转了回来，「哦？」


    沈献和陈舸走在一起，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和陈舸说了，「我听说橙乐电视台办了一个选秀节目，前三名能和几个导演一起拍gg，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能被经纪公司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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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你想参加？」


    他知道沈献对演戏挺感兴趣，按照沈献的话说，就是不能辜负上天和父母给予的美貌，如果不能上电视被人们熟知，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事实上是进来钱快。


    沈献家境不太好，母亲身体不好无法工作，家庭收支只能靠沈父一个人勉力支撑。人只有穷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人情冷暖，亲戚的避之不及，父母逐渐年迈的身体，窘迫的家庭环境……这些都让沈献早早明白了钱的重要性。


    所幸他有一副好皮囊。


    也因为这幅好相貌，让他从小到大得到了不少优待。中规中矩的工作赚钱太少了，甚至累死累活，可能勉强只够餬口。


    沈献从别人看自己惊艷的眼神里，瞧见了另外一条出路。


    「嗯。反正不要钱。」沈献兴趣盎然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节目最耗费时间，现在高三时间本就紧张，叔叔阿姨不会同意的，还有，学校这关你就过不去。」


    学校还打算靠着沈献考个状元回来呢。


    沈献遗憾嘆气，「但机会难得啊，橙乐电视台也真不懂事，怎么就不能把时间调整到高考后，这样我就不用纠结了。前三名最少二十万呢。」


    二十万多么？不多，也就陈舸一件衣服的价格。


    二十万少么？不少，沈父一年到头都存不到五万。


    「你如果考个全市第一，学校给你的奖励都不止二十万。」


    「啧，看来我只能揽镜自赏了。」沈献纳闷道：「不是说靠脸就能吃饭吗？我长成这样还不配吗？」


    陈舸仔细看他，点头，「配，非常配。」


    「那怎么就没有识货的星探在街上看到我，一眼惊为天人，然后发誓要把我捧到发红髮紫。」沈献沉思道：「正常剧情不应该就是这样么，我看好多明星都这么说。」


    陈舸正经道：「我居然没发现，原来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沈献：「我也没发现原来你近视。」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脚，因为都有防备，互相踹了个空。


    陈舸收回脚，若无其事道：「空有美貌而没有脑子，进了娱乐圈你也只有被啃成白骨的份儿。」


    沈献：「那我也是最帅最标准的白骨。」


    陈舸：「要那么标准干什么？当标本吗？」


    「……」沈献：「当标本怎么了？搞不好以后你还要叫我大体老师。」


    陈舸：「……」


    强，还是你强。


    陈舸对他拱了拱手，甘拜下风，「我说错了，你还是有点头脑的。」


    沈献把篮球抛起，然后用食指接住，篮球在指间飞速旋转，听到陈舸的夸奖，想也不想道：「你说漏了一个，还有颜值。」


    「陈同学……」


    「沈同学……」


    两个女同学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舸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鼓起勇气各自往他们手里塞一瓶水。


    「请你们喝水。」


    两个女生脸有些红。


    陈舸接过，「谢谢，正好渴了。」


    沈献慢了一步，把球夹在腋下，拿着水瓶的手沖女孩扬了一下，「多谢。」


    「不用谢。」两个女生手牵着手跑开了，跑出老远还忍不住回头看。


    沈献习以为常，正好打了那么久的球，渴了，于是拧开了瓶盖吨吨吨喝了半瓶。


    「所以说长得好看还是有用处的，以后混不下去了，我就去当小白脸。」


    陈舸无语道：「看来老师们多年的努力白费了，你接受的教育还不够深刻。」


    「关老师什么事？就不能是我自己三观不行。」


    「如此看来，也没有很白费。」


    临近教学楼，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陈舸手一扬，一瓶完整的、还未开封的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即将落入垃圾桶中的时候，一只手把它截住，稳稳地接住了。


    「预判了你的预判！满分！」沈献得意一笑，随后道：「我说，不想喝的话可以不要，干嘛扔掉？多浪费。」


    陈舸善解人意说：「不要的话，那个女生可能会难堪。」


    沈献不是很懂，纳闷说：「要了之后扔垃圾桶，难道她就不会难堪吗？」


    「所以我没有让她看到。」陈舸淡淡道。


    「……」这个回答似乎很有道理，但没有说服沈献，他摇头嘆道：「不知道该说你是怜香惜玉还是冷酷无情了，真该让那群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女生看看你道貌岸然的样子。」


    陈舸面色不变，「我不喝外面的水。」


    「我知道，」沈献拉长了声调，「你只喝周妄准备的水。」


    陈舸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沈献觑他的脸色，猜测道：「是因为喝外面的水出过事？」


    陈舸同样没有回答，上楼梯后自顾自开始另一个话题，问：「下节什么课来着？」


    「数学。」沈献跺脚，「我讨厌数学！」


    陈舸面无表情看着他，「数学成绩满分的人不配说这话！」


    沈献不知死活道：「我也讨厌语文、英语……行行行，我不说了。」在陈舸杀人的视线中，沈献举手投降，只不过他还不死心，小声嘀咕道：「我讨厌学习。」


    陈舸都懒得看他了，沈献说：「我不是心机狗，是真的讨厌学习，我的梦想是躺平当条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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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


    沈献改口道：「米虫。」


    「和蛀虫也相差无几了。」沈献兴趣缺缺道：「你还说你的梦想是当演员。」


    「那是我的另一个梦想。」


    陈舸翻了一个白眼，对他这种装逼行为表示不耻。


    沈献耸耸肩，他要非要这么想，他也没办法。


    「对了。」沈献几个跨步跟上去，「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次别顾左右而言他了。」


    「嗯哼？」陈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让沈献说。


    沈献真的很好奇，「周妄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他好像很听你的话，难道是……保镖？」


    第03章


    这不仅是沈献的疑问，还是他们许多同学的疑问。


    周妄，他们班一个从没有惹过也不敢惹的人，身高近一米九，是他们班最高的一个人。当然，也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人。


    周妄比他们这些同龄人大个两三岁，据说是当时上学比较晚。


    他的长相併不是时下女孩们喜欢的奶油小生模样——斯文俊秀、温柔开朗。相反，因为他沉默寡言的加持，更显得阴沉凌冽，让人不好接近。


    事实也是如此。


    除了他的朋友，周妄似乎没有与人交流的欲望。


    就连对待他的朋友，他的反应也很冷淡，外人看来，他的那些朋友，更像是自己硬贴上去的。


    唯独一人不同。


    陈舸。


    他事无巨细地安排着陈舸的生活，对陈舸的话唯命是从，像个听话的忠僕。又犹如一个影子一样，影子的特性是：密不可分。


    但他们的关系对外三缄其口，导致好些同学纷纷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有同学说：「我觉得应该是兄弟。」


    兄弟？


    两人长得不像，而且都不一个姓。再说，好些同学家里也有兄弟，就没见过兄弟之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打个天翻地覆就不错了。


    还有同学发言：「发小吧。」


    发小？


    也不像啊。说实话，更像古代的贵公子和养的死士。虽然比喻的有些雷人，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么个从属关系。


    更有些离谱的同学说：「这不妥妥的童养媳模式么？您品品，您品品像不像？」


    周妄对陈舸那言听计从的模样，可不像对待自己的童养媳么……


    有人嗤之以鼻，「你看小说把脑子看坏了吧，你知道古代童养媳有多惨吗？我觉得应该是保镖！看看咱们校草的气质，看看咱们校草的派头，妥妥的富家子弟！出行在外怎么可能没有保镖护身呢？我觉得周妄应该是管家的儿子！奉命贴身保护自家少爷！」


    「……」


    那位离谱的同学一脸漠然的如是说：「我觉得你的脑子才像看坏的样子。」


    但沈献根据刚才自己的推测，更偏向于周妄是保镖的猜想。


    保镖？


    陈舸忍不住扯起唇角，眼底带着笑意，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献被他点头又摇头弄得一头问号，「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了和没说一样。」


    「不懂就对了。」陈舸心情很好，「别学其他人那么八卦。」


    沈献不情愿地哼哼了两声。


    陈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管好自己的嘴巴，说不定还真有冤大头眼盲心瞎……」他沉默了一下，改了说辞，「说不定真有星探独具慧眼，把你给捧红了。」


    沈献精神一振，「真的假的？你可不能骗我！」


    陈舸背着手，熘熘达达走了。


    沈献不依不饶，「你这么成竹在胸，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门路。」


    陈舸矜持道：「你挤到我了。」


    沈献狗腿样殷勤，「皇上您这边走。」


    「就这样，继续保持。」陈舸先他一步，沈献在他身后鞍前马后，「陈少，用不用我给你捏肩捶背？」


    陈舸勉为其难道：「那先来十分钟的吧。」


    沈献：「您可真当真啊。」


    「没办法，谁让我是甲方。以后用你的地方多着呢。」陈舸漫不经心说。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聪明如沈献，一听就明白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了，陈舸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不动弹的沈献，挑眉道：「怎么不走了？」


    沈献踌躇道：「你不是开玩笑？」


    陈舸反问：「你原来是开玩笑的？」


    「没有！」沈献立刻说：「我不喜欢开玩笑。」


    两人打哑谜似的，云里雾里。


    陈舸点点头，拨云见日，「我捧你，不过，我不做赔本买卖，你以后要给我赚钱。」


    不是沈献自负美貌，他确实长相出色，剑眉星目，宽肩窄腰，让人一看到他，就不由得被他吸引。


    好看的皮囊娱乐圈不少，但好看的太过千篇一律。沈献的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这让他与其他人很容易区分开，并且对他产生好感。


    这可能就是娱乐圈所说的路人缘。


    陈舸是学生，但同时也是商人。并不是有形的东西才能明码标价，有些无形的东西更价值连城。


    而容貌，有时候也是一种资源。


    「这么说，你以后就是我的老闆了，那我是不是要对你尊敬些啊。」沈献勾着陈舸的肩膀问。


    陈舸回答：「三拜九叩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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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斗嘴，没注意前方，转弯的时候，走廊上跑过一个男同学，如果不是沈献眼疾手快，勐扯过陈舸，两人肯定撞个满怀。


    男同学连连道歉，然后跑开了。


    陈舸没把这插曲放在心上，抬眼的时候，就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是周度阳和辛容。


    周妄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中的其中两个。


    学校就这么大，又是同班同学，可以说除了夜里睡觉，白天的时候几乎都是和他们打交道，在班级之外遇到是稀松平常的事，在班级门口的走廊里遇见，那更是如吃饭喝水般自然而然。


    陈舸和他们只能算同窗之谊，没有到可以追逐打闹的地步，日常见面除了点头微笑或者说句话，其他时候都是视而不见的。


    因为周妄的关系，陈舸对他们对其他同学多了一分的热情，两分的善意，再多的就没有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需要眼缘，很可惜，陈舸第一眼看到周度阳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气场不合，无法成为朋友。


    周度阳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他行事张扬，直来直往，那张脸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那张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实话实说，陈舸不讨厌他，甚至是欣赏他的直白与洒脱，但欣赏归欣赏，对他还是喜欢不起来。


    虽然不喜欢，但也不会主动交恶，更何况他和周妄交情不错，看在周妄的面子上，彼此气场不对付的两个人默契的在周妄的面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而在私底下，互相当对方不存在。


    陈舸往右走了几步，给周度阳他们让了空。


    按照以往的行为方式，他们照面只需点点头，然后错肩，就算是打过招唿了，然而这次，周度阳放缓了步子，两个人的眼睛对上，他突然眨了眨眼睛，唇角上扬，笑了。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笑的让陈舸摸不着头脑。


    周度阳温声问：「才回来？」


    陈舸虽然不明所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回了一个笑，点点头。


    「挺好的。」周度阳说，嘴上还是勾着笑，视线从陈舸身上划走，又划到沈献身上，眉眼含笑：「挺好。」


    然后不再看两人，脚步恢復了原本的速度，很快就和辛容消失在转角。


    沈献：「？？？」


    他一头雾水低头看自己，然后抬头看陈舸，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笑的怎么有点渗人。」


    「不知道。」陈舸看着周度阳他们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周度阳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


    「我最怕这意味深长的笑了，让人发毛。」结合周度阳说的第一句，沈献道：「该不会我们回教室之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等着我们吧？」


    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能遭遇什么恐怖的事件，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教室里端坐着一位打算对他们使坏主意的班主任了。


    实际证明，沈献想多了，班里根本没有老师的影子，他自己吓自己，哈哈一笑。


    陈舸盯着自己的书桌，桌面上除了书与学习文具什么都没有，视线在班级里扫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周妄呢？


    直到上课铃响，周妄也没有出现。


    第04章


    他们班数学老师叫庞林，也是他们班主任，上了讲台站好，先是看了一圈，然后问：「怎么少了一个人？周妄呢？」


    学生们齐齐转头看向后排的位置。


    他们班一直按照分数排座位，周妄的学习不错，一直在前五，只是身高出众，坐在前面会遮挡住其他同学，所以每次排座位，他都主动选了后排。


    果然，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学生们又不约而同把视线投给了陈舸。


    周妄向来与他一同上学一同放学，虽然在教室里两个人交流不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周妄对陈舸的照顾，以及陈舸对这份照顾接受的理所当然。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所以两人关系肯定非同寻常。


    陈舸在这些人的注视下神情自若，在庞林也看过来的时候说：「不知道。」


    「嗤~」


    一声轻笑。


    「他请假了。」一道中性的声音传来，学生们又齐刷刷地望向右侧靠墙位置的某个男生身上。


    庞林问：「怎么回事？」他没收到周妄的请假信息。


    「病了。」周度阳言简意赅。


    「什么病？」庞林追问，内心没有怀疑，周妄虽然沉默寡言，但学习一直名列前茅，在他记忆里，周妄就没有请过假，这么一个好学生，庞林可不认为他会骗老师。


    「心脏不舒服。」周度阳一手转笔，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严重吗？」不是对好学生特殊重视，而是一个老师的责任。心脏这事可大可小，严重起来可是要命的。庞林不放心。


    周度阳嘴角忍不住挑起来，又是苦恼又是遗憾地装模作样摇摇头，颇有些可惜的意味，「看样子，还不够重。」


    庞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周妄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放心了，又见他还摇头晃脑，拈起一截粉笔砸了过去，「同学生病了，你还幸灾乐祸。」


    周度阳躲开了。


    陈舸微微一顿，生病了？


    他的心慢慢提起，面上不动声色，盯着嘴角含笑的周度阳，心下暗忖周妄为什么没和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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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庞林敲了敲黑板，陈舸才收回了视线。


    下课后，他找个无人的地方，给周妄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舸一怔。


    周妄从来没有铃声响过三声还不接电话的情况。


    真的生病了？手机不在身边？


    他又打了一次。


    电话那端还是冰冷的机械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对不起……」


    「……」


    陈舸攥着手机回了教室，联繫不上周妄，他决定去问下知情人。


    刚走到后门，一个高高壮壮的同学后退着撞到了他。


    陈舸：「……」


    他面上不显，内心却有些不耐烦。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这么莽撞，不知道学校里不能追逐打闹吗？


    他没发作，撞他的人却不愿意了，还未回头，语气就很沖地说：「谁那么不长……」


    回过头一看，向飞讪讪地闭了嘴，转而改口道：「是你啊，对不住，刚才没注意。」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一副心虚的样子。


    「嗯。」陈舸冷淡应了一声，他心情不佳，自然也没有如以往那般虚假地说没事，「长眼的话还是多注意周围环境，毕竟不是摆设，不用不可惜吗？」


    向飞：「……」


    就说他的感觉不会错，陈舸确实对他很嫌弃。


    他看着陈舸的背影暗自咬牙。


    陈舸走到周度阳面前，周度阳正在做一张试卷，草稿纸上写满了演算过程。


    察觉到面前有人，周度阳抬头，对上了陈舸的眼睛。


    周度阳眨眨眼，不明所以道：「找我？」


    陈舸点头，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问：「周妄怎么了？」


    「啊。」周度阳恍然大悟，说：「我在课上说了，他心脏不舒服。」


    「他的心脏很好，没有任何心脏疾病。」陈舸对周妄的身体状况比较了解。


    「这……我也不清楚。」周度阳为难道：「应该是受刺激了吧……」


    什么能刺激到周妄连课都不上？


    周度阳更为难了，视线从他脖子上扫过，无奈状笑笑，「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对他了解的应该比我多吧……」


    陈舸：「……」


    「我懂了。」陈舸站起来，礼貌点头，「多谢。」


    周度阳扯起嘴角，笑道：「不谢呢。」


    陈舸离开了。


    周度阳的脸变戏法地沉了下来，小声的呸了一下，对着陈舸的背影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辛容在旁边一脸欲言又止。


    周度阳没好气道：「干嘛？」


    辛容：「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周度阳嚣张问：「什么？」


    「好像一个两面三刀的反派！」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先捅你一刀！」周度阳威胁。


    辛容耸耸肩。


    周度阳又扭过头，阴测测看着陈舸，又看向沈献，看了良久，突然道：「有办法了。」


    辛容对周度阳比较了解，头也不抬说：「还没死心？我说过了，妄哥的事情你还是别掺和了，搞不好适得其反，把事情弄得更糟。就听妄哥的吧，别管了。」


    「我不管他。」周度阳语气挺平静，「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可能弄错了方向。」


    辛容停了笔，疑惑抬头。


    「我何必一直执着让妄哥看清陈舸是什么货色，从而让他清醒过来？如果陈舸和沈献锁死，那最后和我想要的结果不是殊途同归么？」


    「……」辛容放下笔，笑得人畜无害，「与其如此麻烦，那不如直接撮合陈舸和妄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陈舸和别人在一起，那他对妄哥来说，就永远是胸口上的硃砂痣，窗前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但陈舸如果和妄哥在一起，久而久之，他就会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粘在衣服上的一粒白米饭。两个人朝夕相处，还怕妄哥不烦他么？」


    周度阳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为辛容的说辞动容。


    辛容说：「你现在所有的难题，到时候就会迎刃而解。」


    周度阳慢慢抬头，「你不懂。」


    「我们妄哥就是个恋爱脑，」周度阳一字一顿说：「他和陈舸一起长大，这么久的时间，妄哥如果烦他，还会有现在的处境吗？」


    辛容认同的点头：「当然，妄哥不是那种对感情随随便便的人。」


    「陈舸对他了如指掌，而且他很会拿捏人心，周妄在他手里，还不是任他捏圆搓扁。你看周妄对他那殷勤的样子，多不值钱！现在都这样，要是他俩真的确定关系，那小妲己想要星星，周妄还不得上天给他摘下来！摘下来还不算，捧到小妲己面前的估计是左边一只猩猩，右边一只星星！任君挑选。」


    周度阳连哥都不喊了。


    「你也太夸张了。」


    周度阳说：「一点都不夸张。」


    辛容的心态倒挺好，「那也算妄哥求仁得仁了。」


    「可他对陈舸一心一意，陈舸对他就不一定了，天台上的事情还看不出来吗？」


    ……


    在周度阳这里碰到了软钉子，陈舸也没生气。他打电话给管家，得知周妄并没有回家，收起手机，在桌子上敲了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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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陈舸心想，这是头一次，周妄没有向他报备行踪。


    他居然需要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他的情况。


    多可笑。


    沈献坐到他前面的桌子上，调侃：「老闆，发什么呆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陈舸回神。


    沈献摸着肚子说：「有点饿了，我下去买点吃的，一起吗？」


    陈舸腾的站了起来，「我有事，你自己去吧。」


    沈献在后面喊他，「这么着急你去哪儿？」


    陈舸扔下一句：「医务室。」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没有。


    陈舸打算来碰碰运气，结果失望而归，周妄不在校医务室。


    周妄请假班主任不知道，没有班主任的放行条，那他就不可能出了校门。除非他翻墙出去。


    如果他没有翻墙，那么极有可能在学校的医务室。


    除非，他根本没病。


    「陈舸!」


    有人喊了他一声，陈舸撩起眼皮，迎面跑过来一个女生，女生身后还跟着向飞。


    向飞笑着对女生说：「看吧，我没骗你，顺着这条路肯定能找到他。」


    女生很漂亮，皮肤白皙，脖颈修长，大眼睛长头髮，十分甜美可爱，是男生都会喜欢的那种长相。


    任菲菲随口道：「嗯，谢了。」随后连个眼色都不给他。


    从小到大追她的人很多，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向飞对她起了心思，但不好意思，小公主身边献殷勤的人很多，向飞，她没看上。


    向飞哈哈笑道：「这么见外干什么……」他还待继续说，想要展现自己的魅力，谁料到任菲菲抓过陈舸就躲到了一边，不由得嘴角抽搐，心中不满，暗道，能和陈舸混在一起，果然都是一路货色，难讨好。


    陈舸扔给她一包纸巾，「跑这么快，后面有狗追你？」


    向飞：「……」


    任菲菲唿吸有些急促，眼睛却很亮，低声用着向飞听不到的声音道：「快跟我走，你哥和人打起来了！」语气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她和陈舸从小一起长大，父辈生意上也多有往来，彼此知根知底。


    陈舸心底一顿，脸上波澜不惊道：「他不是生病请假了么？」


    「不知道哇。」任菲菲催促道：「快跟我走，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第05章


    跟着任菲菲一路跑，路上遇到了不少结伴的同学，看方向他们去的居然是同一个地方——体育馆。


    陈舸心中疑惑。


    到了体育馆，陈舸才发现她说的打起来了和他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正是下课时间，篮球场围了不少人，场内热火朝天，男男女女都在大喊。


    场上，一群穿着篮球服的人正在围追堵截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


    他们显然已经打了不短的时间，一群人大汗淋漓，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氤氲出体育生健壮的好身材。


    那黑色外套的主人头髮微湿，少许刘海散落，眼尾发红，表情却冷淡至极，对周围的嘈杂视若罔闻，面对这么多人都夹击仍然游刃有余，稳稳占据上风。


    此时比赛已近结尾，周妄躲开抢球的人上前几步起跳投篮，手臂推出，篮球从众人头顶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稳稳落进篮筐!


    比赛结束。


    球场上唿喊声震天，场上，除了黑色外套的主人，其他人都累得瘫倒在地上。


    周妄走到带头的人面前，「还打吗？」


    卢山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胸膛剧烈起伏，还没缓过来，就听到来自周妄居高临下的讥讽，心说还打什么啊，老命都快没了。


    他疯狂摆手，「不，不打了！」


    暗自愤恨旁边躺尸的队友们，都说了不要惹他不要惹他，非不听，非不听！一个个热血上头一副非要替他找回场子，用周妄的血祭旗的狂热模样。


    看吧，看吧，大家都来看看吧！


    招惹了人家后，现在一个个装死，只留他一人面对这个煞神。


    都是什么猪队友！


    全是他活爹！


    感情最后祭旗的是自己！


    冤种竟然是我自己！


    眼角瞥到周妄抬起了手，卢山惊恐地抱头，失声，「啊，别打我！」


    他手上可还拿着球呢，这一球砸下去，他不得脑震盪啊！


    周妄愣了一下，本想将球还给对方，不过看对方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周妄将手收了回来，「抱歉。」


    把球放在卢山队友的身边，周妄对卢山点了点头，「多谢。」


    发泄了这么一通，情绪好多了。


    然后转身离开。


    场下，有男生感兴趣地问：「哎，刚才那男生是谁？也是篮球队的？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同伴也探着脖子。


    「不知道好，不知道好啊。」


    冷不丁地身边有人说这么一句话，男生和同伴转头，看清来人，居然是隔壁班有名的问题学生，打架逃课，寻衅斗殴的人员里就有他，更是每周升旗台上做检讨的活跃分子。


    总结三个字：不好惹。


    男生和同伴对他干笑点头，然后推搡着赶紧出去了。


    陈舸在人群里，远远望着周妄的背影，有些失神。


    任菲菲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陈舸，以前没发现，你哥这么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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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周妄只是安静地跟在陈舸身边，给人的感觉不像兄弟，更像是陈舸的影子，无声无息，性格也沉闷，特别无趣。


    他们这群人打小玩在一起，能成为好朋友，不仅兴趣相投，还因为身后的背景，寻常人融不进来。


    周妄身份尴尬，和他们格格不入，大家也只是看在陈舸的面子上，带上了他，但交流并不多。


    陈舸皱了皱眉，低头问：「谁惹他了？」


    「嗯？什么意思？」任菲菲一时间没有明白陈舸的意思。


    陈舸自言自语：「谁惹他生气了？」


    「你哥生气了？」任菲菲听到后，踮起脚往里看，「看着不像啊？我没看出来。不过说真的，原来你哥打球这么好，以前也没见他和你们一起打过。看到那一群女生没有，全都是被他迷住的，就连我都差点把持不住。你有没有看到他打球时候的眼神……」任菲菲兴奋道：「我差点就去世了！是攻击！掠夺！摧毁！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头冰冷的狼，真的！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魅力值槓槓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任菲菲还在一个劲的感嘆，没发现身边的陈舸早就不见了踪影。


    周妄已经离开了，陈舸没有去追，反而走到在地上躺尸喘气的一群人面前，找到里面一个眼熟的人，蹲下了身。


    卢山还在暗喜逃过一劫，就感觉到头顶出现一片阴影，他移开挡在额头上的手，待看清来人，瞬间坐了起来，脚上用力，后退了几步。


    卢山惊恐道：「你干嘛，我可没招你啊？！」


    这幅模样倒比看到了周妄还要恐怖害怕。


    陈舸啧了一声，往前凑了凑，「反应这么大干嘛？放心，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卢山还有点不相信，主要是被打怕了。


    说起他和陈舸的恩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就是争风吃醋，喜欢的女孩向陈舸表白，卢山忍不住就找了对方麻烦。


    倒也不是约架，他没那么暴力，就是和对方约了一场篮球，这本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他太好胜，关键时刻使了下作手段，害陈舸受了伤，腿打了一个月的石膏。


    自那以后，卢山的噩梦就来了。


    陈舸时不时指使周妄打他一顿，也是那时候，卢山才知道周妄的手有多黑，周妄打人只挑着刁钻的地方打，看不到伤口，但却疼的刻骨铭心，每次都趴在地上起不来，到医院验伤，根本没什么大碍。


    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反抗无效。


    卢山自诩打过不少架，可面对周妄，就好像幼儿与成年男子的区别，他空有一腔想要反击的心，却没有逆风翻盘的能力，每次除了躺在地上哎哎叫，什么也不会。


    以至于他一看到周妄，一听到陈舸的名字腿都忍不住发抖。


    陈舸石膏打了多久，卢山这暗无天日提心弔胆痛不欲生的日子就过了多久。


    所以在球场上看到周妄的时候 ，卢山的第一反应是跑，但是队友想替他找回场子，卢山没有劝住。


    当然，他心里还是有点小窃喜的，心说他们这群人难道还拿不下单枪匹马的周妄，他躲在队友后面打算队友们将他控制住之后上去补两脚的，结果他们气势汹汹到周妄面前之后，却只想和他来一场篮球之间的battle……


    打就打吧，自己更擅长的领域制裁起他来还不更加轻而易举，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真是一场精彩绝伦酣畅淋漓的竞技呢。


    「哥，」卢山讨好地对陈舸道：「大家真的只是简单的切磋球技。」


    见他不信，卢山强调道：「是真的。」


    陈舸沉默了一会儿，「他没说其他的？」


    卢山：「……」


    卢山悻悻道：「从头到尾他就说了四个字。」


    陈舸问：「哪四个字？」


    「一起来吧。」即简洁又侮辱人。


    ……


    陈舸往外走，任菲菲追上他：「走这么急干什么？炫耀你腿长么？」


    陈舸步子缓了下来，「还有事？」


    任菲菲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


    「但你通常找我就没好事。」


    两人说相声似的。


    「哈哈，」任菲菲干笑道：「你真懂我。我一个小姐妹，想认识认识周妄，你能把周妄的联繫方式给我吗？」


    陈舸愣了一下，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顺着任菲菲的手指方望去，不远不近处，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望向他们，和陈舸视线对上，还大方地微笑，然后摆了摆手。


    女孩长相大气明艷，气质独特，是隔壁班有名的班花，陈舸知道她的名字，叫黄景银，绰号『小汤唯』，因为笑起来和汤唯很像。


    陈舸对她笑了下，然后低头问任菲菲：「为什么找我要？」


    「人家是女孩子么，再说，你哥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进』，谁敢去？」


    虽说算起来，她也能和周妄攀上几分交情，她去要，周妄说不定也会给，但她也不好意思！


    周妄比他们大三岁，算一起长大，但交情基本没有。


    他们这些发小有个群。若干年前，陈舸把周妄拉了进来，周妄加过任菲菲微信好几次——应该说周妄加过所有陈舸的髮小。


    只是那时候他们年纪还小，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还抱有排外情结，任菲菲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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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周妄的好友请求视而不见，许是意识到了这些人的排斥，之后周妄便不曾主动加过了。


    再加上周妄身份尴尬，性子又沉闷，不会来事，他们这群人都是天之骄子，从小就被周围人捧着，奉承着，谁会热脸贴冷屁股。就算看在陈舸的面子上偶尔带他玩几次，可面对着这个一个木头人，几次下来，也索然无味，渐渐不了了之。


    他们是陈舸的朋友，却不是周妄的朋友。


    所以他们和熟悉的陌生人并无差别。


    任菲菲继续说：「据地下不靠谱传言，他这个人心狠手辣，被他揍过的人不知凡几。」


    陈舸无语地看着他，「你也算和他一起长大的，你信？」


    「我不信啊，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也仔细观察过，你没发现……学校几个有名儿的刺头儿从来没找过周妄的麻烦吗？」


    陈舸：「那是因为不在一个班。」


    任菲菲：「……」


    任菲菲挠挠头，「我们班的刺头儿也是啊。」


    陈舸：「因为我们班的刺头儿是我。」


    任菲菲破罐子破摔道：「就说你给不给吧。」


    「你没有？」陈舸问。


    任菲菲捏手指：「……」


    她要是说没有，会不会很尴尬？


    任菲菲支支吾吾找了个理由：「我……手机被老班没收，不在身上。」


    「啊。」陈舸遗憾道：「可是我的手机也不在身上。」


    第06章 （捉虫）


    没有要到联繫方式，黄景银有些失望，任菲菲安慰她：「下次吧，都是一个学校，以后有的是机会。」


    黄景银向任菲菲打听：「你们认识那么久，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吗？下次见面我准备准备，投其所好！」


    「……」任菲菲不知道。


    「没关系。」黄景银又问：「那他喜欢吃什么？我做了送给他！」


    任菲菲抓抓脑袋，「他……应该没什么爱吃的吧……」


    「……」黄景银失望道：「你怎么一问三不知，算了，不指望你了。」


    任菲菲张着嘴巴，看着好朋友离开的身影，回到陈舸的身边时，忍不住嘆了一口气，「我又不是周妄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


    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追人……可真麻烦啊，劳心费神的，想想都累，我以后一定要做被人追的那个！」


    陈舸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任菲菲瞪眼，「干嘛那么看我！难道不是吗？」


    「嗯。」陈舸说：「就是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那是。」任菲菲洋洋得意，「我妈说了，把我金尊玉贵地养这么大，可不是让我受累的。」


    陈舸贊同地点点头，「所以阿姨提前替你找好了夫家。」


    任菲菲：「……」


    她俏脸一板，「陈舸你真烦人！」


    她老早就定好了人家在他们圈子里面不是秘密，也和陈舸他们抱怨了很多次。


    此时被陈舸拿出来调侃，任菲菲不乐意了，也不顾及淑女形象，直接踢了他一脚。


    陈舸只是淡定地拍了拍裤腿，「上次你们两个还卿卿我我，这么快感情就生变了？」


    任菲菲咧咧嘴，「父母面前装装罢了，我可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要是真和他结了婚，肯定被他算计的渣也不剩！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想找个能让我开心的，他，我无福消受。」


    任菲菲摇头，一个装模作样的老狐狸，配不上她这个小仙女。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和你哥的关系倒挺好。」任菲菲挺不能理解，说：「上次林伯伯过生日，你们一家不在国内，没参加，有几个不长眼的谈到你们家，主要是谈到周妄，说话有点难听……」其实不是难听，而是不堪入耳。


    「不成想被程元青听到了，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程元青就是任菲菲的未婚夫。


    而程元青是谁？是被程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还在上大学就已经能进入公司学习，手里还负责了几家子公司。


    重权在握的他又岂是他们这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们能比的。


    本来她也听不下去要去制止，只是没想到被程元青抢了先。


    陈舸没听说过还有这回事，顿住脚步，扭头询问：「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清朗，眉目也一贯带着笑，就好像随口一问，任菲菲却听出了一股冷意，事情已经过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便想矇混过关，「就是他们嘴贱，我也没听到几句，忘得差不多了……」


    「程元青不是别人嘴贱就挺身而出的人，难听的话他自小也听了不少，他和周妄的关系是不错，但如果只是一般难听，按照程元青的性子，应该根本不会搭理，我看，应该不是难听，而是恶毒了。」


    任菲菲：「……」


    从任菲菲的反应来看陈舸就知道他猜对了，复述那些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比较难听，陈舸不为难她了，转而问：「哪几个？」


    这话转的任菲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歪着脑袋，「啊？」


    陈舸语气温和，耐心而有礼貌的重复了一遍：「哪几个不长眼的？」


    「……」


    任菲菲最后还是讲这几个人的名字报了出来。


    得了想要的答案，陈舸放过了她，到了教学楼下，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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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菲菲跟在他的身后，和一对笑得开心的少年少女擦肩而过后，望着陈舸的背影，突然起了八卦之心，可能是刚才给好朋友牵过线的缘故——虽然无功而返，但却勾起了她八卦的兴趣。


    别看他们这群人是还是学生，人模狗样的，事实上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谁啊，别人的高中青春洋溢谈个恋爱牵个小手都可能都能脸红半天，他们这群人自小就见遍了花红柳绿。


    除了个别家风好，家教极严的，哪个男孩没荒唐过，可能下面的毛都没齐，女人却已经尝了不少，玩的特别脏。


    要不是因为从小长大的交情，任菲菲甩都不甩他们。


    陈舸就是其中特殊的存在，他不去那些地方，可也不排斥那些地方。


    男的么，聚在一起总免不了开黄腔，也不知道是不是除了这些话题他们贫瘠的脑子也装不下其他了，可能都被射出去了吧……


    有几次他们聊得嗨，话题越聊越歪，忘了有她这个女性在场，还是陈舸制止，才没有继续下去。诚然有教养的原因，但任菲菲认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舸的原则。


    并不是所有的男生都那么下流。


    然而在私下里，却又听到他游刃有余接着他们的话题，谈笑风生，在朋友邀请的时候拒绝，笑骂。


    她几步并一步，和陈舸并肩，眼里闪着光，「陈舸，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窥探别人的隐私总能让人感到乐趣，陈舸不想谈，任菲菲偏偏想刨根问底，要知道，私下里爱慕他的人可不少。


    陈舸被她磨得烦了，便想着随口煳弄几句算了。任菲菲看穿他的意图，瞪着眼睛：「说真话，别敷衍我。」


    好吧。


    陈舸垂眸想了一会儿，开口道：「粘人的，占有欲强的，能制住我的……吧……」


    任菲菲都能听出他话尾中的不确定，嫌弃地翻了翻白眼。


    陈舸无奈道：「说了你又不信。」


    「你看看你说的像真话吗？我见过多少男生因为女朋友粘人控制欲强而分手的，现在说的挺好听，在一起后又是另外一副样子。你们男人都这样，心口不一，全天下的道理都被你们给占了。没意思，不和你说了。」


    眼看到了教室，任菲菲丢下陈舸就跑到女生群里去了。


    陈舸以前没琢磨过自己对以后的对象性格有什么要求，被任菲菲这么一问，还真的思索了起来，可惜说的话没人相信，他耸耸肩踏入了教室。


    周妄回来了……陈舸的脚步不由得一滞。


    他坐在最后一排，头髮还未干透，背嵴挺直，被周度阳他们围着，相较于他那些朋友的滔滔不绝，周妄的沉默更显得冷淡。


    陈舸又把视线投到自己的书桌，摆放整齐的书本旁，那里本应该有一瓶准备好的水。


    「周度阳说你心脏不舒服。」陈舸走到周妄面前，「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没有提既然他不舒服，为什么还能和别人打球。


    陈舸只想知道周妄为什么反常。他能感觉到周妄在生气，只是不知道生气的缘由。


    周妄从瞥到陈舸过来的时候，就不由得绷直了身体，目光微凝。


    此时陈舸正值少年，眉目舒展，那双漂亮的眼睛让人一览无余。不像后来的他，眼底如水似雾气，让人捉摸不清。


    他想把视线移开的，只是控制不住，虽然多看一眼内心就多纠结一分，还是换不回自己的目光……直到看到他脖颈处，才像被烫到一样，垂下了眸子。


    正好听到他的话，便不着痕迹的将视线移到周度阳身上，没让任何人看出异常。


    「你招唿都不打一声逃课了，庞林问起，我总得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吧。」周度阳笑眯眯道：「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啊。」


    你那心脏别说不舒服了，恐怕都在滴血吧……


    「觉得有点闷，所以到处转了转。」周妄顿了顿，说：「手机忘了带。」


    「原来如此。」陈舸察觉到他的冷淡，微微一笑，起身走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那嘴角的微笑才慢慢地消失，面上一派冰冷。


    沈献觅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瓶水，隔空依次抛给了旁边的同学——那是两个不想下楼的同学托他带的。


    同学接过，「谢了。」


    沈献手指比在眉间划了一下，然后坐下，与陈舸隔了一个过道。


    他往陈舸那边看了一眼，陈舸在认真做题，笔尖不断滑动，沈献有些诧异，随口道：「今天周妄没给你备水？」


    他看到后排的周妄回来了。


    「……」笔尖一顿，陈舸又若无其事继续书写。


    沈献见他嘴巴有点干，从桌洞掏出一瓶水，「你要是渴了就喝我的吧。」


    这还是陈舸要扔进垃圾桶的那瓶被他截住的水，他可真是勤俭节约啊。


    「我不渴。」陈舸拒绝了。


    沈献也不勉强，只是觉得陈舸语气有些不对，不由问道：「你俩吵架了？」


    陈舸微笑，「你要是无事，可以多做几套试卷，年级第一就可以这么嚣张吗？还是太闲了。」


    「……」沈献心里暗自点头，嗯，肯定吵架了。


    第07章


    之后陈舸都没有主动找周妄说过话，直到放学后坐上回家的车，一路上两人也都沉默不语。

 第12页

    回到家，一前一后进了门，他们分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郑姨做好了饭，喊两人吃饭，饭桌上，两人各占一头，期间沉默的不正常。


    晚餐过后，郑姨收拾餐桌，看着陈舸几乎没有动过的食物，找到司机问：「他们两个人的氛围不太对，小少爷饭都没吃，两个人吵架了？」


    得打听清楚，免得做事的时候撞了枪口。


    司机也不清楚，「一路上没见他们说话，一人看一边车窗，应该闹矛盾了。」


    郑姨小声说：「真够折腾的。」


    她在陈家做了好几年，对这两个少爷的脾性比较了解，肯定是大少爷哪里惹着这个小祖宗了。


    这是好听的。


    不好听的就是这陈家小少爷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这些年她在旁边冷眼看着，要她说，这两个人的每次矛盾都是因为陈舸小题大做借题发挥故意为难周妄。


    让她做个公证的判断，其实应该归咎于陈舸。


    明明有时候根本不关周妄的事，最后道歉认错的人总是他，老爷和夫人都视而不见。


    也是。


    陈家的养子而已，毕竟不能跟亲生儿子相提并论。


    寄人篱下的生活如果不委曲求全，恐怕不好过。


    司机当做没听到她小声嘀咕。


    郑姨也察觉自己失言了，赶紧闭嘴，回了厨房。把厨房收拾干净之后，她还得另外做一份，因为过会儿周妄肯定要端着饭去哄那个小祖宗吃饭。


    果然，没一会儿，周妄过来了。


    郑姨刚想把餐盘端给他，周妄沉默了一下说：「你给他送过去吧。」


    「啊？」郑姨干巴巴地点头，「那……行吧。」


    其实她不想去送。


    虽然陈舸从来没对他们这些下人发过火，对他们也算和颜悦色，但她可是见过这个小少爷如何对周妄爆发的。


    她生怕自己去之后，撞上了陈舸的怒火，惹火烧身。


    但周妄都发话了，她也不敢不从。


    说到底他虽然是养子，也是主家，地位比她高。拿着陈家给的高昂的薪水，郑姨不敢拒绝，也没露出任何不情愿的表情。


    上一个拎不清看不起周妄养子身份，不仅不听他使唤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同事早被陈舸给辞退了。


    有这个前例在，郑姨可不会傻到重蹈覆辙。


    不过面上不显不代表心里不会吐槽，你俩冷战归冷战，干嘛殃及她这条无辜的池鱼。


    还有，饿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所以她刚才是脑抽了，居然同情周妄，还是同情同情可怜的自己吧。


    她一边吐槽一边上楼，敲响了陈舸的门。


    陈舸转头看向门边，眉眼肉眼可见的舒缓，他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戴上耳机，装作自己正在打游戏的模样，认真地望着电脑桌面。


    实际上声音没有任何声音。


    外面等了一会儿，又敲了几下门。


    陈舸眉头微皱。


    第三次，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陈舸扬声道：「进来。」


    郑姨提着心，硬着头皮开门进来。


    陈舸摘下耳机，脸色一沉，「怎么是你？」


    「大少爷看你晚饭没吃多少，让我重新做了一份，给你送过来。」


    陈舸脸色变幻，正当郑姨战战兢兢唯恐他迁怒的时候，他才终于开了口，「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这声音犹如天籁，郑姨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陈舸的教养让他没办法对一个无关人员发怒，所以他直接出门找罪魁祸首。


    周妄呢，从厨房离开之后就回了卧室，坐在书桌前学习。


    重活一世，决定对陈舸放手之后，周妄对未来有些迷茫。


    他短暂的一辈子几乎都是围绕着陈舸转，现下失去这个重心，他竟对未来一时摸不着头绪。


    但唯一清楚的是，要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他都数十年没有碰过课本了，以前需要做的也就是处理文件以及公司遇到的各种问题，高中知识更是忘得一干二净，想要重新捡起来不是易事。


    周妄自知自己不是聪明的人，对其他事情的处理他应付自如，游刃有余，但于学习一事，确实力有不逮。


    当年如此，现在亦如此。


    他不是沈献。如果不是家世拖累，沈献是当之无愧的天子骄子。学习对他来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当年为了不差他太远，周妄夜夜苦读，才勉强进了前五。


    第一和第五，听起来好像没差多少。但实际上，名次不是分数，一分之差，天差地别。


    尤其高考的时候，一分能决定多少人的命运。


    周妄的挫败感无法对人言说。


    而如今，这样的境况还要再面临一次。不同的是，他已经平静了，不会因为不如沈献而反覆陷入痛苦；相同的是，高中的知识一如既往的难。


    不过周妄很快调整过来。


    不过就是把处理文件的时间换成了学习而已。


    周妄不打算和沈献比了不代表他能无视自己的成绩——陈家父母在看着。


    门突然被打开，正在学习的周妄一惊，就看到陈舸气势汹汹地走来。


    「周妄，你什么意思？」陈舸先发制人。


    周妄沉默。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陈舸的怒火仿佛能灼烧人，周妄移开了眼睛。

 第13页

    陈舸一屁股坐在他的书桌上，居高临下道：「我惹到你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陈舸坐在了他的书上，因为动作粗鲁，一页纸有了摺痕，周妄伸手把痕迹抚平。


    「既然我没有惹到你，那你为什么对我生气？」陈舸直白问道。


    「……」周妄望着陈舸年轻还带着稚嫩肉感的脸，心知他不应该把未来陈舸做的事安在少年的陈舸身上。上一辈子他们曾耳鬓厮磨，这一辈子一切意外都没发生，他们只是兄弟而已，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不应该把对那个坏东西的情绪投到眼前这个少年身上。


    可是……


    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看到他的时候会想起每个缠绵的夜晚，控制不住看到他就想到他的冷漠，也控制不住心生怨恨。


    临死前没有问出来的话，以后也绝对不会有机会问出来的话，想要问眼前这个人。


    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死的话你会不会伤心？


    你会不会庆幸正好摆脱我这个麻烦……


    周妄嘴唇微动，收回了视线，口不对心道：「没有生气。」


    周妄心说，不能迁怒他。


    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和沈献在天台拥吻的场面，周妄心说，他只是不爱我，其他并没有错。


    真要说的话，还是他小人行径，使了不入流的手段，让彼此都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此想想，是他对不起他们。


    「你对我撒谎！」陈舸喝道：「沈献都看出来我们有矛盾了！」


    周妄眉头一跳，即便知道自己也有许多问题，可陈舸在他的面前提起沈献，还是会让他心中烦躁。


    「可我和你吵架了吗？没有！在此之前我们之前都好好的！你现在平白无故沖我发脾气，我甚至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你！」陈舸怒吼，「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周妄：「……」


    周妄语言苍白：「你多想了。」


    陈舸骤然冷了脸色，「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我身为当事人难道感觉不出来？」


    周妄心下一动，忍不住盯着他的眼睛。


    「我给你找过藉口，后来发现，你独独对我这样。真可笑！你居然是在生我的气！被我戳破了，还想撒谎？你到底为什么生气？」陈舸抱胸，冷冷地看着他。


    陈舸就是那随心所欲的风，让周妄抓不住，也无法使他停留。上一辈子就是这样，他们虽然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可实际上，名不正言不顺，连吃醋都没有立场。更何况现在呢。


    难道告诉他，因为嫉妒，因为我在天台看到你和沈献了？


    不过是再次向自己证实，他不爱自己，自取其辱而已。


    陈舸见周妄沉默不语，冷哼道：「为什么不说话？」


    周妄嘴唇动了动，陈舸就说：「你不会说谎，也别想对我说谎，我能看清。」


    「我不想说。」周妄开了口，说的却不是陈舸想听的话。


    「为什么？」陈舸偏要追根究底，「你对我有秘密？你生的是我的气，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周妄意有所指说：「父母夫妻之间尚且有秘密，更何况是兄弟之间。」


    陈舸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要和他分清个你我？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陈舸怒火中烧，死死盯着周妄，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微红，除了生气还有受伤。


    气氛凝滞，两人目光相对，周妄败下阵来，抬手揉揉他的头髮，被陈舸毫不留情的挥手打开。


    陈舸冷声道：「别碰我！」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妄受不了他那个样子，「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与林姨是血缘至亲，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你们两个之间，难道没有秘密吗？」


    陈舸的态度仍然冷硬，「那不一样，我对你，没有秘密。」


    周妄定定地看着他。


    陈舸恼怒，「你不信我？」


    周妄突然说：「你脖子怎么了？」


    陈舸恼怒他如此生硬转移话题的方式，不耐烦道：「我问你话，你别扯些有的没的。」


    「你看。」周妄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执着，「你也有不想让我知道的。」


    「我怎么不想让你知道了？」陈舸烦躁地低头，只觉得周妄拿这种小事无理取闹，他火气上来，伸手拿过周妄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到了脖子上面的印记，皱着眉揉了揉，「还没消？」


    见周妄仍然盯着自己，陈舸说：「我怎么知道，蚊子咬的吧。」


    「是吗？」周妄自嘲地扯下嘴角。


    陈舸皱眉，「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没事了。」周妄站了起来，掩饰性地背对着他，停了一会儿，他走出去，从陈舸房间把郑姨给他做的晚餐端了过来。


    陈舸抿了抿唇，慢慢放松了身体，就连看着周妄的眼神都没有那么锐利了。只是他还生着气，便冷哼了一声，梗着脖子不看他。


    周妄把餐盘放到桌子上，「你先吃饭吧。」


    陈舸冷冷道：「不饿。」


    下一秒肚子响了起来。


    陈舸：「……」


    周妄的大手放在他的后脑勺，像大人护着小孩走路那样，微微一带，便让陈舸站直了身体。


    「是我不好，想岔了。」周妄认真说：「没有生你的气，是真的，我在生自己的气。别因为这个不吃饭，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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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仔细看他的表情，良久，才哼了一声，算是翻过了这篇，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为什么不给我准备水？」陈舸边吃边觑了周妄一眼，问道。


    周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学校里。」陈舸戳着碗里的饭，「我一天没有喝水。」


    说起来他还很怨念。


    周妄起身，给他接了一杯水，「明天不会忘了。」


    陈舸这才笑了，「谢谢哥。」


    第08章


    「对了。」陈舸吃晚饭，心情很好，想起体育馆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和卢山一起打球？」


    还是在公开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按照周妄的性子，他应该没有兴趣。


    「我在远山亭睡觉，恰好被他看到。」周妄解释。


    正逢他心情不好，就顺水推舟，藉机会发泄内心的情绪。


    只不过说到这个，又不免想到心情不好的原因，周妄不想多说。


    既然打算翻过这篇，陈舸也不揪着不放了，他伸个懒腰，注意到书桌上的摊开的书本，翻了几页，抬头问道：「高一的数学资料？你看这个干嘛？」


    周妄面不改色，把书合上，「温故知新。」


    「时间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别玩游戏了。」这是看到了他电脑页面。


    陈舸撇撇嘴，他本来也不喜欢玩游戏。


    离开之前他和周妄说：「赵云台从国外回来了，大家给他攒了个局，过几天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赵云台和他们交情不深，且年龄比他们大的多，在国外读博，今年才回来。


    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父辈之间都多有往来，他在外多年，如今回来了，大家都去，他不去也说不过去。


    周妄上一辈子在生意上和赵云台打过很多交道，闻言点点头，同意了。


    陈舸心满意足地离开。


    房间里，周妄也没心思看书，他躺在床上，右手搭在额头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才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翌日，陈舸洗漱好下楼吃饭，在餐桌上没看到周妄，就问旁边的郑姨。


    郑姨把摆好菜，闻言摇头，「可能没醒吧。」


    陈舸便又上了楼，敲他的门，「周妄，下来吃饭。」


    里面周妄应了一声，陈舸便又回了餐厅。


    司机居然也在，和郑姨低声说些什么，看他下来眼睛一亮，冲到他面前急切地说：「小少爷，对不起，今天可能不能送你们上学了。」


    陈舸拉开椅子坐下，拿过一碗粥，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抬眸问道：「怎么了？」


    「家里有急事。我家老爷子早上不小心摔倒了，老人家骨头脆，躺在地上起不来，家里人虽然已经打了120，但情况有点严重，我不放心，要回家一趟。」司机脑门子都急出了一层冷汗。


    陈舸点点头，没有为难，「你去吧。我们两个坐公交。」


    「哎哎。多谢小少爷，你放心，不会耽误接你们的。」司机连连保证，随后迫不及待想离开。


    「慢着。」陈舸喊住他，「车子你开走吧，给你多放几天假，老人家情况好转之后再回来。」


    「谢谢小少爷。」司机感激涕零，又对着周妄点点头，疾步离开。


    周妄在他对面坐下，他昨天有些失眠，没休息好，太阳穴有点发紧，嗓子也有点干。


    陈舸瞅了他一眼，「熬夜了？」


    周妄有些无语地看着罪魁祸首，他昨天发作了一通什么事情都没有，周妄却一个人在夜里辗转反侧。


    虽然下定决心放弃，但他们之间牵扯的太深，情况过于复杂，他不可能绝对远离面前的人。


    只希望能冷却自己的心，别在让它因为陈舸而不知所从，也别再让两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做梦了。」好不容易宽慰好自己，有了困意，又被扯进乱七八糟的梦境里。


    陈舸挑起了眉，上下打量周妄，戏嚯道：「春梦？」


    周妄放下了勺子。


    陈舸不放过任何调侃周妄的机会，一副八卦的模样，「梦到谁了？」


    陈舸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应和几句，或者让他别胡言乱语，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陈舸：「……」


    在周妄的目光中，陈舸有些不自在，借着汤匙的遮掩收回了嘴角的弧度。


    周妄哑声道：「问这么详细，是想知道梦里有没有你？」


    「哈哈哈。」陈舸笑了起来，「有我做什么？难不成我抢你女朋友了？」


    周妄低头，自嘲地笑笑。


    陈舸从小就这样，他应该已经习惯了。


    陈舸清清嗓子，若无其事说：「快吃吧，晚了赶不上车了。」


    两人在站台等车，很快，公交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周妄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沐浴在清晨的微风中，不由得有一丝恍惚，一时分不清此刻是真实的，还是置身于梦中。


    公交车走走停停，周妄的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是在看前面坐着的陈舸的后脑勺，还是透过他看什么。


    「不好意思……」一道声音打断了周妄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就看到身旁站了一个女生，看校服，也是他们学校的。


    视线在车内扫了一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内已经坐满了人，周妄单手提起书包背在肩头，起身让座，抓住过道上方的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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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景银脸红了，「哎，不是……」


    陈舸察觉到后面的动静，转过头，眉目一动。


    这个女生他知道，隔壁班的班花。任菲菲介绍过。


    真是无巧不成书。


    周妄低头看了下在原地窘迫的女生，说：「没关系，坐吧。」


    黄景银：「……」


    她只是要来搭讪，没想让人给她让座。


    不过周妄的行为确实让她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毕竟谁不喜欢一个绅士有礼的男生呢。


    坐车都能遇到，真是有缘。她心里默默说。


    黄景银大方落座，扬起自己最明媚的笑容，「多谢。我叫黄景银，在你隔壁班。」


    周妄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眼：「你认识我？」


    女孩长相明艷大方，笑起来光芒四射，自信飞扬。她的眼睛漆黑明亮，仿佛暗夜里的星子，饶是周妄见惯了俊男美女，也不得不说一声，这女生长得很是漂亮。


    不过周妄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嗯。」黄景银点头，像是得到了莫大鼓舞，「一班的周妄，你从我们班级路过，我注意到你很多次，谢谢你的座位。」


    周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黄景银再接再厉：「能留个联繫方式吗？」


    陈舸抱胸，冷冷看着。


    第一次被人要联繫方式，周妄怔楞，又往她那边看了一眼，正对上她的目光，黄景银不闪不避，在他的注视下，脸颊微微发红，又重复了一遍，说：「能要个你的联繫方式吗？」


    周妄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他无意招惹女生，也不想让女生难堪，解释说：「学校不让带电子产品，我手机不在身上，真的不好意思。」


    理由很充分，但聪明如黄景银还是听懂了他未说的拒绝之意。


    学校还不让谈恋爱呢，你看那遍地偷偷摸摸的少男少女，还不是阳奉阴违！


    不过她并不气馁，这才有挑战性么。


    如好友所说，周妄确实性子冷淡，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冷场，不好相处。


    不过黄景银不在意啊。


    因为她对他的观感很不错。就比如刚才周妄的推托之词：如果他冷言冷语或者姿态摆的很高，那就算刚开始她对他有多少好感，可能都会立刻消失殆尽。


    毕竟现在普信男还是挺多的，多看他们一眼就能让他们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有无穷的魅力。


    如果有人和他们表白，那更是鼻孔都要扬到天上去，嫌弃一样的挑挑拣拣，仿佛如果他们同意了就应该对方感恩戴德一般。


    黄景银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但她仔细观察了周妄的表情，他眼中没有一丝倨傲。虽然不想给她他的联繫方式，找了一个并不让人相信的藉口，神情也淡漠，但语气很认真，没有一丝优越感。


    她偷偷看着周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她默默地感慨，好高啊。


    脖子也长，宽肩窄腰的……


    视线继续往下，不由得看向他的腹部。


    周妄套了一个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t恤。t恤布料柔软，车窗外的风吹过，那柔软的布料贴身，显出了被包裹住的好身材。


