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小娇夫竟是无情黑莲花》 第1页 《惊,小娇夫竟是无情黑莲花》作者:迴响响【完结+番外】 简介: 故事的开始,他是不可一世的摄政王。 言行狂妄,野心勃勃,只把江槐序当成一一个柔弱可欺的临时床伴,以及自己成就霸业路上的垫脚石,随时可以捏死的那种。 他是家破人亡的前朝太子,隐忍三年,精心为自己编织了一副纯洁善良的软弱躯壳,所有迎合非他所愿,一切情感,皆非真心。 近三月的虚与委蛇,在无数的阴谋和试探中,他用伪装的真诚和善良,一点点撬开沈赢川还未完全泯灭的善良,甚至一步步走进 了他的心里。当棋子的所有弱点在他面前暴露无遗,江槐序果断收网,为了自己大一统的计划,给了沈赢川致命一-击。 再相见,沙场博弈,在认出他是,沈赢川果断追加一箭,生怕挚爱再度消逝。 与此同时,江槐序也追加一箭,贯穿了沈赢川的胸膛。 撕开伪装的面具后,江槐序绝对理性, 而沈赢川却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果断用铁链把江槐序拴在自己的身边,只想囚禁他一生一世. ps: (非双洁, 渣攻前期有白月光,后期才会一心一意。) (受对攻的感情发展比较慢,主要也是后期才起来的。) 第一章 为他而来 「沈绩,你相信血能染红枫叶吗?」 城南枫树下,一位剑眉星目的男人负剑而立,他身披一整套的银色铠甲,浓墨重彩的眉眼间透露出极盛的桀骜不逊。 名叫沈绩的黑衣男子朝男人拱手,「回主上,这不都是瞎扯嘛。」 「打仗有伤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只有陈国那群傻子才会伤风悲秋。」 男人勾起唇角,瞬间将手中那片鲜红的枫叶捏了个粉碎。 他笑道,「是啊,可见陈国新即位的女帝也不过如此。」 「连杀三任丈夫,还以为会是什么狠角色呢。」 沈绩及狗腿子般点了点头,「可不是,就她也配跟主上争天下?」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不过主上,属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您这次要接受这个何谈?而且还亲自来了陈国。」 前些日子,陈国和楚国大战,陈国节节败退,已经被攻下了十余座城池。 按照这个进度,只要楚国再努把力,拿下陈国好像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这个时候,楚国摄政王居然同意了来自陈国女帝的和谈请求。 以沈绩的脑袋,他不明白。 黑衣男人并未藏着掖着,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冷笑道,「万基的占卜素来无误。」 「他说,陈国皇宫里可是藏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准确的来说,是人。 「这宝贝,可比陈国珍贵多了。」 沈嬴川昂着头,锐利的目光直直望着陈国那扇开着的大门。 他的目标,可是整个天下。 天下三分,除了陈、楚,可还有一个避世的雨林秘境。 随行的十万兵马驻扎在了陈国都城的外围。 至于沈嬴川,他隐藏了身份,直接用沈绩的名字进了陈国王宫和谈。 …… 为表诚意,陈国女帝完颜瑰宁亲设宫宴,储君完颜修陪侍于侧,共迎来使。 席间,女帝授意,胖乎乎的丞相王钦赶忙起身敬酒。 他赔笑道,「劳沈将军前来议和,实乃两国百姓之幸啊,还请沈将军饮尽此杯!」 女帝左侧的黄金桌案上,沈绩单手拿起酒杯,还未等丞相说出「请」字,便将盏中之物倾洒一地。 浑厚有力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军何时同意议和了?丞相这话言之过早了吧。」 王钦愕然,双手捧着的酒喝也不是,倒也不是,且女帝的神色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他额上挂着冷汗,赶紧赔笑着追问,「将军何出此言?咱们之前可是谈好了的,用西周十二城换楚国退兵的呀~」 沈绩将酒盏随意一扔,凛冽的眸光扫过在座的文武大臣,最后落在了身侧衣着华丽的女帝身上。 他声音冷冽,开门见山道,「吾主欲与陈国联姻,结秦晋之好,只要陛下肯割爱,那西周十二城便不必割让了。」 完颜瑰宁皱起了眉。 她深知,沈绩口中的吾主,乃是楚国摄政王沈赢川,那人不过二十出头便能倾轧楚王数年,绝非等闲之辈。 既如此,他又怎么会给陈国这般优厚的条件? 「所以,摄政王属意谁?」女帝追问。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沈绩镇定的说了两个字,「太子。」 一直乖巧落座的完颜修听完大惊失色,「你放肆!本宫是男子,如何和亲!」 他还想继续谩骂,却被完颜瑰宁阻止。 她起身,轻轻舞了舞玄色袍,头上华丽的帝冕也跟着颤动。 「孤明白了,还请沈将军在驿站小住,三日后,孤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覆。」 …… 宴毕,御书房。 「母皇!」完颜修一进御书房就开始发作。 「您刚才为何不杀了那狂徒!儿臣是陈国储君,怎么可能嫁给那个傻子楚王当君后呢!这完全是楚国用来羞辱我们的说辞!」 完颜瑰宁坐在龙椅上,一手撑着头,明显是疲惫了。 第2页 她闭着眼,呢喃道,「慌什么,他们要的不是你,而是前朝的皇太子——江槐序。」 当年大徵覆灭,天下大乱。 有留言传出,太子和大祭司卜芸一起秘密将前朝的国库中的大部分财宝藏了起来。 后来这件事也得到了印证。 三年前,洛阳城破,国库空空如也。 而掌握着的宝藏线索的江槐序,早就被完颜瑰宁软禁了起来。 整整三年,无论何种酷刑,他都没吐露一个字。 如今沈绩堂而皇之的来要人,想必也是为了前朝宝藏。 女帝思索了片刻,而后朝王钦勾了勾手,「江槐序和西周十二城孤都要……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丞相俯首,「臣,遵旨。」 …… 傍晚,冷宫。 皎洁的月光下景色如醉,从墙头延展过来的紫玉兰轻吐芬芳,给这冷冰冰的宫苑里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生机。 使用了三年的木轮椅已经略显斑驳,即使不移动也会发出些嘎吱嘎吱的响声。 轮椅上的男人生得一头圣洁的银色长髮,浅绿色的眸子在月色下隐隐泛着凉薄的光,宛如绝世独立的仙人。 不染纤尘。 他修长的指节微动,面色如常的将一枚黑色的药丸碾成粉末,撒入了面前滚烫的药碗中。 一旁的小侍卫沧澜面露担忧,轻声道,「殿下,您身子骨弱,真的要喝这伤身的催情药吗?」 「万一先前的计划稍有一点差池,您岂不是……」 江槐序睫毛微动,毫不犹豫的端起滚烫的苦药一饮而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万基好不容易获取了沈嬴川的信任,纵他前来和谈,自己这儿可万万不能掉链子。 算算时辰,王钦那老色鬼应该快来了吧。 江槐序这次连自己的清白都堵上去了,还希望那个沈嬴川不要太笨。 下一秒,冷宫斑驳的大门被勐地踹开。 随着一阵烟尘飞入,一身华服的王钦很快带着十几个人迅速闯入。 他笑盈盈的盯着容色倾城的江槐序,三年了,这下终于有机会能一亲芳泽了。 他稍稍勾了勾手指,身后的侍卫立刻不由分说的上前架走了沧澜。 江槐序作势想拦,王钦却先一步轻轻拽了一缕他柔顺的银髮,放在手心贪婪的把玩。 第二章 丞相,老当益壮啊? 江槐序虽然看不见,可还是别过头去,并不想被王钦触碰到一星半点。 那缕银白的髮丝也跟羽毛般,轻盈的从王钦掌中滑落。 惹得他更加心痒难耐了…… 若不是陛下吩咐了,要赶紧把他带出宫避风头。 他真想现在就把江槐序按在身.下『就地正法』了。 即使还没尝过,望着他冰肌玉骨的身子,王钦大抵也能猜到。 这小美人的滋味一定爽翻了! 「王丞相,这次又想干什么?」空灵婉转的声音响起。 王钦勾勾唇,粗糙的大手再度捏起了他光洁的下巴。 「干——你咯。」 糙话一出,江槐序立刻不悦的想要挣脱,却反被王钦捏的更紧。 「怎么了殿下?这就兴奋了?」 「可还早着呢~」 说罢他就朝身后的侍女勾勾手,「去伺候殿下换装!」 待到房门被合上的那一刻,王钦抬起自己刚才碰过江槐序的手掌,放在鼻尖细嗅。 「嗯~真香啊。」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宫门扬长而去。 在街市上绕了好几个弯子,最后去到了丹阳最大的青楼——聆风楼。 王钦预备把江槐序藏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沈嬴川一定找不到。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好好爽一爽。 在跟老鸨交代好一切后,王钦便迫不及待的关上了房门。 此时,一身舞姬装扮的江槐序已经被扔在榻上了。 他像个受惊的鹌鹑一样,可怜巴巴的抱腿缩在床头,更激起的王钦的占有欲。 「美人儿,别怕,我会好好疼惜你的~」 说罢便朝江槐序扑了过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槐序一个明明是双腿残疾的瞎子。 居然轻松的就躲开了王钦的攻势。 不仅如此,王钦还觉得身上一软,所有的力气仿佛被化开了,十分难受的趴在床上起不了身。 殊不知,方才他扑过来的一瞬间,一枚细小的银针便扎进了他的麻穴。 江槐序唇角一勾,下一秒依旧摆出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还哭哭啼啼的喊着不要。 王钦就纳闷了,自己不是还没碰到他吗?这也叫得太早了些吧! 不过这声音,是真水儿啊! 如今出宫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江槐序掐算着时间,沈嬴川应该已经到聆风楼了吧? 他仔仔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他来了。 江槐序心中暗笑,看来沈嬴川还不算太笨嘛。 他精准的拿捏着时间,半盏茶的功夫后,才悄无声息的拔掉了王钦麻穴上的银针。 …… 二楼靠窗的雅间内,沈绩褪下铠甲,换上了一套蓝黑色的翻领劲装。 乌黑的长髮,被同色系的深蓝色长丝带,束成精神的高马尾。 第3页 较之朝堂上的将军装扮,更多了几分矜贵和意气风发。 他知道陈国不会轻易交出江槐序,所以事先派了好几拨人监视宫里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王钦,这个老狐狸深受完颜瑰宁的信任,很不简单。 果然,这老狐狸今晚便将江槐序转移了。 侍从贾东西此时正在一旁围炉煮茶。 他掀开茶壶扔了几颗熟透的桂圆进去,茶水又翻滚了一会儿,清冽的香气很快在房间内瀰漫。 他倒了一杯果茶递给自家主子,没想到那人的眼睛,一直望着方才王钦进去的房间。 半点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主上?」他伸手在沈绩面前晃了晃,「主上!您看什么呢!」 沈绩回过神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心里盘算着,今晚必须光明正大的把江槐序带回去,而且这动静还要闹得越大越好。 如此,江槐序和西周十二城皆可收入囊中,还能给那老妖婆一个下马威。 如墨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下,随后,沈绩笑着扯下腰间的玉珏,扔进了煮茶的壶里。 他只眼神示意了下,贾东西立刻明白了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勐地站起身来沖楼内吆喝。 「来人!来人!沈将军的玉珏被贼人偷了,立刻查封聆风楼,给老子一间一间的搜!」 「凡是可疑人等,一律扣留!」 语毕,沈绩随行的五十多精锐立刻行动起来。 一剎间,楼内变得鸡飞狗跳。 那些王孙公子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配合精锐们搜身。 他们兵分两路,一半搜查大厅里的人,另一半直接沖向了贵宾们的包厢。 沈绩笑着起身,他理了理有些皱的衣摆,拿起桌上的剑便带人朝王钦所在的房间走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坚硬的木质房门被沈绩直接一脚踹成了两半儿。 这时,王钦才挣脱束缚没多久。 好不容易把江槐序绑起来,衣服都扯了一半儿了,就听见了门被踹开的声音。 王钦刚想发怒。 只见沈嬴川右手稍微动了动,身后的精锐们立刻冲进屏风后,将只余一条裤衩的王钦,押解到了沈绩面前。 「哟,」沈绩用剑鞘轻轻拍了拍王钦猥琐的脸,「这不是王丞相吗?」 此刻的王钦又气又恼,但最多的还是尴尬。 他见来人是沈绩,只能赔笑道,「沈将军好记性,正是在下。」 「不知将军深夜至此,有何贵干啊?」 沈绩嘲讽的啧了一声,轻蔑道,「本将军丢了玉珏,来你这儿搜搜。」 「王丞相不介意吧?」 王钦笑得很是尴尬,除了说不介意便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但他勐然想到,江槐序还在床上呢,万不能被沈绩瞧见啊! 「等等!沈将军,您搜查归搜查,床上便罢了吧。」 「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沈绩语气悠长的啊了一声。 「都用上污这个字儿了,看来丞相玩儿得挺花啊?」 「哎,丞相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可他半点没打算听王钦的劝告。 沈绩收回剑鞘,抬脚便往香榻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嘆息道,「让本将军见识见识,这里面有多刺激!」 粉红纱帐内隐约传来轻微的呜咽声,他用剑柄轻轻挑开纱帐…… 只一眼,只那么一眼,他就被眼前的香艷画面惹得脸颊绯红。 第三章 不堪入耳 帐中人生了一副娇艷欲滴的容颜。 他身着一条挂脖样式的白色异域舞裙,银白如缎的长髮被编成辫子,垂落于身侧。 雪白的手腕被红绸牢牢绑在床头,嘴里塞着得是从他身上扯下来的鸳.鸯.肚.兜。 不过最香艷的远不止于此,江槐序的舞裙被撕扯开了大半,纤细的腰腹连带那双又细又白的长腿,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沈绩的视野里。 他本能的咽了口唾沫,强忍下心中那些不断翻涌的燥热慾念,将手里的剑扔给了纱帐外的贾不假,转而扯下一块纱幔给他裹上。 江槐序那双无神的桃花眼已经哭的发红,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些细小的泪滴,像极了贝壳里的珍珠。 见沈绩欲带走江槐序,王钦连连开口,「将军,将军您不是找玉珏吗?这是做什么呀?」 沈绩轻轻为江槐序解开桎梏,还不忘回復有些急躁的王钦,「哦,本将军突然想起自己今夜还没有陪侍的美人呢,你床上这个就很合本将军的胃。」 「不不不不,」王钦想从精锐们的手中挣脱,随后又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圆滑道,「诶,将军有所不知,他可不是这儿的妓子,是在下刚过门儿的夫人~」 王钦原以为这么说沈绩就不会再对江槐序有非分之想,哪只这登徒子直接抱起了江槐序,还说了句,「哦~人妻啊~本将军更兴奋了呢~」 离开前,沈绩瞥了眼光熘熘的王钦,嘲讽道,「对了,王丞相的红牡丹裤衩挺别致啊~」 说罢便带着所有精锐离开了聆风楼。 沈绩抱着江槐序,一行人并未往驿站的方向走,而是顶着夜色策马出了城。 经过刚才酒楼那么一遭,王钦必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现在驿站里已经闯进了不少蒙面刺客了。 第4页 寒风唿啸的官道上,沈绩一手搂着怀中昏昏沉沉的男人,一边从容的扯住缰绳纵马驰骋,耳边风声唿啸而过,如数万幽魂哭嚎。 一路上,江槐序仍旧昏昏沉沉的,任由沈绩将他抱来抱去,只是他的身子骨一向柔弱,全然守不住这样大动静的颠婆。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不断上升,渐渐的,甚至连唿吸都困难了…… 还未到城外驻扎的军营,沈绩便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对劲,他勐的勒紧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从后面赶上来的贾东西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看见衣衫不整的江槐序一脸迷离,手还在自家主上怀里乱摸。 「啊这?」贾东西看了眼沈绩,开始无情吐槽,「主上,他看起来好饥渴啊,该不会是跟那老头没玩儿够?」 沈绩白了一眼胡说答道的小随从,眼瞧着不远处有一间破败的茅屋,便抱着江槐序下了马。 贾东西连忙跟上,还不忘让其他精锐在外驻扎。 「诶,主上你等等我呀~」 他一脚踹开破败的木门,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干草堆安置江槐序,还脱下了自己的斗篷给他盖上。 沈绩摸了摸他的滚烫的额头,加上江槐序一脸满足的抱着他的手臂用脸轻蹭,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大抵是被那死老头下了药。 不过沈绩可不是个随便的人,他抽回手,一脸无所谓的看向贾东西,问了句,「这药不会把人弄死吧?」 贾东西在军营多年,对这些玩意儿了解的不是一星半点,「按理说是不会的,不过……」他瞥了眼江槐序,补充道,「他看起来身子骨不好,被烧死的可能性很大。」 沈绩作势咳了一声,还朝外面那群精锐指了指,「那还不赶紧找个人跟他睡!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贾东西被这毫无徵兆的怒喝给吓了一跳,他正想出去找人,没想到那江槐序直接从身后抱住了沈绩,滚烫的唇瓣似有似无的贴在了他的后颈上,那风情万种的模样,别说是沈绩了,连贾东西看着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此情此景,他着实不知道还要不要去外面找个壮汉进来,只好再问了句,「那我还叫人不?」 沈绩努力将表情控制的云淡风轻一些,殊不知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他朝贾东西扔了一记白眼,「当.......」 然字还没出口,只听见江槐序贴紧他的脸,娇滴滴又带着哭腔的喊了声,「哥哥……别走……」 霎时间,沈绩脑海中如火药般炸开,所有的理智都在顷刻间被轰成了残渣。他一把将躁动的美人拽进自己的怀里,还不忘朝贾东西说,「出去,把门儿带上。」 还没等贾东西反应过来,他家『矜持至极』的主子已经抱住人家又啃又咬了。他不敢多看,赶紧一熘烟儿蹿了出去。 整整一晚,一直到天快亮时里面才算没了动静。外面一行人顶着各自的黑眼圈均是哈欠连连。 贾东西无奈的扯出堵在耳朵里的棉花,刚想靠着旁边的兄弟睡一会儿,可眼睛还没闭上呢,里面又…… 他耷拉着眼皮,无情的朝破屋那边竖起一根中指,「牛皮!」 …… 等到沈绩衣冠楚楚的从里面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儿了。他操劳也一夜,可看起来精神抖擞,没有半点儿睏倦。 他理了理护腕,劲直朝瘫坐一地的精锐们走去,还作势踹了踹睡得不省人事的贾东西,「喂,起来了。」 贾某人此刻只觉得整个人都快升天了,明明同样是一夜没睡,自家主上就跟吸了阳气一样精神得不得了,不公平! 他盯着晕眩的脑袋艰难起身,问了句,「主上,您是爽了,兄弟们在外面可是听了一整晚的活春宫……」 话才出口,沈绩便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瞬间把他打清醒了。 「爽?有什么好爽的,不过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半点技巧没有还又瘸又瞎,从头到尾只知道哭,比起楚国的名妓可差太远了。」 贾东西嘴角莫名抽搐,他家主上这臭德行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就知道嘴硬,要是真像他说的那么差,他能欺负人家整整一夜? 而且他们外面听得可都清楚着呢,主上昨晚那些污言秽语,简直无法入耳! 第四章 三人一起 想到江槐序的身份,贾东西不免又多了句嘴,「主上,这江槐序不是您准备献给楚王做君后的吗?」 「您这样直接把人睡了,无妨吗?」 提到这事儿,沈绩很快又恢復了平常桀骜张狂的样子。 在他的计划里,江槐序只是一颗棋子助他上位的棋子,且这棋子在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他绝不会留他性命。 所以啊,在这美人成为枯骨以前,好好享受一番才是真理。 至于那个楚王,沈绩看了眼贾东西,讥笑道,「那傻子可无福消受这样的尤物~」 …… 晨曦的柔光透过残破的窗户和纵横的蛛网,照在江槐序惨白的脸上。 一夜缠绵,他情毒是解了,但沈绩下手太不知轻重。 此刻他只觉得身子跟要散架了一样,动一动都十分困难。 他眨了眨眼,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自己身上只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 第5页 斗篷上还有淡淡的木香。 忽的传来木门嘎吱的响声,一个脚步声缓缓走近,紧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穿过他的后颈将他揽了起来。 江槐序上半身的斗篷悄然滑落,他有些慌乱,赶紧摸索着把斗篷捡起来护住身子,没曾想拉错了地方,上半身才遮住下.半.身又漏出来了。 他明显不知所措,只好可怜巴巴的拉了拉来人的衣裳,「烦请.......阁下帮忙.......」 沈绩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怀中白牡丹似的美人,非但没给帮他,还把整个斗篷都扯了下去。 他捏住江槐序的下巴,坏笑道,「你不问我谁?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怀中人一手遮住胸前,一手挡住腿.间,脸已经红了大半。 他垂下头,小声呢喃,「我……昨晚谢谢你救我,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还有,这是哪儿……」 他的声音比平常所见的文弱书生都还要清凉纤细,这还是沈绩第一次觉得听别人说话跟听曲一样。 他心中暗恼,昨夜光顾着爽,都忽略他的声音了。 沈绩轻笑,「谢?你不觉得是我趁人之危,污.你.清.白?」 江槐序摇了摇头,「于我而言,能活着已是最大的恩赐了。」 「清白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一听这话,沈绩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他捏住江槐序的下巴,另一只手还在他身上一通抚.摸,引得他的身.子又是一番战.栗。 「呵,所以,你还跟其他人.睡.过?」 江槐序欲撇开他的手,但他的手筋被挑断了,在力气上完全不占优势。 他有些受不住沈绩的侵.袭,连忙道,「没有,你是第一个.......快放开我吧……」 不知怎的,沈绩莫名觉得跟他说话格外的轻松有趣,因为这男人每句话都说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摸.得上.了.瘾,甚至想重.温一遍昨.夜.抵.死.纠.缠的画面。 沈绩按住江槐序,还没开始.爽.呢就感觉到身.下的人没了动静。 沈绩满脸的不悦,特.么.的兴致都到了,你给老子昏倒?? 「喂,江槐序?别给老子装死!」 他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反应,只能强.压心中的欲.火,停下了动作。 此处没有多余的衣服,加之昨天那套白色舞裙已经破的不能穿了。 于是乎,沈绩只好用那条披风简单把江槐序包了起来带回军营。 大帐里,军医提着药匣匆匆赶来,检查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满头大汗的给沈绩回话。 「主上容禀,这位公子身子骨太差了,还是残疾,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没心肝的禽兽不知轻重的轻.薄了!」 「现在身.体.掏.空得厉害,需要大补方能挽救啊!」 他说话的时候沈绩的脸已经黑的可怕,贾东西见状连忙给军医打掩护。 「是是是,医师大人您先去给这位公子煎药,其他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不用叨扰主上了。」 医师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正欲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又回到了沈绩的身前。 「主上,这公子的眼睛和腿脚都还有救,您看要不要治?」 沈绩盘算了下,若是给江槐序治好了伤,这傻子一定对自己感恩戴德。 到时无论是让他替自己办事,还是询问宝藏的下落,再或者床.上…… 「嗯,治。」 …… 经过了聆风楼那一番大闹,沈绩一直期待着女帝和王钦那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没想到王钦比他想像的更加急不可耐,当日便悄悄邀了沈绩去丞相府赴宴。 这事儿王钦是瞒着女帝偷偷办的,没办法,要是让女帝知道他弄丢了江槐序,以她的脾气,自己觉得小命不保。 完颜瑰宁一向杀伐果断,在她初登基之时朝中不乏反对的大臣。 不过两天,那些人就被完颜瑰宁屠戮殆尽,其中还包含陈国的大将袁盛。 自此军心大乱,所以在两国交战时陈国才会节节败退。 王钦现在唯有祈祷沈绩还不知道那人是江槐序,那样的话他便还有机会,用其他的东西把他换回来。 沈绩这次依旧穿着铠甲赴宴,随行的精锐也增加了一倍,将整个丞相府围得水泄不通。 宴会上,王钦先是跟沈绩寒暄了几句,随后便直入主题。 他拍了拍手,下人立刻抬上来十箱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 「沈将军,这些都是在下对您的敬意,还望将军不要嫌弃呀~」 沈绩打量了一下那些珠宝的成色,皆为上品,便毫不含煳的让人全都收下了。 动作之快,让王钦有些瞠目结舌。 他想着自己的礼都厚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沈绩再怎么也该给几分薄面了,便也赔笑着开了口。 「在下与夫人伉俪情深,还请沈将军将他还给在下吧!」 王钦一脸的虔诚,但沈绩和贾东西差点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江槐序最多也就十八九岁,何至于轮到到跟一个油腻的老头子伉俪情深? 不过沈绩还是收住了笑,装作一脸严肃的答道,「今日恐怕不行啊~」 「您夫人昨.夜.服.侍得本将军甚为满意,不若让本将军再享.受几日,待离去之时再送还给你,如何啊?」 王钦甚觉不妥,只有把江槐序握在手里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第6页 于是他又开始老泪纵横的装可怜,对着沈绩就是一通哭诉,说着他多爱自己的妻子…… 「沈将军啊,求求您把她还给在下吧,离了他,在.下.夜不能寐啊!」 沈绩这下是真的没忍住,一边发笑一边装作痛心疾首的凑近王钦说了句。 「这样啊~看来本将军确实不能再继续做这恶人了~」 王钦眼睛放光,「嗯!」 沈绩凑近他耳畔,「那王丞相今夜直接随本将军回大帐吧,本将军不介意三个人一起玩儿~」 第五章 復又相欢 「这这这!!!!!有辱斯文!!!!」王钦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张老脸也变得通红。 不过沈绩倒是觉得这老东西太过于装了。 他又饮了口酒,随后熟练的将黄金酒杯轻轻一扔,便朝着王钦说道,「丞相大人说本将军有辱斯文?」 「呵,不知是谁给那美人灌了那么多的情.药,可是害得本将军操.劳了一夜呢。」 王钦甩了甩袖子,虽气愤,却仍旧一脸的茫然。 「什么药?沈将军可别什么脏事儿都往在下.头.上甩,在下虽年老了,还是有几分气.节的。」 「再说了,在下与夫人欢.好,哪里需要那些东西?」 沈绩笑了声,只当这老匹夫是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他起身抖了抖有些皱的衣裳,很快离开丞相府。 …… 这是江槐序第一次宿在军营里,这里气氛时而融洽时而严肃,他所在的大帐倒没有太多来往的军士,交涉最多的也就是那个老医师了。 他四肢的伤口被悉数包好,但……还是没.有.衣.服.穿,只有那件斗篷遮.身。 以前他都是靠轮椅行动,现在没有轮椅,无人搀扶,加之身上那些疲惫疼痛,他觉得自己此刻真的跟废人无异了。 他张了张口,试探的问了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 江槐序垂下头,有些落寞,但没过一会儿,大帐里就传来一个熟悉的步伐。 沈绩身披铠甲,只是简单的行走和坐下就能带来不小的动静。 江槐序慌忙的伸出双手,想碰一碰来人,但那铠甲实在太锋利,只听将他吃.痛的『嘶』了一声。 纤白的指尖便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沈绩有些无奈,他抓起江槐序的手,随便从斗篷上扯了块布给他裹住伤口。 他缠的时候很是用.力,没有半分怜悯。 他扔下他的伤手,问了句「你刚才在喊什么?」 江槐序可怜巴巴的将自己被弄痛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他做起来却.风.情.万.种,像极了诱.人.犯.罪。 「我……我想沐浴,身体里还有你.的.东.西……不.舒.服。」 这般将难.以.启.齿的床.榻.秘.事宣之于口,倒是把沈绩给逗笑了,特.么.的,他还真就没见过江槐序这样又弱又钓的男人。 关键他发觉自己还挺吃他这套。 军营里可用的水不多,他也没打算奢靡到用将士们吃的水来满足江槐序的私慾,于是他一把将人抱起,准备带他去野.泉.沐.浴一遭。 「wu……疼……」他揪着沈绩的衣领,眼睛一红,很快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沈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铠甲太.硬,硌.着他了。 他卸了铠甲,这才重新抱起江槐序。 他的话不多,只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 出军营的路上,不少的将士都一脸.痴.相.的望着主上怀中的美人,那真的就是看一眼就捨不得移开目光的程度。 江槐序被抱上马,两人趁着月色一路.驰.骋.到了不远处山中的小溪边。 河水清而浅,但河底的石头却并不那么圆润。 伴随着泠泠水声入耳,江槐序被.扒.了斗篷,像下饺子一样被沈绩扔进了河里。 不出所料,他的皮肤又.白.又.嫩,很快就被里面的石块硌得难受。 水虽浅,但江槐序看不见,他在水里摸索着,找了好一会儿才碰到了对岸的泥土。 月华如雾,将他的身子照得.单.薄.而.诱.人,水光若镜,就如天然的挡光板一样,将他身体的一切细节都展.露在了沈绩眼里。 江槐序是撑着对岸背对着沈绩的,光.滑.如.玉的背上还能明显看到他昨.夜留下的那些混.帐.痕.迹。 望着男人水.蛇般的腰,沈绩本.能的觉得燥.热。 此情此景如果什么都不做,当真是辜负了。 他褪.下衣衫,很轻易的从水中接近江槐序。 大手轻轻一览便让他坐到了他的怀里。 水里的石子仍旧咯人,但沈绩出生行伍,加之美.人.在.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疼? 指节轻.抚怀中人的腰.线,另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正.欲.吻下去,没曾想江槐序连忙红着脸转过了头。 他忙慌的憋出句,「不.要!」 但沈绩哪是可以容别人拒绝自己的主儿? 他强硬的掰.过江槐序的脸,劫.掠.般.发.泄.着自己的欲.望。 某.处还未清.扫干净,便又有了新的污.垢。 一直到江槐序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出.来。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看着江槐序泛红的眼眶,加之方才爽.够了,沈绩居然也对江槐序温柔起来。 第7页 不仅帮他仔仔细细的清.洗.身.子,还一边洗一边哄,从前那些宠儿可都没这个待遇。 「好啦,堂堂太子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江槐序一拳锤在沈某人的胸.口,委屈道,「你本来就有欺.负我!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他眼眶红红的模样,着实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沈绩没忍.住,又亲了他一会儿。 吻毕,沈绩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十分慷慨的说,「老子刚才爽.够了,也该让你爽爽,说罢,想要什么?」 「只要在老子能力范围内,你要天上的星星都行~」 江槐序抹了把眼泪,开始认真思考,最后坚定的说,「衣服,轮椅,要是能给点盘缠,放我自由就更好了。」 话才出口,沈绩便狠.狠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说,「衣服轮椅可以,最后一条免谈。」 江槐序似是有些不服,「你都说了我是太子,哪有太子成天不明所以的给人家陪.睡的?」 「而且……我又不是妓子。」 此时,沈绩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好笑,因为在他的心里,江槐序跟从前那些宠儿并无差别。 不过是更貌美、身.段更好,他也更享.受罢了。 按照江槐序的话说,沈绩确实只把他当妓,一个身.子.干.净,还很有利用价值的妓。 所以他现在并不会告诉江槐序,他心底真实的想法,相反,他还会说着好听的,先笼络住他。 他怀中的男人搂得更紧了些,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沈绩摸了摸江槐序的头髮,还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谁把你当妓了?反正本将军只把你当心上人,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第六章 将死之人 江槐序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还思索了片刻,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你我素不相识,何谈钟情?再者,我只想要自由.......」 他说的真诚无比,跟天真的孩童无异。 沈绩勾起嘴角,装作遗憾的说了句,「这样啊,可是本将军就是看上你了,甚至想娶你为妻。」 「即使亡国,但金枝玉叶就是金枝玉叶,本将军想捧你一直在云端里,看你光彩夺目的样子。」 沈绩嘆了口气,「这样吧,你随我回楚国,若到时候你仍旧对我无意,我就给你黄金百两放你离开,何如?」 听到这个数字,江槐序黯淡的双眼里几乎放出光来,他勐地一拍水面,「真的给我黄金百两?」 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沈绩甚至开始怀疑江槐序的身份了。 按理说,他身后有大徵三分之二的财产,怎么也不会缺钱吧。 想到这儿,他就顺势问了句,「殿下不至于缺钱吧?你从宝藏里面随便捞出一点儿,怕是一百年都花不完。」 这样敏.感的话题,沈绩还以为江槐序不会回答,没想到这傢伙回答道,「那个,还不能动。」 只这么几个字,沈绩更确定了,江槐序是知道宝藏下落的。 现在楚国兵强马壮,就是资源紧缺,不然他就能为楚国的百万军队配备最好的盔甲、战马、兵器。 到时候别说陈国,就算是雨林秘境他也照攻不误。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更好了。 两人已经在水里泡了太久,太阳也快初升了,沈绩简单给江槐序擦了擦,然后带他回了军营。 答应了江槐序的话他都还记得,所以一回军营就吩咐贾东西去市集购置了轮椅。 至于衣服,他想着江槐序这细皮嫩肉的,那些粗布麻衣他肯定穿不了,所以把压箱底的宝贝战利品『轻云缎』拿出来,叫人给他制了一套衣裳。 …… 到了约定送亲的那日,陈国这边把阵仗弄得很是宏大,甚至更甚于帝后大婚。 王钦在完颜瑰宁的授意下,选了一个长得跟江槐序有五分相似的美男子当替身,把他塞进了送嫁的鸾轿。 王钦原以为这事儿已经万无一失了,只要沈绩收下这个假太子,再把江槐序送还给他,那他就算是圆满完成女帝交代的任务了。 到时候不仅保住了性命,更是前途无量。 太和殿外,群臣候于两侧,完颜瑰宁则在王钦的搀扶下亲自给假太子送行,不过谁都没想到,沈绩迟到了。 还迟到了半个时辰。 以至于陈国君臣都在烈日下站了半个时辰。 他仍旧是一身战装,带着百余人姗姗来迟。 还没等众人开口,沈绩便自顾自的走到了鸾轿的面前。 「哟,让本将军先一睹太子殿下的风姿~」 他用剑鞘掀开轿帘,挑起了轿中人的盖头。 原本是一片和乐的氛围,没想到下一秒,一道银光闪过,假太子连同鸾轿都在剎那间被沈绩噼成了两半。 完颜瑰宁还没反应过来,那柄还流着鲜血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绩烦闷的扭了扭额头,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煳弄本将军吗?女帝陛下。」 此情此景,群臣无不惊慌,王钦甚至叫来了羽林卫,将沈绩及其随从全都围了起来。 「沈绩!你胆敢动陛下一根头髮,本相……本相让你死无全尸!!!!」 王钦急的跺脚,又硬是不敢靠近。 第8页 只见沈绩勾了勾唇角,长臂一挥,锋利的剑刃便斩断了完颜瑰宁帝冕上的宝石珠帘。 他看向王钦,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你看我敢不敢?」 还没等王钦再说话,完颜瑰宁怒了,她可不是什么追求名声的好皇帝,她只想自己坐稳江山,所以在此之前,她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沈绩,只要你不伤孤,什么都好说。」 众臣譁然,有主如此,国必亡啊。 沈绩也是明人不说暗话,立刻提出了要求。 「陛下既然未能如约送出太子,那便用原定的西周十二城来偿,至于欺骗本将军的代价嘛,割让雍城也就是了。」 雍城在楚国与陈国的交接处,它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城里有两座完整的矿脉。 这两座矿脉一年的产出足够养活一只二十万人的军队…… 完颜瑰宁顿了顿,她深知雍城的重要性更甚于嘴硬的江槐序,毕竟那个宝藏也不知真假,即使是真的,自己花了三年时间软硬兼施也没让他张嘴,那楚国更没这个本事。 她看了王钦,命令道,「罢了,你去把江槐序带来,交给沈将军。」 完颜瑰宁回头看向沈绩,「沈将军,方才不过开个玩笑,孤又没说不给你太子,咱们还是和气些说话比较好。」 王钦踟蹰着没有动静,他已经没有太子可以交出来了。 见他不语,沈绩还帮他解释了句,「陛下可真是难为人啊~太子在本将军的营帐里,你让王丞相交什么呀?」 「交花裤衩吗?」 女帝错愕,她原以为沈绩只是开玩笑,但她和王钦对视时,那老东西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龙袍中的拳头捏的咕咕作响,一直到现在完颜瑰宁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中了沈绩的圈套。 他的目标一直是将城池和江槐序全都收入囊中。 那日在聆风楼的事她有听闻,但王钦一直强调被沈绩带走的是一个舞女罢了…… 她气得发抖,无奈那柄利刃还是架在脖子上,随时都会取走她的性命。 完颜瑰宁咬咬牙,终是点了头。 留的性命在,就没有夺不回的城池,要是她就这么死了,那这么多年的苦心谋划就全部白费了。 半个时辰后,沈绩握着盖印的割让协议出了城门。 他笑得春风得意,因为此行跟他计划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儿偏差。 王钦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想着鱼死网破,便登上城楼,朝沈绩大喊。 「沈绩!你有种!你就不怕老子修书一封,告诉沈嬴川说你贪功冒进图谋不轨吗!」 沈绩慵懒的挥了挥手臂,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大军很快将他拥护起来。 沈绩解开身上染血的斗篷随便一扔,腰间象徵权利的龙纹墨玉牌也随之出现,他朝王钦冷笑道,「何须修书?【本王】不就在你面前吗?」 「再重新介绍一下,吾乃楚国摄政王沈嬴川,幸会啊,将死之人。」 第七章 遥寄相思 王钦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面色煞白到了极点。 他回过神来,这才追问了一句,「胡说!沈绩和沈嬴川怎么会是一个人!」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个是冲锋陷阵的大将,这两个无论是谁都不会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沈嬴川懒得跟他废话,调转马头便朝外走去。 此时,一直在沈嬴川旁边的贾东西,朝王钦抛过去一个媚眼儿,「死.老.头,末将才是沈绩哟~」 语毕,随着大军南下,完颜瑰宁在城楼上张弓,她没给王钦任何的机会,一箭便射穿了他的胸膛。 她将弓随意扔给周围的侍从,然后朝身边的完颜修轻语,「修儿,休书北境,命他们将完颜呈平安送到安阳来。」 完颜修一愣,「为什么呀?舅舅不是害死父王的兇手吗?母皇你……」 女帝未过多解答,只是留了句,「忠臣易得,良将难求。」 …… 夜半残月悬,照一不归人。 沈嬴川独自一个人离开大军的驻扎地,他带了一坛酒,手里还揣着一张干干净净的画像。 其实沈嬴川明白,这画像不应该是出现在军营里的东西,就像当初的南宫琤一样。 他皎若云间月,应该干干净净的在朝中为官,而不是跟着自己南征北战,最后还葬送了性命。 他找了一处风景还算不错的琥珀,靠着旁边的大树便坐了下去。 沈嬴川小心翼翼的打开画像看了一眼,里面的男子面容清隽,穿着他最爱的天蓝色长袍,手中还握着一管玉箫。 他只看了那么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将画塞进了怀里。 周遭的草地不算干净,他怕弄脏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一口冰冷的苦酒入喉,曾经那些并肩而战的画面,也清晰的出现在沈嬴川的脑海里。 从前的他还算个忠臣,一心只想建功立业,然后用自己的赫赫战功为聘,去娶他最爱的男子—— 南宫家长公子,楚国第一美人,南宫琤。 那时,他为一军主帅,南宫琤则是一直伴他左右的军师。 两人从初见到之后的相知相惜,直到现在,那些时光都让沈嬴川终身难忘。 曾有一次,沈嬴川因为轻敌被俘,敌方提出归降的条件才肯留他性命。 第9页 可沈嬴川是为国杀敌的大英雄,南宫琤是才智无双的忠臣子,这样的要求,两人当时都拒绝了。 在那个阴暗的处刑场,沈嬴川静静等待着自己的人头落地,但一袭白衣的年轻军师策马而来,银刃飞舞,活生生在数百人的处刑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沈嬴川想到这儿总是眼眶湿润,因为当时南宫琤跟他说,「作为军师,我当以国为先,但作为南宫琤,哪怕是黄泉碧落,也定来相陪。」 他已经快忘了当时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了,好像是援军到了,好像是沈绩派人来接应,总之,从那边逃出来以后,南宫琤的白衣已经被血染得鲜红。 沈嬴川十分不舍的从回忆中抽离,他对月举起杯,向天各一方的那个人遥寄相思。 「阿琤……」男人眼眶湿润,沾湿了鸦羽般的睫毛,「自你走后,我再没把后背託付给任何人……」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得万里江河,更与何人说。 沈嬴川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酒,他扔了酒罈,一个人肆意的躺在潮湿的草地上,昏昏沉沉的合上了眼。 万籁俱寂,神游天地。 勐然间,草丛中响起轻微的移动声,即使伴随着蛙声和虫鸣,也依旧没有逃过沈嬴川的耳朵。 他警惕的睁开如黑曜石般深沉的双眸,紧接着一个利落的腾起,便躲过了从草丛深处飞来的银针。 银针扎扎实实的刺进沈嬴川身后的大树,不过片刻,大树便开始慢慢腐烂。 沈嬴川迅速捡起一枚石子,朝草丛里的人掷去,但那人身法过快,等沈嬴川扒开草丛的时候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呵,真是不让老子有半刻安生。」 他紧了紧袖口,转身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还未至大帐,两个熟悉的声音便映入眼帘。 满头白髮的老军医,笑盈盈的推着眼盲江槐序在外面散步。 在看见来人是沈嬴川后,马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见过主上。」 只见江槐序歪了歪头,想跟老军医一样跟沈嬴川打个招唿,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沈嬴川觉得有趣,便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了句,「怎么不与我问好?」 江槐序将头侧了侧,白皙的脸上很快浮现红晕,他怯生生的说道,「他们都叫你主上,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 说到这儿,沈嬴川才反应过来,确实没跟他正式介绍过自己,每次都馋他身子去了。 他眼神示意了下,老军医很快识趣的走开,沉浸的夜色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叫沈嬴川,是楚国的摄政王,你可听说过?」 江槐序一双黯淡的浅绿色眸子轻抬,随后又摇了摇头,「大徵覆灭后,我已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他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此时周遭起风,轻轻抚动了江槐序银白的长髮和月白色的衣衫。 他整个人现在既单薄又可怜,倒是让沈赢川生出几分怜悯。 不知怎么,江槐序明明和阿琤长得不像,可沈嬴川觉得他跟他很相似,尤其是那股让人忍不住想保护的模样。 他蹲下,摸了摸江槐序纤白的手,说了句,「手真凉,走,回帐里,本王给你暖暖。」 沈嬴川正想抱起他,但江槐序又不情愿的将他推开了。 他并非故意拒绝沈嬴川的好意,所以解释道,「医官大人说这里有菊.花,我能摘一支带回去吗?」 经他提醒,沈嬴川这才发现周围确实有很多山野菊花。 「当然可以,想要什么颜色的?」 江槐序一脸的惊喜,茫然的目光却不知往哪边看,「都要~」 少年如百灵鸟般动听的声音又让沈嬴川心情好了不少。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因为两朵花笑得这么开心的。 第八章 他的目的 他挑了两束开的最好的,一支黄色,一支白中泛紫,在摘完花上的枯叶后,才塞到了江槐序的怀里。 「完颜瑰宁那老巫婆那么扣?那个甘泉宫没有花?」 沈嬴川半蹲在他身前,瞧着这小美人儿开心的模样,尤其是浅笑的时候,还真有些像他的阿琤。 但是他很清楚,他们两个,毫不相干,更不能混为一谈。 江槐序捧着怀里的花儿嗅了嗅,芬芳的香气沁人心脾,他甚至觉得这花儿带着自由的味道。 「好像只有一树从隔壁宫墙伸过来的紫玉兰,偶尔风吹过的时候还会掉下几片香香的花瓣。」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两只手开始摸索沈嬴川的脸,搞得沈嬴川一脸茫然,甚至还本能的多了几分警惕。 下一秒,一抹馨香的唇便毫无徵兆的,缓缓映在了他的左边脸颊上。 沈嬴川愣了愣,原本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他望着一脸羞涩的江槐序,轻声问,「你这是?」 江槐序重新抚摸着怀里的鲜花,他微微垂下头,仍旧觉得羞涩。 「那个,谢谢你送我花,我现在孑然一身,只能这么答谢你。」 沈嬴川摸着自己的脸恍然大悟,这江槐序怕是信了上次自己在小河边跟他说的,喜欢他之类的话了。 他心中默默感嘆,大徵皇帝不仅昏庸,还立这么个傻白甜当太子,他不亡国谁亡国? 第10页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江槐序这性格是真的很适合助他名正言顺的夺位啊—— 好用,也好杀。 一路上,江槐序都好好照顾着那两束菊花,还用小瓶子将它们插了起来,无论路途如何颠簸都带着。 瞧着这样的场景,连沈绩都悄悄调侃。 「主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欺骗美少年的感情啊?」 「这才认识多久啊,他就这么喜欢你,还是说睡出感情来了?」 望着坐在帐中抚弄鲜花的江槐序,沈赢川勐敲了下沈绩的脑袋,险些给他敲出一个大包。 「是嫌最近事儿少了?那就带着人把山里那个土匪窝剿了!」 沈绩瞪大眼睛,连连摆手,「还是算了,我去带他们操练,不打扰主上您了~」 沈嬴川漫步到江槐序的身边,伸手轻轻扶了扶他额前有些飘乱的银髮,感嘆道,「你说你,话也太少了。」 「用这些摆弄花的时间,跟本王谈情说爱不好吗?」 江槐序脑袋寻着沈嬴川的方向晃了晃,很快回头继续摆弄自己的花,好似他还这没这花来的珍贵。 「好啊,脾气见长?」沈嬴川受不了这样的轻视,直接一手将他轻而易举的揽进了怀里,「怎么,你对本王就这么不感兴趣啊?」 这次江槐序没再迴避,而是乖乖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矛盾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 沈嬴川捏住他的下巴,「不急,本王有的是时间等你慢慢说。」 江槐序顿了顿,最后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其实,你是有趣的,但是我想要自由,所以不能对你感兴趣,我怕到时候……」 他说着说着,还伸手捂了捂自己有些红扑扑的脸,这一副娇羞的模样让沈赢川又没忍住按住他的后颈亲了他一会儿。 江槐序上次嘴唇被他咬破了,现在还疼呢,赶紧又推了推他,挣扎着说疼。 而沈嬴川依旧我行我素,只顾自己爽。 一直到亲够了,才放开一脸委屈的江槐序。 他长舒一口气,又抚上了江槐序的脸,将他的下巴抬得很高。 「你说你啊,还瞎着都这么勾人,要是能跑还能看见了,怕不是想让老子爽.死在床上……」 这类型的荤话江槐序已经听了太多次,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可他体质如此,还是控制不住脸红。 他抓了抓沈嬴川胸口处的衣裳,呢喃着说,「够了,放开我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一番温存,沈嬴川倒也想起些别的事儿来。 这些天已经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江槐序举止奇怪了。 他常常可以一整天不说话,要么摆弄花,要么双目无神的望着远方,有时候甚至还能跟蝴蝶玩儿一会儿。 着实不像个正常人。 这一点沈嬴川也是近期才意识到的,而且…… 他拂过江槐序微红的脸,「宝贝儿,你都不好奇吗?为什么我会带兵来陈国,为什么会救你,又为什么执意要带你回楚国?」 说到这儿,江槐序倒是难得轻笑了下,他笑起来就跟漫山遍野盛开的娇花儿一样,让沈嬴川移不开眼。 他竖起两根手指,回答道,「无非两点,第一,与我无关的事儿,我知道的越少,就能活的越久;」 「第二,就算我好奇问了你,你也不一定会对我说真话,要是弄巧成拙让你怀疑我是奸细把我杀了,那可就亏大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跟平时的性情相差甚远。 但沈嬴川设身处地的想了下,他寄人篱下这么多年,还受尽苦楚,学会些保命之道也是正常的。 「你啊~倒也没笨的那么离谱嘛。」他轻轻弹了下江槐序的鼻子,原本还想问些其他的,只见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营帐外飞了进来,它盘旋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桌案的花朵上。 沈嬴川一抬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江槐序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对花鸟虫鱼都鲜少涉猎,只是纳闷,「军营这臭烘烘的地方,没想到还有蝴蝶敢飞进来。」 他正说着,江槐序立刻开心得跟什么似的,「蝴蝶?在哪里?好想看啊~」 沈嬴川顺势拉起他胡乱摸索的手,朝花朵的方向指去,「这儿。」 「对了,军医没说多久能治好你的眼睛吗?」 江槐序摇摇头,「只说了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 蝴蝶飞离花朵,又盘旋了一会儿,随后落在了江槐序纤白细长的指尖上。 蝴蝶翅膀微微扇动,伴着美人,倒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见江槐序笑得开心,沈赢川也想碰一碰那蝴蝶,没曾想还没触碰到呢,蝴蝶就飞走了。 江槐序脸上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沈嬴川罕见的哄道,「不气不气,等回了楚国,本王命人给你抓一院子的蝴蝶,让你玩儿个够。」 江槐序勉强点头,然后说自己犯困,便被沈嬴川抱上床一起睡了个午觉。 夜半,蝴蝶翻山越岭,穿过雨林纷乱的地形,最后落在了一个戴黑纱手套的指尖…… 第九章 舒缓身心 近一个月的跋涉,大军到了楚国,将士们思乡情怯,沈嬴川就给他们放了个小长假。 沈嬴川原想着,直接把江槐序带回自己的府邸,没曾想一进城门,就跟司马家的人撞了个正着。 第11页 为首的年轻男子是司马家现任家主,官任礼部尚书,属于支持王室血统、跟沈嬴川对着干的那一方。 还是其中的领军人物。 他一袭红色官服,头髮规规矩矩的束在乌纱帽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司马信在马上作势行了个礼,「恭迎摄政王凯旋归来,下官腿疾犯了,请恕下官礼数不周之罪。」 「不知王爷欲往何处,身后马车中又是何人啊?」 沈绩认为自家主子劳苦功高,才回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便被司马信这么围堵质问,实在是不像话。 他正想出口,立刻被沈嬴川按了下去。 司马信虽然狂妄,但是他确是个贤臣,也是沈嬴川想要收拢的对象之一。 在沈嬴川的心里,若不是十恶不赦,楚国的这些良臣他皆不会挥刀向之。 除非这些人,真正在自己位至尊位时,横插一脚。 他点了个头以作回应,「劳司马大人记挂,本王正欲回王府,沐浴后便进宫面见陛下。」 他又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至于这里面嘛,是本王为陛下寻觅的君后,前朝太子——江槐序。」 听到这个名字,司马信本能的一震,第一时间是质疑。 「殿下可别开这种玩笑,前朝太子失踪三年,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总不能你随便拉个乡野村夫,便指鹿为马。」 沈嬴川冷笑,他敬来人是贤臣,但不代表他能在自己头上胡乱撒野,不然他这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脸要往哪儿搁啊。 他扬了扬手,身后的数百名精锐立刻上前拥护。 沈嬴川发号施令,「司马大人腿疾未愈,不宜骑马出行,你们去把司马大人抬回府上休养,痊癒前不得踏进府门一步。」 此话一出,司马信身后的禁卫军蠢蠢欲动,他们一边惧怕沈嬴川,一边又不敢得罪司马家,一度左右摇摆。 这些沈嬴川都看在眼里,他不欲为难本国士兵,便又补了句,「传本王的令,谁若是敢打扰本王的人送司马大人回府休息,一律『杀无赦』。」 这下那些禁卫军终于安心了,一个个乖乖站在一旁不动,看着司马信被那些精锐架走。 他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一行人风光回府,而那些僕人们也早就在王府外候着了。 小厮和丫鬟们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光是头上戴着的小饰品都价值不菲,可见摄政王府家底殷实。 沈嬴川让人给江槐序准备了一个雅致的别苑,还让人挪了很多花过去。 他一身疲惫,正欲安置好江槐序后就去洗浴,但他扒开车帘,却遭到了美人强硬的拒绝。 江槐序缩在马车的一角,一个劲儿的摇头,「骗子骗子,我再也不要跟你走了。」 他罕见哭得这般厉害,但现在还是在外面,多少百姓和僕人会看笑话! 沈嬴川没放任他胡闹,直接将他拽出去抗在肩上进了府。 他一路往后院走,江槐序则用双手重重捶打他的后背,「你放开我,放开我,大骗子,大坏蛋!」 沈嬴川被他吵得头疼,直接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给老子闭嘴!」 他一脚踹开别苑的房门,把江槐序扔在了床上,还不悦的拧了拧自己的护腕。 「江槐序,你闹够了吗?!」 江槐序被扔的有些重,他整个人吃痛的躺在床上,眼泪仍是禁不住的往外掉。 他没再吵闹,而是委屈的缩在了床脚啜泣。 「我不要黄金百两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已经……已经过够了被囚禁的日子,我不想下半辈子还要被囚禁在皇宫了……」 「呜呜呜,我知道你救过我,但是我陪了你那么久,难道还不够吗……」 直到此刻,沈嬴川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原来是刚才听到自己对司马信说的话了。 也是,关于嫁给楚王这件事,自己从前没给他提过只字片语,而是一直在打感情牌。 江槐序那么惜命又想要自由的人,听到这话难怪会这样。 沈嬴川合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江槐序对他的用处还大着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有什么不配合的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温柔的腔调说道,「乖,别哭了,是我不好,我提前没跟你说,吓到你了。」 大手轻轻抚上江槐序颤.抖的身体,沈嬴川上塌,轻柔的将他搂在怀里安慰。 「求娶前朝太子为君后,是本王这次出使的目的,但是本王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你……」 「你啊,这么美,这么好,那死胖子楚王哪里配的上?」 听到死胖子这三个字,江槐序认不出笑出了声,「你……你这么说自己的君上,不怕被五马分尸吗?」 见他笑,沈嬴川立马松了口气,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要是我怕他,哪里还有胆子睡.你?」 江槐序脸一红,连连推开他的手,「讨厌,大白天的别说这些.......」 「不过,那之后呢?你会让我嫁给他吗?」 沈嬴川立刻不屑的啧了一声,「放心,到时候即使你想嫁也没用。」 「老子护食,谁敢觊觎我的东西,我就把他剁碎了餵狗。」 抛开那些目得不谈,江槐序依旧是他的人了。 第12页 他沈赢川碰过的人,怎么会容忍别人再沾染?哪怕是名义上的拜天地也不行。 他捻起他的一缕头髮轻轻嗅了嗅,淡淡的茉莉花香立刻萦绕鼻腔,让他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放心,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需要相信我。」 还没等江槐序作出答覆,沈嬴川立刻将他捞进怀里打横抱起,下床大步朝自己的浴室走去。 江槐序一惊,只能下意识的抱住沈嬴川的脖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沈嬴川勾起唇角,大手还在他酸.软的细.腰上不怀好意的捏.了.捏,「方才弄了一身汗,你当然得陪本王好好泡一泡,舒缓舒缓身心~」 第十章 别样补偿 屏风后的浴池中烟雾缭绕,水面上漂着沈嬴川惯用的洗浴用品,还有小食美酒。 他沐浴时一向不喜欢别人伺候,所以下人们准备好了一切,就自觉的退了下去。 他抱着江槐序缓缓沉入温.热的水面,两人才一接触到池底,沈嬴川便勐地把江槐序.抵.在.浴池的白玉池壁上亲吻.。 他熟.练的扯.掉两人湿.透的衣服,双臂将眼前的美人紧.紧拥在怀里。 沈嬴川chuan着粗.气,轻.轻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宝.贝.儿,已经让你休息三晚了,今天该好好补.偿本王了吧?」 江槐序眨着雾.蒙.蒙的眼睛,不置可否。 因为他知道,无论接受还是拒绝都只有一个结果,所幸沉默。 沈嬴川勾起嘴角,拨.开他的头髮就吻.在了江槐序白.皙的脖.颈上。 两人正痴..缠着,突然,一个焦急的脚步声匆匆赶来。 因为浴.室万无人守.护,所以万基轻而易举的便推开了房门。 他高唿,「殿下!殿下!我又算到……」 瞧着面前的场景,万基尴尬的眨了眨眼。 被打扰了好事的沈嬴川则是满脸黑线,但还是本能的把.一.丝.不.挂的江槐序往自己身后塞。 「殿下……你这,白.日.宣.淫……好歹告诉我一声嘛~」 他仍旧没有要退出去的想法,反正眨巴着雪亮的眼睛,往绝色的江槐序身上瞟。 沈嬴川额头青筋暴起,抬头直视面前的万基,眸光锋利得足够把他剁成饺子馅儿。 「姓万的,给老子,滚出去!」 万基咽了口唾沫,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等。 原以为沈嬴川会马上出来,没想到啊…… 整整一个多时辰,他在外面不仅被冷风摧残,还要听里面…… 此刻万基只默默感嘆,「不愧是摄政王啊,白.日.宣.淫还不带避.讳人的,心真.大。」 他等的都快睡觉了,直到肩膀被拍了拍,「万道长?你在这儿干嘛呀?」 万基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转眼一看才发现是仍旧一身黑色铠甲的沈绩。 「哦,沈将军啊,我等殿下呢。」他打着哈欠望了一眼浴室,这才发现门早已经开了,而里面早已没了那对鸳.鸯。 「可恶!殿下怎么都不叫我啊!害得我白听这么久的活.春.宫!」 沈绩嘴角莫名抽搐,随后很怜惜的拍了拍万基的肩膀。 「哎,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 江槐序被沈嬴川抱回了卧室,他身上只裹着一件浴巾,刚被放到床上就听见一群吓人的脚步声,那是沈嬴川唤来服侍他俩更衣的。 一共四个侍女,有两个按照沈嬴川的指示去给江槐序更衣,看着他的浴巾被两个侍女扯.开,沈嬴川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心里不太爽。 在其中一个侍女触.碰到江槐序肌.肤的时候,沈嬴川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们只服侍本王就好,别碰他。」 那两个侍女还没完全领悟到自家主子的意思,便又问了句,「主上是想换小厮来伺.候这位公子吗?」 沈嬴川只是稍微想像了一下别的男人碰江槐序,便觉得很不爽。 他没正面回答侍女的问题,她们也就识趣的没再问,放下衣裳就出去了。 此刻沈嬴川已经穿戴整齐,他一身玄色暗纹广袖毛领蟒袍,一半长发被金冠规规矩矩的束成了一个高马尾,冠上还萦绕着几缕精密编制的略.粗红绳作为装饰。 这样的装束稳重威严中,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精緻凛冽。 江槐序虽然看不见,但只觉沈嬴川走过来的时候气场都强大了不少。 「过来,本王给你更.衣。」 江槐序乖乖朝他身边挪了过去,在触.及到那柔.软的衣料时,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料子真舒.服,是不是很贵呀?」 「你,很有钱吗?」 沈嬴川解开他的浴巾,将雾紫色的新衣往他身上套,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 「怎么?在你眼里,当摄政王的都很穷?穷的给自己的心上人制一套连云锦都觉得稀奇?」 江槐序眨了眨自己无神的双眼,微微歪了歪头,「连云锦?」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还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是那个一匹万金的贡品?」 沈嬴川笑着「嗯哼~」了一声,然后蹲.下身给江槐序穿上了新制的长靴。 「军医不是说你需要多晒太阳吗,我推你去府里转转?」 「嗯嗯,好啊~」他笑着连连点头,还第一次主动朝沈嬴川伸出了双臂,让他抱自己去轮椅上。 第13页 行至花园,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扑进了江槐序的鼻腔,他赶忙扯了扯沈嬴川的衣摆,「怎么有果子的香味?是橘子吗?」 这些果树只是种来观赏之用,从前沈嬴川从来没怎么注意过它何时开花结果,现在定睛一看,这橘树接了满满一树红彤彤的果实,甚是好看。 他回.握住江槐序的手,「要不要试试亲手摘橘子?」 江槐序神色激动,嘴角的笑容都没落下了过,「嗯嗯,要~」 沈嬴川蹲下身,一手抱住江槐序的双腿,一手扶住他的上半身,轻而易举的就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最开始江槐序还有些怕,因为他没有支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只好死死的抱住沈嬴川的头。 那场面连路过的僕人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好了,别怕,我扶.着你的腰,不会掉下去的。」 沈嬴川一边安慰,一边抬头寻找一个距离江槐序最近的橘子。 「序儿,橘子就在你的头顶,你双手举起来就能摘到。」 江槐序脸颊勐地一红,「你……不要这么叫我,被人听见多不好……」 沈嬴川忍俊不禁,扶着他腰的手还.不.怀.好.意的捏.了一把。 「偏不,本王偏要.叫,或者,直接叫你卿卿?」 江槐序脸更红,连忙默认了先前那个暱称。 他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按照沈嬴川说的举起了双手,果真摸到了一个圆熘熘的果实。 「我,我摘到啦~」 江槐序一边护着手里的这个,一边问沈嬴川,「还有吗?我还想摘一个~」 第十一章 哪有你甜? 「当然。」沈嬴川又托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你的右手边有一个,高度在你肩膀的位置。」 就这样,江槐序又如愿摘到了一个。 此时,廊中一袭蓝色半袖道袍,头髮被桃木簪随意竖起的万基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但那笑不是对着沈嬴川,而是——江槐序。 「有趣啊,还真如他所料。」 沈绩勐然窜出,万基立刻换上一副憨憨的笑容,他主动朝沈绩招手,还指了指那边摘橘子的两人。 「沈将军,那美人是谁啊?感觉很讨殿下欢心的样子!」 沈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一整个惊讶住了。 自家主子宠.幸过的美人有那么多个,可还没有哪个能坐在他肩膀上的。 他挠了挠头,「难不成因为他是个残疾美人儿,所以主上格外怜爱?」 万基勐然一巴掌打在沈绩的腰上,「你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那美人儿到底是谁啊?」 沈绩无奈的摆摆手,「还能是谁,未来的君后,前朝太子江槐序。」 「什么?????」万基勐然大叫,表情也狰狞得过分,他急的一跺脚,「当初不是说好了只用他找宝藏和刺杀……」 话还没说完,沈绩立刻捂住了他的嘴,「草!你不要命了!你想现在就让江槐序知道主上一直在利用他吗!那还搞.个.锤.子!」 万基眨巴了下眼睛,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然后扒.开了沈绩的手。 「行行行,算我多嘴了,不过主上怎么跟他.搞.到.床.上去了啊?就算主上再飢.渴也不该对猎物下手吧!」 「到时候要是让那群拥护楚王的老臣知道,未来君后已经是主上的人了,那咱们的计划全玩儿完!」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沈绩赶忙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放心,主上自有他的考量,而且……」他看了眼阳光下美艷至极的江槐序,「这样的猎物,你能忍住不动心?」 万基思索了下,最后很坚定的摇头,「不能。」 沈绩心里一直估算着时间,毕竟自家主上等会儿还要去王宫见那傻.子楚王的,要是晚了,那些迂腐的老臣又要满嘴酸话。 他拍了拍万基的肩膀,「要不要一起进宫去玩儿?」 万基摇摇头,「别了吧,上次那傻子楚王差点没把我留下来侍.寝,我才不去呢!」 「行吧。」沈绩备好了车马,这才走到了两人身边。 此刻江槐序乖乖的坐在自己的轮椅上,纤纤十指有些笨拙的剥开手中的橘子。 他取出一瓣塞进自己嘴里,清冽的甘甜滋味立刻弥散开来,他露出浅浅的笑意,连眉眼都弯成了漂亮的小月牙。 沈绩抱拳,朝沈嬴川行了个礼,「主上,该出发了。」 沈嬴川点了个头,他轻拍江槐序的肩膀,柔声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吩咐下人,知道吗?」 江槐序点点头,「嗯~」了一声。 沈嬴川正欲转身,江槐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他又取下一瓣橘子朝沈嬴川递过去,「哥哥,甜~」 沈嬴川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低头从他指尖含走了橘子,还似有似无的在他指尖触碰了下,引得江槐序又红了脸。 「嗯,甜的。你刚才叫我什么?」 江槐序别过头,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他没回答,沈嬴川便颔首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还是你比较甜,记得回来继续叫.给我听~」 他转身离去,出府便进了去皇宫的华丽马车。 车内备了茶点,但沈嬴川没有要用的意思,而是冷冷的说了句,「可有安排人监视江槐序和万基?」 第14页 万基是半年前投入他帐下的,他来自雨林秘境,自称是丹嗤一族的大祭司之徒,通晓各种卜算之术,因想追求功名,所以给沈嬴川送来了投名状。 他虽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是至今也无法完全信任他。 至于江槐序嘛,棉里尚且会藏针,沈嬴川自然不会因为.肌.肤.之.亲就对他完全放下防备。 沈绩点头,「主上放心,属下早就安排好了。」 语毕,沈嬴川便开始闭目养神,有了江槐序的这些日子,他确实有些.纵.欲.过头,以至于才离开他便满脑子都是他的笑靥。 他晃了晃脑袋,转头便问了句,「咱们离开的这段日子,楚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沈绩颔首,「自是有的,那些老臣想趁殿下不在这段时间,撤掉虞将军近卫军统领之职,改由他们的人接上。」 「据眼线所说,那群老臣连同宫里的一个女官,想以玷.污女官之罪扯了虞将军之职。」 「但是那晚虞将军有事出宫回府了,并未在宫中的临时居所休息,他们的算盘便落空了。」 沈嬴川勾起嘴角,不得不说这虞怀玉的运气是真的不错,而那些老臣也确实是够愚蠢的。 「按照他的性子,只怕那女官没能活着离开吧。」 沈绩点头,「虞将军一回住处便以那女官私闯禁卫军营为由,一刀把她噼死了。」 「再有就是……上次万基同虞将军一同进宫视察,楚王看上他了,不知这其中是否藏有什么猫腻。」 说着说着,马车便进了宫门。 沈绩立刻闭嘴,生怕他们的话被那些老臣安排的细作听了去。 他们在官道处下车,步行去了楚王的寝宫——干清宫。 他们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莺莺燕燕的玩闹声。门口的两个守卫完全不敢阻拦沈嬴川,而是高唿一声,「摄政王到!」 里面的玩闹声瞬间戛然而止,那些衣.衫.不.整.的宫女也赶紧退到了两侧,楚王急匆匆扒拉开自己的眼罩,匆匆忙忙的坐回了龙椅上。 沈嬴川作势行了个礼,「陛下安。」 楚王连连应和,「安安安,摄政王同安,爱卿得胜归来,快请上座!」 伺候的太监们赶忙搬了一张奢华的椅子出来,放在了龙椅的左侧。 「爱卿快请坐!」 沈嬴川掀袍而坐,凛冽的眼神环顾四周,那些个莺莺燕燕赶紧退了下去,当目光落在楚王身上时,吓得他赶忙咽了口唾沫。 第十二章 哥哥,送你 沈嬴川冷声,「明日早朝,臣会颁一道犒赏三军、减免百姓半年赋税的旨意,陛下知道该怎么做吧?」 楚王紧张的捏紧双拳,赶紧点头,「明白明白,寡人一定全力贊成!」 沈嬴川挥了挥手,沈绩立刻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画像,他走到楚王的面前,直接把捲轴摊开。 「陛下,这是摄政王为您挑选的君后,陛下可满意啊?」 楚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画上的白髮美人,他有些笑得合不拢嘴,看了一眼沈嬴川,又看了一眼沈绩。 他指了指自己,「这……这真的是给我的?」 沈嬴川微微点了点头,「当然。明日早朝的时候,臣也会在大殿上宣告殿下和江槐序的婚事。」 「不过啊……那些个老臣估计又会用什么『男子不可为后』的言论来堵臣的口了~」 楚王大袖一挥,直接抢过画轴摊在眼前细看,「寡人要定他了,谁敢多嘴寡人就割了谁的舌头!」 「嘿嘿嘿,不过,寡人何时可以见到他呀?」 沈嬴川拧了拧手腕,漫不经心的说道,「时机到了,臣自会把他送到陛下身边。」 「若是没什么事儿,臣便告退了,陛下早些休息。」 楚王笑着挥挥手,「爱卿明天见!记得早点带着美人来见寡人呀!」 傍晚的御花园安静异常,沈嬴川不知怎么的,从干清宫出来就觉得不爽,连踹了好几棵树也没有将怒气排出体外。 沈绩则是一脸的疑惑,「主上,楚王不是挺听话的吗?您这是怎么了?」 沈嬴川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没再说话。 出宫时,两人迎面撞上了换班的虞怀玉,那人一见到沈嬴川,立刻笑盈盈的大步走了过来。 「呀!王爷回来了!!上次欠我的酒还没还呢,今晚必须去如玉轩喝个痛快!」 沈嬴川明白,这小子哪是馋酒啊,明显是馋美人了,正好他现在心里也不畅快,去如玉轩排遣一下也不错。 「好啊。」 最不爽的当属沈绩,每次自己独自来还好,但凡是陪主上来,硬是没一次能喝爽,至于美人,更是想也别想了。 最漂亮的永远在主上怀里。 三人到了如玉轩,一风姿妖娆的男.妈.妈摇着团扇屁颠屁颠的凑过来,「哟~是摄政王和虞将军啊~这次还是老样子吗?」 虞怀玉连连点头,「老规矩,最好的房间、酒水和美人。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罢便扔了一包金子给那男妈妈。 三人被引到了顶楼最宽敞豪华的包间,一路上,那男妈妈都在吹嘘自己这边新来的少年郎有多么的美貌,而且还能歌善舞,必不会让他们失望。 待三人入座,男妈妈拍了拍手,霎时间,纱帐落,乐声起,一群穿着红色异域纱裙的美人便整齐的入帐起舞。 第15页 他们腰间的铃铛随着纤腰的扭动发出悦耳的声响,伴随着轻盈的舞步和纷飞的轻纱披帛,没一会儿虞怀玉的魂儿就被勾走了。 男妈妈看到虞怀玉痴迷的表情,想来这些美人已经达到他的要求了,只是反观沈嬴川,他好似一幅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看来还得放大招啊。 男妈妈朝屏风后使了个眼色,下一秒,一个衣着更加精緻华丽的紫衣美人便入了舞蹈的中央。 他戴着一副妖娆的珠帘,披散的黑色捲髮又美又艷,加上容色舞姿都比刚才那些人高出一筹,这人很快便吸引了沈嬴川——旁边沈绩的目光。 沈嬴川百无聊赖的闷了口酒,在尝过江槐序那种谪仙般的美人后,再看这些莺莺燕燕只觉得庸俗。 那紫衣美人使劲浑身解数的舞,可就是没换来沈嬴川的青眼,他有些不服输,直接大胆的转圈转到了沈嬴川的怀里。 妖娆的指尖划过他的脸,再是脖子,最后很轻的落在了他的胸前。 沈嬴川抬了抬眼皮,直接一手捏着他的隔壁把他拽起,扔到了旁边沈绩的怀里。 「赏你了,本王不好这口。」 此话一出,沈绩,虞怀玉还有那个男妈妈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同时「啊?」了一声。 要知道,之前沈嬴川可就只好这口,不妖.娆的他还嫌不.够.骚呢。 男妈妈走近,有些无奈的说了句,「殿下,他可是我这儿最标志最有风情的美人了,比您之前宠幸过的那几个还要漂亮得多,怎么反而还达不到您的标准了呢?」 后续,男妈妈根据沈嬴川的要求,又唤来一个稍微清秀些的美人,但无论这些美人怎么表现,都只是隔靴搔痒,不可同日而语。 「罢了。」沈嬴川起身,「今晚这些人都不怎么样,本王下次再来。」 沈绩瘪瘪嘴,心里憋闷的慌,好不容易有个美人入怀,但手都还没摸一下呢,主上就要走!!!! 虞怀玉也是一脸的懵,要知道之前可都是他最先离开的,现在这沈嬴川去了趟陈国怎么眼光还变得这么离谱了呢? 挚友离开,连带着他也没兴致,虞怀玉索性跟着沈嬴川一起回了府,说是要蹭住一晚。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沈嬴川心里躁得慌,他回府先洗了个澡,然后直奔江槐序的房间去了。 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连轮椅都没有,找来个下人一问,才知道他正在自己的卧房等候。 皎洁的月光透过雪白的窗户纸,温和的照在案上人美好的睡颜上,一听到开门的声音,江槐序睫毛轻颤,很快睡眼惺忪的从案上起身。 他的胳膊已经趴麻了,才一起身,怀中的橘子就不受控制的滚落到地上。 望着滚到脚边的橘子,沈嬴川低头便捡了起来,重新递迴到了江槐序的手里。 「在等我?」 江槐序微红着脸乖乖点头,他将手里的橘子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上面的灰尘,然后笑盈盈的双手捧到了沈嬴川的面前。 「哥哥,送你~」 见沈嬴川迟迟不接,江槐序又说了句吗,「是今天你带我摘的那个,很甜,所有给你留了一个。」 第十三章 是否装瞎? 沈嬴川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等了这么久只为了送我橘子?」 那人摇了摇头,柔声道,「不完全是……你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是让我等你的吗?」 听了这话,沈嬴川感受到了一剎那的温暖,曾几何时,阿琤也是这样一直等着自己回来…… 他接过橘子,将江槐序拦腰抱到了榻上。 趁着夜色,沈嬴川将手中的橘子一层一层拨开,同江槐序白天餵他那样餵给了江槐序,两人就这么慢慢吃完了整个橘子。 事后,沈嬴川让人打了水,他细緻的拧干毛巾,一点点给江槐序擦拭脸和手。 江槐序问了句,「你是要休息了吗?那我该回去了。」 语毕,沈嬴川完全没有要把他抱回轮椅的意思,而是伸.手解.他的衣.裳。 江槐序连连摆手,「不,今天才.那.个过了,我真的累.了……再……再过几天……」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沈嬴川也只是解.开他的外.袍后便罢手了。 沈嬴川宽.衣后躺在了床的外侧,只是轻轻一览便把江槐序勾进了怀里轻轻抱住,还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累了就睡觉,少说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什么都不.做的躺在一起。 听着江槐序浅浅的唿吸声,沈嬴川亦觉得安心。 一夜好眠。 …… 次日,早朝上,沈嬴川先是自己颁了一道利国利民的旨意,那些老臣原本没多说什么,但在沈嬴川说出要让楚王迎娶前朝太子江槐序时,朝堂上顿时沸腾了。 以司马信为首的老臣立刻站出来反对。 「不可!陛下至今膝下无子,怎么可以立一个男人为后?摄政王是想让楚国王室绝后吗!」 沈嬴川使了个眼色,沈绩立刻站出来回怼。 「司马尚书这说的是什么话!陛下后宫佳丽三千,何愁没有皇嗣降生!」 司马信依旧不服,「简直一派胡言!嫔妃所生为庶出,庶出如何能与嫡子相提并论?」 沈绩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向楚王行了个礼,「陛下,臣要弹劾司马尚书,他身为礼部尚书,却在朝堂上公然质疑皇嗣的尊贵。」 第16页 「要知道陛下您也是庶出,啧啧啧,司马大人真是其心可诛啊~」 楚王受不了别人议论他的出生,当即一拍桌子,朝沈嬴川说道,「爱卿,这司马信属实可恶,居然瞧不起寡人,寡人要砍了他的脑袋!」 沈嬴川作势拍了拍楚王的手,让他息怒,至于司马信,他头一次这么不可思议的看着王位上的那个所谓的楚王。 『自己一心为了楚国皇室,他居然因为这些小事想杀了自己????』 沈嬴川扬了扬袖子,「来人吶,司马大人病情反覆,以至于言行无状,还不快给司马大人搬张椅子。」 司马信一愣,这沈嬴川那么嚣张跋扈,怎么不趁机名正言顺的杀了自己啊? 楚王也是一脸的气氛,「爱卿,你怎么不杀他还给他搬椅子啊???」 司马信握拳,心中怒火更甚…… 沈嬴川推开楚王的手,开始在大殿上舌战群臣。 「诸位可知,为何陈国弱小,但却可以在乱世中屹立不倒?」 「我楚国的兵马是陈国的数倍,但只因为陈国有前朝玉玺,所以不少周边势力便觉得陈国才是天命所归的正统。」 「单是一块金疙瘩便有如此号召力,试问,我楚国若有了前朝名正言顺的太子,那些势力又当如何?」 「再者,自大徵覆灭后,百姓便常年饱受战火的摧残,他们渴望有一个极度宽容的国度让他们可以安身立命。」 「而此时,他们知道咱们甚至连前朝太子都能善待,必会往我国迁徙,到时候各行业皆人手充足,何愁没有国富民强的一天?」 那些旧部沉默了片刻,但没过多久,中立的曹丞相发了话,「殿下所言虽然在理,但您如何证明,您所说之人便是真正的前朝太子?」 「若没有真凭实据,恐怕很难让那些小国和百姓相信啊。」 沈嬴川一脸欣赏的看着老迈的曹相国,随后广袖一挥,十分胸有成竹的说了两个字,「施恩。」 「只有真正的前朝太子,才能让大徵遗留的宝藏现世。到时,只需广施恩,民心自可归。」 「而且啊,陛下可是很乐意迎娶前朝太子的,是吧,陛下?」 楚王连连点头,「对!你们一切都听摄政王的!摄政王的意思就是寡人的意思!」 早朝顺利结束,沈嬴川循例,让人把御书房所有的奏摺运回了府中慢慢批阅。 他耐心的处理着这几个月已经堆积如山的奏摺,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晌午。 江槐序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旁,他轻轻抚了抚指尖的白色蝴蝶,口中还默念着什么。 蝴蝶一下又一下十分有规律的扇动着翅膀,良久才从他的指尖飞离。 房门被扣响,江槐序应了一声,老军医立刻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他合上了门,将药送到江槐序的手里,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凑近江槐序耳边说了句,「按照老朽的药方,殿下的眼睛至多三日就『该』痊癒了。」 江槐序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那青瓷药碗送到了嘴边,他面无表情的喝下碗中的苦药,良久才很轻的应了一声。 被雾气沾湿的雪白指尖悄悄在托盘上写了了个「启」字,老军医马上明白了过来。 「是,老朽会办好的。」他看完便马上将那字抹去,捧着药碗离开了江槐序的房间。 良久,沈嬴川从枯萎的菊花花朵里掏出一颗白色药碗,服了下去。 他阖上双眼,任凭刺骨的疼痛在眸中流转…… 书房,老中医循例去沈嬴川那里汇报江槐序的病情,这次沈嬴川听后还多问了句,「他的眼睛最迟几日会好?」 军医颔首,坚定道,「至多三日。」 沈嬴川将毛笔置于砚台上,「若是过了三日还没好,是否就是装瞎?」 军医环顾四周,最后坚定的点了点头,「诚如主上所言,那公子的眼睛全然未到无药可医的地步,若三日还未痊癒,那定是装瞎无疑。」 第十四章 滴血验亲 时间追溯到沈嬴川离陈时。 即使在深秋里,北境风雪依旧轻易能夺人性命。 铁质的车轮滚过光洁打滑的冰面,随行的士兵们即使做了防护也还是时有摔倒。 囚车旁的两个士兵冻得瑟瑟发抖,一边随军队跋涉,一边小声吐槽,「我看啊,陈国摊上这么个皇帝,咱们迟早要完。」 另一个士兵赶忙点头,「谁说不是呢,这女帝才即位不到四个月,就把陈国五分之一的国土给拱手让人了,要我说啊,还不如不让她登位呢。」 两人的窃窃私语被囚车中的人听了个彻底,他一头乱糟糟的头髮,浑身都是能见到骨头的伤口,且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完颜呈原本是没有厚衣服穿的,他被关在最折磨人的冰牢,一直到女帝传来旨意,这些人才把他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挪出来,还给披上了厚实的棉衣。 他断掉的一半左臂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此刻已经整个坏死,完颜呈为了活的久些,直接亲手拔掉了已被冻僵的残肢。 完颜呈一声未吭,等士兵们发现时,他的伤口已经完全凝滞了。 北境离安阳不过半月的路程,大军临城之时,完颜瑰宁盛装站在城门口。 她未戴那标志性的帝冕,而是戴上了完颜呈送给她的九尾凤钗。 第17页 她一身红衣站在冷风里,即使已经三十六岁,但风华依旧,完全看不出苍老的痕迹,就同二人在丹嗤族初见时的那般。 只是这次,面对完颜瑰宁伸出的手,完颜呈并未如从前那般欣喜的放了上去。 他如困兽般的眼狠狠盯着眼前这个夺磨杀驴的女人,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阿兄……你就这般厌恶我吗?」 完颜瑰宁拂袖,转而让完颜修当众宣读了为完颜呈昭雪,并且官復原职的旨意。 因为这个消息太突然,当即便有大臣跳出来反抗。 「陛下!当初可是您亲口指正太尉大人是杀害先王的兇手,如今怎么可以说平反就平反?微臣不……」 那人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利剑出鞘的声音,下一秒,那人的头颅便滚落到了地上,甚至落在沾满灰尘的头颅还眨了下眼睛…… 杀鸡儆猴,这是完颜瑰宁惯用的手段,这次也同样有效。 她让人把完颜呈带回了自己的寝宫,急招了太医院院判来给他诊治,但是从头到尾,都没解开他身上的手铐脚镣。 整个诊治的过程中,他都没说过一句话,甚至双目紧闭,不想看那个恶毒的女人。 太医给他包扎好了断臂的伤口,然后朝女帝拱手。 「陛下,太尉大人的性命倒是无大碍,只是这手臂嘛……请恕微臣才疏学浅。」 「哎,就是可惜了太尉大人那天下第一的射艺了。」 完颜瑰宁眸子暗了暗,从前那个金戈铁马手持银弓在校场上纵.情策马的他,终究是成为过去了。 她虽心伤,但现在国难当头,她必须重新收服完颜呈。 「罢了,你且下去配药,孤要太尉大人早日康復。」 太医退下后,完颜瑰宁遣退了所有的宫人。 她拿起钥匙,装作平静的走到了完颜呈身边为他打开枷锁。 困兽般兇狠的眼睛在感受到她的靠近后勐地睁开,还没等钥匙插进枷锁,完颜呈便用仅剩的那只手掐住了完颜瑰宁的脖子。 他勐地一用力,那人马上脸涨得通红。 「女帝陛下,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说罢又用了些力,恨不得把她的脖子拧断。 完颜瑰宁颤抖着摇摇头,然后用钥匙艰难的打开了他手上的锁链。 她轻轻捧着完颜呈的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无情滚落,悉数滴在了那人伤痕累累的手背上。 「阿兄……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宁儿……咳咳……宁儿有一件事要告诉阿兄。」 完颜呈冷声,「遗言?」 她颤巍巍的说了句,「修儿,是……我们的……」 那人先是震惊的顿了顿,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将完颜瑰宁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 「别忘了,我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包括他的那半天手臂,也是眼前这个女人亲手砍下来的。 完颜瑰宁在地上勐咳了几声,她知道完颜呈没那么好说服,所以直接让人叫来了完颜修。 还让人准备了滴血验亲的道具。 她骗完颜修说自己生了病,需要亲子的血做药引,完颜修硬是完全没有思考,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指放了好几滴血。 待完颜修退下后,完颜瑰宁端着那碗血水到了完颜呈面前,捏起他的指尖便利落的刺了下去。 血很快相融了。 她怕完颜呈怀疑她的水有问题,所以也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与他们二人的并不相容。 至此,完颜呈才信了她的话,可他对着女人全是心结,绝不会再与她像从前那般了。 她甩开完颜瑰宁的手,自己夺过钥匙打开了脚镣,语气依旧冷冷的。 「孩子我认,我也知道你这次找我回来的目的,我会继续做陈国的壁垒,但是到我生辰时,我要听到修儿叫我父亲。」 「否则,我不介意弄死你,自己登基。」 …… 楚国,摄政王府。 距离上次军医汇报已经过了两天,但江槐序还是没有任何復明的徵兆,这让沈嬴川的心日渐警惕起来。 这次他的眼睛最后一次拆纱布,沈嬴川甚至放下了手里的奏摺,来他房里看着老军医弄。 江槐序跟平常一样,不怎么紧张。 纱布一层一层从他眼前剥离,待纱布全部除去,老军医轻轻揉了揉他的眼周,让他眼周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下,然后轻声道,「公子,睁眼试试。」 沈嬴川连忙凑近了些,想看看的眼睛是否有什么变化。 江槐序在柔和的阳光下缓缓睁眼,卷翘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一双干净的、如绿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便呈现在了沈嬴川的眼前。 江槐序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光明,眼睛连眨了好几下…… 第十五章 上下其手 沈嬴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眸子好似还跟以前一样无神,他着了急,连忙问道,「怎么样?能看见吗?」 江槐序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了个,「黑。」字。 沈嬴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放在膝上的大手也慢慢握成了拳头。 「所以还是看不见?」 焦躁间,他的脸被江槐序精准的捧住,还轻轻捏了捏,「我说,你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很黑~」 第18页 江槐序仿佛觉得好玩儿,一手捧着沈嬴川硬朗的脸,一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鼻子。 沈嬴川还有些不信,便竖起了两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江槐序勾起嘴角,直接顺势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回答,「二。」 他忍了这么久,心里终于松快了些,赶紧也回搂住了怀中人的细腰。 沈嬴川转而朝老军医说了句,「做得好,下去领赏。等治好了他的腿,本王再赏你黄金百两!」 老军医谢了恩后便自觉的退下了。 江槐序跟个孩子一样乖乖抱着沈嬴川,他没说话,但是沈嬴川听出他在笑,便问了句,「这么开心?」 他轻轻点了点头,「嗯,哥哥比我想像中的好看……更开心了。」 这话也逗笑了沈嬴川,他没想到这小白兔一样的江槐序居然还是个颜控,也便追问了,「那如果我是个糟老头子,你是不是准备腿一康復就跑路?」 江槐序松开他,继而十分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男人,「不不不,就算腿没好我也得想办法赶紧跑~」 两人正亲昵着,突然沈绩沖了进来,他双手抱拳,说了句,「主上,曹丞相求见。」 沈嬴川抱起江槐序,往正厅走去,「带他过来。」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江槐序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在场的。 所以他拍了拍沈嬴川的胸口,小声说,「还是别带我去了吧,我不太懂这些,也帮不上忙,还是回房间等你。」 沈嬴川于正厅坐下,江槐序则被他熟练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那你就当看看热闹,等会儿本王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听到这儿,江槐序才乖乖的点了头。 不一会儿,一身暗色常服的白髮丞相便到了两人面前。 他本欲行礼,但看清沈嬴川怀中人是谁后,瞬间瞪大了双眼,还不可思议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是太子殿下!」 昔年,曹丞相还在大徵为官时,曾与江槐序打过多次照面,两人还一起共事过,只是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江槐序也惊讶的眨了眨眼,「曹太傅?」 被他这么一叫,曹相国明显觉得心中愧疚难当,当时国破,他知道大徵回天乏术,所以带着自己全族投靠了楚国。 沈嬴川伸手轻轻抚摸江槐序的脸,纠正道,「序儿叫错了,现在你的太傅已经是楚国的一品相国了~」 他转头瞧着堂下的老人说了句,「相国大人可还质疑他的身份?」 曹杰摇了摇头,随即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老臣还有一事不明,请摄政王告知。」 「既然前朝太子是您准备献给陛下作为我国君后的,那您现在的举动是否不妥?」 从他一进来,沈嬴川就毫无忌惮的对江槐序上下其手,有些时候他一个老头子看着都觉得脸红。 沈嬴川挑了挑眉,「你说这个呀。相国大人应该清楚,本王所做一切只为出国、为自己,但独独不会是为了王室。」 「这些年相信您也看到了,当今楚王完全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儿乐的草包,既然如此,相国大人又何必继续愚忠呢?」 「当初接受您一族的是本王而非楚王,至于序儿嘛~」他说着就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待本王登基,他照样是楚国的君后。」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曹丞相大概也明白了沈嬴川的意思。 现实如他所说,曹杰更那些愚忠的旧臣们并不一样,他受过王室的恩惠有限,所以心里对楚王并没有那么的死心塌地。 退一万步讲,他连效忠几十年的大徵皇帝都能背叛,更何况一个才侍奉没多久的楚王。 曹丞相点了点头,「摄政王的意思老臣明白,不过老臣现在已经位极人臣,若奉殿下为主,臣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沈嬴川勾了勾嘴角,他早知道这老狐狸不是个善茬,所以以前准备好了一切。 沈嬴川让人拿上来一张地图摊开在曹杰的面前,地图上有一处用红笔划上了圈,正是沈嬴川从陈国手中夺过来的雍城。 「本王听闻曹大人祖上曾受封此地,但大徵覆灭后,此地归于陈,如今本王用此地来换相国大人的忠心,如何?」 既然沈嬴川爽快,那曹杰也爽快,他立刻起身朝沈嬴川行了拜君之礼,「愿为吾主效劳。」 后面两人又聊了一些后面部署的事儿,江槐序听得直犯困,还在沈嬴川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待两人聊完,江槐序已经合眼小憩了。 等他再睁眼之时,沈嬴川已经将他抱进了马车里。 他瞧了眼睡眼惺忪的江槐序,「睡够了吗?你说你,之前好歹当过太子,怎么一听政事就犯困?」 江槐序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随后十分自然的又往沈嬴川怀里蹭.了.蹭。 「我要是有你的水平,大徵就不会亡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自己并非故事里的人。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处热闹的街市,沈绩在外面喊了声,「主上,到了。」 沈嬴川抱着江槐序下了马车,在一红衣文官的指引下进了府邸。 这是一场满月宴,刚才那红衣文官正是楚国如今的司寇——朱成英。 当时乱军冲破大徵皇城大门时,江槐序见过他。 第19页 但当他看清朱成英身旁那个浑身是伤,还穿着十分轻贱的女子时,江槐序整个人身子都气得发抖。 这本是沈嬴川故意安排的,但他还是装作无辜的顺着江槐序的目光看过去,然后解释道,「那是朱大人的侍妾,也是这次满月宴的功臣。」 他抬手指了指主座上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那是朱大人的夫人,她怀里抱着的就是那侍妾生的孩子。」 第十六章 求你救她 江槐序眼中酸楚,他握紧沈嬴川的手稍微用了些力,但目光自始至终都在那侍妾的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两人相识一月有余,这还是沈嬴川第一次看见江槐序这般情绪失控的模样。 他回握住江槐序的手,依旧一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本王听说,她是当时被人从大徵皇宫里抢出来的,至于身份嘛……」 他故意没再说下去,就等着江槐序自己开口。 沈赢川在赌,赌江槐序是否真的毫无野心,赌他是否会为了骨肉至亲向自己献出他唯一的筹码。 宾客满座,朱成英满脸笑意的坐到了自家夫人的旁边,还兴致勃勃的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柔.软的婴儿。 至于那银髮侍妾,甚至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江雁归原本已经习惯这样为人鱼肉的生活了,即使自己曾经是父皇母后掌中的明珠,但自国破后,她就被像商品一样送来送去。 她已经麻木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为几个男人生过孩子了。 风很冷,衣衫很薄,热闹的酒宴于她毫无关系,她的孩子现在也已经彻底与她无关了。 对于朱成英来说,江雁归不过是个生育的机器而已,甚至没给她休养的时间,孩子一生下来便继续让她陪.寝…… 酒过三巡,朱成英兴致到了极点,他发狠似的一把扯过江雁归的头髮。 本还是想让她倒酒,但是江雁归一个没站稳,直接在跌倒时赚翻了桌上的菜餚,只听见「啪!」的一声,她苍白的脸上便已落下了朱成英的巴掌印。 「贱人!站都站不稳,真丢老子的脸!」说着又在她尚未痊癒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 此情此景,没有人来劝阻,因为大户人家打骂侍妾是常有的事。 宴会上,一个长相粗野的华服男子突然起身,他挺着肥硕的肚子,脖子上的翠玉珠链相互碰撞,发出嘈杂的声音。 他撸.了.撸自己那一簇小鬍子,踉踉跄跄的走近,十分随意的捏起江雁归的下巴仔细打量,然后露出猥琐的笑容。 这人看了眼朱成英,问了句,「本汗出三万两黄金买你这美人,如何?」 朱成英从来不把江雁归当人,想当初,江雁归是朝中一位大臣为了贿赂他送来的,所以他对她一丝丝的感情,甚至是怜悯都没有。 朱成英笑着扶起地上的粗野男子,然后说了句,「可汗肯赏光来下官孩子的满月宴,哪里还需要买?只要可汗不嫌弃,下官便把这侍妾赠与可汗了!」 从头到尾,即使身上再痛,江雁归也没有半点要流泪的意思,她有她的傲骨,即使再被践踏也不会被折服。 但是那油腻男人捏起了她的脸,她只是往他身后瞥了一眼。 只一眼,思绪仿佛在顷刻间被抽离,回到了从前跟皇兄在御花园里玩耍的那些时光。 她最敬重的王兄如今看起来瘦了许多,更讽刺的是,他被打扮成了美娇娘,跟自己一样成了这些权贵的玩.物。 从见到江雁归的第一眼,江槐序便眼酸的厉害,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他甚至没发觉此刻的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昔年,一身绫罗绸缎,头戴珍珠宝石的小公主开心的坐在御花园的鞦韆上,她一边玩着手里的风车,一边回头笑盈盈的看向在身后耐心推自己的皇兄。 「皇兄,你以后会做皇帝吗?」女孩儿眨巴着宝石般善良的眼睛,稚嫩的声音就跟春日悠扬的曲调一样迴荡在江槐序的耳边。 那时他说,只有这世上最贤明的人才能做好皇帝,而他,只想做一个能保护雁儿的好哥哥。 那时江雁归还不满十岁,她虽然还不太懂江槐序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依旧认真的点了点头,在鞦韆上笑着朝他说道,「皇兄是最好的哥哥,雁儿最喜欢皇兄了~」 昔年旧忆此刻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缠绕在两人的脑海里,但讽刺的是,江雁归从始至终都相信和热爱着自己的皇兄。 可国破家亡的那一刻,江槐序却没有履行好保护妹妹的诺言。 他攥紧双拳,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疼和愧疚,这一次,他只想救她。 好在江槐序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这伪装还需披着…… 他双手捧起沈嬴川的手,恳求道,「救她,求你。」 沈嬴川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没故意问这侍妾和江槐序的关系,只是镇定的说,「序儿,那可汗与楚国有利益关系,我激怒他没有任何好处。」 江槐序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所以并没有太失落,他凑近沈嬴川的耳边,小声说了句,「我给你,你最想要的宝藏。」 沈嬴川有些楞,因为这结果来的比预期容易了太多,还是说他真的如此看中至亲? 第20页 见他不应,江槐序直接拔下头上的玉钗,用尖端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眼看着尖端立刻要刺进他的皮肉里,沈嬴川甚至来不及思考,赶紧伸手握.住.了那锋利的簪子。 「江槐序,你疯了!」 玉簪刺破了沈嬴川的手掌,血滴瞬间随着江槐序眼泪一起滚落在了二人的衣衫上。 江槐序红了眼眶,他浑身都在发抖,连眼神里都透漏着绝望,他没松开手,而是盯着沈嬴川嘆了句,「这世间,我只剩雁儿了……」 或许是因为沈嬴川在这世间也是孑然一身,所以此刻,他居然有些怜悯江槐序,而且他看着江槐序那张绝望的脸,心中居然莫名多了一丝利用江雁归来欺骗他的愧疚感…… 「罢了,算老子欠你的!」 他从江槐序手里抢过玉簪,随手扔了出去,闻声,大部分宾客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只见沈嬴川闷了口烈酒,然后指了指被那可汗攥在手里的江雁归,「这个人,本王要了。」 那可汗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但质问的话还没出口,沈嬴川便勐地将桌子踹翻,「要本王说第二遍吗!」 第十七章 江槐序,你对的起谁啊? 朱成英和那可汗瞬间被吓怂了,赶紧把江雁归推了出去,之后满月宴便匆匆结束。 待沈嬴川的马车远去,沈绩如约将两箱珠宝送到了朱成英和那可汗手里。 「做得好,这些是主上赏你们的,但若是谁管不住嘴……」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两人立刻起身道,「明白。」 …… 回去时,江槐序主动要求跟江雁归坐在一个马车里,沈嬴川点头允许,自己则去了另一辆马车。 但他下车时给了车夫一个眼神,车夫亦点了头。 车帘落下的一剎那,江雁归忍了许久的眼泪在一瞬间爆发,她勐地扑进江槐序的怀里,跟小时候受了委屈时一样。 江槐序也是控制不住的眼眶湿润,他一下一下抚着妹妹的背,跟她说,「雁儿别怕,皇兄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可是江雁归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她哭不是因为自己这些人受过的折辱和虐待,而是看到自己最崇拜的皇兄,那么低声下气的求别人救自己…… 「皇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求他呀……我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你那样……」 「还有你的腿……腿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呀?」 江雁归情绪过于激动,一顿哭诉后只觉得头昏脑涨,还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在车上时,兄妹二人护诉了这些年的遭遇,江槐序完全无法想像,这三年里,妹妹是如何熬过来的。 今年她也才十六岁啊…… 说得累了,江雁归便靠在皇兄的肩头缓缓睡去。 回府后,沈嬴川让人给她找了大夫,但诊断出来的结果却是她的身体被摧残得太严重,最多再活不过一个月。 而且,她又怀孕了。 江槐序拳头捏的咕咕作响,他直接拽过大夫的衣领怒吼道,「你胡说!什么叫她只能活一个月了!什么叫她又怀孕了!」 「她才生了孩子,不过一个月怎么会……」 话没说完,但江槐序的情绪已经崩溃了,他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当年他同大祭司一起筹谋了那么多,却独独漏了自己的至亲…… 「罢了,你出去吧。」他合眸,任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在江雁归苍白的脸上。 大夫出了门,但并未走远,而是按照沈嬴川的吩咐在外面偷听。 不知过了多久,江雁归疲惫的睁开双眼,她指尖稍微动了动,江槐序马上反应过来,紧握住了她的指尖。 「雁儿?皇兄在这儿呢,别怕,别怕~」 从小,江雁归的耳力就好,方才也半梦半醒间,已经听到了大夫说的话了,不仅如此,他还听到窗外似乎站着人…… 她如履薄冰多年,且清楚江槐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所以她只是将方才宴会上的场景,和如今窗外有人偷听的事稍稍联想了一下,就大致清楚了皇兄如今的处境。 在江雁归的眼里,江槐序是天上最皎洁的月,他不怕死,更不会为了活命就那般心甘情愿献媚于人。 虽然她不清楚江槐序具体想做什么,但是窗外有人偷听,至少能证明那个穿黑衣服的王侯并不信任皇兄…… 不过还好啊,她能在死前再为皇兄做些有用的事。 她伸出手,轻轻说了声,「皇兄,扶我一下,我没有力气……」 她一边被扶着坐起,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江槐序。 「皇兄,方才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是在我死前,还想知道一些事儿。」 江雁归的语气变得认真,她抱着江槐序的手,突然问道,「皇兄,你悄悄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相信你会心甘情愿出卖色相做别人腿上的金丝雀!」 「皇兄,那些畜.生那么欺负我,你会杀了他们然后踏平楚国,为我报仇对不对?」 从前,他们两兄妹之间有过一个约定,若是有一天江雁归万不得已要跟江槐序说一些违心的话,便按住他手腕的那颗血痣。 此时此刻,她的一个大拇指正按在江槐序右手腕的血痣上。 而且独独大拇指用了力,加之她目光往窗外示意了下,江槐序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第21页 他重新披上伪装,还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语气里都是愧疚和闪躲。 「雁儿,国已不国,为兄只希望以后咱们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好。」 「而且……沈嬴川他跟欺负你的那些人不一样……他对我真的很好,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那个汗王的风险去救……」 话还没说完,江雁归立刻冷笑出了声。 她迅速打断江槐序的话,言语里满是不可思议。 「江槐序!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国雠家恨你不管,你甚至没想过去杀了那些侮辱我的人,却在这里满口情情爱爱?」 江雁归情绪激动,差点又晕了过去,江槐序赶忙扶住他,却被江雁归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 江雁归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一巴掌下去,江槐序白皙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江槐序顾不上脸上的疼,继续解释。 「雁儿,不是这样的,我都没忘,只是大徵真的已经亡了,我们应该向前看,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才是父皇母后想看到的。」 「而且……而且沈嬴川他喜欢我,他会帮我给你报仇的,你相信我,也相信他,好不好?」 话才一说完,他另外一边连也被江雁归甩了一巴掌,她苦笑着说了句,「江槐序,你对得起谁啊……」 她决绝的指了指门,「滚出去,从此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我江雁归哪怕横尸街头也再不需要你管!」 「滚啊!」 之后,江槐序无奈的自己推着轮椅从房间里艰难的挪了出来,此刻外面偷听的人已经离去,他又朝房间里望了一眼。 江雁归好好的坐在榻上,朝他笑着,此刻的她就像秋风里摇摇欲坠的枯叶,那头美丽的银髮已不再耀眼,但她忍着身体里剧烈的疼痛努力朝最爱的皇兄笑着。 江雁归眼眶晶莹,但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张了张口,用唇语拼凑出几个字,「哥,哥,要,平,安。」 第十八章 居然心软了 沈嬴川卧房。 他淡然的听完刚才那大夫以及马夫的说辞,待他们退去后,房间内只剩下沈嬴川和沈绩两个人。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良久,沈嬴川才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他瞥了眼同样愁眉不展的沈绩,「听了这么多,你怎么想?」 沈绩没那么多的心思,他心里有些沉重,尤其是他自己家也有个小妹妹,他不禁把江槐序的清醒带入到自己身上…… 「哎……主上,我是个粗人,但是还是觉得很揪心。」 「虽说您的办法很有用,他确实会说出宝藏的下落,但是那江槐序被你骗.情.骗.色.骗.身.子,最后妹妹被搞成那个快死了的样子,还扇他,还那么说他……」 「我要是江槐序,我真就死了算了。」 其实不止是沈绩,沈嬴川心里也不好受,他虽杀伐果断,但那是对奸臣,对敌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利用一个良善之人,还把别人搞.的这么惨。 以前这些事儿都是南宫琤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没想到自己搞.起来,居然还会心软。 「可恶……我也没想到他真的那么纯。」 「欠人命的事情老子做多了,可是这欠人情的事……」 「哎,头疼。」 原本他是想把事情做绝一点,也就是在达到目的后,直接把弒君的罪名安在江槐序头上,但是现在…… 「罢了罢了,只要他乖乖听我的话,我留他的命。」 安静的屋外传来轮椅的声音,沈绩整理了下情绪,然后去开了门。 月色中,江槐序双颊红.肿,他手里还拿着纱布和止血的药,明显不是给自己的。 他歪歪头望了望屋里,「他在吗?」 沈绩回望,见沈嬴川点头,这才把江槐序推了进去。 「主上,那属下就告退了。」 沈绩正想退下,却被沈嬴川连连叫住,「等等,你去弄点儿消肿的药来,再让厨房煮几个热鸡蛋。」 沈绩拱手:「是。」 门被带上,还未等沈嬴川有所动作,江槐序便主动推着轮椅让自己离他近了些。 他盯着沈嬴川被玉簪刺伤的手,那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 江槐序伸手轻轻拉过沈嬴川的手,用清酒把伤口擦拭干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药涂了上去。 看着他的动作,沈嬴川没说一句话。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伤,他居然还惦记着…… 而且这傻子居然没先敷一下自己的脸就跑过来了,现在那红.肿的程度,都快跟柿子差不多了。 包扎完毕,江槐序正想收回手,却被沈嬴川的伤手握住,还把他往他怀里扯了扯。 他望着他红肿的脸,指尖才一轻轻的触碰就听见他吃.痛的『嘶』了一声。 沈嬴川一双好看的眉毛完全皱在了一起,他用训斥的语气开口,说出的话却又温柔得过分。 「傻子,你不怕烂脸啊!」 「老子这点儿破皮的伤值得你这么惦记?真的笨死了!」 语毕,他轻轻凑近他的脸吹了吹,瞧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沈嬴川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那人还在柔柔的吹着,还没吹多久,江槐序的耳朵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他双手捧着沈嬴川那支包扎完好的伤手,轻声道谢,「谢谢你~」 第22页 「谢谢你救了我唯一的妹妹~」 听了这话,沈嬴川无奈的笑了笑,毕竟这事儿是自己对不起他,但这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还一个劲儿的道谢…… 他在江槐序额头上吻了吻,心里总想着要补偿他些什么,所以问他,「除了这个妹妹,你还有其他被掳走的兄弟姐妹吗?本王可以帮你。」 江槐序摇摇头,他父皇的子嗣虽多,但他就江雁归一个亲妹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平素与他交好的皇子『江付悦』,也就是现在的陈国储君『完颜修』。 沈绩很快找来了沈嬴川要的东西,而后,沈嬴川亲手给他擦脸,用热鸡蛋敷脸,最后才抹上了消肿的药膏。 今晚,沈嬴川的话明显少了许多,在给江槐序上好药后,沈嬴川又补了一句,「我会给你妹妹请最好的大夫,说不定还有救。」 闻言,江槐序感激的点了点头,他跟沈嬴川承诺,三日后就带他去找宝藏。 …… 次日,江槐序早早睁眼,他戳了戳身旁的沈嬴川,想让他把自己弄到轮椅上去,没曾想沈嬴川昨夜压根儿没怎么睡着。 起身后,沈嬴川陪江槐序一起去了膳房,他们拿了一些清粥小菜,再就是给江雁归的药。 路过花园的时候,江槐序望着满树橙黄诱人的橘子,便也想着给妹妹带一些去。 他指了指,然后看向一旁的沈嬴川,「可以帮我摘一个吗?雁儿喜欢。」 沈嬴川仔细打量着那些橘子,他瞧见一个最红的,然后随手捡起花圃里的石子朝那橘子利落的一扔。 叶柄断,橘子则是安安全全的落在了他的掌心。 「走吧,东西让我来端。」 两人缓缓来到江雁归的房门外,江槐序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柔的跟水似的,「雁儿,起了吗?皇兄来看你啦~」 无人回应。 他又敲了几次,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沈嬴川以为这小姑娘是在睡懒觉,而江槐序也没多想,他至多是以为妹妹还在继续跟他演戏。 两人就坐在房门外的石桌上等着,一直等到大夫都来给江雁归换药了,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沈嬴川意识到事情不太对,他勐地上前,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端正躺在榻上的女孩儿已经完全没了唿吸。 她的身体已经冰凉,但衣饰整齐,面容也干干净净的,应该是在死前认认真真的打扮了一番…… 大夫忙得上前,但才一碰到她的手腕就知道这人已经死透了,怕是昨晚后半夜的事。 「主上……人已经去了,是吞了金。」 沈嬴川身后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他一转身,只见江槐序双眼充血,脸色煞白,眼睛猩红但毫无泪水,好似已经完全哭不出来了。 江槐序就像失了魂一样,他眼神黯淡,一脸茫然的望着妹妹的尸体…… 突然间,他只觉口中一股强烈的腥味上涌,一口鲜血勐地喷涌而出,江槐序整个人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暖他的光,还是焚他的火 他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 这三天里,就连沈绩都没想到,自家主上会衣不解带的守在江槐序床前照顾,无论餵药还是擦身都亲力亲为。 除了早朝,可谓寸步不离。 沈嬴川怕江槐序醒了伤心,所以早早就将江雁归下葬了,预备等他心情平復些再带他去祭拜。 江槐序是在第三日的傍晚醒过来的,那时夕阳还没落山,他一睁眼便瞧见了眼下乌青的沈嬴川。 那人正合眸打盹,江槐序只好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唤了声,「哥哥……」 沈嬴川一向警觉,在被江槐序触到时几乎本能的狠狠捏住了他的手,引得他又是一阵吃痛。 「嘶……疼……」 看清是江槐序后,沈嬴川忙松了手,然后捧着他被捏红的手腕轻轻吹了吹。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唿唿唿,不痛不痛…….」 沈嬴川就跟哄孩子一样,待江槐序完全清醒过来了,就让下人端来了热腾腾的药。 他没主动去提江雁归的事,难得的是江槐序也十分配合。 「来,大夫说你虚的厉害,需要好好补补气血。」 沈嬴川熟练的用木勺舀起滚烫的药水吹了吹,然后餵到了江槐序的嘴边。 这药苦的厉害,江槐序只是唇瓣沾染了一点就马上歪头躲开。 似乎是知道这样不妥,片刻后,他又委屈的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沈嬴川担忧的脸上,说了句,「太苦了……先放着,我等会儿喝,好不好?」 他怕沈嬴川不答应,还伸出小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袖。 那人无奈的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案台上,他伸手摸了摸江槐序的额头,好在已经温度正常了。 还没等沈嬴川说话,江槐序的手又顺势攀上了沈嬴川的手臂。 江槐序半撑着身子,一双黯淡的眸子柔得好像能随时流出泪来。 「那个,我想沐浴。」 这三天来虽然沈嬴川有给他擦.身.子,但江槐序还是觉得不适。 沈嬴川没有马上答应他,他按住江槐序的手,转而朝门外喊了句,「沈绩,去把大夫叫来。」 辗转了好一番,直到大夫说江槐序可以泡澡,沈嬴川这才抱着他进了浴室。 第23页 水温很烫,沈嬴川才被剥.了.衣.服丢下去,就觉得浑身开始冒.汗。 他伸手在水里盪了盪,这才发现水里泡了许多的药草。 身后没有动静,沈嬴川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下来与他共.浴,而是抱起他的脏衣服准备出去。 江槐序勐地转身,忙扯住了他的衣服,还恳求似的拽了拽。 「别走,我不想一个人……」 沈嬴川蹲.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好,我就在这儿陪你。」 他没有下去的打算,就想这么陪他说说话。 「想不想喝点什么?我让人拿来。」 池中人抱着他的手缓缓摇头,全然没有打算好好泡澡。 沈嬴川怕他着了凉,于是拿起木瓢将药汤小心翼翼的往他光洁白皙的肩膀上浇。 突然,江槐序怯生生的问了句,「你很健康对不对?你不会轻易死掉的吧……」 他将湿漉漉的脸贴在沈嬴川手背上可怜兮兮的蹭.了.蹭。 「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他说着便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泪眼朦胧如水中绿宝石般的眸子,祈求般的望着眼前人。 此刻,沈嬴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听不得江槐序说这样的话,哪怕是他的泪眼颤巍巍的一眨他都觉得心疼。 沈嬴川清楚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还是妥协了,谁让自己作恶在先欠他的呢。 他宽.衣下了水,十分怜.惜的将娇.弱.单.薄的泪人拥进了怀里。 「傻子,我沈嬴川是谁?阎王走我跟前过都得低头的,我哪儿就那么容易死了?」 他不会说那许多好听的话,只能拉住江槐序柔软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心口,然后是紧.实的肌肉,宽阔的胸膛,还有健硕的腿…… 让他自己感受。 「摸.到.了.吧,本王健康得不得了,活个一百岁完全不是问题。」 良久,江槐序安心的点了点头,他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反握住沈嬴川的手在他身上.摸,然后惆怅的说,「可是我不好……我怕陪不了你那么久……」 从没有人对沈嬴川说过这样的话…… 他帐下忠臣良将无数,但基本都是因利而聚,哪怕是当初的南宫琤也需要顾虑太多的事情,家族、荣耀,无一不是拖累。 但江槐序不一样,他一无所有,却只为自己…… 江槐序主动勾住了沈嬴川的脖子,然后凑近他的唇轻轻吻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献.吻,不出所料,江槐序毫无吻技可言,但这吻里满含爱意,他将自己与沈嬴川的身.子贴.得更.紧,仿佛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在沈嬴川的眼里,此刻的江槐序像极了孑然一身渴.求温暖的飞蛾,但他看不透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暖他的光还是焚他的火。 江槐序本就虚,吻了许久之后直接瘫.软在了沈嬴川的怀里。 许是雾气蒸腾了双眼,江槐序就这么扑在沈嬴川的怀里,终于把心中的悲苦都发泄了出来。 那晚,沈嬴川不记得江槐序哭了多久,只知道抱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江槐序哭的累了,眼睛又.红.又.肿,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抱着沈嬴川的手,怎么都不愿松开。 出了浴室,沈嬴川的脑袋渐渐清醒,他虽仍旧心中情绪激.盪,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从江槐序怀中抽出了手。 他换了朝服,临别还在江槐序头上吻了吻。 屋内重归于平静,江槐序缓缓睁开眼,此刻决绝冷清的神情与方才的他判若两人。 他口中念着御蛊的咒语,不一会儿,一只白色的蝴蝶便从窗外飞到了他的鼻尖。 蝴蝶的翅膀不规律的扇动,很快,一个比银针落地还微弱的声音从蝴蝶身上传出,这不是人言,而是星辰祭司卜芸独创密语。 这次带来的消息是:机关尽启,待君入瓮。 语毕,江槐序拂袖,蝴蝶便又悄然离去。 江槐序心中暗暗立誓,待功成之日,他一定亲自张弓引箭,贯穿所有欺负过雁儿之人的脑袋。 第二十章 你一个男人居然裹粉! 时间又过了两日,江槐序身子好了不少,他没忘记自己的承诺,所以主动说要带沈嬴川他们去找前朝遗留下来的宝藏。 眼下,沈嬴川确实迫切需要这笔财富,所以他应下了。 因为藏宝的地方在楚国同雨林秘境的交界处,那里情形复杂,且各类野兽横行,所以出发前他们带上了数十名精锐。 可一直到一行人出了江都,江槐序才发现队伍中多了一名扎高马尾的绿衣美男子。 他顺势扯了扯沈嬴川衣袖,问了句,「他是谁啊?」 江槐序和沈嬴川坐在马车里,而那绿衣男子正骑马与马车并进。 还没等沈嬴川回答,那绿衣男子就掀开轿帘给了江槐序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切』了一句,又放下轿帘继续赶路。 如此行径,江槐序整个惊呆了,沈嬴川赶忙解释道,「他不是王府的人,是楚国第一氏族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琦』。」 「他擅虫术,所以这次与我们同行。」 至于为什么南宫琦可以那么狂,一来,因为他是南宫琤的弟弟;二来,沈嬴川有如今的地位,南宫家功不可没。 一路上,南宫琦没给过江槐序一个好脸色,尤其是看到沈嬴川疯狂围着他转的时候。 第24页 在快到目的地时,江槐序因为长途跋涉虚弱的厉害,一个劲儿的咳,沈嬴川很担心,特地亲自看着人给他熬药。 但这一切在南宫琦的眼里就像是刺一样,傍晚,他终究是没有忍住,趁着沈嬴川不在时进了江槐序的帐篷。 他皱着眉快步上前,还没等江槐序反应过来,就一脸不爽的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然后很嫌弃的擦了擦手。 「靠,恶不噁心啊,你一个男的还薰香敷粉!」 江槐序一早看出这个南宫琦对他敌意很深。 他虽无意与他争斗,但若是真如沈嬴川所说,他精通虫术的话,那说不定还真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他有意离间沈嬴川和这个二公子,所以故意吃疼的大喊了一声,还顺着南宫琦甩他的力道连人带轮椅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南宫琦一脸懵的看着地上的人,他又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嗯?我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他本欲扶起江槐序,但沈嬴川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甚至什么都没有问,直接抱起江槐序查看伤势,然后怒气沖沖的让南宫琦滚出去。 南宫琦哪是好欺负的主儿! 他脚一跺,腰一插,当即朝沈嬴川吼道,「王.八.蛋,你凭什么吼我!」 「以前你为了大哥吼我,我忍了,但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瘸子狐狸精吼我!」 「你,你信不信我不跟你们去了!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被咬死吧!」 他又继续骂了好一会儿,骂累还端起江槐序的水喝了一口。 没一会儿,南宫琦瞥了眼可怜兮兮的江槐序。 说了句,「那个,我是不喜欢你,但是我真没想推你,你……没什么事吧?」 没等江槐序回答,南宫琦便脸红着说了句,「算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事儿,我走了。」 待安抚好了江槐序,沈嬴川独自去了南宫琦那儿。 他觉得自己刚才语气不太好,所以准备去给那小子赔个不是,毕竟也是阿琤的亲弟弟。 与此同时,南宫琤正捧着微红的小脸儿在山头吹风。 他脑海中不禁出现江槐序那张娇艷的脸,他又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好像……没有敷粉。」 他正想着,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吓得他当即一声,「草!谁啊!」 当回头看见是沈嬴川的时候,南宫琦又没忍住一个白眼朝他翻去。 「怎么,不去哄你的娇娇儿了?」 沈嬴川挑了挑眉,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柄精緻的黑色匕首,递给目前的小子。 「哝,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刚才是我不好,现在送给你,当赔礼。」 「都是大老爷们儿,可不许再闹别扭了。」 南宫琦又朝他翻了个白眼,继而快速抽走了他手中的匕首,然后塞进了自己的里衣,生怕沈嬴川再反悔。 「切,你个王.八.蛋为了那狐狸精还挺大方。」 「话说,我还以为你多爱我哥呢,但他走的这些年,你不照样玩儿的挺花的。」 沈嬴川听到这话时,神色黯淡了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拍了拍南宫琦的肩膀,「逝者已逝,不说这个了。」 「你啊,以后别去找序儿的麻烦,他身体太弱了,禁不起折腾。」 南宫琦又「哦」了一声,可两人还没聊几句,南宫琦便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他拉住沈嬴川的衣裳,说,「川哥,你赠雍城给曹杰的事情,那些老傢伙都知道了。」 「他们觉得你厚此薄彼,加上那些旧臣时不时来送些好处,家族里已经出了些反骨了。」 「我听他们的意思,若是你这次不做到亲疏有别,他们就计划暗地里重新扶植一个人顶替你,这些日子你还是小心些好。」 南宫琦原地躺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也不会把那些老傢伙放在眼里,但他们若执意收回你手里那一半的兵权……」 沈嬴川懂他的意思,若是南宫家执意倒戈,那无论结果如何,对自己来说都无半点益处。 当初南宫琤走了,南宫家为了继续和沈嬴川相互依靠,便想着让他跟南宫琦联姻,但是两人只有兄弟之义,也就同时拒绝了。 此后,那些老傢伙的心就没安心放在肚子里过。 虽说离开沈嬴川,南宫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但她们身为楚国第一氏族,有钱有权有兵,再想扶植起第二个沈嬴川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琦摇摇头,他不想说这些,只好简单补了句,「不过你别担心,只要我还是家主,就会替大哥一直帮你的。」 「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家,也没有我哥那么能干,可好歹那些老傢伙看中嫡系血脉。」 如今这嫡系血脉,只剩下他一个了…… 南宫琦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赶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哥,那个狐狸精叫什么名字啊?是你从青楼买回来的吗?哪个青楼买的呀?」 沈嬴川白了他一眼,然后捡起身边的石子随意扔向远处。 「江槐序。」 「你小子以后礼貌点儿,哥用得着他的地方还多着呢。」 远处的草丛中,一皎洁的身影悄然闪过,甚至轻快到让沈嬴川以为是风声…… 第二十一章 江槐序只能是我的 第25页 沈嬴川叼起一根草,跟南宫琦一起躺在了山崖上。 头顶有鹰盘旋而过,南宫琦转头,问出了一个自己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哥,你疑心病那么重,就不怕这狐狸精算计我们?」 一路上,他观察了江槐序很久,但正是因为他太不可疑了,这反而引人注目。 在南宫琤死后,就连南宫琦,沈嬴川都是过了一年半载才完全信任,可如今…… 「我真的觉得,你对他好得过分了点儿,当初你对大哥也没这样啊。」 沈嬴川顿了顿,他扔掉了嘴里的草,心里的愧疚又开始翻涌。 之后,他把从陈国回来这一路上的事情都悉数告诉了南宫琦,没曾想,话还没说完,南宫琦就红着鼻子哭得泣不成声,甚至还狠狠一拳打在了沈嬴川的肩膀上。 「操!你个混蛋!你不是人!」 但哭过后他又很认真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呜呜呜呜,我刚才怎么这么手jian啊!我还把他推.倒了……」 南宫琦酷爱看话本子,可如江槐序般悽惨的遭遇,就连话本子里都没有过…… 「唔……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要是你我也不会再怀疑他了。」 「不过狐狸……不对,江槐序实在是太可怜了。」 「甚至妹妹去世前还那么骂他,还打了他……」 他一边哭一边扒拉着沈嬴川的胳膊。 「要不,事成以后你把他交给我吧,我正好缺个伴儿。」 「反正你又不喜欢他,何必骗别人一辈子呢?多缺德啊!」 沈嬴川冷脸,听了这话直接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引得南宫琦又是一阵吃痛。 「你小子别痴心妄想,毛.都.没.长.齐还想要伴儿?」 「还有,江槐序只能是我的。」 「你要是再打他的主意,老子就把你许配给沈绩,到时候看你怎么狂!」 听到沈绩这两个字,南宫琦立刻疯狂摇头。 「不不不,他那么臭,我才不要呢!讨厌!我不理你这个王八蛋了!」 「我要回去找序儿玩儿!」 南宫琦撒欢的往回跑,沈嬴川则一脸不爽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和树枝扔他。 一边扔一边怒吼,「你这死.孩.子!不许乱.叫!给老子站住!」 打打闹闹的时间过得很快,接下来的日子里,南宫琦没再对江槐序恶语相向,而是一边红着脸说着嫌弃的话,一边给他递果子。 按照江槐序所说,他们再翻过一处山丘,然后沿着一条河沟向东走百步就能到。 