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被隔离》 第一章 废人,痴心不改...... 第一章废人,痴心不改...... 我们的母亲河----黄河,孕育着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源远流长,奔腾不息,谱写出一篇篇不朽的乐章,诉说着一个个感人的故事。 黄明市,地处黄河下游,是母亲河流经的一座重要城市。 黄明市中心医院,肿瘤外科办公室。 靠近门口的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白皙面庞,看上去四十几岁,正在低头翻阅一本医学杂志----《中华实验外科》,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半小时,看的津津有味。 因为此时,他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不时露出微笑,一会轻轻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接着拧起眉毛,做沉思状,片刻后,他又笑了,在他笑的时候,眼角扬起明显的鱼尾纹。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他把桌上的手机拿到耳边。 “明远,喂,我呀,你猜!”中年人此时的笑容很灿烂,眼角的鱼尾纹更清晰了,能够猜出,电话那边的人定是极为熟悉。 “什么?手术!我就知道你小子猜不出来,我正闲的没事儿,看你的论文,《华佗与中国外科手术》,写得不错呀!你小子哪儿找的资料?里面说的真的假的呀?” “一萍!她呀,她好着呢,比我强,我现在就是瞎混日子!废人一个,再混下去,怕是要改行喽!” “什么?跟我合作,给我当助手,你就别再调戏老同学了,呵呵!我三年没碰刀,你放心呀!” “放心吧,替你关照着呢,我俩可是比你近啊,她是我最铁的哥们儿,好嘞!”男子挂断手机,笑容还僵在脸上,刚才笑的时间有些久了,眼角的鱼尾纹定格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凝固的表情才恢复如初。 从刚才的摇头可以猜出,他似乎是在怀疑什么,再次拿起杂志,继续向后翻看,只不过不像刚才那样专注了。 “老赵,帮我去接杯热水呗!”一个年轻漂亮的实习女医生,朝桌角上那只空水杯扬扬下巴,同时冲老赵眨了眨会说话的眼睛。 “好嘞,这就去!”老赵起身,顺手拿上自己的杯子。 “我说叶小倩,你以后对老赵尊重点行不,人家可是千例手术零失误的奇迹创造者,曾经也称得上咱们院的骄傲!”坐在叶小倩对面的刘医生,看上去年龄稍大一些,她说话语速很快,早看不惯年轻人的颐指气使。 “切,千例手术!还零失误!”叶小倩一脸不屑,“刘姐,骗鬼呢吧,我来快三年了,没见他亲手做过一次手术,助手都不带他!一个废人,他,刚才他自己不也是这么说吗!” 见刘医生不再言语,她更来了精神,“再说,让他打热水,我是看得起他,你没看见,他乐得屁巅儿屁巅儿的,很享受的样子吗,一点儿也没不高兴,我不相信他还会作手术!” 刘医生的指责,并没有让叶小倩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指使老赵的感觉。 “不过啊,我相信,他是位削苹果的高手,皮儿薄而且还都连着,能创造削一千个苹果不断皮儿的奇迹,嘻嘻!”话里充满嘲讽,叶小倩自己先笑出声来。 “我都来一年多了,咱们科别说做手术,就是见,我也没见识过几次,这么下去,我也快废喽!”张凯话很少,不代表他没有报怨,他也是一位实习医生,这时候,他再不表态,好像他也成废人了。 外科医生,没有手术,没有临床,时间久了,想不废都难。 “张凯,不管怎么说,你再混一年,把资格证考到手,大不了换家医院,我呢,还得两年,唉!”小倩这样考虑是有道理的,毕竟本科生毕业只需实习两年,就可以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证考试,而自己的中专,就惨了,只能苦熬吧,五年,可真是遥遥无期呀! 想想都觉得恐怖,叶小倩使劲儿摇着脑袋,每当念起这个事儿,她要疯了。 “没见过几例手术,只能说明你们年轻无知,现在为什么手术少,那是因为三年前那次意外,所以才......,那次......,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不算夸张。”刘医生中间把声音压的很低。 不光他俩觉得委屈,刘医生也委屈,想想当年的肿外,何等荣耀,是整个医院拿奖金最高的科室,多少人羡慕,她早就憋着一肚子话,想要一吐为快,只是老赵一直拦着,其实,她心里清楚,要说委屈,谁也比不过老赵。 她说的颇为神秘,别人听的断断续续,即使听不清她说些什么,也能看出她在描述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言者尽兴,闻者入迷,就像时下一些最流行的歌曲,尽管听不清一句歌词,也毫不影响你对歌曲的欣赏。 “老赵真的那么厉害,那我惨了,我还总让人家帮我取快递!”张凯真想抽自己俩嘴巴,他都能感觉到那一头的黑线,把懊悔的心情直接写在脸上。 “我还是不相信,赵医生如果真的厉害,早就跳槽到别家医院了,大活人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叶小倩虽然不再称呼老赵,却也不会马上改变态度,如果真如刘医生所说,赵医生就不是单纯的厉害,简直就是个傻x。 老赵叫赵楠,四十三岁,在中心医院工作已经整整十八年。 赵楠走进热水间,这里摆放着一台很大的饮水机,里面二十四小时供应纯净热水,接满两杯,先放在一边,又进到卫生间尿了尿,再出来洗洗手,平静地做着这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 每次洗完手,他还有个习惯性动作,两臂向前平举,伸出十指,一动不动,盯上那么十几秒钟,点点头,有时也会摇头,摇头并不代表不满意什么,而是在无声叹惜。 三年来,这是他每天重复多次的工作,当然,还有就是帮同事取取快递包裹,都是琐碎小事儿,也少不了倒个垃圾,打扫卫生什么的,这些事情,他早已看淡,不值一提! 不得不说,他很注重养生,每天为自己削两个苹果,雷打不动,如果同事有需要,也很乐意为他们顺便削一个,每次同事接过苹果,都会赞一句,“老赵,不错哎,你这水平,比杜月笙牛!” 赵楠这种时候,一般都不笑,因为他笑不出来。 从热水间出来的时候,赵楠看向楼道远端的外科手术室,诧异的表情只停留瞬间,就恢复为平静,笑了笑,转身走了,他平常最多的是摇摇头或者叹口气,再转身离开。 今天,他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因为,那个地方围着一群人,让他感觉稍有意外,很长时间,没见过这种景况了。 那是一个与自己再无任何瓜葛的地方,应该算是他的禁地,今生怕是再也无缘了,什么tm的千例手术零失误,纯粹就是扯淡、笑话,这次,他没有摇头,没有叹气,只是笑笑,有些苦涩。 这个时候,楼梯口转上来一位女医生,看上去不再年轻,却依然面色光润,隐隐还能透出一丝即将逝去的青春芳华,女医生看向赵楠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坏笑,“嘻嘻!”然后,向那群人走去。 “给,小倩同志,你的水。” “哎,赵医生,给咱讲讲你千例手术零失误的传说呗!”小倩眨着大眼睛,表现出渴望和崇拜的神情,语气中却是十足的揶揄味道。 “谁跟你说的?”赵楠面色依然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环视一眼四周,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另外两位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儿,赵楠把眼神停在刘医生身上,“刘梅梅!以后别再说这样的笑话,那就是......” “叫你们的赵医生过来,我们只相信赵楠赵医生!这个手术必须他做。”楼道里突然传来吵闹声,这句话却是清晰地传进肿瘤外科办公室。 “赵医生,他现在还在......” “我们不听你解释,人家京都大医院的专家还能骗我们?快让赵医生出来!”钱海洋的声音被淹没在激动而嘈杂的人声中。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赵楠身上,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赵楠也是一头雾水,他也看向其他人。 “赵医生!赵医生!”院长高文天急急走进来,后面跟的是肿瘤外科代理主任钱海洋。 “赵医生,快换衣服,准备手术,患者家属指名要你赵楠主刀,说是京都肿瘤医院的谢明远医生介绍来的。”高院长进屋就说出一大串,随后又追问一句,“谢医生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谢明远,这个名字好熟悉呀,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在快速检索自己的大脑,对了,全国最权威的肿瘤外科专家,经常在学术杂志上发表署名文章的。 赵楠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谢明远打电话的事儿,他此时在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明远确实刚刚给我打电话,可是没说今天有手术呀,他只是提到有个肿瘤病人就在黄明市,还要合作做一台手术,什么意思? 看出赵楠的迟疑,高院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那就对了,快跟我走,换衣服,上!” 刚刚走出两步,高文天又停住了,他缓缓转身,“我宣布,今日起,恢复赵楠医生肿瘤科主任职务,钱医生依旧是副主任,协助赵主任工作。”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代理主任钱海洋先跳起来,兴奋地说道,“哎呀,我的哥哥呀,终于官复原职了,值得庆祝!” 高院长、赵楠、钱海洋三人去了,楼道里,赵楠的声音传回来,“你仨儿也别闲着,准备手术,刘医生麻醉、小倩器械......。” 后面的话,被高院长拦住了,“怎么?一台手术你们科室都上!” “嗯!不行吗?他们待的太久,也该活动活动了!”面对院长的质疑,赵医生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还有我们的差事儿,赵主任真牛x,院长都敢顶,不过,也真够意思!”张凯先是一顿无节操的恭维,又猛然想起什么,“你俩听到没有,赵主任没给我分活是吧!” “喂,你俩听见没,赵主任给我分的啥活?”张凯追着已经开始行动的两位女同事。 第二章 手术,惊艳瞬间! 第二章手术,惊艳瞬间! 张凯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自从来到这家医院,就被无限期晾着,好不容易等来机会,怎么还被挂起来晾着了,现在,他有一种孤独到想哭的感觉。 “你行啦,知足吧,赵医生亲自主刀,你就算在旁边看着,也开眼了,能学到不少东西呢,又没让你买票!速度,准备!”刘梅梅向里间疾步走去,边走边脱白大褂。 对呀!没给我分活儿,我可以看着呀,反正也没说让我闲着,就算是死皮赖脸,我也得进手术室,刘梅梅的话明显提醒了张凯,“谢谢刘姐!明年请你吃大餐!” “小倩,看见没,现在你信了吧,赵医生没做过手术!是个废人!这话也就你敢说。”刘梅梅打开衣柜,能够感受到,她此时有点小激动,因为柜子里的衣服哗啦啦掉到地上。 “再告诉你个秘密。”她蹲下来的时候,也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三年前那场意外,赵医生成了替罪羊,是替高院长背的锅,才被免职,暂作封刀处理,以观后效,差一点把工作丢了。” “那我不是更惨啦!”叶小倩肠子都要悔青了,得罪谁不好,偏偏不长眼,得罪科室老大,难怪,人家连院长都不放在眼里,牛x也要有牛x的资本,替院长背黑锅、挡子弹,功臣呀! 即使这样想,叶小倩转过头却又开始埋怨钱海洋,“钱海洋真不是个东西,是不是有病呀,科室主任做不成了,人家官复原职,瞧把他美的!” “你是想多了吧!”说完,刘梅梅戴上口罩,此时,她已经换上手术专用的蓝色制服。 刘梅梅生气的是,这个叶小倩,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自己不努力,不从自身找原因,就知道怨天尤人,难道赵楠还会给你穿小鞋!人家钱海洋跟赵楠的关系,还会在乎这些! 五个小时后...... “好了,王老师,观察两小时,您就可以回家了,当然,如果觉得身体状态还不错,也可以现在回家。”赵楠眼角堆起明显的鱼尾纹,尽管隔着一层口罩,也能看出他的笑意。 虽然连续两台手术,身体有些疲惫,那是因为三年没做的原因,他心中明白,医生的笑容,就是患者的信心。 令他奇怪的是,两台手术大同小异,前面谢明远介绍来的,也是同王国清老师一样的情况,难道是巧合吗?哪有那么多巧合,赵楠直接否定自己的猜测,也干脆不想了。 “赵大夫!我,不会是癌吧?”手术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王国清难免会多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自己的担心。 “不会的,放心吧,回家好好休息!这大过年的,啥都别想。”赵楠脸上一直带着发自内心的笑,那笑容里面,还有一层强烈的自信,看来自己还是宝刀未老,只是隔着口罩,不能完整地把自信传递给患者。 “谢谢您!赵大夫,您是说我现在就可以回家过年啦?那我不观察了,马上回家!哈哈!”王国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想的是做完手术,全家都要受他拖累,过不好这个鼠年,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吗! 三个月前,王国清右腋下莫名其妙长出个肉瘤,虽然在皮肤表面,却牵动的里面隐隐作疼。 以前,这个位置也长过,只不过那是粉刺,忍痛挤破出血就没事儿了。这次不同的是,不像粉刺,而是肉瘤,越长越大还不算,令人尤为不安的是痛感越来越强烈。 担心与日俱增,也影响到他每天的情绪,经常找茬和老伴儿吵架。 一直害怕会不会癌变,所以不敢来医院检查,今天还是老伴儿李茹逼着来的,本打算先检查确诊,后住院治疗,没想到当天就把问题解决了。 “真的不是癌?赵大夫,你可要告诉我实情,放心,我不怕,有准备。”王国清又追问了一次,经常听说患了癌症的,医生不敢让病人知道,会悄悄告诉家属,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呵呵,王老师,您别乱想,一定要相信医生。”赵楠干脆摘下口罩,露出脸上的笑容,“您这叫皮脂腺囊肿,俗称粉瘤,只是个小手术,这次我把囊壁也给你切了,您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复发了。” “记住,在家休息期间,忌辛辣、油腻、戒烟酒。”赵楠耐心地叮嘱着需要注意的事项,陪着他们走到一楼。 手术室里,叶小倩整理着器械,做着终末工作,“太帅了!止血钳!剪刀!”学着赵楠的神态口气,脸上的崇拜毫不掩饰,“我终于见识了,什么叫临危不乱!什么叫从容不迫!什么叫大将风度!什么叫......” 三年没做手术,下手一点不抖,最主要的是,居然灵活准确稳定到不可思议,赵主任的表现,不得不令人佩服,真的是太惊艳了! 张凯没有说话,右手不停比划着,他还处在兴奋状态,认真琢磨着赵主任刚才执笔转反挑的刀法,是如何变换的,太快了,快到了诡异的程度。 第二场手术,赵楠让他做了助手,他看得最仔细,即使眼睛一眨不眨,却无论如何没看明白,因为所有的关键时刻,只是一个瞬间,想着这些,他重重点了一下头,暗自有了决定。 “行啦!这才哪到哪,一个小手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刘梅梅催促道。 “好!好,谢谢赵大夫了!”王国清老师频频点头,不愧是何老师的爱人,水平高、心肠好,他居然看出来这个东西会复发,给直接除了根儿。 “这下老实了,光会欺负我,让病把你治了吧,告诉你,过年期间,你就是个坏人!应该把你关起来才对,窝头咸菜棒子面粥!”李茹报怨带讥讽,和王老师一样,同属黄明市第二小学的老师,只不过她已经办了退休手续。 值得一提的是,赵楠的妻子何雪,也在那所小学任教,是一位优秀的语文老师。 “谢谢您!赵大夫,你们今年不是要回何老师老家吗?明晚就除夕,这可不早了,赶早不赶晚。” “计划今天下班出发,自己开车,一晚上就到了,李老师,这几天,您得监督好王老师,把他照顾好了。”赵楠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蓝色制服,也要准备下班。 “哟,您快下班吧,看来是我们耽误您了!我们也走!今天晚上儿子也回来了!”李茹不好意思地笑笑,扶着王国清慢慢走向门口,“听见没,说的就是你这个坏人!” “哎,王老师!”赵楠封刀三年,一下子在同一下午,连续做了两台同样的手术,他兴奋地看着两位老师相互搀扶离去的背影,猛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我怎么成坏人了,我这叫病人,知道不,病人,不是坏人!哎哟,别碰!疼!”王国清似是被碰到了伤处,听到身后呼喊,停下来,还没等完全转过身体,又听赵楠喊道,“记得初四来医院换药!” 赵楠朝着他俩背影喊了一嗓子,瞧这脑子,光想着自己回家,差点把正事误了,也许是太久不做手术,工作程序有些陌生了。 “知道了,赵大夫!” “还不承认自己是坏人!前胸生疮,后背流脓,你都坏透了。”李茹老师依旧对老伴不依不饶。 “哪有这种说法,人家说的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我头顶又没生疮,切!” “你是横着坏,那是竖着坏!嘻嘻!”李茹扶着老伴,一对年近黄昏的老人,渐渐走远了。 “哎!我说哥哥,你咋还在这儿呢?今天不回啦?”楼梯口拐过一个人,正是副主任钱海洋,他也是医院里赵楠最好的哥们儿,协助赵楠做完第一台手术,说是有事离开了,其实,他是故意把助手位置让给张凯。 “马上就走,海洋,医院这边你多操心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一下子又从钱海洋手里夺回主任位置,赵楠突然间有些于心不忍。 “行啦,哥,回来给你庆祝!办公室也等回来再腾吧!”可以看出来,钱海洋是从心底为赵楠高兴,他比赵楠小七岁,一直喊赵楠哥哥,叫得十分亲热,也顺嘴儿。 “一萍姐,武汉封城了,......,你听说没.....,......二百多......。”一个隐隐约约的女声传过来,正在议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 “我看了,这增长速度也......,不会爆发......疫情......,莉莉,你和......。” “别扯我们,亏你还是呼吸内科的医生,怎么不会,这事儿可不敢大意,你忘了十几年前....” 两个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孙莉莉和李一萍。 赵楠皱起眉头,最近他有点怕李一萍,这个女哥们儿,好像更年期提前了,一到春节,就长脾气,说不准哪句话,就会惹到她不开心,心里犹豫一下,聊起另外一个话题,“你家莉莉找你来了,海洋,你俩也三十大几了,别人都开始操心二胎了,也该考虑......” “哥哥,大过年的,别聊不开心的好不好!”钱海洋阻止赵楠继续说下去,他和孙莉莉结婚十年,外表看起来,两口子活得很快乐,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心里还没个难事愁事儿。 “我说哥哥,一萍姐......”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赵楠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钱海洋要说的话,“你嫂子催了!” 赵楠在唇前竖起一根食指,向钱海洋做出个禁声手势,“喂,小雪呀...”赵楠的声音听上去很亲切,甚至让人肉麻。 “这都几点了,你还回不回了!医院离开你就转不动了?还是地球离开你......”电话那边传来清晰的报怨。 “回呢回呢,没说不回呀,已经在路上了,正开车呢,先......”赵楠急忙解释,正要挂断电话。 “赵楠,我说哥们儿,还没走?”李一萍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她就这么个性格。 “赵楠!”电话里传出一声怒吼,随即就被挂断了。 第三章 值班,是个借口...... 第三章值班,是个借口...... 赵楠与妻子何雪的对话,钱海洋听得清清楚楚,他也顾不得再说其它,开始安慰赵楠。 “完蛋!回家好好跟嫂子解释吧!我这边儿你就别操心了,哥哥,我现在开始担心你了!好自为之吧!”钱海洋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心,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李一萍和赵楠是同学,四十三岁,现在还单着,一直没嫁人,她对赵楠的感情,是全院都知道的秘密,好像只有赵楠不明白。 赵楠尴尬地笑笑,“走了,一萍,莉莉,提前给你们拜年,新年快乐!” “赵楠,刚才是不是嫂子电话?嫂子是不......”李一萍听出刚才钱海洋的意思,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赵楠已经走远了。 看着赵楠的背影,李一萍有些心酸,她很委屈,甚至想找个人发一顿无名火。 “老公,咱们也回家吧,顺便去超市买点年货,过年的东西,啥都没买呢。”孙莉莉挽起钱海洋一只胳膊,故意做出小鸟依人姿态。 “注意点儿,还有外人呢,大庭广众秀恩爱,不嫌害臊!”李一萍讥讽道,语气里的酸味更加浓郁。 “羡慕啦,那就快点找一个呗!嘻嘻!”孙莉莉嘻皮笑脸回了一句,拉起钱海洋走了,本来已到下班时间,又是年末最后一天,没必要再耗下去。 “一萍姐,看来你又是替人值班,你要是无家可归,不如跟我们回家过年呗!”走过李一萍身边时,钱海洋大声说着,听起来像是关心,其实他是在故意气人。 “滚!”李一萍抬手要打。 钱海洋拉着孙莉莉偷笑着跑了,谁让你们总是揭我两口子伤疤来着。 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每年春节,都是李一萍的一道坎儿,她不想回家,主动要求替人值班,都是有原因的,还不是想以值班为借口,还不是因为心里深藏的那份爱,还不是因为......。 已经四十三岁的她,到现在还是老姑娘,每次回家,家里人都催,她心里清楚,那是家人对她的关心和爱,可是她就是不喜欢听。 到了春节,全家团圆的日子,家里人形成统一战线,特别是大哥说的话最让人受不了,“一萍,你看,爸妈快七十了,老三老四他们可是都比你小,是你的弟弟妹妹,可人家的孩子都要上初中啦,你总不能让爸妈等不到你结婚那天吧!” 大哥每年说的话,她已经背下来了,想起这些,她心里也难受,也想狠狠心把自己嫁了,可总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她以为在学校的五年,已经放下了,甘愿做赵楠的哥们儿,可是出了学校,心里装的还是那个人,虽然,她也在心底祝福过赵楠与何雪的婚姻,可是,她还是不甘心这样轻易放弃。 二十四年了,她已经喜欢一个人二十四年,想想这些,她都不知道对自己,该是佩服,还是唾弃。 幸运的是,她能与赵楠考到同一家医院,成为同事,就这样默默守护着心爱的人,不是很好吗?她不止一次这样安慰自己。 二十四年的付出和等待,青春已逝,可是心里那团火依旧在燃烧,热情不减,她把这段情,添加进岁月这份作料,居然酿成了酒,时间越长,越是香醇,直到里面再也添不进任何杂质。 她终于发现,原来,她是在心里把自己嫁了,只不过,这份爱,被世俗隔离,不被接受罢了。 “凭啥呀!大不了单身一辈子!”李一萍倔强地为自己打气。 “李医生,还值班呀!辛苦!”有人从值班室门口路过,打着招呼,李一萍数着,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人。 “值班,回家呀!”李一萍客气地回应着。 明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是应该都回家团聚的,李一萍站起身,拿起小喷壶,在那盆满天星上肆意喷洒着,她的宿舍、办公室,还有这值班室,养的都是同一种花------满天星。 嗡------,嗡-------,嗡-------,嗡-------,手机振动了很久,李一萍才伸手拿起来,眉头微皱,中指在屏上轻轻划过,“大哥,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大哥李凡滔滔不绝的报怨,埋怨她每年春节都值班、值班、值班......“值班,你这就是借口......” “值班是院里的安排,我也没办法,我也知道春节该回家,可是我值班呢,回不去呀,我给爸妈拜年了!” “你替我跟爸妈说一声,求你了,大哥!告诉他们我值班,不能陪他们过年了!”李一萍匆匆挂断通话,再说下去,她的眼泪就要下来了。 平复一下情绪,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很快在联系人中查找,随后拨了出去。 “明远,谢谢了!”表达过谢意,李一萍就想挂断手机。 “哎,一萍,你先别挂呀!”冷清的环境,除了住院部,这里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清晰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李一萍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一萍,你在听吗?” “说!”李一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耐着性子听对方说下去。 “你跟赵楠说说,他听你的,有一台手术,需要他帮忙,患者叫李万海,是个年轻人,肿瘤部位在左胸内部,近心一点五厘米,我,我”对方似乎在犹豫。 “说实话,我没把握,不过,我相信赵楠绝对可以,我做他助手,患者就在黄明市,他......。” “好的,我会转达!”李一萍没有继续听下去,直接挂断电话,这个谢明远,真是滑头,想出名,却又缺乏担当,她并不希望赵楠冒这种风险,经历过三年前那次教训还不够吗! 不管怎么说,虽然讨厌这个谢明远的奸滑,毕竟他还是帮了赵楠,能让哥们儿恢复手术权,也算圆了心愿,让赵楠开开心心过一个春节假期,这已经足够了。 其实,李一萍没必要替赵楠担心,谢明远所说的手术,还没有争得患者家人同意,因为,患者父母似乎找到了更佳的治疗手段,并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黄明市滨河机场,李万海手拿登机牌,却拖着不想过安检,此行出发去h国,并非他心中所愿。 “爸,妈,我都跟谢医生约好了,而且,他也向我承诺,不用去京都,不出黄明市,保证手术成功,把我的病彻底根除,谢医生本身就是国内首席专家,他还要请最好的医生给我主刀!这可是双保险,我......”李万海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他试图说服父母。 “小海呀,能不做手术把病治好,不是更好吗!不管怎么说,手术还是存在很大风险。”李善举是李万海的父亲,五十一岁,他看了一眼妻子江美芸,“你妈妈都跟你干爹说好了,你这次过去,直接找他,他就是大神降世,妈妈的痔疮都能治好,还有什么病治不好!你......” “去,说什么呢!会说话吗?”江美芸忙制止丈夫,脸上一红,这个老东西,简直是胡说八道,不分场合,她之所以如此反应,是因为,丈夫的话让她回忆起这位朴大神的手段,确实难以启齿,又令人......。 “......好想要吃,一定要吃,就是要吃......”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了江美芸的思绪。 李万海掏出手机,“喂!谢医生,你好!我...” 江美芸一把夺过儿子手机,“你是谢医生吧,我儿子不找你看了!......他没病,你先看好你自己的病吧!” 挂断通话,江美芸又转向儿子,“小海呀,朴大神表面上看,虽然是h国著名企业家,其实他的医术也是出神入化的,你这次到了日海,一定要好好跟他学,配合他把病治好再回来,在那边,不要想爸爸和妈妈,他是你干爹,会照顾好你的。” 江美芸说完,不舍地抱了抱儿子。 “还有这些,给你干爹带过去,转告他,说我和你妈妈都很想他!”李善举递过一只很小的箱子。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飞往h国日海的hh1748次航班正在登机,请携带好行李物品.......”一个很有质感的女声,在大厅上空飘荡。 “小海,快过安检吧,你干爹会派人接你的!” 李万海看了眼父亲和母亲,虽然心有不甘,最终还是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小雪,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赵楠一边收拾着要装上车的东西,一边向妻子解释着,从进门就开始,他已经说了很久。 “我不讲道理?昨天就说好的,今天你早点下班,我们趁天不黑就出发,路上慢点走,争取天亮前到家,还有六百公里路要跑,这些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不知道吗!”学着赵楠的腔调,何雪并不是一个强词夺理的人,只是今天忍不住就要发火。 想想明天就是除夕,身为消防队员的弟弟何雷,年初死于一场火灾,成了永久的烈士,如果不回家,今年爸妈就要孤苦伶仃的度过春节,忍不住心里就会揪得难受,眼里汪着泪水。 “小雪,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本来我也想早回来,下午做了两台手术,没办法,我是医生!”赵楠换了种语气,伸手要帮妻子擦擦眼里的泪花,被何雪抬手打掉了。 “去,讨厌!快点收拾!手机给我!”何雪何尝不了解丈夫,把病人看得比亲人还重,要不然,也不能创下千例手术零失误的超常记录,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怎么是两台手术,她只介绍了一台呀。 不想那么多了,只要能帮老公重新站上手术台,这个年就没有遗憾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医院突然来电话,再有急诊病人,那就糟了。 “这!”赵楠掏出手机,有些犹豫,被何雪一把抢了过去。 “爸!”女儿小冉提只箱子从自己卧室出来,“我妈是担心,水驿江程去路长,路上太赶,怕你着急开快车不安全,所以才生气的。”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听着手机铃声,何雪无奈地看向赵楠。 第四章 回家,优柔寡断...... 第四章回家,优柔寡断......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一家三口都惊住了,尤其是妻子何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然而,当她低头看到手机上来电显示时,她笑了,没有迟疑,也没把手机交还给丈夫,而是直接划屏接听,“爸,我是小雪。” “我手机没电了,我们呀,在路上呢,刚上高速,嗯,嗯,他开车呢,嗯,嗯嗯。” “你问什么时间到啊......”何雪稍作沉吟,抬头看了赵楠一眼,“最迟明天早上吧,可能中间要休息一会儿,会的,嗯!” “爸,你和我妈都注意身体,今晚早点歇着,有什么活,留着我们回去干,好的,放心吧,安全,他开车,你还不知道呀!安全,会的,好!爸,你一定别瞎担心,好好睡觉!” 何雪说完,冲赵楠吐了吐舌头,幸亏手机正在充电,而且关机了。 “爸来的?”见妻子挂断电话,赵楠问道。 “瞧把你紧张的,是不是害怕啦!”何雪说话充满揶揄的味道,“放心吧,不是李一萍。” “你!胡说什么呢!”自己和李一萍之间,绝对问心无愧,令赵楠生气的是当着孩子的面,聊这个话题,总是不妥,于是,他瞪眼朝何雪吼了一嗓子。 何雪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跟你开玩笑呢,闹着玩儿不行吗?嘻嘻!” 赵楠不再言语,低头收拾着要带回去的礼品,有句话在嘴边,却张不开口,医院回来的路上,从车载交通广播里收听到,武汉封城,市内公交停运,看来疫情已经相当严重,否则不会启动一级响应。 武汉封城前夕,有二百九十万人离开武汉,去往全国各地! 春运,这两个字,承载着多少家庭的欢乐与幸福。然而,身为医生的赵楠,还有另一层担忧,一番心理斗争后,他鼓了鼓勇气,唉!一声叹气,还是说不出口。 在回家过春节这个问题上,赵楠与何雪是持不同意见的。 赵楠不想回去的原因最主要是担心疫情,作为一名医生,他老早就在关注武汉的情况,如果疫情来了,自己却不能坚守在岗位上,说的严重点,那就是逃兵、渎职。 在疫情这件事上,他可不想享受岁月静好,让他人替自己负重前行,这是他身为医生的底线。 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女儿小冉,二零二零年正是女儿的高考之年,按理说应该利用好这最后一个寒假。 何雪坚持回老家,也有她的道理,弟弟何雷才牺牲不久,而自己又远嫁他乡,父母年近七十,已经承受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不想让两位老人过一个孤独的春节,虽然有弟媳妇和小侄子在,毕竟人家过年还要回娘家的。 收拾完东西的赵楠,意识到武汉疫情正在以出乎人们意料的速度发展,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留下,然而,他再次鼓足勇气,却冒出了一句,“出发!” 此时,他忽然又想起,当初对何雪的承诺,那个时候,还在上大学,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他俩也已经热恋了三年多。 “小雪,毕业我们就结婚吧!”赵楠拉着何雪那双柔软的小手,正式向她求婚。 “我,我还没考虑好!”何雪害羞地低下头,虽然深爱着眼前的男人,可是毕业后的去向,双方的家庭,特别让她犹豫的是两家并不在一地。 赵楠家就在黄明市,而何雪的家,在靠近黄土高原的一个农村,先别说别的,真的结了婚,每年春节在哪边过,都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她可不想每年春节前先吵一架。 看出何雪的犹豫,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些问题,平时他俩也曾经交流过。 “小雪,你放心,我发誓,以后每年春节,你说在哪边就在哪边!如果反悔,让我......”赵楠还想说下去,被何雪一把捂住了嘴巴。 “发什么呆呀?不是出发吗!”何雪一句话,把赵楠从年轻时的回忆中拉回来。 “哦,走!”赵楠有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一小时后,赵楠终于驶出繁华的市区,上了连霍高速。 “老公,你开慢点,咱不急,啊!”不管白天在电话里,或者家里,如何斗嘴生气,看的出来,此时何雪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夜间行车,安全第一。 “嗯,小冉,你和妈妈困就眯会,别总抱着手机看!”赵楠从车内后视镜扫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女儿正在专心致志玩儿着手机,他皱了皱眉头,就要高考了,一点紧迫感也没有。 “知道了,爸,我看完这一章就陪妈妈聊会天儿!”女儿回了一句,又低头钻到手机里。 “冉,看的什么?这么入迷。”何雪好奇的歪过脑袋,想知道女儿在看什么,高考已经进入倒计时,看上去,女儿一点也不知道着急,是不是该好好谈谈,她很想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听到妈妈询问,赵小冉没有隐瞒,只是身体稍微扭动一下,躲开了何雪,“一本网络小说《少年逆袭传奇》,纵横中文网连载的,马上看完,等会陪你聊,妈妈,你先陪爸说会悄悄话,放心说,我听不见!嘻嘻!” “这丫头!” “听会音乐吧!”赵楠随手打开了收音机。 “......夜间新闻的主要内容是,....”收音机里是一个标准的女声,接下来又换成充满磁性的男声,“国务院召开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联防联控工作机制会议。” 女声:“国家卫健委疫情通报,截止今日,累计报告确诊病例830例,通报各部门联防联控,坚决遏制疫情蔓延态势。” 男声:“湖北启动一级响应全力应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 女声:“武汉关闭离汉通道,所有......” “小雪,我们......”赵楠欲言又止,没有继续说下去,收音机里响起悠扬的旋律,是妻子最爱听的那首老歌。 眼前这段路有些昏暗,赵楠打开远光,努力使自己的视线能放得更远,一种逃离战场的感觉,让他深感羞愧,我是一名医生!我还是一名医生吗?两种声音纠结在一起。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泪始干,啊---相见难,啊----别亦难,蜡炬成灰泪始干......” 是港星小凤姐的《别亦难》,这个时候广播里居然播放这首歌曲,赵楠似乎记起,小凤姐好像出生在武汉,赵楠的心猛地揪紧,看来这地方已经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 妻子在跟着亨唱,“......蜡炬成灰泪始干,泪始干......”她很喜欢这位小凤姐的风格,真的是歌如其人,正如这位歌星自己所说的,我就是歌,歌就是我。 “妈,你哭啦!”“去!看你的小说去!没心没肺,不稀的理你!” “看完了,嘻嘻,妈,我陪你聊......”女儿歪过身子,倚靠到母亲何雪身上。 “小冉,想好要报考哪个专业没有?”赵楠没有回头,随口插问一句。 “早想好了,我以后跟妈妈做同事,她是何老师,我当赵老师,我要像妈妈那样,做个润物细无声的人民教师。”赵小冉懒在妈妈怀里,没有动弹,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 女儿从小酷爱文学,特别对唐诗宋词更是张嘴就来,她的目标很明确,汉语言文学。 “乖女儿,看来你没明白你爸的心思。”何雪搂着女儿,女儿一顿撒娇,就把她哄好了,何雪慈爱地在女儿肩头拍了拍,“你爸想把你拉到他那边,继承他的理想和事业。” 何雪在这方面从来表现很大度,不和丈夫争,她也不会正面劝说女儿沿着她的足迹走下去,因为,她早已像女儿所说,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把对汉语言文化的喜爱和感情,倾注到女儿的身体细胞中。 “我可不喜欢老外传进来的东西,爸,你是知道的,您的女儿很传统,我要继承就继承中国最传统的东西,如果有能力的话,就把它发扬光大,即使做最平凡的,我也要把它传承下去。” 担心赵楠生气,她又补充了一句,“爸,您别生气,我如果学医,也会选择中医。” 以赵小冉的理解,解剖是西医最基础的内容,西医外科传入中国,虽然在某些方面解决了中医不能解释的东西,毕竟还是太肤浅,完全是依靠科技的力量,去研究生物规律,听上去就不靠谱! 远远达不到那种博大精深,足够打动自己去爱上它,就像判断一只西瓜是否成熟,西医的手段是直接切开,或钻个孔去观察,甚至他们会研制一台透视仪器......。 而中医则是采取拍弹看等手段,通过产生不同声音、颜色变化......这种规律性研究,...... 哪个更显神秘,傻子也能看出来,站在小冉的立场上,两个完全没有可比性。 “呵呵,女儿呀,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中国外科,华佗与麻沸散的故事,听说过吧?”赵楠此时把车开得很稳,“华佗用麻药做手术,比西方早了一千六百年,你老爸学的外科,可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西医,一定程度上也是华夏传承!” 车速减下来,慢慢靠右驶进了服务区。 华佗的爱子沸儿,误食毒果而死,令华佗触发灵感,发明了麻药,为纪念儿子,取名“麻沸散”,不管它是传说,还是真实历史事件,华佗发明麻沸散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样一想,外科在中国早就有历史。 虽然是夜间,赶路的人并不少,高速服务区到处可见,捂着各型口罩的人们,相互间没有交流,匆匆擦肩而过,赵楠一家也只是简单上了厕所。 “后半夜了,你俩睡一会吧!”赵楠调高了暖风温度。 “嗯,老公,辛苦你了,到家你就休息,家里的活,我来干。”何雪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让自己舒适一些,只有躺得舒服,才能睡的久,嘴里嘟囔了一句,“你还不睡会,小冉......” “我看看小说有没有更新,作者每天后半夜一点多都会有一更,看完就睡!”赵小冉随口应了一句,又把身体转向另一边。 百合沟村,整个村子沉浸在夜色中,村东有一户人家,灯却亮了一宿。 “几点了?”老汉何春田翻了个身儿,一点困意也没有。 第五章 团圆,惊魂梦魇! 第五章团圆,惊魂梦魇! 何春田是何雪的父亲,知道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儿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兴奋的睡不着。 “你个老东西,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咧!”老伴李桂香报怨着,伸手摸索着找到手机,“这才五点,还早着咧,快睡会吧,你都折腾一晚了!” “不睡咧,我得起来,你个人睡吧!”何春田撩开被子,开始悉悉索索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自言自语,“人老咧,就是睡不着咧,贪财怕死瞌睡少......” “你就别叨叨了,瞎折腾,不睡快走,别在这儿烦人咧!不知道心疼人,白天啥忙帮不上,......”为了迎接女儿一家回来团圆,老两口备足了年货,虽然儿媳多少能帮上忙,毕竟还有个几岁的小孙子要带,如果儿子还活着...... 想起儿子何雷,李桂香心里针扎了一下,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站在院子里,隐隐能看见不远处,山的轮廓,这是天快亮了吧,何春田心里约莫着时间,也不知道小雪他们现在到哪里了,老人六十八岁,一辈子没读过书,手机也不会玩儿,在这一点上,还不如老伴儿李桂香。 百合沟是一个不足两百户的小村子,地处黄土高原一个沟口附近,原名叫“百何沟”,意思是指村子里刚刚一百户何姓人家,其余都是杂姓。 又因为沟里土坡上每年六到九月,开满百合花,在本地又叫山丹丹花,所以才有了这个更富诗情画意的名字,或者说更加不搭配的名字,百合--沟。 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跑到城里去了,村里住户逐年减少,如今早已名不符实。 站在台阶上,就能隔着院墙眺望村口的路,一辆闪着大灯的车,越来越近了,“老婆子,来......”喊了一半,何春田急忙捂住嘴巴。 他夜里已经这样喊醒老伴好几次了,每次的结果,都是招来一顿数落,甚至抱怨谩骂。 这个老婆子,啥心不操,女儿女婿一家还在路上,也能睡得着,一点也不晓得担心咧! 随着车灯的驶近,老人的心情由不确定,瞬间变成惊喜,“老婆子,快起来,这次是真的!小雪回来咧!” 何春田急步奔向院门。 下高速的时候,何雪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尽管一路上没有接到爸妈电话,她仍然担心父亲可能一晚没睡,赵楠踩下刹车的时候,转头叮嘱了一句,“大过年的,见到爸,你可别哭!” 然而,何雪第一眼看见父亲从大门出来,眼泪还是没有控制住。 上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年初弟弟的葬礼上,不到一年时间,父亲的衰老速度比得上过去十年,头发已经全白,身躯不再挺拔,特别是张嘴一笑的时候,两颗门牙也不见了。 弟弟是一名消防武警军官,年初在一场扑救山火中不幸牺牲,看到父亲,想起弟弟,何雪眼睛有些湿润。 “姑姑,姑姑!”从老人身后蹿出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连蹦带跳,抢在爷爷前面。 “爸!”“亮亮!”何雪一手搂着侄子,微笑着喊了一声爸,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亮光。 “爸,外面冷,快进去!”赵楠关掉车灯,也急忙下了车,向车里催了一句,“小冉,快醒醒,到家了!” “姐,姐夫!可把你们盼回来咧。”门口走出一位年轻的妇人,正是弟弟何雷的媳妇周晓娥,“亮亮,快扶爷爷进屋,妈妈帮姑姑拿东西!” “我也要帮姑姑拿!”小家伙有点儿人来疯,姑姑一家回来,他显得格外兴奋。 “好,亮亮真乖,知道帮姑姑干活了,比你姐强多了!”何雪从车上拿下一包糖交到亮亮手里,“亮亮拿这个,给!” “姥爷好!”“舅妈好!”赵小冉终于从车上下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冉,快扶你姥爷回屋,别冻着!进屋你再睡会,瞧把你困的!”周晓娥一边帮何雪提东西,一边对小冉嘱咐道,“亮亮,快,在前面给姐姐带路!” 何春田笑得合不拢嘴,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就暖暖的,想帮忙拿东西,却又插不上手,“姥爷,咱快进屋吧,冷死了!”赵小冉什么也没拿,直接过来搀住姥爷的胳膊。 “老公,你也快进屋睡会吧。”何雪从赵楠手里抢过箱子,丈夫开了一路车,六七个小时,作妻子的难免会心疼,她从心底感激赵楠对自己的理解和作出让步,一家人过日子,相互包容是最重要的,赵楠在这一点上,一直做得很好。 “那好,我也去睡会,困死了!”赵楠没有坚持,夸张地打个呵欠,跟在岳父和小冉后面,也进屋去了,留下何雪与弟媳妇两个忙活着。 躺在床上,赵楠还在纠结,是不是应该回去,不行,必须回去! 抵挡不住心里的纠结和对疫情发展的忧虑,赵楠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黄明市,他一个人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这条路好长......,总也找不到出口,最为怪异的是,路上一辆车也看不见,本想打电话问问,手机却没电了。 正当一愁莫展的时候,他惊喜地看见两个熟人,手拉手在高速公路上步行,谢明远和李一萍!奇怪的是,李一萍像是换了性格,将头靠在谢明远肩膀上,一副小女人姿态。 “喂!哥们儿!”赵楠将车速减下来,缓缓靠近他俩,降下车窗,“明远,一萍!哎!哥们儿!” 令他气愤的是,这两人只是扭头笑笑,并不理会自己,他正准备靠边停车问个究竟时,谢明远和李一萍又消失不见了。 赵楠摇头笑笑,难道是幻觉,踩下油门,继续加速.......,跑了好远好远,他终于意识到,高速公路肯定是封闭了,要不然,怎么会没有出口呢,不对呀,这简直就是看不见出口,也没有路牌。 这条路,阴森恐怖,越跑下去越吓人,最后,赵楠不得不弃车逃离高速公路,改为步行。 历经艰难困苦,终于回到幸福家苑小区,却遇到了更为恐怖的事情,他进不去家门了,门上贴着封条,妻子何雪和女儿小冉,不知道如何返回的黄明市,竟然比自己先一步到家,而且,已经被隔离了,两个人同时染上了不知道名字的传染病。 “小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他只能隔着门与妻子喊话,不管他如何着急,如何追问,妻子在里面一直哭,重复说着,“老公,你不能进来,不能进来......” 咕咚---,屋里面不知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接下来听到妻子的呼喊,“小冉!你醒醒!小冉,女儿,......” “小冉!”赵楠一声大喊,一下子惊坐起来,瞬间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妻子何雪。 “做梦了?老公!”何雪脸凑的很近,语气中充满关切。 “嗯!几点了?”知道是一场梦,赵楠心情平静了许多,但仍然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速度,那是心有余悸。 “十一点,起来吃点东西吧,都吃过了,就剩你了。” “哦,这就起。”赵楠说完,又向后直接躺倒,他想再安静安静,整理一下刚才的梦境,依旧清晰,好像一缕惊魂留在了里面,太吓人了,自己怎么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你先凑合着吃点,晚上再好好吃饭。”何雪把热腾腾的馒头端到茶几上,一盘韭黄炒鸡蛋,一小碗炖肉粉条,还有半条鱼。 “晚上吃啥?”赵楠打开电视,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就盯着屏幕下方的新闻滚动条,那里正滚动播放着疫情信息。 “还能吃啥,年夜饭呗,好酒好菜,全家团圆......” “不吃饺子吗?”赵楠被信息内容吸引,对于妻子说了什么,根本没有听进去,全国累计报告确诊病例1287例,比昨天又增加四百多例,这个速度又快了。 “你糊涂了,初一吃饺子,哪有除夕吃饺子的!”丈夫的心不在焉,令何雪有点生气。 “怎么不能吃饺子,小楠爱吃,那咱黑里就包饺子吃!”母亲李桂香从外屋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拔光毛的公鸡,“刚还想问你们喜欢怎么吃这只鸡呢,这下省咧。”母亲说完,又提着鸡去厨房了。 “真多嘴!讨厌!”何雪冲赵楠丢下一句,气哼哼转身出去了。 “姐,你还真生气啦?姐夫爱吃啥吃啥吧,咱晚上菜也有、饺子也有、酒也有,整它一大桌......”弟媳晓娥明显听到了他们两口子的对话,正在收拾婆婆拿来的鸡。 “嗯!就按你说的办,我先弄菜馅儿。”姐儿俩一起忙活,有说有笑,这样干活不觉得累,“晓娥,你还年轻,小雷......。” “姐,你不用说!”知道姐想要说什么,周晓娥出言阻止了,“我都知道,你们都不用劝我,真的,小雷不在了,我还有亮亮,还有爸和妈。” “晓娥,你可能误会姐了,姐是说,你即使向前走一步,我们还是一家人,姐还是你姐,爸妈还是咱爸妈,他们的思想工作,我去作,没人会怪你,你这样牺牲自己的幸福,姐这心里更不好受!” 见晓娥不语,何雪继续说道,“你放心,姐可以把爸妈接到黄明,和我们住,姐是为你好,其实,姐也....”后面的话,何雪没有说完,她猛然意识到,如果告诉晓娥希望她留在这个家里,太自私了。 然而,令何雪震惊的是,弟媳后面的一番说词。 第六章 除夕,左右为难...... 第六章除夕,左右为难...... 弟弟走了快一年,弟媳还年轻,作为姐姐,何雪希望晓娥能尽快走出悲痛,找到自己的幸福,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姐,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在我心里小雷从来没有离开!我...不行!”姐姐的劝说,晓娥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否定的答案。 “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也许,你们都觉得小雷不在了,其实,只要我在这个家,就能感受到他一直陪着我,只是我俩被一个无形的东西隔离了,我知道,我是在为他守护这个家。” 是呀,对爸妈来说,儿媳和孙子在,就如同儿子还活着,...... 何雪眼睛的余光看过去,弟媳用手背轻轻擦拭一下眼角,然后就把头转了过来,脸上却带着笑,“姐,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家都在等你们,爸妈在,小雷也在,真的!” 听了弟媳一番话,何雪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渺小,一时间陷入沉默,也许因为姐姐是同龄同辈人,晓娥却打开了话匣子,“姐,其实我一点也不苦,每天看着亮亮一天天长大,替小雷孝敬爸妈,我......。” “真的有一天,我也老了,爸妈也走了,亮亮也成家了,我再考虑找个伴儿,不拖累别人,也就是个伴儿,伴儿......”说到最后,晓娥脸上飞过一片红霞,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 除夕的年夜饭,是赵楠见过最丰盛的一桌,越是这样,他心中的想法越是难以启齿。“爸,你喝酒吧!”赵小冉拿着已经打开的红酒瓶子,这是专门从黄明市家里带回来的。 “爸不喝,爸喝茶,可能是缺觉,头有点儿疼,你先给姥爷倒上。”赵楠暗自盘算,该如何开口,因为思想上的压力,头上竟然开始冒汗。 “你没事吧,老公!”何雪担心的摸摸赵楠的额头,然后又在自己额上轻轻拭了拭。 “我没事,小雪,别担心,我们开始吧,爸都等不及了,爸,你说两句!”赵楠把焦点引向岳父何春田。 一家人齐齐看过去,老人已经端起杯子,“来吧,孩子们,过年咧,一家人团聚,看见你们,我和你妈就高兴着咧!”老人又转向身边的老伴儿,“是吧,老婆子!” “爸、妈!新年快乐!”赵楠说着祝福的话,心里却更加焦虑,到底应该什么时候说更合适呢。 连着碰了两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只有赵楠心事重重。 “爸,你开心点,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今晚的时刻应该大家一起高兴。”女儿小冉看出父亲的不悦,说出国家领导人曾引用的唐太宗李世民的一句诗词。 “冉,你想个办法哄哄你爸!”何雪猜测丈夫不开心的原因,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哎!我们玩诗词飞花令吧,谁输了,要么喝酒,要么出个节目。”赵小冉眼睛一亮,说出一个她最擅长的办法,这是她想起来古代文人的行酒令。 “你这是馊主意,你姥爷姥姥根本没上过学,再说,亮亮这么小,他哪懂什么诗!”何雪嗔怪道。 “我会!我会唐诗,妈妈教我好多!”何亮亮大声反驳道,随即背诵出声,“床前明月光,疑是......”声音虽然稚嫩,却一本正经,引得大家一阵大笑,赵楠也笑出声来。 “看,我爸笑了!”赵小冉指着赵楠大声说道。 “小楠,是不是有心事,说出来听听,说出来就好咧!”何春田看着女婿,郑重地问道。 “爸,我没事,可能就是昨晚开车累的,提不起精神,没事,一会就好。”赵楠实在不想扫了老人的兴,还是再等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确定女婿没事,老人又转向何雪,“小雪,孩子爱玩,就玩儿会吧,我和你妈看着你们玩儿!”何春田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孙子和外孙女儿,打心眼儿里高兴。 “姐,就陪小冉玩儿会这个吧,我和亮亮也喜欢,自从小冉上次参加诗词大会,我们没事就背唐诗宋词,你可别小看我俩,说不准会赢你咧,嘻嘻!”晓娥似乎很有兴致。 “妈妈,看见没,舅妈和亮亮都不怕,你一个语文老师还怕了吗?”小冉的语气充满挑衅。 “妈妈什么时候怕过你,你肚子里那点儿墨水谁教的,参加个诗词大赛,就翘尾巴啦,你说吧,咋样飞?” “为了公平,我们把人分成三组,我一个人算一组,舅妈和亮亮算一组,我爸和妈妈算一组,相当于三只队伍参加比赛。”女儿这样分配自然是感觉自己实力不俗,真像何雪说的,有点翘尾巴的意思。 不过,在大家看来,这样的小冉才更可爱,这叫自信。 “我先说下规则,......” 按照小冉说的,他们今晚的诗词飞花令,并非很严格,只要说的一句诗词中,带上“春节快乐”四个字中任何一个字,就算接上,并不像诗词大会那样,说“春”字,必须要求带春字。 “这个简单,我先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舅妈周晓娥抢了个先。 接下来,应该是妈妈和爸爸这一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赵楠张嘴就来,出语不俗,不但是伟人诗词,还带着两个春字,也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转移,免得破坏了一家人节日气氛。 赵楠心里还在琢磨着疫情的事情,1287例......。 大家不再留意赵楠的焦虑,都关注和思考着飞花令的诗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刚刚开始,自然难不住参加过大赛的赵小冉,张嘴说出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 “妈妈,你先别说,我说我说!”亮亮扯开嗓子先拦住妈妈,然后就怔了几秒,“好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样行不行,妈妈?” “我家亮亮棒着咧,你把春和节都说进去了。”晓娥激动地在儿子额头亲了一口。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何雪瞬间接上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小冉的速度更快,这是小冉的经验,要打败对手,就要速度加快,不给敌人喘息思考的机会和时间。 赵楠收回心思,看着女儿点点头,“知道这句诗,那就听其言,观其行,你可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爸,你不是走神儿,就是打岔,影响大家,应该罚酒,罚酒!” 赵楠无奈摇摇头,喝下半杯茶水,本想借机教育教育女儿,却被这丫头反唇相击,罚了自己。 “舅妈,接着来,接不上,你也得喝。” “谁说接不上,亮亮快说。”因为姐夫赵楠的突然插嘴,晓娥竟把想好的词儿忘了,急忙捅了一下身边的亮亮,别看亮亮小,却也真的不含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好一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何雪不由得再次想起弟弟何雷,眼中含泪接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何雪想到弟弟,又联想自己,一个人,如果能在自己的岗位上鞠躬尽瘁,何尝不是人生幸事。 “妈!”深谙诗词的赵小冉岂能不懂妈妈的心境,只不过除夕夜这样,有些沉重,想说几句劝慰的话。 “小冉,没接上,该罚了。”爸爸赵楠终于逮到女儿一次机会。 “谁说我接不上了,那,什么,”小冉被爸爸这么一惊,一下子嘴边好多带春节快乐这类字眼的诗句,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大脑中一片空白,却冒出这么一句,“杨柳送歌,暗分春色。” “完了吧,哈哈,诗词飞花令,没让你成语接龙,宝贝女儿这下子出丑喽!”