    他有腹肌！！！！黄景银在心中化身尖叫鸡！


    她在脑海中不停脑补，那腰身看着挺有劲，不知道摸起来的手感怎么样……


    再往下……


    周妄总感觉有股视线太过灼热，一直在自己身上，垂下眼皮，发现黄景银一直盯着他，他忍了一会儿，谁知道女孩的视线还没收回。


    在这样的目光中，他浑身不自然，步子抬起，离她远了几步，站在了陈舸的身边。


    陈舸凉凉出声：「别看了，妹妹。」


    黄景银回神，对上陈舸的清亮的眼睛，明白刚才自己的所做作为被他看在了眼里，脸一下子爆红。


    她像被烫到了一样，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陈舸，更不敢去看周妄。


    正好此时车子停了，黄景银看着外面熟悉的建筑，腾地站起来，低着头不去看两人，脸上冒火，拘谨地站在周妄旁边，语无伦次道：「那个，嗯，我到地方了，你坐吧，你坐。」


    然后逃也似地从后门下车。


    陈舸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似笑非笑睨了周妄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魅力挺大啊。」


    然后绕过他径直走了。


    周妄：「……」


    周妄一脸莫名。


    下了车，黄景银拍拍自己的脸，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黄景银啊黄景银，你怎么就没把持住，公众场合！公众场合！你这眼睛看哪里？脑袋瓜子想什么？你是姓黄，但你不能黄啊！好了吧，这下子丢脸丢大了。」


    做贼似地偷偷往后看，就看到公交站处，在一群下车的学生当中，那显眼的人。


    靠！


    又丢脸了！


    忘记周妄和她一个学校了！


    想想刚才自己还一个劲儿让座行为，黄景银把包捂在脸上，夹在人群之间，落荒而逃。


    第09章


    陈舸和周妄一起进了教室，沈献扭头看周妄往后排走，问坐下整理书桌的陈舸说：「你俩这么快和好了？」


    陈舸微笑说：「关你屁事。」


    「就问问。」沈献转身坐姿散漫，凳子单脚支起，原地转了个方向，「过两天又要考试，重新排座位的时候，要不要坐一起？」

 第16页

    「都可以。」陈舸无所谓道。


    ……


    「班花，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周度阳在周妄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的同学就调侃说。


    周度阳头也不抬，「滚你妈的。」


    被骂的男生也不恼，耸耸肩，脸上笑嘻嘻的，被大美人骂也是甜的，「小心被庞林闻到。」


    周度阳作势要揍他，男生举手讨饶状。


    「少抽点。」周妄也闻到了，眉头微蹙，「肺不想要了？」


    「压力大，等过两天考试结束，我也能缓缓。」他也不想，可是高三学习任务太重了，和一群尖子生比，不认真不行。更何况他们班还有个年级第一。


    就连他们班主任都比别班的班主任抓的紧。


    昨天做题做的太晚，早上还有点懵，所以他才吸了几根烟，想要头脑清醒一点。


    「什么考试？」周妄的表情一呆。


    「过两天的月考啊，你煳涂了？」高三之后最烦的就是考试，每月一大考，三天两头一小考，考考考，考考考，考的他晕头转向。


    「烦！」周度阳说，脸上黑云压城。


    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说：「你还怕考试？这就有点装逼了，每次结束，也没见你考低啊。」


    「你懂个屁。」周度阳斥道：「我这是考前综合徵。」


    周妄：「……」


    这下子压力给到周妄了。


    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事，周妄沉默，翻开课本，试图补救。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么。


    「我标註了几个难点，」周度阳对周妄说，「妄哥，趁现在还没上课，你给我讲讲。」


    「……」周妄心下一跳，镇定道：「我可能没时间，你让辛容讲吧。」


    「行吧。对了，和你说个事。」周度阳一扫刚才阴霾，兴奋道：「考试结束后有时间我们去爬山吧。」


    他准备给周妄一个惊喜。


    「到时候再说吧。」周妄含煳道。


    周度阳当他同意了，满意离开。


    他走后周妄轻轻吐出一口气，抿抿唇，暂时没时间胡思乱想，专心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考试。


    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他有些印象，但印象都不深，好些公式都忘了。于是上课的时候老师在台上讲题，他在下面翻书背公式，套公式。


    周妄揉了揉眉心，找到过往的卷子，分析卷子知识点的占比，然后着重复习，还要做老师新发的试卷，只觉得度日如年又觉得时间转瞬即逝，不太够用。


    陈舸打开门，就见周妄皱着眉按着太阳穴，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的试卷，于是背着手，熘熘达达进来了。


    他以为周妄和他一样，被最后一道大题难住了，结果凑上去一看，别说最后一道题了，周妄的卷子还在第一面。


    陈舸：「……」


    周妄嘆了一口悠远绵长的气，慢吞吞的下笔，只越写越觉得心里没底。


    陈舸突然出声：「错了。」


    周妄吓了一跳。他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陈舸进来。


    陈舸修长的手指指在卷面上，「这，这，这，这些都错了。」


    「……」周妄不动声色拉过一旁书盖住试卷，神色自若问：「你怎么进来了？」


    陈舸扬了扬试卷，「最后一题不会，有点超纲了，来看你有没有做出来。」


    「……」周妄一阵沉默。


    不好意思，他连最后一题是什么都还没看呢。


    陈舸好奇问：「这试卷怎么回事？」


    「哦。」周妄神色自然说：「姜闲的，我给他看看。」


    陈舸瞭然，按照姜闲最后一名的战绩，错这么多也是有可能的，但转瞬他又觉得不对，「试卷放学前刚发的，他做这么快？」


    周妄心脏扑腾扑腾乱跳，「晚自习做的，所以才错这么多。」


    「那你帮我看看这最后一道题吧，你怎么做的？」


    周妄接过陈舸的试卷，装模作样看了看，抬头说：「这题我也不会。」


    过往的经歷加上又当了数十年别人口中的周总，周妄以为除了陈舸，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使他心中起了波澜。


    但学习做到了。


    陈舸和学习加在一起，比打商战的时候都让人刺激，周妄紧张的手心都要出汗了，所幸最后有惊无险地揭过。


    两天后。


    周妄看着面前的试卷如老僧入定，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七上八下。


    越考周妄的脸色就越沉重，好在英语给了他极大的自信。


    终于全部考完后，周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大脑空白，唇色都失去了血色。


    周度阳和辛容、姜闲拿着试卷围着周妄做考后復盘，周妄沉默地看着三人。


    主要是周度阳和辛容在说，姜闲对着试卷，越听嘆气的声音越大，到最后一个高高壮壮的大好人脸色扭曲仰天长啸，「算球，老子不管了，我投铅球去！」


    周妄看着姜闲狼狈逃窜的身影，又看了看头抵着头争论的周度阳和辛容，有点想和他一起离开。


    辛容抖抖试卷，说：「妄哥，这题你的答案多少？」


    周妄抿了抿唇。


    周度阳探头看了一眼，对着自己的试卷，说：「是不是三分之根号三。」


    「……」周妄开了口，语气淡淡的，藏着一丝除了他没人发觉的气短，「现在争论有什么用，到时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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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趁着两人没有说话，周妄紧接着说：「我下楼买个东西。」


    周度阳翻转手腕，换了一面，抬眼看着周妄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嗤了一声，「肯定又是给那个小妲己买的。」


    「你也别操心了。」辛容咬着笔，皱着眉看自己的错题，「妄哥不像你我，他在陈舸家里生活了十多年，虽说寄人篱下，但也实实在在受了他家的恩惠。你想怎样？让他和陈家一刀两断，不现实。」


    「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他们一刀两断了。」周度阳没好气说。


    「其实我觉得妄哥变了不少，」辛容说：「变的没那么阴沉了，你没发现吗？」


    他能感觉到周妄周身平和了很多，沉淀之后的平和。


    虽然同样不爱说话，但怎么说呢，面前的周妄和以前的周妄相比，更想让人靠近。


    「嗯嗯，」周度阳不在意地点点头，「变的更招人喜欢了对不，所以！」他竖起一根手指，「这么招人喜欢的妄哥怎么也得多让人知道对不对？」他靠近辛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辛容表情一言难尽，「你高兴就好。」


    ……


    溶月酒吧门口。


    司机给陈舸开门，低声和陈舸说要走之前打他电话。


    虽然陈舸给他放了几天假，但他也没真那么不懂事，在医院里安置好老父亲，他又花钱找个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着老人家，就赶紧回来销假了。


    在陈家工资高，活，只是每天接送两个少爷上下学。这么好的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陈舸点头，然后带着周妄进了酒吧。


    服务员带着他俩进了包厢，包厢里坐了不少人，那些人看到陈舸之后纷纷打了招唿。


    周妄看了一圈，都是一些f市的富二代们，他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陈舸问一个正在玩牌的小年轻，「赵云台还没来？」


    小年轻额头上还贴着纸条，闻言笑了一声：「这话说的，今天他可是主角，主角不得压轴啊。」


    任菲菲一摔手中的牌，「大王！一个三，没了！我赢了！高明，过来，脑袋伸过来！」她笑嘻嘻地往小年轻脑门上又贴了一张纸条。


    「不玩了不玩了。」高明扯掉脑门上的纸条，抱怨道：「没有意思，咱们男人的聚会，你怎么过来了。」说着还扬声对不远处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说：「元青哥，下次再有这种聚会，可不能带她来了。」


    任菲菲瞪眼：「干什么？耽误你泡妞了？」


    高明笑得甜蜜，「不泡了，从良了。」


    陈舸诧异，「浪子回头了？」高明也是他发小，几个人一起长大，高明从小就是个花丛里的花蝴蝶，交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高明笑得矜持，「女朋友管的严。」


    陈舸失笑摇头。


    高明正色道：「对了，在群里人多不好意思问，怎么回事，谢荣他们从我这边听说你要来，都纷纷推脱有事，今天都不来了。你们有事？」


    任菲菲耳朵一动，不由得看向陈舸。


    谢荣就是那天任菲菲告诉陈舸的名单人员之一。


    「嗯？」陈舸一脸莫名，「他们是谁？」


    高明：「……」


    任菲菲：「……」


    程元青看到角落里的周妄，从侍者那里取了两杯酒，来到他身边，给了他一杯，笑着开口：「好久不见。」


    周妄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他推了下程元青递过来的酒杯，「戒了。」


    「受刺激了？好端端的戒酒。」周妄不喝，程元青耸耸肩也不勉强，随手放在一边。


    「喝酒容易犯错。」周妄在程元青面前还是比较放松的，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酒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借酒装疯的人而已。怎么？你终于捨得戳破窗户纸了？对陈舸下手了？」能让不显山露水的周妄这样情绪的人只一个，能让他借酒犯错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而已。


    周妄看了他一眼。


    他俩一般大的年纪，是不打不相识的友情，两人对彼此心知肚明，都不是什么好人。


    程元青笑得温和，眼睛转了转，「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第10章


    对于程元青光明正大想要看热闹的心态，周妄不惯着。


    他淡淡道：「不劳你费心。」


    程元青瞭然于胸，啧啧调侃，「看你这一脸怨夫样，被拒绝了吧。」


    周妄似笑非笑：「你对我的感情状况那么感兴趣，不怕别人引起误会吗？」


    程元青面不改色道：「谁都知道我有一个情投意合的未婚妻，除了心思不正的人，谁会误会？我又不是你，我不是gay。」


    说着含笑看着不远处和高明他们打闹成一团的任菲菲。


    「……」周妄突然用一种很怪异地眼神看着程元青。


    程元青被他看的毛骨悚然，「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好友多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周妄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最好是……」


    周妄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就不清楚当年周度阳和程元青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究竟怎么走到一起的。


    如今听着程元青信誓旦旦的话，再联想他俩鸡飞狗跳的日子，他的心里居然有股莫名的愉悦感。


    程元青皱着眉头，觉得周妄这一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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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包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两人同时转头。


    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被保镖推了进来，包厢里的人沉默一瞬，继而热络起来。


    轮椅上的人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眉目温和，看不出一丝残疾人的自卑与敏感。


    赵云台。


    周妄在嘴里咀嚼这个名字，上一辈子他虽然不怎么出现在公众面前，但关于赵云台的传说可从来没有停过。


    赵家和陈家势力看起来不相上下，势均力敌，但真要论起来，也难说。


    陈家能有那么深厚的底蕴，那是祖祖辈辈好十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赵家不一样，它没有渊源的家史，甚至都不到百年，就以蛮横之姿闯下了万贯家财。


    现在有头有脸的企业要说清清白白的几乎没有，陈家也不例外，总有见不得光的地带。


    赵家不一样，几十年前它就是□□起家的，后来见情势不对，开始做生意，慢慢渗透各个行业，成功抹去身上的□□背景。


    虽然洗白成商人，但身上匪气还在，做事心狠手辣，把曾经的一位对手逼得穷途末路，孤注一掷要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结果就是赵家资质最好的赵云台受到波及，十几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双腿瘫痪，再也站不起来。


    也因为这场意外，赵家才换了作风，广做慈善。


    如果不看到赵云台的腿，谁能想到现在声名在外的赵家曾经的赫赫狼藉呢。


    程元青拍拍周妄的肩膀，然后挂上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容，转身与赵云台寒暄去了。


    任菲菲就是跟着来凑热闹的，赵云台在国外读博，好几年不曾回来，她也只是少时远远见过几面，和圈子里的小姐妹聚会的时候，听她们说起过几嘴，任菲菲有些好奇，便央着未婚夫带她来看看。


    如今看到了，也没什么意思。


    一群男人聚在一块聊天，她怪无聊的，看到同样无所事事的周妄，任菲菲就凑了过去。


    「周妄。」任菲菲喊了他一声。


    周妄虽然远离人群，但视线一直盯着里圈的某个人，一旦有什么情况好随时过去，听到任菲菲的声音，他只看了一眼，点点头，又讲注意力放到了陈舸身上。


    任菲菲怪尴尬的，她还没主动找过周妄说话呢。


    周妄余光扫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贴心问：「任小姐有事吗？」


    「哈哈，没事。」任菲菲干笑道：「过来看看。」


    既然无事，周妄也就不再说话了。


    任菲菲：「……」


    任菲菲找话题，「要喝酒吗？」


    周妄：「……你和程元青还真是有默契，谢谢，戒酒了。」


    「戒酒好，戒酒好。」任菲菲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不喝酒的男人看起来都格外有魅力。」


    周妄：「……」


    周妄一脸不解地点点头，搞不清任菲菲到底想干嘛。


    任菲菲还是一副扭扭捏捏的表情，毕竟自己之前拒绝了好几次好友申请，现在再提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任小姐有事就直说吧，」周妄道：「如果没事，就请恕我失陪。」


    任菲菲掏出手机，开门见山，「加个好友呗。」


    ……


    夜深了，推杯换盏也到了尾声。


    陈舸多喝了几杯，面色薄红，靠在沙发上脖颈后仰，似乎睡着了。


    周妄过去把他捞了起来。


    这次聚会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舸和赵云台他们的身份都在那里摆着，没人会不长眼地搞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陈舸趴在周妄的身上，眼睛微眯，晕晕欲睡的模样，「好累。」


    周妄稳稳背着他，「累的话先睡，到家了我喊你。」


    他和程元青点点头，背着陈舸出了包厢。


    「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打交道，说话虚虚实实来回试探烦死了。」陈舸的手耷拉在周妄脖子两边，喷出的气息有点湿热，激的周妄那片的皮肤都有些发红。


    「那你想干什么？」周妄避开酒吧的客人，一边轻问。


    「我想……」陈舸一瞬间抬起头，「我想拯救世界！」


    周妄嘴角轻轻勾了一个弧度，「你的野心挺大的。」


    「怎么算是野心，我那叫正义感。」陈舸皱眉，不贊同周妄的说法。


    「拯救世界有点不太现实，换个吧。」周妄给他提建议。


    「那我想成为主宰世界的神，唿风唤雨无所不能！」陈舸打了一个嗝。


    「让你换个，意思是换个容易实现的，不是换个更加离谱的。」周妄说：「你的心太大了。」


    「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许生我的气。」陈舸在他背上蹭了蹭，「这个容易实现吗？」


    周妄：「……」


    「嗯？」陈舸歪着头，含含煳煳道：「你怎么不说话？」


    「车来了。」周妄岔开话题。


    「我不坐！」陈舸突然搂紧他的脖子，怕周妄硬把他撕下去，腿还夹紧他的腰，一副喝醉酒无赖的样子，「我不坐车！你背我！」


    周妄额头除了一层薄汗，「你松开。」


    陈舸大喊：「我不要！救命啊！别抓我……有妖怪……」


    司机要上来帮忙，陈舸乱动，指着司机大喊：「你别过来，别过来！哥，救救我，你在哪里啊，救命……」


    「这……」司机也无可奈何，「大少爷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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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消停点。」周妄低斥，稳住身形，对司机说：「我背着他走，你后面跟着，等他睡着了再把他弄进去。」


    陈舸紧紧手臂，低声呢喃：「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背上的人睡着了。


    周妄脚步一滞，神色不定，良久才低声说：「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被陈家父母从院领回去的时候，周妄才七岁，在此之前，他已经被领养人退回去好几次了。


    原因是这孩子性格乖戾、鬼鬼祟祟像幽灵一样吓人、没眼色、白眼狼、养不熟……


    那个时候的小男孩知道，年龄越大，以后能领养成功的机会便越少，所以他打定了注意，这次一定不能再被退回来。


    孤儿院的院长偷偷告诉他，这次领养他的人是因为以后都不能生育了，让他好好表现，留下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可是院长没有告诉他，领养人虽然以后不能生孩子了，但是他们有孩子。


    那孩子就是陈舸。


    彼时陈舸四岁。


    林白桃把他牵到陈舸面前，对小孩子温声说：「以后，他就是你哥哥。」


    后来他才知道，他之所以能被领养，是因为这个小孩子看别人家有兄弟而自己孤孤单单，不愿意了，回到家后哭喊着让父母也要给他一个。


    陈家父母对这个小少爷有求必应，很快就物色起人来。


    而他，就是那个人。


    陈家很好，小少爷也很好骗，得了他之后，每天喜笑颜开，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和他分享。


    周妄收敛起全身的尖刺，看这个万千宠爱的小傻子被父母的爱包围着。


    周妄知道自己明着是陈家父母的养子，实际上就是这个小少爷的陪玩，是以尽职尽责，几个月相处下来，陈家父母也对他放下了戒备。


    小少爷的快乐肉眼可见，拉着这个哥哥到处显摆。因为有他的存在，没人敢欺负小陈舸。周妄把他护得滴水不漏。


    可是再坚固的堡垒也会有缝隙。


    一次带着小陈舸去游乐场的时候，周妄一时松懈，小少爷不见了。


    等周妄满头大汗找到他的时候，小傢伙哭的双眼通红，抱着周妄的脖子不撒手。


    周妄看了他良久，才低低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紧紧抱住他。


    小傢伙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控诉，「哥哥你下次小心一点别乱跑好不好，我只是一个转头你怎么就不见了。」


    小少年抿着唇，「没有下次了。」


    回到家，林白桃看着儿子红肿的眼睛，问怎么回事。周妄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傢伙就抢先说道：「哥哥不认路，我们差点就迷路了！」


    林白桃没有深究，周妄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肩上的陈舸睡着了，路灯下，周妄慢慢停住了脚步，跟在后面的司机停车，然后小跑着给他们打开了后车门，手挡住车框。


    周妄小心把他放进车内，到了家后，又把他抱了出来，放到卧室床上。


    他静静地看着一沾上床就捞着枕头睡的香甜的陈舸，帮他盖好被子厚，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他的房间。


    门关上，光也被遮住，屋子里一片黑暗，黑暗中，陈舸睁开了眼睛。


    他脱了衣服，进了浴室，洗了一个澡才又回到了床上睡了过去。


    ……


    第11章


    前一晚喝了酒，第二天真的会不好受，陈舸起床的时候像一个霜打的茄子，恹恹的。


    洗了个冷水脸看着才好过了许多，不过眼底还有些许红血丝。


    周妄给他弄了一杯蜂蜜水。


    陈舸抬起胳膊凑到周妄鼻尖，问他：「我身上还有味道吗？」


    周妄说：「没有。」


    陈舸才放了心。


    两人到了班级，班级里已经开始了早读，不过和以往的不同，明显看出有些学生心思浮动。


    沈献的同桌把书一放，哀嚎了一声。


    沈献被吓了一跳，「你疯啦。」


    同桌幽怨地瞅了他一眼，「你当然不担心，我头顶上好像悬了一把刀。我爸说了，这次如果没有进全校前三十，让他在老朋友面前丢脸，就送我回乡下餵猪。」


    大人就是这点不好，非喜欢攀比。


    他爸老朋友的儿子也在这个学校，天天在他爸面前吹嘘自家孩子学习成绩好，多少多少名，让他爸眼红滴血。然后他爸就丧心病狂地开始鸡娃儿子，威逼利诱，非得让他给他争一口气。


    沈献这才反应过来，成绩差不多应该下来了。


    他义正言辞道：「餵猪怎么了？别看不起餵猪，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稍微一点不上心，猪都可能被你餵死！」


    同桌捶桌：「我重点在这里吗？」


    陈舸揉揉太阳穴，他本来就因为宿醉有点不舒服，现在耳边除了读书声还有他俩的聒噪声，额头青筋紧绷，「你俩再吵，我让你俩一起去餵猪。」


    两人收声。


    上课的时候，庞林面沉如水的进来了。


    他站在讲台上，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在寂静的教室里开了口。


    「这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了，班级成绩第二名。」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之后，班上的同学显示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便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班级一向一骑绝尘，稳坐第一宝座的，这次的试题难度和上次相比，也不是很大，怎么可能会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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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林慢条斯理地打开电脑，「个人排名与班级排名名单都在这里……」扫视了一下学生，他又说：「有些同学一如既往的发挥，但有些同学让我很意外。」


    同学们抬头看屏幕，首先看到的就是第一名人员：沈献。


    预料之内，没什么好奇怪的。


    接着就是找各自的名字。


    庞林接着说：「周妄同学，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你是对我们老师有什么不满吗？」


    「全班倒数第一。全校你知道你第几名吗？」庞林找出他的试卷，抖了抖，「你来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分数出来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专门把你所有的试卷向各科老师要了过来。怎么？除了英语，其他的老师你都看不上眼？」


    英语，也是周妄唯一一门分数高的科目了。


    班级第一，全校第二。


    其他的科目简直惨不忍睹。


    刷刷刷——


    无数道目光射向周妄的方向。


    陈舸皱眉，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在听到周妄的名字之后就变了。


    不可能，就算周妄学习退步了，也不能一下子从前五掉到倒数第一吧。


    陈舸开口问：「老师，是不是搞错了？」


    「我也希望我是搞错了。」庞林瞪着眼睛，对周妄说：「试卷拿回去。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周妄站起来，从庞林手里拿回了试卷。


    他一向镇定自若的脸此时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耳朵却红了。


    向来都是他训别人，此刻位置调转，被庞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他算是体会到当时下属那想要钻到地洞里那无地自容的心理了。


    一下课，周度阳他们都迫不及待把周妄围住了。


    周度阳一脸不可置信抢过周妄的试卷翻看，一边嘀咕着：「怎么可能呢？妄哥你是不是交了空白卷……」


    不是空白卷，周妄很努力的写了，只是多年不拿书本，他高中的知识点真的忘得差不多了，哪怕突击了好几天，也没能让分数有多好看。


    周度阳看过之后的试卷，辛容他们捡起来看。


    全部看完后，周度阳一把把试卷按在桌上，胸有成竹道：「一定是老师们搞错了，这不是妄哥的试卷。」


    姜闲指着手中的卷子说：「可是上面写着妄哥的名字呢。」


    周度阳认真说：「妄哥，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害你？还是你和我们班上的哪个同学有什么交易，互相代替对方考试？」


    辛容的神情和周度阳差不多，显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姜闲还在状况外，「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妄哥的笔迹啊！」周度阳掷地有声道。


    他这么一说，姜闲定睛一看，咦了一声：「哎，真是哎。我才注意！」


    试卷上这一手字铁画银钩，极其漂亮，不像是他们所熟知的周妄的笔迹。


    姜闲拿过周妄书桌上的一本书，翻开几页，「对哦，这才是妄哥的字，丑丑的，狗爬一样。」


    周妄：「……」


    他闭了闭眼，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有点痒……


    「滚蛋。」周度阳手肘撞了他一下，斥道：「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们妄哥字哪里丑了？」


    「是不难看，只比我那鸡挠了一样的字强了一点。」姜闲说，随后愁眉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我看老庞估计也想到了，所以让你去他办公室。哎，这可怎么办，这种行为算作弊啊，你会不会被记过。」


    周度阳恨恨道：「把你的乌鸦嘴闭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姜闲无辜道：「我也是担心啊。」


    「收起你那不必要的担心。」周妄夺回书放好，「没人陷害我，也没和别人作弊，把心放回肚子里。」


    辛容抖抖试卷，「那这个你要怎么和老师解释？」


    「私下练的。行吧，别挡着我的路。」周妄不欲和他们多说。


    姜闲一脸便秘样：「你还是我们妄哥吗？以前背着我们偷偷学习，现在还背着我们偷偷练书法？！兄弟们已经被你抛下了。你变了，变的让我觉得恐怖。」


    他夸张地看着周妄，在周妄面无表情中慢慢消声，最后捏着手指往自己嘴巴上一划，示意自己闭嘴了。


    周妄独自去了老师办公室。


    周度阳却仿佛明白了什么，颇不高兴地自言自语，「练什么？原来的字就挺好，又不是看不出来写的什么。不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因为你字写得好看而多看你一眼的。」


    他阴郁的目光投向左前方的某个角落，心里替周妄不值。


    甚至不用去和周妄求证，周度阳就知道刚才自己的猜想没有错，周妄就是这样的人。


    他说过，他脑子不算特别聪明，不是天赋型选手，只能勤能补拙。


    陈舸喜欢的人轻轻松松就名列前茅，周妄便也废寝忘食，焚膏继晷。那人生气蓬勃，干净明朗，周妄成不了那样的人，却笨拙的学着他的打扮，试图能往这个方向靠近一点。


    这一手的好字也不知道是熬了多少个夜晚才练出来的。


    周度阳只觉得可笑，笑他的狼狈，笑他的可悲。


    他的所作所为，那个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发觉。


    周度阳恨不得戳穿周妄的伪装，让他好认清现实，接受现实，别再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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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心里，周妄无所不能，何必为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卑微到尘埃里。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如此么。


    如果不是周妄，自己可能还在泥淖里烂掉。


    可惜周妄救了他，他却救不了周妄。


    办公室的门开着，庞林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老师，不时有其他班的学生进进出出。


    周妄敲了三下门。


    庞林抬头看了一眼，「进来吧。」


    他把笔帽塞回去，一脸严肃地看着周妄，开门见山说：「这次考试怎么回事？」


    「发挥失常。」周妄解释说。


    「不止发挥失常这么简单吧。」如姜闲所说，庞林找了周妄之前的作业和卷子，点了点，「笔迹也不一样。周妄，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老师很看好你，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就算有苦衷也要和我说，不要有任何隐瞒。」


    考试的时候，周妄确实忘了这一茬。


    他直接拿过老师手上的钢笔，也不说话，在卷子空白处随便写了一行字，然后推给庞林。


    庞林：「……」


    「确实是我自己的笔迹，没有作弊。」周妄平静说：「为了高考拿卷面分，练了书法，至于这个分数……」他有些歉意说：「当时身体不太舒服，状态不好。」


    「这……」庞林也觉得按照周妄如今的成绩，他是疯了才作弊拿个倒数第一。只是有些问题摆在那里又不能视而不见。


    想起他确实缺过课，说心脏不舒服，不过不是好了吗？


    「……行吧。」他勉强说：「情况我了解了，不过你现在没事吗？如果身体还不舒服一定记得及时去医院，千万不能耽误了。」


    周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谢老师。」


    既然所有问题都明了了，庞林也就摆摆手，让周妄离开了。


    他出了门，脚步一顿。


    门外，陈舸靠在墙上，显然是在等他。


    「没事了吧。」陈舸从窗户看了看里面的庞林一眼。


    「没事。」周妄说：「已经解释清楚了。」


    第12章


    陈舸沉默着看着周妄的身影，脚下没有动弹。


    周妄回头望他，「怎么不走？」


    陈舸仍然只是这么看着他。


    周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陈舸慢吞吞地问。


    周妄怔然：「说什么？」


    「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陈舸打量他，皱眉道：「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你的状态不太对。」


    察言观色是商人具备的最基本的功夫，别说他父亲从小就抱着他往来于各种社交场合，就是他自己，从小就能读懂别人的情绪，自然也就发现了周妄这段时间的异常。


    周妄在有意疏远他。


    他以为上次已经和周妄说开了，可眼下看来并不是。


    「别多想。」周妄安抚道，心中却在苦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只是自己要如何说呢？


    陈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妄，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没有骗我吧？」


    「……」周妄：「没有。」


    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说了。陈舸心头微恼，但看周妄眼底的挣扎，也不忍心非逼着他，于是他动了，慢悠悠的往前走，「那就好。」


    可不忍心归不忍心，气还是要出的。


    陈舸停住脚步，「我渴了。」


    周妄路过超市的时候，进去给他买了一瓶水，拧开之后递给了他。


    陈舸喝了一口就盖上了，大拇指和中指捏着瓶盖，前后晃动。


    两人肩并着肩沉默地回到教室，陈舸坐下，用外套蒙住头，趴在书桌上，然后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想要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周妄听到：「我饿了。」


    周妄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他不说，两个人都到了教室才开口，明显是折腾周妄。


    陈舸等了半天，没听到周妄的回应，一把掀开了外套，眉头微蹙，「我说我饿了……」


    面前，周妄伸出手，递给他一块面包。


    陈舸：「……」


    陈舸梗着脖子说：「我不吃紫米的。」


    周妄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豆的。


    陈舸：「……我要吃牛肉干。」


    周妄沉默着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小包牛肉干。


    「……」


    陈舸气，无理取闹道：「嚼不动，不顶饿。你就给我吃这个吗」


    周妄又拿出两根黑生巧，居然还有一盒巴掌大的芒果牛奶。


    他没有一丝不耐烦，甚至还问：「还有想吃的吗？」


    陈舸：「……」


    他动作粗鲁地全部拿过来，然后塞进桌洞，垂头丧气趴回桌上，「没了。」


    声音闷闷的。


    沈献在一旁嘆为观止，目瞪口呆，看到周妄回了座位之后才轻轻拍手，「佩服佩服……」


    轻松拿捏这个大少爷。


    陈舸扔了一个眼刀给他。


    沈献拉凳子，八卦道：「老闆，冒昧问个问题，请问您是给周妄开了多少工资？」


    他自忖自己做不到，对周妄的敬佩之情不由得更深了。


    陈舸没好气道：「滚蛋。」


    「不过说真的。」沈献摸摸下巴，「周妄的脾气还真好，光看他的脸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对他，他都没有生过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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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妄的长相看着就很冷漠薄情，谁能想到他对陈舸的态度这么包容，不，应该说是纵容。


    不由得再次内心猜测，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什么？」陈舸语气听着不是很高兴。


    「哦。」沈献丝毫不在意，「看不出来还怪贤惠的。」


    陈舸：「……」


    反正经过这么一折腾，陈舸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


    周妄回到座位，就被等着的三人围住了。


    姜闲好奇道：「怎么样？庞林没为难你吧？」


    周度阳在一旁凉凉地说：「看来平安无事，我看他感觉好着呢。」还有心情哄人，问题不大。


    他恨铁不成钢地想着，做舔狗就这么快乐吗？


    辛容还看着周妄的试卷，眉间满是不解，短短几天，一个人的字迹能变化这么大吗？而且……好些题目对周妄明明很简单，什么情况下他会选错呢？


    压根没有怀疑过周妄，他其实根本不会。


    周妄不动声色收回试卷，赶人，「快上课了，你们都散了吧。」


    「考倒数第一又不算什么，妄哥你别丧气，咱们下次追回来就好。」姜闲拍着周妄的肩膀，「就是回头换位置可能，哎，不对，换位置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你这位置我估计也没人会坐。」


    周妄无语地拨开他的手。


    「放学之后我们去吃烧烤吧。庆祝一下。」姜闲兴致勃勃道。


    周度阳说：「庆祝什么？庆祝妄哥考到倒数第一吗？」


    「那也不是不行，高处不胜寒，也该让你们这群好学生看看山下的风景。当然最主要的是庆祝我这次考试进步，妄哥露一手呗。」姜闲一脸垂涎欲滴。


    谁不知他妄哥是个大厨。


    周度阳不客气说：「你有什么可庆祝的，从倒数第一到倒数第二，脸上很有光吗？」


    辛容认同地点点头，「如果不是这次妄哥发挥失常，我想没人能撼动你的宝座的。」


    姜闲被嘲讽的体无完肤，他也不介意，反问道：「就说你们想不想吃吧。」


    妄哥烤的烧烤哎~~~


    周度阳和辛容也可耻地心动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


    放学后，陈舸慢条斯理整理书桌等着周妄，看到周妄往他这边走，他站了起来，刚想把书包递给他，就听到他说：「我今晚有事，你先回家吧。」


    陈舸顿了一下，看到教室后门等着的周度阳几人，一瞬间明白周妄是要和他们一起出去。


    陈舸压下心底的不快，淡淡说：「知道了。」


    然后把书包甩在肩上，独自走了。


    校外，司机看到陈舸的身影，连忙打开车门。


    陈舸也不走，就静静地坐在车内，远远看着校门，直到看到周妄一行人的身影，才淡淡说：「走吧。」


    司机也看到了周妄，道：「不等大少爷吗？」


    陈舸撩起眼皮，「我说走就走。」


    司机闭上嘴巴，发动车子。


    陈舸刚要关上车窗，就听到敲击声，抬头看，沈献单脚支地，骑着自行车，眉目含笑地望着他。


    沈献笑意深深：「我看你车子在原地半天不动弹，怎么不走？」


    「这不是你回家的路线吧。」陈舸没有回答，往外看了看，沈献回家的方向正好和他们所在的地方相反，「你去哪儿？」


    沈献坦荡说：「给我妈帮忙。」


    他妈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干重活，便弄了个小吃摊，在街上占了个空位，专门卖炸串。


    食材准备有他和他爸跑腿，倒也不是很累，沈献时常在放学后去帮忙。


    赚不了多少钱，但能让他妈妈有个活计，省得她整日待在家里胡思乱想。


    这事情陈舸也知道，所以沈献并没有隐瞒，而且他认为买炸串没什么好丢人的。


    周妄不回去，家里空荡荡的，陈舸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带上我不介意吧？」


    「你要去帮忙？」沈献诧异，旋即笑道：「那求之不得啊。」


    陈舸开了车门，跨坐在沈献自行车后座。


    司机慢慢跟在他们身后，沈献骑着车，夜风鼓起他的衣服，他往后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排场吗？」


    「什么排场？」陈舸微闭着眼享受凉凉地夜风，神情惬意。


    沈献反手一指身后。


    陈舸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然花钱请他吃白饭的吗？」


    沈献好奇道：「你给他开多少月薪？」


    陈舸说了一个数，沈献听了一脚踩空，车子一时失控，他赶紧稳住，才回身，目瞪口呆道：「壕无人性啊。老闆你还缺人吗？」


    月薪这么高，是他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陈舸差点摔倒，忙支起腿，等车子正常行驶后才磨牙道：「你这技术，想要应聘我家的司机，难如登天。」


    沈献和他耍嘴皮子，「我现在不就是你的专属司机？还以为能有机会坐次豪车，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你不应该让我把自行车放你后备箱，然后请我坐车吗？」


    陈舸哈哈一笑，「算盘落空了吧。」


    沈献剎车，「换换，我也尝尝有钱人是啥滋味。」


    陈舸：「……」


    然后陈舸吭哧吭哧蹬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沈献眯着眼睛，大马金刀地坐着，啧啧道：「果然不错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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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闲熟门熟路来到一家烧烤摊，摊主看到他们之后热情笑道：「有段时间没来了。」


    姜闲摆摆手，一本正经道：「学习任务忙，这不有了闲时间赶紧来了。」


    他们和摊主很熟，摊主和他们打过招唿之后，就去照顾其他顾客了。


    周度阳他们挑选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堆了满满几盘子，周妄眉头有点跳，说：「少拿点，吃不完。」


    周度阳回头问姜闲和辛容，「吃得完吗？」


    姜闲嘿了一声，「这才哪到哪儿，除了我们吃，我还得给小芷打包，妄哥动回手不容易。」


    辛容撇撇嘴，「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让班长一起来好了。」


    「我怕她别扭。」姜闲拿手机拍了几张环境照，低头髮信息，「我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她一个人怪尴尬的。再说我们吃吃喝喝不知道要多久，回去晚了，她们寝室不好进。」


    「好了，接下来是妄哥的show time了。」


    周妄认命地端起盘子去烤。


    摊主乐的不用自己上手，两人各占据一边，摊主乐呵呵地说：「你们这段时间没来，小雨还问过你们。」


    第13章


    小雨是摊主的儿子，如今上初二。


    「他最近还好吗？」周妄给烤翅翻了个面。


    「挺好，笑容也多了，就是学习成绩不太行，给他报了个补习班，现在还没回来。」


    周妄笑了一下：「开心就好，也别太累了。」


    摊主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又是心有余悸，「他自己主动要求的，我对他期望不大，健康快乐就好。」


    孩子有一段时间精神不太好，脸色难看，他忙着生意一开始没当回事，结果有一天，周妄这几个人带着浑身湿漉漉的儿子回来，一问之后才发现，孩子跳河了，正好被他们看见，给救了回来。


    他的腿都吓软了，询问之后孩子才哭着告诉他，在学校被几个学生霸凌了。


    那几个学生家境不错，平时犯错老师根本就不管，孩子告诉老师，老师却没放在心上，只草草斥责几个学生了事，但随后他迎来了那几个学生更加严厉的报復。


    孩子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家长，只是那几个学生威胁他，如果他敢透露出去，就让他家的烧烤摊开不下去。


    孩子老实，就这么天天被欺负，直到受不了才做了傻事。


    摊主知道后怒火中烧，第二天就带着儿子去了学校。老师还想息事宁人，被他捅给了校长，声称校长如果不调查处理，就报警。找教育局，找媒体。


    几个家长来了学校之后，摊主态度坚决，不肯私下了事。


    对于他来说，他的孩子算是死了一次，他什么也不怕，不接受私下补偿。倘若这些人不好好管教孩子，他的孩子还继续受欺负，那别怪他心狠，他们最好祈祷孩子永远不会有落单的时候。


    几个家长看到他面红脖子粗的模样，知道这个父亲是动真格的，转头纷纷教训起自己的孩子。


    学校调查之后结果属实，作为警醒案例，给老师和那几个学生分别做了严重处罚。


    摊主感激周妄他们。


    周妄烤好了，摊主还在忙，周妄和他打声招唿就端着盘子回到他们那一桌。


    三个人眼巴巴地等投餵。


    姜闲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几口，拿了一根烤鱿鱼，尝了之后赞不绝口，「不愧是我们妄哥，手艺真不错，这味道比咱们学校旁边夜市的烧烤摊上的还正宗，一口鱿鱼一口啤酒，绝了！妄哥，咱俩合伙吧，高考之后去摆摊，赚他个盆满钵满！」


    周妄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要！」


    烟燻火燎的，他浑身都是烧烤味。周妄抽了一张湿巾，慢慢擦拭着手指。


    姜闲苦口婆心地劝，「你再考虑考虑，别那么斩钉截铁，是担心不赚钱吗？要相信自己的手艺。」


    周妄坦然说：「我是不相信你。」


    上辈子他就是听信了姜闲的谗言，昏了头和他合作，结果姜闲大嘴巴，刚高中毕业就搞创业的事情传得家族里人尽皆知。


    姜家人感动自己儿子这么小就知道体验赚钱的辛苦，奔走相告，亲戚们纷纷过来打秋风，姜闲充大头，沾亲带故的全都免费。摆了一个星期的摊子最后入不敷出，宣告破产。


    姜闲：「……」


    「哼。」他傲娇地扭头，突然讶异道：「咦，那边怎么回事？」


    他们桌位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而离他们五六桌远靠近马路边的一桌，有些骚动。


    周妄忙了这么久，还没吃东西，他先喝了几口可乐，才扒了一个烤虾吃起来。


    「喝酒闹事的？」周度阳站了起来，「老闆去处理了。」


    他看到摊主过去了，就坐下继续吃东西。


    姜闲好奇心比较强，一直看着，「你看那几个女学生是不是咱们学校的？」


    黄景银看着围过来的几个醉汉，心下害怕，和几个女生挤在一起。


    醉汉试图拉其中一个女生，说：「交个朋友，喝几杯！」


    「我们不喝酒！我们都不认识你们！」有女生大声说。


    醉汉醉醺醺道：「喝几杯不就认识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黄景银站起来说：「我们说了，不认识你们！也不想喝酒！你们再耍酒疯，我们就报警了！」


    「艹！」其中一个壮汉骂了一声：「别不识好歹，兄弟们几个看你们长得有几分姿色，请你们喝酒是看得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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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汉说着上前，黄景银吓了一跳，慌忙看下其他桌的客人，希望有人能帮帮她们。


    大概是那几个醉汉看着不好惹，没人上前。


    黄景银害怕地掏出手机就要报警，一个男人看穿他的意图，直接夺过了他的手机。


    黄景银吓得大叫一声。


    摊主赶紧抱着那壮汉，赔笑着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位大哥，这几个女孩都是学生，没见过这阵仗，害怕是理所当然，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你不是要喝酒吗？我请你们！要喝多少喝多少！」


    「你算什么东西。」壮汉一把把摊主推翻在地，抓着黄景银，「你不是说要报警吗？怎么，把我当坏人了？那我就坏你给看！你把这瓶啤酒干了，我就放你们走，你们说行不行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生瑟瑟发抖，眼里泪水都出来了。


    壮汉就要灌女生酒，突然，脑袋一痛，一个铁盘子拍在自己的脑袋上。


    顿时，壮汉头脑嗡嗡直响。


    一阵天旋地转，他捂着脑袋转身，醉醺醺的眼睛睁大，想要看看是谁偷袭他。


    周度阳笑颜如花，手里还掂着一个铁盘，「这位大哥，我和你们喝呗。」


    「嘿嘿，好，好啊。」壮汉一时被迷住，垂涎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美人儿。


    周度阳是美，是那种不分性别的美，不然班里男生也不会戏嚯地称他为班花了。


    周度阳被他色眯眯的眼神噁心坏了，又给了他一盘子！


    「艹！你他妈的……」壮汉捂着鼻子，这下子也不管美色了，粗声恶气道：「你找死啊！」


    壮汉的几个同伴也围了过来，想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敢惹他们。


    「你们没事吧。」辛容把几个女生带到一边，「别担心，没事的。」


    有人解围，黄景银她们松了一口气，看辛容身上的校服，知道是同校的，几个女生低声道谢。


    她们心有余悸，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放学吃个烧烤，居然遇到这种倒霉事。


    最让她们心寒的事旁边那么多人，看到她们被欺负，居然没有一个帮忙的。


    黄景银担忧地看着被几个酒醉的人围着的周妄等人，说：「他们不会出事吧……」


    「也不是没可能……」辛容皱着眉，觉得女孩的话有道理，喝醉酒的人本身就神志不清，谁知道打斗中会不会出意外，一个不小心人死了，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他冲着几人大喊：「你们动手的时候悠着点，他们喝了酒，脑子不好的，别回头出了事把自己给弄局子去！」


    黄景银：「……」


    周度阳看到冲到他面前的壮汉，手里的铁盘子直接扔他脸上。壮汉一挥手，打飞了铁盘，周度阳趁此机会，一脚踹他肚子上。


    没有踹动，反而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周度阳骂了一声：「艹！」


    壮汉狞笑了几声，抬手就要抓他，结果快碰到他的时候，斜里出现一直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拧。


    「啊——」壮汉痛苦地大叫一声。


    顺着那人的手望去，壮汉看到了一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年轻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疼的面色扭曲，动了动，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挣不开！


    周妄抬脚狠狠踹了他的膝盖一下，壮汉闷哼一声，腿不受控制地往前弯，被他拧着胳膊跪在了地上。


    周度阳牟足力气从他背后踹了一脚，把他踹趴下，嘴里还骂骂咧咧：「你挺横的啊，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壮汉趴在地上，被他踩着脸，看到一旁躺的歪七扭八的同伴。


    那边姜闲拍拍手，哼了一声，「不堪一击。」然后点点地上的人，「我两个，妄哥两个。这次战绩五五分。」


    看到远远站着的辛容，姜闲鼻子都气歪了，粗声道：「我说你跑那么远干嘛？兔子都没你跑得快！你太心机了，妹子的好感都被你赚完了吧！」


    辛容不好意思笑笑，「我怕拖你们后腿。」打架他不在行，但是安慰人他还是可以做的。


    姜闲翻了一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这小子就是鸡贼。


    周妄蹲下，从壮汉手里拿回黄景银的手机，交给了姜闲。


    姜闲得到了一个献殷勤的机会，美滋滋地跑过去了。


    辛容无语地看着姜闲，「你就是贱，你一个有家有室的人对别的女生那么殷勤，怪不得班长总是骂你。」


    另一边，壮汉讨饶，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几个小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


    周度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原来你没喝醉啊。」


    「醉，醉，醉了……」壮汉大舌头，口齿不清，尽力睁大眼睛，「就是因为喝醉了，才不受控制，真不是故意找事的……」


    「做错了事你怪喝醉酒，谁信？你当我没醉过？」周度阳敲他一个脑崩，不解气又连敲好几下，恶声恶气道：「你就是色心大起，借酒装疯！」


    周妄眉头微动，咳了一声，「好了，报警了吗？」


    辛容款款走过来，「报了，警察应该快来了。」


    第14章


    晚上正是生意好的时候，道路两侧全是小摊贩，诱人的香气瀰漫了整条街，特色美食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沈母给陈舸炸了几个烤串，热情地招唿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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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献担心大少爷没吃过这么廉价的东西不好拒绝，笑容不变地伸手接过来，「妈，他都吃过饭了，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自己儿子，我都快饿死了。」


    沈母和陈舸的母亲年龄差不多大，但和她相比，却像是两代人。


    面前的女人髮根发白，眼尾也有了鱼尾纹，但是面容温和，一看就是个脾气好的母亲。


    「那我也尝尝阿姨的手艺，谢谢阿姨。」陈舸从沈献手里拿过炸串，直接咬了一口，「好吃。」


    沈母开心道：「喜欢吃我再给你炸。」


    不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从小摊前驶过，最后停在了几百米处的马路边。


    沈母张望了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对着警察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又有着普遍的八卦之心，见警车离他们不远，忍不住打听。


    正巧买炸串的人就有从那边过来的，闻言忍不住分享，「那边烧烤摊上，几个醉汉喝醉闹事，调戏几个女学生，被她们同行的几个男同学给揍了！咦，我看他们校服和你儿子身上穿的一样，估计是同校的。」


    沈母暗自嘀咕人心不古，喝酒就喝酒，怎么还耍流氓呢？听到后面一句，她抬头看向沈献，「你要不要去看看，如果是你朋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反正警察现在去了，不会有危险。


    沈献想了想，问陈舸，「也行，要一起去吗？」


    「看看也无妨。」就当散散步了，陈舸一边吃着炸串一边想。


    陈舸他们到的时候，警察正在了解情况，场面有些闹哄哄的，然而陈舸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周妄。


    他的身高在人群中很显眼，让陈舸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陈舸嘴里的东西吃不下去了，他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周妄。


    「还真是我们同学。」几个女生沈献眼生，但几个男生，可不就是他同班同学么。


    看到警察，黄景银那颗心脏算是稳稳的落在胸腔了，这个时候她才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周妄身上。


    本来就对他有好感，经过这一事，黄景银更加坚信了两人之间的缘分，对他越发势在必得。


    要不是地点不对，她恨不得现在就当场表白。


    周妄正看着警察了解情况，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说的有事，就是这事？」


    陈舸出现在周妄身后，凉凉道。


    周妄心头一跳，转身就见到陈舸抱着手臂，耷拉着眼皮冷冷看着一地的狼藉。


    周妄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警察说要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简单的笔录。」辛容处理好事情过来和周妄说，看到他身边的陈舸愣了愣，不过转瞬就掩下，笑着对陈舸点点头。


    陈舸还以颔首。人多，也不方便和周妄说什么。


    警车载不完这些人，陈舸主动说：「坐我的车吧。」


    他让沈献先回去，然后带着一行人去了派出所。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辛容打了车，让几个女生先回去。


    周度阳慢吞吞走到周妄面前，「妄哥，那我们也走了。」


    周妄点头，嘱咐道：「路上小心。」


    随后和陈舸上了车，车内沉默了一会儿，周妄试着打破这份寂静，「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来我就来不得？」陈舸冷冷道。


    周妄莫名，说：「好好说话。」吃了枪药一样，说话这么沖人。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陈舸炸了，「难道你还不许人说实话了吗？」


    周妄嘴唇微抿，扭头看向了窗外。


    给他甩脸色？陈舸憋着气，阴阳怪气道：「我还当你说有事就真的有事，原来你说的有事是去英雄救美，该不会过几天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吧。」


    周妄不解说：「我有什么好消息？」


    「这要问你自己。」陈舸现在心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他气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你骗我！」


    周妄蹙眉说：「我没有骗你，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你也在旁边，是什么情况你应该一清二楚。」


    「我清楚什么？我说错了吗？不然你为什么不敢和我说实话，约会就约会，我难道还不会让你去吗？」陈舸胸膛起伏，愤恨地盯着他。


    周妄：「……」


    「被我说中了？」陈舸想到这段时间周妄的不对劲，冷笑道：「亏我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自忖是不是我惹到你了，真是笑话！我看你好着呢，谈个恋爱都快昏了头了。成绩退步了也不耽误你和别人约会，我真想问问你，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周妄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越来越口不择言的陈舸，良久不说话。


    陈舸说得对，他确实昏了头了。


    望着陈舸怒意越盛眸子越亮的眼睛，周妄出口喊了他一声，「陈舸……」


    「干什么！」陈舸仍是瞪着他。


    「你不觉得你反应过激了吗？就算我真的约会，又不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吗？」周妄死死盯着他，不错过他的表情变化。


    「……」陈舸心一跳，在周妄注视下有些慌乱。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周妄不是未成年人，他也不是未成年人，校园内谈恋爱的比比皆是，就连他身边的朋友，也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浪子，周妄谈个恋爱有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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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我，」陈舸嘴硬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气你欺骗我，你爱干嘛干嘛，关我什么事！」


    司机停了车，陈舸不等司机过来开门，先一步打开下车了。


    周妄闪烁的眸子逐渐又归于沉寂，看着陈舸的背影，自嘲地笑笑，你多想什么呢？


    ……


    「趁着早自习，我们把座位调一下。」庞林敲了敲课桌，拿出一张名单。


    同学们都早已习惯了，秩序井然地到走廊站着，听着庞林念名字。


    等学生全部坐好，庞林又施施然站在讲台，「但有几个特殊的同学，我得重新安排……」庞林念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我盯你们很久了，你们是地基吗，这么稳定发挥？就不能努努力，加把劲往前再沖沖吗？一直保持这个水平也是一种本事，是不是需要我夸夸你们？照你们这个成绩，只能去上三本！姜闲！没说你是不是？扭的像个蚯蚓一样，我看着就心烦，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的成绩单，回头连个三本都上不了！」


    姜闲梗着脖子道：「我这次考试还进步一名呢。」


    「你还有脸提！」庞林脸都气红了，「你是不是心里还特美？你那一名是你自己进步的吗？你那全靠周妄衬托！下个月呢？难不成还打算次次让他垫底吗？那我干脆不教书了！」


    姜闲转了转眼睛，提议道：「不然你让我和班长坐一起吧，她辅导我学习。」


    班上哄然大笑。


    庞林拉着脸，「不然你和我坐一起吧，我辅导你学习。」


    「……」姜闲撅着嘴巴不吭声了。


    庞林把刚才叫到名字的同学重新调整座位，对他们的同桌说：「我就把他们暂时託付给你们了，保证自己学习的前提下，帮助他们，如果他们敢捣乱，告诉我，我会狠狠处罚。」


    庞林为这几个学生挑选的同桌都是班上的前几名，有各自的学习方法，不会因为同桌是谁而分散心神，也没什么意见。只有一个学生换了座位之后站了起来，「老师，我有点近视，这么远我看黑板有点吃力。」


    庞林刚打算再调整，陈舸站了起来，「换我吧，我视力不错。」


    「那行。」庞林同意了，陈舸和那个同学换了座位。


    「靠。」周度阳暗骂了一声，对辛容说：「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因为陈舸换了座位之后，身后就是周妄。


    周妄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后排，看到前面的陈舸，他抬起眼皮，又垂了下去。


    课间，陈舸的同桌离开，位置空了出来，沈献熘达过来，一屁股坐下，「你怎么突然想坐后面了？找你聊天都不方便。」


    陈舸冷冷道：「我是陪聊的吗？」


    「哈哈哈。」沈献大笑，「那我可请不起，话说你最近脾气不太好哦。」


    陈舸唿吸一滞。


    沈献都察觉出来了。


    陈舸揉揉太阳穴，他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脾气有些不受控制，总是止不住心中暴戾的情绪。


    沈献说：「上厕所吗？」


    「不去。」


    「哦，那去超市吗？」


    「……」


    陈舸无语地看着他。


    沈献笑得阳光，「高中生么，饿的快。」


    陈舸毫无感情道：「那你还是去厕所吧。」


    「我就喜欢你这么不讲究又冷血的样子。」沈献捧着脸说：「好man哦~~」


    「停。」陈舸伸手，「你闭嘴，我去。」


    陈舸转身，问周妄：「我去超市，要帮你带东西吗？」


    这是换了座位后，陈舸首次和周妄说话。


    周妄愣了一下，瞥了一眼陈舸旁边的沈献，嘴角绷着，摇摇头，「不用。」


    然后便垂着头，认真做手底下的试卷。


    献殷勤被拒绝，陈舸面上不太好看，板着脸和沈献从后门出去。


    沈献好奇道：「说好了换座位的时候一起做，怎么你又变卦了。」


    「是我变卦的吗？老师要好带差，把你调走了，我有什么办法。」


    沈献又问：「那你主动换座位，是为了离周妄近一点吗？」


    陈舸面不改色，「因为不想看到你。」


    沈献嘆了一口气，双手交叉放到脑后，「橙乐的选秀节目看了吗？」


    陈舸道:「你还没死心？」


    沈献摇摇头，庆幸道：「我已经决定抱紧你这根大腿了，不过没忍住稍微关注了一下，选秀节目不愧是选秀节目，真是人才辈出，还好我没去。」


    陈舸：「怎么说？」


    沈献点评：「这次选秀，两个男生的组合异军突起，获得了不少热度，关键是，长得可真帅啊，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


    看他似乎还要一直点下去，陈舸点头说：「明白了，比你帅。」


    「你懂个屁。」沈献正色道：「我们不一样，我可是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美男子，以后签我，你保准不亏。那两个就不一样了，我观其所作所为，总结，他俩脑子好像有点病。」


    「你自己病的都不轻还有脸说别人。」陈舸毫不留情揭穿，「谁大冬天的舔铁门把自己舌头给冻住的。」


    沈献自然而然转移话题，感慨道：「……唉~~总归二对一，确实不好取胜，搞不好最后鸡飞蛋打。」他长吁短嘆，「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丑八怪，就我一个帅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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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不想听他在这里发神经，快步进了超市，选了一点东西付好款就出来了。