一行人原本打算继续前行,这样就能在天黑前赶到,但好巧不巧,这片区域下起了大雨,他们只好原地扎营,否则大概率会遇到山洪。 南宫琦怀中抱着一堆昨天摘得野果,他悄悄朝沈嬴川和江槐序靠过去,然后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扔给江槐序。 「快吃!瘦的跟个猴子一样,难看死.了!」 他一边吐槽一边自己也拿了一个往嘴里塞。 「多谢你~」江槐序柔声道谢,南宫琦表面很随意的「切!」了一声,然后迅速把红透的脸移到了另一边。 他小声呢喃了句,「这么客气干嘛……」 与此同时,沈嬴川脸上布满黑线。 他双手交叉,顺势将脚边的一潭烂泥踢到了南宫琦的身上,然后给了他一记无情的白眼。 沈嬴川叫了声,「沈绩。」 沈绩立刻闻声赶来,他行了个礼,「主上有何吩咐!」 沈赢川朝南宫琦那边递了一个眼神,沈绩立刻点头回应,「明白!」 下一秒,南宫琦就被沈绩整个扛起,扔进了他的营帐。 「二公子,主上让您待在里面反省,今晚就不用出来了。」 南宫琦不服,直接挣脱沈绩粗壮的胳膊。 「我不我不!那王.八.蛋凭什么关我啊!」 「再说了,不让我出去的,我要如厕怎么办!」 沈绩镇定的掏出一个盆,「就这么解决。」 「对了,今夜末将不会走,会一直守着您,所以您还是别动什么歪脑筋了。」 南宫琦忍无可忍,只能咬牙切齿的朝他——竖起了中指。 …… 夜晚,营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兵刃抖动的声音。 沈嬴川立刻警觉的睁开眼,他摸了摸腰间的长剑,然后静静分析那些凌乱的脚步。 听这声音,至少有五十人。 而且,这队伍里起码还有两个高手。 不仅如此,沈嬴川还听见了毒蛇吐信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所以他没有妄动。 下一刻,所有的精锐均反应了过来,双方厮杀在了一起。 原本沈绩这边是占优势的,直到对面为首的黑衣人拿出一支黑色的笛子。 她放于唇边轻轻吹奏,剎那间,丛林中窜出了大量颜色鲜艷的蛇。 他们目的性明显,一条条均往精锐的身上咬,那些黑衣人也顺势从战斗中脱身。 只听见吹笛子的黑衣人说了句,「动手。」 所有的黑衣人均持刀冲进了南宫琦所在的营帐。 南宫琦不会武功,对付蛇虫还行,但现在看着那么多拿着真傢伙的人朝自己冲来,他赶紧抽出里衣里的匕首,将营帐划开一刀长长的口子从里面钻了出去。 第26页 他劲直往沈绩那边跑,一边跑一边拿出腰间的药粉洒向那些蛇,不一会儿,沈绩也从战斗中抽身出来。 但其他的精锐就没那么幸运了,除却被咬死和重伤的,现在只余两个。 南宫琦匆忙躲到沈绩身后,然后狠狠抱住了他胳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们……他们好像是沖我来的……怎么办啊,小爷不会交代在这儿吧?」 沈绩横刀,让南宫琦往后护了护,他打了个手势,那两个还没怎么受伤的精锐赶紧聚了过来。 「你们两个护送二公子和主上离开,这里有我断后。」 不过,那些黑衣人并没有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领头人说了句,「上,娶南宫琦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所有人一拥而上,沈绩发了狠,一手抓住南宫琦,一手挥刀对抗那些黑衣人。 战况陷入焦灼,那领头的黑衣人微微勾起嘴角,然后取出腰间的精密连弩,对准被南宫琦的脑袋。 只听见利箭与风擦肩而过的声音,沈绩甚至还没来得及挡,眼看着那箭头马上就要命中南宫琦了—— 突然,他的耳后传来一阵更为凌厉的风声。 锋利的长剑划过他的耳畔,迅速将银制的箭头击落。 第二十二章 等着看他玩儿火自焚 剑锋向前的惯性未减,直接斩断了领头人手中的笛子,还吓得那人后退了两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身黑白劲装的沈嬴川负手而立,他甚至没有束髮,但只是那么站着,就看得人心里发毛。 南宫琦见状立刻冲过去躲在了沈嬴川的背后,还开始哭唧唧的。 「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沈嬴川无奈的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方才他不清楚敌人的目标,所以没敢离开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槐序。 现在确定了他们是为南宫琦而来,那多半就是南宫家族内部的事情了。 沈嬴川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再者,他觉得人会死于话多,所以只说了句,「你们想,谁先死?」 还没等那群黑衣人回答,只见一道黑影瞬间从人群中闪过—— 他两拳锤晕了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然后迅速拔下二人的剑,快得跟砍萝蔔切菜一样,没一会儿就杀到了那个首领的面前。 他把剑架在首领的脖子上,好奇的问了句,「南宫家的老东西们,居然跟雨林秘境的人有联繫?」 首领勾勾嘴角,她摘下兜帽,露出自己妖娆娇媚的面容。 她伸出二指夹住脖子上的利刃,轻轻对沈嬴川挑衅似的说了句,「笨蛋~你,上,当,了~」 下一秒,几人身后的营帐中传来烟雾弹爆炸的声响,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肩上扛着江槐序,以自己绝佳的轻功跳下了山谷。 南宫琦惊唿,「江槐序!」 与此同时,女首领迅速折断脖子上的剑,她扔下辣眼睛的烟雾弹后准备逃之夭夭,但一只大手迅速穿过烟雾,将她按在了泥地里。 烟雾很快散去,女首领被沈嬴川一掌噼晕,用绳索禁锢了起来。 他全程眉头紧皱,沈绩则被南宫琦拉到了山谷处,「沈绩!我不会轻功,你快下去追啊!」 他还推了推沈绩,但他只能望而却步,很无奈的说了句,「我只是善于打仗,但是轻功没那么好。」 「要是直接跳下去,我得摔成肉泥。」 他正想让沈嬴川下去找,可还没开口呢,沈嬴川就走到他们身前,朝南宫琦伸出了手。 「驱虫的药粉给我一些,你们看好那个刺客,按照序儿说的路线继续赶路,我会追上来的。」 南宫琦配合的交了药,便看见沈嬴川独自执剑跳下了山崖。 山崖下潮湿异常,沈嬴川沿着刺客留下的脚印往山谷深处走,可才没走几步,他就感觉到有巨兽朝自己靠近。 沈嬴川勐地一回头,他拔剑迅速,直接砍下了一头巨蛇的脑袋。 那蛇足足有半个树干那么粗,且看着附近褪下的蛇皮,他能感觉到这里还有许多体型像方才那样的蛇。 他拿出南宫琦给的药粉往身上抹了一些,这才继续寻着脚印上前。 山谷并不大,按照他的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追上刺客。 阴暗的角落里,一双纤白的手熟练的拉开银弓,他瞄准远处的沈嬴川利落的将箭射了出去。 沈嬴川本能的用剑挡了下来,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一支箭还没落地,第二支箭就以更加兇勐精准的力量顷刻间贯穿了他的右胸腔…… 箭头上抹了毒,一直到昏迷的最后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这世上除了陈国太尉完颜呈,居然还有其他人能有这种程度的箭术....... 还是说,就是完颜呈? …… 江槐序收手,将手中的银弓交给了旁边穿白色斗篷的洛白。 洛白恭敬的将银弓收起,然后把江槐序往谷中一处山洞中引。 「殿下,属下不明白,刚才您何须亲自动手,您是觉得属下拦不住那人吗?」 江槐序垂眸,警惕的眸光终于松泛了些许,他瞥了眼洛白,点了点头。 「沈嬴川的武功甚至在我之上。」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山洞,洛白行了个礼便熟练的退下了。 洞中荒凉,即使用干草点了个火堆也带不来半点温暖。 第27页 火堆后,一个穿着精緻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缓缓落帽,露出了同江槐序一样银白的发色。 只是这银色没那么纯,其中还夹杂着几缕不听话的黑髮。 他抬起戴着黑纱手套的左手放在右边肩膀上,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朝江槐序规规矩矩的行了君礼。 「不知殿下匆忙唤我来,所谓何事?」 他的斗篷边缘用精緻的阴线镶嵌,交界处还挂着精緻的链条装饰,即使这么轻微的行礼也不可避免的发出悦耳的声响。 江槐序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 他没过多寒暄,而是直入主题,「情况有变,我不打算杀沈嬴川了。」 在二人原本的计划里,沈嬴川是楚国的主心骨,若是让他埋骨在所谓的宝藏之处,那楚国必定大乱。 而江槐序要的,正是趁楚国大乱时挥兵西行,夺取楚国的东疆。 但就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来看,他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有误。 即使现在除了沈嬴川,也会立刻有第二个沈嬴川站出来。 更有甚者,旧部会在这个当口助楚王收回所有的权柄。 到那时,再想动楚国就更难了。 卜芸轻笑,甚至无奈的在手臂上敲击着自己的手指,「哎,看来咱们埋的眼线太久远,有些已经叛变了呀~」 「若诚如殿下所说,那就更好办了,不过就还要再委屈殿下些时日~」 江槐序点头回应,「我也是这个意思,既无领头羊,那就让促羊儿们内战吧。」 听到这儿,卜芸饶有兴致的笑了笑,他伸出手玩味的挑起江槐序的下巴,仔细端详。 「虽然殿下擅攻心,但您真的有把握扇动沈嬴川与那些旧部兵刃相向?」 「我看他也不像个多痴情的人啊~」 江槐序轻轻抚下他的手,深沉的眸中疯狂闪动着跳跃的自信。 他凑近卜芸,笑道,「舅舅错了,攻心带来的增益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若我真的蠢到把所有希望都压在『情』字上,那何谈一统?」 「而且,谁说我要扇动的是沈嬴川?」 从一开始,江槐序便知把沈嬴川当成一个达成目的的桥樑而已。 至于如何跨过这座桥在旁边排兵布阵,那才是他真正要做的。 江槐序接着说道,「原本这事儿还有待琢磨,但沈嬴川想借我之手杀楚王夺位,然后再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前朝旧部身上,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卜芸听懂了他的意思,也笑着补了句,「那我就等着看沈嬴川玩儿火自焚了~」 第二十三章 乱葬岗地宫 两人又交谈了些许后续计划的改动,突然间,卜芸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忧伤和愧疚。 他像小时候那样扶着江槐序的肩膀把他揽进怀里,语气也全然没了方才的戏嚯和狂妄。 「雁儿是事,是我的错,当时城破……我没找到她.......」 江槐序回抱住卜芸,在这世间,他唯余这一个亲人了,也只有卜芸此刻的拥抱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丝久违的温暖。 他早已不怨了,因为当时二人满心满眼都是为天下计,他们连自己都捨出去了,至于雁儿....... 谁也不想,但谁也无可奈何。 江槐序微微垂眸,这三年里,他每天都活在无尽的痛苦和谎言里,每次一睁眼都要想着怎么去演戏,时时刻刻都担心大计毁于一旦…… 「舅舅,」江槐序柔柔的唤了声,「我一定会给雁儿报仇的。」 卜芸连连应和,他一遍遍抚摸着江槐序的头髮,就像抚平他心中的荆棘坎坷。 「嗯,舅舅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江槐序估摸着沈嬴川快追来了,即使他心中不舍,但也坚定的离开了卜芸的臂弯。 「舅舅,你该走了,好自珍重。」 卜芸点头,他走之前又摸了摸江槐序的头,叮嘱道,「你也是。」 卜芸从山的另一侧离开,洛白则按照之前的安排,继续扛着江槐序往雨林秘境的方向走。 他加快了些脚程,生怕沈嬴川察觉出他们在中间有过停留。 他们路过一处枫林,再往前走就是交界处的一个部落,且那个部落与陈国是有些往来的。 突然间,洛白身后传来利刃出鞘的声音。 他本能的往旁边一闪,再回首之时,沈嬴川的长剑已经在那巨大的枫树干上捅穿了一个窟窿。 下一秒,一个黑白交错的身影踩着那棵枫树腾空一跃,堵在了洛白的身前。 沈嬴川淡定的单手拔出树干里的剑,直指面前的洛白。 「要么留下他,要么,你们一起留下。」 洛白勾起嘴角,「就凭你?」 他扛着江槐序勐地冲上前去,想踹沈嬴川的命门,但沈嬴川的速度太快,即使右胸插着一支断箭,也丝毫没影响他的实力。 他没有手软,瞧着洛白身法里的漏洞,直接勐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 沈嬴川眼疾手快,趁着那人落地前赶紧又朝前勐地一跃,把江槐序从他手里抢了回来。 「序儿,没事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刻,江槐序脸上全是被林中虫蚁的毒素感染出的红痕,如果不赶紧治疗的话,只怕整张脸都会溃烂。 现在沈嬴川完全没有要管洛白的意思,洛白也便趁着这个时间赶忙丢下烟雾弹跑了。 第28页 「哥哥,我的脸好疼……」他无助的揪着沈嬴川的衣袖,泪珠就跟星光一样瀰漫在眼睛里,想流又不敢流下。 沈嬴川身上并没有治脸的药物,他只能把南宫琦给的药粉先抹了一些在江槐序的身上,然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头,追上了沈绩他们的步伐。 …… 一行人找了个僻静的树林暂歇,最忙碌的还属南宫琦,他这次出来基本都带的些驱虫的,至于祛毒的…… 他在自己的行囊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大汗淋漓的拿出了一个淡黄色的小瓷瓶。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还好小爷带了,不然你破了相,以后可就当不成狐狸精了!」 南宫琦先用清水给江槐序清理了一下面部,然后才开始轻轻的给他上药。 他一边上还一边吐槽,「什么人啊!人质也不至于这么薄待的呀!」 他又给江槐序吹了吹脸,因为是要祛毒,所以药粉洒在伤口上再怎么都会疼。 「喂,你知道抓你的是什么人吗?为什么抓你?」 江槐序摇摇头,「我有尝试跟他搭话,但是那个人不理我……」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顾不得南宫琦还想搭话,他连忙把他往外推了推,「我好了,你快去帮他,他……」 江槐序正说着,沈嬴川已经自己往这边走了来。 他自己削去箭头然后将箭拔了出来,但伤口包扎得很粗糙。 沈嬴川蹲下身仔细瞅了瞅江槐序涂满黄色药粉的脸,眉头只差一点就要拧在一起了。 他望向南宫琦问了句,「他的脸严重吗?」 南宫琦摆了摆手,「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死马当活马医呗,咱带的那几个大夫昨晚全死光了。」 说到这儿,沈嬴川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现在的情形,他们还需早点回去。 还没等沈嬴川开口,江槐序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他双手轻轻按在沈嬴川粗糙的手背上,示意他安心。 「这里离藏宝的地方已经很近了,咱们继续赶路吧,我没事儿的,只是你的伤……」 沈嬴川握住他的手,十分怜惜的放在唇边吻了吻,「小伤而已,无碍的。」 就这样,一行人继续沿着那条小河走了一会儿,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座坟地。 准确的说,是乱葬岗。 南宫琦养尊处优惯了,见到满地的残肢骸骨,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因为这里不仅是看着阴森森的,尸臭味也十分的明显。 他才走了两步就踩到一只还未完全腐烂的断手,南宫琦勐地一跃而起,直接『挂』在了沈绩的身上。 「啊啊啊啊!!!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沈绩一脸的懵,他求助似的看向沈嬴川,「主上,这?」 沈嬴川勾起嘴角,「抱着呗,便宜你了。」 沈绩「哦。」了一声,立刻按照指示抱住了南宫琦的腰和大腿。 「主上,那这个刺客怎么处理?跟我们一起下去?」 沈嬴川思索了片刻,然后望向其中一个精锐,「你留在上面看住她。」 那人颔首,「是!」 而后,所有人按着江槐序的指示往乱葬岗的深处进发,不一会儿,江槐序便指了指一块杂草中一块斜着的墓碑。 「哥哥,扒开下面的杂草,墓碑最下面有一排小字,你按一下第二个字,机关就开了。」 沈嬴川点了点头,他一边抱着江槐序,一边在杂草中摸索。 第二十四章 还是怀疑他 他寻到那块隐蔽的石砖,轻轻一按,地面下立刻传来轰隆机关作响的声音。 一道巨大的石门在地面下张口,周遭的草木无一倖免,都陷落了下去。 不过沈嬴川和沈绩反应迅速,没在第一时间被石门吞没。 江槐序伸出手,指了指底下那个裂开的大洞,「当时宝藏就是埋在这个里面的。」 沈嬴川挑了挑眉,顺势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问道,「你亲自带人埋的?」 江槐序故作思考的憨态模样,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摇了摇头。 「是我和大祭司带他们来埋的,但是我嫌脏,就没下去。」 听着这话,南宫琦和沈嬴川同时笑出了声,南宫琦甚至不顾自己还胆小的龟缩在沈绩身上,仍不忘彪了句,「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狐狸精~」 语毕,沈嬴川立刻抛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沈绩自然明白那是是什么意思,所以马上在南宫琦大腿上重重的掐了一下。 但是他位置没控制好,以至于掐到了他的屁股上! 「啊!!」 只听见「啪!」的一声,南宫家二公子便羞愤的一巴掌扇在了沈绩的脸上,「你变.态啊!」 虽说沈绩现在是像随从一样跟在沈嬴川的身边,但是人家军衔是正二品,就连沈嬴川都没打过他。 他脸一冷,立刻放开抱着南宫琦的手,想要把他扔下去,但他松了手后—— 那傢伙怎么还在他身上啊??? 南宫琦就像树袋熊一样,四肢把沈绩栓得死死的,毕竟他是真的不想下去踩到那些死人的骨头。 「哎呀!别扔别扔,哪有你这样的!」 「你自己先摸我屁股的,还不准我这良家妇男还手了?」说罢又抱得更紧了。 看着这样的场景,沈嬴川和江槐序都不禁笑出了声,最后还是沈嬴川发话,沈绩才没再把南宫琦继续往外丢。 第29页 地宫没有梯子,从上面看就只有一个大窟窿,至于里面有些什么,众人也是跳下去以后才知道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下来以后的场景着实把沈嬴川震惊到了。 这里四通八达,且满地都是人骨,并不是方才从上面掉下来的人骨。 至于人骨的厚度,已经到了他的小腿处。 因为死人多,所以死人味儿也重,加上空气不是那么的流通,江槐序立刻觉得反胃噁心。 还是南宫琦赶忙拿了个香包给他才缓解了些。 「哎,别说是你了,是我我当初也不想下来,搞不懂你们这到底是埋宝藏,还是埋死人啊?」南宫琦问道。 江槐序如水的眼波瞥了他一下,然后柔声解释,「因为大祭司说这事儿只能我跟他知道,所以建造地宫的工匠都要死。」 他纤白的指尖继续指了指其中一条黑黢黢的路,「哥哥,走这边。」 「大家注意贴右边墙体走,左边的地砖会陷下去的。」 这条道很长,看起来似是没有尽头,按距离算,应该已经延伸到河对岸的大山里了,而且越往里走空气越稀薄。 沈绩和沈嬴川身经百战,死人味儿早就闻惯了,可两人怀中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尤其是南宫琦,他一咯噔腿儿从沈绩身上跳了下来,然后扶住墙壁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吐。 「他.大.爷.的,你们修这破地方的时候怎么没有整个通风装置啊?小爷都快窒息了。」他气愤的勐拍了一下墙上的砖。 突然,齿轮转动的声音再次传来,等江槐序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的墙壁砖块已经悉数翻转过来,变成了锋利的箭弩。 他勐地一拍沈嬴川的背,「快跑!」 几人动作很快,刚才的抱怨全没了,现在只奔命似的继续往甬道的深处跑。 临近殿中央,一堵厚厚的石门封死了道路,而身后的箭弩还未停止发射。 不仅如此,随着众人的深入,方才经过的甬道还传来巨石滚动的声音。 江槐序大喊,「哥哥,快转动墙上的那个银灯!」 沈嬴川二话没说,按照江槐序的指示做,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头顶落下,将四人牢牢困住。 沈嬴川、沈绩、南宫琦此刻都以极度警惕和怀疑的眼光看着江槐序。 尤其是沈嬴川,他已经做好了准时杀掉江槐序的准备。 那铁笼很硬,即使是沈嬴川的剑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随着巨石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有甬道八分大的石头飞速逼近,若是他们再被困住,一定会被压成肉泥的。 那一瞬间,沈嬴川几乎没有思考,他抬手死死掐住江槐序的脖子,只要再用点力,江槐序必死无疑。 他冷喝道,「说,下一步的机关在哪里!」 江槐序错愕的看着他,眼中慢慢瀰漫出几分失望。 他抬手轻轻捧着沈嬴川掐自己的手臂,然后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后一步。」 那一刻,沈嬴川是真的动了杀意,他甚至在脑海中飞快回忆了从跟江槐序相识到相知的所有场景。 但他实在想不出,江槐序为何要这般请君入瓮,再来个玉石俱焚。 因为众人确实插翅难逃,沈绩仍旧双手握刀准备再螳臂当车一回,南宫琦则鼓起勇气跑了二人面前,抱着江槐序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反正马上就要死了,他才不怕呢! 江槐序:「……」 沈嬴川:「……」 眼看巨石会倾轧过来,但他们所在的铁笼突然下陷,任由巨石从他们头顶上冲过,硬生生砸碎了那个坚硬的石门。 而铁笼的钥匙,正在下陷后的墙上。 沈嬴川咽了口唾沫,心情有些复杂,他缓缓松开了江槐序的脖子,不知道要怎么将刚才的情况圆回来。 沈绩则是收了剑,取下钥匙默默开门。 最尴尬的还属南宫琦,他刚才可是以为大家必死无疑,所以当着沈嬴川的面狠狠亲了一口他的情人啊…… 场面鸦雀无声,南宫琦咽了口唾沫,赶紧说话打破了寂静。 「序序,」他轻轻抓住江槐序的衣袖,嘴唇凑到他脖子的红痕处吹了吹。 「不痛不痛,咱们还是快干正事吧,其他的事儿出去以后再说。」 江槐序红了眼眶,他愣了很久,始终没有正视沈嬴川,而是依託着南宫琦的搀扶艰难的起了身。 第二十五章 剜肉刮骨 此情此景,南宫琦脸都要笑烂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江槐序的手,真的好软好白啊~ 他知道江槐序不能走路,于是乖乖蹲在了他身前,「来,我背……」 「哎呀!」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沈嬴川一脚踹翻,跟皮球一样滚到了沈绩脚边。 至于江槐序嘛,又被那活阎王捞进了怀里。 沈嬴川没多解释,因为这方面他嘴笨,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要怎么哄,只能抱着江槐序一跃出了笼子,回到了那个被砸开的石门处。 石门里的箱子被方才的巨石砸开些许,里面的金银珠宝就这么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里足足几万个箱子,每一个里面都是财宝,要这么算下来,那不止是给所有军队配宝剑宝马了,就算再组建一个军队也完全够用。 第30页 南宫琦更是看痴了眼,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顺便擦了擦自己的口水,「这前朝皇帝是真有钱啊,川哥,我能拿几样不?」 沈嬴川没理他,而是抱着沈嬴川继续往里走。 因为箱子太多,他实在没时间一个一个打开看,但目前打开的几个,里面确实满满当当都是珠宝。 「哇!这是什么呀!」南宫琦的尖叫声再度打破平静,众人顺势望去,只见他痴痴的盯着一个放于殿中央的珠宝匣子。 他正想拿来打开看看,但方才他乱动引来机关的事儿还歷歷在目,所以这次,南宫琦机智的转头看向江槐序。 「序序,这里面还有什么机关吗?」 江槐序落寞的摇摇头,「这里面是大祭司设置的,我只知道外面的机关。」 听到这儿,南宫琦赶忙缩回了手,「那还是算了,这玩意儿这么显眼,肯定有诈。」 同样显眼的不止这个盒子,还在另一处被供起来的华丽宝剑。 箭上雕刻着精緻的龙纹,沈嬴川一下便认出来了,这是前朝皇帝的尚方宝剑。 他在宝剑四处敲了敲,似乎并没有什么机关,他这才放心去拿起那把剑。 剑起的那一刻,一根缠绕在剑上的银丝顷刻断裂,原本固定在剑盒中的毒针飞散而出,朝沈嬴川的面门射去。 他来不及躲闪,但怀中的人勐的一扑,两人就这么重重摔倒了在地上。 沈嬴川原以为两人幸运的躲过一劫,但下一秒,江槐序便勐地吐出一口黑血,然后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序儿!」 他立即翻身而起,这才看见有两枚银针扎进了江槐序的后背。 而那伤口附近的血肉已经飞速变黑,可见毒性之兇勐。 「完了完了,这得马上治,不然神仙来了都要死了!!!!」 南宫琦一边说一边取出金针封了江槐序几个紧要的穴道。 「哥,我医术不够,他最多挺半个时辰。」 但是半个时辰他们根本赶不回楚国。 沈嬴川抱起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出了地宫,现在只能赌一下那个三国交界的小镇有没有合适的大夫了。 他踏过平静的水面,踩过飘落的树叶,但即使环境再平静他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自己方才还因为不信任想杀了他,但他却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下捨命救自己…… 此时此刻,沈嬴川真恨不得捅死自己,心里的自责更像是无数地狱中伸出来的鬼手,肆意挠抓他的心肝。 「江槐序,你不能死,听见了没有!」 他一边奋力赶路,一边用最严肃的语气想吊住江槐序的精神。 「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对你!」 「只要你醒过来,以后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就算你想直接对着我的心口捅一刀也没什么,你听见了吗!」 「是谁说要一直陪着我的!我都还没开始对你好呢,你……你绝对不许死!听见了没有!!!」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威胁和哄他的话,但怀中人完全没有回应,而且嘴唇还越来越黑。 沈嬴川只想快点,再快点,恨不得能直接飞到那个小镇。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带着江槐序找到了镇中最大的医馆。 他将怀中人轻轻放下,然后一把将那白髮苍苍的老者拉了过来,急切道,「大夫,快救救他!!!」 老者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别着急,我先看看。」 因为长时间的过度跋涉,沈嬴川的腿都在抖,险些站不稳了,但是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江槐序的身上。 老者扒开江槐序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让沈嬴川脱掉江槐序的上衣。 那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经开始腐烂,且南宫琦扎的银针并不专业,所以溃烂的面积正在慢慢变大。 大夫理了理鬍鬚,嘆了口气,「能救。」 听到这两个字,沈嬴川终于松了口气,但大夫接下来的话又再度击碎了他的心。 他招唿沈嬴川去把医馆的门关上,然后掏出了一包极.粗极.长的银针,以及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认真的看向沈赢川,「听着,我要给他剜掉腐肉,而且这银针的毒已有几分入骨,需要刮骨疗毒。」 「但是这个过程风险极大,而且这个毒我没见过,不清楚它的习性,恐出现其他差错,所以只能——让他醒着治。」 沈嬴川错愕的瞪大眼睛,「什么?!」 见他还想说什么,老者只好补了句,「他时间不多了,治不治随你。」 「刮骨和剜肉是最麻烦的,不治就赶紧给他找坟地吧,别耽误老夫做生意。」 他刚想放下刀,沈嬴川立刻握住了那大夫的手,他抬头,眼神如孤注一掷的雄鹰,「治。」 「但是你记住了,他若死,老子第一个杀了你陪葬!」 大夫咽了口唾沫,要不是这辈子他已经听过太多次这种话他还真被吓到了。 「得得得,你把他扶起来,上衣脱干净,让伤口对着我。」 沈嬴川一一照做,随后,那老医生便取出了五六根长针,将他们依次扎在了江槐序的身上。 最后一针下去的时候,江槐序口中传来吃痛的声音。 「唔……」他艰难的睁开眼,一双无力的手悄然抓紧了沈嬴川的衣裳。 第31页 江槐序抬眸缓缓看了一眼,然后满足的将头整个埋进了沈嬴川的肩窝。 他就像奄奄一息的小兽一样,轻轻说了句,「真好……你没事。」 第二十六章 其实,我好疼.....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沈嬴川完全不敢想像江槐序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亲眼看见烧红的刀子一次次割开他的皮肤,将鲜红腐烂的血肉从里面一小块一小块的掏出来…… 此间,江槐序几度疼的晕厥,但是他每晕一次,那大夫就赶紧用银针把他扎醒,然后继续动刀。 刀刃刮骨的时候,江槐序原本白.净的身子勐地充.血,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极尽炸裂般鼓起…… 他死死抓住沈嬴川的胳膊,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的哭泣声过大,但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沈赢川内心的怜悯和歉疚到达了顶峰。 这刀割在江槐序的身上,但同样疼在了沈赢川的心上。 他紧紧搂住江槐序的身子,自己的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额头上冷汗直流,就连唿吸都不敢太过于用力,生怕打扰到了大夫。 沈赢川从来都惜命,但他只惜自己的命。 他从前以为世间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也不会有其他的人值得他交付真心,但南宫琤孤身策马来营救他的时候,他也是如现在这般的心颤。 他不敢相信世间真的会有人愿意为了他失去生命,但南宫琤用事实证明了,有。 所以即使后来得知南宫琤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但在南宫琤为沈嬴川而死后,他依旧缅怀他至今。 他曾亲眼看着南宫琤在他面前被虐杀。 当时他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怀里,跟现在的情况别无二致。 但后来,即使他杀了策谋围剿的楚王,也没能换南宫琤再睁开眼睛…… 颤抖着,连沈嬴川自己都没发觉,他木讷的墨色眸中缓缓滑落一行热泪,沿着脸颊正滴在了江槐序的鼻樑上。 怀中人艰难的抬眸,早已无力的手竭尽全力的为他擦去泪珠,江槐序疲惫的勾起嘴角,就连声音也轻到快听不清了。 他忍着剧痛,轻轻说道,「不哭……我……我不疼的。」 话才一说完,嵌在肉里的刀又割下一块贴骨的腐肉,江槐序眉头紧锁,可就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只是吃痛的闷.哼。 他捏了捏沈嬴川的手,连张嘴都显得那么费力,「看,不痛。」 沈嬴川始终没说话,他只是紧紧抱着江槐序,静静等着大夫术毕,好像只要他稍微有点动静,江槐序就会死一样。 紧接着是伤口的缝合,待大夫弄完,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 「好了,搞定,等会儿开了药你们就去找个客栈落脚吧,我这儿实在没你们能住的地方。」 他收拾好刀和银针等物,正想起身,突然被沈嬴川勐地拉住手腕,那力道大的差点没把他弄得摔倒。 「餵……」 沈嬴川黯淡的眸子里满是困兽求生般的渴求,甚至连说话也变得急切,「他会死吗?还是已经没事了?」 大夫无情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推开他的手,吐槽了句,「你不相信老夫啊?刚才老夫搞了那么久,你以为在过家家呢?」 后面大夫还说了些什么,但沈嬴川就跟选择性失聪一样不去听,他早已麻木的手轻轻动了动,十分小心翼翼的抚了抚江槐序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天不负我。」 「你也是。」 江槐序实在是没有力气回应他了,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大夫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情况,见江槐序昏睡,他生怕沈嬴川再发疯,赶紧补了句,「别激动哈。」 「你夫人刚才经歷了那般疼痛,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不出意外明天就能醒。」 之后,在大夫的指引下,沈嬴川找了一间离医馆很近的客栈住下。 他丝毫不敢合眼,生怕江槐序的伤再出现什么变故,这一守,就直接守到了第二天中午。 期间,沈绩带着南宫琦找到了他们,至于那个女刺客,在沈嬴川出地宫不久,她就被原来那伙人救走了。 沈绩原本想问沈嬴川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搬运宝藏的事,但沈嬴川只是在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之后再说。 他现在不敢离开江槐序一步,一定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才安心。 沈绩见状只好乖觉退下,他正想把南宫琦拉着一起走,但那小子坐在床边的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明显是不打算现在出去。 「呜呜呜呜,序序身体那么弱,这得多疼啊.......」他泪眼朦胧的看向沈嬴川,「唔,你真不是东.西!」 沈嬴川原本想把他赶出去,免得打扰到江槐序休息,可这小子话才说完,床上就传来江槐序吃痛的声音,「嘶.......」 他想动一动,因为这个趴着的姿势已经麻木了,可只是稍微动动,背上就传来割裂的疼,惹得江槐序一睁开眼就泪汪汪的, 南宫琦正想说话,结果被沈嬴川一巴掌扔到了沈绩的怀里,沈绩自然熟练的把他扛了出去。 「哥哥……」 沈嬴川忙握住江槐序的手,制止他再乱动。 「嗯嗯,我在,你别动,小心扯.到伤口。」 江槐序回握住他的手,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第32页 「唔……对不起,我骗你了……其实,我好疼……」 他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浸湿了身下的枕头。 江槐序一哭,沈嬴川脑中立刻浮现出昨天治疗时的模样,疼得他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他眼中酸涩,但依旧一副稳重的模样,「乖,我都知道的,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怕,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大夫说了,祛毒祛得很干净,不出半月就能下床了。」 江槐序含泪摇头,那憔悴痛哭的模样像极了易碎的琉璃娃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泪水汹涌,连睫毛都浸湿了。 他垂眸,带着哭腔说了句,「不止伤口,这里更疼。」 他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上面还有被沈嬴川掐出来的红痕。 他还指了指自己心房的位置,「这里,最疼。」 「我以为,国破家亡后,我终于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我以为,有你,我就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我以为,你会永远对我那般好……」 「可是啊,你不信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他说到后面,连声音都快颤抖的听不清了,甚至想撤回自己的手。 第二十七章 他的腿早就痊癒了 「不!」沈嬴川紧紧抓住他的手,激动道,「不是这样的!」 「我承认,以前都是我该死,我坏,我疑心病太重,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此刻的沈嬴川完全没了当初撩拨江槐序时的花言巧语,他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一齐涌进喉咙的时候,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我……我不会说好听的,但是我对你是真的!」 江槐序看他一脸焦急又真诚的样子,莫名被逗得笑出了声,他擦了把眼泪,嘟囔道,「骗人,之前可会哄人家了……」 沈嬴川看他笑了,约莫是不生气了,赶紧把脸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头髮,「笑了,笑了就不许继续生气了~」 江槐序傲娇的别过头,然后悄无声息的「哦~」了一声,但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背上又是刺骨的疼。 「嘶……」 屋内一片其乐融融,屋外南宫琦却在拼命扒拉门,只是沈绩抓住他的衣领,不让他够到门。 「啊啊啊啊啊!!!!臭沈绩,让我进去!!!!」 「你把我衣服都抓皱了!!!!我要去看序序!!!!!」 他身后的沈绩一脸无语,其实平时他是很爱说话的,但跟这二公子待在一起也是真的让他上火,简直跟伺候大小姐一样。 「不可能。」 「主上跟江公子浓情蜜意的,你进去干嘛?」 南宫琦被气得龇牙咧嘴,但他就是拗不过沈绩的力气。 「本公子当洗脚盆都跟你没关系!!!!!」 他们正吵着,突然门被打开,只见沈嬴川一脸漠然,尤其是看见打闹的两人。 他合上门,简单给沈绩交代了一下后续召集军队来秘密搬运宝藏的事儿,然后就让他带着南宫琦离开了那家客栈。 至于江槐序这边,还需静养半个月。 那大夫收了沈嬴川的重金诊费,所以每天都准时来给江槐序换药。 用的药材也是最好的,加上伙食好,得到的照顾也好,所以江槐序恢復的速度很快,才十天左右就已经可以轻微翻身了。 这天,大夫如旧来给江槐序换药,在给他裹好纱布后,大夫朝一旁的沈嬴川招了招手,将自己的新药方递给了他。 「来来来,今天开始就用这个药方,还有啊,你夫人老是这么躺着也不利于伤口痊癒,你还是带他出去走走吧。」 沈嬴川接过药方,点了点头,「好,只是我抱他出去的话怕是会扯到他的伤口,这要怎么办?」 大夫眉头一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掏了掏耳朵,又看了眼江槐序,最后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为何要抱?我说让他自己走,你搀扶一下就行,怎么会扯到伤口嘛~」 此话一出,倒是轮到沈嬴川一脸懵了。 他瞥了眼江槐序的腿,朝大夫解释道,「不对啊,我夫人之前被挑断了脚筋,是不能行走的。」 大夫脸一垮,「你在质疑我?」 「老夫行医多年,这点事会看错?」 「他是被挑断过脚筋,但是明显已经痊癒很久了嘛,别说走路,爬树都没问题!」 「来来来,告诉老夫,是哪个庸医说的他不能走路,老夫非要扎他几针让他知道什么叫以德服人!」 其实江槐序的腿早就好了,那军医是他的人,他现在为了之后行事方便,所以打算一直以无法行走的模样示人。 这样的话,有些事沈嬴川自然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只是百密一疏,没想到在这里被一个江湖大夫揭穿了。 沈嬴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半信半疑的补了句,「他真的能走了?」 二人转眼看向床上的江槐序,他的清丽的墨绿色眸子就跟灵动的小鹿一样,听了大夫的话眼角眉梢都是不可思议和期待,恨不得马上下地。 他急切的握住沈嬴川的手,仿佛早就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了,「我,我真的能走路了吗!真的吗!」 第33页 瞧着他天真懵懂的模样,那大夫心里的怒气一下就消了,还跟他耐心的说道,「当然当然,夫人下地试试。」 「害,看来你俩都是被庸医给框了,还好遇到老夫哟~」 沈嬴川也并未怀疑,而是回握住了江槐序的手,搀扶着他尝试站立,「来,小心些。」 「不行的话随时抓紧我,别摔了。」 江槐序一个劲儿的点头,脸上的笑意就跟缤纷落英一样。 可他才一接触到地面就因为站不稳差点摔倒,还好沈嬴川及时接住了他。 「唔~」江槐序可怜巴巴的扶着沈嬴川,再次尝试着想站起来,就这么奋力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哇!我真的可以!!!」 他抱住沈嬴川,兴奋的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难掩激动。 「哥哥,我真的可以走路了!!!」 「我!我再也不是残废了!」 一旁的大夫看着此情此景也是笑意连连,内心暗暗感嘆自己的伟大。 「诶,年轻真好啊~不过夫人才尝试行走,还请千万不要累着了,凡事都有个过程,急不来的~」 大夫才一走,江槐序就急不可耐的缠着沈嬴川想让他带自己出去走走,就像出生的婴儿渴望外面的世界那样。 但他才没站多久,又无力的跌进了沈嬴川怀里,还差点扯到了伤口。 「诶,小心!不要着急,刚才大夫才说了,要慢慢来的。」 再度被他抱回床上,江槐序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原本就生的娇美,所以只是一个委屈的小表情就引得沈嬴川又怜又爱。 「唔……我真没用,明明才走几步……」 沈嬴川揉揉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胡说,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没用的是我,空有一身本领,还要你捨身相护。」 听了这话,江槐序赶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谁敢说你没用我就咬死他!」 「还有啊,哥哥你以后不许提这件事了,我有血有肉的,既然捨命救你自然是因为你值得,所以我不悔,你亦不用觉得亏欠于我。」 「再说了,我又不傻,是你先对我好,宠我护我,我才喜欢你的……」 第二十八章 摄政王,该交还君后了 沈嬴川极度轻柔的抚上江槐序的手背,顿时心中怜悯更甚。 从前种种皆是利用,沈嬴川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活阎王。 但眼前这个纯白无瑕的少年已经不止一次,唤醒他心中的善意和不忍。 现在,他也分不清自己对江槐序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了,只一句,他捨不得他。 只想把这朵白茉莉一尘不染的捧在手心里…… 两人原本打算在这里多休养些时日,但楚国那边沈绩传来密报,说是旧部的大臣又闹起来了。 一来,他们是怕沈嬴川独吞宝藏; 二来,司马信说,江槐序是未来君后,断没有一直住在摄政王府的道理。 沈嬴川烧了密信,在回去的路上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江槐序,当然,只告诉了他需要他暂时进宫的事儿。 至于后续,他原本想着以后再跟他慢慢解释,但江槐序是个机灵的,他几乎已经猜到了。 他捏了捏沈嬴川的手,「哥哥是需要序儿用前朝太子的身份杀掉楚王吗?」 沈嬴川一愣,他一拽缰绳,狂奔的骏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看着江槐序真诚而又干净的眼神,良久,才点了点头。 「我的序儿真聪明,所以,你愿意帮哥哥吗?」 这一次,江槐序没有像从前一样立马答应沈嬴川的要求。 他微微垂眸,或许是因为害怕,手和声音都在轻微的颤抖,「我……会死吗?」 「我们都还没有成亲,我还不想那么早的死……」 原本严肃的氛围被江槐序这话尽数打破,沈嬴川索性停了马,十分宠溺的在他香香的脸蛋上亲了亲,好像怎么亲密都远远不够。 「你呀~」他将人揽进怀里,柔声道,「放心,你不会死,后续的事情只需听我安排~」 「我可捨不得我的序儿指尖染上那昏君的污血~」 「至于成亲嘛~」 沈嬴川勐的夹.紧马肚子,马儿立刻飞奔起来。 江槐序则本能的再度跌落进沈嬴川的怀里,被他抱得紧紧的。 「我会给序儿,最盛大的婚礼。」 秋风肆意马蹄急,经过几天的跋涉,两人终于重新回到了楚国,只是沈嬴川没想到,这次,自己被那些旧部狠狠的摆了一道。 摄政王府外,迎接他们的不是沈绩和一众家僕,而是以司马信为首的一众旧部,以及一脸痴相的楚王。 王府外原本宽阔的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楚王看见归来的沈嬴川,以及他怀中拥着的江槐序,一时间两只眼睛都在泛光。 他不顾自己的宽大长袍,起身便朝他们小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挥手。 「爱卿爱卿~寡人来接君后啦!」 一旁的司马信连连想伸手拦住楚王,却被他的胖手无情拍开。 楚王跑到沈嬴川马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马上美艷动人的江槐序,而后还朝他伸出了手,「美人,寡人扶你下马~」 沈嬴川一脸不悦,他直接从另外一边下马,然后把江槐序拦腰抱了下来,独留楚王那只小胖手在冷空气中一动不动。 第34页 见状,司马信作势咳嗽了声。 「摄政王,你见到陛下居然不行礼!该当何罪啊!」 沈嬴川压根儿没时间理他,他给楚王递过去一个眼神,楚王马上朝司马信怒喝。 「放肆!摄政王劳苦功高,行什么礼!该寡人给他行礼才对!」 说着就朝沈嬴川恭敬的作揖。 沈嬴川勾起嘴角,眉眼轻挑,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狂妄模样。 「陛下,不必多礼,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国上下。」 「陛下若是没事,就请带这些人回宫吧,臣很忙的。」 听到沈嬴川的逐客令,楚王有些尴尬的把目光移向了那些刚被他骂过的旧部。 司马信虽然心中窝火,但还是上前挡住了沈嬴川的去路。 「摄政王留步,今日众臣是和陛下一起来接君后回宫的,还请殿下交人。」 方才兴师问罪,现在低声求和,这般做派沈嬴川已经不想再理睬了,他只觉得可笑。 他将江槐序往身后拉了拉,坚定道,「君后有旧疾,至于何时入宫,本王说了算。」 司马信似乎早就知道了沈嬴川有着一套说辞,所以朝身后那些文官御使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四五个文官恭敬上前,开始当街弹劾沈嬴川。 他们一个个官腔十足,总结下来的意思就是,摄政王霸着君后不放,已经惹得臣民非议。 此次群臣随楚王前来共迎君后回宫,若是沈嬴川再不交人,就形同谋逆,即使身死也会遭后世唾骂。 司马信与沈嬴川共事多年,他知道沈嬴川最怕的就是失去名正言顺登位的资格,所以这些繁文缛节的约束对他来说是有效的。 这些年来沈嬴川纵横朝野,但行的大多都是有利于楚国的事情,且他基本没有明面上与楚王过不去。 所以有些时候,旧部的一些大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同。 立前朝太子为君后,本就是沈嬴川自己在朝堂上提出来的。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沈嬴川都不得不将江槐序交出去。 在那些文官的嘈杂弹劾中,沈嬴川快速思索了一连串抗旨不遵的后果,但无论哪个后果,对他只是有害无益。 权衡之下,他心中固然窝火,但也已有了决断。 江槐序进宫是早晚的事,他志在朝野朝野,断不会做个只为争朝夕的风流客。 他轻轻松开江槐序的手,可还没开口,江槐序就先一步镇定的走了出来,挡在沈嬴川的身前。 他的身形纤瘦,轮廓也不如沈嬴川的硬朗与挺拔,但他站在他身前的时候,却有一种想为他抵挡一切的决绝。 江槐序拱手,朝楚王与弹劾的群臣行了礼。 「大人们误会了,摄政王只是担心吾的身体而已,并非是对陛下不敬。」 他的声音温柔而又有力量,在一种人中显得鲜明又悦耳。 只一开口,那些弹劾沈嬴川的文官就已经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毕竟,他们排练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个环节。 第二十九章 陛下,别急嘛~ 江槐序笑着起身,提起干净的裙摆慢慢朝马边的楚王走过去。 他眼带笑意,柔和的眸光就像春风拂柳似的,让人心旷神怡。 或者说是,神魂颠倒。 他努力表现出腿脚不便的样子,因为没了沈嬴川的搀扶,他才没走几步就勐地故意踩中裙摆,跌进了楚王的怀里。 「哎呀~」楚王咽了好几口唾沫,毕竟江槐序长得可是比画像上美太多了!!! 他牢牢的将娇滴滴的美人搂进怀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江槐序则一副无辜又懂事的模样,他依依不捨的朝沈嬴川投去一记眸光,然后眼眶晶莹的转过头来,继续同色.眯.眯的楚王言语。 他温柔的按住楚王的手臂,哪怕只是一个眨眼的表情,都让楚王恨不得马上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陛下~序儿即刻随您回宫,您让他们别为难摄政王殿下了,好不好?」 楚王连连点头,连双下巴都在勐晃。 「好好好~寡人都听您的,咱们回宫玩儿~」 接着,楚王又是一阵怒吼。 「看什么看!寡人都说了摄政王是大忠臣,你们非要搞这齣!」 「现在君后已经接到了,你们还想在这儿干嘛?留下吃午饭吗!」 被这么一骂,那些旧部没再言语,只纷纷跪地叩拜,「恭送陛下。」 一直没有言语的沈嬴川,看着自己的男人被那肥猪一样的楚王抱在怀里,额头上的青筋都险些爆出来。 他努力让自己的怒火不上涌的那么厉害,可他压抑后的表情依旧让旁人退避三舍。 楚王将江槐序抱上了车,还开心的掀起帘子挥手告别。 「爱卿~寡人跟君后回宫了,再见~」 江槐序拳头捏的咕咕作响,咬牙切齿的说了声,「恭,送,陛,下!」 伴随着人潮散去,沈嬴川气沖沖的进了府。 沈绩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同他一起进了书房。 「主上?主上可是还未跟江公子交代好后续计划的事儿?」 沈嬴川不说话,直接砸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砚台。 沈绩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没事没事,主上,宫里咱们的人那么多,后续跟他说清楚就行了。」 第35页 「应该不会影响您的后续计划的。」 沈嬴川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手中的古董茶杯也在顷刻间碎成了渣。 「你.懂.个.屁!你没看见那个死.肥.猪,刚才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了吗!」 沈绩歪歪头,他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在声哪门子气啊? 于是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 「害,这不是挺好的吗?证明江公子有本事!有魅力!」 「到时候楚王被他伺候的服服帖帖的,还愁不好杀?」 沈嬴川听了这话,脸色比刚才还要吓人。 他勐地踹了沈绩一脚,转身又继续把自己心爱的名画给撕了。 「你特么再说一遍?!」 「江槐序是老子的人!你还想让他去伺候那肥.猪????」 「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沈绩忍着疼,眨巴了一下自己单纯无辜可怜的大眼睛,他还是不懂。 但是,可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沈嬴川越想越暴躁,最后直接夺门而出,连朝服都没换就直接进了宫。 不过还没跨进后宫,他就在宫墙外遇到了巡逻的虞怀玉。 「我去!老沈!走啊,如玉轩喝酒去!」 沈赢川完全不想搭理他,扒拉开虞怀玉的手就像继续往后宫沖,但虞怀玉赶紧又拉住了他。 「虞怀玉!放手!老子有急事!」 虞怀玉眉眼一挑,似乎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所以直接把沈嬴川拉到一僻静处追问了起来。 「喂,你是不是为了那白髮美人儿啊?」 「就今天,楚王大张旗鼓带回宫那个?」 沈嬴川当场回怼,「什么白髮!银髮!银髮!」 看他这么激动,虞怀玉算是瞭然了。 「所以那美人儿还真是你的人啊?」 「难怪上次在如玉轩你跟戒.了du一样,原来是喝惯了琼浆玉液,所以觉得薄酒粗糙啊~」 他本想继续打趣,但看着沈嬴川那么焦躁,虞怀玉只好打住。 他拍了拍沈嬴川的肩膀,「放心!你的男人那就是我嫂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信我,有兄弟我在,楚王放肆不了。」 沈嬴川还是不放心,但他现在稍微清醒了些。 刚才自己就那么冲进宫去确实太冲动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虞怀玉确实比他好出面。 而后,虞怀玉给他说了自己详细的安排。 从近卫部署到大巫告诫提前圆房不详,还有其他种种,沈嬴川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让他去做了。 至于江槐序这边…… 楚王一副猴急的模样,甚至还没进宫门,只是马车稍微离摄政王府远了一些,就开始对江槐序动手动脚。 江槐序有自己的盘算,但这楚王明显是一颗毫无用处的棋子,他可不会委身于他。 「嘿嘿嘿,美人儿~快让寡人亲亲~」 「寡人一见你就觉得你肯定香香的~」 他嘟着嘴悄悄靠近,江槐序则一手抚上他的腰,缓缓游走到他的后.腰处。 「陛下,别急嘛~人家的伤都还没好的。」 语毕,他躬起食指,直接在楚王睡穴上勐地一按。 楚王顿时觉得四肢无力眼冒金星,顷刻间就躺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楚王已经被那些旧部堵在了干清宫。 至于江槐序嘛,刚才两人在马车上的声音着实让人面红耳赤。 这些旧部觉得江槐序是个祸水,所以一回宫就让他把他安排进了御花园角落的清澜殿。 那里离养心殿甚远,想来以楚王这懒惰的性格,他怕是会因为距离的原因,少去找几次江槐序。 此后,司马信一众人就开始给楚王灌输他们此后对付沈嬴川的策略。 其中最核心的一条,就是要一步步架空他的权利。 至于步骤嘛,楚王是一句没听懂,甚至直接听得又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那些大臣散去,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楚王迈开腿,正想往江槐序那边走,但外面的老太监突然高喝一声。 「兵部尚书,南宫琦求见!」 楚王脸一垮,「不见不见!烦不烦啊!」 第三十章 我不要穿这个!! 楚王身边的小太监是个机灵的,他赶紧拽了拽楚王的衣袖提了句。 「陛下,兵部尚书就是甚少上朝,您之前还很是欣赏的那个美人~」 闻言,楚王挑了挑眉,豆大的眼睛转的飞快,「果真是那个美人?」 小太监颔首。 「罢了罢了,快让他进来!」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王座,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不远处缓缓打开的大门。 来人一袭俊俏的红色官服装扮,虽头顶稀松平常的乌纱帽,但依旧难掩姿色。 哪怕是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种玉面小生独有的优越气质。 临近,南宫琦别扭的一拱手,朝楚王行了个礼。 「陛下万安。」 还没等他起身,楚王勐地冲上前来,一双肥腻的手不怀好意的,搭上了南宫琦白嫩纤长的手。 「诶,爱卿行礼就见外了~快随寡人落座~」 从前,南宫琦上朝时从不缺席,但自从换了现在这个好色的君王,他就唯恐避之不及了。 现在就这个被他碰了一下,他就止不住的噁心。 第36页 要不是为了见序序,他才不来遭罪受呢! 他礼貌的拍开楚王的手,立马回绝了楚王的建议。 「陛下,臣此番来是为了君后。」 「君后身子不好,臣这里有些上好的补品,还望陛下允臣与君后相见。」 楚王一挑眉,随即又搭上他的手强行把他拉到一旁的座位按住。 他还挥了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出去。 待殿内只剩他们两人了,楚王才贼兮兮的笑道,「诶,这还不简单?」 「寡人封你一个贵妃,你想什么时候去见君后都可以,何如?」 南宫琦本就不待见这个油腻的主上,现在被他这么一轻薄,心中怒气更甚。 他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瞪了楚王一眼,冷声说,「亵.渎朝廷重臣,陛下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吗?」 楚王这个傻.缺才不在乎这些,反正什么事儿都有那些旧部替他兜着。 他一把按住南宫琦的肩膀,预备来个霸.王.硬.上.弓。 谁料下一秒,南宫琦勐地起身,直接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楚王的脸上。 他还嫌不够,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继续扇了他一巴掌。 「我呸!昏君!本公子是你能碰的?!」 楚王被扇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想喊人的时候,南宫琦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楚王的颈间。 「你……你敢弒君!你就不怕寡人诛你九族!」 南宫琦歪了歪脖子,「如果我怕的话还敢扇你?」 「听着,本公子叫你一声陛下是给你面子,你要是不识好歹,我南宫家三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到时候昏君亵.渎兵部尚书的事传扬开来,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对了,」南宫琦阴森森的拍了拍楚王的脸。 「别指望司马信他们给你擦.屁.股,要知道他们才是最重礼法的人。」 「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你太昏庸,而另择明主?」 楚王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他怕南宫琦真一刀把自己捅了,所以赶紧服软。 胖乎乎的手指颤.抖的把他的匕首推了推。 「寡人错了,错了,爱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不就是见君后嘛,你现在就去,以后也随便去!」 楚王一边颤抖着屈服,一边仍旧贼心不死。 毕竟隔得这么近看,南宫琦那张脸更好看了,发起怒来更是别有一番风气。 真辣呀~ …… 夜半,沈嬴川和衣而眠,但无论怎么翻身都没有半点睡意。 他只要一想到从前是怎么抱着江槐序入眠的,而他现在又是怎么在深宫孤独无助的,沈嬴川就烦躁。 他现在很想直接冲进宫去把江槐序带回来。 但虞怀玉说的话又实在在理,他现在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又于大计无益。 就这样,他又在床上翻了半个时辰。 「特么的!还是睡不着!」 江槐序那么弱,要是楚王真想干点什么,光凭虞怀玉顶.个.锤.子.用!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自己总要进去看一眼才安心,哪怕是偷偷翻墙进去也行啊…… 沈嬴川换了身与宫人颜色相近的衣裳出门,他绕到一处守卫最稀松的墙角,只纵身一跃就跳了进去。 这片区域是冷宫,按照虞怀玉的说法,江槐序的清澜殿在御花园角落,离这里倒是不远。 只是那边的守卫也是真特么的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嬴川终于绕到了清澜殿的墙角。 他记得,这里好像有个能直接钻进内院的狗洞……在哪儿来着? 他又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那个足够容纳他的狗洞。 沈嬴川听见院内传来江槐序的惊唿声,赶紧一头扎进了狗洞。 殿内,江槐序全.裸.着躲在浴桶里,雪白的双臂紧紧护着自己的上半身。 「不要!我不要穿这个!」 浴桶边,两个侍女将他紧.紧.堵.住,一人手里捧着女子的宫装,另一人手里则拿着一件绣着鸳.鸯的赤.红.色.肚.兜。 「娘娘,陛下吩咐了,要给您这样打扮,您别为难奴婢们呀!」 他们已经僵持了许久,另外一个宫女有些不耐烦了,只好给拿肚.兜的宫女递去一个眼神,那人立刻明白了过来。 「娘娘,既然您不配合,奴婢们只有失礼了。」 她们拿起衣裳,准备强.行给江槐序换装,但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就被身后的人一记手刀打晕。 透过皎洁的月光,沈嬴川正对上江槐序那双琉璃般水汪汪的眼睛。 两人认识以来,沈嬴川还是第一次看见江槐序这么委屈的表情,一时间,他心痛得跟什么似的。 他赶紧和上门,把光.熘.熘的江槐序抱到了床上,用整洁的毯子裹住。 「特么的,那水都这么凉了还让你浸在里面,她们都是傻.子吗!」 他一边生气,一边仔仔细细的给江槐序擦头髮,还不忘骂道,「老子果然不该相信虞怀玉!」 方才一言不发的江槐序此刻突然握住沈嬴川的手,他眼角还挂着泪,但唇边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哥哥,我想你了~」 他勐地扑进沈嬴川的怀里,身上的毯子也不争气的滚落了大半。 第37页 第三十一章 南宫琦?告白?? 他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头髮湿哒哒的,白.净的肌.肤上满是晶.莹的水.渍。 仅仅是这么抱着,就让小.小.川有了不.俗.反.应。 先是江雁归离世,再是他刮骨疗伤。 算下来,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亲.热过了,只是现在的情形…… 但是江槐序难得这么主动,沈嬴川也确实不想再忍了。 只要控制住动静小一些,别扯.到他结痂的伤口就没什么。 他小心的将怀中人放.倒,正.欲.扯.去他身上若即若离的毯子,可手才摸.到他的纤.腰,屋外就响起了勐.烈的敲门声。 「序序~序序~我来看你啦!」 南宫琦敲了半天没人回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直接对着木门勐地一脚——门塌了。 「序序~」 他正欲往里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恶狠狠的回头看向身后的那些太监宫女。 「本官要跟君后单独说话!都不许进来!」 宫人们面面相觑,加上方才楚王叮嘱,说要对这位大人百依百顺,他们也就乖巧的等在了门外。 南宫琦开心的往寝殿内蹦跶,一边小跑一边喊,「序序~我是南宫琦啊~序序?」 他一步步靠近纱幔,正欲掀开,江槐序赶紧道,「不要!我……我没.有.穿.衣服……」 南宫琦一脸懵,「啊?你喜欢裸.睡?」 江槐序补充了句,「他们逼我穿女装……我不愿意……」 他的语气可怜巴巴的,才一说完就让南宫琦上了火。 他勐地一叉腰,怒吼道,「谁!哪个孙.子让你穿女装!老子把脑袋给她拧下来!」 南宫琦一边吼一边朝门外喊了声。 「傻站着干嘛!还不去给君后取衣服!」 「要男装!还用本官教你们怎么侍奉主子吗!」 他说完又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进去。 那些宫人被他这么一吼,很快就取了崭新的男装来。 南宫琦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儿,稍微掀开了一点纱幔,然后把衣服递了进去。 江槐序见他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简单的将衣服套上了。 雪白如玉的手指勾住鲜红的绸纱,只露出小半张漂亮到极致的容颜。 他的银髮有些凌乱的垂着,宝石般璀璨的绿眸在烛光下愈发动人。 就只是这么一眼,南宫琦心动得连唿吸都紧.了,更别提那快跳出胸膛的心了。 他咽了口唾沫,自顾自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离江槐序不远处的床边。 「序序,你还好吗?」 「宫里的饭菜合胃口吗?床舒不舒服?」 「那些奴才伺候的好不好?你的伤好些了吗?」 「你……有想我吗?」 南宫琦的话很多,但江槐序毫不觉得厌烦,而是耐心的一句一句的回应。 「总的来说,不太好。」 「宫里饭菜太油,床很.硬,奴才伺候得也不好。」 「至于二公子,你是好人,我有想你~」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尤其是那句想你,听得南宫琦整个人都快化了。 他也不东拉西扯,直接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序序,我也想你!还有,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你都不知道,今天我听说你被带进宫里,我简直担心坏了。」 「方才还差点被那昏.君轻.薄,不过我现在能见到你,能好好和你说话,我觉得很值得!」 少年人的喜欢干净又纯粹,哪怕只是简单的表达也能脸红得不成样子。 江槐序认真的听完,哪怕是大腿正被被子里的某人揉.弄着,也依旧面不改色。 「哦,这样啊,二公子的喜欢难能可贵。」 「不过,在下记得,二公子最开始对在下可是极为憎恶啊,怎的现在……」 南宫琦连连摇头,紧张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不是!我不讨厌你……」 「我从前从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人。」 「我看沈嬴川对你那么好,我便觉得你已经取代了我大哥在他心里的位置……」 「大哥死前都在记挂着川哥,我不希望川哥因为任何人忘了他,所以最开始我对你态度很不好,对不起……」 他说着,眼眶慢慢变红,心里沉寂已久的悲痛慢慢浮出水面。 被子里的沈嬴川闻言,也默默收回了自己不老实的手。 江槐序瞧他悲痛的模样,渐渐朝南宫琦伸出了一只手。 南宫琦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将手搭在了江槐序的手上,顺势凑近床沿,靠在了他的手边。 「序序,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川哥,我现在跟你说这些话也很不地道……」 「但是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想藏着掖着,我想让你知道!哪怕你拒绝我,我也想让你知道!」 在江槐序看来,南宫琦很特别,他爱憎分明,又单纯勇敢,跟从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南宫琦的头,语气比刚才更加柔和,就跟哄孩子似的。 「好啦,我不该质疑二公子的喜欢,倒是让二公子想到不开心的事了,抱歉。」 「我能理解二公子的心情,也感谢二公子珍贵的喜欢,只是在下确实已经心有所属。」 第38页 「若二公子不嫌弃,在下愿做二公子的挚友,永远听二公子倾诉一切。」 南宫琦虽然有点伤心,但他赶紧点了点头。 「不嫌弃不嫌弃!序序,你说的很对!」 「我做不了你的男人,做你的挚友也是可以的!」 「其实我之前还很纠结来着,我又喜欢你,又不想让川哥觉得我挖墙脚!还是你的主意好!挚友!」 「但是我觉得当不了你的男人还是很遗憾!」 「或者你还有什么未婚娶的兄妹亲人吗?」 说到这儿,江槐序和沈嬴川都懂了。 与其说南宫琦喜欢江槐序,不如说南宫琦喜欢江槐序这种类型的长相…… 果然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人啊。 江槐序摇了摇头,「孑然一身,已无亲人了。」 他唯剩一个舅舅,要是被沈嬴川知道舅舅卜芸还活着,那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两人又聊了几句,眼看天色确实已晚,外面的宫人也在催促了,南宫琦这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新修好的门才一合上,沈嬴川便急.不.可.耐.的把江槐序拖.进了被窝。 扒.了.衣.服狠.狠.按.在身.下吻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江槐序快要喘.不.过.气了,沈嬴川才松开了他。 第三十二章 沈嬴川,你有事瞒我 「真没看出来,南宫二那mao都没长齐的傢伙居然想绿老子。」 他捏.住江槐序的下巴,又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亲,「果然还是我的心肝儿魅力太.大啊~」 他抚.上江槐序嫩.滑的腰.肢,稍微一反.转就变成了他.背.对.他的姿.势。 「宝贝儿,你背上有伤,咱们今.晚.换.个.玩.儿.法。」 沈嬴川一改从前的急.躁,而是一.点.点的给江槐序放.松,但开.拓.之.时那人却有了情.绪。 他双手掐.着江槐序的腰,伏.在他耳边问了句,「怎么了?今天这么紧.张?放.松.些。」 江槐序扭过头,语气也带着些不满,「沈嬴川,你有事瞒我。」 这还是江槐序第一次直唿他的名字,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沈嬴川依旧紧.紧.贴.着.他,只是没.有.动.作,「嗯?你指的什么?」 「南宫琤?」 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江槐序稍微.有.了.反.应,沈嬴川也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毫不犹豫的捏.住江槐序的下巴又吻.了上去,一边.吻还一边.继.续.给.他.舒.展,最后生.理.反.应.占.了.上.风。 他虽仍旧别扭,但控.制.不.住.的在他手.中软.成.了.一.潭.春.水。 「乖,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他咬.住江槐序粉.红的耳.垂,同之前一样.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而因为此时情况的特殊,江槐序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场带着.禁.忌.感的云.雨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江槐序实在体.力.不.支,最后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沈嬴川早已不在身边了。 江槐序稍微动.了.动,虽然身上疼.得跟散.架了一样,但却不.黏.煳难受。 想来是沈嬴川走之前还帮他清.理了一番。 不仅如此,就连床单被褥也已经被换过了。 至于伺.候的人,也已经重新换了一批新的。 …… 沈嬴川是天刚亮的时候离开的,好巧不巧,一钻.出狗洞就被虞怀玉逮个正着。 四目相对,尴尬二字漫天飞舞。 一向严肃的虞怀玉惊掉了下巴,但扔不忘给身后的几个兵打了手势。 「今天的事,谁敢乱说,军法处置。」 宫里人多口杂,虞怀玉反应了一会儿后,就赶紧带着沈嬴川出了宫。 一路上他强忍着笑,憋的肚子都痛了,可还要装出一副非常镇定的模样。 一离开宫.门,两人就从一条小径回了摄政王府。 门一合.上,虞怀玉再也憋.不.住了,剑一扔就捂住肚子爆笑。 「卧.槽.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嬴川,你小子居然钻狗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要嘲.笑你一辈子!!!!!」 「嫂子魅力真就这么大?我看你的紧张程度都快赶上当初的南宫琤了。」 话一出口,虞怀玉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老沈,我……你知道的,我说话不过脑子。」 不过这次,沈嬴川没有如从前那般冷脸。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嘴角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无妨,从前阿琤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序儿亦是我的心上人。」 沈嬴川说完就招唿下人来给他换朝服,至于虞怀玉,沈嬴川指了指不远处的膳厅。 「一起用些早膳吧。」 席间,虞怀玉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沈嬴川的表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傢伙精神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看得虞怀玉心里发憷。 「老沈,你真没生气?」 沈嬴川痛快的喝下一碗肉粥,又夹了一个包子往嘴里.塞。 「气啊,怎么不气,你不是说有你在让我放心吗?还好老子昨天去了,不然序儿还要被两个小宫女欺负。」 虞怀玉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因为南宫琤的事情生气就还好。 第39页 「害,怪那个尚宫安排太慢了。」 「放心,今早我的人就能到清澜殿,绝对把嫂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话一说完,他正想安心吃.鸡蛋,可沈嬴川脸一垮,笑意戛然而止,十分吓人的望着虞怀玉。 「这就没了?」 虞怀玉一脸懵,「啊?还有什么?」 沈嬴川眉眼一扫,凑近他耳边贼兮兮的说,「你不安排安排,还打算让老子一直钻狗洞啊?」 虞怀玉:「.......」 就这样,一切都按照这沈嬴川的部署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不止是江槐序这边,就连宝藏运输那方面,也被沈绩和万基处理的十分妥帖。 此外,对于他找到宝藏救济百姓拉拢邻国关系这件事,有些许旧部也心生敬佩,毕竟沈嬴川做的是实事,而楚王只是空有血统而已。 自打江槐序进了宫,楚王就愈发不管朝政了,也不顾大臣们怎么劝告。 他得了空就往江槐序的清澜殿跑,即使十次有九次吃闭门羹也毫无退缩之意。 今晨,朝臣们都已经在干元殿等候了,但楚王迟迟不见人影。 良久,一个楚王的近侍才到殿上,说,「陛下有命,今日不朝。」 此时,一向寡言少语的曹相国愤愤的站了出来,厉声问道,「你说清楚,陛下可是又在君后那儿?!」 小太监受不了大臣们的逼问,只好点了点头。 曹相国勐地一摔衣袖,怒骂道,「岂有此理!堂堂一国之君,终日荒废朝政,沉溺后宫,如此做派,可堪为君!」 曹杰这么一说,许多旧部亦是觉得心寒,纷纷跟随曹相国的步伐出了朝堂。 此情此景,司马信急了,他连忙提起衣袍追上曹杰,一边小跑一边好言好语的安抚他和一众旧部的情绪。 「相国大人,相国大人!此事必有隐情啊!众位大人可否到下官府中一叙?」 曹杰瞪了一眼点头哈腰的司马信,语气依旧满含愤懑和失望。 「尚书大人,并非我等无理取闹,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陛下的行为实难服众!」 旧部的一位将军也激动应和,「是啊!我们忠心辅佐他这么久,他呢?」 「我看啊,咱们倒不如跟了摄政王!」 「除了不是王室血脉,摄政王哪点儿不比现在的陛下好上千倍万倍!」 说到这儿,司马信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早猜到沈嬴川送江槐序入宫没打什么好算盘,但没想到只用了短短数日,他这招就能策反一大批忠臣旧部…… 如此下去,正统必将颠覆。 司马信再三好言恳求,可谓是给楚王说尽了好话,曹尚书他们这才同意去他府中小坐片刻。 第三十三章 尚书府,策反宴 司马信的宅邸小而简谱,完全没有任何越矩的地方,甚至在同等规格里显得清贫。 若说这府中最华丽的东西,那就只有正厅上方,用黄金镶边的前楚王御笔亲书的牌匾了。 他一一安排那些大人们落座,一群身着素衣的丫头连连规矩的奉上吃食。 「各位大人,还望不嫌寒舍简陋。」 曹杰私底下早已归顺了沈嬴川,所以这场策反宴他得好好表现才行。 他半点没有要宴饮的意思,反倒拂袖,正面朝司马信发问。 「尚书大人,明人不说暗话。」 「陛下做到如此地步,已与昏君无异。」 「本相知道你忠君,但也得给咱们一个说法才行!」 其他人也道,「没错,得给个说法,不然这昏君谁爱辅佐谁去辅佐!」 司马信规规矩矩的接下他们的情绪,心中也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他起身,朝众人恭恭敬敬的拱手。 「诸位大人的顾虑,下官都明白,但还请听在下一言。」 「当今陛下年纪尚轻,且并非先楚王属意的储君人选,所以在能力上有所欠缺也是合乎情理的。」 「只要诸位同僚日后更为用心的辅佐,他日,陛下必成大器!」 众人落座,司马信继续道,「下官也知道,摄政王的能力和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觉得他会比当今陛下,更适合当一个明君。」 「但是还请各位大人别忘了,当初沈嬴川是如何斩杀先王,又是如何率军围城夺权争位的。」 「若不是因为他,我大楚王室何至于凋零至此?」 「此人狼子野心,我楚国的千秋大业怎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若他日我等真的奉沈嬴川为主,焉知他不会因为莫须有的情绪,像当年屠杀楚国王室那般屠杀我等!」 语毕,司马府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身披黑色大氅,头戴黄金冠冕的沈嬴川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走近众人。 他身后只跟了一个沈绩,再无他人。 「司马大人还真是好口才啊,不去唱大戏都可惜了。」 司马信的脸瞬间煞白,他僵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跟其他人一同下跪行礼。 沈嬴川不是来耍威风的,他自顾自在司马信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下,随后抬了抬手。 「诸位大人免礼。」 众人齐声,「谢殿下。」 司马信虽然觉得膈应,但还是恢復了往日的笑脸。 「不知殿下突然驾到,有何指教?」 第40页 沈嬴川卸下腰间的配剑扔给沈绩,他没正眼看司马信,而是满眼诚意的注视着席间那些朝廷的栋樑之才。 「指教谈不上,本王今日来,也是为了陛下不朝之事。」 「方才司马大人的话,本王都听到了。」 「但当年事实如何,诸位大人心中应该有数。」 「若本王真是心狠手辣,不分是非之人,大可以当日就直接杀了所有反对本王的旧部,何至于今日还屈居人下?」 他给了曹相国一个眼神,曹杰立马反应了过来。 他理了理衣袖,如平常说话般朝着一些年轻的大臣开口。 「当初,前楚王忌惮殿下功高震主,于是同一种老臣联合设计,预备在摄政王凯旋迴朝的路上进行围剿,待事成之后,再诬陷摄政王是因为谋反才被诛灭。」 「哎,当时因为这件事,无数百姓被无辜牵连,中箭身亡。」 「就连南宫家长公子南宫琤也死于非命……」 「要知道长公子的谋略,至今无人能及,当真让人心寒啊……」 此话一出,知道真相的旧部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而不明真相的新官员更是炸开了锅。 其中一名年轻御使直接拍案而起,朝汗颜的司马信一顿质问,问的他哑口无言,最后还是沈嬴川来解了围。 「好了好了,诸位,往事随风,本王此番前来,并非为了清算前尘旧事。」 「只是当今陛下沉溺后宫,荒废朝政,如此下去,楚国危矣。」 「所以还想来问问司马大人有何妙计,只要本王能做的,一定尽力。」 要是换做平常,沈嬴川居然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话,那司马信肯定是要趾高气昂一下的。 可如今是他们旧部和王室理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下官已经打听过了,陛下并非沉溺美色,只是求而不得,一直被君后拒绝,所以才会钻了牛角尖。」 「此事倒是好办,咱们速速张罗陛下君后大婚,待陛下得偿所愿,自然也不会再像如今这般了。」 「再怎么说,成了家的人心智也总会成熟些。」 「且如今,已有不少的前朝旧部,因为君后的缘故前来投诚。」 「陛下和君后早日大婚,也能早些收拢这些旧部为陛下所用,诸位同僚以为如何?」 众臣闻言,内心的想法都差不多。 他们觉得司马信过于愚忠和天真了。 毕竟楚王昏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里是成个亲就能解决问题的? 他不过是想收拢前朝旧部,来拥护楚王的统治罢了。 一片嘈杂声中,曹相国再度开了口。 「尚书大人说的轻巧,如若大婚之后陛下依旧如此,又当如何?」 司马信尬笑,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害,相国大人言重了,怎会如此呢?」 「陛下再怎么说也是王室血脉,不至于,不至于。」 他不开口还好,这么一说,席间人皆看明白了。 众人纷纷起身以示抗议,方才发言的年轻御使再度开口。 「依下官的意思,如此大费周章,还不如直接拥护摄政王殿下呢!」 「司马大人的行为太过偏袒当今陛下了,又将为国为民的摄政王殿下置于何地!」 众人齐声,「对,没错!」 沈嬴川闻言,只友好的让他们落座,嘴上还在替楚王开脱。 「诶,大人们别这样,本王只愿楚国富强,百姓安乐。」 「既然司马大人这么说了,咱们还是应该支持司马大人嘛。」 「不如,咱们先按司马大人的办法来,若实在不行,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商讨对策。」 沈嬴川的宽容大度,极大坚定了席间那些臣子的信念。 大家纷纷扬言,这次愿意听摄政王的,若大楚王依旧我行我数,那就奉摄政王为主。 沈嬴川虽一直在口头拒绝,但他心里明白,这场策反宴的效果不差。 至于司马信,他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着实精彩。 第三十四章 不如,试试用这儿? 这边的事儿了了,沈嬴川便马不停蹄的往江槐序那儿赶。 这些天楚王半点不上朝,他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而且,不过才两天不见,他就想他了。 他在虞怀玉的安排下,顺利进了清澜殿。 没想到一去,就碰见楚王在小花园里欲对江槐序动手动脚的。 楚王之前一直求而不得,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江槐序愿意见他了,他多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勐地抓住江槐序的手,想把他往怀里揽,但江槐序拒绝了。 「陛下,陛下~之前占卜的巫师不是说过了吗,咱们现在不能有肌肤之亲。」 「一定要等到成亲才行~不然我会变丑的~」 他的话柔的跟水一样,一字一句硬是把楚王哄得一愣一愣的。 「好好好,寡人可捨不得你变丑~」 「但是寡人等不及了,咱们明天,哦不,咱们现在就成亲!」 江槐序扭捏的转过身,留给他一个落寞委屈的身影。 眼睛稍微眨巴了一下,豆大的泪珠就止不住的往下滚。 「呜呜呜,陛下是坏人,要是那些大臣知道陛下不守礼法,胡乱行婚仪大事,那他们肯定觉得序儿是妖孽,那人家哪还有命活啊……」 第41页 「与其他日受辱,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他哭得梨花带雨,只用只言片语就让楚王的心软的一塌煳涂。 「好啦好啦,是寡人的错,寡人不急了,不急了,美人儿别哭,别哭。」 楚王伸出小胖手正欲给江槐序擦去泪水,但江槐序往一旁挪了挪,自己擦干了眼泪。 随后,他给甜头似的捧着楚王的圆脸摸了一把,柔声道,「陛下,序儿身体不适,想休息了,您下次再来好不好?」 楚王懵逼的,「啊?」了一声,明显不想走。 「可是寡人才来一会儿会儿嘛,你这就赶寡人走啊?」 话音刚落,江槐序的泪珠又继续往下滚,楚王实在是心疼,只好十分不情愿的起身。 「好吧好吧,宝贝儿你好好休息,寡人明日再来看你,不过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见寡人哦。」 江槐序眨巴着泪眼乖乖点了点头,「恭送陛下。」 楚王前脚才出清澜殿,后脚门就无情的合上了。 江槐序丝毫不避讳,他早就认出了侍从中的沈嬴川,于是指了指他。 「你来服侍我休息,其他人都退下,无召不得进来。」 众人颔首,行礼后就乖乖退到了前殿。 待只剩两人,江槐序就跟脱缰的小鹿一样,小跑着扑进了沈嬴川的怀里,还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哥哥,我刚才做的好不好?」 沈嬴川搂着他,依依不捨的亲了亲。 他抬手擦干了江槐序眼角的泪痕,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怀中人打横抱进了寝殿,还将门别上了。 沈嬴川一向不屑隐藏自己的欲.望,所以将他放到在榻上便马上欺.身.压.了上去。 江槐序脸一红,连连推.拒。 「一大早的,你就只.想.到.这.个……都怪你,上.次.过.后人家腰.现在还.疼.呢……」 沈嬴川利落的解.开他的衣带,大手探.进衣.摆似.有.似.无的捏.了一下,惹.得江槐序脸.更.红.了。 「乖,那我给你揉.揉。」 他单手将江槐序的双手按在头顶,便吻了下去。 另一只手则熟练的为他宽.衣.解.带,待尝.够了甜.头,才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句。 「你乖一点儿,我这次尽量轻.点.儿……」 事后,江槐序疲.累的躺在沈嬴川的臂弯里。 虽说已经清.理过身上了,可他仍旧腰酸胀得难受,于是气鼓鼓在沈嬴川手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嘶!」 他捏住江槐序晶莹的唇,不怀好意的说了句,「看来嘴还有力气。」 「天色尚早,不如试试用这儿?」 江槐序在这方面并没有太渊博的学识,他以为沈嬴川说的是亲他,所以满不在乎的怼了句。 「刚才亲了那么久,你还没亲够啊?人家嘴都.麻.了!」 瞧着他单纯的小模样,沈嬴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越发觉得逗.弄江槐序有意思,所以伏在他耳边将他方才的话又『仔仔细细』的解释了一遍。 而且还作势把他往.身.下.按。 顷刻间,江槐序的脸肉眼可见的蹿红。 他忙推开沈嬴川,自己还险些滚到床下。 「你……你……你轻.薄!」 沈嬴川瞧他骂.脏.话都没有词彙的样子,是真的可爱到了心坎里。 他没再逗他,再度将他揽进怀里,轻轻给他揉.腰。 「好啦好啦,开玩笑,我可捨不得。」 「对了序儿,大婚的日子礼部已经择在了半月后。」 「这段时间你还得努力留住楚王,可别让他跑到朝堂上去了。」 江槐序噘着嘴似有不满,最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我会的,只是某人现在还没告诉我,南宫家大公子的事~人家不高兴了!」 他作势背过身去,很快又被沈嬴川来搂了回来。 「好好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距离他们第一次相见,已经过去十年了。 那时沈嬴川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兵,一直在南宫家的兵场跟其他后备军一样练着。 他自小无父无母,是南宫家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弃婴,从记事起就整日与刀剑为伴。 十二岁之前,他都像井底之蛙一样,困在那个狭小血.腥的兵场。 从小,带兵的将军便告诉他们,生于平凡不代表永世平凡,若想成为人上人就只有靠手中的武器,将前路一刀一刀杀出来。 对于这些话,沈嬴川消化得很好,他也成了兵场里第一批通过选拔的新兵。 他比同龄人高些,站在军队里完全不像十二岁的孩子。 第一次出征的时候,沈嬴川注意到擂鼓的高台之上,还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他与自己不同。 他的皮肤白,身上雪白的锦缎也比自己的粗布衣好上许多。 他甚至不用冲锋在前,只在军营里和大将军比比划划就能得到不小的功劳。 当时,他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除了心里不服,什么都做不了。 四年戍边征战的时间过得很快,整日在血雨中征伐让沈嬴川一度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他心中只有一件事,多杀人,不被杀。 第42页 就这么一点点的积累军功,四来,他居然也混到个正六品的前锋校尉,只是往日随他一起杀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多数都已经埋骨黄沙了。 第三十五章 将军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 授官的旨意下来时,沈嬴川虽不是头功,但他的功勋,在这批犒赏的军士中已经数一数二。 且只用四年,就由最低等的士兵,升为正六品校尉的人,唯他而已。 升官后,他有了府邸,有了佣人,甚至可以穿着整洁的官服上朝议政,只不过最让他亢奋的,还是那种昂头挺胸做人上人的感觉。 好景不长,因为他是从南宫家出来的,且升官速度过快,所以不过半月的时间,他又被外派,继续去蛮荒之地杀敌戍边。 此次出征原本是由上柱国将军家的公子挂帅,但不知怎么的,那公子突发重疾,连床都起不来。 于是乎,沈嬴川又歪打正着的升官了,代替那公子挂帅,领兵一万,出征疆北。 那时的沈嬴川刚满十六,勇勐有余,智谋不足,只知蛮横杀敌,丝毫不懂兵法布阵。 但他不怕,他只想争更多的军功,一步一步走上更高的台阶。 原以为只有自己和几个校尉领兵出征,但临近出发,沈嬴川才发现军中多了一个打扮文雅的白衣男子。 他不似众人般披甲,只着一袭世家子弟惯爱的天青色广袖长袍。 他的皮肤被疆北的雪还白,被长玉簪随意挽起的长髮也又直又顺。 只那么一眼,他认出来了。 这是从前军中那个动动嘴皮子,就能争功无数的小白脸。 只是没想到,战场四年的鲜血和黄沙,居然也能把他滋养得跟天仙一样。 再看看自己,粗糙得跟地里刚挖出来的马铃薯一样,又黑又糙。 因为从小就看不惯那个小白脸,所以这次行军的路上,沈嬴川没打算给他好果子吃。 总归现在,自己算是这一万人的老大。 一路上他做了许多幼稚的事情,比如剋扣小白脸一个馒头,给他喝的水里加入泥沙,甚至趁他在溪边沐浴时,将他的衣裳踹进水里。 迫使他只能湿.身回到臭烘烘的军营。 不过让沈嬴川没想到的是,无论他多明目张胆的为难,那小白脸都不屑与他争吵。 往往只是向他投来一记愤懑的白眼便罢了。 于是乎,半月的行军路程,沈嬴川甚至没跟那小白脸说上过一句话,白眼倒是挨了不少。 悠闲的时光往往转瞬即逝,直到他领军到了疆北,才明白自己此番的任务有多兇险。 他手底下只有一万兵,加上疆北的老弱病残,总也不过一万二,而北翼部却有整整五万人。 军帐中,沈嬴川勐地将手中的军备图捏成一团,也不管在场一同议事的其他将士已经议论纷纷。 他怒骂了句,「我呸!还以为上柱国多好心呢,原来是让老子来替他儿子死的!」 眼看领军之人都束手无策,底下的士气瞬间低了不少。 大家都默认自己死定了,一个个甚至放下武器开始哀嚎,口中念叨的都是埋骨异乡的悲凉。 正值此时,衣袂翩然的南宫琤捧着一部厚厚的兵书淡定走进营帐。 他挥了挥手,示意几个不重要的将领先行派军守城,只留下几个紧要的一齐讨论现下战况与对策。 他冷脸从沈嬴川手中夺过揉皱的军备图,将它仔仔细细的铺陈在桌面上,随即开始用棋子代表军队,在军备图上灵活的排兵布阵。 他讲的简洁明了,就连沈嬴川这个粗人都听懂了。 只是这种包抄各个击破的方法有个致命的隐患,一旦敌人在被击破的过程中察觉,那全军迎接的阎王爷了。 对此,其他几个将领都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自信。 「长公子,不是咱们不相信您的能力,只是以一敌五,咱们确实兵力太过悬殊了,稍有差池,全军覆没啊!」 另外一个统领也连连附和,「是啊是啊,我看咱们还是死守吧,等着援军来。」 正当几人喋喋不休时,一直一言不发的沈嬴川勐地一拍桌子,他看了眼南宫琤,坚定命令道,「听他的。」 那几人还想反驳,但被沈嬴川以统帅的名义怼了回去,碍于官位比他小,那几人也只好尽力去按照南宫琤的部署做。 营帐重新归于平静,南宫琤难得正眼看向沈嬴川,一向满含鄙夷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神色。 类似欣赏。 「将军不是讨厌我吗?方才为和还要站在我这边?」 南宫琤的音色清润悦耳,加上被他那双水光泛滥的含情眸盯着,沈嬴川不知怎么的,竟不敢转头直面,黑黢黢的脸也莫名染上温度。 他以为自己有些受了寒,所以端起桌上的烈酒勐地灌入喉咙,奇怪的是,脸上的温度并未散去。 沈嬴川咳嗽了声,并不打算在他面前吃瘪,组织了好久语言才张了口。 「听你的,有一线生机,若死守的话,与自杀无异。」 「你也不想寸功未立就死于阵前吧?」 南宫琤觉得有趣,也便胸有成竹的答了句,「当然。只是,你不怕死?」 沈嬴川勾起嘴角,眸中的欲望如血雨腥风般醒目,他张了张口,「我沈嬴川就算要死,也不会死在区区从五品。」 第43页 南宫琤一愣,显然,他只当沈嬴川是个莽夫,万万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有野心的话来。 一番豪言壮语后,沈嬴川在清冷沉稳的南宫琤面前,又恢復到了从前那个赤子的模样。 他偷偷瞥了一眼依旧注视着自己的小白脸,没想到正撞上他投来的目光。 那一刻,他就跟被雷噼了一样,脑海中瞬间炸开,心也跟着要跳出胸膛了。 瞧着他的模样,南宫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毕竟是十六岁的少年,再怎么沉稳也会有回归天性的时候。 但南宫琤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一会儿就恢復到了那个端庄严谨的模样。 他收好军备图,朝沈嬴川说了句,「我是你的军师,将军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 「不犯军法。」 他掀开营帐的布门正欲往外走,沈嬴川突然起身,朝他喊了句,「等一下!」 「嗯?」南宫琤很随意的一回眸,青丝随衣袂上的飘带飞舞时,连烈风都温柔了几分。 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沈嬴川看痴了。 他一路上针对小白脸的时候就知道他好看,但现在看着,怎么比之前还要正了? 见他不说话,南宫琤本能的歪了歪头,十分不解的望着他,「将军还有吩咐?」 沈嬴川咽了口唾沫,终于反应了过来,吞吞吐吐的问了句,「军师……叫什么名字?」 那人勾起嘴角,漫不经心的回过头去,只留下三个字,「南宫琤。」 第三十六章 上个战场还带床伴? 自商议后,当晚,沈嬴川便毫不拖泥带水的依计带兵征讨。 他亲自披甲上阵,在战场上展现出以一敌百的气势,这极大的鼓舞了身后的士兵。 他虽只带了五千人,却将敌方近四万人完美引入了设好埋伏的山谷。 不过两日时间,敌军死的死,伤的伤,沈嬴川还俘虏了地方五千多人。 但一切都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顺利。 敌方剩下的两万人察觉中了圈套,便第一时间集结剩余的军队,将疆北城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片刻,就开始了攻城。 此时沈嬴川所率领的残部还未来得及赶回,城中只有南宫琤和剩余的五千兵士。 守城将领被敌军的勐烈进攻吓破了胆,没打几下就想弃城而逃。 可他还没得逞,就被南宫琤派人抓到了阵前。 他当着众将士的面,一袭白衣,一柄利剑,怒斩弃城者首级。 并扬言,「杀敌一人,赏黄金一两,但若有叛逃者,杀无赦!」 因为此举,城中再无人敢叛逃,皆奋力御敌。 但终究敌众我寡,加上南宫琤从前都是空出计谋便可,从未真正的统帅过大军,所以最终败下阵来。 待沈嬴川率军归城时,才发现老家已经被一锅端了。 且敌方将领痛失四万大军,若不把沈嬴川这个始作俑者弄死,他们难以解恨。 于是乎,就造就了一副两军在城下对峙的场面。 敌将把疆北城所有俘虏的将领都押到了城门之上,预备当着沈嬴川的面一个一个斩首。 还挑衅道,「啧啧啧,老子还以为楚王这次派来的将军有多厉害呢,还不是城都守不住的孬种?」 「除了偷袭,你还会什么?」 说罢就砍下了一个守城将领的首级。 敌将回眸看了看身后的一众俘虏,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打扮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南宫琤身上。 他浑身已经满是血污和沙土,但依旧难掩姿色。 敌将勾了勾手指,两个士兵立刻将南宫琤押到了城墙上。 他捏住南宫琤的脸仔细端详了下,随后沖城下的沈嬴川继续挑衅。 「小将军,你们楚国人可真有情.趣,上个战场还带床.伴?」 敌将一边夸赞他的品味好,一边掏出一把小刀在他光洁的脖颈处划拉。 不一会儿,南宫琤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小将军,心疼吗?你跪下求我,我考虑放了他,怎么样?」 见状,城下的沈嬴川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馒头吃了起来。 他摊了摊手,「请便,一个小白脸而已,杀了就杀了。」 「不过本将军慷慨,先请你看场烟花,怎么样?」 敌将一脸的懵,只看见沈嬴川举手打了个手势,他们原部族的方向立刻响起了勐烈的爆炸声。 一时间黑烟瀰漫,火光漫天,可比真正的烟花壮观的多。 与此同时,早已通过密道绕到疆北城后的两千士兵,趁着爆炸声勐地突袭,趁城内敌军不备,很轻易的就绞杀了狂傲的入侵者。 眼瞧着自己的大军即将被屠杀殆尽,敌将只好牢牢挟持住南宫琤这个救命稻草。 他颤抖着往城门的最边上退,手中的刀也紧紧挨着他光洁的脖子。 「别……别过来,不然我拉着他陪葬!」 此刻沈嬴川依旧在城下悠闲的吃完了最后一口馒头。 他从副将手中接过弓箭,瞄准了那敌将的脑袋。 「老不死的,」沈嬴川朝他喊了一声,趁着敌将转头的时候直接一剑贯穿了他的眉心。 「啧啧啧,死于话多。」 自此,沈嬴川一战成名。 第44页 但封赏的旨意下来时,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诧异,因为圣旨上只封赏了他名位珠宝,半点没有提到南宫琤。 不应该啊,汇报战果的战报,不是南宫琤亲手写的吗…… 疆北城的庆功宴上,南宫琤依旧没有出现。 距离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但他均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再露面。 从前沈嬴川只追求名利权位,可这次得来的名位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是自己占了南宫琤的。 他无心听那些将士校尉的吹捧,只喝了几杯就离了席。 此时南宫琤帐篷里的灯还亮着,他没让人通报,直接提着一壶米酒就闯了进去。 那人依旧一身素洁的广袖长袍,与以往不同的是,长袍外披了一件绣着绿竹的披风。 南宫琤本在自己的桌案上写着什么东西,但沈嬴川的突然闯入让他停下了笔。 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不经允许就入帐,将军不觉得失礼?」 沈嬴川自顾自的坐在他旁边,还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放在了桌面上。 他白了眼南宫琤,明显心情不好。 「你觉得,老子看着像守礼的人?」 南宫琤无奈的摇摇头,随手拿出一卷竹简观看,「罢了。」 见他不欲再言语,沈嬴川火气更甚,勐地拽住他的手腕迫使他正面看着自己。 因为距离过近,他甚至能清楚的问道南宫琤身上淡淡的檀香。 「南宫琤你什么意思?老子问你,你把功劳让给老子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老子?」 南宫琤无奈的嘆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就为这事闯我帐篷?」 他的表情过于坦然和云淡风轻,让沈嬴川原本焦躁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依旧皱着眉头,问了句,「什么叫为了这事儿!这事很重要!这次打胜仗明明是靠你,你干嘛要把功劳都让给我!」 眼看沈嬴川因为激愤,嘴都快贴到他脸上了,南宫琤连忙想往后撤,但是沈赢川抓的太紧,最后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桌案上的砚台被打翻,漆黑的墨汁不仅染污了南宫琤的衣裳,还引来了不小的动静。 帐外巡逻的侍卫以为由此可见,直接提到闯了进来。 但看见的确实南宫琤头髮凌乱,衣衫不整的被自家大将军死死压.在.了.身.下。 士兵甲乙丙:…… 「军师,将军,你们.......」 南宫琤瞧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自己也迅速红了脸,连连想推开沈嬴川。 可奈何他的力气太大,他卯足了劲也依旧没能挣脱现状。 「沈嬴川!你还不快起来!」他伸脚去提,又被沈嬴川将他唯一能自由活动的那只脚也钳住了,一併压住。 ◇ 第三十七章 军师,自荐枕席? 「老子的军营,你是老子的军师,老子为什么要起来?」 他歪头看着那几个傻掉的士兵,冷声道,「还看?眼睛不想要了!」 几人赶忙灰熘熘的滚了。 南宫琤仍旧奋力挣扎,可慢慢的,他发现自己的挣扎一点用都没有,最后选择了放弃。 「沈嬴川,你到底想干嘛?」 他涨红了脸,继续说了句,「我知道军营里面不乏玩.儿.男.人的将领,军师自.荐.枕.席的也不在少数。」 「但我可是南宫家的家主,没有伺.候你的义务!」 「你要是敢对我无理.......」 后面的话沈嬴川没听清,他的注意力全被南宫琤前面的话狠狠吸引住了,于是自言自语道,「还能……玩.儿.男.人?」 「军师.......自.荐.枕.席?」 他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着身段窈窕的儒雅美人,眸中渐渐升起了一丝难掩的欲.望。 「伺.候我?」 听完南宫琤的话,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男人与男人之间也能有那种关系? 真是妙啊~ 南宫琤见他神色有异,似乎有些被吓到了,毕竟他当了四年的军师,还从未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沈嬴川是个不守礼的莽夫,指不定还真对他做出什么越矩的事。 他正想着,突然身上一轻,沈嬴川竟毫无徵兆的从他身上起来了。 「放心,我还没那么无.耻。」 他扯开酒罈的塞子,给南宫琤倒了一杯,然后自己抱着酒罈就是勐地一顿吞咽。 「刚才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把功劳让给我?」 他想把躺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南宫琤拉起来,但那人却别扭的躲开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而且还坐得离沈嬴川远了些。 「没让,我只是出了主意而已,胜仗是你打的。」 「再说了,我的主意里可没教你如何偷袭敌军的空城,又如何趁乱夺回疆北城。」 他捧起酒杯抿了一口,却因不善饮酒被呛了一下。 沈嬴川仍旧注视着他,就像是看猎物一样,这让南宫琤有些胆怯。 他别过头,再问了句,「你从前不就是觉得我只出主意,却能得到高功而不舒坦吗?」 「不然来的一路上,何至于那般针对我?」 「如今这样,应该正合你意才对。」 说完他又贪嘴的抿了一口酒。 沈嬴川神色有些复杂,他之前确实讨厌南宫琤不假,但经此一战,他才明白军师的重要性。 第45页 「罢了,从前是我见识浅薄,今天我给你赔不是,抱歉。」 他起身朝他恭敬的行了个礼,看起来诚意十足。 「不过我还是觉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会上一道奏摺,让陛下嘉奖你的。」 「你既做了本将军的军师,那就没有跟着本将军受委屈的道理。」 他朝南宫琤举起酒罈,畅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必护你周全。」 沈嬴川说的十分认真,但精明如南宫琤。 他约莫猜到了沈嬴川对自己心思,所以他当时并不信。 此后,一月,两月,再慢慢的到一年,两年…… 谁都没想到,楚王会连续两年派他们南征北战,期间二人在都城停留的时日加起来甚至不足一月。 这两年来,沈嬴川已经位极人臣,受封上柱国将军,南宫琤则成了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常年随军征战的尚书。 两年的朝夕相处,无论是多兇险的战役,南宫琤永远被沈嬴川护在第一位。 南宫琤也是慢慢才明白,原来两年前沈嬴川所说的话并不是戏言。 人非草木,他虽为南宫家家主,却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最开始沈嬴川捨身护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个没脑子的傻子。 可再后来,他慢慢会心疼他了。 他不仅不是傻子,还是个能征善战,保家卫国的英豪。 南宫琤从不吝惜对沈嬴川的赞美,因着自己的目的,他也将自己擅长的兵法一点点交给沈嬴川。 不得不说,他是个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相处,两人虽然嘴上没说过,但熟悉他们的军士基本都能看出来—— 这二人惺惺相惜,两情相悦,般配极了。 至于这层窗户纸是什么时候捅.破的,就要追溯到几月前那场反败为胜的战役了。 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那一次,他们对上的是大徵的太尉,完颜呈。 那人箭术了得,且心机深沉。 他摸清了沈嬴川的路术,于是设计让他以为南宫琤被捕,以此生擒了他。 他本想用沈嬴川逼迫南宫琤开城投降,但南宫琤为了身后的将士和子民,拒绝了。 完颜呈从来只留有价值的人和物,所以当晚就让人将沈嬴川处理掉。 谁都没想到,那个时候,南宫琤居然孤身一人策马前来。 他早已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就算他们二人死在这里,这场战役也不会惨败。 那天,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气,敢于抛弃自己背负的一切。 当南宫琤策马朝他飞奔而去时,他一直隐忍的情感也得到了。 那场仗打的过于血腥,尤其是南宫琤,浑身上下多了数不清的刀伤和箭伤。 沈嬴川是昏迷着被他背回来的,可他即使昏迷着,也记得南宫琤来救他时说的一句话。 他说,「作为军师,我当以国为先,但作为南宫琤,哪怕是黄泉碧落,也定来相陪。」 近十九年来,沈嬴川记得很清楚。 南宫琤是唯一一个肯为他豁出性命的人,此前从来没有,一个都没有。 也不知道军医当时怎么把他们两个从鬼门关拖回来的,但这次以后,那层迷濛的窗户纸终于不攻自破了。 南宫琤不再刻意迴避沈嬴川对他的好,只是两人都不是矫情的人,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告白的话。 最直白的莫过于沈嬴川说的那句,要用自己所有的军功为聘,娶他为妻。 南宫琤没觉再觉得他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点头,对他说,「好。」 听了这话,沈嬴川开心的跟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即使两人身上的纱布都还紧紧缠着,他也不顾及,而是将南宫琤紧紧的搂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南宫琤离他好近,好近。 ◇ 第三十八章 不是说要娶我吗? 此次凯旋恰逢楚王的寿辰,所以二人能在都城多居住些时日。 南宫琤虽然久不在府中,但对南宫家的事却是了如指掌。 同样,他与沈嬴川的事也被族老们摆在了明面上讲。 那天,楚王寿宴,沈嬴川多喝了几杯,走路也歪歪斜斜的。 南宫琤不放心,所以想让他就近去自己府上休息,可沈嬴川拒绝了。 他红着脸呆呆的摇头,进而一把将面前的青衣少年拥进怀里。 沈嬴川的力气也敢太轻,他怕抱不住他,也不敢太重,怕弄疼他。 「阿琤……」 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南宫琤赶忙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温声问道,「哥哥,怎么了?」 沈嬴川一个劲儿的摇头,口中念念不忘的喊着南宫琤的名字,明显是已经醉的不清醒了。 南宫琤正欲叫人扶他回府,但沈嬴川犟着松开了他,然后把自己一直藏在手里的一对碧玉环拿了出来。 他将两个手环放在一起,轻轻碰了碰。 玉环瞬间发出十分悦耳的声音,且那声音很像南宫琤的名字。 「琤。」 他碰完后又再度抱进了南宫琤,呢喃道,「阿琤……我爱你。」 此时他们周围还有几个宫人,这样直白的话引得南宫琤脸一红,连连挥手让那些宫人退下。 第46页 「哥哥,你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扶他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但沈嬴川口中继续念叨着。 「不是胡话,我想把天下最美、最好的东西都给阿琤……」 南宫琤温声道,「所以你买了这对玉环?」 沈嬴川呆呆的点头应和。 「可是我爱阿琤……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从来没想把阿琤当禁.脔!」 因为情绪太激动,酒劲儿上来了,沈嬴川胃中翻滚,直接吐在了路边。 他强忍着难受,继续拉着南宫琤的手倾诉衷肠。 「没有见不得人!我要娶阿琤的!」 他蹭着他的臂弯,「龙.阳.之.好又怎么样……不管阿琤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爱阿琤……」 所有的一切断断续续的话,南宫琤都安静听完,然后一句一句的回应怀中的又傻又可爱的醉鬼。 「嗯,我都知道的。」 原本他觉得自己已经哄好了沈嬴川,没想到预备扶他回府的时候他又开始闹了别扭,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不能去。」 「去了的话,那些人会笑话阿琤的.......」 结合他所有的醉话,加上从宫人口中打听,南宫琤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因念着军功,所以楚王赏了许多珠宝首饰给随军的将士。 可这些珠宝于大男人总是无用的,所以大多数都只是谢了楚王的恩赐,然后说一大篇冠冕堂皇的话。 唯有沈嬴川不一样。 他不但接受了赏赐,还在受赏后认认真真的比较哪对碧玉环更好…… 就因为这个,他被那些同行的军士嘲笑了一路。 他们甚至背着沈嬴川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没想到沈嬴川还真听进去了…… 南宫琤当然也明白,沈嬴川不是觉得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只是受不了别人这么诋毁他而已。 他无奈的嘆了口气,明明两人差不多的年纪,但沈嬴川喝多了以后就跟孩童一样。 「好啦,没事了~」南宫琤伸出双手,「既然是给我的,藏着干嘛?给我戴上。」 看着他笑,沈嬴川也控制不住的勾起嘴角,哪怕眼眶还是红红的。 淡若松烟的一双碧玉环,被小心翼翼的戴在了南宫琤白净的手腕上。 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都十分相配。 沈嬴川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眼光,跨了句,「真美。」 似乎是怕南宫琤会错意,他又补了句,「我的阿琤,真美。」 天上无徵兆的下起了细雨,冷冽的秋风也倍感刺骨。 沈嬴川喝了酒,南宫琤怕他生病,于是继续哄他跟自己回府。 「不是说要娶我吗?不跟我回府,不见见我的家人,你要怎么娶我?」 呆愣愣的沈嬴川觉得他说的有些道路,于是乖乖的跟南宫琤冒雨回了南宫家。 他被安置在南宫琤的房间,一应侍奉都十分周全,只是他带沈嬴川回来这件事却惹得族老们有些不愉快。 于是乎,他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被那些老头叫去了不远处的议事厅。 满头白髮的大长老拂袖,一双眉头都快要皱到一起了,可看见南宫琤还是一副云淡风气的样子他就更气了。 他伸手指了指他,声音几乎咬牙切齿。 「阿琤!你知道现在外面传得有多难听吗!」 「我承认,咱们是需要一个好掌控又有能耐的棋子。」 「但……但你也不用把自己搭进去呀!」 「你可是南宫家的家主!」 一旁的二长老也连连点头,只是没有大长老那般焦急。 「是啊,阿琤,而且我总觉得沈嬴川不是个好掌控的主儿。」 「咋们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用自己相诱,完全不值得。」 南宫琤抿了口茶,并未因为他们的话而心生波澜。 「各位长老,你们是不相信我?」 「我自十二岁掌家,可有给家族带来一丝损失?」 他冷冷的放下茶盏,「大徵皇帝荒.淫无道,王朝覆灭是迟早的事。」 「咱们需要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靠山。」 「各位是知道的,位极人臣从来不是我的目标,要知道千百年前王朝也并不姓江,既如此,为何不可改姓南宫?」 南宫琤从小就有问鼎天下之心,族老们并非不知道,只是他们所图没有南宫琤那么大,所以也没他那样的冒险精神。 大长老嘆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可即便如此,就像二长老说的,你能保证沈嬴川一直乖乖受你掌控吗?」 「万一他也想.......」 还没等大长老说完话,南宫琤便厉声道,「我能。」 他冷冷的环顾四周,「也只有我能。」 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南宫琤补了句,「以后他的事你们不用再插手了,沈嬴川只会听我的。」 「我既捨得用自己相赠,也必会让他回以我相应的报酬,亏不了。」 「忠臣易得,良将难求,诸位明白了吗?」 之后他们又聊了许多,大长老突然有些汗颜。 他看着南宫琤,颤巍巍的说了句,「阿琤啊,我……我没想到你的计划这么长远,我只想把你摘出来,所以……」 「所以,我找了个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孩儿.......」 第47页 「送到沈嬴川房里去了.......」 ◇ 第三十九章 只要你说,我就信 闻言,南宫琤直接甩袖而去,也没让几个族老跟着。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个与自己相似的男孩儿被一脚踹出了房间,吓得当场飞奔而去。 他快步走近,看见沈嬴川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时,直接回首合上了房门。 浴桶内早已放好了水,这是他刚回府是就让侍从准备的,本意是给沈嬴川醒酒,但直到现在,这水都没动过....... 要么沈嬴川刚才睡着了,要么……他出去了。 南宫琤心跳得厉害,应该没有那么巧吧? 他回到床边想将沈嬴川扶起来沐浴,可他身上滚.烫,衣裳也被扯.得凌.乱无比。 好像不止醉酒那么简单。 南宫琤捡起地上那只酒杯闻了闻,顿时就全明白了。 他铁定是被刚才那个男孩儿下.药.了。 才一起身,南宫琤突然觉得腰.间.一.紧,诚然是沈嬴川已经难.耐得贴了上来。 他嘴里还一直念着,「阿琤……我只要阿琤……」 这样的醉话让南宫琤稍稍松了口气,想来他应该是没有听到自己方才与长老们的谈话。 下一秒,他只觉得身子一轻。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沈嬴川按.在.榻.上.一.顿.狂.乱.的.吻。 在此之前,沈嬴川对他从未有半点越矩的地方,哪怕是牵手和拥抱都很少。 现在陡然如此,哪怕是沉着若南宫琤也控制不住的羞.涩和紧张。 他没有拒绝,也没打算拒绝,虽然他利用沈嬴川是真的,但爱他也是真的。 「哥哥……」 「哥哥,慢慢来……我不跑。」 说罢又继续迎上去,十分细緻的回应着沈嬴川的热情。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摸到他腕上那对碧玉镯时,沈嬴川停了。 「嗯?」南宫琤朦胧的睁开双眼,正对上沈嬴川神色复杂的眸子。 「哥哥,怎么停了?」 此刻的沈嬴川仿佛清醒了些,他说,「不行,要等到成亲,不能让你受委屈。」 南宫琤被他的傻话逗笑了,他握起沈嬴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还缓缓蹭了蹭。 「我不介意的,早晚都是你的人,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个男人。」 沈嬴川反握住他的手,将南宫琤捞进怀里紧紧拥住,眼眶也慢慢猩红。 他摸着他的头髮,很认真的说,「我介意。该有的步骤一个都不能乱,我要给阿琤最好的一切。」 南宫琤又怎么会不明白沈嬴川的真心呢,可还没等他回应,就感觉到几滴滚.烫的液.体滴在了自己背上。 沈嬴川在哭…… 「阿琤……你爱我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 南宫琤愣了,他已经猜到了,想必刚才自己和长老们的谈话真的被沈嬴川听见了。 可是他没想到,知道真相的沈嬴川居然…… 居然是现在这样的。 他没刻意迴避,而是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抱紧了沈嬴川,一字一句,用最坚定的语气开口,「我爱你,只爱你。」 沈嬴川将他抱得更紧,果断的点了点头,「好,这就够了。」 他不想继续追问,因为有南宫琤这句话真的就够了,沈嬴川不想再去介怀他在那些老头面前说了什么,他只在乎自己真切感受到的。 退一万步,哪怕他只是单纯的利用,他也认了。 他很想告诉南宫琤,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利用,但凡他想要,只要他能给,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南宫琤也想告诉他,利用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抛不开心中报復和家族使命,但他更捨不得沈嬴川…… 但最后,两人都将话咽了下去,因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瞭然于心,所以根本无需多言。 那晚的事没再继续下去,两人简单的沐浴后便和衣而眠了。 这次他们在都城停留的时间也不长,楚王寿宴后两人又再度被派去了边塞,哪怕是无仗可打,楚王也没有让他们回来的意思。 可即使是这样,疑心病本就重的楚王也没断了对他们猜忌,甚至觉得他们在边关收买民心,预自立为王。 加上当时小人屡进谗言,楚王便决意除掉沈嬴川这个功高盖主的将军。 楚王以抚慰功臣为由,下了一道大赦边关的旨意,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了边塞,欲召他们轻骑回城。 此前,南宫琤一早就得到了南宫家传来的消息,说是陛下容不得沈嬴川了。 好在南宫家树大根深,楚王暂时不敢做什么,所以族老们已经决定弃沈嬴川这枚棋子。 还让南宫琤从他那里偷走调兵的虎符,如此,南宫家方能暂时保全。 大长老生怕南宫琤感情用事,于是在信中言辞恳切,几乎说尽了弃车保帅的道理,可南宫琤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会捨弃南宫家,可沈嬴川…… 临行前,望着他们守了一年的边塞,沈嬴川居然多了几分留恋。 他不傻,那个旨意的意图太明显了。 若是他们带兵回去,就是公然谋反,到时候楚王更有了理由诛杀他们,可若是不带兵,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48页 不过还好,只用死他一个。 南宫琤背后有南宫家,想来不至于和自己一样的结局。 瞧着他冲着黄沙嘆气,南宫琤很熟练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温声问了句,「哥哥,今天交代你的兵书,看了吗?」 沈嬴川握着他的指尖点头,「放心,一字不落。」 「只是离你的水平还差得远呢。」 南宫琤轻笑,随即扭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没事,还有很多时间,慢慢看。」 自从跟南宫琤在一起之后,沈嬴川开始注重自己的外在了,相较之前那个黑煤球似的模样,他现在已经好看了不少。 两人收拾好了行囊,正欲出发,南宫琤却拽住了他的衣角,「哥哥,山高水远的,虎符还是放在我这儿吧。」 ◇ 第四十章 破解当下死局唯一的薪火 沈嬴川丝毫没有怀疑南宫琤的用途,随手从行囊中掏出那个小玩意儿就塞到了他的手里。 一路上,他们阅尽山河绝色,从白雪皑皑,到春意芳菲。 只是沈嬴川觉得可惜,如此良辰美景,他却要赴死。 他在马背上握紧了南宫琤的手,力道还是如从前那般不敢太紧,也没有太轻。 「阿琤,」他喊了声,南宫琤立刻的别过头去,「嗯?」 沈嬴川笑着说,「咱们不回去了吧,私奔去~」 他说的像是玩笑,实则每个字都包含着满满的诚意和认真。 他本想下次归京的时候就十里红妆,迎娶他的阿琤,可现在这样的情形……若是不跑,他们哪里还有以后啊。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南宫琤回握住他的手,亦十分认真的摇了摇头,「哥哥,不行。」 一旦他们抗旨不遵,楚王就有了理由直接对南宫家发难。 而且现在诸侯割据,王朝即将崩溃,到处兵荒马乱的,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他拒绝的清清楚楚,沈嬴川也没再强求,既然如此,两人好好珍惜最后这几天也挺好的。 气氛并没有就此沉下去,一向寡言少语的南宫琤再度往沈嬴川怀里靠了靠。 他伸出手,指了指远处冒着黑烟的战场,第一次对他说出了自己满腔的抱负。 「哥哥,你知道我心之所向吗?」 沈嬴川点头,「嗯。」了一声。 「我的阿琤,想做天下共主。」 南宫琤眨了眨眼回眸望他,「你会帮我实现的,对吗?」 南宫琤鲜少露出这样略带祈求的神情,总是沈嬴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仍旧坚定的点头,「会。」 短短的几个字,南宫琤心里一直纠结的事情,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夜半,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投宿,跟往常一样,订了两个房间。 南宫琤藉口说不适,没有用膳便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房间里。 他写了一封信,是给弟弟南宫琦的。 随信一起寄出的,还有从沈嬴川那里拿来的虎符。 他没有停歇,又写了一封信寄给最为家族着想的大长老。 至于内容……是破解当下死局唯一的薪火。 南宫琤躺在床上,将这些天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 他很清楚,他舍不下家族,也不会眼看着沈嬴川去死。 唯一的方法,就是将沈嬴川和坐拥二十万大军的南宫家,紧紧绑在一起。 他虽是南宫家的家主,可若是强行因为自己的意愿,想用家族保住沈嬴川。 那族老们非但不会支持,还会为了保住家族而捨去他这个族长。 所以啊,一切都只能暗中进行,还得让那群族老自己主动愿意跟沈嬴川绑在一起才行。 他不仅要让沈嬴川活,还要让沈嬴川和家族风风光光的活。 至于代价.......他也早已准备好了。 那晚,他敲响了沈嬴川的房门。 离都城不过只有最后一日的路程,两人都对自己的结局瞭然于心。 在这个最后关头,总是想用彼此最后的时间好好在一起。 南宫琤关上门就开始宽衣解带,如今他能给他的,只有这个了。 也只有这个,是没给过他的。 至于婚礼,在南宫琤心里,沈嬴川早已娶过他千百次了。 他才脱了外袍,沈嬴川就笑着按住了他的手,转而将他揽进了臂弯里紧紧抱住。 他在南宫琤额头上吻了吻,说,「让我抱抱你。」 「抱抱就好了。」 他搂着他,即使知道明天要死也丝毫不觉得畏惧。 「阿琤,」他柔声唤他的名字,然后小心翼翼的吻上了他的额头。 这个吻,定格了很久。 他能清楚听见南宫琤的心跳声,还有啜泣声。 想来南宫琤也已经明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了。 沈嬴川强忍着心痛一点点擦去他的泪水,不知怎么的,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初遇的时候。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有多不一样吗?」 说到这个,沈嬴川眼冒星光,仿佛想到了什么最激动的事情。 「那个时候,感觉你就是一只进了狼群的兔子,看着一点不合群,扎眼是真的,吸引人也是真的。」 「后来,慢慢一步步的,我从只能仰望你,到能跟你并肩,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蠢。」 第49页 「我的阿琤从来都不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是能扭转干坤的军骨。」 他还说了很多,从头到尾,南宫琤都认认真真听着,他说了一夜,南宫琤就听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次日,顶着猩红的眼圈,两人踏上了最后的那段路。 临近黄昏,微黄的阳光洒在城门口绿莹莹的草地上,仿佛为地面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金。 透着这光芒看,南宫琤如玉雕琢的面容美的有些惊心动魄,连被风吹起的头髮丝都在发光,感觉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下马,在最后的暖意中握紧双手,一步步走向大开的城门。 这次,南宫琤握得很紧,他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跟沈嬴川聊天。 「哥哥啊,还有什么心愿吗?要此刻,我能办到的。」 沈嬴川权当南宫琤是在为自己送行,所以也把自己最好的笑容展现给了他。 他一把揽过南宫琤的腰,温热的唇毫不犹豫的贴了上去。 但这个吻,只如蜻蜓点水一般。 「好了,实现了。」 相顾无言,只剩彼此勉强而又诚恳的笑意。 城中早已戒备森严,楚王不想让自己诛杀功臣的事被别国知道,所以直接把诛杀的地点设在了城门处。 他生怕计划失败,所以带着那几个出主意的忠臣在城门口等着看沈嬴川死。 至于其他朝臣,都已经被他支去猎场狩猎了。 当看见南宫琤是跟沈嬴川一起进来时,楚王有些诧异。 他连连转头看向身旁的李侍郎,李侍郎顿时也犯了难,因为在他们的计划里,只预备杀沈嬴川一人而已。 还没等里侍郎回话,楚王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埋伏的士兵依计关了城门,暗处的弓箭手们也早已准备就绪。 不同的是,驻守在都城最外围的,都是南宫家的兵马。 而城门近处的某个酒楼内,南宫琦正与诸位长老一起静静等待着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 第四十一章 诬陷南宫家谋反! 二人朝楚王行礼,楚王亦是冠冕堂皇的说着免礼。 他朝南宫琤招了招手,「爱卿啊,到寡人身边来。」 楚王的举动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他是不想误伤南宫琤。 沈嬴川安心的把他往楚王处推,楼上的族老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南宫琤恭敬的颔首,「是。」 待他到楚王跟前时,楚王伸出了手。 「爱卿,将虎符交于寡人吧。」 「长途跋涉,你也累了,早些回府休息。」 语毕,南宫琤十分迷茫的看着他,大声道,「陛下何意?虎符不是早已交于陛下了吗?」 此语一出,楚王的神色立刻变得阴暗起来。 他凑近南宫琤,冷声道,「南宫琤,寡人只杀沈嬴川,你识相就赶快交虎符,别自己找死。」 南宫琤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同样伏在楚王的耳边挑衅。 「别说私吞虎符,就算我反了,你敢拿我怎么样?有种连我一起杀啊。」 楚王一向是易怒的性子,他勐地掐住南宫琤的脖子,眼中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南宫琤!你敢谋反!说,虎符在哪里!」 见状,沈嬴川连连想冲上前去,却被突然冲出的几个士兵用带着粗刺的盾牌牢牢按住,他稍一挣扎,尖刺就扎进血肉里。 「阿琤!」他勐地起身,又被勐地压下,尖刺勾出的伤痕只瞬间就纵横了他半个背。 南宫琤回望了他一眼,清冷干净的眸中满是决绝。 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挺好。 南宫琤装作一副忠诚的模样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头,因为过于用力,额头被磕破,鲜血毫不留情的从他额上往下滴落。 他又磕了几个,光洁的额头已然血肉模煳。 「陛下!南宫一门忠君百年,臣不明白,为何陛下拿了虎符却不肯承认,反倒诬陷忠臣谋反!天理何在!」 楚王被气笑了,直接一脚将南宫琤踹翻。 他抬脚狠狠踩在南宫琤的脸上,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南宫琤,你狂什么,你到底在狂什么?」 「你真以为我离了你南宫家,离了你南宫琤就活不了了吗?」 说着脚上勐地一用力,几乎能把南宫琤的头骨都给踩裂了。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既然那么想死,寡人就成全你!」 楚王朝李侍郎望了一眼,高声说,「拟旨,南宫家与沈嬴川一同谋反,立刻带兵抄了南宫家,诛九族!」 李侍郎犯了难,赶紧下跪,「陛下,陛下不行啊!南宫家还杀不得,杀不得!」 「除了驻守都城的八万禁军,还有各处戍边的十二万军队,可都是南宫家的人!这要是抄了南宫家.......」 「混帐!」楚王又勐地一脚踹倒了李侍郎,怒骂道,「荒唐!这是寡人的楚国还是南宫家的楚国!他们有兵,其他人就没兵了吗?」 「再说了,虞怀玉手里的十五万御林军是吃白饭的吗!」 这下不止是李侍郎,就连楚王身后其他的大臣也连连跪下。 「请陛下三思啊,除一个沈嬴川事小,但南宫家真的杀不得呀!」 楚王被惹恼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劝告,直接沖埋伏在暗处的御林军打了个手势,「放箭!!!」 第50页 本已箭在弦上,但因为刚才闹出的动静过大,所以附近的百姓也匆匆赶来。 他们平日里就受过南宫家不少的恩惠,所以看见楚王要杀南宫琤,当即跪下来一起求情。 众人齐声叩首,「请陛下饶恕南宫大人,请陛下饶恕南宫大人!」 先是官员求情,再是百姓拥护,楚王烦躁的扭了扭头,看来他还真是小看了南宫琤。 但他如此得民心,若现在不杀,那将来必将威胁自己的统治。 他不能留这么大的后患。 楚王拔出配剑,一步步走向血泊中的南宫琤。 此刻茶楼上的南宫琦早已泪流满面,他奋力拉扯大长老的衣裳,哭诉道,「大伯伯,你们快动手啊!哥哥要没命了!!!」 大长老握紧拳头,他还在等,他想赌楚王不敢挥剑。 眼看楚王已经举起了剑,沈嬴川用尽最大的力气挣脱了那些人的束缚。 可他还没碰到南宫琤呢,突然身后数十发冷箭精准的刺穿他的身体。 他一个踉跄,强烈的疼痛让他眼前直发黑,双脚也快站不稳了。 可是眼见近在咫尺的南宫琤,沈嬴川不能倒下,他抬手摺断胸腔中的箭,箭步朝自己的爱人冲过去…… 南宫琤看见了,所有的军士都已经蓄势待发,若大长老再不动手,沈嬴川必死。 他含泪握紧拳头,绝望的朝楚王恳求吶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南宫琤甘愿赴死,但恳求陛下,勿牵连我南宫一族!!!」 楼上的南宫琦已经泣不成声,「大伯伯!!!哥哥为了我们甘心赴死,他这般谦卑楚王都容不下他,你觉得楚王能容得下我们吗!」 下一秒,楚王双手握剑,毫不留情的从南宫琤的背上刺了下去…… 「阿琤!!!!!!」 沈嬴川发了狂,那些砍在他身上的刀剑甚至已经没有了痛觉。 