赵楠拍着手,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和女儿经常这样相互打击,已经习惯了,作为父亲,他可不想把女儿培养成温室花朵。 “谁说这是成语了,我这就是诗!” “小冉,在家里可不许自己编。”参加诗词大会的时候,女儿就曾在飞花令的环节,紧急关头,随机应变,临时做出一句诗词,险胜对手,幸亏评委不确定,没有当场指出。 记得后来女儿说过,她随口编的一句“爱被隔离更知爱,情到深处方为情。” 那是一次有关“离”字的飞花令,含有离字的诗词本来就少,一般人只记得离离原上草,哪能记起其它诗句,不到三个回合,女儿就哑火了,还好,小冉的应变能力超强,随口就自创一句。 也算运气好,评委竟是个混事的,半天没想起这句诗词的出处,又不敢贸然提出质疑,直接把对手打懵了,侥幸赢了一场。 “妈,瞧您说的,我哪有那水平,这两句是有出处的。”爸爸的捣乱,妈妈的质疑,顿时令女儿感到很委屈,似乎是受了多大冤枉一般,急急为自己辩解。 “这是元代白朴写的诗,诗的名字叫,风流子·花月少年场,大概是1287年写的,嬉游伴,底事不能忘。杨柳送歌,暗分春色,夭桃凝笑,烂赏天香。绮筵上,......”为了洗清自己,小冉竟然当众背诵起这首古诗。 1287,听到这个数字,赵楠又是一怔,这个数字好熟悉,想起来了,1287例确诊病例,照这速度下去,疫情传播应该开始进入加速增长期,明天,明天会怎么样,“不行!” 赵楠说的很大声,人们都吃惊地看着他,什么不行?小冉这首诗不行吗? “妈!你看我爸,耍赖!”赵小冉干脆停止背诵,向何雪告起状来。 “不,不,小冉,爸没说你,对不起,爸向你道歉!”赵楠连忙哄着女儿,然后又转向岳父,脸上表情满是愧疚之色,“爸,妈,我不能再陪你们二老过年了!” 第七章 驰援,我要报名! 第七章驰援,我要报名! 既然话已出口,就不能收回来。 赵楠没有停顿,他怕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小雪,武汉疫情,你们都听说了,我担心,春节这波人员流动,极有可能会成为疫情传播的催化剂、助推器,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明天会突破两千例,或者接近两千。” “接下来,全国都会做出反应,我是一名医生,这个时候,我的位置应该在医院。” 赵楠一口气说完,便眼睛直直地看向妻子何雪,这个时候,他需要妻子的支持。 “老公,能不能再等等?等有命令了,咱们再......。”何雪不知该如何回答丈夫,爸妈就在身边,这是一家人团圆的时刻,她非常不舍。 “真的有动静了,快看这个!”周晓娥打开手机微信,“我妹妹她们村的。” 晓娥的手机上播放的是一段视频,很大一堆土,挡住进村的路口。 “封村!我们刘村封了,请相互转告,要拜年的,别来了,电话微信拜年就行咧!”晓娥播放完微信小视频,大家陷入沉默。 “小雪,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高速公路可能封闭,而且,即使回去也会被隔离,这些可都是疫情防控的常规手段。”还是赵楠首先打破沉默,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提醒妻子。 “这儿还有!我们村也封了!”晓娥又发出一声惊呼,她习惯把她娘家村叫我们村。 “说实话,小雪,我可不想被特殊隔离,一个医生不能工作在一线,这种滋味,我受不了!”三年封刀,虽然痛苦,毕竟还能上班,与这种痛苦相比,被隔离则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想到这些,赵楠看向妻子的目光中,期待的色彩更加浓厚。 “我,老公......”何雪还在犹豫,却看向了父亲何春田。 “回去吧,小雪,你们也一起回吧!”何春田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却也看不出伤心和难过,“小楠说的对着咧,别看我和你妈老咧,我们明白,不糊涂,路上开车,慢着点......” 老人后面说得很慢,像是在刻意控制某种情绪。 赵楠站起身,郑重地跪在地上,“爸、妈,本来想明天一大早给你们二老拜年!”他停顿了一下,眼眸里含着泪花,“现在提前拜了吧,祝爸妈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磕完头,赵楠起身出了屋子,收拾东西去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逃出屋的,如果再多待一会儿,他怕会哭出声来,甚至心一软,再留下来,也有可能。 他哪里看不出来,老人装出来的坚强。 上车以后,何雪不敢再看车窗外的父亲,她感觉父亲这一天的时间,又苍老了许多,送出大门的步履开始变得蹒跚不稳,驶出村子很远了,无需回头,仍能感受到身后那双不舍的目光。 “小雪,对不起,我...”赵楠没有回头,紧紧盯着前面的路。 “别说了,别说了,我爸都能理解,我肯定更应该理解,是我不好,只是,觉得对不起爸!他那么大岁....数,...说实话,我...我看着他更老了,我......”何雪没让赵楠说下去,自己说着说着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小冉从包里翻出纸巾,递到妈妈手里,“妈,你别难过了,等我考完大学,你们学校也放假了,咱俩一起回来多陪陪姥爷姥姥。” 何雪接过纸巾,简单在眼角擦拭一下,然后就捂在嘴边,“不是,小冉,你不知道,自从,自从,舅舅走了,姥爷突然,突然就变得更....唉!只是觉得,老人真可怜!” 何雪说的断断续续,句子并不完整,赵楠和女儿心里都能明白,因为,他们也是同样的感受。 “小雪,会过去的,一切交给时间,时间能处理好一切。” “我爸说的对,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小冉顺着爸爸的话往下说,继续劝慰妈妈,“我们应该做的是珍惜现在,每天都开心对待,你这样总是伤心,我和爸爸也会担心你,......” 令赵楠庆幸的是,选择回来是正确的,他们驶出高速口的时候,已经是初一早上七点多。 “高速没封吗?”赵楠随意问了一句,他发现在每个口上,竟然都有工作人员,按理说,春节期间高速免费通行,应该无需值守。 “已经接到通知,今早八点,准时封闭出口!一会警察就会过来,你算运气好,再晚一小时,呵呵!”那名工作人员对赵楠善意地笑了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果然不出赵楠预料,全国确诊人数1975例,比昨天又增加了688例,可怕的是增长速度,每日递增,是个加速度。 “小雪,我先去医院,你和女儿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特别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出门戴口罩......” 不等赵楠说完,何雪打断了丈夫的话,“知道了,老公,你应该先睡会儿,今天是初一,......” 没等妻子把话说完,赵楠出了家门。 “瞧你爸忙的,算了,小冉,你在家待着,妈妈去买菜,这年过的,啥都没准备。”何雪无奈地摇摇头。 医院里,“你们没回嫂子老家?”看到赵楠,李一萍先是一惊,前天下班急着走的,这才过去一天,居然又来医院了。 “回了,又回来了,刚到家,怎么样?高院长在吗?”赵楠发现,医院里除了值班医生和护士,没安排值班任务的也见到几个,只是并没有多少病人,与往常不同的是,所有人戴着口罩,见面只是点点头,说不出“新年快乐”这四个字的新春祝福。 “院长他们在开会,研究驰援武汉的事儿,军队医疗系统除夕晚上已经行动!你没看吗,朋友圈都传疯了!”李一萍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我要参加医疗救援队!” 全国都在驰援武汉,赵楠没顾上看手机,并不知道医疗系统行动如此迅速,快到出乎意料。 “我昨晚一直开车,没看到!”他有些尴尬,不过,多年来,为了保持手的灵活和稳定,他很少看手机,玩儿手机的事情,更是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因为外科医生的手,太需要保护,他一直很重视。 “好!一萍,我也报名,在哪儿报?有没有条件限制?什么时候出发?”一连串的问题,从赵楠嘴里抛出来,仅仅一天时间,他就感觉自己落伍了很多。 “你别急,报名的事,要找高院长亲自说,不过,我觉得你没戏。”李一萍说到这里,卖个关子,看出赵楠的焦急,才又继续说下去。 从李一萍后面的叙述中,赵楠得知,通知是半夜接到的,刚好李一萍值班,这次整个黄明市首批医疗救援队,从黄明市整个医疗系统抽调十人,给中心医院只有两个名额,年龄二十五岁至四十五岁之间。 已经报名的有二十八个人,其中就有李一萍、钱海洋、孙莉莉、刘梅梅等人。 李一萍还告诉他,这次报名有限制条件的,夫妻同时报名的,只能去一个,家里有大事的,不能去,这里所说的大事,比如父母身体不好,子女上学关键节点,配偶病重需要照顾...... “院长开会就是研究确定人员,估计你......。” 没等李一萍说完,赵楠跑了出去,心中暗自埋怨,一萍呀一萍,还好哥们儿呢,关键时刻不想着我,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再说,你报名把我一起报上呀。 最可气的是,领导已经在开会定人了,你还在这里叨叨个没完,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我看人选就这样定了,李一萍、钱海洋两个,中平院长,你负责通知,让他俩明天直接去机场,随医疗队一起出征,市长要亲自给他们壮行!另外,我们院也要......” 高文天还想部署一下本院的疫情防控工作,作到未雨绸缪,会议室的门被突然撞开了,“院长,我要报名!” 几位院领导同时看向闯进来的人,“赵楠!” “赵主任,你怎么回来了,没跟小何一起回老家?”高文天觉得很诧异,昨天问李一萍,李一萍十分肯定地告诉自己,赵楠随妻子回老家了。 “高院长,我,我报名参加,参加救援队,不算迟吧?”赵楠还在喘着粗气,本来戴着口罩就呼吸不畅,再加上一路奔跑,他干脆直接把口罩摘了。 “哦,这事儿,刚才已经定了,李一萍和钱海洋两位同志。”高文天并没有刻意隐瞒,如实说出会议决定,这些也没有保密的必要,语气不容置疑,他一边收拾着会议材料。 “能不能把李一萍换下来,让我替她,我去比她更合适,她一个女同志......。” 赵楠想的是,一定要把会议结果截下来,自己才有机会。 只不过,没等他说完,便被高文天强势打断了,“她比你更合适!!赵主任,人家李医生专业就是呼吸内科,你觉得她在肺炎疫情方面,会比你差吗?再说,会议决定的事情,不是儿戏,哪能随便更改!” “好啦,散会,按照刚才说的,都去忙吧!”高文天已经变得不耐烦,毕竟一个院长的威严,他还是要保持一下,这个赵楠太过分。 赵楠并没有走,而是看着其他人都走出去,立即沉下脸来,“老高,这事就不能通融通融,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你可别忘了......” “打住!打住!老赵,咱都说好的,不再提!不再提这事儿!”高文天急忙拦住赵楠后面要说的话。 很显然,赵楠的威胁似乎起了作用,“这事儿,你也别太急,首批就这样吧,后面,还会有第二批,下一批,只要有一个名额就是你的,我保证!下一批!”高文天举起右手,那样子就差对天起誓了。 见院长改变态度,赵楠也换了一种语气,“这还差不多,我去做做一萍工作,如果她同意,我俩私下换,你可别拦着!” 虽然心有不甘,得到院长的承诺,也算不虚此行吧,目前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赵楠撂下一句话,随即离开了,他还要抓紧时间,找李一萍做最后的努力。 “院长,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嘿嘿!”赵楠出门时,扭头说了一句。 高文天一脑门子黑线,我跟你开玩笑了吗!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张狗脸,说翻就翻!要咬人咋地!...... 第八章 送别,首次拥抱...... 第八章送别,首次拥抱...... “哥们儿,求你了,让我去吧,武汉很危险,我是男人,这个时候,有责任保护你,我先去探探情况,你等下一批,怎么样?”面对李一萍,赵楠除了苦苦央求,再没其他办法。 “正因为危险,我去比你更合适,你有嫂子,还有小冉,我女光棍儿一条,怕什么!别跟我争了。”李一萍话说的很爷们儿,并且有一丝感动,毕竟,赵楠这个时候还想着保护自己。 “一萍,哥们儿,......” 任凭赵楠如何死皮赖脸,李一萍再也不搭理他。 “我去找海洋,......” 何雪备了很多菜,足够一家人吃十几天,粮和米也搬回几袋子,能坚持更久,来来回回跑了几趟。 赵楠在钱海洋那里,依然没有如愿,碰钉子是必然的,谁会把自己辛苦争取来的机会,拱手让给他人。 此去危险,谁都知道,正因为危险,才更加不愿躲在后面,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亲人,去替自己冒险。 尽管未被选上医疗队员,赵楠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灰心丧气,因为,他们院被定为黄明市抗击疫情指定医院,全市只有三家医院获此殊荣,即使,没有冲到最前沿,这里也算是黄明市的一线了。 “老公,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晚饭时,妻子何雪一坐下就提出有事商量,可是没等她开口,女儿小冉抢在前面,“爸,妈妈要当志愿者!” 原来,何雪在购物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到社区贴的招收志愿者通知,知道社区因为短期内完成辖区入户工作,需要大量志愿者帮忙,所以,就积极报了名。 “小雪,如果是平时,我会坚决支持你,特殊时期,你就别......”赵楠的想法很简单,疫情来了,广大医护人员自然应该冲在最前面,其他人在家不出门最好,他可不希望妻子和女儿有任何问题。 何雪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正因为特殊时期,我才不能在家待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抗击疫情,可不光是你们医生的事儿,多部门联动,社区、物业都取消假期,唯独学校假期要延长,我可不能闲待着。” 何雪说的情况也是事实,疫情不能简单地等同于治病,疫情面前,医疗和教育两大系统,一个忙的要死人,一个闲得心里发慌,微信群有人议论,学校推迟开学已成定局,同时,她也关注到,医疗系统驰援武汉的信息,不断刷新着朋友圈。 社区的行为,无异于在同疫情赛跑,要抢在它前面,做好一切应对准备。 “妈,我支持你,我爸太自私!”小冉及时站出来力挺妈妈,同时也借机打击一下爸爸,可是下一句话,顿时让赵楠和何雪紧张起来,“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当志愿者?”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否决了女儿的想法。 “你们紧张什么?这不是在商量吗!刚才妈妈都说了,学校假期延长,我也不能闲待着,好男儿常怀封侯志,奇女子亦存报国心!反正,我...”小冉自然不甘就此退让,还准备据理力争。 “闭嘴,哪儿那么多歪理,什么好男儿奇女子的,都听谁说的,还一套一套的!”何雪打断女儿的狡辩,厉声训斥道,对于女儿身上出现一点不利于学习的苗头,她都会毫不手软,坚决扼杀在萌芽状态。 “书剑,一个笔名,我正在看的那部小说作者,人家可......”小冉还想解释。 “小冉,别说了!听妈妈的。”赵楠制止了两人的争论,“小冉,你有这份心,爸爸和妈妈都能理解,而且应该表扬,但是,你首先要搞清自己目前的状况,你是一名高三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那里才是你的战场,你愿意在那个战场上倒下吗?” 爸爸的语重心长,一下子打动了赵小冉,猛然间感觉自己刚才是在跟着起哄凑热闹,一个高三学生,哪有什么假期可言,即使不能集中上课,自己在家也得刻苦复习,安静的环境,未必是坏事。 毕竟,高考落榜是每个考生都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知道了,爸爸,我自己在家复习,妈妈,你别生气了!”女儿说完,懂事的低头吃饭。 “没有组织医疗救援吗?”何雪想起各地医疗系统驰援武汉的事情,心里莫名涌起一层担心,突然间问出一句。 “组织了,没有我,我们院只有一萍和海洋两个人。”赵楠平静地回答,没有多说。 “哦!”悬着的心放下了,何雪才吃出菜的滋味,突然间感觉今天做的味道还可以,“这道糖醋鱼做得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一萍和海洋明天出征,我去机场送送他们!” “哎呀!” “怎么了,鱼刺扎啦!快喝口水!” 滨河机场候机大厅里,悬挂着一条横幅,红底白字,欢送黄明市首批驰援武汉医疗队出征,旗开得胜! 十名穿着统一防护服,戴着n95口罩的队员,正在与家人送别。 孙莉莉哭成泪人,对钱海洋下达命令却丝毫不受影响,“到了武汉,马上给我打电话,每天必须报平安,不许......” “知道了,大人,保证完成任务!”钱海洋郑重其事敬个军礼,还挺像那么回事。 “讨厌,傻吧你就!”孙莉莉破涕为笑,小拳头在钱海洋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一萍,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什么消毒、口罩、手套、勤洗手、通风......”大哥李凡在努力想着一切应该注意到的事项,不厌其烦嘱托着。 其实,这是大妹第一次出远门,她上大学也只是在本市的黄明医科大学上的,李凡是代表全家来送行,疫情期间,毕竟不敢全家出动,该说的,他一定要都想到说到,只是这个大妹有些心不在焉。 “赵楠,这边!”李一萍欣喜若狂向门口方向使劲挥着手臂。 李一萍突然间一嗓子,所有人看过去,门口急匆匆进来的,正是赵楠。 李凡眉头一皱,怪不得大妹一直向门口看,原来在等这小子。妹妹一萍这么多年不嫁人,他也有所了解,知道一萍心里一直暗恋这个叫赵楠的同事,今天在这种场合遇到,自然心里有气。 想到这些,李凡迎上去,挡在赵楠前面,“你来干什么?” “大哥呀!”赵楠认识李凡,这是自己最要好哥们儿的亲大哥,只是平时很少见面罢了,“我来送送一萍和海洋,还好没来晚。” “好了,送过了,你回去吧!”李凡手上多了推搡动作,赵楠没有防备,向后退了一个大步。 “大哥!”李一萍跑过来,“你这是干啥!人家是来送我和海洋的!走走,赵楠,到这边儿,别理他!” 李一萍把赵楠拉到稍远的地方,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细心的人,就能听出来,语气中有一丝委屈,再细品,好像有点埋怨的意思,然后,居然还有些甜蜜的感觉。 “怎么可能,咱们是最好的哥们儿,谁不来,我也得来。”赵楠声音很大,引得众人又看向这边,“一萍,去了那边,一定注意,凡事不要逞强,安全第一,每天要休息好,吃好,这样身体才会好,身体好了,才......” “行了行了,你怎么比我大哥还罗嗦,净说些没用的。” “什么是有用的呀?送别,不都这样说吗!一萍,你别不当一回事,武汉那地方,就是战......”赵楠一头雾水,继续他的嘱咐。 “抱抱我!”没等赵楠反应过来,李一萍已经扑进怀里,虽然穿的很厚,赵楠依然能感受到女人的柔软。 “哎,哥们儿,碰瓷儿可不行!大伙都看着呢!”赵楠一时间不知所措,两手没地方放,尴尬地举着。 “去你的,是好哥们儿,你抱抱咋啦!马上要上战场了,我想抱抱你,不行吗?”李一萍两手合在赵楠腰际,将头埋在他前胸,享受着片刻的温馨与安宁,身边的一切,她已经不在乎了。 “一萍,听哥们儿的,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每天电话联系,让我知道你们平安,等你们回来,我破例请你们喝酒!”赵楠不再拘束,手掌在李一萍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承诺喝酒已经突破他的底限了,因为他从来不喝酒。 “医疗队员过来集合,马上登机了!” “谁稀罕跟你哥们儿!”李一萍一把推开赵楠,迅速转身的同时,抬手擦掉眼里的泪花,向人群走去,头也没回说了一句,“别忘了帮我浇浇花!” 这是她第一次与深爱的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这种感觉真好,没有人看到,刚才她哭了。 “海洋,照顾好一萍!”赵楠向已经集合起来的队伍喊了一嗓子,刚才没顾上和海洋道别,感觉有些失落,随即又补充一句,“你也要小心!” “放心吧,哥哥!”钱海洋举起右手,比个胜利的手势。 市长亲自来送行,市长卢春海是个干脆的人,简单做了几句动员,又一次叮嘱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凯旋而归! 赵楠的心情颇为复杂,有对同事哥们儿的不舍和担心,又有很强烈的羡慕,一方面,他期待着时间快快过去,下一批救援早早来临,同时,他更希望疫情快快结束,恢复安乐详和的生活环境。 肿外科只剩下三个人,张凯回乡下老家探亲去了,赵楠、刘梅梅、叶小倩三人都被安排到一线,负责预检分诊。 情况的发展不容乐观,下午,中心医院门诊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一下子多出十几个前来看病的人。 “来几个人,咱们把椅子抬到院子里。” 第九章 疑似,不容乐观...... 第九章疑似,不容乐观...... 在赵楠的带领下,几个男医生把医院楼道里,所有候诊椅搬到院子里,连座的尽量拆开,零星放在阳光充足能晒到的位置。 “小倩,你拿这个,负责叫号!”赵楠交给叶小倩一只手持扩音器。 “拿上号的,都到院子里候诊,大家都戴好口罩,严防交叉感染,......”叶小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你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刘梅梅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预检每一位患者。 “大夫,我头痛、嗓子疼、鼻塞,感觉有点发烧!......” 刘梅梅拿起红外线体温计,“别紧张,先测体温。”对准患者额头两厘米处按下开关,看一眼显示屏。 “嗯,38度3,确实发烧,你什么时候感觉开始发烧的?”刘梅梅一边问话,一边在便笺上记录着。 患者想了想,“大约上午十点多,吃完早饭,我就在沙发上躺了会,睡着了,醒了以后,就感觉发冷,大夫,我这情况应该是感冒吧?” “目前还不能确定,千万不能大意,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接触过的人中,有没有类似症状?”刘梅梅继续询问,不敢放过任何细节。 “没有,从除夕晚上就在家待着看电视,这几天紧张的,哪都不敢去,也没有亲戚朋友来我家拜年。”患者回答也很仔细,生怕露掉该说的,影响医生判断。 “嗯,跟这位护士去呼吸科,那里有医生为你开药,拿完药就可以回去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注意休息,多喝水,作息要有规律。”刘梅梅交待完,旁边一位护士引导患者走了。 “大夫,我23号从武汉回来的,......”一位看上去三十几岁的男子,首先报出自己是从武汉回来的。 “好的,先测体温。”刘医生打断对方说话,将红外测温枪伸向患者额头,屏幕显示39.1。 “刘医生,别问了,我带他去发热门诊,先做核酸检测!”赵楠抢在刘梅梅前面开口,他已经听出来,这人是武汉封城那天跑出来的,“跟我来吧,戴好口罩,别说话!” 赵楠把患者带到发热门诊,由于采样护士的紧张,她在咽拭子采集过程中,手一直在抖,总是捅到患者不舒服的部位,引起患者的极度不满。 “你会弄吗?拿我...” “我来吧!”赵楠接过棉签,命令患者张开嘴巴,“坚持一下,很快就好!” 把棉签伸进患者嘴里,轻轻擦拭两侧腭弓和咽、扁桃体的分泌物,这些是咽拭子的主要成分。 “你把这些信息填写清楚,先隔离治疗,核酸检测结果明天就能出来。”护士递给患者一张表格,上面要求填写的内容非常详细。 包括姓名、性别、联系方式、身份证号、来黄明市时间、来自何处、经由何处、车次(航班号、自驾车车牌号)、接触过哪些人、居住地...等等。 下午17点50分,中心医院及时上报了全天接诊情况,疑似病例4例,其中一人来自武汉,已经收住到隔离病房,进行隔离治疗,已做核酸检测。 当日全国确诊病例增至2744例,赵楠心情沉重地播通了何雪的手机....... “小雪,今天咋样?累了就休息,一定不要逞强!”尽管他也劳累一天,依然担心妻子第一天做志愿者,应该也不轻松,赵楠太了解妻子了,喜欢硬撑,是她的最大特点。 “老公,我没事,第一天,是有点累,适应,适应,就好了。”电话那头的何雪明显有些气喘,说话断断续续。赵楠非常清楚,听不到粗重的喘气声,是因为对方戴着口罩。 “你是不是在喘,小雪,小雪,听到我说话没?” “我在,爬,楼梯,没事的,老公。”何雪停下来,仍然感觉呼吸困难,她不得不露出口鼻,大口喘着粗气。 “爬楼的时候,缓着爬,累了就歇会!”赵楠叮嘱着,“晚上我不能回家了,今天医院有几个疑似病例,形式不容乐观,你和小冉也要早点休息。” “嗯呢,老公,你也早点休息!”何雪挂断电话,重新整理一下口罩,又扣嘴上了。 “何老师,你爱人对你真好!”说话的是社区居委会一位大姐,再有两年就到退休年龄,名叫李荣秀,“你累了就回家休息吧,我自己跑也可以,第一次干这活,谁都受不了,习惯就好了!” 社区接到上级任务,每家每户要敲门,不漏一户一人,家里没人的,直接在门人贴封条,封条上有社区电话,明确告知,凡是回老家、旅游、探亲的,归来后,必须向社区报告行踪,配合做好备案和疫情防控工作。 家里有人的,登记每个人信息,对于有武汉返回的人员,必须亲自测体温,并做好登记上报,如果有发热咳嗽的,先打120,上报疫情指挥中心,封门隔离,再视情况进一步处理。 这项工作,要求三天内全部完成。 何雪和李大姐分为一组,她俩的任务是幸福家苑小区一半的住户,二十栋楼一千四百多户。 一个白天的努力,她俩已经跑了六栋楼,四百二十户,李荣秀能看出来,何雪老师已经坚持到极限,便劝她回去休息。 “何老师,今天就到这儿吧,还剩几户,我自己跑,......” “不,大姐,我陪你一起,没那么娇贵,能坚持,两个人能快一些!”何雪从来不是个轻易服输的女人,她的坚持,赵楠也不得不服。 何雪坚信一点,父母是儿女的标杆,她一直要为女儿竖一个好的榜样,否则,就不配为人父母,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教师,更清楚为人师表的意义。 晚上快要休息的时候,还是有一件令赵楠比较欣慰的事情,他刚刚躺下,手机微信视频通话的邀请音乐响起来,是李一萍。 “这个家伙!”拿起电话,接通了视频连线。 “哥们儿,你才想起来报个平安呀!还以为你炸碉堡已经壮烈了!”屏幕上是李一萍那俊美的面容,很明显是洗过以后,刻意收拾了一下,因为嘴唇上的口红出卖了她。 “我好看不?”李一萍故意妩媚地眨下眼睛,挑逗性地问了一句.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累了一天,都不算什么,就为了打这个视频电话,又把自己精心装扮一番,还不是想要赵楠一句赞美。 不得不承认,屏幕上的一萍,确实很漂亮,那是一种迷人的美丽。 “说正事,没功夫跟你扯没用的,你跟海洋都还好吧?”这么多年,李一萍怎么想的,赵楠并不是不懂,只是,他确实一直把一萍当哥们儿看待,不能涉及感情问题。 “讨厌!你说句假话哄哄我不行吗?”李一萍满腹委屈写在脸上,就差哭一鼻子了,“我们下飞机就没休息,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九点。” 屏幕上女人的诉苦,听起来更像是撒娇,语气中夹杂着鼻音很重。 “好,好,你想听假话是吧!那我就告诉你,别生气,要我说就是三个字,不好看!”赵楠笑着摇了摇头,那是男人无奈的反应。 李一萍明显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被赵楠如此打击,她像个霜打的茄子,依旧带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无精采彩问道,“那你还是说真话吧!” “真不好看!” “滚!” 赵楠不想再这样无聊下去,一本正经问道:“说真的,一萍,不闹了,你们都还适应吧?” “还行,就是条件太差,累!一天到晚没有闲的时候,这边的疑似患者太多了,而且,我的预感,这些疑似中,大多数会被确诊。”李一萍说出自己的担心。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一萍,你和海洋一定要做好防护,咱们院今天也收了4个疑似,明天检测结果才能出来,希望是虚惊一场。”赵楠也向她通报了这边的情况。 “赵楠,其实,你也一样,在一定程度上说,我们是在并肩作战,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李一萍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里踏实,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太在乎赵楠了。 “嗯,这是一个没有战火和硝烟的战场,在这场战争中,没有局外人,所有人都应该坚定信心,齐心协力,一起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你们是冲在最前面的勇士,真希望和你们在一起,我说的这些,可不是豪言壮语,是真心话,一萍,你知道吗?送你们走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很没用,像个逃兵,......” 赵楠此刻想起早上机场送行的一幕,心里依然纠结。 “行了,赵楠,你别这样想,刚才都说了没有局外人,我的感觉,你就在我身边!”李一萍一边安慰赵楠,突然想起一件事,“赵楠,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谢明远跟你说了没?” “什么事?”赵楠再次回忆起谢明远年前那个电话,却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信息。 电话里,李一萍只向赵楠透露,谢明远手里有一个肿瘤患者,想要和赵楠合作手术,并没有告诉他,那人就在黄明市,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谢明远和赵楠的电话里,提到过患者就在黄明市。 “赵楠,我怎么觉得谢明远这家伙是在利用你,他知道那个手术有风险,才提出要跟你合作,由你主刀,这样的话,一旦发生危险,黑锅你背,如果手术成功,以他那个宣传的功夫,他......。” 李一萍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一直对谢明远敬而远之,认为这人太精明。 赵楠没有让李一萍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算了,一萍,医者父母心,以治病救人为目标,我当初选择这条路,就把病人的健康放在了第一位,是我最先考虑的,如果给我机会,我定会竭尽全力,做好一名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嗯,赵楠,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就是喜欢......” 第十章 发烧,普通感冒? 第十章发烧,普通感冒? 虽然是通过屏幕,赵楠看出李一萍的脸在变红,那明显是因为激动。 “早点休息吧,晚安!哥们儿!”知道李一萍又要扯远,赵楠没有顺着她再往下聊,最主要是不知该如何陪她聊不该聊的话题,他不想伤她的心,道声晚安,挂了电话。 晚上十点的时候,何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了家,整整一天下来,不停上楼下楼,确实有点吃不消,不得不佩服,那些社区工作者,不是一般的辛苦。 “妈,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女儿皱着小眉头,委屈地报怨着,样子有些可怜,看来是很扎实地饿了一天。 “小冉,妈妈快累死了,你烧点水,咱们凑合吃泡面吧!”何雪把一个手提袋放到茶几上,然后就把自己扔进沙发,全身散了架一般,一动也不想再动。 “好吧,妈妈!”尽管饿得肚皮贴后背,小冉还是懂事地答应着,没精打采地去了,早饭就是胡乱凑合,等了一天,却是这个结果,能看出来,妈妈真的是累坏了。 女儿的乖巧,何雪感到心慰的同时,也很愧疚和自责,从前只是关心孩子学习,没有教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把女儿一人放家里挨饿,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强打精神翻身坐起来,打开手提袋,从里面掏出两个桶装方便面,一个个撕开调料袋,慢慢做着冲泡前的准备。 “小冉,妈妈对不起,社区那些阿姨太辛苦,这些天恐怕都会很忙,你该自己试着学点厨艺,这样好了,明天早上开始,妈妈教你!”何雪手上虽然放慢速度,却没有停顿,与女儿商量着教她做饭的事情。 “嗯,知道了,妈,我从现在就开始。”从何雪手里接过桶装面,她打算从最简单的泡面学起,平常的时候,即使是这些最简单的事情,妈妈也会替她安排好。 如果不是实在太累,妈妈是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的,这一点,小冉非常清楚,她在心中暗暗鼓励自己,小冉!你已经长大了,别再让妈妈操心了,你能行,你不仅能照顾好自己,也应该照顾好妈妈。 一碗泡面,何雪只吃了一半。 又是一天艰难的行程,迈动沉重的双腿,何雪吃力地爬着楼梯,今天很奇怪,两条腿像灌了铅,好不容易上到六楼。 这是601的一户人家,也是自己今天要跑的最后一户,社区的台帐显示,这家里有个孩子,应该正处在读大学的年龄,这个楼层的602是个空房子。 为了加快进度,确保如期完成任务,她和李荣秀大姐又把剩余的户数分开了,站在门口,她先把气息喘匀了。 咚咚咚,“有人吗,我社区的!”咚咚咚,“有人吗,社区的!” 连续敲了两遍,屋里没有反应,难道这家人去外省探索亲去了?何雪思索着,从提袋里取出一张封条,如果家里没人,就要先贴上封条,这是确保不漏一户的需要。 “你干啥,为啥封我家门?”随着一声喝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爬上来,虽然隔着口罩,也能看出他呼吸很粗重,明显是走得急了,来人手中提着塑料袋子。 “您好,我是社区的志愿者,是来入户登记信息的,刚才敲门,您家没人,按社区的要求,所以我就......”何雪觉得自己封门的决定有些仓促,欠妥当,脸上带着歉意,轻轻撕下贴了半边的封条。 “谁说我家没人,我不是人!”中年男人打断何雪的解释,看来对这样的解释非常不满意。 何雪闪身让开,等待来人掏钥匙开门,可是令她诧异的是,这人居然和自己一样,也是抬手敲门。 “桂芬儿,开门,我回来了!”咚咚咚。 连喊两声,里面传来脚步声,咔嗒一声轻响,进户门从里面开了,门被慢慢打开一条缝,接下来传出一个女声,“你不是有钥匙吗?药买回来没有?” “我忘带了!”男人把门缝拉的更大了。 “您好,我是社区志愿者,有些信息需要你们配合登记一下!”何雪顾不得多想,急忙开口,随即又补充一句,“大姐,您先把口罩戴上。” 打开门的时候,就要提醒业主先戴口罩,这是规定程序。 “我们家没事,不需要登记,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去登记下一家吧!”男人的态度极不配合,而且闪身进去,就要关门。 何雪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门框。 “你!”男人有些愤怒,但又不好强行关门,那样肯定会伤到这女人的手。 “大哥,大姐,我们这是工作,请配合,现在是特殊时期,谁都不敢在疫情防控上犯错误,这个时候犯错,就是在犯罪!”何雪耐住性子,极力劝说,她这样说,其实并不是危言耸听。 李荣秀大姐在第一天入户时,就告诉过她,千家万户,千变万化,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遇到,做社区工作,特别是入户,耐心很重要,一定不能急,否则,每天吵,早晚不是被累死,而是被气死。 “那好,你登吧,我叫张山,我的手机是139.......,”男人转身背对何雪,冲女人使个眼色,“你进去吧,我在这儿就行!” “我老婆叫李桂芬,......。”支走女人,这个叫张山的男人,虽然一百八十个不情愿,还是硬着头皮把需要登记的信息说给何雪。 何雪将登记册按在墙上,详细记录着,“你家儿子是不是在上大学,过年没回来吗?” “没有!” “谁找我?” 就在张山一口否认的时候,一个看上去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从卧室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稚嫩之气。 何雪看了一眼张山,眼神中有些怒意,身为教师,她最讨厌的就是家长说谎,而且还是在孩子面前,这样的家长她见过,如果是她班上的家长,她绝对不会留情面,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发作,不得不强压怒火。 能够看得出来,这位家长张山有一种打脸的感觉,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儿。 何雪突然间想到,既然家里有人,为什么敲门不理,难道......?心中虽有疑惑,却容不得她多想,那个大男孩儿已经到了跟前。 “孩子,先把口罩戴上!”男孩儿很配合,转身去找口罩。 “你说吧,姓名,在哪所学校上大学?......” “张天天,在武汉电子工程学院,上大二,......”男孩在何雪的询问下,如实回答着问题。 何雪心里一怔,瞬间为自己刚才的疑惑找到了答案,顿时提高了警惕,只要是湖北方向,特别是武汉回来的,必须要详细登记,不能漏过任何环节,“你是几号从武汉回来的?交通工具,航班或车次。” “学校放假那天。”张天天快速思索了一下,“一月十四号,动车d1494次,已经回来十几天了。” “身体有没有不好的症状?发烧、咳嗽,有没有?”何雪边记边问。 “昨天晚上洗了澡,后半夜开始有点烧,早上测体温,38.6度。”张天天没有隐瞒,包括细节。 男孩儿报出体温,何雪紧张起来,甚至拿笔的手心开始冒汗,这种情况,第一次遇到,她稳定了一下心神,“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和你一起同行回黄明的人?”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张天天不假思索,回答的很干脆。 何雪又仔细查看一遍记录的内容,确认没有遗漏,“你这种情况,马上去医院就诊,千万不要大意,更不要抱侥幸心里。”何雪停顿片刻,想了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在家里,尽量相互间不要接触,都把口罩戴上,我现在打120。” “一个普通感冒,都告诉你了,是洗澡的原因,有那么严重吗?多此一举!”张山小声嘀咕着,却不敢大声反驳,他心里清楚,什么是轻重。 何雪先打给120急救中心,又打给社区,把这里的情况进行了汇报,然后静静地守候在门口。 本来计划今天能早些回家,做顿好饭,弥补一下女儿,因为这个张天天,事与愿违,比起昨晚回家更晚,何雪苦笑着摇摇头。 不管怎么样,何雪对自己的处理,还算比较满意,唯一让她担心的是,回家如何面对女儿,毕竟,今天是近距离接触的一位武汉归来者,那个孩子正在发烧,这里面隐藏着极大的危险。 最为关键的是,她现在身体有点发冷,不能确定是不是正在发烧。 站在自家门口,定定神,掏出钥匙的时候,何雪在想,回家后一定要远离女儿,不能摘口罩,...... “妈妈!”何雪打开门的同时,一声大喊,伴随着一道身影,扑向怀里。 “小冉,快离开妈妈!快!”何雪急忙举起双手,向外推着,嘴里也在高声喊着,突然的状况,令她措手不及。 她感觉自己心跳加快、血压上升,大脑中一片空白,瞬间窒息,一下子晕了过去。 “妈,你醒醒,是我,我是小冉!妈妈!” 第十一章 李平,一瓶一萍? “妈,你醒醒,是我,我是小冉!妈妈!” 晃如梦中,是女儿在呼唤,声音急切,还有人轻轻摇晃自己肩膀。 何雪睁开眼睛,感觉惊出一身冷汗,“小冉,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 “妈,你糊涂啦,这是咱家呀!”赵小冉有些诧异,很快就明白过来,“昨晚你饭没吃完,就睡着了,我都没敢叫醒你!” 虽然心疼妈妈,明显对妈妈说话不算数心存不满,小冉还是埋怨了一句,小嘴撅得老高,“妈,你太累了,肯定是做恶梦了吧,还说教我做早餐呢。” 何雪使劲晃了晃脑袋,看一眼四周,是在自家沙发上,身上盖的被子一半滑落到地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几点了?” “七点半,快起来吧,亲爱的妈妈,您辛苦了!尝尝女儿的手艺,嘻嘻!”小冉说完,笑嘻嘻转身出去了,随口吟诵道,“早起下厨房,学做营养汤。不知啥滋味,先请妈妈尝。” “这丫头,长大了!”何雪自言自语,翻身爬起来,还好只是做梦,不过,这梦怎么会如此清晰,而且里面的人物,有名有姓,就像真实发生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现在感觉很轻松。 餐桌上的饭菜很简单,盘子里两个煎蛋,几片面包,何雪移步坐到桌前,准备坐享其成,细心感受一下乖女儿带来的这份感动。 “妈,牛奶糖米粥来啦,请品尝!”小冉小碎步端着汤碗,碗里是热腾腾橙黄色米粥。 “妈,我不会做主食,您就凑合吃块面包吧!”小冉说完,站到身后,双手放在妈妈肩头轻轻揉捏着,何雪抖了一下肩,“行啦,乖女儿,妈妈先吃饭!” 拿起面包,这还是自己前天去超市买的,先用汤匙舀起一匙粥,送到嘴边,细细品了一小口,入口清香,滑/润软糯。 “嗯,这粥真好喝!”从粥的粘稠程度上,可以得出判断,女儿一定熬了很长时间,下过一番功夫的,而且味道甜美,必须要表扬。 “好吃吧,妈,我这个汤是有来历的,这个做法来自《红楼梦》贾府管家奶奶王熙风,她每天都要喝这个汤。” 小冉看妈妈吃得津津有味,介绍起粥的做法,“首先把米煮到粘稠,最好是上面漂起一层透亮粥油,我今天早上可是熬了整整一小时,然后加牛奶,边搅边熬一会儿,再加点红糖,......。” 何雪并没有认真听女儿讲述,因为她此时又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社区的台帐,她是见过的,对梦里的名字稍微有些印象,今天去了一定好好查查。 赵楠起的特别早,心里惦记着那几个患者的核酸检测结果,他睡得并不踏实。 趁上班还差半小时,他要去一萍宿舍帮她浇浇花,这哥们儿托付的事,他从来都很认真,作为哥们儿,一萍的习惯,赵楠很熟悉。 一萍喜欢用喷壶每天在花盆上喷水,她说这样不但可以浇花,因为花的叶片也能吸收水份,还能清洁和湿润空气,有利于制造更多的空气维生素----负氧离子。 赵楠常常在想,这可能与她的医学专业有关,呼吸内科的人是不是都应该很在乎空气质量,一萍自己从不吸烟,而且她也很讨厌吸烟的人,但她却不排斥酒。 想起酒,让赵楠回忆起第一次见李一萍喝酒的情形,也正因为那一次,她俩成了铁哥们儿,那个时候,李一萍不叫李一萍,而是叫李平。 那是大一的时候,在学校过的第一个中秋节,赵楠宿舍的几个男生和李平宿舍的几个女生,一起聚餐,他清楚记得,是谢明远要敬自己酒,赵楠要以茶代酒,他从来不喝酒。 滴酒不粘,是他的底线,也是人生目标,他的目标就是要做最好的外科医生。 而谢明远则认为这是被敬酒之人对敬酒之人的不敬,也就是不尊重他的意思,可能是因为谢明远前面喝多了,执意坚持要赵楠喝酒,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当时的情景,二十几年过去了,赵楠依旧记忆犹新,甚至说的什么话,他也没有忘记,并不是因为他记忆力有多强,而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 “赵楠,这可是你不对了,哪有别人敬酒你喝茶的道理,这样的话,以后谁还跟你做朋友,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不喝酒的男人少了一半的朋友吗!”谢明远今天是铁了心要赵楠破戒的。 “我真的不能喝酒,你别逼我好不好!”赵楠不喜欢别人这样强迫自己,特别是喝酒这个问题,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酒的反应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不喝酒,并不是因为体质。 “明远,赵楠不会喝酒就算了,你能不能尊重别人的选择!”这是李平第一次站出来替赵楠说话,她也不喜欢有人强人所难,这已经不是敬酒的意味了。 赵楠感激地看了李平一眼,双目对视时,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什么叫不会喝酒?这喝酒跟喝水有什么区别,看我的!”谢明远声音提高八度,一口干掉杯中酒,一边又为自己倒满,一边说着,“兄弟,听我的,俗话说的好,不吃烟茶酒,不如一条狗!” 谢明远也许不是有意在骂别人,但是这话听起来,明明就是在骂人。 赵楠极力保持克制,大家的同学关系,能坐到一起,是因为两个宿舍有一对男女生刚刚确立恋爱关系,他可不想因为他,搞得不愉快。 “说什么呢,谢明远!”李平直接站起来,这里面毕竟还有几个女生,都不喝酒,这么说话,不是把大家都骂了。 “李平,别理他,他喝多了。”旁边的女生都在劝,她们劝的是李平。 “我没喝多,这黄明、黄明市的人,很明显嘛,瞧不起咱们外地人,不,不就是在你们,你们这儿,这个破地方,上个破大学吗,有什么,什么了不起的,切!”谢明远说话时,舌头在变短。 “好,我跟你来!”李平一只脚踏在凳子上。 篷,一瓶白酒墩在桌子上,两眼直视谢明远,慢慢拧开瓶盖,眼神中闪着凌厉的光。 后面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平咕嘟咕嘟吹了一瓶白酒,谢明远则是喝一杯再满一杯,没有三杯,直接滑到桌子下面去了,嘴里还说着,“黄明,黄明人够够朋友,喝!” 最后,赵楠带李平去小宾馆开了房间,本来,席散的时候,赵楠要把李平背回女生宿舍,因为,那几个女生提出叫赵楠帮忙。 赵楠知道她们担心什么,还不是害怕李平会吐她们一身,再就是宿舍在四楼,爬楼梯不好爬,这都不算什么,然而,当他听到其中一个女生的担心时,他也不知所措了。 “晚上,谁照顾她,她可是喝了一瓶白酒!”一个女生弱弱问道,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齐齐看向赵楠。“赵楠,李平是为你喝成这样儿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大学校园周边,尽是这种提供方便的小旅馆、钟点房,找个住的地方并不困难。 趴在赵楠背上,李平嘴里含混地说着,“这下,好了,咱为你保住,保住了一半朋友,够哥、哥们儿吧!” 那一晚,赵楠一宿没睡,李平快把胃吐出来了,喝了很多热水。 “谢谢你!”进入校门,两人分开的时候,李平轻轻说了声,不得不说声谢谢,这个男人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从那以后,李平得了个很江湖的外号,并且有些二百五,叫李一瓶。 她就此改名李一萍,成了赵楠最铁的哥们儿,赵楠不知道的是,他也成了一萍心中永远的甜蜜,或者是一份痛苦和煎熬。 李一萍在中心医院住的是一间单身宿舍,屋子收拾得跟家一样,窗台上摆放着两盆儿满天星,共同享受着隔窗照射进来的阳光。 两盆花的叶子很茂盛,只是没有花朵,看上去,更像两丛长得很旺的野草,赵楠拿起桌上喷壶,里面还有上次剩下的半壶水。 “这哥们儿会不会养花?这养的什么花?好像就是草吧!”赵楠对花卉从来不研究,看着两盆草自言自语,学着一萍的样子,轻轻按下喷壶按钮,喷口处喷出雾化很细的白色水颗粒。 在医院门厅,赵楠远远看见,那里围了一群人。 都穿着白大褂,赵楠有些气愤,什么情况,特殊时期,围那么多人干啥?这点常识不懂吗! “都散了!散了!” “赵主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眼前这位看上去有些狼狈的人嘴里喊出来。 “张凯!”赵楠很诧异,“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张凯的家距离黄明市三百多公里,一个农村,他也是年前和自己同一天回的老家,这些情况,赵楠是知道的,细算起来,从回家那天下班算起,到今天,才是第五天早晨,短短不到一百个小时的时间。 视线旁移,看到张凯手边的自行车时,车座子已经严重变形,赵楠明白了一切。 “我得回来上班呀!赵主任,我是......” 张凯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被赵楠抬手拦住了,“停,不说了,张凯,既然回来了就好,现在立即回宿舍,吃点东西,洗个澡,睡一觉,这是命令!” 赵楠的话不容置疑,必须服从,他也不得不服从,因为此时的屁股,出奇的疼,刚才站半天没感觉,现在一动,感觉来了,“哎呀!”。 “张凯!” “没事,我没事!” 从其他人嘴里得知,张凯是前天从家里出发的,也就是大年初一,早上起来给爸妈磕头拜了年,带上饺子和一些吃的,一路自行车骑行回来,因为通往他家的公路交通和唯一的一列火车都停运了,那列火车的始发站是武昌。 核酸检测有了结果,一人显示阳性,是从武汉回来的那名患者,医院立即上报指挥中心,一起报上去的,还有患者的信息资料,这些对疫情防控很重要,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谁都不能确定是否被传染,需要隔离。 “其他疑似患者,继续做核酸检测!” 赵楠拿出手机,播通了李一萍的电话,“咱们院确诊了首例患者,是从武汉回来的,你那边,和海洋一定要小心,特别是......” “忙着呢!挂了啊!”电话那头,李一萍的态度听起来很恶劣。 第十二章 拜师,削俩苹果! “哎!你...”赵楠摇摇头,这个家伙,什么意思?听起来,李一萍似乎是嫌赵楠打搅了她。 武汉回来的首例确诊,加重了赵楠的担心,看来那边的情况很糟糕,而且,这个病的传染性,比自己原来想像的要更可怕。 何雪也接到了赵楠的电话,她此时正在社区查看台帐,“老公,什么事?” “嗯,知道了!我会的,你也注意安全!” “小冉,你就别担心她啦!她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早上还给我做的早餐,还行,味道,下次你亲自尝尝不就知道了。” “好,你就放心吧,老公,我和女儿都没事,嗯!拜!” 何雪放下手机,继续看台帐,这已经是第五本了,她查得有点累,使劲儿眨了眨酸胀的眼睛。 “李姐,咱们幸福家苑有没有一个叫张山的?”何雪随口问了一句。 何雪翻了几本台帐,没有找到梦里出现的人名字,想起自己要查找的人,可以向李大姐询问,毕竟社区工作人员,更了解辖区住户情况。 “张山!”李荣秀一怔,“是有一个叫张山的,咱们社区的一名公岗,怎么,你找他有事?” “哦,没事,随便问问,走吧,李姐,时间不早了。”李姐的肯定回答,反而消除了何雪心中的紧张,这么巧,可能是巧合吧。 她看李姐早餐吃得差不多了。 社区人一天顶两天用,哪个不是戴月披星,那个叫张山的定是和李姐一样,值得敬重,看来自己多虑了,只是一个梦境。 “何老师,刚才是赵医生电话?”李荣秀用吸管喝下最后一口糊辣汤,用完早饭,又要开始一天的入户,昨天的努力,她俩的任务快完成一半了,还剩两天时间,应该可以轻松完成。 “嗯!中心医院确诊一例,从武汉回来的,李姐,今天入户如果发现有武汉回来人员,咱俩都要小心一些呢。” 何雪把赵楠电话里说的情况,如实转告李荣秀,赵楠专门叮嘱她,如果遇到武汉返回人员,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两人出门时,迎面遇到一个中年男人,推着自行车从社区门前走过,车子后架上驮的是一袋面粉,前面车筐里装满了蔬菜。 “老张,又买这么多,年前不是刚买两袋面?”李荣秀走在前面,打着招呼,明显是比较熟悉的人。 “是,是,多准备点,不知道这个疫情到啥时候呀!”那人随口应着,说出自己的担心,并没有停留。 “何老师,这人就是你问的张山,单身,一个人住。”看着远去的背影,李荣秀指给何雪。 “他家一个人吗?”得知这个结果,算是彻底解除了心中的疑惑,何雪不再紧张,却又有些失望,同时又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妥,感觉别别扭扭。 “他家情况比较特殊,本来一家三口挺好的,他老婆十年前,带着孩子,跟一个倒腾海鲜的外地人跑了。”李荣秀前面走的挺快,说话的时候,不时回头,有时,还要停下来等一等何雪。 在停下来时,又补充了一句,“他这个老婆呀,不是本地的,可能是不适应这边的生活习惯吧。” 何雪紧走几步,追上李荣秀,“李姐,我走的慢,老是拖你后腿。” “瞧您说的,何老师,这就是跑腿的活,我是习惯了,在平地上走快点,省下时间,爬楼的时候可以慢点,背着抱着一边儿沉。”等到与何雪并肩了,李荣秀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说实话,何老师,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一起干活,您是有文化的人,说话素质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李姐是个善谈的人,只要遇到对脾气的,什么话都憋不住。 何雪只是笑笑,她是习惯慢慢走,因为在校园里,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身形象,放下了那个恶梦,顿时也觉得脚下轻松了许多。 “你就拿这个张山来说吧。”李荣秀也是个八卦的人,继续说起张山来,“虽说是我们社区的公岗,我们这儿没人爱搭理他,一个大男人,说话做事没水平,还不如女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怨不得他老婆跟别人跑,切!” 一路走着,李荣秀一路说着,大多是说她们社区的张家长李家短,何雪只记住了张山,社区没人爱搭理张山的主要原因是,这是一个自私的人,工作挑肥捡瘦,偷懒耍滑,平日里好吃懒做,在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这不是,又请假了,说是腰扭了。 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杆秤,通过眼耳鼻舌感知器官,或经过大脑,或不需经过大脑,对世间万事万物做出衡量和判断,识美丑、辨善恶、知真假、明是非、量多少,比高低......。 赵楠在疫情实时播报微信平台上得知,全国确诊4515例,比起昨天,又增加1771例。 中午饭时间,张凯手里端着两个快餐盒,因为疫情的原因,食堂里已经不允许聚餐了,“师傅,吃饭!” “师傅?谁是师傅?”接过快餐,赵楠有些诧异,这称呼怎么来的。 “你呀,你是师傅呀,我想好了,拜您为师!以后,我就跟着您学!”张凯说的很诚恳,赵楠能感觉出来。 虽然有点突如其来,不过,他还是笑了,眼角露出那久违的鱼尾纹。 “你这拜师也太随意了,一盒快餐就把师傅打发了,不行不行!”赵楠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是笑容没有变。 “哟,赵主任,什么不行不行的?”刘梅梅和叶小倩一前一后走进来,手里也拿着快餐,特殊时期,办公室变成了餐厅。 “刘医生、小倩姐,你们来的正好,帮我做个见证,我张凯今天要拜赵楠医生为师,有什么要求,师傅尽管提,我万死不辞,保证服从!”张凯信誓旦旦。 “好,既然你看得起咱,小倩,咱就给做个见证。”刘梅梅一口答应下来。 刘梅梅还是那个较快的语速,又转向赵楠,“赵主任,我俩做证,张凯诚心要拜师,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出来吧,要是吃大餐,我俩也跟着沾沾光,嘻嘻!”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即成人之美,又能沾沾光,就算疫情时期,吃不上,也给他先记着,等疫情过去,狠狠敲他一笔。 “刘姐,别忘了,他可还欠咱一顿呢!”叶小倩提醒道。 “哦!没关系,那就算总帐!”刘梅梅猛然想起,年前张凯说的,她转向赵楠,“赵主任,你可别客气,该宰就得宰,刀子磨快点儿!” 然而,就在两人期待赵楠提出吃大餐要求时,却听到一个令人泄气的拜师条件。 “给师傅削俩苹果!”赵楠说得很平静,也很郑重其事,手里递过去的却是一把手术刀。 赵楠的身后,有一个大纸箱,里面常备苹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从来没人留意过,他削苹果的工具竟然是手术刀!三人睁大眼睛盯着赵楠手里的家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得嘞!”还是张凯机灵,似乎瞬间明白了师傅的用意,张凯兴奋地接过手术刀,去赵楠的身后拿苹果。 “拜我为师,还要拿我的苹果,下不为例,以后每天两个苹果,你这当徒弟的掏钱买。”赵楠说这话,怎么听都是在开玩笑,张凯却是认真听的。 “行了,师傅,这不是没来得及买吗,明天买了还你!” “给这两位见证人也削两个,怎么你也得感谢一下。”赵楠又补充了一句。 “赵主任,不带这样的吧!这也太便宜这小子了!”在刘梅梅和叶小倩看来,抛开西餐、火锅、烧烤这些美味不提,最差也得每人一碗麻辣烫吧。 “我肯定不会便宜这小子,我的条件是,每天两个苹果,皮儿要薄,还要连成一条线不能断。”赵楠看着正在聚精会神削苹果的张凯冷冷说道,好像在故意说给他听。 张凯是聪明人,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赵楠三年不做手术,照样手下功夫一流的秘密了,不用师傅提醒,他也会坚持下去的,这是一种修行。 “无聊,吃饭!”叶小倩在打开餐盒之前,先把手机摆在面前,里面放的是一部热播剧《去死吧!男人》。 “演到第几集了?”刘梅梅凑过来,她是女主扮演者苏蓉的忠实铁粉。 “快到高潮了!十七集吧!”叶小倩随口答道,马上又惊叫了一声,“啊!” 刘梅梅在叶小倩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开口骂道,“死丫头,不害羞,什么话都敢说!” 向赵楠和张凯瞄了一眼,幸亏他俩男人没注意到这边。 “姐,你轻点,疼!”叶小倩揉着被掐的地方。 “谁让嘴没个把门的,还在胡说,......高潮,集吧....”刘梅梅声音越来越小,又突然提高了音量,“听说没,苏蓉回老家过春节了,这几天就在黄明。” “真的吗?我也喜欢她,要是有机会遇到,能签个名儿就好了。”聊起共同喜欢的女星,两人来了精神。 