    沈献喊住他：「我还没好，你等等我。」


    陈舸只好百无聊赖站在旁边等他。


    有熟悉的女声从一旁货架传来，陈舸眉心一动，转过头去看。


    「那最后呢！」任菲菲的声音还有些气愤，「你该当时给我打电话，我让我爸派几个保镖，打死丫的。」


    「当时没想起来，不过好在都解决了。」


    任菲菲心疼地摸了摸黄景银的脸，「我的小乖乖，该害怕死了吧。」


    杀千刀的，她最爱黄景银这张脸了，想到这张脸花容失色泪眼朦胧，她就恨不得把敢招惹她的人给弄死。


    黄景银甜蜜道：「还好啦，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他呢？」


    「能保护这么漂亮的美女，是他的荣幸！」任菲菲满不在乎道。


    「当然不行！一定要感谢！」黄景银义正言辞，「这可是上天给我的好机会，浪费要天打雷噼的！」


    第15章


    陈舸听到这里，就已经能猜出她们说的是什么了。他面上云淡风轻，脚下却后退几步，离货架更近了，光明正大地偷听。


    黄景银一脸神往，说：「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是很帅……


    任菲菲也是球场那次get到周妄的帅，但后来他又恢復成沉默寡言的样子，那份热情也就减退了几分，更何况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大家认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年陌生的熟悉人，知根知底的，怪下不去嘴的。


    不过姐妹喜欢，任菲菲两肋插刀，说什么也得帮姐妹把男人搞到手。


    不过……


    任菲菲忍不住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黄景银脸一红，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而且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腰、腰上有腹肌，肯定很有劲……」


    「然后，那……那里，肯定很大……」说完，她的脸已经红的没法看了。


    「哇呜哇呜哇呜~~~！！！！」任菲菲也激动起来，「这是我不掏钱就能听的吗？真的假的？」她兴奋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黄景银去捂她的嘴，「你小声点！」


    两个女生在无人的角落里开黄腔怪不好意思的……黄景银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听到，「我就是在公交车上，看到的……不，不是，我没看到，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和你说了！」


    黄景银娇俏扭身，任菲菲听得正上头，赶紧求饶，希望她能多说点。


    陈舸：「……」


    陈舸看到沈献到了收银台付钱，慢慢走了过去。


    沈献付好钱转身差点撞到陈舸，「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走吧。」陈舸率先一步走出门，他的脑海中不停迴荡着女生刚才的声音。


    「……宽肩窄腰……肯定很有劲……」


    周妄确实很有劲，看着不是那种壮硕的身材，体内却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周妄背着他好像丝毫不费劲，有时候甚至能背着他走很久很久，仿佛永远都不嫌累……


    沈献三两口解决一根烤肠，然后撕开一袋面包。面包有点噎人，他喝了好几口水才顺下去，前面走着的陈舸却突然停在原地。


    沈献眨眼：「……停下干嘛？」


    陈舸扭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说：「上来，我背你。」


    「啊？」沈献睁大眼睛，「你背我？」


    陈舸烦躁道：「别废话，快上来。」


    「那我可真上了哦。」沈献嘿嘿笑，摩拳擦掌上了陈舸的背。


    陈舸：「……」


    一百二十多的体重不算轻，刚开始还行，走了没多久陈舸就感觉到吃力。沈献的唿吸有些近，陈舸有些不习惯，偏着头躲远了点，这样就导致背的姿势有点别扭。


    路上不少同学看到，沈献和陈舸的人缘好，有好些同学打趣。


    陈舸不知道想些什么，罕见得没有应和，沈献啧啧道：「看什么？没见过猪八戒背媳妇？」


    同学：「哈哈哈哈。」


    沈献：「哈哈哈哈。」


    所过之处一片快活的气息。


    陈舸额头青筋直跳，又走了一会儿，他手松开，站直，沈献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


    「怎么不背了？」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陈舸暗自调整唿吸，说：「换你背我。」


    「……」沈献望着楼梯，干瞪眼，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你故意的吧！好几层楼呢，你要累死我啊。」


    陈舸不管，自顾自爬上去。


    沈献认命，唉声嘆气，自己就不应该贪小便宜。


    沈献爬楼梯爬的气喘吁吁，上楼本来就吃力，再负重一个人，他用劲用的脸都红了，爬上去后大口喘气，到教室门口才把人放下，「下，下次再有这种活可别找我……」


    陈舸淡淡说：「你体力不行。」


    沈献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不说你太重了。」


    周度阳正好被一个男生叫出去，那男生塞给他一封信就跑了，他就靠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信，信没看出什么乐趣来，倒是让他看到了一个乐子。


    他把信纸塞回信封，当成扇子扇风，冲着窗户喊了一声，「妄哥。」


    待周妄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往陈舸两人那边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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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正好从沈献身上下来，周妄看到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度阳啧啧两声，「这两位可真恩爱。」


    周妄眼含威胁地看了周度阳一眼。


    周度阳不服气地闭了嘴。


    陈舸从前门进去，往后排走去的时候，对上了周妄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深沉，陈舸心下一跳，唿吸都乱了节拍。耳边仿佛又听到了两个女孩的对话。


    他眼睛不由自主顺着耳中不停飘荡的话往下看。


    宽肩……


    窄腰……


    更下面呢……


    被桌子挡住了，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的腿。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陈舸耳朵一阵火辣，耳根通红。


    他心虚地收回视线，坐在自己座位上。


    见鬼了！


    都怪任菲菲和那个叫黄景银的女生！


    周妄是他哥！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甚至想他没有穿衣服的样子！


    胳膊被人戳了戳，陈舸像一只应激的猫，勐地转头。同桌一言难尽看着他的手中，「陈舸同学，你书快烂了。」


    陈舸低头，手中的书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


    沈献的腿还有点酸，他揉揉腿，按摩下肌肉，头顶突然笼罩一片阴影，他抬头，周度阳大咧咧的坐在他的书桌上。


    沈献一头问号，「有事？」


    「小考啊。」周度阳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搭着他的肩，低声问道：「你和陈舸关系挺好哇。」


    沈献皱眉：「谁是小考？」


    「暱称，你别管。」周度阳说：「这不是重点。你……是不是喜欢陈舸啊？」


    沈献吓了一跳，「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和陈舸就是好兄弟，好哥们儿，周度阳疯了啊！怎么突然这么说？


    周度阳定定得看了他几秒之后笑了，然后在沈献莫名其妙地视线中走开了。


    辛容看到周度阳脸色阴沉地回来，不解道：「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周度阳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疲惫地掐了掐鼻樑，随手把信扔到了桌上。


    「又是给你的情书？」辛容拈起信封看了看，「男的？」


    周度阳嗯了一声。


    辛容失笑，「你这班花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信不信我抽你。」周度阳把信封抢过来，扔到桌洞。


    「我夸你魅力大呢。」


    周度阳不屑道：「一群见色起意的傢伙，当笑话看罢了。」


    辛容摇摇头，无奈，「你性格太偏执了，这样不好，真有喜欢你的也会被你吓跑。」


    「呵。」周度阳冷笑，「老子才不稀罕。」


    ……


    放学后，陈舸和周妄上了车，因为脑海里黄景银的话，一路上陈舸都不敢往周妄那边看。


    而周妄以为陈舸还在闹脾气，便也没有吭声。


    一路上，车内安静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最难受的事司机，他都不敢往后看，心说这段时间怎么了，两人冷战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一踩油门回了家，司机等两人都下车之后才赶紧把车开到车库。


    ……


    林白桃正在花房修剪花枝，她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年过四十却保养的极好，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身材窈窕，眼角眉梢挂着笑意，有种不谙世事的美好，好像温室里从未经歷过风吹雨打的花朵，一直都被细心地呵护着，才开出这般样貌。


    「妈！」陈舸从花房路过，看到她，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在巴黎度假吗？」


    林白桃看着跑过来的儿子，放下手里的剪刀，笑着帮面前的陈舸整理衣领，然后透过他望向周妄，「回来了？」


    周妄打招唿：「林姨。」


    林白桃笑着点头：「你们两个饿了没有，我让厨房给你们做饭。」


    看到了林白桃，陈舸和周妄两人之间那股别扭的感觉也没有了，陈舸说：「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下午回来的。」母子之情表达完了，林白桃拿起剪刀，继续拨弄着手底下的花：「你爸说快到我生日了，要给我庆祝一下。」


    陈舸的嘴角仍然挂着笑容，抬起手摸着探到他身边的一株月季，手指往下，顺着枝干，捏住上面的一根刺，指上用力，掰掉了那颗刺，反手插在枝干的创口处。


    陈舸：「那确实该好好庆祝。」


    「我的花！」林白桃扬手要打：「坏孩子糟践我的花！」


    陈舸跳着跑开，林白桃心疼地拔掉刺。周妄还立在旁边，林白桃无奈地对他说：「这孩子打小就反骨，这么些年，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他从来不是麻烦……」周妄轻声说：「倒是我，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怎么了？」林白桃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当即听出了异常，「小舟欺负你了？」


    周妄摇头：「没有。」


    「他这个孩子……」林白桃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就算我作为他的母亲，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性格上有些缺陷，只是平日里掩饰的太完美。这是我和他父亲的失职，与你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想着报恩，委屈自己忍让。他如果欺负你了，你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不欠他，也不欠我们的。相反，是我们欠你很多。我知道，如果不是你一直护着他，他也不可能平安长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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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姨，」周妄打断她，「不是报恩。」


    是他痴心妄想。


    第16章


    周妄在他们家这么多年，林白桃也是了解他的性子的，话不多，但也不会说客气话，他既然说了出来，内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担心他委屈自己。


    「周妄！」陈舸喊了一声，「吃饭！」


    林白桃赶紧说：「那你快去吧。」旋即转身，冲着儿子喊：「没大没小的叫谁呢！那是你哥！我警告你，别欺负他！」


    周妄只笑笑，没有说话。


    是夜，周妄洗了澡，在腰间简单围了块浴巾，擦着头走了出来，桌上的手机嗡嗡响，群里的消息闪个不停，是周度阳他们，都是一些插科打诨的废话，周妄没理。


    摸了摸头髮，已经半干，周妄打量了这个他生活了许多年的房间，大学毕业之后，他就进入了陈家的公司工作，还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这个房间，他就很少踏足了。


    而现在距离他搬出去的时候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在此之前他还要和陈舸住在一个屋檐下。


    既然决定放弃，住在一起只徒增痛苦，正好高三，周妄想和林白桃商量，搬去学校住，想必他们不会拒绝，也不会起疑。


    基于她即将要过生日的原因，周妄暂时没开口，打算等她的生日宴过了之后再提。


    这么想着，就忽略了到门外细微的动静，直到门把转动，周妄才发觉，勐地转头，望向门口。


    门打开，陈舸站在门外，穿着睡衣，看头髮的半干程度，应该也是刚洗完澡。


    陈舸也没想到打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愣怔在原地。


    周妄的身材一向不错，宽肩细腰，腰线流畅，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有肌肉，却又不是那种夸张的隆起，手长腿长，背对着他半转身的那刻，他居然有唿吸一滞的感觉。


    耳边又传来那蛊惑人心的话，陈舸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乱看。


    他和周妄一起长大，小时候有几年做噩梦，不好意思和爸妈睡，都是爬到周妄的床上，之后噩梦的侵扰少了，陈舸便不再与周妄那般亲密。


    更何况无论天气多么炎热，周妄总是穿着严实，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所以陈舸没有机会看到他光着上身的样子。


    黄景银说的没错，周妄有着很好看的腹肌，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


    可除此之外，还有更让陈舸错愕的事情——周妄身上居然疤痕遍布。


    这些疤痕大小不一，有些淤青看起来很新，有些疤痕却像经年沉疴，张牙舞爪地盘踞在他身上，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周妄猝不及防，身体就这么暴露在陈舸面前，好像多年的遮羞布一朝被人扯下，在陈舸的视线下，周妄身体紧绷，赶紧转身，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会显得欲盖弥彰，于是努力装作自然，抓过一旁的浴袍穿上。


    陈舸上前几步，如一阵风，一把扯开浴袍，看着周妄的身体。因为常年穿着长袖长裤，周妄的身体比一般人白皙，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伤疤在他的身上才更加明显。


    陈舸眉目紧皱，逼视着他，厉声道：「怎么回事？身上这些伤怎么来的？」


    周妄十岁来到他家，到如今也差不多十一年了，可有些疤痕，不像那么久远，也就是说，在周妄来到他家之后，有人欺负他了？是谁？！


    周妄不动声色的拢起衣袍，不答反问：「这么晚了，还没睡？」


    这是不想回答了，按理说当一个人不愿意回答问题的时候，提问的人应该知情识趣，别再追问。


    「你呢，不也没睡？」陈舸说。


    周妄嗯了一声，轻声道：「我就要睡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陈舸有些好笑，这是他家，面前的人是他哥，什么时候，他竟然是被驱逐的客了。


    陈舸说：「我睡不着。」


    周妄看着他。


    陈舸笑了一下，凉凉道：「不问我为什么睡不着？」


    陈舸威慑力十足，将他逼到床边。


    周妄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为什么睡不着？」陈舸不肯善罢甘休，周妄只好从善如流问。


    陈舸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女生喜欢周妄，自己会那么不舒服。他甚至还因为周妄瞒着他出去约会而和他吵了一架，到现在两人都闹着别扭。


    正如任菲菲所所言，他们这群人都是天之骄子，打小就心高气傲，不对别人冷脸就算了，谁敢给他脸子看，哪怕陈舸在外面多谦逊有礼，骨子里还是有那个劲儿的，如果是别人，他才不在意，他用得着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么？可周妄不一样。


    这人是除了父母之外，他最亲的人。


    他自小被人捧着，这捧着他的人也包括周妄。


    难道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周妄对他的态度就可以改变了吗？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他的位置就要从第一变成了第二吗？


    想到之前周妄为他做的种种事情，陈舸抱住他的肩膀，低声说：「哥……」


    这一声哥，让周妄失了神，恍惚回到了他刚来陈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陈舸还是软软的奶糰子，头髮软软地贴在额头，对他的到来表现的很欣喜，追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喊个不停。


    周妄对陈舸来说，是得偿所愿，终于有个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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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对周妄来说，是担惊受怕，是惶惶不安。


    见面的第一天，周妄害的他摔倒，磕掉了半颗牙，以及满脸的血污。


    即便如此，这个糯米糰子一样的小孩仍然喜欢粘着他，喊他哥，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喊的呢？


    从他回来后，发现陈舸的身边有了新的玩伴开始。


    所以陈舸每一次喊他哥的时候，周妄总是无法拒绝他，纵容他好像已经成为了本能。


    「哥……」陈舸低低喊他，在安静地里，显得声音有些哑。他的手指顺着周妄的腰线往后滑，疤痕的地方有些硬，和其他皮肤的触感不同。他细细描着，态度像在勾勒一副丹青一般认真，只要忽略他轻颤的手，「怎么伤的？」


    周妄身体绷紧，勐地抓住他的手腕，「别碰！」


    陈舸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周妄出声警告他之后，不但没有停止，行为反而更加过分，他用另外一直没有被周妄制住的手，抚在了他另一侧腰间，理直气壮道：「你是我哥，我凭什么不能动。」


    掌下的皮肤紧緻，不同于触碰自己的身体，有种异样的悸动，陈舸鬼使神差地往上，甚至忘了自己的目的，思绪都有些空了。


    他暗自喟嘆，真的一如他所想的触感，紧实而富有力量。


    下一秒，他惊唿出声，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来了个颠倒，周妄夺取拉的主控权，「别胡闹了。」


    周妄低头看他，眼睛里面装满了怒火，那是对自己的不争气的恼怒，说好的算了，怎么能因为陈舸的举动而轻易的动摇……


    「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就不走。」陈舸不依不饶，本来想质问他是不是以后有了女朋友就不重视他了，现在却只想知道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


    「打架不小心留下的。」周妄言简意赅。


    「是因为我吗？」陈舸追问，「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周妄会打架，十有八九是因为他。


    在他的记忆里，周妄打架从没输过，自然，他也从没发现他受过伤。在他的面前，他始终表现的游刃有余，什么事情交给他都能完成的很好。


    他从来没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周妄抿唇，「因为你没有问过。」


    周妄不是机器人，不仅帮陈舸处理他闯出来的问题，私底下还要给陈舸的父亲陈康寿处理一些阴私，怎么可能不受伤，只是这些，陈舸看不到。


    陈舸知道不应该，但当听到周妄说这些伤是因为他的时候，忍不住心中的窃喜，他细细抚摸这些伤疤，看着它们也不觉得恐怖，反而有几分可爱。


    周妄身上皮肉紧绷，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站在一旁。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回你房间休息。」


    陈舸被周妄拉起，像个木偶般，被推着后背强势送出门，他拉着门框不愿意走，「我还有问题问你。」


    陈舸说：「如果有人和你告白，你会同意吗？」


    陈舸想起在学校超市偷听到的谈话，估摸着那个女孩可能要行动了。


    周妄呢？周妄是什么态度？


    又想起那晚周妄的英雄救美，动手救她的那一瞬间，是不是也对她有意呢？


    迎着陈舸期待的眼神，周妄心脏狂跳，他没有骨气地想，陈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问？」周妄哑声说。


    「就，」陈舸干笑，「就帮其他人问问。」


    周妄觉得心脏的地方发冷，「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晚安。」


    一扇门，把陈舸挡在了外面，他望着紧闭的房门，狠狠踢了一脚。


    周妄身形凝滞了一下，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才松缓了身躯。


    不能这样下去了。


    周妄对自己说，别自虐的抱有期待了。


    第17章


    周妄趁着课间休息，到老师办公室填写了一份住校申请单。


    庞林对班上的学生都比较宽容，没有揪着上次他的失利问，怕学生烦，只是照例问他，「怎么突然想住校。」


    周妄一找想好了说辞，「住校节省路上来回时间，我想多点时间学习。」


    庞林很满意他的态度，「行行行，也不能太累了，合理安排，否则适得其反。」


    周妄在班级里安安静静，不作妖不闹事，学习成绩也属上游，他平常巡视班级的时候，总会见他低头做着试卷。在他眼里，这就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只是人沉默了一点，不爱说话一些，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在他心中的好形象，反而会觉得这个孩子沉稳可靠。


    看看，多有自觉啊。


    周妄点点头。


    庞林和蔼问：「对舍友有没有要求？」


    周妄没要求：「听学校安排。」


    庞林更满意了，「准备什么时候住进来？」


    周妄想了想：「下周五吧。」


    离开老师办公室，周妄回了班级。


    周度阳他们知道周妄要住校，还挺高兴，忍不住说那么麻烦干什么，和老师说一声搬进他们寝室多好。


    周妄抽出一张试卷，「你搬出去吗？」


    他们三人一直住校，寝室早就满了，他要住进去说明其中一个人要让出来。


    周度阳：「让姜闲搬出去。」


    「凭什么？」姜闲不服气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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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睡觉打唿噜吵死了。」周度阳随即凑到周妄身边，「妄哥，这周末没什么事吧？一起聚聚呗。」


    周妄停下笔，「聚什么？」


    周度阳一看周妄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有戏，来劲了，「吃吃饭，唱唱歌，放松放松么。明鸿那边新开了一家ktv，我有那边的会员卡。」


    辛容和姜闲踊跃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周妄想到ktv嘈杂的环境，就觉得头疼，「你们去吧，我不感兴趣。」


    有那个功夫他还不如睡一觉。


    周度阳立马改口，「不去唱歌，看电影也行啊，露营爬山都可以，去弘阳山看日出！或者骑车？大家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学习固然重要，也要劳逸结合！」


    周妄想了想，他确实很久没有放松了。打理偌大的公司，意味着他将花费无数的精力与时间，有一点空闲也全都给了陈舸，放松对他来说，成为了奢侈。


    重来一世，时间却那么不凑巧，正是高三的冲刺时间。他阔别学校已久，许多知识点其实都已经遗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熟悉，才能跟上老师的步伐。


    周妄便说：「那你安排吧。」


    周度阳清脆地应道：「包您满意！」


    他兴奋地搓搓小手，迫不及待去安排，多联繫几个朋友，准备到时候给周妄一个惊喜。


    周妄看见他的表情，也没多想，周度阳向来这样人来疯。


    「周妄，外面有人找。」没一会儿，靠门的同学喊了一声。


    门外，站着一个俏丽的女孩。


    黄景银在等待周妄出来的过程中，有些羞怯紧张，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忐忑，害怕自己被拒绝。


    她往教室里面看去，任菲菲对她加油打气，黄景银对她点点头，唿了一口气，看到周妄的身影，她连忙挺直腰背，展示自己最好的状态。


    偷偷从玻璃窗上看自己的倒影，很好，心机素颜妆，不愧她早起两个小时捯饬的。


    周妄有些意外，「你找我？」


    「周妄同学，」黄景银上前一步，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感谢你那天挺身相助，如果没有你，我和我的同学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妄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


    「这是我做的小蛋糕，希望你能喜欢。」黄景银声音不自觉紧张，「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周妄尴尬愣在原地。


    黄景银鼓起勇气：「如果你没有女朋友，能不能考虑下我，我喜欢你。」


    周妄还是头一次被人表白，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干巴巴道：「学校不让早恋。」


    「你这藉口会不会太明显了。」黄景银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吶吶道，「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周妄沉默。


    黄景银眼睛一亮：「沉默就是没有，既然没有，不如你考虑考虑我吧，我真的很不错的。」


    黄景银是隔壁班的班花，追求者众多，平常都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她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向人表白，走廊上不由得围了不少人。


    她执拗地抬着手，一副周妄不接就不收回的架势，周妄只好接了她手中精美的盒子。


    黄景银笑了，「我的好友请求你还没通过呢。」


    她每天睡前都会发送一遍，这么多天了，周妄都视若无睹。


    「不好意思，我不常看手机。」周妄看了周围围着的人，说：「能走走吗？」


    黄景银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


    她暗自欣喜，没想到那么顺利，还以为周妄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会拒绝她，没想到人还挺上道，现在都开始二人世界了。


    黄景银对任菲菲比了一个ok，然后迈着温柔的小碎步跟上了周妄。


    两人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黄景银脸上的笑容有些呆滞，「啊，就，就走到这里啊……」


    她还以为两人能在操场熘达几圈呢。


    「对不起。」周妄斟酌着措辞，说：「你是个好女孩……」


    「stop！」这对话太熟悉了，黄景银抬手，「你让我缓缓……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她甚至都知道接下来周妄想说什么话了。


    「……」周妄也觉得怪怪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蛋糕很好吃，但你应该给一个能欣赏你的人。」


    「可是你都还没吃啊！」黄景银有点抓狂说：「你先尝尝啊！」


    她一语双关。


    周妄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盒子，挑了一个小蛋糕出来，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黄景银：「……」


    这也太敷衍了吧。


    「所以我算是失恋了吗？」黄景银颓丧，「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刚才周妄没拒绝就是同意了，原来人家只是给她面子，怕她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下台。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哪里，但是你不了解我，我不是个好人。」周妄淡淡说：「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我不好。」


    黄景银怔怔看着他，喃喃道：「喜欢一个人还要什么原因，看到你第一眼就心动了，之后被你救了一次，我能看出来，你不是坏人。」


    周妄笑笑，「人都是会伪装的，尤其是男人。」他把盒子放在围栏上，「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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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远远看着说话的两人，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他抱着胸，像看台上的一场戏，而自己置身事外，等台上的人离开了一个，才慢吞吞的上前。


    黄景银抱着留下来的盒子暗自伤心，头一次的在表白之后无疾而终，她觉得自己像是林黛玉，回家就要把这盒糕点给埋葬起来。


    眼前停下了一双鞋，黄景银撩起眼皮，丧丧问道：「你谁？」


    陈舸神色自若道：「好人。」


    黄景银：「……」


    想拿盒子扔他脸上！黄景银现在最听不得好人两个字。


    陈舸眼睛往盒子里扫，「里面什么东西？」


    「关你屁事。」黄景银警惕地盯着他。


    陈舸视若罔闻，兀自动手开了盒子。


    「哎哎哎。」黄景银躲着后退，耐不住陈舸眼疾手快，从她盒子里偷走了一块小蛋糕！


    黄景银瞪大眼睛，那是她辛辛苦苦做的！


    陈舸吃了一口，蹙眉，「腻。」


    黄景银作势要砸他，「谁让你吃了？！你神经病啊！」


    陈舸施施然走了，没有一点素质。


    他心情很好地踏进教室，坐到自己位置，后排周妄的位置坐了一个男生，他也没在意，下课后都是乱坐的人，关系好的坐在一起插科打诨。


    陈舸环视一圈，在离他两个过道的某个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周妄被人围着。


    他在班级里的人缘并不好，多数时间，他是沉默而孤僻的，一如小学和初中，几年的学上下来，也没交上几个朋友，上了高中之后，性格不见改变，身边却有了三俩好友。


    陈舸收回视线，待到上课铃响后，他却发现周妄还没有回来，后排的男生依旧稳稳噹噹坐在周妄的位置。


    陈舸脸上不动神色，转身问：「怎么是你坐这？」


    男生叫李旭，寸头，用书挡着手机在打游戏，闻言抽空抬头，「啊，问我？左边！左边！靠你瞎啊！那么大人你看不到啊！傻逼！害老子丢了一血！我不知道啊，妄哥和我换的座位，可能我那位置睡的舒服吧……」


    眼角瞄到老师的身影，李旭利索退出游戏，关机，然后手机扔书包里，一副乖宝宝模样。


    ……


    「陈舸你干嘛呢？一直往右边看，老师都瞥了你好几眼了。」


    课堂上，同桌撞了撞陈舸的手肘。


    陈舸转头，讲台上方，老师目光不悦，他把书往桌上一扔，「一些同学不要仗着成绩好，上课就可以东张西望开小差，现在都高三了，离你们高考也没有几天，还是你们以为所有的知识点都已经完全掌握吸收，高考的时候随便一考就成了高考状元了？」


    陈舸只得收起所有思绪，提起精神撑到下课。


    他的脸色阴沉，被周妄的举动弄的心烦意乱，就连刚才看到周妄拒绝黄景银的好心情都没了。


    周妄到底怎么回事？


    他为了周妄从前排到了后排，周妄倒好，又和别人换座位了，这不就说明他在躲他？


    陈舸站了起来。


    第18章


    「哥来了？快坐快坐。」周度阳眼尖，看到陈舸靠近，立马停止了话题，从桌子上下来，用脚挑过一旁的凳子给陈舸。


    陈舸低头看，笑了一下，毫不客气的坐下，爽朗道：「谢了。」


    周度阳对他态度温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热情，每次见到他都把未语先笑表达的淋漓尽致。


    面子上的功夫两人都很会做，让人乍一看好像两个人是铁哥们一样，事实上，不明就以的同学们就是这么以为的。


    真实情况只有这两个当事人清楚，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陈舸头一次见到周度阳出现在周妄身边的时候，就对这个人不喜，就像被人侵犯了领地的野兽，哪怕对方装的很好，也能从它身上嗅到让自己厌恶的味道。


    周度阳笑道：「不谢。」


    周妄从陈舸过来后，唿吸都变得轻了，控制着自己不往他脸上看，眼眸垂下。


    陈舸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压在心底深处的怒火，像是火山，即将喷发，却又让他以别的方式狠狠压了下去。


    他想说，我就这么招你烦吗？让你迫不及待躲我！


    陈舸的眼睛冒火，那些质问的话却因为又旁人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找我有事儿？」周妄受不了陈舸的眼神，主动问。


    陈舸还没说话，周度阳咦了一声，「我看小考出去了，你没和他一起去啊。」


    陈舸顿了一下，思绪一下子被扯开了，「小考是谁？」


    「沈献啊。」周度阳说。


    「他出去了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陈舸不解。


    「哦，这不是你俩关系好么，整天出双入对，我勐一看他出了教室，你还在这里，有点好奇，别见怪，哈哈。」


    陈舸听出里面的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没关系，能理解，毕竟你也整天跟在周妄身后，我如果看到了，也会有和你一样的疑问。」


    「……」周度阳笑得官方，「那是，谁都知道我俩关系好。」


    陈舸忍不住问：「不过，为什么叫他小考？」


    「嗐，这是我给他起的爱称，小名叫起来亲切，还显得我们关系好。不信你问他们。」周度阳往辛容和高个子的方向扬扬下巴。


    辛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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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闲：「……」


    两人摸摸鼻子，不吭声。


    陈舸状似漫不经心道：「挺好听的，那我的爱称呢？」


    「……」周度阳眨眨眼睛：「你不是哥哥么？」


    陈舸往后靠着桌子，视线不闪不避地和周度阳对上，仿佛要从他眼里看到什么，半晌才半真半假地说：「你喜欢认哥哥的毛病还是没改。」


    「谁让我就是个弟弟呢。」周度阳面不改色。


    姜闲小心翼翼凑到辛容耳边，「他俩这是打什么机锋呢？虽然听不懂，但莫名的冷意直冲我脑门。」


    辛容：「……」


    谁说人高马大的傢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人脑子不就挺聪明。


    「啊，说曹操曹操到。」周度阳兴奋挥手，「小考，这里！」


    沈献和刚听到这个爱称不明就里的陈舸反应不一样，看来周度阳曾经在他的面前喊过。


    他一脸嫌弃地走过来，「和你说过了，别喊我这个，难听死了。」


    听起来和烧烤一样。


    他站在陈舸身边，手随意搭在陈舸的肩膀上，「叫我干什么？」


    周度阳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不由得笑的更加灿烂，「好玩啊。」


    沈献骂道：「神经病啊你。」然后低头，反手碰碰陈舸的脖子，「你怎么也在这？围一起打牌啊。」


    陈舸躲了一下，皱眉道：「手怎么是湿的？」


    「哈哈哈，怕什么？」沈献大笑，「我只是去洗了个手而已！」


    这幅亲密的样子看在周妄眼中，只觉得分外刺眼，让人无法忍受，偏偏周度阳还在旁边火上浇油，「看来你以前肯定经常这么做，才让他形成条件反射。」


    周妄忍无可忍道：「够了。」


    「要是找我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你们堵在这里不方便，影响其他同学走路。」周妄说。


    陈舸抿抿唇，问道：「你不一起回去？」


    周妄垂下眼：「我有点近视，坐最后已经看不清了，和班主任申请调整了座位。」


    近视？他现在连藉口都找的那么敷衍。


    陈舸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你真的要坐这里？」


    周妄躲开他的视线，嗯了一声。


    「好。」陈舸冷淡地应了一声，「明白了。」


    他如果再主动找周妄，他就是傻逼。


    ……


    黄景银抱着任菲菲哭了一通，任菲菲安慰道：「他有眼无珠就算了，你值得更好的！放心，姐妹以后给你介绍。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黄景银暗恨：「可是他真的很合我口味啊！」


    「那不然我帮你约他一次？」


    黄景银抱着她的胳膊，「还得是姐妹！」


    任菲菲打了包票，但又怕周妄不给她面子，转而曲线救国，「陈舸，高明他叔新开了一家酒吧，周六晚上咱们也去捧捧场呗。」


    陈舸正想排解自己的烦躁，闻言点点头。


    任菲菲又说：「那你把周妄带上呗。」


    陈舸语气冷淡：「不带。」


    任菲菲劝了几句，陈舸斜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让他去？如果让他去，你自己问去！我就不去了。」一转身走了。


    「好好好。」任菲菲摸鼻子，心说怎么整的和林黛玉似的。任菲菲只好跑到周妄身边问，周妄问了与会的有哪几个人，便拒绝了。


    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任菲菲只好和黄景银道歉。


    黄景银双眼无神，蓦地抽泣，「难道我和他有缘无分吗？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没见过！」


    任菲菲头疼，走了个陈舸，来了个黄景银！


    陈舸一连几日都没有搭理周妄，就连在家里遇到也会目不斜视走开。


    两人好像就这么无形的陷入了冷战之中。


    到了周六晚上，陈舸直接让司机送他到新开的酒吧。


    高明他叔的酒吧开在繁华的地段，热闹非凡，二楼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当然价格也更贵。


    看到陈舸和任菲菲前后脚到，高明抱怨道：「要见你们一面可真不容易，只差我三拜九叩去请了。」


    陈舸找了个位置坐下，「怨气这么大？距离上次见面也没多久吧，这么想我？」


    任菲菲在陈舸身后，随口道：「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我们学校管理很严格的，学习任务重，时间宝贵着，可不能随随便便浪费。」


    高明满不在乎说：「你又不指望高考，随便学学得了，反正最后要出国。」


    「你说这话怎么那么欠打呢？自己是学渣，就希望全世界的学生和你一起摆烂？」任菲菲不客气道。


    程与时笑嘻嘻道：「你别管他，他失恋了，和谁说话都这个狗脾气。」


    任菲菲心里一惊，暗道还好没把黄景银带来，不然这个浪子要是把目光投向了黄景银，还不得害了她！


    暗自庆幸，任菲菲又瞥了眼他旁边西装革履的人一眼，狠狠给了程与时一脚，「你来就算了，干嘛把他也带来。早知道他来，我今天就不来了。」


    说完她人差点麻了，原来走了黄景银，还有她任菲菲啊！


    程与时被任菲菲踢了一脚，敢怒不敢言，没办法，这个可是未来的亲嫂子，他要是还手，那就是大逆不道。


    程元青对她矫揉造作的口吻充耳不闻，巡视了一圈，开口道：「奇怪，周妄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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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倾身拿了一杯酒，闻言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道：「他又不是我的影子，没有跟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程元青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陈舸移开目光，不去看程元青戏嚯的双眼，对一直喝着酒的高明说道：「你喊我们来，就是让我们看你喝酒？」


    高明一个劲儿的闷头灌酒，短短一会儿时间，桌子上已经空了两瓶。


    程与时在旁边解释，「你不懂，这叫借酒浇愁。他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段位那叫一个高，谈了俩月，房子车子都给人买了，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鞍前马后，结果，分了！连床都没上过，这叫一个鸡飞蛋打。有句话说的不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看看我们高少爷，这么念念不忘。」


    陈舸笑了笑，「活该，让你平日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也该让你长长教训。」


    高明郁闷道：「让你们来是给兄弟出谋划策的，不是让你们嘲笑我的。而且……我这次是真心的！我从来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任菲菲嗤笑道：「呵，你就是犯贱，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以前你也不是没遇到过真爱，真让你得到手了，那份真心也就不值钱了。」


    高明反驳道：「那不一样，这次是真的。」


    「你哪次不是真的？」任菲菲懒得搭理他，跳舞去了。


    她一走，在场的男性放开了很多，高明认真道：「你们说说，我怎么才能把她追回来？她现在对我好冷淡……」


    一个朋友不在意地说：「砸钱呗，她不心动，只能说明钱还没到位，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高明义正言辞道：「别用金钱侮辱我的爱情！她不是这种人！要是为了钱，她怎么会和我分手？和我在一起不就能得到更多的钱了吗？」


    朋友一副『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的样子，却暗暗吐槽：她要真不是个爱钱的，分手之后就应该把车子房子一併送还给你，就你这个傻帽还分不清。


    「有没有可能，她是爱上别人了呢？」


    「不可能，我查了，她身边没有其他人！」


    朋友被他这幅恋爱脑的样子搞无语了，个个端着酒杯喝酒转移话题。


    「俊子，你之前不还和我们说你爸在秦山路开的酒店十六号开业吗？我过来的时候路过那里，看着不像是营业的样子……」一个朋友说。


    「别提了。」被称为俊子的男生说：「我爸在庙里请的神像专门用来镇楼的，不知道被谁碰掉了一根手指，老头子大发雷霆，说不吉利，延迟开业了。」


    朋友满不在乎道：「再请一个不就行了。」


    「你不懂。」


    陈舸轻笑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也可能是张叔对手派人做的，他们如果拿这个继续做文章，难不成你们酒店还不开了吗？」


    俊子没有正形地靠在沙发上，「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从不信这些，但是吧，啧，有的时候确实挺邪门的。」


    「不说这个了，元青哥，我听说你们公司要和赵云台合作一个大项目，城北那块儿要开发了？」


    程元青轻笑一声，「你听谁说的？」


    「这不重要，」那年轻人探身问：「是真的吗？」


    「无稽之谈。」程元青不咸不淡道。


    那年轻人仔细打量程元青的表情，试图从里面看出些蛛丝马迹，「我还想说如果有内幕消息能赚点零花钱呢，可惜……」


    陈舸轻轻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左拥右抱，花钱如流水的吴家少爷，还会缺零花钱吗？」


    「钱是王八蛋，但谁也不会嫌多。」


    「你们能不能别谈论这些，头疼，我让你们来是给我出主意的。」高明双眼迷离，「能不能听我说说话！」


    「听听听，你说。」


    「我已经说完了啊，你们说怎么办？」


    「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帮不了你，这是魅力的问题，不然我去勾搭她试试？」


    「滚！」


    高明转向陈舸，期待地看着他。


    陈舸才不想掺和这种破事，敷衍道：「那你就让她看到你的真心不就行了。」


    果然只有陈舸是好兄弟，高明追问道：「怎么让她看到呢？」


    陈舸：「……」


    他有点哑口无言，说实话，他没有交过女朋友，自然也就不用讨女友欢心，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陈舸：「嗯……早上给她买饭，晚上送她回家，记住她的生日，节日送上礼物……」


    他硬着头皮道：「反正多关心她吧，她要是有意，肯定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高明忧伤道：「这些我也做过啊，可惜好像用处不大……」


    陈舸：「那可能是你做的还不够吧。」


    程元青突然开口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那女孩根本不喜欢你呢？所以你做再多，在她面前，也是无用的。」


    高明疯狂摇头：「不可能，她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不拒绝呢？」


    程元青淡笑：「那她同意你的追求了吗？」


    高明一脸蠢样：「我在她朋友面前说是她男朋友，她也没有否认啊。如果她对我没意思，应该当场就澄清了吧。」


    「哦~」程元青瞭然地点头，看了一眼陈舸，耐人寻味道：「那或许她就喜欢这套呢？不积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啧啧啧……」程元青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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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怜呢……


    陈舸不知道为什么程元青会突然看他一眼，虽然不知缘由，但这一眼过来，陈舸居然有些坐立难安。


    程元青坐直身体，「你要是想知道那女孩对你有没有情，我倒有个办法，你想不想试试？」


    高明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冷他几天。」


    「？？」


    「人么，贱骨头，你不理他，他自己就会过来了。」


    第19章


    陈舸被那群酒鬼熏的受不了，和他们打声招唿之后就回了家。


    二楼的灯是黑的，陈舸躺在沙发上，郑姨送上一杯蜂蜜水，陈舸问到：「他们人呢？」


    郑姨回答：「陈总和夫人参加宴会去了，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陈舸忍了忍，还是出声问道：「周妄呢？睡了？」


    「大少爷和朋友爬山，下午离开的，您不知道吗？」


    ……


    弘阳山距市中心车程也要三个半小时，下午三点多，周妄就出发了。


    他们一行人中周妄的年岁最大，也早早考了驾照，司机的职责就落到了他的肩上。到得山脚差不多七点，天色渐黑，几人把烧烤架搬下来。


    食材是一早准备好的，周妄熟练的生火，沉默地烤着东西。


    角落里，辛容疑惑地看着神神秘秘地周度阳，「你把我拉来干嘛？」


    「一会儿解释。」周度阳打了个电话，简短说了几句，最后给了一个自己这边的方位之后就挂了电话，「我还叫了两个朋友过来，见了面之后，你要配合我，看我眼色行事，给他们和妄哥多点相处空间……」


    「……」辛容表情一言难尽，问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度阳嘿嘿笑，「给妄哥相亲！」


    辛容一脸佩服：「你还真做了啊？」


    没一会儿，周度阳口中的朋友就来了，三个，长相都很出众。一个白t黑裤，头髮略有点长，通身气质沉静，叫林典。


    周度阳解说：「这个是隔壁学校的，人学美术的，帅吧，为了让他来，我答应了给他当模特。」


    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额上带着个吸汗带，身后的灯光打在头上，连头髮丝都在发光。


    周度阳继续讲解：「他叫夏锐，学……」


    辛容不假思索：「学体育的。」


    周度阳奇怪地看他一眼，「学什么体育？人家是学霸来着！咱们学校的！高二的夏锐，开学典礼上高二组发言代表人就是他，你没印象？」


    辛容面无表情地缩了缩脖子：「……」


    还有最后一个……


    辛容沉默了一会儿，一脸麻木地扭头看周度阳，「你真该被拉去枪-毙啊，这孩子有十岁吗？」


    周度阳：「……」


    周度阳咆哮道：「这个小孩儿怎么回事啊？！」


    夏锐嘻嘻哈哈地过来，牵过小孩的手，「哈哈，不好意思，这我弟弟，夏流光，听说我要出来玩，非要跟着，没办法，一起带过来了。」


    周度阳吐血。


    小孩儿深深吸口气，哇了一声，「好香啊。谁在烤东西？我也要吃！」


    然后不管不顾，寻着香味过去了。


    周妄翻着烤串，一边认真地往上刷调料，看火候差不多了，将烤好的装盘，就听到身边突然传来一声之稚嫩的声音，「大哥哥，这肯定很好吃吧……」


    周妄愣了一下，就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男孩，目光炯炯地盯着托盘上的烧烤，「你要吃吗？」


    小孩儿声音洪亮道：「谢谢哥哥！」


    周妄给他挑了一个，「你吃一个，这些调味料太重，我重新给你烤。」


    小孩儿幸福地点头。


    周妄眼神四处搜索，「你是哪家的小孩儿，大人怎么不在身边？」山里有好几个农家乐，不想住宿的人也会选择露营，又是周末，拖家带口来游玩的人很多，别是哪家的小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跑丢了。


    小孩儿吃的不要太快了，分出心神回答：「我叫夏流……」嘶！好烫，但是好好吃啊！


    周妄：「……」


    周妄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这个名字……你父母有点不走心……」


    小孩儿：「……光，哥哥，我叫夏流光。」


    「……」周妄：「哦，对不起。羊排要吗？」


    「要！」小孩儿清脆道。


    「哎？」姜闲疑惑道：「哪儿来的小孩？」


    他就出去放个水，位置就被人占了。


    「不知道，应该是偷跑出来的，问他他也不说，等大人过来寻吧。」


    周妄把烤好的东西给小孩儿，小孩儿礼貌地道谢，随后问姜闲，「哥哥，你手里的饮料一定很好喝吧……」


    姜闲看了看手里的啤酒罐，又看了看小孩儿，「你不认识啤酒吗？」


    周妄却看透了机灵的小孩儿的意图，给他到了果汁，「你年纪小，只能喝这个。」


    好吧。小孩儿乖巧地接过，其实他挺想试试啤酒是什么味道的，可惜没能骗到人。


    他转了转眼珠，注意力又放在了周妄身上。周妄又给他烤了一些蔬菜，嘱咐道：「等一会儿再吃，烫。」


    小孩儿接过，嘴角的笑容就没停过。他可太喜欢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大哥哥了。


    看着周妄微低着的侧脸，小孩儿不禁道：「大哥哥，你真温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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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得好看，烤的东西好吃，对他还这么耐心。


    姜闲喷了一口酒，「什么？哈哈哈哈，小孩儿，嗯……你说我们妄哥温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你眼睛有点毛病，这个大哥哥兇残起来你是没看过，那叫一个鬼见愁，没人不怕的！」


    小孩儿疑惑地转脑袋，兇残？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哥哥一点也不凶啊……


    周妄瞪了姜闲一眼，姜闲抿着嘴，手指捏着一划，表示知道了。


    小孩儿脑袋上面盯了一声，「我明白了，是因为大哥哥不笑，所以才让这个哥哥觉得你凶。你多笑笑，像我这样，他们就不怕你了。」


    姜闲煞有介事摇头：「可惜喽，这个大哥哥不爱笑。」他想了一下周妄天天对着他笑的样子，便觉得毛骨悚然。


    小孩儿问周妄：「那你为什么不爱笑呢？」


    周妄扯了扯唇，轻声说：「大概因为没有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吧。」


    小孩儿追问：「嗯？为什么没有高兴的事？」


    他不太理解，因为他每天过的都很开心。快乐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当然，如果不用上学，那他肯定会觉得更幸福了。


    「唉，你别问了。」姜闲大咧咧道：「你再问大哥哥就该哭了，因为他失恋了。」


    小孩儿老气横秋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失恋而已。」他学着电视剧里面的人说：「大男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树那么多，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姜闲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周妄也忍俊不禁，「嗯，你说的对，你是大男人，我是小男人。」


    周度阳回来之后就看到这么一副其乐融融地场面，好奇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闲乐道：「这小孩儿不知道谁家的，可逗。」


    夏锐真的服了自己那患有社交牛逼症的弟弟，无语道：「小光！过来！怎么那么没礼貌，到处蹭吃蹭喝！」


    姜闲看着陌生的两人问周度阳：「这是你们家的小孩儿？」


    周度阳给周妄和姜闲两人介绍了一下，几番寒暄也算认识了。


    姜闲热情道：「相聚就是缘分，认识就是朋友。来来来，过来坐，尝尝我们妄哥的手艺。」


    周度阳存心让他们和周妄多接触，便给辛容打眼色，辛容无奈，只得听从，抢先占了位置，林典和夏锐一左一右坐在了周妄身边。


    辛容吃着烤串，看着对面沉默的三人，只觉得这氛围太诡异了，他小声对周度阳说：「要是妄哥知道你打的什么目的，非剥了你的皮。」


    「闭嘴！」


    周度阳暗自着急，「这俩怎么回事，刚才不都说好了吗？怎么他俩没一个有没动静。」


    辛容不看好，「你这事办的本身就不靠谱。感情哪是见一面就培养的起来的，你相信一见钟情？」


    「哪里不靠谱了？先见一面，只要有好感了就成，以后再见面也容易。总要有件事情转移妄哥的注意力。我总觉得他还没死心，保不准哪天小妲己的态度一变，妄哥他又眼巴巴地凑了上去。」周度阳觉得很有可能。


    妄哥什么都好，就是遇到感情都昏了头脑，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恋爱脑。


    辛容感慨道：「说实话，我以前还以为你对妄哥有意思……」现在倒是打消疑虑了，毕竟为喜欢的人安排相亲对象，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刚认识周妄的时候，周度阳就已经跟在他的身边，那个时候的周度阳个子娇小，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短短两年时间，个头不但拔高，脾气也变了个天翻地覆，唯一不变的就是对周妄的态度。


    简直是马首是瞻，俯首帖耳。那狂热的架势让人望而却步。


    也怨不得会生出这么多流言蜚语。


    周度阳：「……」


    要否认自己曾经对周妄别有企图怪心虚的，刚开始周度阳确实对周妄这个救了他于水火的人依赖过重，以至于生出了情愫，只是他看的清楚，周妄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也就不在自讨没趣了。


    他心里有个求而不得的人，这是在天台周妄亲口说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居然对当时他这个还是陌生的同学说了那么多心里话，恐怕到现在，辛容和姜闲都没有他了解周妄。


    这也是他及时抽身的原因。


    第20章


    几个人干坐着，没有半分进度，周度阳看不到想要的进展，开始疯狂咳嗽，用眼神威胁，你俩还要不要干了？！


    没用的傢伙，还没有几岁的小屁孩管用。


    还有这小孩怎么那么碍眼啊，你和我妄哥聊得热火朝天，都没办法让两个正主插嘴了。你俩年纪相差那么大，有什么共同语言？能聊什么？聊海贼王吗？


    许是周度阳的眼神太过实质化，夏锐清嗓子，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对周妄开口道：「其实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周度阳握拳，对，就是这样！开头就拉近了关系，不愧是你啊。


    周妄没有想起来，毕竟已经那么多年了。


    「高一上半学期，有天课间，厕所人太多，我不想排队，就跑到了高二楼，碰巧见过……」


    ……


    夏锐和同学边跑边骂骂咧咧，「上个厕所还排队，破学校要倒闭，不知道多盖几间啊！」


    同学拉住他，「这里！」


    夏锐赶紧推门，推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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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坏了？没说要维修啊……」


    夏锐尿急，一脚踢了上去，结果门从里面打开了，他一脚扑了空，差点狼狈摔倒，被同学扶住。


    一个酷哥露出身形，侧身堵在门边，说：「同学，不好意思，里面有人了。」


    夏锐往里面瞅了一眼，「笑话，那么多空位，你会影分-身啊，用得了那么多吗？」


    周妄听到他不客气的话也不生气，反而给他指了方向，「左拐，顺着走廊，尽头还有一间。」


    夏锐嚣张道：「我今天还就非上这个，你待如何？」


    这时候，他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唔……救命啊……」


    夏锐一凛，什么情况，杀人？不对！脑洞开大了，霸凌？！校园霸凌？


    他正待踹门，身后同学突然拽了他一把，然后赔笑着对周妄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我们现在就走……」


    周妄沖他点头，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关门反锁。


    夏锐挣脱，「你拉我干嘛，你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拉我走？！」


    同学小声道：「祖宗，别叫啦，你知道他是谁吗？周妄！据说他把咱们学校的校霸都打进医院了！是个狼人，你可别惹他！」


    夏锐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


    同学：「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谁还能大肆宣扬，所以只在暗里传播，你们这些好学生当然不知道。我也是朋友偷偷告诉我的。当然，他也没亲眼见，只说他很能打。不过他也说了，周妄这人挺低调，只要不惹他，他也不会动手。而且我刚才听里面的人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高二年级的邱畅……」他说着一脸鄙夷，「这人简直烂透了，不学无术。上次还打了一个老师，但是身后有点背景，学校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处分，就当没这回事了。不仅如此，他还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女朋友都不知道交了多少，还逃课、打架……还有更过分的，我听小道消息，他和别人打赌，好像追一个女生，还拍了人家的裸照，害的那女生差点从天台跳下去……」


    夏锐一惊：「还有这事？」


    同学摊手：「小道消息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就是个人渣，这种人你救他干嘛？恶人自有恶人磨，还别说，最近邱畅确实老实了不少。」


    夏锐就是从这里记住了周妄。


    周妄在厕所里打的人多了，没有什么印象，只好装着瞭然的样子，点点头。


    辛容突然笑了一下，周度阳问他，「你笑什么？」


    辛容用手挡住嘴巴，轻声对周度阳说：「我敢肯定，妄哥肯定没想起来。」


    周度阳：「……」


    夏锐：「……」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夏锐和周妄两人不咸不淡地交流了几句，后来因为周妄并不太热情的态度，两人最后都无话可说。


    只有姜闲这个话痨活跃着气氛，活像个交际花，和谁都能聊得来。


    六个大男生这个年龄段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大，很快就将准备的食材扫荡一空。


    大概是不好意思，空了手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酒足饭饱之后，夏锐和林典主动帮忙收拾狼藉。


    姜闲伸个懒腰问：「接下来干嘛？现在去爬山吗？」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在山顶过夜。从山脚到山顶，慢的话要四五个小时，那就说明他们一会儿就得出发，不然赶不上日出。


    夏锐先开了口：「你们去吧，我订了农家乐，带着小孩儿夜里爬山不方便，等天亮再带他随便玩玩儿。」


    小孩儿已经困的打哈欠了，夏锐把他抱走。周度阳抽了个空隙，偷偷问他，「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好好干？」


    夏锐苦笑道：「我虽然喜欢男人，但也不是见一个男人就扑上去啊，周妄一看就对我没意思，他都已经发出拒绝的信号了，我也不好不识趣。」


    「哪里没意思了？！我看你俩氛围也挺好的么。」周度阳嘴硬道。


    「好什么？我俩一共就没说几句话。」夏锐：「他看我的眼神和看我弟弟的眼神一样，把我当个几岁小孩子，这还叫有意思？唉，反正我来只是凑凑热闹，看看传说中的周妄罢了。」他不在意地摆摆手，「真看到了，也就那样。」


    周度阳炸毛：「哪样啊？！我们妄哥哪样啊？！他招你惹你了？！」


    夏锐垮着脸说：「无趣！太无趣了！」


    要想了解一个人的性子，是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出端倪的。两年前的初遇给夏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时间不长，场景也比较糟糕，但夏锐却觉得周妄充满了神秘。


    他见过不少逞兇斗狠的学生，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动不动就把老子挂在嘴边，出口就是脏话，冲动易怒，身上仿佛装了炸-药，一身的火药味，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将他们点燃。走在路上恨不能鼻孔朝天，还喜欢纠帮结派，觉得这种做派牛逼极了。


    周妄和这些人不一样。


    他的眼神温和而平静，被人撞破坏事也并不恼怒，更不见慌乱。他的眼里甚至无悲也无喜，如水一般，很干净清澈，拥有这样眼神的人绝不是坏人。如果不是被朋友科普，他真的很难想像出这么一个人会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事后他向同学打听，居然很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字，照朋友那草木皆兵的模样，按理说周妄的大名应该人尽皆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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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转换方向，从混混那边打听，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就好像朋友说的那些话都是耸人听闻。


    这就更加深了夏锐想要探索的心，后来他有意无意地往周妄所在的教学楼去，倒也碰到过几次，只是没敢贸然上前，只在暗中观察周妄。


    他总是沉默而寡言地跟在一个人的身边，和那个人的光芒万丈相比，周妄更显得没有存在感。他的眼神仍然如初见那般温和平静，不过夏锐却看到在那个人身边的周妄眼底里涌动的隐忍。


    可再看此时的周妄，身上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周身好像被筑了一层无形的铜墙铁壁，将他密不透风地围在里面，不见天日。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泾渭分明，油盐不进。


    真的是格外无趣！


    周度阳和夏锐不欢而散，辛容知道后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就说了，周度阳这事情办的不靠谱。


    周度阳嘴硬：「谁说不靠谱，这个不行，我还有一个呢。」


    辛容：「……行吧，你和妄哥一样，不撞南墙心不死。」


    黑夜中的弘阳山仿佛蛰伏的巨兽，开凿过的石路两旁，盏盏灯光碟机散了沉重的压抑感，远远眺望，半山腰上的旅店通明。


    一行人拄着登山棍走走停停，到达山顶已是凌晨三点多，距离日出不到一个半小时。


    大家累的精疲力尽，便随便找块石头躺下，气喘吁吁。


    山里温差大，山顶的温度更低，空气格外清新凛冽，唿吸一口，肺部仿佛都轻盈了不少。


    周妄歇够了，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水，然后往远处看去。


    天还未大亮，只有天际处有些隐隐的蓝，周边的景物影影绰绰，虽然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出那份浩渺，闭着眼睛置身其中，那些烦闷仿佛都微不足道了。


    周度阳累的不行，「我腿要废了，不管你们要不要，我下山的时候肯定要坐缆车的。」


    爬了这么久的山，还真的是吃不消。


    周妄漫不经心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典在周妄旁边的石头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相机摆弄，取景。


    弘阳山夜爬的人很多，一些摄影爱好者还带了不少装备过来，打算记录日出的那一刻。


    周妄看着群山，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往鼻尖一推，却推了个空，顿了一下，才收回了手。


    目之所及逐渐清晰，天空也渐渐抹上湛蓝，群山在涌动的白色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浩瀚的河流，天边渐红，云雾尽头与天交接之处，一条金色的线逐渐晕染开，一轮华阳升起，霞光万丈，天光大亮。


    耳边充斥着各种赞嘆声，周妄出神地望着天边，轻轻的突出一口气。


    这时候，身边的林典突然将相机举在眼前，按下快门，然后清了一下嗓子，出声：「周妄。」


    第21章


    周妄转头的瞬间，林典又迅速拍了一张，他低头翻看拍好的照片，嘴上噙着淡淡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晃了晃相机，说道：「不介意吧？」