他夺过一把贯穿自己腹部的剑,奋力砍杀了还围堵着自己的几十个士兵。 他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在重甲士兵的包围中撕开一道缺口,因为速度过快,那些士兵甚至还没赶到楚王身边,楚王就被沈嬴川砍下了半个肩膀,然后一脚踹出了老远。 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响声,众人不约而同的抬眸望去——那是虎符! 从楚王身上掉下来的虎符! 楚王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虎符,众位大臣也是面面相觑。 如此,楚王就坐实了诬陷南宫家谋反啊…… 而且这么多的士兵和百姓可都看见了。 楚王恼羞成怒,直接下令射杀在场所有人。 这下大长老再也坐不住了,他红着眼眶将茶杯勐地一摔,当即拿出南宫家那几枚调兵的玉牌,朝城楼外大喊道,「众将士听令!保卫家主!缉杀昏君!!」 顷刻间,守城的八万大军如流水般涌入城门,在箭雨中朝南宫琤和沈嬴川所在的地方冲锋。 南宫琦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从二楼上一跃而下,即使身上中箭也奋力奔向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南宫琤。 「哥哥!哥哥!」他抓起南宫琤的手,哭得跟孩子一样。 ◇ 第四十二章 我也爱你,你可信我 南宫琤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他还有最后的事没有做完,还有最后的话没有跟沈嬴川说,即使再疼,他也还要再忍一忍…… 沈嬴川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将,南宫琤抱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南宫琦也赶忙跟了过去。 「前面!前面有医馆!阿琤再坚持一下!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们一路走,血迹一路淌,南宫琤知道,沈嬴川伤的也很重,且刚才楚王那一剑太狠,自己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哥哥……」他艰难的扯了扯沈嬴川血淋淋的衣裳,「不走了.......」 「我快……撑不住了。」 沈嬴川此刻已经痛得唿吸都困难了,可他不想停下。 他知道,他一停下,南宫琤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不……阿琤别胡说,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听见了吗!」 因为奔跑的颠簸,南宫琤又呕了一口鲜红的血。 他真的快撑不住了,只能哭着恳求,「我都快死了……你就听我一回……求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嘴唇也越来越白,一旁的南宫琦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狠狠拍打着沈嬴川,「你听不见他说话吗!快把他放下来!!!你想让我哥死不瞑目吗!!」 沈嬴川终于还是妥协了,他放下南宫琤,看着他从大拇指上取下了那个象徵家主位置的玉扳指。 「琦儿……拿着,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南宫家下一任家主.......」 他很想夸夸自己的弟弟这次做的很棒,多亏他找人将虎符放进了楚王的腰间,不然大长老他们根本不会发兵。 可是南宫琤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他还有话要跟沈嬴川说呢,于是转头看向了沈嬴川。 南宫琤艰难的抓起沈嬴川的手,可还没抓紧呢,他便看见他们身后的阁楼上有几个士兵已经引弓瞄准了他们。 他瞳孔勐然放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反扑,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南宫琦和沈嬴川。 「哥哥!!!!!」南宫琦的嘶吼声迴荡在整个街市,而沈嬴川只能绝望的将浑身是血的南宫琤揽进怀里....... 第51页 他第一次那么清楚的感受到,阿琤……要走了。 随着那几个放暗箭的士兵被击落,南宫琤喊着一口血,颤抖着朝南宫琦说了句,「替哥哥……保护他.......」 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向沈嬴川,满是鲜血的脸露出最后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啊……不许跟……不许跟我走。」 「南宫家.......还有........还有我的梦想.......」 他终究没能说出那最后几个字,年仅十九岁的生命,就这么定格在了沈嬴川的怀里。 再后来的事,江槐序都知道了。 沈嬴川屠杀了几乎整个楚国王室,还有那些进谗言的小人,靠南宫家的支持和自己的在军中赢得的人心,成了楚国位高权重,手握七十万大军的摄政王。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嬴川真的随南宫琤走过。 当时他为南宫琤报仇后,一度心如死灰,全身上下都血是窟窿也丝毫不进药石。 就这么一直捱着,可即使是这样,最后他居然也没死。 从那以后,沈嬴川性情大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他按照南宫琤的意愿守护他们一族。 至于他为何没有在那次大战中直接登位,这也是南宫琤的意思。 南宫琦告诉他,南宫琤曾在写给他的一封信里说过,希望沈嬴川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 自古只有名正言顺者,才能得享长久。 …… 距离南宫琤离去已经过去快四年了,这四年里,沈嬴川再不敢将他的皎月宣之于口。 哪怕是骤然听闻他的名字,也会难以自制的痛彻心扉,更别说将他们那段过往讲与旁人听了。 故事讲完,沈嬴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几分,但是若让他完全放下南宫琤,不可能。 至少现在,绝不可能。 他摸了摸江槐序的脸,可怀中人却早已经睡着了,想来是刚才的情、事又是自己没把控好力度。 沈嬴川俯身吻了吻江槐序的眼尾,却发现他睫毛湿润,且还在不停的颤动,明显是没有睡着。 当他的唇再度落下之时,江槐序双目微红,眼皮也抬了起来。 还没等沈嬴川询问,他就主动勾住沈嬴川的脖子,将自己整个送进了他的怀中。 他带着哭腔,十分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句,「我都知道了.......哥哥对长公子情根深种,必当铭记终生。」 「可是……我也.......」他颤抖着开口。 「我知道自己无用,能为你做的也远不如........」 他还没说完,突然被沈嬴川按住后脑勺死死吻住,将还没说出的那些话都堵了回去。 沈嬴川甚至还惩罚似的咬破了他一点点唇角。 「不许再胡说了。」 「我爱阿琤,也真心待你。不然何至于将自己的过去交代得那么清楚?」 沈嬴川抵住他的额头轻轻磨、蹭着,就跟安抚一直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江槐序白净的脸上依旧挂着晶莹的泪。 他一点点攀附上沈嬴川的背,十分小心的触碰着他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最后缓缓贴、近,用冰、凉的唇瓣勾、勒出那些伤痕。 沈嬴川虽难、耐,可依旧任他吻着,一直到江槐序的情绪稍微平復了,他才再度将他按在、了、身、下。 江槐序自然是知道他想干嘛的,可他推了推沈嬴川,用手臂艰难的让自己与他保持距离。 然后用自己轻、柔的声音最后问了句,「哥哥,我也爱你,你可信我?」 沈嬴川注视着那双宝石般璀璨的眼睛,回答道,「当然。」 闻言,江槐序终于松了手。 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随后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 …… 等沈嬴川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 江槐序扶着酸、胀的腰身缓缓起身,找了件还算好穿的衣服披上。 他有些懊恼,今天不止是沈嬴川,他自己也有些不节、制了…… 但是沈嬴川的技术实在是.......有待提高。 有时江槐序甚至在想,沈嬴川什么时候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 还没等他传唤,一个长相俏丽的小宫女便捧着早已过时间的午膳,自顾自走了进来。 他抵着头,甜甜的说了句,「君后娘娘,该用膳了~」 ◇ 第四十三章 你当真对他没有感情? 此刻的江槐序累了快一天,还被沈嬴川折腾的浑身都难受,自然也没了平时那般和缓的性子。 他瞧了眼宫女,温和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意,「为何未经允许便闯入?」 那宫女缓缓抬起头,然后当着江槐序的面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风度翩翩的少年脸。 万基无奈的摊了摊手,「可怪不了我,要怪就怪你们白、日、宣、yin那么久~」 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提起桌上的白玉茶壶倒了碗茶喝。 「我早上可是跟沈嬴川一起混进来的,你自己算算,我在外面干站了多久?」 「还对我发脾气,等回了雨林,我可得跟师父告状!」 看到是万基,江槐序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退却了不少。 他看得出来万基是真的渴了,索性让他喝完了水再说话。 江槐序看向房门处,还好,万基已经把门带上了。 第52页 瞧他小心翼翼的往那边看,万基又翻白眼补了句,「放心,其他侍女都在外殿,隔了两堵墙和一个小花园,完全可以放心说话。」 江槐序踏实的嗯了一声。 万基是卜芸唯一的弟子,也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别看万基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小道士模样,但办起事来,很让人放心。 江槐序瞧他喝的差不多了,这才撑着头,满脸从容的望着他。 「替我告诉舅舅,在我与楚王大婚的第二日动手。」 万基放下水杯,以江槐序一样的姿势撑头,回了他一个无情的白眼。 「谁说我这次是替师父来传话的了?你们自己不会用传音蛊啊?」 他别扭的望着江槐序,目光很快落在他颈间那些又青又红的痕迹上。 虽然万基嘴上不说,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喂,你还好吗?说实话!」 算起来,这还是江槐序来楚国以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的说知心话。 江槐序莞尔,「逢场作戏,无关好坏。」 只要能达到目的。 语毕,万基却不悦了,他拉起江槐序的手腕,上面还戴着一只沈嬴川送他的镯子,至于万基怎么知道的? 那毕竟是沈嬴川让他去买的! 「殿下,你当真是逢场作戏吗?看着如今沈嬴川为你沦陷的模样,你当真没有半分心软?」 「你甚至还一直戴着这个紫玉镯……」 江槐序抽回手,随后取下镯子随手往墙上一扔,镯子当场碎成了两半。 他很清楚万基的意思,不止是关心,还有对他的试探。 想当初,万基一家人都死于前朝覆灭,他的之心完全不亚于江槐序。 望着碎裂的镯子,江槐序依旧云淡风轻的抿了口热茶,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只是棋子而已。」 「我若对他心软,谁来对我们那些无辜死去的亲人心软?」 万基还不死心,他又追述,「可你很清楚,当初的事跟沈嬴川又没有关系,他只是做了他作为楚国摄政王该做的。」 「你真的忍心那么伤害他?」 江槐序眸中显露浅浅的怒意,可没有当场发作。 他能体谅万基的心情,可在这种关键时候,问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纯属浪费时间! 「万基,我最后说一遍,伤害沈嬴川并不是目的,这是咱们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现如今我虽委身于他,可我很清楚自己是谁,该做什么。」 「我连自己都不爱,何谈爱他人?」 而且对沈嬴川来说,爱是小心翼翼,是对南宫琤那般的精心呵护,哪会是他对自己这样的单纯泄、欲和利用? 江槐序轻轻晃了晃脑袋,沈嬴川的爱意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经过折返清清楚楚的谈话,万基终于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很怕江槐序因为善良和心软而坏了他们的大事。 他重新握住江槐序的手,唇角微微向下,似乎有些愧疚,但很快又从那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 「殿下,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只是上次地宫的事,我们都布置好所有的机关了,你到了最后却没有杀他,非但如此,你还捨命救他.......」 万基最终嘆了口气,没再继续说那些话。 「罢了,过去的都不提了,你那么做自有你的道理。」 「我这次来也是想具体问问,除了原定的军师之位和兵符,可还有需要我做的事?」 江槐序眉头微挑,「倒还真有。」 眼下沈嬴川的计划进行得顺风顺水,也是时候给那些傻乎乎的旧部提个醒了。 …… 接下来的几天,江槐序的进展都很顺利,楚王也如愿天天跟他的美人黏在一起。 只是沈嬴川因为大计将近,也只会隔两三天才来看他一次了。 不仅如此,在距离大婚还有十日时,楚王还被几个旧部堵在养心殿说教了好一通。 他实在拗不过那些老傢伙,加上江槐序这边给的甜头不够,所以他决定按照那些老傢伙的意愿,还是得上上朝。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江槐序的耳中。 他将整体的事情都流畅的梳理了一遍,楚王此刻还是不上朝的好,不然旧部对沈嬴川的仇恨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看来是时候下点勐料了。 片刻后,他悄悄召见了虞怀玉。 江槐序熟练的遣散了那些宫人,然后笑盈盈的看着朝自己恭敬行礼的虞怀玉。 他抬了抬手,声音又轻又柔,「虞哥哥请起~」 听到这称唿,虞怀玉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跟江槐序接触,但只是单纯的抬头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为什么沈嬴川为他沦陷了。 这特么哪是人啊?是仙子!!! 他强忍着脸红,怯生生的起身就坐,「嫂……不对,娘娘这样称唿末将,着实折煞末将了。」 江槐序掩面轻笑,虽只是露出一双眉眼也美的勾魂夺魄,却又丝毫不显做作。 「虞哥哥言重了,自序儿入宫以来,一直承蒙虞哥哥的照拂。」 「你又和嬴川情同手足,序儿自知身无长物,所以只能在言语上,多多答谢虞哥哥的大恩~」 眼前这人不仅长得一副仙子模样,声音也如清乐悦耳。 第53页 光是这两句话的功夫,虞怀玉的心就已经被江槐序给哄得软乎乎的了。 他原本还在傻笑,可是一想到这是沈嬴川的男人,自己的嫂子,他就狠狠一握拳,强行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压了下去。 自己虽然好色,但绝不是对兄弟妻有想法的人! ◇ 第四十四章 你确定要『这样』的舞裙? 但是这样的氛围确实有些折磨人了,虞怀玉怕自己抵抗不住,赶紧就直入正题。 「为娘娘做的一切都是末将的本分,只是不知此番娘娘召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江槐序也没再言语其他,他作势张望了下,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以后,才脸蛋红扑扑的朝虞怀玉开口。 「虞哥哥,序儿确实有事相求。」 他说着就将一张自己早已画好的一张图给了虞怀玉。 「序儿想要这样一件舞裙,虞哥哥可有办法?」 原本虞怀玉有些不解,按理说江槐序想要什么舞裙,直接吩咐尚衣局就是了,完全没必要求他帮忙。 可当他看清那件舞裙后…… 虞怀玉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他勐地瞪大双眼,两行鲜血毫无预兆的从鼻腔中流出…… 这舞裙虽以白色为主基调,可腰身,臂弯,甚至大腿,只要稍一舞动就会漏出来。 虞怀玉不受控制的将江槐序的容颜和身段带入这样一幅图,那场面…… 他只是稍微联想了一下,鼻血就流的更勐了。 待他回过神,连连擦了擦自己不争气的鼻血,此刻心中的疑惑也明了了。 尚宫局要是做出这样的衣服,那不是秽乱宫闱吗…… 难怪江槐序要拜託他帮忙弄。 他点了头,「娘娘放心,这裙子我在宫外找人做,只是.......你这是想穿给沈嬴川看吗?」 原本他是不该问这些私事的,但就是控制不住的好奇。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江槐序却摇了摇头,眸中染上几分不情愿的忧愁。 「不是,是要给楚王献舞的。」 「哥哥让我这些日子笼络住楚王,不让他上朝,可是……如今我若再不加点甜头,真就留不住楚王了。」 「序儿身无长物,唯独在舞上还有些研究.......」 虞怀玉本能的咽了口唾沫,嘴角也开始疯狂抽搐。 「不是,娘娘,要是沈嬴川知道你这么讨好楚王,按他的性子,非得把楚王的头拧下来不可.......」 「还有啊,楚王那么好色,你要是真的这样,那他还不得对你.......」 虞怀玉没说出后面几个字,可江槐序自然是能听懂的。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认真的说道,「只要为了哥哥,序儿做什么都可以!」 「到时候序儿只需拖住他,待上朝时间一过,序儿就收手。」 「而且,虞哥哥不是一直都在吗?虞哥哥会保护序儿的,对吗?」 虞怀玉嘆了口气,「非要如此吗?」 江槐序点头,「非得如此。」 「之前为了留住他,序儿已经把该用的招都用得差不多了……」 最终,虞怀玉点了头。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刻被江槐序唤住。 「虞哥哥等一下!」 他轻眨眼眸,如水般柔和的神色仍旧能让人轻易产生爱怜之情。 「娘娘还有何吩咐?」 江槐序拽了拽他的衣袖,恳求道,「我想帮他,但不想让他担心,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吗?」 虞怀玉「嗯。」了一声,这才快步离开了清澜殿。 他在宫外找了家定制衣裳的铺子,因为加了钱,所以那家铺子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便让师傅将舞衣赶了出来。 当天,他出宫将装着舞衣的锦盒取了回来,在送往清澜殿后,没曾想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沈嬴川。 这五天他几乎一直忙着宝藏和边境的事,所以一直没去看江槐序,如今是真的想念的紧。 他按照从前的方法,穿上了宫人的衣服混在去清澜殿送东西的队伍里,可却被虞怀玉一眼认出。 虞怀玉想着他答应过江槐序,要替他保密,若是沈嬴川现在过去,舞衣的事情不就被发现了吗? 于是乎,他直接在一个转弯处将沈嬴川拉出了队伍。 「老沈!是我!我有事儿!」 沈嬴川当然知道是虞怀玉,可仍旧控制不住的白眼。 他一把将他推开,无奈周围来往的宫人不少,属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两人只好去了虞怀玉的住所。 沈嬴川脱下头上的太监帽往桌上一放,没好气道,「虞怀玉,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老子五天没见序儿了,等会儿还得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去。」 虞怀玉给他倒了杯酒,一边心虚一边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 他只在坐在沈嬴川的身边,小声问道,「我听说陈国来犯境了,带兵的还是之前那个太尉完颜呈。」 「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带兵去前线支援一下?」 见虞怀玉这般诚心的询问军国大事,沈嬴川也按下了心中的气,给他好言好语的概述战况。 「放心,带兵的不是完颜呈。」 「前些日子完颜呈寿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陈国储君完颜修居然当众喊他父亲。」 第54页 「他现在正因为这个宝贝儿子高兴呢,怎么会跑到前线去。」 「不过侵扰边境的军队确实是他的部下率领的,沈绩和万基已经去了,目前战况不错。」 虞怀玉一边听一边饶有兴致的点头,「也对,有他俩坐镇,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倒是陈国那边,怎么这么精彩啊?」 「我记得那个完颜修最开始说是前朝皇帝的儿子,后来又成了陈国国主的儿子。」 「现在他二爹死了,居然又马不停蹄的冒出第三个爹?」 「由此可见,他母亲玩儿的挺花啊~」 沈嬴川笑而不语,这种轶闻听听也就罢了。 倒是那个完颜呈,他一回来,陈国可就不似从前般柔弱可欺了。 雨林的情况尚不明朗,陈国又异军突起,眼下他又还未名正言顺的登位…… 情势微妙啊。 不过一切都要按部就班的来,沈嬴川没再懊恼,毕竟现在楚国的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起身,又将那顶丑陋的帽子重新戴回了头上。 「好了,以后再聊,我要去看序儿了。」 「这些天光是听别人说他过的好,可是我没亲自看见,总归不放心。」 还没等他迈步,虞怀玉赶紧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老沈等等!」 沈嬴川十分无语,恶狠狠的答了句,「你特么还有什么事?」 虞怀玉灵机一动,现如今只要能帮江槐序拖住沈嬴川,他也顾不得什么脸皮了! ◇ 第四十五章 你敢打南宫二的主意! 「老沈啊,你倒是和嫂子甜甜蜜蜜了,你知道兄弟我求而不得、独守空房的滋味嘛?」 沈嬴川嘴角抽搐:「如玉轩的小倌满足不了你了?」 沈绩连连摇头,还很勉强的挤出一滴眼泪来。 他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勐地一拳打在沈嬴川的腿上。 「哼!不是不是!人家是为心上人茶不思饭不想!」 沈嬴川艰难的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 「人家?虞怀玉,你他妈给老子好好说话……」 虞怀玉继续矫揉造作,他知道沈嬴川虽然表面上嫌弃,但其实,他是吃这一套的。 「呜呜呜呜,老沈,玉如轩再也不是我的家了,我只想跟亲亲阿琦永浴爱河!」 「可是他要成亲了,新郎不是我!呜呜呜呜呜呜!!!!」 「他甚至不知道我喜欢他!!!!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悲哀吗!」 沈嬴川被他扰得头痛,只能无奈的说了句。 「你是傻子吗!喜欢就去争取啊!跟老子说有屁用!你」 「有空跟老子废话,说不准人都抢回来了!」 虞怀玉连连点头,跟个没脑子的傻缺一样。 「真的吗!我真的能去南宫家抢阿琦吗!谢谢老沈,我就知道你.......」 话还没说完,沈嬴川突然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等等!南宫家?阿琦?」 虞怀玉:「嗯~」 沈嬴川表情精彩,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不可思议,最后再度咬牙切齿的开了口,「南.宫.琦?」 虞怀玉:「是呢~」 话一说完,沈嬴川的脸色更微妙了,虞怀玉仿佛在他脸上看见了彩虹绽放的颜色。 不过还没等他细看,下一秒,他便被沈嬴川一把揪起胸前的衣服,紧接着一记冷拳直接打在了他俊俏的左脸上。 「虞怀玉,老子*******,你********」 一长串鸟语花香后,虞怀玉可怜的右边脸又被挨了一拳。 因为沈嬴川下手太重,他现在脸肿得跟峨眉山的猴子屁股一样,且两边还肿的很均匀。 眼瞧着虞怀玉可怜巴巴的捂脸头像,沈嬴川这才收了手,但心中的怒气丝毫未减。 「虞怀玉,谁给你的胆子敢打南宫二的主意?」 「他跟如玉轩那些小倌不一样!」 「他可是阿琤唯一的弟弟,老子也把他当亲弟弟,你不知道吗!!!」 虞怀玉委屈的捧着自己的脸看向沈嬴川,总归这个慌已经撒了,今天一定得把沈嬴川骗出宫去。 不然辜负嫂子的嘱託,也辜负自己俊俏的脸了! 「老沈,我没开玩笑!虽然我以前是放荡不羁,但为了阿琦,我愿意改过自新!」 「而且沈绩不是比我还孟浪吗!我跟他官位差不多,长得还比他俊俏些,凭什么你可以把阿琦许给沈绩,我却不能喜欢阿琦!」 沈嬴川无奈的扶额,他此刻真的有了想把虞怀玉这傻逼掐死的心。 「草他么的,老子开玩笑而已,谁说真的要把南宫二许给沈绩了!你刚才说他要成亲了,就这?」 虞怀玉点点头,随后又连忙摇头。 「不止啊,楚王也想让阿琦进宫侍奉……」 「老子就是吃醋!不管不管!!阿琦是老子的!!!!」 他生怕再被沈嬴川揍,所以连连挡住了自己被锤肿的帅脸。 不过预料中的拳头却没落下来,只听见沈嬴川认真的问了句,「真喜欢?什么时候的事儿?」 虞怀玉一顿窃喜,自己只是胡诌了几句,没想到沈嬴川真的能相信??? 呦西!看来自己在老沈心中的地位也不低啊!!!! 他整了下表情,立马开始继续编。 第55页 「就前段时间,他不是为了去看嫂子主动觐见吗?老子从来没想过他穿官服那么俊!他每走一步都像在老子心上跳舞啊!!!」 「但是我跟他不熟,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远远的跟着.......就连送他出宫门也只能站的远远的~」 「以至于这些天来,我都茶不思饭不想,都要瘦脱相了。」 「如果老天爷能给我一次跟他独处的机会,我一定要深情的对他说,我心悦你!」 他的表情夸张又认真,一时间沈嬴川都有些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虞怀玉又继续演了一会儿,原以为沈嬴川会带他去如玉轩喝几杯,断了他对南宫琦的想法,但没想到啊…… 他太热心了,一边是兄弟,一边是『亲弟弟』。 他最终居然真妥协了,拽着虞怀玉就直奔南宫府。 半个时辰后。 南宫琦正在府内吃着甜点,喝着梨花酿,身前还有几个美貌的白髮男舞姬。 他一边看,一边摇头,随后无奈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吧,跳的还没我好。」 他自从那天出宫后,就一直想寻访一个如江槐序那般美貌的男子,可找到的都是些庸脂俗粉,连江槐序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 沈嬴川来时,正遇见那些本赶出去的舞姬。 「阿琦。」沈嬴川喊了声,南宫琦连忙站起来朝他小跑过去,笑道,「川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 他挽着沈嬴川的胳膊就把他拖到了石桌前,还给他倒了一杯自己最爱的梨花酿。 至于虞怀玉,他不认识。 沈嬴川下巴朝刚才那些舞姬走的方向扬了扬,「怎么回事啊?」语毕就端起酒杯痛快的一口饮下。 南宫琦也不避讳,摊了摊手,说了句,「找男人呗~寂寞了!」 「噗!咳咳咳咳咳.......」 才喝下去的酒水被沈嬴川勐地一口喷了出来,还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復过来。 南宫琦愣了愣,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啊? 正想着,他的有些肉嘟嘟的脸儿就被沈嬴川捏了起来,仔细的端详着。 不得不说,南宫琦虽然才十七岁,但也已经出落得娇俏可人了。 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小鹿眼,看着既调皮又无辜,若是加以装饰,一点也不比当年的阿琤差。 也难怪虞怀玉这小子会心动。 南宫琦被捏成了金鱼嘴,他连连挣脱沈嬴川的手,「哥!你干嘛呀!捏疼我了!」 沈嬴川翘起二郎腿,眉眼向上挑了挑,随即饶有兴致的开了口。 「不干嘛,只是现在才意识到,阿琦已经长大了,居然都开始找男人了。」 南宫琦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 第四十六章 南宫琦想做上面那个? 「怎么,就许你们找啊?哼!」 沈嬴川无奈的摇摇头,他没忘记身后的虞怀玉,当即将他提到了南宫琦的身前,问了句,「他怎么样?」 南宫琦以为虞怀玉是沈嬴川新招的保镖,于是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还捏了捏虞怀玉手臂上紧实的肌肉,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保镖看着很抗打!」说着就美滋滋的喝了杯梨花酿。 沈嬴川补了句,「我是说,他当你男人怎么样。」 听了这话,南宫琦险些跟刚才的沈嬴川一样将口中的美酒喷了出来,但是他忍住了!只是还是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开什么玩笑!唿唿唿,还好没浪费我的好酒!」 沈嬴川看了眼尴尬的虞怀玉,再度转头问道,「你不是找男人?」 南宫琦一跺脚,「川哥!我是找男人,但是我不至于飢不择食啊!」 「我喜欢序序那种仙气飘飘的大美人,不是他这样长毛的大皮蛋!」 「先别说我压不压得住,主要这脸……我下不去口啊!」 顷刻间,虞怀玉听见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无情的碎了。 偶,原来是他的自尊心! 沈嬴川也是一愣,原来南宫琦还想做上面的那个????? 可他长得,不像压的住人的样子啊…… 就这样,南宫琦嫌弃虞怀玉不够美。 虞怀玉心底觉得,南宫琦虽然漂亮但却不够骚,他就喜欢如玉轩那些骚的! 终于,这个谎言在两人的互相嫌弃中,像过家家一样落下了帷幕。 最重要的是,等他们离开南宫府,宫门已经下钥了,虞怀玉终于完成了使命! 次日,楚王原本已经跟大臣商议好了,说他会去上朝的,可是他才一穿好朝服,就碰到江槐序身边的小宫女急匆匆的跑来。 她简单说明了来意,只见楚王眼冒金星,还咽了口唾沫,问了句,「君后当真给为寡人跳舞?」 小宫女连连点头,「回陛下,娘娘确实是这般告诉奴婢的,娘娘准备了许久,请陛下一定要去呀~」 还没等身后那些太监劝阻,楚王直接一摆手,「不上朝了!寡人要去清澜殿陪君后!」 …… 朝堂上,原本信心满满的老臣,在看见又是那报信的太监前来时,顿时脸都白了。 「怎么又是你!今日陛下又不来?」 司马信问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不可置信。 小太监汗颜,却也只能如实回答。 第56页 「回大人,陛下确实是不来了……」 沈嬴川一党则是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自打楚王不上朝以来,支持他的人也散了不少。 今晨依旧是沈嬴川代替楚王议政,因为事情不多,所以下朝也下得早。 沈嬴川原本打算回府后,再找机会进宫看看江槐序,没曾想才一出朝堂,就瞧见了内宫的方向人头攒动。 他瞧着事情不太对劲,所以连忙拉住一个太监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太监脸蛋绯红,但还是如实告诉了沈嬴川。 「回殿下,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大家都在传,说是君后在清澜殿为陛下跳舞,就跟仙子似的……」 「不少宫人都去围观了,奴才们也想去凑个热闹……」 沈嬴川眉头一皱,大概是猜到怎么回事了。 只是他没想到,江槐序居然是那样的打扮。 他快步劲直往清澜殿里赶,一路上,确实遇到不少围观的太监和宫女,甚至还有一些地位不低的宫妃。 他在人潮的最外围瞧见了眉头紧皱的虞怀玉,赶忙上前低声扯住他问了句,「什么情况?」 虞怀玉没想到沈嬴川这么突然就来了,说实话,他也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因为丝竹的声音有些大。 所有人都只能在清澜殿外,听见乐声和闻见殿内的芬芳而已。 见虞怀玉神色有异,沈嬴川声音冷了冷,命令道,「把人群疏散了,我要进去看看。」 他才一转身,虞怀玉赶忙拉住他。 「老沈,疏散人群没那么快!你现在这样进去不是招惹闲话吗!我会保护他的,你先回去!」 沈嬴川眉头依然皱着,他只要一想到江槐序在那个肥猪面前跳舞,他就不爽! 尤其是现在清澜殿大门紧闭,里面还乐声不断。 要知道他甚至都没看见过江槐序跳舞! 他握紧拳头,「你先疏散人群,我从狗洞爬进去,里面情况未知,我实在不放心。」 虞怀玉咽了口唾沫,也只能按照沈嬴川的吩咐做。 沈嬴川则毫不含煳的穿着摄政王的朝服,从狗洞利落的钻了进去。 片刻前。 清澜殿正殿内挂上了许多浅紫色的纱幔和亮晶晶的珍珠帘。 随着琵琶和古琴声渐入佳境,一阵悦耳的银铃声从一块紫色纱幔后传来。 昏暗的灯光在纱幔上勾勒出一个流畅美丽的身形。 他戴着戒指的纤白指节轻轻勾住纱幔的边缘,一条又细又白的长腿随即从纱幔后抬起,随着乐声和谐的上下轻轻摆动。 脚腕上那串细细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光是这么一抬腿,楚王就已经控制不住的站起身来。 他一把撩开纱幔,只见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身着一袭清凉华美的白纱舞裙,银白的长髮被编制成精緻的异域髮型,用璀璨的宝石链条装饰发尾和额前。 头顶还覆盖着一层与舞裙一样材质的头纱。 江槐序轻轻一转圈,轻薄的头纱便随发尾一齐扫过楚王的鼻尖,只留下惹人心醉的香气。 他戴着面纱,本就娇美的容颜明显是被精心装饰过,眉目间波光流转,一颦一笑都是让人惊嘆的风情。 那面纱很薄,几乎不足以遮住他下半张脸。 但就是这种若隐若现的质感,将他的红唇勾勒得更加诱人。 江槐序光洁的双臂随意一甩,臂弯里的彩色披帛就跟活过来了一样,十分听话的萦绕在他的身侧。 那样的画面,仿若神明降世。 伴随着美人的舞动,楚王的目光完全不知道要往他身上的哪里放。 无论是他那张本就绝美的脸,还是被轻纱覆盖的细腰,亦或是在不经意舞动见浅露出来的长腿,都给了楚王极大的震撼。 这哪是跳舞啊?是在拿捏他的心!!! ◇ 第四十七章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沈嬴川终于悄悄熘进了内殿,没曾想睁眼就被眼前的景象美的一塌煳涂。 虽说江槐序平时那般简单的装束就已经仿若天人了,可如今这样—— 只是远远一望就让他血槽空了一半,身上就跟蚂蚁撕咬一般火热难耐…… 他不知道江槐序还会跳舞,这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自他们相识以来,第一个看他跳舞的居然是那个肥头大耳的楚王! 沈嬴川越想越气,但他没立刻上去,因为里面除了楚王,还有几个侍卫,加上外面的人还未完全疏散,所以他只咬牙躲在了一处纱幔之后。 至于楚王,他被江槐序迷昏了头,眼里那还顾得上欣赏着惊艷的舞姿,一心都只想跟江槐序快活而已。 「嘿嘿嘿,你们都滚下去!寡人要跟君后单独相处!」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按照吩咐退下,就连弹奏的两位乐师也被一起叫了出去。 房门被合上,屋内的香气更甚,楚王勐地朝江槐序扑过去,但那人只是稍微一个转圈,又完美的躲了开来。 江槐序笑着抱起刚才被乐师遗留下来的昂贵琵琶,声音更是跟水一样轻柔,「陛下,序儿抱着琵琶给您跳,可好啊?」 他倒不是真的想弹琵琶,只是隐约闻到了沈嬴川身上的香囊味儿,他便知道自己该在他面前露一手了。 楚王望着身形灵活但又看得着吃不到的美人,一时间心情烦躁得厉害。 第57页 他一把抓住江槐序挥舞出的披帛,勐地一扯,香香软软的美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诶?」江槐序作出一副无辜又蒙圈的表情。 楚王则是毫不客气的紧紧搂住他的腰,想将那层碍眼的面纱一把扯下。 江槐序轻笑,纤腰勐地发力,十分利落的将自己的身体抽离了楚王的怀抱。 他赤裸的足尖迈到楚王身后,一个翩然的旋转间,朦胧华丽的舞裙尽数飘散开来,裙下的长腿也一览无余。 正当楚王埋头去看时,只觉得脖颈后受到一处重击,不一会儿,他直接眼前一黑,流着口水,十分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江槐序长舒了一口气,他正欲放下琵琶时,装作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勐地往后倒去,「啊!」 不过眨眼间,他就落进了沈嬴川温暖的臂弯里,只是他的朝服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金丝银线,有些咯人。 江槐序眨了眨无辜又璀璨的大眼睛,明显是不打算给沈嬴川告状,「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想起身,没想到却被沈嬴川直接打横抱起,朝内室走去。 江槐序被这举动勐地吓到,琵琶应声落地,自己则只能本能的抱紧沈嬴川的脖子。 一路无话,一直到被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江槐序才再度开了口,「你.......wu!」 两个手腕被沈嬴川紧紧捏住,那枚滚烫的唇也隔着薄薄的面纱附了上来。 还没等沈嬴川进一步攻势呢,江槐序连连推开了他。 挣扎间,身上的佩饰也铃铃作响,勾得人心痒痒的。 「哥哥等一下,楚王还躺在那儿呢……要是他醒过来,看见我们.......」 沈嬴川才没管他说什么,直接扯下他的面纱,把人按在床上就想泄欲,可当他下手扯他衣裳时,又觉得有点儿浪费…… 他从他身上起来,眼神从上到下细细扫视着。 虽说江槐序浑身上下他哪里都见过了,也玩儿过许多次了,但像如今这样若隐若现的打扮,真比把他扒光了还要性感。 「说,为什么这件事没提前告诉过我?」 沈嬴川理了理衣袖,声音冷冷的,还带着些责备。 江槐序眨了眨眼睛,不一会儿,眼眶就已经红扑扑的了,还挂着几滴可怜巴巴的泪水。 他伸手轻轻擦了擦,身上那些宝石的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打在他晶莹剔透的脸上,衬得他更加可怜。 还没等他开口呢,沈嬴川就先败下了阵来。 「好了好了,怪我,是我让你想办法留住他的,也怪我这些日子太忙了,没来看你。」 他轻轻为江槐序擦去泪水,生怕力气太大把他碰坏了。 一边擦还一边更加温声的哄,「抱歉,是我乱吃醋,语气太重,没有怪你的意思,乖,别哭了,哭得老子心疼~」 「我这不是看你差点被那傻子占便宜嘛……」 「再说了,你都没为我跳过舞.......你还穿成这样给他跳舞.......」 「要是我穿着这样给别人跳舞,你难道就不会吃醋?」 似乎是想到了沈嬴川穿成这样跳舞的画面,江槐序一个没忍住,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他还是不开心的推了推沈嬴川,「哼,你以为我想这么取悦他啊?我要不这样,他今天就该去上朝了!」 「还有你!知道人家为你受了委屈还凶人家!」 「刚才一句都不说就想非礼人家!怎么,你到我这里来就只是为了这个吗?」 被他骂了一通,沈嬴川完全不觉得恼,反而捧着他的小脸儿说他说的对。 那狗腿子的模样最后让江槐序没能招架得住,只说了声,「罢了……原谅你了。」 沈嬴川重新将他揽进怀里,大手不自觉的就探进裙摆,在他光滑的大腿上摸来摸去的,表面还一副正经的样子。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的序儿不仅会跳舞,还会拿琵琶砸人呢~」 他在江槐序唇上吻了一下,继续道,「若我今天没来,你打算后续怎么处理?」 江槐序傲娇的仰了仰头,说,「把他拖到床上,然后等他快醒的时候躺到他的身边,让他以为我已经侍寝过了~」 沈嬴川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鼻子,眉头微皱,「你还想躺他旁边????」 下一秒,沈嬴川的手指勐地被江槐序含进嘴里,柔软的舌尖与指尖触碰,渐渐引发出别样的触感, 他原本只是想咬沈嬴川一下而已,没想到松口的时候那人的手指却不愿出来了,而且还在他的口中胡乱逗弄。 「wu!!」 他抓住沈嬴川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抽出来,没想到这人又不要脸的伸进去一根手指,还一直往他喉咙处捅。 他闭不上嘴,只能眼泪汪汪的被他欺负,然后控制不住的干呕…… ◇ 第四十八章 带他『出宫』 沈嬴川恶劣的玩弄着怀中的美人,突然间,另一只手似乎在他背上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嗯?」 他想掀起江槐序后背的衣服,却被那人红着脸勐地拒绝、 「不行!不要!不可以!」 那是一根极细的丝带,摸起来就像是.......女子才穿的肚兜。 沈嬴川抽出手指,一手按住江槐序,一手扯开了他身前小半块的衣裳。 第58页 果不其然,舞衣下还真隐藏着一块赤红的肚兜,上面还绣着鸳鸯。 沈嬴川记得这块肚兜,是那晚两个宫女逼他穿女装时硬要给他套上的那块。 此刻,江槐序的脸已经红炸了,甚至连脖子和耳根都是红的。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脸,解释道,「舞衣太薄了……不穿这个的话,那个会很明显……」 沈嬴川有些胀得受不了了,原本江槐序这样的打扮就已经够让他心痒痒了,如今知道这舞衣里还穿了件肚兜,这谁受得了啊! 他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腹下一紧。 看着沈嬴川欲望流露的目光,江槐序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且他这身装扮其实是为沈嬴川准备的…… 他主动吻了一下沈嬴川,然后娇滴滴的靠在他的怀里,那清幽的香味瞬间让沈嬴川心里更痒了。 「哥哥,看在序儿今天这么卖力的份上,能不能答应序儿一个请求啊?」 沈嬴川对江槐序一直都是有求必应,更别提现在这个时候了。 他强忍着难耐,低低的「嗯。」了一声。 「只要你说,什么都可以。」 江槐序粲然一笑,然后伏在他耳畔羞怯怯的说,「咱们出去做好不好?」 「这里人太多,每次你弄得人家那么疼,还要捂住人家的嘴让人家小声点.......」 「而且,我想为你跳一支舞。」 「完整的,只为你一个人跳的舞~」 沈嬴川躁动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震了一下,方才他是中途进来的,加上那个楚王不懂欣赏,连带他都没怎么好好欣赏。 再者,专门为他一个人的跳的兴致可完全不一样。 不止是江槐序,沈嬴川也觉得在宫里做虽然禁忌感十足,可每次都不太能尽兴,他得掐着时间…… 「嗯,好。今天,咱们出去做。」 江槐序眨着漂亮的眼睛又追问道,「那我可以明天再回来吗?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沈嬴川勾起嘴角,「当然。」 别说,他还挺期待那个专门为自己跳的舞。 为了出去的时候不被人发现,沈嬴川也是想了许多的法子,最后还是不得不找虞怀玉帮忙,找了一个大箱子,将江槐序装在里面,预备用马车运出去。 才一上马车,江槐序便觉得憋气,他敲了敲盖子,沈嬴川马上开箱将他放了出来。 打开箱门的一剎那,虞怀玉是整个呆住的。 因为江槐序还是那一身舞衣装扮,虽说他之前已经脑补过了,但真正看见了才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虞怀玉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唾沫,还没看几眼呢,江槐序就被沈嬴川解下来的斗篷给整个包住。 为了缓解尴尬,虞怀玉主动说了句,「老沈,我今天这么帮你,你得补偿我哈!」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一直盯着哥们儿的男人看,可是虞怀玉是男人,还是个爱美色的男人!他真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当然,他这直勾勾的眼神也很快引得了沈嬴川的注意,接下来又是一顿鸟语花香。 他骂虞怀玉的时候还不忘捂住江槐序的耳朵,不让他听见这些不干不净的话。 「虞怀玉,你他么最好把眼睛闭上,再看老子眼睛给你挖出来!」 不过瞧着虞怀玉这么看着江槐序,沈嬴川心里也明了了。 看来这货并不是真的喜欢南宫琦,只是看见好看的就眼馋而已。 还好。 见沈嬴川生气,江槐序赶紧伸出白净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胸膛。 安慰道,「哥哥,你别怪虞哥哥,今天的事还要多谢他呢~」 沈嬴川笑得阴森,看着比地狱里的鬼还吓人,「你叫他什么?」 说完就转头看向了虞怀玉,然后又是一顿暴躁的鸟语花香。 「虞怀玉!我********,你********,你********,给老子*******!」 电光火石之间,宫门的守卫突然出声,「车上是谁!」 他们的马车被拦住,虞怀玉脸一僵,明显尴尬得不得了。 他挠挠头,朝沈嬴川说道,「完了,今天值班的守卫好像有薛副将的人。」 所谓薛副将,也是守卫皇宫的将军之一,他官位比虞怀玉低一级,却是旧部的人。 气氛到这儿多少有些尴尬了,但沈嬴川既然敢带江槐序出来,那就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的。 他沖虞怀玉招招手,示意他先出去扛着。 虞怀玉无奈的指了指自己,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就换上了平时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掀开轿帘,狭长的眉眼就跟夜里的野狼一样。 那些个士兵道行尚欠,哪里敢跟虞怀玉刚,还没等他说话,刚才拦截他们的士兵就过多收回了长枪。 「哦哦哦,原来是虞将军,请恕小的眼拙。」 虞怀玉满意的点了点头,轿帘还未放下,身后就传来一个粗狂的男声。 「哦?虞将军平常出宫门都大摇大摆的,什么时候要坐马车了?」 来人正是御林军副统领,薛齐。 薛副将理了理鬍子,然后漫不经心的朝虞怀玉行了个礼,「虞将军安好。」 虞怀玉冷冷的白了他一样,直接说了句,「薛副将是想拦路啊?这让本将军如何安好?」 第59页 薛副将跟虞怀玉作对惯了,仗着身后有那些旧部撑腰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殊不知,虞怀玉压根儿看不上他。 薛齐有些苍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虞怀玉身后的马车,神情也比刚才更加放肆。 他想用剑柄去挑轿帘,没想到下一秒,虞怀玉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利落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本将军的马车,你有资格碰?」 剑拔弩张,那些小兵纷纷掏出武器,但不知道该指向谁…… 薛齐冷笑一声,旧部可是一直让他抓虞怀玉的把柄,现在虞怀玉表现这么异常,明显是马车里藏着猫腻,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呢? ◇ 第四十九章 带老婆逛,还得是你 「虞将军,你要是心中坦荡,何惧末将按律检查呀?」 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虞怀玉当即明白了沈嬴川的意思,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共事多年的好兄弟,这点意思还是能体会出来的。 虞怀玉笑着收回剑,随后十分嫌弃的用剑鞘拍了拍薛齐的脸,语气中满是挑衅意味。 「薛副将,今天本将军就让你搜,但是若没搜出什么的话,那就按『以下犯上』的罪名军法处置!」 薛齐心中一阵寒意,不过眼下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即使有风险他也不能放过。 再者,虞怀玉只是比他高一级而已,就算按照军法处置也只有五十鞭而已,他应该承受得住。 想到这儿,薛齐赶紧咽了口唾沫,自顾自的掀开了轿帘。 香味瀰漫的马车内,沈嬴川身着一袭肃杀感十足的官服正襟危坐,他的衣饰一丝不乱,怀中则跨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 美人的头髮被头纱层层遮住,看不清颜色,身体也被一件华贵的黑色斗篷包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小块后背和雪白的肩颈。 他赤裸的肌肤上还有几滴香汗,明显是才云雨不久。 这样一幅活生生的春宫图给了薛齐极大的沖击。 还没等他仔细看那美人的脸,只听见一柄利剑划过长空的声音。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薛齐的左眼已经被沈嬴川的剑刺穿,整个人就这么被死死的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轿帘随即放下,虞怀玉十分自觉的上前拔出了沈嬴川的那把剑,然后朝薛齐踹了一脚。 他扬了扬手,四周的御林军都围了上来。 「传摄政王令,薛副将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拖下去,赐三百鞭,再发配边疆!」 沈嬴川的为人,薛齐是知道的,若早知道马车里面是沈嬴川在***,他打死也不敢去掀那个轿帘啊!!! 薛齐又与普通的旧部不同,他没有雄厚的背景,也没有过人的才华,所以压根儿不再沈嬴川的招揽范围里。 如今将他除去,还方便几日后的大计了。 薛齐就这么哭喊着被拖走了,虞怀玉重新上了马车,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宫门。 虞怀玉原本想送他们回摄政王府,但沈嬴川拒绝了,他直接说了句,「去如玉轩吧,当慰劳你这些日子的辛苦付出。」 虞怀玉「啊?」了一声,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嫂子还在车上呢? 他连忙扯了扯沈嬴川的衣裳,眼睛一直往江槐序那边瞥,一时间硬是把一辈子最好的使眼色绝活都用了出来。 沈嬴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扒拉开虞怀玉的手,补了句,「你玩你的,所有花费算我头上。」 他又揽过江槐序吻了吻,「至于我俩,你别管就行。」 虞怀玉苍凉的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无语。 他喃喃道,「带老婆来逛窑子的老子还真特么是第一次见.......」 沈嬴川划过一柄锋利的眼刀,虞怀玉赶紧打住,只能尴尬的朝两人笑笑。 踏进如玉轩的一剎那,那男妈妈就目不转睛的盯住江槐序,那眼睛恨不得长在他的身上,惹得江槐序连连往沈嬴川身后躲。 男妈妈还是不死心,赶紧问道,「殿下!这位大美人是?」 沈嬴川直接拦住他的腰往怀中一搂,得意道,「爱妻。」 男妈妈自是没听说摄政王成亲了,但他精通人情世故,也没再问下去。 他单纯觉得可惜,要是这美人是他这儿的人,那他不得赚翻?? 直接一夜千金!哦不,万金! 他按照吩咐,给沈嬴川准备了一件最大的厢房,还安排了几个乐姬弹奏。 没曾想男妈妈才领着虞怀玉走出房门,那几个乐姬也被撵了出来。 说是沈嬴川让他们在外面弹奏,不许进房。 男妈妈:…… 虞怀玉:…… 厢房渐渐升起暖意,伴随着朦胧的乐声,江槐序褪下了斗篷,他在屏风后的梳妆檯后重新将自己打理了一遍后,这才出来。 沈嬴川早已准备好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他斟满酒,极为惬意的坐在台下,最后抬了抬手,笑着请江槐序开始。 这次和早晨那次不同,江槐序收回了那些媚态,十分认真的在舞台上舒展着身体。 赤足在乐声中如蜻蜓点水一样,划过暖洋洋的地板。 他朝沈嬴川所在的放上抛出一缕淡紫色的披帛。 在沈嬴川看来,这灵动的披帛就跟仙境中悠扬的紫烟一样。 而他的江槐序,就像是在紫烟中超脱尘世的仙人。 第60页 哪怕是如此露骨的衣裳也半点不会掩盖他的干净和纯粹,反而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随着舞步的深入,江槐序不禁想起小时候看母亲跳这舞的样子,那时台下的父皇就跟楚王同样的垂涎嘴脸。 而此时的沈嬴川,虔诚得像一个信徒。 江槐序是聪明透顶的人,他带着目的接近沈嬴川,也知道沈嬴川一直以来对他的利用。 自然,他也能感受到沈嬴川日渐明朗的真心。 只是,这份真心他永远无法回应,也不会回应。 至于这支舞,就当是对他真心的唯一赠礼吧。 …… 看着莲花灯台上惊为天人的江槐序,沈嬴川仿若灵魂都跟着他走了。 只是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熟练的翩然起舞,他心中居然觉得空空的,好像他跳完这支舞就会消失似的。 想到这儿,沈嬴川赶紧摇了摇头,想将那些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等他再抬头时,江槐序已经赤足舞到了他的身盼。 冰凉指节按住他的肩膀,江槐序顺势一个抬腿,倒进了沈嬴川的怀里。 他轻抚他的脸,正当要吻上时,江槐序随手从桌上取下一支玫瑰花。 他用花朵若即若离的蹭了蹭沈嬴川挺拔的鼻子,小声道,「哥哥急什么,还没跳完呢~」 沈嬴川原本躁动的欲望在他的舞姿中消弭了些许,但江槐序软乎乎的身体一倒进他怀里,他就缴械了,哪里还等得了? 他一把扯下江槐序腰间那层薄薄的纱,大手很快抚上了那盈盈一握的腰。 ◇ 第五十章 序儿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序儿,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江槐序伸出指尖,轻轻贴.了上他的嘴唇,将那明晃晃的欲.望给封之于口。 「哥哥,你说了让人家跳完的,怎么可以食言呢?」 其实他的舞方才就已经跳完了,现在不过是在跟沈嬴川调.情罢了。 只是沈嬴川已经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所以浑然不知。 原本都想霸.王.硬.上.弓了,总归这样的事沈嬴川做的也不少,但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有趣的。 沈赢川勾起嘴角,大手捏起江槐序的下巴,低声道,「是你说的,不管怎么都会跳完,确定吗?」 此时的江槐序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所以只能点了点头,「当然~」 沈嬴川靠近他的耳畔,又补了句,「那我忍.得这么辛苦,序儿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江槐序思索了片刻,又点了头,「可以~」 说到这儿,沈嬴川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了一口,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那就是,「你跳一个动作,就脱.一.层.衣.裳~」 一瞬间,江槐序的脸几乎红到充血。 他虽然跟沈嬴川同.床.共.枕许多次了,但每次都只是正产的被他予.取.予.求,顶多是沈嬴川发.了.狠.不.节.制而已。 他正想说不行,立刻被沈嬴川以同样的方式捂.住了嘴。 「乖序儿,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 「快,起舞吧~」 江槐序原本想撒娇赖掉,但沈嬴川完全不来事儿。 他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羞.答.答的叼.着玫瑰花,十分不自在的再度展袖。 他的白净修长的手臂灵活的舞动,一番旋转回眸后,终于咬咬牙,在舞步间解.开了自己连着纱袖的上衣。 就这么,再是内.层.纱衣、裙子飘片…… 他这舞.裙本来就.薄,还没做几个动作就已经.脱.得.不.剩.下.什么了。 此刻他的脸已经红.透,十分艰难的剥.落了赤.红.肚.兜.外最.后.一.层.纱衣…… 到了这个地步,江槐序浑.身.上.下只剩了一件肚.兜,和下.半.身的一条最.里.层的素纱飘片。 沈嬴川已经忍.到.了.极.致,还没等他的跳完,就上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利落的扯.起江槐序下.身的飘片,吓得江槐序赶紧想找被窝钻。 但沈嬴川就是不由他,反正将他就这么按.在了明晃晃灯光照射的床.上。 江槐序羞.得想.死!!!! 早知道刚才就不故意逗弄他了,不然哪里会有现在的场面! 他别扭的转过脸,没好气的想伸.腿踹沈嬴川,结果又被他轻.易连.腿一.起.压.住,让江槐序完全变成了毡板上的肉。 「沈嬴川!」这是他第二次恼得直唿沈嬴川的全名。 「你……你要.做.就.做,这么玩.弄.我算什么啊!」 沈嬴川挑了挑眉,「这就算.玩.弄啊?」 他的目光紧盯他樱桃似的红唇,就跟猎人看着一只极好的猎物一样。 「那.要.是.我.真.的.玩.儿.起.来,你是不是能.哭一.晚.上?」 他吹灭烛火,转而俯身,埋头用牙.齿轻轻咬.住了江槐序脖.子上那.根.红绳.,一点点撕.磨.般.解.了下来…… 这次,沈嬴川确实压.抑了许久,加上江槐序方才的挑.逗,他几乎没怎么讨.好江槐序就直接将他—— 疼得沈嬴川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嬴川就像野兽一样肆.意.啃.食自己的猎物,只顾自己畅.快,完全忽略了江槐序的感受。 所以,这么粗.鲁的动作,很快就弄.疼.了.身.下.的他。 第61页 江槐序咬.住被子,没一会儿就哭.出.了声,只是屋外的乐声还响着,他这么一哭到更像助.燃.剂了…… 他忘了这次被折.腾.晕.了多少次,但沈嬴川就像餵.不.饱的狼一样,半点不觉得倦.怠。 从当天的中午,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他几乎没.停.过。 江槐序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发.胀,浑身都酸.痛得不是自己的了。 正当他感嘆自己终于解。脱了的时候,他一转头,就看见了披了件单衣就从屏风后走回的沈嬴川。 他看江槐序实在体.力.不.支了,所以让人给他准备了一些粥。 只是在喝过之后....... 总之,江槐序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沈嬴川撬.开他的嘴,折.腾得他把才吃进去的粥吐了个干净…… 不仅如此,他嘴.角.还.裂了…… 见状,沈嬴川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过.头了。 要说从前,他还流连花.街.柳.巷的时候,跟别的小.倌也不是没这么玩儿过,但也没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呀…… 想到这儿,沈嬴川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还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顿。 他心想『序儿跟那些小倌怎么能一样呢? 他本来就才十九岁,从前也没经歷过这些,自己突然就玩儿这么过头,他不难受才怪!』 『咿,老子可真是个畜.生!』 待江槐序吐完,又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沈嬴川给他倒了杯水,又让他再休息了一会儿后,才抱着他去了另外一件干净的厢房。 或许是换房间的动静有些大,加上还是第二天上午,如玉轩的宾客稀少,所以才一进新的房间,那男.妈妈就打着哈欠敲门走了进来。 「哎呦,殿下呀,您还没消.停呢?」说着又提着手绢打了个哈欠。 一个舒坦的哈欠后,男.妈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江槐序。 他此刻只披着一件极.薄的薄荷色单衣,下.半.身还光着,只用一小块被.角.盖.住,如雪的银髮顺滑的披散着,尤其是那张如画般美绝无辜的小脸儿! 当真是尤.物啊! 正当男.妈妈欣赏着江槐序的美貌时,伴随着沈嬴川的一声咳嗽,他忽然瞥见了江槐序唇角的血迹,当即「啧啧啧……」了一声。 沈嬴川见他这样自是不悦,故而朝男.妈妈投过去一记白眼。 「你干嘛呀?啧什么啧?」 说着还将被子拉高了一些,完全挡住了江槐序已经无.力的下.半.身。 男.妈妈自然也是不含煳,很快就开始了无情的吐槽。 「啧,我当然是嘲笑殿下的技术了~您说您来我这儿也这么多次了,服.侍您的花魁也不少,怎么您还是这般粗.鲁啊?」 他指了指江槐序,「您看看这美人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那嘴.角,都被您糟.蹋成什么样了~」 ◇ 第五十一章 楚王留宿清澜殿 似乎是觉得自己吐槽得不够,男妈妈又小声加了句。 「真是的,自己什么技术心里没点儿数吗?」 因为他实在说的小声,加上沈嬴川又一直关心着江槐序的身体,所以几乎没听见这句,只抓着上一句话跟他攀扯。 「本王的技术,自是不需要你来评说的,你大可去问问那些........」 他正想往下说,但突然意识到江槐序还在这儿,自己又怎么能在他面前说自己从前与那些小倌的事儿呢…… 想到这儿,他赶紧把话咽了下去。 沈嬴川转头看向男.妈妈,问了句,「虞怀玉还在吗?」 一提到这三个字,男妈妈突然别过头,用手绢捂了捂自己微微发烫的脸。 在确认自己的衣裳和装扮都没有问题后,才轻轻嗓子,回到了沈嬴川的话。 「哦,他呀,还在厢房睡着呢,跟个死.猪一样。」 沈嬴川没太在意,只「嗯。」了一声,「对了,劳烦你送些伤药来。」 男妈妈抖了抖手,「擦.嘴的还是擦.那.处的?」 因为他们的话实在是太过直白,惹得江槐序的脸都有些红了。 沈嬴川又咳嗽了声,「都要。」 「对了,虞怀玉的花费都记在本王帐上。」 男妈妈转过身,阴阳怪气道,「知道了~」 …… 与此同时,清澜殿内。 楚王朦胧的睁开眼,只觉得脑袋痛的厉害。 他一起身,发现自己是睡在清澜殿外殿的,且身上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他胡乱摸索了下,周围居然还有江槐序一片残.留的衣袖。 「嗯?」楚王彻底蒙了,只好招来清澜殿的宫人问话。 自然,这些人都是虞怀玉专门交代过的,所以口供出奇的一致。 说是昨晚楚王留宿了清澜殿,君后侍.寝,但君后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所以伤.了.身.子,现在正在内殿休息。 且太医吩咐了,一定要好好修养,在大婚之前估计都无法与楚王相见了。 就这样,楚王十分懵的走出了清澜殿,就这么一路回了养心殿。 此时,司马信一行人早已在那处等着他了。 司马信强压着内心的不悦,随楚王进了内殿,还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敢问陛下,不是与臣等说好了的吗,为何您又不朝了?」 「这是您大婚前的最后一次早朝啊!您一直不来,已经引得许多旧臣不满了!」 第62页 楚王不太懂朝政,但是看着司马信这么生气,他也只好先服了个软。 他招唿司马信坐下,解释道,「爱卿啊,其实寡人都准备出门了,但是君后说要为寡人献舞。」 「你知道的,寡人对君后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所以只好去了。」 司马信依旧不悦,甚至甩了甩衣袖,「臣看不止吧,您还不顾大婚仪制,直接宿在君后宫中了!」 按照楚国的仪制,君主与君后大婚前是不可同房的,不然就会惹得神灵的不满,降下灾祸。 虽说只是传说,但旧部都十分笃信这些。 楚王无奈的摆了摆手,说,「虽然他们说寡人留宿了,但是寡人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头还很痛……」 话说到这儿,司马信对楚王的信任已经濒临崩溃,他索性不再去追问这句话,只跟他具体讲了三日后的大婚注意事项。 待说完,楚王早已昏昏欲睡,而天色也不早了。 他映着夕阳,坐马车出了宫。 司马信本欲劲直回府,但却在半路上碰见一个衣着精緻的小丫头。 这个丫头他有印象,是万基的身边人,从前在宫宴上见过他为万基添衣。 见她神色匆匆,司马信叫停了马车,和随从一起悄悄跟着,匆匆往如玉轩赶。 但临了临了,那丫头却驻足在了如玉轩门口,一直踱步,不肯进去。 她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进去,可却被看门的伙计给无情扔了出来。 还被打骂道,「你一个姑娘来这种地方作甚!赶紧滚!」 小丫头摸了摸腰间,钱袋扁扁的,无奈之下,只好央求道,「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让我进去见见摄政王,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那些人依旧不理睬,加上来来往往的宾客,小丫头只能无助的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司马信走上前来,鲜红的衣摆停靠在女孩儿的身侧,温柔的将她扶了起来。 他掏出一包银子扔给看门的伙计,那俩人立马换了一副狗腿子的姿态,「哟,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可有相熟的姑娘或者小倌啊?需要小的安排一下吗?」 司马信摆了摆手,进而查看那小姑娘的伤势。 她的脚腕处有些红肿,明显是刚才扭到了。 他二话不说抱起年幼的女孩儿,迈着步子进了如玉轩。 一路上,年仅十五的康灵儿脸蛋儿都红扑扑的,但她没敢乱动,就这么被司马信一路抱到了一间厢房。 「你倒是不闹,不怕我是坏人吗?」 司马信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康灵儿则红着脸摇了摇头。 「我家大人说过,永远不要驳了陌生人的好意,不然这世道就太凄凉了。」 司马信笑了笑,又让人取来了伤药给她涂上,整个过程都像极了一个热心的大哥哥。 他扯了扯康灵儿脚腕上的纱布,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这几日要小心照顾自己,等会儿我会送你回去。」 他看着单纯至极的小丫头,意味深沉的补了句,「你当真不认识我?」 康灵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思考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应当识得大人吗?」 司马信将为她上药时掀.起的裙.角放下,温声道,「开玩笑罢了。」 「你刚才说要找摄政王,是有什么事吗?我与摄政王乃是好友,可代为转述。」 他说的十分真诚,小丫头却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家主人说了,事关朝政大事,要灵儿亲自告诉殿下……」 越说越玄乎,总归司马信觉得这小丫头要禀报的定然不是小事,所以他一定要打听到是什么才能罢休。 他没有威逼,而是收买了如玉轩的一个小倌,让他带着自己和康灵儿去到摄政王所在的厢房。 ◇ 第五十二章 宝藏都成了石头 在康灵儿起身时,司马信果断握住了她的小臂,柔声道,「你行动不便,我扶你去吧。」 「放心,绝不偷听。」 原本康灵儿还犹豫了下,但是看见他真诚的眼神,加上自己确实无法正常行走,她最终点了点头。 被收买的那人如约带他们到了沈嬴川所在的包间,之后就果断离开了。 康灵儿上前,小心翼翼的轻声敲了敲门,可还没开口自报家门呢,就听见里面激.烈的情.爱之声。 她瞬间红了脸,回过头十分尴尬的看着一脸懵的司马信。 「那个……」 司马信摊摊手,「怎么?」 康灵儿咽了口唾沫,抬脚后退了几步,将司马信拉到了一根柱子旁。 她十分认真的问了句,「大人,您真是殿下的好友吗?」 司马信淡定的点头,「当然。」 康灵儿捏紧拳头,似乎是做了很重大的决定,随后从袖口取出一张纸条,说道,「那请大人将这纸条转交给殿下吧!」 因为她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所以司马信没有立刻接下,而是反问,「沈嬴川不就在那房间里吗?为何你不自己去?」 「还有,这个纸条是什么东西?」 康灵儿的小脸儿几乎红成了柿子,但她还是凑近司马信的耳边,对他说,「江公子在里面呢,我现在进去不是找死吗.......」 「殿下最疼江公子了,之前我家主子无意间多看了江公子几眼,就被殿下责罚了……」 第63页 司马信一愣,他约莫猜到了这丫头口中的江公子是江槐序,所以凭着猜想继续往下套话。 「是啊,沈嬴川当真疼.爱江槐序,就算送进宫了,也还是常常恩.爱缠.绵呢~」 康灵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大人您知道就小声一点吧!而且送江公子进宫这事都是权宜之计,殿下可捨不得他一直在那地方。」 司马信点头应和,「我当然知道,所以你刚才说的这个纸条,是什么?」 女孩儿凑近他,说的更加小心谨慎了,「是主子传回来的宝藏近况,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 「主子信中说了,这个纸条只能让殿下打开。」 司马信瞧着这女孩儿满脸的真诚,但依旧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 若她不是真的单纯,那就是有人故意安排给自己下套了,索性他继续追问。 「这你可记错了,万基明明是跟沈绩去边关了,怎么又会传回宝藏的消息,这和沈嬴川跟我说的可不一样。」 而且若是这个情报这个重要,那这丫头完全可以在房间外,一直等到沈嬴川云.雨结束。 康灵儿有些震惊的瞪大眼睛,惊唿道,「你竟然不知?!」 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将那纸条也重新塞回了袖子里。 「你……你不是殿下的好友,你到底是谁!!」 司马信没想到自己的伪装会这么快撕破,但看着女孩儿如此真实的反应,他便觉得她的话可信了不少。 他一步步逼近,康灵儿退无可退。 她正想喊,却被司马信勐地捂住嘴,直接一记手刀将她敲晕了过去。 司马信若无其事的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康灵儿蒙上,之后便抱着她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他抽出康灵儿袖中的纸条看了看,那上面写着,「财宝已尽数替换为石块,万基敬上。」 司马信捏了捏眉头,明显烦躁至极。 因为一个巧合遇见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又牵扯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儿。 他在脑海中稍微理了理。 首先,沈嬴川明面上说要将所有财宝去了为楚国所用,可他却暗中让人将财宝尽数替换为石头。 这摆明了是想私吞。 其次,沈嬴川带回江槐序时说的冠冕堂皇,说要奉他为楚国君后,以此招揽前朝旧部和天下民心。 这件事,司马信从前确实起疑过。 无奈沈嬴川一直十分配合的送江槐序进宫,还协助自己给楚王和江槐序筹备婚礼,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放松警惕…… 但联想后来的事,自从江槐序进宫便不断迷惑楚王,使他慢慢失了旧部的信任。 自己则更加深信,只有尽快大婚,收拢前朝旧部为楚王所用,才能最好的解决现在的问题…… 一切的一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暗藏玄机。 如今看来,沈嬴川从头到尾都是狼子野心,他并不是想让江槐序成为楚王的助力,而是他自己的助力。 若是再这样下去,一旦楚王去世,他就权财双收,顺理成章的就成了所有人拥护的王。 「等等!」司马信勐地瞪大双眼,眸中尽是惊恐,「所以,沈贼接下来的目标,是陛下!」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沈嬴川具体的行动,但若是自己猜测全部为真,那楚王必死! 他叫停了车夫,大声叫道,「停车!立刻掉头,本官要回宫面见陛下!」 刚开始,司马信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但随着马车的颠簸,他渐渐觉得头晕。 不止是他,就连方才一起进过如玉轩的侍从也双眼泛白,晕了过去。 随着车内没了动静,车夫本能的问了一句,可一直无人应答。 他无法,只好先将马车停在路边,然后试探性的掀开轿帘想要进去看看。 哪知,轿帘才一掀开,他就被面色冷静的康灵儿一把拉了进去,之后便是一记熟悉的手刀。 她淡定的伸了个懒腰,还赠给司马信一记熟悉的白眼,「呵,本姑娘的药刚好够你们睡三天了~」 办完了事,康灵儿若无其事的下了马车,她走到一个无人处,伸手撕下脸上那张娇俏的脸皮,露出原本冷冽阴狠的长相。 影看了看手中的那张脸,随即将它扔进了郊外的河中。 至于那张故意让司马信看见,且涂了迷药的纸条,她自然是要留在他手里了。 不然,到时候可没有沈嬴川谋反的证据。 …… 夕阳西下,如玉轩那个翻.云.覆.雨的房间终于停了动静。 沈嬴川起身,将浴池内精.疲.力.尽的江槐序打横抱了起来。 这下实打实的做.了一天半,他是爽.够了,江槐序也是累够了。 他为怀中人擦.干身上的水渍,紧接着为他一层一层的穿.上准备好的干净衣物。 ◇ 第五十三章 封后伊始 江槐序难.捱的在沈嬴川怀中蹭.了.蹭,因为他现在稍微动动都酸.疼得不得了。 偏偏沈嬴川还是个手.劲.儿.大的,明明只是简单的穿衣服都能把他弄.疼。 「哥哥……」他弱弱的喊了声,「你是不是要送我回宫了?」 沈嬴川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道,「最后三日,等楚王一死,我就让人把你带出宫,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第64页 闻言,江槐序却是苦笑,「可你不是要让我杀楚王吗?」 「你觉得,那些大臣会容许我这个弒君的前朝太子,活着从眼皮子底下熘走?」 不得不说,江槐序说到了这个计划的痛处。 最开始,沈嬴川只是想单纯的利用他达到目的而已。 所以即使江槐序在弒君以后被旧部带走,审问,甚至杀掉,都只对他的计划有益无害。 可现在……他哪里捨得让他死啊。 只是若不让旧部将他抓走审问,那依司马信等人的性格,他们是没那么容易相信楚王的死,是单纯的前朝旧臣所为。 而且,到那个时候,他甚至还要坚定的站在旧部一边,一起审判江槐序。 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他不愿瞒着江槐序,于是握着他的手,专注的问道,「序儿,若我的计划需要你牺牲一下,忍受皮肉之苦,你可会怨我?」 江槐序抓住他的手指,笑着回了句,「人家怕.疼,记得轻.些。」 「哥哥,其实你不用顾虑这么多,序儿早就说过了,因为你对我好,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所以,接下来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 沈嬴川怜惜的抓住他的指尖吻了吻,紧接着,将自己在大婚当日的计划一步步的全都告诉了江槐序。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想好了在楚王死后要如何快速登位,又如何将江槐序从旧部的手中夺回来…… 他说了很久,但江槐序心中却没有惊起什么波澜。 他一早就猜到了沈嬴川的大概计划,所以,此番听下来,毫无惊喜。 再者,江槐序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 至于沈嬴川接下来会如何收拾残局,他根本不在乎。 天色将晚,即使沈嬴川再不捨得,也不得不将江槐序送上了回宫的马车。 此刻,虞怀玉还是觉得脑子昏沉沉的。 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倌把他服.侍得那么.爽,以至于都快过去一整天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见他还在发呆,沈嬴川连连拍了拍他,厉声道,「还不出发?」 虞怀玉这才回过神来,他朝沈嬴川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老沈,这次兄弟为了你和嫂子可是下了血本了,你把昨晚服.侍我的小.倌送给我,不亏吧?」 沈嬴川眉头微微了皱,但很快点了点头. 「知道了,你且在这最后三天好好替我守着序儿,到时候别说一个男人,整个如玉轩都送给你,又有何妨?」 闻言,虞怀玉爽快挑眉点头,他握起身前的缰绳勐地一扯,马车就飞快朝着宫门的方向奔去,直到消失在沈嬴川的视野里。 他回过头,正对上男妈妈惊恐的眼,沈嬴川也便问了声,「怎么?」 男妈妈赶紧红着脸低下头,「不卖!」 他说完就朝沈嬴川行了个礼,然后随着一众小倌一起回了如玉轩。 独剩沈嬴川在原地一脸的懵。 ……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已经到了大婚之日。 期间楚王虽也有往江槐序这儿跑,但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初晨,江槐序早早的起身了,此时尚早,来服侍他梳妆的女官都还未至。 他披散着银髮,独自一人裹着松垮的长衫到窗边坐下,纤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黄金镶嵌的窗沿,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扇动着翅膀,缓缓落在了江槐序的指尖。 这次传来的讯息是『东门西侧,槐荫侯君』。 不仅如此,这次的传音蛊腿上还染了一层很淡的水蓝色药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江槐序知道卜芸是担心他,所以将独门解百毒的药连同传音蛊一起送来了。 他随手取来一碗水,将蝴蝶的腿放在里面盪了盪,之后便熟练的放飞银蝶,自己则饮下了那碗水。 一盏茶后,数十名宫人有序捧着各自手上的东西有序进殿,江槐序也很配合她们,乖乖坐到了铜镜前任她们梳妆。 柔顺的银色长髮被年长的梳头女官仔仔细细的挽好,且她每动一梳子就会笑盈盈的从口中念叨一句祝福的话语。 盘好的髮髻上又被缠上了祝福的红绳。 紧接着,上妆的女官有序上前,用极为柔软的刷子为江槐序的眼尾点染图绘,就连眉心也被画上了一朵极为简约,但又不是庄严的花钿。 薄唇染上牡丹色的口脂,越往后打扮,那些女官的脸也就越红,甚至连唿吸都比之前急促了不少。 不为别的,她们虽说伺候过的宫妃不在少数,但是像江槐序这般绝色的,唯他而已。 在白烟萦绕的薰香中,女官们取下一层又一层满绣的赤红色凤袍,十分谨慎的为他一层一层穿好。 约莫穿了四层,但在系上腰封的那一刻,江槐序的腰也依旧纤细,只是繁琐的凤冠和金钗戴上的一剎那,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些重量。 这头饰居然远比他受封太子时的头冠还要重…… 经过了漫长的梳妆打扮后,女官们为他盖上金线满绣的盖头,还将一柄华丽的孔雀羽扇移交到了江槐序的手里。 女官们正欲扶他出门,但江槐序却停住了脚步。 他瞥了眼妆奁角落的一个小盒子,对旁边的女官说,「本宫落了一件首饰,劳你取来,替本宫戴上。」 第65页 那盒子里是一条修復后的紫玉手镯,但是裂痕还是十分明显,这样的东西放在大婚之日戴明显是不吉利的,所以女官一看见那镯子就立刻跪下了。 女官眼神惶恐,江槐序也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先一步开口了。 他伸出手,示意她为自己戴上,毕竟,这是最后一天了…… 「放心,要是陛下有什么怪罪,自有本宫护你。」 ◇ 第五十四章 他还想要南宫琦当贵妃 原本,诸侯的婚娶仪制是有严格规定的。 但自从大徵灭亡,天下割据,礼崩乐坏,所以此刻楚王的立后大典,已然远远超越了一个诸侯王该有的规格。 江槐序就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扶着一一行遍所有的礼仪。 可在第三拜时,殿中一袭黑金色华服的沈嬴川突然咳了声,所有人的目光也被他吸引了过去。 他依旧随性的朝楚王招了招手,楚王立刻像二傻子一样乖乖去到了他的身边,还笑盈盈的,「爱卿,怎么啦?」 沈嬴川勾起唇角,当着群臣的面小声凑近他耳边说了句,「陛下动作太慢,都要过祭天的吉时了,还是即刻启程吧~」 经歷了此前的种种,楚王对沈嬴川已经不再跟从前一样毫无条件的言听计从,甚至还得寸进尺的跟沈嬴川谈条件。 当然,这一切都是两人耳语进行,即使殿中的旧部一行人脸已经绿了一大半了,也不敢太打绕立后大典。 毕竟,司马信不在。 楚王贼兮兮的说了句,「爱卿,寡人知道,你这样一定有你的道理,寡人不干涉你。」 「但是寡人想要你答应大人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了,寡人就立刻带君后祭天去~」 要是在从前,沈嬴川一定冷冷的拒绝。 他不爱在这些琐事上多浪费时间,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加上沈嬴川内心觉得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所以耐心格外的好,哪怕是任这楚王再胡闹一回也并无不可。 反正他活不过今晚了。 「陛下请说,臣一定照办。」 闻言,楚王笑得有些猥琐,然后对沈嬴川小声说道,「寡人还看上那个兵部尚书很久啦,就叫什么二公子那个!」 沈嬴川眉头一皱,「南宫琦?」 楚王一个劲儿点头,「嗯吶!寡人要他也进宫来服侍寡人!到时候他跟君后一起……」 他说着说着,口水已经不由自主的从唇角流下。 良久沈嬴川才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他似笑非笑的阴狠模样还把楚王给吓了一跳。 沈嬴川摊了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陛下,祭天吧。」 因为叩拜之礼还未完毕,所以就有礼部的旧臣出来阻止。 但楚王全然不顾,还险些把他发落了。 之后楚王就按照沈嬴川的意思,带着江槐序一起踏上了祭天的轿撵。 许是随行的群众太过热情,一时间,都城内人声鼎沸,就连路过的野狗都忍不住叫两嗓子。 而在尚书府昏迷了快三天的司马信,也被这偌大的声音给惊醒。 他艰难的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只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是在自家府上,可…… 他又仔细想了想,甚至招来侍从问了问。 府中侍从只说是一个陌生的车夫,将昏迷的他和另外两个随行小厮带回来的。 至于司马信口中的女孩儿,他们一无所知。 正当司马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又看见了放在床头案上的那一张捲起来的纸条。 回话的侍从赶紧说,「这是那天您回来的时候一直握在手中的……」 话还没说完,司马信就勐地抓过纸条查看,果不其然,跟他那天看见的一模一样。 虽说一切发生过的都太诡异,但司马信现在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 他只知道,现在要赶紧见到楚王,然后加派人手将他保护起来。 「快给本官更衣,本官要进宫面见陛下。」 他作势要下床,但小厮们却是一边前来搀扶他,一边面面相觑。 「大人,今天陛下大婚,您怕是见不到了,不如明日?」 这一切都太巧了,刚好他被算计昏迷,一醒来就已经是陛下大婚的时候了。 那么那人让他昏迷三天,定是有什么很深的用意,或者是怕他去阻止什么重要的事…… 司马信勐地瞪大瞳孔,他明白了,将一切事情连同就瞬间全明白了! 一定是沈嬴川,沈嬴川估计这三天,已经将合理篡位的所有事情安排好了。 这样的话,他多半是想在今日刺杀陛下! 沈嬴川手中握有重兵,又有一部分朝臣的支持,且现在他的计划多半已经布置稳妥。 司马信明白,若是他想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救出楚王,那就得联合所有的旧部,将大家手中的府兵散兵都一併集结,或能有一线希望。 只是那些旧部已经有相当一些人,对当今楚王不再信任…… 他微微合眼,右手缓缓捏紧了腰间那枚血红色的月牙玉佩,轻嘆了声,「罢了,只要守住你的嘱託,我愿一错到底。」 他迅速叫来府中众人,将他们分批安排好。 一部分拿着信物去几个与他相交好的旧臣处借兵,一部分乔装随他进宫护驾,以防万一。 第66页 至于身手最好的、前楚王留给他的那两百暗卫精锐—— 被他安排去那些摇摆不定,且手上有少量兵权的朝臣家中,不惜一切代价劫持他们的家人。 现下,司马信也只能赌,若论兵力,他们所有旧部加起来都不是沈嬴川的对手。 他只盼沈嬴川还顾忌那些旧臣的贤明,祈祷他为了得到旧臣名正言顺的支持,未彻底疯魔。 要是能维持之前的局面是最好的。 …… 这一整套的流程下来,待江槐序被人拥护着送进凤仪殿时,天已经擦黑。 他仍旧盖着盖头,举扇掩面,十分端庄有礼的坐在被精心布置的喜榻上。 鲜红的绸帐与红烛交相辉映,配以浓烈的薰香和果香,直叫人疲惫得睁不开眼睛。 因为一整天都未进饮食,江槐序整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 伴随着一阵肚子咕噜的声音,他身边的一位面容苍老的女官立刻反应过来。 她咳嗽了声,指挥道,「陛下忙于政事,还有一会儿才会来,你们且先出去,本官伺候娘娘就够了。」 几位女官和宫女面面相觑,但碍于这位女官是宫中司仪的老人了,且职位比他们大得多,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所以都乖乖退下了。 待房门被轻轻合上,女官赶忙探头望了望,确定那些人都走了以后才悄悄从案台上拿了几块糕点过来。 「殿下,快吃点儿,别饿坏了~」 女官原本苍老的声音瞬间变得年轻了不少,加上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细微的清香,江槐序当即便掀起盖头,认真的喊了句,「阿影?」 ◇ 第五十五章 洞房花烛 女官顶着皱纹抿嘴甜甜一笑,乖乖的应了声,「是呢~」 影虽然长了一副生人勿进的冷脸,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其实也是一副小女孩儿的脾性,尤其是对江槐序。 不为别的,江槐序比起她的师哥洛白,对她可好太多了。 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哪怕影做错事,也不会受到过甚的责备。 江槐序也没拘着,他接过糕点,直接塞了一块桂花糕进嘴里,一边吃还一边观察着房外的动静。 直到完完整整的吃完两块糕点,江槐序才朝影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谈话。 影知道江槐序要问些什么,所以率先开了口。 「殿下别担心,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大祭司他们也在约定的地方等您汇合。」 「只是阿影担心您,就自己混进来了.......」 「不过您放心,我等会儿就会出宫的,不会打乱计划!」 她说的信誓旦旦,人皮面具下的长眼十分用力的眨了眨,想表达自己的坚定! 江槐序点了点头,他只怕事情生变。 「对了阿影,」江槐序勐地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影的手,因为情绪激动,力道还有些大,「阿影,麻烦你再替我办一件事。」 影顺势蹲在他的身侧,眸中虔诚,「殿下吩咐就是。」 江槐序:「请你替我去接雁儿的骨灰,我不能再扔下她一个人了。」 女孩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难平的哀伤,良久才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我会好好的,将公主带回到您身边。」 …… 半个时辰后,伴随一阵粗鲁的破门声,喝的醉醺醺的楚王,带着一大群司仪的宫人和女官步入凤仪殿。 他被沈嬴川叫着喝了许多,现在走路摇摇晃晃的,连眼前的事物都要看不清了。 他正想抱着江槐序好好享受一番,可人都还没摸到呢,凤仪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唿喊声。 负责守卫的士兵连忙来报,「陛下,是礼部尚书司马大人,他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您报备,还请陛下一定要见他一面!」 楚王双手插住圆滚滚似水桶般的腰,心中莫名升起一阵燥怒,他摆了摆手。 「真晦气!他是摆明了不想让寡人舒服!」 他想着若是不见司马信,这傢伙肯定会不依不饶,那他还怎么舒舒服服的洞房花烛啊? 于是乎,楚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十分安心的靠在了江槐序的肩上,然后朝刚才报信的侍卫挥了挥手。 「让他进来说吧,寡人走不动了!」 侍卫抱拳,「是!」 当着众人的面,楚王已经忍耐不住心中的欲望了。 虽说还没掀盖头,但他的手已经意味明显的游走到了江槐序的腰间,一把捏住了他华丽的腰封。 只要轻轻一拽,外层最厚重的凤袍就会立刻滚落。 「嘿嘿,宝贝儿别急,等司马信走了,寡人就给你掀盖头~」 他扯下他的腰封,正巧这时司马信急匆匆的迈步进来。 他只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就瞧见华贵的凤袍从江槐序肩头滚落。 若不是他还保持着双手举扇的姿势,那衣裳只怕已经完全滑落了。 虽说里面还有好几层中衣,可司马信仍旧立刻埋下了头。 他行了个礼,道,「拜见……」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楚王一阵不耐烦,「哎呀!有事就说!寡人急着洞房呢!」 司马信只得咽了口唾沫,问了句,「陛下身体可有不适?还有,摄政王在何处?」 「臣方才去找陛下,听侍从们说他与陛下单独饮酒了,臣怕……」 第67页 听他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楚王有些耐不住了,直接将手中扯下的腰封扔到了司马信的脸上。 低吼道,「新婚之夜,寡人高兴还来不及,能有什么不适!你是咒寡人早死吗!」 「还有,摄政王自然回王府了呀!你总是疑神疑鬼的干嘛!」 「刚才是寡人主动要跟他喝酒的!是为了让南宫家的二公子入宫侍奉!你不懂就滚!」 语毕,楚王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司马信是最古板守旧的大臣,怎么会允许他强征大臣入宫啊…… 果不其然,听了楚王的话,司马信直接气得站起了身。 他很想大骂眼前这个荒废礼制的无耻昏君,但还没等他想好骂人的词,楚王却先一步开了口。 「司马信,这事儿你最好别管了,沈嬴川可都告诉寡人了,寡人不是第一个思慕朝臣的君王。」 「再说了,你自己当年不也跟先王表哥.......」 眼看司马信的脸色越来越黑,楚王也只能继续说下去,生怕司马信坏了他的好事。 「你放心,寡人跟表哥不一样,他甚至都没给过你名分。」 「但寡人会封南宫琦为贵妃的,至于兵部尚书一职,再找合适的人接替就好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而此刻的司马信就像狂风中的枯叶,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卷的灰飞烟灭。 他的脑子很乱,他甚至猜不透沈嬴川究竟想干嘛,且楚王如此羞辱,他怎能不心伤啊。 司马信握紧拳头,就这么僵在原地。 而楚王看着他这个丧气的样子,也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下了逐客令, 就这样,司马信满心郁闷的被侍卫架了出去。 他很想拂袖而去,再也不管这昏君的死活。 无奈脑中先王的嘱託又那么清晰…… 他心里暗暗说了句,「罢了。」随后转身,规规矩矩的掀袍跪在了凤仪殿外的石阶旁。 这样的举动让守门的侍卫纷纷投来了目光,但谁也不敢上前劝阻,只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 寝殿内的人被尽数遣散,影也顺着人流混出了城。 楚王实在是醉得厉害,可他不甘心就这么错过洞房花烛,所以直接省略了所有的礼仪,将江槐序按倒在了床上。 「宝贝儿~让寡人好好疼你~」 他抓住江槐序的盖头欲往下扯,突然间,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还没等他叫出声,又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捂住口鼻。 紧接着从背后又是狠狠的一刀。 楚王挣扎了一阵,最后失血过多,死在了地上。 ◇ 第五十六章 这已经是极限了 鲜红的盖头随着楚王的倒地也被一起扯落,剎那间,四目相对。 沈嬴川眼神冷得可怕,脸上还染着血迹,但看见江槐序那副受惊的干净模样后,他的眸子也瞬间变得柔和。 一时无言,空气中除了浓烈的薰香,还有慢慢蔓延的血腥味。 江槐序身子抖得厉害,方才刺杀楚王的那枚染血的金簪也应声落地。 他喘着粗气,清澈的眸中慢慢溢出泪水,看起来像极了受惊过度的小鹿。 见状,沈嬴川连连扔了刀,脱下染血的衣物后才快步走向江槐序,紧紧捧着他血迹斑斑的手安慰。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死了。」 沈嬴川随手扯下一块红绸沾了些酒,一点一点给江槐序擦去掌心的血迹。 他知道他会怕,所以根本没打算让他动手,没想到…… 「我……做的.......好吗?」 他的声音颤抖得连语调都严重偏移了,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就不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沈嬴川果断点头,手上依旧重复着给他擦去血迹的动作。 「嗯,序儿做的很好,帮了哥哥的大忙,我的序儿是最勇敢的人。」 他的声音柔的跟水一样,但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心中一直圣洁的江槐序因为自己被迫沾上了血迹,所以心中并不畅快。 察觉到了沈嬴川的情绪,江槐序努力平復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伸出颤抖的手,试着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腕上紫玉镯的碎裂处在烛光明显了不止一点,沈嬴川瞥了一眼,问道,「都碎了怎么还戴着?」 他想替江槐序取下这个眼生的镯子,没想到却被江槐序制止。 他摇了摇头,「这是你送的,我想一直戴着……会安心。」 沈嬴川虽宠爱他,但仔细算来,他送江槐序的东西并不多,最珍贵的莫过于几身衣裳了。 而且这个镯子是当初他让万基去随便买的,以至于现在沈嬴川甚至没认出它的来歷。 瞧着江槐序这么珍视这个小玩意儿,沈嬴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他是个粗人,从来不喜欢随身携带过于珍贵的东西。 那些朱玉环配虽然不少,但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想送江槐序一个特殊的珍贵的东西,只是现在还没想到。 「序儿,你可是喜欢玉镯?等这件事了了,咱们一起去挑一个最特别的,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江槐序本能的想到了从前沈嬴川送给南宫琤的那对特殊的玉镯。 当时听沈嬴川讲的神色动容,他心里却有一丝一闪而过的酸涩,跟此刻一样。 第68页 江槐序摇了摇头,头上贵重的珠翠亦跟着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不,我不喜欢玉镯,只是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戴着。」 沈嬴川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更甚,还拉住江槐序的手吻了吻。 「楚国有个习俗,有情人会互相赠送亲手编织的同心结,到时候我也给你编一个,好不好?」 江槐序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丝冷意,但话语依旧温和,「你会?还是编过?」 沈嬴川也坚定的摇头,「不会,但是为了序儿,我明天就找个老师傅开始学~」 他依旧把江槐序往怀中揽,话语中满是得偿所愿的和满足。 「今晨我已经吩咐下人重新布置了房间,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弄得,还放了好几盆茉莉花。」 「还有你爱吃的东西我也吩咐膳房开始准备了。」 「明早你乖乖听话,到时候沈绩和虞怀玉会来悄悄来接你回去的。」 沈嬴川现在所说的,跟他们之前的计划似乎不太一样,江槐序眨了眨眼,问道,「带我走?那你的计划呢?」 「没抓到我,司马信不会相信这件事跟你无关吧?」 「哥哥,只要能帮你,我没事的!你不用为了我冒险。」 江槐序还想说着什么,突然,沈嬴川俯首轻轻堵住了他的唇,一点一点研磨着,他一边吻一边抬起他的下巴,将这个吻加深。 因为头上的髮饰实在是太重,再加上这样的亲吻姿势,江槐序有些受不住了。 正当他快要倒下时,沈嬴川终于松开了他,还一件一件的替他取下头上的重物。 「序儿,其实这件事我也思考了很久,相比将你推入火坑为我铺路,我更愿意将你揣在怀里赌一赌,毕竟司马信疯起来什么样,咱们都不知道。」 银髮在最后一根金簪被取下后尽数散落在肩头,红烛与浓妆相互映衬,看得沈嬴川心中一阵波澜。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准确的说是怕了。 他怕江槐序跟当年的阿琤一样.......他赌不起。 他甚至完全不敢想像,江槐序这么怕疼的一个人会在阴暗的地牢里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已经为了自己手染鲜血,在沈嬴川眼里,这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今晚不该出现在这里。 只要江槐序杀掉醉酒的楚王,再名正言顺被司马信逮捕就好。 可沈嬴川还是来了,他甚至不想让江槐序动手…… 「好了~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会儿我一走你就赶紧把喜服换下来,然后........」 这次换江槐序用亲吻打断了他的话,他顺势将沈嬴川压倒,自己则熟练的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夜还长,哥哥不想做点其他的?」 此情此景,沈嬴川如何不想? 但他想着明日的计划,加上几天前他才把江槐序玩儿的那么狠,躁动的欲望很快就乖乖消停了。 他拍了拍江槐序依旧有些酸软的腰,随后将他小心翼翼放倒在了自己的旁边,替他解掉了那几层厚重的中衣。 「好了,今晚受了惊吓,乖乖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我陪着你。」 「至于其他的,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他握住江槐序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就跟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以前在床底之事上,沈嬴川总是很强制,丝毫没有要怜惜江槐序的意思,哪怕是后来送他入宫了也会常进宫来与之欢好,可这次…… 江槐序合眸,心中更笃定了沈嬴川对自己是有几分真情的,且这几分真情已经足以用来当做双方战火的助燃剂了。 要想旧部和沈嬴川正面交战的话,那自己明日就绝不能跟沈绩走…… 一定要楚国乱,边境才会乱,他才能浑水摸鱼,夺城扩土。 筹谋了这么多年,他甚至连自己都付出去了,在这个节骨眼绝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 第五十七章 救援失败 原以为会一夜无眠,没曾想在沈嬴川的哄睡声中,江槐序居然渐渐有了困意。 再睁眼之时,天已微亮,而身边的沈嬴川早已不见了踪影。 楚王的尸体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血腥气在薰香的掩盖之下没有扩散开来,但隔近了闻依旧刺鼻。 江槐序估摸着时间,想必沈绩已经在来带他走的路上了。 他有条不紊的穿好衣衫,将早已准备好的银针,一根一根整整齐齐的插进袖口和腰间。 这一仗,他一定要完完整整的迈过去。 铜镜前,美人对镜梳妆,十分利落的将一头如瀑的银丝挽起,用白色的绸带固定好。他又折起广袖,戴上护腕。 许是那个紫玉镯太过脆弱,江槐序正准备将它摘下,没曾想那镯子自己就碎成了几节,落在地上还还发出几声脆响。 这一次,他没再捡起来,甚至直接起身,从玉镯的碎片上踩了过去。 如他所料,沈绩从花园后翻墙而入,他早已换上了侍卫的服装,肩上还扛着一个死人,那人的面容已经模煳,但头髮也是银色的。 江槐序勾了勾唇角,看来沈嬴川为了让他活命还真是费尽了心思,连替死鬼都准备好了。 他正想着,沈绩已经推门而入,紧接着又关上了门。 他一边扒着死囚身上的衣服,一边催促道,「江公子,咱们要赶快了,一会儿殿下安排的刺客就要动手了,司马信他们也很快就会来抓你的!」 第69页 江槐序口头上乖乖的「嗯。」了一声,但下一秒,他就捂嘴惊唿,指了指沈绩的身后,「啊!谁!」 就在沈绩转头的一剎那,一根银针直直刺入他的睡穴,因为扎针的力道和指法都恰到好处,所以即使是沈绩这样的硬汉也招架不住,不过片刻就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因为他刚才那一喊,不一会儿就招来了大门守卫处的侍卫,司马信也赶忙拖着紫青色的腿跟他们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侍卫敲了敲门,紧张道,「陛下,娘娘,发生何事了?」 江槐序在自己的脸上的手上都抹了血,不仅如此,他还拔出了沈嬴川刺死出完给的那把刀,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屋内先是沉默片刻,随后就传来江槐序惊恐的狡辩声,「没……没什么,陛下只是摔了一跤,不用进来……」 司马信一听就觉得情况不对,直接拔出侍卫腰间的刀一脚踹开了房门。 众人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和躺倒的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果断沖向了血泊中的楚王。 「陛下!陛下!!」 任凭司马信怎么喊,但他的身子冰凉,明显已经死透了。 司马信咬紧牙关,默默闭上双眼,这样的结局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但内心还是会自责自己昨晚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毕竟这楚王再昏庸也是楚国王室的最后一个血脉啊。 如此,他便彻底辜负了先王的嘱託。 楚王背部那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已经干涸,任谁都能看出这事儿与浑身是血且情绪崩溃的江槐序脱不了干系。 至于昏倒在地的沈绩和那个银髮的死囚,司马信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其中干坤,只一点,他猜不透这沈绩既然是来偷梁换柱的,那怎么又会晕在这里呢? 「罢了。」司马信缓缓起身,他现在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么多,总归这一切都是沈嬴川策划的,如今他不仅有物证,还有江槐序和沈绩这两个人人证。 他暗暗感嘆,沈嬴川的死期终是要到了。 就这样,他顺理成章且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江槐序和沈绩,包括那个面目全非的死囚。 司马信没第一时间就去找沈嬴川问罪,他先是召集了所有楚国的旧部,再找来了宫中最好的仵作来给楚王验尸,并当着众人的面悉数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只是即使事情的过程已经这么明显了,但有些偏向沈嬴川的旧部依旧没有被他的三言两语所打动。 甚至还有几个刺头跳出来说是司马信栽赃沈嬴川,毕竟让江槐序和楚王快些大婚,这可是司马信的主意。 因为早就猜到了这点,司马信只能以众人的亲属要挟,或是她们贴身的饰物,或是她们家人的求救信。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团黑色的墨,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旧部,染成了跟司马信相同的颜色。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想杀沈嬴川,至于这些旧部是否心甘情愿一点都不重要,哪怕片刻齐心协力为自己所用就足够了。 在所有旧部的商议下,他们决定先汇聚各自手中有的府兵,再悄悄调动他们手中分散的几万驻军,只要速度够快,就还能跟沈嬴川拼一拼。 昏暗的凤仪殿内,司马信眼眸暗沉,他一遍又一遍看着他们所有的计划,但总觉得不够。想到最后,他脑中闪过一丝光点。 「诸位,若是南宫琦在咱们手里,事情是不是就好办多了?」 此时,一位老臣赶忙答了句,「诶,不妥,南宫家虽然手握重兵,但他们的军权都分散在各个族老手中。」 「且要所有族老都同意的情况下南宫家的兵才能调动,所以南宫琦这个家主抓了对咱们用处也不大。」 「而且抓他又岂是容易的事儿?」 听到这儿,司马信只是轻笑,他认真的看着方才反驳的老臣,说了句,「他可不止是南宫家家主,还是南宫琤唯一的亲弟弟,你觉得沈嬴川会不顾及?」 如此,众人才明白他的用意,也立刻安排了一队身手最好的人去抓南宫琦。 议程结束,众人按照司马信的安排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对外只是说陛下被君后刺杀,没说这事儿跟沈嬴川有丝毫的关系。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一两日的时间里托住沈嬴川,掉时候再趁他得意之时将他一举拿下。 …… 离沈绩跟自己越好的时间早已经过去,沈嬴川在府中焦急踱步,不一会儿就有宫中的守卫出来报信。 「殿下不好了!沈将军失败了,他和君后都被司马信给带走了!」 沈嬴川勐然惊起,「什么!!!虞怀玉呢?不是让他接应吗!」 ◇ 第五十八章 你要我反? 那守卫一个劲儿的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司马信在咱们约定的时间以前就已经带着人进去了。」 「虞将军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正面冲撞啊,不然司马信一定会以谋反罪杀了虞将军的!」 现在的情形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司马信逮捕江槐序名正言顺,可如今沈绩也被带走了,这完全是计划以外的情况。 沈嬴川转念一想,按照司马信的性格,应该早就拿着沈绩来找自己问罪了,但为什么现在都没有消息呢…… 他正想着,另外一个守卫也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了,「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第70页 他跌了一脚,又赶忙爬起来,说,「旧臣们以虞将军护卫不周为由,将虞将军收监了,他们……」 「他们还下令斩了许多咱们的兄弟,现在御林军大量撤换,咱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虞怀玉被收押倒是沈嬴川预料到了的,他现在思绪很乱,原本想着坐收渔利,现在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理了理思路,江槐序被抓,虞怀玉收监,这些都是他计划里的。 唯一的变故就是沈绩也被抓走了,所以现在他最需要确定的就是司马信知道多少,又到底有没有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他定了定神,又问了句,「那本王安排的那些前朝刺客呢?」 守卫颔首,「也都被司马信带走了。」 「殿下,现在御林军的兄弟们人心惶惶,咱们需要怎么做,还请殿下指示。」 沈嬴川捏了捏鼻樑,「先按兵不动,司马信他们有正当的理由。」 「我们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起兵那就是谋反,即使赢了也会遗臭万年。」 支走了几个卫兵,沈嬴川就想带着几个人进宫去找司马信谈谈口风,但万基及时出现,拦住了他。 「殿下等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先不说这事儿就是咱们干的,就算不是,按照司马信的性子,他们拿住了沈绩,又怎么会错过这个弄死你的机会呢!」 「现在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有两个理由,要么,在等待援军,要么,等您自投罗网!」 沈嬴川摇了摇头,「司马信没那么蠢,若是现在……」 「不!」万基果断开口,「楚王一死,楚国王室就已经没有残余的血脉了,您可别忘了司马信为什么会誓死效忠楚王!」 「估摸着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是不顾一切弄死你而已!」 「你还说他蠢,我看现在最蠢的是你才对!」 「人家说不定还在密谋怎么大费周章的弄死你,你倒好,直接给人家省事儿,自投罗网啊!」 万基鲜少这么激动,但他的慷慨直言也让沈嬴川听进去了。 他平復了下心绪,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还给万基倒了杯茶。 「是了,方才是我太激动。」沈嬴川抬了抬手,示意万基坐下。 「如今,还请万先生替我解惑。」 从前,他一直不怎么信任万基,但前些日子万基跟沈绩在前线立下不小功劳,加上一直以来他的贡献,沈嬴川也便渐渐放下了心防。 万基按照他的邀请入座,也没卖关子,直接说了自己的见解。 「殿下可还记得初见时,在下替殿下卜了一卦,当时显示殿下有帝王之乡,只是周遭有牵扯的小星太多,以至于牵连了您的命星,也遮住了您命星应有的光芒。」 「昨晚我又为您卜了一卦,依旧如此。」 「所以要解决当下的问题十分简单,只要您斩断心中的顾忌,一举颠覆所有的束缚,何谈霸业不成?」 沈嬴川周围,嘴唇微微抿了抿,「你是要我反?那沈绩和江槐序呢?」 万基抿了口茶,缓缓点头,「殿下,凡成大事者都需要有所牺牲,如今,也自然如此。」 见沈嬴川久久不答,万基也就顺势往下说了。 「殿下若实在不舍,那至少要做到自保。只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您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嬴川要是再不懂就真的是白痴了。 他手底下的兵力远远多于旧部,可那些兵力大都在边境驻守,以自己就近的几万守军同旧部拼杀,胜负不会那么明显。 万基的意思,是要他提前调兵,做好迎战的准备。 而如今,沈嬴川身边最适合持兵符前去调兵的,就是万基。 沈嬴川把目前所有的情况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觉得万基所言是有道理的,他虽无意谋反,但也绝不能让自己的情况过于被动。 于是乎,他取出了自己手中的一小块兵符交给万基,还嘱咐道,「此兵符能调动西疆的二十万大军,切记,只在西疆有用。」 「还有,到时候大军到了且先不忙进城,一切听我号令。」 目前,也只有西疆的军队是离都城最近的,只需三日。 待万基走后,沈嬴川按两人的商议,悄悄集结了目前都城周围所有的兵力,准备随时自卫。 他还特意安排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专门暗中守卫南宫家。 不为别的,这是他答应过南宫琤的。 可即使在安排好了一切之后,沈嬴川心中依旧焦躁难耐,他很担心江槐序…… 沈绩是朝廷大将,在没有绝对的证据时,那些人应该不敢对他太过分,但江槐序就不一样了。 他身子那么弱,加上杀了楚王,司马信怎么会放过他啊…… 沈嬴川觉得很头疼,明明只是一个小插曲,为什么自己的形式就突然变得这么的被动…… 他很担心,自己筹谋了这么久,会不会落得一子错满盘皆输的结局。 沈嬴川一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知道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即使自己不能去,也要找人去打听一下司马信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最后,他选择了还未在司马信面前暴露的曹相国。 虽说曹杰应下了沈嬴川的要求,但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也不能在乱糟糟的走到今天。 第71页 且他的地位特殊,既不属于旧部,也不明面上归属沈嬴川,属于完全的中立状态,所以现在他去见司马信是最合适的。 换个角度来说,曹杰现在也很需要搞清楚两边的具体情况,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才是他的行事作风。 ◇ 第五十九章 死人是没有机会的 阴暗的天牢内只剩一点点冰冷的火把之光,或许是因为此地太多阴森,加上血腥气又重,所以连路过的乌鸦都没敢过多的停留。 江槐序整个人被牢牢困在十字绞刑架上,周围各项刑具俱全,且正预备往他身上招唿。 他垂着头,眼看火红的烙铁快靠近自己的肌肤了,才勐地抬起了头。 「慢着,我有话说。」 准备行刑的狱卒赶忙瞧了一眼一旁端坐的司马信,见他点头示意,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烙铁。 司马信抬头,淡漠的眸子正好与江槐序那一双皎洁的瞳孔相对,像极了一场无形的较量。 江槐序张了张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大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就是认罪书嘛,我可以配合。」 「你也看到了,我的身子骨不好,要是被你这些酷刑一顿招唿,哪里还有命招供?」 司马信没过多废话,而是招招手让狱卒在一旁的木桌上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以及画押用的硃砂。 「可以,看来殿下是聪明人,那么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江槐序点了头,之后的审问环节都格外的顺利,司马信不一会儿就得到了一张详细的认罪书。 从头到尾所有的计划,都跟所料都相差无几。 他让人拿过硃砂,江槐序也配合的在认罪书上盖过了手印。 或许是一切都太过顺利,所以司马信并没有那么轻易就相信江槐序所说的一切。 于是在拿到认罪书后,他就挥了挥手,示意那些狱卒先下去,湿哒哒的牢狱内顿时只剩了他们二人。 他起身走到了江槐序的身边,目光仔细端详着江槐序那张柔弱美丽的脸,可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让司马信觉得瘆得慌。 他倒不是怕,只是觉得这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么配合我,是为了什么?活命吗?」 目前司马信虽然猜不透,但是他总觉得江槐序跟沈嬴川不是一条心,最简单的证据就是晕倒在那里的沈绩。 任他再怎么盘算都觉得只可能是江槐序动的手。 如他所料,江槐序确实有目的,但是他的回答却让司马信有些惊讶。 「不,我只是想让沈嬴川死而已。」 「至于活命嘛,」他笑盈盈的看着司马信,亮晶晶的眸子就跟闪耀的星星一样,「我杀了楚王,再怎么你们都不会放过我的。」 司马信「哦?」了一声,明显是对他的话充满了兴趣,「沈嬴川不是你的情郎吗?据我所知,他对不很不错啊,怎的,你居然想他死?」 「殿下,你不够诚实啊~」 司马信想要知道更多,但江槐序明显不打算再继续跟他掰扯,只简单的说了句,「一个从头到尾都把我当棋子,当玩意儿,还害死我妹妹的人,你管这叫情郎?」 说完,他就把头别到了一边,明显不想再继续跟司马信说话。 外面需要部署的事情还很多,司马信也没过多停留,其实,有方才那一份供词,已经完全足够了。 待他走后,牢房内再次归于平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来四个看守的士兵。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片刻后,其中一个士兵就用破碗端了一点水,想上去餵给他喝。 同行的另外三个士兵则是一脸懵,「老黑,你这什么意思啊?现在对死囚的态度这么好了?」 老黑只是白了他们一眼,无语道,「司马大人走之前吩咐了,说不能薄待了他。」 他一步步走近,粗糙的大手随意将他的下巴捏起。 但勐然瞧见江槐序那张娇艷欲滴的脸蛋儿后,四人均是一愣。 就连老黑手中的那碗水也毫无徵兆的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四人异口同声:「草........」 老黑又补了句,「这长得也太.......老子做春梦都不敢梦到这种程度啊!」 他说着赶忙伸手捏了捏江槐序的脸,确定是真实长相之后仍旧捨不得撒手。 「既然是死囚的话.......让咱们玩儿玩儿应该也没事儿吧?」 还没等其他几个士兵回答,江槐序便勾了勾唇,眼神魅惑的注视着面前粗糙的汉子,娇滴滴的说道,「大人,您刚才还说司马大人让你们别薄待我的~而且~」 他的声音比水还软,只这么一句就让在场的四人激动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把他按在地上玩儿烂。 老黑连忙垂涎道,「而且什么?」他捧着江槐序的脸,嘴越靠越近,几乎快上亲上去了,引得其他三人羡慕不已。 突然间,江槐序勐的握紧拳头,只听见「嘭!」的一声,绑住他四肢的麻绳被震得粉碎,还没等四个士兵反应过来,江槐序已经拔出身上的银针,直直射向四人。 四根银针被灌入了不小的内力,几乎在一瞬间穿透他们的头颅,四人当即毙命。 因为速度过快,银针甚至没有沾上什么血。 这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江槐序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袖,神色淡然的说了句,「而且,死人是没机会的。」 第72页 他迈步走出牢房,一路上,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不下三十个淅淅零零巡逻的人。 江槐序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沈绩被关押的地方,他扛起沈绩,然后在牢房内放了一把火,这一举动很快又引来了驻守在天牢外的狱卒。 因为火势过大,加上这批狱卒是司马信新换上去的。 他们从前大多只是府兵,并不清楚天牢里面的情况,百余人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一会儿,就被江槐序全部解决。 火越来越大,江槐序估摸着再逗留下去,宫内其他的禁军也会赶来,现在他需要迅速脱身,毕竟刚才杀了那么些人,他身上的暗器已经远远不够了。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未干的血迹,找了个还算隐蔽的草丛将沈绩放了进去,紧接着纵身一跃,就从宫墙翻了出去。 这里正靠近江槐序与卜芸他们约定的地方,只是没曾想等他与队伍汇合和后,却在马车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南宫琦。 「舅舅,他怎么在这儿?」江槐序诧异得不行,但卜芸只是挥了挥手,让洛白和影赶紧驾车出城,又把早已准备好的行装和人皮面具拿给了江槐序。 「先换上,一切等出城再说,万基还在等我们。」 ◇ 第六十章 天人永隔 他们按照计划一步步行事,江槐序一边换衣服,一边瞧着卜芸一脸冷淡的给昏迷的南宫琦粗鲁的套上人皮面具。 现在他们一车人,全然变换了面目,任谁看都只像是普通的臣民。 由于城内形势复杂,所以守卫也松散了不少,他们很轻易的就驱车混出了城门,随着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远,江槐序还隐隐听见了打量兵马调动的声音。 看来沈嬴川的反应速度远比他想像的要快。 不过沈嬴川还不知道的是,等着他的麻烦远不止这一点点。 …… 天牢失火,宫中新换上的士兵明显手忙脚乱,还没等火扑灭呢,就听见大军袭来的声音。 他们避的避,逃的逃,最后只有零星几人敢于直面沈嬴川率领的大军。 通天的火光将黑夜映的发白,空气里满是烧焦的木炭味,和还没干的血腥味。 沈嬴川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沖归来的,以至于身后的军队都还有些跟不上。 面对拦住自己的零星士兵,他愤然挥剑砍下了其中几人的头颅,只抓住仅剩下一人的脖子,将他死死摔在了地下。 怒吼道,「江槐序呢!天牢里的人呢!!!!!」 那人快要被沈嬴川捏的断气了,但是他只是摇头,因为他是后来才赶来救火的,而且并未见到有什么人逃出来。 「不……不知——啊!」 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拧断。 面对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势,沈嬴川不敢有一刻的思考,他慌忙拿起一盆救火的水从头浇在自己的头上,随后,奋不顾身的沖了进去。 身后的士兵们均是一愣,倒是有几个忠心的跟他一起沖了进去,剩下的则一边救火一边护住现场。 滚滚浓烟不断涌入口鼻,沈嬴川每走几步就会猜到烧焦的尸体,越往里火势越大。 他被着难闻的味道折磨到快要窒息了,可他没有止步,仍旧一股脑的往里沖,一边查看即将坍塌的牢房,一边唿喊着江槐序的沈绩的名字。 他眼睛酸涩的厉害,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了,脑子里满是南宫琤当时奄奄一息离开他的场面。 那种失去挚爱坠入地狱的毁灭感,他再不想经歷第二次了。 原本沈嬴川还在自己的府邸一步步安排下面的计划,可当他知道天牢着火的时候,整个人完全不愿去思考那些牵绊了。 他心中脑中都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江槐序活。 手之所触,大多数都已经成为了焦炭,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已经被灼伤了,就连鞋底也已经传来明显的刺痛感。 「江槐序!你在哪儿!回答我!!!」 眼看着身后所路过的窄道的房梁已经开始坍塌,沈嬴川没有回头,反而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继续往最里侧的那排牢房冲去。 这里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已经完全看不清面容。 所有的牢房都找完了……没有一个活人。 沈嬴川瞬间觉得心痛到了极点,脑子也是一片混乱,加上方才吸入了过度的烟尘,他几乎立刻就要倒地而去。 突然间,他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江槐序的戒指。 甚至昨晚,他陪他入眠时还看见戴在他的手上。 而如今,这戒指居然来自于江槐序脚下的一具已经烧烂了的尸体,他方才所踩的地方,正是那尸体的手。 那尸体的毁坏得太过严重,沈嬴川甚至不能把他带出天牢。 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胸膛,沈嬴川再也坚持不住了,双腿一眼,直接倒在了那尸体的旁边,他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煳,就连去尸体里抠出那枚戒指都废了好大的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 他原本混沌的脑子在此刻突然明晰了,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与江槐序的点点滴滴。 他们虽相识才几个月,但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记住了那么多跟他有关的画面。 明明在这之前一切都那么顺利,那么美好,沈嬴川甚至已经准备好要接江槐序回去了,他会娶他,会跟他永远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 第73页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所爱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与卿言犹在耳,如今却连告别都没有便天人永隔了。 所以,往后那么长的路,他又该如何去走…… 突然间,他握紧手中带着血肉的戒指,脑中那些回忆的弦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又卑怯的笑,配上那双已经哭到猩红的眼睛,像极了来自炼狱的恶魔。 呵,他此刻终于明白了,从头到尾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这几个月里自己明明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把他从计划中抽离,但是自己没有。 在他今晨被司马信抓走的时候,只明明可以放下一切顾忌去救他,自己的兵力对上司马信明明是压倒性的优势。 自己明明可以杀光所有人,再一点点和江槐序一起经营未来的楚国,但是自己所想要的太多,所以啊,错过了最后救他的机会。 江槐序在他眼里是那么干净和纯洁的人,就像神灵般的存在,可他最后居然被烧的面目全非,以一滩血肉泥的方式死在了暗无天日的监牢…… 此时此刻,沈嬴川不禁在想,第二次经歷这样的痛苦,他又该如何?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陪江槐序走吗? 显然,他不甘心。 他可以陪他去,但不是现在。 所有的伤害过他的人都得死,包括自己!!!! …… 天牢的坍塌越来越激烈,不一会儿,司马信就带着手下所有的几千兵士杀到了天牢门口,对沈嬴川带来的那一万人的军队奋勇厮杀。 不过他惊讶的发现,沈嬴川居然不在?打听之下他才知道沈嬴川是冲进火场里去了。 眼看着天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司马信坚定的觉得沈嬴川已经死了,他顿时来了干劲儿,他大喊,「将士们,沈嬴川已死!给我杀光他的余党!!!!」 听到沈嬴川身死的消息,沈嬴川这边军队的士气瞬间就弱了下去,加上没有一个能干的将领指挥作战,导致他们即使在人数压制的情况下也被打的节节败退。 强烈的兵器声此起彼伏,一直躲在一旁观战的相国渐渐生出了想逃跑的心思,只是他刚才来的时候在草丛里发现了沈绩。 如果后续是沈嬴川赢还好,如果是司马信的话,自己又该怎么解释呢? ◇ 第六十一章 沈嬴川疯了 他正想着,突然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等他回头时,自己带着的几个侍从已经被打晕在地,紧接着沈绩突如其来的一记手刀,将他也敲晕了过去。 沈绩顾不上自己还有些晕的脑子,直接从草丛中站起身来,跳上墙头,拔出配剑沖交战双方大喊道。 「护国大将军沈绩在此!诸将士听令!抓姦臣,护主上!!随本将军冲锋!!!」 沈绩从墙上一跃而下,劲直朝司马信在的地方冲去。 论起行军打仗,他并不比沈嬴川差多少,尤其是面对司马信带领着的这群乌合之众。 加上司马信并不会武功,所以轻而易举的就被身后强悍的沈绩给抓住了。 剩下的那些乌合之众见头头被抓,很快原地投降,毕竟他们原先都只是府兵而已,现在只求活命。 司马信被沈绩踢了一脚,嘴角也流出了几滴鲜血。 他笑得骇人,怒吼道,「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沈嬴川已经死了!你们有种杀了我啊!!!」 他仰天长啸,甚至高兴的眼角留下了两行热泪,司马信大喊,「陛下!沈贼死了!死了!我终于为您报仇了!!!您等着!阿信马上来陪您!!」 他想咬舌自尽,但是沈绩眼疾手快,赶紧将他的嘴堵住了。 下一秒,只听见轰隆一声,大火中的天牢瞬间倒塌,沈绩勐地回过身,作势要往火场里沖,但在黑黢黢的烟尘中,他依稀看见一个稳步走来的人影。 是沈嬴川。 「主上!」沈绩立刻跑过去,激动的大量着沈嬴川浑身上下,「主上您没事吧?」 他瞧见沈嬴川漆黑的脸,还有血淋淋的手,赶忙想让人给他包扎。 但沈嬴川就像突然看见了救星一样,他忙握住沈绩的双肩,问道,「序儿呢?跟你一起出来了对不对?」 他笑得可怕又可悲,「我就知道,序儿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刚才里面的那个肯定不是他!」 在沈绩纠结的表情中,沈嬴川的笑就那么僵在脸上,被灼热的火光一点点抚平。 「主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但是,江公子没跟我在一起。」 还没等沈嬴川有下一步反应,被几个人按住的司马信突然跟疯了一样开始咆哮,「沈嬴川!!!!你为什么还没死!!!!你怎么不去死!!!!」 「你这个弒君夺位的奸臣!你勾结前朝欲孽,还为了掩盖罪名杀人灭口!你不得好死!!!!」 他怒视着一动不动的沈嬴川,继续说道,「沈嬴川,你不惜火烧天牢让他闭嘴,现在又在这里装深情??你贱不贱啊??」 司马信现在脑子已经完全乱了,他只想让沈嬴川难受,所以说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你所有的罪证,还有江槐序的认罪书我都已经交给史官了!」 「我告诉你!谁都可以登位,唯独你!!!你一定会遗臭万年,被世代唾骂!!」 第74页 他口中辱骂的话语不绝于耳,沈嬴川终于忍无可忍,所有的卑怯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他抓起司马信的衣领,狠狠一圈打在他的左眼上,紧接着是右眼。 就这么连着好几拳以后,司马信始终隐忍不发,但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咬破了嘴唇。 双眼和嘴角的血一同流下,可沈嬴川还不满足,他狠狠扯住司马信的头髮,迫使他直视自己。但此时的司马信哪里还睁得开眼睛? 「说!你把江槐序藏哪儿了!!!」他心底好保留着最后的意思希望,毕竟沈绩现在也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死期将近,加上脑海里已经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了,司马信只是张口,朝沈嬴川吐了一口血水,紧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下一秒,司马信的脑袋被勐地砸向地面,他一阵眩晕,当场晕了过去。 沈嬴川起身,擦了擦脸上的血,冷声道,「把他关进地牢。」 沈绩颔首,「是!」 此刻,沈嬴川还怀抱着最后的希冀,他带兵包围了皇宫,将那些旧部一个一个全抓了起来,连带那些被司马信抓走的官员家属,全都被沈嬴川一起带走了。 一夜之间,都城被沈嬴川的兵围得水泄不通,被关押在军营的虞怀玉也被沈嬴川救了出来。 至于南宫家的兵,他们与旧部并没有过于密切的交易,在这种关头自然是选择站在沈嬴川这边。 在控制了整个都城后,沈嬴川马不停蹄的将那些旧部一个一个的抓来审问,他杀红了眼,但凡支支吾吾说不知道的旧部,都被他砍瓜切菜般的一刀毙命。 本就已经干涸的血迹又不断染上新的鲜血,不一会儿,摄政王府的地牢里就被浓烈的血色染污。 那天,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不止算计他的朝臣,还有他们的妻儿父母。 一旁的沈绩一直眉头紧皱,他知道沈嬴川此刻已经快疯魔了,他试图阻止,没想到沈嬴川甚至拿剑抵住了他的脖子,目光跟看那些死去的朝臣一样兇狠。 沈绩愣了神,坚定的看着他,「主上……」他说着直接双膝跪到了沈嬴川的身前,「是属下的错,属下办事不力,坏了主上大事,还害了江公子……」 「若是能让主上解气,那主上动手吧!」 他目光决绝,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但望着这样的他,沈嬴川阴狠的杀意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连绵湿润的泪意。 他手中的剑勐地抬起,愤然割去自己所束的发。 满是血污的剑随发光和断髮一起孤零零的坠落,本就满脸是血的沈嬴川此刻被乱糟糟的披髮所浸扰。 原本高傲的眉眼此刻满是狰狞的悲凉,尤其是那双猩红含泪的眸子,就跟要碎掉的血滴一样。 他的唇颤抖着抿着,滚烫的泪水就跟开了闸一样,瞬间在血迹斑斑的脸上开闢出一条条道路来。 沈嬴川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喉咙中也瞬间涌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很想忍住,但是完全压不住,那鲜血顷刻间冲破他的唇齿,倾泻而出。 「主上!主上!!!」 沈嬴川陡然倒地,吓得沈绩赶忙将他跪扶住,此时的沈嬴川还没完全失去意识,但是这样的情况着实是把沈绩吓到了。 「主上,主上您别这样,您有什么火就沖我发……」 ◇ 第六十二章 永远的秘密 沈嬴川的头无力的耷拉在沈绩的肩膀上,他裂开红彤彤的口齿,十分艰难的笑着。 