下午又收治了一些疑似患者,人数比昨天有所上升,幸亏医院提前空出一百个床位,目前还算充足,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什么时候是高峰期,拐点在哪一天会来临,一切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武汉疑似病例多的吓人,也是赵楠最为担心的,正当国内打响疫情阻击战,如火如荼抗疫的时候,世界却是各种声音。 有的人,在以自己国家曾经的经历,鼓励中国朋友,要小心,不要害怕......。 也有人这样说:如果你了解中国人民,就应该对中国战胜疫情充满信心! 更有人预测未来:疫情过后,中国将变得更加强大... 还有人,再一次提起基辛格在《论中国》中谈到:中国总是被他们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 十指伸出有长短,树木琅林有高低,有鼓励赞美,就有冷嘲热讽,......。 李万海庆幸的是,听了父母的话,来h国是对的。 正如父母所说,干爹对他很好,一下飞机,就被当地的热情震撼了,一大群美女举着横幅,“欢迎李万海来日...” 第十三章 快乐,随心所欲...... 五个美女,李万海快速数了一下。 再看向横幅,读出声音来,“欢迎李万海来日海!” 当下皱起眉头,别人的浪漫是来看海,我怎么就这么大本事呢! 比较滑稽的是,五个美女共同举起横幅,前面四个是魔鬼身材,最后面那位,实在不敢恭维,长相还算甜美,却只有根号2的高度。 她举的位置恰恰是最后那个海字。 或许是前面的四只魔鬼故意,她们高举双手,使劲摇晃着,显示着过分的热情。 就算踮起脚来,根号2举的那个海字也要掉下来,再加上机场风大,每次当风扫过,那个不和谐的海字竟随风卷起,扑啦扑啦摆动,时隐时现。 李万海的干爹姓朴,叫朴永乐,是日海市化装品公司总裁,眼前这些美女,都是公司员工,受总裁干爹指派,前来迎接李万海的。 干爹虽然没有亲临,晚上却和他共进了晚餐。 “万海,你妈妈还好吧?”朴永乐问这话时,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具美妙的胴/体,心中回忆起曾令他销魂的滋味,...... 他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容,很有亲和力的感觉。 “干爹,我爸和我妈都好,他们让我向您表示感谢,这是礼物,不成敬意!”李万海双手递上那个小箱子,毕恭毕敬,态度很虔诚。 朴永乐接过箱子,很随意放在脚边,“他们真是太客气了,呵呵,万海呀,你妈妈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你的病,干爹一定为你治好,放心,我还指望你帮干爹拓展中国市场呢,你们的市场很大呀!”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放射出不易觉察的贪婪,只是一闪而逝,“既然来了,就不要想太多,先好好快乐几天,抛开一切烦恼,只要保持开心,尽情享受,一切病痛疾苦,都会离你远去。” 朴永乐离开时,又一本正经地嘱咐一句,“记住,在享受生活时,心里一定要抱有一颗感恩之心,神灵才能感知到你的快乐,保佑你平安幸福!” 留下陪伴李万海的,是两个绝色美女,她们对李万海如对主人般尊敬,甚至打声招呼也令他飘飘欲仙。“小哥!来呀!” 一句“来呀”,声音中充满诱惑,让人想起那个地方,...。 俩美女双双跪在李万海身侧,为年轻人宽衣解带,如雪的肌肤,在纱一般的衣物掩映下,若隐若现,不时在李万海眼前晃动。 李万海才二十一岁,虽是富二,也未曾见过如此阵势,定力本就不强的青年,心猿意马,难以自控...... 在另外一间豪华套房里,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大床和一个床头柜,大床上的朴永乐盯着大屏幕,上面是直播节目。 一场活的春宫大戏,男主角正是李万海。 朴永乐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在他怀里,左拥右抱的是两个赤裸的身躯。 肤如凝脂,入手光滑柔润。 床头柜上,那只精致的小箱子已经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几根黄灿灿的东西,耀眼的光芒夺目,下面还有一撂撂整齐的票子。 不得不说,朴总裁的手段确实高明,一个晚上,李万海就沦陷了。他已经彻底被这温柔乡所俘虏,在这里,朴永乐给了他很高规格的接待。 箱子里面是整整十根金条和五十万美金,为了儿子,李善举和江美芸这两口子是什么都豁得出去,在他们看来,一箱钱财为儿子取得朴永乐的信任,加强商业合作,让儿子得到朴大神的培养,还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朴大神对治好李万海的病会更加用心。 两口子亲历过朴大神看病,那样子,就像神仙附体的神棍,又不像传说中的跳大神,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当然,关键治疗过程相当隐密。 其实,朴永乐和李万海的父母很早就熟悉,他们是在一次国际贸易交流会上认识的。 起初,朴永乐并未在意身为富商的李善举,直到见到他的夫人江美芸,才下定决心,这个朋友交定了。 李善举是黄明市最大的烟草商人,自家集团旗下有卷烟厂,生产的黄河牌香烟,在周边市场,也算小有名气。 朴永乐早就不满足于小小的h国,市场太小,如果能进军中国,李善举和江美芸这样的人,无疑是他最好的助力,可以作为他前沿依托和发展的根据地。 “万海,怎么样,昨晚开心吧?”朴永乐已经坐在餐厅等候干儿子,并亲切地问候了一句。 “谢谢干爹!”李万海毕竟是第一次,还有些羞涩,脸上泛起一层红韵,两手也迅速松开了两边的美女,从二人肩上滑下来,却又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一时间有些窘迫。 “呵呵!还不好意思,习惯就好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干爹提,干爹一定满足你。”朴永乐说得很轻松。 他说完又转向李万海身边的两个美女,冷冷地命令道,“你俩可以下去了!” “是!”两个女人没有丝毫迟疑,也没有任何废话,遵一声是,齐齐向后退去。 “哎,你们!我!”李万海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不舍,他想表达挽留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怎么穿上衣服,就成陌生人了,昨晚可是说了好多情话的呀! “万海!来,坐下!”朴永乐的语气虽然依旧亲切,但又让李万海感受到强烈的威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就是必须执行的命令。 “是!”似乎被刚才两个女人传染,李万海甚至都不敢再叫干爹。 “孩子,不要怕!”朴永乐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不再令人恐惧,“自己家里,不要拘束,只有开心,才能百病消除,我治病的核心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见李万海点点头,似是在认真聆听,朴永乐继续演讲下去。 听着他的阐述,李万海年轻的心灵,逐渐融解,慢慢接受,消化着干爹的主张。 俗话说的病从口入,很好控制,只需把住入口关,不吃不卫生的东西,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人体百分之九十的病,并非从口入,而是气上生,气不畅则郁积,藏毒纳污,生瘤长疮......。 如果想要阻止或化解这种病变,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满足两个字,欲望。 达到随心所欲,欲望得到满足,必然开心,就不会生气。 想吃甜,就说明身体对糖有需求;想喝水,就说明是渴了;想要休息,就说明是累了;想要女人,就说明身体积蓄了能量,需要发泄......。 “万海,刚才你是不是觉得昨晚上对她们做了什么,有所亏欠,需要补偿?”朴永乐喝下一口牛奶,拿起纸巾擦了一下嘴角,又问起李万海刚才的不适反应。 “是的,干爹,我想......”李万海想要解释,却被干爹拦住了,“你什么也不用想,你这叫感情压力,这是身心健康的大忌。” “我问你,不管你们昨晚做了什么,你和她们,身上少了一块肉没有?少了一分钱没有?对其他人造成损失没有?......” 干爹一连串的问题,顿时令李万海不再迷惑,他不停的摇着头,“没有,没有!...” “她们欠你什么?你又欠她们什么?” 连续提问,不用李万海回答,朴永乐直接给出了答案,“你们之间互不相欠,但是你们都得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快乐!为什么要有感情压力,没必要!” 是呀,干爹说的有道理呀,为什么要愧疚? “晚上再给你换两个,要品尝不同口味,这才是生活,时间还多的是,慢慢享受,我听说,你们国家出现了疫情?” “嗯!”李万海点点头,对晚上的新鲜口味已经开始憧憬。 “孩子,你来这里就对了,踏实多住些日子吧,二月十四,是我们公司的重大节日,每年都要隆重集会,那天是最快乐的日子,你参加完,就真正明白了生活的真谛......。” 生活的真谛?那会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昨晚还不算生活的真谛吗?...... 年轻人已经无法想像,即使展开联想的翅膀,无尽地飞翔,那也是一般人无法触及的远方吧,...... 张凯又把一只削好的苹果递到赵楠手上,“师傅,苹果!”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八只。 赵楠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提起连成一根的苹果皮,高高举起,张凯眼神追随着赵楠上举的手,紧张地祷告,“菩萨保佑,千万别断,千万别断!......” 啪嗒!一声轻响,苹果皮还是从中间断开了,下面的半截掉到桌面上,散成一小堆。 “吃了吧!”赵楠脸上透露出十分的不满,以商量的口气说道,只不过听起来更像是不能违抗的命令。 张凯一脸苦瓜相,0mg!我裂开了呀! “师傅,还吃?我都吃八个苹果皮了!”张凯快要吐了,原以为每天两个苹果,给师傅削好保障上,就能学到师傅的高超水平。 知道削苹果能锻炼手的稳定性和手指的灵活性,那也要慢慢练呀,没想到师傅是个急性子。 赵楠拍拍肚皮,沉吟片刻,很勉强地说道,“好吧,今天到此为止,六个苹果,我也吃饱了。” “张凯,今天这样折腾你,不是我心狠,是让你记住,苹果皮不能断,这是基础,为了加深记忆,记住喽,只要断,你就把皮儿吃了!” 虽然暂时饶过张凯,赵楠还是给他定下一条规矩。 “唉!我怎么这么难那!”张凯如同泄气的皮球,想想那令人作呕的苹果皮,开始拜师时的热情荡然无存。 何雪回家依旧很晚,又累又饿的感觉,随着爬楼梯的高度,越来越强烈。 她数着楼梯每一级台阶,想想四楼还是蛮高的,两天楼梯爬下来,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没考虑一楼,起码应该买在二楼。 “妈!尝尝我做的这个!”小冉端上来一盘热腾腾的闷面,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何雪长长嗯了一声,“嗯----!好香!”那是一种十分享受的声音。 别说在饿极状态下的饭菜香气,单单女儿这份孝心,已经令她感受到满满的幸福,一天的疲劳仿佛瞬间消失了。 “帮妈看下几点了?”何雪拿起筷子,顺便问了一句,手机就扔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懒得起身去拿。 “九点五十!” “赶紧吃,吃完赶紧休息!”何雪夹起几根豆芽,打算先尝尝菜的味道。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这是她的手机铃声,突然间,她很想老公赵楠。 第十四章 累了,挂了睡吧! 尽管一动不想动,何雪还是欠了一下身体,伸出手用力去够。 女儿抢在她前面,把手机拿起来,“妈,是李老师!” “李老师?”何雪疑惑地接过手机,这才看清来电显示是曾经的同事,李茹老师打来的,李老师曾经教过女儿。 “喂!李老师呀,我是小何!” “哦!王老师手术很顺利,没有闹吗?前面已经做了一台呀,哦,是这样呀!知道了...” “不用谢,瞧您客气的!小凯对象也来啦,那得恭喜您,李老师!” “什么?隔离,都是从武汉回来的,是,是,是要隔离!只要没事就好,回头我打给他,跟他说,对!” “姓张,叫张天天,也是从武汉回来的,幸福家苑小区,和我们一个小区?不是一起?那就好,好的,早点休息!” 何雪皱起眉头,两条眉毛形成一个八,整个脸变成一个冏字,美丽的容貌,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很少皱眉,因为她知道自己皱眉时怪怪的。 李茹老师在电话中说,她家儿子王凯,年前从武汉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对象,叫吴桐。 就是老伴王国清做手术那天晚上,再有一年,王凯就研究生毕业。 赶上疫情,王凯将自己的情况向社区做了汇报和说明。 社区要求他们一家四口,在家自我隔离。 赵楠叮嘱过,王国清初四到医院换药的事情,看来是不能去了。 李茹在电话中还提到,王国清老师年前的手术,并没有费多少周折,在中心医院找到赵楠,就直接做了,一切很顺利。 这令何雪感到诧异,丈夫是背着处分的,...。 最后,李茹老师告诉她另外一件事,幸福家苑小区,有一个他儿子认识不久的同校师弟,年前也从武汉回来了,叫张天天。 何雪皱眉的原因,就是这个张天天,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不管了,先吃饭。 女儿小冉陪在一边,打开了电视,黄明卫视正在插播广告。 “是苏蓉!”女儿惊叫一声,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女星,因为,女星是黄明市人。 电视画面里,一个妖媚的红唇女人,纤纤玉指夹起一根香烟。 很优雅地打着打火机,深深吸了一口,流露出享受、陶醉的样子。 吐出一口烟圈,烟圈缓缓上升,女人吹了一口,吹向越飘越大的烟圈,红唇更显妖艳,烟消散了, 她微微一笑,笑容让她更加迷人,“谁说吸烟是男人的权利?女人吸烟更显美丽!” 随即,又举起一个烟盒,一本正经地郑重说道,“抗击新冠肺炎,请用黄河香烟!” 画面一闪,是滔滔黄河水,奔流不息......。 一个男声画外音,“尼古丁,尼古丁,请打好您健康的补丁!黄河香烟,与您健康相伴!” 接下来,电视里响起连续剧的主题曲,“......我是女人,你也是女人,都说女人不容易,女人何必难为女人;......你恨男人,我也恨男人,男人没有好东西,去死吧!男人!......” 屏幕上推出五个大字,四个感叹号,“去死吧!男人!!!” 第十八集。 电视开场,就是接着第十七集的争吵。 “......还说你在外面没有女人,没有女人,你整晚整晚加班!夜不归宿!......”一个尖锐的女声,喋喋不休,滔滔不绝。 何雪一觉醒来的时候,女儿还在看着电视节目。 最近吃完饭就犯困,一动不想动,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而且,还是在沙发上。 电视正播放一档访谈类节目,叫“相约剧后”,何雪扫了一眼,还是那个苏蓉,只不过化了淡妆,更显女人自信气质。 “苏女士,《去死吧》这部剧已经播出十八集,我听说这部剧还没有完全...” 佳佳的主持风格,向来一针见血,经常会问到嘉宾很难回答。 “不,不...”苏蓉拦住了主持人佳佳,“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这部剧完全没有问题,你要问的应该是结局的争议,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佳佳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她用及时的微笑遮掩了过去,...“其实,不瞒您说,我也是您的忠实粉丝呢,对后面的剧情,能不能给我一丝丝提示?” 苏蓉又露出她那迷人的笑容,随即换上一副为难之色,“这!我......” 看出苏蓉的犹豫,主持人脸上的笑容是一种胜利的微笑,“逗你呢,苏姐姐,嘻嘻!还有一个私人问题,您吸烟这件事,是真......” “关电视睡吧,冉,每天复习功课,别太累了。”何雪向下捋着肚子,睡了一小觉,感觉力量已经恢复八成。 女儿小冉看的很投入,好像没有听见妈妈的话。 “小冉!”何雪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哦,关了!”女儿急忙摁下关机键,站起身来,推着妈妈向卧室走去。 “别推,别推,” 小冉:“妈,你说我爸晚上加班,会不会外面有女人了?” “你这丫头,一天净胡思乱想,快去睡觉!” 一萍今天是怎么了?看上去没精打彩,说话带搭不理,我又没惹她,......。 刚刚结束和李一萍的视频通话,赵楠有点郁闷。 带着一脸人家也不知道,人家也不敢问的委屈和无奈。 李一萍奇怪的举动,令他不安,白天那种态度,... 晚上吧,没聊几句话,就强势结束了,来一句,“累了,挂了睡吧!”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这还差不多,什么都没说,敢挂我电话,切!”赵楠自言自语,看都没看,直接划屏接听了。 “一萍,我就说吗!你..” “哦,小雪呀!...不是你想的,刚才一萍,我是担心她们在武汉,......” “王老师,好,长兴花园,a还是b?嗯,a区,...” “我明天去他家,把药和纱布带上,让他自己换,很简单的,嗯!” “小雪,你听我解释,我...” “·#¥%%……” 这整的,都是什么事儿呀,一天啥都没干,莫明其妙得罪俩女人。 妻子何雪不听解释,最后也是一句,“累了,挂了睡吧!” 赵楠很无语,手机扔到一边,随即又拿起来,打开通话记录,很想给妻子拨回去,... 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扔下了。 长兴花园a区,挨着一条铁路。 不过,这是一条废弃的铁路,铁路边变成了早市。 春节的原因,早市放假了,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看起来,受疫情影响,早市再开放,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赵楠没有开车,从医院出来,换上一件崭新的白大褂。 虽然每天都要做必要的消毒,他还是不放心,另外,他也想顺路回家看一眼。 运气不错,在路边找到一辆爱心传递单车,车还没到上锁时间。 能够判断出,上一个用户刚刚放下不到十分钟。 赵楠在心里默默对这辆车刚才的主人,说声谢谢! 这种共享单车,是黄明市一大特色,运气好的话,可以免费骑。 跨过铁路的时候,赵楠想起曾经陪妻子在这里买过菜,早市的菜确实比超市要便宜不少。 转遍长兴花园a区的三个门,终于找到疫情期间唯一开放的门,东门。 你咋不反着转? “请问您是防疫站的吗,我怎么没见过?”问话的是一个穿着红马甲,头戴志愿帽的年轻女人。 白色口罩上面,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手里拿着红外测温枪。 明显是对赵楠的白大褂...... 赵楠注意到,红马甲和帽子上印的有字,黄明志愿者! 他扫了一眼墙上贴的海报,上面写的三包一五服务名单,下沉干部周燕,...... “哦,不是,我是中心医院的,进去送药!”赵楠说明来意。 “给谁家送,打电话,让他家下来取,疫情期间,非本小区人员,严禁入内!” 志愿者很坚持原则,那语气没有通融的余地。 “这!”赵楠面露难色,王老师家都在隔离,出来人是不可能的,“是这样的,我送药这家,是我一个患者,他家有两名武汉回来的亲戚,......” 无奈之下,他把王老师的情况详细对这名志愿者讲述了一遍。 最后又强调,“这位同志,你看,王老师刚做过手术,能不能,您陪我过去,在他家门外,我给他交待清楚换药的注意事项,...” 不等赵楠把话说完,志愿者做出个暂停手势,把他拦住了,“走,我陪你进去!” 志愿者态度虽然生硬,却让赵楠感受到被理解的温暖。 她把测温枪交给门卫,嘱咐一句,“孙师傅,我陪他进去,你们千万可别大意!” “放心吧!” 赵楠把单车放在门外。 走在小区路上,赵楠了解到,这位志愿者叫周燕,三十多岁,用她自己的话说,不算年轻了。 周燕是一名街道干部,专门下沉社区,投入到疫情防控工作中。 街道上所有同事,都是在初二上班,全部下沉到一线。 每天从早上八点,一直坚持到晚上十点。 疫情就是命令, 防控!所有人在行动。 王老师家住七号楼三单元二零一,周燕熟练摁着单元门密码,xxxxx201xxx,咔哒一声,门开了,她推门走在前面。 “请!”“走” 咚咚咚.., “王老师!给您送药的!” 听到屋里的脚步声,周燕急忙补充了一句,“先不要开门,王老师!” 里面的人停住了,“好的!” “您家里人体温怎么样,早上量了没?有没有不适症状?” “量了,都很正常,最高的36.6,都很好,没有不舒服!” “好的,您先开个缝,把药拿进去,医生跟您说换药注意事项。” ...... “赵大夫,谢谢您!麻烦您亲自跑一趟,还要帮忙倒垃圾,实在是不好意思!......”王国清和李茹在里面不停说着道谢的话。 赵楠帮忙提着垃圾,从楼上下来,忍不住问道,“小周同志,你们小区有多少户像这种隔离的?我看你们写的三包一五服务是什么意思?” “呵呵,就是每个隔离户都有三个人承包,对他们提供五项服务,统计登记、心理咨询、生活服务,主要是倒垃圾,买生活用品送到家,...”周燕解释着。 后面,她又介绍了小区的情况. “我们小区还好些,有31户136人被隔离,大部分是外地工作回家过年的,旁边的幸福家苑小区更多,听说那边两个人都忙不过来!” 对于周燕后面与幸福家苑小区的对比,令赵楠多了一层担心。 幸福家苑正是他家,何雪志愿服务的地方。 小雪能受得了吗? “小周,你们每天工作这么久,能...”赵楠想问的问题还没出口,前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是小区门口。 “我就是不登记!你咬我!警告你,别挡我!...不挡道,去去,去叫你们领导!” 一个女人的声音,态度很强硬。 最关键是,里面还有明显的人格歧视。 “我们领导来,你也得登记,不登记,任何人,不能随便出入!” “你信不信,我明天举报你!开除你!还有,你们的笔,消毒了没有?大家登记的时候都用同一支笔,你们有没有想过,交叉感染怎么办......” 女人见有人来,更加没完没了,只不过开始变得讲道理。 周燕眉头皱起,加快了步伐,赵楠也跟了上去。 第十五章 阳性,我中奖了! 门口与保安吵架的是一位中年女人,戴一只标准的n95白色口罩。 周燕和赵楠到跟前的时候,她手指保安鼻子,骂的正欢。 “这位大姐,请问您是要出去吗?”周燕开口询问,打断了女人的争吵,声音很严肃。 “我是要出去,你们的笔消毒了没有?是不是应该区别对待,没必要每个人都登记吧,这样不合理!”女人虽然依旧态度执着,语气却缓和下来,她看了眼赵楠。 “登记是规定,疫情时期,每个人都应该主动遵守,没有特殊的人,病毒可不管你是谁,外出必须要登记,这是疫情管控的需要!”周燕的话不容商量。 “可是,可是,你们的笔消毒没有?”女人语气软下来,还是不肯配合。 “如果是担心这个,您说,我写。”周燕拿起笔,“事由?” “我,我出去溜达溜达,每天我都要......” 周燕放下笔,没有听她继续无理取闹,“没有正当事由,您不能出去!” 赵楠也明显听出周燕语气中的气愤。 “这种特殊时候,请您理解,物业很辛苦,我们也是从早到晚,春节假期就没有休息,快回家吧!” 女人悻悻走了,周燕冲她背影喊道,“以后出门,记住自己带支笔!” “赵大夫,今天多亏有你,你还别说,这身白大褂还真挺管用,嘻嘻!”周燕见女人走远,转身对赵楠说道,还调皮地笑了笑。 然后又换成一副揶揄语气,冲着那已经远的没影儿方向,小声讥讽道,“你可真能吹,还举报!开除!” “唉!”孙师傅叹口气,“你还别说,人家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从孙师傅后面的讲述中,周燕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叫余雪,她男人叫盛小平,在市物业办开车,两口子都是不吃亏不好惹的主。 能听出来,这份工作对孙师傅很重要,他也确实担心会丢掉。 周燕知道老孙家情况,老两口儿,老伴腿脚有残疾,带一孙女儿。 老孙有一儿子,前年车祸死了,孙女儿是领养的,并非亲生,儿媳妇另嫁人,... 孙女儿六岁,好在小丫头特别懂事,招人疼爱,只是以后,... 可怜的孩子... “孙师傅,刚才你做的对!”周燕语气十分坚定,看出孙师傅的担心,她又安慰道,“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敢胡来,我会向上面逐级反映。” “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叫赵楠!” 赵楠留下联系方式。 那辆爱心单车还在,他拿出手机扫码支付一元钱,车锁开了。 这种单车之所以成为黄明市一景,是因为它的特别之处,这话要从卢春海还是黄明市副市长的时候说起。 那个时候,全国到处共享单车风声水起,小黄车、小蓝车、人力的、电动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也有一家共享单车企业,找到了分管交通运输和城建工作的副市长卢春海。 “卢市长,这位是aya的老总杨军明,专为我市共享单车来的。” 交通局关局长带来一位企业老总。 关局长是原来卢春海在交通局时的副手。 “杨总您好!请坐!”卢春海迎过去,主动伸出手。 “卢市长,您好呀,我们公司是专门从事共享单车城市服务项目的,目前,成功的案例不少,有东江市、北海市,还有南山、西京等等,这些城市,我们都做的很好。” 杨军明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递过一本宣传画册。 卢春海接过画册,认真翻看着。 他的认真,是一种很快速的认真,... 将近二十页的内容,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嗯!不错,杨总,我看了你们的宣传,总体感觉,你们很有实力,服务具体内容也算中规中矩,包括免押金、智能锁,...以及后期维护,应该也算是你们的优势或亮点,不过!” 卢春海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便停住了,微笑着看向杨军明。 “是,是,市长好眼力,我们公司做这种业务已经有几年,不敢说是行业龙头,也算得上是佼佼者,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在杨军明看来,这位卢市长确实不俗,短短几秒就能看出aya的优势亮点,我们的名字就是“哎呀!”。 领导这个时候话锋突转,典型的先扬后抑,肯定是要提条件了。 黄明市有几百万人口,属于规模不算小的城市。 目前,还没有同行落地,暂时不存在行业竞争,不管什么条件,一定要拿下,必要时,可以,... 正当杨军明思虑到是否要意思意思的时候,卢春海又说话了。 “杨总,黄明的情况,你肯定是考察过了,我市到目前,还没有一家共享单车登录,就是因为没有符合我们要求的企业,不瞒您说呀,我们也在苦苦寻找有缘人那!哈哈!” “我们的条件,有两个,一是共享单车的颜色,要充分体现我市特色,亮黄色为主色调,辅色可以绿色、蓝色或其它颜色,在车的显眼位置,起码有两处,要有一个爱心标志。” 卢春海一边说,一边辅以手势,一方面在做出动作解释,最主要还是表示决心和力度。 “这个没问题,我们也希望在一个城市,能打造出一个有特色的拳头产品。”杨军明虽略有诧异,但是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他诧异的是,这位卢市长并没有提过分要求。 “这个不算啥,这只是形式上的,第二条最关键,车辆能扫码支付解锁,还要有一项计时锁车功能,我的意思是,当一个人骑行结束后,放在路边,十分钟后,自动锁车!” 卢市长一口气说完第二,定定地看向杨军明。 从卢春海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一条的重视程度。 然而,这也是杨军明顾虑的,... 过分条件终于来了!按理说,这条要求算得上相当过分了。 他犹豫着,有些迟疑,然后冲卢春海笑笑,“呵呵!这!”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甚至是有些尴尬。 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卢市长,是这样,企业有很多员工,还要正常运营,我们也需要赢利,如果说车辆在一个地方放置十分钟,才完成自锁,那么这个空档,极有可能被人...” “会被人免费使用,是不是?”卢春海说出杨军明后面的话。 “是的,卢市长,这样会给企业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杨军明两手摊开,表示爱莫能助。 “可是,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需要的是一颗爱心的传递!” 卢春海又停了一下,可能意识到自己太强势了,他也看了眼旁边的关局长。 然后站起来,用缓和的语气继续说道,“可以试想,前面骑行的人扫码支付一块钱,如果他知道,这辆车被后面的人免费再次使用,是不是等于他在间接帮助一位陌生人,对社会献上一份爱心。” 卢春海边走动、边思考、边比划,表情很投入,语速放慢... 说到这里,停下来,意味深长地念出一句印度古谚,“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如果再设想下去,后面的人免费使用,是不是有一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是不是也会感恩于前面这位扫码骑行的人。” “这样的话,但凡心存良善,有社会大爱和责任的人,都会非常愿意,扫码骑车,这份爱心传递下去,绿色出行,将会蔚然成风,或许成为我黄明市一景啊!” 卢春海一翻感慨,侃侃而谈,关局长不住点头,杨军明也突然受到启发一般,看起来这卢市长还是很有思想的一位领导。 不得不说,好一个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爱心传递。 让车动起来,让爱心传递下去,不一定给企业造成损失呀! 有舍才有得,杨军明不会不明白。 “市长,您不用说了,我明白,我们完全接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共享,这是爱心共享!” 终于找到同意接受条件的企业,卢春海也是从心底高兴,他甚至笑出声来,把此时的心情丝毫不加掩饰。 “哈哈!杨总是个干脆的人,良心企业家!...” 赵楠没有顺路回家,而是直接返回医院。 所有人都在岗位坚守,让他想起一位因为治水而三过家门的古代先贤。 李一萍没有准点上班,她在等,等一个检测结果,她还在后悔昨天中午的冲动。 因为担心,昨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就像是刚刚发生一样。 昨天,本来她刚刚吃完午饭,准备休息一会,却听到一阵吵闹声。 “你说谁插队?我可没插队,你自己去吃饭,不好好排队,怨着哪个?” 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话很快,虽然是普通话,却能听出明显的武汉语调。 和他争吵的是一个女人:“我在你前面排一上午,你没看见?没素质!” “拉个没得素质?你才是没得素质!喝老子!”男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方言味儿更重。 “谁没素质,我就说谁没素质,没素质!没素质!没......”女人开始口吐莲花。 “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知道不?到后面重新排队可!” 男人有些不耐烦,又恢复武普,以教训人的语气说道。 “我就不可,我就在这里站起,你......” “我抽你!” 啪!李一萍耳朵火辣辣的感觉,“住手!”她大喝一声,一边重新戴好口罩,一边扬手阻止动手打人的男人。 她及时出现,站在两人中间,阻止了一场战争,自己却白白挨一巴掌,差点打掉口罩。 “你们都相互理解理解,今天来检测的患者真的是太多,......” 阻止了争吵,李一萍正准备向他们解释,却被吵架的男人打断了。 “大夫,你就别解释了,原因不在人多,上午就有好几个插队的,没人管,你们也不叫号,也没人维持秩序,就这么乱来,要不,早到我了,也没刚才这事儿,是吧,这位大姐?” “是呀!大夫,下午可不能这样了,......” “怪我们工作没做好,对不起,对不起呀,这样,我饭也吃了,中午不休息,咱们接着来。”核酸检测是一项比较麻烦的工作,特别是咽拭子的提取,很复杂。 “大姐,你先来吧,刚才对不起,我也是着急!”男人主动提出让步。 “不,不,我态度也不好!” ...... 退一步,风平浪静。 宽容,这种美德,华夏随处可见,... 晚上的时候,李一萍开始发烧,稍微有些咳嗽,... 按照规定,她必须做核酸检测,而她此时正在等待的,就是这个检测结果。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这是她来到武汉后,新设的手机铃声,她可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没人爱的女人。 “喂,我是,阳性?嗯,好吧,我等着。” 李一萍失神地放下手机,真倒霉,我这是中奖了。 “师傅,你上午去的小区,还挺有故事哎!” 张凯拿着手机,正在看黄明电子快报,那里有一个疫情专栏。 黄明市所有疫情防控人员,都必须关注这个公众号,随时掌握市疫情动态。 “什么故事?”一则快讯吸引了赵楠。 标题,《严防死守,不向任性者低头!》...... 第十六章 每晚,陪我视频...... 1月28日,在长兴花园a区,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一位小区业主,不遵守疫情管控规定,拒绝出入登记,恶言恶语,与疫情防控人员孙德明发生争吵,并且以举报和开除工作相威胁,孙德明没有向这位任性的业主妥协,当得知这位业主出门的理由,竟然是出去散步时,不留情面,坚决把她劝回家去,孙德明同志这种严防死守的...... 最后的供稿人署名是周燕,赵楠看完,笑了笑,这个周燕,还挺有意思。 全国确诊病例增至5974例,较昨日新增1461例,增速有放缓趋势,毕竟昨日较前日新增1771例,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黄明市新增一例确诊,是其它医院上报的。 看上去,一切都在按步就班,不像开始时的紧张,...... 物业办的司机盛小平下午六点就回家了。 每天检查各物业疫情防控情况,消杀、出入人员车辆登记,... 今天算是回来的早,他进门先摘下口罩,挂在玄关的挂勾上,去卫生间洗了手。 爱人余雪已经把饭菜端到茶几上。 平时两口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餐桌基本不用。 “你是不是没帮我办,孙老头还在上班?”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明天,明天就查到咱们小区了,明天看了再说,快吃饭吧。” 盛小平接过筷子,坐下的时候抱怨了一句,“中午的盒饭难吃死了。” “还有那个小周!你们明天查的时候,一起收拾喽,太嚣张了!想起来我就生气!” 余雪的语气流露出厌恶,向后甩了一下披肩的长发。 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夹起一根鸡腿,放到盛小平碗里,“老公,你吃这个!都说吃啥补啥!” 虽然已是中年,难掩昔日的美丽。 夹起鸡腿,盛小平坏坏地开着玩笑,“我这是补腿,还是补..?” “讨厌!”快五十的女人脸上居然飞起一朵桃花。 “你就放心吧,明天一定让他滚蛋!”盛小平看着妻子,信誓旦旦...。 “哎,开电视呀,现在有市长讲话,快看看最高指示!” “你一个小司机,能看懂什么最高指示,切!” 为加强疫情防控的领导,黄明市委书记赵文玉亲自挂帅担任总指挥,卢春海市长任副总指挥。 卢市长还兼任指挥中心主任,每天晚上六点半,都会在黄明市新闻联播节目中露面,通报本市疫情防控情况,部署次日防疫工作。 主持人:“今天是卢市长第三次坐客我们直播间,请卢市长介绍我市疫情!” 卢春海:“市民朋友们,又见面了,截止目前,我们全市人民共同努力,对本市疫情防控工作取得了基本成效,成绩是看得见的。” 卢市长对疫情防控讲了三点成绩,一是居民入户工作已经完成,所有空房户、省外返城家庭、疑似患者等情况摸排完毕,及时采取了适当措施,都在可控范围内。 二是市指定的三家定点医院,已全力展开工作,从隔离病床准备、患者收治、检测、确诊数据分析,不存在本市大范围爆发的可能。 三是全民参与,特别是广大市民的素质,值得信赖,对市民的支持理解,表示感谢! “这里,我还是要提请大家注意,在疫情面前,我们是一家人,没有局外人,每个人都该把个人生命,他人生命,真正从心里重视起来,在疫情防控面前,都要严格遵守规定,谁都没有特权,包括我和文玉书记!” 说到这里,卢市长突然提高了声音。 虽然带着口罩,也能看出他的气愤,“请大家关注黄明电子快报公众号,那里有我市疫情防控的动态通报。” “这种特殊时期,居然还有人在家待不住,非要外出散步,而且与防疫人员争吵,竟然威胁防疫人员,要举报,要开除!谁给你的权力?” 他停顿了片刻,语气渐渐变的舒缓,“我要借助这个电视直播,特别表扬一下,那位坚持原则,不像恶势力低头的孙德明老同志,他做的对,身为市长,我必须做他们的坚强后盾,为他们这种严防死守的行为,保驾护航!” “同志们,疫情刚刚开始,任重而道远,只有同舟共济,众志成城,才能共渡时艰,有广大市民的大力支持,我们有信心赢得这场抗疫的胜利,武汉加油!黄明加油!中国加油!” 盛小平拽出一张抽纸,使劲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用筷子指着余雪,“你呀!你呀!” 他庆幸的是,幸亏没有检查到长兴花园a区,没干出没事找事的蠢事!。 赵楠一天几次拿起手机,几次都犹豫了,他控制着打给李一萍的欲望。 他担心那边再因为忙,再被数落。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 赵楠立刻划屏接听,那面果然是一萍的声音。 “哥们儿,我中奖了!” 李一萍的声音有些怪怪的,听起来,像是刚刚哭过,那种鼻音...很糯。 “你怎么了?哥们儿,中奖了还哭!”赵楠开着玩笑,“你乐极生悲呀,你是美的吧!是不是鼻涕泡都出来了,咱俩视频,让哥们儿看看你开心的样子。” “去!不跟你视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你,你...咳咳,你...” 李一萍说到后面,轻咳两声,又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一萍,你怎么了?让我看看,咱视频啊,你等着,我拨过去!” 感觉到对方的异常,赵楠立即紧张起来,他挂断了通话。 此时,赵楠莫明其妙地感觉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哆哆嗦嗦,打开微信,终于找到视频通话,拨了出去...。 只响了两声,被李一萍挂断了; 再播,再被挂断; 赵楠快要疯了,自言自语埋怨道,“你个傻瓜笨蛋,都什么时候了,还使小性子,我就不信邪!” 他决定,如果不能见到李一萍的样子,他就会一直播下去。 但是,转念又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那边不会正在洗澡吧! 瞬间,他又推翻了自己猥琐的想法。 终于,在第七遍的时候,李一萍摁下接收键。 “我的天!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怎么回事,哥们儿?我还以为你光着呢!” 屏幕里,一萍脸上挂着笑,但能看出来,哭过! 赵楠敏锐地发现,她身后的背景与前两次视频有变化,忍不住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这是搬家啦?换地方了吗?这是什么地方?奖给你的新宿舍?” 透过略微抖动的屏幕,这是一间临时房间。 一萍脑后的墙上,是大面积白色和简单的蓝色线条。 这些发现,令赵楠涌起一丝不祥,... “这是隔离病房!”一萍的回答很平静,“怎么样?条件还不错吧!嘻嘻!” “隔离!隔离病房?”赵楠有些疑惑。 他想不明白,大半夜的,一萍跑到隔离病房要做什么?“还,还可以,你去隔离病房干什么?病人呢?” “隔离呀!我就是病人!嘿嘿!”李一萍笑了笑,眼圈又红了,“都跟你说了,我中奖了!” “一萍,你!你告诉我,我不是,这不是真的吧,你在开玩笑!” 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赵楠变得语无伦次,他特别希望,这是一萍在恶作剧。 有点方!赵楠大脑嗡地一下,瞬间被抽空了一样,脸色煞白,... 他知道,截止今天,武汉死亡病例已经超过百位,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一萍,我知道,你是故意吓唬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哈哈,被我拆穿了吧!”赵楠神经质的表现,倒让李一萍看着心疼。 “赵楠,你别这样,我没吓唬你,其实,这里有很多医护跟我一样,你是个医生,应该能够明白这一点,这是我们的战场,有战争,就会有牺牲,万一,我真的...” 李一萍停顿一下,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今天这眼睛不知道怎么了,真丢人!” “我,万一牺牲了,那几盆花,就送你了啊!...那个花很...” 李一萍后面的话,就像在哄孩子... 知道了事情真相,赵楠心里突然就堵了块石头,腿和脚,有点软。 手,有点抖。 眼睛,有点潮。 他恨自己,这个时候怎么...可是控制不住。 “我才不要你那几盆花,你那什么破花!你...呜..” 想到一萍可能会死去,赵楠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哽咽着哭出声来。 在这方面,他表现得甚至比李一萍还要脆弱。 任凭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继续哭道,“你那就是草,一萍,别拿牺牲吓唬我,你们肯定有办法,必须活着回来!我,我......” 视频里,赵楠的哭相有些滑稽,像个孩子。 面对这样的赵楠,李一萍却笑不出来,她是第一次见。 这个大男人,平时那果断劲是装的?还有这样一面性格? “赵楠,你别哭了,你这样我更难受,我们这些人都是做好牺牲准备,为一个共同目标,来到这里的,你要真的不希望我死,除非!” 李一萍咬着下嘴唇,她在犹豫。 听见李一萍后面俩字,赵楠就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事情还有转机,...。 他急忙问道,“除非什么?你说,快说,什么条件哥们儿都答应你!” 赵楠擦干眼泪,他一定要满足哥们儿的愿望。 比起一萍的生命,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除非你每晚陪我视频一小时,好好哄我开心!”很快提出条件,李一萍的脸一下子红了。 “好,我答应你!”赵楠想都没想,一口应了下来。 “我得吃药了,明天开始!”李一萍快速说完最后一句,立刻切断了通话。 最后的几天,如果能有心爱的人陪伴,死也无憾了! 这是李一萍最初的想法。 “一萍,哎!” 这个家伙,又这么快挂断,还没说完呢! 埋怨李一萍的同时,赵楠又想起钱海洋。 钱海洋这小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干啥,让你照顾一萍,你是怎么照顾的? “海洋!你怎么回事?李一萍被感染了,你知道不?让一个女人冲到前面,你丢不丢人,你怎么不去死呀!” 拨通钱海洋手机,不等对方说话,赵楠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电话那头,钱海洋被打搅了好梦,自然心情不爽。 劳累一天,刚刚睡着,就被赵楠电话吵醒,他不满的发着牢骚。 “哥哥,怎么说话呢,你就那么希望我死?” “你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说这个骂那个,你知道人家李一萍怎么跟我说的!” 赵楠没有答话,钱海洋知道他在听,继续道,“她说,她来这里是来治病救人的,是来抗击疫情的,不是来寻求照顾的,听听,听听,瞧人家一萍姐这境界,再看你!” 赵楠在挂断电话前,还听见钱海洋在喋喋不休,“再说,我俩各忙各的,一天连面都见不上......她不是没死吗,说不准我还死她前面呢!......” 李一萍匆匆结束通话,将手机捂在胸口。 她的心还在怦怦乱跳,真的如同小鹿撞怀。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要趁赵楠没有发现她的羞色,结束视频,要不然,不知道赵楠会说出什么来。 “哟,一萍姐,刚才那是谁呀?” 第十七章 抽烟,抵抗新冠? 问话的也是一位确诊感染者,她叫方琼。 “还能是谁,你听不出来?你姐夫呗!” 李一萍这话出口,脸上羞色更浓,“方琼,你被感染,你老公知道吗?” 方琼是三亚医疗救援队的一名医生,不到三十岁年纪,结婚刚满三年。 她自己的介绍,后天是她和丈夫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没呢,我不敢说!我怕一说,我会哭,我想我儿子,呜呜---” 李一萍看过方琼儿子的照片,小家伙很可爱,方琼也说过,要趁这次分开的机会,给儿子断奶。 搂着趴在自己肩头哭泣的方琼,李一萍拍了拍方琼后背,安慰道,“别哭了,就是个小感冒,很快就过去了,不想说就不说,来,咱们做睡前操,做完睡觉。” 李一萍自己发明的睡前操,只有四式,其实是三式。 第一式举臂伸懒腰,自然站立,两臂上举,分别向左右做伸懒腰的动作; 第二式扩胸射大雕,自然站立,两次扩胸,弓箭步分别向左右两侧做弯弓射雕的动作; 第三式腹卧两头翘,趴在床上,上体和小腿尽量向上翘起,停留数秒,放下,再重复; 第四式翻身睡觉觉,左侧卧,右侧卧,来回两次,然后选择自己最习惯的睡姿静卧进入睡眠。 为了节约紧缺的病房、器材、医护人员等资源,李一萍的建议,把她和另外一名被感染的医护人员隔离在同一病房,相互照顾。 所以,她就认识了方琼,二人成为隔离病房的室友。 何雪依旧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很晚才上到四楼,... 都说当老师辛苦,这三天的志愿者,比她三年还累。 从早到晚,就没有能闲下来的时候。 原来想的挺好,入户工作完成了,按理说可以轻松几天。 可是小区门口的执勤、进出人员管控、三包一、五服务,一样忙得停不住脚。 打开屋门,一股很强烈的烟草味,扑鼻而来。 “小冉,你在家干啥呢?家里来人了吗?” 除了电视的声音,并没有听到女儿的回答,何雪换上拖鞋,提高了音量,“小冉!小冉!” “妈,我在卫生间!” 赵楠几乎一夜没睡。 他不敢睡,与病毒抢时间,越快越好! 查阅了大量资料,一大早,就通过微信发给李一萍。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是想帮帮一萍。 此时,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专业的选择。 莲花清瘟的功效是清瘟解毒、宣肺泄热,其成分很多具有抗病毒作用,可以迅速对抗病原体; 清肺排毒汤,既祛寒闭又利小便祛湿,既防疫邪入里,又调肝和胃; 宣肺败毒方,宣肺化湿、清热透邪、泻肺解毒,......。 ... 早上刚吃完药,李一萍便收到赵楠发来的一大堆信息。 她笑着摇摇头,认真阅读着每一句话,而且还读出声来,“*—…………%%¥#......”。 “一萍姐,你爱人对你真好!” 方琼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你还别说,他找的这几个还都靠点谱,也说不定有效果呢!姐,咱们试试!” “嗯,方琼,你选一个吧!”李一萍幸福的羞红了脸,她也看出来,赵楠是真的用心了。 她和方琼昨晚就商量好了,既然已经感染了这个病,就把坏事变好事,亲历亲为,作一名新药的临床试验者。 身为医生,她俩清楚地知道,必须尽快找到能有效治疗这种病的药物。 但是,谈何容易。 抛开医理药理不说,即使是看上去靠谱的办法,也值得一试。 “那好,我就选第一个莲花清瘟吧。”方琼明白李一萍的意思。 两个人先分开试用两种不同药物,然后交流药效感觉,最后再由另一个人,进行有效功能验证。 “我就清肺排毒汤了,......” “真希望,能快些研制出特效药,现在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吸烟能提升肺炎抵抗力,喝白酒能杀灭病毒......” 方琼在一张便笺纸上写下二人的需要,一边吐槽抗疫乱像。 这张便笺贴在玻璃上,明天就会有人送来她们所需要的。 “一萍姐,你知道吗,就你们黄明市的一位当红女星,居然为当地烟草公司代言,简直是大发国难财!她竟然说,抽烟能抵抗新冠!” “你说的真的假的呀!那也太不要脸了!” 李一萍是个内心传统的人,对当下一些小鲜肉、一线女星很少留意,甚至都不知道名字。 随即,她又问出一个十分弱智的问题,“黄明市还有明星,我咋不知道呢?” “一萍姐,你可真逗,《去死吧,男人!》这部剧,我不相信你没看过!” 对李一萍的回答,方琼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 “呵呵!”李一萍笑的有些尴尬,“可能是我真的老了吧!” “一萍姐,你可不老,就你这颜值,根本就不输给苏蓉,她是靠脸吃饭,你这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拼本事。” 方琼马上想到李一萍可能不知道苏蓉,“对了,一萍姐,你还不认识苏蓉大明星吧,看个东西,你就认识了。” 方琼没等李一萍同意,熟练打开手机剧场app。 找出《去死吧,男人!》第二十集。 这是最新剧集,剧中苏蓉的演技可圈可点,成功骗取李一萍落下不少的眼泪。 “她演的还不错呀,你说的是她做香烟代言?” “是她呀!你们老乡,黄明市人。” ...... 何雪洗脸的时候,看着明显的眼袋,叹了口气,“唉!” 她昨晚睡得并不踏实,女儿的叛逆,着实把她气的不轻。 “冉,昨晚妈妈发火,是妈妈不对,妈向你道歉!” 吃着女儿做的精心早餐,不得不承认,女儿的手艺进步很快。 “妈,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抽了!”小冉把半包黄河烟扔进垃圾桶。 “这才是妈的乖女儿,妈昨晚生气,是因为你不加分析的盲从,你想,那些广告,都是商业行为,以赢利赚钱为目的,你不能因为喜欢哪个明星,就真的相信了吧。” 何雪的苦口婆心,没有白费,小冉低下了头,“知道了,妈,我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放心吧!” “就会跟妈耍贫嘴,还有,以后啊,少看那个苏蓉演的节目,那都什么呀,《去死吧男人》,听这名字就变态,男人都死了,那不变成女儿国了!” 女儿的懂事,令何雪感到愧疚的同时,也十分幸福。 在幸福家苑小区门房,何雪遇到了周燕,李荣秀介绍着。 “何老师,她叫周燕,是街道下沉干部,专门协调过来支援我们的。” “你好,我叫何雪!”何雪大方地伸过手去。 周燕没有和她握手,而是点点头,随意招招手,“疫情时期,手就不握了,何老师!” 何雪能感受到自己的脸一红,她并没有生气对方的失礼,反而心里埋怨自己的冒失,人家考虑的很对,“你瞧我,还是经验不足,缺乏意识。” “不,何老师,我知道你们很辛苦,我年轻,以后有跑腿的活,脏活、累活,让我干。”周燕说的很诚恳,能听出来,是个不计较的人。 “小周是个热心肠,何老师,你..”李荣秀话未说完,转向一位要出门的老年大妈,“阿姨,您要出去,有什么事吗?办张临时通行卡吧!” “嗯呢,超市买点菜,什么通行卡?我不会写字....” “没事,我帮您,您家住几号楼几单元几零几?” “27号楼2-201,我叫乔桂芳,...” 办事处下发了疫情期间小区人员管控暂行管理规定,以社区为单位,印发具有本辖区特色的临时通行卡,为每户小区居民登记办理。 小区居民可凭卡出入,无需再进行登记,严禁非小区内人员流动,除因特殊事由,无通行卡者,需进行详细登记,方可进入小区,......。 枕水小筑是黄明市一处高档别墅区,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苏蓉用筷子夹起精致的煎蛋,轻轻咬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张阿姨,下次煎蛋再嫩点!” “好的,先生!”张阿姨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她正在擦拭那张楠木电视柜。 【先生】这个称呼,是苏蓉让她叫的。 张阿姨是苏蓉家请的保姆,平日里苏蓉很少在家,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拍戏,她也只是帮忙照看这所高贵的住宅,四百多平米的房间里,只住了她和苏蓉两个人。 “你恨男人,我也恨男人,男人没有好东西,去死吧!男人!......” 苏蓉咽下嘴里的食物,缓缓拿起手机。 “哎哟,美芸姐,我正在用餐呢!下次吧,下次我请您和姐夫,这讨厌的疫情,哪都去不了,烦死了!谁说不是呢,还是你和姐夫高明,早早把小海送出去。” “我家小峻呀,还不知道呢,这不是,回家过年,还没去看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唉!” 和电话里的人一起抱怨着疫情,苏蓉想到儿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是吗!订单比去年春节多了八倍,那你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呀,恭喜你,美芸姐,我那就是帮忙,别提钱不钱的,30万,你和姐夫太客气了,好的,一会儿我就查查!” 挂断通话,果然收到一条短信,那是银行卡自动短信通知。 苏蓉只是扫了一眼短信提示,并没有打开看内容,嘴角上翘,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迷人的笑意写在脸上。 “先生,这么开心,一定有喜事!”张阿姨恭维地说了一句。 “一会儿我要出去一下,把口罩帮我准备出来!中午包饺子吃!” 苏蓉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让她的脸看上去,更像一朵刚刚绽放的玫瑰。 “张凯,交待你一项任务。” 赵楠接过徒弟递来的苹果,扫了一眼张凯手中举起的苹果皮,只是轻轻点点头,表示认可。 第十八章 手机,只用华夏! 赵楠见张凯点了头,继续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今天只要闲下来,就帮我查治疗肺病的好方子,要有据可考,对症下药,最好是针对病毒的,晚上微信发我手机。” 接下来又转向正在追剧的叶小倩和刘梅梅. “哎!哎!你俩,上班呢!没事也学习学习,现在一切工作为了疫情,......” “马上关,马上关!”刘梅梅连连答应着,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赵楠无奈地摇摇头。 最近这疫情闹的,医院里除了发热门诊偶尔接诊一两个病人。 整座医院,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与其这样,倒还不如社区防疫站更充实。 幸福家苑小区门口。 李荣秀用湿纸巾擦掉昨日疫情信息公示需要修改的内容,工工整整填写上今天的日期,和隔离户数,人口数量等。 1月29日,隔离户数78户,291人。 “今天还好,只增加两户。”把纸巾随手扔进墙边的垃圾桶,习惯性地拍拍潮湿的手掌。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门外。 苏蓉在车里摁了声喇叭,“滴--” 看见车头的鲨鱼标志,门卫急忙出去询问。 “师傅,帮忙起下杆儿,我进去接个人就出来。” “非本小区车辆一律不能入内!您还是停在边上吧!”门卫说明规定,指着路边,让她停过去。 “师傅,您行个方便,我进去一下就出来,很快的!” “这!”门卫犹豫了一下。 “这位女士,请您自觉配合一下,把车停一边吧!疫情期间,给您带来的不便,请理解!”周燕出现在门卫身后,虽然委婉,却没得商量! 苏蓉无奈,只得乖乖把车停过去。 下车时,她随手戴上墨镜。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她的标准装备。 然而,进门时,还是遇到了麻烦。 周燕举起红外测温枪,拦住了昂首进门的苏蓉,“女士,请登记一下!测下体温!”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气质真好。 虽然戴着墨镜,捂着口罩。 难掩女人气质的高贵和姿态雍容。 这样想着,周燕不由得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多看了两眼,眼神中渐渐...。 苏蓉皱了下眉头,“还要登记吗?你知道我是谁?” 苏蓉傲慢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周燕心里刚刚涌起的好感,瞬间跌落一个台阶。 她也不再客气,而是冷冷地回答道,“登记是规定,不管你是谁!” “信不信,我投诉你,你会丢掉工作,你会后悔莫及,你会......” 苏蓉也生气了,女人何必难为女人,这样想着,她的语速越来越快,...。 “我会舒服地在家躺着休息!不好吗?” 苏蓉的歇斯底里,彻底逆转了周燕对她的看法,她立马接上苏蓉的话头,开始反唇相击。 “你以为,我们这些人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都是心甘情愿在这里拦着每个人,求着大家登记,追着撵着测体温吗?” “你!”苏蓉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女士,我想用您问我的那句话,问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见苏蓉无言以对,周燕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等苏蓉回答,周燕后面的话一字一句说出来,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打在心尖上。 “我知道你回答不上来,我是谁?但是我敢说,你肯定知道我是,为了谁!” 刚为隔离户倒完垃圾回来的何雪,听到周燕的话,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周真的不简单,即使我一个语文老师,也没有她这样的雄辩能力。 “我管你是为了秋的收获,还是春回大雁归呢,算了算了,不跟你争!我打个电话!” 苏蓉知道自己不对,也说不过对方,干脆放弃争吵,小声嘟囔着,拨通了手机。 