    周妄愣了一下，摇摇头。


    林典见他又转头看向日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好奇道：「你不看下吗？」


    正常人发现自己被拍了难倒不是应该看看拍出来的效果吗？譬如旁边的几个人。


    姜闲正在凹造型，让周度阳给他拍照，他做了一个张大嘴巴要吞噬太阳的表情，拍好之后看相片，不愿意了。


    「你这拍的啥玩意，根本没把本帅哥的帅气拍出来。」


    「你都傻的冒泡了，看看你的脸吧，我求你清醒一点！」


    「屁，明明是你自己技术不行。」


    姜闲不服气，看到林典手上的相机之后眼睛一亮，「看我找个专业的！」


    他屁颠屁颠地凑到林典身边，看到了相机屏幕上的人，咦了一声，「这不是我们妄哥吗？」


    画面中的周妄，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抱臂站着，望着远处的云海，侧脸轮廓分明，鼻樑挺翘，阳光洒在他的头髮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光，半个下巴掩在高高的衣领里……


    他往下翻，另外一张是他回过头的照片，眼神淡漠地望过来，又酷又拽。


    姜闲嫉妒的脸都要扭曲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周度阳反唇相讥，「是呀，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姜闲被怼的欲哭无泪：「……」


    他真的好讨厌哦~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辛容在一旁笑眯眯道：「没想到妄哥还挺上镜。」


    周度阳扭头对林典说：「回头照片导出来了发我一份。」


    周妄对上相机里的自己，有些恍惚，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拍过照，照片上的人是他，却又让他觉得如此陌生。


    姜闲把相机借走，林典笑了一下，对周妄说：「拍的还可以吗？」


    周妄：「……很好看，谢谢。」


    林典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感谢，掏出手机，「既然这样，加个微信吧，回头我发你。」


    周妄有些迟疑，他不热衷于社交，不太爱加陌生人。手机里的联繫人也寥寥几个，交友圈子简洁明了。


    他的性子本就早熟，活泼不起来，陈舸不知道吐槽过他多少次，说他老成。而且他上学晚，年龄比同届的学生都要大，再加上他的性格，融入进去有些困难，更何况重活一世，面对昔日的同学，更觉得没有共同语言，不知该如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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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典打趣道：「怎么？对象管着？不会连交友都不行吧？」


    周妄自嘲地笑笑。


    林典好奇道：「真被我猜中了？」


    「猜错了。」


    过了明路的才是对象，他和陈舸名不正言不顺，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就连吃醋都没有立场，算得了什么对象……


    林典收起了手机，状似无意道：「所以有对象了？」


    周妄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身后打闹拍照的几人，转移话题，对他说：「你很喜欢摄影？」


    「你转移话题的技术真差。我只是很喜欢记录。」林典吐槽了一句，却也回答，「世上美好之物转瞬即逝，这是我在病床上悟到的道理。因为我发现我在这世间留下的足迹太少，找了许久，才找到一点我存在的证明。所以出院后，我就迷上了摄影，拍人也拍景，拍自己也拍别人。时间在自己手中定格，瞬间成为永恆。我希望哪一天自己离开人世，能留下一点痕迹。我不想死的消无声息。我希望在我走后别人看到我的照片还能勾起关于我的回忆，不论这回忆是痛苦的还是美好的，那我就是存在的。」


    周妄神色剎那动容，是为他这番话，也是为他的豁达。


    「很严重吗？」


    眼前少年看着健康，根本想不出这人居然身患重疾。


    林典：「骗你的。所以你是有对象了？」林典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周妄：「……」


    林典：「你怎么不说话？」


    「你对别人的隐私都这么好奇吗？」周妄忍不住问。


    林典睁大眼睛，「可我的隐私不是也告诉你了吗？」


    「……可你的隐私是假的。」


    「可我喜欢摄影是真的。」


    周妄根本就不善言辞，这下子更加诡辩不过他。


    林典真诚道：「一个换一个，这样才公平吧。而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周妄笑起来，「那我可以告诉你，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这么天真，以后进入社会是会吃亏的。」


    「明白了。」林典点头，狡黠道：「你没有对象，但是有暗恋对象。而且……这个暗恋对象还不喜欢你，所以你才这么失意。」


    周妄：「……」


    周妄握紧拳头想打他。


    林典乐不可支：「哈哈哈，看你的反应，我猜对了。」


    当初周度阳只说给他介绍个朋友，隐晦地提了下他的性取向，还把他夸得天花乱坠，林典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了，不过周度阳没有提过周妄有喜欢的人。


    周妄失笑摇头：「你的观察很敏锐。」


    「那是。」林典得意地眨了一下眼：「我还知道你近视呢。」


    周妄错愕：「为什么这么说？」


    林典伸手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眼睛上比划了下，「因为我敏锐。」


    周妄心说这要是在社会上，林典这么会察言观色肯定会混的如鱼得水。


    周妄大方点头，承认了，「你说的都对。」


    「可惜了……」林典喃喃道。


    相识不过短短一天，林典对他观感很好。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取向和别人不同，抗拒过，崩溃过，最后坦然接受。他接触过这个圈子，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也知道遇到一个专一的人有多珍贵。


    周妄其人，沉默而稳重，上山途中其他同伴都怨声载道，只他一人一声不吭。山路陡峭，哪怕拄着棍也不免踉跄，可他走来如履平地，同行的人体力不支，他会默不作声地搀扶。就连他几次差点腿软摔倒，都被他用登山棍架住。


    很有分寸和距离感。


    再结合刚见面他对小孩的耐心和露出的厨艺……


    这人……下得厨房么……


    加分。


    脸也耐看……身材也好……


    这样的人如果拿下，那就是一辈子了……


    可惜，他心里有人了。


    周妄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


    林典微笑，轻声说：「我说，那人可真没眼光。」


    陈舸没眼光？错了。周妄默默想，陈舸比谁都精明，精明到只要他想，就能易如反掌地拿捏一个人。


    ……


    陈舸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手指翻着朋友圈里的照片。


    是周度阳发的九宫格。


    配字：山河远阔，适合重新开始。


    九张图片多是合照，只有两个单人照。


    陈舸点开，两指放大，一个人的脸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他动也不动，和里面的人对视了良久，才换到下一张。


    照片全都是在山顶拍的，除去单人照，剩下的几张合照也都是他所熟悉的人，只有最后一张。


    周度阳、辛容、姜闲在前面，周妄和另外一个陌生人抱胸站在三人身后。


    周妄很高，再加上那身冷漠的气质，让人看到照片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而他旁边的人头髮微长，嘴角弧度若隐若现，看向镜头。


    就算没有在他们面前，从照片也能看出来一行人快活的气息。


    周妄没有微笑，但他眉目舒缓，心情明显不错。


    就这么开心吗？


    把他弄的怒火中烧，这人转身就离开，自顾自的逍遥，哪有这样的道理？！


    外面有些动静，陈舸抬头，就见周妄进来，右肩上还背着登山包。


    「捨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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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妄刚到客厅，就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


    陈舸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明知故问道：「去哪儿了？」


    这其实更像老婆守在家里逮到夜不归宿的老公的场景。


    周妄不免怔楞，他和陈舸纠缠的那几年，默契地不去打探对方的行踪。


    他是克制，而陈舸是不在乎。


    他们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是他一时冲动，借酒装疯。周妄永远记得自己的卑劣，记得自己是怎么将他压在床上，怎么歇斯底里，怎么豁出一切冲撞了他。


    如果没有那一夜，或许他们都不会那么痛苦。他可以继续道貌岸然做个好哥哥，一如既往跟在他的身边，两人不会有这么尴尬的处境。如果不曾得到，就不用终日惶惶不安。就像以前的那么多年一样，他可以继续自欺欺人，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可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得到了他的人，又忍不住奢望能得到他的心，于是嫉妒吞噬理智，把人烧的体无完肤。


    周妄不想两人到最后还是落得亲人不是亲人，情人不是情人的境地。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陷进去了。


    周妄说：「和朋友玩去了。」


    陈舸的语气火药味极浓：「什么样的朋友，让你这么乐不思蜀还会夜不归宿了？」


    郑姨端了一盘果切从厨房出来，看到客厅里的两人，高兴道：「大少爷你回来啦。」她把水果放到茶几上，接过周妄肩上的包，忍不住道：「你和朋友去爬山没和小少爷说吗？他来问过好几次呢。」


    这哥俩也是奇怪，平常两人出行都是成双入对的，最近却频频冷战，陈舸上学也不等周妄了。


    就像现在，陈舸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周妄，面上神情不善，颇有些剑拔弩张，所以她才出来缓和气氛。郑姨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吶~


    郑姨忍不住又爱心泛滥了，说得好听是大少爷，说的不好听就是他的跟班，和她这个打工人也没啥区别么。


    她不干了可以辞职回家，眼前这个少年不干了，可连家都没有了。


    看他在陈家少爷面前连风头都不敢出的谨小慎微的样子！天天跟在正牌少爷身后，被人奚落也不敢吭声。


    小可怜~


    尤其是刚来的时候，大概是陈舸十岁那年，正是孩子调皮的时候，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陈舸很抗拒，伙同其他玩伴，使了不少坏。


    把他关屋子里、不让他吃饭或者骗他出去让他在外面呆了一夜不让他进来等等等等……


    那时候的少年只是敛着眉眼，不动声色地承受了下来，一如既往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沉默乖巧地让人心疼。


    没办法，谁让他没爹没妈，他们也是拿钱干活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多说什么。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舸长大了，懂事了，也接收了周妄的存在。周妄的生存坏境才好过了些。


    只是有钱的少爷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在外面再是谦和有礼，对这个名为哥哥实则是下人的周妄还是不一样。


    毕竟不是亲哥。


    现在看陈舸有些生气，想起之前周妄也帮过自己，郑姨忍不住出口提醒周妄，希望他机灵点，别惹这位少爷生气了。


    「郑姨！」陈舸被拆台，有些恼羞成怒，音量提高了几分。


    「对不住对不住，你们俩继续聊，我锅里还煲着汤呢……」


    周妄眼神微闪：「等我很久了？你担心我？」


    陈舸哼了一声，「我是担心到时候我妈问起，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妄点了点头。


    陈舸看他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想起自己等了他几个小时的纠结，又想到朋友圈中他们游玩的快活，两相对比觉得傻傻等着的自己愚不可及，心中气愤，语气淡了下来，「不然呢。难不成像你这样，没有任何交代就出门，好像这家对你来说可有可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所以你是因为我没有向你交代我的行踪所以才来质问我？」


    「你去哪儿管我什么事！」陈舸嘴硬，「我只是提醒你你的身份。」


    周妄突然觉得累极了，他的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就这么不闪不避，直勾勾地盯着陈舸，「我很清楚我的身份。」


    陈舸被他这一眼看的心中一跳，周妄的目光一直是温和的、包容的。从小到大，不论他有什么多离谱的要求，只要他说，周妄都会为他做到。这是头一次，周妄用这么直白甚至是锐利的眼神看他。


    「你是在生气，气我这几天的冷落？」周妄的声音很平静，「气我不再时时刻刻跟在你的身边？可是陈舸，你很久以前说过，不喜欢我那么如影随形。」


    陈舸：「……」


    他以前确实说过这话，还不止一次。


    中二时期的陈舸爱和朋友到处玩，周妄像条尾巴似地跟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一个人形监控。哪怕他并不会对他的行为指手画脚，那也很烦，让他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所以他不止一次严厉制止他跟着自己，给自己一点私人空间。


    只是每次这话就像石沉大海，周妄依旧我行我素，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习惯了一转身就能看到那个沉默的身影，安全且踏实。


    「可……我没有让你躲着我。」陈舸梗着脖子道：「再说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这几年我有说过吗？我有嫌你烦过吗？你别拿以前的事情堵我，我不接受你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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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说：「前段时间你莫名其妙冷落我就算了，你说你想左了，让我不要计较，我接受了。那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又是怎么回事？你就是在针对我！如果我惹你生气我也认了，我端茶倒水，我赔不是，我绝无二话。但你没有，你单方面和我冷战，疏远，让我反覆琢磨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得罪你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如果讨厌我，直说就好了，我还能眼巴巴凑上去惹人嫌吗？用得着你专门和别人换座位？不觉得太明显了吗？」陈舸怒目而视。


    「我是人，不是神，我也会有情绪。」望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周妄忍不住想起临死前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与他纠缠了一辈子的男人。


    他的一辈子。


    男人的眉眼与少年的眉眼重合，周妄仿佛回到了那天。陈舸抬着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目光呆滞。周妄出神地望着他，痛极了也就觉不出来多疼了，甚至多了几分快意。


    快意里又添了不知道几分的癫狂。


    多年来的不甘在生死关头横冲直撞要破出牢笼，他想要质问陈舸：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心里有没有一点位置是我的？


    又觉得这话问出来让本来就卑微的自己低到尘埃，他又想恶毒地问：你早就想摆脱我了吧？如今我死了是不是正趁了你的意，你终于不用想怎么丢掉这个麻烦了！你终于自由了……


    那么多的话冲到喉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遮住了他的眼睛……


    算了……


    「我也会有忍不住的一天，我怕到时候会很难收场。」他已经试过一次了，伤人伤心。周妄说：「我了解我，我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对上你，我从来没赢过。」


    「我也了解你，比你想的更了解你。」周妄说：「我知道你不是外面表现出来的样子。你的手中有一根线，当你察觉手中的线快松了，就会紧紧那根线。」周妄的神情绷着，「可是线有一天，也会是断的。」


    「我……」陈舸艰难地转过头，涩然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清楚。所以，」周妄说：「你不必提醒我的身份，我知道的，从今以后，我会当一个合格的哥哥。」


    陈舸勐地抬头看他。他洞若观火般的目光，好像已经把他看的个清楚明白。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穿内心，陈舸的神色有些难堪，狼狈地敛下眸子，收回了视线。


    彼此心照不宣。


    周妄自嘲地心想，他就知道这个混蛋如此，自私自利。偏偏明知道他的虚伪与算计，自己还是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


    周妄说：「林姨生日后，我就搬到学校住。」


    ……


    第22章


    林典把玩着手机, 屏幕上面一直留在微信聊天对话框的界面，那是他和周妄加的好友，不过两人目前没有任何交流。


    「你知道周妄吗？」林典突然问朋友。


    朋友一愣, 「谁？」


    「算了, 没事。」林典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有病，一个学校的都不一定认识, 更何况他们还不一个学校，他居然鬼使神差问出口。


    朋友却追问：「也是学生吗？我们学校的？」


    林典没问过，不过他知道周度阳的学校、年级, 便说了。


    朋友皱着眉，似乎是回想，「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你问起他，怎么, 是有什么事？」


    林典笑笑，「没什么, 就是问问。」


    「你的表情告诉我可不是问问这么简单, 快说！」


    林典摸摸鼻子，「见过一次, 有些好感。」


    朋友来劲了，「难得难得，包我身上, 我给你打听。」


    晚上回家的时候, 林典看着微信，有心想和他联繫, 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周妄并没有表现出对别人感兴趣的样子, 那个藏在他心里的人估计挺重要。


    林典又扔了手机。


    翌日早上，他没忍住，给周妄发了一个『早』，来试探。


    不一定非要谈感情吧，做朋友也不错。


    可惜他发的问候，一直都没有回覆。


    到了学校，朋友坐了过来，「我就说听名字有些熟悉，打听到了。」


    林典哭笑不得，「你还真去了？」


    朋友说：「你要不要听？」


    「……」林典：「听。」


    朋友之所以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是因为从表弟嘴里听到过，他回去之后冥思苦想，到底是让他给想起来了。


    他的表弟是技校的，本身不爱学习，初中的时候天天逃课，姑姑姑父不知道为此有多头疼，后来中考，成绩在意料之外，根本上不了高中。让他復读，他又不愿意，最后被他父母硬塞进一个技校里，哪怕学个一技之长。


    只是烂泥扶不上墙，表弟在技校也不好好学，反而和校内以及校外的混混狼狈为奸，在本校和其他学校收取保护费，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就是打劫。


    他本人还觉得很威风，像电视上演的古惑仔一样。


    有这么一个混帐儿子，两个老人很心累。


    朋友也语重心长教育过他，结果就是他吊儿郎当叼着烟，对着他的脸吐了个眼圈，屌屌地说，你懂什么。


    朋友只好亲切的把他打了一顿。


    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天，他老实起来了，不仅剃了那头黄毛，金盆洗手，还老老实实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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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老人家欣喜若狂，高兴儿子终于迷途知返，朋友也很好奇，就问了表弟，结果表弟涕泗横流，撸起衣服给他看，朋友吓了一跳，表弟身上青青紫紫，痕迹新旧不一。


    「你爸妈打你了？」


    「我宁愿是他们打我了。」


    最起码顾忌着是自己儿子，不敢往死里打。


    原来表弟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看到一个帅哥穿着贵气，身边又没什么人，而他们人多势众，应该会很好宰。


    那帅哥也听话，脸上也没任何惧怕的神色，挑着眉跟着他们进了巷子，闲庭信步仿佛不是在被勒索，而是在公园散步。


    他们按照既定流程，先礼后兵，谁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把他们一群人全撂倒了。


    就跟踢小鸡崽儿似得。


    他老大捂着肿脸色厉内荏，「有本事报上名来，回头要你好看。」


    男生很听话地说：「周妄。」


    老大：「……」


    我只是撂狠话，没让你一定回答，你就算答了，我又不敢去找！


    但嘴上不能认怂，他恨声道：「我记住你了！」


    然后就被帅哥踢了一脚，「还装逼呢！」


    老大：「……」


    帅哥踩他脸上，「没人敢在我面前装逼！」


    老大：「……」


    周妄像一个沉稳的大山，在帅哥的身边不发一言，抱着胸盯着他。


    「我，你也给我记住了！」帅哥说完弯腰翻老大的口袋，「还有没有钱，都给我拿来！」


    老大：「……」


    他妈的，怪不得翻车了，原来是同行啊！


    混混紧紧护着口袋，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好不容易赚的钱被搜颳走了。


    帅哥数了数，骂骂咧咧又踢了他一脚，「就这一点？你个穷鬼！」


    帅哥态度嚣张凶神恶煞：「你呢，你有没有，没有？我不信，给我拿来！」


    全都翻了一遍，帅哥拿着一沓钱，在手上摔了摔，「你们丢不丢脸，八九十个人，就弄着一点点钱？我吃一顿烧烤都还得往里贴钱！我特么亏了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众人抱头。


    周妄拉住他，「别打了，多的钱我出。」


    帅哥才收回脚，「那行吧！」


    就这样，他们被打了一顿，还被人把钱都抢光了，还被人侮辱了一顿。


    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可他们不知道，噩梦正在来临。


    之后的每天晚上，他们都能看到那个帅哥带着周妄来扫荡！


    对，扫荡！


    他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全被搜刮一空，躲也躲不掉，好像有人在他们身边装了监控，每次他们刚刚有收穫，当晚就会被抢走！


    那个叫周妄的仿佛会飞檐走壁，他妈的他们都躲在学校宿舍不出来，都能被找到！


    这个人是他们的噩梦。


    抢钱就算了，还打人！


    表弟哭嚎：「真的好痛啊！」


    直到他们不干这行当，老老实实上学，哎，奇蹟来了，父母知道之后欣喜若狂，主动给钱。


    大家找到了新的发财致富的方法，一个个乖得和孙子一样。


    朋友：「……」


    林典：「……」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林典斟酌，艰涩开口说：「不过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对吧？」


    「当然。」朋友语气还很轻快，说：「相对于我表弟他们深恶痛绝之外，我姑夫妻俩恨不得给那个叫周妄的送锦旗了。」


    林典失笑，他不知道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还有如此鲜活的一面。


    晚上，林典终于收到了姗姗来迟的消息。


    周妄：【早】


    林典无语，现在都已经晚上了。


    下一秒，又有消息过来。


    周妄：【抱歉，没带手机，我是说，晚上好。】


    林典：「……」


    周妄回了消息之后就放下手机，刚洗过澡有点渴，他下楼接点水，正好遇到端着热牛奶打算回屋的陈舸。


    陈舸愤恨地盯着他。


    周妄侧身给他让路。


    陈舸冷冷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然后停脚转身握拳，在周妄的背上狠狠打了一拳。


    咚的一声！


    周妄踉跄了两步，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舸。


    陈舸下巴微仰，冷艷地看他一眼，不发一言，只用鼻腔哼了一声，旋即潇洒转身离去。


    别说只是打他一拳了，可以的话陈舸还想上去咬他一口。那天周妄说的话虽然没有戳破窗户纸，但双方心知肚明。陈舸难堪、丢脸！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不说无地自容吧，但也会半夜想起来会勐地坐起来捶床的存在！


    他有那么不堪吗？！


    周妄：「……」


    周妄接水，看着水杯里不断上升的水面，没忍住锤了垂旁边的桌子。


    这个小混蛋！


    上楼的时候，周妄看了看陈舸房间紧闭的房门，刚要转身回屋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陈舸正在接电话，撩起眼皮看到他，不客气道：「看什么看？」


    电话里的人说：「嗯？你和我说话？」


    陈舸对电话里的人说：「没说你，行了，很晚了，明天学校说。」


    陈舸挂了电话，靠在门边，「找我有事？」


    周妄举了举水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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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


    周妄转身要进自己房间，陈舸咬牙看着他的背影。


    听到细微的风声，周妄踮脚身子微微一侧，抓住了偷袭的手腕。


    「……」陈舸手腕被钳住，挣了挣，没挣开，「放手。」


    周妄淡淡道：「让你偷袭一次，没道理还让你成功第二次。」


    陈舸嗤笑一声，「怎么？难不成你还打回来？」


    「不敢。」周妄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陈舸：「……」


    陈舸咬牙切齿道：「你非得让我生气？」


    周妄不发一言。


    陈舸恨声道：「你非得这样吗？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没有。」周妄垂着眸子说：「毕竟我是你哥哥。」


    陈舸狠狠甩开他的手，「好，你好的很。好的很吶！」


    他转身回房间，用尽全力，嘭的关上了门。


    *


    明明想挑衅对方，结果被气的喘粗气的却是自己。一直到翌日，陈舸都耷拉着脸，一副谁欠他八百万似的。


    司机一看他这脸色，立刻正襟危坐，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陈舸上了车之后，淡淡道：「开车。」


    司机不敢多问，赶紧发动车离开。


    车子在距离学校大门有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陈舸下了车，路上遇到不少同学打招唿，他勉强笑了笑回应。


    「陈舸！」


    一辆自行车在他旁边勐地停下，沈献单脚支地，「早啊。」


    「早。」陈舸的声音不如他那般热情洋溢。


    沈献推着车，看了看他，「你的脸色有点难看，昨天没睡好？」


    「没吃饭。」陈舸神情恹恹。


    「手抓饼，要不？」沈献手指一勾，把挂在车把上的袋子勾走。


    「你吃吧，我一会儿随便买点东西。」


    「吃呗，我早饭吃过了，这是带着预防肚子饿的时候吃的。」


    他这么说了，陈舸也就不矫情了，接过来边走边吃。


    沈献转头看他，笑着摇摇头。


    陈舸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献说：「就是难得看你有丧气的时候。」


    陈舸嘴巴机械的嚼动，眼神淡淡地望着前方，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他开口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沈献惊悚地看着他。


    陈舸说：「问你话呢。」


    「什么事情能让我们陈大少爷产生自我怀疑？」沈献夸张道。


    陈舸给了他一肘，面无表情道：「和你说认真的。」


    「哈哈哈哈。」沈献笑了一会儿，思索说：「嗯……相貌好、脾气好、品行好、仗义、聪明、好学、待人真诚……emmm让我再想想，哈哈哈哈哈哈……」沈献在陈舸越发冷凝的目光中爆笑出声。


    「算了，」陈舸把剩下包装袋捏成一团，死气沉沉说：「你闭嘴吧。」


    沈献笑够了，「说说呗，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陈舸随手把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淡淡道：「不劳费心了。」


    进了教室后，陈舸看到原本应该是周妄座位上的李旭，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李旭正抓紧时间抄作业呢，看到陈舸眼睛一亮，想借他卷子抄一下，还没开口，就得了陈舸一个白眼。


    李旭：「？？？？？」


    咋了，他啥时候得罪陈舸了？


    上课铃响，庞林熘熘达达进来，手上拿了一沓卷子，站在讲台上。


    「我一会儿要去开个会，这两节课你们做卷子。」庞林把试卷给了前排的同学，示意他发下去，「陈舸，你上来维持课堂纪律。」


    庞林交代完事情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沖陈舸招招手自己就离开了。


    陈舸搬了自己的板凳到讲台，扫了下面一眼，扯过试卷就做了起来。


    都高三了，学生都有自觉性，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没几分钟，教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笔尖接触纸张沙沙的声音和试卷翻动的声音。


    教室外有跑步声，李旭紧急剎车，刚想喊报告，发现讲台上的不是老师，松了一口气，赶紧悄没声儿回了自己座位，问同桌，「老庞呢？」


    「开会去了。」同桌小声说。


    李旭看到桌面上的试卷，不用多说，习惯性拿笔做起来。


    陈舸听到动静，撩起了眼皮看了一眼，见李旭坐下之后就没再说话便收回了眸子。


    周妄不出意外的迟到了。没了车，他还没赶上公交，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车来，周妄扫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往学校去。


    左右已经迟到了，周妄便不似迟到的学生一样火急火燎地往前赶，只是他没骑几分钟，身后便来了一辆公交，正是刚才苦等不来的十四路公交车。


    周妄又吃了个早饭，在保安处签了名字才进了学校。


    此刻正是上课时间，校内空荡，偶有读书声传来。周妄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人喊住，「这位同学等等……」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去。


    「周妄啊，那挺巧，来来来，帮老师搬个东西。」喊住周妄的是个女老师，正巧是教他们语文的。她抱着沉重的箱子，手有些泛红。


    周妄帮她把东西搬到办公室，在语文老师一叠声的『小伙子身体真棒！』『力气挺大啊！』的声音中赶紧离开。


    到了教室门口，周妄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讲台上的陈舸，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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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了刚才路过的教室，有几个班级没有老师的影子，想来是有什么事。


    陈舸低着头认真的做着题，周妄没有打扰，想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座位，刚走几步，就被喊住了。


    「站住。」陈舸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妄，下巴一扬，「你迟到了，后面站着去。」


    周妄：「……」


    本来认真写着卷子的同学不约而同抬起头。


    周妄和陈舸对视两秒，陈舸的表情平静，用眼神示意他站后面。


    周度阳转着笔，懒洋洋道：「迟到了就要站后面？刚才李旭也迟到了，怎么不见你罚他？」


    「哦，是吗？」陈舸扭头看周度阳，笑得很敷衍，「可惜我刚才没看到。」


    周妄解释说：「刚才遇到语文老师，帮她搬东西了。」


    「课后我会去向她求证，但也请你遵守下班级纪律。」陈舸不为所动，手指在讲桌上轻点。


    周度阳扔了笔，冷冷道：「你这是故意为难人吧，你也不过就是个学习委员，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任菲菲的同桌和她小声说：「这什么情况？」


    任菲菲挠着下巴，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打转，「哦豁，闹掰了？」


    周妄能让陈舸情绪波动不代表别人也会，他根本没把周度阳的挑衅放在眼里，好整以暇说：「就凭我是学习委员你不是，如果你不服，也可以和他一起站在后面。」


    周度阳冷冷地看着他。


    陈舸却看向周妄，眼神毫不掩饰地告诉对方，他就是要为难他。


    僵持了一会儿，周妄动了，他走到最后教室后面，在后面黑板前站定。


    一西一东的两人，就隔空双目相视，各不相让。


    陈舸敛下眉眼，冷哼了声，不再看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舸只要稍微抬眼，就能看到后面站着的周妄，那人身材高挑，异常显眼，他拿着书当做垫板，脑袋低垂，就这么写着试卷……


    一节课既短暂又漫长，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周妄直起了身子，往窗外走廊看了一眼。


    别的班级学生陆续出来，站在走廊说话放松，只有他们班的同学，安安静静做试卷。


    这是惯例了，但凡老师有事两节课的时间中间的十分钟是默认取消的，需要上厕所的同学自己默默出去就可以了，其他人继续在教室里随堂考。


    陈舸收拾了东西站了起来，淡淡说了声：「下课。」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教室里同学们动了起来，恢復了往日的喧闹。


    周妄回了座位，活动了下脖子。别说站一节课，就是站一天，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他一直低着头，脖子有点僵硬。


    再次上课的时候，陈舸又坐上了讲台，也没再揪着周妄不放，就好像之前为难周妄是职责所在，并不是故意针对。


    中午放学，食堂。


    姜闲和辛容端着餐盘找位置，姜闲说：「陈舸什么意思？当众让妄哥下不来台。」


    辛容撞撞姜闲，示意他看前方。


    徐芷和朋友坐在一起吃饭，姜闲看到徐芷打的饭，嘟囔了两声，把自己打的糖醋小排给了她，「怎么光吃素不吃肉。」


    徐芷说：「人太多了，排队麻烦。」


    她们这边倒是有空，但周围都是女生，不太方便，姜闲和辛容找其他地方坐，辛容说：「猜不透啊猜不透。妄哥，这边！」


    周妄和周度阳听到声音便过来了。


    姜闲说：「这是把妄哥当做鸡了，杀鸡儆猴么。」


    「你不会说就别说话。」周度阳给了他一个白眼。


    周妄说：「好好吃饭。别说些有的没的。」


    周度阳倒是有点品出来味了。人性本贱，轻而易举得到的没人珍惜，把它丢掉被别人捡走又不乐意了。总的来说就是自私，我的东西我不要可以，但别人不能觊觎。


    周度阳对姜闲说：「同样是从小一起长大，同样是，我想问下你和班长也这么个情况吗？」


    周妄一顿，忍不住抬头看姜闲。


    姜闲正在努力刨饭，闻言眨着清澈而愚蠢的大眼睛，问：「什么什么情况？」


    「你和班长是怎么确定关系的？参考参考么。」周度阳戳着米饭，好整以暇道。


    「啊，」姜闲摸摸鼻子，「也没什么弯弯绕绕，她脑袋聪明，我脑袋笨，就习惯听她的话，她说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


    「那让你听别的女人的话你听吗？」周度阳又问。


    「老子是狗啊，谁的话都听。」姜闲瞪眼睛，「就是狗也只听一个主人的话好不好。」


    周度阳轻轻笑了一声，「是啊，感情能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你傻人有傻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你才傻人！」姜闲说。


    *


    林白桃的生日宴在f市最有名的观沧海酒店举办，来参加的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伙伴，对他们而言，生日宴的目的已经不仅仅是庆祝，更是生意场上的人际往来。


    周妄看着聚光灯下站着的一对男女——陈寿康和林白桃。


    陈寿康是一个很斯文儒雅的男人，年近五十保养得当，和林白桃站在一起非常般配。也就是如此长相出众的人才能生出陈舸这么俊美的孩子。


    作为两人的亲子，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陈舸自然陪伴左右。陈寿康说完开场白后便牵着妻子的手带着儿子认识一些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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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挂着笑容游刃有余地在长辈们面前寒暄，这样的场合每年不知道要来多少次，听着不厌其烦地恭维。终于，陈寿康大发慈悲，放了他自由。


    任菲菲由衷的羡慕：「陈叔叔和林姨的感情真好啊，那么多年还如胶似漆、恩恩爱爱……」


    不像她爸妈，家里老妈独裁专制，听得最多的就是她数落她爸的声音……当然这话她就是在心里说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东西都不能往外说。


    她说羡慕没有一丝作假，因为看过很多同床异梦的夫妻，能在富贵的时候还能从一而终，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跟着父母出入不同场合，有时候在某个叔叔家里见过他的老婆，但宴会上却能看到那个叔叔搂着一个不认识的美艷阿姨。


    明面上是逢场作戏，但究竟是不是假戏真做，明眼人都能看的明白。


    反而是陈寿康和林白桃，从来没听到他们之间有任何的罅隙，结婚至今，相敬如宾，早就是圈内的美谈了，常常被她妈用来当正面教材教育她爸。


    陈舸听着任菲菲的话，扯了扯嘴角。


    任菲菲又小声和陈舸说：「和陈叔叔正在聊天的李德运看到没有？脸上挠了几条印子，用粉底液都没遮住，说是被家里的猫抓的。笑死！我妈和我说，他老婆猫毛过敏，家里从来不养猫，什么猫抓的，就是被他老婆抓的！」


    李德运的老婆家里本身就很有钱，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自持身份，应该做不出这种泼辣的行为。


    陈舸疑惑地看着任菲菲，任菲菲冷笑一声，「姓李的还以为瞒的挺好，但谁不知道，他在外面搞出来一个私。」


    陈舸手一顿。


    李德运的夫人脸色阴沉，她和林白桃的关系还不错，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实上她也知道圈子里的夫人们估计都看她的笑话呢，也就不强颜欢笑，维持那本就不值一提的体面了。


    知道林白桃不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李德运的夫人尹雯咬牙切齿地说：「我也不怕你笑话，姓李的那个混蛋，当初靠着我家的关系才拿到生意没破产，现在是钱也有了，地位也有了，就把当年发的誓言都忘了，弄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噁心我！」


    「你消消气。」林白桃安慰她，给她倒了一杯茶。


    尹雯眼泪都快出来了，「都怪我当年眼瞎，看上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孩子要是没出来，我还能让人压着那女人去医院打胎！可现在孩子都生出来了，我总不能把人杀了！」


    最该杀的就是那个狗男人！


    林白桃说：「大人的一己私慾，和孩子无关，背负着私生子这个名声出来，就註定生活在别人的唇舌之上了。」


    「怪也只能怪那对姦夫□□！造成这种局面的不是我，怪就怪他自己不会投胎。李德运那个狗东西还想把孩子放在我名下抱回来养……」尹雯阴测测道：「死了才做的美梦他也敢？」


    林白桃低声说：「别说这种气话，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还是你孩子的爸爸。」


    尹雯最关心的就是孩子，不然按她的性子怎么肯轻饶了那男人，她现在真是噁心透了李德运，看一眼都嫌脏。


    尹雯推心置腹道：「我是真的想离婚，又不想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民政局又不是第一天开的，就是再过几年它也好好地在哪儿，跑不了。」林白桃看着面容憔悴的尹雯，轻声说：「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对自己好点，身体是自己的，别不爱惜自己。」


    尹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长嘆一口气：「姓李的那王八蛋要是学学陈总，我这辈子也值了。」


    林白桃忍不住笑。


    她长得好看，身材窈窕，长发盘了起来，气质卓然，根本看不出年龄。眉目舒展中似乎并没有被风霜侵袭。美好的让人羡慕。


    尹雯暗忖，怪不得陈寿康洁身自好，有这么一个天仙在怀，外面的庸脂俗粉当然入不了眼了。


    她这边还没想完，脚步声传来，陈寿康一刻不见妻子，就立马寻了来。


    尹雯识趣地站了起来，寒暄几句就把空间留给了夫妻二人。


    陈寿康搂着林白桃，「聊什么呢？」


    林白桃斜了他一眼：「我们女人家的事情，少打听。」


    陈寿康悻悻摸了摸鼻子，不问了。


    「我给你买了一台游艇，」陈寿康揽着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过几天我陪你出海。」


    「公司最近不是很忙吗？」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耳边，林白桃有些痒，往旁边躲，「你有时间吗？我可以和朋友一起去。」


    陈寿康的表情有些哀怨，「你一去巴黎就是好几个月，如果不是借着你生日的由头，你不会回来吧。现在我想陪着你，你还推三阻四。」


    林白桃哭笑不得揉揉他头髮，「你不是每周都会飞过去吗？」


    「你都回来了难不成我还要一周只能见你一次？」陈寿康面无表情说：「我就要去。」


    「不识好歹，」林白桃轻骂，「到时候别和我抱怨公司事多。」


    陈寿康的助理看着老闆和夫人打情骂俏，不好上前打扰，但事情又比较重要，他怕别到时候捅了篓子不好收场，硬着头皮到他俩身边，碍于林白桃在场，他没开口，只面色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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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白桃善解人意，「你去忙吧。」


    陈寿康和助理往一旁走，淡淡开口：「什么事？」


    助理低声说：「老闆，人跟丢了。」


    陈寿康的脚步一顿，他的脸阴沉如水，眼神冰冷，看的助理额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废物。」


    助理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内心叫苦。


    林白桃正在和人寒暄，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转头看到陈寿康正紧紧盯着她，她沖他笑了一下。


    陈寿康的脸色微缓，回她一个笑容，才低声说：「让周妄去处理。」


    ……


    酒店外，一处狭小的巷中，只有零星的一盏灯光。


    墙角的阴影处，周妄沉默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神色癫狂的女人。


    「我知道你！陈家的养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不过是陈寿康领回来给他儿子的一条狗！你让我进去！我要见陈寿康！林白桃那个……唔唔……唔唔……」


    贱人！林白桃那个贱人！她怎么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来的？


    她要进去！要进去揭开那女人的真面目！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黑暗中，女人目眦欲裂，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还没有闹起来，甚至刚露面，就被不知道何时埋伏在这里的人抓个正着。


    对面的奢华酒店流光溢彩，她就如暗处的蝼蚁一般被反扭着胳膊，捂着嘴巴不能发声。


    没人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得到这么一次能混进酒店的机会，那些人太高高在上了，想要接触他们难如登天。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甩开一直监视着她的人，想在这些社会名流面前揭穿陈家夫妻的伪装，好让他们身败名裂，谁能想到他们竟然防的滴水不漏！


    她拼命挣扎，犹如困兽之斗，可到底体力悬殊，四十多岁的妇人，又怎么能比得过身强体壮，孔武有力的壮年人。


    男人冷汗淋漓，「大少爷，对不起，是我们办事不利，一时疏忽让这女人从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差点就坏了事。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男人后怕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周妄低头看着女人，开口：「我不想动你，你如果安分守己，不说衣食无忧，起码安安稳稳。但你太贪心了，贪心到居然想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而众所周知，贪心的人下场都不会好。」


    这句话的潜台词太过悚然，让人后背发凉，女人瞪大眼睛，疯狂摇头，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竟然敢做杀人犯法的事。


    周妄对男人吩咐，「动手自然点，别让人查出来，多派几个人，把他们看死了，再出现纰漏，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擦着冷汗点头，恶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


    妈的，就不能小看这弱不禁风的女人，差点就栽她手里！


    周妄敛下眸子，缓缓吐出心中的郁气，单膝蹲在女人面前，看着她惊恐的眼睛。


    上辈子，这个女人也是如今天一般，想要搅乱林白桃的生日宴。


    陈舸可以不和他在一起，可以和他是陌路，但他决不允许，属于陈舸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女人被这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看得浑身一激灵，眼前的人明明是个少年模样，她却仿佛看到了一个收敛起爪牙的怪物隐匿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又威慑感十足。


    她心有不甘，不想就此放手，可是少年冷漠的话语击碎了她的侥倖，也让她知道，少年说到做到。再有下次，她真的会万劫不復。


    可她真的不甘心啊，凭什么机关算尽，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还毁了她原本光明的前程！


    女人把嘴里的布用舌头顶了出来，狼狈地看着少年，既恨又怕，她试图从周妄这边找到突破口，苦口婆心言辞恳切道：「不，别这样，你就是个养子，又不是他亲生的，这么为他卖命办事，又能得到什么？！陈家的家产最后也到不了你手中！抓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放了我行不行？我会报答你的！真的，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女人涕泗横流，希望少年听到她的话之后能够高抬贵手，可是慢慢的，女人在他那双没有感情的双眼中逐渐说不出话来，少年无动于衷，只安静地看着她，像看马戏团里的小丑，她就知道，这少年不会放过她了。


    果然，周妄对旁边的男人勾了勾手，那人动了，从车上拿出来一卷东西，作势要捆她。


    「不！不要！」女人疯狂摇头，惊叫出声：「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可以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发誓！求求你放过我！」


    她大口喘着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钱！很多钱！这是最后一次！拿了钱之后，我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回f市！陈寿康再狠，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生活窘迫抬不起头，处处低人一等吗？！同样是他的孩子，他不能这样对我们！」


    「你是没有耳朵吗？」周妄讥讽地挑起嘴角，冷漠道：「听不懂吗？安安稳稳可以，衣食无忧不行。让你的孩子抬不起头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周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的孩子不是筹码，威胁不了任何人。但你这种行为，却非常令我反感。」他淡淡吩咐，「老刘，再多加几个人，去看着她老家的父母，一旦她有什么异动，直接做成意外，不必留情。」


    女人惊愕抬头，恐惧失声：「不行，你们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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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妄：「他们安全与否，全在你一念之间。别再做害人害己的事情。再有这种意图，下次消失的是你孩子，然后是你的父母。能让人误入歧途的方法有很多种，哪一种，我想你都不想看到。」


    男人绑住了女人的嘴，周妄怜悯地看着她，平静道：「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有些事情是你自己做的，就要自己承担，人不能即要又要，别毁了平静的日子和无辜的人。」


    周妄对男人说：「去吧。」


    老刘动动手，从暗处跑来两个人，将浑身瘫软的女人抬上车。


    老刘回头看了周妄一眼，随后拉开车门，油门一踩，走了。


    第23章


    周妄中途被人喊走, 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程元青也没问他去干什么了，反而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眼神充满了戏嚯, 「你家的小少爷发疯呢。」


    什么意思？


    周妄一时间没有明白，程元青眼神一挑，「泳池旁。」


    周妄去了酒店花园。大概是嫌弃宴会厅里的人情往来太过麻烦, 也不愿意在长辈面前束手束脚，所以聚集了不少年轻人。


    泳池旁，陈舸和几个朋友推杯换盏, 看空掉的酒瓶，这群人已经喝了不少了。陈舸脸上已经染上绯红。


    任菲菲在自拍，「你们这群酒鬼，喝酒也不分场合, 你以为你们在酒吧呢？」


    程与时不屑道：「酒店里专门给我们备的酒，想喝醉也难。」


    「我看这里就有一个要喝醉的。」任菲菲看着陈舸仿佛灌白开水的架势, 收起了手机, 忍不住道：「陈舸，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陈舸斜睨了她一下, 「我妈生日，我为什么不开心？」


    「你开心你这幅表情，你那架势恨不得把你眼前的人都吃了, 怎么了？」任菲菲心说陈舸要什么有什么, 父母恩爱，家庭和谐, 应该没什么能让他失态了，该不会真的被她一语成谶, 和周妄闹掰了？


    高明嘿了一声，「该不会和我一样失恋了吧？」


    陈舸哼了一声，「失恋？我失身也不会失恋。」


    这话题太敏感，不能聊，一聊就容易剎不住，尤其这群人里面有不少情场老手。


    高明一拍大腿，乐道：「你终于想通了？不容易啊，咱们这一群人里，就你还是个雏儿，我私底下都要怀疑你不行了，怎么样，找个时间咱们去乐乐？我给你介绍！绝对干净！」


    任菲菲眯着眼睛不齿道：「一群甘蔗男。」


    高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程与时笑呵呵解释道：「说你渣呢。」


    高明很无辜：「我哪里渣了？大家你情我愿啊。」


    任菲菲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群人没有任何底线，「这么快就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你的真爱也不值钱么。我警告你，你们玩归玩，别带坏你们这群人里面唯一的一个正常人。」


    「你以为陈舸是个好鸟啊，他不去是因为不屑，是怕得病！」


    陈舸呵斥道：「高明！别口无遮拦。」


    高明悻悻的闭嘴，知道陈舸是顾忌任菲菲这个女性在场。


    他小声道：「这也没啥啊，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她又不是没见识过，该早就习惯了。」然后对任菲菲说：「不然我也给你找个吧，会所里俊男也不少呢。」


    陈舸：「……」


    任菲菲忍不住捏了拳头，「滚你妈，现在还想带坏我！让我妈知道，腿给你打断！」


    程与时也肃然道：「别胡言乱语，她要真去了，被我哥知道，小心扒了你的皮。」


    高明彻底不敢吭声了。


    任菲菲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高明，你这么熟悉，是不是也点过男的啊。」


    高明疯狂摇头，一指陈舸，「我可没有，我陪陈舸去的！」


    陈舸脸上一沉，「别给我胡说八道！」


    任菲菲：「……」


    「我……我们就是见识见识。」高明讪讪，「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陈舸面无表情道：「你闭嘴吧。」


    周妄来的时候，陈舸正勒着高明的脖子，不知是醉酒还是因为打闹的原因，他的脸有点红。周妄的眸子一沉，视线在陈舸手臂上走了一圈，然后收了回来。


    知道自己又被程元青耍了。


    陈舸眼角看到周妄，慢慢收回了手，「谁让你来的？」


    这话丝毫不客气，充满了火药味。在场的都是陈舸的朋友，闻言也都不闹了，静静地看着周妄。


    周妄从小就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习以为常，「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喝醉。」


    任菲菲吃瓜一样瞪大眼睛，偷偷观察两人。


    两人确实是像闹别扭的样子，她忙把陈舸推出去，「唉，你来的正好，陈舸喝醉了，你把他带回去吧。」


    周妄顺势接住了陈舸。


    陈舸也不想在朋友面前和周妄吵起来，让人看笑话，便和周妄走远了点。


    他的表情很冷漠，走的速度很快。周妄跟在他的身后，一如既往，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自己处理的事情，慢慢吐出一口气。


    离朋友有段距离了，陈舸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气势汹汹，攥着周妄的衣领。


    「不是不理我吗？现在眼巴巴跑来是什么意思？」


    周妄温声说：「就走了。」


    陈舸气绝，「就因为我不和你好，你就做的这么决绝，一个屋檐下都能对我视而不见。说只做我哥，谁家的哥哥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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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头一次，陈舸戳破那层窗纱，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他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眼睛有些迷离，好像真的醉了。


    这话放在上辈子，周妄是决计听不到的。因为周妄对他予取予求，从来没拒绝过他。如今重来一世，周妄下定决心远着他，情况反而反过来了。


    周妄轻而易举挣脱了陈舸，然后扶着他，「你醉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陈舸挣扎：「我没醉。」


    周妄嗯了一声，「我知道，醉鬼的理智是不会这么清醒，也不会在说话的时候控制着声音。所以我知道，你是装醉，只是给你找个理由。」


    陈舸说的话有些私密了，大庭广众如果吆喝出来，有心人稍一琢磨就能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涌。


    所以周妄说这傢伙混蛋，满肚子的算计都使在他的身上。


    陈舸臊的脸通红，眼神有些闪躲，是被人戳破之后的心虚气短。他是借着借酒装疯的名头，两人之间说清了，那就能恢復到以前兄友弟恭的场面。如果结果不欢而散，翌日也可以装作忘记了，维持现如今的状态。反正事态不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可现在，周妄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反而让他的戏不好往下唱了。


    陈舸恼羞成怒道：「你以前也不这样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周妄神色平静，「以前惯着你，现在不想惯你了。」


    「……」陈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你还管我干什么？！让我喝死算了！」


    「今天是林姨的生日，你是她的亲儿子，客人没什么，你倒喝的酩酊烂醉，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你？」


    陈舸阴测测地看他，「周妄！你非得这样是不是？！」


    周妄不动弹，眉目低垂，迎上陈舸盛满怒火的眼眸。


    「那你让我怎么做？我快疯了，一步走错，步步都错，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好像怎么都是错的，所以我想离开。可看你这个反应，离开也是错。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说，我做。」


    周妄的语调极平静，平静到让人感到害怕，然后，他做了一个陈舸意料不到的动作，周妄慢慢低下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轻得像风，「陈舸，我会被你害死的。」


    这个姿势太亲昵了，陈舸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


    周妄僵着身子，看着陈舸不断后退的双脚，慢慢直起了身，「我错了，你也错了。你看，我们做不成情人，也做不成兄弟。」


    周妄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噗通落水声。


    陈舸心慌意乱之下，忘记身后就是泳池，一脚踏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周妄心中一紧，随即想到陈舸会游泳，才放下心来。


    不远处，任菲菲时不时关注着陈舸这边的动向，正巧看到陈舸慌不择路落水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拍他狼狈的一幕，好做以后威胁他的底牌。


    可等了好一会儿，水面逐渐平静，还不见陈舸冒头，任菲菲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岸边的周妄有了动作，一跃而下，跳入水中。


    任菲菲着急地拍着程与时的肩膀：「快快！快过去！好像出事了！」


    几个人快速跑到泳池旁，周妄已经拖着陈舸到了池边，于是连忙把人拉了上来。


    陈舸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苍白。


    任菲菲慌张：「怎么回事？陈舸怎么了？」


    周妄脸色铁青，嘴唇紧闭，紧张的指尖都在发抖，「你们离远点，任菲菲，打120！不！不能打！找酒店经理，让他备车，我们去医院！」


    任菲菲忙点头，「好！」


    几个人赶紧留出空间，周妄解开陈舸脖颈上的几个扣子，拍了拍他的脸，喊了几声。


    陈舸没有回应。


    周妄趴在他的胸口上听了听心跳，然后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唿吸。


    周妄死死盯着他，「陈舸，醒醒！」


    周妄的声音有点发抖，恨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


    他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好像与当年那个奄奄一息的小身影重合，周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抓住，难受的不知所以。


    为什么逼他？


    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不是说过自己准备放弃吗？


    为什么非要让他两难？


    为什么不能干脆放手？！


    好在陈舸终于给了一点反应，吐了一点水。只是人还没有醒来。


    任菲菲已经安排好了，酒店里有急救人员和设备，拉上陈舸就往附近的医院去。


    周妄嘱咐任菲菲，「别到处声张，去宴会厅告诉陈叔。」


    然后跟着车走了。


    第24章


    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 陈舸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就是奇怪地陷入昏迷。


    病床上，陈舸安静地躺在那里, 周妄目不转睛地盯着, 好像一眨眼，床上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门打开，陈寿康和林白桃进来。


    周妄给他们打过电话, 详细说了陈舸的情况。陈寿康知道儿子没有生命危险，放下心来，等宴会结束之后才赶来。


    陈寿康沉声问周妄：「到底怎么回事？」


    周妄避开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把当时的大致情形和陈寿康说了下，「都是我的错，他一落水我就应该跳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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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了真是意外，陈寿康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林白桃轻轻摸了摸陈舸苍白的脸, 眼里满是心疼，即便如此, 她也没有迁怒周妄, 而是对他说：「你也别太自责，医生不是说了, 他的身体没任何问题么，可能明天就醒了。太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明天还要上学。」


    「你和陈叔回去吧。」周妄低声说：「我在医院看着他。」


    林白桃拗不过周妄, 再有陈寿康在一旁劝说，只好回去了。


    陈寿康把妻子送出医院, 司机看见老闆身影，赶紧给他们打开车门, 林白桃坐进去后，陈寿康突然道：「我的外套落在病房了，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转身重新进入大楼。


    司机在他身后懊悔自己反应慢，错过了一个在老闆面前表现的机会。


    病房里，周妄出神地望着陈舸，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他的脸，仔细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缓缓弯腰，嘴唇在即将触碰到他额头上的时候停住，喉结动了动，克制住了自己，「你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显得乖巧听话。」


    周妄自言自语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王八蛋，这次要昏迷多久？」


    「醒了之后最好还把我忘了。」


    「这事你干过，肯定驾轻就熟……」


    门被打开，周妄给陈舸盖了盖被子，平静地看着去而復返的陈寿康。


    陈寿康拿过沙发上的外套，走到病床旁边，静静地看着陈舸，「这孩子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大了，上次躺在病床上，好像是十年前了。」


    周妄：「十一年前。」


    陈寿康：「你的记性一直很好。」


    周妄没有说话。


    「我听老刘说了，你做的很好。」陈寿康淡淡道：「老刘老了，办事也不利索了。」


    周妄垂着眼，「人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所幸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陈寿康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做的很好。」


    周妄不卑不亢道：「分内之事。」


    「你提前就预料她会来捣乱？」陈寿康盯着周妄的眼睛，缓缓问道。


    他听老刘说，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周妄拿下了，他好像知道女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时候，把女人带出了酒店。


    周妄不闪不避，两人四目相对，周妄说：「我不会放过任何想要伤害他的人，哪怕是觊觎他的东西，也不行。」


    陈寿康身体慢慢放松，眼神满意，「我没有看错人。」


    「这件事就不用告诉你林姨了，省的她费心神。」


    周妄嗯了一声，「陈总放心。」


    翌日，陈舸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林白桃从家里带了饭，「我还给你带了一套换洗衣服，你去洗个澡，吃了早饭，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周妄忍不住看病床上的陈舸，林白桃说：「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周妄这才点头，「放学后我过来换你。」


    然而两天过去，陈舸还没有醒，医院的主治医师头髮都要掉了，根本没有查出任何异常，都快怀疑病床上的少年是不是装睡了。


    陈寿康着手联繫其他医院的专家进行会诊。


    任菲菲等人来医院看望陈舸。


    他们几人都是陈舸的髮小，经常出入陈家，林白桃对他们都比较熟悉，只除了其中一个生面孔。


    沈献和林白桃打招唿，「阿姨你好，我是陈舸的同班同学，你叫我小沈就行。」


    他头一次见到陈舸的母亲，不由得在心中赞嘆，如果之前任菲菲他们之前没有打招唿，他肯定以为这人是陈舸的姐姐。


    「你好，小沈，有心了。等陈舸醒了，到时候邀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阿姨你别太担心，陈舸身体一向很好，肯定很快就会好了。」


    「借你吉言。」


    任菲菲把花放到桌子上，故作打趣道：「我还是头一次送人花，陈舸，你小心回头我的追求者们揍你。」


    林白桃被她逗笑了，「你小心回头元青找你麻烦。」


    任菲菲瞪眼睛，「他敢！」


    旋即又对陈舸说：「程元青那厮如果真的找我麻烦，你得帮我，毕竟我都是为了你！」


    见林白桃愁容尽消，任菲菲挽着她的手，「林姨你还是笑的时候最美，放心吧，陈舸孝顺，不会忍心让你担心太久。」


    林白桃拍拍她的手，笑道：「你最贴心了。」


    任菲菲洋洋得意，「那是，后悔了吧，当初下手晚了，你要是提早定了我，那你就会有一个贴心的儿媳妇。」


    林白桃忍俊不禁。


    「啊？那我是什么？」沈献不甘示弱，「班里好多同学磕我俩呢，说我俩好配好配，天生一对！你这样明目张胆抢我位置，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任菲菲配合他插科打诨，脸一扬，「你算老几？你认识他时间长还是我认识他时间长？你和他感情深还是我和他感情深？你喊他一声，你看他答应吗？」


    沈献：「……」


    林白桃哑然失笑，「行了，别欺负小沈了。」


    沈献转头，冲着陈舸喊：「陈舸！你来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任菲菲叉腰，嚣张大笑。


    下一秒，就听到沈献突然大叫了一声，「卧槽吓死我了！」


    沈献真的被吓到了，抚着胸口惊魂未定，但是旋即又惊喜若狂道：「阿姨，你快看，陈舸的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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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白桃快速走到病床旁，陈舸的眼睛正好在这个时候睁开。


    林白桃喜极而泣，「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任菲菲高兴地拍着沈献的肩膀，「干的不错！早知道就早把你喊过来了，这是什么？这就是爱啊！行了，儿媳妇的位置我让给你了。」


    沈献把她的手拔开，「别胡说八道。」但也很高兴，陈舸终于醒了。


    病房里一派喜气洋洋，没人注意门外站着的周妄。


    他像一个局外人，无法融入眼前的场景，只好侷促地站在外面，唯恐打破病房里的其乐融融。


    不过终于可以放心，陈舸醒了。


    他靠着门，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其实看不到陈舸，他被一群人围着。周妄垂下眼眸，眼底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白桃捏着儿子的胳膊，「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她一连串发问，唯恐儿子落下了后遗症。


    陈舸僵硬着转动脖子，眼里没有刚醒过来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一丝茫然和无动于衷。


    林白桃愣了愣，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只觉得面前的儿子好像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陈舸一一忘向病床前的众人，眼睛转了转，才逐渐染了鲜活。