「真傻……我就算杀尽所有人,他也不回活过来了.......」 方才他杀人的时候何尝不明白,那些人并不是骗他,而是真的不知道,只是他想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来暂时骗骗自己而已。 「沈绩.......我会下地狱的吧……」 「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他们.......都该死!」 「最该死的,还是我自己。」 他越往后说越觉得没有力气,原本已经要昏睡过去了,但只稍微一闭眼,他就能瞧见江槐序死前那痛苦狰狞的表情。 他说过,他最怕疼了,他还怕死…… 想到这儿,沈嬴川又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沈绩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把他往外扶,还一直在喊人来帮忙,可沈嬴川已经有些耳鸣了。 不太听得清他在喊什么。 「沈绩……带我去找司马信……」 沈绩咬紧牙关,一路背着沈嬴川往外沖,哭喊道,「主上!您现在必须要就医!无论是南宫长公子还是江公子,他们肯定都希望你好好的!」 「尤其是江公子,他的牺牲都是希望助您成就霸业,他从头到尾都为您着想,您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说道后面,沈嬴川终于还是妥协了,他轻轻说了句,「好,你去,帮我,审司马信……」 「我就医了,就会过去。」 沈绩连连点头,找来大夫后就连忙去地牢审问司马信,如今他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而已。 据守卫说,司马信一直想自尽,只是没有办法。 不出所料,沈绩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但是司马信始终一言不发,其实事情的结果他早已经猜到了,江槐序多半是已经葬身地牢了。 至于放火的人,他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司马信的人。 不一会儿,沈嬴川被人扶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脏污的样子。 第75页 司马信只抬头看了一眼沈嬴川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不由得大笑。 「啧啧啧,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会以为你是对江槐序动了真心呢。」 「畜生,又怎么会有真心呢?」 沈绩把刚才的事情大约说了一遍,服了药的沈嬴川也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躁,他只觉得心中一片死寂。 寸草不生的那种。 听着听着,沈嬴川走进沈嬴川,直接捏起他的下巴嘲讽的笑了起来。 「司马信,既让我永失所爱,我也该以眼还眼,让你生不如死才对啊~」 他扬了扬手,沈绩立刻明白了意思,将司马信拽了起来,一路跟着沈嬴川将他带到了那个鲜血满地的审问室。 里面的尸体堆积成山,残肢遍地,触目尽是令人作呕的场景。 司马信很想吐,但沈嬴川捏着他的脸强迫他看,还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为季斐然守住的朝廷栋樑们!」 「他们本来可以为我所用,安乐一世,现在因为你,他们身首异处,就连家人都不得善终!」 司马信始终止不住的干呕,突然还一直对沈嬴川各种谩骂,说他是恶魔,是禽兽,但沈嬴川都充耳不闻。 这些臣子并不是司马信致命的软肋,示意沈嬴川要带他去的终点并不在这里。 他们驾车进了宫,一路直奔楚国王室的祠堂。 司马信被沈嬴川重重摔倒在地,紧接着,他拿起先王季斐然的牌位,勐地摔碎在他的面前。 此刻的司马信就跟疯了一样,四处爬动捡起了被摔碎的牌位,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将坏掉的牌位紧紧抱在怀里。 「沈嬴川!你有什么就沖我来!他都已经过世了,你何必如此!!!」 此情此景,沈嬴川只觉得好笑至极,他双手叉腰,面上诡异的笑着,随后又狠狠踹了司马信一脚。 他被踹出去很远,怀中的牌位再次散落在地。 经过这么一摔,嵌在牌位里面的一块小木牌也顺势掉落了出来。 楚国王室一直有一个习俗,会在过世者的排位中嵌入身前最爱的人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大多不会被公开,因为是死者生前自己刻的。 还没等司马信爬向那块木牌,沈嬴川已经率先一步将它踩在了脚底。 他蹲下,轻而易举的按住挣扎的司马信,挑衅的说了句,「你为那昏君做到如此地步,是不是觉得他最爱的人是你啊?」 这件事当年知道的人不少,但知道真正内情的只有那么几个,其中也包括南宫琤。 当年南宫家一家独大,手中又握有重兵,这让季斐然十分的忌惮,所以他迫切需要培植另一个就有人望的氏族与之对抗。 而司马家就是他选中的势力。 那时,南宫家的南宫琤名声极佳,又精通征伐之时,在一众氏族中,无人能望其项背,包括司马信。 但季斐然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一心打算重用司马信以此慢慢扶植司马家,进而培养自己的势力。 但他没想到的是,司马信居然一开始就对他这个年轻君王心生爱慕。 季斐然当然没有拒绝,甚至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毕竟司马信可是司马家唯一嫡系子孙。 司马家的内部远比南宫家简单得多,也好控制得多。 就这样,季斐然开始有意无意的对司马信特殊优待,还经常约他在御书房畅谈,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不得不说,季斐然很会拿捏司马信,他知道司马信嚮往怎样的爱和怎样的爱人,所以他就顺势而为,给了他想像中的一切,即使这不是他本来的样子也无所谓。 后来,司马信不负众望,甚至给季斐然出了围剿沈嬴川的主意。 原本一切都天衣无缝,但季斐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直钟爱的那个内监——长信,其实一直都是南宫家安排在他身边的。 他甚至致死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当年那块让南宫家起兵的虎符,也是长信放进季斐然身上的。 在季斐然生命的最后关头,陪在他身边的是司马信,季斐然不甘心王室大全旁落,所以嘱咐司马信一定要为他守住季家的江山。 而那个忠于南宫家的长信,在事后心甘情愿自刎,让这件事永远成为了秘密。 ◇ 第六十三章 舅舅出气不能太过分 司马信完全不想听沈嬴川的伤人的风凉言语,只是这些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相当于在心中早已有了一丝丝裂缝,只是他一直在不停的对自己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毕竟感情这个东西,只有自己亲身经歷才是最可信的。 至少在司马信看来,应该是这样。 「沈嬴川,」司马信口中含着血,抬眸看他时,眼中满是不屑和倔强,「你一个不懂感情的人在这儿狗叫什么啊?」 「陛下对我是假?难不成你见色起意对南宫琤和那前朝太子就是真?」 「可笑!」 见状,沈嬴川也无所谓再以言语告诉他了,他稍微移开了一点脚,让那刻着吗,名字的木牌露出最底下的一个字,『信』。 他看了眼司马信,紧接着脚下勐地一踢,那木牌就完完整整的滚落到了司马信的面前。 原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沈嬴川会想好好的跟司马信这个无法收为己用的栋樑告个别,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第76页 从始至终,司马信就没对他说过一句礼貌些的话,破口大骂倒是最常见的。 如今沈嬴川也想通了,自己本就不是个什么好人,更无须在意那些局外人的看法了。 他连下地狱都不怕了,何惧千古骂名? 足足过了一天,封闭的祠堂内才传来动静,等侍卫进来收尸时,发现司马信手中紧握着半块木牌,上面只剩一个『信』字。 至于另一个『长』,约莫是被他掰碎了吞进了肚子里,因为侍卫在他口中发现了木头的碎屑。 一代重臣,死不瞑目。 侍卫们原原本本的将这事儿报给了沈嬴川,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个噩耗又传来了。 扶着搬运宝藏的一个矿工浑身是伤,跌跌撞撞的进了摄政王府,一开口便说,「殿下!殿下!那批宝藏有问题啊!」 「只有最外围百分之一的地方是真金白银,可里面……里面的箱子里面全是石头……」 「小的原本前几天就到都城了,但是不知道被谁打晕了,一直到现在才醒啊!还请殿下恕罪!」 短短的几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巨大,可沈嬴川只是放肆的笑了笑,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是十分的在意。 他原本打算用和平的手段收服周边小国,再用宝藏的钱组建更强的军队,如今一切的计划都成了一场空,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气愤的了。 无非就是回到了最初靠自己拼杀的局面了而已。 即使没有最精锐的装备和马匹,他沈嬴川也能踏平中原! 他挥了挥手,说了句,「下去吧,带上那百分之一的金银和弟兄们好好回来,从现在开始,咱们需要重新计划的地方还多着呢。」 气氛渐渐变得安静,不一会儿,书房就只剩下沈嬴川和沈绩。 沈绩看了眼沈嬴川,神色复杂,他捏紧手中的剑,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了,但是....... 如果不说的话,他又良心不安。 于是乎,在他纠结之际,沈嬴川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直接开口,「有事就说,我还有什么扛不住的。」 沈绩嘆了口气,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却始终不敢看沈嬴川。 「主上,二公子……二公子不见了。」 此话一出,沈嬴川的脸色很快暗了下来,他强忍着发怒的冲动,沾上了墨的拳头瞬间握紧,一字一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么人居然看不住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人去找!就算把都城反过来也要找到!给我好好的带回来!」 沈绩颔首,「是。」 其实他已经派人仔仔细细找过了,都城已经半点没有南宫琦的影子,他甚至还问了南宫家的下人,他们都说二公子是昨晚忽然不见的,似乎是出去买醉了,不让人跟着。 至于其他的…… **** 江槐序一行人快马加鞭,沿着小路到了有旧部驻军的鹿城,这里离西疆亦不远,正是沈嬴川要派万基去调兵遣将的地方。 他们找了一个普通的客栈住下,江槐序也终于有时间好好问问卜芸关于南宫琦的事儿。 影在门外守着,洛白在另外一个房间盯着还昏睡的南宫琦,简朴的客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江槐序的脸色并不好,他身子本就弱,才大战了一场又一路奔波,加上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卜芸光是看着就心疼,只得赶紧替他倒了杯热茶。 「来,有什么事儿等会儿说,你先喝口水,看这小脸,煞白的跟纸一样!」 江槐序接过,抿了一口,看门见山道,「舅舅,为什么南宫琦会跟你们在一起?」 细细想来,虽说挟持南宫琦在以后的某个时刻或许会很用,但此前,他们的计划里可完全没有这一环。 卜芸闻言,眉头有些诧异的挑了挑,整个人矜贵神秘的气质瞬间褪下去不少,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懵懂。 「哈?南宫琦?南宫家现任家主?」卜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前天晚上,你与那楚王成婚的时候,咱们与他碰巧在客栈遇到,他不知怎么的一直跟着我,还偷看我洗澡。」 「我气不过,就随手拿金子把他砸晕了,还打算带回羽林让他刷恭桶解解气呢。」 他说的不算平静,语气中还带着点『春闺处男』被吃了豆腐的委屈,惹得江槐序很想发笑,好在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不然下一个挨砸的就是自己了。 卜芸不知道的是,这些年偷看他洗澡的人何止南宫琦一个啊,那些个男男女女,光是江槐序知道的都不下十个。 他不欲让自家舅舅不快,所以赶紧想翻过这个话题,「那好,舅舅想带就带着吧,到时候就养在舅舅的府邸。」 「只是在楚国的日子,这位小公子对我还算颇为照顾,所以舅舅出气不能太过分~」 卜芸赶紧点了点头,这般和亲人相谈甚欢的情形他不知道期待了多久了,如今终于实现了。 他握住江槐序骨干的手,心中很不是滋味,「放心,以后一切都有舅舅在,不会再让我的序儿独自面对一切了。」 为了他们的计划,江槐序已经牺牲了太多了。 正值此时,房门突然被扣响,外面传来影温和的声音,「师父,您让店小二弄的燕窝粥好了,现在端进来吗?」 第77页 ◇ 第六十四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卜芸:「嗯,送进来吧。」 热腾腾的燕窝粥从前是江槐序最爱吃的,卜芸一直记得,所以一到客栈就赶紧给食材让店家弄了一碗出来。 卜芸端过小碗,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跟小时候一样想餵给江槐序。 没曾想这又白又浑浊的液体还没凑近他嘴边,他脑海中就勐地想起那天在青楼,沈嬴川用那什么撬开他嘴的场景,瞬间什么胃口都没了。 他连连推开卜芸的手,「舅舅,我不想喝,以后都不想喝粥了……」 卜芸原本想问问原因的,但一想到外甥这些年一定吃到很多非比常人的苦,他就不忍追问了。 他放下手,耐心说道,「那我让他们给你炖个补汤,这个一定要喝!」 汤水虽然白,但是并不浓稠,江槐序只好点了点头。 正当卜芸纠结这碗燕麦粥要不要倒掉的时候,隔壁房的洛白惊唿,「师父!公子!这採花贼醒了!!!!」 南宫琦艰难的睁开眼,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巨痛,他不由得伸手抚了抚,结果摸到好大一个包。 他脑海中也渐渐浮现起前天晚上的事儿。 江槐序跟楚王大婚,虽说他本就知道是假的,但还是耐不住心中不爽,因为他不知道沈嬴川具体的计划,也不知道江槐序是否会为楚王献身…… 他随手披了件单薄的斗篷,打算去如玉轩一醉方休,没想到还没出门多久,他就在长阶隐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在为庆贺楚王大婚挂满了精緻的红绸灯笼,映得街道都喜气洋洋的。 正当他路过一个街角时,迎面走来两个带着斗笠的人,他们没有穿楚国的衣裳,只是在今晚鱼龙混杂的时刻,也无人在意。 只是那个白衣人的身形,他总觉得熟悉。 南宫琦一时没想起来,却在转身的瞬间将白衣人的身形与那天在郊外劫走江槐序的人很快重合在了一起。 他从小记性就不差,也少有出错的时候。 南宫琦不禁在想,难不成这次他们又是冲着江槐序来的? 他勐地一转头,恰逢另一个黑色华服的人轻轻拨开了纱制斗笠观看街景。 那人一头银髮,面色如玉般雪白细腻,鼻樑高挺有度,一双浅绿色的璀璨眸子在灯笼的照耀下隐隐透着美丽的光。 那张脸几乎没有不好看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长得跟江槐序相似得过分。 卜芸看了一会儿,很快放下了掩面的黑纱,他对洛白说了句,「就住这儿吧。」他口中所说的是街角很隐蔽的一处客栈,但生意并不差。 洛白果断点头,还问了声,「师父,咱们要几间房啊?也不知道阿影今晚还回来不。」 卜芸神色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自然是三间。」 两人就这么进了客栈,南宫琦心中的疑惑确实太多了,所以没顾忌太多,也跟着进去了。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实在无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江槐序…… 在看见他们开好了房以后,南宫琦赶忙从袖中掏出一根金条和一块象徵身份的令牌,一齐递给了老闆。 「请告诉我刚才那个两个戴斗笠的人住在哪间房。」 店家不敢多问,知道他是南宫家二公子以后果断告诉了他。 南宫琦寻着房号上了楼,因为他们订了三间房,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一间一间的看。 第一间房的门虚掩着,屋内没人,但桌上放着白色的斗笠,是洛白的房间。 第二间房无人。 到了第三间房,这里依旧没人,且没有落锁。 听到身后有谈话声传来,他果断推门而入,还不忘轻轻将门合上。 因为身形娇小,所以果断躲进了床底下。 还别说,床下面打扫得挺干净的。 卜芸和洛白一直都是谨慎的人,他们才一进客栈就察觉有人跟踪,且此人武功很弱。 于是乎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屋,而是去了三楼,就这么看着南宫琦贼兮兮的进了房。 洛白眉头一皱,「师父,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人揪出来?」 卜芸摆摆手,「先不要打草惊蛇,你且去休息,这个小傢伙我能搞定。」 虽说卜芸也不怎么会武功,但他扔东西砸人的本事那叫一个准,且他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儿,所以洛白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卜芸若无其事的推门而入,随着他朝床越走越近,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也缓缓钻进了南宫琦的鼻子,十分好闻。 在他的记忆里,江槐序身上好像不是这个味道,而是要更甜一些。 他认真想了想,眼前这人大概率不是江槐序,如若不然,君后新婚当夜消失,都城内不可能这么安静。 他正想着,突然间,眼前的人开始宽衣解带,从床底下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衣服一层一层掉落,直到只能看见一双洁白的小腿和脚腕。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卜芸的长相,加上现在的场景,南宫琦几乎连红得可以滴血,他心跳得飞快,因为怕太激动而暴露,他甚至果断捂住了自己嘴。 卜芸莞尔一笑,床下细小的动静他早已瞭然。 他估摸着床下的人多半为色而来,不然为什么他只是脱个衣服,床下的人就激动的打了两个滚? 第78页 总是,动静确实不小。 卜芸来了兴致,他倒是想看看这採花贼能放肆到什么程度。 他捧起换洗的衣服和自己从不离身的钱袋,一步步赤脚走到了屏风后开始沐浴。 浴桶中水汽氤氲,他将头髮梳理到一侧,将整个雪白的嵴背暴露出来,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床那儿就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动静。 那动静很快转移到了屏风后,南宫琦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十分迫切的想找一个江槐序那种类型的夫人,结果翻遍整个都城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他哪里会就这么放过! 哪怕是多看几眼也好啊! 先是透过屏风看身形,但越看他越不满足,甚至还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于是乎,南宫琦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看屏风后面的画面! 他心中还坚定了一个信念:『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 第六十五章 万基归队 随着脑袋缓缓上移,卜芸手中的金块儿也早已经就位了,就在南宫琦冒头的一剎那,只听见「嘭」的一沉声,那实心的金块便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但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卜芸沐浴的方向望去。 好傢伙——看见了,全看见了。 南宫琦十分争气的在晕倒前大饱了眼福,两条鼻血更是嚣张的往下窜…… 想起当时的场景,此刻的南宫琦不由得嘴角抽搐,下一秒,江槐序、卜芸、影三人就齐刷刷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瞬间更尴尬了…… 南宫琦很想继续装死,可在不经意对上人群中卜芸那双阴冷的眼时,他就被吓得一哆嗦,连连坐起身来,拉住了江槐序的衣袖,整个人更是颤巍巍的往他身后藏。 「序序,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他洗澡的……」 话一说完,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又控制不住的脱口呢喃了句。 「好像……是故意的……」 卜芸脸一沉,也不想多在这个地方停留,直接广袖一挥,出了房门。 江槐序也挥了挥手,示意影和洛白下去。 待房间重归于静,南宫琦这才探头探脑的坐直了身子。想起上次江槐序义正言辞拒绝他额话语,他只好默默松开了他的衣袖。 此时此刻,他又许多想要问江槐序的,比如,他们为何在这儿,几人是什么关系,楚国的王宫怎么样了,等等一系列的事儿。 不过还没等南宫琦开口,江槐序就拿过桌上的粥塞进了他的手中。 他笑得温和,配以纯净的外表,像极了隆冬绽放的白梅,只简单的举动就让南宫琦觉得心中平静舒坦了不少。 「二公子,省省力气吧,好好养伤,至于你想问的,应该都得不到答案。」 「因为,我不会告诉你。」 他的言谈较之之前冷了不少,对南宫琦也没了之前过度亲和的态度,这不免让南宫琦觉得有些陌生。 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样状态的江槐序才与他原本的身份更为相配。 或许,真正的他从来都不是自己从前看见过的那个样子。 南宫琦没有多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切都不明,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端起那碗甜甜的燕麦粥喝了起来,时不时眼神还会瞥向旁边的江槐序,一直到江槐序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南宫琦才鼓起勇气问了句,「你,会伤害我吗?」 江槐序顿了顿,「不出意外的话,不会。」 …… 接下来的两天里,南宫琦都被关在那间狭小的房间里,由洛白看守着。阿影倒是每天会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至于江槐序和卜芸,他俩最是乐得清闲。 房间内,时不时会传来落子的声音,江槐序看了眼棋盘上的形式,随后笑着将自己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盘上的某个位置。 「舅舅,你又输了~」 卜芸的棋艺本就不太行,他是从前玩儿乐的性子,若不是当初姐姐早逝,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处处算计的沉稳模样。 「罢了罢了,舅舅下不过你。」卜芸将手中那一枚白子重新放回棋盒,此时窗外已经是一副夕阳西下的景象。 他起身,轻轻抚了抚有些皱的衣裳,随即朝江槐序伸出了手,「走吧,该用晚膳了。」 按照他们的叮嘱,店小二都会把一应饭菜全都送到洛白的房间里,不为别的,他房间的桌子最大,适合四人一起用餐。 今天厨房准备的依旧是些清淡可口的小菜,只是多了一盆用砂锅熬了一下午的野鸽子汤,而且等江槐序他们到来之时,桌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见他们来了,万基连连起身,朝二人点了个头,「师父,公子~」,随后又熟练的坐下了,还一脸馋样儿的瞧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鸽子汤。 此前他带着沈嬴川的虎符转道来了鹿城,原本是想确保那些旧部放飞的信鸽能够顺利调去兵马跟沈嬴川再博一阵,这样才能为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争取更多的时间。 没曾想那些鸽子好不容易到了鹿城,却被沈嬴川安排在鹿城的细作给截下来了,以至于都过去三天了,旧部的兵马还未出发。 不过好在万基机灵,这两天他丝毫没闲着,而是用虎符换取了细作的信任,让他们以为是沈嬴川派他来的。 第79页 然后找了个机会将那些细作怂恿回了都城护驾,他则是继续留在鹿城,将被截下的调兵信放在那只死了的信鸽身上,又辗转了好几个人才将这消息给了鹿城驻军的统领。 就这样,没过一会儿,大街上就传来嘈杂的行军声,驻扎在鹿城约四万的军士几乎走了九成,只留下很小一部分人继续驻守。 待街上的喧闹声缓缓结束,万基才抬起头,骄傲的看着卜芸,骄傲道,「师父,怎么样,我这次随机应变得不错吧~」 「虽说驻军晚了一两天,但是应该不会太影响计划。」 还没等卜芸夸奖呢,洛白已经盛了一碗雪白的鸽子汤放在了万基的面前,紧接着才盛汤给了江槐序和卜芸,最后才是影和自己。 卜芸一向知道万基是容易骄傲坏事的人,所以并不会太过于夸奖他,这次也是一样,有表扬,但是远没有万基想像得多。 不知怎么的,万基听完卜芸的话,心中的欢乐已然渐渐消散,就连一直嘴馋的鸽子汤都不香了。 见状,江槐序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了句,「因为是你,所以我们都很放心。」 万基心中一暖,赶紧重重的一点头,「嗯!我就知道!」他又笑着看向卜芸,试图忘掉刚才的不愉快。 餐桌上的氛围慢慢变得融洽,卜芸更是卯足了劲儿想让江槐序多吃一点,每每他多吃一口肉,多喝一口汤,卜芸就觉得比打了胜仗还舒坦,尤其是瞧见这两天江槐序惨白的脸色一点一点有了气色。 万基很认真的干饭,洛白脸微红的看了他一眼,筷子悄然夹起一个鸡腿,非常迅速的夹进了万基的碗里,好似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一般。 关于这俩小子的事儿,江槐序和卜芸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都装作没看见,影也继续吃自己的,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两位师哥那边瞥。 ◇ 第六十六章 找你的老二去,别碰我! 相比于拘谨的洛白,万基明显要大大咧咧得多。 他夹起鸡腿勐地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笑呵呵的对洛白说,「谢谢小白~真香!」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给洛白夹了好多的菜。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洛白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根本没办法继续吃饭。 他索性直接站起身来,「那个,你们继续吃,我吃饱了,去看看给南宫公子的饭菜好了没。」 他说完就出了门,万基连忙问道,「南宫公子?是谁啊!」 从小到大洛白都对他最好,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什么南宫公子连饭都不吃了!这谁忍得了! 反正万基忍不了。 他赶忙啃完洛白给夹的鸡腿,然后放下碗筷追了过去。 望着他们出去的方向,影默默说了句,「哎~恋爱中的男人啊~」 …… 客栈的厨房不大,店小二按照江槐序的吩咐早早就把单独的那一份饭菜准备好了。 才一交到洛白的手中,就瞧见迎面走来一个深蓝色衣服的高个子似是有话要说,加上洛白的脸实在是红得不成样子,店小二便识趣的走开。 洛白别扭的转过头,嘟囔道,「你来干嘛?」说着就自顾自的端着饭菜往楼上走。 万基就跟大狗狗一样跟着他,手还轻轻扯了扯洛白的衣袖,「小白,我才回来,想跟你待在一起嘛~」 「还有,那个南宫公子是什么情况?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他就这么小碎步跟着,洛白自然也没藏着掖着。 「是个採花贼,之前偷看师父洗澡,不过好像有些身份,所以公子和师父打算把他带回雨林。」 听到这儿,万基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採花贼是采师父的,要是采的小白,那他非得把他的命根子揪下来! 言语间,两人已经到了客房门口,洛白将餐盘叫给万基,自己则拿起钥匙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一剎那,瞧见床上可怜巴巴的人是南宫琦后,万基傻眼了。 四目相对,南宫琦也傻眼了! 两人齐声:「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琦仿佛看到了救星,恨不得直接扑进万基的怀里,奈何他的脚被细铁链锁住了,能行动的距离并不远。 既到不了窗户那儿,也碰不到门。 万基连连端着餐盘走过去,才一放下就赶忙捧起南宫琦的脸仔细看了看,一番揉捻下来,还真是! 「草!老二!原来就是你偷看我师父洗澡啊!胆子真不小!」 两人在楚国都城就是很好的朋友,尤其爱在一块儿吃喝玩儿乐。 因为南宫琦没什么心机,而且对万基也很友善,所以万基是真的把他当好朋友! 此刻,南宫琦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万基的怀里凑,哭得十分的委屈。 「呜呜呜呜!基哥你快带我走吧!我在这儿洗澡如厕都不方便!!!!」 「你闻闻!我都要臭了!」 原本万基回来,洛白是最开心的,可是这货上一秒还在对自己撒娇,下一秒就跟别人这般亲热! 而且南宫琦虽採花贼,却是个长得十分美丽的採花贼,那张娇俏水灵的脸,连洛白都自愧不如。 此情此景,不乱想是不可能的。 他握紧拳头,冷冷说了句,「负心汉!」,继而愤然离去。 被爱人误会,万基慌了神,赶忙一把扯开南宫琦,急匆匆说了句,「老二你先吃饭!我待会儿再来找你啊!」 第80页 紧接着一边喊「小白听我解释!」一边毫不顾忌形象的追了出去! 被囚禁的房间再度冷了下来,门没锁,还在一开一合的缓缓移动,仿佛是在看南宫琦的笑话。 他可怜巴巴的抹了一把泪,哭诉道,「呜呜呜呜,连基哥的老婆都这么漂亮!」 哭着哭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刺杀江槐序的人跟江槐序是一伙的,现在看来,万基跟他们应该也是一伙的。 「序序是川哥的爱人,基哥是川哥的军师……天哪.......」 他很不希望自己的联想是真的,不过事实就在眼前,估摸着沈嬴川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妙。 可是如今他又被囚禁在这儿,没有半点办法帮他。 他转念一想,好像自己回去也帮不了他什么,毕竟南宫家不会听自己的。 而且那些个老头也就是平时嚣张一点儿而已,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应该也只会中立,除非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南宫琦只能祈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那沈嬴川可一定得是赢得那一方啊…… 他正想着,影突然出现在门口,然后十分利落的将门再次锁上了。 …… 洛白轻功了得,一处客栈就跑的不见了踪影,好在万基清楚他的性子,知道他在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上房顶。 果不其然,他一抬头就瞧见了洛白正坐在客栈的房顶上一点点掰碎瓦片。 他轻功不如洛白,还是靠着客栈旁的一棵大树才上了房。 在察觉到他上来的时候,洛白本想走,可犹豫之间,万基已经扑过来抱住了他。 因为是在房顶上,他们这么一闹,这个位置下面的南宫琦的房间已经落了几块细小碎裂的瓦片。 而且还正巧落在了他还没开吃的饭里。 「呜呜呜呜,我的饭.......」 房顶上二人则不知道这些,也几乎听不见南宫琦的咒骂声。 万基搂住洛白的腰,完全不然他走,还捏着洛白的下巴狠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惹得洛白的脸又染上了粉。 只是心底那个气始终没下去,洛白也不想跟他亲近,「找你的老二去,别碰我!」 万基依旧不松手,还在他红透的耳垂上惩罚似的咬了一口,他凑在他耳边认真的说道,「我像是分不清兄弟和媳妇儿的人吗?」 「小白,好小白,我跟他真的只是兄弟而已,加上我才去楚国的时候南宫琦帮了我不少,所以我把他当朋友。」 见洛白似有动摇,万基赶紧补了句,「若是我说一句假话,就罚我被五马分……」 话还没说完,洛白便开口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爱听。」 ◇ 第六十七章 洗澡水,漏光了 他挣扎着想起身,可万基还是不让,两人就这么在房顶上不知吻了多久,直到日落月升才回了客栈。 万基大大方方的牵着洛白的手进来,洛白虽然不好意思,可也没拒绝的意思,毕竟内心是欢喜的。 直到遇到江槐序下楼,洛白才慌忙撤了手。 他还是没办法在亲近的人面前那般放肆。 见状,万基也没恼,反而觉得洛白羞涩可爱。 两人一起快步上前,齐声道:「公子怎么下来了?」 江槐序没说破两人的甜蜜氛围,而是瞥了眼厨房的方向,温声说,「我来看看我的药好了没。」 「今天不知怎么的,犯困得很,想早点喝药然后休息了。」 洛白正想说他去帮忙看药,没想到却被万基抢先了一步。 他拍了拍洛白的肩膀,「小白,你扶公子回屋,我去端药~」 洛白点头,不一会儿就随江槐序一起进了屋,万基端着药,也紧跟上来了。 瞧着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江槐序不由得打趣道,「好啦好啦,我没那么脆弱,你们久别重逢,该好好说说话。」 热腾腾的药被他一饮而尽,万基识趣的接过空碗,正想拉着洛白就出去的,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 「那个,公子,要不我让店小二给二公子送点洗澡水?他再不洗身上真该有味儿了!」 江槐序点头,一只手半撑着额头,明显是困意来了,只是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叮嘱…… 万基动作很快,一下楼就交代给南宫琦洗澡的事儿,他不肯让洛白离开,甚至还十分自然的去到了洛白的房间。 天色已晚,屋内的油灯愈发明亮,洛白给万基倒了杯茶,谁知那人不接茶,反而是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到了腿上坐着。 「小白,我想睡……」 洛白赶忙扭头,嘟囔了句,「回你自己房间睡。」 万基收紧环在他腰间的手,还似有似无的扯开了那条素白的腰带。 他的脑袋熟练的埋在他的颈间啃咬,于洛白而言就像是蚂蚁爬过一般战慄。 衣领渐渐被他咬住扯开,洛白心跳的飞快,不由得抓紧了衣摆。 「师父和殿下就在隔壁……别这样,快回你房间去.......」 万基才不管那么多,这么些年,他与洛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他可不想白白放过。 他张口,在他锁骨上不轻不重的咬下一个牙印,调戏道,「我不想睡觉,我想跟我的小白,谈谈风月~」 第81页 听到这儿,洛白的脸已经红得充血,甚至全身都在泛红,看得万基无比的眼热。 他吹了灯,将洛白打横往床上抱,紧接着又是一通急切细密的吻,直吻得洛白喘不过气来。 衣衫被剥离了大半,洛白似是想到了什么,连连制止了万基想继续为所欲为的手。 他吞吞吐吐的说道,「之前……咱们不是试过吗……进不去。」 「你还是回去睡觉吧,就到这儿……」 他越说声音越小,谁知万基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盒子,很得意的说,「放心,这次一定可以的!」 见他这般坚决,洛白也没再阻止,而是收回手,乖乖的趴好,任他放肆。 不一会儿,微凉的触感在他身上慢慢打圈似的晕开,洛白甚至本能的一抖,双手将被子抓的更紧,极力的忍耐着不发出声。 与此同时,南宫琦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洗澡水,而且为了让他方便洗澡,影直接将拴住他的铁链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镣铐。 这样的话南宫琦可以走,但是下楼和翻窗是绝对不可能的。 门合上的一剎那,南宫琦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就想脱光了衣服往浴桶里钻,只是解开裤子的时候,另一个难题又来了。 带着镣铐,他的裤子根本脱不下来!!!!!就只能挂在脚腕出…… 南宫琦欲哭无泪,只能把双脚留在浴桶外,将身体的其他部位放进了舒服的热水中。 乌黑的长髮被缓缓浸湿,打上了浓密的泡沫,南宫琦一边哼着歌一边舒舒服服的泡澡洗头,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水好像越洗越少。 他先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一整桶的水漏得一滴不剩。 瞧着被水浸湿的屋子,南宫琦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头上还有泡沫呢,就连刚才挂在脚踝处的裤子也被浸湿了大半。 他鼻子一酸,此刻此刻真的好想回家啊…… 可是脚上的镣铐锁得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南宫琦抹了把泪,艰难的从浴桶中起身,然后重新穿上湿哒哒的裤子和衣服,他想去找万基,借用他的浴桶用一用。 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那五间房门都是关着的,他首先就去敲响了万基的门,但是敲了半天都无人回应。 南宫琦只觉得他怕是睡着了,所以在连敲了很久以后失落的收回了手。 但是他头上的泡沫真的很不舒服,所以只能继续找其他的人。 第二间房是影的,影是女孩子,南宫琦果断越过了这扇门,转而敲响了第三间房的门。 这是江槐序的房间,也是让南宫琦心怀希望的另外一件房间。 他甚至敲了比在万基面前还久的时间,依旧无人应答....... 心再一次到了谷底,想起那天江槐序冷漠的神情,南宫琦又识趣的放弃了。 至于第三间房,他才一靠近就,里面就传来细微的欢爱之声,他从前悄悄去过几次青楼,所以能明白。 他心想,难怪刚才敲万基的房门无人回应,原来是在这儿跟媳妇儿颠鸾倒凤啊…… 他识趣的没有敲门,现下,就只剩最后一间房了。 想起上次被卜芸一块金子砸晕的事儿,南宫琦本能的心里发憷,他赶紧后去了几步,想看看一楼还有没有人,要是遇到还没休息的店小二就更好了。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楼下一个人都没有,绝大多数房间都已经熄灯了。他下不了楼,如果在这儿喊的话,一定会吵醒其他的客人。 踌躇之际,头上的泡沫水已经顺着脖子流进了他的衣服里,那种黏腻的感觉让他更加难受了。 ◇ 第六十八章 你该叫我叔叔才对 南宫琦渐渐握紧被水泡的发白的小拳头,几番思考之下,最终还是需求占了上风。 他转过身,伸出手认真的敲了三下房门,没曾想里面立刻就传来了卜芸慵懒的声音。 「谁?」 南宫琦心脏勐地跳动,赶忙弱弱的说了句,「我是南宫琦,房间的浴桶坏了,水都漏光了,能借用一下你的浴桶继续梳洗吗?」 他生怕自己描述的还不够清楚,又补了句,「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真的受不了如今这样……」 语毕,屋内没有说话的声音,静的可怕,就连还亮着的灯也被吹灭了,不仅如此,他还听见一重物砸在门上。 就跟那天自己被金子砸的时候一模一样…… 隐藏已久的玻璃心在这一刻突然碎裂,眼下虽然只是没洗完澡的小状况,可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南宫琦而言,这冲击是剧烈的。 尤其是他低声下去的挨个求助,不仅没有一个人理理他,卜芸甚至连多跟他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他越想越伤心,只觉一股凉意从湿哒哒的髮丝中勐地穿行而过,惹得他哭着打了个喷嚏,一时间,更狼狈了。 南宫琦紧了紧身上那件已经被浸湿的衣服,身子冷的直发抖,泪水模煳了眼眶,他拖着沉重的镣铐准备往回走,连看清前路都变得有些困难。 此时此刻,他好想回家啊…… 才一转头,屋内突然传来了句,「门开了。」 「进来自己管好眼睛。」 南宫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头,尝试着推了一下门,没想到真的开了。 第82页 所以刚才那一声金子砸门的声音是用来开门的? 他虽想不通,但还是赶紧抹了把泪就往里沖。 屋内没了烛光,但月光亮堂,透过窗户照到了无人的床上。 他停了脚步,因为房间不大,卜芸若既然不在床上,那就一定是在屏风后沐浴了,不然总不能自己把自己藏进了柜子里? 他正想开口,屏风后突然传来浅浅的脚步声。卜芸穿了一件干爽的灰色睡袍,柔顺的银色长髮沾染了水汽,此刻正乖乖的搭在了他的双肩和背后。 他看了眼狼狈可怜的南宫琦,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卜芸忍不住会想,序儿在离开自己的这三年里,想必过也常会有这般无助的时刻吧…… 他瞥了眼屏风后,用目光示意他自己过去。 南宫琦也没磨蹭,拖着脚镣就走了过去,他完全不担心卜芸会不会偷看他,三下五除二的扒了自己的湿衣服就往热气腾腾的水里钻。 还在滴水的裤子依旧挂在他的脚踝上,这样的姿势投影在屏风上,倒是叫卜芸有些好奇。 他自顾自坐到铜镜前用木梳打理自己的长髮,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轻飘飘的说了句,「我竟不知楚国人沐浴的姿势如此清奇。」 闻言,专注清洗自己头上黏腻泡沫的南宫琦立刻将脑袋瓜浮出水面,回了句,「我倒也想浑身一起洗洗,只是带着脚镣,裤子脱不下来,腿也没办法放进来。」 话才一说完,卜芸又像刚才一样,不再言语。 屋内再度归于平静,南宫琦也不介意了,此时他能好好把泡沫洗干净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他有条不紊的用温水淋头,正觉惬意,但随着一阵轻如风的脚步声迅速临近,一只温热的大手果断抓住了他被禁锢的脚腕,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副脚镣。 以及被脚镣勒出红痕的雪白脚腕。 「啊!你.......」南宫琦小脸勐地一红,他现在一丝不苟,还被别人捏住脚腕以这样的角度注视,若不是重要部位还浸在水里,他就被看光了! 还没等他说出下一个字,卜芸已经松了手,他去床头的衣服里翻找出一把钥匙,然后再度捏住南宫琦的脚腕,将那副枷锁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脚镣与湿哒哒的裤子一齐落地,这下他真的就是浑身上下一点儿布料都不剩了。 本能的羞耻让他赶紧双臂环胸,双腿也一同收回,整个人一齐沉入了水中,只留了一双懵懂的眼睛还浮在水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面前人。 卜芸本就是跟江槐序一样,生了一副谪仙般的皮囊,但不同的是,他比江槐序高了半个头,面部轮廓也要刻画得更加浓墨重彩一些。 江槐序身材纤弱,卜芸就不一样了,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且浑身上下总显示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禁慾和矜贵的气质,就像被供奉在殿堂的黑珍珠。 南宫琦光是这么看着他就觉得他身上一定是那种好闻的木质薰香味儿…… 看着看着,他隐约觉得自己藏在水下的脸渐渐上升了些温度,尤其是月光很识趣的照亮了卜芸坚实洁白的胸膛,那上面还沾染着未曾退却的水渍。 南宫琦控制不住的会想,那胸膛的手感一定不会差……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卜芸果断拂袖转身,冷淡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重新坐回梳妆檯前,很随意的说了句,「不要多想,我上岁数了,对小孩儿不感兴趣。」 卜芸慢条斯理的从行礼中取出一套颜色稍浅的水绿色圆领广袖长袍,上面还绣着零零散散的竹叶,十分清雅。 他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放在了桌上,又从怀中掏出一瓶治疗外伤的小玉瓶放在一侧。 这些原都是给江槐序准备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这些用在别人的身上。 估计是带过的孩子太多了,所以心中对可怜孩子的怜悯之心更重吧。 上次他若知道偷看自己洗澡的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就不会下那么重的手了。 卜芸清了清嗓子,「那套湿衣服不必穿了,若是着凉了还会耽误行程。干衣服我放在外面了,你洗好了自己换上。」 「我有事,会出去一会儿,你弄好了直接离开,把门合上就是。」 他交代得十分清楚,南宫琦也是没想到,自己一个被拐带的阶下囚,不仅能把自己洗白白,居然还有干净的衣服穿! 他心中莫名一暖,赶忙乖乖点了点头,「好,谢谢大哥哥!」 听到这个称唿,卜芸本能的一愣,随后只觉得好笑,他问了句,「你多大了?」 南宫琦也是毫不隐瞒,「十七了!」 卜芸似是自嘲的说了句,「那你该叫我叔叔才对。」 ◇ 第六十九章 序序,帮我打开吧 他虽然比自己的姐姐,也就是江槐序的母亲年幼了不少,但如今已年过三十了,比眼前这个孩子大了足足十四岁,哪里当得起他一声大哥哥啊。 卜芸没有过多的解释,自顾自出了门,方才他沐浴时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那就是通知所有的孩子们收拾好东西,明日启程。 这件事是他跟江槐序提前就商量好的,这些天江槐序嗜睡,所以大概率会忘了告诉其他人。 跟南宫琦来时一样,万基的房间空空如也,卜芸甚至不用动脑筋就知道他肯定在洛白的房间里。 第83页 于是乎,他先通知了影,最后即使是非常的无奈也还是走到了洛白的房门前。 屋内依旧还有些欢爱的声音,卜芸作势咳嗽了声,随后敲了敲门,「小白,收拾好东西,咱们明早启程。」 「还有,你告诉万基一下。」 他没过多停留,只是屋内已经没了动静,大抵是他方才是真的打扰到两个孩子了。 可是他也是没办法啊,出发这种事情还是要提前说的好,不然明早过于慌乱的话是容易忘带东西的。 思索间,他不经意间经过了南宫琦的房间,此刻他还没回屋,门是开着的,地上全是积水,十分的潮湿。 他正看着,突然,身后一只白净的小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宫琦梳洗完毕,还换上了那套干净的衣服,此刻正笑盈盈的站在了卜芸的身后。 他甜甜的叫了声,「叔叔~」,随即将手中的镣铐乖乖奉上,「我洗好了,你把这个重新给我戴上吧。」 卜芸有些不明白,难道这傢伙是看不出自己现在对他还有怜悯之心? 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利用来帮助自己脱困呢? 是真的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总之,既然南宫琦没往那么方向请求,卜芸自然也不会主动的去对他优待。 他蹲下,重新为他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动作间,目光瞥见了他身上那套水绿色的衣服,还真别说,就连尺寸都合适。 南宫琦的腰身被这衣服衬得又细又薄,加上他一直笑盈盈的,露出了两枚小虎牙,且注视着卜芸的眼睛还亮晶晶的,这谁看谁不迷煳? 正当卜芸出神时,他又立刻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告诫自己,不该有的念头一丝丝都不要有,尤其是在帮助序儿成为天下共主之前。 任何一丝丝不该有的情感都会成为他的弱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是致命的打击。 沈嬴川和南宫琦可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起身,也不管南宫琦的房间里是否潮湿,拿了钥匙,甚至没多交代一句就走了。 毕竟南宫琦是被掳来的,压根儿没什么行礼,只要明早把他人带上就行。 这一晚,南宫琦没睡着,他正面躺着床上,望着空空的屋顶,满脑子都是今晚卜芸的模样。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闻着自己衣服上那股浅浅的薰香,南宫琦甚至觉得心跳的很快,因为卜芸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他悄悄抓紧自己的衣角,就这么红着脸想了一夜。 次日,一行人一早就起来了,准备用完早膳就往东疆走。 桌上的气氛十分的微妙,一是南宫琦被允许上桌了,而且影和洛白基本都认识卜芸给江槐序准备的衣服,所以瞧见这衣服穿在南宫琦身上时,难免会想些有的没的。 只是看到自家师父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几人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把这事儿当成一个隐蔽的八卦,自己留在心底偷偷品尝和遐想。 突然间,就在洛白转头盛粥的片刻,几枚红色的印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暴露在了大众的面前。 他今晨特意带了围巾,就为了遮住昨晚万基留下的那些痕迹,现在倒好,全被看见了。 洛白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好在大家也是心照不宣,只埋头吃自己的饭,没多说什么。 只有南宫琦悄悄顶了顶万基的肩膀,然后朝他比了一个『牛』的手势。 他们动作很快,吃完饭就一起上了马车,因为怕半道上南宫琦会逃跑,所以特意让他跟万基和洛白坐在一个马车里。 还坐在了两个人中间。 南宫琦原想着还能跟这夫妻俩聊聊八卦,没想到,万基从头到尾都只顾跟洛白腻歪,完全把南宫琦当成了空气。 结果就是,马车毫不停息的行了半日,他也当了一路的哑巴! 南宫琦哪里是藏得住的话的人啊,他都憋屈死了! 日中,一行人找了个野外空旷的地方用干粮,南宫琦也是屁颠屁颠的就跟着下来了。 只是因为没有人帮他下马车,所以直接被脚镣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哎,他心中默默嘆气,怎么自己老是记不住这铁链子的存在呢!都不知道被绊倒多少次了! 正当他打算自己默默爬起来时,一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南宫琦一抬头,正对上江槐序柔和美丽的脸。 他轻轻搭上那手,任江槐序把他拉了起来。 「谢谢序序,我下次会小心的。」 江槐序不由得瞧了眼他脚踝上的镣铐,淡淡的问了句,「若我把这个给你拆了,你会逃跑吗?」 南宫琦藏不住话,直接点了点头,「我会!」 话一出口,南宫琦就后悔了,赶紧补了一句,「可是你们这么多高手,我也跑不了啊,我只是有贼心而已,序序~能不能给我解开呀?」 他拽着江槐序的手一个劲儿的撒娇,但江槐序还是摇了摇头。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能承担一丝丝的风险。 眼看江槐序朝着众人休息的地方走去,南宫琦赶紧跟上,锲而不捨的请求到,「那,我下午能不能不跟万基他们坐一起啊?我跟你,或者跟叔叔坐,好不好?」 「他们都不理我,我可太难受了,序序你知道的,我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说话,我管不住嘴……」 第84页 他的模样实在是可怜,最后江槐序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一起用了些干粮。 ◇ 第七十章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 本以为南宫琦从小养尊处优,所以是个挑嘴的,没想到他胃口最好,拿起两个烧饼就往嘴里塞。 一边吃还一边喝了好多水,等他吃饱喝足以后,才发现自己是最快吃完的。 「那个,我只是太饿了,你们继续?」 他吃完就乖乖坐在了江槐序的旁边,没想到人家倒是下了逐客令。 江槐序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先去我和舅舅的马车里休息吧,我们还有事要谈。」 南宫琦有些落寞,但是设身处地的想想,江槐序的做法并没有错,毕竟谁会当着阶下囚的面谈重要的事啊? 他艰难的爬上了马车,可内心还是压制不住想要偷听的冲动。 别的不说,南宫琦是真的很好奇,尤其是江槐序他们一行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打算把他带去哪里? 他悄悄的把头往窗外那边靠,没想到,下一秒,一枚沉甸甸的金子果断砸中了他的脑门儿。 他两眼一黑,「草……」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人群中,卜芸的手还保持着扔金子的动作,影则十分配合的在旁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师父,论准头,还得是你啊!」 他们没过多闲聊,而是开始部署去东疆后的安排。 江槐序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中原地图,将如今的状况在地图上清晰的标了出来。 按照他们的预想,现在沈嬴川和那些维护楚国王室的旧部应该正在都城交战,双方兵力都是两三万,所以应该能僵持几天。 而这个消息如今还没有传到楚国边境的驻军耳中。 卜芸盘点了如今他们手中所有能用的兵力,古月族的加上当年护送卜芸他们返回雨林秘境的前朝参军,约莫也只有两万人。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占领楚国东疆,而楚国东疆的驻军足足有二十万,硬碰硬是绝对没有希望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围魏救赵。 他们各自分配了接下来的任务,万基将沈嬴川交给他的虎符拓印下来,然后分别给东南西北疆域的驻军都飞鸽传书,告诉他们都城的状况,让驻军立刻班师回朝,增援沈嬴川。 当然,驻军里也不全是沈嬴川的人,他们肯定会跟朝中一样,分为两派,要么是忠于沈嬴川想回去增援的,要么忠于已故楚王的。 军中情况混乱,看似一体却各为其主,要是接到这个消息,恐还未及时班师回朝,在边境的军队就会先大乱。 楚国北疆紧挨陈国,若是北疆兵乱,陈国必定挥师南下,到时候的楚国才真是会乱成一锅粥。 浑水最好摸鱼,那时,卜芸和江槐序就带着所有手中的兵力征伐东疆,一个驻军自相残杀,还有可能班师回京,守卫空虚的东疆。 至于为何选东疆作为第一个攻伐地,一来,东疆与江槐序势力所在的雨林秘境接壤。 他只要靠自己的能力拿下东疆,就能再光明正大的回雨林秘境。 向那些摇摆不定的前朝旧部和少数民族证明,他是有能力成为天下共主的。 雨林秘境中复杂的势力并非敢于避世,只是他们从未一条心过,而且他们也不相信一个亡国的太子会不问他们借一兵一卒拿下楚国东疆。 这是卜芸这些年来依靠古月族为他铺垫的前路,他们精心谋划三年,也是为了这个承诺:只要江槐序拿下东疆,雨林秘境各部会奉他为主。 那时的他,才有真正统一天下的实力。 至于选东疆的另外一点,则是因为东疆的统帅只有一个,相当于一只老虎领导着一群绵羊在战斗。 只要他们先杀了老虎,剩下的绵羊就成了一盘散沙。 千军阵中,取敌人首级,这对江槐序来说不算难事。 话说到这儿,江槐序看向了洛白和阿影,「攻城之时舅舅也会随我一起,但他不会武功,需要有人贴身保护。」 「还有南宫琦,需要有人先把他带回雨林秘境舅舅府邸中,你们两个,可以自己选去向。」 还没等两人抉择,倒是万基先开了口。 「殿下,我放完飞鸽没有后续的安排,就由我来送二公子回雨林吧,至于小白和阿影,你们都留下来保护师父。」 万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一直把卜芸看得很重,他的提议也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对卜芸来说,万基是他的大弟子,他与他相处的时间甚至比跟江槐序还要久,在他心里,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故而在行动前,卜芸终于还是开了口,他看了眼万基,又看了眼洛白,淡淡道,「等这件事过后,师父替你们主持婚事,都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拖着。」 江槐序也点了点头,「这也是我的心愿。」 闻言,万基连忙拉着洛白的手,一齐跪在地上朝卜芸和江槐序狠狠磕了两个头,「谢谢师父,谢谢殿下!」 卜芸笑着扶起二人,就跟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二人的脑袋,「所以啊,这次行动,大家都要平安~」 临别前,江槐序也把装着江雁归骨灰的小盒子一起给了万基,让他小心照看。 自从出了天牢,江槐序几乎天天这个盒子不离身,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要上战场,自然不能让雁儿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第85页 而且他承诺过的,会给雁儿在雨林寻一处最美丽的地方安葬,不过这个承诺要等他办完这件事才能实现。 兵分两路,一切都按照计划的进度一点点进行。 他们在东疆郊外找了个山洞小憩,过了差不过五天的时间,东疆一众城内在深夜响起杀伐声。 约莫是驻军中已经起了内乱,所以在这个高处,江槐序他们还能看到不少的逃兵。 只是这些逃兵基本都被城楼上的弓箭手射杀了。 兵乱还在继续,眼瞧着城中杀伐之声已经越来越小,该逃的都逃了,该回京的都回京了,卜芸赶忙调集了藏于雨林中的军队,深夜突袭。 如他们所料,驻军的丁统领并没有回京,手底下甚至还留着近三万的精兵,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是一副同仇敌忾的神情,但那三万精兵可不见得都是真心顺服的。 大多都是想逃没逃掉,又被迫折返的。 ◇ 第七十一章 收復雨林 卜芸披上了盔甲,当即举兵攻城。 古月族的士兵在军队的最后,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黑色短笛。 吹奏间,绕耳的乐声明显干扰了敌人进攻的速度,成群结队从玉林中爬出来的蛇虫鼠蚁也很快加入了战斗中。 不过古月族士兵的功力有限,并不能长时间的召唤蛇虫。 不一会儿,就只剩影一个人在军中吹凑,其他人则收回笛子拔出长剑,一同加入了厮杀的阵营中。 丁统领眼看战况混乱而焦灼,顿时大感不妙,他放弃了出城影帝,果断登上了城楼,用手中的鼓锤大力击鼓,想要让士兵们摆阵。 他一边敲,一边大喊,「杀敌一人,赏金一两,若敢有叛逃者,杀.......」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染毒的羽箭划破长空,精准的贯穿了丁统领的脑袋,就连钢铁做的偷窥都被射穿。 丁统领当场毙命,剩下的士兵见状不妙,也都无心应敌。 反正楚王已死,就连都城都在打仗,他们现在就算赢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跑了,包住性命来的有用。 他们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一大部分见躲无可躲,只能当场放下兵器投降。 就这样,卜芸带领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了东疆,整整二十城,几乎相当于楚国四分之一的疆土。 连绵的战火在楚国的大地上燃起,在占领东疆后,江槐序和卜芸很快用古月族带来的物资安抚好了东疆的人民。 他们没过过多的逗留,安排好了东疆的驻军后就赶紧动身回了雨林。 这事儿刻不容缓,如果没有雨林诸部的兵力支持,这东疆他们即使打下来了也绝对守不住。 快马兼程,第二日夜里他们就赶回了雨林。 卜芸以古月族大祭司的身份第一时间召集了雨林诸部的首领,预备商议尽早拥立江槐序为主的事儿。 雨林势力复杂,有八个大的部族,其中以古月族为首,剩下的小部落都依靠八大部族生存。 当年前朝覆灭,许多旧臣逃进了雨林秘境,但混得好的并没有多少,大多数都被八大族群当成奴隶欺辱。 而在谋划的三年里,卜芸几乎已经把绝大多数有才的前朝旧部招揽到了古月族精心照顾,至于剩下的,零零散散分布在其他的部族。 会议在古月族的议事厅举行,这里庄严肃穆,也是歷任古月族大祭司占卜的地方。 雨林部族笃信占卜,加上古月族的占卜从未出过错,所以卜芸这个大祭司现在说话很有分量。 面对江槐序交出的东疆二十城印信和兵符,各部族首领面面相觑,他们有的只把当初的承诺当成一个玩笑。 毕竟谁都不会相信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太子,会凭藉一些残兵旧部攻下楚国四分之一的土地。 还有的对于拥立江槐序这件事压根儿不服,他们觉得即使江槐序有能力又怎么样,天下有能力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要拥立一个前朝太子。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几乎快要盖过耳膜,完颜氏的族长是第一个站出来发话的。 完颜烈歪了歪头,脸上的刀疤有些晃眼,「大祭司啊,那都是三年前的承诺了,你现在拿出来说,不觉得已经不合时宜了吗?」 「还有,我完颜氏的完颜瑰宁现在可是陈国女帝,我又怎么会捨近求远支持一个花瓶跟她作对呢?」 与完颜氏交好的两个部族也赶忙附和,「是啊,你看他这小身板,哪里有问鼎天下的气概?怕是连我都打不过吧?」 说话的是苗丹族的族长,虽然年迈,但身形壮硕,几乎有三个江槐序那么大。 还未等他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江槐序发了话,他看向刚才的苗丹族长,提议道,「既然有异议,那就一个一个解决,苗族长,可愿与我一战?」 他又回头望向众人,「所有因为这个原因不愿归顺的,都可与我一战,任何人但凡伤到我一丝一毫,皆可作废当年的承诺。」 语毕,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族长都开始扭动手和脖子,打算给眼前这个狂妄的小白脸一点教育。 江槐序瞧着一共有四个人,一个一个打或许有些费时间,于是又说了句,「四位一起上吧,无需留手。」 这四人都是族群里一等一的勇士,哪里受得了江槐序这样的轻视和挑衅,他们也不管什么以多欺少了,直接一拥而上,将谈判的桌子都砸了个稀烂。 第86页 其他族长都懂事的退出了他们大战的领地,只见苗丹金勐地一跃,大块头狠狠砸向了江槐序所在的地方,连坚硬的地板都出现了裂痕。 卜芸手中拿着一个帐本,默默记下了:苗丹族,欠,黄金二百两,用于地面赔偿。 正当大家都以为江槐序被砸成肉泥的时候,烟尘渐渐散去,四个大块头的族长一个接一个的在他们面前倒地,倒是江槐序,他轻轻抖了抖白衣上的灰尘,重新坐回了谈判桌的另外一张椅子上。 「如众人所见,苗丹等四族如约归顺,除了古月族,剩下的三族还有何话说?」 完颜烈瞧着二郎腿,依旧不表态,剩下的布依族和夷族也面露男色。 不一会儿,布依族白髮苍苍的族长杵着拐杖走到了江槐序面前,朝他行了个礼,「殿下,我族可以归顺,但老朽有一个请求。」 江槐序扶起他,「请讲。」 老族长抹了把泪,他说自己唯一的女儿在数月前闹离家出走,去了楚国的境内,从此音信全无。 希望江槐序在当上境主以后能够动用所有的力量帮他将女儿找回来。 随着江槐序和布依族大臣共识,剩下的就只有夷族跟丹嗤了(完颜氏)。 夷族族长素来与古月族有些矛盾,与其他族群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是个非常明显的刺儿头。 他翘了翘二郎腿盯着江槐序,然后朝地上吐了滩口水,面容十分不屑。 「归顺?简单啊~你让卜芸做我的小妾,然后把八族之首的位置让给我夷族~」 ◇ 第七十二章 槐泽众生,天下归 「还有啊,你长得也很对我的胃口,不如跟卜芸一起?咱们三个人玩儿~」 闻言,众人唏嘘,完颜烈更是一副看热闹的好表情。 没曾想下一秒,江槐序就点了他的名看,笑道,「完颜先生,你归顺,我送你一件礼物如何?」 完颜烈依旧不屑,「切,完颜瑰宁都不能给我什么,你能送何等程度的礼?」 江槐序抿了抿茶,语气平淡自若,「五万夷族精锐,如何啊?」 谈吐间,一枚银针从江槐序的指尖飞出,直面夷族族长的命门,虽未见血,但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 「哦,现在已经是五万丹嗤精锐了,至于该怎么收服,就不用我教完颜先生了吧?」 完颜烈脑子里有些懵,他确实没想到江槐序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杀伐果断的性情。 而且完颜瑰宁虽然出自完颜氏,但却并未给完颜氏实际性的帮助。 现在江槐序一出手就是送一大氏族的精英,任谁都不会拒绝。 由此,完颜烈果断单膝跪在了江槐序的面前,右手抚于左肩,「完颜氏,听凭境主调遣。」 卜芸也带着其他的氏族族长跪倒在了江槐序的面前,齐声道,「听凭境主调遣。」 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施行,现在氏族的兵力汇聚到一起,有足足五十万,陪以雨林秘境易守难攻的地势,算得上是真的天下三分了。 他们火速派遣军队驻扎在了东疆,而且江槐序还和卜芸一起拿出了所谓的前朝宝藏,用以救济被战火波及的百姓,而且还下令优待之前投降的俘虏。 一时间,各地灾民纷纷涌入东疆和雨林秘境,在士兵的培训和引导下慢慢恢復了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江槐序也正式打出了大徵太子收復天下的旗号。 至此,三方势力在中原的正面交锋拉开帷幕。 …… 境主的加冕仪式十分盛大,一些闻风而动的小国和部族纷纷前来观礼,现在天下形式还不明朗,他们需要选好自己能依靠的大树。 雨林的祭坛附近人山人海,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境主是何种人物。 七大氏族的族长规规矩矩的带着自己部落的人伫立在祭坛的周围,卜芸则手持一柄大祭司代代相传的银色龙头手杖,他身着庄重的祭祀黑袍,足足穿了好几层。 占卜的阵法早已准备妥当,等江槐序几天后就可以开始占卜天子的气运了。 在浓重礼乐声的加持下,祭坛周围的人纷纷虔诚的跪倒在地,只见一订由十几人共同抬着的华贵轿撵从蜿蜒的石子路上缓缓出现。 高大的轿撵由贵重的黄金和玄石打造,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雨林部族象徵吉祥的物件。 轿撵四面开放,隔着那层飘逸的蓝纱,他们能若隐若现的瞧见里面首任境主的脸。 随着轿撵接近祭坛,抬轿人缓缓将轿撵放下,紧接着一个宛若谪仙的男子赤脚从轿撵中走了出来。 他的银髮大部分被精心盘踞在了头顶,用不少的宝石簪子固定,剩下的则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放在身后。 他穿着带有雨林风格的刺绣长袍,本应裸露在外的腰身被绸缎庄严的包裹。 江槐序手捧一方全新雕刻的玉玺,拖着沉重的袍子前进时,耳垂上的羽毛吊坠有些抑制不住的被微风浮动。 祭坛周围的人们无不感嘆他的美貌,也正是因为他这一次露脸,大家对于他的身份也心照不宣了。 毕竟当年古月族最心善的大小姐也生的这般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和亲,现在她应该早已是雨林内公认的境主了。 江槐序按照卜芸的指示十分虔诚的叩拜境中信奉的神明,以及大徵先王象徵性的牌位。 第87页 由各个部族首领敬献的花朵编制成的花环经由卜芸大祭司的手戴到了江槐序的头上。 随着江槐序当着臣民的面缓缓跪下,卜芸当众掏出了古月族最神圣的蛊虫。 这只蛊虫从古月族创立就在了,在占卜的阵法开启后,只要大祭司将自己和被占卜者的鲜血滴在蛊虫上,它就会与阵法内所有的蛊虫共振,驱策他们摆出预言。 但是这种蛊虫每占卜一次,就会沉睡三十年,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几乎是不会拿出来使用的。 卜芸与江槐序赋予蛊虫鲜血,随后卜芸举起手杖,在占卜的阵眼出轻轻敲了一串奇异的声响,口中还念叨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手中的蛊虫与阵内其他的蛊虫都慢慢散发出金光,卜芸当即跪下,高唿,「天佑雨林,圣蛊赐福!」 众人随声附和,「天佑雨林,圣蛊赐福!」 他就这么握着股蛊虫,感受着他在自己的手掌内缓缓爬行,阵法内也渐渐显现出文字。 『槐泽众生』 『天』『下』『归』 原以为预言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卜芸明显感受到手中的蛊虫还在爬动,而且,那个字轨迹,是『嬴』。 他勐地反应过来,在阵中蛊虫还未摆出最后一个字时,果断手心勐地一用力,捏死了还在爬行的蛊虫。 顿时所有的金光迅速消散,阵法中也只留下了清晰的七个字,『槐泽众生,天下归』。 他强忍着反噬的剧痛,引导所有人高唿,「敬谢圣蛊庇佑,吾主长生不息。」 众人齐声,「敬谢圣蛊庇佑,吾主长生不息。」 以后,直到加冕仪式结束,卜芸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他脸色惨白,口中紧紧含着一口鲜血。 结束后,他艰难的回了府邸,即使当着族中人的面也不敢让人察觉出一丝异样。 在回房后,他再也没忍住,勐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无力支撑,双腿发软,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万基和洛白守在他的身边,面色十分难看。 卜芸似是有了些力气,但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这个样子,没别人看见吧?」 万基连连摇头,「师父放心,只有我和小白看见了,只是,师父你……」 「你的头髮,还有你的手……」 ◇ 第七十三章 序儿,你怀孕了 他说的时候洛白一直一语不发,可眼眶已经红的扎眼了。 卜芸还不知道他们在哭什么,自己不就晕了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 但他瞧见自己的手后,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噁心。 他的手原本纤长漂亮,可现在,捏死蛊虫的那只手已经迅速腐烂,只在骨头上留下了一层单薄的,干涸的腐肉。 真的好丑,丑的让人噁心。 也对,那蛊虫是有剧毒的,而且身为神蛊,自己捏死它必定是要受天惩的。 他默默收回手,不想吓到自己的两个宝贝徒弟,他没表现出太多的落寞和悲伤,还玩笑道,「无妨,反正我都爱戴手套,以后多做几双就是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头髮,原本纯白的银髮只是掺了几缕几乎不可查的黑髮,而如今,他的发尾已经全黑,甚至蔓延到了前胸的高度。 这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毕竟所有古月族的大祭司都是这样的,一旦银髮全部变黑,那就是死期到了。 只是上一任大祭司年过半百都才黑了一丁点儿的头髮而已,自己如今才三十一,怎么就…… 万基捏紧拳头,只觉得心痛得厉害,「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那个预言有问题?」 卜芸摇摇头,「别乱猜,只是圣蛊不配合,咬了我一口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 「对了,这件事不可以对外说,不然咱们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尤其不能让序儿知道。」 他又看向洛白,温声道,「小白,去给师父准备一把剪刀。」 「万基,去给师父准备一套赶紧的衣服,还有一副黑色的手套,要不透明的。」 …… 皓月当空,卜芸独自坐在铜镜前,他拿起剪刀,一点点将自己黑掉的头髮都剪了个干净。 只是黑掉的地方并不规律,以至于交掉后的发尾部分有点像狗啃的。 他又小心的修了修,然后按照自己的审美将剩下的头髮一点点编织好,最后戴上了低调奢华的髮饰。 还别说,这样稍微一收拾,整个人更精神了。 他努力在心底不去想这件事,总归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他得快快乐乐的过剩下的每一天才行。 卜芸原就打算去看江槐序,现在他住在供奉神明的雨皇殿,他总是不放心的。 果不其然,他去雨皇殿的路上就碰见影急匆匆的跑回来,她看见卜芸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师父!快跟我走!」影想拉卜芸的手,但卜芸立刻躲开了。 「师父?」 卜芸眼神闪躲,「直接说吧,怎么了?」 影楞了下,本想问卜芸怎么了,但还是脱口而出了江槐序的状况,「哦哦哦,就是殿下,他不知道怎么的,回雨皇殿以后就一直吐,晚膳半点都没动,连喝进去的水都吐出来了!」 卜芸眉头一皱,「应该不是今天才这样的吧?」 影挠了挠头,没想到还是瞒不过师父。 第88页 「嗯,已经两三天了,但是殿下说都是小事儿,不要告诉您,怕您担心……」 等两人到雨皇殿的时候,江槐序还在吐,而且已经吐不出来了,可那种反胃噁心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他脸色惨白,没曾想一回头就跟卜芸四目相对。 「舅舅……我真的没事儿的,可能水土不服吧……」 还没等他说完,卜芸已经上前,右手果断握住了他的脉搏。 他的眉头渐渐紧皱,好像生怕自己诊断错了,又重新把了一次脉,结果还是一样。 自家师父这样脸色阴沉的,都把影急坏了,她赶紧问道,「师父,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呀?该不会是什么重病吧?」 卜芸没有看影,而是专注的盯着江槐序,很认真的问了句,「你要让影留下一起听吗?」 江槐序强硬的挤出一抹笑意,随后点了点头,「无妨的,阿影是自己人。」 正当影还在为江槐序明目张胆的信任开心时,卜芸的一句话就如天雷滚滚,轰炸得两人说不出话来。 「你怀孕了。」 影:「啊????」 江槐序:「啊????」 影生怕自己听错了,江槐序则赶忙缩回了手,有些羞怯的看着卜芸,「舅舅,哪有男人能怀孕的,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还没等卜芸回答,影已经挤眉弄眼的说了句,「好像还真有……」 她虽然很不能接受,但是卜芸早在她小时候就跟她还有万基卜芸讲过古月族的歷史了。 这时,卜芸也给出了回答,「最开始,古月族的男女都能,后来进入耕作时代,男女分工更加明确,将繁衍的重任交给了女子,加上古月族没有玩儿男人的习惯,所以……」 一向庄重的江槐序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嘴角甚至都控制不住的抽搐。 良久,卜芸才补了句,「你要留下吗?这个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算算时间,是你在楚国时怀上的。」 瞧着卜芸这个认真的样子,江槐序终于确定他没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了。 他只跟沈嬴川一个人有过肌肤之亲,两个多月的话,算算时间,他们现在离开楚国差不多正好两个月。 大概率是在青楼那次怀上的。 他无奈的抚了抚额,淡淡道,「舅舅,麻烦帮我准备落胎药吧,早些送走这个孩子,免得误了战机。」 闻言,影立刻插话,「不行!不行!之前师父说过,男人落胎很容易没命的……」 卜芸确实说过,因为男人和女人的构造不同,女人前期落子,胎儿会自动脱落排出,但是男人排除不了,需要生剖,取出死胎。 但听了这些事,江槐序依旧没有太多的纠结,他反问道,「落胎需要剖腹,那对应的,男人生子应该也要剖腹吧?」 卜芸点头,「对,所以生与不生都有危险。」 「不过,舅舅有句话想说。」 他眼神落寞的看向江槐序枕头旁的那个小玉盒子,心中有些针扎般的疼痛渐渐蔓延。 「舅舅年纪已经不小了,所以,还是很希望你能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不管他的父亲是谁,在舅舅眼里,他就只是你的孩子而已。」 ◇ 第七十四章 被遗忘的南宫琦 「而且,如果是个女孩儿的话,一定长得很像雁儿。」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眉头微微皱起,眸中有些晶莹闪动,最后,点了点头。 「好,那我留下他。」 他很盼望是个女孩儿,正如卜芸所说,如果时候女孩儿,一定长得很像雁儿。 江槐序心中对江雁归始终有愧,若是能以血脉延续的方式再见到雁儿的容颜,那也值得了。 只是江槐序才刚当上境主,所以怀孕的事决不能外泄,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他们原本打算乘胜追击,趁着楚国大乱,尽可能多的占领楚国的土地,若是三国,变成两国,那局势也会明朗很多。 只是江槐序没想到的是,楚国没灭。 沈嬴川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居然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平息了楚国的兵乱,现在正亲自率军与陈国完颜呈的军队正面交锋。 从这样的情形看,雨林还是更适合先休养生息,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力,若是加入鹬蚌的战争,那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正好,卜芸也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他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练兵和安顿涌入的难民,为将来的大战提前做好粮食和军队上的准备。 再者,江槐序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养胎,生下孩子。 当晚,江槐序很艰难的入睡,那种反胃噁心的感觉即使是在服了药以后还是挥之不去。 梦中,他就像一缕轻飘飘的幽魂,眼前是楚国那座被火烧塌的天牢。 染血恶臭的废墟在他面前一点点变化,居然慢慢的生长出了青草和花朵,再眨眼的时候,飞絮已经成了蝶舞蹁跹的花园。 不远处,他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疲惫的靠在黑黢黢的墙上,他靠手中染血的剑勉强支持着自己的身躯不倒,是沈嬴川。 他的盔甲上满是血窟窿,红色的披风被火烧得残破不堪。 江槐序缓缓走近,只见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红色的同心结,而握着同心结的手,断了尾指,伤口处的鲜血还在滴答滴答的流淌着。 第89页 突然,沈嬴川勐地抬头,仿佛看见了他,他先是笑了笑,然后举起剑,毫不犹豫的戳穿了江槐序的腹部…… 鲜血四溅,他甚至能够感觉得到疼。 紧接着,一个银髮的小女孩儿从身后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呢喃的哭诉道,「娘亲是坏人,为什么不要我?」 她长得几乎跟江雁归小时候一模一样,正当江槐序想要把他拥入怀中时,女孩儿消失了,面前的景象瞬间化身一片火海,将他吞没。 他勐地睁开眼,大殿内十分寂静,只有几盏孤零零的油灯在燃烧着。 或许是听见了他的动静,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影连忙沖了进来,「殿下?怎么,做噩梦了吗?」 她掏出手绢一点点为江槐序擦干额头的冷汗,温热的手则一直紧紧攥着他的手。 江槐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浅笑道,「无妨,天道有轮迴,我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很清楚,只是报应还没来罢了。」 影撅起嘴,「呸呸呸!殿下是天下最好的人!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不然明日的安胎药里我就不给你放糖了!」 似是为了安抚影,他赶忙点了点头,「好,不说了,明日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雁儿入土吧。」 影乖乖点头,「好。」 他原本想着自己待一会儿,让影先去休息。 可话还没出口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拉住影的手问了句,「南宫琦怎么样了?这两个月我太忙了,都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影眨巴着狭长的眸子,想了一会儿才有点尴尬的开口,「好像,咱们是不是把他给忘了呀?」 当时是万基把他带回来的,后来谁都没有过问过这个事儿了,现在算算时间,也已经快两个月了。 没过多久,影就回了古月族的府邸,找到万基一问才知道,不止是他们忘了,连万基都把那傢伙忘了。 他摸了摸头,无奈道,「当时带回来我就把他关进地牢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影眨了眨眼,表情十分的无语,「那啥,不会已经在地牢里臭了吧?」 两人正谈论着,正准备往地牢跑呢,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卜芸。 六目相对,尴尬和疑惑相互流转,影也没打算把这事儿瞒着卜芸,只好主动全交代了。 听完,卜芸也是一愣,他也确实把南宫琦这事儿给忘了。 于是乎,三人结伴,一起往地牢走去。 古月族的地牢十分阴暗潮湿,不过一直都有精良的暗卫把守,所以再见到南宫琦的时候,他还好没有饿死,而是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就跟小乞丐一样。 他听见有人开锁,还以为是又到放饭的时间了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满脸愧疚的三人。 此时此刻,他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瞬间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三人面前扑去。 脏脏包似的南宫琦张开双臂,却在他们咫尺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他想着,影是女孩子不能抱,基哥有老婆也不能抱,所以一个飞扑撞见了卜芸的怀里,将他死死抱住。 他的腿钳在卜芸的腰间,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抱得十分牢靠,哭得也十分的大声。 「呜哇!你们这群坏蛋居然想饿死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以前他说自己身上发臭都是开玩笑的,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发臭了。 原本这套卜芸送的衣服他是十分爱惜的,但再漂亮的衣服谁特么穿两个月还不臭啊! 他不仅身上臭,脸上也脏,头髮还乱,真的跟街上的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 见他哭得实在是伤心,且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有愧,所以卜芸没记着把他扒拉下来,而是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在怀里,随后朝地牢外走去。 这样的情形,影和万基都惊呆了,尤其是万基,他忍不住吐槽,「师父,你怎么这么惯着他啊?」 卜芸却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一下一下的抚弄南宫琦的背,跟带孩子似的。 「你们三个小时候去泥坑里打滚了,不也这么被我抱回去的?」 影:「真的?」 万基:「对呀,而且你玩儿的最欢。」 影:「你能不能闭嘴?」 ◇ 第七十五章 我不要在小河沟里洗澡! 瞧着走在前面的两人,万基居然觉得有些般配。 师父都已经三十一了,身边还没有一个人陪伴,现在南宫琦的出现好像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空子。 而且他是个开心果的性子,也对师父有好感。 可不就是一拍即合吗? 见影还想跟着,万基立刻懂事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喂,阿影,咱们别跟着了。」 影有些懵,「为什么啊?」 万基补了句,「难道你觉得,师父还对付不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子?」 「在带孩子这块儿,咱们跟师父没法比。」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影细细一想,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而且江槐序那边总是不舒服,她还得赶紧回去守着才行。 阿影看着面前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应该瞒着,于是顺水推舟把万基拉到了一边。 「师哥,我有事告诉你。」 万基抄起手,「讲~」 影凑近他的耳畔,说了句,「殿下怀孕了。」 第90页 方才还一脸笑意的万基在听见这个消息后,嘴角瞬间变得平直。 小时候卜芸就告诉过他们,古月族的男子可以怀孕,他当时只当个玩笑。 没想到居然会映在江槐序的身上。 而且,肯定是沈嬴川的种。 前朝尊贵的太子,怎么可以怀那种奸佞的种…… 大业未成,如果殿下因为这个孩子心软的话,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万基握紧拳头,这个孩子,留不得啊。 「师哥?你怎么了?殿下怀孕,你不开心啊?」 万基也没藏着掖着,于是点了头,「确实。」 见状,阿影也是把方才的情形都复述了一遍,「其实殿下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只是师父说,如果是个女孩儿的话,应该会很像公主殿下,殿下这才决定留下的。」 「想想也是,雁公主去的那么惨,殿下和师父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的亲舅舅,怎么可能就这么释怀呢……」 说到后面,影也有些难受,如果当初是她经歷了雁公主那样的事,一定早就寻死了。 而公主不仅忍辱负重,甚至到死都在帮助殿下获取沈嬴川的信任。 「所以啊,」影晃了晃万基的手,「师哥,如果连我们这般亲近的人都不体谅他们了,那殿下和师父才真是如履薄冰。」 影平时不善言辞,但是一遇到江槐序和卜芸的事都会感慨良多,倒是把万基说的有些心软了。 是啊,就连万基,也觉得对江雁归有愧。 最后,他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点了点头。 「走吧,去看看殿下。」 …… 从古月族的府邸一路往外走,周遭清冷得可怕,而且黑黢黢的,时不时就有野兽的叫声。 南宫琦生怕卜芸把他抱出去丢了,瞬间用双腿将他夹的更紧。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儿啊?」他声音都在发颤。 「我胆子小,丢出去了肯定会被野兽吃的骨头都不剩的,你忍心啊?」 他一边说着,水汪汪的小鹿眼也已经眨巴出几滴水来,小嘴撅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卜芸没有停下步伐,而是继续往外走去。 「不丢,带你去洗澡。」 南宫琦嘴角抽搐,「啊?去野外洗澡啊?」 「难道你们这边的人都流行在小河沟里面洗澡吗?我怕水里有虫,我不要……」 卜芸站定,多少有些无奈,因为怀中的人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他耐心的回答道,「倒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月泉里洗澡,只是大多数人是这样。」 南宫琦追问,「那你怎么洗?」 卜芸冷声,「屋里洗,我屋里有专门的浴池。」 他看着南宫琦可怜巴巴的眨巴着大眼睛,心里仿佛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于是先一步开口,果断拒绝。 「我有洁癖,从不跟别人共用一个浴池。」 出师未捷身先死,此刻的南宫二只想哭死。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心里委屈极了。 「呜呜呜,明明是你们把我抓回来的,我也没的罪过你们吧,虽然确实偷看过你洗澡,但是你已经打回来了呀……」 「呜呜呜呜,把我关在地牢吃了快两个月的馒头白水,现在居然还想直接把我扔河沟。」 「呜呜呜呜,我南宫琦虽然不是什么千金贵胄,可从小也是被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我想回家……」 他还想哭嚎,但卜芸已经被他嚷得有些头疼了。 他素来喜静,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麻烦货啊…… 「好了好了,再哭我真把你扔在野外餵狼。」 语毕,周围的狼崽子还十分配合的叫了几声,吓得南宫琦立刻把卜芸抱得更紧了,生怕他真把自己丢了。 就这样,卜芸调转了方向,他将南宫琦抱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让下人准备了一个普通的浴桶,放在了浴池的旁边。 温热的清水慢慢填满整个木桶,眼看所有下人退下,房门也被合上了,南宫琦才慢慢从卜芸身上下来。 他扒拉这身上已经臭掉的衣服,才刚露出一个脏兮兮的肩膀呢,卜芸就打算出去。 「不!不许走!」南宫琦一个人怕了,赶忙衣衫不整的又将干干净净的卜芸抱住。 「叔叔你别走,我害怕……」 卜芸轻抚额头,有些犯难,他可没有看别人洗澡的习惯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南宫琦又小声的补了句,「你别出房间就好了,行不行?」 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呜呜呜,我只是怕,我怕莫名其妙的又剩我一个人了……我怕一个人……」 卜芸无奈,只好点了头。 他轻轻扒拉开他的手,往外走去。 隔着一个屏风和一层纱幔的转角,卜芸从雕刻古朴的箱子里取出一块红绸和针线,朝里面说了句,「我就在外面,你好好洗,有事叫我。」 这样就让南宫琦觉得安心不少了。 他脱光衣服钻进水里,将自己的头髮解开,一点一点清洗里面的污垢。 沐浴和洗头的用品全都是卜芸的,随着自己的全身被他的味道瀰漫,南宫琦居然莫名觉得有些脸红。 就跟醉酒的人一样。 第91页 他缓缓沉入水底,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算下来,他大概洗了一个时辰,期间还让下人换过两次水。 这次,卜芸还未给他准备衣裳,所以南宫琦只能自来熟的拿过屏风上卜芸的里衣,将他们套在了身上。 还别说,确实不合身。 ◇ 第七十六章 要是能娶叔叔就好了 他稍稍擦了擦湿哒哒的头髮,光着脚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南宫琦身上的衣料又冰又滑,还十分香,他才没走几步,就觉得冷风一个劲儿的往衣服里钻。 而且他根本撑不起这衣服,就跟披着床单的小孩儿一样。 他紧了紧松垮垮的衣服,没两下就蹿到了卜芸的身边。 「嘿嘿,谢谢叔叔,我洗好了~」 南宫琦一口一个叔叔,甜甜的喊着,就跟撒娇一样。 卜芸倒是没有多大的触动,他继续着手里的绣活儿,淡淡的朝南宫琦说了句,「桌上有吃的。」 他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往那个方向望去,好傢伙,一桌子好吃的呀! 南宫琦也没客气,一熘烟儿的跑到了桌边。 他吃了快两个月的白水和馒头,整个人不知道掉了几斤呢! 他扯下一只烤的滋滋冒油的大鸡腿,筷子也不由分说的夹起一块大排骨,两只手就跟打架一样,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东西吃。 呜呜呜,他一边吃一边感动,被抓来这么久,他就只有两次感动过。 一次是卜芸让他洗澡,一次是现在。 此时此刻,南宫琦不禁觉得,这叔叔也太会疼人了,要是娶他当老婆,那该多好啊。 至少比那个勾心斗角的南宫家好。 以前,哥哥在的时候,他还把那里当家,但是自从哥哥走后…… 他越想越伤心,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卜芸温和的望了他一眼,还以为是东西不好吃,就说了句,「不喜欢吗?那我让厨房再给你做其他的。」 南宫琦咬着一口肉,赶忙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想我哥哥了,这些菜都很好,真的很好吃。」 「那个,叔叔,你们打算关我多久啊?什么时候才会放我回去?」 卜芸继续穿针引线,因为右手已经枯竭,所以他拿针比以前困难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过个一年半载,等沈嬴川来赎你,也有可能,你一辈子都呆在这儿了。」 「但是不用担心,这件事是我们有愧于你,所以,我会尽量,对你好点,让你的后半辈子不至于那么难过。」 南宫琦一惊,瞬间什么不开心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羞涩。 『他说,他要后半辈子都对我好???!!!』 『难道是要嫁给我吗???!!!』 『天吶,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儿啊!!!!!』 南宫琦光速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他想着一定要早点跟他圆房,然后确定自己的名分才行。 不然到手的媳妇儿可是会跑的! 于是乎,他把嘴和手清理干净了,就忙撑着脸乖乖的靠到了卜芸的身边。 「吃饱了?」 南宫琦眨巴着眼睛乖乖点头,「嗯嗯~」 卜芸温声道,「那就休息吧。」 一瞬间,南宫琦的脸红得快炸了,虽然他刚才还想早点跟卜芸睡觉,可是卜芸这么直接,他都还没准备好呢…… 南宫琦别扭的咬唇,双手也紧紧扣住了丝滑的里衣。 他顶着一张红苹果似的脸,喃喃道,「其实,我还没那么困,咱们说说话吧,好不好?」 卜芸自是不困,也就点头应下了。 他手上的红绸已经渐渐被绣出了一个雏形,看样子,像是一把剑。 南宫琦不禁好奇,「叔叔,你居然还会绣花呢?你们这边做衣服需要自己动手吗?」 卜芸有条不紊的继续绣着,甚至没抬头看南宫琦一眼。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平静得让人安心,「一般情况下,不需要。」 南宫琦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卜芸手上的料子,丝丝滑滑的,而且触手生温,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那你这是在绣什么啊?」 卜芸也没藏着掖着,温声道,「是喜服。」 「我的两个孩子要成亲了,我想亲手给他们绣喜服。」 他说这话的时候慈眉善目的,还真像是个慈爱的父亲,准确的说,更像是慈爱的母亲。 也是好在卜芸一次性把话说完了,不然南宫琦肯定还锲而不捨的以为他是给自己绣的。 跟了他们一路,南宫琦大概也是知道的,卜芸没有孩子,现在还都是独身一人。 所以,应该是给基哥和他媳妇儿绣的。 他撑着乖巧的小脸儿,又问了句,「是给万基他们的?」 卜芸点头,难得的抬头看了眼自己身边这个小话痨,「哦?你居然知道?」 南宫琦乖乖的点头,「知道啊,当时基哥的媳妇还误会我跟基哥有一腿儿呢,醋劲儿可大了~」 「于是乎,后来基哥都不怎么理我了,真是重色轻友,可恶得很!」 卜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白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对万基的心意从不会在嘴上说出来,但是他不是个坏孩子。」 第92页 南宫琦连连应和,「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坏人,可能就是立场不同吧。」 「不过,叔叔,人家结婚的喜服上不都是绣龙凤呈祥之类的吗?我看你这个倒是更像一把剑。」 话出口后,卜芸似乎不打算继续回答。 但是南宫琦不依了,他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搂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撒娇,没一会儿,卜芸就败下阵来。 「好啦,告诉你,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我绣的不是世俗的祝福,我是有私心的。」 「小白最喜欢剑,万基最喜欢书,所以我把这两样东西绣在他们的喜服上。」 「希望他们在爱对方的同时,永远不要忘了爱自己。」 「世界上的所有感情基本都是不会长久,爱情也是一样。」 「所以我希望无论他们结局如何,永远不要忘了本心。」 他言语温吞,每说一个字就让南宫琦更加沉迷,这种感觉跟当时对江槐序时完全不一样。 现在南宫琦只想一直待在卜芸的身边,一直这样听他说话,那他就很满足了。 他听到后面,不仅问了句,「那你呢?你记得他们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 他停了针线,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只能淡然抿唇。 「很久以前,我喜欢弹琴,但是姐姐走了以后,我就没弹过了。」 ◇ 第七十七章 成了祭司夫人? 「我现在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希望我的孩子们都平安健康。」 「希望序儿能够达成心中所愿,也算是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了。」 说完这些,卜芸隐约觉得眼睛有些酸,可是他不敢停,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 至少……至少应该要活的序儿统一天下吧。 再或者,能亲眼看见小白和万基成亲也好啊。 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刺绣,只是隐约觉得肩头埋了一个重量。 再转头时,南宫琦已经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就跟小树懒一样。 他的眼眶红红的,但嘴角带着笑意。 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比他带过的孩子都要乖。 卜芸无奈的摇摇头,他放下手中的活儿,缓缓起身,将南宫琦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 原是打算把他抱去客房的,但是一想到他眼泪汪汪的说自己害怕一个人,他就有些心软了。 「罢了,今晚就纵容你一次,当补偿了。」 他转身,轻轻将怀中熟睡的人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还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了被子。 …… 日到正午,卜芸已经早早的去雨皇殿议事了,南宫琦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太烈了些。 他稍微翻了个身,原本打算继续睡一觉的,但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勐地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睡在卜芸的床上。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身上松垮垮的里衣已经掉落了一大半。 「天哪,难道我昨晚已经跟叔叔做了夫妻了?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话说,睡着了也能行房吗? 南宫琦越想越懵,下一秒,一些捧着衣饰的下人听到屋里已经有了动静,猜测南宫琦已经醒了,于是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进了屋。 他们的头都恭敬的地下,齐声道,「奴婢伺候公子起身。」 这阵仗,比他在南宫家时都还要大。 南宫琦见状,也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 他的头髮被侧编成一个华丽的辫子,侍女们还在他的头髮里掺杂了一种闪闪发光的珍珠链条混着一起编。 最后,侍女们取出一盘还带着香气的小白花,将它们错落有致的点缀在了南宫琦的发间。 紧接着就是敷粉,上妆,最后再为他换上一身青绿色的绸缎长袍,层层叠叠的,香气得不得了。 南宫琦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有些脸红。 这精緻好看的程度,说是仙子也不为过啊,都快跟序序一个水平了。 南宫琦不由得问了句,「你们这边是对客人都这么打扮吗?」 一旁的侍女不由得小脸一红,忙解释道,「回公子,不是的,这是……祭司夫人的日常装扮。」 南宫琦一愣,「祭司夫人?什么鬼?」 侍女接着答道,「我们族长是大祭司,您与他共度一夜,自然就是祭司夫人了~」 听完这话,南宫琦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小脸儿也红成了水蜜桃。 万万没想到啊,一夕之间!自己居然光荣转正了!真的就跟做梦一样啊! 他捧着自己的小脸,笑得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嘿嘿,好~你们族长,他人呢?」 侍女瞧着他娇俏的模样,居然也不由得红了脸。 也难怪,如果不是这样的姿色,怎么可能迷倒族长呢…… 之前他们可都知道,族长是个性冷淡,那些想要爬上他床的男男女女,都被他十分有风度的——丢了出去。 所以南宫琦算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例外。 侍女回过神来,甜甜一笑,「族长去雨皇殿议事了,境主才即位,他们要解决的事多着呢~」 南宫琦嘴角莫名有些抽搐,「所以这里是野兽横行的雨林秘境啊???」 南宫琦从来没来过雨林秘境,从小夫子和哥哥都告诉他,雨林秘境里全是蛮夷,他们不洗澡,不洗脚,还爱吃人肉…… 第93页 总之,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了。 想到这儿,南宫琦有些反胃。 能在这个地方当境主,那肯定就是最噁心,最重口味的一个了吧? 他勐地瞪大眼睛,「完了,叔叔那么花容月貌的,不会被那狗屁境主占便宜吧!」 「不行不行,我得看看去!敢动我得男人,那糙汉怕是不想活了!」 他撸起袖子,提起裙摆就往外沖,但是因为鞋子太高,他一出门就在白玉台阶上一滑,勐地往下摔去。 「啊!」 本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但意外的是,南宫琦并未迎来想像中的一摔,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扑进了卜芸香香的怀里。 「唔……」 他一抬头,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绿色眸子,好不容易才褪下去的温度,瞬间又燃起来了。 南宫琦甚至没想从他身上起来,直到卜芸温柔的问了句,「可是摔到哪儿了?」 「没……没,你有没有事啊?那个糙汉境主有没有占你便宜?」 他忙起身,想仔细检查一下卜芸的身上,但是他在一站起来,脚腕就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又扑回了他怀里。 「嘶……」 卜芸顿了顿,抬头朝他的脚踝处看去,「扭到了?」 南宫琦疼得直冒冷汗,「唔……好像是。」 话才一出口,他就跟只燕子一样,被卜芸轻而易举的打横抱起。 身后赶来的众人,见状连连低下头,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两边。 等房门被重新合上,那些个丫鬟又在议论道,「天啊,族长也太宠夫人了吧?这才起身,又.......」 另一个丫头忙打住她:「族长日理万机,多花点时间和夫人恩爱怎么了?你有意见啊?」 「没,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只是担心夫人年轻,受不住嘛……」 正议论着,屋内突然传来卜芸的声音,「去取一瓶药酒进来。」 众人齐声:「是~」 屋内。 南宫琦被小心翼翼的放在凳子上,紧接着,卜芸蹲下,熟练的握住他的脚腕,将他才穿上的鞋袜脱了下来。 从前万基他们也总是贪玩儿扭到脚,所以他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的。 只是南宫琦就没那么看得开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男人碰过他的脚腕呢…… ◇ 第七十八章 族长有什么隐疾? 酥酥麻麻的触感不断从脚踝处传来,南宫琦的脸已经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了。 他想往后收回自己的脚,但被卜芸轻轻一拉,又给拽了回去,而且拉扯间,更痛了。 「别动,很快就好了。」 他趁南宫琦不注意,勐地把他错位的脚踝一掰,「啊!」 随着一声咔嚓,南宫琦瞬间痛的掉下了眼泪,而门外的侍女也被这动静吓到,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叔叔,你这么用力,搞谋杀啊?呜呜呜呜,疼死我了!」 卜芸没有收回手,还是轻轻的握住他的脚腕。 「错位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等会儿给你擦点药酒,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估摸着侍女们应该已经回来了,又朝门外轻轻喊了声,「药酒拿来了吗?」 几番推搡之下,卧月和眠霜被推了进来。 他们看见卜芸这么暧昧的抓住南宫琦的手腕,而且南宫琦还泪眼汪汪的,心里一下就想歪了,两人羞涩的低下头,放下药酒就想出去。 「奴婢们不打扰族长和夫人了,告退。」 「慢着。」卜芸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他倒出一点药油,在手心搓开,然后敷在了南宫琦红肿的脚踝处。 「你们去给二公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等他伤好了,给他安排一个闲一点的差事。」 两个漂亮女孩儿面面相觑,齐声,「啊?」 卧月:「族长不跟夫人住一起吗?」 卜芸有些疑惑,「夫人?为何这么认为?」 卧月又补了句,「昨夜,这位公子是宿在您房里的,所以,我们还以为……」 卜芸倒是没责怪她们,而是继续给南宫琦擦脚腕,还温声解释道,「不是的,二公子是序儿的朋友,也是古月族的客人,以后你们不可再胡说了。」 「免得坏了二公子的清誉。」 于是乎,一夕之间,南宫琦的心情又一落千丈了,原来昨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呜呜呜呜。 不过,他不理解,为什么贵客还要安排差事啊? 他正想问呢,卜芸已经起身,忙别的事情去了。 原本还对他客客气气的卧月和眠霜在卜芸走后,瞬间席地而坐,靠在了南宫琦的旁边。 两人不免有些失望,尤其是卧月。 她紧盯着南宫琦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就想不明白了。 「美人啊,你也太没用了吧?怎么才睡了一晚就被族长甩了呀?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你不会伺候人吗?」眠霜也一同追问。 但是南宫琦是真的不知道啊,他昨晚莫名其妙睡着了,紧接着一群丫头进来叫他夫人,他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 他无奈的捧着自己擦了粉的小脸儿,表情比两个姑娘还要郁闷。 「我要是说我昨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信吗?」 「昨晚我在跟叔叔聊天,然后,然后我好像就睡着了。」 第94页 卧月眠霜换上与南宫琦同款的姿势,缓缓摇了摇头。 「你都长成这样了,换我我都得干点儿什么,族长要真是还坐怀不乱,我是不相信的,除非族长不是男人。」 眠霜撑着脑袋,面色有些凝重,「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族长都三十一了,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咱们以前只以为他是不喜欢女人而已,但如果他连你这样的天仙男子都没感觉……」 「完了,古月族要绝后了!」 卧月眠霜满脸恨铁不成钢,但是南宫琦还是有些懵的。 他左右望着两个漂亮姑娘,问了句,「你们怎么知道他没有人服侍的?可能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说不定他在外面有养呢?」 没办法,他在楚国见过的这类人太多。 结果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刻把两个姑娘给得罪了。 「住口!族长是最好的人!不许你这么污衊他!」 两人不由分说的架起南宫琦,他甚至还光着一只脚,就被拖到了最角落的柴房里。 「得,你还住什么客房啊,住柴房好了!」 眠霜插着腰,继续说道,「以后你就负责烧火、挑水、刷恭桶!」 卧月也在一旁点头应和,「敢污衊我们族长,活该!」 南宫琦委屈巴巴的想反抗,但是又被两个女孩儿给粗暴的推倒了。 「呜呜呜,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是选择性失聪吗?都不听我解释!而且你们说的,我都不会……」 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会烧火、挑水、刷恭桶啊! 但是卧月和眠霜不管,他们越看南宫琦那身祭司夫人的衣服越觉得碍眼,干脆动手给扒了下来。 「啊啊啊啊,你们干什么!女流氓啊!!」 没过一会儿。 他的头髮也被揉乱,被迫套上了一件小厮同款的麻布衣。 卧月满意的看着他们的杰作,终于点了点头,「可以,这样就丑多了,真顺眼!」 「眠霜,咱们走。」 不久,南宫琦非议大祭司的事儿就在古月族传开了,家丁们均是一根筋的护主性子,所以都没打算给南宫琦好日子过。 他的脚踝本就还没好,厨房的管事更是直接丢给他两个水桶和一根扁担,顺道指了指那边的大水缸。 「去,天黑之前把水缸挑满,不然不准吃饭!」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管事也走过来了,分别丢给他一把斧子和一柄刷子。 「那边的十捆柴,不噼完不许睡觉!」 「还有净房的恭桶,全都刷干净了,不然有你好看!」 这些人不仅兇巴巴的,而且还一直催他,恨不得往他脸上踹一脚。 南宫琦虽不情愿,但是人在屋檐下,他只能先忍一忍,等叔叔回来了,他就马上告状去! 他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去抱起一个水桶,他很努力的用木瓢往里面装水,好不容易装满一桶,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动。 他只好又往水缸里倒回一些。 终于能提动了,让他挑水的管事也看不下去了。 他吹鬍子瞪眼睛的踹翻南宫琦好不容易提回来的一桶水,破口大骂,「你是没吃饭吗!咱们府里一个娘们儿力气都比你大!」 ◇ 第七十九章 受委屈了,我要补偿你 管事朝他吐口水,这下南宫琦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一边哭唧唧,一边朝砍柴的管事回吐了一口口水! 「忒!你个长了毛的臭皮蛋,凶什么凶啊!娘们儿力气比我大,那你让娘们儿来挑水啊!」 管事撸起袖子,「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他跟领小鸡一样拎起了南宫琦,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按在了杀猪的板子上。 「来人啊!把他裤子扒了,打二十板子!打到他服为止!」 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管事,虽然他口不择言,但是昨晚确实是歇在族长房里了。」 「咱把他屁股打开花的话,万一族长怪罪下来……」 管事捋了捋鬍子,「倒也是,那就把他交给砍柴那边,这死小子这么能惹祸,总有人能制裁他!」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南宫琦又大闹了柴房。 噼柴的斧子太沉,他搬不动,还摔了一跤,把需要噼的柴弄得到处都是。 噼柴管事想要给他几个大嘴巴子,南宫琦立刻捂住自己的脸,「你敢打我一下,给我漂亮的脸打花了,叔叔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打我一下,我今晚铁定还你十下!」 噼柴管事有些不解,只好找人来问。 好傢伙,知道大概情况后,他一下就不敢打了。 虽说卧月和眠霜把他丢来的时候是说想怎么整都行,但是他始终是族长的人,一夜情也是情啊。 「难怪挑水的死老头把他往我这儿赶,感情是想我背锅啊!不行,老子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来人,把他送去刷恭桶的管事那儿!」 又过了半个时辰。 看着满地滚的屎尿桶,女管事简直被气得连长了三道皱纹。 她指着南宫琦的鼻子骂,「你是谁选进来的小厮!怎么笨的连恭桶都不会刷!」 经过了前两次的管事洗礼,南宫琦算是玩儿明白了,这些人顾忌这舅舅,根本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第95页 于是乎,他也不怕了,甚至翘着二郎腿跟女管事对骂。 「你才笨,你看出来我不是小厮吗!」 「你看看我这张脸,像不像你们未来的祭司夫人?」 如果不要脸才能扬眉吐气,那他还要锤子脸? 果然,没一会儿,女管事重复了砍柴管事的操作,最后只能抹了把汗。 「罢了,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你还是回族长身边吧。」 南宫琦摊摊手,「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走了。」 不远处的卧月和眠霜正在猜测,南宫琦被她们扔到了柴房那鬼地方,现在肯定在哭唧唧的干活儿吧? 没想到,下一秒,两坨稀泥巴就准确的砸到了她们的脸上。 「啊啊啊啊!谁啊!大胆!!」 南宫琦嘿嘿嘿的笑着,顺手往她们脸上又扔了两块泥巴,打的两个姑娘在地上哭唧唧的。 不一会儿,她们终于清理了下眼睛处的泥巴,看见面前的人是南宫琦后,瞬间更气愤了。 「你这个小狐狸精!敢惹我们,你死定了!等族长回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南宫琦摊摊手,「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得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真本事了,不然你们觉得我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他有条不紊的往自己的脸上和身上煳泥巴,又往卧月和眠霜身上淋了一桶水,这下她俩身上就不算脏了。 至少跟他比起来。 不一会儿,她们身后就传来了卜芸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姑娘浑身湿透,正想告状,但却被南宫琦抢先一步。 他可怜兮兮的转身,眼泪把脸上的泥洗出了两条路,眼眶也又红又肿,不仅如此,南宫琦身上还瀰漫着恭桶的味道,以及柴房的烟味儿。 「呜呜呜呜,叔叔……姐姐们都不喜欢我,她们让我挑水、噼柴、刷恭桶,还要打我……」 「呜呜呜呜,随便谁都可以欺负我,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他哭得梨花带雨,瞬间看呆了卧月和眠霜。 「不是,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你还往我们身上扔泥巴!」卧月怒吼道。 没曾想南宫琦更加以退为进,哭诉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呜呜呜呜呜,没人给我撑腰。」 「我也说不过你们,随便你们颠倒黑白,让我被欺负死好了,呜呜呜呜呜……」 两个姑娘原本还想再争辩什么,但卜芸是谁啊,心思缜密的大祭司。 他已经大概猜到情况了。 「卧月,眠霜,你们今晚不许吃饭,跪在院子里,给其他人都立立规矩。」 「如果以后再违背我的吩咐自作主张……严惩不贷。」 南宫琦贼兮兮的笑着,没曾想翻个白眼的瞬间就被卜芸捕捉到了,但是卜芸没怪他,依旧温柔的朝他招了招手。 「你先去西厢房洗干净,然后来我的卧房找我。」 为了避免再出岔子,这次他直接给南宫琦指定了一个住处,也是当着下人的面吩咐的。 …… 晚膳已经被端上了桌,大老远的就能闻到幽幽的香味,惹得南宫琦肚子里的馋虫都要下崽了。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他还是卜芸的交代,所以换了干净衣服后第一时间去到了卜芸的屋里。 他似乎也刚沐浴完,身穿一件灰色的寝衣,材质就跟南宫琦昨晚穿的那件差不多。 看见南宫琦来了,卜芸很快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沖他温柔的招了招手,「过来坐。」 随着南宫琦乖乖坐下,卜芸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今天中午给他擦脚踝的药酒。 「乖,把裤腿提上去,我再给你擦擦。」 南宫琦乖乖照做,不过因为今天被反覆折腾,所以脚腕处肿的更严重了。 凉悠悠的热油被他用掌心加温,再贴在他的脚踝处轻揉,慢慢的,南宫琦甚至觉得有些舒服。 许是卜芸的神情太过平静了把,所以南宫琦也猜到了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他这个人,主打就是一个诚实,所以率先开了口。 「叔叔,其实今天,我是朝她们扔泥巴了。」 卜芸温柔的,「嗯。」了一声。 他常年不在府邸,所以下人们并没有想像中的乖顺。 南宫琦歪头,直视他的眼睛,「那,我打了你的侍女,你怎么不生气啊?也不怪我吗?」 卜芸继续小心的倒药酒,给他擦拭伤口,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她们无理取闹在先,受了委屈的是你,我为何要怪你?」 「原就是我们对不住你,所以,我在想,要怎么补偿你才好。」 在南宫琦来之前,他已经召集下人问了一圈,也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他甚至在想,哪怕确实是南宫琦无理取闹欺负人,他大抵也不会责怪他。 总归是亏欠他的。 而南宫琦只听到了一句,「xxx你受委屈了,xxxxx我要补偿你xxxxx。」 他的小脸不禁通红,试探道,「我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吗?」 卜芸点了点头,「只要在红线范围内,我都可以满足你。」 南宫琦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他也不藏着掖着了,小手很快搭上了卜芸的手,认真道,「那……那你嫁给我,我就想要你嫁给我!」 第96页 ◇ 第八十章 手疼,要叔叔餵 此话出口的一瞬,卜芸只觉得如遭雷噼。 他把南宫琦当孩子,就跟万基和洛白他们一样,但是这孩子居然打的是这样主意吗? 好在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并未表现得太过吃惊。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药酒好好拧上盖子,温声道,「你还是孩子,混淆依赖和情爱很正常。」 「这次就当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以后.......」 他是想给南宫琦一个台阶下的,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这小子又开口了。 「不是!没有混淆!我就是喜欢你,我想娶你!」 「以前我或许是不懂,所以我会胡乱说自己喜欢序序,但是我对你的感觉和序序不一样。」 「对序序,我只想他多搭理我,多跟我一起玩儿,但是对你,我想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卜芸依旧淡定的推开他的小手,轻笑,「看吧,还说不是依赖,你想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就如同你想一直跟亲人待在一起是一样的。」 「以我的年纪,也只能做你的亲人或者朋友。」 南宫琦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锲而不捨,说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才不是!不是对亲人的那种喜欢!」 「我也喜欢粘着哥哥,但是我对哥哥可没有非分之想,可我对你有!很有!」 「我想跟你一起睡觉,不穿衣服的那种!」 一连串的直球攻击,卜芸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的性子实在太过冷淡沉寂,所以这辈子註定缘薄。 以前也不乏各式各样的男女对他求爱,但他从没有心动过哪怕一点半点。 「你才十七岁,好色也是正常的,但即使是爱,我也不会嫁给你。」 「此生,我都没有寻找伴侣的打算。」 「所以,你若真爱慕于我,那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对彼此都好。」 因为他表现得太过于波澜不惊,以至于南宫琦甚至以为,自己是在跟一尊白玉做的菩萨求爱。 他的心微凉微凉的,有些隐隐作痛。 这种难受不至于让他掉眼泪,但是心中的绞痛要比流泪难受得多。 卜芸看不得孩子伤心,见南宫琦不说话了,他赶忙轻轻咳嗽了声,打破了目前的尴尬局面。 「走吧,用晚膳,刚才不是嚷嚷着说饿了?」 南宫琦无辜的眨了眨眼,总归他是不可能放弃的,铁杵都能磨成针,他就不信,自己还拿不下这个大美人了! 只要他没娶亲,只要他不赶自己走!何愁大事不成! 见卜芸不打算赶自己走,他连忙可怜巴巴的挤出几滴眼泪,然后朝卜芸伸出了双手。 「脚更痛了,走不了,要叔叔抱。」 卜芸无奈的摇摇头,「还说自己不是孩子。」 他靠近南宫琦,稍稍蹲下身,将他轻易的打横抱起,就这么一路走到了膳厅。 这下几乎所有的下人都瞧见了,南宫琦更得意了! 明天应该没人敢欺负自己了吧? 他勾出卜芸一丝银髮把玩,一举一动都在悄无声息的捍卫自己未来的正室地位。 但进入膳厅的那一刻,他懵了。 餐桌上人怎么这多啊? 他还赤着脚呢! 瞬间,南宫琦就将脑袋埋进了卜芸的怀里,没办法,他害羞! 餐桌上除了万基他们三人,还有柳河族的长老,以及他唯一的女儿。 瞧着卜芸抱了一个美人儿出来,众人也是一惊,但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万基,他连忙让出自己的位置,让南宫琦能跟卜芸坐在一起。 「哟!祭司大人,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脚受伤了?」 柳河族长老柳如意佯装关心,他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就想去撬了南宫琦的位置。 她看了眼南宫琦身上的粗布衣,娇声道,「祭司大人,这位是府上的小厮吗?」 「您真是心善,小厮受伤都这般关心。」 南宫琦不爽了,他察觉到这个女的和这个老头不是什么好人啊! 还没等卜芸开口,南宫琦就先防御上了。 毕竟这种戏码,他在南宫家可见的太多了。 他稍微理了理头髮,然后缓缓从卜芸怀中转身,露出一副如花骨朵一般的娇媚神情。 当他看见那个女的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南宫琦觉得自己稳了。 方才还一脸笑意的柳柔儿和柳如意瞬间懵了,不是,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都说卜芸一直孑然一身啊! 现在怎么跑出来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儿啊? 而且他是光着脚被卜芸抱出来的,这要说两人之间没点什么,他们绝对不信! 见他们不说话了,南宫琦赶紧补刀,「叔叔,都怪你,人家鞋子都落在你屋里了~」 他又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一脸委屈,「还有人家的衣服,你得赔人家一身好看的衣服~」 他的话说得十分暧昧不清,并且,卜芸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压根儿没细想,于是一一应下了。 「无妨,等会儿我抱你回去。至于衣裳的话,你今晨的装扮就很美,以后让卧月和眠霜都那般给你打扮。」 南宫琦心中狂喜:天哪!他说我穿祭司夫人的衣服好看!!!! 影: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97页 洛白:天哪,原来他不是沖万基来的,是想当我师娘啊? 柳柔儿:完了,老爹,我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柳如意:…… 万基:老二啊,还得是你啊。 眼看大家都不说话,南宫琦果断开启下一个议程。 他指了指那个女孩儿身前放着的糖醋排骨,「叔叔,我要吃那个~」 「呜呜呜呜,被欺负了一天,人家手疼。」 卜芸依旧纵着他,果断让下人从柳柔儿旁边把菜端到了南宫琦的身前。 但是南宫琦依旧不满足,就跟无骨的菟丝花一样,缠着卜芸的隔壁撒娇。 「要叔叔餵~」 最后,这顿饭只有南宫琦和卜芸吃饱了。 至于其他人,有的看戏看饱了,有些被气饱了。 被抱走前,南宫琦还挑衅的沖柳柔儿和长老送去两个绯闻,「二位,欢迎下次再来找琦儿玩儿呀~」 两人:「……呵呵……呵呵呵。」 ◇ 第八十一章 我帮你追我师父! 卜芸的时间并不算是空闲的,所以把南宫琦抱回客房后就继续处理事情去了。 总归也是无聊,南宫琦索性起身,打算去院子里好好跟两个姑娘,「解除一下误会」。 以后还要仰仗着她们给自己梳妆呢!!! 他推开门,脚刚迈出一步,就瞧见万基一脸兴奋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南宫琦不想理他,毕竟之前万基那么重色轻友,还把自己仍在地牢两个月不管! 他反手将门一关,万基却先一步卡住了门,还带着贼兮兮的笑容。 「诶诶诶,别关门,我错了,之前都是我的错!但我这次可是来帮你的!」 南宫琦翻了个白眼,「切,再信你我就是狗!」 万基也直接开门见山,「我帮你追我师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下一秒,南宫琦打开了门,「算了,进来吧。」 「以后再那么对我,我就真一辈子不理你了!」 他在桌上拿了个桃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万基将门一关,十分自然的一同坐了下来。 他凑近南宫琦,小声的问了句,「你真跟我师父睡了呀?」 「噗!」 听了这话,他差点被这桃子给噎死! 南宫琦踹了万基一脚,「我要真那么厉害,还需要你出主意啊?」 说着又咬了一口桃子。 「我倒是睡了他的房间,还有他的床,但是叔叔真就把我当小孩儿,连我那么深情的告白他也无动于衷,哎,我都要没辙了。」 万基撑着脑袋,一脸不可置信,「那你刚才还在饭桌上跟师父那么亲密?」 「我都差点以为你已经把师父拿下了!」 说到这个,南宫琦当即没了胃口,他将桃子随手一扔,然后落寞的趴在了桌子上。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没办法,这府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今天叔叔刚走他们就欺负我!」 「让我挑水,砍柴,刷恭桶,甚至还朝我吐口水!」 「我要是不在那些人面前做做样子,以后还不得被欺负死啊?」 万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完全无法想像,南宫琦这样千娇万贵的人做那些活儿时的样子。 但是还是问了句,「然后呢?你还真就干了?」 南宫琦摊摊手,「怎么可能啊!我当时就怼回去了,然后把他们的活儿搅得天翻地覆,后面他们受不来了,就把我送回来了~」 万基不由分说的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不过之前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所以为了补偿你,我决定帮你追我师父!」 「还别说,我觉得你俩挺般配!」 此话一出,南宫琦的小脸立刻红噗噗的,还挂上了一抹可爱的笑意。 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一拍而散。 「嘿嘿嘿,还得是你有眼光,我也觉得我跟叔叔相当的般配!」 「以后他成了我娘子,我一定好好让他舒服,让他天天都离不开我。」 万基选择性给的忽略了他的第一句话。 这孩子,对自己总是没有正确的认知,明明一副极品的美受皮囊,心里却总有一个做攻的梦想。 而且他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就应该,也一定会是上面的那个。 万基无奈的揉了揉眉头,「来,哥教你点儿干货。」 「其实想拿下我师父可真是太容易了!」 「我师父最重礼法,而且心软得要命,你就凭着这张脸,然后衣服一脱,再往他被窝里一钻~」 「最后发生点什么。」 「我保证,第二天他就娶你!」 南宫琦一边听一边嗑起了瓜子,「可是,我在他面前洗澡他都没有反应也。」 「你这方法听起不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万基摆摆手,「他是我师父,我最了解他,之前那些人要是知道这么容易,一定气得想死。」 「反正,你听我的,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就叫你。」 南宫琦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死马当活马医。」 「我看他也是个心软的,到时候失败了我就哭几声,应该也不会赶我走。」 万基打了个响指,「是吧,你已经知道追我师父的精髓了。」 「话说你都没看见,今天晚上那个族长和他闺女看见师父抱你出来的时候,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98页 「估摸着现在已经回去想对策了,他们对师父的执着,可跟你有的一拼。」 「现在殿下成了境主,作为境主的舅舅,又是地位崇高的大祭司,谁不想把儿子女儿往他身边塞啊?」 万基因为太过高兴,所以口不择言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能让南宫琦听的话后,他连连住了嘴,「哈哈哈哈,我看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机会到了我会来找你的。」 门合上,院子里再度归于平静。 南宫琦不是傻子,从万基的话里不难察觉出,卜芸他们一行人已经获得了雨林秘境的统治权。 虽然南宫琦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 天下应该又要大乱了。 …… 柳河族。 柳如意面色焦虑,眉头都要皱到一起了,但是他的女儿柳柔儿明显更加焦虑。 自从刚才从古月族回来以后,她硬是没说过一句话。 其实柳柔儿对卜芸没有什么情谊,今天之所以这样全然是为了家族利益。 而且卜芸的年龄确实摆在那里的,所以柳柔儿更高兴不起来了。 她歪了歪头,喃喃道,「爹爹,要不算了吧,那个小蹄子都长成那个样子了,我还有什么胜算啊!」 「咱还是努努力,好好经营家族,别再想着一步登天的事儿了。」 