虽然认输,但她不想乖乖登记留下个人信息,毕竟,苏蓉的大名还是非常抢眼的。 “小峻,怎么这么久接电话,妈妈来看你,你,你下来一趟吧!” 打完电话,苏蓉又返身到车上取下一件东西。 没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向这边走来。 少年的口罩拉到下巴上,嘴里叨根香烟,远远看见烟头上,不时冒起股股白烟,袅袅升腾。 “小峻!你,你怎么还学会抽烟了?” “不是你说的吗!抽烟能保护健康,能抵抗新冠,能......” “好啦!行行行,不跟你争这个,给,妈妈给你买的新手机,草莓18-plus,最新款......” 正当苏蓉滔滔不绝,炫耀地介绍着高端手机的功能优势时。 那部手机盒子从少年手上,飞出一个美丽的弧线,啪、咚!准确无误地落入墙边的垃圾箱里。 “你!” “你还是卖手机的吗?”少年的语气很刻薄,尖锐。 “你应该知道,这种洋货,在我眼里,都是垃圾,而且是有害垃圾!手机,我只用华夏,只有这一个牌子,其它没商量!” 刻薄的语气里,能听出斩钉截铁的态度。 外人看来,这小子,就是个etc呀! 不,不是杠头,是叛逆?倔强? 怎么还有点执着呢,不像,应该是情怀... “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我回去了!” 少年对这位妈妈好像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烦。 “等等!”儿子的态度,苏蓉伤心地快哭了。 旁边的人都听出来,她说话时,带着哭腔,“这,这是五万块钱,你拿着,不够妈妈,妈妈再给你送过来!” “谢了!”少年脸上露出喜色,“以后,您还是少来吧!走啦!” “站住,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周燕早就看不过去了,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恐怕...... 少年停下来,只是转过了身体,歪着脖子。 “我跟你说,我儿子也像你这么大,今年刚上初一,如果他像你这样,我早就!” 周燕虽然气愤,却努力控制住没有说下去。 她缓和了一下语气,“孩子,阿姨送你一句话,你后面的路还长,慢慢悟。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不管你们家发生过什么,爸妈终归是爸妈,是你最亲的人!” 苏蓉感激地看向周燕,没人看得见,因为她还戴着墨镜。 “知道了,阿姨!”少年答应一声,走了。 “你不要抽烟了,再抽你就废了,跟你那酒鬼爹一样!”苏蓉气愤地大喊一声。 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输给每天醉生梦死的前夫汪伯年。 “他就是醉死,也是我爸!没他就没我...”少年已经走远,撂下这么一句。 “谢谢!”苏蓉小声说了一句,上车走了。 “她,我怎么看着眼熟,是不是那个,那个...”李荣秀指着飞鲨q9驶去的方向,半天想不起来这个漂亮女人是谁。 “苏蓉!”周燕轻轻说出名字,“看来,光鲜明亮的背后,也有辛酸的泪水!” 周燕的感慨,何雪深有同感。 “对对,就是她,哎!她那手机,......” 李荣秀想起那个手机,向垃圾桶走去,却被周燕阻止了。 “李姐,算了,疫情期间,别去碰了,有毒!谨慎小心没错!” “可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就扔了?” 李荣秀还是有些犹豫,小声嘀咕了一句,她觉得可惜,毕竟一部草莓,六七千块钱呢,...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捡回来,给男孩儿送家去。 “小周说的对,那孩子说的也对,也许,那只是个洋垃圾,有害的洋垃圾!” 何雪为周燕的话补充了一句,那东西拿在手里,除了虚荣,还能有什么呢。 “何老师,以后,再有倒垃圾的活,留给我去,我年轻!” “换着来,没事的!” 苏蓉坐在车里,她十分懊丧,点燃一根烟,没抽两口就掐灭扔了。 难道是自己错了? 想到这个问题,她马上又为自己辩解,我辛苦挣钱有什么错,还不是为了你?臭小子! 想起儿子对自己厌烦的态度,她觉得很委屈,脚上用力踩下油门。 飞鲨q9这款车确实不错,瞬间提速,推背感实足。 一股凉风,让苏蓉冷静下来,她升起车窗,又想起江美芸,这款车还是同美芸姐一起买的。 当时两人选的同色同款,苏蓉还记得江美芸那时候说了一句浑话,“好姐妹就该选同款同色,驾上这款车,就像骑上同一个男人,......” 本来还想的接儿子回家一起吃饺子,被臭小子这一闹,全搅乱了。 苏蓉调转车头,向江美芸家方向驶去。 全国新增1737例,确诊总数7711例,黄明市确诊增加一例,本市共有确诊患者3例,此例新增患者,无武汉和湖北滞留史,...... 今天何雪回家早,自从周燕调到这边来,明显轻松了许多。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在周燕和李荣秀的再三要求下,何雪早早进了家门。 一边吃着滑/润爽口的面条,一边收看着黄明市新闻节目,卢市长正在通报本市疫情情况。 本想早回家,能亲自做顿饭,哄女儿开心一下,没想到的是,女儿已经准备好打卤面的一切,西红柿茄丁卤,切了一碟黄瓜丝。 何雪进门的时候,小冉就等妈妈回来一起压面条下面,她一个人摆弄不了压面机。 何雪揉着面团,皱了下眉头,怪不得自己摆弄不了,面和的软了。 不管怎么样,是女儿的一片孝心,她没有说话,把面切成两块,擀成两个薄片。 先从一档压起,再三档,..出面条,下锅,煮......。 不得不说,软面条,好煮,开锅就熟。 令何雪惊喜的是,这种软面条,吃起来,口感不错,竟然更滑更润更爽口,甚至也不算不劲道。 尤其是女儿打的茄子卤,简直是人间美味,她也是毫不吝啬地赞不绝口。 “嗯,不错,还挺劲道,这卤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真香!教教妈呗!” 她知道,女儿这是用心学了,而且,用的是一份孝心。 “这个简单,茄子一个,切丁,稍拌点干面粉,热锅干煸,可以倒点油,煸的时候,用铲子使劲压压茄丁,尽快煸净其中水份。” “这个时候,把茄子先拨到炒锅一边,空出锅的另一半,热油炒葱花,炒西红柿,再把茄丁混在一起翻炒两下,加一碗水到锅里,加点酱油,放几颗八角,盖锅熬煮五至十分钟,加盐。” 女儿边说边比划,说的很热闹,其实何雪并没听进多少,她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 卢春海市长正在部署下一步全市疫情防控工作。 “......全市市民都要以疫情防控为主,春节假期即将结束,重点抓好以下工作。” “一是所有劳动密集型企业,一律不能开工复产,何时复工等通知。” “二是全力做好省外返城人员的隔离工作,要进行分级分类管理,凡是从疫情严重地区归来的,必须集中隔离。” “三是加强对各居民小区人员流动管理,一定要加强管控力度,各基层单位,特别是最接地气的办事处、社区,你们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只要有利于管控的好办法,都可以大胆尝试,什么叫有效,零感染就是有效!” 说到这里,卢市长有些动情,“我要感谢一线的那些医护人员、公安干警、志愿者、下沉干部、社区工作者、物业人员...,你们都是英雄!疫情终会过去,你们的精神将会永存!我代表全市人民,感谢你们,谢谢!” 镜头在离开市长面部的那一霎那,何雪发现,卢春海擦了一下眼睛,他的眼圈是红的。 第十九章 女人,脸红什么? 晚上不到九点的时候,赵楠就把张凯提供的肺炎方子、方法等有关信息,精心整理一遍,发给李一萍。 “哎呀呀!啧啧啧!姐夫这是真下功夫了!一萍姐,你要是再不快快好起来,真对不起姐夫这番苦心。” 方琼一口一个姐夫叫着,脸上尽是羡慕的表情。 李一萍没有否认,这还是她自己介绍的,让方琼管赵楠叫姐夫。 她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有家的感觉。 有爱的感觉。 虽然遥远,被关山阻隔! 很真实,真实得令人踏实,让人陶醉! 她和方琼今天已经服用两次赵楠提供的那两味药。 她用的是清肺排毒汤,感觉最明显的是咳嗽几呼没了,一天不咳。 “我今天好像没咳嗽,你用莲花清瘟什么情况?” 李一萍说出自己的感受,也想知道方琼用莲花清瘟的效果。 “只是人比昨天清爽了许多,......”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李一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药效交流。 “快接电话吧,一定是姐夫!” “怎么打电话呀?不是说好视频的吗!”李一萍埋怨着,走向靠近门口的地方,“挂了,视频,我想看着你说话。” 噗哧!方琼忍不住笑出声来,听这口气,一萍姐在家绝对至高无上。 赵楠那张略显沧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嘴边有了明显的胡子茬。 “你胡子该刮了啊!” 这语气!这内容!这姿态!好崇拜! 在方琼看来,明显是老婆训老公时,更准确地说,应该在做完某项运动过后,...。 “怎么了,不好看吗?这样不是更男人,嘿嘿!” 赵楠开着玩笑,又忽然意识到不合适,急忙应道,“明天早上刮,这两天忙的,没顾上,怎么样,药吃了没?” 李一萍没意识到。 明天...,,一会儿...,放那吧... 这些拖拉男人的常用词。 她把刚才和方琼交流的感受,拣主要的,又向赵楠说了一遍,同时也表明自己对彻底治愈充满信心。 “你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有你对我这么好,我才不舍得死呢!” 一句话说出口,李一萍感觉到味儿不对。 脸上出现一抹不易觉察的羞涩。 忙岔开话题,“哎,我那花咋样了?你别给照顾死!” “瞧你说的,茂盛得很,你看!” 屏幕上晃动着出现两盆花,看上去更像草。 果如赵楠所说,枝叶很茂盛。 原来他把花搬到了自己宿舍,方便照看。 看着抖动的视频,同时听到赵楠还在说话,似在讥讽... “看见没,你这哪是花嘛!这就是两盆草,很茂盛...这叶子,观赏性...” “滚你的,不懂别乱说,这叫满天星,等开花的时候,花多的你数也数不清,它象征着关怀、思恋、清纯......,关于满天星,还有好多爱情故事呢!” 这个家伙,什么都不懂,李一萍真想给他科普一下。 “就你,还研究爱情故事!你这个...”屏幕上再次出现赵楠那张胡子脸。 本想说大龄圣女,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没有说完,又转移了话题方向,“给咱讲讲爱情故事呗!” “去,不给你讲,你以为你还是幼儿园小朋友,还要妈妈讲故事才能睡觉,...” 不知什么原因,今天的聊天总会扯到敏感的地方,李一萍脸红的像块布。 赵楠也意识到这种暧昧,已经超越了哥们儿的范畴,便刻意问了一句强调二人关系的话,没想到话说出来,却是前后有点拧巴。 “哥们儿,这么隔离,你孤单不?” 他自己也搞不清,这是哥们儿在交流,还是孤男寡女在谈情说爱。 怎么有点cp的味道,还越来越浓郁了呢?...。 还好李一萍也感觉到这一点,“不孤单,陪着我的不光是你一个哥们儿,还有一个好姐妹儿,你看。” 李一萍把摄像头对准远处的方琼,并且走了过去,“来,打个招呼!” “嗨!姐夫你好,我叫方琼,方是方便面的方,琼是琼浆玉液的琼!三亚医疗队的。” 方琼有点挑逗的意思,没话找话,故意逗赵楠。 “方医生,您好,有你和一萍相互照顾,我就放心了。” 屏上再次出现李一萍的头像,她竟然说出一句谢谢。“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赵楠有些莫明其妙,感到十分不解。 “明知故问!好了,你快睡吧,一小时到了!”李一萍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立即挂断了电话。 谢什么,还用问吗! 其实,她也说不清到底要谢什么。 感谢赵楠没有否认姐夫的身份? 还是感谢他遵守承诺,陪自己聊够一小时。 还是,这种奇妙的感觉是...... “行呀,姐,你在家说一不二呀!”方琼凑过来,“给咱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刚才你一接电话,跟训儿子似的,......” ......“姐,你脸红什么,跟喝了酒似的!”...... 苏蓉在江美芸家喝了不少酒,她是酒驾回的家。 她不得不回来,因为,她是逃回来的。 江美芸和李善举两口子都在家。 因为疫情,切断了所有应酬,与亲朋间只是电话联系和相互问候。 苏蓉的登门,让他们很兴奋。 “哎呀呀!稀客稀客,我们美丽的大明星越来越漂亮了!” 李善举调侃着,还做出上前拥抱的姿势,被苏蓉巧妙地躲开了,他们之间很熟悉。 “姐,姐夫,我得恭喜你们发财了!”苏蓉笑着抱拳恭喜,马上又觉得不够恰当,“瞧我这脑子,应该先给姐和姐夫拜年才对,拜年了,祝...” “你快歇会吧,妹妹,这年过的,有什么好拜的!”江美芸拦住话头,转向丈夫,“老李,给厨房说,咱们今天喝点吧,还没好好感谢妹妹呢。” “对对,应该的,你俩聊,我去安排!”李善举笑着转身走了。 他们之间的聊天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只是苏蓉确实喝了很多酒。 下午的时候,已经醉的不成样子。 江美芸要扶她去卧室休息。 被苏蓉拒绝了。 “不用,姐,我,我能喝,再喝呀!”苏蓉踉跄着走向沙发,站立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幸亏江美芸反应迅速,一把扶住了。 苏蓉歪倒在沙发上,嘴里喃喃说着,“小峻,你得理解,理解妈妈!理解妈妈,理解.....” 不一会,苏蓉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来,一头乌发如云般铺散开来。 江美芸帮苏蓉脱下鞋子。 轻轻地,把她的双脚搬到沙发上,让她躺得更舒适一些。 苏蓉脑袋翻转过来,喝酒的原因,脸上是芙蓉般的面容,红扑扑的,红唇如海棠娇艳,...。 没人注意到,李善举喉间的吞咽动作。 江美芸冲丈夫做出个无奈手势,小声道,“睡着了!妹妹也算可怜人!” “嗯!让她睡会,给盖上点,你也休息一会吧!”李善举说着,转身去卧室取被子。 不知睡了多久,苏蓉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乱摸,... 她推拒着,“姐,别闹,让我睡会,我不喝了,别,别闹!......” 那双手继续伸向特殊部位,更加放肆.... 苏蓉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清醒过来,“姐夫,你干啥?” “小苏呀,没想到你睡觉也这么不老实,姐夫给你盖盖被子,睡吧,睡吧!...”李善举色眯眯盯着傲人部位,手也没闲着。 “不睡了,我回家!” 意识到危险,苏蓉翻身起来,寻找鞋子,她说的很大声。 “怎么了?妹妹!”卧室里传来江美芸慵懒的声音。 李善举神色有些慌张,“没事,没事,你睡吧,我给小苏盖盖被子,她...”他一面连连摇手,一面急忙起身远离苏蓉,却不小心碰到茶几角上,“哎呀!” “你又怎么了?” “我没事,碰了一下,没事!” 江美芸出现在卧室门口,“妹妹,你怎么起来了?起来好,来,进屋咱俩睡。” “不了,姐,我家里还有事!” 苏蓉冷冷回了一句,脚下没做片刻停留。 身后传来江美芸的声音,“可是你喝了酒呀,要不然,那个...” 逃离式离开江家,她可不敢再待下去,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喝酒怎么了? 想想李善举的样子,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酒醒了大半。 她才发现,原来李善举是这么恶心的家伙,... 道貌岸然!还特么善举,善你/妈的头,诅咒你一辈子举不起来.... 去死吧!男人! 何雪在幸福家苑小区门房提起昨晚的发现。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也学的有些八卦,连她自己也奇怪这种性格上的变化。 也许,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是个沉默的人吧,毕竟老师一天也是话挺多的职业。 “昨晚电视你们看没?卢市长哭了。” “没有呀,市长讲话,我从头看到尾,市长在哪个地方哭了?”周燕的表情有些疑惑。 “我也没看见。”李荣秀与周燕一样,只不过,她没有怀疑何雪。 没聊出共同点,就算不得成功的八卦,何雪不甘心,又补充一句,这也是她的常用手段---引导教学法,“你们都看到最后啦?” 这等于是提示了答案,意思是说,最后,最后,最后呀!那个地方,有镜头... “嗯呢,最后市长好像说代表全市人民,感谢你们,谢谢!没见他哭呀!” 周燕为了证明自己,专门学着市长的语气,把最后市长的话学说了一遍。 唉!何雪被彻底打败了。 在教学过程中,经常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任你如何引导,我自依然不会。 面对这种学生,...。 于是,何雪直接说出自己的发现,“说完谢谢以后,只是闪过一个镜头,可能是太快了,你们没注意,卢市长擦了擦眼睛,我看见眼圈是红的。” “后面我没看,是被我们这些奋战一线的人感动了吧,嘻嘻!”周燕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听起来有点自恋味道。 李荣秀这个时候,似有所悟一般,“对,对,何老师,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镜头从市长脸上离开的时候,市长抬了一下手,我当时没在意。” 说到这里,李荣秀压低声音,看上去颇为神秘,“我知道市长为什么哭!” “哈哈!”李荣秀的神态逗笑了周燕,“李姐,你真有意思,刚才还说没看见,现在就知道市长哭的原因了!” 何雪也用不相信的目光看向李荣秀,只不过,她的目光中有一丝期待的成分,同时,还包含一种敬佩在里面,这才是八卦高手。 李荣秀看看周燕,又看看何雪,“看你俩这表情,好像是不相信,那我就不说了,干活!”说完,拿起抹布和记号笔,走向疫情防控信息栏。 “哎!”周燕拦了一下,却没往下说。 “我说李姐,你知道,就痛快说,别卖关子,不知道,就别说了!”何雪用的是激将法,很低劣,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她想继续听。 “肯定是心疼老婆了呗!”李荣秀一边写下今天的日期,一边大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今天隔离人数没有变化。 这句话,听起来很漫不经心。 给人的感觉,却不是一句玩笑话。 第二十章 男人,心疼老婆... “心疼老婆?”何雪虽然没觉得是玩笑,还是疑问出声。 周燕的反应,与何雪不同,她好像知道什么。 无需解释,直接表示赞同李姐的猜测,“嗯,李姐说的还真有可能!” “何老师,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卢市长的爱人,也是一名社区工作者,就在咱们岸北区,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街道,我们也见过。他的爱人...” 周燕讲述的,是一件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然而却是发生在黄明市的真实故事。 卢市长的爱人叫刘凤玲,2010年,随卢春海从部队转业,一起来到黄明市,那个时候卢春海在部队是一名团职军官,转业到黄明市交通局,任副局长。 刘凤玲是个残疾人,一条假腿。 传闻,她是因为送婆婆去医院的路上。 走山路摔断了腿,那个时候,由于信息与交通的闭塞,延误治疗,落下终身残疾。 “原来是这样!”何雪沉默了。 任谁听到这样的故事,都会沉默...... 市长的爱人居然是社区工作者,这是何雪没想到的。 社区工作如何辛苦,她多少也了解一些,正常人都很难承受,何况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人。 一个从事社区工作的残疾女人,与市长夫人,划上等号! 简直不可思议! 何雪此时的感觉是心灵的震撼,更大一些。 疫情时期,社区工作量是平时的几倍。 难怪市长会流泪,... “这么说,市长很懂底层?”何雪这样想着,不禁问道。 “来,测下体温!”周燕手拿测温枪,不时拦下进门的人,不耽误与何雪聊天,“那还用说,咱们这位卢市长,不但重情重义,而且..#%¥%%##....” 从周燕口中得知,卢市长从交通局副局长,一路走来,有个几乎全市都知道的外号,拼命三郎! 在他身上,可圈可点的地方还真有不少。 滨河机场黄河大桥,大桥的竣工投入使用,使黄明市到机场的路程节省半个小时,但凡乘坐飞机的人,都切身感受到便捷的提升。 爱心传递共享单车,上下班高峰,绿色出行,成为黄明市最为特色的一道景观,即使不是高峰期,骑行的人也随处可见。 城市道路车库交通塔,是一种集立体车库、交通灯、过街天桥于一体的新型建筑,成为黄明城市建设又一大特色。 ...... 最值得一提的是,这种交通塔的设计,竟然是卢春海亲自动手参与设计的。 所有十字路口,均设交通塔,代替红绿灯。 所有交通塔具有停车场功能,小路口采取圆形设计,大路口用方形。 塔高15至20米,分7至10层,两米一层,每座塔可存放小型车辆50至100辆。 塔的四面设有大型电子屏,实时播放路口对面车辆通行情况,屏幕下方滚动显示塔内空余车位情况,外墙设有广告位,塔顶设有观光台。 塔外距离地面8米高度是绕塔一周的过街天桥,这里有一个小型电梯直通塔顶和地面,过街天桥有步梯连接路口的四个拐角。 塔内采用现代手段,车辆驶入,扫描车号,取卡下车,车辆进入传送系统,90度旋转、垂直升降、平移入库; 人员则可以乘电梯至过街天桥,该干嘛干嘛去! 外面的人来到黄明市,只要细心,便能发现。 这个城市只有路上跑的车,看不见路边临时停放的车辆。 有人给塔起了个贴切的外号,叫“净街虎”! “原来呀,走到街上,任何地方任何时候,绝对是车比人多。”周燕感慨了一句,“现在呢,你再看看,还是车比人多,是自行车!” 开始时,也有不少人吐槽。 许多人看不懂,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纷纷开启懵逼模式,懵逼树前排排坐,一人一个懵逼果,......没人知道要干什么! “这是要干啥,路口建小区?” “不明白,立交桥吧!” “折腾吧,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 其实,在施工期间,并未对交通产生多大影响。 只是在路口中间,围起一圈施工防护。 通行车辆,如绕行环岛一般,正常通行。 第一个交通塔的建成使用,让人们感受到了便捷。 接下来,便是生活环境的巨大变化,同时,也堵住了吐槽人的嘴。 交通塔上的观光台,成了黄明市民们每天必去的地方。 这里的观景效果,是任何家庭阳台代替不了的。 站在这里,正是十字路口最高处。 南北通透,东西畅览。 站在这里,看上一圈,心中的舒畅,无法用语言表达。 真的是蹬高望远,顿感一片空明! 如同站在海边看大海,爬到山顶望群峰,一天再多的烦心事儿,一扫而空。 人们又开始赞美,有打油诗为证,“交通塔顶观光台,闲暇无事走上来。蹬到高处望一望,愁事说拜拜,欢乐又开怀!” 这一次酒醉,苏蓉不得不重新审视与江美芸夫妇的关系。 早上起来的时候,在餐厅见到了自己纠结想见的人。 “你怎么来了?”苏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哦,黄先生是早上来的,见先生您还睡着,就没敢打搅。”张阿姨从苏蓉冰冷的表情上,看出她的不悦,抢着解释道。 “是呀!是呀!蓉蓉,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黄树安连连随应。 他走到苏蓉身后,帮忙拉开餐椅,很绅士。 在走回自己坐位时,语气亲切的报怨道,“听阿姨说,你是开车回来的,还酒驾,多危险!下次可不敢了!” 看着黄树安即将落座,苏蓉开口讥讽道,“哟,黄导,这地方您可不该来,我这儿可没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呀!” 自己的关切,苏蓉选择了漠视,反而出语带刺儿,黄树安并未在意。 “呵呵,蓉蓉,还生我气呀,我这不是来了吗!向您道歉!” 苏蓉话里的醋意,岂能不知,黄树安陪着笑脸,没有正面接招。 在张阿姨听来,这两人对话风马牛不相及,简直驴唇不对马嘴,低头进厨房去了。 黄树安,《去》剧导演,40岁。 事业有成,家有贤妻,一对龙凤胎儿女聪明可爱。 是一个正处于黄金期的男人。 混迹影视近二十年。 电视剧、电影拍了不少,却是成绩平平。 成绩最好的,就数这部《去死吧!男人!》,黄明卫视首播,收视率全国第一,... 业内人士看来,是娇艳美女苏蓉的横空出世,红极一时,《去》剧的爆火,一下子成就了黄树安大导演。 苏蓉心里清楚,哪里是自己成就了黄树安,人家黄导是有真才实料的人,低调做人,在圈里苟起来猥琐发育,... 这位导演最在意的是他那对可爱的龙凤胎,最心疼的是...... 这也是苏蓉纠结的地方,她敏感地避开,不往下想。 与黄树安合作以来,她不断从这位导演身上发现优点,慢慢产生好感,甚至于报着感恩报恩的心态,去刻意接近。 严格说起来,没有黄导演,就没有苏蓉的今天。 苏蓉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怒于前夫汪伯年的不争气,两人早已离婚。 如今的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仪的男人,却早已是人家碗里的菜,真的是恨不相逢未娶时。 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如果说苏蓉的成功,说明她是一匹千里马,那黄树安就是苏蓉的伯乐。 三年前,苏蓉刚刚离婚,正是人生的低谷。 十二年的婚姻,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恶梦。 丈夫汪伯年,因一次生意失败,一蹶不振,开始沉沦。 每日醉生梦死,抽烟喝酒打老婆,成为生活常态。 原本还算幸福的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战火愈演愈烈,不断升级,...终于走向结束。 最令苏蓉伤心的是,儿子汪峻判给每天喝酒的前夫。 即便在那样艰苦的时期,也没影响到她对生活的追求和对工作的热爱。 那个时候,三十一岁的苏蓉,是一家私营手机店的店长。 天生丽质的她,不但长相甜美,说话声音也温婉动听。 最主要,是她对待顾客的热情。 店员卖不动的机子,换作她,三言两语,开票装机走人。 改变苏蓉命运的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 说来也怪,平日里,每天上午就能卖出十几部机子。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店里只有一对夫妻,在看一部价值一千一的国产机型。 “苏蓉姐,怎么办呢,我要裂开了呀,今天又一部没卖!” 店员娇娇一副哭相,满面愁容。 她负责的柜台是草莓手机,店里最高端产品,老板定的每月三十部的任务量。 “别急,手机这东西,就是看缘分,缘分到......” 苏蓉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很清脆。 “特么的,给你脸了!”是那对夫妻中的男人。 苏蓉心里一惊,暗骂一句,渣! 再次确认过眼神,完美渣男一枚! 黑脸、剑眉、横肉......。 苏蓉摇摇头,身为店长,不得不走过去。 被打的女人捂住脸,还想辩解,“凭什么给你......” 啪!又是一耳光落到女人另半边脸上,比刚才那记还要响亮。 “你特么还说,没完了是吧,老子他妈...” 男人是渣中的战斗渣,人狠话多,而且非常孝顺的那种,随时说话带着妈妈!即使是爆粗口,也不例外。 “这位先生,您消消气,凡事好商量,您是花钱消费,不是来...”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争吵。 “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子他妈心疼她,给她买手机...” 从男人骂骂咧咧的讲述中,苏蓉明白了前后经过。 原来是男人在家把老婆手机摔坏了,两口子说好来买新手机,已经转了几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女人想买一部一千左右的国产机。 而男人想给自己买一部六千的草莓13。 然后,把自己的旧手机给老婆用。 “哦,明白!”苏蓉心里骂着渣,嘴上笑呵呵,.... “呵呵,大姐,您看您老公多疼你,您应该高兴才对。” 把顾客哄开心,把手机卖出去,才是王道。 “我也不是不行,他应该好好说吗,凭啥打人,......” “你他妈...” “这位大哥真有眼光,这款机子,草莓13,是......”苏蓉直接介绍起手机来,...两口子也不再争吵,跟随苏蓉来到草莓柜台。 “是这样,二位也转过几家,进行了比较,我们店不仅价格与他们一样,而且还随机赠送厨具一套,...” 女人开始破涕为笑,脸上那傻缺的开心模样,...整个一个杀马特,... 苏蓉不禁怀疑,这张脸是有点欠儿欠儿的。 我要和她一样,也不至于离婚,唉! “娇娇,给拿赠品!” 成功卖出一部草莓高端机,皆大欢喜的结局。 “苏蓉姐,还是你厉害,你说的对,缘分...”娇娇在一边恭维道。 苏蓉却高兴不起来,对着离去的夫妻背影,骂了一句。 正是这一句骂,意外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第二十一章 苏蓉,一剧走红。 “人渣,什么男人?去死吧!”苏蓉骂出这一句,顿时心里舒服了很多。 “爸,快点!” 一对少年男女,蹦跳着跑进来,看上去十二三岁。 听见苏蓉的骂声,女孩儿反应很快,“哥,骂你呢!” “你才人渣,去!快看手机,在那!我的草莓13!”男孩儿的目标性更强,抬手一指,一个滑步,便蹿到草莓机柜台。 哧--,地板与鞋底摩擦的声声拖的很长。 娇娇脸上笑开了花,“苏蓉姐说的真对,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小帅锅,你可真有眼光,草莓13这款机子,......” “这么大火气,让谁去死呢?” 一个西装男人出现在门口,明显是听见了苏蓉那一句骂人的话。 苏蓉尴尬地一笑,“先生您好,请问您想看哪款...?” “爸,我要这个,草莓13!” “老爸,买这个,华夏520!” 男孩儿女孩儿分别站在不同柜台,向西装男子欢快地招手。 “一会妈妈给你们买,你俩先看。” 男子看向苏蓉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刚才谁骂的?男人,去死吧!” “先生你真好福气,这是一对吧?双胞胎?”苏蓉岔开话题,没有回答男人的问话。 “是,龙凤胎,我就想问问,刚才谁骂的?” 男子很执着,特别看不明白的是,他脸上的表情急切渴望。 “对不起先生,我刚才没骂您,是...” 面对男子的莫名问题和执着态度,苏蓉不得不做出解释。 “你能不能再骂一遍,就骂这句,去死吧!男人!”男人提这要求的时候,很正式,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店里所有人脸上出现短暂懵逼,这人是变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还真有找骂的人哎! 于是,大家纷纷满足他的要求,只不过场面有点混乱! 不够整齐。 居然还演绎出各种版本。 “去死吧!男人!”多数人比较标准。 “去你娘,男人!”娇娇本着骂人先骂娘,擒贼先擒王的原则,也算不错。 “去你的!男人!嘻嘻!”苏蓉最含蓄,而且还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自己都忍不住,笑场了。 男人一怔,瞬间就明白了,怪自己没说清楚,急忙解释道,“哦,对不起,我没说清楚,我叫黄树安,做导演工作,...” “你是,哎!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导演,就那个拍啥啥不火,...” “我也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号称烂片王、一拍黄,黄导!”娇娇也随声附和。 ...“哈哈...” 店员肆无忌惮的笑声,苏蓉一头黑线,你们怎么都这个亚子!“够了!” 制止住大家,她又转向黄树安。 “对不起,黄导,她们说话口无遮拦,开玩笑的,您别介意!” “不,不,没关系!”黄树安这才仔细留意,从声音上判断,已经知道,那句骂声是从面前这个女人嘴里发出来的。 别说,这女的真漂亮! “是这样的,这位女士,刚才..” 一个漂亮的少妇报怨着走进店门,“你们跑的真快,这哪是转街?纯粹是陪你们买东西!” 男人没说话,转街≠买东西,什么逻辑?他只是觉得头上一圈符号,“·#§¥βΦ%……” 男人和女人,按思维划分,并不是同类。 “妈妈,你咋才过来,我要这个!华夏520!” “妈,给我买部草莓吧!” “买草莓,买草莓,看你长的像草莓!”一部草莓六七千,夏锦云还真有些舍不得。 “锦云,你陪孩子们买手机,我这边谈点事儿。” 黄树安交待了一句,没等妻子答应,又接上刚才的话题,与苏蓉交流起来。 原来,黄树安导演正准备筹拍一部四十八集电视连续剧,《去死吧!男人!》 吸取以前拍片失败的教训,开源节流,从民间挖掘演员。 不是都说,高手在民间,评论出人才吗! (我的小说,评论在哪里?读者里面没人才吗?) 黄树安现在要做的。 不用大牌,节省片酬。 按照自己的标准选演员,亲自做星探。 只要形象好,镜头感强,有可塑造潜力,......。 同时,他和爱人夏锦云一起注册了广告公司。 发挥资源优势,用自己旗下的演员,接拍广告,产品代言。 广开财源的同时,提升演员人气。 今天,遇到苏蓉,让他对《去》剧的一号女主突然间有了灵感。 “苏女士,请您再把刚才骂人那句,带着情绪骂一遍!” 担心苏蓉没有领会透彻,他又提醒了一句,“您可以先酝酿一下!” 事实证明,黄树安的眼光很独特。 以苏蓉的聪明,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说到做演员。 其实,谁都是生活中的演员,谁都是各自人生的主角。 想想自己十几年恶梦般的生活。 失败的婚姻。 有挣扎,有放弃。 有心灰意冷,有怒火中烧。 稍做调整,她就说出十几个版本。 怒吼,“去死吧!男人!” 冷漠,“去死吧!男人!” 讥讽,“去死吧!男人!” 玩笑,“去死吧!男人!” 失望,“去死吧!男人!” ...... “好了,好了!”黄树安知道,从形象和可塑性上,自己没看错。 这个漂亮女人完全没有问题,分寸拿捏很到位。 镜头感呢? “苏女士,你手机上有自拍照片没,我看几张!” 黄树安猛然问出这么一句,苏蓉脸上一红,那是一片羞色。 这家伙胆儿够肥,老婆面前也敢撩妹儿。 喜欢自拍的女人,一般都很自信,镜头感也不会太差,这是黄树安的经验。 再次确认过眼神,姓黄的很正式,不像不怀好意。 苏蓉翻出平时存储的自拍照。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有这么多吗? 手指随便一划,便是密密的一屏,从缩略图上就能感受到每一张的美。 她吃惊的张大嘴巴。 从苏蓉的表情上,黄树安有些疑惑,难道照片不好看吗? 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可能呀。 尽管有些人,不上相,但... 黄树安迟疑着伸出手,接过手机,...... 黄树安一下子,不仅张大了嘴巴,而且还瞪大了眼睛。 他的脸瞬间变成了鸡蛋脸,就是只能用鸡蛋来形容的脸。 嘴巴能塞进两个鸡蛋。 眼睛瞪成两个鸡蛋。 此时,几十个形容美女的词汇一下子冲进大脑,又一下子释放一空。 不合适,再换一批。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俗! 花容月貌,如花似玉,貌美如花,普通!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天生丽质,绝代佳人,意思还差点! ...... 想来想去,最终,黄树安把这种感觉归结到一个字上,美! 不加任何修饰的美! “这是我的公司地址,您可以随时联系我,来试个镜吧!” 黄树安一家走的时候,买了两部华夏520,一部白色,一部红色。 “爸,我还是想要那部草莓!”男孩儿是撅着嘴出去的。 “听妈妈的,你那叫虚荣!有用吗?”黄树安的声音非常严厉,不容商量。 “苏蓉姐,你要成为大明星啦!”娇娇激动的叫起来,虽然没有成功卖出今天的第二部草莓,也能看出她的兴奋。 “什么呀!”苏蓉也在怀疑,一切如同做梦一般。 可是转念一想,人还是应该有点理想吧,万一要实现了呢! 不得不承认,苏蓉是幸运的。 她成功成为锦安影视旗下的签约艺人。 她没有让黄树安失望,先是接拍一些小广告,天生丽质,绝佳的气质形象,都为合作企业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回报,也为公司赚得风声水起。 她更是一鸣惊人,《去》剧的播出,一炮打响。 让全国都知道了黄明这个不算太大的城市,...... 事业上的成功,让苏蓉对生活重拾自信,她爱上了一个人。 一个不该她爱的人,黄树安。 令苏蓉不爽的是,尽管她使出浑身解数,去追求,却一直没有结果,甚至连开花的意思也没有。 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我怎么感觉是隔层山呢! 爱情的香水,怎么总是不能洒在我身上?都特么泼哪儿去啦? 这种爱又得不到的痛苦,真的太折磨,...... 《去》剧杀青的时候,苏蓉和黄树安发生过一次争吵。 争吵的原因,二人都感觉莫明其妙。 按照黄导演的意思,结局要把男主角演活,做一个浪子回头,破镜重圆的喜剧结尾。 对苏蓉来说,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她希望男主角死。 被车撞死,酒后被打死,被淹死,被...... 女主角要重生,要获得真正的爱情,要...... 当然,最终还是导演官最大,说了算。 还有一件事情,两人闹的不愉快。 春节前,苏蓉再次向黄树安表达爱意,求他陪自己过年,被拒绝了。 黄树安的突然造访。 其实,表面冰冷的苏蓉,内心还是有些窃喜。 所以,很快,脸上的冰融化了。 “安哥,你这次来,嫂子知道不,她不生气?嘻嘻!” 苏蓉问完,还调皮的笑了笑。 “知道呀,我没瞒她,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黄树安撕下一块馒头,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他在吃东西的时候,一点也不讲究,更不绅士。 他喜欢用手撕着馒头吃,一片一片,一条一条,很享受。 边吃边说的习惯,是在忙碌的工作中养成的。 黄树安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这次疫情,来得太突然,我想拍一部有关疫情的连续剧,还是由你来担纲女一。” 苏蓉没说话,而是点了点头,不得不说,黄导想的不是超前,而是及时。 她也熟悉,黄树安在说事的时候,不习惯被打断。 “所以,你应该在最近这段时间,去体验一下生活。” 黄树安说完,便定定地看着苏蓉,这是他说完话的标志性动作。 该谁说话,他就会看向谁。 “我,体验生活?”苏蓉一头雾水,我都不知道要演什么人,怎么体验?体验哪种生活? 黄树安有自己的想法,苏蓉在《去》剧中能一片走红。 一靠颜值,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长的美又不丢人。 二是有生活,这是苏蓉走红的关键,... “让我演什么人?” 第二十二章 傻吗?忠于爱情... “一个女医生!”这是黄树安的回答。 经过又一晚上的休整,李一萍和方琼感觉到明显的变化,已经差不多治愈了。 病情不仅没有进一步恶化。 不烧不咳不难受,所有不适症状消失 “方琼,这个病对轻症患者,并不可怕。” 李一萍首先说出自己的判断。 方琼在手机上翻看着儿子照片,脸上带着笑,“嗯,一萍姐,我觉得明天,最迟后天,我们可以再做核酸。”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李一萍越来越相信,这道坎儿,有惊无险就要迈过去了,“想儿子了?再过几天就可以跟儿子视频了,我们都该解放喽!” 她说的轻松,心里却有些失落。 不禁担心,如果病好了,越楠还会陪自己视频吗? “唉!” “叹啥气呢,姐?”听到一萍莫名叹气,方琼放下手机问道。 随后用羡慕的语气又说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每天晚上看你跟姐夫聊天,秀恩爱呀!把我急的,恨不得马上能见到老公和儿子!” 李一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方琼说下去,静静地想着心事。 “一萍姐,你叹气,是不是也羡慕我,有个可爱的儿子,我不明白,你和姐夫为什么不要个孩子?” “·#¥*—...” 赵楠一上午对着电脑发呆。 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他百度了满天星的爱情故事。 “师傅,吃苹果!” “哦。” 赵楠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伸手接过张凯递过来的苹果,张嘴咬了一口。 习惯性咀嚼着。 味同嚼蜡。 他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个爱情故事里。 那个默默守护着,心爱的人与自己姐姐幸福在一起的女孩儿,真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故事很有教育意义。 特别是对李一萍这样的老姑娘。 晚上可以借此劝劝她。 何雪一进家门,女儿给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妈,你猜我今天干啥了?” “干啥了?”何雪警惕地看向小冉,猜测是不是捅了大娄子,还是又抽烟了? 小冉卖了个关子,“你猜!” “我猜?做模拟题?” 看女儿的样子不像是干了坏事,倒像是考了高分。 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女儿大多数时候都会这种表现。 “我的亲妈呀!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就不会先故意猜错几次逗逗女儿呀!” 被妈妈一下子猜出结果,一点挑战性没有。 正印证了那句话,知女莫过母,知子莫过父。 失望的表情,只在小冉脸上出现了一个瞬间。 马上眸子里又是一亮,“陈独秀同学,您请坐。” 拉着妈妈的手,坐到沙发上,“妈妈,虽然您很棒,一下子猜出事情真相,你一定猜不出,我这套模拟题考多少分!” “妈妈哪有那本事,快端饭吧,饿坏了。”何雪在逐渐适应这种饭来张口的生活。 猛然意识到,妈妈一天的辛苦。 小冉起身去厨房,“妈妈,不逗你了,六百。” “什么什么?六百分!” 听到女儿亲口说出的分数,何雪不敢相信地重复着。 去年的文科一本线545。 六百分! 足足超出一本线五十多分。 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成绩,虽然只是一次自测模拟。 酸了酸了! 再次确认过眼神,女儿走路的姿态,就是个柠檬精呀! 一个令妈妈从疲惫一下子变得酸爽的可爱精灵。 饥饿感突然消失了。 “快跟妈妈说说,你是怎么考的。” “还能怎么考,找出一套高考模拟试题,按照顺序,一门一门...” 这样,母女二人,同时处在一个兴奋状态。 何雪一边吃饭,一边听女儿讲述自测整个过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一边毫不客气地分享着女儿的快乐! 六百分只是个估计,小冉给自己的作文一个a类成绩,英语听力一个优秀成绩。 “嗯!冉,你语数外380,还算不错,文综220还是有点弱,给妈说说,弱在哪一门?” 何雪帮女儿理性分析着。 “我历史没问题,如果按百分制算的话,基本上在95以上,政治和地理就差多了,政治五十多,地理七十多。” 小冉说到最后,声音小下来,谈到自己弱项上,兴奋度骤降。 “别气馁呀,高考还有几个月呢,你这样,听妈妈的...” 按照何雪的办法,小冉从第二天开始,展开了对政治和地理两门课程的主攻,一天政治,一天地理,如此轮翻轰炸......。 全国新增1981例,确诊总数9692例,黄明市确诊增加11例,本市共有确诊患者14例,新增患者中,1例有武汉和湖北滞留史,10例无......。 形势骤然严峻起来。 新增患者中,大多是本地人。 是与确诊患者有密切接触的人群。 “一萍,今天黄明确诊病例有快速增长的趋势,...我担心,...” 晚上的视频聊天中,赵楠先向李一萍通报了本地疫情情况,并说出自己的担心。 “你的担心是对的,人员流动是疫情控制的大忌,切断流动是最好的手段,...。” 李一萍向赵楠分享了武汉市自公交、地铁、轮渡等停运后,对疫情防控产生的实际效果,感染人数增速明显放缓。 当然,她也是来到武汉后,同行间分析交流得出的结论。 “嗯,黄明市今天下午宣布,晚8时,所有公交、出租停运,......” 严峻的形势。 正式的话题。 专业的态度。 以致于两个人没顾上聊其他内容,就超过了一小时。 “你和方医生怎么样?” “差不多好了吧!我俩明天打算做一次核酸。” 此时,屏幕上,一萍笑了,可能是想到明天要检测。 她的笑容很灿烂。 彻底恢复了昔日的亮丽气质。 赵楠突然间有些迷恋。 只是一阵恍惚的念头,一闪而过。 这么漂亮的女人,咋就不知道找个主嫁了呢? 不得不承认,其实,一萍比小雪还要漂亮一些! 我,去... 太龌龊了!震惊于自己的阴暗心理,同时又为自己找借口。 漂亮就是漂亮!难道欣赏一个漂亮女人有错? 对了,我今天不是要劝说李一萍吗! “一萍,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关于满天星的爱情故事,两个希腊女孩儿,......” 李一萍没有打断赵楠讲故事。 说实在的,赵楠根本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一个很有感情色彩的爱情故事,被他讲的平淡无味。 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承转起合。 更没有波澜壮阔,... 反正就是很差。 然而,在李一萍听来,却宛如天赖,娓娓动听。 不知是她故意配合,还是故事的代入感太强烈。 赵楠讲到女孩儿为救少年而死,鲜血化作满天星时。 一萍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 李一萍听的十分投入,享受着赵楠的睡前故事,很快被眼前的幸福陶醉了。 即使是哭,也哭的很甜密,很少女,... 旁边方琼看的莫明其妙,姐夫这是灌的什么迷汤?把一个气质典雅的御姐,这么一会变成娇俏幼稚的萝莉。 “你说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傻?” 赵楠的问话很不像话,把忠于爱情说成傻,“人那叫忠于爱情,傻吗?” “不傻吗?” “你才傻!” “不是,一萍,等从武汉回来,你和明远也......” “挂了,睡觉!” “哎!一萍!...” 又挂我电话,刚聊到关键地方,这个家伙,还是回来当面好好说说她吧。 为了哥们儿的幸福和将来,必须要说!不能再拖下去了。 赵楠这样想着,突然间心里涌起一层失落。 仔细感觉一下,又不是失落。 是不舍。 一种心爱之物即将失去的不舍。 导演黄树安没有离开黄明,他被限制离开别墅区。 严格说,被隔离了。 进别墅区大门时,他登记了个人信息。 d1238,出发地京都,时间,体温...... “唉!”黄树安叹了口气,接下来就是一通报怨。“本打算今天坐动车回去的,你们这破地方也真是,说管控就管控,不带提前通知的!” 苏蓉嫣然一笑,轻声安慰道,“行了行了,嘻嘻!我的大导演,你就即来之则安之吧,谁让你自己不开车!讨厌的疫情!” 此时的苏蓉,笑容就像定格在脸上,玫瑰花彻底绽放了。 心情极爽,嘴上却在跟着一起报怨。 “我哪敢开车,到处高速在封,谁知道你们这边封不封闭,反正动车也就三个小..,哎!你挺开心呀!”黄树安终于发现了苏蓉脸上的表情。 “我哪有!咯咯,嘻嘻...哈哈...” 苏蓉再也装不下去,干脆开怀大笑起来。 黄树安此来,一方面算专程拜年,最主要还是为了下一部剧的拍摄。 很多细节需要交待,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需要抢时间。 如果等疫情过去两年,再播出此剧,就失去了拍摄的意义。 不知不觉,和苏蓉聊剧情,聊细节,整整用了一天时间。 没承想,被困住了,他此时心急如焚。 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你就踏实在我这里住几天吧,十四天,很快的,嘻嘻!” 苏蓉细心劝说着,她说话声音很轻,温润甜美,略带挑逗。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明天我就去体验生活,保证演好!” 也只能如此了,黄树安想来,这部剧的女一号能演好,基本算是成功一半了。 即来之,则安之吧! 后面的工作还很多,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件,如何向锦云解释,说好晚上回家的,...... “哎呀!不对!”黄树安惊讶出声。 “怎么了,什么不对?”苏蓉吓的一抖。 请假条 请假条签约期间,特此请假。期待真心读者评论留言。本文草稿已完稿,后面需要简单修改。 后续更精彩,泪点纷呈,高潮迭起,...... 《爱被隔离》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爱被隔离》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三章 快点,要迟到了! 面对一惊一乍的黄树安,苏蓉出声报怨道,“吓我一跳!” “有什么不对的吗?” 黄树安看向苏蓉的目光充满同情。 “我在你家被隔离,你还能出去体验生活吗?” “对呀!”苏蓉捂住了嘴巴。 黄树安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不过,苏蓉要的就是这效果,老天爷都在成全。 导演和演员从来是一家,很容易出cp。 这下可好,情人节有的过了。 “那我只好吃点亏,好好陪陪你这个大导演了!” 这个时候,苏蓉表现的很随意,将上身凑过来,刻意飘给黄树安一个挑逗眼神。 透过衣领,宽松睡袍里隐约的,.... 辣眼睛! 苏蓉的这款睡衣质地很柔软,穿在她身上定是很舒服,不知道什么牌子(留有广告位),黄树安瞬间产生了一种想要变身成睡衣的渴望。 我这是要被潜吗? 黄树安的第一反应! 到底谁潜谁呀?好像搞错了,我是导演哎! 第二反应一闪,黄树安抬手就给了苏蓉一记栗暴,“对你个头!” “哎呀!”苏蓉捂住脑袋,真的很疼!要哭了。 “你!” 本来想骂个混蛋,最终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懂不懂怜香惜玉!” “我不懂怜香惜玉?我如果不懂怜香惜玉,早抽你了,你信不!”黄树安毫不顾忌苏蓉的感受,肆无忌惮说着狠话。 其实,他的心里在想,抽!我还真下不去手。 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巴掌下去,会哭很久吧,哄不好咋办? “体验生活从今晚开始,我住这里,你,出去住,自己想办法!” 黄树安黑着脸,快速做出安排。 这种作风,是他做导演工作期间的一贯风格,他相信苏蓉会很快进入角色。 苏蓉怒吼出声,“这么晚,我能去住哪儿?” “那我不管,这是你的地盘儿,你肯定有办法,大不了住车里,多盖两床被子,哪不是睡!”黄树安说完,直接歪倒在沙发上,不再理苏蓉。 “去死吧!男人!” 苏蓉气哼哼骂了一句,转身上楼。 自己的满腔热情,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一盆冷水浇个透透的。 我要送你冬天里的一把火,你却还我一首凉凉,看来老娘跟你有代沟,什么破男人。 尽管心有不甘,苏蓉还是拿下被子。 轻轻盖在黄导演身上。 到张阿姨房间简单交待几句,一声不响,出门驾车离开了别墅区。 狠心拒绝。 并不是没经过心里斗争,黄树安不是柳下惠。 他躺在沙发上,后悔了一晚上。 他后悔仓促地来这一趟,被突如其来困在这里,隔离在异地他乡,他想老婆夏锦云,也想... 他后悔无情地拒绝苏蓉。 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委婉一些。 在他眼里,苏蓉是无暇的美玉,不容玷污亵玩,当然也不能无情伤害。 在对待苏蓉的关系上,不仅仅是欣赏,他承认,还是有一些情愫在里面,要不然也不会叫她“蓉蓉”,听起来有些爱昧。 他毫不回避,但是,正因为爱,才拒绝呀。 有的时候。 爱不是简单拥有! 苏蓉走后,黄树安给妻子夏锦云发了微信,告诉她这边的情况,很快就收到妻子的简单回复,“知道了,注意安全!” 何雪早上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李荣秀大姐已经在忙着给出门买菜的居民换通行卡。 这次的卡片与以前发的稍有不同,颜色是土黄色的。 新的卡片,增加了颜色元素。 是由街道统一设计的。 街道对辖区内八个社区,二十二个居民小区,印制了不同颜色的临时通行卡。 不同小区,卡的颜色不同,是为了更便于管控的需要。 这是从很多领域的分色管理中借鉴过来的。 比如,银行卡、城市公交车。 熟悉的用户,远远一瞄,就能从主色调上区分开来。 凭这种有色的通行卡,居民出行时,只要稍微出示,就能轻易分辨出,是否本小区人员。 “阿姨,把卡拿好,尽量少出门,买菜两三天买一次。”李荣秀耐心提醒着,把卡交到大妈手上。 一位年轻女性走过来,脚下很急。 被何雪伸手拦住了,“您好,有通行卡没?请出示一下!” 年轻女人拉开手包拉链,慌乱翻找着,“我有通行卡,前天刚办的!哎!我就放包里了呀!” “快迟到了,回来给你们看吧!”看起来,女人是着急上班。 “没有通行卡,那就登记一下。”李荣秀递过登记本,又叮嘱一句,“回头找到老的,可以拿来换新的。” 女人显然不想登记,还在细心翻找,“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 随着女人惊喜的叫喊,何雪和李荣秀齐齐看过去。 她手里慌里慌张拿出来的是一张白色卡片,以前的通行卡。 李蓉秀接过卡片,轻念出声,“段文娟,..” “是我,我急着上班,可以了吧,大姐!”能听出段文娟的焦急,她脸上也真的很急,那种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我现在马上帮您换一张新的,半分钟!” 李荣秀快速抽出一张新卡,转身找笔。 “我来吧,李姐。”何雪已经把笔拿在手上,同时接过李荣秀手中的两张卡片。 “你们这是脱裤子放屁!”一声女人的娇喝。 段文娟莫明其妙怒了,出门咋这么多不顺。 随后又是一连串抱怨,“有你们这么办事儿的吗,今天这卡,明天那卡,这不是拿我们开玩笑吗!朝令夕改,...” 何雪已经抄写了一半,“很快的,很快的!” “今天我还就不急了!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这事儿,我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要迟到了,赶紧...%¥……—*##¥......。” 不知为什么,叫段文娟的女人,情绪瞬间爆发。 她口似悬河,舌如利刃。 流水帐式一大堆废话,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李荣秀与何雪二人并没理她,各自处理着各自手头工作。 李荣秀有条不紊检查着进出的行人,“师傅,通行卡出示一下。”“来测下体温。” 这个时间段,进出人很多,她也没时间搭理这种无理取闹。 “给您办好了,快去上班吧!” 何雪双手递过通行卡,段文娟却没有伸手接。 “我想要你们一个解释,我一直在告诉你们,快点,快点,要迟到了!要迟到了!为什么一定要换卡?” 也有买菜回来的大妈,进门后没有走远,而是留下来看热闹。 “大家快回家吧,不要围观!” 周燕的声音传过来。 何雪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四章 严了,分级管控。 说实在话,何雪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要换卡。 对她来说,周燕的到来,就是及时雨,大救星。 围观的几个大妈慢慢转身离去,“今天的菜真贵,四个西红柿八块多,......严了,菜进...” “我就要你们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段文娟提高音量,“我不能白迟到!” 反正是迟到,去了也要挨主管骂,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恶心恶心你们。 “大姐,我来解释,昨天本地确诊病例快速上升,换卡是加强管控需要,疫情期间,所有规定都是暂时的,也有可能随时变化,希望您能理解。” 说到这里,周燕缓了一口气。 “有颜色的卡,您找起来更容易,还有,早起十分钟,不会迟到!” “特殊时期,我们是按规定办事,您要做的就是配合,这个时候犯错误,就是在犯罪!” 周燕的语速很连贯,不给段文娟插话机会。 表情很严肃,不容质疑。 最主要的是,听上去,她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而且句句在理。 “好吧!” 段文娟态度软下来,伸手接过通行卡,没有停留,低头走了。 “小周,还是你厉害!”何雪向周燕挑起拇指。 她是由衷的佩服。 小周虽然年轻,政策把握很准。 关键是在矛盾处理上,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很多地方值得自己学习。 何雪老师的表扬来的很突然,一时之间,周燕难以适应,便谦虚了一句,“何老师,你可别夸我,我哪厉害了?” “你道理讲的好,真的,让人听着服气。” “嘻嘻!何老师,我刚才那是吓唬她,没讲什么大道理。” “吓唬她?”何雪有些迷惑,很有道理呀,哪个地方是唬人的? 看出何雪的不解,周燕忍不住再次笑出声,“嘻嘻,何老师,我最后那句,现在犯错误,就是犯罪!你想想!是不是善意的吓唬?” “哦!”何雪恍然大悟。 嗯,有点上纲上线的意思。 有些事情可大可小,这个时候不配合管理,不出事,什么事都没有。 一旦出事,因为一时任性,不管直接还是间接,出现新的确诊病例,小范围爆发,就会祸及家人,殃及社会,说是犯罪,也不为过。 是呀,善意的吓唬,有意思。 看起来,生活中并不是只有善意的谎言,还有善意的......,甚至善意的怒骂,善意的耳光! 仔细想想,这类事例还真的不少。 心慈未必都手软,善良可能是恶言。 驾校教练,有时会因学员的一次误操作,骂两句,甚至打两下。 难道不是为了让学员加深记忆,以后不出车祸吗? 训练新兵的班长老兵们,有时会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对新兵踹上两脚。 难道不是为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吗? ...... 甚至于有些老人在带小孩儿过程中,说一句,“别出去,天黑,外面有鬼!”这样一句,即是欺骗,还是吓唬人,甚至含有迷信成分在里面,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话吗? 