    看清了所在的地方，陈舸哑声问：「我怎么在医院？」


    「你还说？」任菲菲道：「林姨的生日宴上，你喝多了，落水了！昏迷了两三天，今天才醒！」


    生日宴？


    他头疼地拍拍脑子，迟钝地想起来了。


    落水之前的画面逐渐涌入了脑海，被他一一接收。


    「那……周妄呢？」陈舸说这话的时候，被子下的手不由得攥紧。


    林白桃虽然诧异儿子的反应，但也回答：「他刚才下楼拿东西了，现在应该上来了……」


    视线转向门口，就看到了站着的周妄。


    陈舸的唿吸逐渐加重，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周妄，那眼神似惶恐，似疯狂。突然，他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沖向了门口，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了周妄！


    「……」周妄愣在了原地，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


    陈舸眼神发红，像一头受伤的豹子，脆弱而狠厉，紧紧的箍着周妄的脖子，那力道之狠，仿佛被蛇缠住，仿佛要把他融入身体里一样。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眼泪蓄满了眼眶，然后不受控制地滴落下去，陈舸张嘴，侧头，狠狠咬在了周妄的脖颈，毫不留情。


    周妄疼得嘶了一声，眉头紧皱，想要把人拉开，看看这人发什么疯。


    陈舸没有让他挣开，更加把他往自己怀里带，直到嘴里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恋恋不捨地松开了牙齿，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妄。


    陈舸眼眶通红，鼻翼翕动，语气却冷冷，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没头没脑地说：「你欠我的。」


    周妄眉目动了动，他身后摸了摸颈侧，一阵刺痛，再一看手指，沾上了血。


    林白桃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剩余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林白桃扯过陈舸上下观察，急道：「怎么回事？」


    第25章


    刚醒来就发了疯, 林白桃心惊肉跳，怕儿子身体没问题，别脑子出了毛病, 忙上前询问。


    「没事。」陈舸面沉如水道。


    林白桃打了他一下, 「没事咬你哥干什么？」她按了床头的唿叫铃，喊了医生过来，「我看你就是发疯, 让医生检查一下。」


    然后又愧疚地望向周妄，「没事吧，赶紧去护士站, 让他们给你处理下。」


    周妄摇头，「没事。」


    随后捂着伤口往外走。


    陈舸一把抓住周妄，厉声道：「你不能走！你想去哪里？！」他这模样生怕周妄凭空消失了一样，神情中带着歇斯底里, 又控制着自己保持着理智。


    「你干的事你还问他去哪里？」林白桃准备等医生来的时候让他着重检查自己儿子的脑袋。


    「他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里。」陈舸的语气不容置喙。


    林白桃也没了办法, 能怎么办？陈舸抓着周妄不放, 她总不能强制分开两人，于是吩咐护士带着消毒用具一併过来。


    医生很快过来做了检查, 一切无碍，他又问了一些问题，陈舸回答的都很正常。


    医生：「……」


    就是说你回答我问题的时候目光能不能分我一点？


    为什么直勾勾地看着别人？就算是人民币, 被你这灼目的视线一看, 也快长出一朵花了。


    还有你这眼神不正常吧……


    这目光，看的医生老脸都快红了……


    不止是他, 在场的众人也都相视无言。


    任菲菲还有心情对沈献揶揄，「看来咱俩的位置都不保了, 人家移情别恋了。」


    周妄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然而齿印还留着，伤口已经发紫，他的皮肤又偏白，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手腕还被病床上的人死死地攥着，挣脱不得，他只好拖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旁边。


    两人的目光交汇……


    任菲菲忍不住掏出手机，只觉得这场景居然有种凌虐的美感……


    医生看不下去了，吩咐身旁的护士给周妄的伤口消毒。


    陈舸却拦住了，「我自己来。」


    护士顿住，拿着消毒工具左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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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周妄接过东西，「我自己来吧，谢谢。」


    半路东西被劫走，陈舸强硬说：「我来。」


    他熟练地给伤口消毒，触碰到皮肤的时候，周妄眉头蹙了下，微微侧头，视线往下，看着陈舸歪着头小心翼翼，感受着脖颈上一片刺痛与冰凉。


    陈舸抬头，正对他视线相对。


    任菲菲清了清嗓子，踌躇道：「那个……阿姨，既然陈舸没什么事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她抿了抿唇，觉得此时气氛微妙，让她忍不住的脸红。大概人太多了，有点热。


    她拉了拉沈献，沈献也随即道：「对，阿姨，我们先走了，那个，陈舸，明天学校见。」


    陈舸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到，只自顾自地盯着周妄，周妄先一步收回视线，瞥了眼沈献他们，摸了摸伤口，站起身，淡淡道：「好了。」


    陈舸终于捨得移开目光，回应了一句，「嗯。」


    任菲菲等人离开了，林白桃说：「你怎么回事？朋友来看你，连个笑脸都没有，反应还奇奇怪怪的。」又对医生说：「要不给他看个脑子吧，我总觉得他还没好。还有，需不需要给周妄打个狂犬疫苗，这个以后会不会传染啊。」


    医生：「……」


    陈舸：「……」


    陈舸无奈，只是心沉得太久了，久到整个人喘不过气来，逐渐变得麻木漠然，不知道如何回应别人，他开口道：「妈，我现在没事了，只是睡得有点久，反应迟钝。」


    「那你说说，你既然没问题，为什么一醒来就咬你哥，他和你有仇吗？」林白桃没好气地看着儿子。


    陈舸没回答母亲的话，反而问医生，「会留疤吗？」


    医生：「孩子復原能力比较强，这伤口如果在小孩子身上，大了可能疤痕就不在了，不过大人呢，留疤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林白桃低斥道：「看你做的好事。」


    没成想陈舸眼里却闪过一丝愉悦，「挺好的。」


    随后他环顾了四周，然后说：「我要出院。」


    林白桃有些犹豫，「再住几天吧，观察观察。」


    陈舸很坚决，仿佛对医院深恶痛绝。


    「这医院，我一刻都不想待。」


    因为陈舸的坚持，他还是在当天出院了。


    林白桃路上拿出手机，「我和你爸说一声，让他不用联繫其他专家了。」


    陈舸听闻，撩起眼皮看了看。


    到了家，林白桃让他回屋好好休息。


    周妄把陈舸的东西放到了他的房间就打算出去，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陈舸伸出了手，一下子抓住了他。


    周妄：「……」


    周妄低声说：「松手。」


    陈舸走了一步，用脚把门踢上。


    周妄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眼前好整以暇的陈舸，「还没发够疯吗？」


    陈舸充耳不闻，抬手抚上周妄的脖子，轻轻地触碰着颈侧的伤口，轻声说：「对不起，疼吗？」


    周妄抿唇，不明白陈舸要做什么，「疼的话你当时就不会咬吗？」


    陈舸收回手，脸也唰的冷了下来，「疼的话我当时会咬轻一点，我说过，这是你欠我的。」


    人学川剧变脸的面对他都得甘拜下风。


    手指动了动，周妄面沉如水，「我害你落水，你咬我一口，算扯平吗？」


    陈舸贪婪地看着周妄，那眼神太过炽热，藏着周妄看不懂的情绪，陈舸在心里默默说，不能扯平，我们之间，没有扯平的一天。


    一方天地，四下无人，陈舸一把将周妄抱了个满怀。他能感受到周妄身体的僵硬，能感受到他反应过来的抗拒，但他不管，只紧紧抱着他，像是重新拥有了全世界。是失而復得的欣喜若狂，是多年的执念与歇斯底里终于有了着落，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就此陈舸化身铜墙铁壁，把周妄禁锢其中。


    视线模煳，陈舸泪眼朦胧，脸上表情变换，又哭又笑，他埋在周妄肩上，克制着自己，不让周妄察觉自己仿佛疯子的行为，死死咬着牙，脸都被憋红。


    哽咽声几乎要破口而出，他狠狠咬上自己的手臂，力道不比咬周妄时候的轻，他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从陈舸醒来，周妄就发现陈舸的行为很不对。


    他们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其实已经戳破了，而陈舸的反应很明显，他无法给出周妄想要的回应，但又贪恋周妄对他的付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可以说，这么多年，就算是父母，也做不到周妄对他的细心。所以在察觉到周妄的情意时，陈舸不动声色，他既然没有明说，他也就装作毫不知情。也苦恼过两人的处境，不可否认的是，得知周妄的心之所在，他私底下确实沾沾自喜。


    周妄推开陈舸，皱着眉，不停地打量着他，「你有点怪，到底怎么了？」周妄稳住心神，不让自己迷失在这片刻温存中，怕拖泥带水地让彼此都痛苦。


    陈舸眼眶通红，模样可怜，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陈舸哑声说：「我后悔了。」


    他向来不吝啬在周妄面前示弱，又怕自己的反应太过奇怪，接着说：「你不是说……和我做不成情人，也做不了兄弟吗？既然如此，那就不当兄弟了。」


    周妄瞳孔一缩，那一瞬间，心脏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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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俩在挑开之后关系就变的难以转圜，重来一世，他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可准备就是准备，面对着陈舸的亲口确认，他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周妄听到自己说：「好。」


    下一秒，陈舸开口：「那我们就做情人吧。」


    「……」


    周妄愣在原地，仿佛刚才没有听明白陈舸的意思。


    陈舸径直上前，踮起脚，揽下他的脖子，在周妄震惊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周妄隐隐听到陈舸喉咙里溢出来的一声喟嘆。


    陈舸用着蛮力，撕咬着周妄的下唇，然后探进他的唇里，追着惊慌之下逃窜的唇舌，然后死命纠缠，藏着坏，咬了他的舌尖。


    这一点痛激的周妄回了神。


    意识到陈舸做了什么混帐事，周妄挣开他，后退了几步，心跳如雷，惊疑不定看着他，「你疯了？」


    他又气又恼。气自己好不容易建立与他决绝的勇气只消他一个举措就溃不成军，恼自己左摇右摆拖泥带水，居然又不合时宜地升腾出不该有的念头。


    周妄，你真没出息！几次了！


    他腾地转过身，动了动唇，「我当你身体还没好，在发癔症。」


    舌尖隐隐刺痛，口腔内还残留着搅弄的触感，唇角还留有水渍，他用拇指抹掉，垂下的手还不自觉碾了碾指腹，胸腔处不受使唤地跳的飞快。


    陈舸哈哈大笑，「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在周妄的注视下，陈舸一寸一寸收敛起脸上带着些许癫狂的笑容，站在原地静静盯着对方，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你这段时间一直冷着我，不就是想逼疯我吗？」


    周妄睁大眼睛，虽然早就习惯于陈舸的无理取闹，但面对这么倒打一耙，他还是无语了半晌。


    明明是陈舸对他视而不见，他单方面的开始两人的冷战，最后反倒成为他的不是了。


    陈舸抿了抿唇，突然笑了一声，「哥，你的嘴巴真软，牙齿也尖，我的嘴唇好像破了。」


    周妄脸腾地一下红了。


    陈舸缓步走到周妄面前，这次没在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轻轻抱着他，声音低不可闻，「我好想你……」


    只有自己听得到。


    我真的好想你……


    「我爱你……」


    这次让周妄听到了。


    周妄心肝发紧，唿吸也变的急促，他绷直身体，硬着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妄按着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推开，「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怕自己又会莽撞地陷进去。


    第26章


    陈舸没让他如愿, 下巴枕在周妄的肩膀上，闻言换了个方向，望向他的颈侧, 忍不住伸手去描绘那个齿痕, 「你当我一时头脑发热？周妄，亲你的是我，咬你的是我, 说和你做情人的也是我，我自己做的事情我当然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他直白反问。


    周妄沉默了, 良久说：「是我的错……」


    十几岁的陈舸和二十几岁的陈舸不一样。


    二十几岁的陈舸和他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十几岁的陈舸还是一名青涩的高三生，他不应该把上一世的情绪带到少年面前……


    陈舸嗤笑出声，慢条斯理地站直身子, 食指按在他的胸口，狂妄道：「你想说我现在所作所为所言所语都是一时冲动, 是不想失去你这么个亲人, 是不习惯以后没有你在身边？你挑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了做不成情人也做不成兄弟, 我现在和你说，那行，那我们就做情人, 你为什么又畏首畏尾？你觉得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周妄一时无话可说, 他就是这么矛盾。


    「我不管你怎么认为，但是现在, 决定权在我手上，你没有退路, 我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吧。」


    「哥。」


    周妄落荒而逃。


    他私底下找了林白桃，说想要住校。


    「为什么突然决定住校？」林白桃错愕，随即想起什么冷下了脸，「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周妄的身份尴尬，避免不了成为一些人的饭后谈资，这次陈舸落水昏迷，在此之前又和周妄有过牵扯，恐怕有些人该阴谋论，认为陈舸的落水是有人故意所为，为的就是图谋陈家的家产。


    她从很早就严令五申，不许家里的佣人背后议论，为了拿这份高工资，那些人也不敢。周妄行程简单，不是学校就是家里，外出也几乎是跟在陈舸身边。学校又是千挑万选，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林白桃：「是陈舸的那些朋友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还是那小子在你面前说的？」


    周妄没想到林白桃会这么想，解释说：「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前段时间和老师提交了申请，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陈舸没有关系，您别多想 。」他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藉口。


    林白桃有些不认同，「学校再方便也没有家里方便 ，况且学生宿舍那么多学生住在一起，不更影响休息？」


    只是周妄态度坚决，林白桃只能无奈同意。


    周妄收拾东西的时候，陈舸只是靠在门边，面沉如水，嘴唇抿起来。


    周妄做好了陈舸阴阳怪气的准备，结果他罕见的沉默不语 ，只用眼神死死锁定着他，然后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在他将行李收拾好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低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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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跑得了吗？」


    ……


    「周妄同学，你的家长给学校打了电话，鑑于一些原因，学校给你重新安排了宿舍，钥匙拿好，一会儿跟着这个老师过去就行了。」


    周妄接过钥匙，对带着他的老师点点头。


    林白桃虽然同意了周妄住校的请求，但随即又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学校投桃报李，在周妄住宿上面十分优待。


    一路上生活老师给周妄讲了住宿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休息纪律，「学校给你安排了两人间，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哦，对了，另外一个同学也是刚入住的，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有事可以找老师。好了，这就是你的房间。」


    两人在门口站定，生活老师握着门把一用力，门开了，「咦，看来另一个同学已经到了。」


    门打开，屋内的人似有所感，转身望向门口。


    周妄看到那人之后，握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陈舸一笑：「好巧啊，周同学。」


    ……


    陈舸的父母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这件事情没有大肆宣扬，但在校老师们都有所耳闻，尤其是陈舸所在班级的任课老师。


    他们也是才知道，原来自家班上还有这么一尊大佛。


    各位校领导都对陈舸大开方便之门，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任课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陈舸和周妄一同迟到，任课老师眼皮也不抬，挥挥手就让他们进门了。


    但这并不代表陈舸能肆无忌惮地扰乱课堂纪律。


    眼见陈舸跟在周妄后面，从讲台穿过，又紧跟着他的背影，一路走到教室最后面，在众位同学不解的目光中，老师也疑惑问道：「陈舸同学，你不回自己的座位，到后面干嘛？」


    周妄此时已经靠窗坐下了，陈舸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偏头，看向周妄旁边的同学，「我坐这个位置。」


    周妄正在掏上课用的书本，神色有些心不在焉。陈舸居然跟着他住校，还分在了一个寝室，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他措手不及。陈舸的架势太勐，让他心慌意乱，无从招架。


    又听闻他的话，周妄的背嵴忍不住紧绷起来。


    而他的同桌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头皮发麻，干笑道：「不是，哥，你是不是有点狂啊……」


    老师可都盯着呢！这简直狂妄到目中无人了。


    陈舸淡淡说：「你开个价。」


    同学睁大眼睛：「……」


    陈舸：「一万？」


    同学目光呆滞：「……」


    陈舸：「十万？」


    同学震惊到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老师忍无可忍道：「陈舸！回你的座位，不然给我出去站着！」


    周妄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低声斥道：「回去。」


    「什么情况啊……」周度阳低声，视线从陈舸脸上转到了周妄脸上，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的心思敏锐，结合刚才陈舸的态度……


    他扯了一下辛容，咬牙切齿道：「艹，小妲己别是想吃回头草了……」他一个激动想站起来，就被辛容拉了回来。


    辛容低声道：「上课呢，老师也在，别找事。」


    「你——」周度阳看到同学们的目光，恨恨地闭上嘴巴。


    见周妄理他了，陈舸眼睛亮了起来，乖巧地哦了一声，转头找自己的座位，一个男生半勾着腰，鬼鬼祟祟地，对上他的目光之后，疯狂摆手，示意他赶快回来。


    陈舸从善如流，在老师紧迫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老师拍了拍桌子将同学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正常上课。


    周度阳坐不住，总往后看周妄，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回事。


    周妄不知道怎么说，他也向来不适应和别人谈论自己的私事，于是把他的脑袋拨了回去。


    「认真听课。」


    周度阳烦躁地扒拉头，没从周妄嘴巴里得到答案，他哪里的心思听课！


    周度阳烦的抓耳挠腮，不由得往罪魁祸首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这一看了不得，那罪魁祸首正看着他，目光阴鸷而冰冷。周度阳不甘示弱的迎上，磨了磨后槽牙，然后嗤笑了一声，神情不屑，缓缓地对他竖了一个中指。


    陈舸收回了视线。


    「咦？」周度阳惊讶，居然没反应？


    下了课，陈舸平静地收拾书桌，同桌惊讶道：「陈舸，你干嘛呢？」


    陈舸回答：「换位置。」


    说完径直走到教室后面。


    姜闲从后面拿出篮球，在手里抛了两下，说：「妄哥，一起打球去不？」


    周妄拒绝：「不去。」


    周妄的同桌有些意动，男生伸手说：「我，我去。」


    姜闲也就随口一问，周妄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此时听到倒也没失望，然后对男生说：「来呗。」


    又看到周妄穿着严谨，这么热的天，穿着外套就算了，还把拉链拉到了顶端，遮住了自己一部分下巴，随口说道：「妄哥，不热吗？裹那么严实，你不怕中暑啊！」


    周妄掩饰性地理一下衣领，说：「不热。」


    「我们快走吧。」周妄的同桌催促道，课间时间可以过的很快的，站起来就打算走，结果就被陈舸堵住了。


    男生被拦住，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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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换座位。」


    男生一脸呆滞：「你来真的啊？」


    陈舸不解道：「我看起来像在说笑话吗？」


    那人一脸为难，「没老师允许，不能私下换座位吧。」再说他在这个风水宝地待着很满足，上课做小动作不容易被发现，下课玩手机也不用担心老师从后门突击。


    所以他又坐了下去，趴在自己桌子上不动弹。


    陈舸屈指敲了敲桌子，对男生说：「手机拿来。」


    男生一脸问号，陈舸又说了一遍，语气有点不耐烦，「拿来。」


    碍于陈舸往日的淫威，男生磨磨蹭蹭地掏出了手机，陈舸一把夺过，点开他的微信页面，扫码，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还给男生，「这样可以吗？」


    男生看着自己的手机，长大了嘴巴，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四个零，五个零……


    他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确认了之后喜不自胜，一把将手机扣在了怀里，生怕被别人看到，激动道：「可以！可以！哥，您请坐！」


    「书那么重，快给我，我给您收拾收拾。」男生面带红光，也不惦记去打球了，殷勤备至，「那个，周妄，你往里面挪挪，我收拾东西……」


    男生又转头说：「对不起啊闲儿，我现在有事，你找别人玩去吧。」


    姜闲挠头：「你搞什么鬼啊。」


    周妄一把抓住男生的胳膊，沉声问道：「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换座位啊，我要走了 ，你别想我。」男生发了一笔横财，此时此刻心潮澎湃，十万啊！他爹一年都不一定能存十万！男生的眼睛冒着光，拂开周妄的手，看着陈舸像是再看财神爷。


    「放心，一会儿我就找班主任报备！老班他心地善良，肯定能懂我这个斜视眼的苦。」


    男生把事情安排地明明白白，还知道财不外露，所以收好手机之后并没有大声嚷嚷，吭哧吭哧地收拾好书桌，把陈舸的东西归置好，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老师办公室。


    第27章


    姜闲望着男生兔子一样熘走的背影, 把篮球夹在腋下，纳闷地靠在周度阳和辛容的桌子上，疑惑地小声道：「这小妲己在搞什么花样？」


    周度阳从陈舸靠近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他们身上, 他冷眼旁观, 听到姜闲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他也想知道陈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舸慢条斯理地坐好，单手托着下巴，望向周妄, 笑了一下。


    周妄：「……」


    周妄险些被那一笑晃花了眼，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视线，「别闹了, 回你自己的座位。」


    「我不要。」陈舸干脆利落地拒绝，漫不经心道：「你信不信，就算是班主任来了，他也说不得什么。」


    陈舸柔了嗓音说：「我想和你坐在一起。」


    听到这话, 周妄沉默了一会儿，他垂下眼眸像是没有被他这话影响, 手指无意识的捻动, 末了还是忍不住说：「以前你说过，和我坐在一起很无趣。」


    「……」陈舸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 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而长期服药的结果就是让他本来就不受控制的性格变得更加暴躁，记忆变差。


    他曾经对周妄说过这种话吗？


    「我肯定是昏了头了。」陈舸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回想起周妄对他靠近的退却, 回想起自己那段肆无忌惮的岁月, 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身影的周妄。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们没有很激烈的争吵过 , 周妄对他全方面的包容，他好像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个不字, 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在他面前展现所有的脾气。


    所以是不是有很多时候，他说过很多对他来说存在伤害的无心之话呢？


    所以现在他才那么抗拒，避他唯恐不及。


    「和哥哥坐在一起无聊……」陈舸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低沉，「但如果是爱人，就不会。」


    「……」周妄勐地攥紧了手，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陈舸，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连带着怨上了说这话的陈舸。


    他的眼神带着愤怒，低着头不让人看清，这愤怒更多的是针对自己。


    而愤怒之下，是深深的疲惫。


    陈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所以起了危机感想要戏耍他吗？


    还有你，周妄，你心知肚明，怎么又犹豫不决了呢？


    「我没开玩笑。」


    陈舸痴痴地看着他的侧脸，周妄垂着眼睛，在头髮和睫毛的遮挡下，看不到他眼底的波澜，鼻樑高挺，下颌线优越，陈舸眨了眨眼睛，发现他耳屏处居然有个小小的黑痣，忍不住凑近了看，手也不受控制地伸出来。


    他的手有点凉，刚触碰到，周妄就捂着耳朵往后躲，惊愕地看着他停在半空中的手。


    像是被混混调戏了的良家妇女。


    陈舸第一次看到他这个表情，忍不住起了恶劣的念头，他低声说：「哥，你真好看……」


    周妄不是第一眼看上去就令人惊艷的帅。浓而黑的眉毛斜飞入鬓，眼睛因为内双，抬眼看人的时候有些冷漠，鼻樑高挺恰到好处，薄嘴唇，不笑的时候更让人冰冻三分。可就是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却十分耐看，三百六十度，竟没有一点缺点，让人看了又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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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很喜欢的长相。


    陈舸心里这样想，怎么会有人，会按照他的审美来长呢？


    他像是入了魔，抬手想去描绘那双眉眼，然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陈舸即将触碰到那张鲜活的、日思夜想的脸的时候，一本书横空出现，阻断了他的动作。


    「……」陈舸的眼神聚焦，眼底带着冷意看着面前来者不善的人。


    周度阳的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望向陈舸的眼睛似笑非笑。


    周度阳轻佻开口，「陈少爷这是在玩哪一出啊。」


    「啧啧啧，我猜猜……」周度阳充满恶意地说：「该不会没了鞍前马后的跟班，大少爷不习惯，这会儿来是看看我们妄哥能不能被你召回去吧。」


    「……」周妄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度阳，别以为他没有听出来他到底骂谁。


    周度阳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怎么？我哪说错了？


    那目光充满了怒火，是对周妄的怒其不争。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很忌讳不相关的人指手画脚，周度阳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们两个人两情相悦，他发誓，他如果有任何想要破坏两人之间的行为和言论他就不是人。如果说周妄只是单纯暗恋，而对方不知情，周度阳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你不接受我妄哥的心意，你就是不识好歹。他没那么是非不分，针对一个无辜的人。


    可他陈舸是吗？！


    他无辜吗？！


    他不知情吗？！


    周妄嘆了口气道：「别到处发疯。」


    无视了骂他的话。


    这种近乎是纵容的态度，让陈舸暗自攥紧了拳头。他感觉肺叶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让他唿吸不畅。


    不仅如此，不甘、嫉妒充斥着他的心脏，愤怒在翻腾，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死死盯着周度阳，意味不明。


    「又是你……」他近乎自言自语着喃喃。


    「我哪儿发疯了？」陈舸的声音太小了，周度阳没有听见，他兀自拍桌子，「你瞪我干什么？有本事瞪他！话说……陈大少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刚才拍桌子声音太大，不少人偷偷往他们这边张望，周度阳无意惹是生非，用着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实话说吧，我很不喜欢你，我们都不喜欢你。为了大家在这最后的一年里能和睦相处，建议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省的大家难看。」


    这是头一次，两人当着周妄的面撕破了脸皮。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陈舸，陈舸轻轻说：「回去？」


    「对，请您滚。」


    「我是要回去，不过……」陈舸停顿了一下，「不是我自己。」


    周度阳嗤笑一声，「那可惜了，这里没有人要和你一起滚。」


    他可还记得陈舸和沈献在天台上私会的事，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那场面，但周度阳不是没经验的人，结合周妄下来之后那难看的脸色，也不难猜出他们在上面都干了什么。


    陈舸长得帅，性格好，几乎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人，无论男生女生，都和他处的不错。但其实，除了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他的身边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看似有情，处处无情。


    所以他对沈献的态度就格外与众不同了。


    两人之间如果说没什么猫腻，他不相信。如果两人真的走到一起，他乐见其成。但陈舸不该，不该将周妄的情意随意践踏，一边和他人暧昧，一边看着周妄痛苦。


    周度阳突然躬身，凑近了陈舸，冷冷开口，「都说你聪明、爽直，我看你愚蠢且恶毒。你如果真的聪明，会看不出旁人的心意？你如果爽直会一而再再而三把别人玩弄于鼓掌？」


    他的语气嘲弄，声音压的很低，幽深而遥远……


    眼前的少年突然和某个面色狰狞的人重合，那人步步紧逼，声声把人伪装撕去。他说着最犀利的话，怒目而视，好像下一秒就会暴起，将眼前的人撕碎！


    「你真的没心没肺感情迟钝看不出别人的情意吗？我看不见得。围在你身边向你示好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吧，真心喜欢你想和你进一步发展的也不少吧，你都看得出来，唯独看不出从他的……」


    「你不过就是仗着他的爱，肆无忌惮地试探他的底线，践踏他的情感，看他痛苦很好玩么？看他求而不得很痛快么？你自私且薄情，我妄哥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你，现在你这幅深情的样子装给谁看？」


    「说不准心里还在沾沾自喜，终于甩掉了这个麻烦……」


    「我和你说过，算计玩弄他人的情感，会有报应的。陈舸，你失去了一个拿命去爱你的人……」


    「这就是你的报应!」


    「这就是你的报应……」


    「这是你的报应……」


    「报应……」


    「我让你别说了！」陈舸突然大吼一声，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往周度阳头上砸去！


    教室突然一静，课间休息的同学不约而同往声源看去。


    教室后面，陈舸双目失神，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神神叨叨仿佛自言自语，「我让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然而那些声音无孔不入，任凭陈舸怎么挥赶都没用，他们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甚至于眼前的周度阳都有了重影，他们或是穿着校服，或是西装革履，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面对自己的态度——深恶痛绝、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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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大声驳斥，想大骂他信口雌黄，想缝上他的嘴，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可在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有一道声音冒了出来：他说的真的不对吗？你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你就是故意勾着周妄，看他求而不得，看他对你毫无底线的包容。


    你想看自己在他心底的位置。


    现在你满意了，他用了自己的生命做了回答。


    你应该满意了。


    周度阳说的对，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你的报应来了。


    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不，不是！


    「对，不是。报应应在自己身上才是报应，应在别人身上那是孽啊。陈舸，既然老天那么善待你……」


    「你特么最好长命百岁，好让我妄哥下辈子别再看到你！」


    「你闭嘴！闭嘴！」陈舸神情痛苦，双目发红，他激动上前，一把揪住周度阳的领子，失控地喊：「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他的行动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只想让这个讨厌的人彻底闭嘴，不想听他嘴边吐出来的话，那话犹如利剑，插入他的心脏搅弄，千疮百孔，几乎粉粹。


    他懂什么？


    他懂什么？！


    陈舸目眦欲裂。


    「看看你现在发疯的样子！哈哈哈！」


    「活该你没人爱！」


    「活该你永失所爱！」


    「你闭嘴！闭嘴！」陈舸太阳穴突突地跳，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只想让耳边的声音静下来，他锁住面前的人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面容也狰狞了起来，「我让你别说了，别说了！」


    第28章


    离得近的同学忍不住啊了一声, 被陈舸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


    周度阳脸色涨红，没想到陈舸真的敢下狠手！他是疯了吗？！这个疯子！


    他的力气太大了，周度阳挣脱不开, 抬脚就去踹他。


    陈舸生生地挨了这一脚, 不为所动，手上更加用力，往前逼近。周度阳在这力道中, 不受控制地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两人动作都太快了，几乎是瞬息之间, 周妄回过神来，赶紧拦住两人，他扣住陈舸的手腕，用力一扭, 卸了他的力道，把周度阳解救了出来。


    周度阳的脖子已经有了掐痕, 他疯狂地咳嗽, 望向陈舸的目光变的兇狠。很久了，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了, 被人掐着脖子肆意欺凌的屈辱涌上脑门，他随手抄起凳子，咬牙切齿吼了一声, 「去死吧你！」


    一阵闷哼响起, 周妄眉毛蹙了起来，后背的痛疼不值一提, 他摸了摸后脑，有些湿润, 再看手上，鲜红一片。


    教室里的学生一下子骚动起来，外围的同学有的还站在凳子上看热闹。


    周度阳吓得松了手，「妄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周妄把手给他看，无奈道：「你说呢？」


    周度阳：「……」


    他要砸的是陈舸，谁能想到周妄给拦了下来。


    这么想着又有些恼怒，口不择言道：「你活该！谁让你挡前面了！就他重要，我们在你面前连个屁都不是对不对？是他先动手的！他差点把我掐死你没看到吗？！」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护着他，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要护着他……」周度阳失望地看着周妄，脖子还火辣辣地疼，罪魁祸首却被他一直重视的人抱在怀里……


    真的是太可笑了，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呢？


    知道周妄喜欢陈舸，也知道陈舸在周妄心中的重要性，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比不过陈舸，但因为以前双方互相规避，如今矛盾触发，才看到这重要性有多重要。


    真是情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


    他踢了凳子一脚，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那一脚，充满了怒气与怨气，哐当一声在室内炸开，陈舸身子一抖，像是从一场纷杂的梦里醒来，神志逐渐回笼，慢慢抬起头。


    掐着周度阳的时候，陈舸在脑海中想着，终于，终于安静了，结果手腕一痛，随机他就被人拉开。


    被拉开的时候，陈舸还慢吞吞的想，谁这么大胆子敢阻拦自己，然而他头脑混沌，还未抬眼看清身旁的人，就被抱着头，埋在了那人的怀里。


    那怀抱如此熟悉，让他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外界的纷纷扰扰都离他远去，他放松了身体，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鼻尖是衣物淡淡的香味，穿在那人身上，带上了那人的体温，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专属于那人的味道……


    陈舸只想天长地久的沉溺其中。


    这是梦吧……


    感受到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的陈舸想，肯定是梦，如果是梦，那就别让我醒了吧……


    *


    周妄头疼。


    两种意思上的头疼。


    周度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给辛容一个眼色，辛容心领神会，转身去找了。


    至于陈舸……


    看着眼前忙碌着给他上药的陈舸，周妄闪躲了一下，有些不习惯，「我自己处理。」


    陈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伤口在后面，你看不到。」


    周妄如坐针毡，手搁在腿上，转过头，看向窗外。


    陈舸说：「我给你上药，你就这么不自在吗？」


    周妄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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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希望是谁？周度阳吗？」陈舸收下稍微用力，见他眉间蹙起，心情才轻快了。


    陈舸想起刚才在教室里，他想去查看周妄的伤口，周妄后退并把帽子戴上了这一系列的躲避的动作。


    他仿佛很怕被自己看到受伤的一面。


    陈舸不喜欢。


    周妄抿唇：「校医就可以。」


    只是校医被陈舸赶出去了。


    「校医都可以，就我不行？！」陈舸把手中的废药品扔进旁边的医用垃圾桶，「你还躲我？」


    他们俩现在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周妄居然还想躲他！


    周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他看到过，也曾细细的描过每一处伤疤。那时候，那些伤疤已经很久远了，他在无数个夜里想，为什么他竟然一个都不知道呢？


    周妄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周妄是怎么受的伤？


    他一无所知。


    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在周妄背后，陈舸悄无声息地落了一颗泪。


    他知道年少的自己有多让人头疼，谦逊有礼是穿的外衣，狂妄自大长在了骨子里。仗着有周妄善后他没少折腾，只是他从没去了解这背后的代价。


    他漠视了。


    周妄却没有多说，他站了起来，整理好衣服，「上课了，我们该走了。」


    为陈舸做的那些事都是自己甘愿的，既然心甘情愿，再说出来便有卖惨的嫌疑，况且，周妄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


    课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惊动老师，周妄回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老师并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进来之后就接着上课，倒是目睹了全场的同学们神色各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当事人，脑袋随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陈舸平静地跟着周妄从老师身后走过，回到了新的座位，路过周度阳身边的时候，陈舸不带感情地瞥了他一眼，周度阳面色愤愤，望向他的眼神很冷。


    他收回目光，旁若无人地坐在了周妄的身边。


    喜欢看热闹的同学时不时就要往他们那边张望，然而让人失望的是，接下来他们想像中的冲突并没有出现。


    陈舸和周度阳没有再打起来，他们互相当对方不存在。


    高三学习紧张，放学时分，走读生离开之后，班级里剩下学生仍挑灯夜读，一套一套地刷着题。


    以往周度阳他们都是教室灭灯之后才离开，因为下午的那一架，他连周妄都恼上了，心里暗自发誓和周妄决裂，晚自习一结束，他就打算离开。


    辛容讶异道：「走这么早？我这套卷子还没刷完。」


    周度阳不阴不阳地讽刺道：「怎么？不走等着还被人打？我可没别人命好，主动挑衅事后有人护着，我犯贱，打死了都是活该，还是说你护着我啊？！」


    辛容：「……」


    周妄：「……」


    陈舸听着他阴阳怪气地含沙射影，抬了抬眼皮。


    「走不走？！」周度阳踢了辛容凳子一脚。


    辛容不敢惹正在气头上的周度阳，只好收拾东西，拍了拍姜闲的肩膀，「走了走了。」


    陈舸无视了他指桑骂槐的话，平静地看着他离开。


    面对周度阳，他的感情很复杂，有气短有忌讳，再加上不久前神志不清，差点把人家掐死，陈舸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所以此时被嘲讽他也没打算反唇相讥，毕竟心虚。


    如果有可能，他其实是不想再看到他的。


    教室里还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周妄看着旁边坐着的陈舸和其他人一样低头写着试卷，两人的距离如此近，肩膀稍微动下就能碰到对方的手肘，有些不自在，于是简单收拾了下桌面，也没惊动他，直接从后座翻过去了。


    外面夜色深了，校园各处都亮着灯。


    周妄走在路灯下，看着路灯下自己被拉长了的影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校园超市这个点还开着，想起来周度阳离开前气沖沖的身影，他进了超市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对面树下站着的陈舸。


    陈舸走近，看了他手中的东西一眼，「饿了？」


    「不是，给周度阳买的。」周妄没有隐瞒，他还买了一些药膏，吃的是顺带买的，担心周度阳气极没吃饭。


    他一如既往的面面俱到……


    垂下的手指握紧，陈舸眼中阴翳，抬眸的时候又恢復如初，「那你等我一会儿。」


    他也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然后交给了周妄，「赔不是的，你帮我给他。」


    「不用。」周妄说：「够了。」


    「你是替他做的主，还是替我做的主。」陈舸皱眉问。


    替周度阳做得主，说明在周妄的意识里，自己是外人。


    他直勾勾的看着周妄，周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


    陈舸满意了，嘴角也带了一丝笑。


    周妄往男生宿舍走去，到了周度阳所在宿舍的楼层，往里走的时候，陈舸还跟着，周妄说：「你不回去？」


    这个点许多同学都在洗漱，在走廊上拿着盆晾衣服，好些衣服都没有拧干，还在往下滴着水。


    陈舸避开来来往往的学生，然后说：「我等你。」


    周妄：「……」


    周妄过来就是来赔罪的，如果让周度阳看到陈舸，赔不赔得了罪难说，再次结仇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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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么？」陈舸靠在墙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知道你顾虑什么，我不过去，就在这儿等着。」


    「妄哥，你怎么来了？」辛容端着盆，盆里是刚洗好的衣服，一出来就撞上了周妄，又看到一旁的陈舸，暗道幸好出来的不是周度阳，不然看到他俩一起过来，不得又发作一通。


    「找周度阳，他人呢？」


    第29章


    「劝你别进去。」辛容往寝室门口看了一眼, 说：「正在气头上，在里面激情开麦呢。」把周妄扯到一边，偷偷瞥了眼兀自盯着地面看的陈舸, 辛容小声和周妄说：「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来道歉的。」


    「我是不知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妄哥，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也怪不得那傢伙生气，你什么事情都干净利落, 怎么就在感情方面拖泥带水，我们这些人看着就着急。」


    「那就别瞎操心。」周妄把东西放辛容盆里，说：「我就不进去了, 你把这些东西给他，让他消消气。」


    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当局者迷，周妄都迷了二十多年了。


    他就像一个不倒翁，摇摆不定, 好不容易站稳了，有一点外力, 便又开始周而復始。


    别说辛容了, 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


    真是活该。


    陈舸一直沉默着跟着他，两人回到了宿舍。


    周妄认为自己做了一个糟糕的决定。


    在陈家他们好歹一人一间房, 住校了之后，反而更加被动。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当初就不应该一意孤行。


    陈舸的视线如影随形, 周妄感觉如芒在背, 只好装作忙碌的样子，试图避开这样的目光。


    陈舸骨子里带着某种疯狂, 这个周妄早就知道。


    他自私，所以这么多年, 当做不知道他的情意。


    他反覆，所以当自己想要远离他的时候突然对他改变了态度。


    高考过后的那夜失控，让陈舸不得不正视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习惯身边有周妄的存在，又忍不住被其他人吸引。


    两人多年就这么不清不楚着。


    如今有了重来的机会，周妄也下定决心，不越雷池一步，谁成想最后没控制住自己的嫉妒，挑明了关系，本意是想让自己死心，可陈舸虽然不是和他纠缠了多年的陈舸，但他们是同一个人，有着相同的本性。


    自私自利，趋利避害。


    心眼全玩在他的身上。


    周妄后悔，他好像又搞砸了。


    夜色深沉，陈舸唿吸很轻，他侧着身子，望向不远处床上的周妄。


    窗帘没有拉紧，外面的灯光与月光透了进来。


    陈舸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眼睛眨也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万籁俱寂中起身，向周妄的床边摸去。


    如幽灵一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睡着的周妄，随后鬼魅地爬上了周妄的床，攀上了他的肩膀，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周妄好不容易睡着，怀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他勐地惊醒。陈舸贴在他的心口，已经闭上眼睛。周妄松了一口气，困意涌上来，轻柔地圈住陈舸，躺了下去。


    只有在陈舸睡着的时候，才会这么老实，才会漏出这么亲昵的姿态。


    周妄生怕惊扰他之后，那没心没肺的傢伙立马就拍拍屁股走人，没有一丝留恋。


    周妄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周身的一切，只以为是在上辈子或是在做梦。


    翌日，天光还未亮，陈舸已经醒了。他幽幽地盯着周妄的下巴，忍不住笑了，神经质一样，目光里充满了野心勃勃。


    他凑上去亲他的下巴，亲他的脖颈，就是死人也会被他给亲活了。


    周妄有了反应，刚一动作，嘴唇就被堵住。


    陈舸紧紧抱着他，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们穿着睡衣，动作间，衣服褶皱，腹部便紧贴在一起。


    陈舸能很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腹肌，块块分明。


    周妄的身材一直都很好，宽肩劲腰。和他相比，陈舸养尊处优，端的是一副金贵身子。


    他咬着周妄的下唇，又张嘴去探他的舌，一只手缓慢却目标明确往下，摸上了那日思夜想的腰腹。


    轻轻摩挲，手感绝佳，陈舸迷恋这样的感觉。


    所以他当年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陈舸想扇自己几巴掌。


    陈舸的动作越发大胆，他褪去了自己的裤子，还很好心的一併帮了周妄。


    就算刚开始周妄还以为陈舸的投怀送抱是一场梦，现在也早就醒透了，耳边是陈舸潮热的唿吸，身下触感鲜活，他睁大眼睛，在陈舸再次将唇覆上的时候躲开了。


    「……」陈舸抬起头，眼底是没有褪去的情-欲，「你别动……」


    陈舸嘟囔了一声，又埋在他的颈侧，手下还不轻不重捏了下。


    周妄：「……」


    周妄面红耳赤，想要将他推下去。


    「再等一会儿……」陈舸声音诱惑，「你不想吗？」


    他掂了掂，「这么烫，你忍着不难受么？」


    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嘴角，「哥，我有点难受……做吧。」


    周妄登时僵住，睫毛抖了抖，可耻地发现自己动心了。


    陈舸不会这么主动，所以确实是梦对吗？


    是了。


    只能是梦。


    周妄闭上双眼，含住了送上来的薄唇，心中喟嘆一声，鄙夷自己的行为，正视自己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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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妄心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贪念都见不得人，只有在梦中才敢释放出一二。


    温情缠绵，唇舌不住探索对方的领域，周妄把陈舸紧紧按在胸前，意犹未尽的松开，去吻他的脖子，啃咬他的皮肉。


    他翻身将陈舸压在身下。


    陈舸看着上方眼神迷乱的男人，眼底藏着笑意，指尖滚烫，他能感觉到周妄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他期待地等着周妄接下来的动作，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一丝坏笑。


    他想知道，经过这一次，清醒过来的周妄如何面对他。


    逃避？


    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陈舸得意，抬手揽着周妄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哥~记得轻点……」


    他可不想再经歷一次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了。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周妄动作一僵。


    陈舸皱眉，气恼的去看声音的来源，是周妄放在床头的手机，不知道谁打的电话，此时锲而不捨地响着。


    坏我好事！


    陈舸动作灵活，伸手按灭了手机。


    铃声消失，陈舸想要继续，搂着周妄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堵上他的嘴试图迷惑他。


    铃声再次响起。


    「艹……」陈舸忍不住爆了粗口，不用去看周妄的表情，从他已经僵硬的姿态，紧绷的手臂就能知道，这次是进行不下去了。


    果然，周妄伸长手臂，拿回了手机。


    他没有接听，只关了静音。


    周妄：「……」


    周妄神色尴尬，绷着脸皮，从陈舸身上下去，扯过薄被给他盖上。


    他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疼的，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


    陈舸气恼地捶枕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周妄，提上裤子之后就趴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他瞬间紧绷的背嵴，若无其事道：「谁打的电话？」


    周妄声音喑哑：「……辛容。」


    估计是看他没上早自习，打电话来询问的。


    知道了罪魁祸首，陈舸的眼睛阴沉沉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平静却充满了危险。


    陈舸的唿吸在自己的耳侧，除开上床之外的亲昵让周妄有些无所适从，他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你手先拿开。」


    「凭什么？」陈舸揉捏着他的耳垂，「还没下床，就打算不认了？」


    周妄闭嘴不言。


    陈舸轻佻地看了他一眼，「反正都迟到了，不然就别去了……」


    周妄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为什么上我的床？」


    「明知故问？」陈舸抱着他的脖子，「还能为什么？因为想你？情人之间做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我！想！和！你！做！爱！」


    「……」周妄被这最后几个字砸的头晕眼花，「你，你……」


    「怎么说不出话来？」陈舸笑，「不是你说的，要和我做情人吗？情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你会不清楚？」


    他神色莫辨地盯着周妄，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半晌才说：「我不去追究，为什么你对我突然变了态度，躲着我，避着我。可是现在，我要你还像从前一样，满心满眼的都是我。」


    周妄：「……」


    陈舸跨坐在他的腿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别刺激我了。我如你的意，你也要如我的意。哥，别再说让我不高兴的话，你知道我，我是个坏人，坏人发起疯来，是会伤人的。」


    双手搭在周妄的肩膀上，陈舸凑上去，一边咬他的嘴唇。


    周妄仰头，唿吸不稳，「你并不爱我，别因为一时的意气做傻事。」


    这么多年，周妄不是没有机会把陈舸引入歧途，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他私下防着陈舸的朋友，尽可能地给他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不可能让自己成为那个伤害他的人。


    虽然最后他还是当了那个人。


    爱意还是一时冲动，他能分得清。


    陈舸现下反常的举动，不过就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陈舸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眼睛发红，死死盯着周妄，里面翻滚着周妄看不懂的情绪，深唿吸几口气，陈舸嘴唇颤抖，「那你呢？你爱我吗？」


    周妄轻轻地移开视线。


    陈舸捧着他的脸，「为什么不说？」


    周妄眼底暗涌，要说什么？怎么不爱呢？


    陈舸得意一笑，他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陈舸都是周妄心中最爱的人。他说不出口没关系，陈舸不逼他。


    「我知道，你爱我……」陈舸凑上去吻他的唇角，「爱的不得了。」


    「……」周妄的脸腾地红了。


    情话明明不是他说的，他却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而说出口的人面不改色。


    「你明明也很享受。」


    第30章


    周妄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 揉揉自己通红的耳垂，镜子里的人额前碎发微湿，眼神慌乱。


    陈舸的行为太过出乎意料, 他想过因为他的疏远, 陈舸可能会不痛快一段时间，因为他一直以为可以一辈子拿捏的人突然开始逃离他的掌控了。


    可他没想到陈舸会这么直白这么疯。


    接了一碰水泼到了镜子上，镜中的人瞬间变得模煳扭曲, 周妄好像看到镜中的自己嘴角挑起的微笑，他心跳如雷，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说：承认吧, 你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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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再冠冕堂皇说什么放弃，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是没办法死心。


    你就像一条狗，哪怕被踹了多少次, 对方扔给你一根骨头，转头你就可以眼巴巴地又凑上去。


    更何况你可是说过要和他兄友弟恭的, 他拒绝了, 又关你什么事？


    现在主动的人是他，你还装什么？


    你还忍什么？


    别装了！


    别忍了！


    他看到镜面扭曲处, 一个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蛊惑着自己。


    教室。


    「妄哥，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周妄刚坐下, 辛容就忍不住问道。


    周妄含煳说：「没听到。」


    陈舸在周妄身旁落座, 撩起眼皮不带感情地看了一眼辛容，就是他坏他好事。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 两人说不定就成了。


    辛容受了陈舸的一记冷眼，有些莫名其妙。他暗自嘆了一口气, 来了这么一尊大佛，以后得日子恐怕不得安生。


    一些话也不好意思多说，畏手畏脚的。


    周妄望着班级有些嘈杂的同学，「他们在谈什么？」


    「你没来自习不知道，庞林说学校决定三天后举办高三全体师生爬山登高活动，起点学校，终点怀独山。」


    周妄不感兴趣地点点头。


    「那个小破山有什么可爬的。」姜闲不屑一顾。


    「惯例了，每届高三都要爬上两回。」


    「你们两个能不能闭嘴。」周度阳面色阴沉，一摔手上的笔，「吵死了。」


    姜闲和辛容两个人受气包一样，闭嘴了。


    惹谁都行，但是千万不能惹气头上的周度阳。


    周度阳：「……」


    他俩不吭声了，周度阳发作不下去了，气的哼哼了两声。后面有个讨厌的人，他都懒得往后看，要不是不能随便换座位，他恨不得现在就离他们远远的。


    没关系，忍个把月就行了。


    周度阳弄出来的动静，周妄自然看到了，知道他还在闹别扭，就算开口和他说话，八成也会被他阴阳怪气地顶回来，周妄便歇了心思。


    放在课桌底下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周妄侧头，对上了陈舸一双冷冰冰的眼。


    「看谁呢？」陈舸的声音也如他的表情一般阴森而冰冷，「还看的那么入神……」


    他像一头被擅闯了地盘的野兽，警惕而危险，把自己的猎物看得死死的。


    陈舸一寸寸摸着周妄的手指，动作充满了调情的意味，两人掌心相贴，察觉他有挣脱的意图，手指迅速挤进他的指间，紧紧相扣，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周妄的骨头攥碎。


    他慢慢挪到周妄的身边，旁若无人，一双眼睛长在了对方身上，贪婪地像是看守宝石的巨。


    周妄甩手，陈舸攥的更紧了，他咬牙切齿道：「你发什么疯？」


    「我要你看着我。」陈舸一歪头，侧身趴在桌上，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胆大包天，直接摸上了对方的大腿。


    「我欲求不满，我饥渴难耐，我心里本来就压着火，所以你千万别做让我生气的事，不然我也保证不了，什么时候怒火燃了□□。我可不分什么场合。」陈舸顶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说，手上摸到周妄的大腿根还掐了一把。


    周妄险些跳了起来，瞪了陈舸一眼，擒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陈舸笑了，「就是这样。」


    两双手拉锯一样攥着，陈舸欺身，小声说：「我疯起来可是什么都不顾的。」他带着周妄的手举起来，然后亲了一下。


    周妄脸色变来变去，妥协道：「回去再说。」


    他妥协了，陈舸却还不放过，追着他问个不停，「是回去做吗？」


    周妄耳根发红。


    陈舸期待地看着他，又问了一次，「是不是？」


    周妄挣脱了他，反手将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往外面一推。


    陈舸被压制地动弹不得，趴在桌上肩膀抖动个不停，却是在笑，「用点力，疼着好。」


    他像一个受虐狂，眼尾睨着周妄，眼神暧昧。


    周妄赶紧撒了手。


    陈舸笑够了，长舒一口气，眼底的神色让人看不懂，他站了起来，嘴角还噙着笑，居高临下看着周妄，然后脱掉了校服外套。


    周妄骇然，紧张地左右看，生怕陈舸真的发起了疯。


    陈舸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外套系在腰间，看了他一眼，从后排走出了教室后门。


    课间活动的学校热闹非凡，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陈舸重新感受到了鲜活，他抬手挡在眼前，看着从指缝间漏出的光笑了。


    沈献刚从厕所出来，拐了一个角，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不知是被阳光还是被陈舸的微笑晃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端着笑意，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吓唬道：「嘿！」


    陈舸转头，看见了沈献，后退了两步，神情有点冷淡，「别碰我。」


    然后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了。


    沈献愣在了原地，陈舸那一眼没有温度，冷的人一激灵，他说不清那一刻给他的感觉，只觉得脚底生凉。


    陈舸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一样看他。


    直到陈舸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都还没回过神。


    陈舸在隔间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再水龙头处洗了手顺便洗了个脸，才踏着铃声进了教室。


    校服外套又重新穿了回去。周妄忍不住侧头看了陈舸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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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眼直接被陈舸捕捉，就好像他时时刻刻关注着周妄这边的情况。


    陈舸对他笑了笑，趴在书桌上眼睛也不眨，就那么盯着他。周妄无视这道灼热的视线，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他也盯不了多长时间，然而陈舸让他见识到了，如果没有人打断，他可以保持一个姿势到天荒地老。


    庞林碍于学校刚得了个图书馆不好对陈舸和周妄二人疾言厉色，对他们私下调座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耽误学习不耽误别的同学就行。再说他俩在班上也不闹事，对于让他省心的同学，他也不吝于给他们行方便，可是现在看看！


    他面色不虞，敲了敲黑板，「陈舸！你看哪儿呢？黑板在这里！你一直盯着你同桌看干什么？我瞅了你快半节课了，我就那么不让你满意？还是他脸上有花，他还能比黑板上的知识还好看？！」


    指名道姓的一番斥责，让同学们的视线不由得往陈舸的方向望去。


    陈舸终于捨得换了姿势，他正襟危坐，面上带笑，「确实有花，确实好看。」


    他挑拣了关于周妄的问题做了回復。


    班上同学哄然大笑，周妄在这笑声中，绷着脸，耳朵却不受控制的红了。


    庞林哭笑不得，「你等下次考完试再嚣张，要是和周妄一样失了手，你本来在哪里坐还滚回到哪里，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


    大概是给了庞林面子，接下来的时间，陈舸老老实实将注意力重新锁定在学习之上，不再盯着他看，周妄松了一口气，他搓了搓脸，在陈舸的注视下，脸都快僵了。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课，周妄在趴着装睡还是尿遁之间选择了尿遁，他需要时间去消化下陈舸突变的态度。


    早上的冲击画面仿佛还在眼前，两人虽然有着数不清的亲密时刻，但重来一世，还是陈舸主动，周妄就有些被惊到了。


    陈舸太反常了，反常到周妄怀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重生回来，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自己否决了。


    如果陈舸真的如他一般，那他应该迫不及待划清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了他这一条人命的隔阂，陈舸和沈献两人在一起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陈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拥抱的热度，滚热的烫感……


    他一头扎进了水池，用凉水浇灭体内燃起的火焰。


    陈舸不懂，他懂，所以他不能在少年还没有定性的时候，率先毁了他。


    他已经毁了陈舸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陈舸无所事事，拿过周妄的书翻了几下，先是看到了那一手丑丑的字，不禁莞尔，再往后翻，字迹开始凛冽，笔锋如刀。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乐此不疲，慢慢探索属于周妄的空间。桌肚里放满了试卷，高三这个时候几乎不会学习什么新知识了，该学的知识早已学完，剩下的时间不过反反覆覆不厌其烦地复习已经学过的，做海一样庞大的试卷。


    周妄的试卷整理的很整齐，不像陈舸，表面光鲜亮丽，内里不修边幅，每次老师如果讲试卷的话，他都要从桌肚里翻很久才能找到自己要的。


    乱的堪比垃圾桶。


    他一张张翻看，对试卷上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含着笑看上面的署名以及写的满满当当的笔迹，好像看到了属于周妄的认真与努力。


    任菲菲抱着一叠试卷进了教室，她走到英语课代表身旁，把试卷给了他，交代说：「英语老师有点事，这节英语课考试，你安排一下。」然后跑到了陈舸身边，抱怨说：「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


    第31章


    陈舸的兴致被打断, 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看到来人，他顿了顿, 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肩膀, 让搭在他肩头的手收了回去。


    任菲菲没有察觉到陈舸的疏离，「昨天发的物理卷子给我抄抄。」


    陈舸说：「都在桌洞，自己找。」


    他的全幅心神都放在了周妄身上, 身边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在意过，更不知道任菲菲说的是哪张试卷。


    任菲菲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 她两面翻看，忍不住道：「你搞什么，表现的那么从容不迫，我还以为你写完了。」


    结果一片空白。


    她又伸手去拿陈舸手中的, 「周妄的也行。」


    「啊——」任菲菲的手还没碰到周妄的试卷，就被陈舸抓住, 他的力气很大, 任菲菲疼的叫出了声，「你干什么？」


    任菲菲想要挣开陈舸的手臂, 她狠狠拍着他的胳膊，尖叫道：「你弄疼我了！」


    陈舸勐地松开手，他低着头, 冷冷道：「对不起。」


    「你有病吧！」任菲菲瞪着他, 揉着手腕，不知道陈舸发什么神经。


    向飞瞅准机会献殷勤, 看到任菲菲洁白的手腕上一圈红色的痕迹，忍不住道：「陈舸, 大家都是同学，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转而又对任菲菲说：「动动手腕看有没有伤到筋骨，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