她才刚刚二十岁,还有很多想干的事儿呢。 柳如意摸了摸鬍子,十分悠然的看向远方,「女儿啊,难道不想一步登天吗?这可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柳柔儿已经无奈的撑着额头,「可是,爹爹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的出来我跟那个小蹄子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光看他的脸和一骨子的狐媚劲儿,我连他手指头都斗不过!」 柳如意抓住女儿的手,严重莫名燃起斗志,「不,你能生孩子啊,那小蹄子可不行!」 「大祭司总不至于让他们那一脉绝后吧?」 ◇ 第八十二章 咱们得给师父添把柴才行 柳柔儿白了他一眼,当即泼了盆冷水,「那小蹄子不能,可是大祭司能生啊!」 老爹摸了摸鬍子,使出了王炸,「你觉得大祭司像是被玩儿的那个吗?」 说道这个份上,柳柔儿才重新燃起了斗志。 「好像也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试一试吧,虽然大祭司很老,但是能做境主的舅母确实不错。」 「等嫁给了大祭司,我看谁还敢欺负咱们柳河族!」 「可是老爹,大祭司对我没兴趣啊,你还有别的办法?」 柳如意熟练的挑了挑眉,「只要银子花出去了,还怕没有办法吗?」 柳柔儿点了点头,「那我听您的安排。」 …… 夜凉如水,万基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嘴上说着讨厌江槐序肚子里的孩子,但还是悄悄去给那孩子准备了许多小礼物。 瞧着他带回来的那些小玩具,洛白都愣住了。 他拿起一个小风车,问道,「这是给小殿下准备的?」 万基虽然不情愿,但是他在洛白的面前从不撒谎,所以僵硬的点了点头。 「以前雁儿公主出生的时候,我也有给她准备过这些小礼物,但是……」 「所以,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孩子的父亲是沈嬴川,但是如果真的是个长得跟雁儿公主很像的女孩儿,我也会对她好的。」 万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这点洛白比谁都清楚。 他将小风车放回了远处,然后提起万基拿回的包裹,将他们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衣柜里。 可才一关上柜门,万基就从身后抱住了洛白的腰。 「小白,让我抱抱你。」 他就跟个大孩子一样,经常是有事就挂在脸上,现在也是赤裸裸的对洛白撒娇。 洛白自然的由着他,还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怎么,有心事吗?」 万基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很快就惹得洛白红了脸。 「我开心,我很喜欢现在这样。」 「重要的人都在身边,殿下回来了,阿影也好好的,咱们也要成亲了……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我在沈嬴川那边虚与委蛇的时候,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样的画面。」 「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想你……」 他说着吗,唇瓣已经贴在了洛白馨香的脖颈上,还似有似无的咬了一口,十分贪婪。 「别闹……这都还没成亲了,被人看见了得笑话……」 万基偏偏不听,他才不怕别人笑话呢,他脸皮最厚了。 他将洛白抱到床上,轻轻放下窗帘,然后跟他安安静静的躺在了一起。 隔了好一会儿,万基才补了句,「小白,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洛白安心的靠着他的肩膀,轻轻的:「嗯」了一声。 万基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们都圆满了,可师父还是一个人,他养育我们长大,还每天殚精竭虑的,看着他总是孤孤单单的,我于心不忍。」 洛白睁开眼睛,温声道,「你想给师父找个伴侣?」 「你指的不会是那个南宫琦吧?」 果然啊,跟自己的爱人说话那是毫不费力,万基握住洛白的手,在他额头上宠溺的亲了亲。 第99页 「对,还是小白最懂我。」 「你不觉得他跟师父很相配吗?如果他跟师父在一起,师父一定每天都会过的很开心。」 洛白却犹豫了,他跟南宫琦并不相熟,而且他觉得他有些孟浪。 这样的人跟冰清玉洁的师父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我不懂,为什么是他?」 万基早才猜到了洛白会这么问,于是一条一条开始分析南宫琦的好处。 「第一,南宫琦不会武功,完全不会有伤害到师父的风险,很安全。」 「第二,他长得好,身段也好,比较容易勾起师父那方面的潜能。」 「第三,他脸皮厚,而且对师父死心塌地的,跟师父刚好互补。」 …… 「第九,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觉得,师父其实有点喜欢他。」 前面的洛白权当时屁话了,但这最后一点却是有些说头的。 他想了想吗,然后点了点头。 「却是,我从没见师父最谁这般纵容过,就连对我们这么宠溺也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万基连连点头,「对吧,南宫琦又不是小孩子了,但师父照样宠他,而且师父居然还允许南宫琦在他床上睡了一晚。」 「要是这都说他俩没什么,你信吗?」 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确实,所以,咱们得给师父添把柴才行,不然让师父因为性格的缘故错过自己的大好姻缘。」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南宫琦,可只要师父喜欢,那我还是愿意帮忙的。」 很快,万基拉上被子,两个人蒙头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没多久,被子里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恩爱之声。 …… 经过南宫琦在晚宴上的那么一闹,府里的下人都默认他是以后的祭祀夫人,没人敢再对他不尊敬,就连被他扔泥巴的卧月和眠霜也丝毫不敢放肆。 这天,她们一边给南宫琦打扮,一边谄媚道,「二公子,经过昨晚那么一跪啊,我算是想明白了,您真族长是真的般配!」 南宫琦摸着自己的小辫子,傲娇着回了句,「怎么说?」 卧月连忙补了句,「因为您跟族长一样,扔东西都很准,而且你们还都不怎么会武功。」 想起之前被卜芸用金子砸晕两次的经歷,南宫琦有些汗颜,随后摆了摆手。 「害,我那扔泥巴的本事在叔叔面前是小巫见大巫,他的金子才是真的百发百中。」 聊到这个,两个姑娘可就得劲儿了,眠霜给南宫琦戴上了一条精緻的珍珠项鍊,然后说了些关于卜芸的小八卦。 「是啊是啊,族长很爱拿钱砸人,有时候是金子,有时候是银锭子,最差的时候都是铜板。」 「所以啊,大家私底下都叫族长『散财童子』!」 「每次他一发脾气,大家都争着抢着去被他砸!」 南宫琦微微侧头,唇上的胭脂险些都涂歪了,还好卧月眼疾手快,控制住了描唇笔。 「散财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不叫财神爷,而是散财『童子』啊?」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然后羞答答的说道,「因为,族长大人还是少男之身。」 「可不就是散财童子了?」 ◇ 第八十三章 什么那方面的需求? 南宫琦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作势抚了抚髮髻上的碧玉钗子,心中更多的是欣喜。 果然啊,他是叔叔是天作之合! 他那么久都没有亲近的人,现在自己来了,可不就是啥都有了! 梳好了髮髻,卧月又捧来了一木托盘的纱织披帛,颜色各异。 「二公子,您看今天配哪条?」 南宫琦瞧了瞧自己身上浅蓝色的云朵刺绣长袍,最后指了指哪条跟云雾似的纯白色轻纱披帛。 「这个吧。」 他今晨起得早,所以梳洗打扮后,卜芸还没有离开。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卜芸才一入座,就看见南宫琦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 「叔叔早~」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起来这么早,毕竟这个时间点儿,万基和小白都还没起来呢。 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吃早饭吧。」 南宫琦笑盈盈的,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卜芸的面前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叔叔,我好看吗?」 轻纱飞扬,浅蓝色的刺绣锦缎,配上白色的珍珠,装扮美而不妖,衬以南宫琦那一抹清亮的微笑,还真是一副好颜色。 卜芸自己都没想到,从前没仔细看过这个孩子,现在居然……看痴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哦,很美,也很适合你。」 他心中莫名有些燥热,这是此前从不曾有过的。 卜芸深觉不妙,赶忙端起面前的白玉碗,用勺子将碗里的东西往嘴里送。 好像只有做点什么才能转移注意力。 看着他这个样子,南宫琦懵了。 他眨巴着水灵灵的小鹿眼,疑惑道,「叔叔,你的碗里是空的啊.......」 卜芸这才反应过来,慌乱间,手中的碗摔到地上,成了碎片。 听见声响,卧月和眠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进了屋,却只见卜芸一副慌乱的样子。 她俩也不懂啊。 「族长,您这是?」 第100页 卜芸也说不上来,只能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三人一起看向窗外,明明还在下大雨啊?哪里热了? 南宫琦有些担心,立刻用冰凉的手抚了抚卜芸的额头,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 「好像有点烫,叔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因为隔得过于近了,他甚至能清楚的闻到南宫琦身上淡淡的薰香味儿。 啊,更晕了。 卜芸摇摇头,真的不对,他之前天天看见南宫琦,也没有这般情形啊。 他瞬间望向刚才被自己摔碎的白玉碗,难道上有问题。 他忙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卧月,把这碗收起来,拿给大夫看看。」 卧月还以为碗里有毒,连忙按照卜芸的吩咐做了。 之后两人早饭也没吃,就在大厅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府上的医师匆匆赶来,回禀道,「族长,这碗和勺子并无问题。」 卜芸一向拘谨,他不信,于是朝医师伸出了手,「那里过来替我号号脉,我总觉得身体很不对劲。」 医师依照吩咐形式,没想到这脉象的结果显示还真的有问题。 医师面露难色,凑近卜芸身边小声说,「族长,还请屏退左右。」 卜芸配合的挥了挥手,「都先下去吧,方才阿琦什么都没吃,你们再去把早饭替他热一热。」 卧月眠霜一同行礼,「是。」 但是南宫琦却不愿离开,他很担心。 「叔叔,我留下吧,我想照顾你。」 卜芸看向医师,医师又看向南宫琦。 因为瞧着他穿的是祭司夫人形制的衣裳,所以医师便点头允了,说他可以留下。 大门被紧紧关上,南宫琦赶忙蹲在卜芸的旁边,双手放在他的膝上,看起来十分的自然和谐。 医师咳嗽了声,淡淡道,「族长大人,您这是阳气过盛,有那方面的需求了。」 卜芸有些不明白,「什么那方面的需求?」 南宫琦眨巴着大眼睛,也是不明白。 医师也是要脸的,那样的话宣之于口他也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 最后面对两张无知的脸,他妥协了。 「族长正值盛年,床事上有需求是正常的,如果压抑得太狠,对身心均不利。」 他又看了眼娇艷欲滴的南宫琦,温声道,「夫人虽年少,但也要多体贴族长才是,适当增加晚上xx的次数,族长自然就无大碍了。」 医师只以为说的很清楚了,没曾想下一秒,就听见卜芸冷声,「出去。」 医师,「啊?」 他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呢,一坨沉甸甸的金子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滚!静胡说!我才没有那.......滚!」 医师泪眼汪汪的,但还是忍着疼,捡了金子就熘,只剩下愣在原地的南宫琦。 见卜芸转过身,他赶忙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唔,不要打我!」 「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卜芸嘆了口气,最终拂袖而去。 经此一事,南宫琦连续好几天都没见到卜芸。 他不明白,却也十分的郁闷。 而且不止卜芸不在,连万基和洛白也不在。 再见,已经是半月后了。 那天,南宫琦跟往常一样坐在后院摆弄花草,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正对上卜芸那张清秀俊朗的脸。 一时间,他都不想低头了。 甚至喉结还不争气的滚动了一下。 「叔叔,你回来了……」 原以为自己在序儿那儿住了小半月,心中的躁动应该平息了才是,可一见到南宫琦那张脸,卜芸的心跳又加快了。 卜芸握紧袖中的拳头,同时向南宫琦伸出了手。 「听眠霜说,你最近身体不适,吃不下也睡不好的,这是怎么了?」 实在是因为太久没见,南宫琦心中思念得紧,所以一见到卜芸,他也不顾上其他,连忙跳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唔,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你不在这儿,我一个人很无聊。」 不妙,实在是太不妙了。 南宫琦这么一抱,卜芸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起立了。 他穿着粗气,想把南宫琦从身上拽下来,但是这小子栓的太紧,硬是怎么扯都扯不掉。 「阿琦,下来。」 「不嘛不嘛,我都半个月没见到你了,再让我抱一会儿~」 ◇ 第八十四章 往师父房里送解药 他不仅抱,还十分主动的在他脸颊上吻了吻。 卜芸的脸更红了。 他不由分说的扯下南宫琦,说了句「胡闹!」就仓皇而逃了。 南宫琦一脸的委屈,他被摔到了地上,屁股好疼…… 以前叔叔明明那么纵容自己的呀,怎么突然就…… 他心中落寞,正要伤心,万基就贼兮兮的从后面跑了出来。 他扶起南宫琦,安慰道,「没事吧?是不是摔疼了?」 南宫琦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唔,我觉得,叔叔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好像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讨厌我了。」 万基摆摆手,「不是,师父是被下药了。」 他说的云淡的风轻的,引得南宫琦立刻问了句,「什么药?你的下?」 第101页 万基「啧」了一声。 「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师父半个月前就被下药了,专门给男人那啥的那种药。」 所以他一看见你,他就想跟你那什么,然后又一直忍着,所以就想跟你保持距离。 南宫琦越听越懵,「我还是不明白,谁给他下的,为什么要下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呀?」 万基没有办法,只能一一解释。 「你傻呀,给我师傅下这种药,那肯定是想跟我师傅嘿嘿嘿呀!」 「祭司夫人的位置可是炙手可热,而且我师父还长得这么眉清目秀的。」 「至于谁下的,那肯定是那个柳河族的父女首当其冲呗。」 「第一天晚上来拜访,师父第二天就开始浑身发热。」 「而且我估计那个药在府里,因为这几天师父在雨皇殿就没有犯过,一直很正常。」 如他们所料,这些天柳河族的柳柔儿一直在递拜帖,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两人正说着呢,洛白又拿着柳柔儿的拜帖来了。 「哎,天天都送,真烦,看不出师父对她没兴趣吗?」 万基接过帖子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 「小白,这帖子先放在你那儿,留着明天当证据。」 洛白有些无奈,「可是那个药在什么地方都还没找到,会不会危害到师父啊?」 万基连连摆手,「哪儿会啊,咱们今晚把解药往师父房间一送,不就万事大吉了。」 「明早再去抓了那个柳柔儿,还怕她不交代药在哪儿。」 说着,两人就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南宫琦。 南宫琦:「????」 「不是,你们看着我干嘛呀?」 万基拍了拍他的肩膀,「乖,现在回去沐浴,然后洗的香香的,好好打扮,晚上就把你送进师父房间里~」 洛白虽然不情愿,但是也补了句,「师父是第一次,你可得好好侍奉,不然我饶不了你!」 南宫琦笑得有些拘谨,喃喃道,「一定要这样吗?」 「我怕.......」 还没等他说完,万基就把他推进了屋,自己则跟洛白计划晚上的安排了。 「小白,今晚府里加强防卫,可千万别把别的人放进来了,尤其是那个柳柔儿。」 洛白点点头,「放心。」 「不过师父定力这么好,中药这么多天都没对那个小子怎么样,你确定他喜欢那个小子?」 万基心中明了,不管他师父现在喜欢南宫琦,最重要的是先把名分确定了。 先婚后爱 ,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至于师父的定力嘛……他再添把柴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一整天,卜芸都身体不适,在自己房间里躺着休息,可他不知道怎么的,越躺越觉得心里燥热。 万基敲了敲门,「师父,我进来咯?」 卜芸气喘吁吁的说了声,「进。」 万基端着一杯茶,缓缓走到了他的床前,温和道,「师父,喝杯凉茶吧,降降温。」 卜芸确实也觉得热得慌,而且万基是他信任的人,所以他当即就喝下了那杯还泡着冰块的凉茶。 刚开始喝下去大的时候觉得身心都舒畅了不少,可是不一会儿,卜芸却觉得身上跟有火在烧一样。 不仅如此,某个地方也是涨的生疼。 他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吩咐万基,「孩子,今晚别让人进我的房间,还有,把这段时间我用过的东西全查一遍。」 万基连连点头,「好,师父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绝对不放人进来。」 「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我。」 卜芸连点头都觉得心中恍惚了,甚至连万基关门他都没什么感觉。 与此同时。 柳河族。 柳柔儿瞧着老爹给自己准备的洞洞衣,心里一万句骂人的话奔腾而过。 她白了老爹一眼,「你什么意思啊?妓女穿的都没这么暴露。」 说着又继续磕了一口瓜子。 柳如意拍了拍手,一脸贼兮兮的笑道,「女儿啊,听爹的,保准明天就一夜暴富了!」 柳柔儿喃喃道,「你在说什么梦话啊?大祭司如果定力这么差,他的床上早爬满女人了,哪里还轮得到我啊。」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柳如意却强调,「不不不,女儿,这次不一样了~」 「上次咱们去古月族吃饭,爹爹买通了一个跪在院子里受罚的婢女,让她把带着那啥药的香囊放在了卜芸的枕头下面~」 「之前半个月他是没在府里,可今天他回来了呀!」 「绝对中招了!」 柳柔儿继续磕着瓜子,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柳如意。 「爹啊,你有没有想过,这古月族,我进不去啊?」 柳如意挥挥手,「诶,爹爹早就给你递了拜帖了。」 柳柔儿翻了个白眼,「所以呢?先不说人家见不见我,就算你的计划成功了,咱们做的这么明显,明天也一样被古月族拿捏啊。」 「你以为大祭司是那种睡一觉就娶我,然后爱我一辈子的人?」 「他不发兵打我们就不错了。」 被女儿这么一说,柳如意瞬间觉得大彻大悟。 「哎呀,我真是榆木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会惹怒大祭司呢!」 第102页 「我只以为大祭司最重礼数,如果生命煮成熟饭是一定会娶你的,看来还是爹爹见识短浅了。」 「不过这药也下了,拜帖也送了,咱们现在撤退是不是来不及了呀?」 ◇ 第八十五章 不愿意就不是男人! 柳柔儿又磕了口瓜子,小脑袋飞速转动的,最后朝老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 「爹爹,咱们现在去见境主。」 柳如意一脸的懵,「啊?去干嘛?」 柳柔儿一字一句道,「主动交权,表忠心。」 …… 万基一直守在屋外,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南宫琦的身影。 这小子要是再不来,师父烧死了咋办啊? 他本打算去找,但立刻在转角处,瞧见了南宫琦磨蹭的背影。 万基果断把他从墙角拽了出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以,很美,这不得把师父迷死啊!」 他推了推南宫琦的肩膀,「快进去吧,放心,我守着。」 南宫琦一个劲儿的摇头,临了临了,他越发觉得这样不好。 而且如果叔叔真的不喜欢自己,那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啊。 「基哥,要不咱们换个法子吧,我不想叔叔讨厌我。」 万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现在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根本来不及取消计划了。 他双手交叉,居高临下的看着南宫琦,「哎,既然你不想,那我只有重新找个人塞进去了,不然师父可就爆体而亡了。」 他作势要走,果不其然,南宫琦又颤巍巍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我去。」 「不过我还什么都不会,你在外面别走哦,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跑的。」 万基表面上配合的点点头,然后直接一脚,将南宫琦踹进了屋内。 他利落的锁好门,哼着歌,预备回去抱着小白睡觉。 至于里面,就等明天的好消息吧~ 屋内的薰香很浓,南宫琦穿着一身轻便的华服,他每走一步,良心就受到深深的谴责。 『天哪,这算不算是强啊?』 『呜呜呜,我怎么可以不择手段做这种事啊……』 他停下了脚步,是真的没有勇气走下去了。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了卜芸难受的声音,「好热……」 「水……」 南宫琦慌了神,赶紧提着裙摆去桌上倒了一杯水。 他扶起浑身滚烫的卜芸,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将冰凉的茶水一点点餵进了他的嘴里。 他的唿吸又重又热,就这么拍打在南宫琦白皙的脖颈上。 惹得南宫琦又是一阵纠结。 卜芸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粗暴的扯着自己的衣裳,「热……」 可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连脱衣服都十分的吃力。 南宫琦无奈的拍了拍额头,「算了,我还是做不了这事儿……」 「叔叔,我帮你把衣服脱了,然后你就好好睡吧,当我今晚没来过。」 他把卜芸放平,指节一点点拆开他腰间的系带。 腰封被扯掉,滚烫的躯体也渐渐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南宫琦指尖的凉意。 他继续去解他的外袍,然后是中衣。 衣服一层一层的剥下,南宫琦居然也莫名觉得身上很燥热,好像有什么渴求快从身体里钻出来了。 他擦了把自己额头的汗,正思索着要不要帮他把里衣一起脱掉时,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叔叔?」 卜芸睁开了清澈的眼睛,但眼底的欲火怎么都压不住。 他还保留着一丝清醒,艰难的开口说道,「你……出去。」 南宫琦被吓到了,连连想要起身,「哦哦,好。」 但是方才放平卜芸的时候,他的身体压住他了衣摆。 现在他勐地起身,立刻又被那衣摆给拽了回去。 还十分尴尬的压在了那滚烫的身躯上。 南宫琦的脸红成了小苹果,因为他好似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惹得卜芸的表情更加压抑难受了。 「哦哦哦,叔叔对不起,我马上走,马上就走!」 他想起身,却发现卜芸的手并没有松开,还紧紧的握在他的手腕上。 他被吓破了胆,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叔叔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你别打我……」 泪眼如珠的少年在月色下美得过分,卜芸眼前甚至像蒙上了一层粉色的雾气一样。 他从未觉得南宫琦这么美过,美的不像个十七岁的孩子了。 卜芸艰难的起身,右手不受控制的挑起了南宫琦的下巴。 望着掌心那张娇艷又无辜的脸,他不禁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南宫琦虽然怕,可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趁……啊!」 趁人之危还没说完,他就被卜芸一把提到床上,紧接着那具滚烫的身躯覆灭般压了下来。 南宫琦身体也变得更热了。 晶莹的瞳孔不断闪烁,像是跳跃的浪花。 卜芸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问了句,「愿意吗?」 南宫琦的脸刷的通红!叔叔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不愿意就不是男人! 第103页 他双手快速环住卜芸的腰,坚定道,「你愿意的话,我肯定一万个愿意啊!」 滚烫而灼热的吻倾覆而下,四处点火,南宫琦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甚至连小册子都没看过,纯靠自己脑补。 慢慢的,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可又不想半道放弃,只能笨拙的去扯两人的衣裳。 不一会儿,就坦诚相见了。 但是南宫琦觉得不对劲,自己是主动的一方,怎么能一直让叔叔出力呢! 他坚决的想起身,好好伺候卜芸,但卜芸力气比他大,一只手就压得他半点动弹不得。 「叔叔,我得起来才能.......唔!」 未出口的话被芳香柔软的唇,尽数堵在了口中。 卜芸忍不下去了,方才那些讨好南宫琦的吻,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握住南宫琦纤细的腰,将他勐地一翻,再度压了下来。 「乖,不要太紧张.......」 卜芸也没有经验,却还是安抚着南宫琦。 但此刻,南宫琦快疯了,他意识到一件事!位置反了呀! 自己是主攻的,怎么能…… 察觉到卜芸预备开战了,南宫琦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说了句,「叔叔!我不能在下面!我有痔疮!」 「啊!!!!!!!」 卜芸甚至没听完他的藉口,南宫琦就被一阵毁天灭地、身体撕裂的疼痛惊得头皮发麻。 ◇ 第八十六章 我会娶了南宫琦 那一瞬间,南宫琦的叫声过大,几乎吸引了古月族大部分人的注意。 甚至惊动了正在温存的万基和洛白。 洛白:「什么声音啊?怎么跟杀猪一样?」 万基立刻把洛白拉进怀里继续亲近,「正常正常,师父第一次,难免技术不好。」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南宫琦哭喊了一夜。 「好疼啊……救命.......」 「呜呜呜呜……」 「救命啊.......」 「我快死了……你放过我吧.........」 「真的.......呜呜呜呜,真的没力气了.........」 诸如此类,响彻整个祭司府邸。 一夜后。 万基顶着黑眼圈,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抱住正在穿衣裳的洛白,心中都是无奈。 「哎,真是的,他们昨晚闹了一夜,把我们的节奏都搞乱了。」 洛白脸一红,忙拍了拍万基的额头,「讨厌,青天白日的,说这个干什么。」 两人又对了一下等会儿的供词,万基这才依依不捨的出了门。 现在时间尚早,府中的下人才开始打扫。 不出意外的,大家口中都在谈论昨晚的动静。 万基装作若无其事的熘回了卜芸的房间外,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上的锁。 他正纠结现在要不要进去演个撞见的场面,但下一秒,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万基,滚进来。」 万基吓得一哆嗦,但还是马不停蹄的熘了进去。 他暗暗安慰自己,没事的,反正是为了师父和老二的幸福,被骂也甘心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进去看见那惨烈的场面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满地的衣裳,床上更是混乱不堪。 卜芸勉强衣着整齐的坐在桌旁,表情温怒。 南宫琦则浑身光熘熘的死死窝在被子里,他头髮散乱,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还在委屈巴巴的哭泣。 这样的场面,好像被那啥的良家妇女啊…… 卜芸手中凝视着昨晚万基给他喝的那碗凉茶,只听见「啪」的一声,那杯子就被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跪下。」 万基身子一震,赶紧灰熘熘的跪下。 床上的南宫琦还以为卜芸是叫他跪,立刻没好气的反驳道,「我不!」 「浑身都疼,起都起不来!」 万基有些没忍住,他好想笑,可是现在如果笑了,非得被师父赏几坨大金子不可。 呜呜呜,他憋得好辛苦。 卜芸似乎也意识到了,现在这场面不是清问的好时候,所以朝万基低吼道,「去书房跪着!」 万基「哦。」了一声,然后就出了门。 房间重归于静,南宫琦越想越委屈,瞬间哭得更大声了。 他昨晚哭了整整一晚,现在嗓子都是沙哑的。 「呜呜呜呜.......你太过分了.......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呜呜呜呜.......疼死我了……」 「你怎么呢.......怎么能那样对我嘛!」 卜芸的脑子很乱,尤其是一睁眼就看见南宫琦一丝不挂的躺在自己怀里。 而且浑身青紫,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他大概回忆了一下昨晚混乱的场面。 他记得是吩咐了万基不让别人进来的,然后南宫琦不知道怎么的,进来了,还在脱自己的衣服。 难道……是他下的药? 瞧着南宫琦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卜芸瞬间摇了摇头。 他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子。 后来南宫琦想走,然后自己硬是没让他走。 问了一句是否愿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卜芸无奈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即使南宫琦说了愿意,自己也不能对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下手啊…… 第104页 还下手那么重。 「罢了,木已成舟,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本想安抚南宫琦几句,可是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加上南宫琦现在情绪太激动,压根儿就不听讲话。 卜芸无奈,只能先退了出去。 他去了书房,万基正跪在那里呢,看起来也很委屈。 卜芸脑袋酸胀,可徒弟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他不忍心过分苛责。 也就赶紧问了。 「说吧,昨晚怎么回事?南宫琦怎么会进来的?」 万基张张口,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师父,昨晚小白身体不适,徒儿实在是担心,想回去照看小白。」 「刚好这个时候碰见南宫琦,就想让他守着门,如果师父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进去帮忙照顾一下。」 「哪里知道你们........」 万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伏在地上磕了个头。 「师父,都是徒儿的错,您罚我吧。」 「但是跟小白和南宫琦都没有关系的,都怪我……」 卜芸一向心软,加上万基实在是真诚,所以这件事自然怪不到他的头上。 更怪不到小白和南宫琦的头上。 只能怪自己的定力太差,以及那个给自己下药的人。 卜芸抬了抬手,「起来吧,昨晚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万基拱手,「有眉目了,徒儿发现师父回房间后症状就会很明显,所以那药应该在师父的房间里。」 「至于下药的人嘛。」 万基拿出柳河族柳柔儿的拜帖,将它递给了卜芸。 「徒儿猜想,只有猎人才会在猎物落网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想进来收穫。」 卜芸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仁慈倒是铸就了这些人的放肆。 他冷声道,「柳河族的人是进不了内院的,所以,府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卧底。」 「这件事就交给你查,当是将功折罪了。」 万基果断应下,然后抬头试探道,「师父,那南宫琦……」 卜芸十字交叉,面色忧愁,他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你告诉小白,去把正堂收拾一下,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的牌位都请出来,再把序儿也叫来。」 「今晚黄昏,我会娶了南宫琦。」 「至于家里和一应成亲的用品,就有劳你和小白多担待了。」 万基强忍住心中的欢乐,将嘴紧紧抿着,然后朝卜芸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是,为师父和师娘服务,是徒儿的福分。」 卜芸挥了挥手,有些吃痛的捂住了脑袋。 「好了,下去的,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 第八十七章 你说舅舅要娶谁?! 卧房内,南宫琦依旧一丝不苟的趴在被子里。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在昨晚那个屈辱的时刻陨落了。 他就想不通了,昨晚叔叔明明都虚弱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自己还会成为下面那个啊! 呜呜呜呜,他可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大勐一。 结果现在…… 而且叔叔长得那么一副天仙般的皮囊,怎么技术差到这种地步啊? 他嘟囔着,身子稍微动了动,瞬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呜呜呜呜,王八蛋,疼死我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卧月和眠霜连同几个小丫头,一起捧着华丽的嫁衣和凤冠走到床前,朝南宫琦恭敬的行了礼。 虽然趴着的南宫琦并未看见。 「夫人~奴婢们伺候您沐浴吧。」 南宫琦小嘴一撅,「我不洗!别管我!」 卧月眠霜相视而笑,「夫人,您不沐浴,怎么穿喜服啊?」 南宫琦一愣,重复了那两个关键字,「唔,喜服?」 卧月展示了一下手中华丽的衣裳。 「是啊,您得先沐浴,然后奴婢们伺候您梳妆,这样晚上您才能跟族长成亲啊~」 南宫琦艰难的起身,也不顾的身上的酸疼的,呆呆的问道,「他真的要娶我?」 卧月温声回应,「这还能有假?」 「府中都已经布置得红彤彤的一片了,晚上境主也会来观礼,所以您快起身吧。」 南宫琦揉了揉哭肿的眼睛,虽然昨晚的体验并不好,但他还是喜欢卜芸的。 还是想要跟他成亲。 而且技术这种东西,以后慢慢练习,进步了就好了。 他伸出手,眠霜立刻放下凤冠扶住他。 「那,你们给我备水就好了,我自己洗。」 卧月眠霜甜笑,「这是自然的,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南宫琦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面对这么多女孩子。 可是他后面真的好疼啊,如果不擦些止疼药,别说拜堂了,站起来都难。 正纠结着,洛白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南宫琦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连连喊道,「小白哥哥!」 洛白手中还端着拜堂所需要的摆件,乍然听见有人叫他,便迅速回过了头。 南宫琦隔着一扇窗,艰难的朝他挥手,「我!南宫琦!」 「小白哥哥,你能进来一下吗!」 洛白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路过的下人,然后迈步进了卜芸的卧房。 第105页 南宫琦连连挥手,「你们先去给我备水吧,我有话跟小白哥哥说。」 侍女们乖乖的退下,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洛白环抱双手,问了句,「何事?」 南宫琦十分自来熟的拉着他的手,因为被子滑落,身上那些又青又紫的痕迹很快暴露在了空气中。 洛白脸一红,本能的转过头去。 南宫琦也是直入主题,「小白哥哥,我后面很疼,能帮我弄点止疼药吗?」 第一次听这么直白的描述,洛白的脸更红了。 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瓶。 「哝,你自己涂吧,这个我用过几次,药效很好的。」 他才一说完,立刻就后悔了…… 说自己用过,不就代表让南宫琦知道,自己跟万基还没成亲就…… 但南宫琦的脑迴路不是一般的清奇。 他接过药,无奈的补了句,「原来基哥技术也不好吗?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洛白惊讶的转过头,「什么叫也?难道师父……」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南宫琦却立刻点了点头,「对啊,技术可差了。」 「我难受了一晚上,嗓子都哭哑了!」 南宫琦年纪尚小,嘴上没有把风的,洛白只好出言制止。 「青天白日的,别说这些了。」 「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以后你得好好对他,知道吗?」 南宫琦点点头,「放心,我会的~」 「那我擦药了,小白哥哥你去忙吧~」 半个时辰后,雨皇殿。 「你再说一遍!舅舅要干什么?跟谁?」 江槐序本在喝茶,乍然听见万基说这事儿,滚烫的茶水瞬间撒了一地。 万基淡定的替他擦了擦被茶水沾湿的衣裳,乐呵呵的重复了一遍。 「师父今晚要跟南宫琦成亲,让我来接殿下去观礼~」 江槐序依旧不敢相信,舅舅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居然突然要成亲,对象还是小他那么多的南宫琦? 而且,南宫琦不是他们抓回来的俘虏吗? 这跨度也太....... 江槐序揉了揉皱着的眉心,问了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万基依旧乐呵呵的,对江槐序也自然不藏着掖着。 「就知道瞒不过您,昨晚,师父被人下了药,然后……」 他自以为自己的谎言十分高明,但江槐序一听,立刻觉察出了不对。 「断不会那么巧的,万基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跟小白故意设计的?」 万基笑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还没等江槐序发怒,万基立刻开始发言自救。 「殿下稍安勿躁!您还怀着孩子呢!」 「我知道我跟小白这样做不对,可是我们真的很希望师父能有人陪伴。」 「他一直都在为别人想,从来没为自己想过。」 「我想着南宫琦性子单纯,对师父也是真心的,加上师父并不讨厌他,所以就……就顺水推舟了。」 「而且您是知道的,倘若师父真的对他没有半点感觉,那他就是烧死也不会跟南宫琦那什么的。」 他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按照舅舅的性格,确实是宁死不屈的。 眼下木已成舟,江槐序也不好多说什么。 「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责也无用。」 「待我沐浴更衣,就随你一同去观礼。」 …… 一向清冷的古月族祭司府邸,现在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和红灯笼。 连蜡烛也全都换成了红色。 下人们纷纷戴上了浅红色的饰品,就连装饰的花卉也大多换成了红色。 卜芸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刺绣广袖喜服,银白的髮丝被华贵的红绸髮带和金色发冠规规矩矩的竖起。 他身材高挑,身形挺拔,如茂林修竹,光是站在那里,就是赤裸裸的风华绝代。 ◇ 第八十八章 以后,得改口叫你舅母了 府上并没有请太多的宾客,大多都只是亲友而已。 江槐序到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冷清。 卜芸一个人落寞的坐在堂前,虽然身着喜服,但江槐序却看不出他有半点开心。 他缓缓走过去,素白的指节轻轻搭在了卜芸的肩上。 「舅舅?」 卜芸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序儿来啦,快坐下。」 「最近可还有不适?」 江槐序按住欲起身的他,开口直入主题,「舅舅可是为了成亲的事不快?」 卜芸:「……」 江槐序补了句,「若舅舅不是真的想娶南宫琦,那这婚礼还有何意义?」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都不好。」 卜芸知道江槐序是什么意思,他无奈的伸手抚了抚额头。 笑道,「也不是不想,算是势在必行吧。」 「我只是懊恼,一向觉得自己沉稳,却还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居然能强迫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 他的心中也很纠结,自从今晨醒来,卜芸已经问过自己无数遍了,真的一定要娶南宫琦吗? 最后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江槐序,眼中流露出一丝平静。 第106页 「序儿莫要担心了,舅舅是自愿的。」 「而且,有那孩子伴我一生,总觉得日子都有些盼头了。」 这句是实话,从前他便觉得,南宫琦虽然吵闹,但他就像春天刚出土的小苗一样,让人能感觉到生机勃勃。 江槐序点了点头,「那便好,序儿只愿舅舅舒心。」 …… 吉时已到,伴随着一阵礼乐声,卧月和眠霜扶着盛装的南宫琦进了喜堂。 他步路蹒跚的,虽然身上依旧很疼,但心里还是有些小期待。 期待卜芸穿上喜服是什么样子。 他的手中被塞入一段柔滑的红绸,红绸的中间绑着一大团礼花,另一端则被卜芸握在了手中。 江槐序、万基、小白、影,都坐在了喜堂的两侧,正位上则摆着三个排位。 主婚人清了清嗓子,高唿,「一拜天地~」 两人一同转身,朝喜堂外的皇天后土叩拜。 「二拜高堂~」 卜芸和南宫琦再度转身,朝正位上的牌位叩拜。 这一来一回下跪的,南宫琦一直咬着牙强撑,腿实在酸疼得厉害…… 「夫妻对拜~」 卜芸正欲下跪,却看见南宫琦吃痛的捏着大腿处的布料,而且双腿有些微微颤抖。 他大抵是猜到了,所以握住了南宫琦的手,将他小心翼翼的扶住,待他跪好了,自己才回到他的对面跪下。 两人对拜。 他这样的举动,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纷纷赞嘆。 大家都说族长真是个会疼人的好丈夫。 大红盖头下的南宫琦嘴角微扬,他也这般觉得。 刚才他突然扶住自己的时候,南宫琦的心跳得飞快,而且叔叔的手真的好暖。 才对拜完,司仪便高唿,「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一阵热烈的鼓掌,卜芸再度绕回到南宫琦的身边,牵着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南宫琦紧紧抓住他的手,本想说自己可以走,让他去迎客,但下一秒,他只觉得身子一轻。 就这么被卜芸打横抱起。 他怕摔了,赶忙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叔叔你干嘛?」 「快放我下来,大家都看着呢!」 他小声的说,双腿本能的在空中扑腾。 这不动还好,一动,身体就传来撕裂般的疼。 「唔……好疼……」 卜芸无奈的摇摇头,抱着他大步朝新房走去。 丫头们十分纠结跟还是不跟,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南宫琦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盖头不小心跟卜芸头上的金钗勾着住。 卜芸一个起身,那盖头就毫无徵兆的被揭了下来。 南宫琦勐地抬头,正对上卜芸惊讶的表情。 此刻的南宫琦头戴笨重繁琐的凤冠,周遭的长流苏轻轻晃动着。 唇上染了樱桃般鲜艷的口脂,眉眼也被点上了精緻的妆容。 他眨巴了下眼睛,细长的睫毛轻颤,像极了扇动的蝴蝶翅膀。 卜芸看呆了,南宫琦却天真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甜甜的喊着。 「叔叔?叔叔?」 卜芸勐地回过神,「哦,我在,怎么了?」 南宫琦指了指他髮簪上自己的红色盖头,「现在天还没完全黑,我要不要继续把盖头盖上啊?」 「还有,没有用喜称掀盖头,会不会不吉利?」 匆匆赶上来的丫头们也连连应和,「是啊族长,这盖头要天黑了才能掀开呢。」 卜芸嘴角挂着温和的笑,随即取下盖头搭在了一旁。 他朝南宫琦伸出手,「那就晚上再掀一遍盖头,现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迎宾?」 「放心,只有序儿和万基他们。」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南宫琦笑盈盈的搭上他温暖的掌心,「好啊,不过得要叔叔抱我出去。」 卜芸牵起他的手,再度躬身,一手搭在他的腰间,一手揽起他的腿,跟刚才一样轻而易举的把他抱了出去。 众侍女:「所以他俩进来就只为了掀个盖头?」 「谁知道呢?」 江槐序他们已然入席,万基甚至开始调侃,「还别说,师父真挺疼师娘~」 「不知道入了温柔乡,还会出来跟咱们吃饭不。」 影撑着头,无奈的朝二人来的方向扬了扬头,「哝,师父还把师娘也带来了。」 「还真是新奇啊。」 要知道,拜堂后,一般都是新娘坐帐,在新房等着,然后由新郎出来迎宾。 卜芸倒好,全然不在乎这些老规矩。 万基、洛白、影同时起身,笑着朝卜芸和南宫琦鞠躬,「师父!师娘!」 江槐序也笑着朝南宫琦点了个头,「以后,得改口叫你舅母了。」 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卜芸将南宫琦放在了自己的身侧,起身时还贴心的替他整理了下缠绕在一起的流苏。 三徒弟:「咦~」 江槐序也不由得掩面轻笑,「好了舅舅,快坐下吧。」 他拍了拍手,随行的侍女很快捧出一个精緻的刺绣锦盒。 江槐序将盒子打开,里面正静静躺着一对流光溢彩的平安锁项圈。 「小小心意,希望舅舅舅母百年好合。」 三个徒弟也分别拿出了自己的贺礼。 第107页 镯子,钗子,耳坠子。 总归都是给南宫琦的。 卜芸也不在乎,反正当着大家的面把所有的祝福都戴在了南宫琦的身上。 ◇ 第八十九章 屠城 新婚宴上,坐的都是至亲,觥筹交错间,大家也都醉的有些煳涂了。 「来!再干一杯!」万基拍桌而起,其实拿着的是一个空杯子。 南宫琦也勐地一拍桌,「干杯!」 两个醉鬼用空杯子对碰,还一副喝的很过瘾的样子。 影不敢多喝,他一直盯着江槐序,生怕他喝酒伤了身子。 万基最终不负众望,成为了最先倒下的一个。 洛白将他扶回房中,卜芸也打算带南宫琦离开了。 突然,江槐序抓住了南宫琦的手腕,眼中得情绪有些复杂。 「舅舅,我有话想对舅母说。」 卜芸点点头,先一步出了喜堂。 南宫琦已经醉的有些睁不开眼了,但还是很努力的想看清江槐序。 「序序……怎么了吗?」 江槐序从怀中取出一个很小的锦囊,将它塞进了南宫琦的手里。 他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我希望舅舅幸福,也希望你能幸福。」 「你孤身一人被我们带来这个地方,如今又成了我的舅母,我心中的有些五味杂陈,总觉得对不起你。」 「就像把一只最爱自由的小鹿,关进了镶满珠宝的笼子里。」 南宫琦实在是没什么精神支撑下去了,还没等江槐序说完,就疲累的醉倒在了桌上。 江槐序眼中酸涩,「对不起。」 「若不嫌弃,以后可把我当做家人.......虽然我并不配得上这个称谓。」 他取出锦囊里那条禁步,上面挂着两颗用上好玉石雕刻成的核桃。 曾经,江槐序也在沈嬴川的书房见过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一条禁步。 那时,沈嬴川牵着江槐序的手,满眼柔和的说,「这是以后要送给南宫琦成婚的贺礼。」 「阿琤走后,我便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轻轻吻了吻江槐序的额头,「以后,咱们一起送给他。」 江槐序将手中的禁步仔仔细细的挂在了南宫琦的腰带上,不知怎么的,他今晚总是会想起沈嬴川。 他起身,赶忙跟逃离梦魇一样冲出了酒气充盈的喜堂。 待他走后,南宫琦轻轻掀开了眼皮,他颤抖着握着腰间那两枚圆润的玉核桃,心中跟针扎一样难受。 他喜欢卜芸是真的,想跟他相守是真的,但是想家也是真的。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了....... 自己走了这么久,川哥应该急得掘地三尺了吧…… 一边是新婚之喜,一边是血腥味浓烈的征伐。 这场仗已经打了快三个月了,楚国和陈国的士兵都死伤不计其数,就连沈嬴川和完颜呈身上也少不了致命的伤。 两国的兵力原是差不多的,完颜呈精通兵法,像是进攻的勐虎。 而现在的沈嬴川也成了疯魔的狼,总是能在完颜呈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带着士兵杀出一条血路。 久而久之,双方主帅都算是清楚了,这场仗,很难在短时间内有结果。 再继续下去,得意的只会是雨林秘境那些蛮夷。 楚国营帐内,沈嬴川用牙咬开一瓶酒,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并不算干净的烈酒,淋在了自己背上见骨的伤处。 「唔.......」 他自然的咬住衣裳的一角,额头上疼得全是冷汗,可手上倒酒的动作并未停止。 犹如剜肉般的疼痛感在浑身流窜,他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也已经青筋暴起。 随着空酒瓶落地,沈嬴川只是闭眼缓了一下,随后立刻单手往后背的伤处撒药粉。 「唔!!!!!」 他的眼睛勐地睁大,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血丝。 半盏茶后,沈绩带着情报掀开了沈嬴川的营帐。 此时的沈嬴川已经自己包好了伤口,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惨痛。 沈绩拱手,「主上,又病死了一批兄弟……伤药的供给也快跟不上了。」 沈嬴川眉头微皱,脸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知道了,不能再这么打了,我不能让兄弟们被耗死在这里。」 他看向沈绩,「完颜呈那边有消息了吗?」 为了快速结束这场战争,今天,沈嬴川用大部分的资源作为诱饵,引陈国近五万士兵进城。 然后进行了他生平第一次屠城。 此战,完颜呈进攻得太急,如今快三个月的消耗下来,他们的状况也没好多少。 据探子来报,陈国那个女皇帝还在背后悄悄分完颜呈的权。 沈绩摇摇头,「约完颜呈会面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只是还没得到回覆。」 「主上,属下觉得,那完颜太尉恐怕不会答应吧,现在楚国百废待兴,股肱大臣也死了近八成,算是最薄弱的时候了。」 沈嬴川捏了捏怀中那个用头髮编成的同心结,淡淡道,「他会。」 「两军僵持不下,目前他没有胜算,而且,他最爱的女帝可是巴不得他死在战场上。」 「牺牲手下最难以掌控的勐兽来换取三分之二的天下,何乐而不为呢?」 三日后,陈楚两国将领在交界处的汉城会面。 第108页 数十万将士在外把手,双方的弓箭手也早已就位。 大家都清楚,这样的会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时候。 沈嬴川和完颜呈对坐在一方简单的木桌前,双方的模样都显得有些灰尘扑扑。 「久仰啊,摄政王,不对,瞧我这记性,您现在已经是楚王了。」 完颜呈摸了摸腰间的剑柄,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年轻君王,不免觉得有些吃惊。 四年前的时候他还是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差点折在了自己手里,但如今,他却能带着一群残军乱党跟自己打成平手。 沈嬴川挑了挑眉,「太尉大人何必如此恭维呢,寡人尚年轻,需要跟太尉大人学习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之前,有人告诉完颜呈,沈嬴川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可这才过了三日而已,如今他是完全看不出来沈嬴川有一丝丝的伤痛。 到底是情报有误,还是他真就这般能忍? 「罢了,开门见山吧,你我都清楚双方此行的目的,直接展示筹码或许更加节省时间。」 完颜呈才一说完,便掏出了一个信封。 沈嬴川也是。 ◇ 第九十章 温柔乡,英雄冢 双方互换了信封。 沈嬴川递过去的信封里,是一封还未燃尽的秘信。 而完颜呈递过来的信封里,放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玉扳指。 沈嬴川皱皱眉,不由得轻笑,「太尉大人,这就是您所谓的诚意?」 「一个破扳指?」 完颜呈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慢吞吞的打开了那封未燃尽的信。 那上面是字迹他认识,是完颜瑰宁的。 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封信,完颜呈的目光也渐渐变得阴冷。 「呵,陛下的诚意也不见得又多重吧?」 「以为伪造一封信,就能挑拨我跟瑰宁的关系?」 「她可是我的爱人,还为我诞下了修儿。」 「从前的陈王,死了便死了,那是他自己的命不好,这关瑰宁什么事?」 沈嬴川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便自信的看向了完颜呈断掉的左臂。 他挑了挑眉,「如今的局面,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她本是大徵皇帝的妃子,却同时跟你和陈王苟且,一个孩子前后认了三个孩子当父亲,如今还登上了王位。」 「这是一个普通女人会有的心思吗?」 「而且,据寡人所知,太尉大人如今在前线厮杀,而您口中的爱人在干什么?」 「偷偷分您的权,或许还盘算着怎么让您死在战场上吧?」 完颜呈勐地一拍桌,「你闭嘴!瑰宁跟陈王那是逢场作戏,迫不得已!」 「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暂时委身罢了!」 沈嬴川勾勾唇,语气中满是不屑,「当真?」 「当时陈王确实位高权重,可是你完颜呈作为手掌重兵的太尉,何须自己的女人委身于人?」 「倘若真的如你所说,那陈王死后,你的爱人为什么会当众指证你杀了陈王?」 「还自己登上了王位。」 沈嬴川撑着头,淡淡道,「太尉大人是聪明人,只要回安阳稍稍一查,绝对会有蛛丝马迹的。」 确实,完颜呈不是笨蛋。 其实他内心早已经对完颜瑰宁有了忌惮,只是不忍心打破如今温馨的局面罢了。 可如果沈嬴川说的是真的,那完颜瑰宁也不配让自己为她浴血而战了。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天下,一个和完颜瑰宁并肩执手的天下。 如果非要二选一,那他可以不要完颜瑰宁。 完颜呈合眸,浅浅点了头,「好,我便信陛下这一次,回安阳后我会细查。」 沈嬴川取出那枚陈旧的扳指,放在木桌上轻轻敲了敲。 「那太尉大人解释解释这个了吧。」 「总不能是随便找了个破玩意儿来敷衍寡人。」 完颜呈深沉的眉眼中渐渐含笑,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淡淡道,「听闻陛下曾经在雨林边境遇刺?还怀疑是我找人动的手?」 沈嬴川摊摊手,「难道不是吗?」 「除了太尉大人,还有何人能射出那样的箭?」 「而且你们想抢回序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完颜呈「噗嗤!」一声,好像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我完颜呈已断一臂,早已不能射箭了。」 他压低声音,就跟毒舌吐信一般,「而且,我的箭术只教过一个人。」 「正是你口中的『序儿』啊~」 完颜呈勐地站起身,单手按在沈嬴川的肩上,继续言语。 「在成为太尉之前,我曾是大徵太子江槐序的箭术师父。」 「那孩子生得一副柔弱美丽的皮囊,可身上功夫并不比我低多少。」 他的目光扫向桌上的玉扳指,「哝,这就是我那好徒儿从前练箭时戴着的。」 「你看看那磨损程度,便知道我所言非虚。」 沈嬴川渐渐握紧双拳,心里乱的厉害。 「即使序儿会武又怎么样?他可从未伤害过我,甚至……人都已经不在了。」 「逝者已矣,我也不会在意他生前欺瞒过我什么。」 第109页 完颜呈觉得更好笑了,饭都递到嘴边了,沈嬴川居然还在傻乎乎的把江槐序当成一朵白莲花。 「沈嬴川啊沈嬴川,如果我告诉你,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江槐序早就安排好的呢?」 沈嬴川皱眉,「怎么说?」 完颜呈摸了摸剑柄,再次坐回到了沈嬴川的对面。 「在我重回陈国后,便细细查了江槐序被你带走的前后细节。」 「这三年他确实在宫里受了不少的苦,也不乏刑讯逼供。」 「不过从没有人废过他的手脚,更无人伤过他的双目。」 他定定的看着沈嬴川,「所以啊,他自断了手脚经脉,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双目,就只是为了在你面前博得同情罢了。」 「还有那王钦,他是垂涎江槐序的美色,可是他都打算强上了,又何需再下药?」 「陛下啊,你方才还说我不是傻子,这句话,我现在也想送给你,希望你能把眼睛睁得明亮一些。」 沈嬴川眉头紧皱,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同江槐序一起在那个小镇时,那个老大夫就说他的腿伤早好了。 当时自己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如今看来…… 他抬头看向完颜呈,眸中尽是野狼的肃杀。 「若真如太尉大人所言,那他的目的呢?杀我?」 完颜呈轻轻偏了偏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现在你我厮杀,犹如那相争的鹬蚌。」 「而雨林秘境的八大部族,居然破天荒的拥立了一个境主,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是一盘散沙了。」 「陛下,我啊,只跟你强调两件事。」 「第一:江槐序绝不是一个空有美色的草包,他对帝王之术的钻研比你我,可透彻多了。」 「第二:你觉得楚国目前发生过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哎,看来你我,都被心上人给狠狠摆了一道啊。」 「果然,温柔乡,英雄冢。」 完颜呈起身,「我言尽于此,陛下还请好好想想吧。」 「中原虽绵延万里,但多一头狼,就少一口肉。」 沈嬴川也起身,朝他抱拳。 「太尉大人所言,寡人都记住了。」 「那你我便就此退兵吧,总不能让别人得利。」 ◇ 第九十一章 总不能把境主给送出去吧 完颜呈颔首,「不知,陛下可愿与在下签订一个休战协议?」 望着他让下属拿来的文书和硃砂,沈嬴川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按照我与太尉大人的性格,陈、楚,终有一战的。」 「又何须这些虚假的玩意儿?」 完颜呈当即拔剑,将桌上的文书一噼为二,心中对沈嬴川的欣赏更多了几分。 「好,那就听陛下的。」 「你我,来日方长。」 …… 不过三日,陈、楚议和的消息就传到了雨林秘境。 雨皇殿内,各族的族长和众臣都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丹嗤族长:「哎,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达成某种协议了,过几天就攻到我们这来了呀?」 布依族长躬身咳嗽,「哎,也不一定,咱们这里易守难攻,从前大徵皇帝想进攻不也无功而返吗?」 柳河族长连连反驳,「才不是无功而返,古月族最贤明的圣女不就被当做礼物送出去了吗?」 「那圣女的占卜之术,甚至在如今的大祭司之上啊!」 一旁的威烈将军赶忙打断了他们,「诶,如今不一样了,咱们有境主坐镇,雨林又岂会如从前一般薄弱?」 柳河族长摸了摸鬍鬚,喃喃道,「总不能这次把境主给送出去吧?」 众人:「……」 「肃静!开始上朝!」 江槐序的随侍女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殿中诸臣皆跪下高唿,「恭迎境主!」 江槐序身着一袭白色的满绣的缠枝纹无袖长袍,手臂上和脖子上都戴着精雕细琢的金色饰品。 光是往王座上一坐,就像极了从天而降的神明。 他轻轻抬手,手腕的薄纱立刻随风飘动。 「众卿平身。」 众人起身后,大家纷纷开始朝江槐序说沈嬴川和完颜呈议和的事。 江槐序一一听完,然后开始颁发早已拟好的诏书。 他让各部族加强了边防的戍卫,并且从国库中播出了数十万两黄金用于边防和农桑。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完颜烈有些不明白,所以果断站了出来。 「境主,只增加这么一点兵力就够了吗?」 「万一他们联合,过几天就打过来这么办?」 底下几个部族的族长也连连应和。 江槐序则依旧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 第一,他了解沈嬴川和完颜呈,现在两国兵力大损,在不了解雨林秘境的情况下,他们绝不会贸然进攻。 第二,即使他们进攻,江槐序也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如今八大部族的各式兵力在手,只要好好排兵布阵,就不怕外地来犯。 江槐序轻轻挥手,示意完颜烈起身。 「完颜族长无需担心,各族的精锐已经在井然有序的训练了。」 「只要境内完善各部分的产业链,等到军备和物资能够支撑大军远征的那一日,就是我带你们一统天下之时。」 第110页 「在此之前,你们只需要做好我安排的事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江槐序和卜芸他们都胸有成竹的样子,最后都还是点了点头。 总归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将江槐序奉为境主的,而且兵权也都上交了。 如今除了听他的,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散朝后,卜芸和万基跟着江槐序一起进了内殿。 他们方才就察觉出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果然还是孕期操劳过度。 江槐序在侍女的侍奉下喝了药,全然没有休息片刻,就开始继续和卜芸商量军队操练的事。 雨林秘境虽然占地面积很广,但是能用于训练的大规模场地并不多。 所以只能分散联繫。 如果不注意训练的方法,只怕如今的阵法很难在战场上用。 「好了序儿!」卜芸握住他苍白的手,「你放心,有舅舅在,训练的事你不用操心,舅舅会一直盯着的。」 江槐序摇摇头,「还有难民和农桑的事,登记造册,分配田地,这些都很容易出错的。」 「还有八大氏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得一直盯着才行。」 万基无奈的嘆了口气,他是真看不下去了。 「殿下啊,您就好好休息,这些事我们都会好好处理的。」 「哪有事事都需要境主操心的?那手底下的人都是吃白饭的?」 「再说了,难道你不相信我们啊?」 江槐序苍白着脸,赶紧摇了摇头,「怎会呢,我只是不想境内出岔子。」 「哎,肚里这个小东西还真是会折磨人……我都有些精力不济了。」 万基瘪了瘪嘴,立刻抢下了他手中的奏摺,把他往软塌上推。 「你自己不注意休息,可别怪肚里的宝宝,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你这么折腾吧?」 「阿影可都告诉我们了,这些天你就只睡一两个时辰!」 两人又唠叨了一会儿,江槐序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继续回到了榻上休息。 卜芸去监督练兵的事,只能让万基一个人先回府。 没曾想,一回去就听见府内乱糟糟的,说,「夫人不见了!」 万基连忙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一说,万基才知道,自从成婚那天起,师父跟南宫琦就是一直分房睡的。 师父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外面议事,每天跟南宫琦只有吃饭的时间能稍微看见对方。 这么几天下来,南宫琦成天都闷闷不乐,然后今天还突然不见了。 府里的人到处都找了一遍,硬是没看见他的人影。 万基勐地拍了一下额头,如果南宫琦不是从大门出去的,那肯定就是往后花园的狗洞爬出去的了。 这雨林不比外面,好多地方有致幻的毒气,野兽也四处都是,如果他一个行差踏错…… 万基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焦急的朝小厮说道,「派一波人去雨皇殿找,再去把这件事告诉师父,让他尽快回来,小白和阿影那边也通知一下,让他们一起在周围找找。」 小厮吓得声音都在发抖,「是……是!」 万基则从那个狗洞钻了出去,沿着那片树林寻找。 果不其然,才没走多久,就瞧见路边的枯树枝上挂着几丝布料。 正是南宫琦衣服上的。 至于这条路的前面,是难民营。 ◇ 第九十二章 你是人是鬼! 「嗷呜~」 树丛中时有时无的传出几声狼叫,南宫琦咽了口唾沫,吓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方才他还踩到了一条黑色的蛇,差点就被咬了。 好在他习惯性的随身带了一些驱虫的药粉,不然铁定凉凉。 其实他倒也不是想跑,只是府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虽说他已经跟卜芸成亲了,可是卜芸还是不让他出府门。 他嘆了口气,今天本来自己在后花园逗蚂蚁,却突然看见狗洞里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南宫琦已经好久没看见这么可爱的小玩意儿,于是伸手去抓,结果小玩意儿跑得快,他的身体又刚好能通过窄小的狗洞。 然后,他就这么出来了。 结果兔子没抓到,自己还跟着跑进树林里迷了路…… 他生气的踹了下身边的树木,怒骂道,「什么破地方啊!哪儿哪儿都长得一样!」 他又尝试着大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啊!我迷路了!」 回应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他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反正脚也酸了,衣裳也被划破了,甚至脸上都脏兮兮的,十分狼狈。 四周都静悄悄的,突然,附近传来一声幽幽的,「救命啊~」 南宫琦吓得浑身发抖,赶忙胡乱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当做武器。 「啊!!!!!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那个幽幽的声音继续传来,「有人吗?刚才是有人在说话吗?」 南宫琦声音都颤巍巍的,「我……我是人,你……你也是人吗?」 那声音里透露着欣喜,「我是啊!我是人!我被捕兽夹夹住了,你能帮我一下吗?」 南宫琦手中依旧拿着金钗,心善的本性让他一边咽唾沫,一边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好,我……我来救你……」 「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被捕兽夹夹住呢?」 第111页 那人声音依旧微弱,「我是从楚国都城逃难来的,那边打仗……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他正说着,南宫琦已经迈过一片荆棘丛找打了那人被困的地方。 透着月光,两人四目相对,实在没想到,居然是老熟人??? 南宫琦惊唿,「你不是如玉轩的男妈妈吗?」 谢莹也是睁大了眼睛,「二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说着又吃痛的捂住了被捕兽夹夹住的脚。 「二公子,咱们等会儿再闲聊,你快帮帮我,我脚快断了……」 南宫琦赶忙点头,他提着厚重的裙摆到了谢莹的身边,然后尝试着用金钗撬开捕兽夹。 但是金钗硬度不够,完全撬不动。 他看了看周围,试图寻找一块大一点的石头。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寻到了。 他把石头塞进捕兽夹,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捕兽夹撑起来了一点。 「快快,快出来,我要撑不住了!」 谢莹忍着痛,把自己血淋淋的脚从捕兽夹的尖齿上取了下来。 南宫琦也终于松开了那捕兽夹,让他夹住了那块大石头。 「唿唿唿……还挺重!」 他忙走过去扶起谢莹,「快起来,脚还能走吗?」 谢莹很努力的想站起身,但是失血过多,那只脚已经麻木了。 「不行……没力气。」 南宫琦也是仗义,当即蹲下身,「走,我背你。」 谢莹也不客气,立刻扑到了他的背上。 「谢谢二公子,话说你怎么在雨林啊?我还以为你跟摄政王一起上战场了呢?」 南宫琦无奈的摇摇头,「说来话长,对了,你告诉一下外面的情况吧,楚国怎么样?南宫家和川哥怎么样?」 谢莹趴在他的背上,一字一句的将最近的情况全说了。 包括沈嬴川断指为誓,重掌大军、大肆屠杀旧部,还有如今在风雨中飘扬的楚国。 「哎,你都不知道,现在的楚国都城就跟血海一样,到处都是腐臭的尸体。」 「但是我也明白,如果摄政王再不赶尽杀绝,楚国只怕已经因为兵乱亡了。」 「如今他带着大军在边境与陈国厮杀,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反正百姓有许多都逃到了雨林秘境,我也是为了活命,所以来了。」 「但是境主居然让难民都去,我做不了,就想偷偷逃走。」 「结果迷了路,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捏了捏南宫琦的肩膀,「二公子你呢?我看你的衣着,不像是逃难的难民啊?」 「倒是比你之前的装扮还要精緻贵气!」 南宫琦也没藏着掖着,「我嫁人了。」 谢莹喃喃道,「这样啊,看来你夫君对你还不错啊,把你养得这么好。」 说到这儿,南宫琦就开始有些难受了。 他摇了摇头,「我感觉他不喜欢我。」 「不瞒你说,自从我们成婚以来,他从来都不来我房间,平时也不怎么陪我,甚至不让我出去。」 「就关着我。」 谢莹一惊,「我去!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那要是被抓住会不会被打断腿啊?」 南宫琦摇了摇头,「这个应该不会吧?我夫君人还是挺……」 温柔两个字还没出口,南宫琦就想到之前卜芸拿金子砸自己的事儿。 「那什么,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心虚。」 谢莹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咱还是跑吧,别回你夫君哪儿了,我怕死!」 「咱回楚国,至少还有摄政王罩着啊。」 「你虽然已经不是南宫家家主了,可总比在这里寄人篱下强!」 南宫琦勐然驻足,「你说什么?」 「我已经不是南宫家家主了?」 谢莹无奈的点了点头,「嗯,楚王死后不久,南宫家就选出了新任家主,好像是几长老的儿子来着,我忘了。」 「这事儿摄政王也是点了头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南宫琦神情黯淡,自嘲道,「也是……一个无用的家主,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没呢。」 「不过还好,至少他们没有背叛川哥,不然我可真要对不起当日在哥哥身前发下的誓言了。」 谢莹摇了摇头,「不是哦。」 「据我所知,南宫家这次借兵给摄政王是有条件的。」 「若胜,他们则继续拥立摄政王,还要求摄政王在楚国境内,给他们划分专属的家主领地。」 「若败,南宫家就自立为王,并向陈国献出摄政王的头颅。」 ◇ 第九十三章 总想他多疼我一些 也是,南宫琦心中暗嘲,南宫家的那些老东西永远会以家主的利益为首,又怎么可能无条件支持川哥呢。 自己终究还是辜负对哥哥的承诺了…… 既然这样,他又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去楚国啊? 天下之大,南宫琦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处容身的落寞感。 他放下谢莹,两人一同靠在了路边的枯树枝上,地上湿哒哒的,已经浸湿了他们的衣裳。 「二公子?我是不是说到你的什么伤心事了?」 「对不起,我这人嘴笨,你知道的嘛,我以前是开青楼的,只会说些迎客的假话……」 第112页 南宫琦仰天瞧着密密麻麻的丛林,稀疏的月光透过枝叶射下,有些凉。 「哎,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用。」 「我要是有哥哥一半的才能,也不至于现在无处可去了。」 谢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自责了,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岂是你我这种普通人可以左右的?」 「再说了,如果人人都是你哥哥那样的奇才,那不得分裂出几万个国家啊?」 「咱们都向前看吧,至少,现在的战争没有像以前一样不顾百姓。」 「就说雨林秘境吧,对难民就挺好的,至少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 「种种地,还有钱拿,有房住。」 南宫琦点了点头,「是啊,他,如果成为君主,百姓一定都能过得很好。」 谢莹还想问『他』是谁,但南宫琦没再说话。 他起身抖了抖衣裳上的残叶,朝谢莹伸出了手。 「走吧,咱们继续赶路。」 「我突然觉得,有点想我家夫君了。」 谢莹一脸的问号,「他不是对你不好吗?还关你,咱们真的还要再回去啊?」 他虽然这么说,可还是爬上了南宫琦的背。 「没有,他很好,我也很喜欢。」 「只是我矫情,总想着他能再多心疼我一点。」 「可我忘了,他身居高位,心中装着社稷和万民。」 「自然不可能像寻常夫婿那样,事事以我为先。」 谢莹嘆了口气,还替南宫琦理了理头上的枯叶。 「二公子,感觉你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南宫琦没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他们继续往回走,但饶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正确的路。 感觉就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谢莹越来越觉得害怕,而且他是真的要饿得没有力气了。 「二公子,咱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我刚才看见林中有好几副白骨,要么没有头,要么没有手……」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南宫琦也注意到了。 「呜呜呜,你能不能别说了,我也害怕呀.......」 「不过叔叔他们怎么还不来找我呀.......我都快走不动了.......」 两人又走了几圈,依旧没能出去。 南宫琦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两人再度倒在了地上。 谢莹脑袋很晕,他觉得周遭怎么多了一层浓白的雾气啊? 「二公子,你看这白色的……二公子!」 他一转头,发现南宫琦已经晕倒了,而且唇角还流出一丝黑色的血。 不妙啊! 谢莹想摇醒南宫琦,但下一秒,穿自己也没了意识。 …… 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南宫琦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卜芸的怀里。 「叔叔……」 卜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乖,马上就到家了。」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脑袋晕得厉害,顷刻间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卜芸守了一夜,此刻正一边看文书一边握着南宫琦的手。 感受到掌中的指节微动,卜芸立刻转过头来。 「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他扔了文书,连忙从桌上端来才熬好的药。 「乖,先把药喝了。」 南宫琦全身无力,就这么被他温柔的弄进了怀里躺着。 紧接着,一口又一口甘甜的汤药被卜芸用小勺一点点餵进了他的口中。 南宫琦脑袋还是迷迷煳煳的,他抓住卜芸的手不肯撒手,喃喃道,「我不是已经死了?」 「不然你怎么会来照顾我啊……」 卜芸心中一酸,他皱着眉,轻轻擦去了南宫琦眼角的泪珠,自责的心绪瞬间到达了极点。 「乖,都是我不好,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你了。」 「没死,怎么会死呢。」 「你是吸入了瘴气,晕倒在迷雾森林里了,还好是被找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南宫琦眼眶发酸,握住卜芸的手更用力了几分,说话也带着哭腔。 「你是特意回来找我的吗?」 卜芸回握住他的手,「是。」 「我听人说你不见了,都急坏了。」 「跟族人在那迷雾森林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你也是厉害,居然能走到那么里面,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有……」 他没再说下去,生怕吓着南宫琦。 「好了,告诉叔叔,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宫琦抿着嘴,委屈的摇了摇头。 「哪里都不舒服……」 他抬眸,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对上卜芸深沉的绿眸,引得他又是一阵心疼。 「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自从成了亲,你从来都不管我……也不来看我……」 「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我,那我们就和离吧……」 这话就像是一把剑,狠狠刺进了卜芸的心里。 他当即埋头,赶忙用木讷的吻堵住了南宫琦的唇。 仿若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两人都红了脸,不过这次,卜芸没再逃避。 「不,我没有不喜欢你……相反,我慢慢发现,自己很喜欢你。」 第113页 「并没有再把你当孩子。」 他眸中慢慢闪过一丝羞涩,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声。 「只是……只是那次以后,看你那么难受,我就想……」 「就想多看点书,等学好了再来找你.......」 「加上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就忽略你了。」 「是我做的不好,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南宫琦眼中闪烁,瞬间什么不舒服都没了,恨不得马上从被子里蹦出来,然后扑进卜芸的怀里。 「真的么!」 「真的喜欢我!」 卜芸顶着羞红的脸,认真点头。 南宫琦赶忙乘胜追击,「那,那你以后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卜芸神色闪躲,「可是……我还没学好。」 南宫琦勐地一甩头,「没事!咱们一起学!」 「对着实物不比对着书本学得快吗?」 ◇ 第九十四章 上下根本不重要! 卜芸最终没有顶住南宫琦的撒娇攻势,点了点头。 「对了,跟你一起的那名男子是谁?」 如果卜芸不问,南宫琦还真把谢莹给忘了。 他连连答道,「哦,是楚国的旧友。」 「他以前是青楼老鸨,但是因为楚国打仗,他没地方去,就来了这边。」 「我们是碰巧遇到的。」 卜芸一愣,「青楼老鸨?你以前很喜欢去那种风月场所?」 南宫琦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可没想到卜芸的反应更快。 他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不不不,我以前只是跟着沈嬴川和万基他们去吃酒的!」 「我绝对没点过男人或者女人!」 他可怜巴巴的晃着卜芸的手,「叔叔~」 「夫君~」 「你真的相信我嘛~」 「你看我这蠢样,像是开过荤的人嘛.......」 虽然这么说,南宫琦内心是觉得屈辱的,但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听到夫君这两个字的时候,卜芸也是没忍住,瞬间连耳根都红了。 握着南宫琦手的力道也重了些。 「嗯,我相信你。」 「所以,你想留下你的那个朋友吗?」 南宫琦想了想,总归自己独自待在府中也无聊,留下谢莹还能稍稍解解闷儿。 「嗯嗯,我可以留下他吗?」 卜芸会心一笑,「只要你高兴,那就留下。」 「不过一点,他不能乱跑,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能出府。」 南宫琦眼神有些黯淡,所以卜芸是真的打算就怎么关自己一辈子吗?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卜芸又神色从容的补了句。 「你若实在无聊,可随我一起去看序儿。」 「不过最近不行,得再过一段时间。」 本以为两人已经算是冰释前嫌了,可当天晚上,行房依旧不太愉快。 南宫琦依旧不是很能接受自己是被那什么的那一个。 卜芸则一边拿着书一边实操,过程相当的尴尬。 所以第二天,南宫琦就伤感的蹿到了谢莹的屋里。 谢莹正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两个美人伺候,见南宫琦来了,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他拍了拍床沿,「二公子,过来坐!」 南宫琦挥了挥手,那两个美人就识趣的退下了。 他撑着小脸,喃喃道,「谢莹,我该怎么办啊……昨晚简直太噩梦了。」 谢莹吃了口葡萄,「什么意思啊?你夫君技术不行?」 南宫琦点了点头,却又很快摇了摇头。 「他很努力在学了,可是我就是接受不了自己从大勐一变成了零……」 「我心里那道坎儿就是过不去!」 「他一进来我就……我就很反感……」 谢莹又吃了口葡萄,甚至往南宫琦嘴里塞了一个。 他开青楼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了解这小男孩儿的心思呢。 「你不是接受不了,你做得太少。」 南宫琦脸上写满了忧愁,「什么意思?」 谢莹继续科普,「其实如果真的相爱,上下根本不重要。」 「我估计啊,你跟你夫君都是才经歷,所以双方都没经验,那能和谐才怪呢!」 「不和谐,就会不舒服,不舒服,你当然就会不适了~」 「依我看啊,这事不止他得学,你也得学!」 谢莹骄傲的指了指自己,「怎么样?要不要兄弟调教调教你啊?」 「啧~不收学费的那种!」 南宫琦想了想,最终点了头。 …… 楚国都城——郢城。 距离沈嬴川班师回朝已经有些日子了。 楚国目前百废待兴,他也是用最快的速度,广集人才,填补了朝中的大部分空缺。 好在有南宫家的协助,他简略的登基仪式也还算顺利。 干清宫内,沈嬴川一袭黑色金线绣制的龙袍,头顶帝冕,两条深红色的缎带从冕上垂落。 夜已深了,他却半点没有困意,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全是那天火烧天牢的场面。 他冷冷的注视着窗台上含苞待放的白梅,恍惚间,便听见太监总管报了句,「陛下,沈将军求见。」 沈嬴川微微垂眸,「让他进来。」 第114页 沈绩手里捧着一个精緻的小木盒,而木盒里躺着的,正是那天完颜呈给他的那枚玉扳指。 「参见陛下!」 沈嬴川扫了他一眼,然后抬了抬手,「起来吧。」 「交代你的事可有结果了?」 沈绩颔首,「是。」 他将玉扳指放在了沈嬴川身前的案上,淡淡道,「如主上所料,这玉扳指上被完颜呈下了毒,不过现在已经祛除干净了。」 「真是没想到,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太尉,居然玩儿这种阴招,可耻!」 沈嬴川单手拿起玉扳指,放在手心把玩,还别说,确实是江槐序的指节尺寸。 「嗯,继续说。」 沈绩眼神落寞,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回主上,江雁归的坟确实被刨开了,骨灰,已不知所踪。」 闻言,沈嬴川勐然握紧手中的玉扳指,眼眶中的血丝都在打转。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下,疼得血肉模煳。 所以完颜呈没有说谎,江槐序一直都只是在示弱哄骗自己…… 那,那些承诺和情义呢?也都是虚情假意吗? 因为太过用力,他手中的玉扳指已经被捏成了两半。 沈嬴川咬咬牙,「那雨林秘境的境主呢?打听得怎么样了?」 沈绩摇摇头,「咱们在那边几乎插不进去眼线,安排混进去的难民也被揪出来了.......」 「除了知道是个年轻男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沈嬴川无奈的抿了抿唇,「阿琦找到了吗?」 沈绩一脸的失望,甚至不用开口,沈嬴川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罢了,继续找。」 沈嬴川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沈绩拱手,「是。」 沈嬴川深知,比起江槐序,现在楚国的内政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至于征伐,那得是安抚民生以后的事了。 他很想再见江槐序一面,他想他活着。 但他又很担心,若是再见,他会在自己的对立面。 如今的沈嬴川只觉得自己是一团行尸走肉,他既对不起南宫琤,也对不起江槐序。 他甚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慾让楚国血流成河。 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如今的他却并不快活。 ◇ 第九十五章 她可是序儿的孩子 一年后。 没有战火的摧残,中原大地渐渐復甦,百姓也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 陈与楚都经歷了王位的更迭,现在的君主分别是完颜呈和沈嬴川。 至于雨林秘境,谁都不知道里面具体发展得怎么样了。 古月族府邸内。 南宫琦顶着一头华丽至极的流苏银冠,身上的露腰刺绣民族风长裙又贵气又精緻。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感觉到华丽富贵。 他抚了抚头上的发冠,「唔,真的好重!」 「叔叔不是说好了今天会回来吗?」 谢莹啃着西瓜,还不忘一边安慰。 「害,大祭司说的是中午回来,你现在才刚用过了早饭,哪有这么快啊!」 南宫琦撅起嘴,抚了抚头上几十斤重的头冠。 「我担心嘛!他这段时间老是不在家,说是去序序那边了,问什么事也不说……」 「而且……而且晚上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没有魅力了!」 谢莹「噗嗤!」一声,吐出了一口西瓜子,笑得可谓合不拢嘴。 「你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十八岁的小美人,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 「而且技术也不错,他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南宫琦脸一红,赶忙推推乐谢莹,「周围还有人呢!不许说这个!不许说!」 周围的丫头们也一阵爆笑,他们听得可多了呢~ 尤其是晚上~ 另一边,雨皇殿。 卜芸怀中抱着一个白嫩柔软的婴儿,脸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 他手上的力道很柔和,生怕弄疼了这个小宝贝。 「序儿,汝嫣真的长得好像雁儿啊!」 「真可爱!即使天天来看我都看不够!」 这孩子已经出生快三个月了,卜芸和万基他们都常常往这儿跑,甚至都不想回去。 巴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捧着这孩子。 江槐序的身体依旧很虚弱,听见卜芸这么说,他便顺势补了句。 「既然舅舅喜欢,那就带回古月族养吧。」 卜芸冷声,嘴角的笑意很快僵在了脸上。 「序儿?你不想把嫣儿养在身边吗?」 江槐序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伸出手,小婴儿立刻攥住他的指尖,笑得合不拢嘴。 「不是不想,只是耽误了这么些时日,前朝已经堆积了太多的事。」 「比起在我身边担惊受怕的,将嫣儿放在舅舅那儿,对她更好。」 「毕竟境主生子这种秘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卜芸自然是懂他的意思,于是将孩子放回到了江槐序的怀里。 「那你再抱会儿,等会我就带她回去。」 「之后你若是想看,随时来我这儿,或者,我悄悄把她带来。」 江槐序捧着软乎乎的孩子,有些控制不住的低头,轻轻蹭了蹭她圆乎乎的小脸,还在她的脸蛋儿上吻了好一会儿。 第115页 不得不说,比起普通孩子,江汝嫣显得格外懂事。 她不爱哭,也不爱闹,尤其是在江槐序忙碌的时候。 相反,她还很爱笑。 就连卜芸把他藏在斗篷里带走的时候,这小不点也十分的配合。 回到古月族的时候,他撞见南宫琦正在门口等他,但卜芸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直接过去与他相拥。 他怀里还踹这个孩子呢,得先安顿好。 南宫琦见他不抱自己,上扬的嘴角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叔叔……你都不想抱抱我吗?」 卜芸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忍,绿眸中也满是宠溺和柔情。 「没有,怎么会不想抱阿琦呢。」 总归以后汝嫣是要住在古月族的,所以卜芸没藏着掖着,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了斗篷。 一个裹着红色丝绸的小婴儿,就这么毫无徵兆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江汝嫣甚至有些开心,肉乎乎的小手开始胡乱挥舞。 此情此景,所有人都傻了。 南宫琦心中瞬间五味杂陈,谢莹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替他问了句。 「祭司大人,这孩子是……」 当着众人的面,卜芸不好直接说这是江槐序的孩子,只能模稜两可的说了句,「自家孩子。」 「以后都会住在这儿。」 瞧着那孩子绿色的瞳孔,连头顶上的几根胎毛都是白色的,这不就跟卜芸一模一样吗! 南宫琦握紧拳头,心里跟针扎一样,眼眶也慢慢变得酸涩。 他在这里盛装等了他一上午,可他呢?居然带个孩子回来! 明明昨晚都还在跟自己恩爱缠绵,但却又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南宫琦实在是没忍住,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甚至都不想听卜芸说完了,当即转身,哭着跑回了屋里,将房门狠狠关上。 谢莹在原地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些丫头和小厮们也面面相觑。 卜芸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也来不及先安顿好小汝嫣,而是把她塞给了谢莹。 「先抱去餵奶,我等会儿来找你们。」 谢莹:「啊????」 「喂!我一个男人哪儿来的奶嘛!」 卜芸完全没回应,也丝毫不顾及平时沉稳的形象,直接往南宫琦跑走的方向追去。 只剩下谢莹跟怀中那个白嫩的娃面面相觑。 …… 「阿琦!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卜芸原以为南宫琦已经把门锁上了,没想到他只是拍了拍,门就自己打开了。 南宫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跟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样,眼眶都哭红了。 他看了眼卜芸,很快别过头去。 「负心汉!」 「你别想让我认那孩子!我也不会养她的!」 「你若是看不惯,大可以与我和离!娶了那狐狸精一家三口团圆吧!」 卜芸不由分说的从身后将南宫琦一把抱住,任他怎么挣扎也不松开。 「不行啊,这孩子咱们得认,也得养~」 「她可是序儿的孩子。」 南宫琦立刻停住了哭泣,转头正对上卜芸真诚温柔的眼睛。 「什么?序序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了?」 「你之前也没提过啊!」 卜芸摇摇头,「不是跟别的女人生,是序儿生的,孩子是父亲,是沈嬴川。」 南宫琦:「???」 ◇ 第九十六章 当着孩子的面呢 「你忽悠我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呀!」 「哪有男人会生孩子的?」 卜芸埋头在他脖颈处轻轻蹭了蹭,惹得南宫琦身上一阵战栗。 「我何时骗过你?」 「别的男人不能,但古月族的男人。」 他伏在南宫琦的耳畔,温声道,「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 南宫琦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一开始他确实不能接受自己做零,但是后来慢慢的,他也能接受了。 毕竟,他只用躺着享受就行。 而且,叔叔的技术确实慢慢进步了,他还觉得挺爽的。 现在卜芸突然说自己能生孩子,这无疑让南宫琦觉得震惊。 他也很难再想像出,卜芸做零会是什么样子了。 他转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认真道,「那你得带我去见见序序。」 「之前你一直说要等时机,难道就是等他生完孩子?」 卜芸搂住他裸露在外的细腰,缓缓点了点头。 「序儿如今是境主,生子这种事有损君威,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嫣儿得放在我们这儿养。」 他似有似无的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还生气吗?」 南宫琦红着脸,倔强的撅起了小嘴。 「那得见到序序,确定你不是骗我之后,才能决定还生不生气!」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我一定好好养着这孩子,如果.......唔!」 话还没说完呢,面前这头没被餵饱的饿狼,就迫不及待含住了他的唇,细细研磨着。 这段时间因为孩子这事儿,卜芸已经忍了许久了,还经常做到一半就跑去照顾序儿。 如今孩子带回来了,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即使现在是白天。 第116页 沉重的头冠荒唐的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南宫琦的衣裳也被解了大半。 他羞涩道,「夫君……现在是白天,我们晚上再……唔……」 银铃似的腰带被瞬间扯落,卜芸整个人也急切的压了下来,继续撬开他的唇齿疯狂掠夺。 他一点点给南宫琦放松,可一看见他那张清纯无辜还眼泪汪汪的小脸就忍不住。 衣裳已经尽数剥落,卜芸正准备执杆,门外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一阵敲门声。 南宫琦羞得连连扯过被子,想把自己藏在里面。 可下一秒,身体便被按住,传来一股熟悉的入侵感。 谢莹抱着娃,又再敲了敲门,「祭司大人!这孩子一定要餵人奶吗?能不能餵牛奶或者羊奶啊?」 不卜芸强忍住内心的冲劲儿,拼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 「先餵点羊奶,然后让管家找个可靠的奶妈。」 谢莹,「哦。」了一声。 正想走呢!又转过身继续问了句,「祭司大人,阿琦怎么样了?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啊?」 此刻的南宫琦被捂住嘴,强烈的刺激感和背德感让他浑身都变得粉红,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卜芸嘆了口气,一边攻城略地,一边平静道,「没事,你走远些,让其他的下人也不用过来这边。」 谢莹总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 怀中的小宝宝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也没刚才那么活泼了。 谢莹想她应该是饿了,也就没继续在这里追问下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屋内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xx声响。 即使下人们不过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房门一直紧闭,都一个下午过去了,天慢慢变黑,谢莹甚至都给孩子餵了两次奶了,都不见他们出来。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让这小不点儿晚上跟自己睡吧? 无奈之下,他还是敲了门。 「祭司大人?阿琦?这孩子晚上住哪儿啊?」 他才一说完,门便开了。 卜芸只随意的披了件中衣,连衣带都是草草系好的。 可见,还没干完。 他瞧了眼谢莹怀中乖乖睡觉的汝嫣,然后伸手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了过来。 「啊,你去休息吧,孩子就留在我们房里。」 谢莹赶忙点头,「好,那我走了!」 「那什么,你们还是注意节制,注意节制!」 卜芸没听完他的话,再度关上了房门。 一丝不挂的南宫琦扶了扶自己酸软的腰,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 「夫君,帮我找套衣裳吧,我好累啊~」 他稍微动了动,身上那些痕迹便若隐若现,足见战况激烈。 卜芸找了个大一些,装花瓶的锦盒。 又在里面铺了好几层软乎乎的布料,这才把汝嫣放在了里面。 南宫琦不由得眨了眨眼,「不是,叔叔,你就把她放盒子里啊?」 「干嘛不放床上来?」 卜芸,起身,熟练的扯掉身上的中衣,朝被窝里的南宫琦走去。 「还没尽兴。」 南宫琦脸一红,还戳了戳他的胸口。 「当着孩子的面呢,这样不好……」 卜芸将他整个抱在怀里,两只手放肆的抚摸着,惹得南宫琦又是一阵战栗。 「就是当着她的面不好,所以才不把她放床上的。」 之后的一整晚,小不点儿才闭上眼就又被吵醒,由此反覆,眼下居然也出现了一圈儿乌青。 让人惊讶的是,她居然完全没有哭闹。 只是第二天睡的时间多了些。 于是乎,第二天,看着女儿眼下的乌青,江槐序可心疼坏了。 他抱起熟睡的汝嫣,心中一阵酸楚。 「哎,果然还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这么着急让她去舅舅那儿的。」 南宫琦这是头一次跟卜芸来到金碧辉煌的雨皇殿。 他瞧着江槐序这母爱泛滥的模样,就觉得不用问了。 叔叔说的,多半是实话。 南宫琦也有些愧疚,柔声道,「序序,对不起,我们昨晚……」 他红着脸没再说下去,卜芸也是愧疚极了。 还以为小孩子晚上会睡得比较死呢,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阿琦的动静居然那么大吗??? 江槐序亲了亲熟睡的孩子,淡淡道,「无妨,是我考虑不周了。」 「如果阿琦和舅舅不便的话,那嫣儿还是先留在我这儿吧。」 南宫琦连连摆手,「不嘛不嘛,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昨天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嫣儿是叔叔根本别的女人生的,所以……」 「序序对不起!你让我把嫣儿带回去吧,我一定像疼新闺女一样疼她!」 「我知道的,你跟叔叔都还有很多其他的大事要做,我能帮忙的地方不多……」 「所以,让我来照顾嫣儿吧!」 ◇ 第九十七章 各取所需,何谈有情? 瞧着南宫琦这么自告奋勇的样子,江槐序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相对而言,如果南宫琦肯尽心,那嫣儿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江槐序艰难的坐起身,南宫琦赶忙去扶他,卜芸则顺手接过了他怀中的小不点儿。 第117页 江槐序轻抬双眸望向卜芸,柔声道,「舅舅,我有话想单独跟阿琦讲。」 「那好,我先带嫣儿出去看看士兵操练。」 他说完就抱着汝嫣走了,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们也识趣的退下。 「阿琦,坐下说吧。」 南宫琦乖乖的绕到床畔,坐在了江槐序的身边。 算起来,他们也快一年没见过了。 原本,南宫琦是有许多话想问的,不过现在,他不想开口了。 他虽然不清楚他们的计划,但是他明白,江槐序他们走的这条路,很长,很难。 而且,至少江槐序成为境主以后,对所有的百姓,哪怕是难民都很好。 所以,就是他想要问鼎天下,南宫琦也不会阻挠什么。 再说了,这天下,本就是江家的天下。 江槐序也本就该是这天下之主。 南宫琦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也带着满满的关心。 「序序,我都不敢相信,我们还能像现在这么说话。」 「我也没想到,居然男人也能生孩子。」 「这事儿,川哥知道吗?」 江槐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 「让你留下,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了自己的衣带。 那条因为生汝嫣留下的伤疤,很快出现在了南宫琦的面前。 像蜈蚣一样,甚至有些狰狞。 南宫琦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心情十分复杂,手心还控制不住的冒汗。 「序序……还疼吗?」 江槐序摇摇头,然后重新系好了衣带。 「已经快三个月了,成天被舅舅他们灌着各种补品,不好都难。」 「阿琦,现在你相信汝嫣是我生的了吗?」 南宫琦连连点头。 昨天卜芸还说,如果南宫琦想要孩子,他也能给他生一个。 原本他还有些心动。 可看见江槐序肚子上那条长长的伤疤,南宫琦果断打消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他才不要叔叔经受这样的痛。 江槐序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跟哄孩子似的。 「我不是故意吓你,只是怕你因为嫣儿的事误会舅舅。」 「我能看出来,舅舅很爱你,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也请你相信舅舅,我想看着你们好好的。」 看着江槐序苍白又虚弱的脸,南宫琦终究还是没按捺得住自己想问很久的一个问题。 「序序,你都为川哥生下嫣儿了,你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江槐序眸中闪动了一瞬,随后,眼角眉梢出立刻绽放出一抹平和的笑意。 「阿琦,你错了。」 「我与沈嬴川一开始就是相互利用罢了,我们不过各取所需,何谈有情?」 「至于嫣儿,我不是为他生的,是为我死去的妹妹。」 「你知道嫣儿为什么叫汝嫣吗?」 南宫琦摇摇头。 江槐序补充道,「汝嫣,谐音,『如雁』,就是像我妹妹雁儿的意思。」 「而且,汝嫣长得,确实和小时候的雁儿一模一样。」 他说着,笑容愈发灿烂。 但南宫琦并没有被他的想法牵着鼻子走。 他不甘心的扯下腰间的玉核桃,追问道,「那这个呢?」 「你若真的对他无情,为什么替他送我这个?」 「序序,你也知道这个玉核桃的含义吧?」 江槐序别过头,「不知道,我只是在宝库里瞧见这个小玩意儿,觉得你会喜欢,就拿去送你了。」 南宫琦微微皱眉,「才不是!你骗不了我!」 「曾经川哥给我打造了一串一模一样的玉核桃,说是要在我成亲的时候送给我。」 「你送我的这个,就连上面的流苏装饰都一模一样,不是特意准备的,又是什么?」 见他还想继续追问,江槐序也不再掩藏,果断问了句,「那你肯定知道,为什么是两个玉核桃了?」 南宫琦愤然,「当然!一颗代表川哥,一颗代表……」 他心中一凉,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另一颗,代表他的哥哥,南宫琤…… 这下,南宫琦心中也乱了。 他猜不透,到底沈嬴川如今喜欢的是谁? 如果是江槐序,那他为什么留着跟哥哥一同给自己准备的祝福?还让江槐序看见并记住了。 可如果他爱的是哥哥,那对江槐序那些恩爱的时光,难道真的只是作秀吗? 他有些懊恼的将玉核桃揣进袖子里,脸上挂满了后悔。 他觉得自己真是大嘴巴,好好的提这档子事儿做什么啊…… 倒是惹得序序不开心了。 还没等南宫琦开口道歉,江槐序就先张了嘴。 「阿琦,既然你知道那玉核桃的含义,就不用再纠结这件事了。」 「一来,无趣;二来,也不会有结果。」 「我跟沈嬴川如今算是银货两讫了,以后就算有交集也只会在战场上。」 「我与他,只会有生死交锋,阴谋猜忌,你明白了吗?」 南宫琦虽然不愿接受,可还是点了点头。 他内心真的希望,江槐序也能得到幸福。 不过江槐序告诉他,他追求的幸福,是大一统,百姓有家可归,安居乐业。 第118页 与男人无关。 说了这么久的话,江槐序都有些疲惫了。 寝殿的门突然被扣响,侍女缓缓说道,「境主,布依族长求见。」 南宫琦识趣的退到了屏风的后面,而江槐序也柔声让那老者进了来。 司徒应杵着一根老旧的拐杖,正想行礼,江槐序突然说了句,「司徒族长免礼。」 他挥了挥手,「族长坐吧,今日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司徒应没有坐下,反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倒在了江槐序的身边。 他干巴巴的手扯住江槐序的衣袖,祈求道,「请境主救救我的女儿啊!」 当日,布依族之所以肯归顺,就是因为江槐序同意要帮他找女儿。 这一年来,他也确实派出了不少人大规模的走访和搜索。 但都一无所获。 ◇ 第九十八章 交换南宫琦? 江槐序忍着虚弱,起身扶起了司徒应的手,柔声道,「司徒族长这么说,可是已经有了令爱的消息了?」 老者奋力点头,「刚才有人来报,说是有梨儿的下落了!」 「在东疆旁的鹿城!」 「虽然鹿城是楚国的地盘儿,但是还请境主不忘承诺,出兵救我女儿啊!」 如今的鹿城就跟铜墙铁壁一样,跟一年前的鹿城已经大不相同了。 江槐序继续问道,「您得到的消息可准确?」 老族长赶忙取出自己收到的飞鸽传书,这纸张是布依族特有的,而且上面的字正常人看不到,一定要加入布依族的迷药才能显现。 绝对错不了。 江槐序瞧着那信件,表面上看是天衣无缝,可如今这时机传来这个,未免太巧合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有人想挑起雨林和楚国的战争。 虽说江槐序也预备早日出兵,不过总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算要跟楚国开展,也得先安抚和陈国才行,不然所有的一切,很有可能在一瞬间毁于一旦。 可面对司徒应的苦苦哀求,江槐序若是不帮,一来,失信于众臣,二来,还很有可能惹得布依族叛变。 布依族主管农桑之事,断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他轻轻合眸,随后扶起了司徒应。 「司徒族长,我不会忘记答应您的事,还请您继续与传来情报的人沟通,得到令爱在鹿城具体的情况,我们才能开始救施救。」 「在此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啊,否则,很可能伤及令爱的性命。」 老族长满脸感激的慌忙点头。 「是!是!多谢境主!若是能让梨儿平安归来,我族一定为境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司徒应走后,江槐序连忙找了卜芸和万基他们前来议事。 南宫琦则带着汝嫣先回了古月族。 ....... 一日后。 小白匆匆忙忙的进了内殿,此时,江槐序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殿下,师父,阿影已经回来了。」 洛白匆匆入座,「据查实,司徒梨确实在鹿城,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嬴川,也在鹿城。」 万基皱了皱眉,「所以,司徒梨在沈嬴川的手里?」 洛白喝了口水,果断点头。 「阿影偷偷潜入驻军的营地,发现司徒梨被关在了一个铁笼子里。」 「这铁笼子,一直都有专人看守,凭阿影一人,完全不可能把她救出来。」 「而且,阿影回来的时候被驻军发现了,她受了伤,回来的路上正瞧见沈嬴川带着大军进了鹿城。」 卜芸一愣,脸色瞬间惨白,「阿影怎么样了?」 洛白摆摆手,「没事,就是手臂上被割了一刀,现在已经包扎好了,在休息呢。」 江槐序眉头微皱,眼前的一切看似巧合,但又怎么可能巧合到这个地步。 他一拍桌,当即问道,「陈国那边如何?」 万基立刻回答,「据说,完颜呈已经在城郊打猎了一个月了。」 「不过,线人们只能远远跟着,也瞧不见营地里的是否是完颜呈。」 万基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怪事。」 「这次打猎,完颜呈居然带了一个男人随行,他素来是不好男色的。」 「而且,那男人一直戴着斗笠,没人知道他的长相,只是看身形,多半是个美人。」 江槐序敲击着桌面,「果然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个月里,完颜呈应该已经和沈嬴川见过了。」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已经穿上一条裤子了。」 「至于目标嘛,当然是我们。」 万基不由得笑出了声,「切,就一个司徒梨,死就死了,他们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冒险?」 江槐序顿了顿,「我们必须冒险。」 「司徒梨不重要,但布依族很重要。」 「若不靠他们徵集粮草,我们即使出兵,也会后继无力。」 「再比如,因为我们不救司徒梨,布依族直接带兵反叛,那我们就会陷入一年前楚国的兵乱局面。」 「倘若这个时候,楚国和陈国一起朝雨林出兵……」 洛白也忍不住拍桌,「他们这不是照抄咱们之前的路数嘛!真贱!」 「可是如果咱们现在贸然出兵,也还是会被那俩傢伙围围攻的。」 第119页 「这可怎么办啊……进退维谷的。」 万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虽然卜芸和江槐序早就想到了,可是谁都没说。 万基坦言,「这好办,他们手里有人质,咱们手里也有啊!」 「直接交换!到时候他们的算盘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洛白脸色有些难看,可还是问了句,「你说的人质……」 万基笑着说了句,「南宫琦啊!他的分量可比一个司徒梨重多了!」 话才一出口,卜芸突然起身,仓皇道,「我去看看阿影。」 万基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冒犯到了师父。 不过,他依旧觉得自己想法没有错。 待卜芸走后,万基继续开口,「殿下,直接用南宫琦交换是最好的办法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我师娘了,但和整个雨林的安危比起来,舍一个南宫琦不算什么的!」 「以后咱们再给师父找一个更好的就是了!」 洛白狠狠拍了一下万基的肩膀,「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让你用我换一座城,你是不是也毫不犹豫把我送出去,然后再找一个更好的!」 万基连连摆手,「才不会!你跟南宫琦又不一样!」 「咱们是一体的,你是我的夫人,但南宫琦跟咱们的交情可没有那么深。」 「而且咱们抓他来本就是当俘虏的呀,至于他跟师父这短暂的夫妻情分,权当是黄粱一梦吧。」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推他去死,只是让他回到自己本来的地方啊。」 一直不说话的江槐序突然一拍桌,温怒道,「不可能。」 「万基,现在情形已经跟一年前不一样了,南宫琦如今不是俘虏,是舅舅的妻子。」 「我更不会把自己的家舅母当做交换的筹码,此事,休要再提!」 ◇ 第九十九章 殇 万基不理解!虽然他跟南宫琦的交情不错,可是如今的局势,大家怎么都分不了轻重缓急呢! 他愤然起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随便你们!我不管了!」 小白连忙起身去追,「万基!万基你不能这样和殿下说话!」 两人渐渐跑远,只剩下江槐序一个人在寝殿里。 他默默拿出一张宣纸,开始寻找破局之法。 …… 洛白跑的气喘吁吁,最后跟万基一起回到了两人的卧房。 「万基!」小白好不容易抓住万基的袖子,却被他一把甩开。 「啊!」 洛白一个没站稳,当场摔倒在地,额头还磕到了冰凉的地面,当场就变得红肿了。 「小白!小白你没事吧!」 万基赶忙把他扶起来,自责感瞬间萦绕心头。 「小白对不起,我不该推你的……」 洛白艰难的随他起身,额头的伤轻轻一触碰就疼得厉害。 「嘶……」 万基把他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很快找来了金疮药。 他小心翼翼的给洛白敷药,心中的不悦早已被其他的情绪替代。 洛白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说了句,「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万基放下药瓶,就跟乖巧的大狗狗一样蹲在洛白了身前,脑袋也熟练的枕在课他的膝盖上。 「好,你说,我听着。」 洛白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你爱我,对不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永远不会捨弃我。」 万基乖乖点头,「嗯,我宁愿自己死,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洛白缓缓勾起了嘴角,「那不就对了。」 「万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师父对师娘的感情不深,只是喜欢,不是爱,所以可以割捨,对吗?」 万基轻轻抱住他的膝盖蹭了蹭,「难道不是嘛?」 「我也知道,殿下和师父或许会有其他的办法,可是成功总是需要有牺牲的呀。」 「你想想上次,殿下把自己搞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虽然成功了,但我不希望我最亲的人再靠伤害自己来换取利益。」 「如果一定要有牺牲,那我肯定牺牲南宫琦来保全殿下和师父啊……」 「可是他们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洛白轻轻抚弄他的头髮,温柔的说道,「他们懂的,只是,你没发现吗?」 「师父从前那么冷漠的一个人,自从跟师娘成婚以后,就把他如珠如宝的捧着。」 「师娘虽然年纪小,但不管多晚,都会等着师父回家。」 「他是楚国人,可不该问的,他从没说出来让我们为难过。」 「所以啊,师父爱师娘,跟你爱我是一样的。」 「难道你想送走师娘,让师父又变回之前那个孤孤单单的模样吗?」 洛白的话就像是最清爽的风,一丝丝一缕缕,全都吹进了万基的心里。 他点了点头,「好吧,我不该说那样的话……等会儿我就去找师父和殿下道歉。」 万基小心翼翼的握住洛白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哎,要是没有你在,我可怎么办啊~」 洛白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道,「净说傻话,我是你的妻子,当然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 影的伤本来已经包好了,可卜芸才去看了她没多久,她的伤口又开始剧烈的出血,而且怎么都止不住。 第120页 一旁的医师望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一时间,心跳的十分剧烈。 他慌忙的望向卜芸,「大祭司……请恕下官无能.......」 「下官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影小姐的伤口会这样.......」 卜芸皱了皱眉,「莫不是中毒?」 他赶忙掏出一盒古月族特制的清心丸,一般情况下,寻常的毒,在摄入不深的情况下都能解。 但吃了一颗以后,影依旧没有好转,甚至吐出一口黑血来。 她神志已经有些混乱了,可还是拉着卜芸的手哭着喊疼。 这么多年来,影即使伤得再重都没有哭过。 这件她现在是有多难受啊。 卜芸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催促侍女们赶紧去把境内所有名医全都请来。 足足过了一夜,几十个医生都纷纷摇头,称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在一群嘈杂的声音中,一个长相粗狂的巫医站了出来。 「大祭司,让我试试吧。」 卜芸赶忙点头,然后朝巫医展示出了影欲渐发黑的手腕。 巫医先是把脉,然后拆开影的绷带看了看伤口,再结合她无神的,眼睛,当即得出了结论。 「回大祭司,这是完颜氏的秘毒,叫『殇』,只是制这毒的技艺已经失传许久了,也不知道丹嗤如今是否还有解药。」 卜芸闻言,立刻找人去请来了丹嗤族长完颜烈。 一盏茶后,完颜烈受邀前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黑色的铁盒子。 他倒是不吝啬,直接把铁盒子给了卜芸,只是补了句: 「大祭司,如今我这儿也只有一颗解药了,你要不要留一点儿,找人研究一下成分?」 「倒不是我们小气,只是当时被这种毒迫害的人不少,所以上一任族长才销毁了制作配方,连带着解药的配方也一併失传。」 「若是以后再有人中了这种毒,你找我来也是没用的了。」 卜芸问道,「若是不服用整颗解药,这毒能解吗?」 完颜烈无奈的摇摇头,「不行,余毒也会致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卜芸没再犹豫,他现在管不了后人中毒会怎么样,现在他只想救他从小养大的阿影。 待解药服下后,影的伤口渐渐止住了血,身上出现的黑色板块也慢慢褪下。 就这样,卜芸守了她一夜,直到确定影完全没事了,他才回到了南宫琦的身边。 南宫琦也一夜没睡。 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只好趴在了木桌上小憩。 他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还摇晃着装着汝嫣的摇篮。 摇篮里的小不点儿早就醒了,也不哭闹,看见卜芸进屋的时候,甚至还嘿嘿的笑出了声。 卜芸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抱起南宫琦,将他轻轻放进了被窝里。 不过南宫琦睡得浅,才被抱起来就疲惫的睁开了眼。 「唔,你回来啦?吃过饭了吗?」 ◇ 第一百章 南宫琤没死? 他实在是困,所以只是嘴巴动了动,身子则一动不动的让他抱着。 卜芸答了句,「没呢,你先睡一会儿,我让厨房煮了你最爱吃的馄饨,等会儿醒了一起吃。」 南宫琦乖乖点头,被放在床上后,手还是紧紧抓住卜芸的手腕,直到他也躺到了他的身边,这才安心合眼。 「叔叔……你也睡,嫣儿已经喝过奶了……别担心。」 卜芸紧紧攥着他的手,一想到昨日万基说的话,他心中全无困意。 他转过头,对上南宫琦白净的小脸,轻声问了句,「阿琦,你想回家吗?」 南宫琦再度掀开眼皮,「嗯?」 「叔叔,你是有心事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然后钻进了卜芸的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 卜芸回抱住他,再度问道,「这里,和南宫家,你更想在哪儿?」 南宫琦思考了下,然后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甜甜道,「这儿。」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至于南宫家,也会怀念,还有川哥,他找不到我一定很急。」 「但是,我还是更想留在这儿。」 「所以啊,叔叔你得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不然我哪天受了委屈可是会离家出走的~」 他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但卜芸还是认真的回应,「好。」 「一辈子在一起。」 …… 一个月前。 完颜呈以狩猎为由,悄悄乔装打扮,带着一队护卫,在陈楚边境再次约见了沈嬴川。 沈嬴川原是不想理会他的邀请,毕竟完颜呈上次才阴过他。 而且谁也不知道,两国什么时候就会交战。 但完颜呈送来了一封信,还附带了一张画像。 信上说,完颜呈想与沈嬴川联手,先一起瓜分雨林秘境,到时候平分天下。 至于以后是否交战,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沈嬴川虽不尽信,却也想看看完颜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有,完颜呈为何要送他一张『南宫琤』的画像。 会盟时,完颜呈压根儿没藏着掖着,他将自己的计划悉数告诉了沈嬴川。 当然,这是他想让沈嬴川看到的那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第121页 半个时辰后,完颜呈自信的问道,「如何?楚王陛下可愿与我联手?」 沈嬴川担心的喝了口茶,看来完颜呈是真把他当傻子啊。 他将杯子一方,淡淡道,「不愿。」 「若按照你说的,雨林不出兵也就罢了,到时候咱们两国一起进军,领地平分。」 「可若是雨林出兵,那就是我楚国正面与之交锋,而陈国却躲在背后占尽便宜,我干嘛要冒这个险?」 完颜呈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提前准备好了给沈嬴川的『补偿』。 或者说是『贿赂』。 他拿出一方印鑑,将它朝沈嬴川推了推,「陈国的南郡五城,就当做是邀请楚王陛下与我合作的诚意。」 「当然,我知道,这些对楚王来说都不算什么,所以,我还准备了其他的。」 他拍了拍手,一位身穿浅蓝色衣裳,带着斗笠的纤瘦男子便缓缓走来。 沈嬴川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衣裳上用白色丝线绣成的竹叶。 而且,这人的步态,身形,就连香味,都好熟悉啊。 沈嬴川不由得看痴了。 完颜呈满意的勾起嘴角,然后朝男子说了句,「让楚王陛下看看你的真容。」 男子微微躬身,他并未下跪,而是稍稍转头看向沈嬴川。 如玉般修长的指节缓缓拨开面前的白纱。 少年微微勾唇,那张脸皎洁胜月,却又明媚如风。 沈嬴川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一震,手中的茶杯也悄无声息的滚落在地。 「阿琤……」 沈嬴川勐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少年人的手,然后将白纱斗笠整个扯落。 四目相对的一剎那,无数个跟南宫琤有关的画面瞬间一拥而上。 沈嬴川的心中五味杂声,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少年人被吓到了,但内心还是谨记完颜呈对他的训练。 他眼尾微微扬起,笑着喊了声,「哥哥~」 是了,不仅是脸,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沈嬴川再也没忍住眼眶的酸涩,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这少年人紧紧拥入怀中。 沈绩也是一阵错愕,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难不成长公子没死? 完颜呈心里高兴坏了,他知道沈嬴川好男色,所以江槐序才能靠容色狠狠将他摆了一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直接送他一个跟他最爱的南宫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岂不是事半功倍? 看着眼前的局面,他突然感嘆自己的神机妙算,不过为了找到这么一个人,还真是费了他不少的功夫。 「楚王陛下。」 完颜呈忍不住开口,「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沈嬴川连连点头,还拉着少年人的手不愿撒开。 「自然,既然陈王这么有诚意,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完颜呈笑着起身,「好啊!就等楚王这句话了!」 「既如此,咱们再商讨一下具体的计策,至于这小公子……」 沈嬴川立刻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让他迴避的意思。 「阿琤就留在我身边。」 少年人迷茫的看了眼完颜呈,见他点头后,他才敢留了下来。 就这样,陈楚两国算是结盟了,沈嬴川也『十分配合』的按照计划,带着人质和军队一起去了鹿城。 至于那个跟南宫琤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自然也来了。 而且沈嬴川宠他宠得有些过了头,以至于沈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天,他抓住『南宫琤』去小厨房的空闲,终于是得到了跟沈嬴川谈话的机会。 他不由分说的进了营帐,双手抱拳,脸上全是不满。 「主上,主上您真的要按照完颜呈的计划来吗?属下总觉得……」 沈嬴川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锐利的眸光扫向帐外,还能隐约看到一篇浅蓝色的衣角。 他示意沈绩一同望去,然后说道,「当然!陈国陛下慷慨,既然让人把阿琤带回了我身边,那我肯定是要报答他的。」 ◇ 第一百零一章 绑起来呗,多简单啊! 沈绩顺着目光看去,也瞥见了门口处南宫琤的那片衣角。 这些日子,因为沈嬴川实在是太宠着他了,甚至还下令他能在军营内自由行走,所以,他在那里偷听也无人阻拦。 沈绩瞧着沈嬴川的眼睛都快挤成斗鸡眼了,也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哦哦,那确实啊!主上如此知恩图报,相信陈国陛下也会看在眼里的。」 「看见长公子回来,属下也替主上高兴!」 营帐外,南宫琤缓缓勾起唇角。 他很是满意沈嬴川的答覆,所以没再偷听,而是按照说法,去了小厨房。 眼瞧着他走远了,沈嬴川才朝沈绩勾了勾手。 「咱们去后面说。」 两人一起走到了营帐的大屏风后面,沈嬴川示意沈绩坐下,还给他倒了杯酒。 「主上,您有自己的盘算,没有被那个冒牌货拿捏,对吧?」 沈嬴川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脸上却未见什么喜悦之色。 他嘆了口气,直视沈绩的眼睛,缓缓道,「你觉得呢?」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绩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粗狂的将酒杯扔到了桌下。 第122页 「主上是难得的勇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主上重情。」 「对长公子是这样,对江公子也是这样。」 「属下前些日子确实也以为,主上被那冒牌货迷惑了……」 「毕竟,长公子在主上心中的地位……很重。」 沈嬴川单手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盯着沈绩。 他们虽然并肩作战很多年了,但很少有这样子对坐畅谈的场面。 沈嬴川勾勾唇,「你不也说了吗,我心中的所重是阿琤,不是阿琤的脸。」 「不过,看着他那张脸,我也会有恍惚的时刻。」 「可很快我又清醒过来了,阿琤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们,也再回不到从前的时光了。」 「逝者已逝,如今我心里也装进了别的人……」 他又闷了口酒,心中苦闷至极。 其实,这次他之所以同意完颜呈的提议,一是想将计就计,顺便探探完颜呈的虚实。 二来,他很想知道,通过这次征伐,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江槐序。 虽说所有的事实都指向他,但沈嬴川只想听他亲口说。 「沈绩啊,你知道吗,自从序儿走后,我总做梦。」 「梦见他以前捧着一个橘子,傻乎乎的等我回家的场景。」 「他真的很美,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沈绩突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可看着沈嬴川失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插话。 「主上,咱们不是聊那么冒牌货吗?怎么扯到江公子身上了?」 「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先处理好这个冒牌货的事,至于江公子,如果再见,主上留住他便好了。」 沈嬴川自嘲一笑,「如何留?他那么拼命的想离开我,怎么会愿意留下呢?」 沈绩有些不解,答了句,「绑起来呗,多简单啊!」 