然而,这里面却是包含着爱的内容在里面。 华夏人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有时候,在一个家庭里,越是讲道理的人,反而是在斤斤计较,是最混蛋的人。 “这是分级分类管理明细,凡是从确诊病例超过500人的省区,进入我市的人员,必须隔离14天!” 周燕的话,打断了何雪的遐想,她看向周燕随手放到桌上的那张绿色压膜纸。 标题是【黄明市疫情防控分级分类管理明细】。 一级管控省区:湖北省。 二级管控省区:东南省、江中省、......南山市、东江市...... ...... 管理分级很细,细化到了地级市。 也明确了分级管控的标准: 一级管控措施,酒店集中隔离。 二级管控措施,居家隔离,门口贴封条,并安装监控。 三级管控措施,居家普通隔离,门口贴封条。 四级,五级,无需隔离,也要自行居家观察,自觉减少外出,出现问题,必须及时向所在辖区报告。 社区防疫站全天24小时有人值班,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看来这是又严了!”李荣秀也凑过来。 “没法不严,你没看昨天市长直播吗,昨天黄明市新增病例突然上升,有加速的苗头。”周燕皱起眉头说道。 她也愁的,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愁的是儿子刚上初中,天天在家放羊没人管。 李荣秀想起何雪的爱人在医院,“何老师,你问问你家赵医生,什么情况,我昨天没看电视。” 其实,何雪也没有顾得上关注。 与女儿小冉研究半晚上高考复习计划,把疫情的事忘的干干净净。甚至也没有跟赵楠通个电话。 拿出手机,拨通赵楠,很快就接通了。 “老公,今天疫情有什么变化没?” “密切接触人员,检测,哦,咱们小区,叫什么名字,哪个翟,下午吗?” “好的,女儿呀,她现在特别懂事,学习?你自己问,会有惊喜的,真的,好,挂吧!” 从赵楠那边了解到,今天医院一下子多了几十个人进行核酸检测。 这些接受检测的人员,都是昨天新增病例的密切接触者。 另外还有一条重要情况。 一个姓翟的,东江市人,今天返回黄明市,住幸福家苑小区15-6-502,火车中午到黄明。 “不对呀,何老师!”首先感觉到异常的是李荣秀。 何雪和周燕一起看向她,有什么不合适吗? “你们又这样看我,我脸上没写字儿。”李荣秀被看的有些发毛,“你俩想过没?这个姓翟的返城回来,应该是先报告社区,社区还没接到通知,怎么医院先知道的。” 对呀,不应该是医院先知道呀! 再说,这事应该是通知社区和社区防疫站。 为什么通知了中心医院?赵楠是怎么知道的?何雪百思不得其解。 “嗨,别想那么多,人回来一问就知道了。”周燕劝了一句,她懒得在这种事情上钻牛角尖。 嗡---嗡---嗡---,是李荣秀的电话。 “喂,主任!”李荣秀把手机放在耳朵边,脸上带着微笑。 “叫翟希奋,好的,知道了,刚才我还纳闷呢。放心吧,主任!” 放下手机,李荣秀脸上立即换上一副神秘表情,“你们知道吗?” 第二十五章 阴险,这是报复! 李荣秀突然间,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令二人措手不及。 我们知道什么呀? 什么也没说,我们上哪知道去? 周燕,何雪两人脸上是一致的无辜和迷惑表情。 李荣秀不再卖关子,“那个姓翟的叫翟希奋,他昨天就给社区打了电话,说今天火车要到,请示是不是需要隔离?” 李荣秀停顿片刻,把目光转向何雪。 “社区早上把这个情况通知了防疫站,哎,何老师,你爱人不是在中心医院吗,什么时候调到防疫站了?” “我也不知道呢!他没调防疫站呀!” 何雪此时更是一头雾水,“是不是防疫站也要把这些情况向医院汇报?或者是汇报指挥中心。” 目前,唯一能解释通的,只能是这个。 毕竟防疫和卫生系统内的管控流程是如何操作,她们三个并不清楚。 “看来这个翟希奋很自觉呀,居民如果都像他这样高素质,管控工作就轻松多喽!” 主动请示,主动配合。 周燕给了很高的评价。 黄树安在苏蓉家别墅里坐立不安。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所以,刚产生拍摄新剧的想法,就来找苏蓉商量。 所以,他就被困在这里。 其实,他这部新剧八字还没一撇。 最主要的是资金,以黄树安自己手里那点钱,连十集都拍不完,就造光了。 不行! 还需要拉大量的投资商。 黄树安思来想去,第一个想到的是李善举。 他找出一只笔,要把该准备的记下来,郑重其事的写上。 一、资金,投资商:李善举、杨不伟、刘根来、杨军明、李婧、... 二、编剧,何琪然。 ........ 既然被隔离,唉!只能靠电话了。 首先拨通李善举。 “李总,给您和嫂子拜年!” 黄树安脸上带着讨好人的笑,用简洁的语言讲述着自己的拍剧计划,“...#¥%—*·#...” 他的脸色逐渐变的凝重,然后转为愤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去你妈/的!” 黄树安以一句国骂结束通话,犹被气的喘粗气,胀/红着脸,半天难以平复情绪。 他是个文明人,从来不会骂人,只是这个李善举,太特么欠骂。 开始时,听说苏蓉演女一,还挺高兴,答应投资三百万。 后面越说越不像话,居然提条件。 最关键这条件是让苏蓉陪/睡一晚,这特么还是人吗? 在黄树安的心里,演员只要跟着他干,他就不会让演员吃一点亏,特别是苏蓉这样的女性。 这是他做导演的底线,也是做人的底线。 助纣为虐,实不可为! 尽管生气,电话还是要接着打。 很干脆的在李善举名字上划个叉叉,算是枪毙了一个,没有任何犹豫。 后面运气还算不错,特别是杨军明,直接答应投资五百万,这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黄树安脸上再次出现喜色,逐个写下金额。 杨不伟50万、...杨军明500万、......。 “老何,喂,我是树安啊!哈哈!”一通电话打的累了,黄树安直接按下免提。 手机里清晰传出一个女声,却是个娃娃音,“你才老,以后不许叫老何,叫琪琪,然然,都可以。” “哎呀!累呀,老何!” “你还叫!”娃娃音明显生气了。 “都多大岁数了,还跟我这装嫩,跟你说正事,...” 与何琪然说话,是他最放的开的,两人合作多年,最为默契。 何琪然虽然是个女人,是个专心于影视创作的中年女人,她却是黄树安最看好的编剧,没有之一。 电话里听到黄树安要拍一部疫情剧时,她却给出了反对意见。 “你真想拍?这种事情很敏感!”这声音,像是孩子在说大人话。 黄树安知道,老何是善意的提醒,弄不好,满盘皆输,声名狼藉,一臭万年,......。 他把最坏的结果,在大脑中快速过了一遍。 “可是,老何,疫情防控不仅仅是医生的事情,这里面会有很多感人的正能量故事,我们身处这个行业,有宣传的责任,有义务......” “行了行了,你和我,该捐点捐点,尽点微薄之力,够了,听姐姐的,...” “我捐了50万,可我觉得还不够,我没钱,我出力...” “真服你!我捐了10万,你这家伙,那你说,打算怎么拍,姐姐听你的,.....” “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好的方向和视角,刚有想法,才跟你......” “我去!有个想法就敢干?这事不能急!这样吧..”手机里的何琪然出现片刻的停顿,“你和我都别闲着,好好找找,什么纵横中文网,什么点,什么18l,挖挖新人小说,...” 一大段甜甜的萝莉音,听的黄树安直起鸡皮疙瘩。 “哎呀,哎呀呀!你这声音也不改改,听着发育不完全!” “滚你的,我这是童心未泯好不好!” 说到这里,何琪然竟然叹口气,“唉!你呀,肯定在黄明市,搂着大美女,....销魂...” 手机里响起何琪然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述。 有人物,有发展,有高潮,有剧情,... 有鼻子有眼,...... 这个老女人居然开这种玩笑,编我段子,这是报复我,黄树安顿时觉得额头上一缕黑线鼓起来,急忙对着手机吼了一声。 “老家伙,玩儿蛋去,哎!不对,你好像没有...” “滚!” 刚刚挂断电话,张阿姨从餐厅方向走过来,“黄先生,该用午餐了。” 这一上午过得真快,居然又到吃饭时间了。 走到餐桌前,黄树安一阵心喜,随即又感觉到一丝不安。 他心喜的是,主食是他最爱吃的韭菜合子, 不安的是,这桌菜... 汤是波菜汤,还有三碟小菜。 葱爆胡萝卜,葱炒西兰花,一个凉盘,里面摆放很精致,一片片圆形肉片,中间一点深颜色。 “这是?”黄树安用筷子指着凉盘问道。 “金钱肉,骡子的。”张阿姨的回答很平静,没有一丝表情,她是严格按照先生临走时吩咐做事的,不敢有一丝马虎。 黄树安顿觉热血上头。 这些东西怎么都是很有功能的,有些俗话,他岂能没听说过。 什么,一根葱,立一冬;韭菜又叫壮/阳草,夫妻生活少不了;这怎么还有骡子的,...。 阴险的女人,这是报复,报复! 幸福家苑小区门口,停着一辆专用车辆。 其实就是普通公务车,说它专用,是因为上面的一行字。 第二十六章 短缺,医疗物资。 “黄明市岸北区疫情防控通勤专用”。 黄明市几乎所有公务车,都贴上了这种标签,一天二十四小时,奔波于车站、码头、机场等交通窗口。 几个人在门前,做着交接手续。 “翟希奋,我们是从车站接回来的,体温正常,东江市人,请按要求做好隔离管控。” 说话的人穿着蓝色大衣,戴着n95,非常严肃,甚是正式。 随后接过周燕签字的回执单,转身上车离去。 周燕三人面前站的是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青年男子,身高一米八,脸形稍瘦。 “是这样,翟师傅,您先在这个隔离承诺书上签字,然后就回家等着。” 周燕的语气很亲切。 她手里拿的是一张承诺书,内容都是复印好的,只需隔离人签字即可。 “为什么我的隔离日期是从明天开始算起?” 翟希奋明显是特别留意了日期,上面写的自2020年2月1日0时至2020年2月15日0时。 男人的问话,明显激起了周燕的不满。 见面不如闻名呀,刚才还背地里表扬你素质高,这就当众打脸。 确认过眼神,是个计较的人。 好感骤降两格。 “那你想从什么时候算起,你觉得较这个真儿,有意思吗?” 何雪和李荣秀静静地看向周燕,强忍住笑。 她俩也想起来,刚才周燕的表扬。 想看看周燕如何圆自己的场子,她俩知道,动嘴皮子,周燕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接下来,没等男人开口,周燕继续道,“特殊时期,我们也是一切按规定办,按照市疫情防控指挥中心隔离管控要求,隔离时间,遵守宁多勿少的原则。” 翟希奋还想再说什么,被周燕规定、要求、原则...一套说词下来,顿时哑口。 他尴尬地笑笑,“我明白,明白!” “你手机有宅家app没?没有的话,可以扫码下载,隔离期间,您购买的生活用品,我们可以帮你送到家。” 宅家买吧,是黄明市各大中型超市统一的网上生活购物平台。 “有,有,有有!”翟希奋连连点头,伸手拉起行李箱。 “你先在家待着,下午两点多就会有防疫站的医生,过来封门。”周燕朝着背影大声叮嘱一句。 “咯咯--,嘻嘻--”何雪和李荣秀弯腰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别再笑了,你俩快去吃饭吧,就为等这家伙,这都快一点了!” “什么素质!” 周燕发着牢骚,催两人去吃饭,中午进出人少。 这段时间,三人替换吃饭。 李荣秀和何雪没有说话,而是相视一笑,这个周燕真有意思,说素质高的也是她,转过脸来发牢骚,说人家什么素质! “你俩先去吃吧,我家女儿还没弄好。” 何雪最近都是收到女儿短信,才回家吃中午饭的,到现在短信还没来。 “还是你幸福,何老师,我家那个臭小子,一天就知道玩儿。” 周燕想起自家刚刚上初中的儿子就头疼,发着牢骚,和李荣秀一起走远了。 “您好!来测下体温!有通行卡没?”何雪一个人,认真检查着每个进门的人。 “阿姨,我家大前天办的旧卡,要换个新的吗?”一个十几岁的女学生,怯生生,手里拿的是以前办理的通行卡。 “好的!”何雪转身取出一张新的通行卡,认真抄写着旧卡上的内容。 身后匆匆走过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男子,手里拉着空的购物车。 “有通行卡没?”何雪没有回头,大声问了一句。 “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听见过,何雪一时没想起来。 防控的重点,主要是防止小区以外人员进来,必须做好测温和登记工作。 对于本小区外出的人,也只是过问一下通行卡,或者提醒他们带好通行卡,他只要带好通行卡,回来时需要出示。 “谢谢阿姨!”女孩儿礼貌地道声谢谢,接过通行卡,转身走了。 嘀嘀- 短信提示音。 “mama,饭已ok,速回mixi” 何雪笑着摇摇头,快速回复一句,“你先吃,妈妈一会就回呢!” 中心医院早上一上班就召开了短会。 各科室主任参加。 “针对目前的工作状况,按照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命令,所有医院,留够必须的应对接诊新冠肺炎患者的力量,其他医护人员全部充实到各社区防疫站,...” 高院长讲话很干脆,没有征求大家意见,而是传达完上级精神,直接部署本院工作。 “分配明细表已经在微信群里发了,各科室去安排吧,上午联系,下午全部到位,要主动,主动!明白吗,别等别靠别要!散会!” “赵楠主任留一下!” 和赵楠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女医生。 开会的时候,她一直坐在院长旁边。 刚开始时,赵楠就留意到了她,因为她的眼睛有点像李一萍。 幸亏没有主动打招呼,差点闹笑话。 “相互认识一下,这位苏蓉女士,我们黄明市的大明星,是来体验生活的。” 苏蓉?赵楠在大脑中快速检索这个名字。 最近听的挺多,好像刘梅梅和叶小倩这几天总会提起这个名字。 “我们肿外鼎鼎大名的赵楠赵主任,你们的影视作品,可得好好宣传宣传呀!” 高院长给两人都戴上很高的帽子,随后补充了一句,“苏女士分到你们科,一定要照顾好大明星。” 高文天说完,又向二人点点头。 端起水杯,没事人一样,走了。 这是几层意思?那就是我们肿外相对来说安全呗! 谁愿意安全,我抢着上前线,你不让去,坐冷板凳的滋味,有哪个喜欢!... 赵楠黑着脸,暗自抱怨。 “您好,赵大夫!”苏蓉主动伸出玉手,却被赵楠拒绝了。 “您好,苏女士。”赵楠客气地笑笑,“跟我来吧。” 苏蓉早早来到医院,直接找的院长高文天。 被黄树安鸠占鹊巢强行赶出来,她也没地方去,在车里待一夜,油都快烧光了。 晚上还是去儿子那凑合着吧,白天先干正事,用湿巾擦了脸,勉强画个淡妆。 高文天一眼就认出苏蓉,热情地接待了她。 得知苏蓉来意,他是一百个支持,只是,他并没有完全按照苏蓉所要求的去落实。 发热门诊,那可是重中之重,非专业人员,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赵楠这样的老医生,也只是开始时在那里出现过一次。 在后来医院内部的管控中,发热门诊,只留下孙丽丽等几个专业医护,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 做出这个决定,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因为,医疗物资极其短缺! 第二十七章 改变,傲不起来。 那天,黄明驰援武汉医疗队。 不仅仅派去代表黄明医疗系统的十名热血勇士,还带走了黄明市所有医院自觉捐赠的大部分医疗物资。 特别是防护服、护目镜、防护口罩等等,疫情必备之物。 留下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如果省着用,应该勉强能支撑各家医院基本运行。 怎么办? 困难,哪里都有! 危险,无处不在! 但是,每个人心中明白,再困难,再危险,还能比得过湖北?比得过武汉? 中心医院所有留守人员都记得,在送走医疗队的第二天,高文天院长是这样说的,“紧要关头,危难时刻,没人想当英雄,但绝不会当逃兵!现在疫情面前,国家需要我们,人民需要我们,身为医生,我们的职责,就是挺身而上!” 是呀,挺身而上,并不等于一哄而上。 所以,医院集中了所有资源,用到一个点上,发热门诊! 医院要全力保障,发热门诊那几名医护,他们在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他们的安全,就是更多人的安全,所有人的安全。 所有防护服、防护口罩、护目镜,只有发热门诊有资格使用。 其它各科室,各自想办法,解决困难。 没有防护服,在特殊情况下,需要特别防护时,用隔离衣代替。 即使是一次性的隔离衣,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延长使用时间。 那就是少喝水、晚吃饭等等招数,力争每一件隔离衣用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苏蓉来体验生活,一见面就要求去发热门诊。 高文天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不说是添乱吧,起码是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哪有那么多防护装备,让她... 赵楠带苏蓉来到肿瘤外科。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 “苏,苏,苏蓉!”叶小倩激动的快要蹦起来了,因为她的心脏要往出蹦。 “哎呀,大明星!”刘梅梅的表现不比叶小倩差,激动的捂住嘴巴。 二人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赵楠两手一摊。 叶小倩和刘梅梅已经按捺不住兴奋,一左一右拉着苏蓉的胳膊,要签名、合影,戴口罩的,不戴口罩的......发朋友圈,......炫... 张凯心中一阵郁闷,两个脑残粉。 人家美女都是追的男星,什么华仔、发哥....,要么就是小鲜肉,一掐一兜水儿的那种。 这两个家伙如此不知廉耻的行为,恨不得一下子扑到女星身上,让人不禁联想到女gay。 张凯不由心里一哆嗦。 三个女人很快打成一片,叽叽喳喳,肿瘤外科格外地热闹起来。 肿外被分到两个社区防疫站。 幸福家苑社区和黄河远尚社区,两个社区离的并不远。 在人员分配问题上,赵楠留了私心。 把自己和张凯分到了幸福家苑,两个男同志,加强到幸福家苑社区。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抽出更多时间,帮小雪分担一些。 刘梅梅和叶小倩则是被分到黄河远尚。 至于苏蓉,看她个人喜好吧。 出乎意料的是,苏蓉并没有选择和两位女性在一起,而是选择了幸福家苑。 她选择幸福家苑的理由,则是跟谁都没有解释。 “那太可惜了,苏蓉姐!”叶小倩的表情充满失望。 “唉!”刘梅梅发出无奈的叹惜。 赵楠没有耽搁,第一时间拨通了幸福家苑社区防疫站的电话。 “您好,我是中心医院赵楠,按照......” “中午到吗,好的,姓翟,知道了,我下午先去你们防疫站,嗯,嗯,嗯,好的!” 挂断电话,赵楠转向张凯,“去,给客人削个苹果!” “还有我们!”叶小倩及时补了一句。 随即提出一个非常中二的建议,“苏蓉姐,一会我们三个来张吃苹果的合影,好不好!嘻嘻!” “好呀!好呀!我同意!”刘梅梅立即表态。 很快从苏大明星没有选择同她们一起的扫兴状态,重新恢复到满血兴奋。 张凯一头黑线,拿我当傻小子使唤。 想不通的是,女人们咋想的,干什么都要拍张照。 晴天要照,雨天要照。 刮风要穿裙子照,下雪要趴地上照。 吃火锅要照,吃烧烤要照,吃榴莲要照,...... 这怎么还要吃苹果照合影,你咋不吃香蕉打马赛克呢! ...... 张凯越想越气,越想越龌龊,居然小声嘟囔一句,“你们咋不照张吃屎的合影?” 然而,就这么小声,居然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三个女人的耳朵里。 “滚!” 下午的时候,何雪三人都替换着吃饭回来了。 何雪刚刚走进小区门口。 “防疫站来人了,怎么是两个生面孔?” 李荣秀首先发现了远处走来的两个白大褂,一男一女。 何雪转身就发现了赵楠,那个女的,怎么像李一萍,她从武汉回来了吗? 仔细再看,却又不是李一萍。 周燕也从门房屋里走出来,拍了拍湿手,“那男的好像是赵医生。” “赵医生,哪个赵医生?不会是何老师爱人吧!” “就是他!”何雪声音很小,听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肯定了周燕的判断。 周燕惊讶地说道,“哇,何老师,赵医生真是你爱人,这也太巧了。” “咱们何老师还害羞了,老夫老妻,还不好意......” “那个女的,好像是苏蓉!”周燕的新发现,也引起了李荣秀的注意。 她也歪着头端详许久,直到二人走得更近,才肯定地说道,“没错,就是苏蓉,苏蓉改行了?他俩怎么到一起了?” 说着话,白大褂已经走到跟前。 周燕一边刷卡开门,一边开起了玩笑,“赵大夫,来看何老师!” “小周呀!”赵楠也认出了周燕,“上次你那篇简讯写的好,怎么样,孙师傅没事吧?” “认真履行职责,能有啥事,放心吧,赵大夫,您还是好好关心关心何老师吧,她可累瘦了!” 赵楠看向妻子,只是点了点头。 随即转向身后的苏蓉,“我还是来介绍一下大明星吧。” “我看呀,你还是陪何老师说说悄悄话吧,大明星还用你介绍呀!” 李荣秀突然间一把把何雪推向赵楠。 冷不防的情况下,何雪差一点扑到赵楠怀里,被赵楠扶住了。 “李姐,你!” “小雪,刚好我还有点事要问你。”赵楠拉着何雪走到一边。 苏蓉知道,上次在这个门口,她们就已经认出了自己。 “上次的事情,谢谢您!” “都过去了,别再客气,我叫周燕,这是李大姐,李荣秀。”周燕大方地介绍着自己和李荣秀。 李荣秀也凑过来,“您可是大明星,能认识我们,我们可是高攀了。” “大姐,您可别这样说!”一向高傲的苏蓉,一下子改变了性格。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就是在这些人面前,傲不起来。 “走吧,我们去封门!”赵楠招呼了一声。 “大姐,回来再聊。” 周燕拿上封条、提示信息......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李荣秀的声音,“你爱人对人真热情,真的!” “哪呀,他啥都没说,啥都没干,怎么就热......” 周燕很快超越赵楠,走在最前面,“15-6-502,前面就到了。” “人在家吧?” “在,跟他交待了,老实在家待着,等封门。” 咚咚--咚,周燕尽量忍着气喘,在502室的门上,轻轻敲了几下,“您好,翟师傅,社区的!” 三人等了一阵,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不会是睡着了听不见吧!” 周燕加大力量又敲了三下,咚-咚-咚---,“您好,社区的,请开下门儿!” 还是没有动静。 第二十八章 超市,买点东西。 这种情况,周燕第一次遇到,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赵楠从周燕的眼神中,看出紧张,出言安慰道,“别急,打他电话试试。” “这个家伙!不是个省心的主!” 周燕轻轻抱怨一句,手机里找出照片,幸亏来的时候,拍下了翟希奋登记那一页。 快速输入号码,拨了出去。 “翟希奋,你在家吗?”周燕的语气很严肃,听不出半点客气。 接下来,就提高了声调,对着手机吼出一句,“不管你有没有买完,现在马上回来!必须!立刻!” “这个家伙,真不老实,跑超市买菜去了!” 挂断电话,周燕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打脸,实实在在的打脸! 本以为是个高素质的人,却是个计较的家伙。 答应好好的,在家等着,没想到却扑个空。 “赵大夫,我们先到小区门口等着吧,这个家伙,回来得好好说说,太不自觉!太不像话了!” “周姐姐,你刚才那态度好吓人!”苏蓉小声提醒一句。 这个样子的周燕,比上次对自己,要狠多了,就像吵架一样。 周燕苦笑了一下,“呵!苏蓉,你不知道,如果这个翟希奋是病毒携带者,病毒潜伏在他身上的话,他在超市多待一分钟,就可能增大超过一倍甚至更多倍的风险,危害社会呀!” 赵楠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周燕此时,爆粗口骂娘的心都有,只是不能不顾及形象和素质。 与越是没素质的人对抗,越是要注意自身素质。 这是她参加工作以来自己总结的经验。 她已经做好了教训翟希奋的准备。 “这么快!”何雪没有注意到周燕的脸色。 “唉!”周燕未开口先叹气,“甭提了,这个混,这个家伙跑超市买东西去了。” “不对呀,他啥时间出去的,咱们没看见!”李荣秀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错出在哪里。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何雪大脑中一闪而过。 “可能是我!” 她印象中,在忙于办卡换卡时,有人出去过,当时太忙,没有留意。 几乎可以确定,翟希奋极有可能是那个时候,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的。 “都怪我,都怪我!”何雪的连连自责,赵楠看着很心疼,自己的妻子,自己最清楚。 在赵楠的心目中,他的小雪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 在工作中,她从来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抱怨他人。 她也有明显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有时候会纵容他人的错误。 “小雪!”赵楠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个时候,作为丈夫,有些话,还挺不好说。 “何老师,这跟你没关系,要怪,就怪这个翟希奋,不是个东西!”李荣秀气愤地骂道,“挺大个男人,什么玩意儿,说话不算数,娘希匹......” “李姐!”周燕制止了李荣秀的牢骚。 “看看,就是这个家伙吧!一会儿大家都别发火,说服教育为主。” 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翟希奋,周燕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五个人表情严肃,静静地等待着,默默地看着翟希奋走来的方向。 好像在等待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何雪深感愧疚,因为她看见了翟希奋拉着的购物车,也想起来,自己值班的时候,就是有一个人从身后匆匆走过,拉着这么一个车车。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见大家这么定定地看着,翟希奋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错误。 “翟师傅,你记不记得我们跟你说了什么,你答应了什么?”周燕连续两个问题,她冷着脸。 翟希奋没吭声。 “你挺大个男人,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不吭声,周燕也不想轻易放过他。 这话好像令翟希奋很不服气,他极力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说话不算数,只是去超市买点东西!” “我们告诉你,让你在家等着,马上来人封门,你也答应的好好的,答应的事情,做不到,难道不是言而无信吗?” “还有,买东西的事,我特别问过你,有没有宅家买吧app,你亲口回答说有,对吧!” 周燕不给他还嘴的机会,步步紧逼,“我还跟你承诺过,买了东西,我们帮您送家去。” 见翟希奋不再顶嘴,周燕语气缓和下来,当然,她也没想给对方顶嘴的机会。 “您仔细想想,我们的服务是不是还算到位,有意见您可以提,我们都可以想尽办法改进。可是您呢,真的,太令我们失望了!” “对不起,我错了!”翟希奋无奈之下,只得承认错误,“不过,你们隔离通知书上写的,我的隔离日期从明天开始算起,今天,还没有隔离,我应该可以自由吧!” 听到翟希奋如此一番辩解,周燕无语地摇摇头。 其他人,互相看看,纷纷皱起眉头。 周燕先是一阵苦笑,“呵呵!我说翟师傅,原来您是这么认为的,看来您一直在计较,这个隔离时间问题。” 周燕停顿片刻,看上去,像是在组织语言,“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对你进行隔离?” 翟希奋想了想,“怕我是新冠肺炎感染者!” “好,看来你知道,你想过没有,正因为不确定你是不是感染者,所以才隔离,如果你是一个病毒携带者,你刚才在超市一转,会造成什么后果,后期的十四天隔离还有什么意义?” “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爱明白不明白,现在回去,封门!” 苦口婆心半天,也不知道翟希奋是否清楚明白,周燕已经逐渐失去耐性。 “我警告你,翟希奋,隔离期间,你一定要遵守隔离规定,如果还像今天这样,我们必须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失去耐性的,不仅仅是周燕,其他众人一直未开口。 因为他们不敢开口,一股想要骂人的冲动,被强行压制着。 李荣秀一直在心里问自己,这个地方能骂街吗?她在心里给出否定的答案。无语! 赵楠很想揍这家伙一顿,看上去,总感觉这个翟希奋欠儿欠儿的,这个时候,他不敢看自己的妻子,他已经感觉到妻子肯定在哭,虽然心疼,却很无语! 何雪确实被气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转,她说不出话来,此时的她真是被气哭了。 苏蓉确认过眼神,垃圾,很想骂一句,“去死吧!男人!” 翟希奋乖乖走在前面,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周燕、赵楠和苏蓉跟在后面,像正在押解囚犯走回牢房,他们不想这样。 周燕明显感觉气氛压抑,以缓和的口气说道,“翟师傅,不是我们要跟你急,也不是我要咒你,万一你是个感染者,咱们小区如果发生一例确诊病例,大家后面就有的受的。” 赵楠和苏蓉也尽量缓和自己的情绪。 却被翟希奋一句话,又气炸了。 第二十九章 真好!老婆管着。 感觉到大家似乎、好像、已经原谅自己,翟希奋又来了精神,“你们放心,我肯定没事儿!” 侥幸!侥幸! 这个家伙实足的侥幸心里。 赵楠实在憋不住了,“什么叫肯定没事!年轻人,你这种侥幸心里不能要,你想想,武汉已经九千多例,这九千多人,难道说在没被感染之前,会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感染吗?” 他停了一会儿,重重地呼吸两口,不知道是为了吐出心中的恶气,还是因为什么。 “这里面,有多少人跟你一样,认为自己肯定没事儿,最终还是被确诊!” 这小子思考问题,只站在自己的视角上。 交流起来,自然不在一个频道。 “算了,赵大夫,别跟他多说了,按规定隔离吧!” 周燕是一句也不想跟这种人说话,费劲不算啥,最主要是气人。 世间总有一种人,你同他说话,他好像在想着其它事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当他一张嘴时,往往会是一些怪异的想法,与你交谈的内容风马牛不干及,让你立刻意识到,原来是在对牛谈琴。 然而,翟希奋,却又不是这种人,他是另一类自私的人。 当周燕叮嘱他在家等着隔离时,他表面答应,心里在想怎么去超买东西。 当周燕告知他应该在家隔离时,他以隔离起算时间没到为由,加以反驳。 当周燕以缓和语气讲道理时,他又觉得自己身体好,百分百的自信,说自己肯定没事儿。 反正,他是不会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也不会听你的话。 他会一直按他自己的考虑和行事原则办事。 盲目的自信、愚蠢的行为、无时无刻的小聪明,...... 值得一提的是,周燕给防疫站打了电话,提醒防疫站人员去幸福万家超市拍照收集了在上午10时至下午16时的登记记录。 张山中午睡了一会,早早起来,精心细致地准备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整出六个拿手好菜,全部端到餐桌上,才喊他们起来。 他们,就是儿子张天天和老婆刘桂芬。 这段时间,整天在家待着,把作息时间都改了,三餐改成两餐,早上九点吃上午饭,下午三点吃下午饭。 “谢谢你!老张。” 妻子刘桂芬有点不好意思。 自从回来后,张山表现的一直很好,把她和儿子侍候的很到位。 趁儿子还没起床,她说了一声谢谢。 “谢我什么,跟我还客气,老夫老妻的!”张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现很大度。 他越是这样,刘桂芬心里越是过意不去,越是感觉对不起老张。 “老张,我,我错了!呜--,我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刘桂芬竟哭出声来。 “你别这样,一会儿,天天出来看见不好,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要怪就怪楼下老王,这个王八蛋!”十年过去了,现在提起老王,张山依旧咬牙切齿。 那种恨,就是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仇恨,拐妻夺子呀! 尽管心里有恨,他对老婆儿子从武汉回来,还是心存感激,毕竟分别十年,思念大于仇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 张山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他平常话就少,觉得这个时候,一句回来就好,最能表达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和感受。 他很喜欢这种一家人团聚的感觉。 “咚咚咚,你好,我们社区的......”楼下传来敲门声和说话声。 “吁!”张山将食指竖在嘴唇中间。 刘桂芬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也停止了哭泣。 “是楼下老王家。”张山压低声音说道。 “去你的,说好了不许再提,你还提!”这是刘桂芬心中永远的痛。 当年那个倒腾海鲜的老王,就是租住在楼下。 “好好,不说不说,现在好像是个姓翟的年轻人!”张山做出一个停止争论的手势。 楼道里敲门的人下楼去了。 张山等下楼的脚步声消失,才看了一眼妻子,脸上挂着侥幸的笑容,“多亏你们年前回来,要不然还要隔离。” “切,我们现在还不是跟隔离一个样子,也不敢出门,外面有人,吓得跟老鼠似的,大气也不敢出,真是过的鼠年!” 刘桂芬对这种做贼一样的生活报怨着。 “那不一样,起码我不是还能出门吗,买点新鲜蔬菜还是有保障,主要你们是从武汉回来的,不敢声张!等过了这一阵再说吧。” 张山好言劝慰。 丈夫这种不计前嫌的态度,很令刘桂芬感动。 现在想想十年前,那次感情冲动,跟着楼下的老王跑到武汉,实在是不应该。 如今的老王,已是隔世之人,死于去年三月份的心梗突发。 老王的死,过于突然,以致于没有留下任何遗嘱,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她们母子很被动。 最主要的是,儿子张天天,不是老王的,老王的家人,一致排外。 她和儿子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回到黄明市。 “桂芬!” “嗯!” “等疫情过去,咱们还是办个复婚手续吧,然后再摆上几桌,请请亲朋同事,收点礼啥的。” 张山算计着未来,和妻子商量着。 “全听你的,摆几桌就算了吧,怪不好意思的。”刘桂芬脸上一红,她是担心,万一有人问起,该如何回答。 亲朋也好,同事也罢,应该都知道她跟人跑的始末经由,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 看出妻子的担心,张山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怕啥,我被绿了都不在乎,咱大大方方地,没啥丢人不丢人的。” 停了一下,张山又解释道,“主要是,我得把这些年随的份子再收回来,你不知道,十年了,我一个光棍,什么喜事没有,光随礼了,什么娶儿媳妇、嫁女儿、子女上大学、孙子过百天,......” “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心情,羡慕嫉妒恨,......我这算够可以了,相当仁慈,儿子上大学的礼还没收他们的,还吃着亏呢,我......” 提到儿子,刘桂芬猛然想起来,“你刚才叫儿子没,他咋还不出来?这臭小子,又睡了!” 两人聊天,把吃饭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刚才叫了,肯定是没睡够,不行让再睡会!”张山有些犹豫,他知道,中午睡着,越睡越想睡,越睡越不想起,谁没年轻过。 他觉少是因为年龄大了,跟儿子比不了。 “睡啥睡,你再去叫,吃完饭再睡,要不菜都凉了!” 刘桂芬不想坏了老公这份心情,一家人吃饭,团团圆圆,才吃着有滋味。 “好吧,听老婆大人的,有老婆管着,真好!” 张山感叹着,起身向儿子房间走去。 “天天,起来吃饭!爸做了你最爱吃......”张山推开儿子的屋门。 “爸,你别进来!” 第三十章 泡面!自己动手! 张天天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令张山感觉奇怪的是,儿子嘴上捂着口罩。 “怎么了儿子,哪不舒服?” “爸!别动!你别进来”张天天再次阻止张山,提高了说话声音。 “好好,我不动,你这是怎么回事,在家还,还,还戴着口罩!” 儿子的举动,明显是吓坏了张山,说到后面,有些结巴。 “怎么了,老张?” 刘桂芬听见两人对话,神情紧张地跟过来。 “妈,你别进屋,就站在外面,我可能染上了病毒!现在浑身发冷,感觉有点烧!”很长一段解释下来,张天天有点气息不畅,呼呼喘着粗气。 “呼呼---” “儿子,你把口罩摘下来,听爸说。” 张天天把口罩摘下来,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你告诉爸,咳嗽吗?” “不咳!” “现在呼吸怎么样?” “好多了!” “这就对了,儿子,别瞎担心,爸算过,到今天,你们从武汉回来十三天了,根本没事,你就是普通感冒,有点发烧,跟新冠一点关系没有。” 张山说着话,已经走到儿子床前,“儿子,起来,吃点饭,爸做了你最爱吃的腰果鸡丁,里面有腰果和鸡丁,那腰果过完油,吃嘴里一嚼,嘎吱吱嘎吱吱倍儿香!那鸡丁吃嘴里一......” “真的吗,爸?”张天天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翻起身问了一句。 “真的,儿子,我骗你干啥?那腰果吃嘴里一嚼......” “我不是问这个,真的是普通感冒吗?” “真的真的,儿子,你没事吧,妈看看!”刘桂芬此时才敢过来。 听张山如此解释,她也放下心来。 刚才可把她紧张坏了,腿都软了。 “就是普通感冒,你们想呀,如果天天真的是携带了病毒,我们一家三口,这十几天,谁都没有症状,可能吗?” 张山十分确定自己的判断,“放心吧,吃完饭,好好睡一晚,明天就好了,如果还烧的话,爸出去买点退烧药和感冒药,吃两顿准好!” “对,听你爸的,别害怕!” 夫妻二人,左一句右一句,安慰着儿子。 “爸,刚才有点方,把你和我妈吓坏了吧!”张天天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是把你妈吓坏了!” “嘿嘿!妈!” ------ “翟希奋,记住,封条贴上,你自己是不能开这道门的,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周燕一脸严肃。 在周燕即将关门时,赵楠突然想起测体温的事情,开口问道,“你家有体温表没?” “有!” “每天早晚两次在微信群报告体温!”赵楠吩咐道。 “我的隔离管控群里,也要报,我需要随时掌握隔离户的情况。”周燕又补充了一句。 翟希奋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迟疑了一下,问道,“可是,这样是不是涉及个人隐私,我...。” 没等他说完,周燕立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只是发条微信,翟希奋36度,有什么隐私可泄露的,你的名字见不得光吗?难道还是违禁词汇咋地,要不要把你名字打上马赛克?还有体温...” 没人爱听他那一套毫无道理的道理。 “是,是,我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走在回去的路上,苏蓉忍不住想笑。 “嘻嘻,咯咯--,周燕姐,我看这个翟希奋被你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 “对待这种人,不能跟他客气,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也不能跟他讲道理,如果讲道理,他道理比你多,唉!......” 三人聊着,往回走。 苏蓉突然想到晚上休息的事情,“周燕姐,我晚上回这个小区住,还要不要隔离?” “本市范围内,不需要隔离,不是本小区的人,登记还是要登记一下,这次你得配合吧,苏大明星,嘻嘻!” “可以!”苏蓉答应的很爽快。 赵楠最终控制住了回家的欲望,这种特殊时期,他每天接触的人很杂,而且,有些人存在很大危险,小心无大错。 整个科室全部充实到社区,医院那边也不能不管,每天还是要去一趟。 所以,他选择继续住在医院宿舍。 为了路上快捷,方便应急,他是开车出来的。 下午六点的时候,赵楠和张凯从社区防疫站出来,走向最近的一处路口。 “师傅,我看我的专业是选错了。” “怎么了,学外科不好吗?” “好是好,没手术可做呀,好轻松!师傅你有什么好办法?”张凯闲的只剩下报怨。 赵楠的回答充满揶揄意味,“想做手术了?自己捅自己一刀,再缝合,不就有手术做了,还没人跟你抢!” “师傅,我学的是肿外,又不是急外,再者说了,自己捅自己,那是自残,不是手术。” 张凯对赵楠出的馊主意很不满意,翻着白眼说道。 “呵呵,你小子也知道自残,真正的医者仁心,是生民无病,天下无医,说实话,我也后悔学外科,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自己这身外科技术,毫无用处,那就说明,没有人被肿瘤病痛折磨,没有......。” “等着吧,都是疫情闹的,人们都不敢来医院,疫情过后,有你忙的!” 无人值守的交通塔下取车,十分快捷,不到一分钟。 停车十小时以内,支付两元钱。 “你怎么回来了?”汪伯年见到苏蓉很吃惊。 邋遢的面容,已经没有人的样子,头发篷乱,胡子......。 苏蓉没心思仔细打量,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很平淡,“我怎么不能来,我是来看儿子的,与你无关!” “嗯--,真香!有饭没有?饿死了!” 前面还是个孤傲的冷面贵妇。 转脸就变成一副讨饭的嘴脸。 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不顾及高贵形象。 对于前妻的真香警告,汪伯年一阵无语,嘴唇哆嗦几下。 “泡面!自己动手!”转身进自己屋儿,独自享受他的泡面去了。 “给脸不要脸,什么东西,去死吧!臭男人!” 苏蓉诅咒着,自己去找方便面,拉开冰箱,“这么多吃的,为什么要吃泡面?” 顺手取出鸡蛋、蒜苔、豆腐、香肠...... 抱在怀里,直到抱不下为止。 转身进了厨房。 “儿子,小峻!”“儿子,小峻!”苏蓉喊了两声,并没人搭理她。 走近儿子房间,门外就听见里面的骂声。 “你他妈真他妈辣鸡儿,抢你妈/b!” “快补,不会补位呀!哎,日/你/妈啦!”这是儿子汪峻的声音,满嘴脏话。 苏蓉不禁皱起眉头。 第三十一章 你呀,不如儿子! “儿子!” 苏蓉推门而入,儿子汪峻头戴耳机,正专注于游戏的世界。 “日/你/妈,打龙!打龙呀!”汪峻手下快速操作着他的游戏,无暇顾及身后。 “小峻!”苏蓉实在忍不住怒火,一把摘掉儿子的耳机。 “妈!” 突然被摘掉耳机,打搅了兴致,汪峻正要发作,猛然抬头发现是苏蓉。 吓意识喊出一声妈。 两人都怔在当场。 还是汪峻先打破沉默,脸上恢复了冷淡,“你怎么来了?” 儿子的一声妈,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苏蓉一下子感情的闸门被打开了,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捂住嘴巴,尽量掩饰激动的心情,赶紧转过身去。 “嗯!你想,想吃什么,妈,妈给做!” 能感受到嘴唇的颤抖,苏蓉尽量控制着情绪。 三年了,自从离婚后,儿子再没叫过一声妈,刚才那一声,是多少次自己在梦中重复的场景。 “随便!”汪峻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回答了苏蓉,手下没停,继续着游戏。 苏蓉失望地走出儿子房间。 身后又传来一声喊叫,“我想吃大烩菜!” 苏蓉脸上恢复了笑容,脚下变得轻快许多,她回了一句,“好嘞!” 儿子态度的转变,令苏蓉瞬间全身充满力量。 坚冰开始融化,寒冬终会过去,春天即将来临。 苏蓉此时,就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原来,生活就是一锅大烩菜!相互包容才是真谛,烩的越久,香醇才更加浓郁浑厚。 汪伯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静静地躺在床上。 手机架在床头柜上,正在播放着热剧《去死吧!男人!》 “什么味儿?这么香!” 这是一股久违的香味儿,很快便散进整间屋子,把自己抽的烟味都掩盖过去。 汪伯年,伸出手掌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努力使自己清醒。 或许,这是他洗脸的一种方式吧。 他很懒,真的,很懒! 如果用懒猫来比喻他,可能是对他的表扬,因为猫在洗脸的时候,也要先弄湿爪子,他则根本不需要。 使劲搓,准能搓干净。 不管是脸上,还是身上。 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他很少专门洗脸或洗脚。 只有自己对自己也实在不能忍受的情况下,才会逼迫自己洗一次澡,顺便把脸和脚都洗过了。 他闻出来了,是大烩菜的香味。 在这种香味的诱惑下,同时,也是肚子的抗议下,汪伯年不得不走出屋子。 苏蓉把厨房收拾利落,端出一大盘烩菜,两碗米饭。 把一双筷子递到汪峻手上,“来,尝尝妈妈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 “真香,有没有我的?”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受到惊吓的苏蓉“啊!”的一声,慢慢转身后,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还有一股酒的恶臭。 抬手掩住口鼻,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嫌弃,瞬间又消失了,“你喝了多少酒?” “我!” 很明显,苏蓉的问题,出乎汪伯年的预料。 一下子怔了片刻,“我都两天没喝了,你问他!”汪伯年朝儿子汪峻身上努努嘴。 汪峻没有任何反应,顾自享受美味佳肴,甚至眼皮也没抬起一下。 苏蓉想起前两天与儿子分手时的情景,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儿子的回答。 【你不要抽烟了,再抽你就废了,跟你那酒鬼爹一样!】 【他就是醉死,也是我爸!没他就没我。】 刚才! 儿子的房间。 没有一丝香烟的气味。 儿子对自己的话,还是很在意的,他不是听不进去,而是执行的很好! 心里一阵感动,臭儿子! 她想哭,脸上却笑了,挟起一块肉片,放到汪峻碗里。 苏蓉心情大好。 看着前夫汪伯年这种只要苟不死,就往死里苟的人生态度,竟然一丝气愤也没有。 “你呀,都不如儿子!自己去拿碗!” 如同得到圣旨一般,汪伯年乐巅巅快步进厨房。 晚上九点的时候。 李一萍没有等来赵楠的视频聊天请求,却收到一条微信,“哥们儿,困就先睡,忙!” 赵楠确实很忙。 一个小时前,他和张凯刚刚用过晚饭。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是社区小周。” 一边划屏接听,一边接过张凯削好的苹果。 “什么?发烧,好,我们马上过去!” 赵楠听着电话,已经站起身来,“张凯,通知120,派车,我去叫孙医生。” 快速吩咐完,急急啃了两口苹果,飞身跑了出去。 坐在救护车上,孙莉莉一边穿戴严密的防护服,一边了解情况,“我说哥哥,什么情况?” 孙莉莉对赵楠的称呼,与丈夫钱海洋一样,非常随意。 “莉莉,这么个情况,......” 这个时候,赵楠才有时间,把有关情况向孙莉莉和张凯做详细说明。 原来,是幸福家苑的隔离人员翟希奋出现异常症状。 负责疫情防控的街道干部周燕打的求援电话。 赵楠介绍完情况,向孙莉莉伸出一只手,“还有防护服没,我们也得穿上吧?” “你俩算了,我一个人过去!” 孙莉莉的话,说出来更像是命令,没有商量。 晚饭的时候,留下周燕和何雪值班,李荣秀大姐回家了。 每天晚饭时,可以早点回家一个人。 轮流休息,是三人间的约定。 “何老师,你家女儿真懂事,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操不完的心!” 想起儿子李大丙,周燕恨的牙根疼。 “你呀,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羡慕你有个大儿子,你咋不说呢?” 何雪望着空荡荡的大街。 城市的夜幕已经降临,抬头便是静谧的星空。 昏暗的路灯下,偶尔也会有路人走过,行色匆匆。 这个时间段,算是她们比较安静的时候,进出人少,可以坐下歇会,喝口水,说说话。 这是一天里,难得的享受时刻。 何雪两臂上举,用力伸了一下懒腰,“小周,现在能陪陪孩子,是你人生最幸福的几年时光,不像我和我家老赵,好日子快要结束喽!” 何雪说的也是实话,女儿高考,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成功,就要走进大学校门,离开父母的怀抱。 失败,就要融入社会,开始自己的生活。 不管是什么情况,随着孩子的成长,一家人团聚的好时光,越来越少。 特别是女儿,终将嫁作他人妇。 留下父母,空守孤独。 想到这一点,周燕也明白何雪老师的无奈。 “何老师,我也知道,可是这个儿子不争气,一天只知道玩儿,真受不了,我这当妈的,能不着急吗?” “其实,以我的经验,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有个办法,可以帮到你!” “真的吗?快说说!” 第三十二章 问题,交友不慎! 何雪定定地看着周燕,停了一会儿。 “小周,你仔细想想,然后回答我几个问题。” 看到周燕点头,何雪便问出了问题内容,“你家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的性格特点,是怎样?小学阶段,学习成绩怎样?你和你老公对他的学习操心或者干预多不多?” 随后,何雪马上补充说:“你不急着答,先回忆回忆,再告诉我,越仔细越好!” “嗯!” 周燕低下头,沉思起来。 儿子李大丙,自出生,到幼儿园,再到小学,小升初,...... 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样,在自己的大脑里快进播放。 特别是可爱的儿子,在成长的关键节点上,优秀的表现,曾是全家人的骄傲! 想到动情的地方。 儿子叫出第一声妈妈,独自迈出第一步,第一天去上学,第一次考试一百分,第一次...... 周燕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嘴角上翘,面带微笑,...... 甚至是第一泡尿尿在谁身上,第一次拉屎是什么颜色,第一次和小朋友打架...... 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是满满的幸福。 直到耳边响起何雪的声音,“你现在还认为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吗?还为这些事情生气吗?” 周燕摇摇头,没有回答。 “那就说说刚才那几个问题吧,我好给你对症下药!”何雪继续着刚才的问题。 “我家这个臭儿子呀!”周燕开口管儿子叫臭儿子,语气中却是充满疼爱,甚至能听出一丝丝骄傲。 何雪微笑看着她,静静听着。 “性格属于那种胆子小,又比较喜欢跟风的普通男孩子。” 看出何雪在认真听,周燕也笑了笑,“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还可以,算是中等偏上吧!” 说到成绩,周燕脸上流露出愧疚之色,“不怕您笑话,何老师,可能是我和老公,对他的学习操心太少,再加上孩子贪玩儿,小学的时候,就不够优秀。” “本来想,到了初中,孩子大点,能自觉点,学习能有所进步。” 这个时候,周燕脸上逐渐转变成懊悔的神情,她叹了一口气,“唉!看来是我们想错了,这臭小子,到了初中,就像放羊一样,玩儿疯了,简直是......” 周燕越说越激动,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要被点燃。 “好了,小周,好了!” 何雪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阻止周燕继续往下说。 “小周,我听出来了,你家儿子很正常,现在教育,还来得及。” 何雪一句话,周燕的眼睛里立即又闪出亮光。 看来儿子还有希望,她心里下定决心,并向何雪表示,“何老师,你说吧,这次我和我老公全听你的,只要儿子能好好学习,让我两口子干什么都行!哪怕陪着他熬夜学习......” “看你两口子决心很大呀!没那么严重,你听我慢慢给你讲。” “西方有个教育家,叫蒙台梭利,他说过,人生的头三年胜过以后发展的各个阶段,胜过三岁直到死亡的总和。其实,在我们华夏,也有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说法。” “说明什么,人的性格,是决定一生的东西。” 看到周燕在琢磨,何雪停了一会。 “你家孩子呀,性格没有问题,属于乖孩子类型的,至于贪玩,正说明他聪明。” “所有聪明的孩子都贪玩,如果孩子从小不爱玩,就喜欢学习学习,反而更不正常。” “仔细想想,正是因为人类的贪、懒、欲望,才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在何雪后面的讲述中,周燕慢慢豁然开朗。 孩子的成长过程,与树木的成长过程极其相似。 所以有百年树人,十年树木的说法。 按照何雪说的,这个过程,即要看到它的不容易,也要看到它的容易。 不容易是说,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与沉淀! 容易的意思就是,无需每时每刻都紧盯着,只需把工作交给时间。 父母要做的,就是在重要节点上,稍加干预即可。 树的成长,可分为发芽、苗、定型、开花、结果、成熟成才。 父母作为监护人,只要明白各个阶段该做什么就可以。 儿童时期,就是发芽和幼苗,保证营养。 成年时期,就是要开花、结果了,帮助找对象,完成婚姻。 周燕家孩子,李大丙,初中一年级,正是小树苗定植定型的时期,需要剪枝,定目标和方向,做父母的,做好引导和优化环境问题。 “小周,你只要帮助孩子解决两个问题。” “一是引导和帮助他树立人生目标,可以陪他聊,将来当医生、教师、科学家,还是军人,或者任何对社会有益的职业。” “当然,一经选定目标,就要鼓励他,向这个目标去努力,也要提醒他,实现目标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嗯,我儿子倒是说过,将来想当医生,像赵医生那样的,别看他胆子小,他倒是喜欢用刀子切肉的感觉,我还说过他有病。”周燕在中间插了一句。 “这就对啦,应该鼓励呀!” “接下来,咱说帮他解决第二个问题,就是交友不慎,进入中学,是人生变化最大的一个阶段。”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雪有些感慨。 “这个阶段的孩子最叛逆,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决定,一旦他们的想法和做法,遭到大人们,也就是父母或者老师批评和反对的时候,处理不好,就会出问题。” “虽然,我是个小学老师,也接受过很多进入中学学生家长的反馈信息,很多沉痛的教训,有离家出走的,有学习滑坡的,有沉迷网吧的,有热衷早恋的,......” “唉!五花八门,不该有的,都可能有,也有走向犯罪的!” 周燕有些吃惊,甚至不能理解,“初中生就有犯罪的吗?” “怎么没有?” “那太可怕了!” “所以呀,必须解决交友不慎的问题。”何雪直接点出正题。 这是个社会问题呀,周燕皱起眉头,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毕竟,父母要工作,孩子要上学,不能随时盯着他。 思来想去,没有合理的解决办法,她无奈地摇摇头,“何老师,这个问题,不好解决!” “其实不难!”何雪依旧面带微笑。 第三十三章 虚惊,心中希望! 不等周燕再问,何雪简单讲了孟母三迁的故事。 “亚圣孟子的母亲,为了儿子的学习环境,三次迁居,前面两次住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有办丧事的、有商贩集市,担心儿子不专心学习,第三次才搬到学校旁边。” “可见环境的重要,我们的小学和初中教育,其中就有一条就近入学的原则。” “所以,你只要做到两点,给孩子一个好环境,和老师经常联系,让孩子乐于学校和家庭两点之间,就可以基本杜绝交友不慎的问题。” 何雪又为周燕仔细讲解了什么样的环境才是最合适的环境。 对于家来说,其实就是美味的饭菜、父爱母爱,平易可亲的一家人。 对于学校来说,相互关心和欣赏的同学,老师的表扬和鼓励。 “同时,也是对孩子人生目标的考验,对于一个目标坚定的人,如果有同学拉他去网吧玩儿,他就会自觉拒绝,我不跟你们去网吧,我将来要报考京都医科大学。” 何雪学着孩子的腔调,逗笑了周燕。 “咯咯--嘻嘻---” “笑啥,作为父母也可以拿这一条来提醒孩子呀,如果孩子贪玩儿过分了,可以理直气壮质问他,你这个样子,能考上京都医科大学吗?你的目标呢,理想呢?” 何雪又学着一个母亲教训孩子的语气。 眼睛一瞪,再加上训人的架式,真的有几分表演天赋。 “何老师,明天见了苏蓉,我给她提个建议,在她的电视剧里,给你安排个角色,你肯定能红。” “去!我可来不了。” 与何雪的一阵热聊,周燕心塞顿开。 “何老师,你可真厉害,说的真好!” “我哪有......” “一只鸿雁当空飞呀飞,策马奔腾向前永不悔,...” 周燕拿起手机,眉头微皱,“是翟希奋,不知道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纤纤中指在屏上轻轻一划,“喂,翟师傅,我是周燕,什么?39度!” 何雪看出来,周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面色一下子变的凝重。 “你下午五点多不是才报的36度3吗?” “还有其它不适症状没有?嗯,鼻塞,这样,你在家等着,先喝点热水,穿好衣服,我联系医院,嗯,对!” 