    陈舸眯着眼睛看他，没想起他是谁。


    「没事。」任菲菲甩甩手，没让向飞碰自己，凝眉道：「陈舸，你发什么疯？手都要被你掐断了！」


    「不好意思。」陈舸又重复了一遍，但表情没有丝毫歉意，神情仿佛别人欠了他一千万一样半死不活。


    任菲菲嘟囔了几句，算是原谅了陈舸，她伸手，「把周妄的卷子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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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你找别人吧。」陈舸懒得找藉口。


    任菲菲气绝。


    向飞闻言不客气地笑出声，「你想要借物理卷子，找我啊，我的物理成绩还不错，你要是不懂我可以教你，你找周妄借……哈哈，你忘记他考试垫底，是咱们班倒数第一么，我没记错的话，他物理才考二十几分吧。」


    「你是个什么东西。」陈舸的眼神一下子变了，面无表情地模样看的人心里发麻。


    向飞脸上的笑有点难看，陈舸的话一点都不客气，简直把他的脸往地下踩，他心中暗恼，换另一个人对他说这种话，他肯定立马动手，打的对方满地找牙，可如果是陈舸，他不敢。


    他可是听说陈舸家给学校捐了个图书馆，看近日老师们对他各种包容的姿态，就能看出来，这传言估计是真的。


    向飞赔笑，「我闭嘴，我闭嘴。」心中大骂：陈舸这狗东西怎么阴晴不定的，以前也没见过他如此维护周妄，他只是说了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就摆出这么一副嘴脸！整天装的温良恭俭，现在终于忍不住露出真面孔了吧！


    死暴发户！


    周妄从厕所出来，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周度阳。


    周度阳从镜子里冷冷瞥了他一眼，两个人的目光相对，他不客气道：「看什么看？！」


    这幅嚣张的狗脾气真是和陈舸一模一样！


    周妄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点想笑。


    周度阳翻了一个大白眼。


    正好遇上，周度阳还开了口，周妄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便开口说：「你跟我过来。」


    嘁！


    周度阳又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周妄站住，转身看他，「过来啊。」


    周度阳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说！」周度阳抱着胳膊，言简意赅。


    周妄看着被陈舸掐过的地方：「脖子没事了吧。」


    「哟，难为你还记得，放心，没事，还死不了。」周度阳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周妄：「……」


    「我替他向你道歉。」


    周度阳一听就炸了，「你凭什么替他道歉啊！你俩什么关系，他做的关你什么事，哦，还是有关的，他做这些的时候你袖手旁观！」


    周度阳一想起这件事都气的肝疼。


    周妄无奈，静静地看着周度阳，周度阳眼睛有点发红，撇开头，咬着牙看向一边。


    「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也很感激。我这个人不讨人喜欢，所以能交到朋友是我的幸事。我不希望因为感情问题，而失去一个朋友。」周妄温声说。


    周度阳咬牙。


    正如周妄所说，周度阳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和周妄绝交。他也清楚，再这么下去，为难的人只有周妄。再说了，他之所以情绪这么激动，归根究底，也是希望周妄别再那么痛苦，追一个永远也不会给他回应的人的身影，现如今周妄得偿所愿，陈舸也不再无动于衷，不正是皆大欢喜吗？


    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周度阳抿唇，说：「你是想说我多管闲事？」


    周妄摇摇头，「我分得清好坏。」


    「他在算计你。」周度阳忍不住说。陈舸的风评很好，班上几乎没有与他交恶的。他有着男生的热情与活力，学生的刻苦与努力，有钱人的低调与慷慨，他好像是和谁都能聊得来，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太浮于表面了，周度阳反而觉得他自私薄情。


    「我知道。」周妄眼神有些空，「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他虚伪，自私，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周度阳愤愤。


    「可能因为，我也不是个好人吧……」所以上天才那么公平，送他一个祸害来折磨他。


    游乐场的人很多，形形色色，周妄躲了起来，隐与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茫然地周转在周围陌生的人群。


    他看到小陈舸憋着泪，强装镇定实际上却无措地随着涌动的人群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所以你看，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哪怕有那个恶毒的念头都不行。


    因为你不知道那个人最后会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欠的，都要还的。


    「非他不可吗？」周度阳苦涩问。


    「……」周妄低声说：「非他不可。」


    周度阳又想起这段时间两人的反应，「你们两个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周妄耳朵红了，强撑着面上的淡然，含煳道：「算是吧。」


    「他和沈献的事情，你也不介意？」周度阳又问。


    周妄沉默了。沈献的问题是他一直以来迴避的事，想起天台上的事，铁锈味好像仍在他口中，说不介意是假的，甚至只想回想，他暴虐的情绪都险些压制不住。


    怎么能不介意呢？


    明明是他先来的。


    他这些天刻意去忽视、去自欺欺人，只要自己不提，只要没人提，他就能忘掉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沈献，去享受他既无措又私心里暗喜的陈舸的注视。


    陈舸说爱他……


    他知道不能相信，却忍不住被这样的话触动。


    周度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他慢慢吐出一口气，「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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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个局外人而已。


    但是看着周妄那副上头的模样，周度阳又忍不住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不被人珍惜，你说我挑拨也好看不惯也罢，你这样一味惯着他，如果哪天他又故态復萌，到那时，你们的关系也没办法再恢復到一切都没发生的那刻，进退两难的你，要如何自处，你好好想想吧。」


    晚自习过后，教室里陆续熄了灯，陈舸和周妄回了宿舍。


    这个时候住宿的学生们都抓紧时间洗漱洗衣，楼层里闹哄哄的堪比菜市场，和他们相比，陈舸这边安静多了。


    他站在阳台上，远远看操场上夜跑的人。现在的城市已经很少能在夜空中看到星星。陈舸抽着烟，又抬头看向漫天的繁星，眸子也如这深夜一般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夜风吹走了他身上的烟味，他才回了房间。


    他需要和周妄聊聊，他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让这人松了口，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周妄试图逃避他的亲近，他能看出这人的挣扎，可正常流程太慢了，周妄处于一种草木皆惊的状态，只有给他下一剂勐药才能打破两人之间产生的种种隔阂，让周妄哪怕信他说的话一点……


    周妄正在做题，陈舸把他的试卷抽走，「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


    然后转过周妄的椅子，两人来了个面对面。


    陈舸蹲下，趴在他的膝盖上，抬头看他，「我们聊聊吧。」


    周妄对上他殷切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轻轻扭过了头。


    「看着我。」陈舸索性坐在他的腿上，捧着他的脸，强硬地让他看着自己。


    「我知道最近我做的事太荒唐，」陈舸低声说：「我太着急了，你变了，好像与我越来越远了，我受不了这样的改变。」


    周妄的手没有动弹，虚虚地搭在椅子两边，低声说：「我一直都没变。」


    懦弱且反覆。


    「我能感觉的出来，」陈舸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诚实道：「这里远了。」


    第32章


    「你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我劣迹斑斑，可能就像你说的，占有欲在作祟, 但再强的占有欲, 也不可能在得知有你向你表白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困在屋子里，谁也不让你见, 也不可能对你的身体产生遐想，会龌龊地琢磨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像突然之间，空间就安静了下来, 周妄忍不住抬眼看他。


    「我卑劣，无耻，仗着你对我的纵容，处处算计你, 所以我有今天，所以你不敢再信任我, 是我罪有应得……」陈舸看着他的眼睛, 不敢眨眼，似乎这样就能让周妄看清自己的真心, 「但是罪犯也该有刑期，求你别判我死刑。」


    「你别这样……」周妄错开他的视线，心里像打了结的毛线, 越想解开它, 它缠的越紧越乱。


    能相信他吗？


    「你是我藏在心里的宝贝。」陈舸揽紧他的脖子，「哥……」


    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想从你嘴里要一个答案。」


    周妄的唿吸有点乱。


    陈舸侧头，看着他脖子上自己咬出的印记, 凑上去吻了吻，他感觉到周妄僵住的身体，但是，周妄没有拒绝！


    陈舸心头狂喜，他改为跨坐在周妄的腿上，压抑着唿吸，「你这是……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他甚至来不及等周妄的回答，就吻了上去。这次不是在周妄深睡时趁人之危，两人之间都是清醒的。陈舸嘴唇有些颤抖，什么克制，什么冷静，此刻全都不在他的脑子里。


    陈舸着迷地看着面前的爱人，尽情地在他身上撒着欢，等他神志渐渐回笼之后，看到了周妄平静没有染上情慾的脸。


    陈舸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的褪去。


    他衣衫不整，而周妄下-身的衣服除了被他弄皱弄脏了之后，还体体面面地穿在身上。


    陈舸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发了情的动物，他自己沉溺其中，而对方无动于衷。为什么无动于衷？陈舸觉得慌张，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眼角发红，既难堪又委屈。


    他勐地起身，胡乱的提起裤子，扑到了自己的床上，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


    他不能忍受周妄用这么平静的眼神看他。


    周妄调整唿吸，才慢慢清理衣服上的东西，然后走到陈舸的床边，拽了拽他的被子。


    陈舸裹得更紧了。


    「你折磨了我那么长时间，」周妄开口，话里带着些情绪，「还要我对你有求必应吗？让我走我就得走，让我回来我就得回来？」


    陈舸不动弹了。


    大抵是心虚。


    周妄挺难受，不明白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货怎么把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他忍不住往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陈舸跳了起来，怒目而视，对上周妄的眼睛之后，他又像落了水的鹌鹑萎靡了气焰。


    没有把自己重新裹起来，从周妄的态度，陈舸敏锐察觉出他的松动，于是陈舸爬到他的怀里窝了起来，试探他的反应。


    果然，周妄没有拒绝。


    「可你刚才的表现让我伤心了。」陈舸沾沾自喜之余攥着他的腰带控诉，「我那么卖力的取悦你，你没给我任何反应，让我的脸往哪里搁，我脸都没了！」


    陈舸额头抵在他的脖颈，撒娇似的滚了滚。


    周妄的手无所适从，干举了半天，最后轻轻覆在他的头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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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立马打蛇随棍上，「那你亲亲我。」


    「……你别得寸进尺。」周妄抿唇。


    陈舸退而求其次，向他要个答案，「那我们现在是算恋爱吗？」


    周妄：「……」


    「是不是？」


    周妄脸扭到一边：「顺其自然吧。」


    「我现在就是自然而然问。」陈舸说：「是不是？」


    周妄站起来，「水好了，我去洗澡。」


    「你怎么这样？」陈舸一个跟头栽进床上。


    周妄走到洗手间，攥着门把，心底的话没忍住说了出来，「我难道就不值得你追一次吗？」


    值！


    怎么不值！


    听到这话的陈舸忍不住咧开了嘴，躺在床上兴奋地打滚。


    一整夜，陈舸都沉浸在喜悦当中，乃至于上课的时候，还盯着周妄不放。


    「别一直看着我。」周妄低声说。


    陈舸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我想和你说说话。」陈舸往他的方向挪了一点，撩起眼皮看讲台上的老师有没有注意他们，然后笑得腼腆，小声说：「我第一次谈恋爱有点兴奋。」


    周妄笔尖一顿，虽然和陈舸有过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但这段关系却上不得台面，这也是他第一次恋爱。


    陈舸像一个多动症儿童，小动作不断，抠着周妄的大腿，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周妄往黑板上看了一眼，然后低头记录，和周围认真上课的同学一个样。


    陈舸下巴枕在胳膊上，歪着头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确实很好奇这件事情，忍不住想求证。


    周妄顾左右而言他，「上课呢。」


    「无聊，没什么好听的。」陈舸懒懒抬头，又趴了下去，「我更喜欢看你。」


    有些人聪明的真的让人咬牙切齿，譬如沈献，譬如陈舸。同样的老师讲题，不同的学生给出的反应各不相同。


    「……」周妄说：「可是我要听。」


    「那我不打扰你。」陈舸偃旗息鼓，只这么看着周妄，他就觉得心满意足。


    周妄：「……」


    被人看着也是一种打扰，陈舸的行为太明目张胆了。两人无声对峙，周妄希望陈舸能看懂自己眼中的意思，然后收敛一些，然而陈舸这个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此刻却像没有领略到他的意思一样，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对上周妄，周妄败下阵来。


    看就看吧，反正又看不死。


    周妄的目光一直习惯于追随陈舸，两人现在翻了个个儿，他还要控制自己不要习惯性地往陈舸方向看。


    下了课，老师离开，陈舸被按了开关键，活跃起来，他好像得了皮肤饥渴症，无时无刻不想和周妄贴贴。


    他抓起周妄的手，仿佛得了一个玩具，不停地摆弄。


    周妄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型很好看，不过双手的肤色要比胳膊黑——因为他长年穿着长袖衣服，太阳晒不到。手上有茧子，略显粗糙，和陈舸那明显是养尊处优的双手相比，实在没什么看头。但陈舸摸的乐此不疲，都说中指长的男人控制欲强，不知道这话准不准。


    应该是不准的。陈舸心想。如果准的话，周妄怎么能容忍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


    两个人的□□上，一向按照陈舸的意愿来，但凡他有个不想要或者不情愿的倾向，周妄从来不会勉强他。有时候他都看到周妄快忍不住了，可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眉目已经恢復平静。


    周妄一向能忍。


    陈舸揉着周妄的掌心，他的手心温度很高，就算在空调房里，体温也比他的高，体温高的人身体好，陈舸有记忆的时候起，就没见他生过病，哪怕是个小感冒。


    反而是他，疏于锻鍊，弱鸡一个。


    眼见陈舸的动作越来越露骨，周妄忙打断他。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周妄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陈舸果然被他的话吸引，探过头，顺着周妄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


    「你要问的问题就是这个？」陈舸艰难地望向周妄。


    周妄抿唇，「嗯。」


    陈舸装模作样扯过卷子，认真看了看，内心其实想对周妄说算了吧，学这些没用，别白费力气了。而且……他都多少年没碰书本了，问他他也不会啊！可是这些都不能对周妄说，他只好云淡风轻地点头，「这题确实有点难度，很典型，我先去个厕所，回来给你讲。」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给陈康寿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找一个厉害的家教，助理没有多问，应下了。


    陈舸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外面吹风，直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在老师踏进教室的前一秒从后门进去。


    不能明目张胆看周妄了，主要怕周妄还逮着他问题，陈舸强打起精神看向黑板，试图理解老师讲的内容，大概是缺了太久的觉，陈舸只觉得在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下，困意汹涌袭来，终于抵不住周公的召唤，陈舸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终于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也不啰嗦，粉笔往讲桌上一扔，扔下一句下节课继续讲，继而潇潇洒洒走了——学校人多，放学之后去食堂，大家都是用跑的，这个时候拖堂的老师能被学生背地里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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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闲跑得快，和往常一样扔下一句话，「我先去食堂占空，你们快点。」


    风风火火地跑了。


    陈舸和周妄也收拾收拾桌子，然后一起下楼。


    食堂里人一如既往的多，闹哄哄的堪比菜市场，每个打饭的窗口处都排满了人。


    一中的伙食向来不错，有米有面，有菜有汤，口味众多，任君挑选。


    陈舸打好饭，转身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


    任菲菲：「我们这里正好有两个空，你俩就坐这里呗。」


    第33章


    任菲菲的对面, 坐的是黄景银。


    黄景银忍不住偷看周妄，默默地挺直了腰背，往一边让了让空, 那意思也很明显。


    陈舸长相出众, 在学校的人缘一样不错，路过不少的女生都忍不住瞄他。而周围的男生多看的是任菲菲和黄景银，毕竟她俩长得确实好看。


    任菲菲拍拍凳子, 「坐。」


    陈舸瞄了她俩一眼，「还有很多空位。」


    他不想让人打扰他俩用饭。


    陈舸和周妄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黄景银恋恋不捨地望着周妄的背影, 看着扭动的腰和臀，真是越看越抓耳挠腮。


    任菲菲提醒黄景银：「筷子都快被你咬断了。」


    黄景银恨恨戳了戳饭，丧气道：「他连看都不看我。」


    任菲菲捻着兰花指喝了一口汤，安慰道：「算啦, 追你的人那么多，你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任菲菲不喜欢周妄这个类型, 除了勐地察觉啊原来他这么帅啊时多发出了几声感慨, 没太大的波动，所以也就不理解好友的捶胸顿足锤拳扼腕。


    「你不懂。」黄景银痛苦道：「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任菲菲贴心：「你要是真喜欢这款的, 高考之后我带你去非马会所，你挑几个。」


    被任菲菲八卦过而有所了解的黄景银：「……」


    姜闲刨了一口饭，又夹了一块肉, 招唿道：「今天的红烧肉做的够味！来来来, 你们尝尝。」


    辛容喜欢吃辣，牛肉面的汤上铺满了一层红红的辣油, 他喝了一口从校园超市买的冰矿泉水，才慢条斯理挑了挑面, 余光扫到周度阳动也不动面前的饭菜，扭着头看一处方向。


    辛容问：「看什么呢？」


    周度阳没有回答，腾地一下站起来，端着餐盘走了，然后在周妄旁边坐下。


    辛容：「……」


    姜闲：「……」


    姜闲赶紧吞下嘴巴里的饭，「什么情况？去看看？」


    「走。」


    两个人迅速转移阵地。


    陈舸不喜欢吃姜和胡萝蔔，可他打的蘑菇炖鸡和莴笋里有这两样东西，他专心挑着鸡块里面不小心混入的姜片，周妄则是挑着莴笋里面的胡萝蔔。


    周度阳就是这么坐到了两人的旁边。


    周妄挑着胡萝蔔的手一顿，周度阳撩起眼皮，淡淡道：「怎么，不欢迎？」


    陈舸含笑：「怎么不欢迎。」


    周妄无奈：「欢迎。」


    周度阳哼了一声，多余的话也不说，低头吃饭。


    辛容和姜闲挪过来了，姜闲老怀欣慰，别扭的周度阳终于愿意和妄哥重归于好，同桌吃饭了。


    「过两天就要去爬山了，明天下午放学要不要一起去买点东西。」姜闲提建议。


    辛容不理解，「爬个山而已，集体活动，买什么东西。」和上次爬山性质又不一样，难不成他们一群学生还抬着烧烤架？像什么样子。


    「吃的喝的总得备着吧。」姜闲说：「我就不信你们什么都不准备，到时候别又抢我东西吃。哦，对了，还得买双鞋，我最近看中了一款运动鞋，有点小贵，妄哥，要一起去买鞋不？」


    周妄说：「不去。」


    姜闲遗憾道：「还打算让你给掌掌眼呢。」


    周度阳拧眉：「你这是什么毛病，与学习无关的东西你是积极的很，和学习有关的东西你是一个不碰。」


    周妄没忍住笑，「可能差生文具多吧。」


    辛容也对周度阳的话表示贊同，忍不住说：「你给我一种拉屎还要沐浴焚香的感觉。」


    陈舸：「……」


    饭桌上听到这个，陈舸有些胃口顿失，悻悻地放下手中的汤碗。


    周妄低声问：「怎么了？」


    陈舸随口说：「放了胡椒。」


    「你喝我这碗。」周妄换了两个人的碗，他的是冬瓜汤。


    陈舸接过之后，低头喝了一口。


    周度阳抬眼，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本就该这样，他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万般思绪。


    姜闲显然被打趣习惯了，无所谓道：「还是妄哥懂我，不是我精力不用在正途上，实在是我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我就不是读书的料。」


    就连进一班都是他爸走同学关系，硬塞进来的。


    「闲儿。」卢山看到姜闲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过去，他虽然和周妄有过节，但和姜闲的关系还不错，时常一起打篮球，加上最近姜闲他们不和周妄一起吃饭，卢山更加没有顾忌了，见姜闲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忙不迭坐下，小声八卦道：「我怎么听说你们老大和咱们校草谈恋爱了？真的假的你和我说说，我就说周妄和陈舸关系不一般，感情他俩搞上了啊，怪不得当初我把陈舸腿折他发那么大火，害的老子被打了一个月，啧啧啧……啧啧啧啧……」他摇着头，眼里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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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闲咬着筷子看着不知死活地卢山，目露同情，用眼神示意他往旁边看。


    周度阳眉头紧皱，问：「听谁说的？」


    「你要找源头，那我不清楚，怎么你们没听说？到底真的假的？他俩真是同性恋啊？」卢山边回復周度阳边顺着姜闲的视线转头，「……」


    周妄面无表情地看着卢山。


    卢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阵心虚气短，「……」


    「哦，」陈舸探身，手肘拄在饭桌上，单手托着下巴，筷子在米饭上乱戳，笑微微的看着他，「是真的。」


    卢山：「……」


    卢山冷汗淋漓，只觉得陈舸清浅的笑容下杀机四伏，恨不得给一分钟前的自己两个大巴掌。他干笑两声，甚至想不出来要如何化解这尴尬的局面，便条件反射想逃。


    卢山勐地站起，端着餐盘，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后退到安全范围，然后转身马不停蹄地熘了。


    陈舸无辜地看着卢山逃跑的背影，他的笑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高兴。


    姜闲张着嘴巴，视线在周妄和陈舸身上打转，这话什么意思？他俩这算是在一起了？


    饭桌上一片安静，和周围闹哄哄的场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周妄咳了咳打破了这份寂静，「今天的红烧肉做的挺不错的，你们要尝尝吗？」


    周度阳：「……」


    辛容：「……」


    「我尝尝。」陈舸脸上还挂着笑，「还可以，这个汤汁拌米饭好吃，哥你给我弄点。」


    辛容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姜闲也举手，「我好像也是。」


    周度阳面无表情起身，端着自己的饭离开了。


    「你说，这是个什么事？那我们怎么办？」姜闲揪头髮。


    妄哥谈恋爱这是个好事，哪怕对象是陈舸。可坏就坏在周度阳前段时间和他刚爆发了矛盾，弄得不好看。


    再说也是先入为主吧，妄哥痴恋陈舸多年，被他吊着胃口，他们这些兄弟为妄哥抱不平，对他颇有微词，这下子新仇旧恨加起来，他们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


    周度阳冷不丁开口，他冷嗤一声，「能怎么办？眼不见为净。」


    姜闲跟着周度阳把剩余的饭菜分别倒入泔水桶，嘿嘿笑了两声，「想着以后有这么个嫂子，还怪不适应的。哎，你说，以后出去玩的时候约妄哥，还能约出来吗？」


    「我算是看明白了。」周度阳咬牙切齿说：「妄哥他是死性不改，随便他吧，搞不好他还会觉得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不嫌累就让他受着。」


    辛容：「我看他挺乐在其中。」


    姜闲说：「这段时间也不见你搭理妄哥，我还以为你俩要掰了。让我和辛容两头为难吶。」


    「不然还能怎样？」周度阳死气沉沉道：「难不成要因为一个小妖精就和妄哥分道扬镳吗？！」


    姜闲勐摇头，那不能。


    回到教室的时候，周妄忍不住多关注周围同学们的反应，卢山在别的班，他都知道了，说明他俩的事情传的范围挺广，但周妄和陈舸在班级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表现，谁会把他俩往这方面关系去猜，可观察了两天，班上同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陈舸对这件事没有周妄紧张，好像他俩的关系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开，也无关痛痒，甚至暗戳戳地盼着。


    他巴不得呢。


    时间眨眼而过，临近爬山的这天，不少学生心思浮动，课间也多是讨论这件事。周妄已经参加过一次，没太多期待。


    全年级的集体活动，搞的还挺隆重，学校外停着十几辆大巴车，大门口上还拉上了横幅。


    高三年级楼前乱闹闹的，学生们都戴着帽子背着包，手里还拿着一面小旗子。听校领导讲话，内容多是激励居多，老生常谈，学生们听得不是很认真，在下面交头接耳，终于在大家情绪逐渐不耐烦时，领导结束了讲话，各班班主任领着学生去坐车。


    「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


    「到齐了。」


    庞林站在自家班级大巴前数学生数，他朗声道：「关键时刻就能看出来体能差距了。我们同学之间要友爱，要互相照顾，那些身体好的同学多看着体弱的同学。这次活动主要是解压散心，强健体魄。当然，体魄不是一天强健起来的，但是总比一直趴着强，如果有同学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别逞强，要立刻告诉老师，咱们队伍后面跟着急救人员……」庞林又忍不住絮叨。


    同学们听了已经从校领导那里听了满脑子的话，打断他，「行了，老庞，我们都知道了，你不用重复了。」


    庞林正色道：「别不当一回事，每年这个活动，都要抬下山好几个学生。还有，每组组长多多关注下组内人员情况，我再强调一次，路线都是规划好的，别给我搞特殊，这个时候把你们的冒险精神给我收起来，别往里面去，大家平平安安的来，平平安安的回。想想之后的高考，想想高考之后幸福的大学生活，昂，多想想。」


    「行了老庞！我们真的记住了，别说啦，」有同学忍不住道：「别的班级都走啦。」


    「那行吧。」庞林让学生上车。


    第34章


    车上座位也都是按照班级座位坐的, 庞林带着小蜜蜂，像个导游一样，「车程呢大概一个小时, 路上未免枯燥, 你们把昨天的数学卷子拿出来，我讲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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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顿时一片骂骂咧咧之声。


    「你比周扒皮还过分啊，你个庞扒皮。！」


    「老庞你做个人吧！」


    「哪个好人家的老师出去玩还给人讲题的啊, 你让我们喘口气吧！」


    「……」


    「好好好……」庞林犯了众怒，讪讪关了小蜜蜂，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们会高兴呢……」


    「谁会高兴啊！」大家纷纷谴责庞林。


    陈舸和周妄坐在后面, 看着这一幕，陈舸忍不住嗤嗤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群人这么好玩儿。


    姜闲恨恨道：「吓了老子一身冷汗，我知道老庞变态, 没想到他这么变态。」他从书包里掏出来几袋零食，「吃吗？」


    辛容摆摆手, 周度阳一上车, 就有好几个同学给他塞零食，有男有女, 零食多的吃不完，作为周度阳的同桌，辛容只好甜蜜地负担起解决这个问题的重任。


    「靠！」姜闲转而给周妄, 「妄哥, 你吃不？」


    陈舸拦住他的手臂，淡笑道：「我们准备了。」


    姜闲：「……」


    他嘶啦一声撕开了包装, 都不吃他吃！边吃还掏出一盒酸奶，拍了拍前面人的靠背, 说：「哥们儿，帮我把这个给班长。」


    陈舸小声对周妄说：「哥，你饿不饿？」


    「不饿。」


    「早上起的早，什么东西都没吃，当然会饿。」


    「我说我不饿。」


    「我餵你吃吧。」


    「……」


    周妄觉得陈舸是故意的，所以他也不出声了，压低了帽檐，装作睡觉。


    陈舸很自然，问：「你要吃奶糖吗？」


    周妄：「……」


    陈舸自顾自话：「你如果不说话，那就这个了。」


    周妄神神在在想，我不张嘴你又有什么办法。


    下一刻，唇上一热，接着一个柔软的东西撬开了他的唇舌，推进了一块奶香浓郁的奶糖。


    周妄瞬间睁大了双眼，赶紧把他推开。


    陈舸还笑着问：「甜吗？」


    嘴里的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周妄只要一想到陈舸刚才做了什么，就忍不住脸红紧张，怕被车上的人看到，也恼怒陈舸的胆大妄为。


    「放心，没有人看到。」陈舸说。


    「……」勾着身子的姜闲正好与左顾右盼的周妄对上了眼睛。


    周妄：「……」


    姜闲：「……」


    姜闲心中大喊，我的老天，刚才让我看到什么了？！


    陈舸他亲了妄哥！


    陈舸！他！亲了妄哥！


    他又赶紧去看周度阳，周度阳抱着胳膊靠着窗口睡觉。


    姜闲灵魂出窍一般又坐了回去。


    辛容往旁边看了一眼，「你身上有跳蚤？」怎么坐立难安，扭来扭去的。


    不管了！


    姜闲憋不住，趴辛容身上，窃窃私语，「我刚才看到，妄哥和陈舸，他俩，那什么。」


    辛容挑起一边的眉毛，「哪什么？」


    「就……」姜闲噘着嘴，么么么了几下，「你懂吗？就这个。」


    辛容：「……」


    姜闲真诚地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辛容摸了摸鼻子，难以想像妄哥和人亲近的场面，忍不住半勾着身子往后看，嘴里还小声对姜闲说：「人家是情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有，你这个大嘴巴，别到处去说。」


    姜闲在自己嘴巴上划了一道，说：「我知道轻重。」


    周妄正因为刚才亲密被人撞破了而心虚，所以不自觉的关注姜闲的动作，见他和辛容嘀嘀咕咕就觉得不好，果然，就看到前面靠背上方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辛容：「……」


    周妄：「……」


    周妄搓了搓手指，把帽子压低遮住眼睛。


    辛容：「……」


    陈舸四平八稳，对上了辛容的视线还挑了下眉梢，对他和善地笑了笑。


    辛容默默地坐了回去。


    周妄舌头卷着奶糖，一边腮帮子鼓起一点，耳尖泛红，心里琢磨着不知道陈舸从哪里买来的奶糖，甜分超标了。


    大巴一路行驶，总算到了目的地。


    由老师带队，带着学生们往上爬。


    周度阳虽然不会和周妄决裂，但和陈舸已经算是撕破脸了，他懒得看这对，率先走了。


    辛容和姜闲看了看，觉得自己如果留下和周妄同行，好像一个闪闪的大灯泡，于是也跟着熘了。


    谁没谈过恋爱似得。姜闲跟上了徐芷，看她额头有点出汗，把她的背包拿了过来甩自己身上。


    带队老师在前面，注意不到，徐芷便脱离了女生队伍，和姜闲走到了一起。


    姜闲又是一脸感慨又是欲言又止，徐芷怪异地看着他，「你便秘吗？」


    忍不了了不忍了！姜闲趴在徐芷耳朵小声嘀咕几句。


    徐芷震惊地睁大眼睛。


    姜闲嘱咐道：「你别到处乱说哦。」


    没人打扰，陈舸心中非常满意，他享受着和周妄的独处时光。


    「哥，」陈舸喊了周妄一声，「还吃糖吗？」


    他真的没有任何邪念，但周妄听了后，却好像又感受到嘴里的甜度，脸一下子红了。


    周妄快他一步，好逃离这让人窒息的话题。


    他承认，这样的陈舸，他真的招架不住。


    「等等我，」陈舸在他身后喊，三步并两步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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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落后的两人，逐渐跟上了大部队，甚至还超越了几个人。


    沈献默默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陈舸，又默默扭过头来。


    向飞笑了一下 ，望着那两人的身影，走到沈献身边，拱火似地说：「你俩不是一直很要好，怎么我发现最近陈舸都不搭理你了，反而跟周妄走的很近。」


    沈献冷淡地看他一眼，又淡然地收回视线，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向飞看着他的背影，冷嗤一声，「狂什么？」


    还以为自己是陈舸面前的红人。这些有钱人向来看不起人，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对沈献不感兴趣了，还不是转手丢到一边。


    「没了陈舸的庇护，看你还嚣张什么？」向飞等着看笑话，但心里却心知肚明，就算没有陈舸，沈献还是实打实的年纪第一，是学校的重点保护对象。


    上山永远比下山更消耗体力，好些人都累了，庞林便顺势让大家原地休息。


    同学们纷纷找东西坐，欣赏周边的风景。


    一个老头儿拎着一个筐从上来。


    怀独山风景不错，来旅游的人也不少，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卖吃卖喝的，一个老头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老头儿没有继续向上走，而是在旁边一颗大树下停了下来，掏出了筐里的东西，然后到了一块石头侧面跪了下去。


    有同学看到了，好奇心起，纠结着同伴一起过去看。


    这个动作不免引起了其他同学的注意。


    他们发现石头居然被掏出一个洞，里面还摆着一个泥像，泥像的前方设着祭拜的东西。


    而老头正在上香，磕了几个头之后把香插在了小香炉中。


    他旁若无人，就是身边围着人，也没有被围观的窘迫，相当自在。


    庞林也踱步过去看，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老头儿拜的是谁。


    求神拜佛向来都是到道观寺庙，没想到怀独山居然还有人搞封建迷信。


    一时间同学们忍不住议论纷纷，还有几个笑出声的。


    庞林忍不住道：「不要小看宗教和信仰，更不要去嘲笑它们。它们能留存至今肯定有可取之处。单论对人的影响，如果一个人命运坎坷，他因为有了信仰而重新燃起对活的渴望，继续面对生活，这难道


    不是一件好事吗？」


    老头儿看了庞林一眼。


    庞林对老人说：「抱歉，真不是有意冒犯您，这些孩子还小，不懂事。」


    「没事儿。小孩子嘛。」老人脾气很好，完全不在意。


    「爷爷，请问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呢？」有同学感兴趣，和老人攀谈，他看上面并没有写神仙的职位。


    「不知道，我们都喊他山神。」老人说。


    「无名无姓无尊号，这样的神仙祭拜他干什么呢？」


    老头儿嘿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祭拜他当然有祭拜他的理由，如果他不曾做过好事，那他也就不会流传。」


    老人说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时间太久远了，久远到我都记不清。当时怀独山山脚下住着几十户人家，某天天降大雨，这边离海近，下雨是常有的事，但一天夜里，有人做了梦，梦中一个人说山要塌了，让他们赶紧离开。第二天，雨还在下，做梦的人就说起了这个梦，结果惊骇的发现，大家都做了同样的梦。这样的事情太匪夷所思，村长一咬牙，带着村人赶紧离开，没多久，山果然塌了，房舍全被掩埋。但因为这个奇梦，村里无一人伤亡。后来大家在山上建了一个庙，按照梦里人的模样，给他造了一个像，方便供奉。」


    这样的故事就算没听过，也看过不少，不少同学心中不以为意，不过没表现出来，又想着老人年纪大，容易被骗，没见多少老人被骗着买保健品么。


    又不好当面揭穿，就找故事里的漏洞，企图让老人自己觉醒。


    「庙呢？没看到啊。」同学们四处张望。


    「之前的塌了。」老人说。


    同学嘴角抽搐。


    「现在的庙也不小呢。」


    周度阳指着这个不足半人高的洞，以及洞里摆放着巴掌大的泥像，「你管这个叫庙？」


    「小孩子懂什么？」老人哼哼道：「庙小神佛大。」


    周度阳笑出声，「可这像也不大啊。」


    「所以说你小，山神不和你计较，那可是山神！他要什么没有，还缺你那三瓜俩枣，你就是给他塑金身，他也不放在眼里，他要的是你的诚心。」老头还挺得意。


    周度阳耸肩摊手。


    「你的诚心是够了，那你求过什么？显灵了吗？」


    「那当然。」老头儿说：「我活到现在都是他显灵的结果，不然早没我了。」


    「啊？」


    老头儿：「因为那村长就是我祖先啊。」


    「哇！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大伙儿有些兴奋，叽叽喳喳讨论老头儿说的可信度有多高，老头儿没理，拜好之后收拾东西就下山了。


    庞林说：「歇好了我们继续上山。大家都动起来。」


    「哎，我觉得是假的，哪有那么神奇的事。」


    「我也觉得。」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啦，我们要相信科学。」


    「可是我小时候老是哭，我妈说我奶跑到路口给我喊魂，她到家后，我就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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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庞林清嗓子，「我看你们还是不累，还有空讨论些有的没的……」


    同学们闹哄哄的继续朝山上去了。


    如果是以前，周妄是不会相信的，但他莫名回到了过去，对这方面的话题就有些敏感，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山神庙。


    这一看，他愣住，脚仿佛被钉子定在了原地。


    小小的山神庙前，跪着一个少年。


    陈舸面色虔诚，朝那个泥塑的山神拜了三拜。


    第35章


    终于到了山顶, 一行人都险些要累瘫，姜闲看着满地乱坐的同学们，哼了一声, 「不堪一击。」


    有女生不服气捡起小石子丢他,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四肢发达。」


    徐芷把他拉到一边，省的惹众怒。


    周妄没注意这边的打打闹闹, 反而时不时偷瞄一旁的陈舸。


    他记忆里，陈舸一向对这些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他从来不信那些, 今天又为什么如此虔诚地跪拜。


    要知道，他连父母都不曾跪过。


    陈舸发现周妄看自己了，忍不住勾唇笑，再余光看到周妄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勐地扭脸！


    四目相对！


    周妄慌乱收回视线。


    陈舸凑到他的身边, 「想看就看，别不好意思。」


    周妄扭过脸。


    「哥, 」陈舸期待问：「我好看吗？」


    周妄：「……」


    「你就这么看着我, 我高兴。」陈舸笑眯眯说：「如果看不够，我们回家看, 回家看不够，夜里还能继续看，总之, 你想看就看。」


    周妄起身, 「我到别处走走。」


    陈舸含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是知道的，周妄还一时不能适应他的热情, 他还存在着芥蒂，不过没关系, 总有一天，陈舸会让他明白，他是真的爱他。


    但是不能给他绷太紧，陈舸告诉自己，要让他放松些。


    自由活动，大家都三三两两坐下休息，或吃东西，或看风景，女生们已经在拍照打卡了。


    以往任菲菲也是拍照大军的一员，只是今天她有些心不在焉，见陈舸身边只有他一人，她终于找到机会，走到陈舸身边，扭扭捏捏的。


    任菲菲坐在了陈舸身边，陈舸只是扭头，淡淡地看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任菲菲先憋不住，吞吞吐吐道：「陈舸，你……」


    陈舸看她一眼，「有话直说。」


    任菲菲开门见山：「我在车上看到你和周妄亲嘴了。」


    陈舸转头，饶有兴趣地问：「哦？」


    「你们俩……」任菲菲轻声问：「搞上了？」


    「别用『搞』这么难听的字眼。」说得好像他俩怪见不得人一样。陈舸一点都不担心被看到，他恨不得人尽皆知。


    「可你们俩是兄弟啊。」任菲菲一言难尽。


    陈舸嗤笑道：「又不是亲的。」


    任菲菲：「……」


    任菲菲受到了冲击，她万万没想到陈舸和周妄居然有一腿，就是曾经偷偷磕陈舸和沈献都没想过把陈舸和周妄按在一起。


    但回忆起以前的种种，又似乎有迹可循。他俩总是形影不离。


    日久生情也有可能。


    「陈叔和阿姨知道吗？」任菲菲问。要是让他们自己的儿子和养子居然搞到一起，恐怕会崩溃吧。


    陈舸波澜不惊，连语气都平稳的不像话，「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任菲菲怔怔地看着他，无意识说：「我觉得你好像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清楚，就是某一天突然发现，陈舸怎么好像和之前判若两人，在他们面前也不太爱说话了，一双眼睛黑黢黢的，看着渗人，喊他出去也不去。


    这些变化好像就是从他落水后醒来之后改变的。


    「比之前更帅了？」陈舸轻笑说。


    任菲菲：「……」


    好吧，是她的错觉，这还是以前的陈舸！


    虽然，但是！任菲菲忍不住开口操心道：「学校禁止谈恋爱，更何况你俩还是男的，日常相处注意把控尺度，别被人发现了。」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打算回头把这件事告诉好姐妹。黄景银还惦记着周妄，告诉她好让她早点死心。


    她来时陈舸不在意，她走的时候陈舸更是收回了视线。


    他的注意力都在周妄身上，他看到了周妄走向树下搭着画架画画的少年，少年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来人莞尔一笑。


    那人陈舸不认识，却觉得似曾相识，陈舸想了一会儿，才从脑海里某个地方挖出来相关的记忆，他在朋友圈中看到过这个人。


    陈舸站了起来，像游魂一样靠近，脸色阴沉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


    林典看到周妄，神情有些讶异，微风吹过他的发梢，他笑了一下，「好巧。」


    周妄就是躲避陈舸，好冷却自己脸上的温度，没想到却遇到了熟人，颔首，「好巧。」


    「你们来这是？」林典看到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部队，瞭然一笑，主动交代说：「我跟着老师出来写生。」


    周妄看了一下他的画板，画上作品进展到半，能看出大概，他又看了眼前的风景，高山远水，林木郁郁葱葱，「你画的好像不是眼前的景物。」


    林典笑道：「我的眼中，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周妄不好意思弓起食指碰了碰鼻子，「我不懂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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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人对于美的感受是相通的。」林典把画纸取下，换了一张，「我给你画张像吧。」


    周妄想拒绝，林典说：「速写，很快的，用不了你几分钟。」


    周妄只好同意，按照林典的指点摆了个姿势，林典手腕转动，流畅的线条出现在纸上，他一边画一边和周妄说话：「回去之后我向朋友打听过你，没想到你还挺出名。」


    这个出名指在暗地里。


    周妄的名字正如他的行事风格，没有摆在檯面上，但林典了解一番后，反倒对他很感兴趣。


    他对周妄说：「你是个好人。」


    周妄错愕，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但好人这个赞赏实在是高，周妄自觉配不上，否认道：「并不是。」


    「强不凌弱，打抱不平，怎么不是好人？」他说了几个自己知道的事。


    「那是因为他们惹到我了，我才动手，和帮助他人无关。」周妄说：「况且逞兇斗狠并不是好事。」


    林典笑笑不说话，他收回手，跃然于纸上的是周妄的半身像，神韵抓的很准，轮廓分明，乍一看还以为是漫画中的美男子。


    林典很满意。


    周妄没想到他画的这么传神，见他把画纸取下来，便伸手去接，说道：「谢谢。」


    「谢什么，又不是给你的。」林典把画纸妥善放到包中，抬头对他笑。


    周妄讪讪地收回手。


    林典把东西收拾好，对周妄说：「时间不早了，我该下山集合了，回见。」


    周妄：「再见。」


    林典摆摆手，潇洒离开。


    周妄转身，眼神下意识去找陈舸的身影，却突然发现，陈舸不见了。


    山里有很多小路供人下山，景色别有一番清幽，林典喜欢清净，便选了一处，遇到好看的风景，能随时画下来。


    没走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典警觉转身。


    陈舸从林典前面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


    林典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是自小冷清，就算被吓到了也只是表情有些微变化，并没有失态，「你是谁？你跟踪我？」


    看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林典可以肯定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陈舸一步步靠近他，姿态从容，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客气，「我来是为了警告你，离周妄远一点。」


    林典立刻就明白了，「你喜欢他？」


    「我不喜欢有人离他太近。」而林典就犯了这个忌讳。他冷眼看着周妄和眼前这个男人说说笑笑，嫉妒化为火焰，快要将他燃烧殆尽。


    林典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的少年，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长相非常优秀，通常长得好的人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只是少年面色阴沉，说出来的话也不讨喜，林典忍不住道：「喜欢周妄的人有很多，难不成你还一个个警告过去吗？」


    陈舸淡笑，说：「有何不可呢？」


    林典有点想笑，他不过就是和周妄说了几句话，甚至没有对他表露出好感，就惹着这个人跟踪他，「你以什么身份呢？据我所知周妄是单身，我就算喜欢他也不关你的事吧。」


    「你喜欢别人不关我的事，但你喜欢他就不可以，因为……」陈舸撩起眼皮，「他是我的，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那他喜欢你吗？」林典被他这幅理所当然的表情惹笑了，忍不住讽刺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林典可不认为眼前的人是周妄心中的人。如果他们两人互相喜欢，那他上次见过的周妄就不会是一副郁郁寡欢的状态。


    「我当然知道。」陈舸笑了一下，「他喜欢的是我。」


    林典沉默了一下，「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陈舸满不在乎，他的目的不在于此。


    陈舸望向他的包，「把画给我。」


    「有病。」林典转身不搭理他。


    陈舸一把拦住了他，手腕往他肩上的包探去。


    林典就算是面团捏的性子此时也火了，更何况其人自小心高气傲，被陈舸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无礼举措弄得心头火起，同他打了起来。


    只是林典是个美术生，平常不惹事，打架的次数屈指可数，再陈舸面前真的不够看，只几个回合，就被他控制住。


    陈舸揪着林典的衣领，疾步往崖边走去。山体陡峭，林典又是挑着清净的地方走，就导致现在周边看不到人影，求救都找不到人。


    林典往下望了望，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半残。


    林典目光闪烁，心头直跳，「难不成你还要杀人？」


    陈舸只盯着他，没有说话，突然他一松手，林典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倒，他眼睛蓦地睁大，心脏仿佛都不会跳了，短促的啊了一声。


    第36章


    就在林典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 后脖颈一紧，人又被陈舸拉住了。


    但经过刚刚那一茬，林典惊魂未定, 不再认为眼前的人无害了。这真的是个疯子！


    「我救你不是因为我怕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掉下去了，也不会给我产生任何影响。」


    林典后怕的胸膛不住起伏, 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疯子！」


    陈舸歪着头看他。


    「就你还求神拜佛，你拜的神知道你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吗？」


    陈舸被骂了也无关痛痒，而是说：「你当时也在？看来你这次进山也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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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跟老师出来採风, 估计打听到他们今天会来，专门和周妄偶遇来了。


    说他觊觎他的东西，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林典冷笑道：「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这不不劳你操心。「陈舸淡淡道：「他如果和我在一起，那我就算面目再狰狞, 性子再恶毒，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们不在一起, 那我这幅真面目又何须隐藏。反正他最后都逃不出我手里。」


    陈舸一把把林典甩到地上。


    林典眼睁睁看着他拿走自己的包, 从包里找出那张画纸，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偏执恐怖占有欲这么强的人, 被这样的人盯上，周妄还能脱身吗？他刚刚看的清楚，陈舸是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 这么漠然的一个人, 为了得到周妄，肯定会不择手段。


    「你就不怕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周妄？」林典在他身后喊。


    陈舸：「你大可以试试。」


    他不以为然地转身, 脚下突然一软，心脏骤疼,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


    庞林正在让各小组清点人数，陈舸就是这个时候回来了。


    庞林：「陈舸，你跑哪儿了？」


    「方便去了。」


    人回来了，庞林也不计较了，只再三对学生嘱咐，「我再重申一遍，不要乱跑，跑丢了山里这么大，找起来麻烦。咱们不是演电视，别到最后和电视里一样，关键时刻总掉链子！还有，中午的时候做饭，虽说在空地上，也要时刻注意眼前的火……」


    大家在山里逛了逛，在规定时间去了规定的地点做饭，食具这些学校都已经安排好了，班级同学一起做饭，还挺新鲜，大家性质都挺高，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歇了歇，收拾好东西，大家都陆续下山，踏上了回程的大巴。


    车上，陈舸幽幽地看着周妄，手忍不住搭在他的腿上。


    周妄第一时间捉住了他的手，心有余悸，怕陈舸在车上乱来。


    他现在有些惊弓之鸟，因为陈舸自从那天早晨和他胡来一番之后，好心破罐子破摔一样，不分场合，总是对他动手动脚，让人防不胜防。


    周妄低声道：「注意场合。」


    陈舸理直气壮说：「我向来不注意这些。」


    周妄：「……」


    陈舸抠着他的掌心，语气平平：「在山上你和谁聊的那么开心，连我在你们身后都没发现。」


    「见过一面，只是去打个招唿。」周妄觉得痒，手指微动。


    「就这么简单？」


    「不然还有什么？」周妄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


    「那你为什么对着他笑！」陈舸不装了，无理取闹道：「你都有我了，还和别人不清不楚吗？」


    周妄抿了抿唇。


    陈舸另外一只手掐他的大腿，用尽全力，毫不留情，「说！」


    周妄疼的蹙眉，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话说出口，他就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陈舸却没生气，反而眉开眼笑，「对，你不是我，所以你要记住，永远永远不要做这样的事。别学我。」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妄垂下了眸子。


    「对了，哥，你手机呢？」陈舸神情自若，「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用用，我给司机发个消息，让他接我们。」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大巴回了学校之后，个人各回各家。


    周妄掏出手机给了他。


    他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陈舸找到了微信点开，微信有一些未读消息，陈舸看着这些备註，挑了挑唇，点开其中一个联繫人。


    周妄给人的备註简单明了，连名带姓，他看那个名为林典的人发的消息。


    【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


    【小心你身边的人。】


    陈舸嘴角含笑，目光冰冷，又往上翻看聊天记录。


    没什么出格的记录，但陈舸敏锐，还是看出了林典话中的心机，有些聊天记录带着茶味，可惜周妄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只简短回了嗯做回復。


    林典：【早。】


    周妄：【早。】


    林典：【早。】


    周妄：【不好意思，没带手机，晚安。】


    林典：【这么晚回来？你们理科生学习任务这么繁重？】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反问难道你们美术生很轻松？话题就这么有了。


    周妄：【嗯。】


    林典：【……】


    翌日林典又问候早安。


    周妄如果准时看到就会回，如果错过了，便会如上述所列。


    林典：……


    其实林典发的消息都挺正常的，只是陈舸看他不顺眼，所以不管林典发了什么，在他眼里都是不怀好意。


    他勾着唇，笑容云淡风轻，动作也更是行云流水，把林典拉进黑名单，然后删除。


    做完这些他给司机发了个消息，然后若无其事把手机还给了周妄。


    陈舸打个哈欠：「我困了。」


    周妄说：「那你睡吧。」


    「光有点刺眼。」陈舸抱怨。


    周妄沉默着将鸭舌帽扣在了陈舸的头上。


    这下子陈舸满意了，他歪靠在周妄的肩膀上，小声说：「明天不上课，我们去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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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想看的？」


    「放映厅的片子都看过了。」陈家有个家庭影院。


    「不在家里看。」在家里还有什么约会的气氛，陈舸说：「我们去商场看，我看别的情侣约会都会到电影院看的。」


    周妄清了清嗓子，不想显示出自己的期待，含煳道：「我都行。」


    司机等在学校门口，大巴车一到，老师又嘱咐一番，大家鸟散状，陈舸和周妄回了家。


    陈舸拿出了那张带有周妄画像的画纸，仔仔细细地看，心道虽然林典人不是好人，但画功还挺不错。


    陈舸很满意，打算回头找个相框框起来放屋子里。


    门被敲响，林白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舟，小妄快点出来。」


    陈舸打开门，正巧旁边的周妄也出来了。


    客厅里，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把手里提着的包放下，对林白桃点点头就离开了。


    林白桃看到自己儿子，笑了，招招手说：「过来，给你们两个买的衣服，快来试试看。」


    周妄说：「谢谢林姨，不过我的衣服已经很多了。」


    「那些都该换掉了，我看你好像又长高了。」


    周妄沉默，心说他都已经二十一了，长不到哪里去了。


    不过长辈的一片好心，周妄也不好拒绝。


    林白桃的眼光很好，给周妄挑选的衣服都非常合身。


    周妄的身材高挑，简直是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穿上后，林白桃的眼睛都亮了，「我就说很配你。再试试这两套西装。」


    换了西装后，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好像不一样了。


    这是自然，周妄当了这么多年的副总，身居高位，气场无论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的。


    陈舸看直了眼。


    林白桃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光盯着你哥看干什么？你也赶紧试试。」


    陈舸才慢条斯理地坐直，只是眼睛还捨不得从周妄身上移开。


    「你们俩在学校怎么样？」林白桃帮着儿子整理衣领。


    陈舸低声笑道：「挺好。」


    「你现在住校，不比在家里方便，别耍你大少爷脾气，事事都让你哥做。」


    「我现在可不敢使唤他，我现在可心疼他了。」陈舸说话面不改色，斜着眼睛看周妄。


    周妄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余光看到陈舸的动作，偏不抬头看他，免得他来劲。


    「明天有个慈善会，你和我一起去。」林白桃给陈舸整了整衣领，随后看着出色的儿子，满意地点点头。


    「不去。」出色的儿子不听话，一口拒绝了，「我和人约好了，明天去看电影。」


    林白桃好奇道：「女孩儿？」


    陈舸笑了一声，「我哥。」


    周妄心都提到嗓子口，全身紧绷，不由得去看林白桃的反应。


    林白桃面色如常，显然没有多想，寻思着儿子学业繁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就不勉强了，「出去玩玩也好，让小李送你们过去。」


    「不用他，我们自己去。」


    吃完晚饭洗好澡，陈舸擦着头髮从浴室出来，他按捺住自己想去找隔壁找周妄的心，趴在床上打游戏。


    陈舸很久没有碰过游戏了，玩了几把找手感，越玩越觉得索然无味，便退了游戏，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着手机，无所事事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夜逐渐深了，别墅区很安静，陈舸再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居然十点多了。他就这么发呆了一个多小时，他想了很多，大多是和周妄相关。


    这个时候周妄差不多也该睡了，他划着名手机，给他发了一个信息。


    第37章


    周妄把今日的复习任务完成后, 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做了一组伏地挺身，就听到手机响了几声。


    周妄拿起手机看消息, 怔了一下。


    消息是陈舸发的。


    陈舸：【晚安。】


    周妄心中仿佛被什么拨了一下, 回了过去：【还没睡？】


    陈舸：【就要睡了。】


    周妄：【睡前牛奶喝了吗？】


    陈舸看着信息绷紧了嘴角，回覆：【你怎么不和我说晚安。】


    周妄：【……好，晚安。】


    陈舸心满意足了, 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睡了。


    周妄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復，虽然莫名, 但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舸早早醒来，就拿出了手机，给周妄发信息。


    陈舸：【早安。】


    周妄作息一向规律, 早早就醒了，不过没有听到陈舸起床的动静, 他就看出了书背公式, 陈舸给他发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他看了下手机的时间, 才六点多，周妄打字：【怎么不多睡会儿。】


    陈舸：【你还没和我说早安。】


    周妄有些莫名，昨天也是, 让自己和他说晚安, 难道是种仪式感吗？心里想着不妨碍给他回覆：【早安。】


    陈舸：【我起床了，今天要去约会, 有点兴奋。】


    约会这个字眼，触动了周妄, 和陈舸说的一样，他确实也很兴奋。


    陈舸打开门，周妄正好出来，他扬起一个笑脸。


    两人吃好饭就去了车库。


    周妄有一辆摩托，是满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陈舸送的，周妄爱惜的不得了，日常保养都是自己亲自来，有时间了就去郊外跑跑。


    周妄递给陈舸一个头盔，陈舸戴上，坐在后面紧紧搂住周妄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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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地点后，周妄停好车，两个人相携进了商场。


    电影院在六层，两人慢悠悠地在商场逛。


    陈舸笑道：「虽然来过很多次，但好像都是给我妈拎包，我们两个还没有这么逛过呢。」


    这时候，一对夫妻正好带着一个孩子从他们身边走过，男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笼子，里面装了一只迷你版的小兔子。


    陈舸拍拍周妄的胳膊，示意他看。


    一家三口走远了，陈舸还忍不住频频回头。


    「我记得你也养过一对兔子。」周妄说。


    陈舸笑了笑，「你还记得？」


    那是小学组织的春游，在东湾湿地遇到一个卖兔子的老头儿，小兔子袖珍可爱，一双眼睛滴熘熘的像颗晶莹的葡萄，眼睛斜飞的两处居然带着淡淡的褐色，长耳朵短尾巴，颜值极高，不搭理人的样子冷冰冰的，态度极嚣张。陈舸一看就喜欢上了，于是买回来了两只。


    回到家给两只兔子洗了澡后才发现，那两处颜色是卖兔子的人用颜料染上去的，两只兔子的颜值立马下降，哪里还有高冷的样子，陈舸气急，想丢又捨不得，就这么留下来了。


    兔子抵抗力低，娇弱的很，陈舸照顾了一段时间，病了好几次，惹的小傢伙也郁郁寡欢，周妄只好担负起照顾兔子的职责。


    冷了要生病，喝生水腹泻，吃多了容易撑到，还得时刻注意它的居住环境卫生，麻烦死了，有时候半夜睡醒了，周妄还得出去看兔子的情况。


    「可惜最后不知道它们怎么跑掉了。」周妄想起还有些耿耿于怀。


    「我放的。」陈舸揉了揉鼻子，瞥了周妄一眼。


    周妄忍不住看陈舸，他还以为是自己笼子没关好。


    「因为你一心扑在它俩身上，都不怎么关注我了。我不高兴，所以趁你不在的时候，把兔子放了。」陈舸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爽。