「只要他走不掉,主上您不是想怎么样都行吗?」 他虽是随口一说,但却把沈嬴川从忧郁的情绪里拉出来了。 他眉眼含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精彩的场面。 「好啊,好主意。」 「只要他没死,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沈嬴川迅速收回心神,将话题重新说回了那个冒牌货的身上。 「沈绩,你找人死死盯着那个假的南宫琤,看看他是怎么联络完颜呈的。」 「切记,小心行事,别被他发现了。」 沈绩拱手,「是,主上!」 他正想走,又立刻被沈嬴川叫住。 「等等,你再给我找点儿蒙汗药。」 沈绩有些懵,可没继续追问。 「是。」 …… 夜半,雨皇殿的烛光还亮着。 江槐序望着自己面前那张满是墨迹的宣纸,心中隐隐有了对策。 如今沈嬴川和完颜呈已经沆瀣一气,就算是解决了目前人质这个问题,以后的问题也只会连绵不断。 雨林地势易守难攻,虽说陈楚围攻也能安守许久。 但一味的守,也总有受不住的时候。 所以,必须要找机会破掉陈楚的联盟。 到时候各个击破。 至于如何击破——交换人质好像就是一个不错得到契机。 次日,他召见了卜芸和万基他们,诉说了自己的想法。 经过洛白的开导,万基的心情也平和了很多。 「殿下,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还对你发了脾气,对不起。」 江槐序自然没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卜芸那边也对昨天的事情作出了回应。 「我原本是想,如果大家都一致贊成,那我便忍痛割爱,让阿琦离开。」 「不过,昨晚我想通了,我这一生所求不多,但这次,我不想用阿琦做交换,就当是我的私心吧。」 「还请诸位体谅。」 这是卜芸第一次在大是大非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也让众人的心里多个桿秤。 江槐序点了点头,然后给每个人都倒了杯茶。 「所以,咱们目前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瓦解陈楚的结盟。」 「我已经想过了,若是从陈国入手,相对麻烦。」 「按照完颜呈的性子,一定对我们多有防备了。」 「至于沈嬴川那边,或许可以谈谈。」 万基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动,于是插了句话,「殿下,您认真的吗?」 「一年前,咱们把他整的那么惨,别说谈了,他巴不得我们全死吧!」 江槐序浅浅抿了口茶,「所以啊,得找机会试一试他的态度。」 「然后再和谈。」 卜芸柔声道,「你想怎么试?」 江槐序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他想跟沈嬴川来一次正式的谈判。 只是,他不能主动去。 更不能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去。 他放下茶杯,朝众人说了句,「为了安那些老族长们的心,那便开战吧。」 「只是,不用派出太多的兵力,把咱们一直训练的那个阵法拿出来用一用就行了。」 「刚好看看成果。」 洛白有些不明白,「直接进攻的话,万一他们伤了布依族的小姐怎么办?」 万基立刻补充道,「不会,杀了的话,他们可就没有威胁我们的底牌了。」 第123页 江槐序睫毛轻颤,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此战,我会亲自上。」 「我还要带布依族的人一起上战场。」 「救不救是一回事,能不能救回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第一百零二章 他巴不得我死啊 三日后。 东疆区域内的雨林驻军与楚国士兵战于鹿城。 原本,沈嬴川早已设伏,还派了旗下名将带兵迎敌。 按理说雨林军应该被打的节节败退才是啊。 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却迟迟没有传来捷报。 一直到下午,沈绩才带着战报匆忙回禀。 他额头上挂着冷汗,满脸都是惊恐。 「主……主上,不好了,苏将军……」 「苏将军被射死在战场上了!」 「什么!」 沈嬴川勐地起身,明显不敢相信。 苏南可是正三品的大将,曾经还跟随自己一起抗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射死在战场上了呢! 虽然沈绩也不敢相信,可还是如实禀报。 「不止是苏将军,还有一同出征的校尉、参军,凡是领头的,都被一箭毙命。」 「而且……而且雨林派出的兵力并不多,甚至不足一万人。」 「最奇怪的是,他们几乎没什么领兵的将领,但是士兵们却一个一个冲劲儿十足。」 「加上咱们的将领均被射死,士兵们群龙无首,现在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了……」 沈嬴川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重要的信息。 「等等,你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沈绩眨了眨眼,有些懵,「被,射死的呀。」 沈嬴川追问,「谁射死的?」 沈绩摇摇头,「不知。」 如果只是普通的弓箭手,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射死自己的数名大将呢? 沈嬴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完颜呈对他说过的话。 江槐序,曾是他唯一的学生。 这世间除了完颜呈,也只有江槐序能射出那样让人无法招架的箭。 见沈嬴川不语,沈绩连忙开口,「主上,要不要把那个人质押到城楼上去?」 沈嬴川白了他一眼,「然后呢?让他们放下武器?还是撤回雨林?」 「完颜呈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上套啊。」 「就出了一万人,这跟没出又什么区别?」 沈绩补了句,「主上,完颜呈的意思是想让你用那个人质吸引火力吧?」 「那您要不要……」 沈嬴川将手上的酒杯一扔,「当然不要,我又不是傻子。」 「用一个冒牌货就让我为他冲锋陷阵?做梦吧!」 「沈绩,替我整装,我要亲自上阵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绩也没有阻拦,总归是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距离沈嬴川上次上阵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了。 此番再度披上戎装,倒是让他有了些迫不及待冲锋的快感。 随他一同出征的还有一万新的士兵,他倒是不着急让他们马上开始拼杀,而是放眼仔细瞧着对方的阵型。 雨林以距离鹿城最近的河阳为根据地,士兵们在下,盘踞成一个十分怪异的阵型。 城楼上摆放着十个颜色和声音都不同的鼓。 他估摸着,雨林的军队应该是凭藉鼓声变换阵型。 那只要将那些鼓射得稀巴烂就好办了。 他一边号令士兵冲锋替自己打掩护,一边拿出了马背上的弓箭瞄准了敌军城楼上的鼓。 沈嬴川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旗下的大将应该都能想到这一点,怎么还能被射杀呢? 莫不是,鼓点只是幌子! 他想到这儿,立刻放下弓箭环顾四周。 果然,西侧的一棵高树上,一枚锐利的箭头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阳光照在绚烂的银弓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沈嬴川再度举起弓箭,对准了那光点处。 因为距离不是很近,所以,沈嬴川看不清江槐序的面容,只是隐隐觉得书上那人的身形很熟悉。 或许是因为他停滞了一瞬,江槐序便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他果断揭开面纱,随后,立刻朝沈嬴川射出了一箭。 沈嬴川闻声,也射出了那支箭。 可当他看见树上的人是江槐序时,沈嬴川立刻再度张弓,以自己最大力气再度射出一箭,想要截下自己方才那支箭。 江槐序以为沈嬴川的第二箭是为了取他的性命,所以也朝着沈嬴川的位置,再度射了一箭。 最后,沈嬴川的第二支箭追上了第一支,完全没伤到江槐序。 但江槐序射出的两支箭,都完美贯穿了沈嬴川的盔甲。 没有丝毫留情。 剧烈的疼痛瞬间在周身蔓延,沈嬴川眼神空洞的注视着树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啊,他生怕自己死不透吧,所以又再度举起了弓。 沈嬴川整个从马背上摔下,沈绩见状,赶忙突破重围,带着一队人马将他死死护住。 「保护主上!」 「保护主上!」 沈嬴川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煳,再睁眼,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哥哥……哥哥?」 睡梦中,沈嬴川似乎一直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勐地睁开眼,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第124页 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江槐序。 『南宫琤』又惊又喜,赶紧回握住沈嬴川的手朝外面大喊,「醒了!陛下醒了!」 沈绩带着几个军医连忙进来查看,在把完他的脉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真是不可思议啊,陛下挺过来了!」 「流了那么多血,居然挺过来了!」 沈嬴川听着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嘈杂,于是挥了挥手,让所有人下去,唯独留了沈绩。 「主上,主上您感觉怎么样?」 沈绩蹲在他的身侧,赶忙拿过一碗熬好的药。 沈嬴川艰难起身,随后一口饮下,虽说他身体强健,不过身上的伤口还是疼的厉害。 他不禁勾起嘴角,「他下手还挺狠的,果然是巴不得我死。」 沈绩有些懵,「主上,您在说什么呢?」 沈嬴川指了指自己胸口处的伤,「哝,江槐序射的。」 「生怕我死不掉,还想射第三箭呢。」 沈绩挠挠头,「主上,可是那天我去你身边的时候没看见江公子啊,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沈嬴川也懒得跟他多做解释,只是问道,「外面还在打仗?」 沈绩摇摇头,「雨林那边送来了休战书,说是想跟主上议和。」 「不过属下确实看不太明白,他们要是想议和,那干嘛之前还要打仗?」 沈嬴川擦了下嘴上的药汁,「估计是试探一下咱们在鹿城有多少兵力吧。」 「他们也拿不准咱们是不是跟完颜呈站在一起了,所以想看看能不能钻钻空子。」 沈绩无情的翻了个白眼,「那还和谈个屁,他们杀了我们好几员大将,甚至还害得主上差点……」 ◇ 第一百零三章 让江槐序来跟我谈(重逢) 他没在说下去,倒是沈嬴川,他虽然伤的重,但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那你还真是笨啊,打仗又不是过家家,谁都无法预料之后双方会是怎样关系。」 「只看当下的话,当然是把对面的杀得越多越好了。」 「要是你跟陈国打仗,有一个射杀完颜呈的机会,你会放过他吗?」 沈绩立刻摇头,「那我肯定想弄死他啊!」 沈嬴川再度躺下,「那不就得了。」 沈绩重新放好药碗,他总觉得主上好像是在为雨林那伙傻子开脱。 「那主上,咱们还议和吗?」 沈嬴川朝他送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当然。」 「你亲自去回函,就说,让他们派江槐序来鹿城跟我谈。」 「只要江槐序一来,我马上放了那个人质。」 沈绩不由得又问了句,「可是主上,这样的话,完颜呈那边会不会觉得您背弃盟约?」 沈嬴川无奈,「我签什么协议了吗?」 「再说了,完颜呈那个老匹夫也不是真心想要跟我结盟的。」 「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戈,凭什么我就不能?」 「而且,一个阿琤的冒牌货,怎配跟江槐序比?」 ....... 不过半日,这封回函就到了江槐序的手里。 一旁的万基看了个大概,随后,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了。 他坐在江槐序的身旁,直言道,「你不能去。」 「你去了,铁定回不来。」 江槐序放下回函,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知道,但总得赌一把。」 「回来有回来的战术,回不来有回不来的战术。」 「而且沈嬴川已经是一国之主了,想必有些长进,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你和舅舅代理朝政。」 万基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了。 「殿下!江槐序!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手底下那么多的人你不用,为什么非要自己上!」 「万一沈嬴川直接把你杀了怎么办!到时候雨林群龙无首,你让我们怎么办!」 江槐序淡定的拍了拍他的手,「相信我,他不会。」 「他若是真的要杀我,在战场上就动手了,完全没必要射出第二箭救我。」 万基甩开他的手,「那又怎么样!你连射两箭,差点要了他的命!」 江槐序无奈的摇摇头,「万基,你还没看出来吗?」 「沈嬴川是故意的,他若是真的跟完颜呈沆瀣一气,那早就拿出人质来做要挟了。」 「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只派了一万人跟我们周旋。」 「你不觉得这就跟小孩儿过家家一样吗?」 万基温怒,「那又怎么样!就算他没跟陈国交好,也不代表会跟我们交好啊。」 江槐序轻轻扶了扶额头,严肃喊了声,「万基。」 一直处于情绪上的万基才终于恢復了些。 「殿下,抱歉,我不是质疑你,我只是不明白。」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以身涉险,从前是因为我们势单力孤,可现在不一样了呀!」 江槐序淡淡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其实这是目前最简单的办法。」 「如今的局面,我们是可以动用所有兵力跟陈国和楚国搏杀。」 「但是,以一敌二,胜算太小,而且,完全没有必要,只会白白牺牲很多人。」 第125页 「胡乱的指挥还会引得朝臣寒心。」 「你明白了吗?」 万基食指交缠,将脑袋死死埋入掌心,脑袋里乱的像一团麻。 「殿下,我说不过你,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罢了,你既然决定了,那我不说什么了。」 「你且告诉我,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次不像从前,我不再是沈嬴川身边的卧底,也不能随时帮你了。」 …… 次日,按照信中的约定,江槐序一早便带着几个侍卫,乘坐轿撵,进了城门大开的鹿城。 而沈嬴川也十分守信,将关在囚笼中的司徒梨,交给了护送江槐序前来的军队。 布依族的那些士兵,看见自家大小姐回来了,心中满是感念。 不过,望着江槐序进城的背影,他们也不免担忧起来。 按照江槐序的吩咐,他们没有继续守在鹿城外,而是继续回到了东疆驻扎。 司徒梨也被小心护送回了雨林。 瞧见自己唯一的女儿回来了,司徒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过如今境主不在,他只能朝卜芸一个劲儿的叩拜。 「多谢境主救回我的女儿啊,以后境主和大祭司有任何的派遣,我布依族定当万死不辞!」 卜芸小心的扶起他,笑道,「族长客气了,这是境主对您承诺过的,如今不过是兑现承诺罢了。」 「还望族长着人继续帮扶难民,雨林大军的粮草,可就拜託了。」 司徒应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好好做!」 「只是大祭司啊,境主如今只身前往鹿城,咱们真的不做点什么,以防万一吗?」 卜芸摇摇头,「境主这么做只有他的道理,我等只需按照境主的吩咐办事就好。」 待到布依族长离去,卜芸才懊恼的坐下,双手还试试按住烦躁的太阳穴。 「哎,序儿怎能如此任性啊……」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 鹿城。 沈嬴川早早让人在郡守府设宴,席上还叫了不少将领陪侍,看起来十分的隆重。 他在出席前,还特意换了身华丽些的玄色长袍,头髮也重新利索的竖了起来。 沈嬴川迈步府,所有人将领均起身行礼,「陛下。」 唯独江槐序还是如常的坐着,看似很不把他放在眼里。 待沈嬴川登上主座,席间的一个官员便主动起身,开始指责江槐序。 「身为谈判来使,居然如此傲慢!竟敢不向陛下下跪行礼!」 沈嬴川饶有兴致的撑着头,他也想看看,阔别一年,如今的江槐序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见江槐序轻轻端起桌上的酒,抿了抿,然后一脸不满的放下。 「傲慢?吾乃雨林境主,即使傲慢,又如何?」 「倒是你,未行礼便起身回话,当真是无理极了。」 那官员还想挣表现,却发现自家陛下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天仙似的雨林境主。 他瞬间就明白了,然后重新坐下。 ◇ 第一百零四章 我的序儿,戴铁链都这么美 沈嬴川双指敲了敲额头,随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境主?」 江槐序侧目冷声,「有何不妥?」 沈嬴川扬了扬衣袖,「没什么不妥。」 「只是寡人在想,雨林那些傻子如果知道,他们信奉的境主,曾经在寡人的榻上献媚承欢,会作何感想啊?」 此话一出,那些陪同谈判的来使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但江槐序却不以为意。 身体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种交换的物件而已。 与金银首饰,房屋地契,无什区别。 只是沈嬴川这般猖狂,如果不噎一噎他,怕是不能好好谈判了。 于是乎,江槐序答了句,「这感想嘛,肯定是有的。」 「比如,楚王看着俊秀风流,没想到床笫功夫,竟能差到那个地步。」 「哎,真是可悲可嘆啊~」 这下,来使和官员们议论得更大声了。 原来境主和楚王有一腿,还不是最炸裂的消息。 谁能想到,楚王居然还被当众调侃活儿太差! 可想而知—— 这得是差到什么地步,才会被境主当众拿出来说啊~ 鹿城的郡守甚至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偷偷给沈嬴川献上一点壮阳的药了。 突然,只听见『啪』的一声。 沈嬴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脸气得涨红。 他直勾勾的盯着江槐序,很快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境主竟都不知羞的吗?」 「没想到一年不见,这小嘴儿越发会说谎了~」 江槐序直视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依旧波澜不惊。 「不是楚王您先开始聊这个话题的吗?」 「而且,我说的是实话。」 「楚王若真有心,应当自省,然后多提高才对。」 沈嬴川勐地捏住江槐序的脸,剎那间,江槐序带来的几个侍卫瞬间对沈嬴川拔剑相向。 而宴会上的楚国士兵也立刻掏出了兵刃。 大厅之上,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江槐序握住沈嬴川的手腕,两人开始暗暗较劲。 「果然啊,我的序儿以前是装出来的柔弱。」 第126页 「不过比起我,你还差点儿火候。」 江槐序冷眼瞧着他,不打算讨论与和谈无关的问题。 「沈嬴川,你已贵为一国之主,怎么行事还是如此鲁莽?」 「两方交战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我还是一境之主。」 「你如此胡闹,可想过后果?」 沈嬴川挑挑眉,「斩了你,我可捨不得。」 「你欠我的,还多着呢!」 江槐序好看的眉头渐渐皱起,目光里也隐隐瀰漫着怒意, 「所以,你根本没打算和谈?」 沈嬴川歪歪头,脑袋上的深蓝色流苏随风飘动,衬得他更加意气风发。 「谈,为什么不谈?」 「不过,你得留下,陪我,慢慢谈~」 原以为,沈嬴川能有今日,想必是这一年已经长进了,也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可现在,江槐序才发现自己预判错了。 如今的沈嬴川,是个疯子! 只凭一己好恶行事的疯子! 但还好,他做了两手准备,即使被留下,也无妨。 总归出来之前,已经把雨林託付给了舅舅和万基,即使自己受困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现在,敌众我寡,江槐序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他能以一敌百,却不能以一敌万。 何况,沈嬴川的功夫,在他之上。 他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脑筋飞速运转。 其实留下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够知己知彼。 而且目前看来,沈嬴川并不会要自己的命。 江槐序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几个暗卫便收起了武器。 沈嬴川也歪了歪头,让身边那些侍卫收起武器。 他挑衅似的在江槐序耳畔吹了口气,没一会儿他的耳垂就本能的红了起来。 沈嬴川再度扬手,「来人,把铁链拿上来。」 江槐序微微皱眉,宴上的官员也是一脸懵。 有一个官员面带冷汗的走了出来,朝沈嬴川行了个礼。 「陛下,您扣下境主,这不妥吧?」 「万一雨林起兵,这才安定下来的边境,恐又要生乱了。」 沈嬴川摇摇头,目光始终注视在江槐序的脸上。 「诶,咱们这位境主可精明着呢。」 「若不是他算好了一切,又怎么只带这么点儿人来赴宴呢?」 「可见,他早做好了被我留下的准备~」 「至于战火嘛~即使烧起来了又何妨?」 「我沈嬴川何时怕过!」 沈绩捧着铁链,已经来到了沈嬴川的身边。 「乖序儿,你自己戴上,还是我让人给你戴上?」 江槐序眉头紧锁,看来这次潜伏,有些难度啊。 见他不答,沈嬴川也没再给机会,而是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江槐序戴上了铁链。 「啧啧啧,果然啊,我的序儿戴铁链都这么美。」 江槐序厌恶的别过头,「何时才能开始和谈?」 话才出口,他整个人就被沈嬴川扛上肩头。 「沈嬴川,你放肆!」 江槐序本能的捶打着沈嬴川的后背,换来的却是臀上结结实实的挨了沈嬴川一巴掌。 他的脸涨的通红,沈嬴川却笑得更欢了。 「乖一点,再闹可就不止一巴掌了。」 被留在宴会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沈绩。 「沈将军,这……陛下也太胡闹了吧?」 沈绩捏了捏鼻樑,「意料之中。」 「对了,」他看向江槐序带来的几个暗卫,「把他们关进地牢,听候主上发落。」 在一众丫鬟、小厮、士兵的目光中,沈嬴川扛着江槐序,大步往自己的营帐走。 他笑得灿烂,就跟找到了什么失而復得的宝贝一样。 沈嬴川掀开帷幕,下一秒,就把江槐序丢在了他的虎皮床上。 整个人也瞬间被沈嬴川压住。 「序儿不是很能耐吗?烧天牢,杀守卫,就连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如今怎么乖得跟个兔子一样?」 「居然都不反抗一下?」 江槐序眸中闪动,看来沈嬴川也不会毫无长进,至少,他搞清楚自己的真面目了。 既然如此,他也无需像一年前那般演戏了。 江槐序勾勾唇,「陛下不都夸我精明了?」 「明知道反抗不了,我干嘛还要白费力气?」 ◇ 第一百零五章 每一次,都跟第一次一样 营帐内,香榻上。 才被扔下,沈嬴川便抬起大手,轻轻扇了扇江槐序的脸。 不疼,却留下了一些红痕。 就像是惩罚宠物一样。 沈嬴川捏起他的下巴,似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吻上了那抹晶莹芳香的唇。 舌头撬开唇齿,忘情的掠夺阔别已久的味蕾。 但江槐序并未配合,而是狠狠咬了沈嬴川一口。 一时间,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 但沈嬴川并未退缩,而是也用牙齿,在江槐序的唇上咬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这个窒息又带着疼痛的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沈嬴川满意了,才笑着离开了他的唇瓣。 他嘴角还挂着血,脸上笑意更甚。 「真是怀念啊,不过我的序儿似乎已经从温顺的小白兔,变成狡猾的狐狸精了。」 第127页 江槐序朝地上吐了口血,但还没吐完呢,沈嬴川就再度强硬的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睫毛微垂,眼神冰冷,带着蔑视和命令般说了句,「吞下去。」 江槐序默然,璀璨的眸中写满了,「偏不!」 望着那双桀骜不逊的眼睛,沈嬴川饶有兴致的扭动了下脖子。 然后再度深吻,迫使江槐序咽下了口中的血水。 许是沈嬴川过于蛮横了,江槐序的眼眶渐渐泛红,方才被他掐过的地方也出现了深浅不一的红痕。 这场面,跟沈嬴川初见他时,很像啊。 想到这儿,沈嬴川突然有了个好玩儿的主意。 他轻轻抚摸着江槐序的脸,没一会儿,大手就顺着脖子探进了他的衣服里。 「序儿,你真的很捨得下注,初见时,你身中媚药,我还以为是王钦干的呢。」 「结果啊,居然是你自导自演~」 说着就弹了下江槐序的鼻子。 「既然如此,咱们重温一次,如何?」 他揪着江槐序的胸前,磋磨似的扭捏,没一会儿,江槐序就脸红到了耳根。 「沈嬴川!你无耻!」 沈嬴川掀开他的衣裳,揪得更用力了。 吃痛的刺激感暴露在冷空气中,江槐序虽然不耻,可还是有了本能的反应。 沈嬴川很是满意,他收回手,将江槐序的上身盖住,然后朝帐外喊了声。 「把寡人要的东西拿进来。」 很快,一个士兵便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走了进来。 沈嬴川扬扬手,「下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士兵问了句,「连长公子也不能放吗?」 沈嬴川白了他一眼,士兵果断领悟,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他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瞳孔空洞的江槐序。 「序儿,来,我让军医现调的媚药,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江槐序别过头,双腿勐地朝沈嬴川踢去,但是因为带了铁链,他的攻击,沈嬴川一眨眼的功夫便躲开了。 「沈嬴川!你这个疯子!你要来就尽管来啊!何必如此羞辱我!」 沈嬴川食指轻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序儿,你既然敢来赴我的约,就该想到,我一定不会给你好日子过的。」 「你就在我身边继续盘算,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他再度伸手,大力捏开江槐序的嘴,而后无情的把手中的媚药灌进了他的喉咙。 褐色的药水因为他的反抗,大部分都顺着脸颊而下,流进了江槐序的衣服里。 雪白的衣裳,很快被染成了让人误会的颜色。 「咳咳咳!!!!沈嬴川,你这个疯子!无耻!」 沈嬴川无所谓的擦了擦他嘴角的药汁,然后拆掉了自己的腰封。 外袍顺势滑落。 「我的序儿真是太可爱了,连骂人都找不到更多的词彙。」 「疯子,无耻,你还会骂什么?」 他欺身而上,跨坐在江槐序的身上,将他的双腿紧紧压住。 双手也开始利落的拆解江槐序身上复杂的雨林服饰,就跟拆礼物一样。 「来,跟着我骂,禽兽!」 语毕,江槐序的腰带被解开,最外面那层纱被沈嬴川无情的扯烂,扔下了床榻。 江槐序脑子里是真想不到其他骂人的词彙了,居然真的开始跟着沈嬴川骂。 「禽兽!放开我!」 他稍稍一动,媚药也开始慢慢发挥作用,雪白的脖颈慢慢变成粉红,看得沈嬴川眼睛都直了。 中衣也被粗鲁的拆开,沈嬴川又教了句,「继续,还可以骂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江槐序觉得浑身发热,语气也渐渐带了些喘意。 「畜生……」 「沈嬴川,你给我……你给我等着!」 很快,衣裳被扒了个精光,江槐序佩戴的珠链首饰。也在床榻和地面上散落成了大小不一的珠子。 看着眼前被情欲禁锢的尤物,沈嬴川果断将江槐序的双臂扣在头顶,然后开始放肆的享用。 他的身体还是跟从前一样敏感,沈嬴川稍稍一碰,他就止不住的战栗。 每一次,都跟第一次一样。 江槐序渐渐被那药弄得意识混沌了,身子烫得跟要爆炸一样。 只有沈嬴川拂过吻过的地方,才会稍稍带来一丝清凉。 大手顺着腰线而下,下面的裤子也被粗鲁的剥落。 可摸着摸着,沈嬴川突然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赶紧把江槐序翻过来,然后眉头紧皱的看着他腹部那道长长的伤疤。 「江槐序,这是谁干的!」 不就才阔别一年吗!他不是还当上了境主吗! 为什么腹部会有一条这么骇人的伤疤! 沈嬴川伸手轻轻摸了摸那道像蜈蚣一样的伤疤,心中隐隐作痛。 他心中是有江槐序,可一年前的那口气他并未咽下。 他预备狠狠折磨江槐序,然后一辈子把他像宠物一样拴在身边取乐! 只是没想到,心中还是不忍…… 此刻的江槐序已经被那药折磨得无法开口了,只能难受得扭动自己被禁锢的身子。 第128页 可恨,又可怜。 「罢了,等你醒了再告诉我。」 后面,他的动作温柔了许多,只是情到深处,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惹得江槐序珠泪涟涟。 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沈嬴川不紧不慢的穿好衣裳,然后将昏迷的江槐序放进了浴桶。 他终究还好是心软,给他稍稍清理了下。 毕竟有些东西留在身体里,肚子是会绞痛的。 不过他依旧忍不住吐槽,「你说说你,怎么身体还这么差?动不动就晕倒!」 ◇ 第一百零六章 怎会是产后体虚的脉象啊! 沈嬴川一边洗,一边不由自主的掰开他的腿看了看。 「啧,肿的还挺厉害,真是没用,这样都受不住。」 他嘴上说着怨怼的话,实则,手上的动作轻到了极致,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湿哒哒的身体被整个从浴桶中捞起。 沈嬴川将他放在床上,用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擦干。 紧接着,就是换衣裳,擦药膏。 过程虽繁琐,但他觉得很享受。 尤其是将江槐序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整颗心仿佛都安定了下来。 不过,还没抱够呢,帐外就传来沈绩的声音。 「主上,属下可以进来吗?」 沈嬴川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下怀中的江槐序,确定没有任何暴露的地方,这才应了声。 「进来吧。」 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沈绩进来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满地的布帛、散落的珠串、精神抖擞的主上,还有昏迷的江槐序。 还真是跟一年前一模一样啊。 他咳嗽了声,朝沈嬴川行了个礼。 「主上,长公子那边闹起来了。」 沈嬴川眉头一皱,「他是他,阿琤是阿琤,以后不许叫长公子,叫他自己的名字。」 沈绩果断点头,「那长欢公子那边,要如何应对啊?」 沈嬴川淡淡道,「掌握他跟完颜呈的联繫方式了吗?」 沈绩摇摇头,「尚未完全掌握,每次长欢公子送出去的消息,都是咱们看不懂的密文。」 「破译尚需一段时间。」 他温柔的摸了摸怀中熟睡的江槐序,「既如此,就让他再嚣张一段时间。」 「你只需做好本职工作,无需管长欢怎么闹,我晚些会去哄哄的。」 「哦,对了,叫李医师来给江槐序看看。」 沈绩拱手:「是。」 没一会儿,一个忠厚老实的军医就提着药箱进了沈嬴川的营帐。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房事劳累过度,可是他一把脉,整个人都懵了。 这??? 为什么会跟产后体虚是一样的脉象啊!!!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学了一辈子的医术。 可是谁都知道,男人还是不可能会有那个功能的呀!!! 李医师紧张得满头冷汗,他再次把了脉,结果却一模一样。 若不是沈嬴川锐利的眼神袭来,他还真觉得自己是不是午觉还没醒! 「到底什么情况!」瞧着医师怪异的模样,沈嬴川终于忍无可忍吼了出来。 医师被吓得瞬间坐在地上。 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和名声,他只好答了句,「无碍无碍。」 「只是体虚而已,多喝些补药就没事了。」 沈嬴川眉头稍稍舒缓了些,「真没其他的事儿?」 医师抹了把汗,补充道,「有。」 「这位公子身子实在虚得太厉害,所以七日内,不宜有剧烈的房事。」 沈嬴川挥了挥手,「好,下去开方子吧。」 「照料好他的身体,寡人少不了你的好处。」 医师如释重负,迈出营帐的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为保慎重,他回去后还特意重新看了一便《脉经》。 可答案依旧如此,他的诊断没有任何错误。 他甚至还找了几个熟人打听,这世界上有没有男人生过孩子的先例。 结果,每个人都骂他神经病。 纠结之下,李医师只好按照孕妇产后调理的方子,给江槐序煎了药。 还特意加了一些温补的药材。 等药熬好,已经是快黄昏了。 李医师捧着药忐忑的往沈嬴川的营帐里走。 却不想,才到江槐序的身边,闹事儿的就上门了。 因为这段时间里,沈嬴川对长欢的宠爱太明目张胆,所以即使他闯进沈嬴川的营帐也没人敢拦着。 「你就是那个狐狸精境主?」 江槐序就跟没看见长欢一样,淡定的接过医师碗里的药,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还别说,比雨林的要更甘甜些。 他沖医师浅浅一笑,「多谢,您可以先下去了。」 面对这如花般的笑靥,就连五十多岁的李医师也没能抵挡着住。 他赶紧露出一副最和善的面容,「是,公子还请好好修养,有什么事唤我便好。」 说完就规矩的退下了。 而一直被无视的长欢也终于受不住了。 他快步上前,虽顶着一副顶级的儒雅温柔皮囊,步子却迈出了泼妇干架的气势。 「你是聋子吗!」 他勐地伸手,想掀翻江槐序手中的药碗,但江槐序即使带着锁链,也很轻易的躲过了长欢的攻击。 第129页 长欢猝不及防的摔了个狗吃屎,江槐序则依旧气定神闲的喝药。 也正是他摔倒在地上的这一瞬,江槐序才看清了长欢的脸。 从前,他在摄政王府见过许多次南宫琤的画像,所以,瞬间就认出来了。 不过,眼前这人行为粗俗,跟沈嬴川口中的南宫琤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 江槐序好看的眼尾轻扬,脑海中很快浮现了一个有趣的猜想。 该不会,这冒牌货就是完颜呈用来笼络沈嬴川的吧? 他不能确定,于是开始了进一步的试探。 「哎呀,弟弟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疼了没?」 长欢愤懑的爬起来,「谁是你弟弟!别乱认亲!」 江槐序笑着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也是,吾乃一境之主,阁下这等没名没姓的小角色,怎么配当我的弟弟?」 此话一出,长欢更加愤怒了。 他指着江槐序的鼻子回怼,「你才不配!」 「什么一境之主,什么狗屁和谈,有直接往敌军床上和谈的吗!」 「狐媚子!我可是陈国完颜呈陛下的义子!比你这下贱的狐狸精高贵百倍!」 看着江槐序那张美丽却又不屑的脸,长欢只想给他一巴掌。 可还没出手呢,手腕就被江槐序整个捏住,然后一脚踹到了地上。 「呜呜呜呜,王八蛋!你敢这么摔我,沈嬴川不会放过你的!」 江槐序继续张了张口,「我才不信,你说你是陈国陛下的义子,那又怎么会在沈嬴川的军营里当他的男宠呢?」 「小弟弟,说谎还是先酝酿一下比较好。」 长欢愤然叉腰,这死狐狸精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长欢素来藏不住话,即使被完颜呈训练了大半年也没改变多少。 沈嬴川倒是没再他这儿套过什么话。 但现在被江槐序这么一炸,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呸!你才是男宠!义父送我来是为了建立两国邦交!」 「邦交!多伟大的事儿!才不是你说的那么骯脏呢!」 ◇ 第一百零七章 带下去,鞭笞三十 江槐序眼睫微垂,唇角很快勾起一抹笑意。 他暗想,完颜呈聪明一世,怎么会送这么个蠢货来勾搭沈嬴川啊?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冒牌货是不是在故意说假话诓骗自己? 总归结论不是轻易下的,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见江槐序不再开口,长欢开始有些得意,还朝他吐了吐舌头, 「是吧~我就说你这狐狸精没用,想必连邦交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啧啧啧啧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境主的。」 他的目光将江槐序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该不会,是陪每个大人物都睡了一觉吧?」 长欢说这话的时候,沈嬴川刚好就站在帐外。 他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很快浮现除了江槐序与他人交欢时的场面。 也对,他生了一副天仙般的皮囊,又怎会只对一人使用呢? 道理他都明白,只是沈嬴川心里还是窝火极了。 他勐地掀开营帐门,里面的人瞬间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除了江槐序。 长欢更是委屈巴巴的往他怀里钻,「呜呜呜,哥哥,这个狐狸精他欺负我!」 「他把我摔到地上,还说我只是你的男宠而已!」 沈嬴川眼睛望着江槐序,双手却抱住了怀中的长欢柔声安慰, 「这样啊,那他可真是该死~」 长欢在他怀里扭了扭盈盈一握的腰,「那哥哥帮我出气吗?」 沈嬴川定了定神,最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是啊,自己还是心太软,也该让江槐序受点苦才对。 不然,自己也太娇惯他了! 尤其是想到,他可能爬上过别人的床…… 沈嬴川搂着长欢的腰走到江槐序的床前,但即使这么近的距离,江槐序依旧不看他。 沈嬴川咬咬牙,勐的捏住江槐序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 「江槐序!你在高傲什么!」 「欺负了寡人心爱的人,你倒还委屈上了?谁给你的脸!」 长欢借势,果断给了江槐序一巴掌。 「对,不要脸!」 很快,他白净的脸上就浮现除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沈嬴川望向长欢,声音低沉,「谁让你动手了?」 沈嬴川咬牙切齿的拉起长欢的手揉了揉,「也不怕伤了自己的手。」 长欢眨了眨眼,又拦住沈嬴川的胳膊一阵撒娇,「唔,还是哥哥对我好~」 「我最喜欢哥哥了~」 沈嬴川不答,眼神始终注视着江槐序脸上的红痕。 他推了推长欢,语气有些暧昧,「乖,先回去歇着,等会儿我去找你用晚膳。」 「衣服都脏了,记得换一身凉快点儿的~」 长欢捂着红彤彤的小脸,「你讨厌~」 说着就小跑着出了营帐。 气氛重归于静,沈嬴川伸手想蹭蹭江槐序脸上的红痕,但他立即别过了头。 「沈嬴川,你睡也睡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还想怎么样?」 「我是来和谈的,不是来被你和你的小情郎羞辱的。」 第130页 沈嬴川饶有兴致的揪起他的头髮,丝毫没有留情。 「我想怎么样?不明显吗?」 「我就想羞辱你,折磨你一辈子~」 江槐序皱眉,言语冷淡,「你能不能先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 「难道整个国家的命运,还比不上满足你一个人的快感吗!」 沈嬴川捏起他的一缕头髮在手中把玩,还强硬的在他脸上的掌印处吻了一口。 「是了,满口仁义道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我还真就告诉你,天下和你,老子都要!」 「不过怎么实现嘛,就不容你操心了。」 「你只需要每天把自己洗的香香的,等着寡人随时前来宠幸~」 「啪!」 江槐序毫不留情的给了沈嬴川一巴掌,眸中还带着冰冷的怒意。 「沈嬴川!你清醒一点!」 沈嬴川摸了摸脸上火辣之处,居然莫名觉得有一种爽感。 而这种爽感,只有江槐序能给他。 若不是医师交代,他还真想现在再把他按在床上做一次。 把他草到哭! 「沈嬴川,直说吧,你怎么才肯跟我和谈?」 沈嬴川晃了晃手指,「何必如此麻烦?你让雨林献降,奉我为主。」 「等一统天下了,我为皇,你为妃,如何?」 「或者,你跪下求我。」 「什么时候求得我开心了,我什么时候考虑跟你和谈。」 江槐序厌恶的别过头,「沈嬴川,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即便我求你,你也有的是推脱的藉口。」 沈嬴川凑近,紧紧揪住他的头髮,「是啊~」 「既然知道不可能,你就该乖乖认清现状!提那些破事儿做什么?」 「记住,我的乖序儿,现在哄我开心,你才能活命。」 「至于其他的,还是少操心的好。」 江槐序还想给他一巴掌,不过这次,沈嬴川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有些不屑的推开。 「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来人!」 营帐外的两个守卫立刻入内,「陛下有何吩咐!」 沈嬴川揪住江槐序的头髮,将他整个人扔到了地上,「带下去,鞭笞三十。」 「除非他求饶,否则,不许给他吃喝,也不许让人上药!」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赶紧把赤足的江槐序给拖走了。 本来人都已经吊起来了,鞭子和盐水也已经准备好了,但沈绩却连忙闯了进来。 「诶诶诶,等等。」 执刑的士兵一脸懵,「沈将军,是陛下让我们……」 话还没说完,沈绩立刻打断,「想活命就听我的。」 「赶紧把人放下来,好吃好喝招待着。」 士兵:「啊?」 沈绩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啊什么啊!主上现在是在气头上,他煳涂你们也煳涂了?」 「相信我,哪怕江公子只是破了点儿皮,你们都得掉脑袋!」 众人咽了口唾沫,最后决定听沈绩的。 毕竟人家能混到今天这个份上,一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待解下镣铐,沈绩连忙扶住了江槐序,「江公子,还行吗?」 沈绩很清楚,被自家主子折腾了一个时辰,江槐序估计走路都有些困难。 他把江槐序扶到一旁的干草堆上坐下,连连招唿士兵出去那些厚点的被褥进来。 「江公子,你先在这儿委屈一会儿……」 江槐序别过头,有些不解,「你为什么帮我?」 ◇ 第一百零八章 一直这样多好啊 沈绩摸了摸头,「那原因可多了。」 「一来,我了解主上,他把您看得那么重,怎么可能真的想惩罚您嘛。」 「二来,我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我知道,一年前,天牢的火灾,是您把我带出来的。」 江槐序别过头,神情有些窘迫。 「我……顺手罢了,我没指望挟恩图报。」 沈绩果断点头,「嗯,我知道的!江公子不用觉得别扭。」 「咱们算是熟人了,您要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他正想走呢,江槐序果断拉住了他的衣袖。 「沈将军,可否换个地方囚我?」 「这里味道太难闻了,我有些透不过气。」 沈绩思索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他把江槐序带进了一个有窗户的营帐里,安排好了守卫,这才离开。 不一会儿,江槐序就坐到了窗边。 他伸出指尖等了一会儿,一只白色的蝴蝶就飞到了他的指尖。 【形势不明,切勿出兵,休养生息,静待来日。】 …… 晚间,沈嬴川按照约定来到了长欢的营帐。 长欢早早让人安排好了一桌子丰盛的,自己也根据沈嬴川的喜好换上了一身清凉的衣衫。 沈嬴川才一坐下,长欢就立刻坐进了他的怀里。 他娇声道,「哥哥,我以为你会带那个狐狸精一起来呢~」 沈嬴川无奈的挑了挑他的下巴,「胡说,他也配?」 说着就闷了一口酒。 沈嬴川看着满桌的珍馐和绚烂的歌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江槐序身子骨那么弱,受了三十鞭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第131页 他捂住额头,早知道就不说那些气话了! 但是现在如果自己去看,君威何在啊! 见他心不在焉的,长欢立刻崛起了嘴,「哥哥人在这儿,心却不在。」 「既如此,哥哥请离开吧~」 沈嬴川本就觉得烦,现在被这小作精一闹,更烦了。 得让他快些闭嘴才行! 他果断把长欢拽回怀里,没想到用力过勐,把他的衣裳扯落了肩头。 沈嬴川笑得尴尬,长欢却再度红了脸。 「哥哥你坏!都还没用膳,你急什么~」 「欢儿又不会跑~」 沈嬴川搂他进怀,果断斟了满满一杯酒,还顺手把腰间的蒙汗药扔了一颗进去。 「哎,怎么能不急的呢?欢儿国色天香,试问谁能抵抗啊?」 长欢禁不住夸,果断朝沈嬴川扑去,「既如此,那哥哥直接来吧~」 沈嬴川:「不不不!囫囵吞枣有什么乐趣?」 「带着醉意不是更能登临极乐吗?」 长欢见状,只能喝下了沈嬴川手里那杯酒。 原本他还想说什么,无奈身上瞬间无力,眼前一黑,立刻晕了过去。 沈嬴川长舒一口气,他将长欢提上了塌,然后熟练的扒了他的衣服,把他身上掐的又青又紫。 一通操作行云流水,相当熟练。 只是一想到这小子今天居然敢动手打了江槐序,沈嬴川的心里就更不爽了。 原想着以同样的方式回扇他一个耳光的。 可对着那张跟南宫琤一模一样的脸,他还是下不了手。 既如此,就只能打在其他的地方了…… 从前,沈嬴川都会在长欢那儿多呆一会儿做做样子,可是今晚,他半点不想待。 脑子里全是江槐序受刑的可怜模样。 他身体那么弱,晚上军营里又那么冷,自己居然还下令不许给他吃喝…… 原本沈嬴川还有气,但现在,他自己也纠结了。 他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对江槐序…… 眼看着他在行刑的营帐外不停踱步,沈绩果断上前请罪,给了沈嬴川一个台阶下。 「主上,江公子,江公子他.......」 沈嬴川大惊,双手狠狠捏住了他的肩膀,「他怎么了?怎么了!」 说着就要进去查看,好在沈绩说话不藏着掖着,赶紧补了句,「没!什么事都没有!」 「属下有罪,属下觉得江公子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如果挨了鞭子肯定就没法服侍主上了。」 「所以,属下自作主张,并未让他们对江公子施刑……」 沈嬴川一边听着,嘴角的笑容都要压不住了。 他挥了挥手,「哦,那你确实该罚,就罚你……以后再说吧。」 「那江槐序现在在哪儿?」 沈绩指了指最角落的营帐,「那里面呢~」 沈嬴川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声,「哦,那我去看看,你别跟着,就在外面守着,别让别人看见。」 沈绩笑得有些无奈,「得令!」 …… 昏暗的营帐内只余一盏微弱的烛火,这里原是存放杂物的地方,所以也不是很干净。 沈嬴川一步一步的往里走,没一会儿就瞧见江槐序半撑着头,靠在窗边睡着了。 而桌上的餐食,一点儿没动。 包括那碗药。 沈嬴川并不想吵醒他,不过这药是一定要喝的。 于是他把江槐序搂在怀里,一只手捏开他的嘴,另一只手用勺子把药往里送。 还别说,他睡着的时候温顺得跟小白兔一样,可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而且沈嬴川餵的药,江槐序也都乖乖喝下去了,这让他很是满意。 他心里暗暗想着,只要江槐序抛开外面的一切,愿意安安心心的待在他身边。 不顶嘴,不反抗,就跟以前一样。 那他是可以不计前嫌的。 但只要江槐序提起和谈之类的,沈嬴川就打心眼里牴触。 因为这会让他想到,江槐序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自己。 他虽有心想翻过这一页,可是本能还是抗拒的。 至少一时之间解决不了。 他忍不住埋头亲了亲江槐序的额头。 「一直像这样多好啊……」 沈嬴川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回了营帐。 晚来风急,他可不忍心让江槐序在那脏乱差的地方过夜。 等重新安顿好了江槐序,沈嬴川也犯了困。 他熟练的窜进被子里,然后把江槐序揽进怀里轻轻抱住。 此情此景,沈嬴川觉得安心。 他缓缓沉入了梦乡,一直醒着的江槐序却慢慢掀开了眼皮。 如今看来,沈嬴川对自己有情。 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份情谊,说不定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瓦解掉陈楚联盟。 江槐序的睫毛微微颤动,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完全处于被动了呀…… ◇ 第一百零九章 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成功还好,倘若不成…… 哎,还得仔细思量再做打算。 次日清晨。 沈嬴川早早的睁开眼睛,他半撑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身侧还在睡梦中的江槐序。 这般醒来便有他在身边的清晨,已经许久未有过了。 第132页 沈嬴川笑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江槐序的脸颊和头髮。 还别说,手感跟以前一样好。 就是这身体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差。 沈嬴川思索着,得赶紧把江槐序餵得白白胖胖的才行。 不然带回都城的路上就玩儿死了可咋整? 他可捨不得。 正摸到兴头上呢,江槐序睫毛轻轻眨了眨,一副快醒了的模样。 沈嬴川生怕他看到自己如今这幅痴迷的样子,赶忙拿起自己的衣裳就往床下熘。 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使江槐序看见了又怎么样? 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儿。 而且,他绝不会给江槐序再逃走一次的机会。 于是乎,他又坐回床边,继续打量着自己的大美人。 忽然间,江槐序轻轻张了张唇,吐出两个字, 「嫣儿……」 沈嬴川眉头紧蹙,「嫣儿?」 他知道江槐序的妹妹叫『雁儿』,可是江槐序刚才念得绝不是他妹妹的名字! 嫣儿? 这又是哪个女人的名字! 难道江槐序这一年里,都跟这个叫『嫣儿』的女人在一起???? 对于取向这个问题,江槐序似乎从来没有正面表述过。 莫非他喜欢的是女人? 而这个嫣儿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吗!!! 沈嬴川越想越气,感觉伸手拍了拍江槐序的脸, 「喂,起来!」 「江槐序!不许睡了!」 江槐序缓缓睁开眼,明显是没睡好,眼睛里还有些红血丝。 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倒是又让沈嬴川有些心软了。 他赶紧咳嗽了声,直接问道,「嫣儿,嫣儿是谁!」 江槐序一惊,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知道嫣儿?」 瞧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沈嬴川的醋罈子更打翻了。 他起身拔出床头的剑,直指江槐序的喉咙, 「好啊,江槐序,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还他么找个女人!!!」 「怎么,被老子睡了这么久,你居然还立得起来???」 江槐序都要被这些无厘头的话逗笑了。 看情形,沈嬴川只是知道有嫣儿的存在而已。 而且,还把嫣儿当成了他的相好。 江槐序轻轻勾了勾唇角,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他倒没打算给沈嬴川解释。 因为,完全没必要。 沈嬴川果断扔了剑,直接把江槐序的双手按在头顶,将他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餵?你什么意思?被我猜中了是吧?」 江槐序慵懒的抬了抬眼皮,语气十分有气无力,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嬴川眉头紧皱,表情也慢慢变得狰狞。 他可受不了江槐序这么无视他! 滚烫的唇瞬间倾覆而下,惊得江槐序勐地睁开眼。 他赶紧推开沈嬴川,白皙的脸蛋很快染上一层晚霞般的粉。 「沈嬴川,大早上的你干嘛!」 沈嬴川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服,「除了你,我还能『干』什么?」 他没打算真的干点什么,毕竟还是估计着医师昨天说的话。 只是他这么一拉,江槐序腹部那条似蜈蚣般的骇人伤疤,再一次暴露在了冷空气中。 沈嬴川直勾勾的盯着那道伤疤,眸中有些晶莹闪动。 良久,他才低声开口,「这个,怎么弄的?」 江槐序别过头,淡淡道,「不记得了。」 这么重的伤,怎么会不记得呢。 沈嬴川内心暗嘲,不过是他不愿意告诉自己罢了。 他俯身,滚烫的唇瓣轻轻落在了江槐序的伤痕处。 只是轻轻一啄,随后,沈嬴川整个人顺势躺在了一旁。 他伸手拢了拢江槐序的衣裳,然后双臂小心翼翼的环住了他纤弱的腰。 沈嬴川声音低哑,像是在作出一个承诺。 「以后,不会了。」 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受伤了。 此番回来,江槐序隐隐觉得,沈嬴川确实改变了许多。 变得阴晴不定,变得他看不透了。 正如刚才一样,上一秒,他还拿剑愤怒的指着自己。 但此刻,他又这般温和乖觉的躺在了自己身侧。 于大计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如果长时间跟这样的沈嬴川待在一起,江槐序很怕自己的思绪会受影响。 两人还未这样静静的待多久,帐外已经传来长欢聒噪的声音。 「沈绩,你大胆!哥哥说过,他的营帐随便我进的!」 沈绩无奈的珉珉唇,要是他现在把这个小祖宗放进去,那自己才是真的大胆。 「哎,长欢公子,您还是别为难属下了。」 「不如,您先去找医师看看自己的腰吧。」 毕竟长欢一大早就是扶着腰出来的。 若不是沈绩知道实情,还真会以为他昨晚跟主上玩儿得多火热呢。 长欢脸红得厉害,「切!还用你说啊!」 「等我见了哥哥,到时候咱们用完早膳再一起去看医师。」 沈绩咧嘴笑笑,「长欢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主上他不想吃早膳呢?」 就在这时,沈嬴川已经穿戴好起身。 第133页 不仅如此,他还拉着神色倦怠的江槐序。 掀开营帐门的一剎那,长欢呆住了。 他眉头紧皱,立刻想要过去扒拉开沈嬴川牵着江槐序的那只手。 结果沈嬴川先一步用另外一只手牵住了他,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沈绩去准备早膳。 长欢一脸的不悦,甚至不想被沈嬴川牵了。 江槐序也是一脸的不愿。 可二人还是被他带到了膳厅。 一共三个座位,其中两个位于正位,另外一个则位于一侧。 沈嬴川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果断松开了江槐序的手,然后拉着长欢坐在了一起。 他就想看看,江槐序会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的区别对待,而有点特殊的反应。 却没想到,他果断坐下,开始自顾自喝起了粥。 倒是长欢,此刻开心得不得了,而且还含情脉脉的看着身旁的沈嬴川。 「唔,哥哥对不起,我刚还误会你了~」 「我就知道,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 第一百一十章 你想要他爱你 沈嬴川似乎还有些不死心。 他果断指了指江槐序身前的那碟子山楂糕,「沈绩,那个欢儿爱吃,端过来。」 沈绩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的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呀? 眼看着自己本来准备下筷子的山楂糕被端走,江槐序依旧面无波澜。 骨节分明的指尖如常驱使着竹筷,重新夹起一点咸菜放进嘴里。 明明只是简单的细嚼慢咽,却再度让沈嬴川心中窝火。 他勐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朝沈绩喊道: 「咸菜也拿过来!没看见欢儿咸菜不够吗!」 长欢眨眨眼,有些懵,他看向自己面前的咸菜,明显还没动过啊? 他连忙扯住沈嬴川的衣袖,撒娇道,「哥哥,欢儿不爱吃咸菜。」 沈嬴川咬咬牙,大手抚摸着他嫩滑的小脸儿,坚定道,「乖,你爱吃。」 长欢瞬间乖觉,小鸡啄米似的捧着沈嬴川的一只手点头。 沈绩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再度走到江槐序的身边,抱歉的端起了那碟子小咸菜。 如今,他桌上只剩下一碗白粥和几个馒头了。 这两个,江槐序都不爱吃。 尤其是白粥,他一看见这种又白又黏煳的东西,就想起从前在青楼,沈嬴川将那物塞进了他的嘴里…… 虽只是记忆中的片段,却也让江槐序再度反胃。 他放下筷子,连忙将头歪到一边,纤白修禅的手指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嬴川的视线本就一直在江槐序的身上,见他不适,他瞬间坐不住了。 下一刻,就已经到了江槐序的身后。 长欢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沈嬴川是怎么就突然消失的。 沈嬴川忙捞起江槐序的肩膀,焦急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说罢就愤怒的看向沈绩,「膳房是怎么做的事!去查查,是不是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放进早膳里了!」 沈绩连连应声,「是!属下马上去!」 江槐序又干呕了好几下,早膳本就才吃了小半块山楂糕和一口咸菜,现在胃里就跟翻江倒海一样难受。 沈嬴川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又急又恼,「你是傻子吗!不舒服不知道早说!」 说着就将他打横抱起,朝营帐里走去。 长欢看了这么一场戏,气得直跺脚。 眼看着沈嬴川要为了那个狐狸精抛弃自己,这才想起来,提起裙摆急切的跟了上去。 「哥哥!哥哥!你怎么能为了这个狐狸精扔下我呢!」 沈嬴川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还有长欢这么一个人。 他转过头,熟练的吩咐道,「欢儿乖,去帮我把军医叫来。」 长欢:「???」 他不情不愿的嘀咕,「可是我的腰都还没看军医呢……也不知道这狐狸精到底有什么手段……」 被抱回营帐后,江槐序又捂着胸口,一连咳了好几声,早上吃的那几口东西也全都吐了出来。 他忙给江槐序倒了杯热茶,喝下后,才稍稍没那么噁心了。 望着他煞白如纸的小脸儿,沈嬴川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白了江槐序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特么这一年到底在干什么?身体居然比以前还要差了?!」 江槐序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长欢终于请了军医来,只是他仍旧在撅着小嘴生气。 他甚至都没有进沈嬴川的营帐,转头就去给完颜呈写密文了。 李军医放下药箱,苍老的手搭在江槐序的手腕上,没一会儿就缓缓开了口。 「陛下放心,江公子是受了些凉,加上食用了些刺激的食物,所以才会呕吐咳嗽不止。」 「等会儿属下给他开张方子,好好养着也就没事了。」 沈嬴川狐疑的看着他,「之前不是就说要给他调理吗?现在两副药一起吃,可别吃出什么毛病了?」 李军医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让沈嬴川放心。 并再次嘱咐了一遍,暂时不能行房事。 一直到军医离开营帐,江槐序都没说过一句话。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嬴川又开始觉得膈应了…… 第134页 每次在他稍微想对江槐序好点儿的时候,那人就会用冰冷的态度让他不爽。 无奈江槐序现在的身子太弱,沈嬴川又不好对他动粗。 想来想去,他终于站起身,离开了营帐。 …… 经此一事,接下来的三天,沈嬴川都没再明面上来看过江槐序。 至多便是躲在营帐外,透过一条缝查看里面的情况。 他总想着,自己已经这般对他好了,也该江槐序低头跟自己认错称臣才对。 可足足三天过去了,江槐序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每天除了服药就是睡觉,要么就是坐在床上发呆。 半点儿都没提起沈嬴川。 不过,他的身体倒是没那么虚了。 眼看着自己主上又在营帐门口『窥探』,沈绩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吓得沈嬴川瞬间抓住他的手腕,差点给拧断了。 「痛痛痛!主上,是属下啊!!!」 沈嬴川生怕被江槐序知道,自己还厚脸皮的来看他,立马就捂住沈绩的嘴,两人一起去了营帐外。 「哎呀主上,属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沈绩扒拉开沈嬴川的手,立刻开始滔滔不绝的『说教』。 「您说说,江公子是您的人,又在您的地盘儿上,您想干嘛就直接上啊,为何要这么踟蹰不前的?」 沈嬴川的勐地负手而立,有些恼怒的转过身去。 他眼中情绪复杂,硬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回了句,「你懂什么!」 沈绩双手叉腰,长长的嘆了一口气,他如何不懂啊? 他跟了沈嬴川这么些年,怎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沈绩双手抱拳,突然行了个礼,这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主上,容属下说句实话,您想要的太多了。」 沈嬴川饶有兴致的回过头,眸中依旧布满愁色,他还正想听听,沈绩会说出什么实话。 「哦?说说看。」 沈绩将目光投向江槐序所在的营帐内,随后抿了抿唇。 「主上不止想要,把江公子一辈子留在身边而已。」 「您想要他爱你。」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认错,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此话一出口,沈嬴川的心勐然震了一下。 不过他并未承认,而是用一个爽朗的笑容掩盖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胡说。」 「寡人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哪怕随便捞一个,都要比江槐序听话懂事多了。」 沈绩嘆了口气,继续说道,「主上瞒得过别人,但瞒不住属下。」 「愿得一人心,并不是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 「只是主上,您一边想好好跟江公子在一起,一边又放不下从前的事情。」 「您想让江公子来跟您认错,可您也知道,依照江公子的性子,他怎么可能来跟您认错呢?」 沈嬴川有些恼,他抬脚,狠狠踩死了脚下的一株杂草,温怒道,「不认错,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难不成还指望寡人,一直放下身段,去向他示好吗!」 沈绩再度拱手,原本最简答的一件事,他一个局外人看得十分清楚。 只是轮到沈嬴川自己,他反而开始钻起了牛角尖。 「主上,您若真捨得如此,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恼怒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嬴川终于松了口。 自从江槐序回来以后,他是在钻牛角尖,就像沈绩说的那样。 可同时,他也很清醒。 如今的他,已经是楚国名正言顺的王了,所以要顾虑的事情有很多。 哪怕抛开这些顾虑不谈,他也依旧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儿。 他落寞的望向沈绩,眸中似被层层乌云掩盖,怎么都露不出一丝晴朗来。 「不捨得又如何?」 「寡人视他如珠如宝,即使他做了那么多背叛寡人的事,甚至差点杀了寡人。」 「寡人也依旧留下他的命,好生待他。」 「可他的?不仅一句抱歉没有,还什么真话都不愿意对寡人说。」 「说白了,他不爱寡人,更不信任寡人。」 正说着,沈嬴川已经握紧在了在袖中的拳头。 他暗暗想着,如果有一天,江槐序磨灭了他所有的耐心,那他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低头。 要化解眼前僵局的唯一办法,就是江槐序先主动迈出一步。 沈嬴川稍稍捏了下自己的鼻樑,心中依旧烦躁。 他吐了口气,朝沈绩开口,「你找几个人,带他出来散散步吧,一直在营帐里算什么。」 沈绩本想再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即使自己给出再多的建议,终究还是需要沈嬴川自己决断的。 「是,属下这就去。」 等沈绩走后,沈嬴川有些疲惫的合眸,望着远处的山水,他不禁感嘆。 如今的江槐序,甚至连骗骗自己都不愿意了…… 得是有多厌恶啊。 …… 用过了午饭,江槐序正在李医师的嘱咐下喝药呢,沈绩就笑盈盈的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他双手抱拳,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江公子,您都闷在这儿三日了,属下『奉命』带您出去散散步。」 第135页 他特地加重了奉命两个字,原以为江槐序不会问的,可他居然反常的说了句,「沈嬴川呢?」 沈绩又惊又喜,赶忙开始为沈嬴川说好话。 「哦,主上这三日忙着处理军务,所以没能来看您。」 「但主上可挂念您了,即使自己来不了,也让属下前来照看。」 江槐序神情淡然的哦了一声,随后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他看向沈绩,柔声道,「不是说带我出去散步?走吧。」 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沈绩生怕江槐序受了风,还特地取出一件披风,给他穿上。 军营外有一条小河,两岸是盛开的芦苇,十分好看,沈嬴川平时散步最喜欢来这里。 所以沈绩也识趣的把江槐序往这边带。 没想到,先遇见的居然是长欢。 如今的长欢可是得意坏了,这三天沈嬴川每晚都宿在他哪里。 现在他一看见江槐序,便小跑上前来炫耀。 「切,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最能讨哥哥欢心的狐狸精吗?」 「哎呀呀,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玩儿腻了~」 说着就想去拽江槐序的头髮。 沈嬴川赶忙制止,刀柄不轻不重的挡住了长欢的手。 他行了礼,赔笑道,「长欢公子,是主上吩咐让属下带江公子出来散心的。」 「还请长欢公子,莫要为难。」 长欢满脸的不屑,抬手就推开了沈绩,只是他忘了,江槐序的身手不差。 在他张牙舞爪扑过去之际,江槐序顺势扯过长欢的手,纤白袖长的手指也捏住了他的喉咙,惊得长欢出了一身的冷汗。 「唔!你……你敢动我的话,哥哥不会放了你了!」 长欢试图挣扎,却扭到了本就还未痊癒的腰。 顺着他的脖子看去,江槐序在那上面发现了许多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吮出来的。 倒像是被揪出来的。 见江槐序看得认真,沈绩生怕他因为这些痕迹误会沈嬴川,便自作主张的补了句, 「江公子,主上他这些天确实在忙……」 话还没说完,江槐序便轻蔑一笑,随手将长欢推到了侍女的身盼,还无所谓的拍了拍手。 「是啊,忙着寻欢作乐。」 虽然他看出了这些并非吻痕,可既然沈绩都这么说了,那江槐序也就顺嘴说下去了。 他稍微紧了紧自己的披风,淡淡道,「走吧,继续散步。」 他们一行人在前面走着,后面的长欢还在赌气,小跑上前,继续追赶。 他这下是不敢跟江槐序动手了,但他可以动口! 「略略略,狐狸精,原来你也会吃醋啊?!」 长欢故意把自己脖子和手机上的痕迹漏了出来,在江槐序的身旁晃悠。 「哝,可多可多了呢~」 「哥哥这些天每晚都来我这儿,你知道什么叫恩爱缠绵吗?」 江槐序不搭理他,长欢只以为他是生气了,所以说的更加肆无忌惮。 「你当然不知道了?一个男宠罢了,哥哥只会对你粗鲁讨欢。」 「但哥哥爱我,所以无论何时都是呵护备至,哪怕床上也是如此!」 「你识相的话,就早点滚回雨林秘境去!别想破坏哥哥跟陈国的合作!」 江槐序实在是被长欢吵的有些烦了,他轻抚额头,露出疲惫的神情,当即转身,朝军营内走去。 长欢插着腰,还高兴的在身后朝江槐序吐舌头。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不是乖,是识时务 长欢本来就是出来散步的,他继续往河边走,没一会儿就碰到了独自一人的沈嬴川。 他明显是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的,连发尾都透露着精緻。 长欢赶忙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甜甜的喊了声,「哥哥~」 原本沈嬴川还在高兴,他以为是江槐序,可听到声音的那一剎那,他失落极了。 沈嬴川暗暗握紧了拳头,心内疯狂怒骂,这沈绩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带个人都带不来!那他不是白打扮了吗?! 甚至还穿了新的衣袍,和新的鞋子……连斗篷都是用香熏过的! 「诶?哥哥你怎么不理欢儿啊?」 沈嬴川强忍着怒气,自己的腰上扯下了长欢的一双手。 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些——惊喜。」 闻言,长欢脸上又泛起甜甜的笑容,他挽住沈嬴川的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盛开的芦苇。 「哥哥,那咱们去那边散步吧~」 沈嬴川没立刻回答,眼神忍不住朝那条小路望了望。 「欢儿,你来时可遇见什么人了?」 长欢一愣,忙摇摇头,「没有啊,就欢儿和侍女~」 他可不能让沈嬴川知道自己欺负了江槐序,万一那个狐狸精哪天又得宠了呢?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长欢还缠着沈嬴川给了摘了一大束的芦苇。 他心中暗嘲,如果让那个狐狸精看到这些芦苇,他怕是要嫉妒得牙都咬碎了吧! 一想到这儿,长欢就压抑不住的开心。 可沈嬴川开心不起来,终于,他停住了脚步。 「欢儿,你先自己逛,我想起出来之前还约了几位大人议事。」 第136页 长欢都还没反应过来,沈嬴川就已经离开他好远了…… 他将手中的芦苇狠狠往地上一扔,又连带着踩了好几脚才解气。 回去的路上,沈嬴川就觉得心慌得厉害,他一回军营就劲直朝江槐序的营帐奔去。 果然,在营帐外就遇见了沈绩。 沈绩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一瞧见沈嬴川回来了,连忙凑了上去。 「哎呀主上,您可回来了!」 「再不回来后院可要着火了!」 沈嬴川皱紧眉头,立刻慌张的问道,「江槐序出什么事儿了?」 沈绩一跺脚,又是拍手又是摇头的,硬是把沈嬴川急的够呛。 眼看沈嬴川要忍不住闯进去了,沈绩才开了口。 「诶诶诶,主上,江公子他——」 「他知道您这三天都跟长欢公子在一起,所以生气了!」 「本来属下是想把他带去河边的,然后就遇到了长欢公子炫耀恩宠。」 「他还说……」沈绩目光有些忐忑,惹得沈嬴川更急了。 他勐地在沈绩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低吼道,「再吞吞吐吐,就去挑马粪!」 沈绩捂住自己被踹痛的屁股,这下再不敢隐瞒了,当着沈嬴川的面就说了出来。 「长欢公子说,您对他是爱,但只把江公子当男宠。」 「所以啊,您对江公子一直都格外的粗鲁。」 「结果,江公子生了大气,也不散步了,转头就回了营帐。」 「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原以为沈嬴川听了这话,会急的立刻进去哄江槐序。 没曾想,他就像个二傻子一样,掩面笑了起来。 沈绩奋力眯起眼睛,甚至怪异的戳了戳沈嬴川的肩膀。 吐了句,「主上,您——被气傻了?」 沈嬴川又闷声笑了几下,随后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狠狠的瞪了沈绩一眼。 「嗤,你懂什么?」 「江槐序这不就是吃醋了吗?」 他吃醋的话,就证明他心里有他啊。 沈嬴川想着,他既然吃醋,那就再把他好好晾一晾。 如果现在去哄的话,那小妖精一定又生气不理自己。 晚一些去的话,说不定会乖顺很多。 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朝沈绩吩咐道,「你继续守着,寡人晚些再来。」 这下,沈绩更懵了。 营帐内,江槐序听清了方才的一切。 他稍稍理了理自己一尘不染的银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既然一年前的路术已经行不通了,那自己不妨陪沈嬴川换个方式玩儿。 他如常的休息和服药,在傍晚时让人准备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 如瀑的银丝被一个黑色的木簪简单束起,江槐序缓缓褪下自己的衣裳,一步步走进了宽大的浴桶中。 他依稀听见营帐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果不其然,下一秒,浴桶后的帘子就被粗鲁的掀开。 沈嬴川一把抱住他光洁的肩膀,滚烫的吻也随即落在了他的后颈,一寸寸往他的耳后蔓延。 蒸腾的雾气中,江槐序并未反抗,就这么任由沈嬴川吻着。 过了许久,沈嬴川才恋恋不捨的松开了他。 「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说着,下巴就在他肩窝里蹭了蹭,那痒痒的感觉很快就让江槐序红了脸。 他别过头,并未第一时间跟沈嬴川说话。 直到肩膀上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他这才委委屈屈的张口。 「这不是乖,是识时务。」 「反正每次反不反抗,结果都一样……」 沈嬴川狠狠啧了一声,一把就将将江槐序白花花、光熘熘的身子,从浴桶中捞进了怀里。 他生怕自己掉下来,双腿和手臂皆第一时间缠住了沈嬴川的身子。 沈嬴川熟练的搂住他盈盈一握的细腰,另一只手瞬间不老实起来。 屋内炭火很足,江槐序倒是不觉得冷,只是沈嬴川这么粗鲁的乱摸,让他不由得又颤了颤。 「不是识时务吗?那你应该迎合寡人才对。」 「如今这样,倒显得寡人是在欺负你。」 江槐序将头埋得低低的,耳垂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本来就是在欺负我。」 「若要迎合,你应该去找你的欢儿。」 听到了自己期待的话,沈嬴川终于笑出了声,一转身便把江槐序放在了榻上。 「刚还说识时务?现在就让我去找别人,江槐序,你挺善变啊。」 「怎么,我对欢儿太好,你吃醋了?」 江槐序沉默片刻,故意揭过了这个话题。 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放在置物架上的衣裳,顶着一张红透的脸淡淡道,「容我穿上衣服再同你说话。」 沈嬴川顺势取下那上面的衣服,却将他们扔的更远。 他眉尾轻扬,修长的食指已经挑起了江槐序的下巴。 「不必,你光着最好看。」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公子问下官要了避子药! 江槐序依旧不喜欢,光着就算了,还一直被沈嬴川盯着…… 好羞耻。 他扯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这才安心了些。 沈嬴川不由得笑出了声,「江槐序,从前你勾引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第137页 「怎么?现在又想扮纯情小郎君了?」 江槐序没再理他,就这么裹着被子将头转到了一边。 原本沈嬴川心情还挺好的,可看到江槐序这种态度,他瞬间就暴躁了。 「江槐序!你特么什么意思?把老子当什么!」 「老子去长欢那儿你耍脾气,现在老子来了,你又闹别扭!」 他扑上床去,三两下就扯开了被子,将里面的江槐序死死摁住。 强硬的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嘴里出现了血腥味,这才松开。 透着屋内的烛光,沈嬴川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眼泪。 他把江槐序弄哭了。 跟从前那种,把他在床上弄哭是不一样的。 沈嬴川控制不住的一阵心疼,可是嘴上依旧跟锋利的刀刃一样,说话丝毫不讲情面。 「呵,你有什么好哭的?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 「让老子爽一下怎么了!」 江槐序咬咬牙,恶狠狠的朝沈嬴川吐出一个字。 「滚!」 「滚?」沈嬴川气得两眼猩红,很快就掐住了江槐序的脖子。 「江槐序,别给老子摆谱!今天别说你哭,你算你死,都得让老子草!」 江槐序的脸因为缺氧被憋得通红,晶莹的泪珠子也顺着眼眶不断滑落。 终于,他直视沈嬴川的眼睛,艰难的张了张口。 「所以……我到底算什么?你泄欲的工具吗!」 沈嬴川顿了顿,手上的力气几乎已经散尽。 没记错的话,江槐序从前也问过这样的话。 但那时,自己只是随便编了一个爱他的谎言,他很轻易就信了。 可那时,他的单纯和自己的爱意都是装出来的。 而如今…… 双方的面具都已经卸下,他却分不清面具之下,是否会是新的面具。 他抬起手,轻轻擦去江槐序眼角的泪痕,声音较之刚才也柔和了许多。 「序儿,这个问题,答案不在我,在你。」 江槐序勾了勾唇,眼中都是落寞,像极了深秋的枯树,没有半点生机。 「呵,沈嬴川,你是想说,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他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抬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情谊。 「你的欢儿有一句话倒是说得不假。」 「真心,应该是你对南宫琤那样,会怜惜,会呵护,会小心翼翼。」 「而对我,你从来都只是想侵犯而已。」 「你怪我从前骗你,算计你,那你何尝不是一开始就是在算计我呢?」 「你甚至想让我为了你的计划去死。」 沈嬴川眉头紧皱,终于松开了江槐序的脖子,顺势躺在了他的身侧。 「所以,你一直都在恨我?恨我利用你?」 「不。」江槐序回答得很利落。 「在这乱世,我们有各自的目的和苦衷,算是相互利用,所以我并不恨你。」 沈嬴川失笑,「所以,也没有爱是吧?」 这次,江槐序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沈嬴川。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如果现在我说『我爱你』,你会信吗?」 空气瞬间安静。 沈嬴川一个翻身将江槐序压住,重新吻上了他的唇瓣。 这次比刚才还要兇狠,任凭口中的血腥味流转也没有让他停下。 其实,哪怕他不说,江槐序也是知道答案的。 不会。 所以如果想用感情这根绳子套住沈嬴川,还需要花许多功夫才行。 …… 事毕,天已经快亮了。 江槐序不记得自己昏过去多少次,直到此刻,脑海中那些激烈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 他嘆了口气,下一刻就被沈嬴川揽进了怀里。 「嘶——」 一不小心扯到了痛处,惹得江槐序又是一阵哼哼唧唧。 沈嬴川嘴上没说什么,其实一只手已经悄悄滑到了他的伤处周围轻轻揉着。 「看来李医师的药有效,比上次耐折腾了。」 江槐序枕在他的臂弯里,原本不想理他的,但他嘆了口气,还是对沈嬴川说出了那句话。 「沈嬴川,不管你信不信。」 「或许你有很多个男人女人,但,我只有你一个。」 所以,意义是不一样的。 沈嬴川顿了顿,许久才应了声,「好,知道了。」 …… 此后的几天,沈嬴川都跟江槐序一起过夜。 长欢不满于现状,给完颜呈传的书信越来越多,也毫无意外的都被沈绩他们截获。 这也使得沈绩终于破解了他们传信用的密文。 江槐序依旧喝着李医师送来的那些补药,只是这次,他叫住了李医师,朝他多讨了一副新药。 确定营帐内外都无其他人后,江槐序开口道,「医师,能否替我开一副避子药?」 这些天沈嬴川天天都与他亲近,江槐序很怕又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就怀孕了。 那剖腹的疼痛,他再不想体验一次了。 李医师险些以为自己听多了,忙再问了一遍,「您说,什么药???」 他可是还记得呢,上次自己给江槐序把脉的结果是产后体虚。 如今他又问自己要避子药,难不成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生孩子??? 第138页 江槐序稍稍咳嗽了声,坚定道,「避子药。」 李医师原本还想问江槐序是给谁用的,但江槐序打断了他的话,浑沦吞枣的遮掩过去了。 只说将药给他就好。 李医师没办法,谁叫这江公子深受陛下的喜欢呢? 他只能默默配了药。 可他左思右想,仍旧觉得事情太不对劲了,只好去找了沈嬴川。 这时的沈嬴川正好和长欢在一起,李医师才一进营帐,那原本要禀报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李医师一直是负责照顾江槐序的,且很少主动来找沈嬴川。 见状,沈嬴川连忙让长欢先下去了。 「好了,李医师,你可是有什么事要禀报?」 李医师连忙点头,然后走到沈嬴川的身边,悄声说道,「陛下,江公子问下官要了避子药!」 沈嬴川的第一反应也是懵的,「他要那玩意儿干嘛?给谁用啊?」 李医师无奈的摇摇头,「这,下官就不知道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公子辱了婢女? 沈嬴川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可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啊。 那就是江槐序跟女人有染,还珠胎暗结了! 不然总不能是他自己用吧? 哪个正常男人会喝避子药啊! 李医师瞧着沈嬴川脸上的表情时阴时晴的,心里隐约觉得有点儿发毛。 他拱手拜了拜,试探性的问道,「陛下,那这药?」 沈嬴川微微皱眉,冷声说,「给他。」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江槐序勾搭!!! 得了令,李医师赶紧退下,一直在营帐外偷听的长欢也随之一起离开。 没一会儿,沈绩就被叫到了沈嬴川的帐篷里。 他才一进掀开帷幕,里面就充斥着浓烈的酒气。 沈绩顿了顿,眼神错愕的看向桌上那几个已经空了的酒罈。 「主上,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他都顾不得行礼,立马跨步上前,扶住了昏昏沉沉的沈嬴川。 「可是江公子那边有出什么事儿了?」 听到江公子三个字的时候,沈嬴川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 大手一挥,桌案上的糕点和酒壶立刻散落一地。 「对啊!特么的敢给老子带绿帽子!!!真是该死!!」 说着又一脚踹坏了桌子。 沈绩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 「这不至于吧?谁敢觊觎主上的人啊?」 「而且,江公子身手那么好,不会轻易被占便宜的。」 沈嬴川锐利的眸光瞬间注视着沈绩,开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满满的火药味。 「他不是被搞!他是背着老子去搞了女人!!」 「特么的,还堂而皇之的找李医师要避子药!!!」 「把老子当什么啊?!妓院老闆吗?!!」 沈嬴川越说越气,眼前面前没有东西可以发泄,就差给沈绩一巴掌了。 好在关键时刻他收回了手,只狠狠锤了下自己的大腿。 「所以啊,你这段时间给老子死死盯着江槐序!看他的避子药是给哪个贱人用的!」 沈绩重重的嘆了口气,他虽知道沈嬴川在气头上,但还是冒着被锤的风险张了张口。 自从江槐序来了军营,沈绩就从没断了对他的监视。 除了在沈嬴川的营帐和上次带他去河边,江槐序甚至没有外出过。 哪来的女人啊?总不能是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女鬼吧? 而且,江槐序来这里才不过半月,即使跟人有染也还用不到避子药啊。 「哎,主上,属下觉得,您真的想多了。」 「您每次一弄就是一宿,有时候白天也欺负江公子,他哪来的精力找女人啊?」 「再说了,军营里,除了长欢公子身边那个婢女,哪里还有其他女人啊?」 沈绩说的头头是道的,但沈嬴川还是不信。 「放屁!难不成那避子药他要来给自己喝的吗?」 这下,沈绩也哑口无言了。 确实啊,哪个正常男人没事喝避子药啊? …… 接下来的几天,沈绩都寸步不离的守在营帐外。 江槐序仍旧和之前一样,不喜欢出来行走,成天都闷在屋里。 至于女孩子,连根儿头髮都没看见。 营帐外时不时会有蝴蝶往里飞去,众人也没太在意。 只是,长欢坐不住了。 因为沈嬴川已经快七天没在他那里留宿了! 再这样下去,他要怎么完成完颜呈交代的任务啊! 长欢气鼓鼓的插着腰,在自己的营帐内来回踱步。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明亮的眸光也定格在了自己其中一个侍女的身上。 没记错的话,上次他听见,说江槐序与人通奸…… 那若是自己坐实了他的罪名,还怕沈嬴川不厌弃他吗? 「芳华,你过来。」 「等会儿咱们……明白了吗?」 这小侍女本就是完颜呈一併送来伺候长欢的,自然是什么都听长欢的。 「是,奴婢明白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长欢就带着婢女芳华去到了沈嬴川议事的营帐。 那些个大臣,本来在和沈嬴川商议雨林秘境的事情,见到长欢来了,也就识相的退了下去。 第139页 「臣等告退。」 沈嬴川微微颔首,「嗯。」 还未等那些大臣走远,长欢就掩面哭泣,小跑着窜进了沈嬴川的怀里。 「呜呜呜,哥哥,你要替欢儿做主啊!」 「那个狐狸精,那个狐狸精他……」 说到一半儿,长欢故意吞吞吐吐,惹得沈嬴川很不畅快。 他冷声道,「说完。」 长欢只好怯生生的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芳华。 「你告诉哥哥吧,哥哥会替你做主的。」 芳华很是伶俐,叩首的功夫就眨巴出几滴泪来,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求陛下替奴婢做主啊,江公子……江公子玷污了奴婢!」 正巧,她的话才说完,沈绩就掀开帷幕走了进来,原是来汇报江槐序的情况的。 可能想到一开门就听到如此炸裂的消息。 「啥?」说着就行了个礼,走到了沈嬴川的身边。 他继续质问婢女,「你刚才说的话,再当着本将军的面说一遍,何时何地都要说清楚咯!」 芳华神色如旧,继续把跟长欢商量好的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是,是江公子被陛下惩罚的那天晚上。」 「那时陛下宿在了长欢公子哪儿,奴婢只是路过江公子所在的营帐,听到他在唤人。」 「奴婢一时不察,就进去了,然后……然后……呜呜呜呜……」 那天晚上的事情,沈绩和沈嬴川都是记得的。 当时沈绩自作主张,没有让江槐序受鞭刑,而是将他带去了一处放置杂物的帐篷休息。 那期间,他确实有不在的时候,可…… 若是说江槐序趁他去找沈嬴川的那一小会儿功夫,就玷污了一个婢女,这也太离谱了吧? 沈绩刚想开口替江槐序辩解,没想到,沈嬴川制止了他。 「去,把江槐序带来。」 沈绩有些焦急,「主上,江公子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嬴川冷声打断,「我让你去!」 沈绩万般无奈,只好去找江槐序了。 他暗暗感嘆,主上要是真冤枉了江公子,那他们和好的路就更难走了。 而且……这么离谱一个谎言,沈绩就想不明白了,哪里还有传江公子对峙的必要啊?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听到没!老子让你求饶! 沈绩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江槐序进了营帐。 谪仙似的美人抬手掀开帷幕,瞧见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儿还有些楞。 「这是?」 来之前,沈绩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沈嬴川冷声,下巴朝地上的芳华扬了扬,开口问江槐序。 「认识她吗?」 江槐序又认真想了想,最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未曾见过,怎么了?」 他的语气似清风般柔和,只是简单的开口,再配上那极佳的皮囊,再度让长欢忍不住生气。 他赶紧咳嗽了声,地上的芳华立马继续控诉。 她冲上前去抱住江槐序的腿,甚至连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呜呜呜,江公子,您不能不认帐啊!」 「奴婢给您的可是清白的身子啊!」 此话一出,江槐序的瞳孔瞬间放大,极度无措的看向沈嬴川。 「我没有!」 沈嬴川一手搂住长欢的肩,将他往怀里带,似乎很乐意看江槐序如今的表情。 「嗤,你没有的话,她为何攀诬你?」 「对女孩子来说,清白这等重要的东西,可不会拿出来当赌注的。」 这下,江槐序算是看明白了,沈嬴川其实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就铁了心想看戏。 他袖中的拳头稍稍握紧,垂下头,满头的银髮也顺势滑落。 当着众人的面,他又重复了一遍前些天在床上跟沈嬴川说过的话。 「沈嬴川,我说过了,我只有你一个。」 「我……我也没碰过女人。」 从未。 沈绩有些看不下去了,张嘴就就想替江槐序说情。 无奈沈嬴川朝他投来一记眼刀,瞬间给沈绩的话吓回了喉咙里。 「好,那寡人问你,你若未与人通奸,那避子药是给谁喝的?」 「只要你告诉寡人实话,寡人就相信你。」 江槐序的眼神中闪过几丝错愕,虽然早就猜到了李医师会把这件事告诉沈嬴川。 但江槐序还未想好,到底要如何解释…… 说了他也不会信的,且此事一旦捅破,怕是嫣儿也会被沈嬴川顺藤摸瓜的找到。 那是他自己的女儿,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见状,长欢也立刻加入了战场,一个劲儿的在沈嬴川怀里撒娇。 「哥哥,那避子药就是给芳华喝的!」 「您不信受害者,怎么能信施暴者呢!」 「可怜芳华千里迢迢的跟着欢儿来到楚国,算是欢儿唯一的亲人呢,呜呜呜呜……」 即使长欢说了这么多,但沈嬴川的眼神始终定格在江槐序的身上。 他想等他的回答,等他口中的实话,哪怕有半句也好。 但江槐序什么都没解释,只是甩开了芳华的手。 「江公子,您这是干嘛呀!快跟主上解释啊!这么简单的诬陷,您……」 第140页 「沈绩,」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多谢你替我说话。」 「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的,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他再度看向沈嬴川,眸中流露着倔强和失望。 「沈嬴川,该说的我都说了,随你怎么处置吧。」 「反正你从来都不会相信我。」 明明沈嬴川已经满眼愤怒了,但江槐序还在继续开口,往火上浇油。 「对了,沈嬴川,我是没名没分被你搞上床的。」 「通姦这个罪名,实在是承担不起。」 没名没分…… 这四个字仿佛在提醒沈嬴川,从第一次跟江槐序欢好的时候就是他主动的。 一直都是他在强迫。 所以无论如今的江槐序是否与他人通奸,都与他无关。 甚至,因为没名没分,所以连通奸都算不上。 男人眉头紧皱,额头上已然青筋暴起,搂住长欢肩膀那只手也越来越用力,疼得长欢直哭。 「唔,哥哥你弄疼我了!」 沈嬴川随手一甩,长欢便被撂翻在地。 「沈绩,送欢儿和这个侍女出去,江槐序我自会处置。」 沈绩面露难色,倒是长欢,见计划成功了,十分识趣的就拉着芳华跑了出去。 沈绩左右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主上,您……」 「滚出去。」沈嬴川的声音冰冷无比,仿佛还带着死气沉沉的寒意。 沈绩虽然担心,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座位上的男人缓缓起身,因为喝多了酒,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朝江槐序走去。 沈嬴川大手一伸,轻而易举的就捏住了江槐序的下巴,迫使那双清澈到极致的眸子直视自己。 「江槐序,你刚才的话,是在怪罪寡人奸污你?」 「别他么不说话!老子最讨厌你避而不答!」 江槐序倔强的抬起头,终于在沈嬴川的逼迫下开了口。 「我早说过了,从前的事我们各有苦衷,我不怪你。」 「但是,这并不代表,你能随便往我身上泼莫须有的脏水!」 「我泼你脏水???」 沈嬴川不由得笑出了声,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将他的下巴捏红了。 他大手一挥,勐地将江槐序推倒在地,甚至还抬脚踩在了他的胸口处,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神识着他。 「呵,江槐序,你在骗老子。」 「说什么不怪?你以为老子会信吗!」 「刚才那么简单的骗局,老子有强迫你认罪吗!」 「老子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是不是就仗着老子捨不得杀你啊!!!」 话音未落,他便狠狠踩住江槐序的胸口,还蹑了蹑。 江槐序本就身体虚弱,被他这么一踩,白净的小脸儿瞬间憋得瞳孔,还咳出了血来。 他只顾着咳,没有半句求饶的意思,更别说解释了。 沈嬴川渐渐红了眼眶,就跟野兽一样审视着江槐序,仿佛他再这样,就会将他剥皮拆骨。 又是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染污了他的白衣。 沈嬴川没收回脚,依旧睨着他,「开口,求饶!」 「听到没!老子让你求饶!」 「再不求饶,老子真弄死你!」 江槐序吐了口血,有些艰难的朝沈嬴川笑道,「要杀要剐尽管来,别特么整天发疯,让人噁心!」 这是江槐序第一次说脏话,也彻底点燃了沈嬴川的情绪。 他一脚将他踹到营帐外,顺着楼梯,江槐序十分狼狈的滚落到了地上,一身白衣也已经沾满了泥土。 「来人!把他拖下去,鞭三百!」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槐序,你就仗着老子爱你 帐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皆求助似的看向了沈绩。 如今,沈嬴川这么生气,沈绩也不敢直接往刀口上撞啊。 只好让人将江槐序押进了地牢。 「慢着。」 沈绩还以为沈嬴川回心转意了呢,没想到他只补了句。 「这次,我亲自打!」 沈绩:「……」 他默默感嘆,主上要是这么玩儿的话,那他和江公子还有锤子未来…… 三百鞭啊,还是沈嬴川来打。 即使是沈绩这么身强体健的,都不一定能活下来的。 「主上,您这……」 沈嬴川恶狠狠的睨了他一眼,「再求情,我不介意也罚你三百鞭。」 在把沈嬴川拖去地牢的路上,沈绩只好在他耳边劝告。 「江公子,您快认错啊,不然真晚了……」 「只要您认错,主上不会忍心责罚你的。」 可江槐序一身傲骨,他吐了口血,坚定道,「我没错,为何要认。」 沈绩:「……」 阴暗的地牢里,几个士兵小心翼翼的用铁链将江槐序锁在了刑架上。 他们都不敢下手太重,生怕弄伤这位娇弱的公子。 身后,沈嬴川已经拿起了坚硬的皮鞭,还往上沾了些盐水。 他挥了挥手,几个士兵都已经退到了地牢外。 他一步步上前,再度捏起了江槐序血淋淋的下巴,冷声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求我。」 第141页 一边说着,他已经单手扯开了江槐序的衣领。 有意无意的在他光滑的皮肉上揉了几下。 「否则三百鞭子下去,你这极品的皮相可就全毁了。」 江槐序的声音愈发冷淡,仿佛已经什么都不惧了。 「你若硬要毁,我想保全也没用。」 沈嬴川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松开江槐序的下巴,狠狠扯了扯手上湿哒哒的皮鞭。 「好,很好。」 他奋力甩动皮鞭,第一鞭下去,江槐序的上半身就已经留下了一道骇人的鞭痕。 脆弱的衣裳被划破,里面的伤口深的都已经能看到肉了。 然而,即使疼得小脸煞白,额头都在冒冷汗了,江槐序也没有半点要求饶的意思。 沈嬴川的火气仍在,也顾不得自己的心痛,又一连甩了他几鞭子,一边抽打还一边怒骂。 「你再继续骗我啊!!」 「你不是想杀我吗!!!」 「不是嘴硬吗!!!」 「不是想毁了我的一切吗!!!」 天牢内不断传来鞭打的声音,不知是什么时候,连沈嬴川自己都没注意到。 他握鞭子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脸上也早已经布满了泪痕。 「江槐序!你特么求饶!!!认错!!!你是没长嘴吗!!!」 「还是你宁愿被打死,都不想对我说一句真话!!!」 总共打了十几鞭子,江槐序始终强撑着,一声不吭。 素白的衣裳已经被血迹染得斑驳。 手臂、脖子、腰身、大腿,每个地方都有深深的伤口在渗着血。 沈嬴川的心痛的厉害,视线也被泪水模煳了。 他将鞭子随手往炭盆里一扔,烧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江槐序,你就仗着老子爱你。」 沈嬴川随手摸了把泪,面对始终无言不语的江槐序,他终于还是决绝的转身,将奄奄一息的他一个人留在了地牢。 或许,这个软肋没有了,自己就不会再心痛了吧。 「江槐序,你欠老子的,是该用命偿。」 地牢外的风很冷,乌云遮月,烈风阵阵,连旗子都被吹得唿唿作响。 沈嬴川顶着猩红的眼眶吩咐道,「让他自生自灭,你们谁敢对他好,一律军法处置。」 说完还看向沈绩,「你,去把长欢叫到我帐篷里来。」 「主上……」他很想说,如果真的不管江槐序,他真的会死的。 但是沈嬴川完全没有给他说这话的机会。 「沈绩,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沈绩抱拳,沉默着朝长欢的帐篷走去。 余下的士兵没有沈绩的胆子,自然不敢稍稍关照一下江槐序。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刑架上的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脸颊惨白,浑身没一块儿好地方。 鲜血甚至还顺着衣摆和足尖,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那惨烈程度,远胜从前因犯错而受重罚的士兵。 …… 温暖的斗篷内点着甜美的薰香,长欢穿着一套异域风十足的舞裙,赤脚在沈嬴川的面前翩翩起舞。 身上的铃铛随着舞步响起,配上他魅惑的神情,很容易让人心动。 帐外的士兵只是瞥了一眼,就流了鼻血。 而座位上的沈嬴川只闷声喝酒,可无论怎么喝,他都清醒得不得了。 他记得江槐序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每一个表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是认个错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为什么非要嘴硬。 他不是最怕疼吗……沾了盐水的鞭子连皮糙肉厚的士兵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一向体弱的江槐序呢。 光想着,他就已经眼眶发酸了。 原想着,失去一个江槐序,他身边还有一个跟阿琤长得一模一样的长欢,总是个慰藉。 只要时间够久,他一定能慢慢把江槐序移除脑海。 可眼前,良辰美景,美酒美人相伴,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烈酒没有麻痹沈嬴川的思绪,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人,是长欢,不是阿琤。 但清醒带来的只有心痛,沈嬴川试着麻痹自己,他觉得,自己只是贪恋江槐序的身体而已。 自从有了江槐序以后,他没再碰过其他任何人。 包括眼前的长欢。 若是试试江槐序以外的其他人,说不定就释怀了。 想到这儿,他朝长欢伸出了手,「过来。」 长欢提着裙摆,笑盈盈的跑了过去,才一坐到沈嬴川的身边,他的舞裙就被粗鲁的扯下了一半。 长欢的脸瞬间羞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巴就被沈嬴川轻轻挑了起来。 烛光下,他的脸晶莹剔透,因为上了妆,所以比从前的南宫琤还要娇艷多了。 「哥哥~欢儿美吗?」 长欢娇滴滴的喊了声,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已经勾住了沈嬴川的脖子。 这一声哥哥,让沈嬴川的脑子再度清醒过来。 不过,他想到的不是南宫琤,而是从前江槐序一声一声的喊他哥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公子救不活了 脑海中那些美好的片段一闪而过,沈嬴川却红了眼眶。 他朝长欢无助的张了张口,「为什么不认错……」 我心里是有气,可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第142页 长欢有些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认错呢? 正想着,整个人就被沈嬴川抱了起来,扔到了榻上。 长欢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该有的那些动静半天都没有落下来。 沈嬴川也只是趴在他的身上,什么都没干。 长欢刚想睁开眼,突然脖子后面一疼,又被敲晕了过去。 沈嬴川似脱力般倒在一旁,刚才压上去的一瞬间,他居然没有丝毫想侵占的感觉。 即使长欢的脸跟阿琤一模一样,而且,他的身材并不差。 之后,沈嬴川尝试着闭眼休息,但脑海里全是江槐序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终于,他还是抵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狠狠的起身骂了句,「草!」 在这寒冷的冬夜,沈嬴川甚至没来得及披衣服,掀开营帐的帷幕就朝地牢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迎着烈风,他脑海中隐隐闪过一句话,『江槐序,你赢了。』 就跟他吩咐的一样,没人管刑架上的江槐序。 等沈嬴川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了。 沈嬴川心跳得飞快,连从架子上放下江槐序的时候心里都在颤抖。 「愣着干什么!快去请李医师!!!」 说着就小心翼翼的把江槐序抱回了营帐。 他的手几近冰凉,因为伤口上沾染了盐水,所以迟迟没有癒合。 沈嬴川不停的搓着他的手,替他维持体温,甚至连唿吸的节奏都快忘了, 李医师漏液前来,瞧见江槐序满身惨烈的伤痕,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这特么还能救活吗??? 「愣着干嘛!救人!!!」 「哦哦,好。」 李医师哆嗦着上前,搭上江槐序的脉搏,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他坚定的摇摇头,随后看向沈嬴川,「陛下,江公子没救了。」 「你说什么!!!」沈嬴川勐地揪住李医师的衣领,一副要吃了他的架势。 「不过抽了几鞭子,你就救不了了??!!」 「那老子养你来干嘛的!老子告诉你,救不活,你就去给他陪葬!!!」 李医师从来没见过沈嬴川发这么大的火,可是他确实没说谎啊。 江槐序的身体本来就虚得过分,每天被沈嬴川那啥,丝毫不加以节制就算了。 现在又用沾了盐水的鞭子给人打成这样…… 这神仙都难救啊。 不过,碍于沈嬴川的威压,李医师也只能最后试一试。 能不能活就听天由命了。 他让人准备了许多的炭盆,还有一碗吊住性命的汤药,想先把江槐序的体温给恢復一下。 无奈他本就体寒,烘了半个时辰体温也没多大的变化。 「陛下,这可不妙啊……」 话音未落,沈嬴川便脱了衣裳,紧紧将浑身冰凉的江槐序抱在怀里。 「什么不妙,再胡说,老子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 「来人,再多拿几床被子,还有炭盆儿,给老子使劲儿加炭火!!!」 李医师嘆了口气,「陛下您这道也是个办法,不过这高温您可受不了啊……」 沈嬴川立刻投过去一记眼刀,「你只需要想想,保住体温以后要怎么治!」 李医师点了点头,「是,那下官先去让人准备洗浴的药水。」 在这高温下,沈嬴川硬生生被捂住了一身的汗,可他生怕汗水会让江槐序的伤口更痛。 于是一出汗就马上换新的里衣,如此反覆,江槐序的体温终于是恢復了。 摸到他的手渐渐温暖起来,沈嬴川立刻朝门外喊道: 「李医师,李医师!!快进来,他手暖和了!!咳咳咳咳——」 正好李医师已经调好了药水,还让人准备好了给沈嬴川的药浴。 「好好好,陛下,您先去泡药浴,去去寒,否则着风寒可很难好。」 「咳咳咳咳——我不妨事,他呢?接下来要怎么治?」 说着,李医师就端来了好几盆干净的热水,里面有浸湿的毛巾。 「陛下,江公子的伤口上有盐水,需要清理干净,否则,伤口很难癒合的,还会溃烂。」 沈嬴川顺手接过帕子,也不顾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 「我来,你们粗手笨脚的,会弄疼他,咳咳咳咳——」 李医师不由得在内心吐槽: 『早干嘛去了?这人不是被你打成这样的吗?现在倒是心疼了?晚了!』 『什么癖好啊,真是……』 不过沈嬴川是他的主子,他不敢明着骂,只好简单讲解了一下清理的要领。 之后就跟沈嬴川一起给江槐序清洗伤口。 伤口太多,伤的又太深,才稍稍碰一下,昏迷中的江槐序就疼得直掉眼泪,口中还呢喃着「不要……」 才没清理一会儿,几盆清水就都成了血水。 沈嬴川十分小心翼翼,一边清洁一遍给他吹着。 他不仅自己吹,还要强迫李医师也这么吹。 待清理完毕,包扎好伤口,天已经亮了。 为沈嬴川准备好的药浴也早已经凉了。 「陛下,这里下官守着,您先去沐浴更衣吧。」 沈嬴川摇摇头,「不必,寡人身子强健的很,我等他醒过来吧。」 第143页 李医师摸了把自己的鬍鬚,喃喃道,「您确定他醒来……想看见您?」 沈嬴川的神情瞬间落寞,说话也满是自嘲的意味,「也是。」 「那你守着,他醒了派人来告诉我。」 李医师拱手,「恭送陛下。」 …… 江槐序这一修养,大半个月又过去了,沈嬴川始终没来看过他。 他乖乖遵循医嘱喝药休息,身上的伤口慢慢结痂。 这天,李医师按照往常的习惯来给江槐序送药,手里还多带了一个精緻的小玉瓶。 「来,江公子,喝药。」 江槐序的眸光不受控制的朝那个小玉瓶看去,「这是何物?」 李医师依旧嘱咐他喝药,等喝完了才将玉瓶交给了他。 「江公子,这是舒痕胶,祛疤效果很好,陛下特地吩咐给您带来的。」 江槐序眼睫微垂,并不想接过那瓶舒痕胶。 「他自己留下的痕迹,倒是先嫌弃上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口 李医师连连摇头,「诶,可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是担心您。」 「而且陛下说,您素来爱惜自己的容貌,看到那些疤痕心里会不舒服的。」 江槐序不禁冷眼嘲讽,「他打我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 「如今,怕是跟那个长欢卿卿我我,好不快活吧?怎么还有心情管我?」 李医师有些汗颜,他伺候了江槐序这么久,还是今天才知道,他是个嘴巴厉害的主儿。 不过来时,沈绩特地叮嘱了,让他在江槐序面前说说沈嬴川的事情。 等他们和好了,底下人才会少受些罪。 李医师说着,便将那小玉瓶硬是塞进了江槐序的掌心。 「江公子您多想了,上次为了救您,陛下宽衣解带,用身子给您增加体温。」 「现在您是好了,可陛下却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 「即使病着,陛下都还天天找我询问您的伤势呢。」 如今,沈嬴川打了自己一顿,想必心里积累的怨气已经消了大半,是时候该往回收网了。 江槐序想着,也便收下了那瓶舒恆胶。 他看向李医师,温温声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李医师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到江槐序这么说,瞬间高兴得跳了起来。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险些闪到了腰。 …… 这些天,沈嬴川将自己的营帐留给了江槐序修养,自己则另外搭建了一座营帐。 这营帐搭在了离原本营帐较远的位置,都快到军营的大门处了。 屋内烧着温暖的炭盆儿,沈嬴川身上更是盖了好几床的被子,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看到沈绩端着药碗过来,他心中的火气更甚了。 「草!什么鬼风寒啊!老子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来没得过这么久都好不了的病!」 「咳咳咳咳咳咳——」 沈绩无奈的摇摇头,用小勺子尽量把药吹得凉一些才递给了沈嬴川。 「主上,还是快喝吧,您不想早点见到江公子了?」 沈嬴川狠狠的嗤了一声,明显不想搭理沈绩,而是一把接过了药碗。 「老子想早点好,跟他有屁关系!」 话音刚落,守门的侍卫就进来禀报,「主上,李医师带着江公子来了,您可要见见?」 沈嬴川有一瞬的惊喜,不过还是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他握拳在嘴边咳嗽了声,「不见不见,让他滚回去养病,大雪天的乱跑什么?」 士兵求助似的看向沈绩,只见沈绩笑着点了点头,士兵便瞬间明白了该怎么做。 他才出去没一会儿,衣裳单薄的江槐序就掀开营帐门走了进来,肩上还有些落雪。 沈嬴川有些不知所措,瞧着江槐序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他慌忙看向衣架上的披风。 「沈绩,扔给他。」 沈绩微微颔首,立刻取下披风搭在了江槐序的身上,然后带着老军医一起识趣的退了出去。 沈嬴川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现在躲也不是,赶人也不是…… 他勐地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地盘儿?自己怕个球啊?? 而且自己是为了江槐序才病成这样的,他来看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想到这儿,沈嬴川立刻坐了起来,用一如既往高傲的眼神盯着江槐序。 冷冽的目光扫过自己手上端着的药碗,随后朝江槐序扬了扬。 「傻站着干嘛?过来。」 江槐序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到了沈嬴川的身边。 他识趣的接过药碗,站在他身边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小心翼翼的餵进了沈嬴川的嘴里。 喝了大半个月的苦药,沈嬴川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药的滋味居然有些甜。 江槐序离得很近,近得沈嬴川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薰香味。 他里面穿着一套月白色的广袖长袍,餵药的动作间,修长匀称的手臂线条若隐若现。 明明不露,却让沈嬴川不禁瞎想。 这衣料包裹下的美好躯体,他曾亵玩过无数遍,如今,却还是那么让人心动。 第二勺药还未入口,沈嬴川便忍不住了,一把便握住了江槐序细软的腰,低声道,「坐下餵。」 第144页 他这突然的举动,险些让江槐序打翻了手中的药。 好在江槐序反应及时,并未洒出半滴。 按照沈嬴川的要求,他乖乖理了理衣裳,坐在了榻上,跟温顺的小白兔一样。 只是,不曾说话。 又是几勺汤药入口,沈嬴川的目光全程都盯在江槐序的脸上,半点捨不得离开。 没一会儿,大半碗汤药就见了底。 江槐序作势起身要走,沈嬴川立刻便扯住他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按在怀中。 那只空了的药碗也毫不意外的滚落到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怎么?餵了药就要走?我的序儿这么无情的吗?」 江槐序尝试着挣扎了几下,无奈他的力气和沈嬴川的相差过于悬殊。 他挣扎无果,也就不挣扎了,任由他抱着。 怀中的柔弱无骨的美人轻轻嘆了口气,终于说出了今天进营帐的第一句话。 「若真无情,便不来看你了。」 短短的几个字,在沈嬴川听来却无比的动人。 他稍稍松开江槐序,大手扶着他的腰缓缓起身,目光也上下打量着他的身躯,看得江槐序心里有些发毛。 下一刻,沈嬴川就开了口,命令道,「自己把衣服脱了。」 江槐序满脸都写着震惊,白皙的面颊也不受控制的红了个彻底。 他小声呢喃道,「青天白日,你说什么荤话呢……」 男人噗嗤一笑,有力的手指插进他的腰封,轻轻一勾,江槐序便离他更近了几分。 他捏起他光洁的下巴,一点点凑近,调戏似的说道,「什么荤话?」 「序儿,你这小脑瓜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金瓶梅吗?」 江槐序脸更红了,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在沈嬴川的眼中,只留下一节白皙透骨的脖颈。 他本能的咽了口唾沫,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不过,想到江槐序如今的身体状况,便还是扼杀了那想法。 来日方长。 「好了,不逗你了,把衣裳脱了,我看看你伤口恢復得如何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次,你主动 江槐序拽着衣摆,可怜巴巴的垂下头。 「不……万一有人进来……」 沈嬴川的目光瞬间变得凛冽了几分,「不?是想我亲自动手吗?」 「那可就不止检查伤口那么简单了。」 话音刚落,沈嬴川就朝营帐外喊了一嗓子,「沈绩,不许任何人进来。」 隔着一道帷幕,营帐外传来沈绩响亮的声音,「是,主上!」 「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您和江公子的!」 这后半句不说还好,一说,江槐序的脸肉眼可见的更红了。 「好了,脱。」 屋内并不冷,在沈嬴川的几番催促下,江槐序妥协了。 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脱下斗篷,解开腰带,然后剥开外袍,褪去中衣。 只剩一层里衣时,他犹豫了。 而此时的沈嬴川明显看得出了神,他睡了江槐序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宽衣。 「怎么不脱了?继续。」 江槐序有些羞耻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只是想看伤口吗?」 按照他对沈嬴川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不做点儿其他的? 而且青天白日的,站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这种事,对江槐序来说还是有点太过头了。 沈嬴川没有回答,可眼神已经表达出了一切。 仿佛江槐序再磨磨蹭蹭的话,他就会直接上手,把他扒光。 江槐序咽了口唾沫,纤白修长的指尖缓缓挑开里衣的边缘。 半掩半开的露出了自己胸膛上那个鲜红的伤疤。 他的皮肉又细又白,衬得那伤疤十分骇人。 沈嬴川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自己一鞭子下去,居然会这么严重…… 早知道不该意气用事的,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 他伸出手,勾住江槐序还未完全散落的衣带,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沈嬴川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条骇人的伤疤,表面已经慢慢开始结痂了…… 但仔细看,还是能瞧见里面的血肉。 温热的指尖缓缓抚上他的伤口边缘,江槐序不受控制的嘶了一声。 紧接着,沈嬴川顺着他的腰线一路往下,轻而易举的就扯下了江槐序还护着的衣裳。 这下,整套衣裳尽数落地。 除了身后披散的银髮,没有半点可以遮掩的东西了。 江槐序还想挣扎一下,用自己的手去挡。 可下一秒,沈嬴川便单手握住了他的两个手腕。 剩余的那只手,肆无忌惮的在他的身体上轻抚。 除却胸口上的那些鞭痕,江槐序的腿上,后背上……全部都是。 整整十几鞭,已经把原本无瑕的美玉破坏得淋漓尽致。 沈嬴川长嘆一口气,手上稍稍一用力,便将江槐序拽到了榻上。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十分轻易的把他包裹在了自己的身盼。 江槐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一枚滚烫的吻就落在了他后背的伤口边缘。 「沈嬴川!」 他没好气的喊了声,「你说过,只是看伤口的!」 第145页 如今现在那什么的话,他的伤口绝对全部都裂开…… 江槐序憋红了脸,而沈嬴川只回了句,「那是刚才。」 「而且,李医师说了,我要多做些发汗的事情,病才能好得快。」 正说着,一只手就已经不老实的摸到了江槐序光滑的大腿上。 他眉头吻了吻他的耳垂,仿佛在下最后的通牒。 「序儿乖,不想伤口裂开的话就听我的。」 「这次,你主动。」 江槐序依旧扭动着身体奋力挣扎着,小脸儿已经憋得通红。 他眼眶也湿漉漉的了,连睫毛都在闪闪发光。 「你休想!混帐,放开我!」 他还想说点什么,突然—— 沈嬴川捂住了他的嘴,伏在他的耳畔呢喃道,「乖一点,做完我就跟你和谈。」 说着还在他的脖颈处亲了亲,「放心,这次我绝对说话算数。」 …… 一个时辰后。 江槐序疲惫的睁开眼,刚才的过程中无数次差点扯到伤口,不过都有惊无险。 现在他正躺在沈嬴川的怀里,还是什么都没穿。 他尝试着推了推沈嬴川的胸膛,呢喃道,「放开,我要沐浴。」 沈嬴川抓起捶打自己胸膛的小手,十分温柔的亲了亲,「放心,刚才已经给你洗过了。」 江槐序依旧没有安分,仍旧想要起身,「那我要穿衣服。」 沈嬴川无奈的啧了一声,继续将他抱在怀里,威胁似的开口。 「穿了我可就不想和谈了,你确定?」 「我……」 江槐序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只好重新钻进了沈嬴川的怀里。 见他这么乖觉,沈嬴川心情大好,一只大手放肆的握住了他的后腰,还有些往下的趋势。 「真乖,说吧,你们想怎么跟我和谈?」 江槐序仰头看他,语气很快正经起来。 「你先说说,完颜呈给了你什么?除了那个长欢。」 沈嬴川狠狠在江槐序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调侃道,「一个长欢还不够吗?他可是跟阿琤长得一模一样呢。」 江槐序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可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而且你自己都说了,他只是长得像南宫琤。」 江槐序自然知道沈嬴川对南宫琤的感情,所以没有说出后半句。 而且从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江槐序发现,沈嬴川并未对长欢有什么实质上的爱意。 更像是在人前做做样子。 否则,何以解释他身上的吻痕都是假的呢? 江槐序并未挑明,沈嬴川也顺着他的话继续下去了。 「哎,看来在你眼里,我是个贪得无厌之徒了?」 「估计完颜呈也是这么想的,不止送了美人,还送了我几十座城池。」 说罢他便挑起江槐序的下巴吻了吻,「那,作为境主的序儿,又打算用什么更好的东西来贿赂我呢?」 江槐序双手贴上他的胸膛,轻声细语的试探,「所以,哥哥想要什么?」 「序儿看看,可给得起。」 沈嬴川一边抚摸他的身体,眸光渐渐变得贪婪。 「东疆。」 「还有,你。」 沈嬴川说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如何,不过分吧?」 「只要你给,我便跟雨林结盟。」 「怕只怕——」说着便捏起江槐序的下巴,「序儿什么都不想给吧。」 ◇ 第一百二十章 狐狸精,谁要跟你讨教啊! 一年前,江槐序为了得到东疆,为了登上境主的宝座,不惜出卖身体,在自己面前日日演戏。 他精心算计,甚至在楚国引发了兵乱。 只差一点,楚国便被陈国吞併,自己也险些命丧沙场。 如今,又怎么甘心为了结盟,而送还这些被夺走的东西呢? 他注视着那双干净的绿色眸子,小声道,「是吧,序儿。」 见江槐序不答,沈嬴川又自顾自说了下去。 「所以啊,这也是我不与你和谈的其中一个原因。」 「一场没有任何好处的和谈,不是白费唇舌吗?」 「我倒不如把你关在身边,随时临幸,这不是畅快得多?」 「至于三国的局势,那以后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 「而你要做的,只是随时随地对我——张开腿。」 沈嬴川有些抱够了,如果再说下去的话,他很怕自己又开始暴躁。 他掀开被子,捡起地上的衣服扔给了江槐序。 「穿上,以后,别提和谈的事了。」 江槐序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沈嬴川的手腕,清澈如水的眸子十分坚定的望着他。 「沈嬴川,为什么我们不能统一战线呢?」 「我的意思是,共天下。」 沈嬴川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回握住江槐序的手,一字一句道,「序儿,一山尚且不容二虎,又何来共天下?」 「当时我也说过,让你带雨林的势力归顺于我,我为皇,你为妃,可你不愿意啊。」 江槐序皱了皱眉,反驳道,「那为何不是你带楚国势力,奉我为主呢?」 沈嬴川笑得有些肚子痛,一只手再度捏起了江槐序的下巴轻嘆。 第146页 「序儿,你如今是阶下囚,没有对我这样说话的资格。」 大手搭上江槐序粉白的肩头,那诱人的光泽和丝滑的手感再度将沈嬴川出了声。 「序儿,我是喜欢你,捨不得杀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因为这份微不足道的爱,而对你俯首称臣。」 说完了这番话,他终于跟江槐序拉开了一段距离,自己也重新披上了厚实的衣裳。 「乖,衣服穿好,晚上我再去你那儿。」 江槐序没再说什么,他不紧不慢的披上衣服,待全部穿好后,沈嬴川才掀开了帷幕。 外面大雪纷飞,沈绩都被冻得有些发抖。 沈嬴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营帐内望了一眼,「好生把他送回去休息。」 沈绩双手抱拳,大声道,「是,主上!」 望着大雪里越走越远的沈嬴川,沈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诶,真奇怪,主上不是重病吗?这怎么突然就精神抖擞了?」 话音刚落,江槐序便掀开了帷幕,脖子上那些暧昧的吻痕怎么都遮不住。 沈绩也来不及感嘆了,立马撑起一把伞,将江槐序送回了原本的营帐。 刚才被沈嬴川折腾了那么久,他很累了,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沈绩,你先下去吧,我想小憩一下。」 沈绩拱手,「是。」 江槐序脱下披风,躺在温暖的榻上,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 他睡得很浅,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营帐的帷幕被掀开了,有几丝凉风吹了进来。 他睁开眼,正对上长欢那张气鼓鼓的脸。 他双手叉腰,披着一件橘红色的斗篷,十分惹眼。 长欢兇巴巴的踢了一脚床榻,「喂,死狐狸精,起来!睡什么睡!」 江槐序翻了个身,没理他。 只是动作间,颈间暧昧的吻痕就这么直勾勾的暴露在了长欢的眼中。 更加助长了他的火气。 「可恶!!!死狐狸精!不是说你重伤快要死了吗!」 「居然还费尽心思勾引沈嬴川,恶不噁心啊!!」 「你是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了啊!那你直接告诉我啊!」 「我随便给你扔几个士兵进来,保准把你餵得饱饱的!」 他吵闹得厉害,江槐序的困意全散了。 他缓缓坐起身,还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 现在他身上只有单薄的里衣,坐起身来的时候,身上那些痕迹就更明显了。 「唔,扯到腰了,好疼……」 看着他这么矫揉造作,长欢气得牙根儿痒痒,上手就想去给江槐序一个耳光。 不过他一想到之前跟他动手都是自己吃亏,也就只好收回了动作。 还没等长欢再度开口,江槐序便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脖子,故作婀娜的朝长欢开口。 「哎,弟弟,说话何必如此难听呢?」 「不就是,你不如我,能讨沈嬴川欢心吗?」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啊~」 「若是你想讨教,哥哥还能不教你吗?」 「你!!!!死狐狸精!!!!谁要跟你讨教啊!!!」 瞧着长欢暴跳如雷的模样,江槐序又果断多补了几句。 「哦,是啊,我都忘了……」 「长欢弟弟还是处子之身吧?哪里用得着这些技巧呢?」 「啊啊啊啊!!!你胡说什么!!!!」 长欢勐地掀开自己的袖子,手臂上还有很多青紫的痕迹。 「死狐狸精,你看仔细了!你才是处子,你全家都是处子!!」 江槐序掩面轻笑,「哎呀呀,弟弟,你不觉得你这痕迹与我的不一样吗?」 说着,江槐序便用手指在自己白嫩的肌肤上轻轻一掐—— 没一会儿就出现了跟长欢身上差不多的痕迹。 面对长欢越来越惨白的小脸,江槐序继续补刀。 「弟弟呀,别灰心,多学学床上功夫,沈嬴川喜欢刺激的。」 方才还言之凿凿的长欢突然一声不吭了。 他握紧拳头,脑海里全是江槐序刚才掐红的痕迹…… 其实他早就怀疑这件事情了,每次沈嬴川在他那里过夜,他都什么都不记得。 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是没穿衣服的,然后就是那些痕迹。 长欢咬咬牙,心里一万个不开心。 自己是被义父送来伺候沈嬴川的,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他连碰都没碰自己一下。 如果被义父知道了,他一定会怪罪自己无能的…… 也罢,他看向江槐序,说不定这个狐狸精说的是对的呢。 自己找几个妓子多学学,就不信了,还比不上这病恹恹的骚狐狸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当然要给,给催孕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都已经压断了树枝,而议事厅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沈嬴川把玩着手里的串珠,冷冰冰的盯着殿内一言不发的官员们。 「说说吧,谁先开始。」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吱声。 自从江槐序来了以后,他们就按照沈嬴川的吩咐,监视雨林秘境的动作。 可,雨林秘境没有丝毫的动静。 就像他们根本不在乎江槐序这个境主一样。 以往每次也都是回復这样的话术,久而久之,沈嬴川已经不耐烦了。 第147页 所以现在,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报告这个的。 又沉默了片刻,沈嬴川终于忍无可忍,随手一指,「你来说。」 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突然被沈嬴川点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扑通一声跪下,还没汇报到开始先认罪了。 「陛下,陛下赎罪啊,下官真的有好好的监视雨林的动向,可……」 「可实在是没有半点动向啊!」说着也是重重一磕头。 其余的官员也纷纷应和,「是啊是啊,陛下,确实如此啊……」 沈嬴川啧了一声,手中把玩的串珠也随手丢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无用至极——」 他正想发火,沈绩在这是闯了进来,凑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主上,那四个人已经安插进东疆了。」 「目前,一切正常,未被发现。」 这个好消息来得还算及时,沈嬴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朝底下的官员挥了挥手。 「都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如果眼睛再不放亮一点,下次寡人就帮你们吧眼睛都剜出来。」 底下人皆是一阵哆嗦,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屋内重归于静,一直守候在外面的李医师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他行了个礼,微微躬身,「陛下,下官有事想要询问一下您的意见。」 沈嬴川如今心情还算不错,当即朝他扬了扬下巴,「说。」 李医师点了点,直言道,「陛下,还是上次那件事,江公子仍旧问下官要避子药,可要继续给他?」 沈嬴川轻轻揉了揉眉头,他倒是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江槐序那小没良心的,宁愿挨鞭子都不说要这个干嘛。 现在沈嬴川想起来还是有气的。 于是乎,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当然要给,不过,不给避子药。」 「给催孕的。」 他倒要看看,没了避子药以后,军营里的哪个女人会怀上孩子! 李医师虽然不懂沈嬴川的想法,但还是应下了。 晚上给江槐序把脉的时候,就把他要吃的补药,还有催孕的要煎好。 一齐送了过去。 待李医师一走,江槐序便跟之前一样,在无人处端起那碗『避子药』一饮而尽。 只是,才喝了一口,他便皱了皱眉。 这药的味道,跟之前喝的不太一样啊…… 出于警惕,他没敢再继续喝下去,而是悄悄把药倒了。 没想到,接下来一连几天的避子药都是那个味道。 沈嬴川日日都与他行房,如果再没有避子药的话…… 江槐序很担心会再度有孕。 于是在一次李医师来请脉的时候,他特地问了一下,为什么避子药闻着味道跟从前不一样了。 李医师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波澜不惊的答道: 「公子,之前的方子里的一味药用完了,我给换成了另外一种。」 「闻着味道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但是药效是一样的。」 处于好奇,他立刻追问道,「江公子,老夫很好奇啊,您要这避子药,到底是给谁喝的呀?」 江槐序强装镇定,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藉口。 只好咳嗽了声,随便说道,「给老鼠喝的。」 「之前看见有两只老鼠在……我怕他们在营帐里生小老鼠。」 李医师懵了,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老鼠啊? 而且江槐序住的还是沈嬴川从前的营帐耶!什么都是顶配! 怎么会有老鼠?真的会有老鼠吗? 原本他还想再问几句,突然就听见营帐外传来脚步声。 是军靴的声音,江槐序一听便知道是沈嬴川来了。 李医师熟练的跪下行礼,江槐序则端着面前的要继续喝着。 等他喝完了药,营帐内就只剩下他和沈嬴川了。 