周燕挂断电话,转向何雪,“这家伙发烧了,39度,我给赵医生打电话!先求援!” “你打给防疫站,他们拍照了幸福万家超市上午10点至下午4点时间段的进入人员登记。建议他们一个个电话通知,这些人务必全家人不能外出,等通知,随时做好配合下一步防控的准备,告诉他们,刻不容缓!” 不得不说,周燕思路清晰,考虑很全面。 何雪没有迟疑,按照周燕说的,向社区防疫站值班人员,简单汇报了翟希奋的突发情况。 只不过,当何雪建议她电话通知在那个敏感时间段超市购物人员家庭自我隔离时,却遭到质疑。 “你是谁呀?那段时间去超市的人,登记的有三十多人,我一个个电话通知,这有多麻烦,你知道吗,你自己想想这可能吗?” 对面竹筒倒豆子,如同机关枪一样,一阵突突突。 “这,我....” 周燕三言两语结束与赵楠的通话,她看出何雪遇到了困难,“何老师,我跟她说!” 接过何雪的手机,先按了一下免提,“您好,我是周燕!” “小周,你好,刚才那谁呀,懂不懂......” “王大夫,是我让她建议的,翟希奋的情况,我已通知中心医院赵楠医生,估计救护车很快过来,咱们长话短说。” 周燕停顿了一下,确认那边在听,“王大夫,我们建议,你还是一个个打电话这些疑似接触者,需要他们配合,静待结果。” “可是,这里面有三十多人,真的很麻烦!” 电话那头,明显很为难,并不想这么干。 “麻烦!王大夫,你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是该怕麻烦的时候吗?如果您嫌麻烦的话,把那张超市登记人员信息的图片发给我,我来通知!” 周燕的话,很值得深思,疫情防控,哪一件,哪一个环节,是简单容易的。 图方便、图省事儿,行吗? 捷径在哪里? 手机里出现片刻的沉默,“算了,还是我们这边负责通知吧,你那边有情况也要及时和我们沟通!” “王大夫!” 周燕还想再说什么,电话被挂断了。 这个时候,谁都清楚,不是推卸的时候,各自干好本职工作,才是最关键的。 “何老师,对不起,我的失误,刚才如果你通知赵医生,我通知防疫站就对了。” 周燕检讨着自己的分工问题。 “不,小周,是我经验不足,...” 蓝色警示灯闪烁,是赵楠他们来了。 救护车直接开进小区,在门口里面,停了下来。 “赵医生,张凯!我自己进去!”孙莉莉的声音很严肃,隔着护目镜的眼睛里闪动着坚定。 她转过身,看见何雪。 虽然戴着口罩,还是一眼认出来,“嫂子,你也在!” “我带您过去!”周燕抢在前面带路。 两人阻止了想要跟上来的其他人。 “您好!我叫孙莉莉,怎么称呼您!”孙莉莉跟在周燕后面,主动作着自我介绍。 “孙医生您好,叫我小周就行。这个翟希奋住在15-6-502,晚饭前报的体温正常,我是半小时前接到他的电话,发烧、鼻塞,无其它症状。” 周燕快速介绍完基本情况。 “小周,一会儿,你就别上去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孙莉莉在这件事情上,即像一个指挥官,又是一名士兵。 她总是下达着不容违抗的命令。 她更喜欢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少一个人,就少了一倍的被感染风险。 “我,你一个人...” 对孙莉莉独自上去,周燕有些担心。 “可以,没问题,你在下面等着,我只是去诊断一下,送点药,顺便提取咽拭子。” 周燕在15号楼下,等了将近半小时。 半小时,很漫长。 但凡是等待,一般都漫长。 比周燕还要急燥的是小区门口那几位。 “师傅,要我说,刚才就应该跟着一起过去,这急人的,也不知道孙医生一个人行不行?”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赵楠的脸上,一直是凝重的表情。 “回来了,希望是虚惊一场!”何雪说出心中希望。 第三十四章 阴性,谢天谢地! 顺着何雪手指方向,刚刚从拐角处转过来的两个人,果然是孙莉莉和周燕。 “莉莉,怎么样?” 这次,赵楠表现的还不如张凯沉得住气,抢着问出大家都急于知道的问题。 没等孙莉莉张嘴,周燕说道,“这小子自己作,晚饭后,洗澡,可能热水器坏了,洗到一半水不烧了,后面冲的凉水。” 孙莉莉也说出自己的判断和处置意见。 “我的判断,极有可能是普通感冒,不过最终结果,还要等核酸检测结果,为保险起见,我明天上午再来提取一次咽拭子。” 说完又补充一句,“检测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要接近,......” 赵楠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半。 几次犹豫,还是拨通了与李一萍的视频。 铃音只响了一声。 李一萍那张漂亮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忙完了?” “嗯!你怎么还没睡?” 虽然猜出李一萍一直在等,一直把手机拿在手上等,赵楠还是问了一句。 “睡了呀!被你吵醒的,你说你讨厌不?” “那就接着睡吧,明天再聊!” “讨厌!” 李一萍小嘴一撅,仰装嗔怒的样子,像个性感萌妹。 赵楠心神一荡,急忙挂断了视频。 “讨厌!讨厌!讨厌!” 视频被突然挂断,李一萍连骂出三个讨厌,心中顿时涌起无限失落。 方琼被李一萍三声讨厌吵醒,睡眼惺忪问道,“怎么了,姐,姐夫起义了吗?” 噗哧--,李一萍被气乐了,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感觉,一般十有八九。 “去,睡你的,你家老公才造反呢!” 嘀嘀--- 是赵楠发来的微信,“哥们,早点儿睡吧,刚才出趟120,累了!” “嗯!你好好睡,...” 李一萍好想回复,想你!爱你! 片刻的犹豫,还是忍住了,生活里,除了爱情,还有道德! 赵楠很久难以入睡。 他想起昨天晚上,李一萍说过今天要做核酸检测的,做没做?治疗怎么样了? 好多该问的没有来得及问呀! 自己答应过哥们,每晚要陪她视频,刚才那算什么,履行承诺吗? “赵楠!你特么真龌龊!一天乱想些什么东西?” 赵楠心中暗骂自己。 暗问自己。 是呀,刚刚一萍也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为什么要挂断电话? 她是老虎吗?她会吃了你吗? 赵楠想再拨过去,又是犹豫几次,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觉醒来,世界依然精彩。 从来不会停止的,便是时间的钟摆。 这一天,对李一萍和方琼来说,是重生的一天。 昨天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 阴性! “姐,我们好了,太棒了!” 方琼激动的,攥起两只小拳头,蹦了好几蹦。 按照规定,还要做一次,才算确定治愈。 这已经不重要了,无非是隔离时间,延长一天罢了。 李一萍哭了,“是,是的,方琼,我们好了!你可以和儿子视频了!” 方琼停止跳跃,抓住李一萍双手,“对,姐,你说的对,我可以和儿子视频了,你也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夫,让他也替你高兴。” “嗯!嗯!”李一萍哭得更厉害了,她不敢说话。 她期待这一天早早到来,然而,在她内心,又有一层深深的恐惧。 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是幸福的。 而幸福的来源,正是赵楠每晚那一个小时的陪伴。 李一萍曾经担心过,一旦肺炎被治愈,赵楠还会陪自己视频吗? 无需赵楠亲自回答,她自己就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她哭,是因为,幸福如此短暂。 几天的幸福,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 就要离她而去了。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回忆。 生命虽被治愈,幸福却要远去。 为什么我的生命里,总要少了幸福这枚重要元素。 李一萍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没有心思告诉赵楠。 她也不想告诉赵楠。 她是不敢......。 方琼那边已经和儿子,开始聊上了,“儿子,想不想妈妈,给妈妈乐一个!” “他哪会说话,老婆,这么多天不打电话,给你打,又不接,一家人都担心你,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到底怎么回事吗?”对面传来老公深情的报怨。 “才几天吗,五天而已,老公啊,我跟你说,这几天确实很忙,这边的医疗物资也不多,不敢跟你们说话,是因为想你们,我怕我会哭,一哭,就把护目镜搞湿喽!所以......” 方琼说着,就哽咽了,“嘤嘤---,都怪你,勾着人家哭,......” 上班后,孙莉莉又去了幸福家苑小区,对翟希奋进行第二次核酸检测。 同时,也带去了第一次的检测结果。 “阴性,谢天谢地!” 周燕一晚上没睡好,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半。 何雪比周燕的心里压力更重,毕竟,这个翟希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跑出去过。 一旦有事,即使没人追究她的责任,她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过失。 小手拍打着前胸,何雪也舒出一口长气,“快担心死我了,一晚上没睡!” “你俩怎么了?” 李荣秀一边修改信息栏,一边好奇问道。 她对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而且,她过来的也比较晚。 周燕向她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个娘希匹,他发烧了?” 李荣秀有点不敢相信,这打脸速度,太快了。 记得昨天下午,周燕去封门回来,还说过,这个家伙觉得自己身体不会生病。 这下子可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吹! 娘希匹!噗! 何雪差点笑出声来,虽然带着口罩,她还是抬手捂了一下嘴巴。 “李姐,你这是骂人,还是起的外号?” “也是外号,也是骂人!你俩不觉得这小子很欠骂吗?差点把大家害了。” 李荣秀这样解释着,同时也发泄发泄心中的恨意。 是呀!想想真的可怕,如果检测结果阳性的话,......。 周燕不敢往下再想,却打了一个冷颤。 说实话,新冠肺炎是个什么东西,大家只是看着每天上升的数字,而心存恐惧。 这些数字,有全国的,有湖北各市的,有本省区市的,......。 虽然远在天涯,又近在身边。 无时不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随着它的变化,而庆幸,而紧张,而欣喜,而悲伤,...... “我明天就不过来了!”李荣秀说完这话,流露出一丝不舍。 第三十五章 买药,需要登记。 “为什么?” 周燕与何雪问的异口同声。 她们同时吃惊于李荣秀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来,她们同时流露出与李大姐一样的不舍。 虽然,仅仅共事几天时间。 感觉已是相熟已久的同事、战友、亲人。 原来,李荣秀早上来的晚,是因为回了一趟社区。 按照工作安排,要求社区将辖区所有居民信息进行完善,入网......等工作,录入工作一周内全部完成。 所有住宅小区的疫情防控工作,交给志愿者和下沉干部。 社区工作人员做好协助。 “李姐,真舍不得你!” 何雪说的是心里话,从李大姐身上,她看到社区人很多高贵品质。 特别是有一点,任劳任怨,值得所有人尊敬。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 社区作为执行层的最底层,与辖区居民零距离。 上面各级各部门的工作任务,最终都要从这里落实下去。 这根针的针眼,看起来,真的可以穿过一头骆驼,工作任务繁重程度可想而知。 5+2,白加黑。 是一种工作常态。 “何老师,小周,说实话,我也不想离开你俩!” 李荣秀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瞧我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又不是见不着面了。” 几个人说着各自心中不舍。 何雪远远看见张山推辆自行车走过来,“那是张山吧?” “可以呀,何老师,这么远都能认出来!” “我是看他那辆自行车,他是不是平常总骑着?”何雪说出自己的推测依据。 “嗯,那车子就是他老婆,不骑也得推着!” “大姐,你可真坏!” “我说什么了,又坏,嘻嘻--咯咯---” “老张,又出去买东西?”李荣秀主动打着招呼。 张山好像没看见没听见,只是低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嗯!” “什么东西!玩儿深沉,装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李荣秀看着张山背影,小声咕噜着。 匆匆走出小区门,张山没有听见后面李荣秀的小声咒骂。 儿子张天天的情况,看来是感冒严重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帮儿子量了体温,烧没有退。 一切并不像自己预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老婆刘桂芬,就催着出来买药了。 按照张山的想法,这事不需着急,先喝姜糖水发发汗试试,不行的话再去买药,完全不耽误。 他这种想法刚刚流露,就遭到刘桂芬一通埋怨。 “儿子跟我十年,是你对他了解,还是我?” “你,你了解,好吧,我去买,现在就去!” 张山不想争吵,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幸福,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受到影响,不值。 街上的行人很少,临街门面房,几乎所有生意都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 令张山焦急的是,距离小区门口最近的药店也落下了卷帘门。 有这么严重吗,药店也关门? 抱着走走看看试试的想法,张山骗腿上车,向平时自己经常买药的那家大药房骑去。 这家药店距离幸福家苑小区稍远一些,处在十字路口。 这是一家开业很久的药店。 具体有多久,张山也记不太清,只知道,将近十年的时间里,经常在这里买药,他和老板很熟悉,甚至有时没带钱,可以赊帐的程度。 还好,店门开着。 “张老板,这是怎么个情况,不让进?” 药店老板也姓张,穿件军大衣坐在门里,捂着大口罩,他和门之间,横着一张桌子。 桌上摆一纸牌,上写:顾客止步。 “哎呀!老张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张老板看见张山,抱起拳做施礼状,嘴里打着哈哈。 “怎么个情况呀?不卖药啦,那你开个门干啥?”张山重复前面的问题。 张老板才反应过来,“卖,谁说不卖,这不是特殊时期吗,特殊措施,你不会是来买药的吧,老张?” 张老板看向张山的目光有些诧异。 “废话,来药店不买药还能干啥?来看电影儿你也没有呀!” “不,不,老张,你别误会,我意思是现在买药,有特殊管控要求。”张老板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最近,生意不好,疫情一来,也没人买药了。” “买退烧、止咳类药品,需要登记身份证和电话信息。” “还要身份证?” “要,要出示一下,看看,你发烧了?” “呵呵..”张山干笑两声,“没,我不烧,想买点回家预备着,万一,你说是不是......” 张山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份证递到张老板手上。 当张老板问他买什么药时,他想了想,干脆把止咳、消炎、退烧的药一起买了。 反正登记一次也是登记,多预备一些总没坏处。 对,多买点!买全点! 苏蓉一觉睡到十点,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经快要照射到沙发的位置。 她晚上睡的客厅,一翻身坐起来。 她自己都想不到,不知什么原因,居然睡的这么沉,在自家的别墅里,也没有这样睡过。 可能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这样想着,穿上拖鞋。 推开儿子房门,汪峻的呼吸声很均匀。 推开前夫房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苏蓉急忙掩鼻,另外一只手在脸前挥扫着。 汪伯年还在蒙头大睡,屁股向后撅着,露在外面。 自私的家伙! 苏蓉知道,这是汪伯年的恶习之一,喜欢蒙头睡觉,睡着又爱放屁。 他担心会把屁放在被窝里,那样岂不是全要自己独吞,所以,他就把屁股露在外面。 一屋子臭气,不知道这家伙一晚上放了多少。 苏蓉捏着鼻子,闭住呼吸,两步抢到窗子跟前,迅速开窗,没有瞬间停留,又急忙退出去,顺势关上了房门。 一连贯动作,一气呵成,关门时响起篷的一声。 快步来到阳台,苏蓉喘着粗气,“呼呼!唉!憋死我了!” 刚才差点没一口呛死在前夫房间里。 看起来,这没有女人的日子,确实不像话,不行,有机会还是跟老汪谈谈,劝他再找一个。 可是我又算哪根葱呀?操心这事儿,切! 苏蓉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的事情还没整明白,......。 “做饭!” 刚进厨房,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妈,你是不是不走了?” 第三十六章 正事,药效评价。 儿子汪峻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苏蓉没有回答。 从儿子的语气中,她听出来其中的渴望和惊喜、怀疑和梦寐以求、期待和害怕担忧,...... 她也不敢回头,她怕不经意间,眼神会出卖自己,会直接给出伤到儿子内心的答案。 汪峻站了一会,并没有听到妈妈的回答。 以为苏蓉没有听见,很想再问一遍,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放弃。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他是害怕。 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 李一萍一整天都在犹豫与害怕中度过。 她很想给赵楠打电话,或者发条信息,告诉他自己第一次核酸检测转阴的喜讯。 让他为自己的病情治愈而高兴高兴。 可是,她又害怕,害怕从今晚开始,再也没有视频陪伴,没有......。 方琼则与她的反应正好相反。 一整天处于兴奋状态,聊不完的话题。 不是和家人视频,就是缠着李一萍,问东问西,“一萍姐,你看我这几天是不是胖了?” “没有吧!”李一萍回答的漫不经心。 其实,她也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哪胖了?没在一起隔离之前,我们并不认识呀。 尽管这样想,她还是觉得自己可能太敷衍了事,然后就装作非常认真地审视着方琼的腰身,“嗯,我看你比以前更瘦了!一定是想儿子想的吧?” 李一萍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想哄方琼更开心。 接下来,却被方琼的一句话气的哭笑不得。 “我瘦了?我比以前瘦吗?”方琼看着李一萍,一脸疑惑,“可是,一萍姐,你见过以前的我吗?” 其实,这个问题,李一萍刚才就想问她方琼。 李一萍有一种被倒打一钯的感觉,“知道我没见过以前的你,还问我,你是不是胖了!” “咯咯---,嘻嘻---” 方琼被自己的愚蠢问题逗笑了,“姐,我是不是傻?” 李一萍也笑了,“嘻嘻--,你不是傻,是缺!” “姐,缺什么?”方琼瞪大眼睛,“姐,你骂我!” 才反应过来的方琼扬手要打,李一萍闪身就跑,“没骂,我说你缺心眼儿,不是骂你!” 两人在狭小的隔离空间里,嘻笑打闹成一片。 最后,双双累倒在各自的病床上。 “不闹了,不闹了,方琼,说点正事吧。” 缓了好一阵,李一萍才平息下来。 “是呀,姐,咱俩都有点缺心眼儿,一场确诊把咱搞得紧张的。” 一番折腾,方琼似乎恢复了正常,“姐,你说的正事是不是要整理整理,咱俩的试药评价报告?” “嗯!”李一萍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只想静静地躺一会儿。 慢慢回忆这段短暂的经历,像梦一样。 ----- 汪伯年感觉自己这两天的生活,就像做梦一样。 起床以后,就看见桌子上,还带着温度的饭菜,散发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餐厅和客厅空间。 这是田螺姑娘来了吗? 不对!那是神话传说呀,再说,田螺姑娘是天帝派到凡间照顾勤劳善良小伙子的! 我是那个勤劳善良的小伙子吗? 他对着镜子,问自己,却被自己的蓬头垢面吓了一跳。 “瞧你这个窝囊样子,还要不要脸!” 汪伯年在心里这样骂着镜中的男人。 他难以相信,苏蓉会这样体贴,悄悄地做完饭菜,悄悄地离开,......。 虽然他并不确定,苏蓉还会不会悄悄回来? 但是他很期待,......。 接下来,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人家现在什么人,大明星,你以为你是谁,小奶狗吗?” 汪伯年还是有自知之明。 别说自己现在这个乞丐模样,不求上进,就算是个正常人,又能咋地。 已经是两条道上跑的车,而且还是向着相反的方向。 回头,谈何容易! “爸,妈妈是不是不走了?” 儿子汪峻的声音,汪伯年被吓一跳。 他回过头,“谁说的?你妈妈说的吗?她怎么说的?” 不得不承认,儿子这个问题,问到他心里去了。 “我觉得像!”汪峻的表情,是一种自信,没有任何理由的自信。 汪伯年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他知道,这是痴人说梦。 他又看向镜子里的人,他觉得这人傻得令人讨厌。 “凭什么?你凭什么觉得像?”尽管这样矛盾地想着,他还是疑问出声。 “我早上问过妈妈,她没有回答。” “切!”知妻莫过夫,苏蓉的性格,这是前妻骨子里的高冷,不回答,那就是不屑回答。 汪伯年知道苏蓉是怎么想的。 来看看儿子,增进一下感情,然后就是很长时间的不露面。 他也曾经后悔过,与其说苏蓉是因为离婚走的,还不如说是自己打跑的。 他心里也有恨,他恨自己,恨那段抽烟喝酒打老婆的日子。 可是,一切悔之晚矣! “我敢跟你打赌!”儿子在旁边一直没有离开。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有什么可赌的!”刚才脑子里闪现的一些念头,影响了汪伯年的情绪,他表现的开始不耐烦。 对于他这种态度,汪峻已经是见惯不怪。 “我赌妈妈不走了!” 汪伯年诧异地转过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儿子,想不通的是,谁给你的自信? “儿子,你发烧了?”汪伯年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 被汪峻甩头躲开了。 “我赌妈妈不走了!”儿子又重复了一句,语气坚定。 “好好,如果你妈妈走了,你就输,以后听爸爸话,好好学习,游戏别打了!” 比不过儿子的执着,汪伯年只好妥协,随意地敷衍着。 汪峻嘴角有些上翘,见爸爸上勾,他微笑着说道,“爸,如果妈妈今天晚上还回来,你就把胡子刮了,头发理了!” “臭小子,你不仅长得美,想得更美!” 汪伯年撂下这么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答应,却有一丝讥讽和得意味道。因为,儿子像自己,是个小帅哥。 走向餐桌,享受田螺姑娘留下的美食去了。 汪峻则嘴角继续上翘,流露出的是一抹坏笑,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 整整一下午的静心撰写,令李一萍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安。 紧张的忙碌,二人收获很大。 不仅仅是因为完成药效评价初稿,而是对医理药理的理解上。 不得不怀着极其崇敬的心情,去向古代先贤们学习,《黄帝内经》有云,“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 在李一萍看来,治未病,才是医之最高境界。 在心得收获上,李一萍与方琼也进行了大范围的交流,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是赵楠打过来的,李一萍微微皱了下眉头。 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方琼的眼睛。 第三十七章 阴谋,父子相保。 李一萍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色,这些全被方琼看得清清楚楚。 漂亮的中指在屏上划过。 “喂!”李一萍没有称呼对方,只是喂了一声。 她走向门口。 “阴性,嗯!明天就能确定最终结果,好的,你也多注意,谢谢!” 失落的情绪,挂在脸上。 “姐,你跟姐夫吵架啦?”方琼关切地问道。 “没,哪有!”李一萍言词闪烁。 不过,令她吃惊的是,自己只是喂了一声,这个方琼居然能猜出是赵楠打来的。 “你知道是谁打来的?”带着心中的迷团,李一萍好奇地问出一句。 “咯咯--”方琼未答话,先笑出声来,“姐,你刚才的反应,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你呀!” 方琼十分得意,因为猜的很准,她继续讲解着,“只有你最在意、最亲近的男人,你才会是这种表现,切,还能瞒过我的火眼金睛!” 李一萍突然间不知说什么好,神色暗然下来。 “姐,你和姐夫不视频吗?” 方琼有点奇怪,每晚都要视频秀恩爱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冷淡了。 又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他们最近很忙,晚上也在忙!” 这是唯一能说通的理由,李一萍不加思索说出来。 这次,她没敢迟疑,生怕自己再表现的不正常,被方琼看出其它问题。 “方琼,依你来看,咱们华夏中医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什么?” 李一萍问的一本正经,主要想岔开话题,继续二人间的探讨交流,好像刚才正是聊到这个地方。 对于李一萍突然抛出来的医学问题,方琼表情一怔,没有马上回答。 她思索了一阵,才缓缓开口,说的很慢,“我说的是不是最高境界,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境界,绝对是其它医学达不到的高度。” 方琼停顿片刻,“可以概括为六个字,说得清、治得掉!” 接下来,方琼又对这六个字进行了解释。 所谓说的清,人吃五谷,具情欲,没有不生病的,那么病痛因何而得,怎样演化,如何诊断,这些就是【说的清】需要解决的问题。 所谓治得掉,不是表面上的治好,而是根治,彻底除掉,才算中医层面上的治好。 中医会通过中药、针灸、拔罐、推拿、艾灸等等,甚至一些令西医无法理解的治疗手段,从根源上解决【治得掉】的问题。 听方琼说完,李一萍也陷入长思。 从严格意义上讲,二人所从事的专业,都属于西医范畴。 然而,在这次疫情中的亲身经历,让她们见证了华夏传统医学的独到之处。 虽然,只是接触到一点点皮毛,试验了几剂中药而已。 不得不佩服,华夏几千年的医学发展,一直致力于追求的是,天人合一的状态, 顺应规律,回归大道,归根复命。 “方琼,有一个关于扁鹊三兄弟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方琼面带疑惑地摇摇头,期待地看着李一萍。 她知道扁鹊,却不知道他家还有三兄弟,虽然学医,但对中医故事知道甚少。 不能怪她,这是一个追逐利益的时代,西医盛行、中医没落的时代。 李一萍笑了笑,“传说,魏文王曾问扁鹊一个问题,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谁的医术最好呢?” 说到这里,李一萍停下了,她看向方琼,似是在问她。 方琼明白李一萍的意思,不假思索道,“那肯定是扁鹊!” 扁鹊神医的名号,天下皆知,名垂千古。 李一萍则脸上微笑未变,轻轻摇了摇头,“人家扁鹊可不是这么说的。” 否定了方琼给出的答案,李一萍继续道,“扁鹊说,大哥的医术最好!二哥差点,最差的就是他自己!” 从李一萍的说话语气上,能听出来,她很赞同扁鹊的说法。 对于李一萍这样的答案和理解,方琼很不服气,“可是,没人知道扁鹊的大哥是谁呀?” 方琼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一个没有名气的医生,怎么能算得上医术强呢。 没有名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治的病少,特别是疑难杂症的治疗,可能更没有接触过。 方琼质疑的同时,也给出了理由。 对于方琼的质疑,李一萍并不吃惊,“方琼,其实无论任何领域,上升到最高境界,大多是哲学的问题。” 方琼点点头,她同意这一点,即使是数学研究到深的层次,不也要解决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问题吗,与其说这是数学问题,倒不如说是哲学问题。 见方琼点头,李一萍继续道,“扁鹊说,大哥治未病,二哥治初病,而自己则是治重病。” 这个时候,李一萍停下思索了一会,才又说道,“以神医扁鹊的认为,大哥境界高就高在治未病上,不得不承认,大哥对病的发展走势,对未来的形式预判上,采取的措施手段,很高明。” “就拿我们眼前的疫情来说吧,武汉及时启动一级响应,关闭离汉通道,以及全国各地的应对措施,无疑为没有发生疫情的地区和国家,赢得了难能可贵的时间窗口。” 方琼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悟。 她接上李一萍的话,说道:“姐,我明白了,对于没发生疫情的地区来说,就是治未病,或者说,有没有治未病的意识。” “对呀,方琼,正所谓小医治病、中医治人、大医治国。” “大医治国,不一定是普通意义上的治病手段,可能更多体现在执政管理水平和多部门联合。” 李一萍后面的话,令方琼变的多愁善感起来。 “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真的很担心他们!” “咯咯---”李一萍被方琼的话逗笑了,“你可真有意思,方琼,你才是身处最危险的地方。” 李一萍看向方琼的目光,像看外星人。 “别瞎担心了,咱们对湖北,武汉都充满信心,全国一盘棋,有什么可怕的。” 李一萍说着,拍拍方琼肩膀,是安慰,更是鼓励。 ------ 从社区防疫站回来,苏蓉钥匙捅进锁孔的时候,就听见儿子兴奋的叫声。 “爸,你输了!” 进门后的苏蓉,一脸的好奇,一边换上拖鞋,一边问道。 “什么输了赢了?儿子,你在干啥?”苏蓉的问话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侧耳细听,儿子房间传来读书之声,“......独以跛之故,父子相保。” 父子相保?保什么保?苏蓉心中纳闷。 是不是这父子俩要使什么坏?有什么阴谋? 第三十八章 受伤,你流血了! “儿子,汪峻!出来!” 苏蓉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 又等了一会,汪峻从自己房间走出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些特别,也立刻引起了妈妈的注意。 “你脚怎么了?”苏蓉皱起眉头,看向儿子脚下的眼神流露出关切和担心。 “没事,不小心碰了。”汪峻把右脚撤后半步。 他不想妈妈看到。 儿子的反应,令苏蓉感到好奇,她蹲下身子,“来妈妈看看,碰哪儿啦?” “没事,没事,妈,过两天就好了!” 汪峻躲闪着,不让妈妈碰到自己的伤脚。 越是这样,越引起苏蓉怀疑,她的心中越是不安。 于是,苏蓉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儿子两个肩膀,直接把他按在椅子上。 “别动!老实坐着,给妈妈看看!” 见妈妈真的急了,汪峻不再乱动,乖乖抬起伤脚。 儿子右脚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条,能看到脚踝处,隐隐有红色血迹渗出。 苏蓉难免心疼,轻轻托着儿子的伤脚,“儿子,疼吗?” 汪峻能感受到妈妈的心情。 “妈,我不疼,你不用担心!” “臭小子,还说不疼,都出血了,血多不多?这是你自己缠的吧,这哪行!妈妈带你去医院!” 苏蓉说着,站起身,“妈妈去开车,让你爸背你下楼,汪伯年!汪伯年!” 一边拿钥匙,一边冲主卧室喊前夫的名字。 汪峻急忙阻拦道,“妈,别喊了,我爸睡着了,我没事,真的,血止住了,明天准好!” “这才几点,就睡了,晚饭还没吃呢!猪!” 苏蓉抱怨着,还是有些担心儿子,“你真没事?” “真没事,不用去医院,不信我现在就给你解开看。”汪峻做势就要蹲下解布带。 “算了算了,妈妈相信你,有事一定告诉妈妈,晚上想吃啥,妈妈给做!” “妈,我想吃你烙的饼,炒个土豆丝就行。” “好,妈妈和面,你别乱动了,老实待着!” 见妈妈转身走进厨房,汪峻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他使劲握拳挥了一下,那是个得胜的庆祝动作。 接下来,他悄悄推开爸爸的房门,一闪身溜了进去。 “爸,你没事吧?” 汪伯年坐在床上,左手戴了只棉手套,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根烟。 屋子里一股难闻的烟草气味。 汪峻耸耸鼻子,皱起眉头,“爸,都说好了,你少抽点烟,少喝点酒,你怎么还...” “我疼,爸抽烟是为了止疼,别说我了,快出去吧,一会儿妈妈该进来了。” “我看看你手,还流血不?” “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了,快出去,出去吧!” 汪伯年挥着戴手套的手臂,明显是伤处因为甩动,抽地疼了一下,“嘶---” “爸,你真的没事吧?”汪峻又担心地回头问出一句。 “去,去!”汪伯年压低声音,生怕被前妻听见。 因为,这个时候,儿子就站在门口,门是半开的状态。 汪伯年手上的伤,是因为切菜切的。 汪峻脚上并没有受伤,完全是装给苏蓉看的。 父子两个合作为大明星苏蓉演了一出苦肉计。 中午儿子提出的赌局,本来汪伯年没当回事,到了下午的时候,不知道脑子里抽的什么疯。 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要亲自下厨房,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当儿子问他为什么要做饭时,他回答的理直气壮。 “不做饭,喝西北风呀,你妈妈又不回来!” 汪伯年洗好土豆,正要下刀切。 “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晚上不回来,你就那么肯定?”儿子对爸爸的中二非常不服。 菜刀停在空中,汪伯年被儿子噎的翻白眼,“是我了解你妈妈,还是你了解你妈妈?” “你了解,你了解到离婚!” 汪峻嘴里小声嘀咕着,表达着对父母离婚的不满。 “哎呀!” 汪伯年一声惨叫,随后听到骨碌碌的声音。 咚--骨碌碌,一颗削好的土豆滚到地上,骨碌碌又滚到厨柜边上。 “哎呀!哎呀呀!” 汪伯年右手攥住左手食指,一缕鲜红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爸,你流血了!”汪峻吃惊地看着爸爸的手,一时间不知所措,呆在那里。 “爸没事,找布条。嘶--,哎呀,嘶--!” 汪伯年不停倒吸凉气,嘴里说着没事。 在儿子看来,他的这种表现,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听到爸爸的吩咐,汪峻不敢迟疑,这种流血的场面,他是第一次遇到。 他想起,在他的衣柜里,有个没用的旧床单,白色的,嗖--, 撕啦啦--- 很快,儿子再次出现在厨房,手里多了一把剪刀和一截长长的白布条,有一米多长。 “我天!笨蛋,手指头,又不是头掉了,再撕小点。” “爸,你手指头掉啦,上医院吧!” “没有,我说你白布长了,太宽,再撕小点,你真得好好学习了,听不懂中国话!......” 在爸爸的唠叨声中,经过一阵手忙脚乱。 总算把受伤的食指包上了。 汪峻长舒一口气,一边用剩下的那截长长白布条擦拭着案板上的血迹,一边埋怨汪伯年,“爸,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少年没做过饭了,今天这是犯的什么病,...” “你少说两句吧,不吃了!”汪伯年气哼哼回自己屋,他在生自己的气。 “切,还不让说,这下好了,受伤......” 说到受伤,汪峻看向手里带血的白布条,眼神中亮光一闪。 在厨房里,苏蓉和好面,就看见案板上两个削好的土豆。 她微微一笑,臭儿子,看来是又馋妈妈炒的土豆丝了。 只要你听话,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这有什么呀! 对于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苏蓉自己也吓一跳。 我是怎么了?这么甘心做家庭主妇吗? 当苏蓉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很自然的问出一句,“你爸呢?去喊你爸吃饭!” 妈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汪峻的意料之外。 他顿时紧张起来,“我爸,他、他,他可能不吃吧,我去问问!” 害怕被妈妈看出端倪和破绽,汪峻起身向主卧走去。 苏蓉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儿子的背影。 第三十九章 行了!又没外人! 苏蓉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儿子汪峻。 儿子从主卧出来后,直接走进厨房,拿出一只小碗儿来。 分出一碗菜,拿了一张饼,还有筷子,...... 一切做的有条不紊。 “你脚好了?”苏蓉声音冰冷,问出一句。 哗啦--,汪峻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妈,你吓死我了!没,没好,就是忘了,忘了疼了!” “你心里有鬼?” “没有,我能有什么鬼?” “那你紧张什么?快,把脚伸过来,让妈看看!”妈妈的命令,不容违抗。 “妈!我脚臭!”汪峻看着苏蓉这张严厉而熟悉的面孔,他还是有些害怕,虽然不情愿,迫于心里上的压力,乖乖坐下,把伤脚伸到妈妈面前。 “你从小拉的屎,妈都没嫌过,还怕脚臭,拿来吧!” 这次苏蓉没有心疼,三下五除二,解除汪峻脚上的缠裹。 “说吧,怎么回事?” 面对妈妈严厉的质问,汪峻知道隐瞒不下去,他低下了头。 虽然支支吾吾,还是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 “妈,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你留下来,我怕你又要离开我和爸爸,我,我,我不想吃泡面。” “那血是怎么回事?” “血是我爸的。” “你爸?你爸怎么了,受伤了?” 从妈妈脸上,汪峻再次看到关心的眼神。 “嗯,他手,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汪伯年,汪伯年!”不等儿子说完,苏蓉已经起身,疾步走向主卧,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前夫的名字。 “喊什么?喊什么?”汪伯年一脸颓废出现在门口,语气中十分不耐烦。 苏蓉对汪伯年的态度,不但没有生气,而是选择了无视。 冲过去,一把抓住前夫那只带着手套的手。 汪峻看的目瞪口呆。 随后,嘴角便掀起一抹上翘弧度,带着微笑,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吃惊于妈妈的判断准确。 最为关键的是,他看出来,妈妈举止上的急切和关心。 “哎呀!你轻点,疼!” 摘下手套,露出被红布包裹的受伤食指。 不对,那不是红布,是白布。 之所以还能认出是白布,完全是因为缠裹的那一道白边。 红的是血。 苏蓉皱紧眉头,“还疼吗?” 被前妻柔软的小手托着,汪伯年心中荡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也是曾经拥有,没有珍惜,后悔失去,如今又渴望的感觉。 软绵绵、甜丝丝、暖洋洋...... “嘶!不疼,嘿嘿......” 尽管疼的直吸凉气,还是笑出声来。 汪伯年摇摇头,嘴里说着一点也不违心的谎言。 “还说不疼!都湿透了!” 苏蓉手指轻轻抚摸透过来的血迹,凉湿的感觉。 她转向汪峻,“儿子,你咋给你爸包的!” 埋怨完儿子,又报怨前夫,“去医院吧,这包的什么呀?别再感染!你俩真能凑合!” “不用,不用,你给我解开,家里有药!” 汪伯年摇摇头,他猛然想起,去年他买过一瓶云南白药。 “有药不知道用,你俩傻呀!在哪?我去拿!” “我爸没说!”汪峻为自己的粗枝大叶寻找着借口。 “我光顾疼,忘了,嘿嘿...,哦,在小峻那屋,床头柜里,小峻去......” 儿子一溜烟跑进自己卧室。 苏蓉没说话,用白眼翻了汪伯年两眼。 顾了疼就忘了药,我看你是不知道疼,只知道傻笑,什么臭男人! 用掉半瓶云南白药,总算把湿的血液彻底盖住,不再向外渗出,用普通卫生纸简单缠裹三圈,包住药粉。 汪伯年还想戴手套,被苏蓉制止了。 “行了行了!家里又没外人,戴给谁看,就凉着吧,透透气,好的快!” 汪伯年看向前妻的眼神有些疑惑,家里没外人!你不是外人吗? “看什么看?吃饭!” ------ “吃饭吧,老张!唉!”刘桂芬喊着丈夫吃饭,自己却叹了口气,一点食欲也没有。 尽管一天没吃多少东西,却不感觉有多饿。 张山拿回来的药,没有多大用处。 儿子吃了两顿,烧没退,还有点轻微咳嗽,看起来有加重的迹象。 张山坐下来,沉着脸,拿起一个馒头,看了看,又放下了。 儿子的病情,并不像自己的判断。 如果在平时,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这个时机不对,这种时候的发烧感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新冠肺炎。 刘桂芬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老张,不行的话,咱们...” “你这人,有话说,别吞吞吐吐好不好,一点不干脆!”妻子的迟疑态度,引起张山的不悦。 “不行咱们,上,上医院看看?” “医院?不行,那个地方比家里还危险,咱儿子不可能是那个病,怎么可能,你想啊,咱俩不是都好好的吗!” 张山这样说完,停了一会儿,觉得话还是没有说透,“你看,老婆,我是这样想的,晚上再让天天吃一顿药,多喝点水,盖好被子,好好发发汗,我今晚不睡了,就守在儿子身边,你看怎么样!” 刘桂芬的眼中,丈夫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 父爱如山。 这种感觉,突然间变得如此亲切。 她此时感受到眼睛里的湿润,抽出一张纸巾,擦擦眼角,“谢谢你,老张!” “谢什么,总说我不爱听的话,我是亲爹!” 张山说着,再次拿起馒头,“别担心了,咱们吃饭,吃完,你再煮碗挂面,打个荷包蛋,给儿子趁热吃,这小子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嗯!”刘桂芬重重点点头,算是答应。 “这人啊,就跟牲口动物一样一样的,不管得什么病,只要吃东西,就能治好,如果不吃东西,肯定完蛋!所以呀,......” 吃着饭,也不能堵住张山的嘴。 这个平时在单位很少说话的男人,跟妻子有着说不完的话。 睡觉之前,在父亲的监督下,张天天喝下今天的第三顿药。 “你先上个厕所,尿尿,一会可就别起来了!”张山叮嘱着儿子,吃完药不好好睡,一会起来干这干那,还发个屁的汗。 父亲的守护,没有白费,儿子躺下不久,就开始喊热。 “爸,我热!” “热也别动,听话,坚持!忍住。” 张山又使劲掖了掖儿子的被角,用手背在儿子额头拭了拭温度。 明显感觉出细细的一层汗珠,粘粘的凉意。 烧退了。 张山脸上流露出安心的笑容,“儿子,感觉怎么样?” “汗退了,刚才全湿透了,爸,你去睡吧,别守着了。”张天天静静躺着,仔细感受被窝里的宁静和舒爽。 第四十章 武汉,英雄城市! 爸爸说的没错,出身汗,真的轻松许多。 “儿子,汗退了,也别乱掀被子,爸不困,爸陪着你,你睡吧!” 在张天天看来,这才是亲爹! 他的心里,把张山和那个倒腾海鲜的王叔叔做着比较,渐渐体会出,血浓于水的是骨肉亲情。 这段时间,爸爸无疑就是他和妈妈的支柱和靠山。 很快,屋子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张天天进入了梦乡。 张山搬过三只折叠椅,打开躺在儿子床边。 因为担心儿子的病情会发生反复,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躺不住了就坐起来,坐一阵,再躺下,有时会不小心踢到椅子腿上,发出声音,吓得他又怕惊醒儿子,...... ------ 晚上九点十分的时候,李一萍怀着不甘和期待的心情,准备早点睡觉。 赵楠的视频邀请发了过来。 李一萍脸上一喜,这家伙!还算有良心。 李一萍不知道的是,赵楠在要不要视频这个问题上,已经纠结很久。 这么多年,李一萍怎么想的,他怎么能不知道。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他爱的是何雪。 说起对一萍的感情,只是朋友间的欣赏,再严重一点,可以算做异性闺密吧。 赵楠曾很多次在心里问过自己,喜欢李一萍吗?喜欢,只是兄妹间的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依赖。 从认识李一萍开始,这个家伙就很照顾自己。 大多数时候,她更像个女汉子,时时处处保护自己。 温柔细心的时候,也有过,很少,少到让你想不起来。 她温柔过吗?赵楠问过自己。 仔细想想李一萍温柔的时候,赵楠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什么原因,脑子里总是闪出最近几天与一萍视频聊天的画面,手机屏幕上,李一萍的一颦一笑,各种表情,都十分清晰。 他抬手看看手机,黑黑的屏幕上,突然就出现了李一萍的笑脸。 像一朵娇贵艳丽的牡丹。 幻觉! 赵楠心神一震。 我这是怎么了?心里出轨吗?赵楠在心里质问自己。 不得不说,现代人相当可以,用出轨代替偷情。 这个词很有诗情画意,让人能联想到诗和远方!我又没出轨,切! 【赵楠!你不该这样,你还有小雪,还有女儿小冉!你是有家的男人!】同时,他又在心里提醒自己。 可是一萍呢?她还病着。 她不是好了吗? 好了吗?一次检测能说明什么? 你答应的陪人家视频呢,是不是就此结束了? 赵楠对自己骂出声来,“赵楠!你还是人吗?人家李一萍这么多年照顾你还少吗,就这一次,你能有机会陪陪她,鼓励她,有始有终好不好!” 一念至此,赵楠毅然找到微信视频拨通李一萍! “一萍,对不起!”看到李一萍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是赵楠的第一句话。 “嘻嘻--!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李一萍真的很开心。 赵楠这个视频来的正是时候,一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一萍,平时对你照顾太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赵楠又重复一遍,加上了回答。 赵楠这样说,李一萍觉得有点委屈,但她却不想让赵楠有压力。 “别这样说,你已经做的很优秀了,不,你是最优秀的!” “我优秀?”赵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一萍居然认为自己最优秀。 闲置三年,几乎变成废人。 报名当医疗队员,人家又看不上,严格说起来,名都没报上。 如今,每日混迹于社区防疫站,新冠肺炎长什么样子,自己都没怎么见过。 确切说,人家孙莉莉才是中心医院的中心。 “你别拿哥们儿开玩笑了,一萍,说实在的,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是赵楠的真心话,一个女人,这种时候冲到一线,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这正是李一萍的性格,平常的时候,她就经常保护自己,现在又要保护更多人。 “我才不是英雄!”听到赵楠的赞扬,李一萍有点不好意思。 随后,她拢了拢额前垂下的流海儿,“要说英雄,这座城市才是英雄,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英雄!” 赵楠没有说话,李一萍有些动情。 “说实话,这些英雄,我身处这座城市,也没有见过,但我相信,这都是真的。” 赵楠依旧静静地听着。 李一萍后面的讲述,是一个个英雄的身影。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刚刚成为新冠肺炎救治医院的时候。 这里有一位23岁的女护士,她的爸妈来找她,劝她辞掉工作。 这位年轻女护士果断拒绝了爸妈,她说,“选择了这个职业,应该有这个职业的担当。” 女儿的决定,感动了爸爸和妈妈,他们发朋友圈,这样说道,“女儿,你长大了,希望你给你们九零后们争一口气,记住你过世爷爷经常讲的一句话,位卑不敢忘忧国!” 好一句位卑不敢忘忧国!这是一家三代人的担当,相信也是众多华夏子孙的担当。 还有一位省外援助武汉的小护士,同样是23岁,青春芳华。 记者采访她,请她通过镜头向家人报平安。 因为她没有征得家人同意,便参加了医疗队。 面对向家人解释的机会,她扭头拒绝了记者,她说:“我不想哭,哭的话,我的护目镜就花了,就干不了事情了,对不起!” 发生在医护人员身上,或者是他们的身边人,这样的故事很多,很多......。 甚至已经有人献出年轻的生命。 1月25日,武汉亚洲心脏病医院耳鼻喉科一位医生,感染新冠肺炎去世。 目前工作在一线的医护人员,还有很多已被感染。 明知危险,大家依然奋斗在一线,忘我地工作着。 ...... 对不起,不辞职! 对不起,不能哭! 明知危险,却选择迎头而上! ...... 赵楠想起出自罗曼·罗兰的《米开朗基罗》里有一句话,“这个世界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仍然热爱它!” 这次视频聊天,聊了很久,超过了约定的时间,......。 “等疫情过去,真想去武汉看看,看看这座英雄的城市!”赵楠如此感慨。 “好,到时候,我请你和嫂子吃热干面!” 提到何雪,二人意识到,是该到了结束的时间。 ------ 张天天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父亲张山笑眯眯看着他。 “爸!”他觉得眼睛湿了,“你真的一晚上没睡?” “傻儿子,哪能呢,爸睡了,就是起的早。” 张山伸手在儿子额头拭了拭,“嗯,烧退了,儿子,想吃啥,爸给做!” 自己的判断没错,儿子张天天成功退烧,这样的结果,令张山很是兴奋。 想起儿子昨天一天没好好吃饭,是该补补。 张天天想了想,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爸,我想吃,想吃热干面。” 在武汉生活十年,怎么能没吃过热干面呢。 又怎么能不怀念那个味道? 半个月没吃到了,真的馋了。 张天天又突然意识到,父亲张山可能并不会做热干面。 “算了,爸,您随便做吧,做啥我都爱吃!” “怎么能算了呢,儿子,没事,妈妈给做,妈妈..”刘桂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丈夫张山身后。 话说到一半,刘桂芬又停下了,她的表情有些尴尬,说话吞吞吐吐,“不过,不过......” 第四十一章 张山,一人住吗? 老婆的不干脆,张山看得有些生气。 “不过,不过什么呀?你不想跟我过啦?” 张山虽然生气老婆的不爽快,后面的一句还是变成了调侃。 “去你的!我是说,做热干面怕是做不成了,没有芝麻酱......” “唉!你早说呀,那怕啥,没有,买呀!”张山打断了老婆的解释,“你告诉我,做热干面,都缺啥,我一起都买来,以后,让咱们天天天天吃上热干面!” 张山安顿完老婆,又转向儿子,“儿子,再坚持一会,等超市开门了,爸就去买!” ------ 何雪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周燕已经早到了。 能看出来,周燕的心情不错,“何老师,孙医生来电话了,那个娘希匹没事儿,又是阴性。” 她也学着李荣秀大姐,叫人家外号,把何雪逗笑了。 “咯咯---,嘻嘻!”何雪捂住嘴巴。 虽然戴着口罩,她还是习惯性做出个捂嘴的动作,“你呀,跟着李大姐学坏了。” “就应该这样骂他,看这个家伙,有多折腾人!”周燕发着牢骚,又叹了口气,“唉,我还得通知防疫站,警报解除!” “一只鸿雁当空飞呀飞,策马奔腾向前永不悔,...”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这个娘希匹一刻不让大家伙消停。”周燕指着手机说道,随后就划屏接听。 “喂!娘希,哎,翟先生,我是小周!” 周燕冲何雪吐了一下舌头,差点骂顺了嘴。 随即又恢复一脸严肃。 “哦,烧退了,退了好!36度2,好,其它症状呢?好,没有就好,你注意休息!垃圾,你先整理好,一会我过去提!” 挂断电话,周燕松了一口气,“差点骂出来,哎哟,吓死我了!” 周燕拍拍胸口,作出受到惊吓状。 “何老师,我去帮这个娘希匹倒垃圾,你通知防疫站吧,告诉他们,恢复...” “算啦算啦!小周,还是你通知吧,我去倒垃圾...” 不等周燕反驳,何雪抢在前面跑了。 这两个活,挑选起来,她更喜欢倒垃圾,动嘴皮子的事情,还是交给能言善辩的周燕。 凑巧的是,在翟希奋家楼下,竟然遇到李荣秀。 “李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回社区工作吗?”何雪还记得李姐昨天说的话。 李荣秀先是惊喜地笑了两声,“哈哈,这么巧,还想的你们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知道不,那个娘希匹居然没事儿,真是便宜这小子!” 原来,孙莉莉早上的时候,通知完周燕,也顺便通知了社区。 李荣秀专程为登记翟希奋个人信息而来。 她们的工作程序是,先把上次入户遗漏的补齐,然后再录入网络系统。 得知李荣秀也是为了翟希奋,何雪脸上一喜,“那可真巧,李姐,我去给他倒垃圾,咱们一起上去吧!” “走!”李荣秀也很兴奋,上前来拉何雪胳膊,“哎呀!”。 一声凄惨的叫声,是李大姐发出来的。 何雪忙伸手去扶,却没有够到。 眼睁睁看着李荣秀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姐,你没事儿吧!” 稍微一动,李荣秀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哎呀!哎哟,这个娘希匹,真是害人不浅,脚扭了!” 勉强借助何雪的搀扶站起来,却只能一只脚挨地,另一只脚软软地垂着。 “走,大姐,我扶你去医院看看!” “这个时候,能去哪看,算了吧,没事儿,脚扭又死不了人,我自己烫烫就好了。” 说实在话,李荣秀在这种时期,真心不想去医院。 何雪向四周扫视一眼,不远处有一处公共坐椅。 先扶李荣秀走过去坐下,“李大姐,你就别上去了,我替你登记,登记完,我再送你回社区。” “唉!”李荣秀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 “那就麻烦你了,何老师!这个娘希匹,真是怪了,沾他准倒霉!” “你就别埋怨了,李姐,好好歇会,我一会就下来!”何雪安慰着,转身向单元门走去。 她手里拿着台帐本。 何雪上到三楼的时候,遇到一个认识的人。 张山的情绪似乎格外地好,主动向何雪点头笑了笑。 虽然捂着口罩,何雪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那笑意十分明显。 何雪从李荣秀那里了解到,这个张山是个不苟言笑,轻易不爱理人的主,用李荣秀的原话说,就是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今天的举止倒是有些反常。 偶然的发现,出于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张山手里提的是两个大垃圾袋子,看上去鼓鼓的,很满的感觉。 何雪不禁怀疑,他一个人,怎么会产生那么多的垃圾,难道是几天积攒下来的。 她摇摇头,不知什么原因,对张山这个人,总是有一层神秘色彩,引起自己的特别关注。 她心里也清楚,那只是个梦境。 梦中的张山,与现实中的张山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这样想着,来到了五楼。 15号楼6单元502室。 没错,门上贴着红色封条,楼梯迎面的墙上装的摄像,镜头方向正对封条位置。 咚咚咚--- 轻轻敲了三声,“您好,翟师傅,我是社区的!帮您提垃圾。” 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咔哒一声,防盗门开开一道缝隙。 何雪的声音很亲切,“您好,把垃圾提出来吧。” 门缝张开大了一些,她接过两只黑色袋子,先放到门边。 “有些个人信息需要您配合完善,....” 何雪没有进屋,打开台帐,与翟希奋一问一答,进行登记。 “大姐,能不能帮我跟楼上说一声,让他们晚上别太吵,好家伙,昨晚不知道楼上干什么,好像搬家一样,我一晚上......” 何雪知道这个翟希奋毛病多,特别是不能跟他讲太多,于是便开口应道,“好了,翟师傅,我这就去说!你好好休息,不发烧吧?” “不烧,谢谢呀!” 翟希奋带上防盗门。 何雪又把揭开的封条贴紧,压了压。 楼上静的出奇,何雪看着602室的房门,让她想起那个梦境。 唯一不同的是,梦里是601室。 这不会是张山家吧? 她在心里问自己,不会,哪有那么巧,再说,张山是一个人住,他已经下楼了。 如果是张山家,那么这家里应该没有人才对。 可是,张山真的是一人住吗? 她也不知道,在张山身上,她总会莫名其妙冒出这个奇怪的问题。 这样想着,她抬起了手臂。 第四十二章 入户,梦境再现。 张山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老婆刘桂芬打来的。 咳-咳-- 电话那边传来两声轻咳,“老婆,你吃药了没?什么事?” “什么,儿子又发烧,不是!不是!我出门的时候很正常呀!我马上回去,好的,知道,不买了,不买了,马上回!我回去再说!” 张山有点慌乱。 早上的时候,老婆出现轻微咳嗽。 幸亏自己买的药足够多,找出一盒止咳的,交给刘桂芬。 儿子的烧退了,要吃热干面,令张山很兴奋,兴奋到他也产生了想尝一尝热干面的欲望。 好不容易等到超市开门的时间,提上垃圾从家里出来。 出来之前,伸手又在儿子额头拭了拭。 一切正常。 