    周妄：「……」


    亏他当时看到兔子不见了还出了一身冷汗，自责不已，生怕陈舸发现后和他闹，原来罪魁祸首就在身边。


    「我是看你见兔子病了伤心，才帮忙照顾一二，」周妄摇头，「不然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干，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不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它们太脆弱了，需要爱和呵护才能让它们健康长大，而周妄从小缺乏这些。


    陈舸控制不住扬起嘴角，声音愉悦，「所以都是为了我？」


    周妄不吭声。


    「那个时候不知道，」陈舸笑得得意，「现在知道了。」


    他伸手去够周妄的，拉着他进电影院。


    周妄有些不自在，想要抽回手，「有人。」


    「有人怎么了？」陈舸头也不回，「他们自己不谈恋爱，难道还不让别人谈恋爱吗？」


    来看电影的大部分都是情侣，手挽着手，手牵着手，甜甜蜜蜜的，凭什么他就不能？


    陈舸太张狂了，旁若无人，他现在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想法，我行我素。


    周妄怕自己挣开反而更惹人注目，只好面不改色跟在陈舸身后。


    约会这件事对于两个人来说，都非常惊奇。上辈子他们跳过了这个步骤，直接就不清不楚了，这一世好像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周妄心中翻涌着说不清的情愫，好像他一直介意的如今都被抚平了。


    如今，他们算是有名有份了吧。


    正在上映的电影没什么好看的，陈舸找了个评分比较高的买了票。


    电影拍的不错，陈舸看得津津有味，电影里的主角是一名逃犯，被陷害入狱，伙同狱友逃狱，想要查出当年陷害他的罪魁祸首，线索指向他的朋友，主角接受不能，阴差阳错之下，绑架了朋友的孩子，但没想到狱友起了坏心思，背着他联繫朋友，想要勒索高昂赎金。事情打草惊蛇，朋友警觉，联繫警方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两人，狗急跳墙之下，误伤了孩子，孩子倒在了血泊当中……


    剧情险象环生，惊险刺激，迷雾重重，总体来说还不错，陈舸正看得入神，刚看到狱友亮出刀在无人注意时逼近孩子，陈舸正提着心，眼前一暗，眼睛被捂住了，接着就是一道略显低沉干涩的声音传入耳中，「别看了……」


    陈舸被遮住眼的时候还未有什么反应，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一阵耳鸣，竟然仿佛天旋地转，坐都坐不稳了。


    他好像又被拽到了那个午后，剧烈的车辆撞击声、行人的尖叫声纷沓而至，一股脑地塞入了他的脑中……


    陈舸好像被人槌懵了一样，站在闹哄哄的马路上，刚才的一幕慢慢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把沈献推到了一边，极速向他们冲来的车子没有预想地撞向他，而是被斜着出现的一辆宾利撞向一边，两辆车的速度都极快，失控地翻了几转，才惨烈地停下。


    他听着路人的大喊，快来帮忙！


    迟钝地眨了眨眼睛，陈舸看向那辆宾利，心想，好眼熟，在哪里见过……


    沈献急忙扑过来，抓着陈舸的胳膊，大声喊着什么，可惜陈舸耳朵听不见，他目光呆滞地看着人群涌向那辆宾利，从里面抬出了一个男人。


    男人额头受伤，顺着脸颊流下淋漓的鲜血，双目紧闭，一向得体的一丝不苟的西装此时狼狈地贴在他的身上……


    陈舸胸膛剧烈鼓譟，腿软的几乎要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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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勐地推开沈献，踉跄地奔到周妄身边！


    陈舸看着昏迷不醒的周妄，近乎失声，手都得不像话，他摸着周妄的脸，手很快被他源源不断流着鲜血染红，陈舸想堵住周妄的伤口，又恐惧地不敢下手，颤声道：「周妄……周妄……」


    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周妄挣扎地睁开了双眼，失神地看着他。


    天地寂静。


    周妄似乎想要张嘴，可反覆了几次都没有声音，一双眼睛就那么久久地盯着他，久到陈舸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才终于嗫嚅出两个字。


    仿佛用尽了周妄全身力气的两个字。


    「算了……」


    算了？


    什么算了？


    陈舸呆滞地眨着眼睛，试图努力去听他说话，他仓惶地低头，想离他更近点，想听到在说什么，想让耳朵的轰鸣声能赶快小时。


    下一刻，一只尤带着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下一秒，艰涩的声音传来，「别看了……」


    这是周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电影没看完，陈舸和周妄就出来了。


    陈舸的脸色还有些白，周妄怕他想起来什么，「不舒服？」


    陈舸低着头，内心暴虐，只想找个什么发泄一下，指甲死死扣着自己的掌心，一会儿，他才若有其事抬头，虚弱地笑了一下，「可能低血糖……」


    周妄听了心刚放下又提了起来，抓着他的胳膊，去找吃的。


    陈舸痴痴地看着周妄的侧脸，睁开了他的手，转而和他十指相扣，死死地握着。


    陈舸吃了些东西之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周妄放了心，想起刚才看了一半的电影，怕扫他的兴，说道：「还想看电影吗？要不换一个？」


    陈舸摇摇头，他现在没有兴致，于是找个话题活跃下气氛，「去游乐场吧，我做过攻略，十大情侣必去场地，找个机会我们都走一遍。」


    「……也不用都去。」周妄不自在地说。


    「不行。」陈舸认真说：「我想去。」


    他吃饱喝足，招唿周妄，「出发。」


    这个时候，周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周妄接起电话，那段辛容的声音有些急，「妄哥，你现在人在哪里？出事了。」


    周妄看了陈舸一眼，走到一旁接电话，「商场。」


    第38章


    辛容说了商场名, 辛容一听，距离不远，赶紧报了一个地址, 焦急道：「快点来, 周度阳让人扣住了。姜闲和父母回了乡下奶奶家，赶不过来。」


    辛容简短的交代了一下。


    周度阳和辛容去图书馆，结果半路上撞到了冯和光一干人等堵着一个女孩子调戏。


    周度阳当场就上去了, 但是对方人多势众。新仇旧恨加起来，冯和光也不手软，周度阳则是趁机泻火, 根本不听旁人劝说，打起来不管不顾。


    辛容不会打架，趁乱跑出来搬救兵。


    「我一会儿过去。」周妄又看了陈舸一眼，低声对手机里的辛容说。


    陈舸觉察他面色有异, 问：「怎么了？」


    周妄便说了。


    说实话，陈舸和周度阳其实已经算势同水火了, 因为周妄的原因, 周度阳在生意上一直给他使绊子，见面也是剑拔弩张。陈舸私心里是不想周妄去的, 但他也明白，这些都是无意义的事。


    所以他没有多说，戴上头盔沖他扬了一下下巴, 「一起。」


    「这里！」辛容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 扭头一看，赶紧招唿。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辛容对她说：「妄哥来了，你先走吧。」


    血腥场面不适合小姑娘观看。


    周妄把车停在巷口。


    黄景银看到周妄长腿支地, 一头摘掉头盔的模样，心脏忍不住怦怦跳，想起好姐妹的提醒，周妄是同性恋的事，又忍不住一阵心酸。


    怪不得不愿意接受她的表白，原来是性别不合……


    「我不走，事情因我而起，我要留下来。」黄景银说，眼睛无法从周妄身上拔下来。


    她不愿意走，辛容也不强求。


    「周妄，你可终于来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寸头男率先走了出来，吊儿郎当地看着他。


    周妄认真地看了他两眼，「冯和光？周度阳呢，把他放出来。」


    寸头男：「……」


    周妄皱眉：「问你话呢。」


    对方不答，周妄转过头问辛容，「周度阳让他们弄哪儿了？」


    冯和光忍无可忍，把寸头男扒拉到一边，脸色难看，「我才是冯和光。」


    「噗嗤——」陈舸忍不住，捂着肚子歪倒在墙上。


    不是，周妄怎么那么可爱啊。


    他一笑，黄景银也忍不住了，抿着唇，越想越好笑。


    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丢了面子，冯和光铁青着一张脸，用棍子指着周妄，语气不善道：「周妄，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


    周妄沉默，「不好意思，真没认出来。」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冯和光还以为是故意羞辱他。他视周妄为死敌，周妄特么的连他都没认出来，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二话不说，攥着棍子就打算开打！


    只是他气势刚做足，那个寸头男就从身后扯住了他，把他硬拉到一边！


    辛容对周妄说：「周度阳在巷子里面呢。」


    冯和光怒道：「拉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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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寸头男小声说：「冯哥，算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反正已经教训过周度阳了，咱们就散了吧。」


    冯和光眯着眼睛说：「你特么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你看到周妄那车了没？」寸头男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


    冯和光不耐烦，「你要是怕就给我滚。别跟我说有的没的！」


    「他那辆车是strenuoustype1，价值七十多万，全球限量四十三台……」


    「你到底要说什么？！」冯和光耐心快用尽，打架如打仗，讲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再被打岔，冯和光都快没那个激情了，到时候还打个屁啊！


    「……」寸头男只好直白说：「我的意思是，能花这钱买这车的，咱们惹不起！」以前不知道还好，没见周妄骑着这车招摇过市，现在知道了，对起来就有点发虚。


    冯和光一脸生气又莫名其妙，他现在都已经是周妄的死敌了，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看周妄无视众人往巷内走去，冯和光推开寸头男，大喝道：「站住！」


    提着棍子没有任何武德往他身上打去！


    黄景银啊了一声，「小心——」


    就在棍子要碰到周妄的瞬间，他侧身抓过棍子，然后抬脚，毫不留情地把他踹飞。


    陈舸脸色一沉，从周妄手中抽过棍子，在冯和光还没站起来的时候，直接敲了上去！


    冯和光的兄弟们一看自家老大被打，纷纷上前相帮，但陈舸下手太狠了，不要命一样，那棍子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再加上陈舸一脸癫狂的样子，让人心有余悸。


    一个人瞅准机会绕到陈舸后面勒住他的脖子，下一刻，他就被周妄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丢到了一边。


    周妄打架一向利落，没有多余的花架子，快、准、狠，没几分钟就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人。


    陈舸尤不解气，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冯和光给周妄的一棍，倒提着棍，拖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走向躺在地上的冯和光。


    「你找死！」陈舸高高扬起棍子，毫不留情冲着冯和光的脑袋砸了下去！


    「陈舸！」周妄余光瞥到陈舸不对劲，大声喊他，想要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扯过冯和光的一只脚，勐地一拉！


    棍子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咔嚓一声，棍子断裂……


    「……」


    在场的人不由得都静了下来，看着断裂的棍子在地上滚动……


    周妄吓出了一身冷汗，惊犹未定地看着冷漠地站起身的陈舸。


    冯和光差点被吓尿，如果不是周妄拉了他一把，这一棍子下去，他脑浆不得出来啊，「谢……谢谢……」


    他结结巴巴的向周妄道谢。


    真的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啊！


    他们以前虽然打架，但都有分寸，不会下死手。陈舸这是憨还是傻亦或是单纯的狠，不怕闹出了事不好收场去踩缝纫机啊。


    以前和陈舸也打过交道，那时候怎么没发现他骨子里这么疯！


    对，就是疯！


    周妄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抽走陈舸手中的半截棍子扔到一边，抓住他的肩膀，手上用劲，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陈舸眨了眨眼睛，如梦初醒，冷漠地表情如潮水般褪去，眼神清澈，「怎么了哥？」


    「你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我拉走他，这棍子下去，他可能就会没命吗？」周妄低声道，语气凝重。


    「我吓唬他呢。」陈舸眼也不眨，语气轻松道：「我知道你的身手，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砸到他的头。」


    周妄将信将疑。


    陈舸歪着头，对着惊魂未定的冯和光说：「哥们儿，对不住啊。」


    冯和光：「……」


    辛容带着周度阳出来了，周度阳脸上有些伤，但不严重。他看到周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到周妄身后的陈舸就翻了一个白眼。


    陈舸看到周度阳，脸上不显，内心暗爽。


    周妄问周度阳，「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问他。」周度阳眼神都欠奉，大拇指反手指着冯和光。


    黄景银愧疚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冯和光一直对黄景银有好感，追求她好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黄景银根本就不喜欢他，冯和光出去比赛，回来的时候居然听说自己的女神和周妄告白了，最主要的是，周妄接受了。


    原本他就和周妄不对付，这下子又添了横刀夺爱之恨。


    周度阳和辛容看到他们的时候，冯和光正在对黄景银拉拉扯扯，想要个说法。


    黄景银能给什么说法？她明确拒绝过冯和光的，俩人根本就没有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再加上自己被拒绝失恋，心情不好，态度也跟着差了起来，不欲与他多纠缠，走的时候被冯和光带着的几个人围住了。


    周度阳看到后，没多想就插手了。


    冯和光虽然身上疼，但是不耽误他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周妄，「我把你当对手，你却抢我女朋友。」


    周妄：「……」


    黄景银跺脚，恼怒道：「谁是你女朋友，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和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他，你怎么可能不接受我！」


    「我不接受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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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脑袋有点笨笨的。」


    冯和光：「……」


    周妄只觉得脑袋痛，「走吧。」


    陈舸从他身后出来，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慢悠悠地走向吵架的两个人，嘴角含笑，目光冰冷，「容我说一句，周妄他没有女朋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不过，男朋友倒是有一个。」


    凑到冯和光耳边低声，阴森说：「以后再胡说八道，打爆你的头。」


    冯和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黄景银。


    黄景银快要哭了，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她得不到的人，别的女人也得不到。与其便宜了别的女人，不如便宜了别的男人……


    但是……


    她私底下还是觉得，除了她，最好别人都别拥有。


    冯和光僵硬地转着脑袋，说：「原来你没骗我，你真没和他交往啊。」


    「不然呢？」黄景银面无表情道。


    「我以为你是为了保护他，怕我找他麻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和光一阵大笑，捂着打肿的腮帮子道：「多不好意思，这不是误会了吗，哥们儿，对不起，搞错了，来这一趟累了吧，下次我请客，咱们吃一顿，那个还有，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周妄：「……」


    陈舸：「……」


    黄景银遮着脸，对辛容说：「我和你们一起走吧，我就说了，他的脑子有点不好使。」


    第39章


    两人难得的休息时间, 被这场闹剧打散，游乐场也去不成了，周妄和陈舸索性回了家。


    陈寿康的助理给陈舸打电话, 他托人寻找的家教老师找好了, 问陈舸有没有时间，有的话让老师登门。


    陈舸背着周妄接电话，听到助理的话立马拒绝了, 「别来我家，让他去泉水湾那套房。」


    助理找的这位家教，履歷非常丰富, 战绩也很亮眼，经过他辅导的学生有好几个上了清华北大。


    这家人给的钱多，家教侃侃而谈，希望能得到陈舸的认可, 留下来。


    陈舸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直接教, 看看水平。


    陈舸以前也请过家教, 能力也是顶尖，所以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家教摸了摸他的底, 不由得沉默。


    说他不会吧，他会，说他会吧, 他好像又不会。


    陈舸淡淡说：「我要求不高, 月底的考试，保证我在年级前五十。」


    家教：「……」


    你看你那张狂嚣张的样, 谁给你的自信和勇气，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 陈舸才从泉水湾回来，接受了一下午的知识风暴，陈舸现在脑子好像龙捲风，被转的晕乎乎的。


    周妄问他去哪儿，陈舸摆摆手，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别提了。」


    他好像经歷了一次惨无人道的洗礼，累的话都不想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经歷这些，他歪着头看着周妄，「哥，你坐过来。」


    周妄听话挪过去，陈舸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鼻子埋在他的脖颈处，先是亲了亲被他咬过留疤的那处，然后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像个变态一样。


    周妄耳朵一红，把他的脑袋推开。


    陈舸喃喃道：「我这都是为了你。」


    陈舸洗漱好之后，摊在床上，拿过手机一看，都快凌晨了。


    他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坚强地打开微信，给置顶人员发消息。


    陈舸：【晚安。】


    周妄回了他一个问号，随后又发了一条信息：【不是很累了吗？赶紧睡吧。】


    陈舸懒懒抬起手指敲字：【你还没和我说晚安。】


    周妄：「……」


    周妄：【晚安。】


    陈舸看到这两个字才放心地合上了眼皮。


    第二天是周一，周妄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没见人下来，上楼去敲门，屋内没人吭声。


    想了想，周妄转开门把，走了进去。


    床上，陈舸还在睡觉。


    周妄过去扯他的被子，陈舸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哀求道：「让我再睡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说完蒙着被子又睡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陈舸：「再睡五分钟……」


    「再睡下去就迟到了。」周妄拆开他的被子，拉他起来。陈舸直起身，另外一只没有被拉住的胳膊圈住周妄的脖子，往下带，身体使劲，陈舸翻到了周妄的身上。


    「再陪我睡五分钟。」


    五分钟又五分钟，陈舸和周妄毫无疑问地迟到了。


    学校大门口，教导主任背着手在抓迟到的人，肯定是不能从大门口进了。


    陈舸竖着一根手指，说：「翻墙！」


    他说的时候是笑着的，想起来当初他和周妄迟到的时候，两人也是翻墙进校，有次正好被路过的保安看到，结果被追着满校园跑。


    陈舸看了看高度，想要把书包扔过去，书包带子刚脱手，就被周妄抓住了。


    周妄勾着带子把书包抢救了回来，沉默地看着他，一言难尽道：「今天周一。」


    陈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周一怎么了？」


    「周一要升旗。」陈舸选的这个地儿，翻过墙离操场不远，全体师生的注目下，想不被发现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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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拍了拍脑门，煳涂了。


    转移占地，陈舸看着面前的高墙，退后几步站定，跑的时候踩在周妄的腿上，借力跃上了墙头。


    陈舸往下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凝滞，「……」


    周妄轻轻松松翻了上去。


    「怎么不跳下去？」


    陈舸跨坐在墙头一动不动，周妄有些疑惑。


    「呶。」陈舸示意他往下看。


    墙根下，西装革履的教导主任抬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俩。


    周妄：「……」


    谁能告诉他，刚才还在校门口查勤的主任是怎么闪现到这里的？


    教导主任抬手指着他俩，语气不善，「你俩给我下来！」


    周妄像只鹞子一样，单手按着墙头，轻轻巧巧翻了下去，然后接住扑下来的陈舸。


    「在学校门口我就看到你们俩了！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怎么？以为我没发现你们？」他敲着自己的手錶，「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怎么不等到放学的时候再来！升旗仪式都敢给我迟到！还把不把学校放在眼里？你俩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陈舸没有一丝被抓包的羞愧，一派自然地站定，作认真状侧耳聆听主任的教诲，被问及姓名的时候，更是诚恳道：「冯和光。」


    周妄：「……」


    没成想教导主任听到后，勃然大怒，「你叫冯和光？你是打量我像傻子吗？冯和光长你这样吗？别仗着学校人多，煳弄老师记不住，就栽赃陷害别的同学，我告诉你们，你们这种行为非常恶劣！我能容忍你们迟到，但不能容忍你们戏耍老师，陷害同学！」


    陈舸：「……」


    谁能想到冯和光在教导主任那边榜上有名啊。


    栽了栽了。


    陈舸低眉顺眼状，周妄不动声色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道歉：「主任，对不起，我们知错了。」


    教导主任瞪着他俩，「哪班的？叫什么名字？」


    陈舸探出头，老实地说了。


    「跟我去办公室，通知你们老师来领人！」


    陈舸在他的身后做了一个鬼脸，对周妄说：「这下子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也没区别了。」


    庞林接到教导主任的电话，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就赶了过来。主任办公室外，两个高个子木桩一样杵在那里，看到他来，两人齐齐转头望着他。


    庞林手指隔空戳了戳两人，然后进了办公室。


    教导主任面色不虞，语重心长说：「庞老师，我知道高三你们老师压力也大，尤其你们班，一直是学校的重点关照对象，但是为人师者，不光受业解惑，学生的人格品质你们也要多关注，放在心上！你知道你们班里的学生刚才做了什么？他简直没把老师放在眼里，陷害同学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把刚才陈舸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庞林赔笑，「主任您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肯定也没那个意思，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冯和光那孩子虽然惹是生非，但可从来不会推卸责任。如果不是我恰好认识他，他可就白白背了一个过错，这对他公平吗？」


    「是是是，不公平。」


    「所以学校决定给陈舸记过处分。」


    「主任，这也太严重了，不至于，您看能不能换别的，我之后一定对他严加看管，让他和冯同学道歉。」


    教导主任盖上笔帽，「你是不是认为我小题大做？这个问题的性质很严重，以小见大，现在不重拳出击，以后进入社会，谁能保证他不会犯更大的错误。」


    「话这么说没错，但总也得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陈舸这个学生我知道，平常在班里不仅成绩优异，风评也很好，而且他认错态度诚恳，刚才在门外就已经和我承认错误了。再说……人家父母刚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学校转头给他记了一个过，是不是不太好……」


    门外，陈舸百无聊赖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这么久？他们两个人是聊上了，我腿都酸了。」


    「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处罚？」


    「我担心什么？不是还有你么。顶多就是写检讨，读检讨。」


    「我能帮你写检讨，还能帮你读检讨吗？」


    陈舸笑得得意，「那没关系，有你陪着我就行。说起来，我还没有写过检讨呢。」


    周妄看着他的笑，神情忍不住柔和起来，「写检讨还值得高兴吗？」


    「写检讨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又不是变态，但能和你一起写检讨这件事，我只要想想，就觉得很快乐。」陈舸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妄。


    周妄移开目光，但眼底的笑容隐藏不住，心里有东西在滋滋冒泡，然后被针戳了一下，便一个个的炸开，密密麻麻。


    陈舸说：「我腿酸了。」


    周妄左右看看，然后说：「不然你到办公室里坐坐？」


    「……」陈舸看着他的眼睛，「你是认真的吗？」


    翘起的嘴角告诉了陈舸，周妄是在开玩笑。


    「不愿意给坐就直说，你现在变坏了。」陈舸嘀咕着，「弯腰。」


    「怎么？」


    「腿不能坐，腰还不能借我趴一下？」


    周妄太高了，陈舸搭他肩膀都要稍稍踮脚。


    周妄双脚岔开，双手按在膝盖上，半蹲着，修长的脖颈微转，看着陈舸，歪了歪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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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趴在他的背上，把脸掩住，也一併掩住了泛红的脸颊。周妄本就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当他柔和了眉眼望过来的时候，陈舸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止不住的震颤。


    情不自禁想要触碰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行动了，陈舸轻轻在周妄的颈侧啄了一下，正是之前咬过的地方。


    庞林一直僵笑，嘴巴都快酸了，出了办公室，他顺手关上了门，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一扭头看到叠罗汉的两人，怒气沖沖道：「你们两个干嘛呢！」


    他在教导主任面前像孙子一样赔不是，这两个罪魁祸首不在门口静思己过，反而没事人一样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陈舸本来惬意地垂着双手双脚，闻言从周妄身上下去，镇定自若道：「腿酸了。」


    「你俩！」指着陈舸和周妄，庞林气道：「跟我回去！」


    第40章


    回教室的路上, 庞林训斥了一路。到了教室也没让他俩进去，而是让他们站在走廊好好反省。


    「你们两个，一人一篇三千字的检讨书, 放学之前给我。」忍了又忍, 还是忍不住说：「我说你俩也是，迟到就算了，还翻墙, 翻墙也罢了，还被主任给抓住，抓住就抓住, 你俩就不能随便胡诌个名字，冯和光是谁？三天两头到升旗台念检讨的积极分子，你俩没脑子报他名字？但凡你俩早点来，今天还能在上面看到他的英姿呢！」


    手一指, 心累道：「出去！真是笨的让我心惊！看到你俩我眼睛疼，因为你俩, 咱们班还被扣了两分, 这周的卫生你俩干。」


    陈舸和周妄面面相觑。


    陈舸小声嘀咕道：「还没人说我笨过呢。」


    「重点是这吗？」


    「嗤。」陈舸不屑一顾，「检讨而已, 轻松拿捏。」


    「你的脾气变好了……」周妄夸赞道。


    「哈哈哈哈哈……」陈舸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古怪地看周妄一眼, 慢慢收回笑, 意味深长道：「嗯，算是吧。」


    他趴在栏杆上, 目光没有焦距，喃喃道：「没有什么比失而復得更让人感恩戴德了, 那份欣喜都已经把我给填满了，怎么还敢有脾气……」


    周妄没听清，忍不住往他那边凑的更近了。


    「大声点，我看看你们说了什么这么。」冷不丁的一声，吓了两人一跳，转头一看，庞林神出鬼没，站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走廊装不下你们了是吧，不理你们你们是不是能浪到外太空？！还记得为什么罚你们两人站走廊吗？你们就这么不给老师面子，旁若无人的太过嚣张了吧。」


    陈舸举手投降，庞林威胁道：「再让我看到你们嬉皮笑脸，你俩给我分开坐。」


    这无疑戳中了陈舸的死穴，他在嘴巴上划了一道，示意自己闭嘴，余下时间只敢用眼神瞄周妄。


    好不容易能回座位，陈舸趴在桌子上绞尽脑汁写检讨，三千字听起来挺少的，写起来却困难。


    陈舸写过很多作文，但检讨还是第一次。


    姜闲过来凑热闹，看着书桌上摊开的纸上落了三个字——检讨书。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妄哥，看了这么半天，你倒是下笔啊。」


    周妄用手盖住，懒得搭理他。


    「写检讨我熟，你得这么写……」姜闲侃侃而谈，把自己多年的经验系数交给了周妄，「多扯几句，字数就这么凑够了。」


    辛容夸赞道：「这么多年的检讨没白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姜闲谦虚道：「当然，不止我自己功劳，我爸也出了一份力，他犯错之后写给我妈的检讨书，钉起来能有一本书那么厚，遣词造句情深意切，不管我妈生多大的气，看了之后保准烟消云散，我也算得了他一点点真传。」


    陈舸瞥了姜闲一眼。


    周妄忍不住想笑，点头，「怪不得你作文分数那么高，原来是家学渊源。」


    姜闲摆手，「过奖过奖。现在知道怎么写了吧？不会的话我可以再指点一下。」


    周妄把他打发走了，辛容本来有道题做不出来，想问下周妄，看周妄低头又专注写检讨，便去问了其他人。


    只是他这题太难，好几个同学看了题后都被难住了，抓耳挠腮的，其中一个扭身问：「哎，大神，看看这道题。」


    沈献接过，看了题目后沉思了一会儿，扯过一旁的草稿纸演算了起来。


    几个同学挤在一起看他解题，随着沈献的思路，不时惊唿，「对对对，是这样的，不愧是大神啊。」


    「哎，我刚才想到了，可是后面一步错了。」


    「谢谢大神。」


    「……」


    「多谢。」辛容拿回卷子，笑着对沈献说了一声。


    「不客气。」沈献转着笔，「最近没见你们几个出去玩了。」


    「高三了，没时间。」辛容笑着说：「再说，我们妄哥谈恋爱了，也不好总在他们面前当电灯泡。」


    指尖的笔掉落，沈献捡了起来，「和陈舸？」


    「看出来了？」辛容问。


    陈舸和周妄紧赶慢赶在放学前终于把检讨书写完，交给了庞林，回宿舍的路上，陈舸揉揉手指，抱怨道：「我的手都要断了，全是我自己写的，你还说帮我写检讨，你看看我的手，抽筋了都！」


    陈舸在周妄面前晃了晃自己的爪子，周妄抓住他的手，「和你一起写检讨，想想都是快乐的。这句话是鬼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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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


    「谁说的？」陈舸硬着头皮，试图耍赖，说：「你有证据吗？」


    「没有。所以我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周妄凉凉说：「这话听听就算了。」


    陈舸嘿嘿笑，毫不客气地爬上了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低声说：「这还记恨上了，小心眼儿了吧。」


    「这里是学校。」周妄抿唇，小声说，胳膊却挎着他的腿，防止他不稳。


    「老庞是真狠心，我站了快一天，腿都要废了。」陈舸嘀咕道，然后他眼珠一转，讨好地和周妄商量，「回去你帮我按按脚呗。」


    周妄默不作声地背着陈舸。


    陈舸晃了晃，「行不行？」


    周妄还是不说话，陈舸声音黏煳，说：「行不行，哥？」


    周妄硬邦邦道：「到时候再说吧。」


    「你以前都不会说这话，」陈舸下巴垫在他的肩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同意。不像现在，总在拒绝我。」


    周妄脚步顿了一下，「以前那样不好。」


    掏心掏肺给他，最后伤心伤肺。


    「好。」陈舸认真说：「以前那样好。」


    他承认，他就是自私自利，就是卑鄙无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骨子都没变过。


    他想让周妄围着他转，以他为主，事事上心，事事关心。


    他希望周妄捧着他，爱着他。


    陈舸知道，周妄心里有根刺，他迟早把这根刺给拔出来。


    周妄最后还是没有抵住陈舸的软磨硬泡，陈舸火速脱了自己的裤子，周妄一转身，就看到陈舸修长的长腿，他的手还放在内裤上，似乎下一秒也要将内裤扔了。


    周妄赶紧转身，闭上了眼睛，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干什么？！」


    陈舸揣着明白装煳涂，眼里闪着恶意的光，嘴上却说着无辜的话：「你不是要帮我按摩吗？」


    「按摩需要脱衣服吗？」


    「不脱衣服怎么按摩？」


    「……穿上。」


    好吧。陈舸暗自嘆气，心说周妄估计铁了心，只好慢吞吞地又把衣服给穿上了，「转过来吧。」


    周妄看到陈舸换了睡裤，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去想这裤子底下包裹着的白花花的大腿，周妄力道适中地给陈舸揉捏小腿。


    周妄按的很舒服，陈舸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了几声满足的喟嘆，只是他这声音太过引人遐想，周妄听了几耳朵，脸上逐渐攀上了热意。


    陈舸双手枕在脑后，哼哼笑了两声，「再隐私的地方又不是没看过，我都不介意，你害羞什么？」


    要不是当初辛容的那个电话，两人说不定都做完全套了。


    周妄手下骤然用劲，陈舸疼的啊了一声，起身瞪他，「你干什么？」


    周妄眉目低垂，仿佛刚才下狠手的不是自己一样。


    陈舸是谁，他不想的时候，没人能从他手里讨到好，哪怕他打算做小伏低哄着周妄，也不妨碍他在嘴皮子上占上风，「真疼，不过疼点好，爽快。我就喜欢你弄疼我。」


    「……」周妄腾地站起来，扯过一旁的薄被把这个没脸没皮的人盖住。


    「再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舸畅快大笑，一把掀开被子，扑到周妄身上，「哥，别走，我道歉，下次说话一定注意。」


    周妄被他勒着脖子，后退几步，陈舸搂紧他，「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吧，你的另一半有需求了，你总该满足一下。」蹭蹭他的脸，可怜兮兮地说：「我想你了。」


    周妄脸色通红，陈舸的手从他的领口伸进去，只稍稍撩拨，他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那被他压抑许久的欲望，偷偷探出了头。


    陈舸吭哧吭哧笑，在他脸上亲吻。


    周妄招架不住陈舸的热情，迅速沉入情慾的漩涡。陈舸利索地剥开他的衣服，两具修长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皮肤触着皮肤，具是滚烫如火。


    窗外，男女宿舍楼灯火通明，偶尔能听到几个男生的悠远的狼嚎，能想像出他们的热闹，可再热闹也传不进周妄和陈舸这两个人的耳中。


    陈舸咬上周妄的肩头，随后脱力地松开，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手抚摸着身上的人劲瘦的腰身。


    周妄擦掉小腹上的东西，又帮陈舸擦拭干净，拉过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上。


    陈舸眼角还有些湿润，见周妄没有发泄，动了动手指，「我帮你。」


    周妄起身穿衣服，「不用。」


    陈舸眯着眼，看着周妄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脸上慵懒的表情褪去，面色有些冷，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他一直盯着洗手间的门，仿佛能把它盯出一个窟窿，好看到里面的人。


    第41章


    周妄收拾好了自己, 打开门的时候，陈舸已经恢復了正常，他抱着周妄的腰, 蹭了蹭, 「我那床没法看了，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上面的痕迹确实没眼看，明明有他自己的东西, 明明他也是罪魁祸首，周妄心虚地移开目光，没有反驳陈舸, 「我收拾东西，你去洗澡。」


    他把被单和被套拆掉，塞进了洗衣机。


    陈舸洗完澡出来，床上的狼藉已经被周妄收拾干净了, 他四爪摊开，躺在了周妄的床上, 捞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深吸一口气。被子上都是周妄的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很清淡, 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很像他给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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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脚步声，陈舸扯开了被子, 周妄从阳台进来了, 他拍拍旁边的空位，一脸期待, 「哥，快过来。」


    周妄拉开了椅子, 坐在了书桌面前，陈舸傻不愣登问：「你不睡觉？」


    「嗯，」周妄目光闪躲，说：「作业还没写完。」


    陈舸：「……」


    陈舸一阵沉默，恨不得拿手中的枕头砸他！


    他面无表情仰倒在床，两脚蹬了蹬，泄了气一般，这种情形下还有什么旖旎的氛围！


    他爬起来，拿过手机，打了几个字，发送。


    周妄的手机响了几声，他伸手去够，打开一看，甚至都不用点进对话框。


    陈舸：【晚安。】


    这几天他天天如此，周妄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去看床上翘着二郎腿的某人。


    周妄喊了一声：「陈舸。」


    陈舸移开了手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意兴阑珊道：「干嘛。」


    周妄说：「我就在你面前。」


    陈舸懒洋洋：「嗯哼？」


    「所以面对面交流就可以，不用发消息。」


    陈舸眼一瞪，说：「我喜欢，你管我。」


    等了一会儿，周妄没反应，陈舸歪头问他，「怎么不说了？」


    「话都让你说完了。」周妄勾选了个c。


    陈舸哼哼道：「你当然无话可说，我每天和你说早安晚安，烦着你了？」


    周妄摇头。


    没有，他只是觉得陈舸的举动奇怪而已。


    陈舸把手机一扔，「那你每次还要我催着你才肯和我说。和别人聊天倒是很积极，你见异思迁！」


    陈舸早就想发作了，但又因为自己理亏心虚，确实把周妄折腾的够惨，不好发作出来。


    周妄没有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见异思迁？」


    陈舸说：「想抵赖？我有证据！」


    「掏出来。」周妄无奈说。


    陈舸啪啪把截图发过去了，「掏出来了。」


    这些截图真是周妄和林典的聊天记录，陈舸在删除林典的联繫方式之前截图了一份，用周妄的手机发给了自己，随后删掉相关记录。


    周妄：「……」


    怪不得他最近感觉不对，如果不是陈舸的反常和这份聊天记录，周妄都快忘了前段时间一直自己发问候的林典。


    周妄嘆了一口气，「多余问你，快点睡吧。」


    陈舸手机拄着下巴，幽幽地看着他，「怎么不反驳我？确有其事是不是？」


    周妄淡淡说：「这算什么证据？你想要，我也有。」


    陈舸挺直背，「来来来，你掏出来。」


    周妄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和你说了。」


    他们现在这样也挺好，周妄不想自寻烦恼。


    陈舸来劲了，赤着脚下床，语气有些欠揍，「这是无话可说了？」


    「我高兴，你管我。」


    陈舸：「……」


    糟了，话被人抢走了。


    陈舸咳嗽了两声，「真没话说了？」


    「有。」周妄让了一个空，「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可以和我一起写卷子。」


    陈舸：「……」


    ……


    庞林这次讲的题难度挺大，过程写了快一黑板，周妄边听边把步骤抄下来，打算课下再研究。


    陈舸单手撑着头，眉头皱地快夹死一只苍蝇，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飞速记录，心中不停怀疑，当年他学的有那么难吗？


    斜眼偷偷瞄周妄，周妄正襟危坐，面上表情淡定，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又在心里暗嘆一声，痛苦地听着庞林在上面讲题，不明白周妄怎么听进去的，反正他心思杂乱，全凭着每节课上看周妄的脸才熬的下去。


    周妄就是那根拴在驴子前面的胡萝蔔，不然他肯定没有毅力坐下听着枯燥的课程。


    他用手指挠了挠周妄的胳膊，周妄转头问：「怎么了？」


    「就想碰碰你。」陈舸小声回答。


    「多动症？」陈舸现在总是喜欢做一些小动作，不是勾勾他的手指，就是摸摸他的大腿。总是见缝插针地和他做些肢体接触。周妄虽然


    「我也不想。」陈舸颇为苦恼地说：「要怪就怪你太诱人了。」


    周妄不敢往下接，怕陈舸口出狂言自己招架不住。


    陈舸小声道：「昨晚你几点睡的？不困吗？」


    周妄装作没听到。


    下课铃响起，庞林扔了粉笔，拍了拍手，想到后两节都不是他的课，便出声提醒：「陈舸和周妄，你俩别忘了放学之后打扫厕所，不要想着偷懒，我走之前会去检查，行，大家下课。」


    「哈哈哈哈。」姜闲笑趴在桌子上，「咱们妄哥会扫厕所吗？」


    「你这么担心不如你替他去。」周度阳把他凳子踹开，「挡到我的路了。」


    凳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皱眉，姜闲扶着桌子，「班花，你也太粗鲁了吧。」


    周度阳回头一瞪眼，「你找死啊。」


    周妄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这笑意转瞬即逝，不过还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陈舸掐着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完美无缺，内心深处翻涌的阴暗无人得知。


    陈舸压抑着自己的不悦，不想在周妄面前显露出什么，破坏两人之间目前看来良好的形式。


    然而想起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笑，想到那笑不是对着自己，心里扭曲都快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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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不痛快，手上用了力，在周妄的腿上掐了一下。


    周妄抽气，转头看陈舸。


    陈舸笑得人畜无害，小声道：「我多动症。」


    周妄一脸莫名其妙，揉了揉被掐疼的地方。


    「疼不疼？」陈舸又一脸心疼，覆在周妄的手上，另外一只手轻柔地揉捏，好像刚才不是他做的一样。


    周妄感觉不仅他的腿疼，脖子也开始痛了起来，他眉眼低垂，心有余悸，「不疼。」


    「？」陈舸疑惑地抬眼，不疼？他用了多大力道自己是知道的，周妄该不会被他给掐坏了吧。


    「你腰带往下拉，我看看。」


    周妄一根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上，面无表情说：「别太过分，你怎么不说把裤腿往上挽，现在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让人怪害怕的。


    陈舸反应过来，肩膀抖动笑个不停，也不解释，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当然是你。大庭广众之下，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他话突然又一转，「当然，你如果想，也不是不可以。」


    周妄立刻回道：「我不想。」


    他生怕自己回答迟了一秒，陈舸会当众把他扒光。如果是以前，周妄认为他做不出来，但是现在，周妄不敢确定了。


    「下节体育课，妄哥，要一起下去吗？」辛容收拾好东西问周妄。班级里的同学此刻走的差不多了，上课铃响之后，体育老师直接去操场。


    「你们先去吧。」周妄头也不抬，「我还有点题没做完。」


    「行吧。」辛容推着姜闲离开。


    姜闲还嘀咕，「妄哥也太努力了，是不是上次发挥失常刺激到他了，照他这个努力法，搞不好能把第一名拉下马。」


    第一名从他身边路过，姜闲余光瞥到他的身影，立刻闭嘴。


    沈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离开了。


    等看不到人的身影了，姜闲兴沖沖地和辛容咬耳朵，「最近都没见过陈舸和学霸同进同出了哦~」


    辛容掏了掏耳朵，「你一个大男人卖什么萌。」


    「人家本来就是那么萌。」姜闲推了他一把，「问你话呢。」


    「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辛容说。


    「啧啧啧。」姜闲摇头，「不愧是小妲己哈，不仅蛊惑人心的本领强，翻脸的本事也不分上下。」


    辛容责备地看他一眼，「你嘴上有点分寸。」现在陈舸和妄哥如胶似漆，被妄哥听到他们在背后编排陈舸，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姜闲小声说：「我又没在妄哥面前说。」


    教室里就剩下陈舸和周妄了，陈舸趴在桌上看周妄的侧颜，耳边是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和仿佛变得遥远的学生们的嬉闹声，下午的阳光不是太强烈，洒在陈舸的脸上，他泛起了困意，眼皮不受控制的合上。


    周妄的手顿住，停下了笔，痴痴看着陈舸熟睡的脸。睡觉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角翘着，眉宇柔和，乖得很，周妄忍不住拨了一下他的头髮。


    上课铃声把陈舸吵醒，他缓缓睁开眼睛，头顶的风扇还在旋转，身旁周妄还在安静地做着题，窗外树影婆娑，陈舸恍然觉得时间过得很久，又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陈舸喊了一声：「哥。」


    周妄听到声音回头，唇角微微一热，他唿吸一滞，这是一个轻浅的吻，仿佛蝴蝶轻轻落在唇边，轻柔而微痒，不值一提，可蝴蝶煽动翅膀，在他心里引起了巨型海啸。


    陈舸低声说：「我爱你。」


    第42章


    陈舸和周妄远远就听到体育老师的集合哨, 他一个人带两个班，常规的训练后，就让同学们自由活动了。


    男孩子们多是去打篮球打羽毛球, 女孩子们围着塑胶跑道闲逛, 或是在大梧桐树下乘凉。


    陈舸看到有两三对小情侣，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拉小手，在树荫下谈情说爱, 一个个脸上含羞带笑，看的陈舸眼热不已。


    他拉过周妄的手，「跟我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黄景银坐在梧桐树下的水泥高台上，晃悠着双腿，对任菲菲说：「我生日的时候我妈送了我一只金毛，特别可爱, 周末的时候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这周末估计不行，」任菲菲掏出一个镜子整理髮型, 「我堂哥结婚, 我得参加婚礼。」


    黄景银好奇，「我听你说过, 你堂哥不是还没大学毕业吗？怎么结婚那么早？」


    「呵。」任菲菲冷笑一声，「他搞大了人家女生的肚子，被女生的家里人找上门来, 能不娶吗？」


    「哇塞, 这么劲爆。」


    「丢死人了都，订好的未婚妻找人把他打了一顿, 利索的退了婚。」任菲菲说起这个忍不住幸灾乐祸道：「简直是个笑话，我看我大伯他们该气吐血了, 想到他们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那股窝囊样我就高兴。哎，要不是有这层亲戚在，我才不去丢人现眼。」


    「你们有钱人家都这么乱来吗？」


    任菲菲义正言辞，「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可别混为一谈。」


    黄景银看到从她们面前风风火火跑过去的两个人，顿了顿，忍不住问：「那你们有钱人的家庭能接受孩子对象是同性吗？」


    任菲菲：「……」


    她也看到跑过去的陈舸和周妄了，嗓子干涩，嗫嚅了几下还是没开口。心说她认为的好几个少爷们都荤素不忌玩的花样多，这些家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年龄该结婚的还是和家里安排的人结婚了。有些开明的家长或许也能接受家里孩子性取向和别人不同，能接受领回来的儿媳妇是个男性，但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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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说。


    如果单单只是陈舸喜欢男生就罢了，可偏偏他喜欢的是周妄。


    亲儿子和养子搞到了一起，陈家估计丢不起这个脸。


    任菲菲嘆了一口气，沧桑道：「哎，谁知道呢。」


    周围的建筑与绿化倒退，周妄被陈舸拉着一直跑，陈舸脸上带着笑，像想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急于和小伙伴分享。


    周妄望着越来越近的教学楼，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待陈舸牵着他一层层往上爬的时候，从清净的楼梯上了天台，他嘴角的弧度一点点落了下来。


    陈舸没发现他的异常，背着手转了几圈，「虽然有点乱，但这里没人打扰。」


    周妄：「来这里干什么？」


    陈舸笑嘻嘻道：「约会啊。」


    陈舸圈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脚步往前，迫使他不断往后退，直到他抵到凳子，然后坐在了上面，陈舸顺势，长腿一跨，坐在他的腿上。


    陈舸贴着周妄的耳朵，在他耳侧亲了一口，「看到那些在校园里谈恋爱的情侣们我就想这么做了，只拉拉小手有什么意思，我们有半节课的时间，可以做些别的。」


    周妄没有动，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墙体，仿佛与那天那个躲在暗处的自己对上了视线——那个偷偷摸摸看陈舸与其他人亲密的自己。


    他仿佛又尝到了在喉咙里的血腥味，看到自己嫉恨地看着那两个人，胸膛里翻腾地情绪告诉了周妄，他一直没有忘记，也一直在意。


    感觉到嘴唇温热，是陈舸在轻啄。


    陈舸好像有些不满意周妄的反应，五指插入他的发间——周妄的头髮和他冷硬淡然的性格不符，他的头髮很柔软，不像有些性子倔强的男人，连头髮都是扎人的——顺着摸着他的耳朵，抗议似地揪了一下。


    这一下激的周妄有了反应，他热情地回应，陈舸嘴角上翘，笑容刚扬起来，下一刻，唇上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声啊了一声。


    四片唇分开，陈舸吃痛皱眉，摸了摸嘴唇，手上有血迹——他的嘴唇被周妄咬破了。


    周妄唇上还沾了他的血，表情冷淡。


    陈舸斥道：「疯了你！咬我干嘛？！」


    周妄回了神，避开他的视线，他掐着陈舸的腰把他举起，自己慌乱站起来，欲盖弥彰道：「我们走吧。」


    「你怎么了？」陈舸不理解周妄好端端的怎么发了疯，他舔了一下嘴唇，一阵刺痛传来。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周妄声音很低。


    「这里哪里不好？」陈舸奇怪地看着他，嘆了一口气，掩下被中断的不快，「那你喜欢哪里？」


    只要有沈献存在过的地方都不喜欢，他甚至不敢去幻想在其他无人知道的地方，沈献和陈舸是否也这么亲密无间过。


    掩饰不住的嫉恨。


    不要去想就好了。


    周妄在心里对自己说。


    两人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但陈舸能察觉出，其实周妄是喜欢甚至是享受的，哪怕有时候会拒绝，那也是欲拒还迎，不像今天这次，陈舸不明白周妄怎么突然冷淡了下来。


    可惜，他问了周妄，周妄并不回答。


    陈舸有些不高兴，患得患失的感觉折磨着他，让他面色也不好看起来。周妄总不能说，我曾看到你和沈献在天台拥吻，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因为无论是谁你都不在意吗？


    周妄承认自己矫情，他心中有刺，他介怀。


    两个人不欢而散，陈舸不知道周妄的心思，只以为自己又被拒绝了，所以也没给周妄好脸色，拿着手里的东西撒气。


    周妄喊了他一声：「陈舸。」


    陈舸哐一声把拖把塞到桶里，没好气道：「叫我干嘛？！」


    「拖地不是这样拖的。」周妄指了指湿漉漉的底板，还有地板上的脚印，「倒着拖，你往前拖就算拖干净了，随后也让你踩脏了。」


    「……」陈舸恼羞成怒，「我高兴，你管我！」


    周妄把他拉到一边，「你在旁边站着，我来吧。」


    陈舸双手插兜，当起了甩手掌柜，看着周妄一人忙前忙后，把厕所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着他认真的面孔，忙碌的身影，陈舸心中那股别扭的心理慢慢平復下来。两人回宿舍的路上，陈舸嗅了嗅鼻子，「有味道。」


    周妄抬起胳膊闻了下，「消毒水的味道吧，我回去洗洗。」


    陈舸哼哧了半天，小声说：「对不起。」


    周妄看了他一眼。


    陈舸说：「我情绪善变，脾气坏，一直容忍我，你是不是很辛苦？」


    「……」周妄打量他的眼睛，斟酌地问：「是疑问句还是给我下套？」


    陈舸停住脚步，竖起衣领遮住自己的下巴，只漏出一双幽幽怨怨的眼睛，「你说呢。」


    周妄笑了一下，「没觉得辛苦。」


    在他的心里，陈舸只要在他眼前就够了。


    陈舸又问了一句：「从来没觉得过吗？」


    「没有。」周妄摇头。


    陈舸眼中欢喜，伸手牵住他，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陈舸在夜色中开口：「我也会对你很好的，会一直对你好。」


    周妄只是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陈舸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有要开口的意思，又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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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被轻柔的夜风带走，很快又消散于无形。


    月底的时候，高三年级又组织了一次月考，整场考试下来，陈舸如同当时的周妄一样沉默。


    和陈舸同样沉默的还有班主任。


    庞林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下爱将的成绩单，久久说不出话来，把人喊道办公室忍不住发作了一通。


    他痛心疾首地抖着试卷，「别和我说，你和周妄一样，发挥不好。」


    「还有你周妄，上次你说发挥不好，我信了，这次呢？」庞林气道：「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妄心下一跳，以为庞林看出了什么。


    庞林不知道自己窥探到了真相，说：「哪班的女生？咱们班的还是别班的？高三了，想谈恋爱大学谈去，现在是时候吗？」


    周妄放松了下来。


    陈舸一脸无所谓，两个人站着被庞林气急败坏骂了一顿，又苦口婆心劝了一顿。


    等离开办公室后，陈舸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周妄忍不住问：「这次考试你怎么回事？」


    陈舸斜着看他一眼，笑问：「怎么？刚才老师没训够，你也想训训我？」


    周妄也看了他一眼。


    「其实还是怪你。」陈舸突然一本正经道：「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不愿意和你挑明关系吗？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到底有多少吸引力。真的谈上了，我估计我会不管不顾。果然，你看，效果就是这么立竿见影，每天只想看着你，无暇分心学习。」


    「胡说八道。」周妄脸一红。


    「事实胜于雄辩。」陈舸垫着脚勒着他的脖子，「明天不上课，我们去看电影吧。」


    周妄无奈地看着他，「你还有闲情逸緻去玩？周末在家里学习，我看着你。」掩饰心底的疑惑。


    陈舸：「……」


    陈舸现在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学习的想法，只想化身考拉挂在周妄的身上。


    奈何周妄很认真，陈舸便妥协，只说一起学习。可共处一室，陈舸的眼睛总是盯着周妄，搞得两人学习没有一点进度，周妄便把陈舸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第43章


    周妄写作业, 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放松精神，却发现本应该在自己房间里面做题的陈舸在水中游泳。


    他裸着上身, 如一条游鱼, 在清凌凌的水里扑腾，修长匀称的身体舒展，拨开水面, 自由且惬意。


    有了上次陈舸溺水的经歷，周妄心有余悸，在二楼的阳台上关注着泳池里的情况。


    陈舸游累了想上岸,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往岸边游去，他的腿蓄力一蹬，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不好，抽筋了。


    周妄站直了身体, 察觉到陈舸的异常, 他游泳的姿势有些凌乱，脑袋在水面上起伏, 他脱掉外套，跨过栏杆，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进了水中, 周妄迅速游到陈舸身边, 他的脸色难看，托着陈舸下巴, 带着他往岸边游。


    陈舸慌张之下，抓住了周妄, 便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扒着他不放，两人沉入了池底。


    周妄挣扎，这种情形很不妙，溺水的人力气大，他举起手掌，想着干脆一下子把他打晕，抬眼发现陈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周妄：「……」


    两人浮了上去，陈舸不知死活大笑：「哈哈哈哈哈，逗你的，上当了吧。」


    周妄唇色发白，眼神阴沉似水，「你没有溺水？」


    「发现你在楼上偷看我，骗你的。」


    周妄深深看了陈舸一眼，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知道自己玩脱了，陈舸赶紧跟上，在周妄拉着栏杆上岸的时候像条海蛇一样滑上他的后背，扒着他，嘴里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这玩笑并不好笑。」周妄的口气并不好。


    「嗯嗯。」陈舸敷衍地点头，「发现了，你都没笑。」


    周妄：「……」


    他挣开陈舸的胳膊，浑身湿淋淋的上了岸，衣服都湿了，他得回去换一身。


    陈舸跟在他的身后，拿过一旁的毛巾跟在他的身后，擦擦脑袋上的水，「哥，你等等我，真的生气了？」


    周妄不吭声。


    「真不理我了？」


    家里佣人闲了下来，躲在花房里偷懒，郑姨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看到落汤鸡一样的周妄，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陈舸摆手：「没你的事，一会儿别上楼。」


    郑姨又缩了回去，继续躲闲。


    周妄把湿衣服脱掉，看到陈舸大咧咧的跟着自己进了房间，手一顿，拿着干衣服进了洗手间。


    陈舸急了，快走几步，被关在了浴室门外，忍不住踢门，「那么小气干嘛，让我看看怎么了？」


    浴室内的周妄抬眼看门上他印出的影子。


    陈舸哼了一声，「又不是没有看过。」


    「既然看过又何必再看。」门内，周妄的声音响起，他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陈舸的行为太像色中饿鬼了，目光裸露，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把他扒光一样，让周妄忍不住时时戒备，杯弓蛇影。


    「我眼馋，看你养眼不行？」陈舸和他打嘴仗。


    周妄顺便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休闲装，陈舸的目光又像探照灯一样照在他的身上。


    周妄：「……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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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看你还气不气。」说这话的时候眼钩子还勾着周妄，他也觉得自己过分，满脑子下三路，可能是憋得时间久了，他已经变态了，看着周妄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人儿，总忍不住撩拨一下。


    可周妄不碰他。


    两人浅尝辄止的亲密，如同隔靴搔痒，虽然发泄了出来，但总感觉不得劲，就这么日日念着。


    「不是在房间学习吗？怎么跑下去了？」


    「学累了。」陈舸轻飘飘说：「脑子里全是你，实在学不下去，你又不让我进来，只好找个事情打发时间。」


    周妄：「……」


    *


    下午的时候，陈舸正百无聊赖地做着题，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程与时打的，邀请陈舸到俱乐部，说是俱乐部刚从国外运来几匹纯血马。陈舸刚要拒绝，不想有任何外人打扰他们两个独处的时间。视线移到周妄身上，陈舸立马又改了主意。


    周妄马术不错，他也好久没见他在马上的英姿了。


    不仅他们得到了消息，圈内的爱马者也听到了消息，纷纷过来凑热闹。


    程与时看到他们的身影，抬手打招唿。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正是当初私下里说周妄坏话，被陈舸教训过的谢荣。


    陈舸看到谢荣，眉头微皱。上一次见他还是在程与时的庆功宴上，彼时程与时创办的电竞俱乐部旗下的fy战队获得了世界冠军，作为股东，陈舸也去参加了。


    那个时候陈舸喜怒不定的性子已经传出去了，想要巴结他的人很多，没人敢触他霉头。偏偏谢荣倒霉，和朋友在角落说话的时候，被陈舸听见。


    谢荣一向玩的花，这本不关周妄的事，可千不该万不该，他竟然想试图带坏陈舸，被周妄察觉，私下里教训了一次。


    谢荣家世虽然比不上陈舸，但周妄是什么东西，一个孤儿院出来的东西，以为入了陈家就和他们一样高贵了？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周妄出事后，他还暗自庆祝过，听说陈家少爷经此一事性情大变，面上不说什么，内心嗤之以鼻。


    不过就是一条上不得台面的土狗罢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关系。后来隐约有风言风语传来，说周妄和陈舸的关系不一般，谢荣嫌弃之余又忍不住感慨原来如此。


    怪不得如此忠心耿耿，原来还有这么一层见不得人的关系。


    私下里和朋友不知道嘲笑过多少回，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回，让正主听了个明明白白。


    那天的庆功宴上，谢荣是被抬出去的。


    此时再见，陈舸内心平静。


    周妄好久没有骑过马，工作人员把他的马牵来，两人在马场俱乐部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


    次日，陈舸避开周妄，给程与时打了一个电话。


    程与时接到陈舸的电话赴约，不明白他约自己有什么目的，神神秘秘的。


    陈舸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看那样子已经等待多时了，程与时进了包厢之后愣了一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就你我？」