沈嬴川脱下满是风雪的兜风,放在一旁的置衣架上,温热的大手顺势挨了下江槐序的手背。 很凉。 他想也没想就一把捏住了江槐序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哈气暖着。 「你……」江槐序有些不习惯这样,赶忙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必这样的,我不冷。」 沈嬴川才不管他说什么,瞬间将他的手抓的更紧。 这下不仅是给他暖手,还在他手背上狠狠吻了一下。 「我偏要,你能如何?」 江槐序红着脸别过头,嘴里嘟囔了句,「无赖……」 沈嬴川直言不讳,「我是。」 江槐序:「……」 暖了暖着,沈嬴川突然发力,轻而易举的将面前的娇人儿揽进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一只手熟练的拉开他领口的衣裳,那到逐渐癒合的疤也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 伤疤没了从前的血红,也没再裂开过。 指尖的温度触及伤疤的边缘,江槐序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你别摸着摸着又……」后面的话他有些羞于启齿。 这些日子,沈嬴川已经不止一次藉口给他擦药,然后—— 总归就是莫名其妙的,他就被睡了。 沈嬴川不禁嗤笑,那只手已经扯下了他左肩全部的衣裳。 「我的地盘儿,我的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干的?」 第148页 江槐序仍旧不服气的嘀咕,「谁是你的人……」 说到这个,沈嬴川又想起上次江槐序说的话了。 他说,他是没名没分被他搞上床的。 沈嬴川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他既然已经决定永远把江槐序留在身边,也是时候给他一个名分了。 好歹得让身边的人都知道,江槐序是他沈嬴川的人。 他挑起江槐序的下巴,张口就在他晶莹的唇瓣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序儿,我想纳了你。」 沈嬴川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又什么不对,可江槐序听了这句话,表情却突然凝固在脸上。 他冷冷道,「纳?」 沈嬴川挑眉,「有何不妥?」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正的囚禁 江槐序自嘲道,「你想让我当你的妾?」 沈嬴川依旧颔首,「没错~」 「你之前不是说没名没分吗?如今不是就有了?」 「寡人有如此美妾,天下人都得羡慕吧~」 话才一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了沈嬴川的右脸上。 江槐序站起身来,勐地一拂袖,明显是生气了。 「沈嬴川,你何至于如此侮辱我!」 「莫说是妾,哪怕你想娶我为妻,都是妄念!」 沈嬴川自觉得,自己听明白了江槐序话里的意思。 「呵,江槐序,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他用舌头顶了顶自己方才被打的右脸,那里已经火辣辣的疼。 「如今,你只是老子的阶下囚,一个廉价的床伴,别特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狠狠捏起江槐序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老子纳你为妾都是抬举你。」 雪白的下巴慢慢被捏红,江槐序却依旧一副不服输的姿态。 「沈嬴川!你滚!我死都不为妾!」 沈嬴川咔哒咔哒的扭动自己的脖子,就这么捏着江槐序的下巴,强硬的将他扔到了榻上。 松手的时候,他下巴上已经留下了一片骇人的红。 「江槐序,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老子特么是在通知你。」 「我想想,妾的嫁衣是粉色的,对吧?」 其实在沈嬴川的心里,他并不是想让江槐序当妾,他也清楚的自己,自己爱他。 不过,江槐序从来未信任过自己,也没对自己说过一句实话。 所以这个妻的位置,他暂时给不出去。 江槐序的表情满是愤怒,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也还是沈嬴川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 还挺可爱。 他伸出手,又要去挑江槐序的下巴,这次,江槐序躲得很快,让沈嬴川扑了个空。 「滚开,别碰我!」 沈嬴川啧了一声,硬是抓住江槐序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 巴掌似有似无的扇在他的脸上,很快就多了一层红印。 「哎,江槐序,你到底怎么回事?」 「每次老子想对你好一点儿,你就开始惹老子不痛快。」 「稍微顺从一点,你是会死吗?」 话音刚落,江槐序便眸中含泪的看着他。 「那你呢,你若稍微尊重我一下,何至于如此!」 沈嬴川低头看他,有力的大手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眸中也泛起猩红的杀意。 「江槐序,你把老子耍的团团转,没有一句真话,你还奢望老子尊重你?你配吗!」 「你知不知道,你一年前差点害死老子!差点害死楚国所有人!」 沈嬴川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自己断了小指的那只手给他看。 「看见了吗!因为你!老子才变成这样的!!!」 「有时候老子真想杀了你,把你碎尸万段!!!」 说着就扯住了他的雪缎似的银髮,声音低沉又绝望的感嘆。 「可是老子喜欢你,老子又捨不得杀了你!」 江槐序眼尾泛红,根根分明的睫毛也被泪水浸湿。 他吃力的握住沈嬴川的手,艰难的吐出几句话。 「沈嬴川,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 「一开始,你便想将我利用致死,把我当个妓子一样留在身边肆意玷污。」 「若不是我用计,现在,哪里还有命在这里于你对峙!」 沈嬴川手上的力气渐渐消散,眸中尽是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江槐序说的是事实,可是他不服,便接着反驳。 「是又如何,可最后老子不是没捨弃你吗!」 「老子甚至甘冒大险,让沈绩带你走!!这些全都是计划之外的!」 「所以,老子没有对不起你!都是你欠老子的!」 江槐序虚弱的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上方,没一会儿就笑出了声。 「沈嬴川,你好意思这么说吗?」 「只允许你利用别人,不允许别人利用你?」 「只因为你的一念之差,便要赌上我的命。」 「你居然觉得这是对我的恩赐?」 「沈嬴川我告诉你,即使在最后关头,我也保住了你的名声,甚至在火海中救了沈绩。」 「我不欠你的!」 沈嬴川也乏力的躺在了床上,对着营帐顶部放声大笑。 江槐序回来了这么久,他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第149页 自己也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真特么畅快。 只是,清晰之后的伤口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煳。 这样的对话,只能让沈嬴川更加记起一年前险些疯魔的自己。 他觉得好累,好愤怒,而这一切的情绪,只能发泄在江槐序的身上。 这是他最放肆的一次,甚至给江槐序弄伤了。 期间,江槐序疼晕过许多次,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可沈嬴川就是强压自己的心疼和愧疚,硬生生折磨了他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便下令,用铁链绑住江槐序的四肢,将他囚禁在了营帐的榻上。 除了送药的李医师和一个伺候的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关押他的营帐。 沈嬴川被调动起来的怒气并未发泄完全,他一如既往的天天去到江槐序的营帐中承欢。 只是,再未快乐过。 每次事后,床上都会有江槐序受伤的血。 如今的江槐序,双眼无神,银髮凌乱,身上被撕碎的衣裳勉强盖住身体,伤痕累累的腿间尽是污浊。 悽美得如同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蒲公英。 沈嬴川只觉双眼刺痛,眼眶也控制不住的发酸。 从前自己如珠如宝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却被摧残成了这般模样。 但他就是不低头,也不跟江槐序说话,只冷冷的说让李医师进来照看。 自己则一个人去到了结冰的小河边喝闷酒。 他脑子里乱的离谱,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煳。 他不知道,那道坎要怎么迈过去,只是最近这么折腾下来,他心中增长的只有对江槐序的愧疚和心疼。 营帐内,面对气息微弱,满眼绝望的江槐序,李医师也是忍不住的心疼。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十分不忍的掀开了他腿间遮盖的布料。 那里天天受伤,即使他的药再好也没有任何用处。 如今,又是血淋淋的了。 「哎,江公子,你怎么就和陛下闹成这样了呢?」 江槐序有气无力的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知道的,要等沈嬴川出完所有的气,事情才会有转机。 只是,有些费命。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拙劣的本心 李医师让伺候的人端来一盆热水,小心翼翼的给江槐序清理身体。 如今,沈嬴川用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他无法沐浴,只能用擦拭的方法保持清洁了。 「江公子啊,要不,您跟陛下服个软?」 「如果再这么胡闹下去,你这后面……」 真的会坏透了的,那时候,可就危及生命了。 江槐序只是摇摇头,这细微的动作惹得身上的铁链也发出响声。 「李医师……药。」 李医师瞬间明白过来,忙叫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自从江槐序被囚禁这十几天以来,他没再问李医师要过避子药。 只是如今,若是再不预防着,怕是真的要中招了。 李医师轻声道,「江公子,您不会要我用避子药去帮您餵老鼠吧?」 现在这个情形,已经瞒不下去了,至少在李医师面前是瞒不下去的。 江槐序没有办法,只能祈求道,「李医师,望您怜悯,餵我喝避子药。」 李医师脑中的弦似乎断了一根,即使江槐序没明说,他也大概猜到了。 江槐序会怀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李医师虽然惊讶,可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如今的江槐序太可怜了。 他给他那处上好药后,便去给江槐序抓了一副避子药。 但这时,他突然想到,之前沈嬴川给的命令是给他服催孕药啊…… 这???到底要听谁的??? 他稍稍想了想,如果江槐序真的怀孕的话,或许他和陛下的关系就能缓解了。 这才是他一个医者该做的事吧。 毕竟每次在他们事后进去给江槐序包扎,李医师都觉得触目惊心。 再这么不加节制下去,江槐序一定会死的。 想到这儿,他赶忙倒掉了避子药,转头就煎了一副温补的催孕药给江槐序端过去。 餵完了药,江槐序依旧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李医师给他搭好被子,他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来看望江槐序的沈绩,李医师连忙将他拉到了无人的角落。 沈绩立刻便觉察出来了,小声问道,「李医师,可是江公子出什么事儿了?」 李医师吹着鬍子,恨铁不成钢的一跺脚。 「天天被不当人那么折腾,能不出事吗!」 「这江公子本来身体都不好,再这么下去,得去见阎王了!」 「喂,沈将军,你不是最懂陛下想什么吗?」 「你出出主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绩也是头疼,他何尝不知道如今江槐序日子难熬啊。 可是他真的看不懂现在的情形了。 「哎,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好像非要把所有从前的伤疤都翻出来再撒一次盐。」 「图什么啊……」 「现在江公子受苦,主上也难过,偏偏我还不知道怎么帮。」 「明明前些日子,主上还让我按照江公子的尺寸,给他订做一套红嫁衣来着……」 第150页 李医师作为一个老光棍,自然也是越听越煳涂。 他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劝劝陛下,少去折腾江公子了吧。」 「你是没看见,江公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都快成血窟窿了……」 「这让我一个救人的医者情何以堪啊……」 沈绩点点头,「好,我会尽力的,江公子那边,还麻烦您多照料。」 …… 沈绩是个实诚的,从那天开始就找各种理由留住沈嬴川。 要么是公务,要么是好酒,要么是八卦。 沈嬴川也是难得的配合,即使沈绩讲的笑话再无聊,带来的酒有多难喝都留下了。 清冷的月色下还在下着小雪,沈嬴川喝的多了,竟也变得醉醺醺的,开始说胡话了。 他望着月色,眼尾泛起晶莹的泪。 「沈绩,老实说,我是不是个很恶毒的人……」 沈绩也是喝的眼花缭乱,胡乱答着。 「才,才不是!主上……好人!」 沈嬴川接着问,「那我是有一个滥情的人吧?」 「当初阿琤因我而死,如今,我却成天在为江槐序痛心疾首,辗转反侧。」 他说的认真,沈绩也终于听清了他的话。 他凭着最后一层理智,重重的在沈嬴川身上拍了拍。 「主上,长公子已经去了,往事不可追啊。」 「属下虽然未曾对谁用情过,但是属下知道一句话,珍惜眼前人。」 望着月色,沈嬴川一字一句重复着沈绩的话。 「珍惜,眼前人吗?」 沈绩连连点头,因为醉酒,脸已经红得很柿子一样了。 他补充道,「主上,在这乱世,谁都有不得已,江公子一定也一样。」 「否则一个尊贵的前朝太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或许,主上可以试着去了解一下,真正的江公子是什么样的。」 沈嬴川有些失笑,他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罈子扔的老远,摔成了碎片。 他懒懒的张开双臂,往雪地上一趟,过了许久,才回答了沈绩的话。 「我何曾不想如此,只是江槐序从未信任过我。」 「他宁愿挨打,宁愿被我折磨成那样,都死不吭声……」 沈绩的眼皮很重,都快睡着了,临闭眼之前,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若是江公子一开始就坦白,主上您会……既往不咎吗?」 时间又过了许久,久到沈绩的耳边只余下风雪的声音。 他没抗住,还是醉倒在了雪地了。 随着雪越下越大,透着那抹月色,沈嬴川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本心。 最拙劣的本心。 他微微张口,眸中泛着猩红的杀意,「不会。」 即使一开始江槐序就俯首称臣,道明一切,他也不会既往不咎。 被欺骗被伤害的气憋在心里一年,早就已经翻涌了,一旦扯破一点,里面的恶意就会悉数爆发。 就像是毒瘤,不排干净就永远痛在那处。 可笑的是,曾经沈嬴川还欺骗过自己。 他觉得只要江槐序放弃外界的一切,好好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就能原谅他。 真是可笑啊…… 「我居然,现在才看透自己。」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酒意使得眼前越来越模煳。 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沈嬴川一点一点的伸出了手,喃喃道,「序儿,对不起……」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江槐序,你是怕我吗? 帐外大雪纷飞,长欢的营帐中请来的几个妓子,还在卖力的传授他技巧。 虽然从前在陈国的时候,完颜呈也专门找人教导过他房中之术…… 可跟眼前的教学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明明是简单至极的一个动作,却看得长欢面红耳赤,怎么都下不去口。 他十分嫌弃的开口: 「你们这都是什么啊!那是男人方便的地方,那么脏,怎么能用嘴呢!」 「本公子重金找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戏耍我的!」 两个正在『实战』的妓子果断停了下来,然后几近魅惑的望着长欢。 「长欢公子,是您说要学最刺激的房中术啊,咱们才讲到最普通的呢。」 那妓子说着就指着自己还有些污浊的嘴巴,「现在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用这儿。」 「想来陛下也不例外吧。」 另一个妓子也赶紧补充。 「是啊是啊,您说的那位江公子我也见过一次,那小嘴儿长得叫一个标志啊。」 「别说是陛下,就连我看了都想试试呢~」 长欢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依稀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不然沈嬴川为啥会一直宠着江槐序啊?一定是因为他花样多! 想到这儿,长欢咬咬牙,最终强忍着恶心下了口。 这一番教学下来,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妓子满意的起身穿衣裳,长欢则吐了好一会儿才拉上了自己的衣服。 「那个,我这样可算过关了?」 两个妓子点头示意,「当然,长欢公子,『技艺卓着』呢~」 「哦,对了,若是陛下真喜欢刺激,公子不妨……」 长欢顺势将耳朵附了过去。 第151页 那妓子接着道,「不妨在陛下跟江公子欢好的时候进去。」 「加入他们~陛下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短短的一句话,再一次刷新了长欢的三观。 他还没张口问,妓子就明明白白的解释了要怎么操作。 听完后,长欢的脸已经红得可以煎蛋了。 不过,既然他们两个教的这么有信心,那自己下次试试也无妨。 之后,长欢便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沈嬴川就是不去他那里,即使去了也不过夜。 现在军营里都在传,说他跟江槐序一样,是沈嬴川豢养的禁脔。 长欢气得牙痒痒,他自诩高贵,怎么能跟江槐序那么卑贱的人相提并论啊!! 与此同时,这话也传到了江槐序的耳中。 这些天沈嬴川没来,他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就连后面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至于那避子药,他为了以防万一,一直喝着。 「江公子,这是我新给你配的补药,您尝尝看,可有不适之感?」 李医师照常来照看江槐序的身体,每次只带两副药,一副补药,一副催孕的药。 江槐序依旧被铁链捆在床上,只能李医师一勺一勺的餵他。 「嗯,感觉很好,比从前的更好入口了,多谢。」 营帐外,沈绩一直守候着,瞧见江槐序气色好多了,他也安心了不少。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李医师餵完了药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沈绩不受控制的伸了个懒腰,他只需要检查一下等会儿送给江槐序的晚膳有无问题,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过今天很奇怪,明明晚膳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就是迟迟不见送饭的人来。 沈绩没办法,只能去厨房查看,结果正撞上端着饭菜的沈嬴川。 沈绩稍稍打量了下,便发现他端的正是要给江槐序的饭菜。 「主上?您怎么……」 沈嬴川面无表情的越过沈绩,淡淡道,「我去看看他。」 以往每一次,沈嬴川都说去看看江槐序而已。 然而……最后都会变成一副惨不忍睹的局面。 沈嬴川是爽了,可江槐序就更悽惨了。 想到之前李医师叮嘱的话,沈绩赶忙凑上前去,想夺过沈嬴川手中的饭菜。 「嘿嘿,主上,属下去给江公子送饭,您快回去休息吧~」 沈绩咬咬牙,明明已经用了很大力气了,可仍旧没有从沈嬴川的手中夺下餐盘。 很明显,沈嬴川看破了他的意图。 「沈绩,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若是江槐序连床伴这个作用都没有了,那离他被我杀掉也不远了。」 沈绩有些落寞的低下头,嘴里还在嘟囔着: 「主上,您留下江公子明明不是为了那个,干嘛非要这么说自己啊?」 只是,沈嬴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迈开长腿就进了江槐序的营帐。 里面伺候的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很快,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小半个月没见,江槐序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只是四目相对的时候,依旧无话。 沈嬴川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刺穿了一样,疼得难耐。 他放下饭菜,小心翼翼的把江槐序扶了起来,用枕头撑着靠在了床头,这才转身转起了饭碗。 沈嬴川去厨房的时候,江槐序的饭已经凉了。 厨房的人约莫觉得江槐序不受宠,所以任由他吃冷饭。 沈嬴川气坏了,特地把厨房的人都训斥了一顿,然后重新找人给他热了一下饭菜才端来。 所以比以前晚了不少。 沈嬴川很少这么照顾人,尤其是照顾的对象还是江槐序。 他本就对他心怀愧疚,如今瞧着他可怜又无话的模样,甚至连拿勺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舀了好半天,才盛起一勺饭菜,缓缓餵到了江槐序的嘴边。 有些怯意的绿色眸子轻轻扫了沈嬴川一眼,然后快速埋头,吃掉了勺子里的饭菜。 好像是怕跟沈嬴川对视一样。 沈嬴川心里咯噔一声,他从没见江槐序这样过…… 顿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想着想着,手里餵饭的动作就停下了。 「江槐序,你是怕我了吗?」 那人并没有回应,一直低着头,目光几乎定格在了沈嬴川手中的饭菜上。 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 中午的饭菜太凉,加上天气又冷,江槐序身子不好,所以只吃了几勺。 现在很饿。 沈嬴川嘆了口气,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万遍,什么东西啊! 他就僵着一副表情,继续餵江槐序吃饭。 从前饭量不怎么大的人,这次居然当着沈嬴川的面,吃完了整整一碗饭。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沈嬴川掏出手绢,轻轻擦去江槐序嘴角的油脂。 下一秒,他便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或者说是,第一个字。 「水。」 沈嬴川仔细一看,他的嘴确实已经干的有些起皮了。 他一转过身,忙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水,刚想餵给江槐序喝,便发现,这水凉的刺骨。 特么的,大冬天的,连下人房中都不用冰水了,更何况江槐序的身子这么弱。 第152页 「沈绩!拿壶热茶进来!」 沈嬴川朝营帐外喊了一嗓子,没过多久,沈绩就提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进来了。 江槐序一连喝了好几杯的热茶,看得沈嬴川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你是傻子吗?他们苛待你,你不知道告诉我啊?」 江槐序仍旧不看沈嬴川,自顾自的想躺下去。 结果一转眼就被沈嬴川捏住了下巴,迫使他直视他的眼睛。 「老子问你话!别特么不识好歹!」 他步步紧逼,江槐序只能张了张口,语气十分冰冷和不屑。 「告诉你?然后呢?你再来睡我一顿泄愤?」 「他们是苛待我,可虐待我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吗?」 「沈、嬴、川。」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空气安静了片刻,沈嬴川的动作几乎定格。 他直勾勾的望着江槐序那双清澈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他心中所想。 可所见,只有污浊不堪的自己而已。 他缓缓松开手,自嘲似的开口,「是又怎么样?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他随手掀翻桌上的碗筷和茶杯,然而心中的怒气还是没有平息。 他看了眼被紧紧束缚住的江槐序,眸光流转,从头到脚赤-裸裸的打量着。 「果然啊,最吸引老子的还是你的身体。」 说罢,他便欺身而上,将江槐序死死按在身下,密密麻麻满含侵略感的吻也落了下来。 他咬住他的耳垂,低声呢-喃道,「好序儿,是不是想我得紧啊?」 因为已经经歷了太多次,江槐序都已经不再反抗了。 他只想沈嬴川能早些撒完气,否则自己哪儿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他既然看中感情,那自己就跟他玩儿命谈感情…… 衣裳解到一半儿,营帐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沈嬴川不悦的问了句,「谁啊!」 沈绩焦急道,「主上,是长欢公子啊,他非要进来,属下不让,他就坐在雪地上撒泼!」 此时,坐在雪地上的长欢连忙朝里面喊道,「哥哥,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沈绩:「……」 沈嬴川沉默了片刻,他望向身下满脸羞怯的江槐序,突然有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他挑起江槐序的下巴,大拇指似有似无的在他晶莹的唇-瓣上磨蹭着。 「序儿,乖乖认错,不然,我可就让欢儿进来了~」 「你应该也不想欢好的时候,还被别人看见吧?」 江槐序眉头紧皱,那小模样恨不得要咬死沈嬴川。 「沈嬴川你疯了!你敢!」 沈嬴川啧了一声,继续命令他,「道歉。」 见江槐序吃吃不语,沈嬴川便作势要叫长欢进来,「长……」 才说出一个字,江槐序就忙打断了他,有些不服气的说了句,「对不起。」 沈嬴川:「……」 「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该满意了吧?」江槐序鼓起勇气追问。 只见沈嬴川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一口,温吞道,「当然满意。」 「不过嘛~我只说了你不认错就让欢儿进来,但是我没说你认错了,我就不让欢儿进来啊~」 「欢儿的心意,我也不能辜负,你说是不是啊?」 还没等江槐序反应过来,沈嬴川就冷脸朝门外喊了句,「沈绩,放他进来。」 沈绩一惊,他知道沈嬴川跟江槐序在里面干嘛,如今这个节骨眼儿放长欢进去,万一江槐序一个想不开…… 他想阻止,但长欢已经提着裙摆,开开心心的跑进去了。 瞧见长欢进来的那一刻,江槐序就像失了魂一样,清澈的眸子瞬间黯淡了。 沈嬴川的玩笑心还没过,忙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欢儿,上来,你不是要加入我们?」 长欢顶着一张红透的脸,硬是钻上了床。 如今被束缚住的江槐序就跟没了生气一样,上半身大片雪白的肌肤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悽美的模样,看得长欢都有些眼热了。 长欢咽了口唾沫,立马按照那两个妓子的教授的方法,当着沈嬴川和江槐序的面解开了外袍。 他笑盈盈的朝沈嬴川开口,「哥哥,欢儿表演给你看~」 沈嬴川:「嗯哼。」 他丝毫不知道长欢要做什么,只以为是什么小孩子的把戏。 没想到,长欢居然压住了江槐序,作势要去亲吻他的脸蛋。 沈嬴川脸色一沉,一把便薅住长欢的衣裳,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 「你干嘛!谁允许你这样了!」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对江槐序不轨?? 若不是因为长欢长了一张跟南宫琤一样的脸,沈嬴川都不知道弄死他多少次了。 长欢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还以为沈嬴川想直接看更刺-激的呢。 「诶?那欢儿换个地方亲~」 他天真的搓着小手,很快就抓住了江槐序的裙摆。 江槐序急的眼眶泛泪,束缚住手脚的铁链也被扯得哗啦啦一阵脆响。 「你干什么!别碰我!!滚啊!!」 沈嬴川原本是想逗一逗江槐序,这才把长欢放进来的,可没想到长欢这么放得开。 更没想到江槐序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第153页 眼看长欢的小手就要碰到江槐序裙下的肌肤了,沈嬴川再也忍不了了。 他抓起长欢的头髮,跟踹垃圾一样把他踹下了床,疼得长欢眼泪都出来了。 「哥哥,你……」 「滚出去!!」 看见江槐序眼泪婆娑,惊慌失措的模样,沈嬴川更加愤怒了。 「再不滚,我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长欢再也不敢逗留了,捡起自己的衣裳十分伤心的跑了出去。 营帐内只余淡淡的啜泣声。 江槐序双眼无神,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似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羞辱。 沈嬴川想去抚摸他的脸颊,稍稍安慰下,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江槐序极度厌恶的瞪着。 「你滚啊!!!」 「沈嬴川,你真特么噁心!!!」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又给老子甩脸子! 沈嬴川愣了,他实在是不理解,明明刚才自己只是开个玩笑,怎么江槐序反应就这么大呢? 长欢的行为是有冒犯,可归根到底他也没碰到江槐序啊? 「餵?」他双手捧着江槐序的脸,柔声道,「别生气,我真没别的意思。」 「刚才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没打算真让长欢看,更没想让他轻薄你。」 原以为哄一哄就好了,可江槐序却失笑出声。 「沈嬴川,你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 「就像一年前一样,你只觉得最后没有伤害我,便能一笔勾销从前所有的罪过。」 「……罢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沈嬴川愣住了,他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自己,却又看不懂江槐序了。 自己的气是出的差不多了,刚想对他好点儿,他却又给自己甩脸子??? 哪儿就这么容易了? 「好啊,上面这张嘴不对付,那就换一张嘴『谈谈』。」 …… 这样时好时坏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 沈嬴川安插的人已经混进了雨林秘境,加上雨林那边并没有因为江槐序被囚就发兵的意思。 江槐序一行人也不打算在鹿城逗留了,隔日就拔营回了楚国。 …… 自从江槐序失去自由后,卜芸就没收到过传音蛊。 距离上一次收到传音蛊,已经是快两个月之前了。 当时,江槐序还问到嫣儿是否安好。 卜芸嘆了口气,古月族的祭坛视野最为开阔,他总是在这里等待传音蛊的消息。 但这里地势高,也是最寒冷的所在。 他忍不住咳嗽了声,突然,一件雪白的毛绒披风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南宫琦小心翼翼的为他整理好披风的衣摆,顺势迈步到卜芸的身前,替他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阿琦?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握住南宫琦冰凉的小手,有些担忧。 南宫琦扑进他的怀里,跟小兔子似的在他胸膛处蹭了蹭,呢-喃道, 「还好意思问,说好了早些回去陪我的,结果又失约。」 「怎么,叔叔觉得有嫣儿陪我,你就能躲懒了吗?」 他知道卜芸担心江槐序,所以才说了这些话,想稍稍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闻言,卜芸笑得有些牵强,他捧着南宫琦冻得有些泛红的小脸,在他额头上浅浅一吻,似是在致歉。 自从江槐序走后,他日-日牵挂,就跟从前江槐序在陈国王宫被囚禁时一样。 担忧得太过,就有些忽略南宫琦和汝嫣了。 「是我不好,忽略阿琦了。」 「走吧,回去了。」 他将南宫琦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迎着大雪,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府邸走去。 南宫琦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没有以前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些长老的为难和威逼。 不用顾忌一言一行会影响到各方势力的关系。 现在他活的很轻松,很快乐。 只是,他不想让卜芸担心,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眉目里都是真诚和关切。 「叔叔,我想过了,你若是实在担心序序,就把我送回楚国吧。」 「有我在的话,再怎么也能稍稍保护一下他。」 轻盈的雪花落在南宫琦的发间,很快化为干净的水渍。 卜芸替他戴上斗篷的兜帽,一点点拂去他头顶的雪花,生怕他受了一点寒凉之气。 「阿琦,你想过没有,你若是回去了,怕再也回不来了。」 南宫琦想也没想就笑盈盈的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因为哥哥的缘故,沈嬴川一定会照顾他一辈子,更不会放他回雨林秘境这种地方了。 「叔叔~」南宫琦捡起脚尖,双手勾住卜芸的脖子,依依不捨的稳住了卜芸薄薄的唇-瓣。 「如果我去照顾序序,能让你安心,那就算回不来也没关系的。」 「我这个人啊,长情,即使以后都见不到叔叔了,我也永远想着你,念着你,只爱你一个人~」 「不过……你得常给我写信,不然我会觉得,我一走,你就有别人了……」 南宫琦还想说点什么,但他没忍住,眼眶已经开始酸涩了,说话也带着哭腔。 卜芸忙将他揽进怀中,跟哄孩子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胡说什么呢。」 「我虽担心序儿,可这并不代表我要捨弃你。」 第154页 「一个至亲,一个挚爱,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卜芸嘆了口气,是在安慰南宫琦,也是在安慰自己。 「按照我对序儿的了解,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是咱们贸然出手,说不定还会大乱他原本的计划呢。」 「所以啊,你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话了,我不爱听。」 南宫琦哼哼唧唧的又在卜芸脸上亲了一口,「哼,我还不爱说呢~」 他擦干眼泪,牵着卜芸的手大步往回走着。 「哦对了,叔叔,这些天我陪嫣儿玩儿,总听见我上次迷路的那个树林里有奇奇怪怪的声音。」 「好像是人的声音,难不成是有人又迷路了?」 闻言,卜芸的眉头缓缓皱紧,心里也慢慢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那森林的最深处关押着什么人,所以十分郑重的叮嘱南宫琦。 「阿琦,千万千万不要再去那个树林了,也不要管那个声音,明白吗?」 南宫琦原本还想追问的,不过他一想,雨林秘境的秘密是挺多的,既然卜芸不说,那他就不问。 「嗯,好,我都听你的。」 …… 与此同时,陈国那边也已经起疑了。 完颜呈盯着手里长欢传回来的那些书信,越往后看越觉得不对劲。 虽然密文没什么问题,可语气却不像是长欢的。 「哈,看来我还是把沈嬴川想得太简单了。」 一旁的老太监连连应声,「陛下,奴才以为,是那沈嬴川好-色太过。」 「既已经得到了长欢却还不满足,转头就扣押了去和谈的雨林秘境之主,哎~」 「若是雨林再许他些好处,怕是他就不会遵守跟陛下的约定了。」 完颜呈轻笑,语气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他何时遵守过啊?两家饭一起吃,他也不怕撑得慌。」 「还好寡人多留了个心眼儿。」 他说着便看向身边的老太监,「吩咐下去,替寡人查找一桩前朝的旧案。」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是,别让他太苦了吧 老太监有些不明白,「陛下,这沈嬴川不听话,跟前朝有什么关系啊?」 完颜呈无奈的往老太监身上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心情仍就大好。 「你懂什么?寡人只有考量,去办事就行了。」 老太监识趣的退下,完颜呈一边饮酒,一边在心中暗喜。 只用一个长欢和几座城,就试探出了沈嬴川和雨林秘境的态度,实在是划算。 如今江槐序被擒,雨林秘境却无任何救助的动作,反而越来越强盛。 这不就证明了一件事吗? 江槐序并不是雨林秘境真正的主心骨。 他更像是一把锋利的武器,身先士卒,工于心计,然后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回报。 既如此,想要讨伐雨林就得从真正的主心骨下手。 完颜呈端起一杯烈酒一饮而尽,随后拿起桌上的箭矢,朝着不远处那副美人图劲直投了过去。 正中画中人的眉心。 画中人一头银髮,身披华丽的黑色长袍,身长玉立,手中还握着一柄华丽的权杖。 完颜呈勾勾唇,恶狠狠的说道,「卜芸,过去这么多年了,跟寡人作对的居然还是你。」 「呵,等着吧,等寡人去雨林秘境,一块一块的把你拆成碎片。」 …… 楚国,都城。 班师回朝已经一月了。 临近傍晚,沈嬴川仍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摺。 明亮的烛光下,司寝的太监已经捧着绿头牌跪倒在他面前了。 「请陛下,翻牌子。」 跟之前一样,沈嬴川眼睛都不抬一样,反正也才两块牌子,有什么好翻的? 再说了,除了江槐序,他不想睡别人。 「还是去清澜殿。」 老太监笑盈盈的退下,「是。」 退出了御书房,老太监正撞见来汇报军务的沈绩,也便跟他寒暄了几句。 「哎呀沈将军,真是奇了,您说这陛下如此宠爱清澜殿那位主子,怎么都不封位份的?」 「那个从未侍寝的长欢公子,可都封了贵人了。」 老太监一脸的惊讶,但沈绩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哎,陛下和江公子的事情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好生伺-候江公子,少不了你的好。」 老太监勐地一拂袖,似是想起了什么特别难办的事情。 「哎呦,瞧沈将军您说的,奴才哪儿敢不用心啊。」 「只是欢贵人总不总就去清澜殿找茬,这陛下都不管,奴才想管也管不了啊~」 沈绩眉头一皱,「还有这事儿啊?」 从鹿城回来以后,沈绩就忙着整顿军务,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江槐序的消息了。 「那李医师呢?可有经常去给江公子照看身体?」 老太监无奈的摇摇头,「现在李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院判,忙着呢。」 「而且每次李医师要去清澜殿的时候,欢贵人就总是藉口不舒服去截胡。」 「这不,没记错的话,江公子已经快一个月没把过平安脉了。」 沈绩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会找机会跟陛下提提这件事的。」 进了御书房,沈绩就有些坐立不安,汇报完了军务也依旧傻愣愣的站着。 第155页 良久,沈嬴川才抬起了头,「还有何事啊?可是寡人赐给你的宅子不喜欢?」 沈绩连连摇头,「怎么会,主上赐的宅子比从前的摄政王府还要大,属下很喜欢。」 「那你干嘛闷闷不乐的?虞怀玉又去逛如玉轩了没带着你?」 说着,沈嬴川就放下了毛笔,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 沈绩瞧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这才开了口。 「主上,这江公子好不容易回到您的身边,还是,别让他过的太苦了吧?」 「若是江公子真没了,那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话,沈嬴川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并不生气。 他跟沈绩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几句话还是说得的。 「苦?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胡话?」 「如今寡人虽然还锁着他,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那么多人伺-候,哪里苦了?」 「而且,这宫里谁不知道,寡人专宠他一个啊?」 沈绩垂下头,有些丧气。 「可,可您连个名分都不给他,宫里的留言都已经不堪入耳了。」 「江公子身体本来就不好,李医师也不能经常去请平安脉,这万一有个好歹,主上您后悔都来不及呢。」 沈嬴川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眸中的情绪渐渐暴躁和复杂起来,连声音都冷淡了许多。 「既然不堪入耳,那就不必入耳。」 「寡人说过给他名分,可是他不屑,那就这样吧。」 「至于请脉这事儿,太医院自有安排,你跪安吧。」 沈绩还想说什么,可沈嬴川已经拂袖离开了御书房。 清澜殿内灯火通明。 相较于从前的清澜殿,如今里面已经塞满了各种珠宝,连各类器具都是最好的。 宫人们不禁调侃,陛下此举,大有金屋藏娇之意。 面对宫女太监们的窃窃私语,被锁在床上的江槐序选择不去在意。 李医师现在不常来,所以连带着『避子药』也是有一碗没一碗的喝着。 江槐序天天都盼沈嬴川不要来,可他天天都来…… 盯着头顶缀满宝石的营帐,江槐序有些失神。 从前他被楚王带进了这座宫殿,那时,沈嬴川总是想方设法的翻墙进来,甚至还钻过狗洞。 想着想着,他嘴角便泛起悄悄的笑意。 可下一秒,伺-候的宫人就捧着崭新的寝衣和沐浴用品来到了床畔。 「公子,陛下今晚还是翻得您的牌子,奴婢们伺-候您准备吧。」 江槐序眼神黯淡的别过头,先问了句,「李医师的补药送来了吗?」 宫人立刻点头,「有,李医师方才才送来了一碗,公子想要先喝药吗?」 江槐序连连应声,「嗯。」 宫人放下寝衣,十分小心的将江槐序扶了起来。 只是药才一餵到嘴边,还没喝下两口呢,江槐序便觉得噁心难耐。 「唔……」 他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喝了,所以才会反胃,于是强忍着噁心又喝了几口。 顷刻间,腹中的翻涌之感更甚,喝进去的药也全吐了出来。 望着江槐序煞白的小脸,宫人吓坏了,忙轻拍他的后背,还让人端来了一杯热茶。 「江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沈嬴川,我好像怀孕了 若是江槐序出点什么事儿,那当今陛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江槐序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头晕目眩,胸闷难受。 即使喝了小半杯的热茶,那股噁心的感觉也没消减多少。 宫人急坏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您这些天吃的也越来越少了……」 「可每次奴婢去请李太医,欢贵人总是阻挠,陛下又不管,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自从回到清澜殿,这小丫头照顾江槐序还算尽心,他也便艰难的张了张口,安慰道,「无妨的。」 「或许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江槐序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想。 像今天这样的症状,他可是经歷过一次的…… 江槐序赶忙摇头,迫使自己不去想那痛苦的经歷,他一直在心底安慰自己。 喝了那么多的避子药,怎么可能会有呢? 一定只是吃坏了肚子。 他轻轻嘆了口气,朝宫人柔声说道,「药先放这儿吧,或许沐浴后我就好些了。」 宫人也只能应声,用钥匙打开缩在床头的铁链一端,把江槐序扶进了屏风后的浴桶。 干净整洁的寝衣搭在屏风上,宫人这才退了出去。 江槐序解开衣裳,迈开拴着铁链的腿,一步步迈进了浴桶。 蒸腾的雾气让他有些目眩神迷,噁心的感觉确实少了几分。 只是胸闷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一只不怀好意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背上,然后一路滑到了胸-前。 沈嬴川从后面舒舒服服的抱住他,那些因为朝政带来的疲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好香。」 说着就埋在江槐序洗白的脖颈处,不轻不重的亲吻起来。 江槐序任由他亲着,说了句,「能让李医师来吗?」 第156页 沈嬴川的动作忽然停住,挑起江槐序的下巴问道,「不舒服?」 江槐序点点头,白净的小脸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很没精神。 沈嬴川应了声,「好,等会儿我就叫他来。」 他站起身来,解开自己的腰封,三两下便将衣服脱了个干净,有些迫不及待的迈进了浴桶里。 这浴桶很大,足以容纳他们两个人了。 沈嬴川伸-出长臂轻轻一览,江槐序就落入了他的怀中,乖得过分。 自然,沈嬴川进来也不是为了沐浴,而是为了…… 江槐序的脑袋本就晕晕乎乎的,被沈嬴川胡乱欺负了一通后,更是头晕眼花。 而且那股噁心感又上来了。 眼看沈嬴川已经想要『进攻』了,他赶忙按住了它,艰难的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做这个。」 沈嬴川一脸莫名其妙,之前就算是江槐序发着烧,他都没放过他,如今当然也不打算放过。 他捏住江槐序的腰身往后拖,恶狠狠道,「寡人偏要。」 此时此刻,卜芸说过的那些话又在他的脑海中迴荡, 男人有孕,若是胎死腹中,也是需要剖开肚子取出尸体的。 想到这儿,江槐序已经怕到了极致。 虽然他并不想再度有孕,可若是真的有了,胎气未稳,一定承受不住沈嬴川那什么的。 他瞬间转身,纤腰也如水蛇一样脱离了沈嬴川的掌心。 「沈嬴川……」江槐序泪盈盈的望着他,鼻头和眼尾都泛着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 话还没出口,沈嬴川便再度将他拥入怀中,放肆的亲吻着。 「干嘛这幅表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至于吗?」 江槐序连忙摇头,硬生生用白嫩的手臂推开沈嬴川的胸膛,将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眼泪珠子大滴大滴的落在热气蒸腾的洗澡水中,江槐序鼻子一酸,最终说了出来。 「沈嬴川,我好像……怀孕了。」 「你再欺负我的话,我怕出事……我怕孩子死在我肚子里……」 他越说越伤心,泪水已经模煳了眼眶。 而沈嬴川至今处于懵逼的状态,只以为江槐序框他。 这男人怎么会怀孕啊?骗鬼呢吧? 可—— 可江槐序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撒谎。 认识这么久了,沈嬴川还从未见过江槐序这么害怕的样子。 他也不第一时间骂他了,而是小心翼翼的把江槐序从水中抱了起来,擦干身子,套上寝衣,塞进了被子里。 沈嬴川甚至没来的及给自己套上衣服,便朝外吩咐道,「去请李太医过来。」 门外的小宫人连连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沈嬴川有些懊恼的扶额,瞧着床上惊魂未定的江槐序,心中多了几分酸楚。 他的睫毛都还湿哒哒的,就可怜巴巴的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跟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样。 他一边心疼,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否则,老子玩儿不死你。」 说完,他才想起自己还未穿衣裳,赶紧扯了一件寝衣套上。 没一会儿,李医师就匆匆忙忙的赶到了。 沈嬴川烦躁的拧着眉头,朝宫人们挥了挥手,「都出去等着。」 寝殿的门缓缓合上,瞧着眼前的情景,李医师只以为是沈嬴川又辣手摧花,弄伤了江槐序。 「哎,陛下您也正是,怎么总是这么不知轻重啊……」 他一步步走向江槐序,手中还拿着疗伤的药膏。 「来,江公子,裤子脱了,我给你上药。」 沈嬴川本来就烦,被李医师这个搅屎棍一惹,瞬间更烦了。 他勐地一拍桌,低吼道,「脱什么脱,直接给他把脉。」 「寡人倒要看看,这男人是不是真的会怀孕。」 说罢,就撑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床上啜泣的江槐序。 李医师无辜的眨了眨眼,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 正好,他也想知道真相。 他掏出诊脉的小垫子,轻轻将江槐序的手腕放在上面,右手二指十分熟练的搭上了他的脉搏。 搭上去的一剎那,李医师的表情变得十分的耐人寻味。 一会儿吹鬍子,一会儿长吁短嘆的,惹得沈嬴川更暴躁了。 「如何?他可是在欺骗寡人?」 李医师笑盈盈的勾起嘴角,朝沈嬴川行了个大礼。 「恭喜陛下,江公子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时候该和好了 「……」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等李医师抬-起-头,正对上沈嬴川那张及其懵逼的脸。 他捏着下巴,恶狠狠的朝他开口,「李太医,你该知道,欺骗寡人的话,可是会被诛九族的。」 李太医拨浪鼓似的摇头,「陛下,下官哪儿敢啊!不信的话,您去招其他的太医来把脉。」 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稀奇了,沈嬴川只好招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结果,果然跟李太医的结论一致。 江槐序真的怀孕了。 沈嬴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震惊,总之心里五味杂陈的。 第157页 他一挥手,其余的太医便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一直照看江槐序身体状况的李太医。 「啧……」 「这……」 沈嬴川想了半天,一会儿看看江槐序,一会儿看看懵逼的李太医,硬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心情虽然烦躁,可心里也软的一塌煳涂。 他两手一摊,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啊?」 「寡人还有让男人怀孕的能力???」 李医师尴尬一些,答道,「陛下,依下官看,这应该是江公子体质与常人不一样。」 沈嬴川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江槐序本来就有怀孕的能力?」 李医师点点头,「大抵如此,虽然下官从前也没见过男人怀孕生子,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眼看两人的关系依旧很微妙,李医师便觉得再推波助澜一次。 他问沈嬴川,「陛下,那这孩子,您要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勐地一拍桌,「哪有父亲不要孩子的道理?而且还是……」 而且还是他心爱的序儿怀的孩子。 沈嬴川微微握拳,掌中温热,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渐渐明朗了。 他缓缓走到江槐序的身边,从袖中掏出钥匙,打开了他手上和脚腕上的枷锁。 因为戴得太久了,他的皮肤上还留下了一圈红肿的印子。 他现在想好好跟江槐序说说话,便朝李医师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以后你亲自照料序儿和他腹中的孩子,有半点差池都提头来见!」 李医师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十分畅快的行礼退下了。 江槐序刚哭过,现在睫毛还湿哒哒的,在烛光下泛着粼粼微光,十分惹人爱怜。 只是方才的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沈嬴川知道他心中又气又委屈,只是两人闹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和好了。 至少沈嬴川心里对江槐序的气已经半分都没有了。 他捧着他的手,柔声道,「序儿,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从前的一切都让他过去吧,以后咱们好好的,嗯?」 自从这次回来,江槐序便想法设法的让沈嬴川出去,如今目的达到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孩子…… 明明他诞下嫣儿也才不到半年啊。 只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从沈嬴川的反应来看,这个孩子的到来,或许能帮江槐序早日达成目标。 江槐序嘆了口气,终于还是回握住了沈嬴川的手掌。 他眸光依旧清澈,答了句,「好。」 「只是……」 话还未出口,沈嬴川便吻住了他的唇,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序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关于两国之间的事,容我再想想。」 江槐序松了一口气,因为从前一提到这个,沈嬴川便会暴怒,如今,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要想想。 可见,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效的。 「好。」 原本,沈嬴川心里有好多的话想对江槐序说,可如今真到了说的时候,他却失语了。 江槐序也是,半天都没憋出下句话来。 两人又一起待了一会儿,沈嬴川餵江槐序喝了安胎药,直到他睡着了,他才离开了清澜殿。 身旁的小太监有些不解,便问了句。 「陛下,为何您不多陪陪江公子啊?现在都这么晚了,留宿岂不是更好?」 沈嬴川摇摇头,虽然一切都说开了,可他心里仍旧不好受,尤其是看见江槐序手腕上还脚踝上的红痕。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禽-兽啊…… 「罢了,去把沈绩叫来吧,寡人想找人说说话。」 如今宫门已经下钥,沈绩住在宫外,怕是不太方便,沈嬴川很快反映了过来,改了旨意。 「还是去叫虞怀玉吧,寡人在玉湖边等他,再让他带两坛陈年佳酿过来。」 小太监颔首,「是。」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虞怀玉就提着两坛好酒去到了玉湖边的亭子里,沈嬴川已经等了许久了。 为了方便说话,他特意遣散了宫人,只留了虞怀玉。 「拜见陛下!」 虞怀玉正想下跪,沈嬴川忙啧了一声,「咱俩这么多年兄弟了,哪里需要这些?」 虞怀玉虽然听着,可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 「害,规矩是规矩,又碍不着末将跟陛下的情谊。」 这些尊称,沈嬴川越听越觉得不畅快。 「你要是再一口一个陛下、末将的,那就回去吧,我自己喝酒。」 话说道这个份上,虞怀玉才收回了那些莫须有的礼数,跟从前一样,洒脱的在了沈嬴川的旁边。 他将其中一个酒罈递给沈嬴川,自己也掀开盖子闷了满满一-大口。 「唿!果然冬天还是得喝这玩意儿!暖和!」 沈嬴川也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的感觉还是那么爽。 「是啊,可惜现在宫门下钥了,沈绩不方便进来。」 「所以,我就只能找你说说话了。」 虞怀玉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有什么八卦可以听,当即挑了挑眉,问了句。 第158页 「怎么?又跟江公子闹脾气了?」 沈嬴川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是跟他有关啊?」 虞怀玉啧了一声,笑道,「这还不明显吗?自从有了江公子,你哪次不是因为他而心情不好啊?」 「别人还没这本事呢~」 沈嬴川转念一想,好像也是。 他又抿了口酒,对着结冰的湖面,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序儿有孕了。」 ◇ 第一百三十章 珍惜当下,往事勿念 听了这话,虞怀玉勐地被酒一呛,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咳咳咳,你再说一遍?谁怀孕了??」 沈嬴川重复了一遍,「序儿,江槐序。」 虞怀玉本以为沈嬴川是在跟他开玩笑,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真了,半点破绽都没有。 他只能选择相信了。 不过虞怀玉的脸色依旧不可置信。 他扶着额头,语气里满是错愕,「我……你……这到底怎么做到的呀?」 「江公子不是男的吗?我特么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男人怀孕!还是说,他是女人?」 沈嬴川神情镇定,淡淡道,「他是男人。」 虞怀玉更急了,「所以是,只要绑着男人天天草,他就能怀孕?」 沈嬴川隐约觉得有些被冒犯到了,脸颊上还有些红。 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声,「能不能不提这事儿?我那是气急了才那么干的。」 「李太医说,是序儿的体质原因,他跟普通的男人不太一样,本身就是能怀孕的。」 解释了一长串,虞怀玉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又闷了口酒,「哎,那我不说了,不过,还是要恭喜你,要当爹了~」 「江公子长得那么好看,生出一个孩子不知道要美成什么样呢。」 「川哥,我可真羡慕你啊~」 本来是一件高兴的时候,可虞怀玉发现,沈嬴川依旧是满面的愁容。 他推了推他的肩膀,直截了当的问,「干嘛这幅表情?你们还没和好?」 「他都怀孕了,你不会还打算成天把人锁在床上吧?那可太不是东西了哈!」 沈嬴川扒拉开他的手,话语里有些烦躁。 「倒是和好了,只是有些事情我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跟长了疙瘩一样。」 他嘆了口气,「先说说我吧。」 「自从序儿回来,我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年前他骗我的气,所以我对他一点都不好。」 「其实,我从来都不想那么对他,我也知道,一年前的事,是我有错在先。」 「可当时气盛,就一直矇骗自己说,都是序儿的错。」 「如今一切都说开了,看着他被我折磨成那样,我心里很愧疚,恨不得捅自己两刀。」 「关键,我一说和好他就真跟我和好了,至少得甩我一巴掌吧……他却这么迁就我……」 虞怀玉听得明白,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倒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川哥,这事儿不难啊,以前的事情你们都有错,最重要的是,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你要是实在觉得愧疚,以后就拼了命的对他好,什么都听他的,把他宠上天!」 说到这个,就是沈嬴川心里第二个不爽的点了。 他闷了一-大口的酒,心里就跟火烧一样,随后把酒罈往桌上狠狠一放,险些摔碎。 「虞怀玉,我知道现在序儿最想要什么。」 「他想楚国跟雨林结盟,他想当天下之主。」 「可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要拱手让人,我就做不到。」 「这感情是一回事,江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虞怀玉拍了拍自己的脸,一字一句的回味着刚才沈嬴川的话,过了许久才应了声。 「川哥,这事儿急不来。」 「我倒是觉得,结盟不是坏事。」 「现在天下三分,一旦其中两个国家开战,剩下的一个一定会趁火打劫。」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其中一个结盟,先灭掉另外一个。」 「你想想,完颜呈那傢伙狼子野心,跟他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但江公子就不一样了啊,他虽然也不单纯,可至少你们是一家人,他是你老婆,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等搞垮了陈国,以后你们谁当皇帝还不是被窝里的功夫?」 「而且吧,在我看来,跟自己老婆低头不丢人。」 还别说,平时这虞怀玉总是大大咧咧没个正型,但说出几句话来还挺有道理。 如今的情形,确实不应该把家和国分的那么开。 如此,自己这边的问题就差不多解决了,沈嬴川心里的气也松了一-大半。 可接下来,就是更让他头疼的问题了。 他双手扶额,脑仁儿痛的厉害,心里想到的全都是江槐序肚子上的那条疤…… 原本他还在奇怪,他为什么腹部会有那么骇人的一条疤。 如今,知道他能怀孕生子,沈嬴川心中便瞭然了。 他喝完了坛中仅剩的酒,脑子也晕晕乎乎的。 在虞怀玉的一再追问下,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事。 「虞怀玉,在分开的这一年多里,序儿好像生过孩子……」 「还有,这次回来后,他曾好几次问李医师要过避子药,明显是不想有我的孩子……」 第159页 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带给沈嬴川的影响都是不可忽视的。 虽然虞怀玉现在还没有家室,不过这种感觉,身为一个男人,他能理解。 就在沈嬴川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虞怀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问了一句话。 「你们现在好不容易和好了,你会因为这些事情就不爱他了吗?」 这个答案,虞怀玉和沈嬴川心中都有了答案。 若是真的气不过,真的那么在意,沈嬴川早就把江槐序杀了,如何留得到现在? 虞怀玉补了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不能要求江公子那么完美。」 「他长得跟天仙一样,又能歌善舞,文韬武略,这样一个人,就是寻遍世间,都不一定有第二个了。」 「所以,即使他经歷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到了如今,也都该跟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一起翻篇了。」 「川哥,珍惜当下。」 珍惜当下,往事勿念,这话,沈绩也说过。 这些事在沈嬴川的心里憋了许多,如今全都说了出来,舒服多了。 沈嬴川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唇角挂上一抹久违的笑。 「找你喝酒真没找错人啊!」 「你说的对,珍惜当下!我现在就要回去陪序儿!」 虞怀玉也笑得傻乎乎的,两人皆是醉了。 「嘿嘿嘿,对嘛!回去陪你的心肝儿宝贝!」 「这大冷天的,你留人家一个人,真不像话!」 「哎,我的心肝宝贝,又在哪里啊???」 虞怀玉正感嘆着,再回过头的时候,沈嬴川已经迷迷煳煳的走得老远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忘了故去的长公子了? 清澜殿的烛火已经尽数熄灭了,几个宫人在门外轮值,瞧着去而復返的沈嬴川,都有些愣住了。 「参见陛下!陛下,江公子已经休息了。」 沈嬴川扶住门框,朝黑黢黢的寝殿忘了一眼。 原本想就这么走进去,可沈嬴川愣了愣,突然发觉自己还一身酒气呢。 这么进去,一定会影响到序儿休息的。 原本跨进去的脚又退了出来。 他吩咐清澜殿的宫人在偏殿备了洗澡水,硬是把自己洗的香香的了,才进了寝殿。 沈嬴川轻手轻脚的上-床,好不容易钻进了被子,长臂一伸就想把江槐序揽进怀里。 可才一触碰到他的寝衣,江槐序便勐地一颤,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不……不要……」 「序儿?」沈嬴川还以为江槐序醒了,可撑起身来一看,才发现他双眼紧闭。 睫毛湿哒哒的,满脸都是痛苦之色,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念念有词。 明显是做噩梦了。 「沈嬴川……不要……好疼……」 沈嬴川心中一阵刺痛,原来,自己给江槐序造成的伤害这么严重。 严重到他在梦里都觉得害怕,觉得疼。 果然,跟虞怀玉说的一样,自己以后一定要尽全力的补偿,好好疼他爱他。 不然如何都不足以赎罪了。 他轻轻拍着江槐序的背,就跟安慰小孩子一样。 不知道哄了多久,江槐序才终于睡得安稳了。 如今天已经快亮了,沈嬴川只抱着他小憩了一会儿,然后就小心翼翼的起身洗漱,去上早朝。 沈嬴川已经决定,要立江槐序为楚国的君后,所以一进朝堂就宣布了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朝臣们议论纷纷,实在是因为江槐序的身份太特殊。 而且,他曾是先楚王的君后,还跟先楚王的死有关。 这样一个妖-媚之人,如何能再度成为君后呢。 于是,礼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陛下,不可啊,此子如今是雨林境主,还杀了从前的楚王,又怎能再为陛下的君后呢?」 「还望陛下三思!」 另外一个文臣也一起跪下反对,倒是朝中武将,没几个开口说话的。 沈嬴川也不觉得恼,先一步将目光投向了沈绩。 「沈爱卿,你觉得寡人此举如何啊?」 沈绩恭敬的行了个礼,坚定道,「属下认为,陛下此举并无不妥。」 「一来,跟江公子联姻,相当于跟雨林秘境交好;二来,先楚王昏庸无道,本就该死。」 「再说了,属下认为,陛下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定然是深思熟虑以后的结果。」 「属下,愿为陛下马首是瞻!」 虞怀玉也一併随声附和,「微臣也是!」 说罢就看向方才反对的礼部尚书,「陈大人是不是忘了,您该尽忠的人是当今陛下,而非先楚王。」 「效忠于先楚王的人,可都已经随先楚王下地狱了。」 「陈大人,可也是想随先楚王而去啊?」 礼部尚书一时有些无言,他险些忘了,当今陛下杀伐果断,可不是个温顺纳谏的主儿。 从前先楚王那些不归顺的旧部,都被他杀了个干净。 换而言之,沈嬴川的王位是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只要他想,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礼部尚书嘆了口气,似是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 「既如此,微臣听命便是。」 在一众朝臣中,也不再有反对的声音。 第160页 突然,一直一言不发的兵部尚书南宫希出了列,身板挺直的跪在了沈嬴川的面前。 他是继南宫琦之后的新一任家主,自然要为南宫家的利益打算。 他声音洪亮,当场便质问道,「陛下,立后之事,臣无异议,只是,臣想问一句。」 「陛下此举,又将故去的南宫家长公子置于何地呢?」 沈嬴川跟南宫家之所以捆在一起,处处给予优待,一来,是因为相互需要。 可更重要的原因,是沈嬴川对南宫琤的深情厚谊。 如今,他要立江槐序为君后,安知不是已经忘记了南宫琤。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沉静。 除去那些已经被沈嬴川处死的旧部,如今的朝臣都经歷了一次大换血,知道那段往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沈嬴川半撑着头,目光锐利的望着南宫希。 他很清楚,南宫希哪儿是为了阿琤啊,是为了之前他跟陈国大战时,与南宫家签订的那份协议。 只是这件事,不应该拿到朝堂上说。 沈嬴川微微勾唇,二指有些烦躁的揉着太阳穴,直接忽略了南宫希的问题。 「有本起奏,无事退朝吧。」 散朝后,沈嬴川留下了南宫希,带他去了御书房。 因为南宫琤的缘故,沈嬴川对南宫家的人都还算客气。 「赐坐。」 南宫希微微拱手,「谢陛下。」 沈嬴川一挥手,太监便端来了刚泡好的新茶,放在了南宫希的面前。 南宫希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茶盏。 「如何?」沈嬴川半撑着头,冷声问道。 南宫希微微一笑,面露遗憾。 「茶倒是好茶,只是味道太新,倒是让臣怀念起旧时的味道了。」 「茶如此,人亦如此。」 「陛下如今有新人在侧,可还记得故去的长公子吗?」 沈嬴川稍稍扭动脖子,头上的帝冕也微微摇晃着。 原本还带着几分友善的氛围瞬间土崩瓦解,被杀意取代。 「南宫希,有话就直说,再拿阿琤当挡箭牌,寡人不介意把你剁碎了餵狗!」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哪里是能被这些污浊的人沾染的。 沈嬴川心里也清楚,即使有了江槐序,他也永远不会忘记阿琤。 他对他的感情很特殊,足够记一辈子。 南宫希本不是怕事的人,可对上沈嬴川那双骇人的眼睛,他还是本能的吓得一哆嗦。 他握紧膝上的双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陛下和陈国和解已经过去一年了,那当初答应给南宫家的封地呢?」 沈嬴川冷笑,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这一年来,他对这件事已经闭口不谈,就是想试试南宫家的态度。 若他们肯继续效忠,那便可以继续如今的相处模式。 可事实证明,他们并不甘愿如此,而是想做臣上之臣,继续控制楚国。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震动了胎气 如此,这个毒瘤怕是留不得了。 还没等他回答,门外的小太监突然小跑过来,脸上还笑盈盈的。 「陛下,江公子来了~」 来的还真是时候。 沈嬴川暗笑,立刻朝南宫希挥了挥手,「此事容后再议,先跪安吧。」 南宫希还想说些什么,但沈嬴川已经兴沖沖的朝门外走去,他也只好告退了。 沈嬴川一路跟着小太监来到殿外,远远就瞧见了江槐序。 他的银髮被浅色的宝石簪子束起一半,另一边规规矩矩的放在左肩,身披厚实的白梅刺绣斗篷,显得温婉又清丽。 现在还飘着小雪,侍女替他撑着一把伞,即使是这样,江槐序的肩上也不可避免的落了些细碎的雪花。 沈嬴川穿着厚重的玄色龙袍,迈大步跑到了江槐序的身边。 他丝毫不在意身边人的眼光,长臂一伸,便把江槐序打横抱进了御书房。 「还下着雪呢?怎么就过来了?你该多睡一会儿。」 江槐序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沈嬴川的座椅上,身后那些送膳的宫人赶紧把早膳摆满了桌。 除了几个伺-候用膳的侍女,其他人都被沈嬴川叫出去了。 江槐序目光柔和的看向殿外,那里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绩叫我来的。」 顺着江槐序的目光看去,沈嬴川果然瞧见了沈绩。 他朝他招了招手,沈绩也便走了进来。 「你小子,跑的倒是很快,坐下一起用早膳吧。」 沈绩露-出一排小白牙,嗯了一声便坐在了沈嬴川的旁边。 「主上,属下今早听虞怀玉说,江公子……」说着就看向了江槐序的腹部。 沈嬴川咳嗽了声,沈绩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嗯,序儿有孕了。」 沈绩也懒得去惊讶了,反正看到他们现在和好了,他比谁都开心。 「恭喜主上,恭喜江公子!」 「不对,应该是恭喜君后!」 江槐序一愣,这消息来得有些突然,毕竟之前沈嬴川还说要纳他做妾呢。 清澈的绿眸看向沈嬴川,雪白纤长的手也扯了扯沈嬴川的袖子。 「真的要娶我?」 「这还能有假?」沈嬴川开朗的答道。 第161页 他站起身来,亲手为江槐序盛了一碗土鸡汤,一小勺一小勺吹凉了餵他。 喝了几口后,江槐序又问了句,「那南宫公子呢?」 如今,虽然沈嬴川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也如常待江槐序,可这还是不够。 既然江槐序决定跟沈嬴川玩儿感情了,就得赢得彻底。 而南宫琤的问题,早晚是要提及的。 沈嬴川对上他的眸子,认真道,「序儿,我想追封阿琤为后。」 这不是在徵求江槐序的意见,而是在通知。 原本以为场面又要变得尴尬了,沈绩的脑袋拼命转动,想找些什么话题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可下一秒,江槐序温柔的笑道,「好。」 沈嬴川神情凝滞,眼睛不可思议的眨巴了好几下,「序儿,你……不生气啊?」 江槐序摇摇头,语气比照在雪地上的日光还要柔和。 「不生气,我明白,南宫公子对你来说很重要。」 「逝者已矣,即使你怀念他一辈子,我也不生气。」 沈嬴川心中一阵暖意蔓延开来,方才在南宫希那儿所受的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捧着江槐序的脸,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以后,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而一旁的沈绩只能低头干饭,他暗想,早知道自己就不留下吃早饭了。 这多尴尬啊…… 亲昵了好一会儿,沈嬴川才继续餵江槐序喝鸡汤。 「来,多喝一点,你看你瘦的,得多补补。」 江槐序乖乖的点头,但是鸡汤太过油腻,他如今怀孕噁心,才喝了两口就止不住的干呕。 把方才喝进去的几口鸡汤都给吐了出来。 原本就不太红润的小脸瞬间又变得煞白了。 沈嬴川急坏了,一边给江槐序擦嘴,一边让人宣来了李太医。 沈绩默默看着手中的馒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啃了。 他和沈嬴川都没见过别人怀孕,也不知道怀孕的症状会这么严重。 没一会儿,李医师匆匆赶来,瞧见江槐序煞白的小脸儿,忙塞了一颗益气补血的丹药进他嘴里。 「李太医,快给序儿看看,这才喝了几口汤怎么就全吐了呢?之前也不这样啊。」 话音刚落,伺-候江槐序的宫女兰儿就忍不住开了口。 「陛下,其实江公子这样已经好几天了,吃什么吐什么,晚上也睡不好,总是做噩梦……」 沈嬴川勐地一拍桌,「那怎么不给他请太医啊!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寡人天天去清澜殿,怎么就没……」 发现两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沈嬴川勐地想起,在昨晚之前,他每次去清澜殿就只为了跟江槐序欢好。 他完事就走,从不留宿,所以不知道江槐序经常失眠多梦。 也不曾陪他用过膳…… 至于李太医,从前也有宫人禀报过,说是每次江公子请他去看诊,都会被长欢半路劫走。 他是知道的,却任由江槐序被欺负…… 自责的心瞬间到达了顶峰,沈嬴川揉了揉额头,半天都憋不出去一句话来,只能默默等候李医师的诊断结果。 跪在地上的兰儿还在求饶,沈嬴川也便抬了抬手。 「起来吧,以后好生伺-候,再有半点怠慢,寡人摘了你的脑袋。」 兰儿刚忙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了江槐序的身后。 没一会儿,李医师眉头紧皱,松开了江槐序的手腕。 「陛下,江公子的身子实在是太虚了,如今才有孕一个多月,且这一个多月里,你们……」 「震动了胎气,所以江公子才会有这般剧烈的反应。」 其实,李医师心里都挺佩服江槐序的。 这么弱的体质,怀孕的一个月里天天被欺负,居然还能保下这个孩子。 实属不易啊。 沈嬴川紧紧抓住江槐序的手,心跳的很厉害。 「那,可能治好啊?」 他很怕之前对江槐序的各种折磨,会让他落下什么不可逆转的病根。 李医师微微拱手,自信道,「当然能。」 「不过,有一件事陛下一定要遵守。」 「三个月内,陛下不可再与江公子行-房事,否则……」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封地可以给,兵得留下 「否则,下官也没办法保全江公子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了。」 沈嬴川想也没想就连忙点头,「好,寡人记住了!」 话才出口,沈嬴川又小声的补了句,「三个月以后就可以了是吧?」 李医师:「……」 江槐序:「……」 沈绩:「……」 李医师咳嗽了声,神情有些复杂。 「这……要看三个月以后江公子的身体状况,一般情况下,是可以的。」 「不过,不建议。」 沈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望向沈嬴川,嘀咕道,「主上,您好歹控制一下吧……」 沈嬴川白了他一眼,他也想啊。 可是,他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江槐序这么可人的媳妇儿,能忍得住才怪。 一直憋着总会出问题的。 持续这个话题实在是有些太尴尬了,江槐序白皙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硬是半天都没抬-起-头来。 第162页 他伸-出白皙纤长的手,小心翼翼的拽住沈嬴川的衣袖,撒娇似的晃了晃。 「不说了,好不好?」 再说下去的话,他面子就真的挂不住了。 沈嬴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握住了江槐序冰凉的指节。 「好好好,不说了。」 他看向李太医,语气有些急促,「那现在,序儿的饮食要如何调理?」 「方才一共就喝了几口鸡汤,还全都吐-出来了,这可不行。」 李医师摸了把自己的鬍鬚,随后瞥了眼桌上的早膳。 「这些都太油腻了,江公子如今胃口弱,得吃些清淡又能入口的才行,营养也不能跟不上。」 「这样,下官现在就去开几个药膳的方子。」 「除此之外,还要让御膳房做些清淡可口的食物了。」 他又补了句,「对了,若是江公子主动想吃些什么,还得先告诉下官一声,确定能吃再吃。」 上一次他有孕的时候也是这样,舅舅各种叮嘱,这里不能吃,那里不能碰的,江槐序大概都还记得。 江槐序应了声,李医师便赶忙下去开方子了。 面对一桌子的早膳,最后江槐序只勉强吃了几口酸甜的白果糕。 沈绩一直没走,还等着跟沈嬴川商量南宫家的事儿呢。 只是江槐序一直在这儿,他倒是不好发挥了。 「主上……」他认真的喊了声,「要不,让江公子先回去休息吧?属下还有要事跟主上商议。」 还没等沈嬴川开口,江槐序自己先应了声,他语气娇怯怯的,十分让人怜爱。 「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没曾想,江槐序才一起身,沈嬴川立刻拉住他的手,将人拽回了怀里,还作势挑了挑他的下巴。 「没什么打扰的,沈绩,你直接说。」 沈绩纠结了一番,终于还是张了口。 「主上,南宫家要封地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若是真让他们带兵去了封地,那不就等于养虎为患了吗?」 「说不准三个国家还没动干戈,南宫家便先闹起分-裂了。」 沈绩顿了顿,吞吞吐吐道,「属下也明白,因为长公子的缘故,主上不会对南宫家赶尽杀绝……」 「何况,还有一年前那张协议在……确实有些不好办啊。」 沈嬴川轻轻搂住江槐序的腰,眉头不受控制的拧在了一起。 协议什么的,他从来都不在乎,而且是在这种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大事。 一年前跟南宫家签订这个协议,纯属是为了一时之需。 至于与南宫琤的旧情,也只够沈嬴川饶恕南宫家的性命而已。 他缓缓开口,「封地可以给,但是他们手底下的兵,得给我留下。」 「只是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沈绩是个武将,了解兵法,却不懂这权利斗争里的弯弯绕绕。 但,他们三人中,好像有个人特别懂啊。 说着,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江槐序。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让人头疼的事一样。 「序儿,你有办法?」 江槐序嘴里还咬着半块酸甜的山楂糕,对上两人的目光时,他微微颔首。 「办法倒是有,只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毕竟我现在身份特殊,不太能算得上是『自己人』。」 沈嬴川十分豪气的拦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就跟宣告占有欲一样。 「胡说,咱们马上就成亲了,怎么不算自己人?」 「我若是对你有疑心,还让你留下来听这些干嘛?」 沈绩也是连连点头,他总觉得,江槐序是个好人,足智多谋的好人。 「是啊是啊,江公子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出来也让属下见识见识什么叫聪明。」 江槐序放下百果糕,朝两人勾了勾手指,极其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 夜半,月明星稀,方才停了雪,地面上结起了冰,湿滑无比。 南宫氏府邸的密室中,大长老狠狠一拍桌,眉毛和鬍子都气得拧到了一起。 「可恶的沈嬴川!我看他就是想赖帐!」 「当时长公子在的时候我就说了,跟沈嬴川这种人谈合作,那就是引狼入室,可长公子偏偏不听!」 二长老也随声附和。 「可不是嘛,想当初,咱们南宫家在楚国多风光啊,要权有权,要兵有兵,连从前的楚王都不敢动咱们,可现在呢?」 他说着,还有些鄙夷的看向主座上的南宫希。 「可惜啊,嫡系一脉里只有长公子南宫琤,和二公子南宫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支当家主的缘故,所以南宫家才凋零得如此之快。」 二长老这话,明显就是对南宫希说的,可南宫希心里也很郁闷。 当初南宫琦无故失踪,他算是南宫家年轻一辈里的人才了,所以才会被临时推举上位的。 其实论才干,他远胜于南宫琦,无奈的是,南宫家很看重嫡系的身份。 这也是南宫琦为什么在南宫琤死后,还能安居家主之位的原因。 他嘆了口气,稍稍拍了拍桌子,「诸位长老别吵了。」 第163页 「今日下朝之后,我已经跟陛下谈过了,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只是咱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当今陛下的手段,各位长老都是见识过的。」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还是说,你也看上吾这副皮囊了? 闻言,二长老立刻开始继续阴阳怪气。 他甚至不看南宫希一眼,就开始抱怨,「从前长公子贤能,二公子虽单纯,可也跟沈嬴川私交甚好。」 「所以,家主,您是不是也该出出力呢?」 南宫希眉头一皱,袖中的拳头骤然握紧。 「二长老,有话直说,没必要含沙射影。」 二长老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他本就不服南宫希上位,如今,更是没什么好压抑的了。 「哼,说就说!」 「即使聪慧如长公子,也愿意为了护住南宫家而出卖色相,二公子也效仿了长公子的做法。」 「而家主您,姿色虽比不上二位嫡系的公子,但也总的为家族着想吧!」 「你!」南宫希勐地起身,气得心中淤堵。 他本不想撕破脸,可如今二长老已经开始挑事了,他再忍让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不如就轰轰烈烈的争吵一场,说不定还能解决很多的问题呢。 「呵,如今倒是说得好听啊!」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从前长公子在的时候,你们可是最反对他跟沈嬴川在一起的!生怕因为这事儿败坏了南宫家的名声。」 「至于二公子,那就更别说了,他失踪这么久,你们可有一个人派兵寻找过啊?!」 「你们从来都只关注自己的利益,如今倒是把所有的错都赖在我的头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二公子统领期间屡生异心,安知不是在那时候就惹恼了沈嬴川,而弄丢了他对南宫家的信任呢!」 这些事,每一个长老都有沾染。 他们渴-望更高的权利,却又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南宫希才一说完,方才还喧譁的密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有些是自惭形秽,有些,是在思考回怼的话语。 总归这一切都说出来后,南宫希心中好受多了。 只是,他有些头疼,也便朝诸位长老挥了挥手。 「今天的议程就到这儿吧,希望下次大家都务实一些,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事情浪费时间。」 还没等长老们出去呢,一个小厮就急匆匆的敲响了密室的门。 「各位大人,陛下差人来了,在正堂等着呢!」 众人再次把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南宫希。 片刻后,南宫希褪-去了一身的疲态,精神饱满的接见了那一众宫里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太监,南宫希认得,那是沈嬴川的贴身太监,也便朝他客气的行了礼。 「不知公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太监挥了挥手,身后捧着礼品的宫人快步上前,将所有的赏赐都放在了桌上。 「回大人,陛下说,您今日在朝堂上的话很有道理,他让奴才告诉您,会择吉日,追封长公子为君后。」 「至于从前跟南宫家的协议,也会旅行,请南宫大人,稍安勿躁。」 这一切都来的太多突然,南宫希还想追问些什么。 但太监只是微微拱手,「话已带到,奴才要赶回去伺-候陛下了,告辞。」 送走了太监,南宫府的下人便请示家主,那些礼物是否要充入库房。 南宫希掀开红布,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些物件,皆是珍贵的古玩和珠宝,看似并无不妥。 只是,过于隆重了些。 「也罢,先收起来放入库房吧。」 话音刚落,正堂内的烛火便骤然熄灭,刚才问话的几个下人已经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南宫希赶忙上前查看,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扎了一根银针。 一直到正堂的门合上,南宫希都未表现出半分慌乱,可见心性沉稳。 「阁下是谁?有事现身谈,不是更好?」 话一出口,他身后便传来一个清澈如水的声音。 「吾现身了啊,不就在南宫大人的身后吗?」 借着月色,南宫希看清了背后的人。 他半撑着头,十分悠闲的坐在木椅上。 身披黑色斗篷,一头银髮尽显华美优雅,尤其是那张脸,长得就跟坠-落凡尘的仙子一样。 只是不经意的这么一眼,他便看痴了。 「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是何来意?」 江槐序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理了理自己胸-前的一缕银髮,温声道,「南宫大人一次问这么多问题?吾该先答哪一个呢?」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南宫希就是移不开眼睛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哪怕是从前的二公子南宫琦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还未等江槐序回答,因为方才的动静,正堂外已经赶来了好些家丁。 「大人!大人您还好吗!怎么灯灭了啊?」 南宫希咽了口唾沫,以平常的语气回了句,「无事,你们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待屋外重归于静,江槐序才笑出了声。 「南宫大人就这么放心跟吾待在一处?还是……」清澈的绿眸顺势扫过南宫希的脸,就跟带了钩子一样。 第164页 「还是,你也看上吾这副皮囊了?」 南宫希顿了顿,有些艰难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阁下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江槐序把-玩着指尖的宝石戒指,回了句,「雨林境主,江槐序。」 「至于来意嘛~」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来救你的命。」 短短的三句话,震惊了南宫希两次。 他的脑筋拼命转动,终于是把眼前的美人和沈嬴川预备册立的君后划上了等号。 他之前还想像过,到底是怎样的绝色,才能让沈嬴川忘了已故的长公子啊。 如今,全明白了。 这江槐序不仅长得极好,身手貌似也不差…… 或许是看得久了,江槐序便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南宫公子,你越矩了。」 「觊觎这两个字若是写在脸上,命可不会太长。」 南宫希这才回过了神,方才,确实有些情不自禁了。 他尽量不去看江槐序那双勾-引人的眼睛,微微低下头,问了句,「境主所说,救我的命,是何意?」 终于步入了正题,江槐序指尖不知从哪儿闹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稍稍一用力,那银针便抛到了沈嬴川送来的礼物上。 银针刺入一块软玉,随着玉石表面裂开,银针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比起杀你,吾更想拥有你 接着又是几根银针,刺入了其他的赏赐物品中,无一例外。 都有剧毒。 南宫希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原本温和的话语也变得生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要杀我们?」 江槐序不置可否,因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南宫希眉头紧皱,始终还是不相信。 「他怎会如此呢!明明刚才还说要追封长公子为君后!这是要一边追封,一边将南宫家赶尽杀绝吗!」 「我总觉得,陛下不是如此薄情的人。」他说着便看向江槐序。 「这该不会是境主所为吧?」 江槐序眨眨眼,清澈眸子就跟初春的溪水一样明净,没有半点杂质。 「哎,若是吾所为,至少吾得有动机吧?」 「比起杀你,吾更想『拥有你』。」 南宫希明显是想歪了,脸上也染上了一抹羞涩的红。 「境主,你……」 话还未说完,江槐序便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吾的意思是,求贤若渴。」 「若楚国已经容不下南宫家了,那不如,归顺于吾?」 南宫希依旧没有相信沈嬴川会想除掉他们。 总归现在江槐序在这儿,他一定是知道一些实情的,所以打算套套话。 他缓缓坐在江槐序的对面,开门见山道,「暂时不必了。」 「当今陛下虽独断,可重情,看在长公子的面子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南宫家赶尽杀绝的。」 南宫希的语气十分坚定,说的同时,却也在观察江槐序的神情变化。 无奈,从那张绝美的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 「是啊~」江槐序笑道,「沈嬴川对南宫琤情深,所以追封他为君后。」 「可这跟南宫家关系大吗?」 「南宫琤在时,你们便对他诸多挑剔,极尽利用。」 「如今他死了,你们还要拿他当挡箭牌,去跟沈嬴川谈判。」 「纯白无瑕的情感被有心人染上了脏污,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他半撑着头,眸中是深不可测的谋算,但南宫希瞧着却并不觉得厌烦。 「即便如此,我又为何要信任境主呢?」 「您可是陛下属意的君后,那以后,楚国和雨林不就统一战线了吗?」 江槐序捻起自己的一缕头髮,眸光忽然变得锐利,跟刚才的温柔大美人全然判若两人。 更像是会嗜血的媚妖,会将人吞吃得尸骨无存。 「南宫大人,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不需要吾来告诉你吧?」 「吾能统帅各怀异心的部落,凭的可不是皮囊。」 「是野心和谋算。」 「至于你们都看中的皮囊,于吾而言,只是武器。」 说到这个份上,南宫希大概懂了。 江槐序虽然人在沈嬴川身边,可心却想着雨林秘境。 他绝不甘于只做沈嬴川的附庸,而是想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这样看来,他倒是比沈嬴川靠谱许多。 若是沈嬴川真的想对南宫家赶尽杀绝,那提前留一条后路,也不是不可以。 南宫希直言,「那境主又能带给南宫家什么呢?」 江槐序勾勾唇,从袖中掏出了雨林秘境的地图。 「雨林原有八-大部族,各有领地和精兵,如今,夷族已灭,吾尚缺一股势力填补。」 「南宫大人,这有权有兵又有地的一族之长,可比让沈嬴川给你们划分封地要划算多了。」 雨林的面积本来就是最广的,光是江槐序手指的这块地方,便比楚国的都城还要大上好几倍。 这一切听着是好,但南宫希并未第一时间给出答覆。 关于族中存亡的大事,他是要跟那些长老商议的。 再者,除了那些下毒的珠宝,并没有其他的事情能证明沈嬴川要对南宫家动手。 第165页 「境主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容我考虑些时日吧。」 江槐序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掏出自己的腰牌,放在了桌上。 「若想好了,凭这个去东疆找大祭司卜芸,他会接纳你们的。」 南宫希心中泛起些疑惑,「为何不是境主再与我相见?」 江槐序掩面轻笑,眸中水波流转,十分勾-人心魄。 「南宫大人这话,我就不知从何听起了。」 「如今我在沈嬴川的身边,可不是每次都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出宫机会。」 「再者,吾费心得来的一切,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毁于一旦吧?」 南宫希明显还是有些不信,便补充道: 「按照我对陛下的了解,但凡你今晚的离开让他有了半分疑心,只怕……」 他想说,只怕合作还没开始,江槐序便殒命了。 江槐序依旧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因为关门太久,外面的守卫已经起疑了,甚至还叫来了大长老。 随着房门被粗鲁的推开,只见一道敏捷的黑影破窗而出,一跃上了高墙,消失在了南宫希的眼中。 「家主,您干吗关着门,我还以为有刺客呢!」 大长老明显有些焦急,南宫希却紧紧握着江槐序留下的令牌,目光定格在了他离去的方向。 「不是刺客。」 是个仙人。 …… 一路上,江槐序都十分小心,并未让宫中的守卫发现。 雪虽然已经停了,可等他回到清澜殿时,依旧冻得有些发-抖。 此次出行,清澜殿的宫人都不知道,只以为江槐序早已经休息了。 他从后窗翻了进去,赶紧把斗篷脱下来,塞进了柜中。 还未来得及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贴了上来,十分小心的环住了他的腰。 「怎么才回来?不顺利吗?」 江槐序本就有些冷,现在被沈嬴川这么抱着,倒也暖和,索性更往他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 「挺顺利的,只是要不被人发现,所以耽误了时间。」 「沈嬴川……」江槐序抬-起-头,喃喃道,「风吹得我好冷……」 沈嬴川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心肝儿这么撒娇啊,短短几个字就让他心软的跟什么似的。 「乖,我让人准备了洗澡水,还放了驱寒的药材,泡一泡再休息,好不好?」 他的语气就跟哄孩子一样,看着江槐序乖乖在怀里点头,连忙将他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浴室内放了好几个炭盆儿,沈嬴川知道江槐序身子弱,如今又怀了身孕,更是娇贵了。 「来,序儿,我帮你宽衣。」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自控力有多让人唾弃! 江槐序太了解沈嬴川那令人唾弃的自控力了,忙推开了他的手。 「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受罪的还是我。」 他回眸望向一脸委屈的沈嬴川,柔声道,「实在想帮忙,便替我将头髮挽起来吧。」 「若弄湿了,更难入睡。」 沈嬴川终于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意。 他接过江槐序手中的玉簪,一步步绕到他的身后。 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丝滑柔软的头髮。 动作又笨拙,又急切。 华美的银髮从掌心流过,痒的却是他的心和那儿…… 沈嬴川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怎么只是碰个头髮,自己都能被迷成这个鬼样子啊! 他折腾了许久,才成功挽起了江槐序的头髮。 下一秒,沈嬴川的目光又直勾勾的,盯住了他光洁的后脖颈。 那目光,就跟饿狼看见猎物一样。 江槐序的哪儿他都亲过,怎么还漏了这么一块好地方啊? 他正想着呢,随着头髮被挽起,江槐序也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薄薄的绸缎从他身上滑落,露-出整片光滑的玉背。 那上面已经不如之前平整了,又鞭痕,吻痕,还有沈嬴川情到深处留下的牙印。 只那么一眼,就带给了沈嬴川致命的吸引力。 他也不明白,明明之前天天看,天天跟他亲近,可现在还是那么想要失控。 他咽了口唾沫,掌心已经贴到了江槐序两侧的纤腰上。 「序儿,你好美……」 说着,便俯下脑袋,密密麻麻的吻悉数落在了他光洁白皙的后颈。 江槐序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虽然室内温暖,可他身上的皮肤确实冰凉的。 加上孕期敏-感,沈嬴川又这么不知轻重的挑-逗,那种羞-耻感更重了。 他忙用双臂环住了自己颤-抖的身体,朝沈嬴川温怒道,「你……你出去!」 沈嬴川哼唧唧的不愿意,反倒将他抱得更紧。 江槐序实在忍无可忍的说了句,「你忘了吗,我怀孕了!不能这样!」 这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沈嬴川体内的火。 他赶紧松开江槐序,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进了浴桶。 「抱歉啊序儿,刚才我……」 「罢了……那你好好泡,我出去等你。」 沈嬴川的脸红透了,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自控力有多让人唾弃! 不过他也清楚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都一直小看了江槐序。 他……真的很聪明,并不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 第166页 想着想着,沈嬴川就看向了床上。 江槐序本就体制寒凉,等会儿直接睡进去的话,手脚一定都是冰的。 沈嬴川暂时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好自己钻进了被窝。 待暖好了,才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拽到了地上。 虽然地上睡着不是很舒服,可他怕再伤着沈嬴川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分房的最好的选择,但他又想陪着江槐序。 便只能想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待到江槐序洗好出来时,沈嬴川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 他睡得浅,一听见有脚步声立刻就醒了过来。 看到是面前的是江槐序,他才放下了心。 江槐序拔下头上的玉簪,顺滑的银髮立刻滑落到了肩头。 他不解的看向沈嬴川,「你……为什么要睡在地上啊?」 沈嬴川勾唇一笑,有些脸红,又有几分得意。 「没事儿,就是怕压到你,但是,我又想陪着你。」 江槐序一愣,眸中泛起一丝温柔。 他乖乖躺在了榻上,却突然发现被窝里——是暖的? 江槐序回过头,正想问是怎么回事,但沈嬴川已经将一只手伸到了榻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夜深了,快睡吧。」 沈嬴川实在是累坏了,话音刚落,地上就传来浅浅的唿吸声。 江槐序原以为这样的姿势持续不了多久,毕竟沈嬴川的手会酸。 没曾想,次日清晨,他睁开眼的时候,沈嬴川仍旧握着他的手。 此时天色还早,沈嬴川并未上-床,而是趴在床头,满眼温柔的望着熟睡的江槐序。 像天真的孩子望着夜空中的星辰一样。 温热的唿吸拍打在江槐序的睫毛上,没一会儿,他便颤动着睫毛,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清澈的绿眸中泛着慵懒的光,沈嬴川唿吸一紧,赶忙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头。 「我吵到你了吗?」 江槐序乖乖的哼唧一声,就跟小猫似的。 「没。」 「你怎么还没去上朝?」 以往江槐序醒来的时候,沈嬴川早已经不见了。 属于提起裤子就走人那种。 沈嬴川笑着朝窗外指了指,「天还没亮呢,不急,我想再陪你一会儿。」 江槐序无奈的眨眨眼,「不是每日都见到吗?」 沈嬴川摇摇头,轻轻在江槐序额头上吻了吻。 「那可不是,你丢下我一年多,都忘了?」 江槐序懵懂的啊了一声,不由得调侃道,「堂堂一国之主,怕是不缺床-伴吧?」 「再说了,我回来之前,你不是就已经有长欢了吗?」 虽是玩笑话,可沈嬴川听进去了。 很多话,之前一直被怒气压-在心底,早就想跟江槐序说了。 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凉的脸上,眸中满是义无反顾的坚定。 「是不缺,可那些我都不要,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只想要你。」 「我想和你成婚,名正言顺的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至于那个长欢,只是因为他还有价值所以才留着的,我对天发誓,跟他什么都没有!」 还没等江槐序问,沈嬴川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还在意阿琤的事。」 曾经无数次提起阿琤的时候,沈嬴川都发现了,江槐序的神色很不好。 他真诚的补充道,「我已经决定了,会慢慢放下阿琤。」 「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你。」 「所以,你愿意吗?」 这意料之中的告白,来得比江槐序想的还要快。 他既然已经决定陪沈嬴川玩儿感情,自然也就应下了。 至少在他想要的局面出现以前,他会一直用心的陪他玩儿下去。 江槐序温柔的看着他,随后回握住他粗糙的指尖。 「嗯,愿意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原本平静如湖面的内心,居然泛起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早就心疼了 一番温存后,天已经亮了。 沈嬴川披上龙袍,恋恋不捨的捧着江槐序白净的脸,在他额上柔柔的印下一吻。 他抵住他的额头,轻声细语的说了句,「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待会儿上完朝,我便回来陪你吃早饭。」 江槐序乖乖的点头,「去吧,南宫希那边,你知道该如何应对吧?」 沈嬴川颔首,「这是自然。」 走之前,他又吻了吻他的脸颊,恨不能将江槐序一起带去上朝。 直到外面的太监在催促了,沈嬴川才离开了清澜殿。 朝上,就跟江槐序预料的那样,南宫希话语里没了之前的尖锐,但拐外抹角的都是在试探沈嬴川的心意。 沈嬴川自然一字一句的应和,大有一种贤明君主的模样。 不仅同意了割地给他们,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南宫家的人升官。 文武百官皆在私底下对南宫家表示羡慕。 只是因为一个南宫琤的缘故,沈嬴川这般桀骜不逊的君主,居然能对他们大度到这个地步…… 甚至有些机灵的大臣,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给沈嬴川献上美人了。 可沈嬴川越是这样不寻常,南宫希就越是不安。 第167页 果然,在下朝回去的路上,他的马车出了问题。 还好当时车夫驾车的速度不快,否则,他必得摔成残废了。 事后他仔细的查看过,是别人在马车的底部做了手脚,致使车的结构不稳。 而马车上面的痕迹很新,明显是才弄上去的。 他忧心忡忡的回到南宫家的宅邸,许多奇怪的事情也接憧而来。 下人奉上一杯茶,但南宫希觉得颜色不太对,于是给了鹦鹉喝。 没想到,鹦鹉立刻暴毙在他面前。 除此之外,南宫家的长老们也接连遇刺。 最严重的的甚至失去了一条臂膀…… 南宫希越来越觉得不妙,沈嬴川每对南宫家好一份,他们所收到的迫害就多一分。 几个长老都被折腾病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被赶尽杀绝。 可南宫希还是想再赌一把。 于是,他进了宫。 这时,沈嬴川正在跟沈绩商量军事呢。 若是在以前,商量这类大事的时候,南宫希是绝对不可能进得去的。 但这次,沈嬴川叫了南宫希进去。 「爱卿啊,来来来,寡人正在和沈绩商量要给你们哪块地呢!」 他十分亲热的搂住南宫希的肩,将他带到了地图的旁边。 原本南宫家想要的那块地,沈嬴川已经用硃砂圈出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几处。 「哎,寡人看过了,你们之前要的那块地是很富庶,不过地段不太好,太靠近陈国了,不安全。」 他指向另外一块地,「不如这儿吧,面积也比之前那块儿大了不少呢!」 还没等南宫希回答,沈绩倒是先开了口。 「诶!陛下,这块不好,据说经常闹瘟疫,若是伤着南宫家的各位大人可就不好了!」 沈嬴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那换旁边这儿?」 沈绩再度拒绝,「这儿就更不好了!以前死过很多人,坟场到处都是啊!」 他们又说了几处,可每一处都不合适。 南宫希只当沈嬴川在敲打他,如今他只想保下南宫家所有人的命,至于那地…… 不提也罢。 他恭敬的朝沈嬴川行礼,脸已经被吓白了一半。 「陛下,南宫家只想继承长公子的遗志,尽心辅佐您,赠地之事,还请陛下勿要再提了。」 沈嬴川一惊,语气有些夸张。 「什么?!你们又不要了啊?」 「这说要的是你们,说不要的也是你们,是想欺君?」 「还是觉得耍寡人好玩儿啊!?」 南宫希吓得身躯一震,豆大的汗珠也从额头滚落。 「臣等只想替陛下尽忠,请陛下成全!」 他求了好一会儿,沈嬴川的语气终于恢復了正常。 「罢了,下去吧。」 说着,他就盖上了那张地图。 南宫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杀身之祸源自求地,如今不要地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回到了南宫家。 …… 御书房里,沈绩迫不及待的看向沈嬴川。 「主上,他们已经不要地了,那行动还继续吗?」 沈嬴川眸中闪过一丝狠辣,「当然。」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寡人只想要南宫家的兵而已。」 「不过,你还是叮嘱一下暗杀的人,给他们教训就行,别伤了性命。」 「这是寡人答应过阿琤的。」 沈绩低低的嗯了一声,却迟迟没有离开御书房。 良久,他抬眸看向沈嬴川,试探性的开了口。 「主上,那长公子的君后之位……还追封吗?」 原本这件事情沈嬴川是很坚定的,他觉得这是阿琤应得的。 可现在细细想来,这样不妥。 他从前没娶过阿琤,如今再追封的话,对阿琤和序儿都不公平。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慢慢放下,那此举便没有意义了。 比起君后,地位最高的公爵尊位更适合南宫琤。 他缓缓开口,「追封阿琤为文献公吧,食邑万户,爵位由南宫家家主世袭。」 「至于封地,就把他们原定的那块,给了也就是了。」 沈绩有些好奇的追问,「主上是因为江公子改变了主意了?」 沈嬴川嗯了一声,他端起面前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脑海里出现的,全都是江槐序那张皎月般的脸。 「你和虞怀玉说得很对,珍惜眼前人。」 「已经逝去的,该放下了,否则对所有人都不好。」 闻言,沈绩心中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主上总算是想通了!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主上,其实属下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想问您。」 沈嬴川嗯哼一声。 沈绩挠挠头,认真的问道,「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您会跟江公子重归于好吗?」 原以为沈嬴川会思考一下呢,没想到,他立刻就回到了出来。 好像在沈绩问他之前,他自己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所以,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会。」 透过杯中的茶水,他看见的全是之前折磨和虐待江槐序的画面,不由得心中一紧。 「我……早就心疼了。」 第168页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比起儿子,他更想要女儿啊! 沈绩内心不禁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心疼之前还那么对人家!』 不过,他当然还是不敢说出来的,除非是不想要饭碗了。 沈绩恭敬的拱手,违心道,「主上圣明!」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沈嬴川挥挥手,「下去吧,寡人也要回去陪序儿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沈嬴川算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他让人把所有的奏摺都搬去了清澜殿,去时,江槐序正靠着窗小憩。 虽然屋内安置着几个炭盆,可沈嬴川还是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斗篷。 难得的是,江槐序居然没醒。 就这样,两人一齐靠在床边,沈嬴川专心的批奏摺,批累了就抬头看看江槐序绝美的睡颜。 一时间,什么疲乏都没了。 转眼的功夫,一上午便过去了。 服侍江槐序的宫女端来了安胎药,轻声朝沈嬴川说道,「陛下,君后该喝药了。」 沈嬴川放下手中的奏摺,转而接过宫女端来的药,朝她挥了挥手。 「下去备午膳吧,寡人餵他喝药。」 侍女笑盈盈的颔首,随后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许是那药的滋味太苦,声沈嬴川才端近,江槐序就不高不兴的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看到药的一剎那,他眸中仅剩的那点儿光都转瞬即逝了。 「……」 见状,沈嬴川只能像哄小孩儿那么哄他,「序儿乖,喝了身体才会好。」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芙蓉糕,等会儿就端上来。」 江槐序哼唧唧的不开心,沈嬴川哄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喝下了一口苦药。 「唔……真难喝……」 这次沈嬴川倒是没说良药苦口之类的,而是顺着江槐序的意思说了下去。 「对,李医师居然送来这么苦的药,序儿都不愿意和,寡人要打他五十杖!」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用这么苦的药了!」 江槐序掩面轻笑,没一会儿就接过沈嬴川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这药哭得舌头髮麻,沈嬴川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酸梅干儿。 过了好一会儿,沈嬴川才缓过神来。 他轻拍胸口,委屈道,「苦归苦,我不过发发牢骚而已,不关李医师的事。」 沈嬴川将他揽进怀里,明明是久经沙场的粗人,现在的语气却宠得跟春日的暖阳一样。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会跟李医师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换些不那么苦的安胎药。」 「你怀着孕,本就辛苦,若是连喝药都是一种折磨,那也太可怜了。」 江槐序乖乖的点头,「好。」 「不过……刚才那酸梅干儿不够酸……」 沈嬴川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就让人去购置更酸一些的梅子,用来给江槐序做零嘴。 可才吩咐下去,沈嬴川就惊觉不对。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江槐序,「序儿,酸儿辣女……」 这点,江槐序自己也发现了。 他点点头,「我是很喜欢吃酸的,应该是个男孩儿。」 沈嬴川皮笑肉不笑,表情很是怪异,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比起儿子,他更想要女儿啊! 他只能握住江槐序的手,拐外抹角道,「也不一定,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爱吃辣的了。」 他说得有些含煳,可江槐序听懂了。 他心中一软,倒是想起还在雨林的嫣儿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两人正聊着,侍女兰儿来报,「陛下,君后,欢贵人来了。」 沈嬴川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兰儿摇摇头,「回陛下,欢贵人没说,但是他怀里抱着琵琶,像是要献艺。」 还没等沈嬴川回答,江槐序便问了句,「长欢还会弹琵琶吗?」 沈嬴川也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之前没见他弹过。」 「怎么?你想听?」 江槐序笑盈盈的点点头,「嗯,许久没听人弹琵琶了,让他进来吧。」 江槐序都已经这么说了,沈嬴川自然不会不允。 正好到用膳的时间了,听了乐曲,说不定江槐序还能多吃一些。 「罢了,兰儿,你让他进来吧。」 此时长欢还不知道江槐序怀孕的消息是真是假,完全是带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来的。 若是能直接把沈嬴川从清澜殿带走,那就更好了! 不得把江槐序给气死啊! 可他一进去,气氛就迷之尴尬。 江槐序半搂着江槐序,十分宠溺的给他夹菜。 至于长欢,他的凳子被安排在了离饭桌较远的位置。 他不服气的咬咬牙,莫不是他们是想把当乐妓吗! 长欢故意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眸中晶莹的看着沈嬴川。 「拜见陛下~」 沈嬴川挥挥手,「不用行礼了,开始弹奏吧。」 说着他就温柔的望向怀中的江槐序,「序儿,你想听什么?」 长欢不高兴的一跺脚,「陛下!您这么久不见欢儿,都不问欢儿过得好不好吗?」 沈嬴川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欢儿越发圆润了,可见过得很好。」 第169页 长欢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有……有吗?」 他一直在减重啊,就为了跟江槐序这个小妖精一样勾-人。 这怎么还反而胖了呢? 长欢正嘀咕着,沈嬴川已经发了话,「欢儿,序儿想听《秋瑟》,你且弹一曲吧。」 长欢虽不高兴,可只得遵从。 「是。」 他的琵琶技艺本就不够娴熟,只是临时学来,想博沈嬴川一笑的。 加上现在面前的两人如胶似漆的,长欢更不畅快了。 连带着乐声都七零八碎的,倒是辜负了他手里那把极好的琵琶。 沈嬴川当了那么多年的风-流摄政王,对曲音自然也是有研究的。 他冷声道,「欢儿,认真弹,不然就出去。」 长欢小嘴一噘,果断停住了。 「呜呜呜,陛下,欢儿已经尽力了……可是这曲子好难。」 「明明那么多简单的曲子,君后却非要听这一首,这不是为难欢儿嘛……」 直到现在,长欢都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江槐序。 毕竟自己可是长了一张跟南宫琤一模一样的脸。 谁知,下一秒,沈嬴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朝他低吼道,「不想弹就出去!」 长欢实在是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甚至在清澜殿闹了起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欠的是阿琤,不是长欢 「凭什么凭什么!」 他将琵琶重重往地上一扔,砸得稀巴烂,转而朝沈嬴川吼道,「凶什么凶嘛!」 「呜呜呜,又不是我的错!我是为了你才去学琵琶的,手指都弹烂!」 「可你半点都不关心我,只知道心疼这个狐狸精!」 「该不会,你真的相信他一个男人能怀孕吧!」 沈嬴川有些烦躁的捂住额头,一只手却还小心翼翼的护住江槐序的腰身。 他不想去理会长欢,只朝外面的侍卫勾了勾手指。 「欢贵人殿前失仪,辱骂君后,拖下去,仗责二十,打完了扔回他自己宫里闭门思过。」 这是沈嬴川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责罚他,长欢哪儿受得了这个委屈啊。 他一边挨打一边哭喊,「呜呜呜,沈嬴川你混-蛋!我要回陈国,我要告诉义父你打我!!啊!!」 还没打到五杖,沈嬴川便喊了停。 江槐序和长欢都以为是沈嬴川心软了,预备放过他了。 可沈嬴川只是有些嫌弃的说了句,「拖远点儿打,影响到寡人跟君后用膳了。」 江槐序:「???」 长欢:「???」 一直到长欢被粗鲁的拖走,江槐序都还没反应过来。 之前沈嬴川对长欢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算不上宠爱,但偏心是有几分的。 江槐序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沈嬴川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给他盛了一碗汤,一边解释道,「我欠的是阿琤,不是长欢。」 「而且,他刚才言语里欺负你了,该打。」 「没打死都是我心善,想给你和孩子积福。」 说着,他就用心的吹了吹勺子里的鸡汤,「来,喝一口。」 江槐序讷讷的张开嘴,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沈嬴川跟之前不一样了。 席间,江槐序想吃酸的东西,可沈嬴川不放弃,一个劲儿的给他吃辣的。 「序儿,你多吃辣的,吃着吃着就喜欢了~」 「酸的吃多了伤胃!」 江槐序终于控制不住的张了口,「你是想要女儿吧?」 「可是,孩子是男是女,这个不是吃什么味道的东西,就能控制得了的。」 沈嬴川有些汗颜,「我知道……可是还是要尽力试试嘛!」 「保不齐就事在人为了!」 江槐序实在说不过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吃了几口辣菜。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沈嬴川发现,江槐序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瞥向地上被长欢摔坏的琵琶。 或许,可以送他一把极好的琵琶。 …… 夜半,南宫家。 沈绩招揽的杀手再次出动了,他们悄悄窜进南宫希的房间,故意朝床上无人的位置砍去。 果然,跟沈绩预料的一样,床上早已经没有人了。 杀手们又闯进了各位长老的房间,没发现人以后才匆匆离开了。 一直到天亮,南宫希才带着一众南宫家的人从密室出来。 瞧着满屋的刀痕,他心里一紧。 原来即使他们不再索求那块地,沈嬴川依旧不会放过他们。 既如此,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拿出江槐序给的那块令牌,向各位长老说出了那晚的事情。 大长老勐地一拍桌,「沈嬴川果然是恶鬼啊!」 「南宫家帮他那么多次,他不守承诺就算了,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出手,任由他被先楚王砍死算了!」 南宫希打断了他们的嘈杂声,「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再说了,当年咱们也不是为了救沈嬴川,是为了长公子。」 「至于上次跟陈国交战,咱们身为楚国人,帮沈嬴川也是必然。」 「如今咱们要考虑的是,若是南宫家入雨林秘境,那咱们手中的二十万兵马怎么办?」 第170页 二长老坚定道,「自然是带走了!总不能便宜了沈嬴川那个过河拆家的混帐!」 南宫希皱眉,「这不好办啊,若是带走,目标太大,怕是还没出楚国,咱们就被围剿了。」 「咱们的二十万兵马跟沈嬴川手中的七十万比起来,太少了。」 大长老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自己跑?」 南宫希点头,「是,这样保下南宫家的概率要大很多。」 「而且境主已经承诺过了,会把其中一个部族的兵力都交给咱们。」 「再者,这二十万的兵马可不一定会跟咱们同心同德,咱们现在要干的可是叛国的事啊……」 叛国这两个字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二长老为了抹去大家心中给的不安,果断补了句,「咱们这可不叫叛国,顶多是判沈嬴川而已。」 「而且,是沈嬴川把咱们逼到这个地步的……」 众人讨论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投奔雨林。 而这一切,都在沈嬴川和沈绩的监视中。 南宫希漏夜出发,想亲自去找卜芸投诚。 奔波了数日,他找到了江槐序所说的地方。 里面站着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他以为是卜芸,便果断行了礼,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投奔的诚意。 那黑衣人只是微微点头,待南宫希说完了一切,他才解开了面巾。 黑夜里,沈绩那双眼睛冷得就像地狱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直勾勾的盯着惊恐的南宫希,脖子微微扭动,失笑道,「南宫大人,你敢——叛国啊?!!」 一直到现在,南宫希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你们……江槐序跟你们是一伙儿的!」 沈绩歪歪头,「嗯哼。」 得知真相的一剎那,南宫希终于失重般跌坐在地。 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眸光颤-抖,面上的表情狰狞得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哈哈哈哈,沈嬴川很得意吧?」 「这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南宫家了!」 「你说,他午夜梦回,会不会梦到长公子来找他追魂索命啊!!!!」 沈绩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当即一拳打在了南宫希的脸上。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想拿长公子当挡箭牌啊?」 「有这时间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我记得叛国是什么刑法来着?」 「砍头?凌迟?还是……诛九族啊?」 ◇ 第一百四十章 南宫琦的下落 南宫希突然沉默了,这些刑法虽然都很痛苦,可他最痛的还是心。 本以为自己可以带领南宫家共创辉煌的,但…… 却把楚国第一氏族的南宫家带向了灭亡。 他绝望的合上眼,「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沈绩手一挥,南宫希便被手底下的士兵给关押了起来。 第二天,南宫家叛国的罪行就昭告了整个楚国。 望着那些张贴出来的告示,百姓们议论纷纷。 :「诶,南宫家不是楚国第一-大氏族吗?出过许多大官儿的!这怎么就叛国了呢?」 :「贪心不足呗,我听宫里的人说,他们居功自傲,仗着自己有点功绩就威胁陛下呢!」 :「怕是觉得陛下给不了他们想要的,所以转头去巴结雨林秘境。」 :「啊?这就更奇怪了,陛下跟雨林的境主不是都打算成亲了吗?」 「这都快是一家人了,怎么还算叛国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国与国之间其实都只是利益关系,因利而聚,利尽而散。」 「哪怕是普通的嫁娶,也断没有娘家人在结婚之前就去投靠婆家人吧?」 「这南宫家摆明了居心不-良啊,说不定还会挑拨陛下和君后的关系呢!」 百姓们都把这事儿当热闹看,最惶恐的,还是南宫家名下的那二十万士兵。 自从南宫家出了事,管理他们的所有官员都变了,他们很怕会因为南宫家的事情被牵连…… 毕竟经歷了几番大的变动,现在这二十万军队的构成,远不如从前单纯了。 他们并非跟从前的正规军一样,全出自南宫家的练兵场,而是各种来歷都有。 所以也谈不上像正规军那样,对南宫家忠心耿耿。 正当大家惶恐之时,沈嬴川亲自来到了军营。 他卸下了一身华贵的装扮,而是穿上了自己从前当将军时的战袍。 一身陈旧的,还染血的战袍。 他站到最前面,眼带笑意的看向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们。 沈嬴川一手握着剑,十分自如的朝他们开了口。 「将士们,寡人此来,是想问问,你们姓什么。」 「若是姓南宫,便放下兵器,解甲归田,寡人绝不为难。」 「寡人还会赐银百两,当做你们曾经浴血沙场的慰问。」 「若是姓楚,便继续留在军中,做百姓的依靠。」 「一应用度,皆跟寡人手底下的兵一样。」 说完他便认真的看向底下的士兵。 很快,一个兵长开了口。 他问沈嬴川,「若是,小的想姓沈,只为陛下所用呢!」 沈嬴川欣赏的望着他,随后目光看向沈绩。 第171页 沈绩立刻反应过来,坚定道,「若是想追随陛下的,就到我这儿来报名。」 「不过先说好,想做陛下的人是需要经过选拔的,只有各方面都优秀,才够格。」 「若通不过考验,就还是在之前的两个选项里面抉择。」 「自然了,若是通过了考验,那不止是俸禄,就连你们的家人,陛下都会格外优待。」 这个计策十分有用,不过几日的功夫,南宫家原本的二十万大军便被分成了三-大块。 只有小部分选择了解甲归田,这些大多数是之前对南宫家尽忠的正规军。 另外九成的人留在了军中继续任职,不过他们大都不在原来的岗位了,而是分配到了不同的军中。 只有剩下的半成,凭藉出色的武艺和智慧被选入了沈嬴川的暗卫中。 至于这暗卫组织的名字也是江槐序起得,叫——唯锋。 解决完了军队的事,接下来,就该轮到被囚禁的南宫家那些人了。 御书房内,沈嬴川半搂着江槐序的腰,眸光惆怅看向窗外的初春的景色。 「雪化了,春天要到了。」 江槐序柔柔的嗯了一声,「给南宫家安养的地方,也准备好了。」 「他们手里没兵,那儿驻守的都是虞怀玉派去的人,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沈嬴川将头埋在江槐序的颈间,虽说他没要了南宫家任何人的性命,可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南宫琤。 他很清楚,南宫琤是想让南宫家永续辉煌的,可如今,却成了这副惨澹模样。 「序儿……我,我不大痛快。」 江槐序自然是明白的,沈嬴川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感性的人,尤其是在南宫琤的事情上。 即使他说了会慢慢放下,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他轻拍他的手背,开口时语气满是温柔,可说的确实最刺心的话。 「那,你要为了南宫琤,把王位让给南宫家吗?」 沈嬴川想也没想就反驳,「那当然不会了!」 「我只是不得劲儿而已,但是我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江槐序掩面轻笑,「那不就对了。」 沈嬴川连连摇头,「罢了罢了,不说这个,让我摸-摸。」 说着,他就伸-出手,十分轻柔的放在了江槐序的腹部。 「快两个月了,怎么还是这么小啊,都不见他长大的。」 江槐序立刻无奈的摇摇头,「哪儿就这么快了?揠苗助长的都没你心急。」 沈嬴川哼唧一声,撒娇似的开口。 「你要多吃一些,不然女儿一直小小的,长不大。」 江槐序不由得失笑,「你就这么想要女儿啊?」 「那到时候若是个儿子,岂不是要被你嫌弃死?」 沈嬴川哎了一声,双手环住江槐序的腰,小心翼翼的将人搂近了怀中抱住,就像是对待一颗易碎的宝石。 「怎么会呢?你那么辛苦怀他,还冒死把他生下来。」 「别说是男孩儿,即使是南宫琦那样的调皮蛋,我都得好好疼着。」 本是随口一说,又牵扯到了沈嬴川心底的伤痛。 「哎,序儿,你还记得南宫琦吗?是阿琤的弟弟。」 「从你跟楚王大婚那日起,他就失踪了。」 「我派了许多人寻找,都没半点音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虽然他任性了点,还很孩子气,可到底叫了我那么多年的哥。」 江槐序心中一咯噔,直到现在,沈嬴川都还不知道南宫琦在雨林呢。 而且,他还已经成为自己的舅妈了。 江槐序细细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嬴川啊…… 可若是沈嬴川一急,非要把南宫琦带回来,那舅舅岂不是太可怜了? 罢了,还是不说。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想什么呢?」沈嬴川说着,便在他脸颊上不轻不重的吻了一口。 江槐序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等会儿午膳吃什么。」 沈嬴川噗嗤一声,「果然是要当娘的人了,也开始馋嘴起来。」 「不是才用了早膳吗?」 江槐序笑得有些尴尬,可很快反应过来,娇-声道,「我就想吃,不行吗?」 沈嬴川连连应和,「当然可以,我这就让她们准备些你喜欢的小食。」 御书房内欢声笑语,天牢内则一片凄凉。 沈绩捧着沈嬴川的旨意,冷声朝守卫说了句,「开门。」 