怎么就突然发烧了呀,张山低着头往回走,脚下更急,思来想去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丈夫出门后,刘桂芬第一件事,就是把止咳药吃了两片。 接下来的事情,和面。 等着张山回来,做好热干面的一切准备,厨房里响起切菜的声音。 “妈!妈!” 刘桂芬听见儿子的叫声,停下手里的活。 “怎么了?儿子!” “把体温表,递,递我,我测,测下体温,咳咳!”张天天说话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儿子,是不是又开始烧了?” 把体温表递到儿子手上时,刘桂芬用手背在张天天额头拭了拭,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儿子额头烫的吓人,无需测试,绝对是在发烧。 看起来,老张的药只是暂时退烧,儿子并不是简单的感冒,必是体内有炎症。 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笼罩在心头,堵堵的。 “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刘桂芬没敢迟疑,急慌慌去找手机。 打完电话并没多久。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这么快! 来不及多想,刘桂芬小跑步去开门,“老张...” “您好,我是社......” 刘桂芬和何雪同时怔住了,吃惊地看着对方。 还是何雪先开口打破尴尬,“您好,请先戴上口罩,我是社区的,来做个入户登记,请问您是户主吗?” 何雪一边问着,一边打开台帐,台帐上的名字,令她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张山,男,户主,...... 后面的字迹逐渐变得模糊。 何雪突然间有点眼晕,这和梦里的情形如此相似,难道是梦境再现吗? 刘桂芬找到口罩戴好后,又走过来,“不是,户主是我老公,他叫张山。” “是这样的,您家的信息不完全,今天我来补充一下台帐,您的姓名?” “刘桂芬。” “刘桂芬!”何雪大脑中出现梦里那个女人的名字,李桂芬。 顾不得多想,刘桂芬,李桂芬,反正就是这俩娘们儿。 年龄、手机、何时来黄明市、来自何地...... 对于有的问题,刘桂芬虽然犹豫,还是如实做出回答。 “武汉!”何雪手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静。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能不能......” 何雪话未说完,楼下传来腾腾腾...上楼梯的脚步声。 接下来,便听到一声冷冷的喝问,“你是谁?” “您好,张师傅,我姓何,是替李荣秀大姐来完善入...” 张山再次打断何雪的问话,此时,他已经来到门口,“我家的信息,我自己来完善,你可以回去了,我也是社区的工作人员,你跟李荣秀说,不用她上来了。” 能够听出来,张山的语气充满不耐烦,最主要是令人感受到明显的戒备。 何雪心里非常清楚,这事不能大意。 “可是,你家有武汉来的,凡是从武汉回来......” 何雪的话第三次被张山打断,“谁告诉你有武汉回来的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有武汉回来的?” 张山眼睛里射出一道阴狠的目光。 何雪吓意识地向后倒退半步。 借何雪一闪一让的机会,张山闪身进到门里,反手就要关门。 “等等!”何雪一把抓住门框,同时一只脚也迈进门里,“张师傅,请您配合!” 何雪的态度,明显惹怒了张山,“手拿开,我要关门了!” 张山说着话,抬手去推何雪的肩膀。 他的意思很明确,想把何雪推的倒退,再借机关门。 何雪情急之下,抬起拿笔的手臂向上挡去,啪!一声,笔杆正挑在口罩上,由于速度太快,用力过猛,口罩带子被扯断,从一侧耳朵掉下来。 “张师傅,只是登记信息,你急什么!” 张山的过激行为,也彻底激怒了何雪。 她义正词严提醒道,“市里明文规定,武汉回来的必须隔离,你这样做是违法!你知道吗?” 然后,不顾口罩脱落,趁张山愣神之际,再次向前一步,整个身体站到门里。 “我违法,嘿嘿!”张山冷笑两声,“咱俩谁违法,你自己看看,谁让你进到我家的,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你信不?你才是违法!请你立刻出去!” 张山的举止,差点把何雪气乐,“呵呵,好了,张师傅,我这是正常入户,被你说成私闯民宅,请您配合,先做完登记,你随便去哪里告。” 何雪说完,把台帐本摊开铺到鞋柜上。 “登什么记,你出去!” 张山猛然想起,那本台帐上已经记录刘桂芬从武汉回来。 突然上前,抢夺台帐,他知道,这事如果社区知道,他的老婆儿子,都得隔离,甚至他也要... 想到这一层,他不敢再往下想。 因为,他心里清楚,隔离的地方,就是新冠肺炎感染者集中的地方,那个地方极其危险。 待何雪反应过来,台帐本已经到了张山手上。 撕啦-- 张山扯下他家那一页,“我让你登记!你回去告诉李荣秀,我家不用来,回头我打电话过去,亲口向社区汇报。” “你!”何雪气的说不出话来。 真是什么人都有,这个张山,简直是冥顽不灵,不可理喻。 “你可真有意思,玩儿这种掩耳盗铃很有趣是吧,你撕了,我就不可以再记吗!” 何雪说着话,伸手上前就要再抢回来。 张山闪身躲开。 何雪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刘桂芬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张,别闹了,儿子又发烧了!” 听到这一句,不仅张山紧张地停住了。 何雪心里咯噔一下!儿子,发烧?还有其它人? 张山也突然想起,老婆在电话里说过的,儿子的病情又...。 他扔下台帐,向次卧室跑去。 “你家儿子叫什么名字?” “张天天。” “张天天!”何雪小声重复一句,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第四十三章 隔离,一家三口。 何雪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没错,不是做梦,真的是梦境再现于现实。 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不然的话,太诡异了。 没等张山冲到门口,儿子的卧室门突然打开了。 张天天出现在门口,他戴着口罩,扶着墙,“爸,你们吵,吵什么?咳咳--咳--咳咳咳咳..” 接下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能感觉到,他有点力不从心。 “儿子,你怎么样?” 张山的眼神流露出焦急和关切的神情。 “老张,你家儿子必须马上去医院!”何雪这个时候表现的十分冷静,随后,拿出手机。 “不行,你不能打电话!我儿子就是感冒,不能去医院!” “老张!” “爸!” 张山还想上前,抢夺何雪手机进行阻止,却被老婆和儿子拉住了。 “爸,我怕!” 张天天两腿一软,就要晕倒。 “儿子!” “天天!” ------ 赵楠早上接到两个电话,好消息不断。 先是孙莉莉告诉他,那个翟希奋是虚惊一场,两次检测都是阴性。 第二个电话是李一萍打来的,只有两个字,阴性。 在赵楠看来,两个字,能顶一万句。 他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想要干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干些什么。 正当他情难自抑,不知所以之时,第三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是妻子何雪打来的。 赵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并不是他不希望接到妻子的电话。 因为,他和妻子小雪,没有事情,很少打电话。 他们的感情,更多的是沉淀于默默的守护中。 “小雪,什么?” 听到妻子说,有武汉回来的人,而且有发烧咳嗽的症状。 赵楠顿时紧张起来,“小雪,你听我的,戴好口罩,下楼等着,告诉他们一家,在家里等救护车,马上就到!我也过去!”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向门外走去。 ----- 赵楠和孙莉莉带的救护车,开进幸福家苑小区15号楼6单元楼下时。 何雪已经等在下面。 坐在远处的,还有李荣秀。 她下楼以后,第一时间,先向李大姐说明张山家的情况,二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赵楠穿着防护服,走近何雪,防护服是他死皮赖脸向孙莉莉要的。 见到妻子第一句话就埋怨道,“怎么不戴口罩?这多危险!” “口罩坏了,对不起,老公!我......” 何雪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表情,她想问,自己会不会被感染。 “嫂子,你先说说,是如何发现这一家人的,要详细具体!”孙莉莉十分沉着。 何雪稳定一下心神,有丈夫赵楠在身旁,她心里踏实许多。 “早上的时候,翟希奋......” 何雪仔细回忆起上楼梯先是遇到张山,以及在602敲门,为刘桂芬登记信息,包括张山回来,口罩带子被扯断,进到客厅,后来发现张天天等情况。 可以说是没有遗漏地向孙莉莉和赵楠进行了详细介绍。 “嫂子,一会,你也要一起过去!”孙莉莉停顿一下,而是看了赵楠一眼,“接受隔离!” 这种结果,正是何雪所担心的,尽管在预料之中,她还是问了一句,“可是,小冉一个人在家...” 何雪这样问的同时,她也看向老公赵楠。 赵楠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嫂子,正是为了小冉的安全,你才必须要隔离。” 孙莉莉从衣兜里掏出一只n95口罩,递到何雪手上,“嫂子,戴上吧,你先上车,做好防护!” 赵楠和孙莉莉一起上楼,把张山一家三口带出来。 庆幸的是,张山最近只出过两次门,并没有进入人群密集的场所。 只是在药店门外买过一次药。 今天本想去超市买东西,仅仅走到超市门外,就被刘桂芬电话叫回来。 救护车在驶出小区门口时,没有停车。 赵楠在车上给周燕打了电话。 向她通报了张山一家三口的情况,提醒她务必安排人员,做好15号楼6单元的消杀工作。 孙莉莉也用电话向黄明市疫情防控指挥中心作了汇报。 赵楠打完电话,紧紧握着妻子的手。 两人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一样传递着安慰和鼓励。 下午的时候,幸福家苑小区来了警察。 带队的叫郭明涛。 他们先是对15号楼6单元,进行整单元的隔离,里面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 单元门外,有警察守护,一个个严阵以待。 路过的小区业主,纷纷议论。 “什么情况,怎么警察都来了,抓坏人吗?” “哪有什么坏人,听说有武汉回来的,可能是又有人确诊了。” 也有人认识郭明涛,主动打招呼。 “郭队,又出啥事了?” 问话的人压低声音,明显是想从警察口中问出什么秘密来。 “呵,呵呵!”郭明涛只是点点头,呵呵两声。 郭明涛走向门房,对门卫以命令的语气说道,“打开你们最近十五天的监控!” 门卫不敢怠慢,很快,在众多监控记录中,找出几段有关张山的镜头。 根据时间判断,好在张山外出活动并不多。 其中有一段视频,在社区门口,张山推着自行车,驮着一袋面粉,引起了郭明涛的注意。 “终于找到了!”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指着视频中的两个女人问道,“这两个是谁?” “是我和何老师!” 周燕扶着李荣秀走进来。 说话的是李荣秀,她们进门刚好看到这段视频。 “您好,我叫郭明涛,叫我小郭就行。”郭明涛主动自我介绍。 周燕和李荣秀礼貌地点点头,“您好,郭队,我叫周燕,这位是李荣秀大姐。” “李大姐,您能回忆一下,视频这天的情况吗,还有,何老师如今在哪里?” 郭明涛的问题直截了当,不绕弯子。 “何老师在医院接受隔离,张山一家也在隔离中,那天是大年初三,......” 凭借回忆,李荣秀讲述了当天遇到张山的情况,包括与何雪的谈话内容。 郭明涛仔细听完,认真想了想,“李大姐,按照你的分析,何老师以前认识张山吗?” 李荣秀摇摇头,说出心中的判断,“应该不认识,她可能只是见过台帐,有一点点印象。” “还有一个问题。”郭明涛又停顿了一下,“以你的了解,张山的面粉是在超市买的,还是附近的粮店?” 第四十四章 恋爱,昂贵的吻。 郭警官的一席问话,令李荣秀有些紧张。 “张山的面粉!”李荣秀沉吟了一会儿,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按理说,他应该在超市买,因为初三那天粮店都关门了。” 说到这里,话峰一转,“不过,张山这个人,平时很喜欢算计,他经常在一家叫九美粮油店的那里去买,听说他和那家女老板关系很好。” “嗯!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着警车远去的背影,周燕一脸担忧。 “不知道何老师怎么样了,都怪我,我不该让她去。” “何老师一定会没事的,她那么善良,怎么会有事呢?不是都说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生平安吗!”李荣秀安慰道。 再次回到这个岗位。 一方面是因为脚扭伤。 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只有周燕一人,确实忙不过来。 “要说怪呀,就怪这个张山,故意隐瞒,真是想不到,他老婆跑了十年,居然回来了,回来的也真是时候!” 李荣秀安慰完周燕,又抱怨起张山。 黄明市中心医院里。 张山此时惴惴不安,因为,他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隔着防护玻璃,郭明涛手拿电话。 “张山,你仔细回忆一下,一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大年初三,你去过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张山的身体轻微地突然抖了一下。 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郭明涛的眼睛。 张山想了想,“我就在家待着,哪都没去!” 因为担心警察不相信,他又急忙补充了一句,“这些天,我一直在家,不信您可以问我老婆和儿子,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郭明涛锐利的眼神,看了张山一眼,“张山,我既然问你,肯定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要知道,我为什么不问其它时间,不过,如果你忘了什么,我可以提醒你,徐九美,你认识吧?” 张山的身体再次一哆嗦,这次很明显。 他低下头,没有回答,不敢直视郭明涛的眼睛。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徐九美前天确诊新冠肺炎,成为我市第17例确诊病例,好在她没有与其它人密切接触,并未造成严重后果,但是,我们一直在查找是谁传染给了她?” 张山把头压的更低。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郭明涛,张山肯定认识徐九美。 他用缓和的语气继续说道,“你说你那天一直在家,可是那天,你的同事李荣秀见过你,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还有,那袋面粉是在哪里买的?” 经过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郭明涛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喝道,“说吧!” 张山猛然一震,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我说,我说,那天是我老婆和儿子回来的第八天,......。” 从张山的交待中,郭明涛眼前形成一条清晰的脉络图。 张山的老婆刘桂芬、儿子张天天,是1月18日,返回黄明市的。 回来后,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一次。 老婆和儿子突然回来,也着实令张山高兴了几天。 老婆之前就告诉过他,春节要带儿子回黄明,他并未当真。 尽管未当真,还是比较充足的准备了一些年货。 儿子回来后,开始的几天,他也一直陪在家里,直到26日,也就是初三那天,家里菜吃完了,他才第一次出门。 正是那一天,遇到的李荣秀。 至于徐九美,张山说的有些吞吞吐吐。 “我,我和徐九美,之前就认识,以前,以前,经常在她家买粮油,她,她是个寡妇,我们...” 原来,张山自老婆刘桂芬跑了以后,独身过了几年,便认识了开粮油店的徐九美。 因为经常在她那里买东西,有时候赶上店里忙的时候,他也会帮着搬面搬米,也算是力所能及的助人为乐。 一来二去,二人有了交往。 不过,徐九美好像并不想嫁给他,可能是并没有真心看上他的人吧。 “警官,我和九美属于正常恋爱关系,没干坏事!” 说到这些,张山似是放开了,不再顾虑。 “说重点,直接讲那天的事情。”郭明涛显然不爱管这些感情上的纠葛。 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排查出是谁传染的徐九美。 如今已经逐渐在接近答案。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天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知道,九美不想跟我结婚,刚好春节前老婆,不,是前妻和儿子,从武汉回来,所以我那天就去找九美正式提出分手。” 说到这里,张山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郭明涛追问了一句细节问题,“提分手时,你是怎么跟徐九美说的?” 张山想了想,“那天我本来是去买面粉的,顺便跟她说前妻和儿子回来的事情,然后就和她分手,没想到,没想到...” 张山又说不下去了,而且,他的脸明显红了。 “没想到什么?”郭明涛很严厉。 他有些生气,都到这时候了,还这么遮遮掩掩,不干脆。 “她,她亲了我一下,我,我...” 令郭明涛诧异的是,张山说出结果后,出人意外地流露出委曲的神态,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出于好奇,就多问了一句,“她吻了你,你感觉很委曲吗?” “我买她家面粉,多给了钱,她不退我!占我便宜!” “你多给她多少钱?” “我微信支付,多一个零,听到语音提示才知道,她......” 张山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呜呜哭出声来,断断续续、抽抽噎噎道,“一袋面粉才95,呜呜!特么的,收我,收我950,一分钱不退,不退我。” 没有人知道,令张山倍感委曲的是,与徐九美交往几年,手都没拉过。 这一个吻,太他/妈昂贵了。 郭明涛没有再问下去,转身走了。 一切已经基本明确,只等张山的核酸检测结果。 如果是阳性,徐九美的疫病来源,就找到了源头,等待张山的将是隐瞒不报的法律责任。 赵楠的心情很糟糕。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早一晚的经历,如同做梦一样。 让他切身感受到什么叫福祸相依。 何雪的情况不容乐观,提取完咽拭子,就出现了咳嗽症状。 他静静地坐在隔离病房外,就这样一直守着,隔着厚厚的玻璃,望着病床上的妻子。 何雪此时已经睡着,可能是白天的惊吓,让她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她太累了。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第四十五章 梦境,乱七八糟。 电话是女儿小冉打来的。 赵楠只在心里纠结了片刻,就做出决定。 他纠结的是,要不要告诉女儿真相,妈妈在隔离。 如果告诉女儿,肯定会影响她的高考复习,她会担心妈妈,她会因此而分心,会......。 如果不告诉女儿,就需要和小雪一起找理由借口,不断欺瞒下去。 这样的话,妻子还要承受说谎圆谎的压力。 他不想这样。 同时,他觉得,女儿大了,应该和自己一起,鼓励妈妈,为妈妈加油,战胜疫魔。 “小冉!” 电话那头传来女儿焦急的声音,“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打她电话,关机,你知道妈妈在哪儿吗?” “妈妈和我在一起,她病了,小冉,是这样,妈妈她,爸爸这两天......” 赵楠突然间不说话了。 尽管决定不瞒着女儿,真到要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说起。 女儿的声音更加焦急,“妈妈病了?不会是新冠吧?爸,你不会要说的是新冠吧?爸,你说话呀!” 经过一阵沉默,“对,女儿,妈妈极有可能是这个,这个病,检测结果还没出来,目前,先隔离观察,可是,可是,爸爸不想瞒你,妈妈已经有咳嗽症状,不乐观。” 女儿可能也被突发的情况震惊了,电话那边半天听不到声音。 赵楠知道小冉在听,“小冉,爸爸需要你的协助,你要坚强,听见我的话没?” “爸,我在听,我想妈妈!呜--呜咽---,妈妈---”小冉的声音很慢,带着明显的哭音,最后竟哭出声儿来。 “小冉,别哭,刚才说了要坚强,哭是坚强吗?” 赵楠也想哭,可是他不能哭。 “爸,我不哭!你说吧,我该做什么?”虽然还带着哭腔,能听出女儿的克制。 “冉,这才是爸的乖女儿,记住,以后跟妈妈通电话,一定不要哭,要鼓励妈妈加油,给妈妈信心,我们和妈妈一起战胜疾病,知道吗?” “知道了,爸,妈妈在吗?我想要妈妈听电话。” 能感觉得到,女儿急切地想要听到妈妈的声音,想要告诉妈妈坚强,想要......。 “妈妈睡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她手机没电了,一会我让莉莉阿姨把充电器带进去,明天,你再和妈妈说话,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别瞎想,妈妈会没事的!” “嗯,爸,有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瞒我,......” 一夜没有睡好的,并非只有赵楠和女儿小冉。 他们是在担心和不安中度过的。 李一萍也翻来覆去,做了一晚上的梦。 她现在真的挺怀念那几天被隔离的日子,每晚睡的踏实。 最为关键的是有人陪自己视频一小时,病情治愈,却! 看起来,自己曾经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到了美梦该醒的时候。 她从晚上九点开始,忧虑、焦急、不安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身心。 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舒服,辗转反侧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她梦见她结婚了,大哥和爸妈高兴的合不拢嘴,弟弟妹妹们也替她高兴。 每个人都很清晰,只有自己嫁的男人,模糊不清。 一会是赵楠,一会变成谢明远,一会又变成从来没见过的一个陌生男人。 最为可笑的是,当和那个男人正要亲热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变成了自己,如同照镜子一般。 自己笑,镜子里的人也笑,做出一系列古怪搞笑的动作。 哄自己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中间醒来过几次,每次再睡着,就又接上前面的梦境。 如同电视连续剧一样的连续梦。 梦中的主角就是自己。 好累好累。 李一萍彻底醒来的时候,是在凌晨四点多。 她是被一场恶梦惊醒的。 梦里面,她又一次感染新冠肺炎。 赵楠又一次每天陪她视频聊天,她幸福地享受着每次视频时间。 但是,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尽管使用了很多曾经有效的方法,病情依然恶化很快。 她流着眼泪和赵楠说永别。 赵楠也哭成了泪人。 在她弥留之际,赵楠不远千里,来到她的隔离病房外。 却被追来的何雪与小冉拦住了。 尽管赵楠费劲唇舌向妻子和女儿解释,依然得不到理解。 特别是小冉,转过身,指着自己,恶狠狠骂道,“都是因为你,你是个坏阿姨!坏阿姨!坏阿姨!坏阿姨!” “啊!” 李一萍猛地坐起来,被自己的叫声惊醒。 她害怕地看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桌上的那盏台灯,亮着微弱的光,灯影下是自己没有整理完,摊开的隔离笔记。 亮灯睡觉是她的长年习惯。 别看她生活中像个汉子,晚上却特别怕黑。 “吓死我了!”李一萍拍着自己的胸脯,平息着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却睡意全无。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四点四十四分。 这个时间,真是没谁了,这是注定要单身一辈子吗? 如梦似幻的心境,哭又不想哭,笑又笑不出。 还是踏踏实实整理那段笔记吧。 来武汉是医疗救助的,不是谈情说爱的。 赵楠,哥们儿,对不起,我该忘了你! 李一萍叹了口气,“唉!”似是做出什么决定一样。 她调亮了台灯,捧起笔记本,拿起笔,......。 赵楠是真正的一夜未眠。 看上去有些憔悴,头发稍显篷乱,嘴边露出黑色的胡茬儿。 远远看见孙莉莉,他快步迎了上去。 “莉莉,快看看检测结果?” “我说哥哥呀,你快去洗把脸吧,把胡子刮刮,一会嫂子看见,别让你吓着!” 孙莉莉倒是提醒了赵楠。 俗话说的好,关心则乱,自己身为医生,很在乎向病人传递信心,怎么到自己身上,却把这些细节忘得一干二净。 赵楠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佳,如果被小雪看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真的会吓着她。 “我这就去,你快去看结果!” 赵楠转身一溜烟跑了。 当赵楠转回来的时候,孙莉莉就站在隔离病房外面,她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一丝不祥,涌上赵楠心头。 第四十六章 有事,十万火急! 孙莉莉站在门外,眼神有些闪烁。 似乎在刻意回避赵楠的目光。 “莉莉,你直接说,小雪什么情况?我没事!” 赵楠脸色凝重,出声问道,语气上却显得十分轻松。 孙莉莉还是不敢直视赵楠的脸,小声说道,“哥,你要有心里准备。” 先提醒一句,又产生片刻的停顿,“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嫂子给小冉打了电话,可能是有点累了,突然,突然出现呼吸困难。” “你说什么?小雪没事吧?” 孙莉莉的胳膊一下子被赵楠紧紧抓住。 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紧张,他的反应,不像是个医生的正常反应。 孙莉莉有些心疼赵楠,还说自己没事。 “哥,你冷静!” 赵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莉莉,刚才我,小雪她现在怎么样?没事吧,还有,那个,那个结果?” 尽管,他在尽量克制,还是能看出,他在紧张什么。 “检测结果,张山一家三口阳性,嫂子阴性,第二次检测的咽拭子已经提取,嫂子的症状反应,不乐观。”孙莉莉的紧张程度不比赵楠弱,她小心谨慎回答赵楠的问题。 赵楠脸黑的像锅底,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小雪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呼吸困难了,是不是很危险?” “初步判断,肺纤维化早期,刚才,刚才差一点使用呼吸机,我给嫂子做了诊断,湿啰音清晰可闻,而且,而且,有进一步恶化趋势。” “治疗方案,点滴注射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随时做好上呼吸机的准备。” “哥,你的意见?哥!” 孙莉莉说的治疗文案,赵楠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在得知妻子肺纤维化以及病情进一步恶化的时候,他大脑中出现了一段空白。 他努力要想起好多东西,大脑高速运转,检索对小雪病情有用的信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听见孙莉莉的催问,他才回过神来。 “哦,按你们的方案来吧,这方面,你是专家,莉莉,一定要治好你嫂子!”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赵楠拿出手机,转身的同时,向孙莉莉交待一句,“尽快治疗!” “爸!”电话那头传来女儿焦急的声音,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很清晰传进赵楠耳朵。 “小冉,怎么还哭了,你妈妈没事的,阴性,刚才莉莉阿姨说的!” “爸,你别骗,骗我了,刚才,刚才我和妈妈通电话了,她突然挂断的,妈妈是不是已经...呜--呜---” 那边的小冉干脆再也控制不住情感,放声哭起来。 “小冉,女儿,别哭别哭,妈妈真的没事!”女儿一哭,赵楠心里更加难受。 赵楠疾步走向远处,和刚刚进来的警官郭明涛擦肩而过。 “孙医生,我是来取检测结果的!” 赵楠听到身后郭明涛的声音。 他没有停留,继续走向一处座椅,“小冉,听爸爸说,昨天咱们说好的坚强呢?” 赵楠手扶椅背,他没有坐下来,“妈妈刚才是突然间累了,现在又睡着了,你别担心,爸爸就是医生,还能不治好妈妈的病吗?” 小冉在电话那边,明显停止了哭泣,“爸,我知道,我想去看看妈妈!” 赵楠明白,女儿不相信电话里说的,想亲眼看看真实情况。 “算了,女儿,等妈妈睡醒了,爸爸让她跟你视频,好吗?听话!” “嗯,嗯!爸,妈妈什么时候醒呀!” 女儿的焦急心情,赵楠能够理解。 他又何尝不是,想和妻子说几句话,可是,自从小雪住进医院,情况就没有真正好过。 赵楠知道,虽然妻子是阴性,极有可能是假阴性。 一晚上的休息,情况有可能更严重了,按理说,今天的何雪应该是精神状态很好才对。 想到这里,赵楠猛地打个冷颤。 “小冉,你在家好好吃饭,注意休息,爸爸这里有病人,挂了!” 匆匆挂断电话。 是因为,他突然间想起李一萍。 经过一早上的精心修改,奋笔疾书,终于完成了对隔离笔记的整理。 李一萍高举双臂,使劲伸出个懒腰。 然后又正反两个方向,转动两圈脖子。 好轻松! 是身心的全部放松。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考上大学那年有过。 那一年,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高考结束,所有压力一扫而空,特别是心理和精神上的。 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没有任何压力。 不想任何事,不想任何人。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和你......” 李一萍没有急着接电话,也没有去看手机,而是让铃声响了很久,很久。 是该换个手机铃声了。 她摇摇头,笑了笑。 “啊!”看到来电显示,她惊叫出声,吓意识捂住嘴巴。 是赵楠打来的。 李一萍皱着眉头,划开屏幕,做好挨骂的准备。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很低,“喂!哥们儿!” 虽然意识到自己有错误,还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有事?” “有!一萍,你今天彻底治愈了吧,把那几副药的疗效报告发给我,十万火急!” 出乎李一萍所料,赵楠并没有埋怨她很久才接电话的事情。 电话里,赵楠语速很快,正如他自己说的。 李一萍能听出来,十万火急。 最主要的是感受到了,对方情绪的激动。 “赵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说慢点!” 李一萍感受到事情可能很严重,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直呼赵楠的名字。 “小雪,她可能是...可能是,...你就别问了,把你认为有效的药,都发给我,我要救小雪,救小雪!” 赵楠不想说出那个字眼儿,他只想知道什么药能救他的小雪。 这种紧迫的情绪,似乎随着无线信号传递给了李一萍。 “好好,赵楠,我马上发给你,都是图片,你注意接收。” 李一萍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由于紧张,急躁,她的手有点抖,快速翻找着笔记本上的重要内容,那上面有这几种药的评价。 记载的很详细,包括用量、药效、感觉,......。 每种药用了大概两页来专门记录。 咔嚓、咔嚓,连续拍摄一阵。 找到赵楠微信,选择发送相片。 一张张清晰的图片,发送到赵楠手机上。 警官郭明涛此行目的非常明确,要检测结果。 毫无疑问,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他并没有急着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孙莉莉礼貌的问了一句。 第四十七章 危险,越来越近... “这个张山,已经触犯了法律,我随后会派俩人过来,一旦治愈,马上抓他到看守所,等候审判!在此期间,我的人会主动配合你,希望你们也要给予足够配合!” 郭明涛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 孙莉莉回答的态度很认真,也很专业。 “放心吧,郭队,你的人尽量远离隔离病房,远远盯着就行,医院也要履行基本的救治程序,先治愈,再隔离,确保安全,随后交给你!” “莉莉!莉莉!” 赵楠从远处急慌慌跑来。 郭明涛看了一眼,对孙莉莉满意的点点头,“回头见!” 目送郭明涛走远,孙莉莉才转向赵楠,“哥,你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不是我说你,嫂子的情况是不太好,但是,你也是医生,这事儿急不得!” “我知道,知道!”赵楠喘息着,尽量平息控制住呼吸。 “莉莉,是这样,刚才一萍,发过来一些东西,我转给你,还有,你也问问海洋,有没有好的办法,小雪的命,拜托,拜托,大家!” 说到后面,赵楠努力控制着,眼睛眨的很快,眼圈又开始发红。 “哥,你放心吧,嫂子生病,我们大家都急,你一夜没睡,快去睡会吧。” 看到赵楠这样,孙莉莉心里也不是滋味。 虽然是同事关系,平日里相处,就像一家人一样,与兄弟姐妹并无两样。 “我没事,不困!不困!我去看看小雪。” 赵楠说完,转身向病房走去。 何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床边的立架上挂着液体,缓慢地一滴一滴,注入静脉。 她躺的方向是个反方向,这样刚好能最大视野地看见那层防护玻璃。 早上与女儿通了一会电话,竟然出现呼吸困难。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题严重了。 她的心里有点紧张,特别想看一眼老公赵楠,她有好多话要说,要问,要向老公...... 赵楠出现在窗外的时候,何雪正在注视着他出现的地方。 赵楠摘掉口罩,刚刚刮过胡子的脸上露出微笑。 妻子的大眼睛依然美丽,像极了年轻的时候。 他看到何雪眼睛里亮光一闪。 何雪抬手指了指手机。 赵楠会意,便拨了过去。 “老公!我怕!” “嗯,小雪,别怕,没事的!” “我是不是新冠?那一家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赵楠的鼻翼翕动,有种酸酸的感觉,“小雪,你不要说话!” 他想哭,极力控制着,“你别说,听老公给你说,你听着就行,听着就行。” 赵楠知道,多说话,对此时的小雪来说,等于是剧烈运动。 “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张山他们家,没事,就是感冒发烧,你也没事,阴性!” 咽下一口梗在喉间的东西,“你就是这几天累的,心脏功能有点差,好好休息几天,调一调就好了。” “刚才,我和莉莉商量了治疗方案,后面可能会用到中药,中药苦,你坚持,会好的,我和小冉等着你好起来。” “老公,我想女儿!呼--呼--” 抢在赵楠说话间隙,只说出一句,何雪再次出现喘不上气的情况。 突然的反应,赵楠被吓坏了。 “小雪,别说话了,缓缓,控制!” “我早上和女儿通电话了,她特别懂事,你放心,安心休息。” 赵楠说完,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虽然不舍,但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他怕妻子忍不住再次张口。 戴上口罩的同时,孙莉莉来到身边。 看着病房里,微笑着望向这边的何雪,赵楠没有转头,而是一直看着妻子,并抬手向她招了招。 “莉莉,你嫂子呼吸困难如果反复发作,会不会......,我担心她会意识到...,反而引起不安。” “可以试试吡非尼酮,这是目前......” 何雪躺在里面,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但她知道,赵楠一定是在和孙莉莉讨论病情。 她脸上一直带着安静的微笑。 其实,她在心里已经意识到,情况并不简单。 如果真如赵楠所说,只是心脏问题,休息不好,过于劳累,... 为什么还要待在隔离病房,检测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阴性。 只能有一种判断,老公不想让自己害怕和担心。 危险还没有解除,甚至有可能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既然需要两次检测,明天一定会有一个肯定的结果,不管是什么结果,自己应该笑着面对。 不能让老公担心,他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不能让女儿担心,她还有更残酷的战场,还有未知的未来。 想到这里,何雪努力向窗外的赵楠展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却没意识到,泪水已经滑过眼角,浸湿了洁白的枕头。 赵楠也微笑着,朝何雪点点头。 指指自己,又指指别处,随后握拳做出个加油动作。 转身依依不舍走了。 已经确诊的张山极力要求和儿子张天天住在一个隔离病房。 他的情况明显要比儿子好很多。 因为,此时的张天天脸上扣着呼吸面罩,用上了呼吸机。 张山要陪儿子的理由很简单,他说了,如果儿子死了,他也不想活,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面对如此执着的父亲,孙莉莉也毫无办法,只好做出妥协。 “好,我们可以同意你白天陪儿子,但是晚上,还是回你自己房间休息。” 孙莉莉心里咒骂道,这个家伙,是个害人精吗?早晚倔强而死。 中心医院目前收治确诊病例并不多,有充足的床位,每个人都是单人病房,隔离治疗。 张山坐在儿子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张天天。 心中默默祷告,“老天保佑,儿子,快快好起来,你可不能有事,你如果有事,我怎么活,你妈妈怎么活!”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天天从熟睡中咳醒。 他抬手去摘脸上的东西,却扯动了输液管。 “儿子,别动,别动!”张山急忙伸手按住儿子手臂。 张天天焦急地摇着脑袋,另一只手又要抬起。 张山看出来,儿子是要摘掉面罩,“儿子,别动,我来,爸爸来!” “爸,那个阿姨是不是被我传染了?” 张天天问的第一个问题,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愧疚。 “儿子,别瞎想,她们是志愿者,那是她们的工作,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你自己!” 第四十八章 一萍,能视频吗? “我真后悔,爸,我们不该隐瞒!咳咳......” 张天天右手狠狠砸了一下床沿,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后面的举动有些吓人,脸胀得通红,使劲喘息着,明显是上不来气的表现。 张山赶紧又把面罩扣在儿子脸上。 紧张地大声喊着:“医生,护士!” ----- 钱海洋刚刚查完房,就接到了妻子孙莉莉的电话。 在这里,他的身份是一名住院医师。 工作并不复杂,主要包括收治病人、记录病程、在专家指导下开医嘱、进行某些临床操作等一些基本医疗工作。 危险性却是最高的,要对确诊病人进行全程诊治,属于一线中的一线。 由于全天和病人打交道,防护服穿上就脱不下来。 有些人甚至穿着睡觉。 “莉莉!”钱海洋表情很严肃,即使电话对面是妻子,他也开心不起来。 每天面对生死,他都不会笑了。 “老公,何老师可能被感染了,情况很糟糕!” 能听出来,孙莉莉情绪有些低落。 与孙莉莉低落的情绪比较起来,钱海洋闻听何雪被感染,他显得更焦急。 “什么情况,你说,嫂子怎么了?怎么会感染?” 钱海洋比孙莉莉还要清楚这种病的后果,他负责的病区,每天都有病重死亡的。 赵楠与自己情同手足兄弟,平日里,嫂子何雪对他们肿瘤外科这些同事很照顾,经常把大家叫到家里小聚。 “瞧你紧张的,还没确诊,你可是对我都没这样关心过!” 尽管孙莉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醋意,她还是简要把情况向钱海洋做了描述,包括何雪现在的表现症状以及肺纤维化问题。 钱海洋眉头拧成疙瘩,“莉莉,即使是检测阴性,嫂子这种情况,基本上也是大概率确诊,这边也有检测四次才阳性确诊的情况。” 随后,钱海洋便直接说出自己的担心,那也是孙莉莉不希望听到的。 “我也是担心嫂子会...,所以才问你那边有没有特效药,或特殊办法?” 从丈夫的态度中,孙莉莉知道,他同自己一样,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她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你这话说的,如果有特效药或特殊办法,就不会失去这么多生命。” 说到这里,钱海洋的声音有些哽咽,停了片刻,“莉莉,你我都是医生,目前,疫情的拐点还没出现,所有办法都存在不确定性,我!唉!” 随着钱海洋最后的叹惜,两人陷入沉默,......。 一愁莫展。 “一萍姐那里,你问过没有?”钱海洋突然想起李一萍,提醒道。 提起李一萍,孙莉莉的语气并没有一丝喜悦或激动的变化,“一萍姐给赵楠发了一些中药方子,我准备试试,不过,算了,挂了吧!” 虽然说着挂电话,两人却谁也没有按下挂机键。 孙莉莉没有说下去,她想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对症下药才是最科学有效的方法。 何雪的情况,明显不同于李一萍。 她最担心的,还是何雪的肺纤维化问题。 还有赵楠的情绪!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一震。 “你!” “你!” 两个人在电话中同时说出一个你字,便又停住了。 这次是孙莉莉率先接着把话说完,“你好好劝劝赵楠,你俩关系最好,你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我怕嫂子万一,他会受不了!” “嗯!”钱海洋轻声答应着,“你帮我多关照着点,我哥这人太重、太重感情!” 钱海洋说完后先挂掉电话,猛然间,他心里好像堵着东西。 这几天,他经常会这样。 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来武汉时间不长,却见证了一辈子也见证不完的生离死别。 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就要发生在最好的同事,亲如手足的兄弟身上。 “一萍姐,何老师她!”拨通李一萍电话,钱海洋只说出半句话。 “我知道的不多,海洋,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赵楠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嫂子怎么样?” 电话里,能感受到对方的急切,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肺纤维化!” “什么?肺纤维化!” 李一萍明显被震惊了,出现长时间的沉默。 身为呼吸科医生的李一萍,岂会不知,虽然,肺间质纤维化能够治愈,但那只是少数。 其实,大多数肺间质纤维化不仅不能治愈,甚至会突然致命。 最为关键的是,何雪生病的时机。 不是简单的巧合,极有可能是糟糕的运气。 “怎么办?”语气中,能听出李一萍的无奈。 钱海洋摇摇头,“不知道!” “你多劝劝赵楠!”钱海洋说完这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多劝劝,说的容易,怎么劝,没有比李一萍更了解赵楠与何雪的感情。 不得不说,时间是世间最好的良药,超过任何一位能妙手回春的医生。 只有时间,能帮到赵楠。 医生能做的是尽量多的挽救生命。 尽管情绪低落,李一萍还是迅速调整好状态,投入到紧张的救援工作中。 忙碌可以暂时忘记痛苦,忙碌也可以让人忘记烦恼。 李一萍没有打电话劝赵楠。 她也没有时间打这个电话。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没有刻意再期待赵楠的视频。 她也知道,赵楠不可能再打给自己。 因为何雪。 想起何雪,李一萍在心中默默祷告,“嫂子,你要坚强,有赵楠的爱,你一定要平安渡过此劫!” 嗡----嗡---- 手机在振动,李一萍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出乎意料的是,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何雪。 “嫂子,我是一萍!” 李一萍没有迟疑,纤细的中指划屏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稍显微弱的声音,“一萍,能视频吗?” “当然可以,嫂子,您稍等,我拨过去!” 何雪的视频请求,来的有些突然。 虽然,她先是用电话提示自己,是想留给自己打扮的时间。 李一萍没有刻意收拾,只是用手指轻轻拢了拢头发,随后就向何雪发出视频邀请。 屏幕上的何雪,脸色不再红韵,明显是受尽病痛折磨。 “一萍,你还是那么漂亮!” 第四十九章 纠结,爱被隔离... 先是何雪用虚弱的声音赞美了一句。 “哪有!嫂子,你才漂亮!”李一萍客气地谦虚着,眼睛有些湿润。 “咳--咳---”何雪轻咳两声。 李一萍立即紧张起来,“嫂子,你别说话,注意休息!” 何雪笑了笑,“没事,一萍,我刚吃了药,莉莉给开的特效药,跟你说会话,我这心里会舒服些!咳咳!” “嫂子,你慢慢说,不要急!” “嗯!一萍,我知道我的病,怕是过不去了,如果我走了,咳-咳咳---” 何雪不得不停下来,急促地喘息着。 李一萍控制不住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嫂子,你别瞎想,会好起来的,我前几天被感染,这不是好好的,已经治愈了,你看。” 李一萍这样说着,还故意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就快速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 “一萍,我知道,你别打断我,说一次少一次了,有些话,说出来心里踏实,真的。” 何雪说到这里,轻笑两声,“嘻嘻,这个药还是挺管用的,一萍,我如果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冉和赵楠。” 这次是何雪先没有忍住,哭出声来,“呜呜,特别是赵楠,我怕他会承受不住,别看,别看他,其实还不如,不如孩子,根本不会照顾,照顾自己,我..” 情绪的激动,何雪再一次停下来,这次停的时间有点长。 她不断用纸巾擦拭眼泪。 虽然刚才的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李一萍深刻理解何雪的意思。 赵楠在有些时候,真的还不如一个孩子。 李一萍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何雪。 稍稍平息住情绪,何雪再次开口,“还有小冉,以后,你就做小冉的妈妈吧,她是个乖孩子,帮我照顾他们,谢谢你,一萍,谢谢!” 连说两声谢谢,何雪关闭了视频。 “嫂子,你!” 李一萍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她迅速编辑出一条信息,微信发了出去。 信息是发给何雪的,“嫂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赵楠和小冉离不开你,对待疫情,没有人退缩,只有勇敢面对,不放弃,积极治疗,请相信我们,一定能治好你!” 然后,又编了一条发给赵楠,“多陪陪嫂子,给她希望!” 赵楠在隔离窗外看着妻子服下特效药,被妻子逼着回到宿舍的。 一天一夜没睡,他也没有觉得有多困。 收到李一萍的微信,他没有回复,而是起身又走出宿舍。 不需提醒,他也放不下何雪,他必须守在隔离病房外面,在这里,或许还能睡会。 不敢惊动何雪。 附近找把椅子坐下来。 “我和我的祖国,......”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赵楠被吓一跳,急忙划屏接听。 是女儿小冉打来的。 “爸,妈妈怎么样了?” “小冉,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爸,我想妈妈!” “妈妈挺好的,今天用了特效药,效果不错,你放心吧,晚饭吃了没?” “吃的泡面,爸,我能和妈妈视频吗?” “算了,冉,妈妈刚刚睡着,让她好好休息吧,明天,明天,爸爸一定让你和妈妈视频!” “爸,我想妈妈,嘤嘤...” 电话里,传来女儿嘤嘤的哭泣声,赵楠心里更加难受。 沉默了片刻,“女儿,听话,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定让你视频里见到妈妈!” 挂断电话的小冉,又哭泣一阵。 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睡,白天也是度日如年。 这种日子太煎熬了。 赵小冉撅起小嘴,不禁自言自语骂道,“讨厌的疫情,讨厌讨厌讨厌!” 她一点也不想睡,只想妈妈。 无聊地打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烦乱的心情,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我如果当了医生,一定把疫情打得落花流水,什么新冠、非典、大流感!你们是一群混蛋!” “妈妈!你怎么样了呀?” 小冉这样想着,“咦!”突然间就有了灵感。 我可以发条微信呀,笨蛋,这都想不起来,只要妈妈看到,一定会回复我。 “妈妈,我想你,想的睡不着,你怎么样了?” 快速编辑一条微信,嗖--,发了出去。 小冉没想到的是,十秒不到,妈妈居然回复了,“妈妈也想你,乖女儿,妈妈没事!” “把我吓坏了,妈,爸爸不让我跟你视频,为什么?” “不为什么,冉,如果妈妈真的有事,是不是特别害怕?” “嗯,两天看不见你,我都睡不着了,今天我一天没怎么吃饭。” “那哪行!女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得吃饭睡觉,饿不饿?” “不饿,晚上吃的泡面,明天我就好好做顿饭给自己补补!” “这才是妈的乖女儿,快睡吧,不早了,妈也有点累了!” “嗯,妈妈,你也好好休息!” “晚安!” 和妈妈的一番聊天下来,小冉的心情轻松不少。 她拉开被子,躺在沙发上,又把妈妈的话读了一遍。 每一句话的背后,仿佛都能看见妈妈的笑脸。 每一句话,都能体会到妈妈深深的爱。 小冉又想起自己曾经顺嘴胡诌的两句诗,喃喃念出声来,“爱被隔离更知爱,情到深处方为情,嘻嘻...” 虽然对仗还算工整,却没有一点古诗之意,用词过于俗气。 特别那个“更”字,简直俗不可耐,可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就不俗吗? 关键是意思呀,更的古义是重新,而表达最多的却是时间概念,什么三更鼓、五更寒之类。难道“更上一层楼”不是更加的意思吗? 或许我该用“愈”“越”“尤”...... 其实,爱本就不能被隔离,被隔离的只是......,纠结! 这样混乱地想着,便进入沉沉梦乡......。 咚咚咚,咚咚咚...... 赵小冉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那声音,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在砸门,或者拆门更加合适。 咚咚的砸门声中,夹杂着急促的叫喊,“小冉!小冉!快开门,我是张凯!” “谁呀?” 小冉揉着惺忪睡眼,拿起手机,极不情愿去开门。 这个时候,她看了一下时间,“天哪!” 10点30分! 咚咚咚...“小冉,我是张凯!” 第五十章 英雄,一路走好!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赵楠来说,与睡不着、吃不下这种痛苦相比较。 早上的检测结果,无异于晴空霹雳,一下子把他彻底击垮了。 仿佛一下子失去支撑,两腿突然发软,险些跌倒。 他嘴里喃喃说道,“阳性,阳性,......小雪,别怕,我是医生......我也是丈夫,我应该陪在小雪身边,这样,她就不害怕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满脑子只在想一个问题,要救小雪! “赵楠!哥!你清醒清醒!” 孙莉莉从来没见过赵楠这个样子,李一萍和钱海洋又不在身边,除了冲赵楠大声吼叫,试图唤醒他以外,再无良策。 碰巧张凯来找赵楠,他手里提着食盒,是来给师傅送饭的。 “张凯,去,扶你师傅先洗洗脸!” “不,莉莉,让我进去,陪陪小雪,让我陪着她,她会好起来的,她就是胆子小,就是...” “师傅,咱先去洗洗脸,你这个样子,会吓坏何老师的!”张凯劝着,拉住赵楠胳膊。 “不好了,孙医生,赵医生,何老师她,你们快看看吧!”一名身穿防护服的小护士远远朝这边招手,焦急地喊道。 “张凯,拦住赵医生!” 在疫情处置问题上,孙莉莉的权力仅次于高文天院长。 “放开我,张凯!”赵楠拼命挣扎着,想追上孙莉莉,一起进去看何雪。 张凯死死抱住赵楠,“不行,师傅,你也是医生!” 我也是医生,我还算医生吗? 赵楠红着眼睛,他想哭,我是医生,我是个连自己爱人都治不好的医生! 瞬间,赵楠感觉好无力。 他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张凯,你松开,我不进去,我在窗外看看总可以吧!” 孙莉莉快速装备整齐,进入何雪的隔离病房。 住院医生迎过来,“孙医生,病人再次出现呼吸困难,这次很突然,而且,比前面几次都严重,有肺衰竭迹象,......” “先上呼吸机,......” “可是,病人拒绝......” 孙莉莉看向何雪。 何雪脸色通红,是因上不来气,憋的。 从眼神中,能判断出,她在微笑。 孙莉莉想哭,又不敢,她怕花了护目镜,那样会影响工作。 “嫂子,听话,把面罩戴上!” 何雪微笑着摇摇头,眼睛里闪动着晶莹,她吃力地张开嘴巴,“小,冉,小冉...” 孙莉莉明白何雪的意思,她拿起手机。 只说出简单的一句,“嫂子要见小冉!” 赵楠掏出车钥匙,递给张凯,“开我车,去接小冉!” 随后对着手机,急切问道,“莉莉,把电话给小雪,给小雪!” 然而,电话那边并没有得到回答,这才反应过来,是对方挂断了电话。 他想要再次拨过去,马上就犹豫了,莉莉一定在紧急抢救小雪,小雪,你一定要坚持住! 小冉没能见到妈妈最后一面。 张凯开着车子,驶入医院的时候,运尸车刚刚启动。 他懊丧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起来。 小冉急急下车,正要跑向门口站着的孙莉莉,却看见莉莉阿姨向她指了指运尸车。 当即反应过来的赵小冉,顾不得悲痛,转身向运尸车追去。 “妈---妈-----!” 她想看看妈妈最后一眼。 任凭她呼天抢地,洁白的运尸车越走越远。 赵小冉紧跑几步,无助地追着,... 这个时候,只觉得天昏地暗,幸亏张凯下车及时,一把抱住即将摔倒的小冉。 何雪走的很突然。 当从孙莉莉嘴里得知妻子已离开这个世上的时候。 赵楠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呃啊!” 此时,犹如万把钢刀剜在心上,噗---,赵楠喷出一口鲜血。 浑身的力气似被瞬间抽空一般,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软绵绵,轻飘飘。 大脑中一片空白,他的神魂也飘出体外。 扑通,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老公!”一个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此熟悉、亲切! 是小雪,赵楠能够不加迟疑地确定,“小雪,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 “老公,我在你心里呀,嘻嘻!” “在我心里?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对于何雪的这种态度,就像在开玩笑,一点不严肃,赵楠有些怀疑。 “我呀,早就在二十四年前,就住进来了,厉害吧!” 二十四年前,赵楠想起来,那个时间,自己刚刚考上大学不久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何雪,两人开始无忧无虑地恋爱,开心快乐地......。 赵楠猛地感觉心一下子揪的疼痛。 是小雪在挣脱。 “那你现在,是要走吗?” “是呀。”小雪变得不再快乐,“我不能总是待在你心里,我要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疫情,可能也没有爱情,......” 说到最后,小雪眼圈红了,“老公,你得放开我,我要走了,你放开我,我才能安心离开......” 缥缈的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直到...... 赵楠哭了,“小雪,我不让你走,我和小冉,不能没有你!” “赵楠,你醒了!” “师傅醒了!” “爸!妈妈,妈妈不在了,呜呜---嘤------。”赵小冉扑在爸爸身上,已经哭成泪人。 “小雪,我的小雪呢?” 赵楠还在寻找,刚才那么真实,那不是梦。 