    陈舸沖他扬下巴，「坐。」


    「好了，我人都来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程与时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陈舸两指夹着手机转了转，慢悠悠的开口，「过几天是我的生日，还记得吗？」


    「……」程与时有些心虚，大声道：「当然记得！你礼物我都提前准备好了，你来找我就是这事？嗨呀，咱们的关系这么铁，我怎么可能忘记呢？还值得你专门提醒，是不是把哥们儿看扁了？」


    陈舸嗤笑一声，看穿他的虚张声势，也不戳穿，说：「算起来，那时候我也满十八了，好日子，必须得庆祝，大家聚一聚，但我不想太过热闹，但人太少呢，也不行，就在你哥的酒店，你能办好吧？」


    不想太热闹人又不能太少，您可真难伺候……


    程与时干笑道：「我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我有个疑问，这事为什么不交给周妄去办呢？」


    陈舸说：「他？我另有安排，就问你行不行？」


    「行，」程与时说：「小意思。」


    「至于礼物么……」陈舸轻笑，「你不用准备了，换个吧，帮我做件事。」


    他冲程与时勾勾手指，程与时疑惑地附耳过去。


    陈舸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听完后，程与时快吓瘫了。


    「我，我……」他口齿不清，结结巴巴道：「我做不来，我没做过这样的事啊，要是被我家老头儿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因为有他大哥在前，他爸也没有对他寄予厚望，对他的要求不高：你当纨绔可以，花钱如流水可以，随便交女朋友也可以，但是不能违法乱纪。


    他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


    陈舸泰然自若坐在沙发上，面不改色说：「别小看自己，你有经验。」


    「我不干，你找别人吧。」程与时还是惧怕，「那个谁，你找高明，他最不是东西了，肯定能同意。」


    「你不是想开个游戏公司？这件事做好，资金方面我负责。」


    「哈哈。」程与时干笑道：「我缺钱直接找我老头儿要不就行了。」


    「当然可以。」陈舸语气轻松，「但你哥当初没从家里要一分钱，你如果不介意别人谈起你来都是处处不如你哥，当然可以。」


    程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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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迟疑问道：「周妄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这么算计他……」


    陈舸站了起来，愉悦道：「不该管的事别管，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办好。」


    「慢着，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陈舸：「说。」


    「能不能别在我哥的地盘儿办啊……」


    他怕周妄到时候查到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程与时虽然是纨绔，但执行能力不错，在他哥公司旗下的酒店留了一个最大的包厢，结束了陈康寿夫妻给儿子办的生日宴后，和陈舸玩的好的伙伴儿纷纷转移阵地。


    第44章


    程与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杯弓蛇影的，生怕被人当场抓住，尤其还在他哥眼皮子底下, 简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对侍者说：「记清楚了，这一杯端给这个人喝，别搞错了, 出了岔子你以后别干了！」


    程与时让他看清照片，别到时候认错了人，又拍给他一打钞票。


    然后赶紧回了包厢, 给了陈舸一个眼色，示意搞定了。


    程元青说：「神神秘秘地干嘛了？」


    「没有啊。」程与时喝杯酒压压惊，「哥你不忙吗？」


    程元青和他们这群高中生不一样，人家公司要管理, 和陈舸喝了杯酒之后就离开了。


    陈舸在人群中间，四周欢闹, 他含笑着坐在沙发上与多年的朋友打闹。


    包厢里充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 地上满是彩带。周妄在角落里看着，侍者端来酒杯, 一一分发给众人。到他身边的时候，说：「先生，您需要吗？」


    周妄说：「我不喝酒。」


    他的视线盯着陈舸, 陈舸回头, 对他灿烂一笑，摇着手打招唿, 然后对他举杯。


    侍者说：「那您可以拿这杯，这款酒度数很低, 但口感不错，且不醉人，适合不会喝酒的人群。」


    周妄看了陈舸一眼，拿起了酒杯，遥遥对他敬了一下，然后喝下。


    陈舸脱离了人群来到他身边，勾了勾他的手指，说：「哥，你怎么不来一起玩？」


    「太吵了。」周妄说：「我这里看着你就好。」


    陈舸说：「我也觉得吵，不然我让他们散了吧。我们回家。」


    「不用管我，你们好好玩。」周妄不想扫兴。


    「我们要去楼上打会儿撞球，你一起去吧。」陈舸说。


    周妄松了松衣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点热，头也有点晕。


    「你先去吧。」周妄说：「我去趟洗手间。」


    周妄走了，陈舸看着他的身影，神情神秘莫测。


    程与时说：「药效是不是发作了。」


    「让人都散了吧。」陈舸慢条斯理端起周妄的酒杯，里面还有一点酒业，他闻了闻，将剩下一点喝掉，挑眉说：「找个人跟着他。」


    ……


    陈舸含笑着坐在黑暗里，门被打开，酒店走廊的灯投了进来，把门口的影子也一併投了进来。


    穿着酒店制服的服务员抬着周妄进来了。


    陈舸开口：「放床上吧。」


    来人听从陈舸的话，眼睛不敢乱看，把人放下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还贴心把门关上。


    等人走了，陈舸从沙发起身，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周妄，单膝跪在床上，爬到了他的上方。


    他知道周妄为什么不愿意碰他，两人亲近的时候总也做不到最后一步，周妄在留有退路，应该说是周妄为他留后路。


    周妄内心深处不相信自己会爱他，他更愿意相信是他的占有欲。


    陈舸知道，周妄是怕了。


    陈舸也怕，玩火终将自焚，陈舸在周妄身上耍的心眼，最后像个迴旋镖扎在了自己的身上。


    周妄不信他了。


    任谁被忽视被算计被敷衍被玩弄之后对方告诉自己我其实是爱你的也不敢相信吧。


    周妄贪恋那细微的不可能，自欺欺人从其中抠出一点糖给自己吃，但内心里随时做好了好聚好散的准备。


    自作自受。


    陈舸心说，我真是自作自受。


    但让他放弃周妄，那绝对不可能。


    周妄不相信，陈舸就让他相信。


    周妄不信他爱他，那他就天天说。


    哪怕还是算计得来的，他也不在乎。


    床上的人蹙着眉，唿吸有点沉重，似乎有些难受，忍不住将衣领的扣子扯开，但是扣子比较紧，衣领上的手开始不耐烦，动作粗鲁，脖子很快就被勒红了一片。


    陈舸低头，轻声明知故问：「哥，你怎么了？」


    周妄脑袋混沌，听到陈舸的声音下意识的问答，「……难受。」


    「我帮你。」陈舸的声音有些愉悦，实际上他非常兴奋，手都有点发抖，「一会儿你就不难受了。」


    他帮周妄把扣子解开，驾轻就熟地抚上他的身子。


    周妄虽然难受，但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的身体疯狂地想要贴上陈舸，意志却告诉自己，当初明知故犯的错误一直成为自己的耿耿于怀，不能重蹈覆辙。


    不敢重蹈覆辙。


    第二天，周妄头痛欲裂地起来，他神情一凛，敏锐地感觉到不对。他对昨夜没有任何印象，记忆还停留在包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腰上搭来一只手，周妄像一只应激的狮子，汗毛仿佛都炸开了，他勐地甩掉那只手，看到了躺在他旁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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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吃痛嘶了一声，眼睛有些红肿，好似哭过了一样，神情却很餍足。他坐起身，身上的痕迹明显到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猜到他经歷过什么。


    周妄好像回到了那一天，那个让他无限回味又无限悔恨的一天。


    陈舸靠在床上，明明是承受的一方，他潇洒的态度仿佛自己欺负了对方一样。


    陈舸：「你醒了？」


    周妄紧紧抓着被子，四目相对，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怎么回事？」周妄开口，声音干涩。


    陈舸有问必答，「我在楼上等你半天发现你还没上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就下来找你，发现你喝醉了，被陌生人搀着。我就把你带回了我房间。」


    「哥，发生了什么？」陈舸认真道：「你的状态不对劲，又不像是喝醉了。」


    周妄知道，自己可能是被下药了，从头到尾，他只喝了一杯，看来问题就是出现在这里。


    陈舸说：「谁干的？」


    周妄看着陈舸，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看到陈舸身上的痕迹，声音干涩问道：「你身上……是我弄的？」


    陈舸笑了一下，「不然呢？」


    周妄神情复杂，「你也喝醉了？」


    「没啊。」陈舸说：「我只是浅酌了几杯。」


    周妄说：「为什么不制止我？」


    陈舸把他按倒，趴在他的胸口上，「我为什么要制止？我们之间也就只差一步，和全做了也没什么区别。你这样难受，我也难受，何必拒绝？」


    「你会后悔的。」周妄说。


    「我是后悔了。」


    周妄忍不住握拳，神情也有些僵硬。


    「早知道滋味这么好，我就应该早把你就地正法了。」陈舸说。


    周妄怔怔地看了他许久，陈舸亲吻他的嘴角，慢慢往下。


    周妄关在心底的那头野兽，蠢蠢欲动。


    「你会后悔的。」周妄又说了一遍。


    陈舸说：「等着瞧。」


    周妄把野兽放了出来。他深深地吻了上去，不是轻柔地吻，也不是上辈子克制的吻，而是热烈而粗暴的吻。


    这次踏进去，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陈舸一阵天旋地转，周妄掌控了主动权，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疯狂地用力地吻着对方，陈舸搂着周妄的脖子，眼神失神，太粗暴了，一别于往日的情-事，周妄换了一个风格，他仿佛化身为勐兽，把陈舸吞吃殆尽。


    陈舸有些遭受不住，不知道周妄还有这样的一面。


    周妄真的是憋得太久了，他恨不得把陈舸捧在手心，在床上的时候时时惦记着他的感受，让他舒服，从没让自己尽兴过。


    那晚之后，周妄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时常盯着陈舸看，眼神晦涩不明。陈舸回头看到他，只是微笑。


    【脖子以下章节，多次被锁，改不动了，具体大家自行领会吧。】


    陈舸说：「我们出去住吧。」


    周妄吻了吻他的脸颊，「为什么？」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太不方便了。」陈舸说。


    周妄沉默不语。


    陈舸捧着他的脸，「我并不是怕家里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担心你还没准备好。」


    周妄把他翻了个身，陈舸说：「哥，无论我做了什么，你要记得，我是爱你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们在一起的阻力。」


    「林姨呢？」周妄的声音从陈舸背后传来。


    「她会接受的。」陈舸声音破碎，像被巨大的海浪不断沖刷，就连喘息都变得困难，音不成音，调不成调。


    正如周妄所说，他和陈舸的关系如同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无法行走于大庭广众之下。


    再加上周妄从小就跟在陈舸身边，形影不离，他俩表面上的关系众人皆知，没人会往其他方向去猜想，也就无从得知在没人的地方，他俩会怎么相处。


    林白桃也知道周妄对陈舸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但她不知道两个孩子私下居然纠缠在了一起。


    周妄是她挑给儿子的礼物，陈舸之后她又怀了一个孩子，只可惜那个孩子才在肚子里八个月，就意外没了，自此之后，她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陈舸想要个玩伴陪着自己，林白桃便去了孤儿院，千挑万选之后，选了周妄。


    第45章


    小周妄的性格孤僻, 眼神防备，防着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适合在陈家小少爷身边。


    陈康寿对他是不满意的，但林白桃坚持, 再者小陈舸好像对这个新来的小孩很感兴趣, 无奈之下，陈康寿只能妥协。


    小周妄很会讨小陈舸喜欢，只要小陈舸想要的, 小周妄会竭尽全力为他做到。时间久了，别墅里看着两个孩子的人也松懈了，不再他俩去哪里都会有人跟着。


    小周妄也会时常带小陈舸出去玩, 一开始比较近，慢慢的范围越来越广，距离也越来越远，虽然每次回来小陈舸都一身脏, 但他很开心，也很黏着这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哥哥。


    一天, 小陈舸闹着要去游乐场, 司机去排队买票，小陈舸如同放飞的鸟儿, 快活的扎进了人群里，小周妄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他漠然地看着这个被所有人保护宠爱的不知世事的小孩儿, 开口问道：「想吃冰激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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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小陈舸声音雀跃, 「我一个，哥哥一个。」


    小周妄缓缓开口：「好, 那你乖乖站在这里，不要动。」


    小陈舸声音清脆：「好。」


    林白桃接到保镖的电话, 那端的人把自己看到的都悉数告诉了僱主。林白桃彼此正在和朋友做美容，闻言神色不变，在保镖问自己要不要出去时，制止了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再等等。」


    保镖问：「等到什么时候？」


    林白桃说：「等到你觉得必须要出现的时候。」


    小陈舸随着人群走，憋着泪，他想找个椅子坐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拉拉扯扯，硬要把他抱起来，小陈舸受惊之余疯狂扭动身子。


    正当保镖犹豫要不要出现的时候，一道身影极快地撞了过去。


    小陈舸被抢了回来，周妄拦在他的面前，像一头护犊的小兽，眼睛赤红，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周妄阴声道：「谁让你抱他的？！谁让你抱他的？！」


    小陈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周妄的腰，「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周妄拍了拍他的背，阴鸷的目光还是死盯着女人。


    保镖又隐了身形。


    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女人看着周妄恨不得咬自己一口的狼崽子架势，知道这单黄了，带不走人了，便灰熘熘地趁着人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熘了。


    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林白桃装作无事发生，她暗中观察周妄，小周妄异常沉默，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别墅里的其他人没有发现周妄的异样。


    他本来就沉默寡言，除了在小少爷面前，从不主动说话，这番表现对于其他人来说，才是正常的。


    林白桃对小周妄的表现还算满意，但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从此放下了戒心。真正让她对小周妄放下心真心对他的还是那件事的发生。


    陈康寿树敌太多了，尽管他尽力保护自己儿子，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警察抓到犯人之后，周妄血淋淋地趴在小陈舸身上，他的脸上遍布伤痕，后腰中了一刀。


    小陈舸磕到了脑袋，昏迷不醒。同样昏迷的还有小周妄。


    这些伤，差点要了周妄的命，他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又调养了一年。林白桃感激周妄救了自己儿子的命，问他有什么想要的，周妄说，他想回到陈舸身边。


    这样一个可以为了她儿子奋不顾身的人，以后会是她儿子的左膀右臂。


    而周妄也是这么做的。


    林白桃根本不知道陈舸和周妄两人之间会生出别的心思。


    网上各大平台突然爆出热搜，当红明星沈献车祸，生死未卜。据悉是他的私生粉失去理智，竟然当街开车撞人，当场死亡一人。


    不知道是谁爆出来的视频，画面虽然模煳，但也能看得出现场之惨烈。


    林白桃自然认识自己儿子的身影，那辆车仿佛失控般撞向他的时候，她的心跳仿佛也停止了，这份提着的心，一直到在医院看到安然无恙的陈舸时才缓缓恢復了跳动。


    明星的热度一般都很大，尤其是这种私生粉开车撞明星的，热度都快爆了，林白桃安排人处理网上的事情，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安静的不像话。


    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神经质地搓着手上的血，抢救室的灯亮着，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神没有焦距，嘴里开开合合不知道说些什么，没有声音。


    周妄终于被推出来的时候，陈舸眼睛一亮，想要站起来，脚下却一软，跪在了地上。


    周妄没有醒，医生说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他在这场车祸中撞击到了头部，而大脑是人类最复杂的器官。如果这几天他无法醒来的话，那么以后会醒过来的机率更加微乎其微了。


    陈舸怔怔地问：「什么意思？」


    医生说的直白而残忍，说：「意思是，他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植物人。」


    陈舸说：「你医术不行，换个人来。」


    周妄也是林白桃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出事了又是为了救自己儿子出事，她的心中自然十分悲痛。


    她请了全国最有名的医生，结果不容乐观。


    周妄一直昏迷不醒，陈舸不相信，他始终期待有一天，周妄能突然醒来。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周妄还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这份期待如同他眼底的光，逐渐熄灭。


    陈舸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身边的人个个如履薄冰，林白桃以为是因为他们兄弟俩感情甚笃，他接受不了周妄醒不过来的结果。


    然而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让林白桃心惊，周妄的朋友来医院看他，陈舸和他们爆发了剧烈的争吵，甚至于他将周妄所在的那层楼层层把手，杜绝了周度阳他们见到周妄的可能。


    他甚至将自己的私人物品都转移到了周妄所在的病房，除了去公司，就是待在这里，俨然把这里当做第二个家。


    林白桃掩去心头的怪异，去医院除了看周妄还为了看儿子。


    当她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她的儿子居然趴在她的养子身上，亲吻对方！


    陈舸看到她的出现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淡淡转头看她一眼，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他裸着上身，行为像是林白桃不存在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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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陈舸歪了下头，舔了舔腮帮子。


    林白桃的手颤抖不止，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你是疯了吗？！」


    陈舸回过头，不闪不避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低声笑了笑，抬眼的时候已若无其事了，「妈，来的时候怎么不提早和我说一声。」


    林白桃愤怒：「然后你好瞒天过海吗？」


    陈舸：「我有什么好瞒的？」


    「那是你哥？！」林白桃不知道要如何描述此时心中的震怒，也无法理清这份愤怒是因为自己儿子居然是同性恋，还是因为儿子刚才类似于奸shi的变态行为。


    周妄如今和植物人没有区别，陈舸这么做不仅仅是趁人之危能解释的过去的。


    陈舸奇怪地看了林白桃一眼，似乎不理解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然而他面对母亲的时候向来都是温温顺顺有问必答，于是笑着摇头，和他以往在她面前的样子一般无二，「又不是亲哥。」


    「……」


    林白桃觉得自己儿子的精神可能真的不正常了。


    不仅林白桃发现了，其他人也察觉了。陈舸喜怒无常，身边的朋友逐渐和他疏远，大家和他说话都要再三斟酌，生怕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成为引爆他的引子。


    陈舸发作不分场合，可能前一秒还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能抄起酒瓶砸的别人头破血流，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林白桃为此还去了好几趟警局把人领回来。


    陈舸现在就像一枚炸弹，随时就能引爆，伤人伤己。


    她心痛自己儿子如今变成这个模样，却又没办法改变这种现状，只期待周妄能早日醒来，哪里还有机会去反对他俩之间这不正常的关系。


    许是林白桃的痛苦太过实质，第二年，陈舸的情绪稍稍稳定。大家摸清楚了和他相处的方式——只要不提及周妄的名字，陈舸仿佛又是那个大家认识的正常人。


    第三年，他变的更加沉默，让人捉摸不透，他仍然不遗余力地搜寻名医，国内和国外，城市与乡野，并且……开始求神问佛。


    他辗转于各个寺庙与道观，无比虔诚地跪在那些神像面前。有好事者拍了他的侧影传到了网上，大概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表，和当时他周身孤寂的氛围，一经发出，居然火了一把。


    林白桃看到朋友发给她的这张从网上保存下来的图，久久不能平静，然后打电话让人把热度撤下。


    她没有质问陈舸，也没有阻拦，如果能让他心灵获得短暂的宁静，哪怕只是能安然睡一觉，对她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心有所念，她的儿子才能继续走下去。


    第46章


    「周妄, 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周妄看了陈舸一眼，走到了一边接电话，「是谁？」


    「陈舸。」


    程元青的家, 程与时缩在沙发角落里, 可怜兮兮像个落水鹌鹑。


    周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程与时不敢看他，「我，我拒绝过的……但你也知道, 陈舸想做的，谁能拒绝的了呢？」


    程元青说：「你起码也换个地方，在自家地盘, 你是生怕别人查不到。」


    「这个你就有点冤枉我了。」程与时说：「我提醒他了，可陈舸不同意啊！他就非要在咱们家酒店，怎么着？被抓住了吧！」


    程元青看了周妄一眼。


    周妄问：「他给了你什么条件？」


    程与时望天：「……」


    「说。」


    「你怎么就这么看不起我们的友谊呢？朋友说一声，那兄弟不得两肋插刀。」程与时说：「他……他说给我投资开游戏公司……」


    周妄得到答案, 转身离开，突然, 脑中一道光闪过, 周妄停住脚步，不可置信转头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 我说，他答应给我投资开游戏公司……哎哎，什么情况？」程与时看着周妄快步离开的背影纳闷道。


    周妄脸色越来越阴沉, 心中的异样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陈舸突然转了性子……


    为什么陈舸的成绩突然下降……


    为什么陈舸对自己有那么强的独占欲……


    周妄的心砰砰直跳, 还有最重要的……


    铃声不厌其烦地响起，陈舸坐在泳池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笑, 「回来了？」


    「你知道我去哪里了？」周妄问。


    「知道。」陈舸说：「坐下吧，你太高了。」


    「到底怎么回事？」周妄问。


    他已经确定了，陈舸和他一样，两个人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周妄甚至来不及追责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陈舸为什么和他一样也回到了过去，难道他也……


    「你……死了？」周妄声音干涩，他不敢去想，如果陈舸说了是之后，他的反应。


    陈舸本来还游刃有余，听到这句话，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


    「我没死。」陈舸说。


    周妄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陈舸情不自禁抱着周妄，眼底有泪光闪过，「哥，对不起……可是，你该醒了，等你醒来之后看，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陈舸用尽了办法，终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生道人那里寻到了方法。


    周妄只觉得他在说天方夜谭。


    「这是一场梦，可怕的梦。」陈舸说：「我在梦的尽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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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声突然戛然而止，陈舸留下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还想知道什么，醒来，我告诉你。」


    医院。


    陈舸勐地睁开了双眼，姜日沉说：「哇，金主，你终于醒了！」


    陈舸掀开被子，把他扒拉到一边，冲到了另外一张床上，「怎么样，成功了吗？」


    「这个……」姜日沉说：「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看情况。」


    陈舸死盯着他的脸，只希望路过的神佛能听到他的祷告，让病床上的爱人能甦醒过来。这两年，他用尽了一切办法与手段，希望不断破碎和重塑，都快魔怔了，魔怔到只要有一点可能，他都迫不及待地抓住，而姜日沉，是他最后的希望。


    时间仿佛被绑住了脚步，一分一秒对陈舸来说都极其漫长，在这漫长中，陈舸的脸色慢慢变得灰败。


    「哥……」他轻轻唤着，推了推周妄的胳膊，「你该醒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知道错了。」


    「……我……我以后听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步都不离开你……」


    「……哥……」


    「哥……你别这样，我受不了了……」


    可整个病房里，除了陈舸的细语让空间显得更加寂静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他为什么还不醒？」陈舸目光涣散，茫然地转头，「他为什么还不醒？你不是说他会醒的吗？他为什么还不睁开眼？他为什么还不睁开眼？为什么……」


    「……」姜日沉说：「这话我是说过，但他不听我话我也没办法。」


    陈舸望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周妄，喃喃道：「你是在惩罚我吗？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吓我……」


    「我说我知道错了啊，我真的错了，你想惩罚我可以，怎么罚我都可以！醒过来行不行，你再看看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崩溃，双眼赤红，发狠一般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神经质般地走来走去。


    姜日沉想要阻止，被陈舸一拳揍倒在地，抓着他的领子，「还有你，姜日沉，耍我很好玩是吗？你既然没本事让他醒来，那又为什么把我弄回来？你该死！你也该死！」


    他把姜日沉狠狠甩到一边！


    病床里很快一片狼藉，外面的保镖听到动静推开门，被陈舸骂了一顿，面面相觑不敢进来。


    陈舸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嘴里低低笑着，「你还要我怎么办呢，我还能怎么办啊……」他握着周妄的手，发力咬着他的虎口，像是对待仇人一般，很快就见了血。


    姜日沉捂着腮帮子，震惊地看着病床上被血迹染红的床单以及还在不停滴落的鲜血，心里卧槽了一声，赶忙阻止，「你疯了啊！搁这儿虐尸呢！」


    「你真是属狗的吗？」


    虚弱略显滞涩的声音，明明有气无力，听在陈舸的耳中，却震耳欲聋，他癫狂的声音戛然而止，僵直着身子，不敢置信地转动脑袋，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去。


    病床上的人眉眼压低，仿佛在忍耐着痛苦，但那双让陈舸魂牵梦绕的眼睛已经不再紧闭。


    「哥……」陈舸喃喃，嘴唇颤抖，游魂一样到他身边，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哥……」


    周妄静静地看着他。


    陈舸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死死咬着牙，哽咽地说不出话，抓住周妄的手，横档在自己眼前，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溃不成军，眼泪汹涌而出，很快便湿润了周妄的掌心。


    陈舸始终记得那一天，周妄躺在他怀里，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太深沉，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可最后，男人只是失神地自嘲了两个字『算了』，然后……伸出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别看了。」


    如果周妄死了，那他最后留给陈舸的就是五个字，『算了』和『别看了』。


    这五个字几乎成了陈舸的噩梦。


    挡在他眼前的手让他没能看到周妄闭眼的那一刻，可这日后的两年多，几百个日日夜夜，病床上了无生息的人，紧闭的双眼，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让他时刻处于崩溃癫狂的状态。


    陈舸勐地趴在他的身上，埋在他的肩窝，挤压已久的情感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能包容自己所有脾气的家长面前，肆无忌惮地宣洩着自己的害怕与难过。他张开嘴巴，毫不留情地咬在周妄的脖子上，叼着那点皮肉啮咬，含煳不清地哭诉着什么。


    周妄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单手环住他，用那只带着血迹的伤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是狗吗？」


    陈舸松开了嘴，停止了发疯，脸上还挂着泪，「我以为……」声音哽咽低哑，「你不要我了……」


    周妄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随便一句话就能左右他心池的男人。


    曾经，他暗自以为自己能和这个人一辈子。后来明白，全是他的痴心妄想，这个人对他来说就是风，徜徉于天空，风会停，可风不会为他而停。


    现在……


    风，真的停了。


    「哥……」陈舸喊了一声，他总是知道怎么让周妄无法拒绝。陈舸熟练地爬上病床，和无数个夜晚一样，眷恋地抱着他，像个乖巧无害的小兽，下巴枕着他的肩膀，「别不要我，我会死的……」


    周妄：「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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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妄毫无预兆地甦醒，在医院造成了不小的震盪。在此之前，他并未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负责周妄的医生为他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也无法给出解释。但不管怎么说，病人醒了，这是好事。


    周度阳等人听到周妄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他们和陈舸早就撕破了脸，说起话来也是冷嘲热讽，哪里疼往哪里扎。


    陈舸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儿，在周度阳这些周妄的好朋友面前免不了气短几分。


    虽说周妄醒来了，可他们之间的恩怨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不想刚醒来的周妄为难，装作和谐相处的模样，看起来尴尬又诡异，于是双方又默契的当彼此不存在。


    陈舸站在窗边打电话，眉眼飞扬，身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钱给他了？再给他两千万感谢费，就说是我的意思，什么？不够？还有工伤损失费？他要多少都答应他。」陈舸原地走了几圈，「还有，我听说姜日沉有个好友，叫什么水灵儿的，你们手里不是有好几个正在筹备的大ip吗？给她个女主角当！」


    「……」那端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陈少，人家是男的……」


    陈舸不在乎这些小细节，大手一挥，活像个钱多的花不出去的暴发户，热情洋溢道：「那就给他个男主角当！」


    「呵……」周度阳冷嗤了一声，对着身边的好友翻了个白眼，小声不屑道：「妖姬！」


    余光看到病床上的周妄掀被起身，周度阳连忙站直，「妄哥，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周妄看着凑到眼前的一张张殷切的脸，无语道：「不用。」


    周度阳锲而不捨，「真别客气。」


    周妄面无表情道：「我去洗手间 ，你要替我去吗？」


    周度阳：「……」


    「哥，」陈舸虽然在和别人聊天，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周妄的动静，此时顾不得再和别人说什么，挂了电话，巴巴地过来，「你去哪儿？」


    周妄机器一样没有感情的重复：「洗手间。」


    「我也去！」陈舸说。


    周妄：「……」


    「我去洗手间，你跟着成什么样子。」


    「我帮你扶着！」陈舸毫不犹豫脱口道。


    「咳……咳咳！」


    「咳咳！」


    「咳咳咳！」


    病房内此起彼伏被口水呛到的声音，在这声音中，周妄苍白的面色逐渐染上了红晕，耳垂更是红的滴血，「乱说什么？」


    陈舸从善如流地改口，「我是说我扶着你去洗手间。」


    「不需要！」周妄狼狈地仓皇转身，进入洗手间之后立马关上了门，把试图想要一起进去的陈舸关在了门外。


    陈舸悻悻地摸鼻子，眼巴巴在门外等着，从周妄知道当初醉酒也是他下了药之后，就不太愿意理他。陈舸理亏心虚，下意识的伏小做低，希望周妄早日消气。


    其他人：「……」


    周度阳冷眼旁观，用着只有他们能听到嗓音道：「陈大少爷，该玩够了吧。」


    他慢慢踱步到陈舸旁边，刻薄道：「你不觉得此刻你的所作所为很让人噁心么？妄哥是没出息，哪怕死过一次，再碰到你，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顾一切的栽了进去，你呢？是觉得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看他求而不得的模样好玩，还是捨不得一个随叫随到，任劳任怨的备胎……」


    辛容皱着眉听着他越来越尖锐的话，拉了拉他，「够了，别说了。」


    「不然呢？他现在装模作样给谁看？不就是想看妄哥痛苦，左右为难么？」周度阳甩开辛容的手，低吼道：「他明知道妄哥会因为他一个好脸色而高兴半天，做小伏低给谁看？殷勤给谁看？还不是为了让妄哥心软，让他安安心心当他身边的一条哈巴狗，好让这位大少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忘记妄哥已经决心断了这份念想么！」


    周度阳勐地转头，充满恶意地盯着陈舸，「你知道妄哥出车祸那天是去干什么呢？他要找你告白呢！他要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他喜欢你！只有你，只有你忽视他从来不曾掩藏过的情意，所以他这哪是告白呢，他这是打算把自己撕开，让你亲手往他心脏上插刀子呢！」


    「结果呢？结果却为你差点丢了性命，你呢？你就只在乎别人！妄哥原谅你，是他的事，但是我们，陈舸，我们没完。」


    第47章


    在医院又住了一段时间, 最后在医生的同意下，陈舸给周妄办了出院。


    虽然陈舸和请来的护工照顾的精心，但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多, 周妄身上的一些神经还是受到了些微损伤,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肢体运动障碍，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多做復建就能慢慢恢復。


    比起刚醒来下床就摔倒的时候, 周妄现在已经能自己行走了。


    陈舸带他回了公寓。


    周妄有些失神，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但屋内的摆设有些不同了。


    陈舸察觉到他神色异常, 见他不住打量四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把我的东西都搬来了。」


    周妄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


    陈舸有一回过来，洗漱之后就迫不及待躺在床上, 摊成一个大字，指挥着周妄, 「过来帮我按腰, 路上堵了两个小时，我腰都要断了。你干嘛非得买这边的房子！」


    「离公司近。」陈舸翻身趴在床上, 周妄手上用力，看着他光滑的后背，眼眸微深, 心口发紧, 那被他压住的妄想不合时宜地破土而出，抽枝发芽, 「不然，你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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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舸没有听出那几个字里的忐忑与紧张, 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不要。」


    周妄手下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陈舸被按得舒服，眯着眼睛享受，昏昏欲睡。


    周妄：「或者……我搬过去，你也不用来回跑了。」


    陈舸不假思索道：「不，我一个人住多自在。再说，你住我那里，离公司不就远了。」


    周妄无声，看着自己因为紧张而掐破皮的手指，笑了一下，眼里翻涌的那点希冀逐渐消失，恢復平静。


    「嗯。」


    此后，再没有提起。


    可是现在……


    周妄轻声说：「你不要你的自在了？」


    陈舸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鼻腔发酸，声音沙哑道：「我那个时候怕离你太近，你哪一天会对我失去新鲜感……」


    「我真的错了。」这句话说再多次都无法向周妄表达自己的悔意。


    「哥，我爱你。」


    ……


    这是周妄出院之后，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陈舸爬上床，头髮末梢带着未干的水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周妄。


    周妄的身材瘦削，躺在病床上的这两年让这个男人本来的健康体魄变得脆弱，在昏黄的夜灯下，显出几分病态之美。


    陈舸趴在他的身上，解开他睡衣的扣子抚摸他的腹部——那里本来有六块腹肌，不是夸张的那种，流畅而又充满力量感，是他最喜欢的，现在没有了，再往上，好像满手摸得都是骨头。


    「太瘦了。」陈舸心想。


    周妄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陈舸像条水蛇，出熘到他脸前，揽着他的脖子，盯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和形状好看的嘴唇，咽了咽口水，低声说：「我们好久没做了。」


    周妄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随即脸上控制不住的发烫。那点薄红，给苍白的脸上上了一点颜色，看在陈舸的眼里，分外的勾人。


    陈舸不说还好，一说周妄便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一场大梦，还有梦里放浪形骸的自己，恼羞成怒。


    那是周妄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是他死死压在心底的野兽，是他的妄想，他的求不得，他所有的丑陋心思……这些东西全都暴露在陈舸的面前，干干净净。


    他把自己所有的骯脏欲望都倾注给了他，梦醒了，才知道羞赧与难堪。


    周妄生硬道：「也没多久。」


    「确实很久了。」陈舸直起身，认真道：「两年多了，还不够久吗？」


    「……」明明没有几天。


    陈舸知道周妄未说出口的话的意思，凑到他颈边，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嗡嗡说：「那不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够尽兴……」


    还不够尽兴？总不会事后那些虚弱他都是装的……


    陈舸一本正经道：「那只能算是神交。」


    周妄也顾不上害臊了，冷着脸说：「灵魂的交融还不够尽兴，那怎样才算尽兴？」


    「这样！」陈舸弹起身，死死盯着周妄的眼睛，把他扑倒在床，含着他的嘴唇开始撕咬。


    周妄本就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对陈舸，他心里始终藏着一头野兽，虽然那野兽收起了利爪与尖牙，可只要面对了陈舸，那关着的牢笼，顷刻间就化为了齑粉。


    对陈舸，周妄一直是无可奈何。


    可他还在垂死挣扎，自欺欺人地想：我不是恋爱脑，也没有王兴阳说得那么没有底线。我只是重伤初愈，身体还未恢復，所以无力抵抗。


    他试图冷着脸，捧起陈舸的脑袋，声音低哑 ，「我刚出院。」


    「我知道。」陈舸抬起头，眼中情意涌动，微微抬起身子，手上微微用力，「可它雀跃的很。」


    周妄扯过一边的薄被盖上，不动声色道：「不行。」


    「你没力气？」


    「……」


    陈舸眼睛一亮，「没关系，那我来。」


    周妄心中一颤，喉咙动了动。


    「我会很轻的，一定不让你疼。」


    周妄：「……」


    周妄：「不行。」


    「为什么？」陈舸有些泄气。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


    「为什么？」


    周妄淡淡道：「你不能一直这么欺负我。」


    陈舸泄了气，半死不活地趴在他的胸膛上。这话戳中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周妄说的没错，他一直都在欺负他。


    「我是不是很坏。」他闷声闷气问道。


    周妄说：「是。」


    「哥……」


    周妄以为他要说什么，却等来了良久的沉默，不由得出声：「嗯？」


    「我改不了了，就是那么坏。就算我很坏，你也别不要我。」他在周妄的伤口上吻了一下又一下，然后紧紧搂着他，内心空虚的地方终于被填满。周妄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心之所在。


    *


    姜日沉曾说过，周妄在梦境中经歷的一切，是因为这些东西曾经被灌输进他的脑子里，也就是说在现实中某件事情发生过，梦境会根据他潜意识里的记忆，加工了细节。


    陈舸被送入周妄的梦境中，也接收了梦境中『陈舸』的记忆。


    陈舸自从周妄醒来之后，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他的身上。回到现实世界，周妄又恢復成当初那个克制内敛的样子，他曾经把最黑暗的一面展露在陈舸面前，那是一段荒诞的日子，周妄不愿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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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愿意，陈舸却有点念念不忘。虽说他现在好像变成了二十四孝好弟弟，但本性还是难以改变，要不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妄避而不谈的东西，他偏偏拿出来回味。


    两人的睡前活动便多了一项，他把关于周妄的一切，全部细细咀嚼，要把这些东西都加深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如果有周妄对陈舸冷淡行为的记忆，陈舸就拿出来谴责他一番。


    然后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气虚，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当然也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那个……」他绞尽脑汁想，终于让自己想出一个可以批判他的地方。


    陈舸：「对了，你还记得吗？我说你有秘密瞒着我，你对我说，父母夫妻之间都会有秘密，尚且兄弟，有印象吗？」


    周妄：「嗯。」


    陈舸：「当时你不愿意多谈，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我脖子怎么了，我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你拙劣地转移话题，现在想来，你说这句话很有深意。」因为向飞也曾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他当时哪会把两者联繫起来。


    所以当时周妄其实想知道的是，他脖子上的红印，是不是和人亲热弄出来的。


    周妄：「……」


    陈舸见周妄沉默不语，追问道：「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和人乱来了！」


    周妄不喜欢乱来这个词，「不是。」他垂下眼眸，「过去我不会计较，以后也不会计较。」


    「所以你就是认为这个是被人亲出来的是不是？！」陈舸直起身，面对着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我发誓！我没和别人有过牵扯，也没在外面乱来过，我是坏，是自私，是想看你到底能忍我到什么地步，可我不会随便去玩弄别人的感情！」


    周妄看着他。


    陈舸：「我就玩弄过你一个人的感情！」


    可陈舸劣迹斑斑，周妄已经不敢信他了。


    陈舸大怒，「你还怀疑我？你也不想想，我还没成年，你就给我塞了那些书，那些个科普……」他有点语无伦次。


    陈舸说的是在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周妄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一堆图册，里面全是男性疾病的案例，画面冲击之大，陈舸只看了两页，就扔了。


    陈舸：「我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呢，哪里有功夫去乱来？要不是我立马冲到洗手间洗了眼，搞不好现在还要去看心理疾病呢？！」


    周妄在他义正言辞下，觉得自己做的确实不妥。


    其实他找的图片没有那么恐怖，只是很寻常的科普图册。


    陈舸圈子里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洁身自好，还没成年都已经玩出了花，几个人一起来，或者交换着女伴都是常有的事，后来更是还玩上了男人。


    周妄不想让陈舸接触这些，他的感情难以宣之于口，就怕自己影响了尚且年少的陈舸，结果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居然趁他不在，试图教坏他。


    周妄无法忍受，背着陈舸教训过那些人之后，陈舸和他们断了联繫。又担心陈舸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会沾染这些，周妄便找来了这些东西，希望他能保护自己。


    只是没想到，会给陈舸留下这么重的心理阴影。


    陈舸看周妄表情有些松动，便趁热打铁，目光认真而炽热，「我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


    周妄抿抿唇，「对不起。我本意并非如此……」


    陈舸：「我知道。所以，当时你为什么会那么问？」


    周妄：「那天，我在天台，看到了你和沈献接吻。」


    「胡说八道！」陈舸激动地站起来，「谁造的谣？！是不是以前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话？不然怎么还被你放在心上了？」


    在陈舸的再三追问下，周妄终于开了口，「向飞。」


    陈舸怒目，拿起手机，翻到了一个群。


    高中建的群，还没有散，刚毕业那会儿，群里还会有人出现，后来步入工作，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发展，这些群的存在，就成了炫耀的地方。


    有的同学工作上可能会有交集，这个群又成了攀关系的地方，当年的感觉找不回来，又有人看不惯群里的趋炎附势，渐渐的，里面慢慢没有人在说话。


    陈舸已经很久不曾在群里发言，他翻看群成员，群里成员当时都是直接备註的姓名，他翻找起来也很快。


    陈舸：【@向飞在的话出来。】


    群里没有任何动静。


    陈舸：【@向飞是不是你散布谣言，说我和沈献曾经在天台亲过嘴。】


    陈舸是谁？如今陈氏集团的掌权人，这几年他虽然没有在群里出现，但微博上却没有少过他的热搜。


    也是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陈舸的来头居然那么大。只知道他是富二代，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超级富二代。


    而沈献又是谁呢？娱乐圈当红艺人，对普通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常年活跃在大屏幕，但凡你打开视频软体，当红播的剧里总有他活跃的身影。


    这两个人的名字凑在一起，放到网上，绝对能引起轩然大波。


    这两个人还是他们以前的同学……


    辛苦工作了一天的社畜们，躺在床上的放松节目就是刷手机，刷抖音，刷微博，刷朋友圈。一些与工作生活无关的群，早就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当他们看到屏蔽的群消息有更新的时候，也没有在意，手指连把群点开都懒得点，扫了一眼，就该干嘛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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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返回微信的时候，突然又更新了一条消息。沈献的大名出现在视野中，再看群名，什么？高中群？陈舸发的？陈舸哪位来着？哦，想起来了，这不是已经活在了传说中里的陈总吗？！


    他和沈献怎么了？


    看到消息的人都精神一震，小爪子迫不及待点进群，看完了全部信息。


    哇呜！


    啥？


    陈舸自曝和沈献亲过嘴？


    我靠，我就知道他俩有一腿，要不然沈献怎么能在娱乐圈混的那么好！高中时候他俩关系就铁，能进娱乐圈还发展到这个地步，背后肯定有金主。不然想进娱乐圈里的人挤破了脑袋，怎么就他红了？


    一定是走了后门！


    大家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唿朋引伴，让还有联繫的高中同学赶紧去看群消息，这口瓜可不能错过！


    手机群里安静如鸡，手机外的人都屏住唿吸，目光如炬地盯着聊天页面。


    陈舸蹙眉，还不出来？


    现在的人都手机不离身，不可能看不到消息，就算屏蔽了群，他一连艾特两次，等了这么一会儿，怎么也该有反应了。


    陈舸：【@向飞，你在立项科技？明天你们办公室见。】


    下一秒。


    向飞：【不是，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陈舸：【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对周妄说曾经见过我在天台和沈献亲过？】


    沈献：【我发誓，我和陈舸之前清清白白，就是单纯的同学之情，绝无任何暧昧迹象！】


    我靠！围观的众人捂住嘴巴，大明星也出来了！


    向飞哪想到当初的一时嘴快，还能在这里等着他啊。


    他还在少年时期都很识时务，经过多年的摸瓜滚打，更是熟知社会规则。


    当年他忌惮陈舸的背景，不敢明目张胆与他作对，现在更是不敢得罪他。


    向飞悔恨交加，脸上又红又白，虽然在同学面前丢尽了人，但还是赶紧回覆：【我这破嘴胡说八道的！】


    向飞知道，这种时候只有把态度放低，放真诚，才有可能让对方消气。


    向飞：【当初我几次三番和你攀关系，你不搭理，反而和沈献走的很近，我当时鬼迷心窍了，见你们同进同出，就胡乱造谣，我有罪，我该死，我澄清，你和沈献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向飞抹汗，生怕陈舸秋后算帐，毁了他的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一切。


    他还有没有交代的，高中时候，向飞就是情场浪子，熟知男女之事，当他发现周妄对陈舸那不同寻常的感情之后，还暗自高兴，以为抓住了他俩的把柄，他甚至都没舞到陈舸面前，就被敏锐的周妄发现了。


    向飞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经歷。


    宁可得罪周妄，不要得罪陈舸。向飞得了周妄的教训，也意识到了这个结论。所以他转换策略，开始找周妄的不痛快。


    那谣言，就是他为了中伤周妄的时候说的。


    这么多年他们虽然没有联繫，但陈舸他们都是名人，当初被游客不小心拍到的陈舸虔诚求神拜佛的照片被发到网上，还火了一把。


    各路网友神通广大，硬是给他们扒出了蛛丝马迹，真假消息到处传播，说什么的都有，最离谱的说陈舸有个昏迷不醒的爱人，人家拜佛那是希望爱人醒过来。还有说什么昏迷不醒的爱人，昏迷不醒的哥哥倒有一个，但是有钱人么，关系乱着呢，搞不好是希望自己哥哥永远别醒……


    虽然很快热搜被撤掉再也搜不到，但向飞却有幸正好浏览过。越离谱的谣言往往越有可能。向飞看到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妄。


    「你看！」陈舸理直气壮把手机杵到周妄眼前，「信了吗？」


    周妄望着跨坐在自己大腿上的陈舸，揽住他的腰，将他带了下来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没有不信。」


    「我看你就是没信。」他小声嘀咕，手指不停。


    群里消息又更新了。


    陈舸：【我从小到大，从未乱搞过男女关系，身心自始至终都属于一个人，再敢乱传播谣言，后果自负。】


    周度阳看到消息之后，气的肺都快炸了，忍无可忍之下，在陈舸消息之下，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呵，你最好是。】


    陈舸：【来日方长，你可以看着。】


    周度阳：「……」


    他把手机狠狠砸在床上，力气太大，手机又弹了一下，飞了出去，他狂怒道：「连个破手机都寻我晦气！」


    程元青捡回手机，翻看前后记录，哭笑不得道：「你至于吗？」


    周度阳：「为什么不至于？陈舸那个心机婊，真不要脸啊！」


    这话一出，还不得把他那恋爱脑属性的妄哥哄的找不到北了！


    真不是个好东西！


    默默吃瓜看热闹的人颤抖着手捧着手机，妈呀，这信息量太大了，是我们可以能知道的吗？这消息如果卖出去，一栋房子的钱都出来了吧……


    第48章


    陈舸从公司回来, 周妄还在做着復健，他上去就抱住周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情绪有些低落。


    周妄站不太稳, 只好单手搂着他的腰，另外一只手扶着机器稳住身形。


    陈舸好歹还没那么丧心病狂，直起身子, 没把全身的重量都压给他。他像只鸭子一样左右晃，带着周妄也跟着一步一步挪动，待到靠近沙发的位置, 他才将人扑倒，趴在他的身上，撒娇一样拱了拱他的脖子，闷闷开口：「我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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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妄拍拍他后背, 没有吭声。


    陈舸不满意，蹬腿, 「你也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周妄只好如了他的意。


    陈舸说：「你的两个好兄弟——周度阳和辛容, 今天在公司又给我找了很多麻烦。」


    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明天把他们都给开了。」


    等了一会儿，见周妄没反应, 陈舸爬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不说话？」


    周妄说：「你的公司,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生气了。」陈舸哼哼两声, 「是他们先挑事的，我一直在容忍他们。」如今周妄醒了, 再看他们，就有些碍眼了。


    他趁机告状, 「周度阳他就是个疯子。」


    周妄看着一脸理直气壮，没有半分羞愧的陈舸，忍不住开口道：「你自己就是个疯子，哪里来的立场说别人。」


    陈舸的脸色立马变阴沉，「我哪里疯了，你现在是嫌弃我？」


    周妄静静地看着他。陈舸对上他平静的眸子，目光又慢慢柔和下来，他讨好地啜吻周妄的下巴，小声说：「我疯那也是你害的……」


    陈舸变得喜怒无常，周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喜欢上这个小王八蛋了。


    他推开陈舸的脸，「起开，热。」


    他本来就出了一身的汗，打算去浴室洗个澡。


    陈舸眼珠一转，被推开了也不生气，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看着周妄的背影。


    周妄打开花洒洗澡，耳朵动了动，门外有轻微的动静。


    他转头，双手插在头髮上往后捋，露出了额头，伸手调小了水速。


    门被打开，陈舸转着钥匙，眼神得意，面上还装着一本正经，「在自己家里怎么还反锁门呢？」


    周妄拉过一旁的浴巾裹在腰上。


    陈舸急了，「哎，水，水，湿了啊，你怎么回事？」


    周妄一副『我看你演』的表情，陈舸索性不装，边走过去边脱衣服，又很顺手的把周妄刚穿上的遮羞布给扯掉了。


    温水很快把陈舸打湿，周妄的唿吸有些沉重，他只能很小心的收敛气息，怕被面前的人看出自己的不自在。


    陈舸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腰侧，不住的摩挲，嘀咕道：「还是瘦，没以前的好看，手感也不行。」


    因为他的动作，周妄周身都变得敏感，温水打在身上都能酥了全身。他抿唇，「以前身材好的时候也不见你喜欢。」


    现在他都快老了。


    陈舸说：「那是我以前不识货。」


    他能屈能伸，只要周妄在他身边，什么都好说。


    「以前你不会对我说这话。」以前对他话都很少。


    「以前太嚣张了，这不是遭报应了。现在不敢了，报应险些承受不了，可不得哄着。」


    「……」


    不得不说，当陈舸想要哄人的时候，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更何况是周妄。


    周妄控制着自己不和他废话，但是被暧昧的氛围感染，忍不住说：「你以前就是嫌弃我。」


    陈舸：「哪能啊，知道你会宠着我，故意折腾你。哥，你别往后退。」


    「……你别摸了。」周妄有些受不了。


    「我就摸摸。」陈舸没皮没脸，「你躺在病床上没法动的时候，我没少摸。」


    陈舸偷看他的脸色，见他麻木地抹了脸上的水，嘿嘿笑道：「我还做了很多不能说出来的事，怕你觉得我变态，就不说了。


    还不如不说。


    周妄：「……」


    陈舸哈哈大笑，「哥，你真纯情，我有点想念那个狂放的你了。」


    想做就做，闭口不言，但眼神动作无一不充满着他不能说出口的欲望。


    他也有点馋了。


    他单手搂着周妄的脖子，感受到手掌心里的勃勃生机，难耐地仰着头，咬住周妄的下巴，间或用舌头舔一下。


    快感从尾椎直冲上天灵盖，在气氛变得越来越浓稠的时候，周妄制止了陈舸的动作，「……够了。」


    陈舸意犹未尽地嘆了口气，「哥，你真的很扫兴。」


    「任你胡闹的话，这个浴室是别想出去了。」


    周妄调大水速，在陈舸不满的目光中快速洗好澡出去了。


    陈舸哎了一声：「我没带浴袍！」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周妄伸出一只手，陈舸恨恨扯过来他手里的袍子，粗鲁地裹在自己身上。


    等他出去的时候，周妄已经穿好睡衣躺在床上了，因为看书，他带着眼镜，平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陈舸心里的火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扑哧一下熄灭了。


    周妄抬眼，看到他露出来的大片胸膛，「浴袍没穿好。」


    陈舸把擦头的毛巾扔到一旁爬上床，「我烧的慌不行？」


    他一语双关，随后把他手里的书扔下床，「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


    周妄嘴上不甘示弱道：「看书静心。」


    陈舸立马接上：「所以刚才你心不静，被子掀开我看看。哼哼，主动送上门的你不要，偏要自讨苦吃，活该你不静。」


    周妄按住被子，不让他得逞，两个人在那里幼稚地扯来扯去，玩闹了一会儿才消停。


    陈舸说：「任菲菲下个月结婚，你和我一起去吧。」


    周妄嗯了一声。


    陈舸问：「你想不想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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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妄躺在床上，拉上被子，转过身背对着他，「太晚了，休息吧。」


    陈舸扒着他肩膀，去瞅他的脸色。


    周妄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


    陈舸扒开他的眼皮，「你睡了？」


    周妄拂开他的手，无奈道：「你要是不困，可以出去跑几圈。」


    陈舸一笑，捧着他的脸轻柔地亲了上去。


    任菲菲的婚礼很盛大，对方家境不错，两人门当户对。


    陈舸见过男方，是贺家的小公子，成天拿着相机满世界跑，家业有大哥在前面顶着，父母兄长宠爱，周围人捧着，难得得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没有养成跋扈的性子，这么大了还暴露着一副赤子之心，由此可见他家风不错。


    婚礼现场一阵一阵闹笑，陈舸望着台上的两人，忍俊不禁。


    一对新人仿佛被点了笑穴，两人目光只要相对，都忍不住咧着嘴巴傻笑，停都停不下来。


    大家被他们的幸福感染，善意的起闹。


    周度阳跟着程元青也来了，他疑惑道：「你是女方的关系好，她结婚你怎么不上去。」


    台上伴郎伴娘在跳舞，陈舸瞥了他一眼，「我上去干什么？当伴娘吗？要说关系好，在场的除了新郎，谁有程元青和她的关系好，毕竟是前未婚夫，你要让他上去献唱一首？圈里都在传呢，看到周围时不时看你一眼的人了吗？你小三身上的嫌疑洗干净了么。别找我不痛快。」


    周度阳气的鼻子险些歪掉，「你才小三，老子光明正大！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陈舸就是故意膈应他，谁让他没事找事。


    程元青和任菲菲当初定亲就是为了煳弄双方家长，两人之间没有一点感情。至于程元青和周度阳，前者勾搭的后者。


    周度阳知道了自己被小三的时候，怒而动手，把程元青揍了一顿。两人当时闹得很兇，最后程元青把任菲菲请来之后才消了他的怒火。


    但这并不等于就原谅了程元青。


    因为这么一层关系，高三下半年，他对着任菲菲都有一种愧疚感，而任菲菲在得知他未婚夫居然喜欢男人——那男人居然还是自己同学——这件事，几乎天天用诡异的视线偷看他。


    直到任菲菲上了大学，认识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并且火速踹了程元青和男朋友订婚，这别扭的关系才得以结束。


    周度阳气短，一下子想不出反驳陈舸的话，就面无表情地狠狠往后给了一杵。


    程元青吃痛皱眉，揉了揉胸口，不敢吭声。


    伴娘群里的一个说：「看你俩这么幸福，我都想结婚了。」


    随着年龄一岁岁长，家里的父母就开始催婚，她不胜其烦。


    任菲菲说：「爱情来了挡不住，爱情不来也不强求，来来来，你离远点，我力气大，扔远点，你在外围接，也算个好兆头么。」


    她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往后抛，凑热闹的人围在一起，来不及往后退，伴娘喜笑颜开，刚要伸手去接，被人横插一槓，快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女人杀气腾腾，谁，谁截胡了她的爱情！


    一个男人爽朗大笑，绅士地向周围行了一礼，「承让了。」


    女人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看向缓步走向她的俊美男人，心说这月老也太给力了，下次去观里她得拜拜。


    谁知道男人开口：「不好意思了，你下次吧，下次我扔给你。」


    女人：「……」好无情的男人，好无情的嘴。谁要你扔啊，你一个大男人扔什么扔！抢就算了，偷着乐吧，还大摇大摆的耀武扬威！


    任菲菲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周妄，然后对着陈舸大声喊道：「陈舸你搞什么？你不是说不结婚吗？当初捧花掉你怀里你都能给扔出去，怎么现在还要靠抢啊。」


    周度阳听到哈哈大笑，笑声很响亮，带着幸灾乐祸。


    陈舸厚脸皮，拿着花对着任菲菲摇了摇，笑的花枝招展，说：「男人么，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任菲菲不屑地切了一声，心说自从你哥醒来之后，骚的没边儿了，简直没眼看。


    不少人都私底下暗自打量陈舸和周妄，毕竟陈舸发疯的那几年，闹得阵仗可不小。


    陈舸走到周妄面前，轻声说：「哥，我们结婚吧。」


    周妄呆若木鸡。


    陈舸：「你怎么不说话？需要我跪下吗？」


    周妄在众人看热闹的视线中浑身不自在，「别胡闹，你不怕人笑话？」


    陈舸不在乎道：「我闹得笑话还少吗？随他们去吧，你笑了就好。」


    周度阳冷眼看着，突然呸了一口。


    程元青侧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嘴里有头髮？」


    「你看看周妄笑的那不值钱的样！」周度阳嗤了一声。


    程元青凉凉地说：「酸了？」


    「我酸？」周度阳指指自己的鼻子，他现在火冒三丈。


    「嗯。毕竟是你的暗恋对象，现在人家名正言顺了，彻底绝了你的路，不得劲了吧。」程元青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周妄吧？」


    周度阳炸毛道：「你别胡说八道！听谁说的！」


    「恼羞成怒了？」程元青抱胸。


    周度阳皱眉：「程元青你疯了啊。揍你信不信！」


    「信，哪能不信。我胸口现在都还疼着呢。」程元青一摊手，「你看，谁不会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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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度阳一脸黑线：「……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