他不相信,不相信小雪会不辞而别,就这么匆匆抛下自己和女儿。 “赵楠!你是医生,何老师她!”高文天摘下眼镜,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何老师她走的很光荣!你不能消沉,你还有女儿,还有工作。” 说完这番话,高院长叹惜一声,转身离开了,“唉!” 劝人,谁都会。 没人喜欢被别人劝,被别人安慰。 走出困境,走出迷茫,关键还要靠时间,靠自己。 何雪的离开,成为黄明市第一例死亡病例。 当然,第一例死亡病例的出现,也第一时间在黄明市电子快报疫情专栏上发布出来。 只是短短几句话:何雪,女,43岁,黄明市岸北区第二小学教师,2020年2月1日,从事疫情防控志愿者期间,感染新冠肺炎,成为我市第18例确诊病例。病情快速恶化,伴发肺功能衰竭,于2020年2月3日10时10分,不幸离世! 百字短讯,周燕只用了不到五秒看完,瞬间泪目,“何老师,你是英雄,一路走好!” 第五十一章 谁呀?这么关心! 李荣秀早已控制不住情绪,哭得像个孩子。 “何老师,呜呜,你怎么就走了,该死的人是我呀,我不该让你上去,不该,呜呜--呜--咽--” 周燕心里最清楚,如果没有何雪及时发现,任凭张山再自由出入两天,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仅仅是挽救了张山一家人。 最主要的,她是牺牲自己,避免了一场灾难。 想到这些,周燕擦干眼泪,“大姐,别哭了,何老师走了,但她走的值,她是英雄,我们不能让英雄埋没。” “小周,我知道,何老师是英雄,该被感染的是我,该死的是我呀!” 李荣秀目光有些呆滞,她不能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离开。 何老师是多好的一个人,从不计较得失,苦活累活抢着干,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 虽然,她同意小周的说法,何老师肯定是英雄,也必须是英雄! 但是,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小周,我们是不是该向上级推荐汇报呀?” “嗯!”周燕点点头,“我们肯定要推荐,这样,我先写一篇信息。” “我已经想好了信息的名字,蜡炬成灰,照亮生命!” 苏蓉是在看电视新闻的时候,得知何雪老师牺牲的消息。 当时,她正在陪儿子、前夫吃晚饭。 由于汪伯年的左手受伤,这两天,她并没有去防疫站体验生活。 这一噩耗来的太快,太突然,怎么只有两天,就......。 蓉蓉不敢再往下想。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睛里汪着两潭泪水。 “妈,你怎么哭了?” “没有,没有,妈妈没哭,快吃饭!” 儿子和前夫的关注点,没在电视节目上,他们正在专心致致享受着美味佳肴。 汪峻也是偶然间抬头看见妈妈眼睛里的泪光。 卢春海市长家里。 刘凤玲取下小腿假肢。 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享受着丈夫用温/湿毛巾擦拭残肢部位。 每晚这个时刻,是她最幸福的时间。 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很开心的。 然而,今天她却开心不起来。 心里像堵着块石头。 眼泪擦干,又流出来,她已经用了很多纸巾,干脆直接抢过丈夫手中的毛巾拿在手里。 “你呀,就是眼窝子浅,今天是怎么了,从我回来就看你哭,是不是有事?” 卢春海把水倒掉,调侃着爱人。 听上去,有数落,有关切,完全不像个市长在讲话。 他此时的行为举止,更像个家庭主男。 为爱人清洗残肢,是他每晚的作业,他已经坚持很多年,成为一种习惯。 “你们能不能把何雪老师评为烈士。”刘凤玲语气中仍然带着浓重的鼻音。 卢春海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凤玲,评定烈士是有标准的,没错,何老师的牺牲,大家都在婉惜,心里都不好受,我身为市长,除了难受,还有压力呀!”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刘凤玲的声音变得正常,情绪也恢复过来。 “可是,老公,你想过没有,我们社区工作者的工作都很平凡。” “这里面大多数人,疫情对他们来说,只是每天变化的数字,连新冠肺炎患者长什么样,也从未见过。” “虽说是底层,也是一线,何雪老师,是我们的杰出代表,她的事迹,值得宣传!” “反正,你们必须给评烈士!” 刘凤玲说到最后,干脆一句话结尾。 没有一点商量的口吻,更像是一道命令。 “你怎么不讲理呀!评烈士是市长一句话说了算的?文玉书记也没这么大权力,好啦,不跟你争了,逐级申报吧!” “这还差不多!” “我知道你们社区辛苦,都相互理解吧,这次疫情面前,没有局外人,没有不辛苦的,即使是在家被隔离,也很累呀!” 黄树安大导演很累,他已经被隔离好几天了。 虽然整日无所事事,却是度日如年。 苏蓉家的保姆张阿姨,简直是不通人性,不可理喻。 连续几天,每顿饭都是大补。 不是羊宝,就是狗鞭。 要不就上各种腰子、金钱肉什么的。 最为气人的,居然在泡的茶水里面,被他发现了卡宾达树皮。 黄树安看来,古代皇帝也不过如此,可是人家有后宫佳丽好几千呀。 他也提出过要求。 并不是过分的要求。 请求张阿姨多做苦瓜、冬瓜、茄子、黄瓜......,下火补水的菜,光熬绿豆汤也行。 可惜,人家不听他的,甚至一句话不说。 说的多了,逼的急了,张阿姨只说一句话,“我只听先生的!” 谁特么是先生?那是母的好不好,黄树安想骂人。 他又不想表现的没素质。 百无聊赖、百般纠结的情况下。 打开电视,同时拿起手机,他要骂人,最想骂的是苏蓉。 这女人招数太阴太狠。 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她的招数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让牛无地可耕,补死你,憋死你! 黄树安酝酿着情绪,拨通苏蓉手机。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情绪也酝酿成熟,随时可瞬间爆发。 “你!” 正要大骂一通的黄大导演,突然变了语气,“你还好吧?” 他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下方横向慢慢滚动的那一行小字。 “蜡炬成灰,照亮生命!” “一个女教师用生命唤醒灵魂。” “何雪,黄明市岸北区第二小学人民教师。” “她有身为医生、奋战抗疫一线的丈夫;她有乖巧伶俐、即将投入高考的女儿;她有年龄高迈、需要赡养的父母。” “她本可以在家陪女儿复习备考,她本可以好好进行网课准备,她本可以......。” “然而,疫情来袭,她选择了当一名志愿者。” “从此,她的生活不再规律,她的体力严重透支,......” “在一次入户排查......黄明市中心医院确诊为第十八例......。” “这位女教师的生命被疫情无情夺走了,但却挽救了一家三口的生命,唤醒了一个自私的灵魂,避免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她是英雄,我们身边的英雄!何老师,一路走好!” 中心医院?苏蓉就在那家医院体验生活? 黄树安想到了这一点,“蓉蓉,你可一定得注意休息,不要太累,特别要做好防护!而且要勤洗手,多喝水......。” “谁呀?这么关心!” 苏蓉挂断电话的时候,前夫汪伯年这样问道。 第五十二章 头七,魂灵回家。 电话里男人的罗嗦。 汪伯年听的产生醋意,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男朋友!怎么,吃醋了?”苏蓉回答的理直气壮。 “我可提醒你,咱俩现在没关系,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喝酒打老婆那一套行不通!” 说完这句,苏蓉马上意识到好像不对,“哎,不对,我现在也不是你老婆。” “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汪峻对二人的对话,明显表示出不满。 儿子的态度流露出嫌弃和厌烦,却起了很大作用。 特别对苏蓉来说,很有震慑力。 她立即闭住嘴巴,不再吭声。 这一切没有逃过汪伯年的眼睛,他想偷笑,却看到苏蓉凌厉的目光射来,便强行忍住了。 自从与何雪视频过后,李一萍一夜辗转,无法入眠。 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 吃饭的时候,遇到钱海洋。 “怎么?没睡好?看你眼睛有点肿。” 钱海洋发现李一萍精神上的异样,关心地问了一句。 李一萍的回答令钱海洋顿感紧张,“昨晚嫂子和我视频,情况不太乐观!” 钱海洋眉头微皱,凝声继续问道,“嫂子精神状态不好吗?” “很差,咳嗽几次,托我照顾赵楠和小冉,唉,嫂子真的......” 李一萍摇摇头,说不下去了,转身走向远处。 钱海洋注意到,李一萍的餐盘里,只放着一碗稀饭,“一萍姐,你,多吃点!” 并没有得到李一萍的回应,他也无奈地摇摇头,叹惜一声,“唉!” 晚上的时候,李一萍得知何雪离世的消息。 是钱海洋告诉她的。 一天没有黄明市那边的消息,钱海洋主动打电话向莉莉问起此事。 他们夫妻俩每天是要通电话的,而且每次都是孙莉莉打给钱海洋。 不得不说,这是反常的一天,刻意地等待一整天,却没有等来莉莉的电话。 所以,钱海洋主动拨过去。 “莉莉,今天怎么忘了,是不是特别忙?” 电话虽然通了,却不想触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嘤--嘤嘤---”没有听到孙莉莉的回答,电话里传来一阵哭泣。 钱海洋再次变得紧张,“你怎么了,莉莉,谁欺负你了吗?还是!” 猛然,钱海洋意识到什么,没有问下去。 “嫂子,嫂子,嘤嘤--呜---,海洋,嫂子走了!呜呜---咽---” 这是钱海洋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妻子,“莉莉,莉莉,我,莉莉,咱们都是医生,嫂子,我哥,赵楠,呜呜---” 想起何雪嫂子的好来,钱海洋很难控制情绪,一句完整话没说出来,他也跟着哭起来。 两人对着手机大哭一通,还是钱海洋首先缓过神来。 “莉莉,不要哭了,你一哭,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特别难受,这些天,你要注意身体,注意防护,多劝劝赵楠!......” 挂断和妻子的通话,钱海洋想给赵楠打过去。 犹豫一番,还是放弃了。 思来想去,最后发出一条微信,只有三个字,“哥,节哀!” 得知何雪离世,李一萍拿着手机,没有说话,任凭泪水悄悄滑落在桌面上。 “一萍姐!一萍姐!你没事吧?” 手机里,钱海洋的声音很焦急。 “嗯!”李一萍吸了一下鼻子,“我没事,没事!” 她自己能听出来,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 “一萍姐,只有你能劝劝赵楠,闲的时候,多陪他聊聊,......” “嗯,嗯!”听着钱海洋的嘱托,李一萍一味应着。 她不敢多说,担心被钱海洋听出异样。 尽管答应的很干脆,李一萍并没有遵照钱海洋的嘱托去办。 她甚至一个电话,一条微信也没有发给赵楠。 她记得有人说过,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方法永远只有一个:时间和新欢。 要是时间和新欢也不能让你忘记一段感情,原因只有一个:时间不够长,新欢不够好。 她很想按照何雪说的话,接替她,照顾赵楠和小冉。 做梦都想。 这也是她藏在心里很多年,从未放弃过的幸福渴望。 然而,这个时候,她知道,能帮助赵楠渡过去的是时间,而不是新欢。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时间有长有短,她相信赵楠,会很快过去。 除了感情,赵楠还有事业,还有女儿,他不会一蹶不振的。 对于赵楠来说,应该还有哥们儿吧,......。 这样想着,李一萍暗暗告诉自己,“如果你忘了苏醒,那我宁愿闭上眼睛。” 赵楠在病床上躺了两天,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极度萎靡。 女儿小冉陪伴爸爸两天,除了一起伤心落泪,她还要和张凯哥哥一起照顾爸爸的饮食。 “赵楠,哥哥!你不能这样!”孙莉莉实在看不下去。 如果不是钱海洋交待,她都不想再管这个废弃的男人。 “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孩子,小冉马上要高考了,何老师如果还活着,她不想看见你这样!你想想嫂子,想想何雪,想想......” “小雪,你不能走呀!不能走......” 赵楠目光呆滞,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看不出一点清楚明白的意思。 孙莉莉摇摇头,叹惜离开,“唉!”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直到第七天,张凯抱回何雪的骨灰。 “师傅,今天是何老师头七,回家吧!回家给何老师准备一顿饭,还要烧一烧,何老师...” 张凯说不下去了,看到赵楠这个样子,他很心疼。 他每天给师傅送饭,知道师傅每天几乎不怎么吃。 看着明显消瘦的赵楠,与一名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头发篷乱,满脸胡子拉碴,太阳穴与两腮瘪进去不少。 “小冉,劝劝你爸!” “爸,我们回家吧,妈妈今天要回家,要...” 按照华夏习俗,去逝的亡魂在死去第七天,要回家看看,家中亲人,该准备一餐死者生前可口的饭菜,烧些纸钱,祭奠和告慰亡灵,早升极乐,早日投胎再世为人。 “小雪要回家?”赵楠迷惘的眼神,看向小冉,然后又看向张凯。 “是的,师傅,何老师要回家,我们可以先回家等她!” 张凯说完,转头出去开车了。 “小冉,走,快回家!” 听说妻子何雪要回家,赵楠突然来了精神。 第五十三章 搭档,昔日战友。 不用别人再劝说,赵楠自己主动收拾东西。 不仅如此,他还与女儿商量,“小冉,妈妈回家,咱们该给妈妈做什么吃呀,听你妈妈说,你最近手艺很有长进,是不是该露一手!” 看着爸爸这样,小冉心里更加难受。 她强忍泪水,“爸,包饺子吧,妈妈回来,咱们一家人团圆了,应该,应该吃饺子!” “对对,女儿说的对,包饺子,是应该吃饺子!” 华夏两种最具代表性的面食,饺子和面条,在团圆和分别的时候,用的最多。 而且怎么用,都有道理。 有“进门饺子出门面”的说法,也有“出门饺子回家面”的说法。 都代表着美好的愿望和寓意。 当饺子摆上桌的时候,张凯从外面提进一只密封的袋子。 袋子封口处贴着标签,上面的字迹是“已消毒”。 “师傅,小冉,这是何老师的遗物,现在交给你们,这里面可能是何老师留下的最后一点记忆。” 何雪手机上有两段视频。 第一段上面的时间显示,2020年2月3日4:59,应该是结束时间。 这是留给赵楠的。 何雪倚靠在床头上,首先极力露出一个笑脸,“嗨!老公!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何雪的脸憋得通红。 她使劲伸直脖子,用手捋了一会儿,总算平静下来。 “刚才太激动了,老公。” 何雪的眼圈开始发红,但是依旧保持笑容,“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老公,你不要难过,其实,你的小雪,小雪也舍不得你和女儿。” 视频到这里,何雪停止说话,只是看着屏幕笑。 眼眸里闪着晶莹的泪光,“老公,接受一萍吧,我不想我的女儿没有妈妈!” 第二段视频的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以后。 能想像到,何雪每录制一段小视频,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去做。 这是留给女儿小冉的。 从头至尾都是平静的语气,“女儿,小冉,妈妈爱你!” “看来,妈妈真的要离开你们了!” “很遗憾,不能陪我的宝贝女儿一起参加高考,一起填报志愿,一起走进大学校园。” “冉,妈妈不是个好妈妈,想要陪你一起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惜,都不能实现了!” “妈妈走了,你不要恨妈妈,也不要太想念妈妈,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可怜的女儿!” 说到这里,屏幕中的何雪不得不停下来,擦拭眼泪。 这个时候,即使有泪水,她也极力保持着情绪的平静。 “女儿,你要学会坚强,妈妈走了以后,你要替妈妈照顾爸爸。” “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妈妈,就是支持爸爸和一萍阿姨在一起。” “妈妈相信,一萍阿姨,不,一萍妈妈一定是一位好妈妈!” “好了,女儿,妈妈的宝贝,妈妈累了,真的要走了!” 视频播放完了,赵楠和小冉放声痛哭起来。 “小雪!呜呜咽咽---” “妈妈,嘤嘤--” 天人两隔,最后一面,竟是通过遗留的视频。 赵楠是眼含泪水看完妻子这段临终嘱托,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小雪早已意识到生命走到了尽头。 赵楠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如此迟钝,没有反应过来。 更为后悔的是,没有在最后的关头,好好陪在妻子身边。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小冉还在不停抽泣。 “小冉,是爸爸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也没有照顾好妈妈,你妈妈她,她走的太孤单了!” 赵楠再次哭出声来。 是呀,走的太孤单,太孤单...... “爸!”小冉带着浓重的哭腔,轻轻摇晃着赵楠的胳膊。 “我没有怪你,你比我更离不开妈妈,妈-妈--,嘤嘤---” “小冉,妈妈说的对,你要坚强,爸爸也要坚强!” 如果哭能够解决问题,大家就可以什么都不干,整日在家对着哭就行了。 这场疫情的突袭,好多家庭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然而华夏子孙从来懂得化悲痛为力量的道理。 无需他人指导,每个人都明白该如何化悲痛为力量。 对于赵楠来说,就是日以继夜的工作。 对于赵小冉来说,就是不知疲倦的复习。 ------ “文玉书记,老领导!” 卢春海急步走进市委书记赵文玉的办公室,随后便是一连串的抱怨。 “我说我干不了这个主任,你非要让我兼任,有件事情还是要您这总指挥亲自拍板!” 说起这位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关系,颇不寻常。 几十年的交情。 二人如今是搭档,想当年可是战友,而且赵文玉是卢春海的连长,所以卢春海总是习惯尊称一句老领导。 如今一个是市委书记,一个是市长,倒是颇具传奇色彩。 “呵呵!”赵文玉未开口先轻笑两声。 “怎么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们的大市长?” 说实在话,在疫情防控问题上,他作为总指挥,卢春海是副总指挥。 而防控中心主任一职,是他亲口指定的,让卢春海兼任,是有想法的。 深知这个位置的重要,用别人,他不放心。 这个卢春海,当年自己在部队当连长时,就是手下最得力的班长。 他常说,一个人如果能当好一个班长,带好八九个人,就能当好一个连长,当好一个团长、师长,或者是一个县长、市长......。 毫无疑问,卢春海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事实已经见证了一切。 当年卢春海转业地方,也是他极力争取过来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是黄明市市长,卢春海这样的干部,如果转到一个陌生城市,受到排挤,那可是人民的损失,......。 转业干部受排挤不是个别现象呀,赵文玉又想起当年的事情,出现了片刻的走神。 “我的书记,这件事情,我真的很为难!” “哦!”赵文玉回过神来。 在他的印象里,卢春海从来没有到他这里诉过委屈。 只要把权力交给他,任何问题,到他那里,算是底,卢春海不是个轻易将问题和矛盾上交的人。 在卢春海的心里,他始终认为,凡事请示领导,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赵文玉深深了解卢春海的性格,这也是他对卢春海欣赏的原因,“说说吧,到底什么问题?逼的你把矛盾上交!” “书记,您先看看这个!”卢春海将两份文件放到办公桌上。 第五十四章 屁股,决定脑袋! 赵文玉拿起文件。 这是两份烈士申请,申请对象却是同一个人,何雪。 一份是黄明市岸北区幸福家苑社区报送上来的。 上面标题是:幸福家苑社区关于何雪同志评为革命烈士的请示报告。 “黄明市民政局,按照评定烈士有关条件和要求,我社区志愿者何雪老师,在疫情防控战役期间......” 另外一份则是黄明市岸北区第二小学的请示文件。 也要为何雪申请烈士。 社区和学校同时申报何雪为烈士,两份申请文件,赵文玉凝眉深思。 他看向卢春海,却从这位昔日部下,如今搭档,黄明市长脸上看出两个字,“官司!” “春海同志,看你一脑门子官司呀,说说你的想法?” 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却让市长卢春海颇为犯难。 卢春海为难的是,他的副主任沈丹的态度,沈丹是黄明市卫生局局长,兼任黄明市疫情防控指导中心副主任。 沈丹说了,在疫情防控工作中,评选出的英雄和烈士,首先应该是医疗卫生系统的人。 弄一个老师或者社区志愿者,当英雄,不太合适。 卢春海承认,沈丹说的不无道理,毕竟,冲在抗疫一线的是白衣天使们。 他把沈丹的意见,如实向赵文玉书记做了汇报。 赵文玉却表示出对他的不满,“春海,我问的是你什么意见,你却把沈丹的想法告诉给我,难道,你倾向于沈局长?” “不!”卢春海先是摇摇头,然后坚定地说出一个“不”字。 “我的意见和沈局长正相反!” “我承认,在抗击疫情过程中,医护人员起主导作用,核心作用!” “可以说,没有医护人员的专业指导和指挥,我们大家都没有方向,也没有主心骨。” “但是,疫情面前,也确确实实没有局外人,这里面有每个人付出的努力和汗水,甚至是生命!” “我的意见就是,只要是为疫情作出贡献而牺牲的,都是英雄,都有资格评为烈士!” “最为关键的是,何雪老师的牺牲,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她代表的是千千万万社区志愿者和社区工作者的辛苦付出,没有他们坚守在底层,一线,我们的工作,根本无法开展,我们不能伤了大家的心呀!” “还有,我的爱人在社区工作,我并不是为她说话,只是在表明个人的态度。” “呵呵!思路很清晰吗!”听完卢春海的意见,赵文玉先是轻笑两声,给出肯定。 “春海,你说的没错,疫情防控工作,如果说一线的话,应该有两个一线。” “一个是“防”的一线,就是咱们的社区工作者们和大量的志愿者,他们都是英雄!另外一个就是“治”的一线,那里有很多医护人员,夜以继日,他们也是英雄!” 与其说赵文玉是在说话,不如说他是在感慨。 “这些英雄们每日坚守,辛勤付出,是为了谁?他们的牺牲,是我们的巨大损失,也是人民群众的巨大损失,我们应该记住他们,不能让英雄留有遗憾呀!” 赵文玉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 “他们有的,还很年轻,就失去了生命,我相信,人民不会忘记他们!” 正如文玉书记所说的一样,全国人民记住了英雄。 2月7日凌晨,新冠肺炎的“吹哨”预警第一人李文亮医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李医生走的同一天,南京市中医院疫情防治工作小组组长徐辉副院长,突发疾病,抢救无效,牺牲在抗疫一线,享年51岁。 1月25日,福建省南平市浦城县仙阳镇中心卫生院副院长毛样洪驻守高速检查站,检测过往车辆乘员体温时,被一辆轿车误撞身亡,因公殉职,时年52岁。 1月26日,内蒙古自治区兴安盟突泉县公安局育文派出所民警何建华,在疫情防控中,连续工作,疲劳作战,突发小脑出血医治无效,不幸因公殉职,享年52岁。 2月2日,中国移动福建公司龙岩公司政企部副经理李跃龙,在疫情防控一线连续奋战5天,突发心梗,因公牺牲,时年42岁。 ...... 每一位英雄的牺牲,都令人动容。 英雄的身影,激励更多的人,前赴后继,不畏牺牲! 正是因为这些冲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公安民警、志愿者们......,冲锋在前,舍生取义的精神,鼓舞着全国上下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他们所谱写的英雄壮歌,是感天动地的。 他们的事迹,值得每一个人牢记,值得每一个人学习。 每一个人都在以各自的形式,或含泪转发,或深情讲述,......,传播给更多的人。 向英雄致敬! 国内抗疫取得阶段性成果,数据增长不再居高不下。 每日新增疑似数量和确诊数量出现减少趋势。 举国上下,每个人都按步就班,坚守在各自岗位上。 几乎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可以归结为四个字,【执行】、【配合】 有人的在执行监督,有的人在执行检测,有的人在执行规定,......。 每个人都自觉配合,自觉遵守。 自觉佩戴口罩,自觉接受测温,主动进行登记,......。 没有坚持,就没有成功。 每个人心中都坚信,我们必将取得抗击疫情的最后胜利。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与国家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 李万海在日海市,已经到了乐不思蜀的地步。 从大年初三开始,他就与一个叫李美熙的漂亮女孩儿打的火热。 深深陷进温柔乡之中,无法自拔。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李美熙小姐与李万海颇有缘分,她就是接李万海下飞机的五个美女之一。 其中身高最小的那位。 不得不说,这个娇小的女人,魅力实足。 起码对李万海极具吸引力。 几日下来,把李万海迷的颠三倒四,一刻也离不开了,恨不得整日粘在身上。 “美熙美兮,毓秀钟灵;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手如柔荑,肤如脂凝;婀娜多姿,袅袅婷婷;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李万海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用在美女身上的词汇,恨不得全部用在李美熙身上,也觉得不能表达赞美的十之万一。 “嘻嘻!万海,我在你眼里是最美的,是不是?”李美熙躺在李万海怀里,尽情享受这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福。 扶摸着李美熙光滑如脂的肌肤。 啪!李万海在李美熙屁股上拍了一下,脑袋中闪出一个重大决定,“那还用说,我想好了,我要带你去见我父母!” 第五十五章 后悔,国外留学。 “哎呀!”嘤咛一声。 李美熙小拳头在李万海胸口轻轻捶了一下,仰装嗔怒道,“你坏死了,你决定了,拍我屁股干啥?难道,嘻嘻,咯咯!” “难道什么?”李万海听出李美熙的坏笑。 李美熙美目流转,“难道人家的屁股能决定你的脑袋?咯咯咯咯---嘻嘻---” 一句话说完,李美熙再也忍耐不住,娇笑出声,声音中充满媚惑。 “让你笑我,让你笑我!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李万海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正欲翻身上马,再次驰骋。 “万海!”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是朴永乐,“是干爹!” 李万海翻身就要穿衣服,却被李美熙一把拉倒在身上,顺手盖上了被子。 “万海呀!”朴永乐走近卧房。 看到床上的景致,朴永乐哂然一笑,丝毫没有回避之意,“明天就是重大节日,干爹带你好好见识一番,你可一定要先养精蓄锐哟!哈哈哈!” 明天?二月十四日,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情人节吗? 一个念头在李万海大脑中一闪,他推开不断纠缠的美熙,“干爹,明天是不是带我见识见识什么叫人生真谛?” “嘿嘿嘿,你小子,有前途!好好准备吧,不搅你们好事儿了。” 朴永乐微笑着转身出去了,身后响起李美熙娇声抱怨,“你轻点,要死呀!” “嘿嘿嘿......” 周燕和李荣秀很长一段时间,开心不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干一天活下来,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何雪老师的牺牲,让大家想起来就会不由自主的伤心,没有任何事情能调动起情绪。 “唉!” “唉!” 周燕刚刚坐下,叹了一口气,她的情绪影响到了李荣秀。 周燕叹气是因为去帮隔离户倒垃圾回来,走的累了,叹口气好像能缓解疲劳。 李荣秀叹气是因为自己的伤脚迟迟不见好转,眼看着周燕一个人奔波,心存不忍,“小周,都怪大姐不好,让你一个人辛苦,如果不是这条腿,何老师也不会......!” 说到何雪,李荣秀眼圈发红。 “你看你看,又来了,说好不提何老师,你还提,我!” 尽管周燕开口抱怨,她却哽在那里,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停了一会儿,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周燕以平静的语气继续道,“大姐,都过去了,你好好养伤,你这叫轻伤不下火线,带病坚持工作,你也是英雄。” 说到这里,周燕笑了两声,“嘻嘻,大姐,等你脚好了,我好好歇歇,你多跑跑腿,好好补偿补偿我。” “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你可别跟我抢!” 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走向门房。 “有出行卡没?”李荣秀问道。 “我不出去,取个快递!”男人说着话,走进门房。 门房里的快递包裹,堆的像坐小山。 自从疫情爆发,举国上下展开疫情防控以来,快递员的业务繁忙起来。 比起以前,物流工作,更好干了,无需再亲自交到货主手上。 快递小哥大姐们穿流在各个小区之间,把大包小裹的物件,直接放在小区门房。 中年男人一边寻找包裹,一边说道,“听说现在h国也出现了新冠,唉!” “h国出现新冠,你叹什么气呀?” 李荣秀对这个男人突然冒出的话,十分费解,特别是最后那声叹惜。 男人愁眉紧锁,“我女儿在h国留学,本以为国内疫情严重,让她早点出国,一方面能躲过这场疫情,另外也要继续完成学业不是吗,谁知道,唉!” 男人一番解释下来,最后依旧唉声叹气。 李荣秀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你女儿真优秀,能去h国留学,肯定学习特别好吧?” “好啥呀!唉!”男人一句一叹气,“还不是钱吗,只要肯花钱,肯定有国家接收这种留学生,我也是想让女儿出国镀镀金,回来好......” “你也别担心了,毕竟国外比国内病例少,易于防控,中国已经为世界做出示范,我们现在的数据不是已经在平稳下降吗,外国一定会防控得很好。” 面对这种对子女全心全意的父母,李荣秀只能出言安慰。 李荣秀的劝解,中年男人似是没有听见一般,脸上的愁容丝毫未变,而且还有加重的趋势。 “唉!”这次是未开口,先叹气。 “你们真的没听说吗,h国的数据增长很快,这是一种危险的预兆!唉!” “那就让你女儿再回来呀!” “哪那么容易,来回机票不都是钱,先看看再说吧,唉!真后悔,不该让她去国外留学的!” 周燕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她从来讨厌这种,国内挣钱,国外消费的人家。 如果所有人,把钱都拿去国外消费,那将是个什么样子。 什么叫爱国?什么叫祖国? 祖先们最早发现这片土地,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发展,也曾经为保护这片土地流血牺牲过,他们做的这些,是为了子孙后代们,在这片土地上,过得更好,强大起来。 其实,祖先的智慧,留下很多东西,我们都没有搞懂。 听到中年男人这样说,周燕接上话题说道,“是呀,国内好多东西都值得去学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难道,国外留学两年,真的能变得更加优秀吗?” “你说的对,回去就给女儿打电话,让她回来,回来,再也不出国了!” 男人不再叹气,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情。 他拎起包裹,转向走了,走的很有力量。 “小周,h国也出现了疫情,是不是真的?” “真的呀,大姐,你不看国外的动态吗?”周燕看向李荣秀的眼神很奇怪,“不光是h国,好多国家都已经出现病例。” “那得有多少国家,看样子要发展成世界的了?” “不知道!这次疫情,可能会世界各国并肩作战吧!唉!”周燕似被那个男人感染,也叹了一口气。 “天哪!其它国家会不会把锅甩到我们头上?” 李荣秀不无担心地问道。 第五十六章 送站,解除隔离。 “会呀,怎么不会?甩锅推责,这种人,什么时候缺过!”周燕的表情很严肃。 让李荣秀明显能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她还是不能相信这种事实。 “不会吧!做人哪能那样,那不成不讲理了。” 她问的这个问题很平常,是呀,正常情况下,总得讲道理吧。 对于李荣秀的正常思维,周燕不屑地笑出声来,“切!嘿嘿,大姐,难道你没听说过强盗逻辑、流氓逻辑和混蛋逻辑吗?” 世上本就存在一种人,极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之能事,甚至不惜付诸武力。 “可是现在是文明时代,不会再有这种强盗、混蛋的人了吧!特别是作为一个国家,不可能......”李荣秀的声音弱了下来。 当说到不可能的时候,就说不下去了。 其实,当我们用不可能这三个字来推断一个事件时,就在预示这事件的可能性。 “文明?”周燕的笑声有点冷,“嘿嘿,李大姐,其实文明这个词,是应该贴上时代或背景标签的,严格说起来,有些所谓的文明国家根本就没有资格标榜自己的文明。” 周燕此时,停顿片刻,她担心李荣秀听不明白。 这个时候的周燕,就像一个哲学家。 李荣秀听的似懂非懂。 周燕为了讲的透彻,为李荣秀举起例子来,“就拿现在有些发达且文明的国家来说吧,他们的祖先,或者说近点,应该是他们的爷爷,可能就是强盗畜牲,抢了别人家的财产,而发家致富,你能承认这种人的文明吗?” 李荣秀沉默了,确实,爷爷是烧杀抢掠的强盗,孙子干出颠倒黑白的事,也不算出格呀。 “小周,那你说,新冠肺炎的发源地会是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周燕思索片刻。 “大姐,我想问你,这个新冠为什么在武汉爆发,而不是其他城市?” 是呀,为什么不是其它城市? 在中国,类似武汉这样规模的城市不在少数,为什么新冠选择了武汉。 李荣秀快速在大脑中检索出几个,十几个,几十个城市出来。 却百思不得其解。 “你可以从关联性的角度去思考,只有武汉与世界的联系最紧密,也最近!” 周燕的提醒,李荣秀恍然大悟,“对,你是说世界军运会!” 2019年的世界军人运动会在武汉召开,世人皆知。 “世界传到武汉,......” 周燕阻止李荣秀后面的分析,“极有可能,大姐,这些我们不能乱说,应该由科学做出论断,并告知世界真相。” “哎,怎么咱们的大明星还没过来?” 周燕故意岔开话题,她指的大明星是苏蓉。 苏蓉最近体验生活变得主动,除了每天在家做饭,照顾前夫和儿子外,大部分时间都穿行于各管辖小区之间。 她与周燕和李荣秀之间已经很熟悉。 “不知道呢,往常这个时间已经来过了,估计先去其他小区吧。”李荣秀回答的无精打采,猛然想起什么,“哎哟,瞧我这记性,信息栏还没改过来。” 对李荣秀来说,每天上班第一项工作就是这个,今天居然忘记。 周燕抢在她前面,“我来吧,你好好养着,不就是改个日期吗?” 李荣秀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为了照顾她,周燕把跑腿的活全包了,自己只负责填写信息栏,测温和检查出入证这些相对轻松的工作。 “嗯,明天隔离人数就有大变化,明天早上有十一户解除隔离。” “张山他们单元?”周燕想起来,在心中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对,15号楼6单元。” 张山一家被救护车带走的当天,整个单元就被隔离起来,许进不许出,单元门外有警察守护。 由于张山一家被确诊,住在张山楼下的翟希奋不得不随着整个单元一起,延长隔离时间。 李荣秀想起这个翟希奋就觉得好笑。 “小周,太可笑了,这个娘希匹真倒霉,被隔离十七天,想想当初,他还斤斤计较,咯咯----。” “大姐,你这叫幸灾乐祸,要比起倒霉,难道!” 周燕想起何雪老师,没有说出口。 “难道什么?难道还有倒霉的?” “你俩说啥呢,大白天讨论这种事儿,不知道害臊!”苏蓉身穿白大褂,已经走到身边。 苏蓉的脸很红,在白大褂的衬托下,更显娇艳。 恰恰这种细微之处,被周燕看的清清楚楚。 “大明星,你可算来了,我怎么看你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 她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不往下说,留下猜测和想象的空间。 “我能有什么,还不是让你们说的!倒霉了!”苏蓉的脸更红了,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谁陪我去?”苏蓉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展开探讨,便直奔主题。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询问隔离户的测温情况,有无不良症状,并做好登记。 “还能有谁,只能我呗,李大姐也在倒霉!” 周燕说完,快速向前一蹿,躲过李荣秀拍过来的巴掌,“嘻嘻,咯咯,你打我干啥,我说你脚扭了,不是倒霉?” 一圈回来,苏蓉便借故有事,直接走了。 按照往常,这位大明星一般会停留十几分钟,陪她俩聊会天。 苏蓉确实有急事在身,她要去送站。 准确地说,要为一个人解除隔离,并且把他送上火车。 黄树安被苏蓉隔离在家,算起来已经过了隔离期限,苏蓉再没有借口留人家住在这里。 而且,这位大导演电话催过好多次了。 能够理解,归心似箭。 苏蓉深深踩下一脚油门,马达的轰鸣声平稳而有力,飞鲨提速时的推背感十分强劲。 黄树安早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焦急地等候在别墅里。 “你咋才来!再迟来五分钟,我就出门自己打车了。”大导演抱怨着,在苏蓉听来,像是威胁。 “你在威胁我,你去打呀!嘻嘻...” “快走吧,我的姑奶奶!” 看起来,黄树安没有心情与她打嘴仗,只是一味催促。 谁在这种环境下,能踏踏实实待下去,简直是恶梦般的十四天。 他每晚都压抑着冲动,在想念老婆和孩子的煎熬中痛苦度过,当然,有时候,他也会骂苏蓉。 苏蓉不再迟疑,也不再说话,提行李...... 等黄树安坐到副驾位置,她才幽怨地说出一句,“你就这么不喜欢待在这里?” 从侧面看向苏蓉,脸上的轮廓很迷人,特别是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 黄树安一阵冲动,“蓉蓉!” 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张开臂膀,把苏蓉搂在怀里,低头向下吻去,......。 第五十七章 烈士,以你为荣! 就在两片唇即将印在一起的那一刻。 苏蓉猛地推开黄树安,“该走了!动车,要开了!” 言词闪烁,苏蓉的神情有些紧张,她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系好安全带......。 “要不,我来开车吧!”黄树安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为自己的冲动表示着道歉,“蓉蓉,刚才,我,对不起!” 苏蓉并没有动,而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她面无表情,“坐好!” 汽车平缓起步。 行驶在路上,苏蓉向黄树安讲出自己突然冒出的最新想法,“我想去当志愿者!” “志愿者?”黄树安不明白苏蓉为什么突然想去当志愿者,这与最初的设想看上去,没什么关联,“那医生体验的事情?” “我不认为疫情防控只是医护人员的事情。” “可是,他们的作用最大呀,他们是主导者,是我们宣扬的主要对象,......” 黄树安在表明自己立场的时候,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争吵。 “我不想和你吵!”苏蓉尽量控制情绪,“我认识一个志愿者,她是一名老师,更是一个英雄,她死了,死在志愿者的......。” “你说的是何雪老师!”黄树安打断苏蓉的陈述,“是,我也承认,何老师,是个英雄,可是你要清楚,我们的领域,是宣传,何老师的事迹太平凡了!” 苏蓉沉默了,没有人想当英雄,如果去演好何雪老师的故事,该怎么演? 最为关键的是,何雪老师身上,有故事吗? 那是一个多么平凡的家庭。 平凡到,如果没有牺牲,人们都不会关注到这样的家庭。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当志愿者!” 苏蓉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 这次沉默的是黄树安,他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去说服苏蓉,该说的,都说过了。 一直到把黄树安送进车站,黄树安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是支持还是反对。 苏蓉也没有再次询问,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全当默许吧! 疫情期间,送行的人不允许进站。 苏蓉只好回到车上,她没有着急发动汽车,而是静静想了半天。 掏出手机,编辑微信发出去。 微信是发给黄树安的,“脑子一片混乱,我在努力想我们认识的时候,可是想不起来细节,只记得初见你时,你的神情,你脸上一直带着自信的微笑。” “你站在柜台一米以外,穿的一身笔挺西装,让我骂你,去死吧!真的好可笑!嘻嘻!” “你的出现,正是在我的人生低谷,谢谢你,几年来对我的照顾和鼓励。” “说心里话,我喜欢你,几年的相处,又怎么能不产生感情呢,真的希望,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虽然我喜欢你,你却有你幸福的家庭,我真的......。” 发到第四条时,苏蓉停顿好长时间。 一连收到四条微信,黄树安能够感受到苏蓉感情上的纠结。 但是,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复。 嘀嘀,又一条微信飘过来。 “过去了,比起在疫情中失去亲人的家庭,比起那些负重逆行的英雄,我这点生活苦难又算什么呢,树安哥,代我向嫂子问好,向孩子们问好!” “好好享受生活,做有意义的事!” 微笑、拳头,两个表情,黄树安回复过去,微笑着收起手机。 赵楠已经彻底恢复正常,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陪女儿迎战高考。 收到妻子何雪的烈士证书时,已是何雪走后的第二十天。 申报烈士这些工作都是何雪生前所在的单位,黄明市岸北区第二小学在做。 证书是王国清老师代表学校送来的。 看着刚刚从悲痛中走出来的赵楠、赵小冉父女。 王老师面色凝重,“赵医生,多保重!” 说完,王国清嘴唇颤动,他还想告诉赵楠他们,何老师是好样的,哆嗦半天,却没有说出口。 学校虽然没有开学,老师们已经在进行网课准备,二小所有老师被何雪的事迹感动,以百分之百的热情投入到教学工作中。 王国清也不例外,没有过多停留,便回家继续准备去了。 赵楠把烈士证书与何雪的遗像放在一起,小声说道,“小雪,你是烈士了,你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我和小冉以你为荣。” 停顿了一会儿,赵楠稍微缓和缓和情绪,“小雪,等疫情过去,我和女儿为你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就可以安息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团聚!” “爸,吃饭吧。” 女儿小冉很乖,她在尽心竭力替妈妈照顾爸爸。 每天换着花样改善口味,最为关键的是,学习上的事,根本无需赵楠操心,他只是陪陪而已。 “小冉,想好没有,将来报考哪所学校,你报哪所学校,爸爸都支持你!” 吃着女儿做的可口饭菜,赵楠提起女儿将来上哪所大学的问题。 在他看来,女儿喜欢文学,想当老师,将来和她妈妈一样,做一名人民教师,是个不错的选择。 原来的自己,想法太自私,居然劝女儿学医。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幼稚,只要女儿将来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干什么都是最好的结果。 还有比女儿的幸福快乐更重要的事情吗。 答应过小雪,一定要照顾好女儿。 赵楠这样想着,这样承诺着,他微笑着看向女儿,等待着小冉的回答。 “爸,我都想好了,报考京都医科大学。” 小冉咽下一口菜,不假思索给出答案,抬头冲赵楠嘿嘿一笑,“嘿嘿!” 女儿的回答,与赵楠的设想,有很大出入。 赵楠不禁怔住了。 “不是,不是,女儿,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你可得想好,不能儿戏!” 京都师范大学和京都医科大学。 变化如此之大,一下子让赵楠接受不了,女儿明明早就有明确目标,那是京都师范大学呀。 “小冉,爸爸知道,你是为了让爸爸高兴,所以才这样说,你不用考虑爸爸的感受,没关系的,你可以报考你最喜欢的专业,上你最喜欢上的大学。” 为了解除女儿的顾虑,赵楠耐心解释着。 第五十八章 世界,并不太平! “我就喜欢京都医科大学!” 小冉再次给出肯定答案,态度很坚决,不像是临时起意。 尽管看出女儿是诚恳的,赵楠依旧难以相信,“你确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吗?女儿,你想好再说!” “我...” 小冉只说出一个我字,赵楠的手机响了。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赵楠拿起手机,是徒弟张凯打来的。 “好,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赵楠便站起身来,“女儿,饭菜很香,很可口,可惜,医院有个紧急会议,爸爸早点去医院。” 医院召开的紧急会议是有关疫情的。 相当于一个紧急的疫情形势分析会。 高文天清了清嗓子,虽然隔着口罩,仍能听出他声音的沙哑,“各位,首先我要向大家通报一个好消息,国内疫情控制有明显好转,基本上应该算是控制住了。” 他停顿的时候,用闪亮的目光扫视一眼会场,能够感受到,大家的心情和自己一样,兴奋和激动。 “但是,形势不容乐观,不能盲目松懈,国内虽然好转,世界却出现了新情况。” 说到这里,高文天刻意提高音量,“有一艘邮轮,15日,船上只有67例确诊病例,到19日,发展到621例,另外,与我们邻近的h国近日感染人数上升很快,截止今天,已经发展到433人!” “所以,我们不能大意,后面的防控工作依然严峻!” “最可怕的是,有些国家并不重视,......。” “在做好自身防护的同时,我们要严防输入型病例!” 是的,正如高文天院长所说。 并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做到步调一致,万众一心。 甚至于政府和人民在拧着麻花做事。 有的国家,政府层面,这事很小,人民层面,这事很大。 有的国家,政府层面,这事很大,人民层面,哈里路亚。 如果世界不能形成一条心,一股劲儿,不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后果很难预料,还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 经济问题、就业问题、吃饭问题,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赵楠回到肿外的时候,张凯和叶小倩聊的正热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俩人平日表现,看上去cp感满满,然而相互间谁都不肯承认。 “听说没?一艘豪华大邮轮,上面出现了感染者,在哪都不能靠港,那上面可都是有钱人呀!” 叶小倩语气中能听出明显的惋惜和羡慕。 “你不懂,那条船很复杂,船的注册地是一个国家,船长呢,又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公民,而船的主港却不是这两个国家,所以!” 张凯一段绕口令般的分析讲解,把叶小倩说的更糊涂,最后却没把话说完,而是摊开双手,做出个无奈的手势。 她迷惑的看着张凯,最后摇摇头,“不明白!” “这么跟你说吧!”张凯看着迷惑中的叶小倩,莫名其妙有些心疼的感觉。 他举起双手,连比划带解释细心为叶小倩讲述起来,“有一个东西,是我的,听清楚,这东西是我的,刘姐和你都喜欢,都把它当成宝贝,这件宝贝呢,在你那里用的最多。” 张凯看到叶小倩脸色在变,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便放慢语速,继续讲道,“有一天,咱们都发现这个宝贝......。” “流氓!滚!” 叶小倩骂完,脸红的更厉害了。 张凯被骂,一头雾水,诺诺道,“我说的是人性问题,怎么就流氓了?” “你持么说的就是性问题,你就不是人!别给我装!” 叶小倩骂出句粗话,犹自觉得不够解恨,“告诉你,张凯,谁喜欢你呀?就算天下男人死绝了,就剩你一个,本姑娘也不会正眼看你!哼!” 被小倩如此一骂,张凯瞬间明白过来,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仔细捉摸捉摸,不怪人家误解。 明白尽管是明白,却不能就此承认。 想到这一层,张凯干脆顺着装下去,“那么美的事,什么时候能发生呀?你告诉我,天下男人什么时候死绝?再说,就剩我自己,我又哪有功夫看你呀?切!” “去死吧!臭男人!”叶小倩抬手就打。 被张凯巧妙地躲开了。 张凯躲开小倩的攻击,不成想撞在赵楠身上,“哎!师傅,师傅回来了,不好意思!” “你俩玩儿挺热闹?”赵楠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我苹果呢?” “师傅,徒儿这就去削!”张凯从自己桌子底下拿出四个苹果,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张凯背影,叶小倩小声嘟囔一句,“谁跟他玩儿,流氓!” “刘医生呢?” “谁找我?”刘梅梅从外面走进来,一身的疲惫,“社区跑一上午,快累死了。” 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凉白开,“你们不知道,我负责那个社区,回来一个留学生,是从y国回来的,牛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什么情况?”出于好奇,赵楠出声问道。 “这个留学生叫袁可心,女孩儿,y国留学快两年了,......” 在刘梅梅的讲述中,叶小倩和赵楠越听越气愤。 原来,这位叫袁可心的留洋学生,只因这次疫情,在她所留学的国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主要根源在y国领导人身上,竟然把这次肺炎直呼为武汉肺炎,有时也会叫成中国肺炎,一种明显不负责任的表现,甚至带有恶意诬蔑、泼脏水的成分。 y国领导人,大会小会,恶意的宣传,引导国内民众产生强烈民族歧视。 甚至在学校里,多次出现中国留学生被打,被欺负的情况。 特别是y国已经出现多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以后,这种现象愈演愈烈。 世界并不太平,国内趋于稳定。 袁可心的父母,担心国外不安全,紧急召唤女儿回国避难。 最为可气的是,这位袁同学,回到小区,不但拒不配合接受隔离,而且,张嘴武汉肺炎,闭嘴中国肺炎,语气中,深深以身为中国人为耻。 世卫组织早已对新冠肺炎正式命名为covid-19,y国领导人这种叫法带有明显地域歧视,这无异于煽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 赵楠难抑心中怒火,啪!一拍桌子,“她的父母呢?” 第五十九章 留学,没有回来? 第五十九章留学,没有回来? “她父母?切!” 刘梅梅流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我就没见过那种猪头猪脑的父母,对女儿的娇惯纵容,他们就不明白这是在害她吗?” “真是想不通,这些人明明在国内有钱有势,过的是人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生活,为什么偏要去国外做二等三等公民,天生贱种吗?” 虽然知道刘梅梅在发牢骚,赵楠却并不反对。 试想一想,一只羊群中的头羊,或者是有身份地位的一只羊,觉得自己很厉害,偏偏要去狼群里混一混,即使狼群给你狼的身份,危机来临,最终也难逃任狼宰割的命运。 “说重点,她父母怎么说?” “她母亲说了,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哪都没去,不可能感染,所以不接受隔离要求。” 刘梅梅又喝下一口水,保持较快语速,“她父亲说,女儿还小,需要父母照顾,不能参加集中隔离。” “这个袁可心也说,不想集中隔离,喝不了酒店里的水,一喝肚子疼!” 刘梅梅说到这里,一时气愤,猛地将水杯蹲到桌上,点点水滴溅洒出来。 “你轻点,梅梅姐,水杯是你自己的!”叶小倩急忙出言提醒。 “气死我了,这水怎么了?大家不是都这样喝多少年吗!”刘梅梅胸脯起伏,情绪有些激动。 赵楠比他还要气愤,而且心急,“最后咋说,隔离没有?” “没有,社区还在劝,警察也去了,人家背后有关系,跟父母回家了!”刘梅梅说到最后,声音降下来,像在述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流露出的是失望和无奈。 “谁给他的权力,谁是他家背后的关系,这个时候犯混犯糊涂,就是犯罪。”赵楠难抑心中的激动,发着牢骚。 “听他的父亲现场说,电话是打给卫生局一个副局长,反正后来,他把电话交给卫生防疫站站长,然后,就把女儿带回家了!” 看的出来,在特权面前,刘梅梅作为一名普通医生的无奈。 卫生防疫站的站长都没办法,她又能如何呢? “这样吧,刘医生。” 赵楠稳定住自己的过激情绪,以平稳的语气说道,“你把情况写一份报告,通过院方逐级向上反映,我不相信,这种特殊时期,有人敢权大于法!无视群众安全!” 身为科室主任,赵楠必须稳住阵脚,做好一名医生该做的事情。 有了赵楠的支持,刘梅梅踏实了很多,“马上写!” “苹果来了!” 张凯一溜小跑过来,托盘里摆着四个削好的苹果。 看的出来,小伙子很用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托盘,“倩姐,这个给你!” 张凯心无旁顾地挑出一个最大的,递向叶小倩。 “去!谁稀罕!” 叶小倩嘴上说不稀罕,却伸手接过来,张嘴咬了一口,脸上洋溢着甜蜜。 刘梅梅的眼神像看外星人,惊愕中闪现出一丝狡黠,“哎哟,酸了,你俩撒狗粮找个没人地儿好不好!” “梅梅姐,你!” 叶小倩脸色瞬间变红,害羞地转身跑出去。 赵楠随手拿起苹果,“你小子,重色轻友,就是这么敬重师傅的?” 张凯听出赵楠语气中的揶揄,嘿嘿一笑,“嘿嘿!”也不解释,放下托盘,拿起一只苹果,去追叶小倩了。 “瞧这俩,一个办公室待一年多,也没情况,这怎么突然就?” 刘梅梅有些疑惑,禁不住好奇,问出来。 她的本意,是想知道二人从何时开始的,或许赵楠早有觉察。 “或许是因为一起见证过生死吧!” 赵楠这样的回答,突然间让他再次想起妻子何雪,“小雪,你在那边还好吗?”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生死二字,一下子令办公室的气氛沉重起来。 刘梅梅敲击键盘的声音行云流水般响起来,... 清脆的键盘声,并没有让赵楠的思绪变得清晰。 他没有再说话,独自胡乱地想着心事。 他恨这次疫情,让他永失所爱! 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如果疫苗和特效药不能很快研制出来,疫情就不会轻易结束。 他清醒地意识到,世界大范围的传播,可能刚刚开始。 那个叫袁可心的学生,必须要隔离,...... 这样胡乱想着,不由想起女儿报考学校的事情,不行!有机会还要好好谈谈。 不得不说,疫情期间,好像所有人都紧迫起来。 办事效率出奇地快,晚上的时候,袁可心同学还是被带去集中隔离了。 “不是我说你,瞧你那都是什么破同学,还副局长,这点儿小事办不了!......”袁母舍不得宝贝女儿,喋喋不休报怨着。 “行啦行啦,你少说两句吧!” 袁父一样的心烦意乱,脸上带着不悦,拨出一个电话。 为了堵住妻子的口,他刻意打开免提,铃声响了很久,才听到对方接通的声音。 “我说老同学,咋搞的!” 电话一接通,不给对方先说话的机会,带着兴师问罪的语气,便问了过去。 “老袁啊!不是我说你,唉!你算把我害苦喽!” 对方清晰地话声传过来,抱怨之气不比自己弱。 袁妻停止了唠叨,抬眼看着丈夫。 听对方这样说话,似是受了很大委曲,而且是被自己所累。 老袁的气势顿时萎了下来,拿起手机,轻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哼!你还好意思问,我被免啦,这下你高兴了!你算是把老同学害死了!” 对方莫名地怒火,突然发泄过来,激起老袁的更加不满。 “操!”他先是爆出一个字的粗口。 “李军,你被免跟我有个屁的关系,还儿女亲家,我家可心是不是你看好要当儿媳妇的,你帮你未来儿媳说句话怎么啦?” 电话那边的李军,正是黄明市卫生局副局长,也是老袁的中学同学。 好像被老袁的一顿抢白噎住了一样,停顿片刻,“算了算了,算我倒霉,怨我自己!” 一番自认倒霉的安慰,双方情绪缓和下来。 “老袁,我是一时糊涂,没有认清当前形势,算老同学劝你,你知足吧,可心这丫头好歹平安回来了,隔离几天又能怎样,你就踏实地让隔离去,不像我那可怜的儿子,才去m国留学不到一年,还......,唉!” “老李,轩轩没有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