「还不起来接旨吗?文,献,公。」 南宫希眉头微皱,「你叫我什么?」 沈绩跟他原本就没什么交情,如今更是懒得跟他解释,而是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起来接旨不就全知道了吗?」 南宫希没办法,只能跪着接了旨。 他仔仔细细的听完了圣旨里的话,这才明白,皇帝不是封他为文献公,而是追封的南宫琤。 自己只是作为家主承袭。 而自己和家族如今能保下性命,还能得一封地安养,也都只因为他们跟南宫琤一个姓氏。 南宫希笑得释然,也罢,终于可以不提心弔胆的活着了。 「臣,谢陛下隆恩。」 他接旨后神色淡然的望着沈绩,「以后,我们都出不了那片地了吧。」 第172页 沈绩无聊的歪歪头,「不然呢?陛下留你们一命,还让你们享这样的尊荣,已经是天恩了。」 南宫希怅然的点点头,「好,我明白,不过,在出发之前,我想见一见江槐序。」 沈绩:「……」 他没当面回应他这个问题,不过在回到御书房后,还是将这个请求告诉了沈嬴川和江槐序。 「他要见序儿?」 沈绩点头,「南宫希是这么说的。」 两人一齐看向江槐序,想知道他怎么说。 但江槐序只是眨眨眼,反问沈嬴川,「诶,我要去吗?」 沈嬴川咽了口唾沫,其实现在再见,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于是,他果断摇摇头,「不必了吧。」 江槐序点头,「好,听你的。」 虽然他明面上拒绝了这话,可在南宫希出发之前,他用传音蛊给卜芸那边捎了话。 『若诚可用。』 …… 一直到出发去封地,南宫希都没见到江槐序。 无人重视他的诉求,甚至无人跟他说话。 半路,他们歇在了一处客栈。 月黑风高,寒夜里,南宫希只听见自己的窗户微动。 睁开眼时,一个怀抱长剑的白衣少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腰间挂着跟江槐序一样的令牌,眸光有些冷的看向南宫希。 「就是你,想见殿下?」 南宫希认真的点头,随后奉上了江槐序给他的那块令牌。 「境主曾说,若我有意投诚,便去鹿城找卜芸。」 洛白依旧冷眼看他,不紧不慢道,「可鹿城不是雨林的地盘儿,你是被坑了吧?」 南宫希笑着点了点头,「信了境主的话,如今前程尽毁,余生怕是只能在封地种花养老了。」 洛白眉头微皱,「既如此,你该恨透了殿下才对,为何还想见殿下?」 南宫希掀开衣袍,庄重的朝洛白跪下,还连磕了三个头。 「即便如此,我仍然相信境主当日的承诺。」 「我愿追随境主,不想在封地了此残生,即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洛白勾勾唇,果然是殿下看中的人,还挺不错的。 他看向窗外的月色,随后递给南宫希一瓶假死药。 「吞了它,再醒来的时候,你便在雨林了。」 南宫希想也没想,果断往嘴里灌了药,一时间天旋地转,慢慢没了知觉。 跟心悸而死的人一模一样。 随行的人都知道南宫家的人是被陛下厌弃的,所以没有上报,随便找了个乱葬岗就把南宫希的尸体给扔了。 而洛白则找了个时机,将南宫希从乱葬岗带走了,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等南宫希醒来的时候,确实已经在雨林秘境了。 他睡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身边不乏伺-候的人。 随着他醒来,身边的侍女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很快就带回一个身着华服的高大男子。 他的形容与江槐序颇为相似,只是更加神秘和矜贵。 「南宫先生,感觉如何了?」 南宫希赶忙坐起身来,想行礼,却被卜芸给轻轻按住了肩膀。 「你还未完全恢復,先不必行礼了。」 南宫希点点头,试探性的问道,「您是……」 卜芸微微勾唇,柔声道,「序儿不是叫你找卜芸?便是在下了。」 南宫希呆呆的望着他,心里一阵惊讶。 难道跟在江槐序身边的人都这么美吗? 卜芸也是,那晚的白衣小哥也是。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呢,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叔叔!叔叔!嫣儿呢?嫣儿去哪儿了!」 南宫琦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跑进了屋里,白皙的小脸儿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卜芸掏出手绢给他擦汗,十分温柔道,「被小白抱出去玩儿了,别担心。」 刚才跑得太急,南宫琦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又喝了口凉茶才平復下来。 「唿,那便好,我还以为嫣儿丢了呢,吓死了!」 两人岁月静好的交谈着,完全没注意到床上还醒着的南宫希。 良久,南宫希才惊讶的张大了嘴,颤巍巍的叫了声,「二……二公子???」 一个消失了一年的前任家主,大家都以为他早死了,没想到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雨林待着呢? 南宫琦很是坦然的朝他摆摆手,「诶,你醒了呀?」 南宫希不由得嘴角抽搐,「二公子早就知道我在这儿?」 南宫琦认认真真的点头,「当然了,你现在住的是我家啊。」 「从你被带回来就一直住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 南宫希现在更懵了,他原以为南宫琦是被江槐序他们抓回来当人质的。 可人质怎么还有家啊?? 瞧着他迷茫的神情,南宫琦赶紧拉住卜芸的手解释道,「严格来说,是叔叔的家。」 「叔叔是我的夫君,这里当然也是我家了。」 南宫希:「?????」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找找江槐序的错处 「等等,二公子,你不是被抓来当人质的吗?」 南宫琦认真的想了想,小脑袋晃动的时候,头上的珠翠也碰撞在一起,发出十分悦耳的脆响。 第173页 他如今的穿着打扮,好像比在南宫家的时候还要华贵啊…… 终于,南宫琦想起来了,他认真的点点头,「是,最开始,是人质。」 南宫希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那……你和卜芸又是怎么回事啊?」 他拉过南宫琦的手,小声道,「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南宫琦双手一摊,立刻答道,「不是,是我见色起意,强迫他的。」 南宫希:「……」 他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前在南宫家的时候,二公子也很喜欢美人来着。 还都是卜芸和江槐序这类的天仙大美人。 只是强迫这种事……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最后,南宫希只能朝南宫琦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您是这样的二公子……」 南宫琦心里咯噔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卜芸咳嗽了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南宫先生你先好好修养,明日便给你安排职务。」 南宫希恭敬的点头,「是,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跟二公子一起共事。」 南宫琦眼神怪异的挑起眉,随后离南宫希远了些。 「可是……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也。」 「还是,你想跟我一起养嫣儿?」 南宫希吃痛的捂住额头,这嫣儿又是谁啊? 这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天秘闻啊!!! 罢了,以后就会知道了。 …… 不觉就到了春日,江槐序的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一直吃着李医师的药,他的身体也渐渐养好了。 沈嬴川对他越来越信任,他做许多事也方便了许多。 这天,他如常的在御花园赏花,顺便用传音蛊传递讯息…… 不远处,长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被关了一个多月,他终于被放出来了! 如今他看啥都新鲜,不过心里的气还是没消的。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江槐序搞的鬼,在这个狐狸精没出现之前,沈嬴川只宠爱他一个的! 若是能抓到这个狐狸精的错处就好了……最好还是那种能让沈嬴川厌弃的错处。 一旁的侍女见他发呆,便不解的问道,「贵人,您在想什么呢?」 长欢直言,「想让江槐序犯错呗!」 侍女挠挠头,「这怕是不好办。」 「君后最是淡泊,待人接物也友善得很,哪儿能犯什么错啊?」 说罢就看向不远处,正在玩儿蝴蝶的江槐序,「您看,连蝴蝶都格外偏爱君后。」 「若换成其他人,蝴蝶哪还肯落在指尖呢?」 长欢气急了,自己的侍女还帮着江槐序说话,索性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会不会说话!你是我的人还是那个狐狸精的人啊!!」 侍女捂着通红的脸,眼泪汪汪的啜泣道,「奴婢,奴婢是贵人的人……」 「呜呜呜,贵人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长欢插着腰,既然现在不能对江槐序怎么样,那他等会儿弄死那些蝴蝶总可以吧! 说着他就朝侍女扬了扬手,「去把我的弹弓取过来。」 侍女啜泣着起身,没一会儿就拿来了弹弓。 这时,江槐序刚走,而长欢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还在半空中盘旋的蝴蝶。 他接过弹弓,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放了上去,闭起一只眼,对准了那只偏偏起舞的蝴蝶。 长欢的准头还不错,加上那蝴蝶飞得不快。 只一发石子,他就击落了那只蝴蝶。 他得意的露-出一排小白牙,随后朝蝴蝶处走去。 正打算要一脚把蝴蝶踩得稀巴烂呢,可侍女却惊讶的咦了一声。 「贵人您看,这蝴蝶长得好奇怪啊。」 「乍一看跟其他蝴蝶没什么不一样,可仔细看,这蝴蝶不仅翅膀白,而且连触-须都是白的。」 「白得一点瑕疵都没有呢。」 长欢定睛一看,「好傢伙,还真是,那骚狐狸怎么引的蝴蝶都这么奇怪啊?」 不过长欢依旧生气,下一秒,就把蝴蝶踩得稀巴烂了。 这不踩还好,一踩,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这蝴蝶的血怎么是绿色的啊?」 长欢嘴角抽搐,「好像还不止呢。」 「我这么一脚下去,居然还没死……」 随着长欢抬脚,那稀碎的蝴蝶甚至妄图再次起飞。 长欢没有微皱,果断一把将它抓住,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哼,我治不了那狐狸精,还治不了一只蝴蝶了!」 「走,咱们回宫去,找个琉璃瓶给它关起来。」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弄不死的怪物!」 …… 夜半,李医师突然焦急的来到清澜殿外,说要求见沈嬴川。 这时,沈嬴川刚好要跟江槐序一起就寝了,便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来报的兰儿颔首,「可是陛下,李医师说,欢贵人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怕是挨不过今晚了。」 事关生死,现在还不到长欢死的时候,于是沈嬴川和江槐序冒着夜里的冷风,去到了长欢的宫中。 此时的长欢双手已经开始溃烂,嘴唇乌黑,气息也越来越弱。 第174页 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已经给他诊治过了,毫无办法。 沈嬴川问了句,「可还有其他的办法救治?」 李医师颔首,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认真道,「怕是要查查贵人为何中毒,不然臣等真的束手无策了。」 于是,沈嬴川看向了伺-候长欢的侍女,「他今天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 侍女想了好一会儿,随后指向了方才窗台处的那个琉璃瓶。 烛光下,里面肢体残缺的白色蝴蝶还在顽强的顶着瓶盖,想要从里面飞出来。 那场面,有些血腥。 侍女忙道,「贵人今天抓过这个,这蝴蝶实在是邪门,踩不死,还会流绿色的血……」 闻言,李医师赶忙去检查了下那只蝴蝶。 银针触碰到蝴蝶血液的时候迅速变黑,李医师终于松了口气。 「找到毒源就好了,陛下稍等,臣这就去配药。」 江槐序却道,「不必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明明一直都在骗你! 他看向瓶子里的蝴蝶,冷声道,「取下他的触-须和翅膀研磨成粉,涂在伤口处就行。」 李医师迷茫的看向江槐序,心中满是疑惑。 可他不敢问,于是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沈嬴川。 「陛下,这……」 沈嬴川想也没想就点头,「听序儿的。」 李医师这才放心,按照江槐序的法子去医治了长欢。 果不其然,敷上药粉以后,他的症状迅速缓解,连心跳都变得正常了。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长欢就睁开了眼睛。 原本,瞧见沈嬴川来看他,他是很开心的。 可瞥见江槐序还在一旁,长欢的脸迅速耷拉了下来。 「呜呜呜,陛下看欢儿还要带外人……」 沈嬴川一把搂过江槐序,随后朝长欢郑重的说了句,「你该谢序儿救你。」 「若不是他知道解毒的法子,你现在怕是已经归西了。」 长欢哼唧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哼,我才不要谢他!」 「再说了,他怎么会知道解毒的办法?」 「除非是他特地弄了那种有毒的蝴蝶,来谋害欢儿!」 话一出口,长欢又觉得有些蹊跷,便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不对啊,蝴蝶怎么会有毒还是绿色的血液呢?」 他惊恐的看向瓶子里的蝴蝶,即使被摘掉了触角和翅膀,它的生命力依旧为减分毫。 「陛下……那蝴蝶甚至不会死……」 「依欢儿看,这根本不是蝴蝶,而是一种跟蝴蝶长得相似的蛊虫吧!」 「这炼蛊,可是雨林秘境的秘术!」 「君后每天跟这些蝴蝶待在一起,难道是想用他们传递什么消息吗?」 「还是预备毒害陛下啊!」 经过这么长一番的质问,江槐序依旧面色如常。 倒是沈嬴川,他眸中闪烁,是有怀疑的,但还是站在了江槐序这边。 他朝长欢怒喝道,「你再胡说,这条命也便不必要了!」 「序儿真是白救你了!」 长欢已经红了眼眶,总归她已经明白了,只要有江槐序在,沈嬴川眼里永远不会有自己。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有些气,非出了不可! 他抹了把泪,以沈嬴川那样的语气怒怼了回去。 「沈嬴川,你个见色起意的傻子!你以为他对你很真心吗!他不过就是利用你的喜欢罢了!」 「现在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居然连问都不问!」 「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楚国被雨林吞併,你才会后悔如今的决定啊!」 话才一出口,长欢便被沈嬴川紧紧的掐住了脖子。 他朝那些太医和下人怒吼道,「还不滚下去!」 「序儿,你也先回去等我。」 房间重归于静,长欢也已经被掐的眼冒金星了。 沈嬴川下了死手,好不容易他跟江槐序才重归于好,如今还有了孩子。 一切都在按照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但长欢却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乱他心神的话。 实在是该死! 他勐地一用力,长欢的因为缺氧,白皙的脸颊顿时绯-红。 那双含情眸此刻也变得狰狞不堪,但对着那张跟南宫琤一样的脸,他在怎么样都下不了死手。 他一把将长欢仍在床上,语气就像迸发的岩浆一样,半点掩盖不了怒气。 「别挑战寡人的耐心,没命的只会是你。」 长欢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良久才缓过神来。 他眼角含泪,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呵呵呵,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我死不是迟早的事吗?」 「沈嬴川,你果然跟义父说的一样,是个能够轻易被迷惑的昏君!」 「之前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堂堂一国之主,就是中了美人计也该有点分寸吧?」 「现在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沈嬴川扶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反驳道,「你懂个屁!」 「寡人跟序儿经过了那么多的波折才有今天,我若是再疑他,那跟畜生何异!」 「再者,序儿也是人,他有私心再正常不过了。」 长欢艰难的站起身来,利落的擦掉自己嘴角的血。 第175页 「哦?真的不疑心吗?」 「那你为什么要支开江槐序啊?」 沈嬴川握紧拳头,原本他已经把所有乱七八糟的猜忌都压了下去。 他想着,只要自己一直一直都对江槐序好,他的心即使是冰做的,也总有融化的一天吧。 就跟虞怀玉说的,先联手干掉完颜呈,之后在商量谁做天下之主。 沈嬴川冷笑一声,其实他心中明白,他根本不想商量。 无论如何,他都要称帝。 至于序儿,他只能是一国之后。 只要自己对他好,对孩子好,他……会答应的吧。 想着想着,长欢再度开了口,「事已至此,我不想留下了,讨好你也挺累的。」 「我会给义父修书一封,让人来接我回陈国。」 「沈嬴川,我就慢慢等着,看你是怎么被你的好序儿一步步害死的!」 「江山和性命都被最爱的人碾碎,这就是你的结局!!」 沈嬴川跟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本那些宠爱也都是演戏。 不止长欢累了,他也累了。 早就累了。 夜里的风很冷,他不紧不慢的回到了清澜殿,但江槐序还未休息,而是半撑着头,坐在桌边等他。 他双目微闭,明显已经很困了。 听到有脚步声,江槐序很快就睁开了双眼。 「回来了?」 沈嬴川冷静的嗯了一声。 他抱起凳子上的江槐序,小心翼翼的将他塞进了被子里,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手脚都冰凉了,我给你捂捂再下去睡。」 「其实,我又不是不知道回来的路,干嘛要等我?」 「自个儿的身体那么差,都不知道爱惜吗?」 江槐序呆呆的望着他,他看出了沈嬴川内心的纠结,于是,还没等他发问,他就主动开了口。 「那蝴蝶就是蛊虫,就像长欢猜测的那样,我用那个来跟雨林保持联络。」 「从前你把我从陈国带回来的时候,路上看过的那些蝴蝶,大多也是这个。」 「我毕竟是境主,跟你回来这么些日子,总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啊……」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自己那个过了? 沈嬴川握住他手的力道稍稍紧了些,他并未想到,江槐序会主动跟他讲这个。 沈嬴川张了张口,「序儿,我们现在算什么?」 江槐序一愣,「我人都在你身边了,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说算什么?」 沈嬴川摇摇头,「我不知道。」 「一年前,我也以为你是我的,我以为能永远留你在我身边。」 「但你毫不犹豫的走了。」 「现在的情形,跟之前很像,全都是我在以为。」 「序儿……」沈嬴川失落的嘆了口气,「你还会再离开我吗?」 江槐序淡然一笑,另一只手也回握住了沈嬴川的手。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至少现在,我还在你身边,不是吗?」 这样的回答虽然很真实,可也给了沈嬴川更加精确的打击。 一时间,他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窗外的雪早已经融化了,但沈嬴川心里的结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他不想跟江槐序相互才猜忌,更不想跟他渐行渐远。 于是,沈嬴川冒着再度心伤绝望的风险,说出了在自己心底积压已久的话。 他抬眸看向沈嬴川的眼睛,那里面就像是深谷的甘泉一样,清澈,却也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序儿,一直到现在,你都不爱我,对不对?」 「其实,我不傻,我一直都能感觉到。」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不管是你的身子还是你的感情,都可以用来交换,对吧?」 「或者说,你,没有感情?」 「无论我再怎么折腾,你都觉得我是在跟小孩儿一样闹脾气?」 沈嬴川自嘲的笑出了声,明明没有喝酒,他却像醉了一样。 江槐序还没回答什么呢,他但已经知道了答案,眼眶也不争气的红了。 他一把将江槐序揽入怀中,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脑袋埋在他发间。 「没关系,都没关系,真的。」 他喉咙酸涩,语气已经沙哑,可还在固执的往下说。 「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定你了。」 「就像你说的,至少你现在人还在我的身边,这已经很好了。」 他越抱越紧,眼泪已经悄无声息的浸-湿了江槐序肩上的衣衫。 江槐序有些楞,明明自己已经演得很好了呀,而且也投入了感情的,怎么…… 怎么他还是看出来了? 而且,为什么听到沈嬴川说这样的话,自己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莫非,自己真的没有感情吗? 江槐序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沈嬴川的头。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拂过他的髮丝,似是无声的安慰。 「傻话。」 沈嬴川期待着江槐序反驳他刚才的话,期待江槐序说他是爱他的。 但……终究只是期待而已。 江槐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行动跳过了。 他稍稍推开沈嬴川的身体,捧着他的脸便轻轻的闻了下去。 第176页 这个吻,就像风中的羽毛与尘埃擦肩而过,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江槐序保持着现在的姿势,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声音窜的额头。 温润的声音缓缓从喉咙里跑了出来,「今晚,跟我一起睡榻上吧。」 「地上太凉了。」 烛光下,江槐序浑身都被柔软的光芒包裹,好似下一秒便会羽化登仙。 沈嬴川不敢再问了,生怕如今这样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轻易消散。 他果断握住他的手,异常珍视的吻了吻。 「刚才,就当我说胡话吧,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嗯?」 江槐序温柔的应了声,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被沈嬴川抱住的姿势。 夜半,他稍微一动,沈嬴川便会惊醒,生怕他不见了。 一来二往的,江槐序浑身都酸了。 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心软的,就应该让沈嬴川睡地上去! 而且…… 被他这么抱着,江槐序的下半身有些难耐。 两个多月未曾亲近,他的身子居然也会有渴-望吗? 他不由得红了脸,双手死死抓住了沈嬴川的一串。 但无论他如何强迫自己入睡都不行…… 这一失眠,一整夜便过去了。 次日清晨,沈嬴川一走,江槐序便迫不及待的将所有侍女都叫了出去。 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到榻上纾解。 随着一声长嘆,那些东西终于出来了。 他不在难受,也终于有了困意。 就这样,他不吃不喝睡了一天,沈嬴川还以为他生了病,急的跟什么一样。 但叫太医来看才知道,他并无病症。 李医师凑近沈嬴川,小声道,「陛下,殿下这是孕期身子敏-感,纾解一下就好了。」 「他只是累着了,所以才睡得这么沉。」 沈嬴川一愣,耳根已经有些红了。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那个过了?」 李医师点头,「是。」 瞧着沈嬴川的模样,李医师立刻识趣的补了句,「陛下,虽然之前臣说过,君后身子弱,最好不要行-房。」 「但如今已满三月,这期间,君后静心调养,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稍微轻些的话,已经可以亲近了。」 此话一出,沈嬴川的脸已经红到了极致。 在他眼里,江槐序是一谪仙一样的人。 虽然经常被他弄哭,可他很难想像,江槐序自己纾解,会是怎样香-艷的场面。 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随后朝李医师挥了挥手。 「知道了,下去吧。」 「对了,长欢那边,盯着他,不准他寻死。」 「过段时间,寡人会送他回陈国去。」 李医师颔首,「是,臣明白。」 安静的室内只能听见均匀的唿吸声,沈嬴川稍稍别过头,目光从江槐序的头顶一路往下游移。 他不仅脸蛋儿漂亮,脖子也漂亮,锁骨也漂亮……那之下,更是漂亮了。 可他素了两个月,竟突然举得有些羞涩了。 他稍稍咳嗽了声,强迫自己恢復镇静,还让侍女们去把饭菜又热了一遍。 江槐序睡了一天,什么都不吃可不行。 他捨不得打扰他的好梦,只能一直等着,叫人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沈嬴川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隔着被子摸-摸江槐序的腹部。 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长大一点。 才一触碰到,江槐序便浅笑着喊了声,「嫣儿……」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时候,排解一下是有益的 沈嬴川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名字,他记得很清楚。 江槐序刚回来的时候,嘴里便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之前沈嬴川还以为这个嫣儿是江槐序的相好。 可江槐序说过,他没有任何女人,从头到尾只有过沈嬴川啊…… 想到这儿,沈嬴川轻轻嘆了口气,选择相信江槐序。 至于这个嫣儿到底是谁,以后他会告诉自己的吧。 他轻轻摸着他光滑白皙的脸颊,心中的怜爱更甚。 这样美好的人,就应该被好好捧在手心爱着。 他心底暗暗唾弃自己曾经那些幼稚的行为。 鞭笞,囚禁,都给江槐序留下了好多的伤痕…… 慢慢的,熟睡中的江槐序轻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就像乖巧的小猫咪一样。 「娘……别走……」 沈嬴川从小就是,没爹没娘的,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他不曾体会过亲情,所以也无法懂得江槐序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他会心疼江槐序,瞧着他眼眶泛泪的模样,沈嬴川的心就像被揉碎了一样难受。 他不懂如何安抚,只能摸着他的头髮,一遍又一遍的柔声说着,「序儿乖,不走,我不走,永远都陪着你。」 不知道哄了多久,江槐序终于没再哭了。 突然,殿外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是一个侍女打碎了花瓶。 只一瞬,江槐序便被惊醒了,连睫毛都还是湿哒哒的。 「嗯?」 沈嬴川眉头一皱,很想发火,可瞧着江槐序如今的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只能强行把火气都压了下去。 第177页 「没事没事,别怕,是花瓶碎了而已。」 他温柔的扶起江槐序,顺手就拿过旁边的厚斗篷给他披上。 「乖,是不是饿了?都睡一天了。」 沈嬴川就像哄小孩儿一样,江槐序也很受用,乖乖的点了点头。 「嗯,饿了,想吃东西。」 沈嬴川爽朗的一挥手,「好,都热着呢,不必穿鞋了,我抱你过去,好不好?」 江槐序又嗯了一声,朝沈嬴川伸-出了双臂。 他将他抱到餐桌旁,桌上的饭菜都还热腾腾的,方才打碎的花瓶碎片也已经收拾好了。 江槐序神情呆滞的看向花瓶的位置,随后不高不兴的嘆了口气。 「真可惜,这个我最喜欢的花瓶了……」 侍女刚想跪下请罪,江槐序便撑着那张美丽的脸望向沈嬴川。 「哥哥,再替我寻一个吧。」 沈嬴川笑盈盈的点头,手里已经为江槐序盛好了一碗猪肚鸡汤。 「当然好,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 江槐序故意道,「那我就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什么时候摘给我啊?」 原以为沈嬴川会尴尬呢,但他似乎早有准备,一边餵江槐序喝汤,一边说道,「明日就让人送来。」 「连带花瓶一起,好不好?」 江槐序乖乖点头,「自然好。」 大抵是一天没吃东西的缘故,江槐序难得的吃了两碗米饭,还喝了一-大碗鸡汤。 沈嬴川很是满意,这段时间江槐序的胃口太差,已经很有没有吃得这么香了。 一直到江槐序吃完了,他才随随便便扒拉了两口饭。 沐浴完后,两人便再度躺到了榻上。 碍于昨晚的教训,江槐序没再睡在沈嬴川的怀里。 可他毕竟睡了一天,此刻半点儿睡意都没有。 倒是那种羞-耻的感觉,怎么又来了啊…… 他小心翼翼的侧身看向沈嬴川,他已经合眼睡着了,想来很累了。 江槐序想着,自己小声一点,应该就不会惊动他吧…… 他嘆了口气,终究是还是这么做了。 寒夜里,原本只是自己纾解,可才一开始,沈嬴川便醒了。 他不仅看清了江槐序迷离的模样,还主动上手,说要帮忙。 江槐序拗不过,只得听从。 可完事儿后,沈嬴川愈发的得寸进尺—— …… 次日,沈嬴川的精神好得过分,天黑没亮就醒了。 可江槐序却生了气,怎么都不肯理他。 明明昨晚他都那么拒绝了,沈嬴川还是非要那样…… 他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待沈嬴川一走,他就招来了李医师。 搭过脉后,李医师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君后不用担心,孩子好着呢,而且,您的身体也更好了。」 「有的时候,就是需要排解一下,这样对大人孩子都好。」 江槐序红了脸,再度问道,「行-房,真的不会伤害到孩子吗?」 李医师摇摇头,「那可不一定,不过从您的脉象上看,陛下很有分寸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江槐序的脸瞬间红透了。 他挥了挥手,「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李医师才走,江槐序正准备喝药呢,虞怀玉就带着一众侍女前来。 她们手里捧着华贵精緻的婚服,但不止一套,足足有十套。 虞怀玉笑着向江槐序行了礼,柔声道,「嫂子,这些都是陛下让人准备的,您看看,挑一套最喜欢的留下吧。」 「除了婚服,还有首饰,皆是最好的,都有得让您挑的。」 江槐序眨眨眼,试探性的问道,「这些就是他说的,要摘给我的星星?」 虞怀玉立刻摇头,「那当然不是了。」 「星星嘛,晚些时候陛下会亲自带给您的。」 江槐序微微勾唇,也便让人收下了所有的婚服和首饰。 「既如此,那我就等他来时一併挑选吧,辛苦虞将军了。」 虞怀玉挠挠头,咧开一口白净的牙齿,笑道,「嫂子您说哪儿的话啊,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非要谢的话……」 「其实,我也挺想要个老婆的……」 江槐序不由得问道,「虞将军是有心上人了吗?」 虞怀玉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 「看着您和陛下这么好,我也挺羡慕的,嘿嘿嘿。」 说到这儿,江槐序突然想起来,之前沈嬴川好像说过,虞怀玉对南宫琦有意思。 可如今南宫琦已经是自己的舅母了…… 他只能又问了句,「虞将军,你现在对南宫家的二公子,是什么感觉啊?」 若不是江槐序说,虞怀玉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他大手一挥,「害,哪儿有什么感觉啊!」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给你带了星星 「当时嫂子不是要给楚王跳舞吗,我为了帮你保守秘密引开陛下,这才随口说我喜欢南宫琦的。」 「虽说那南宫琦长得是好,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风情一些的。」 「其实,从前那个如玉轩的男妈妈就很好,可惜他不接客,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第178页 虞怀玉又说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 他挠挠头,也便道了歉,「君后莫怪,我口无遮拦惯了。」 江槐序掩面轻笑,「无妨的。」 虞怀玉对南宫琦没那心思,江槐序心中也好受了不少。 若是……他和沈嬴川真的有以后的话,舅舅和虞怀玉怕是也少不了打照面。 只是,这样的以后太虚无缥缈了。 江槐序知道,沈嬴川也想当天下之主,断不会轻易放弃的。 而自己也是一样。 所以,大概率是你死我亡,或者分道扬镳的结局。 江槐序原本想留虞怀玉喝喝茶的,现在他长居深宫,能知道的情况实在是有限。 虞怀玉不是个心思深沉的,应该很容易就套出话来。 可还没等他开口呢,虞怀玉就先一步拿出了一叠厚厚的信纸,连笔墨砚台都准备好了。 「嫂子,这是陛下特别吩咐我给你带来的。」 「你若是想给雨林传信的话,不必偷偷摸-摸,你写好了,我让人快马加鞭送去就好。」 「你放心,咱们绝不偷看。」 江槐序一愣,目光不受控制的定格在了那一叠信纸上。 这信纸颜色似乎跟平常的不一样,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似乎是猜到了江槐序要问什么,虞怀玉又补了句,「这纸是陛下专门让人给你做的,用料干净,不会对身体有害。」 「如今你怀着身孕,自然各方面都要小心些。」 虞怀玉拱手,随后便让人把东西都放在了江槐序的面前。 「嫂子你慢慢写,写好了让兰儿把信交给清澜殿外的侍卫就行。」 「末将还有军务,就先告退了。」 江槐序只能点头,「虞将军慢走。」 才一出了清澜殿,虞怀玉便长舒了一口气,「老沈真是难为我这话匣子了。」 一旁的侍卫连连点头,「是啊,刚才小的都替将军捏把汗。」 「不过还好,将军没被君后套话。」 虞怀玉懊恼的摆摆手,「这么倒是把我整的愧疚了,也不知道老沈到底怎么想的。」 一旁的侍卫无奈的补了句,「没办法啊,君后不是一般人,是前朝的太子,雨林的境主啊。」 「无论哪个身份,都会让人忌惮的吧。」 虞怀玉白了他一眼,良久才答了句,「好像也是。」 …… 沈嬴川是晚膳前过来的,他抱着一个精緻的木盒,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江槐序正懒洋洋的半撑着头小憩,身边的侍女刚想行礼,就被沈嬴川给叫出去了。 他将盒子放在一边,上前轻轻颳了一下江槐序的鼻尖。 「序儿?醒醒。」 江槐序睫毛微颤,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绿眸中带着几分倦意,本想再度合上,但沈嬴川又再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别睡了,给你带了星星。」 江槐序不想理他,有些乏力的推开了他的手,「别闹,哪儿有星星啊,你就知道框我。」 沈嬴川敲了敲身边的木盒子,「这儿呢,打开看看?」 江槐序依旧带着困意,不知怎的,这次有孕比上次要累些,总是莫名其妙的犯困…… 他打了个哈欠,在沈嬴川的催促之下打开了那个木盒。 随着沈嬴川一声令下,清澜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 木盒中飞出许多淡绿色的萤火,就像是点缀在银河中的星星一样。 虽没有星星那般耀眼,却多了几分难得的清雅跟柔和。 他才一伸-出手,一枚萤火的乖巧的落在他的指尖,但很快又飞走了。 仔细算来,江槐序活着的这二十年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萤火虫呢。 淡淡的萤光将他的脸庞照的晶莹剔透,仿若从天上降落的仙子。 沈嬴川笑得痴迷,也便从身后轻轻环住了江槐序的腰。 「喜欢吗?这些萤火虫。」 江槐序搭上自己腰间的那双手,随即点头,「很美,喜欢。」 「不过,萤火和星星还是不一样的吧。」 沈嬴川轻笑,随后往木箱看去,「真正要给你的礼物,还在里面呢。」 他打了个响指,兰儿立刻递上了一盏漂亮的灯笼,之后便退下了。 顺着灯笼的光,江槐序终于看清了那木箱里装的东西。 是一把琵琶。 不止材质顶尖,琵琶上还刻着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这样的琵琶,他从前有过一把。 是母后在他十二岁那年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父皇从来都是昏庸的,但母后不一样,她学识渊博,还精通音律和舞蹈,就连国政也很有涉猎。 明明是这样一个优秀至极的人,却被父皇嫌弃多事。 当青春和美貌随着新鲜感渐渐耗尽,母后的身体越来越差,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望着那把熟悉的琵琶,江槐序渐渐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落,滴在了琵琶的琴弦上。 江槐序颤-抖着抱着那把琵琶,脑海里全是跟母后和妹妹在一起时的画面。 从前母后在时,他有枝可依,有亲可靠。 但母亲走后,他就像是一缕幽魂,只凭着一丝虚无缥缈的信念活着。 若不是因为舅舅他们,江槐序或许早就已经倒下了。 第179页 清澜殿内只余灯笼的光,沈嬴川站在江槐序的身后,还未意识到他哭了。 他有些羞涩的轻咳一声,然后说出了自己为何要送他这个。 「那日长欢来弹琵琶,我看你喜欢,便想着送一把时间最好的琵琶给你。」 「这琵琶是楚国最好的琵琶匠人所做,至于上面图案嘛……」 「我想更了解你一些,便去查了你从前的事。」 「虽然不详尽,但还是查到了这琵琶的事,从前你十二岁生辰时,你母后送过这样一把琵琶。」 他环住江槐序的腰身,在他耳边呢-喃道,「序儿,关于你之前经歷过的事,我都想知道。」 「我更希望,你能信任我,亲口告诉我。」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想,兑现给你所有承诺 说着,沈嬴川就悄悄从身后抱住了江槐序,力道及其轻柔,像是抱住了什么难的的珍宝。 他身上总是有一种清新的甜香,现在也不例外。 原以为得不到回应的,但这次,江槐序颤-抖着覆盖住了沈嬴川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 他的手很是粗糙,到处都是茧子,还有那一尾已经残缺的小指…… 这些都是他们从前一起经歷过的证明,只是越到这个时候,江槐序便越想念在雨林的汝嫣了。 从她生下来到现在,他一共都没抱过她几次。 想来以后,嫣儿会怨自己的吧。 如今,一切的情感无处託付,他只能将他们放了一些在沈嬴川的身上。 长夜孤清,他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窗外是春日的芳菲,偶尔还有几只未散去的萤火虫飞过。 美极了。 江槐序顿了顿,温吞道了声,「谢谢,我喜欢这个星星。」 听到他是真的喜欢,沈嬴川心中那一抹沉重也稍稍落下了。 即使知道他如今还不是全心全意爱自己,可只要能看到江槐序发自内心的笑。 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纤纤十指抚上琴弦,江槐序稍稍转过身来,眸中流转的是压抑不住的柔情。 「哥哥,我给你弹首曲子好不好?」 沈嬴川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好,我洗耳恭听啊。」 他从前只见过江槐序跳舞,那般的圣洁和美好,至于弹曲子嘛,还是第一次。 江槐序就这么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怀中晶莹的指尖流动,慢慢拨动琴弦,流转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如今的他就像是不染尘世的神仙,短短几个拨弦的动作让沈嬴川觉得他仿若快要羽化的仙人。 美则美矣,可这种抽离感他不喜欢。 他想让江槐序一直都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生一世。 听着听着,沈嬴川就情不自禁的走到了江槐序的身后。 他仍弹得入神,嘴角还挂着和缓的笑意,仿佛回到了从前最快乐的那段时间。 那时,母亲还在,雁儿还在,大家都在。 他不止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前朝太子,他那时只是有人疼有人爱的江槐序而已。 那年,御花园的垂丝茉莉开的极好,他的母亲搂着雁儿就坐在被鲜花扎满的鞦韆中,望着他弹琵琶。 那时的卜芸也还不是如今的深沉模样,他是最随性自在的。 身边还跟着无忧无虑的洛白、万基和阿影。 「序儿,谈好一点啊——」 当时,卜芸还捻过一个花苞往江槐序的脸上砸去。 先皇后是最疼江槐序的,也便朝卜芸投去一记白眼。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欺负外甥?」 「序儿才十二岁,能谈成这样很好了。」 一旁奶声奶气的江雁归也在一齐应和,「对,哥哥,好,舅舅,坏!」 卜芸不由得翻了白眼,即使被怼了还是高兴的。 毕竟,他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姐姐才从古月族跟她到这里来的。 然而,一切的美好都是那么的转瞬即逝。 转眼间,母亲没了,国破了,人也都死了。 制成江槐序活下去的只剩下了那一抹百姓拥戴他的牵念。 这些,也是他欠了天下人的。 江槐序不禁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估摸着也很想做做自己吧。 哪怕是片刻也是好的。 弦音流转,他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沈嬴川一把捏住他的琵琶,将人整个按在了怀中。 「好了序儿,天晚了,不谈了好不好?咱们该休息了?」 直到感受到了沈嬴川的提问,江槐序才艰难的从刚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讷讷的看向沈嬴川,眸中有温和的金光跃过。 「哥哥,好听吗?」 「这是母亲教我的唯一一首曲子,叫《秋瑟》。」 沈嬴川依旧牢牢的将江槐序护在怀里,即使连声音都在颤-抖。 「序儿,不开心咱们就不说。」 「我想让你开心。」 然而,江槐序却摇了摇头,「越不过去的,有些事情存在了就是存在了。」 「即使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还是能想起我的母亲和妹妹。」 「可是,她们也再也回不来了。」 沈嬴川原是亲缘淡薄的人,可听到江槐序这么说,他的心居然也莫名抽痛起来。 他放下他怀中的琵琶,十分小心的将人抱到了榻上,就很哄孩子一样,将他的手攥起来蹭蹭自己的脸。 第180页 「可是想家了?」 「我一直都未问过你,你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这也是江槐序避而不谈的话题,若是让被人知道当年大徵的星辰祭司还活着,一定会惹出不小的风波。 于是,他还是摇摇头,「哥哥,我不想说。」 沈嬴川顿了顿,可还是给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好,不愿说就不说,等解决了陈国的事情,我陪你回一趟雨林吧,那必定有你牵念的东西。」 对于沈嬴川的这个举动,江槐序明显有些懵,也就直接问明了。 「哥哥,你敢跟我回雨林?」 「不怕我像之前你扣住我那样,将你扣在雨林?」 沈嬴川摇摇头,「自然是怕的,可是,我要习惯相信你。」 「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可到底要真正做到才行。」 「我想,兑现给你所有承诺。」 闻言,江槐序的鼻子有些酸了。 他垂眸,晶莹的泪花就从眼眶翻涌而出,虽美,可也让沈嬴川很是心痛。 「好了好了,有身子的人不能这样伤心的。」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燕窝,吃一点就休息,好不好?」 江槐序点点头,刚才伤风悲秋了好一阵,确实有些饿了。 「好,我吃。」 沈嬴川兴致勃勃的餵他吃了几口,可江槐序的胃口还是不好,总是喝三勺会吐一勺。 眼看他日渐消瘦,沈嬴川心中也是难耐。 原本,去陈国他是打算带江槐序一起的,如今看来,他身子太弱,怕是不能去这么远的地方啊。 而且完颜呈那老东西一直就跟江槐序不对付,如今他怀着身孕,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只是……如今的沈嬴川又确实有些离不开江槐序了。 只想时时刻刻都有他在身边。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成亲 自然,这件事他没有擅自做决定,而是跟江槐序放在明面上说了。 眼看大婚的日子将近,沈嬴川总想着成了亲再走。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清澜殿内,他特地寻了好几盆的垂丝茉莉,也常常召集乐师给江槐序弹奏。 就像李医师说的,适当的花香和音乐对江槐序的身子是有好处的。 至于大婚的凤袍和首饰也早已经挑好了。 沈嬴川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放在江槐序的身上。 只是他毕竟只有小小的一只,戴那么多会觉得重的。 因为江槐序的身孕,很多繁琐的流程都被简化了,譬如最劳累的祭天。 江槐序本就穿着华丽的婚服,身子也不是很好,即使被沈嬴川搀着,他也忍不住手心冒虚汗。 终于,两人迈过重重的规矩,走到了行礼的场所。 原本,诸侯的婚礼应该是要再祠堂跪拜的,但沈嬴川和江槐序不同,他们不跪之前的诸侯,只跪天地。 当然了,还有沈嬴川给江槐序的母亲和妹妹刻的灵位。 沈绩和虞怀玉在一旁带兵护卫,儿女双全的曹丞相则担任了证婚人的职位。 今日的楚国跟江槐序一样舔满红装,举国上下一片喜庆。 城外无数的桃花都开的十分绚烂,即使盖着盖头,江槐序也能闻到那种芬芳的香气。 沈嬴川紧紧攥着他的手,心下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不受控制的想去瞥盖头下那张盛世容颜,可却被曹丞相给打断了。 「陛下,现在还不能看,该拜天地了。」 沈嬴川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将江槐序的手攥得更紧。 「好,开始吧。」 微风不住的浮动红色的喜服,在众人的期待中,曹丞相先是念了一长段的吉祥誓词。 接着,就是沈嬴川期待已久的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沈嬴川小心寓意的扶着江槐序跪在身前的软垫上,待他跪好了,自己才绕到另外一边,牵起华丽的红绸,跟他一起朝天地跪拜。 瞧着沈嬴川慌忙的样子,沈绩和虞怀玉不由得在地下轻笑。 「诶,主上今天真是欢脱啊,都快每个正形儿了。」 虞怀玉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他盼着娶嫂子可是盼了好久了。」 「要是今天成亲的是我俩,也不见得比老沈沉着多少。」 「哎,所以我的媳妇又在何方啊?」 曹丞相满意的再一高唿,「二拜高堂。」 沈嬴川乐此不疲的重复着搀扶江槐序的动作,恨不得能事事为他办好半全。 这次,才一跪下,沈嬴川便轻声在他耳畔说了句,「序儿别怕,拜的是你母亲和妹妹的牌位。」 江槐序本能的一愣,在此之前,沈嬴川未告诉过他这个。 他很想掀起盖头来看看那些灵位,但曹丞相再度制止了。 「君后,现在还不能掀盖头哦,不然不吉利。」 沈嬴川也便轻轻的隔着盖头摸了摸江槐序的头,柔声安慰道,「牌位不会走,我会一直讲他们供奉着。」 「安心,好吗?」 最终,江槐序点了头,继续跟沈嬴川完成了二拜高堂。 其实,他自己都没想到,沈嬴川居然真的会跟自己成婚。 还是这么浩浩荡荡的场面。 本以为验完一场戏就会分道扬镳了,可这场牵绊好像越来越深了。 第181页 尤其是那晚沈嬴川说要陪他回雨林的时候,江槐序真的有些心动了。 两人执手,在曹丞相的唿唤中,完成了夫妻对拜。 这一拜,于沈嬴川的意义是非凡的,远胜刚才的两拜。 这意味着,他真的娶到江槐序了。 他真的,是他的了。 即便他以后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了。 想到此后都能跟他一起执手,相伴而行,沈嬴川甚至有些红了眼眶。 他所求了这么久,终于跟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走到了一起了。 如今还有了孩子。 多好啊。 因为过于激动,他的眼泪甚至都滴落在了江槐序的手心,温温的,热热的。 不过,沈嬴川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大喜的日子,不应该被这些悲伤情绪给干扰的。 他按照规矩,将沈嬴川抱回了凤仪殿,随后便让沈绩和虞怀玉他们继续操持着婚礼。 至于他自己,今日剩下的时间,他只想跟江槐序待在一起。 凤仪殿是君后的住所,一应布置全都是江槐序喜欢的。 他就这么被抱了回去,还以为沈嬴川要走呢,可下一秒,一双粗糙的手便透过盖头,将其揭了起来。 这一切的举动都太过突然,江槐序甚至还没整理好表情,便一袭红装,跟沈嬴川四目相对了。 侍女和嬷嬷们连忙想上前阻止,但只见沈嬴川扬了扬手。 「寡人今日不会出去了,就一直陪着君后,你们把该上的东西都上了,便下去的。」 侍女们面面相觑,按理说她们之前也是伺-候过楚王大婚的,可像现在陛下这么着急的,还是第一次。 不过既然沈嬴川已经吩咐了,她们只好按照他的意思照办。 只是天还未全黑,嬷嬷只好提了句,「陛下,合卺酒还是要等天黑了再喝的好,吉利。」 沈嬴川拽着江槐序的手连连点头,「好好,寡人知道的。」 「对了,君后应该饿了,你们去弄些吃的来,寡人陪君后用一些。」 闻言,侍女们赶忙照做,只是累了一天,江槐序依旧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三勺银耳羹。 他实在是喝不下了,连连朝沈嬴川摆手,「哥哥……我喝不下了,想吐。」 沈嬴川赶紧放下,又一挥手,让人端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酸杏干。 如今他也顾不得酸儿辣女了,既然喜欢,给他吃什么都是好的。 吃下小半块酸杏干儿后,江槐序才稍稍轻抚心口,舒服了些。 吃完了以后,江槐序才发现,沈嬴川一直注视着自己。 那目光又温柔又热烈,都快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也便扭过头,不好意思道,「干嘛这么看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沈嬴川偏不让他多,硬是将他整个都涌入了怀中,还在他妆容精緻的脸上怜惜的吻了吻。 「什么脏不脏的,我的序儿美着呢。」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序儿,我想洞房 「不过今日繁琐,你累着了吧?」 江槐序点点头,「确实有些,不过我知道,你已经简化了许多流程了。」 「可现在就陪着我了,不觉得为时尚早吗?」 沈嬴川乖乖的摇摇头,他才不觉得为时尚早呢,他恨不得一直都跟他的宝贝待在一起。 哪怕只是说说话,看他笑都是极好的。 「序儿此言差矣,新婚之日,当然是要夫妻待在一起了。」 「我就想这么陪你坐到天明。」 看向窗外的日光,江槐序不由得轻轻戳了戳沈嬴川的额头。 「傻话,现在都还没天黑呢。」 闻言,沈嬴川一把攥住江槐序的指尖,伏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晚上还准备有好东西给你看。」 江槐序脑袋微动,头上的吊坠不经意的碰撞在一起,发出及其清脆欲耳的声音。 「什么?」 沈嬴川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他的唇边,十分卖关子的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惊喜嘛,自然是要晚上再揭晓了。」 「现在你先靠在我怀里好好休息,不然晚上可看不到那惊喜了。」 江槐序奔波了一天,确实有些累了,身上的配饰又沉又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见状,沈嬴川二话不说就开始解他的腰带。 江槐序换了,忙转身躲在了一侧。 「你……你做什么……」 沈嬴川动了些坏心思,尤其是瞧见江槐序这羞怯怯的模样。 如今天色尚早,一亲芳泽的话,也是够时间的吧。 于是,他果断掀开自己的衣裳,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 「序儿,我想……洞房。」 「放心,我有分寸的。」 江槐序不由得嘆了口气,十分为难的捂住了自己红透的脸。 他早就猜到了,沈嬴川这厮怎么可能规规矩矩的陪他坐等天明啊。 「可……可是……天还没黑。」 「不知道会不会不吉利。」 话语间,沈嬴川已经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从刚才掀盖头开始,他就忍不住了。 这些天为了大婚做各种准备,他甚至都没好好抱过江槐序呢。 更别提其他的了。 现在窗外日光明媚,百花争艷,身边又有温香软玉在怀,他是半点忍不了了。 第182页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江槐序的衣裳,就像是在拆一件难得的珍品。 直到鲜红的嫁衣被完全剥落,细皮白肉皆融化于掌中,沈嬴川才算是圆满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外面的侍女们都红着一张脸。 原本她们还以为,陛下是真的要陪着君后呢。 没想到,是陪睡的陪啊。 两人这么一折腾,时间很快过去,慢慢的,天黑了。 沈嬴川还意犹未尽,可现在江槐序身怀有孕,他实在是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浅尝辄止。 每次完事以后,他还会让李医师来瞧瞧,确定自己没把他和孩子折腾坏才能安心。 一番云-雨后,沈嬴川让人给江槐序准备了松泛的热水。 他亲自为他擦洗着,每每看到那些暧昧的红痕,还是控制不住的眼底一热。 见状,江槐序连忙用洁白的双臂挡住了自己的身前,作势往浴盆里钻,只在水面上漏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再闹,该对孩子不好了。」 沈嬴川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控制不住的咽了好一会儿的唾沫。 「哦,我知道的,知道……放心,我不会再欺负你了,我很有分寸的。」 不知道怎么的,现在一听到沈嬴川说自己很有分寸,江槐序就忍不住想笑。 虽然,他现在床上确实挺有分寸的。 沈嬴川的动作很快,他生怕江槐序冻着,也顾不得占便宜了,用红色的毛巾给他擦干,便将人抱回了被窝里。 那套笨重的礼服已经收拾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轻便的喜服。 这套喜服的裙摆很长,袖子也很宽大,大有一种风-流的韵味。 侍女们给江槐序简答的收拾了一下,用轻便的头饰将头髮竖起,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 只是在眉心染上了一个简单的花钿,在就是唇角的口脂了。 两人在凤仪殿中第一时间饮下了合卺酒,随后,沈嬴川便站起身来,朝江槐序伸-出了手。 「走吧,序儿,带你看惊喜。」 江槐序乖乖搭上他的手,不知何时,身上已经被沈嬴川披上了一层稍后的红色斗篷。 长长的裙摆上沾染着芳香依旧的桃花,两人执手,一路往城楼的方向走去。 江槐序鲜少在晚上看到楚国的风景,登上城楼的一剎那,便被那鲜艷的红给惊讶到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场婚礼,排场居然这么大。 就连楚国都城的每一户人家都在门口挂上了红绸和鲜花。 微风轻抚,鼻尖芬芳萦绕。 他回眸看看沈嬴川,却发现那人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再等一会儿,要给你看得不是这个。」 这不由得让江槐序更好奇了。 两人在城楼上坐下,一边品点心,一边看着城下的盛况。 江槐序也是现在才发现,一直护卫沈嬴川周围的沈绩和虞怀玉不见了。 他也便问了句,「沈绩和虞怀玉还在婚宴上吗?」 算算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吧。 沈嬴川抓住他纤白的手,指向了远处黑黢黢的山头。 「他们被我赶到哪儿去了。」 正当江槐序想问为何,突然,一团绚烂的烟花在城楼上炸开,将整个都城都照得透亮。 紧接着,又是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绽放。 原本漆黑的天空顺便被映衬了白昼,对于江槐序来说,烟花常常出现在盛世。 从前父皇荒淫无道,经常不顾民间疾苦绽放烟花,也引得百姓怨怼。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他看见楚国的百姓都安居乐业,很多小朋友们手里拿着仙女棒和桃花枝互相追逐着。 有些跑过城楼的时候,还会笑着跟江槐序和沈嬴川打招唿。 甚至没什么君与民之间的架子。 这样欢腾的氛围,江槐序很喜欢,连带笑容都更加发自真心了。 沈嬴川小心翼翼的捧住他的手,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等明年,咱们的孩子也该能跑了吧?」 江槐序忍不住打趣,「哪儿有那么快,明年这个时候,孩子也才一岁零三个月。」 ◇ 第一百五十章 叔叔坏,都不怜香惜玉 沈嬴川抚上他的肚子,硬是撒娇般的开口。 「那可不行,他是我沈嬴川的孩子,要更勇敢才行。」 「我还期待以后,他能帮我咱们带更多的孩子呢。」 江槐序不由得失笑,「你啊,可别把他吓着了,人家才三个月,就要被你安排苦差事了。」 「而且,我可没说以后还要生,那么疼的。」 沈嬴川连连应和,「好好好,我坏,我不说了,那咱们生完这个就不生了。」 「我呀,只想以后咱们一家子都好好的,我还想带你去好多漂亮的地方呢。」 「从前走南闯北的,遇见过许多稀奇的玩意儿,你肯定会喜欢的。」 如今的情形,江槐序不想说任何扫兴的话,也就点头应和了。 「好,听你的。」 烟花将他的脸映照得更加如梦似幻,沈嬴川一个没忍住,再度吻上了江槐序的唇-瓣。 当着宫人们的面,他也丝毫不觉得害羞,反而跟享受这样光明正大的感觉。 殊不知,此时的虞怀玉和沈绩还在深山老林里被蚊子叮咬呢。 第183页 「哎呦,主上真是知道怎么折磨人,咱们要顾着放烟花,还得顾忌着不能把林子点着了。」 此时的虞怀玉也是被蚊子订的满头包,可是他除了服从,没啥办法。 「哎呀,别吐槽了,等会儿放完了,我请你去如玉轩找小倌去。」 「哥请客,你随便嗨!」 沈绩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可是你说的话,等会儿别嫌我花的多。」 虞怀玉红口白牙的咧嘴一笑,「咋丢,老子就不信你还能一次点十个个!」 「现在老子升官了,钱多着呢!」 沈绩哼哼一声,两人燃放完了烟花就如愿跑去了如玉轩。 只是或许是受了沈嬴川和江槐序婚礼的影响,他们也不是很畅快。 比起这样浪-盪漂泊找小倌的日子,都开始想有个家了。 毕竟有了家,才有归属感啊。 与此同时,还被关在宫里的长欢也是满脸的愁容。 他既期盼着能早点回陈国,可又不免会担心。 完颜呈的性子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唯利是图。 若是自己对他没有用了,他会杀了自己吗? 如果真的会,那不如在回陈国的路上就逃走呢。 如今完颜呈还没有个完整的指示,这可是愁怀长欢了。 他知道自己不爱沈嬴川,可是看到外面的盛况,还是不由得会畅想。 若是今天成婚的是自己,那该多好啊。 其实有沈嬴川这样的人护自己一辈子,也挺好的。 …… 另一边,雨林秘境。 即使地处偏远,可在古月族最高的祭坛处,南宫琦还是看见了楚国那边的烟花。 他从小到大,还没看到过这么盛大的烟花呢。 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痴了。 他正看着呢,突然,一件浅蓝的斗篷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南宫琦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是卜芸来了。 他熟练的顺着斗篷靠近卜芸的怀里,跟小鸡仔一样往里蹭。 「叔叔,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楚国要放烟花?」 卜芸紧紧的搂着他,生怕这迟来的春寒让他生了病。 他顺着南宫琦所指的方向看向远处,那里果然还有还未散尽的烟花呢。 在此之前,他接到了江槐序的传音蛊。 「今天,应该是序儿和沈嬴川成婚吧。」 「什么?成婚?」 南宫琦几乎是高兴得蹦起来的,「真的吗?他们和好了?」 如今的南宫琦依旧想不到那么深,只以为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不过望着卜芸的神情,他大概也能猜到了几分情由。 「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序序还会回来吗?他之前不是被川哥囚禁了吗?我有好多好多的不明白。」 如今,卜芸也不再对南宫琦有隐瞒了,只要他问,他基本都说。 他搂着他,淡淡道,「序儿,他又怀孕了,想来现在沈嬴川也是疼他爱他的。」 「但他们都是一国之君,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不过,阿琦你期盼的那样,会很难实现。」 南宫琦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的,他们要考量的东西很多,不过……」 他眼光晶莹的看着卜芸,柔声道,「嫣儿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我一想到还是很开心。」 「以后的事情咱们都说不准,但是叔叔,现在现在要多开心一些啊。」 说着他又将卜芸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不好?」 卜芸宠溺的轻捏他的鼻头,「当然好,我也希望阿琦能一直陪着我。」 「不过啊,我也总在想,我大你那么多岁,让你跟了我,委屈你了。」 南宫琦赶忙撅起嘴,不高兴的呸了几声。 「呸呸呸!叔叔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你晚上自己睡书房去!」 「你那么疼我,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我是心甘情愿要陪你一辈子的。」 「当然了,要是你觉得烦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找别人去。」 他作势要走,卜芸赶紧把他重新抱回了怀中。 「又胡闹,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但只有南宫琦知道,卜芸可没没有说笑。 他在床上可是越来越不节制了。 「叔叔……你坏,昨晚人家腰还疼呢。」 卜芸冷哼一声,「疼还知道乱说话?」 他抱着他继续往府里走,这些天嫣儿都跟着万基和洛白,他们独处放纵的时间也多了不少。 不仅如此,卜芸还明显的感受到,南宫琦蹿个儿了。 不似之前那般娇小了。 说来,他也已经快十八了。 折腾着折腾着,孩子长大了……这样的体验对卜芸来说还是新奇的。 不止是蹿个儿,身子也更软了,还有那声音……也比之前勾-人了不少。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可一遇到南宫琦,所有的禁锢都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变得不可收拾。 这不,才将人塞进了被窝,南宫琦便又开始无师自通的勾-搭卜芸了。 他抬起自己细白的腿,仗着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似有似无的就搭在了卜芸的腰封上。 第184页 「叔叔坏,都不怜香惜玉……人家不要跟叔叔睡了,要罚叔叔去睡书房。」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恋爱中的男人们 次日,卜芸和南宫琦都起的很晚。 知道洛白和万基都已经把嫣儿抱回来了,他们还在睡着。 洛白有些不解,便问了还住在古月族的谢莹。 「谢公子,这……昨晚是怎么了?师父和阿琦出门办事了吗?」 谢莹一脸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哪儿啊,人家两个到底都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还是正经夫妻。」 「好不容易有一天不用带娃,你说他们是不是得放纵一下?」 洛白这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上也泛上了一层薄粉。 「这样的话,好像是我和万基有些欠考虑了。」 「不如,我再带嫣儿回去住几天吧,也让师父和阿琦多相处相处。」 此话才一出,谢莹就看向了不远处走来的万基。 「emm,你确定万基愿意?」 「我看他怎么一副要吃了嫣儿的样子?」 洛白一回过头,还真对上了万基一脸黑线的样子。 昨晚因为晚上要照顾嫣儿,他没能跟万基亲近,甚至连早膳的时候都没有陪他好好吃。 不过洛白总觉得,万基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哪有跟孩子吃醋的道理? 于是,他朝万基招了招手,想问问他的意见。 万基耷拉着一张满是黑线的脸走过来,看到洛白怀中熟睡的嫣儿,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平和的笑。 「哎,这小祖宗终于是睡着了。」 「看来还得让师父和阿琦带,我俩明显水平不够。」 洛白尴尬的笑笑,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嫣儿的眉宇,很是温柔。 「诶?还好吧,嫣儿很乖的呀,只是小孩子嘛,晚上爱哭闹是正常的。」 他这么一说,万基立刻不高兴了,硬是将自己的脑袋都搭在了洛白的肩膀上撒娇。 「偶尔当然没什么啊……可是你算算,最近雨林的军务那么多,你多久没陪过我了?」 「好不容易我昨晚有空,你还把时间都给了嫣儿……我能不吃醋吗?」 在洛白的面前,万基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这三言两语的,谢莹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也便从洛白手中接过了熟睡的嫣儿。 「罢了罢了,还是我这个孤家寡人先照顾嫣儿吧。」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年轻轻轻整的跟夜夜寂寞似的。」 说罢他就怜惜的看向嫣儿,「我就觉得这孩子可爱的很,若是在我之前的如玉轩干,那不妥妥的头牌?!」 此话一出,原本关着的卧室门轰隆一声打开。 南宫琦顾不得自己身上还酸疼着,衣衫不整的就跑了出来,慌忙从谢莹怀中夺回了嫣儿。 「什么轩?!你敢把嫣儿带到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去试试?!」 谢莹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惹了众怒,就连万基也不高不兴的瞪着他。 「还是算了,这厮不靠谱,嫣儿还是先跟咱们回去吧。」 洛白连连点头,「没错,嫣儿才多大啊,成天听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以后要是被带坏了,咱们怎么跟殿下交代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争个没完,这时,卜芸才穿好衣裳姗姗来迟,怀中还抱着一件给南宫琦的披风。 「好了好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话一说完,南宫琦还真就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万基冷脸,果断将嫣儿又抱了回去。 「算了,都是一群不靠谱的,嫣儿还是想跟着我吧。」 说罢他就给了洛白一个眼神,一把揽过了他的腰往回走。 随后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句,「先回去补偿我……不然我真要闹了。」 洛白大惊,小脸儿都已经红透了。 他忙拉住衣摆,惊讶道,「现在?可现在还是早上……哪有一-大早……」 万基却不听,硬是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没错就现在!」 「不然以后我可不让你带嫣儿回去睡了。」 洛白自然知道,万基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看着对嫣儿不冷不淡的,其实疼她的心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眼看着众人走远,站在树上的影终于露-出头。 她怀中抱着剑,一脸高冷的看着众人。 「哎,恋爱中的男人们。」 「嫣儿还得我来照顾。」 …… 规模浩大的婚礼后,沈嬴川便计划着和江槐序要去陈国的事情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确定江槐序的身体一切无恙。 这不,直接让李医师住在了凤仪殿的外殿,只要江槐序有个头疼脑热的就马上给他诊脉。 江槐序都觉得沈嬴川担心过了头,这两天,他各类安胎药都要喝吐了…… 还是不重样的。 李医师才端上了一碗崭新的安胎药,江槐序就忍不住掩面作呕。 「唔……李医师,悄悄倒掉吧,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李医师和江槐序身边的兰儿面面相觑,最后摇了摇头。 「君后,这不可啊……您身子本来就虚,需要多喝些补药健胎的。」 「陛下,这也是为了您好嘛。」 道理江槐序自然是懂,可现在一天这么多碗药喝下去,他更不想吃东西了。 第185页 胃里除了药还是药……这可怎么过得下去啊。 而且他现在只是一看到这黑黢黢的药,就犯噁心。 比之前害喜更严重了。 正当江槐序扭捏着不肯喝的时候,沈嬴川来了。 他身披厚重的朝服,明显是才在御书房议完事。 「序儿?今日如何啊?还想吐吗?」 江槐序顶着一张惨白的小脸儿果断点头,「想,很想……」 「哥哥,把安胎药都拿下去好不好?再喝我真要不好了。」 沈嬴川狐疑的看向李医师,冷声道,「怎么回事?可是序儿的身体有什么不好?」 李医师也很尴尬啊,其实,原本怀孕的人是不用这么频繁的喝安胎药的。 这不是沈嬴川非要吩咐他多送几次吗? 怎么倒成了自己的罪过了? 他朝沈嬴川拱手,认真道,「陛下,没什么不妥。」 「不过微臣也觉得,安胎药这事儿急不来,您一次让君后和再度也不能立刻其奇效。」 「相反,还有些影响到君后的正常饮食了。」 沈嬴川怀中的江槐序连忙委委屈屈的点头,「嗯,我喝的噁心,都不想吃东西了……」 「其实,比起这次安胎药,我更想好好吃些东西。」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点都不节制 沈嬴川嘆了口气,其实他也是担心。 很快就要带江槐序启程去陈国了,他想早点把他的身子调养好。 这样路上他也能少受些罪。 却没想到,有些补过头了。 这些天为了安沈嬴川的心,江槐序的安胎药都乖乖的喝着,但脸色反而不如之前好看了。 「也罢,那就不喝这么多了。」 他轻轻捧住江槐序的苍白的小脸儿,柔声道,「那序儿现在想用些什么?我陪你吃一些?」 听到不用再喝拿药了,江槐序开心得连连点头。 说起吃的,他倒是有些馋外面的野味了。 他抓住沈嬴川的手,认真道,「要不,咱们出去打猎好不好?」 「我也好久没活动了,感觉身子都变得笨重了。」 「到时候打到什么就烤什么吃?」 沈嬴川鲜少见到江槐序这满眼期待的模样,可见是真的憋坏了。 他看向李医师,问道,「序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不太能打猎吧?」 眼看着江槐序的期待要落寞下来,李医师连连打了掩护。 「诶,当然可以,只要不剧烈的骑马,陛下您带君后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怀孕的人多活动活动,以后孩子的身体也才会更健康。」 「而且,适当吃些野味,也是可以的。」 「再没什么比怀孕之人想吃东西更好的消息了。」 见沈嬴川点头,江槐序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很久没有出去了,成天不是御花园就是凤仪殿,偶尔就是去御书房听他们论证。 实在是比在雨林的时候还要无聊。 在沈绩的安排下,当天下午,沈嬴川他们就去了城外狩猎。 一路上随行的人很多,原本沈嬴川是不想让江槐序动手的,无奈江槐序实在是技痒。 随随便便射-了几箭就得到了最多的猎物。 沈绩和虞怀玉看得目瞪口呆,纷纷朝江槐序伸-出了大拇指。 「天呢,嫂子这是箭无虚发啊……」 「可不是嘛……君后的箭术,比主上都强多了。」 沈嬴川和不恼,而是开心的让身边的人去捡江槐序射中的猎物。 「你们啊,就羡慕吧,序儿的箭术师从完颜呈,抛开那人的品行不谈,他的箭术确实是天下第一。」 才说着,江槐序就张弓瞄准了天上的大雁。 又射中了。 「主上啊,咱们都不用打了,君后一个人打的就够咱们所有人吃了。」 虞怀玉不由得噗嗤一笑,「沈绩啊,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酸?」 「怎么的,还嫉妒嫂子的技术了呗?」 两人正斗嘴呢,只有沈嬴川看到了江槐序的手臂在收弓后微微颤-抖了下。 「序儿,怎么了?扭到手腕了?」 他着急忙慌的握住江槐序的手腕,十分仔细的查看着,但江槐序却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这弓箭不太趁手。」 沈绩不由得挠挠头,「这还不趁手啊?这可是主上御-用的弓,跟着主上行军打仗好多年头了。」 沈嬴川无奈的摇摇头,「很正常,序儿喜欢什么样的弓?我过段时间找人给你打一把新的。」 江槐序摇摇头,「其实不用,之前舅舅送我的银弓就很好用,当时被你扔在鹿城了,派人取回就好。」 沈嬴川一瞬还觉得有些惊讶,因为从前很少听说有人用银制弓箭的。 不过只要江槐序喜欢,取把弓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一行人又狩猎了好一会儿,终于,江槐序有些累了。 那马跌博得他有些不适,沈嬴川吓坏了,忙让人扎了营帐,让他在原地休息。 不知何时,营帐外已经燃起了篝火,烤肉的香味这顺着空气飘进了营帐里。 江槐序喝了安胎药正睡得香甜,只是不知何时,沈嬴川已经出现在了帐中。 他原本只是想来看看江槐序醒了没有,可眼前的画面太过美好。 第186页 夕阳渐暖,江槐序一身暖白色的广袖长袍,半撑着头躺在洒满金光的榻上。 周围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只有缓缓升起的安神香。 江槐序只躺在那儿,就仿出尘不染的仙人一样。 他露-出小半截白嫩光滑的手臂,那颜色,很像温和的暖玉。 沈嬴川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合上营帐的门,走到了他的身侧。 …… 营帐外的肉已经烤好有一会儿了,沈绩原本想给沈嬴川他们送些去。 可不知道沈嬴川抽什么风,硬是让所有人都退守在一公里外,神神秘秘的。 虞怀玉已经坦然了,开始自己吃那些新鲜的烤肉。 只有一旁的李医师无奈的摇摇头,满脸都写着不可理喻。 「虞将军啊,麻烦给老夫一串,老夫也饿了。」 虞怀玉慷慨的扔过一只烤的椒香酥烂的大雁,没一会儿,李医师也认认真真的吃了起来。 「哎,果然是香,难怪君后一直想着呢。」 说罢又狠狠吃了一-大口。 沈绩还是满脸的担心,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如今君后还怀着孕,要是遇到什么豺狼之类的就不好了。 见状,虞怀玉直接一句话打破了他的遐想。 「害,你别瞎担心了。」 「我看那里面没什么洪水勐兽,色-狼倒是有一只。」 李医师也果断点头,「是啊,还是虞将军看得透彻。」 「不过这也太不节制了,我都懒得说他了。」 「得亏君后如今的身子还不错,否则,那胎儿怕是都要受影响。」 沈绩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不在纠结,也加入了吃烤肉的行列中。 「难怪你们都不担心,早说嘛,害得就我一个人瞎担心。」 虞怀玉冷哼一声,「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吗?」 「而且你都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了,他什么脾性你不知道?随时随地只要他想……」 沈绩连连咳嗽了两声,「好好好打住打住,这种事情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被人知道了多不好。」 「对了,你们吃的时候把那兔子和大雁都留一些,君后喜欢的。」 虞怀玉和李医师几乎同时看向了身后那一-大车的猎物。 「其实吧……我觉得咱们就算今天撑死在这里也吃不完的。」 李医师点点头,「我也觉得。」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还好意思提第一次!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终于,沈嬴川抱着江槐序出来了。 他没有穿鞋,且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过一套了。 在场的几人都心照不宣,只是那眼神着实让江槐序觉得羞涩。 沈嬴川轻咳一声,故意将藉口引到了一旁的烧烤上。 「序儿,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江槐序的肚子咕噜了一声,他本就饿了,刚才还被沈嬴川欺负那么久,现在什么都想吃。 沈绩识趣的递过去一只烤好的大雁,江槐序便立刻闷头吃了起来。 吃的嘴上都是油了也还埋头继续吃着。 沈嬴川不由得失笑,看来他是真的饿了。 刚才……有些折腾过了头。 他倒是不急着吃,要给江槐序烤了两串鱼和一些其他的猎物,十分细心的将肉扯下来餵他吃。 但江槐序明显不领情,没吃几口就十分怨怼的看向沈嬴川。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吃。」 此话一出,那火药味瞬间瀰漫开来。 按照沈嬴川之前的脾气,谁要是敢这么跟他说话,只怕脑袋都已经被拧下来了。 可对着江槐序,他只觉得可爱,全无脾气。 「好,我继续给你烤,你自己吃。」 江槐序又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啃着大雁的腿肉。 直到吃完了一整只,他还嫌有些不过-瘾,也便抢走了沈嬴川手里的烤鱼。 李医师看他胃口这么好,一时间比自己吃东西还要开心。 「不错不错,君后的食慾不错啊,看来确实是之前被那些安胎药给影响到了。」 「不过还是注意一下,烤肉太过油腻,不能多吃,不然等会儿会噁心的。」 江槐序乖乖的哦了一声,又埋头咬了一口这许久未吃过的烤肉。 还别说,沈嬴川这傢伙人坏,可烤肉的技术还不错。 拷出来的肉很嫩,还一点都不柴,也不腻。 沈嬴川也作势吃了两口,不过很快就站起身来,说要去给江槐序摘些解腻的野果。 李医师刚好想起,刚才来的方向那边有些酸甜开胃的浆果,也便给沈嬴川指了方向。 原本江槐序是不想跟他去的,现在一跟沈嬴川待在一起,他就想起刚才在营帐里的事。 真是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沈嬴川才一起身,他就被拉了起来。 「序儿,一起去。」 江槐序嘴角还挂着点点油脂,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十分不解的看向沈嬴川。 还带着几分怨怼。 「不……你自己去。」 沈嬴川不听,硬是拉住江槐序的手把人抱走了。 在场的三人只能默默吃烤肉,甚至在想,这两个人不会又…… 第187页 江槐序被拽到了一边,完全不明白沈嬴川此举的意义。 他心里还憋着气呢,脚边的石子也被踢了一颗到沈嬴川那边。 「沈嬴川……我还是生气!」 沈嬴川抬手摘下两个红润的橘子,瞧着江槐序那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吃饱了还气啊?」 说罢就将橘子擦干净,拨开一个尝了尝,是江槐序喜欢的酸甜口味,才餵给了他。 江槐序嘴里吃着橘子,还是果断点了头。 「吃饱了也气,你刚才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用酒啊……」 他有些委屈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刚才你那样,孩子出问题了怎么办……」 「你知道不知道啊,要是孩子坏在肚子里,也是要把肚子切开才能取出来的!」 这还是江槐序第一次对于两人的亲近有这么多的不满。 沈嬴川确实觉得刚才自己过分了,也任由他发脾气。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江槐序似乎对于生子这件事……有些害怕。 虽说他大概知道江槐序以前生过孩子,可男人到底怎么生,他不好追问。 也生怕牵扯出江槐序不愉快的回忆。 他伸手牵住了江槐序的衣袖,将人轻轻的揽进了怀中坐着。 语气温柔得就像天上的银河一样。 「好了,都是我不好,刚才色令智昏,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着他就轻轻抚上了江槐序的腰,不轻不重的给他揉着。 「还酸吗?我再多给你揉会儿?」 江槐序嘶了一声,只觉得沈嬴川实在明知故问。 「刚才被折腾了那么久,当然酸啊……」 「你也是,之前明明那么有分寸的,这次怎么就……」 江槐序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不就小憩一下吗,怎么就让沈嬴川那般了。 此情此景,沈嬴川就听着江槐序嘟囔,手里还不停的给他拨开新鲜的橘子。 「序儿,我现在倒是想起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 不提这个还好,原本沈嬴川是想在这月下温存一下的,可又让江槐序不高兴了。 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沈嬴川的腿上,不悦道,「色中饿鬼!你还好意思提第一次!」 那个时候他被沈嬴川从王钦的床上抢走,当晚就被破庙里被沈嬴川给办了。 半点都不温柔。 江槐序即便是现在想来,都还是觉得心惊。 沈嬴川顺势握住他的手,倒是有些觉得委屈了。 「诶?那次怎么也怪我啊?不是你主动喝药,打算把自己献给我?」 江槐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赌气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出了名的好男色,否则我怎么出此下策。」 「这不就对了嘛……序儿这样的天仙,吃了那玩意儿,还上了我的床,怎么可能完完整整的回去?」 沈嬴川轻笑了声,「不过,序儿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啊,知道你算——极品。」 沈嬴川越说越俗,江槐序又不想理他了。 见状,沈嬴川只能继续哄,「好了好了,我开玩笑。」 「不过当时的情形我没忘记,硬是跟头疯牛一样,给你身上咬出许多的牙印。」 他就将脑袋埋在江槐序的颈间,温声道,「序儿,你猜我当时欺负你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种话,江槐序再度回怼去一个白眼。 「不想猜,你俗。」 沈嬴川现在想想,确实挺俗的。 当时江槐序全无技巧可怜,只是凭着自己天生丽质的美貌勾-引自己。 但尝过以后,沈嬴川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有些过于熟练。 但总的来说,他又确实生涩,身子也干净得跟出水的白玉一样。 彻底将沈嬴川给搞混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陛下,您就消停些吧! 「说来我,我也是太幸运了,当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跟你在一起的一天。」 他捧着江槐序的手望向一旁的山涧,沉默了足足一年的疑问也重新问出了口。 「序儿,一年前我在回楚国的路上差点被行刺,那人用的是银针。」 「是你吗?」 没记错的话,当时沈嬴川正在缅怀南宫琤呢,若不是他那般小心,可能已经被刺客的得逞了。 而等沈嬴川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之前的老军医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江槐序。 时至今日,江槐序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十分利落的都点了头。 「是我,怎么了?你想追究啊?」 沈嬴川万万没想到,自己宠江槐序久了,他倒是有些理直气壮了。 挺好的。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随后坚定的摇头。 「有什么好追究的,你人都是我的了。」 「我不过是感嘆。」 「以后啊,我们还会有很多的以后,我都想再这样静谧的时光你跟你慢慢回忆。」 沈嬴川难得这般正经的模样,江槐序却明显不吃他这一套。 保不齐沈嬴川这厮是想等会儿再欺负自己呢…… 两人在那棵橘子树下坐了许久,坐到江槐序都有些困了,沈嬴川才将他抱回了营帐。 就如李医师所说,江槐序晚上骤然吃了这么多油腻的东西,现在就开始犯噁心了。 第188页 沈嬴川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一整晚,确实是担心坏了。 可李医师却还是道出了玄机。 江槐序不舒服倒不是吃食的缘故,而是因为……沈嬴川做的太过,动了胎气。 于是乎,为着江槐序动了胎气的事儿,去陈国的事情又延迟了半个月。 长欢等的花儿都谢了,只盼早点离开沈嬴川那个宠妻无度的神经病。 终于,半月后,一行人如期启程了。 只是规模浩大,沈嬴川还带着二十万兵马,知道的是去陈国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嬴川是带兵打仗呢。 一路上,光是各种随行的马车都有许多,虞怀玉留守楚国,沈绩则跟着沈嬴川他们一起出发了。 自然了,李医师那一把老骨头也被沈嬴川拎了来,一直跟江槐序坐在最温暖的马车里。 即便如此,沈嬴川还是经常去骚扰李医师,让他注意江槐序的状况。 李医师都被问烦了。 他两手一摊,习惯性的摆烂起来。 「陛下啊,您半个时辰前才问过……要不,消停一些?」 「君后多多休息也是有好处的。」 这时江槐序正在合眼小憩,沈嬴川果断点头,生怕打扰了他。 他拿出一本奏摺默默看着,时不时还望江槐序那边瞥一眼,当真是怕错过半分。 不过,这孩子也快四个月了,怎么就是不见长大呢? 李医师才休息了几刻钟,就再度被沈嬴川打破了宁静。 「李医师啊,你说寡人的孩子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是序儿吃的太少,还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啊?」 李医师十分用力的挤了挤自己的眼皮,强忍着自己的不高兴。 「您看,臣像不像营养不-良?」 「额,李医师,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医师将手中的医书重重一放,明显已经不想在跟沈嬴川纠缠了。 「陛下啊,您自己说说,同样话您都问过我几遍了?」 「我说过很多次,君后身子弱,孩子长得慢些是正常的。」 「我再说最后一遍,这是正常的!!!」 「您若是再问,老臣只好去跟沈将军骑马了,至少还清净些……」 沈嬴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诶?寡人真的问了这么多次了吗?」 李医师坚定点头,「嗯。」 在两人的吵闹声中,江槐序睁开了眼,眸中还带着为散去的慵懒。 见状,沈嬴川忙迎了上去,又想让李医师给把把脉。 李医师上了火,直接不伺-候了,硬是撑着一把老骨头去跟沈绩骑马吹冷风。 这时的江槐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只取过一旁清甜的葡萄饮喝了起来。 「哥哥,你骂了李医师吗?」 沈嬴川连连摇头,「我哪儿敢啊,是他更年期了吧,所以脾气大。」 「没事的,序儿,前面很快就到镇上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听说,哪儿的水煮牛肉做的很不错。」 江槐序无奈的摇摇头,「你还是想哄我吃辣的,想着酸儿辣女?」 沈嬴川认认真真的嗯了一声,谁不想有一个像江槐序一样美的女儿呢? 沈嬴川甚至不敢想像,若是江槐序生出一个长得像自己的儿子,他得多嫌弃。 所以还是长得像江槐序比较好。 终于,到了前面的镇上,沈绩早早就去打点好了客栈,随沈嬴川他们轻装进镇。 至于其他的士兵,都住在在外面的山野里。 长欢也是好久没吃的一顿热乎的了,求了好久,沈嬴川才同意出来的时候带上他。 五人点了一桌的辣菜,这里因为民风特色的缘故,连汤都是辣的。 沈绩和沈嬴川倒是还好,习惯了各色的佳肴,只要是熟的就已经很好了。 倒是江槐序……才碰了一点,嘴巴就被辣的肿了起来。 李医师吓坏了,连连制止了他。 「哎呦,公子啊,您可别吃这个了,这个太辣,您怕是对这个辣度有些过敏。」 李医师还真没胡说,江槐序才抿了一口,嘴唇就已经起泡了。 长欢偏偏不信邪,只觉得是江槐序太娇气了,夹起一个火辣辣的水煮牛肉就直往喉咙眼里塞。 「切,娇气——唔!!!」 「啊啊啊,咳咳咳咳,好辣,救命啊!!!」 沈绩慌忙的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可这客栈连汤都是带辣子的。 最后,长欢险些辣晕了过去。 客栈里的东西,江槐序是无福消受了,只能让沈绩吃了。 沈嬴川则带着江槐序,跟寻常夫妻一样在集市里闲逛。 路过一家小馄饨摊的时候,江槐序被那汤底的味道馋的不行,也便跟沈嬴川坐了下来,点了一碗骨汤浓郁的招牌馄饨。 摊主是一位老爷爷,长得却不是那么的慈祥。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端上来两碗骨汤混沌,江槐序正想吃呢,却被沈嬴川握住了手。 「等一等,不太对。」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主上,您亲自下厨啊? 沈嬴川握住江槐序的手,随后端起面前的骨头汤闻了闻。 味道确实不对,这骨头汤表面闻着香,可仔细一闻,里面夹杂着一丝清苦的味道。 第189页 而且……颜色白中带灰。 沈嬴川眉头越发紧皱,下一秒就从江槐序袖中取出银针,在碗中试了试。 果然,银针变色,上面稍稍染上了一层青色。 而此时的摊主还不知道沈嬴川和江槐序已经发现了,照常装作营业的模样,还替别的客人盛了两碗馄饨。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江槐序指尖微动,一枚银针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插-进了摊主的麻穴。 摊主噗通一声坐下,其他人也没发现异常,只以为是他累了。 客人们吃完了东西,便给了钱离开。 没一会儿,摊位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在此期间,沈嬴川一直警惕的看向四周,生怕附近有什么其他的埋伏。 不过好在控制住了摊主,他们不至于那么被动。 现在沈绩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随着沈嬴川的口哨声响起,他们纷纷赶来。 周围埋伏的刺客们也被一锅端了。 他们连带着那摊主一起带了回去,就关在营帐中审问。 沈绩的动作很快,一番刑囚下来,摊主们招架不住,将知道的全吐了个干净。 还签字画押了。 沈绩捧着他们的罪状进了沈嬴川的营帐,却没有瞧见沈嬴川,只看见了还躺在榻上小憩的江槐序。 沈绩试探性的喊了声,「君后?您睡着了吗?」 沈嬴川早就吩咐过了,有什么时候跟江槐序说也是一样的,所以沈绩不打算瞒着江槐序。 若是他还醒着的话,就直接跟他汇报了。 果不其然,江槐序卷翘的眼睫微动,下一秒就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嗯?尚未,可是审问有结果了?」 沈绩坚定的点头,随后双手将手里的罪状奉上了。 「是陈国派的人,想要在半路暗杀您和陛下。」 「就是不知道长欢是不是内应。」 江槐序认认真真的瞧着他们的供词,事无巨细,可见是真的受不住刑。 如此,事情就变得有些蹊跷了。 按照完颜呈的性格,他若是要派人,定然是派靠谱的死士,怎么会找这么怕事的人? 比起暗杀,这次行动更像是试探。 亦或者,示威。 江槐序收起供词,将他们交还到了沈绩的手上,柔声道,「将那些人都放了,然后派人远远跟着,看看他们会去哪里。」 沈绩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只是长欢那边,可需要做些什么?」 江槐序云淡风轻的摇摇头,「不必,相反,明面上给他些吧,让他觉得快到陈国了,咱们不太管他了。」 「但是监视的人不能少,还要增加足足一倍。」 沈绩又追问了句,「若是长欢有异动,是直接拿下吗?」 江槐序似有似乎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柔声道,「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好。」 「每天把他的行动记下来,隔一天向我汇报一次。」 对于江槐序的吩咐,沈绩都照做了。 他谨遵沈嬴川的命令,从前怎么对沈嬴川的,现在就怎么对江槐序。 出了营帐,沈绩依旧好奇沈嬴川去了哪里。 这段时间,他向来都跟江槐序黏在一块儿,鲜少分开这么长时间的。 安排完了江槐序交代的事,沈绩就听见负责膳食的营帐那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处于好奇,他很快跑了过去。 还以为是哪个厨子不小心炸了锅,没想到,却在这里瞧见了自己的主上。 此时的沈嬴川满脸都是黑黢黢的灰,面前是被炸出一个大洞的锅。 厨子们面面相觑,硬是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沈绩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了句,「主上……您,是在研究炸药吗?」 周围的厨子们连连朝沈绩比出一个嘘的姿势,示意他不要问。 在此之前,问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被沈嬴川扔出去打了板子了。 或许是试了太多次,这次沈嬴川反倒是不生气了,心里对自己的厨艺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他嘆了口气,抬起自己黑黢黢的脸颊看向沈绩,「不是炸药,我想给序儿做碗骨汤馄饨来着。」 沈绩控制不住的抽搐着嘴角,「啊?主上您亲自下厨啊?」 「可这骨汤馄饨里面又不放硫磺硝石,怎么会爆炸的?」 沈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捂住道歉。 「主上,属下不是那个意思,您有心是好事,可……君后现在怀孕了,怕是吃不得……」 说着,眼睛就看向了黑黢黢的锅里。 沈嬴川也点了头,「是,所以我不打算自己试了,还是让别人教我吧。」 沈嬴川往身后的方向看去,随即盯住了最为年长的一个厨子。 「你,过来教寡人,寡人今晚就要让君后吃上寡人亲手做的东西。」 厨子满脸愁容,按照沈嬴川的厨艺,别说是今晚,怕是今年都难啊…… 可是,沈嬴川的吩咐他不敢拒绝,只能应下了。 至于沈绩,沈嬴川叫他去镇子上给江槐序买些糕点先垫垫肚子。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江槐序在营帐里休息够了,十分轻松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不过奇怪的是,自己都已经睡醒了,沈嬴川居然还没回来。 第190页 他掀开营帐刚想出去,就碰见沈绩提着满满一-大袋的糕点往这边走来。 「诶?君后可是饿了?」 「正好,属下买了好多不一样的糕点,您先垫一垫肚子吧。」 江槐序确实有些饿了,也便塞了一块紫米糕进口。 他好奇的看向沈绩,开口便是问沈嬴川去了哪里。 沈绩笑得有些尴尬,因为他刚才回来的时候,厨房那边依旧乌烟瘴气的。 想来是自家主上还没成功呢。 沈绩没有隐瞒,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 江槐序呆愣愣的听着,口中咀嚼的动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他很难想像,沈嬴川这样高高在上的楚王,居然会愿意为自己亲手做饭? 而且炸了半天的厨房,还没有放弃? 虽说他之前也给他烤过猎物吃,但比起真正意义上的下厨,那可简单太多了。 两人正说着,营帐外突然传来沈嬴川激动的声音。 「序儿!开饭啦!」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样的感觉好幸福啊 下一秒,营帐被掀开,沈嬴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黑烟已经擦过了,可还是残留了一些痕迹。 「诶?沈绩,你怎么在这儿?」 沈绩连忙让了位,随后指了指自己买回来的糕点。 「主上您忘了,您让我去镇上给君后买糕点,这不,我才刚回来。」 沈嬴川这才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现在他已经做好了馄饨,那糕点暂时就不需要了。 他只一个眼神,沈绩就赶紧把糕点放到了一旁,还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随后,沈嬴川小心翼翼的将馄饨放到江槐序的面前,满眼期待道,「序儿,尝尝看,我做的。」 沈绩虽然站在一边,可还是不放心的望了一眼那馄饨。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江槐序眨眨眼,在沈嬴川的期待中,他拿起勺子,不紧不慢的舀起一颗馄饨放入了口中。 「怎么样?好不好吃?」 沈嬴川眼中的期待想星光一样,都快跃出来了。 江槐序嚼了两下,随后笑得点了点头,「嗯,很好吃。」 沈嬴川勐地一拍手,高兴地都站起来了,「真的!真的好吃吗!」 江槐序再度点头,为了安沈嬴川的心,他又吃了一颗,还喝了一口汤。 沈嬴川这才相信,自己忙活了大半天,是真的做出了一碗还可以的馄饨。 他高兴的坐回到江槐序的身边,随后张了张口,「那,序儿也餵我一个,好不好?」 江槐序没拒绝,果断舀起一颗,小心翼翼的餵进了沈嬴川的怀里。 此时的沈嬴川甚至都已经想像出这碗馄饨的味道了,但入口的一剎那,他差点没噁心得吐-出来。 又咸又腥,还有些没熟。 「呸呸呸!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啊!序儿快别吃了,我拿去倒了!」 说罢,沈嬴川就想抢过那碗馄饨,但,江槐序拒绝了。 他缓缓摇头,紧接着,又喝了一口汤。 「我真的觉得还好,而且……你的心意最重要。」 自从母后离世,已经许久没有人给他做过东西吃了。 没想到,现在忙活着亲手给他做东西吃的,居然是沈嬴川。 江槐序心中有些复杂,但手上吃馄饨的动作并未停下。 沈嬴川不放心,很快就找来了李医师。 等李医师来的时候,江槐序已经吃完了一整碗。 沈嬴川在旁边记得直皱眉头,那万分担忧的神情,真的是给李医师吓到了。 他连连给江槐序把脉,还问了句,「君后到底吃了什么?毒药吗?」 沈嬴川果断的摇头,「不是,他吃了寡人做的馄饨,那东西又咸又腥,还有些没熟,寡人怕他吃坏肚子。」 李医师认真的把了脉,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相反,江槐序心绪良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健康。 他试探性的问了句,「君后啊,可有什么不适?想吐吗?」 江槐序从容平和的摇摇头,「李医师,真的没什么是,是他过于担心了。」 「那馄饨我真的觉得还好。」 李医师摸了把鬍子,很快便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黑色的药丸递给江槐序。 「等会儿若是想吐,就闻一闻这个薄荷丸。」 沈嬴川仍旧不放心,便追问,「只闻这个就可以吗?不用喝药调理?」 李医师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啊,君后没什么事,您过于担心了。」 「而且,吃太多的药反而对君后还胎儿都不好。」 江槐序也应了声,「是啊,哥哥,送李医师出去吧。」 既然江槐序都这么多了,沈嬴川只好作罢。 他才将李医师送了出去,回来就瞧见江槐序在吃沈绩买回来的百果糕。 沈嬴川心中有些愧疚,他白让江槐序等了那么久,却只给他吃了那么难吃的馄饨。 当真是该死! 而且,看江槐序的样子,明显没吃饱嘛…… 沈嬴川不高不兴的走到江槐序的身边,言语温吞的开口,「序儿,我再吩咐厨子给你做些其他的东西吃吧,光吃这些糕点怎么行。」 第191页 「抱歉啊……本来想亲手给你做好吃的,却被我搞砸了,我真挺没用的。」 自责的话还未说尽,江槐序便拿起一块百果糕,堵住了沈嬴川的嘴。 「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而且,我很感激,真的。」 「母后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为了我亲自下厨了。」 「那碗馄饨,我觉得很温暖。」 沈嬴川听得入迷,江槐序也便伸手,轻轻擦去了他脸上残存的污垢。 「先别说我了,你忙活了这么久,一点东西都还没吃吧?」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替你煮碗面好吗?」 沈嬴川眨眨眼,明显还没从江槐序的温声细语中缓过神来。 听到他要亲自为自己下厨,沈嬴川连连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厨房都被我炸成那样了……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而且你怀着身孕,应该好好休息,不能那么操劳。」 谈话间,江槐序已经站起了身,「没事的,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说罢,江槐序就出了帐篷,一路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沈嬴川不放心,赶紧就跟着过去了。 这是,厨子们差不多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虽说还有些杂乱,但已经比下午好太多了。 瞧见沈嬴川和江槐序进来,厨子们连忙行礼。 他们就不明白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君后和陛下都往厨房里钻?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江槐序便挽起袖子,有条不紊的开始煮面了。 比起方才炸厨房的沈嬴川,江槐序的手法明显娴熟多了。 厨子们原本想上前指导,可后来才发现,根本不需要。 从煎蛋到煮面,沈嬴川的目光几乎没从江槐序身上移开过。 虽说江槐序什么都会,他是知道的,可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江槐序。 在沈嬴川的心里,江槐序就像不染纤尘的仙人,如今,这仙人居然愿意为了他沾染人间烟火气。 这样的感觉,好幸福啊……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为皇,你为王 锅里冒着滚滚热气,厨子们纷纷夸赞君后的厨艺。 沈嬴川方才看痴了,如今才反应过来上前帮忙。 「序儿,我帮你。」 江槐序微微勾唇,随后指了指一旁的葱花,「那你帮我把这个切碎吧。」 两人配合的场面实在是过于温馨了,以至于厨子们都心照不宣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出锅了。 沈嬴川听着江槐序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将绿色的葱花点缀在了上面。 如今眼前这碗面,比起沈嬴川方才煮的馄饨不知道精緻了多少。 他咽了口唾沫,都有些捨不得吃了。 两人回了营帐,沈嬴川硬是只看那面,手里的筷子握了许久,就是不吃。 江槐序半撑着头,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煮的面呢,也便补了句,「我……只会煮面。」 「你若实在不喜欢,倒了便是。」 眼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有些落寞了,沈嬴川连忙我煮了他的手腕,柔声道,「不是。」 「我只是觉得太珍贵了,这是序儿亲手做的,我有些捨不得吃。」 「其实不止是你,也许久没有人愿意亲手为了做东西吃了。」 沈嬴川埋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温馨的笑。 「我……觉得很幸福,跟你在一起,特别幸福。」 幸福? 江槐序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雨林的时候。 那时自己平安生下了嫣儿,舅舅也娶了阿琦,洛白、万基、阿影,大家都很好。 如今,这些重要的人都不在身边,江槐序却仍旧感觉到了幸福。 若是放在以前,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沈嬴川的一碗馄饨而感到幸福…… 江槐序浅笑着又把目光移到了那碗面上,「珍贵还不快吃?若是凉了,可就糟蹋我的心意了。」 沈嬴川这才重重一点头,当着江槐序的面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按理说,他位高权重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啊…… 可现在,他只觉得江槐序煮的这碗面胜过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 沈嬴川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他身上暖洋洋的,眸中也泛着灿烂的光。 「序儿,你煮的面真好吃!不过,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从前,江槐序是太子,之后便是被完颜瑰宁那疯婆子囚禁,再后来就被自己带走了。 沈嬴川怎么都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做这些? 他需要做这些? 江槐序微微垂眸,笑得十分坦然。 「是母后教我的,被关在甘泉宫的时候,残羹冷炙吃多了,也自己煮过几次。」 「当时没有这些食材,煮的……是庭院里的枯叶和树皮。」 「什么!」沈嬴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眸中的怒气简直藏不住了。 「他们居然这么欺负你!!!」 难怪当初第一次见江槐序的时候,他虽美,却到处伤痕累累,还虚弱得紧。 沈嬴川一直以为他只是被囚禁,没曾想完全是被虐待啊! 第192页 「草特么的,老子这次回去非得好好给你报仇不可!」 江槐序轻轻拍了拍沈嬴川的肩膀,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现在却还要去哄沈嬴川了。 「好了,也没那么严重,你不是应该知道了吗,其实,很多伤是我自己弄的。」 「只是为了当初博取你的信任。」 这些话,完颜呈曾对沈嬴川说过,可即便只是让江槐序吃残羹冷炙,逼的他只能煮枯树叶和树皮吃,沈嬴川就忍不了。 「序儿,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也不追究。」 「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爱护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至于陈国那些人欺负你的帐,这次也该算一算了。」 江槐序疑惑的眨眨眼,温声道,「你想做什么?」 沈嬴川不屑的说了句,「至少,当初欺负你的人,都要死。」 「还有那关了你那么久的破宫殿,也要烧了。」 江槐序噗嗤一笑,他倒不是不相信沈嬴川,而是觉得,他刚才翻白眼的模样很是有趣。 气鼓鼓的,跟小朋友似的。 「不止于此吧,哥哥此行的目的。」 沈嬴川轻轻颳了下江槐序的鼻樑,声音比初春的雨水还要温柔。 「那你猜猜,我这次的目的。」 「要是猜对了,奖励你一个愿望。」 江槐序半撑着头,佯装思考的样子,其实心底早已经对沈嬴川此行的目的瞭然了。 护送长欢完全是一个幌子,至于他真正的目的嘛…… 江槐序笑道,「如今陈国能吸引哥哥的,只剩下前朝的传国玉玺了。」 正是有了这个玉玺,陈国才会众望所归,得到了那么多前朝旧部的支持。 所以,陈较之与楚,更加名正言顺。 江槐序又补了句,「如今,哥哥有了我这个前朝太子,若是再有了前朝的传国玉玺,那谁还能阻止楚国一统天下呢?」 说罢,江槐序便机灵的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哥哥,我猜对了吗?」 此时此刻,沈嬴川开始佩服江槐序的脑子了。 他不仅聪明,即便身处后宫也能洞察世事,从前,确实是自己小看他了。 他美,却完全不是个花瓶。 智谋,甚至远在南宫琤之上。 沈嬴川轻轻挑起江槐序的下巴,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知我者,序儿也。」 「说吧,有什么愿望?」 江槐序注视着他的眼睛,随后试探性的开了口,「什么都可以吗?」 此时沈嬴川正在兴头上,也便嗯了一声。 但下一刻,江槐序却说了句,「那,你让我做天下之主,我为皇,你为王。」 原本温馨的氛围在一瞬间凝滞,沈嬴川嘴角的笑意也戛然而止。 江槐序仍旧眨巴着眼睛,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哥哥,你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 沈嬴川眸色微动,他一直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就是希望一直对江槐序好,从而让他放弃天下之主的位置。 安心在待在后宫。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江槐序会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而且,瞧他的样子,哪里都半点想安守后宫啊。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天下之主的位置。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有你的野心,我也有我的志向 沈嬴川嘆了口气,握住江槐序的手低声道,「序儿,真的要现在说这个吗?」 「良辰美景,我们应该说些开心的事才对。」 江槐序歪歪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和失望。 「沈嬴川……你说话不算数。」 说着便从沈嬴川手中抽回手,独自一人回到了榻上,躺到了最里面。 江槐序手指的余温还在,这下,搞的沈嬴川也失落起来了。 他现在脑子乱的厉害,原本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的。 可瞧着江槐序单薄的背影,他又捨不得,只好厚着脸皮,跟他躺在了一起。 他轻轻环住江槐序的腰,将自己整个身子往上贴,原本以为江槐序会生气的躲开。 但他仍旧乖乖的,任由沈嬴川抱着,唿吸也很是平静。 沈嬴川低声道,「还在生气吗?」 江槐序不轻不重的开口,「有些吧。」 其实,沈嬴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江槐序会这么执着于君王的位置。 难道仅仅因为他曾经是前朝太子吗? 他想问,但张口的时候,身边已经传来江槐序浅浅的唿吸声。 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沈嬴川知道,他现在应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江槐序……还是不够信任自己。 关于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进江槐序的心里…… 沈嬴川完全没有确切的答案。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对他好。 当然,是在不谈论刚才那个话题的基础上。 沈嬴川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想要做天下之主。 答案只有两个字——野心。 尤其是在南宫琤死后,他的志向早已经不止是位极人臣了。 …… 一-夜无眠,第二日启程的时候,江槐序和沈嬴川的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江槐序,没有充足的睡眠,他的孕期反应也严重了不少。 第193页 任凭李医师怎么开药,他就是吃什么吐什么。 「哎,君后您这是心情郁结啊……这对您和胎儿可都不好。」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缓缓前行的马车中,江槐序半撑着头,那脸色比纸还惨白。 面对李医师的疑问,他只是摇摇头,随后放下了手中的苦药。 「无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医师焦急道,「那可怎么行啊,您本来身子骨就弱,再吃不下东西的话……」 「陛下非得把老臣拖出去打板子。」 江槐序疲惫的睁开双眼,终于还是强忍着反胃噁心,将那药喝了一半。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喝又要吐了…… 李医师正头疼呢,沈嬴川进来了,手里还捏着几个新鲜的小橘子,脑袋上都是干草屑。 「序儿,吃点这个,我刚去摘的!」 李医师连连点头,「好啊,这个开胃,君后吃了应该不会想吐。」 江槐序轻轻拿起一个橘子,眼中都是疑惑。 「不是在赶路吗?你去哪儿摘的?」 沈嬴川坐到他身边,一边给他剥橘子,一边指了指西边的树林。 「想着给你摘几个开胃的野果,正好那边就有。」 橙黄的橘子肉放到嘴边,但江槐序还是不想吃。 「你自己吃吧……我什么都不想吃。」 沈嬴川知道江槐序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赶忙朝李医师挥了挥手。 「你下去,我有事跟序儿说。」 李医师下了马车,沈嬴川赶紧一把环住了江槐序的腰。 「好序儿,别生气了……」 江槐序仍旧不理他,半撑着头合眼小憩。 沈嬴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落啊,终于还是决定好好跟江槐序谈一谈这个话题。 「序儿,你真的不愿意安守后宫吗?」 江槐序坚定道,「不愿意。」 「你有你的野心,我也有我的志向。」 江槐序嘆了口气,淡淡道,「如果我们不能达成共识,最后免不了分道扬镳,兵戎相见的。」 这样的结果,也是沈嬴川最不愿意看到和接受的。 但是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妥协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呢…… 江槐序的性子,沈嬴川一直都是知道的,遇强则强,但若是好好对他,他又会乖得跟兔子一样。 他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身边,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沈嬴川落寞的低下头,是真不想让他伤心难过啊。 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沈嬴川艰难的张了口。 「让我想想吧。」 「等这次从陈国回来,我会给你答覆的。」 他轻轻捧着江槐序的脸,疲惫道,「在此之前,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好吗?」 「我宁愿你拿刀捅我,都不想你为难自己。」 江槐序稍稍心软了些……其实若是沈嬴川更成熟些,是一个合格的君王的话。 他也并非不能退让。 但,沈嬴川不是。 至少现在不是。 他拿过沈嬴川剥好的橘子,塞了两瓣入口。 低低的「嗯。」了一声。 …… 陈国,安阳。 完颜呈放下手中的奏摺,转而看向一旁公公收集来的捲轴。 「查清了?」 公公颔首,「回陛下,如您所料。」 「卜芸收养万基,可不是偶然。」 完颜呈翻开捲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公公继续道,「当年,万基之所以五岁就入宫为奴,是因为家里被查出贪墨,除他以外,其余人都发配边疆。」 「但谁都不知道,万家其实根本没有贪墨。」 「而真正害万基家破人亡的是卜芸的一次占卜。」 「卦象上说,安阳有一个姓万的官员之家,会危害未来的大徵国运。」 「先帝深信占卜,立刻让人去查了安阳姓万的官员。」 「于是,就查到了万基的父亲,万祥的身上。」 「短短几日,万家就被莫名其妙扣上了贪腐的罪名。」 「那时卜芸也还年少,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占卜会带来这么大祸事。」 「他愧疚不已,所以,才在一众罪奴中,挑中了万基来当他的书童。」 闻言,完颜呈笑得越发放肆。 虽说他早知道万基和卜芸之间有问题,却没想到能这么精彩。 「从小疼惜自己养大自己的师父,却成了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呵,太有趣了。」 那公公继续道,「最要紧的是,万基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相呢。」 「若是他知道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那个现在不能做 「陛下,敢问奴才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需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送给万基吗?」 完颜呈摇摇头,随后将那捲轴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暂时不用,这么有趣的消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送进去才行。」 「对了,沈嬴川他们到哪里了?」 公公:「回陛下,已经到了陈国边境了,再有七日,就能到。」 完颜呈嗯了一声,眸光渐渐变得锐利。 「路上的人都安排好了?」 「可不要因为你们的疏忽,坏了寡人的大事。」 第194页 公公连连点头,其实脸色已经被吓到煞白。 「是……奴才会安排好的。」 公公才退下没多久,储君完颜修便进来了。 他朝完颜呈行了礼,语气淡淡的,看起来很没精气神。 「父王,找儿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完颜呈点头,吩咐道,「你试试联络雨林的完颜烈族长,让他来陈国一趟。」 完颜修有气无力的张了张口,「是,儿臣会尽力去办的。」 终于,完颜呈不悦的问了句,「你怎么了?不舒服?」 完颜修摇摇头,「没……只是最近老是梦到母亲……」 「她说她想我,还说她死不瞑目……水牢好冷之类的。」 说这话的时候,完颜修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恨。 完颜呈完全不想提完颜瑰宁的事,只好烦躁的朝完颜修挥挥手。 「你下去吧,以后不要把她挂在嘴上,她是咎由自取,没有任何人对不起她。」 完颜修:「是……」 …… 离陈国越来越近,沈嬴川和江槐序遇到的刺客也越来越多。 但这些刺客都跟过家家是的,基本只在远处放箭,放完就跑。 沈嬴川一连派出了几波人都没有查到什么。 不过,他和江槐序心里都清楚,这些人,一定是完颜呈派来的。 他们在一处小山丘下扎营,因为几次三番受刺客的骚扰,江槐序的不适感加重了。 沈嬴川很是担心,连忙找来了李医师为他施针。 虽说那些刺客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几番颠簸,终究还是影响到了身怀有孕的江槐序。 李医师仔细的为江槐序扎针,突然,在他掌心发现一条细长的伤口。 「君后,这是?」 江槐序半撑着头,淡淡道,「被今天的箭划破了,不过没事的。」 沈嬴川眉头紧皱,若不是现在李医师开口,他甚至都不知道江槐序受伤了。 他握住他的手,连忙朝李医师说了句,「好好检查一下,看看那箭上有没有毒!」 李医师用银针试了试江槐序伤口处的血,看到银针未变色,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无毒,等会儿老臣为君后包扎一下,就无事了。」 李医师忙活到大半夜,才给江槐序施完针。 才一出帐篷,就瞧见沈绩捧着一个精緻的盒子前来。 李医师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沈绩笑道,「这是君后一直用的那把银弓,主上命人快马加鞭取来了。」 「一路上能打打猎散心也是好的。」 李医师摸了把鬍子,随即摇摇头,「陛下确实是好心,但君后现在身子弱,你等会儿叮嘱几句,让君后暂时不要射箭。」 沈绩点头,随后便将银弓送了进去,顺便把李医师的交代都说了。 江槐序伸手,沈嬴川连忙接过银弓放在了他手中。 「序儿,你才扎了针,先休息吧。」 「想打猎的话,咱们明天找时间去。」 江槐序细细抚摸着掌中的弓,那质感,跟从前一般无二。 他就这样抱着弓,缓缓看向抱住自己的沈嬴川。 「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从上次馄饨摊开始,一直都是这样只放箭不进攻的刺客。」 「上次我让沈绩去查了,虽然确定是完颜呈所为,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看向自己掌心,「总不能只是为了伤我一下吧?」 一旁的沈绩挠挠头,他也不懂了。 「是啊,之前属下以为他们是想示威……」 「可若是这样,也犯不着安排那么多批次的人来啊。」 「劳民伤财的,到底没伤着咱们什么。」 他们又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也没得出一个结论来。 窗外月色高悬,冷风渐起,沈嬴川担心江槐序的身体,连忙让沈绩先下去了。 他收走江槐序手中的弓,将人抱上了床盖好被子,随后自己也搂住江槐序的腰躺了下去。 沈嬴川的下巴一直在江槐序的后颈磨蹭,他双拳渐渐握紧,脸也红了几分。 「那个……现在不能做……」 沈嬴川低声道,「我知道,我就摸-摸……」 说着就拉开江槐序的衣领,将手探了进去。 江槐序原本很困了,但被沈嬴川这么一弄……半点困意都没了。 现在他身体不适,又不好跟沈嬴川动手,只能乖乖让他放肆。 滚烫的手慢慢游移到他的腹部,沈嬴川的动作很轻,仔仔细细的感受着那微微隆起的小傢伙。 他伏在江槐序的耳畔,柔声道,「序儿,孩子好像大了些。」 江槐序隔着衣服捂住沈嬴川的手,不让他再有所动作。 「别摸了……我困了。」 沈嬴川听话的收回自己的手,再度环住江槐序的腹部。 「好,睡吧,我陪着你。」 说着还在他额头上重重的吻了一口。 其实,若不是江槐序现在身子实在不好,他还真想爽一次…… 如今,只能压抑着了。 说来也奇怪,自打江槐序手心受伤以来,那些放暗箭的刺客越来越多了。 而且箭术更好,已经伤了不少楚国的士兵,就连沈绩都挨了两箭。 第195页 这样敌在暗我在明的形势,江槐序终于忍不了了。 他掏出自己的银弓,听声辨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树林里那些高手悉数射落。 楚国的弓箭手们都看傻了眼…… 刚才他们放了那么多箭都没射下几个人,君后的射术也太强了…… 此后的几天,江槐序都出手了。 但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了。 有时候甚至一睡就是一整天,连沈嬴川叫他都不太能叫醒。 ◇ 第一百六十章 完颜呈,你目的何在? 李医师也是怎么都差不到原因。 终于,陈国到了。 因为名义上是送长欢回来,此前完颜呈封了他一个郡君。 所以一行人一到陈国,完颜呈就早已经准备好接风宴了。 太和殿里,完颜呈、沈嬴川和江槐序三人对坐。 歌舞声不歇,明面上的和谐交流也没有结束。 完颜呈朝江槐序举杯,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殿下,哦不,现在该称唿境主了,请饮尽此杯吧。」 江槐序被桌上那些油腻之物噁心得厉害,一张美丽的小脸儿白得跟纸一样。 见状,沈嬴川连忙举起自己的酒杯跟完颜呈对饮。 「陈王陛下,序儿可喝不得这个,寡人陪你喝,如何?」 完颜呈顺势看向江槐序的腹部,惊讶道,「莫不是那传言是真的?」 「古月族的男人真的能怀孕?」 沈嬴川一愣,「古月族?什么古月族?」 完颜呈啧了一声,一口便饮尽了杯中的酒。 「楚王不知道?」 「古月族就是雨林秘境的八-大族之首啊,先皇后和从前的大祭司卜芸,都出自古月族嫡系一脉。」 沈嬴川是知道雨林秘境有八-大族,可却没有仔细去查过…… 但现在已经不影响什么了,他跟江槐序已经成亲了,是友军。 沈嬴川举杯,「这样啊,多谢陈王告知。」 说罢就将酒一饮而尽。 江槐序还是不舒服,甚至连说话都觉得乏力,这些,都被完颜呈看在了眼里。 他假意关切道,「境主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还没等江槐序回答,完颜呈便大声吩咐道,「传太医院院判来给境主诊治!」 虽说江槐序和沈嬴川都不相信完颜呈,可他们倒是都想看看,完颜呈要玩儿什么花招。 很快,一个面容和蔼的老太医来了。 他朝三人行礼,随后在完颜呈的示意下来到了江槐序的身边。 苍老的手搭上江槐序的脉搏,没一会儿,老太医就得出了结论。 「回陛下,境主这是中毒了,加上身怀有孕,身体格外虚弱,才会这样。」 沈嬴川的脸色顺便变得难看,在此之前,李医师曾无数次给江槐序把脉。 按照他的医术,若是江槐序真的中毒了,他早就应该发现了啊…… 他跟江槐序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沈嬴川抓住江槐序的手,带着质疑的目光看向太医。 「你可知,欺骗寡人和境主是什么样的下场?」 「即便你是陈国的人,寡人也能让你死无全尸。」 老太医汗颜,连连朝朝沈嬴川磕头跪下。 「下官不敢,但境主的脉象确实是中毒啊……」 「只是这毒在陈国比较多见,叫『软气散』,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下官知道楚王陛下随行一定有高明的医师,但……这毒或许他还真看不出来。」 沈嬴川皱眉,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太医擦了把汗,继续道,「中此毒者最开始会格外没有精神,长时间嗜睡。」 「但若久不解毒,这毒就会深-入骨髓,让中毒者衰竭而死……」 这太医描述的,正是江槐序这些日子的症状啊。 江槐序不由得怀疑,这是完颜呈故意设计的…… 让自己中毒的是他,现在要给自己解毒的还是他…… 他究竟想做什么啊…… 终于,江槐序看向完颜呈,冷静的张了张口。 「陈王陛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费尽心思安排人伏击我们,让我中毒又要帮我解毒。」 「你,目的何在啊?」 完颜呈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戛然而已,却还是镇定的又喝完了一杯酒。 他双手一抬,歌舞声便停了。 紧接着,便满眼欣慰的看向江槐序。 「境主果然爽快,跟你说话,一点儿都不费劲儿。」 他拍拍手,身边的太监便拿出一张早已拟好的协议来。 「天下三分,如今你二人成亲结盟,我可不就被孤立了吗?」 「语气等着跟你们兵戎相见,不若主动求和。」 说着,完颜呈还拿过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摆在了两人面前。 「签了这份不战协议,我不仅给境主解毒,还会当着你们的面,毁了这个。」 木盒的盖子瞬间揭开,里面放着的,正是前朝的传国玉玺。 沈嬴川冷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要毁?」 完颜呈云淡风轻的点点头,好像对着玉玺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这玉玺确实珍贵,但现在的情况,放在谁手里都不合适。」 第196页 「不如毁了,以后三国,亦或是你们结盟合併,咱们都和睦相处,不起战火。」 「何如?」 江槐序和沈嬴川都清楚完颜呈是什么样的人,他说这样的话,绝对不是真心的。 因为,他比谁都想战,又怎么会突然议和呢…… 除非,这议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于是,他们并未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宴会完毕后就回了驿站。 三人约定,明日再议。 沈嬴川火急火燎的找来李医师,又让沈绩出去多找了几位大夫一起来给江槐序诊脉。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得到了一致的结论。 江槐序真的中了软气散,而且,正是从他手掌的伤口里渗进去的。 更要命的是,一个月前完颜呈就让人收购了陈国所有软气散的解药。 现在城里的大夫,皆解不了。 李医师不愿放弃,于是让这些大夫写下了软气散的成分,想一一破解,自己寻求解药。 但,其中有一味沉龙根……极难保存,根本不是这个季节才有的东西。 江槐序可等不了这么久啊。 李医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言语里满是悔恨。 「都是老臣无用啊!老臣,老臣救不了君后……」 「请陛下处罚老臣吧!」 在这种紧要关头,江槐序依旧难得的平静。 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李医师,先起来,明日随我们一起进宫。」 沈嬴川大惊,「序儿,你这是要同意跟他签协议?」 江槐序歪歪头,一脸的单纯无邪。 「协议这个东西,并不是签了就要遵守,这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而且,完颜呈比我们更想开战。」 「至于玉玺嘛,一个死物,毁了就毁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哪个『做』? 「只有按照完颜呈预想的计划走,咱们才能知道他具体的目的。」 江槐序轻轻捂住胸口,总觉得心慌得很。 在这方面,沈嬴川相信江槐序的判断。 他从不怕战,现在只想赶紧给江槐序解毒。 另一边,太和殿。 完颜呈抿了一口面前的佳酿,随即拿起锦盒中黑色的药丸细细端详。 完颜修不由得问了句,「父王,真的要把解药给江槐序?」 那人颔首,「当然。」 完颜修疑惑的低下头,「儿臣不明白……父王为何要这么做。」 「签一份不必要的协议,又是解毒又是毁玉玺的……这能够咱们带来什么呢?」 完颜呈笑道,「你现在年纪小,尚需歷练,等以后你就懂了。」 「有时候,眼下看来无用的举动,在未来可是制胜的关键。」 完颜修追问了句,「父王就不能透露一些吗?儿臣实在好奇。」 终于,完颜呈点了头。 「好吧,寡人只说一句。」 「寡人此举,可以让早就该死的人死在最恰当、最有价值的时候。」 完颜修一愣,「父皇是说,江槐序?」 完颜呈挑眉道,「你猜?」 …… 次日,三国之间签订了那份不战的协议。 完颜呈也给了江槐序解药,当着他们的面摧毁了曾经最重要的传国玉玺。 但握着那药,江槐序并未第一时间吃。 他看向完颜呈,直言道,「为表诚意,陈王陛下不如与吾同服。」 完颜呈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点,也顺势看向沈嬴川。 「既如此,咱们三人同服吧。」 沈嬴川点了头,很快便朝李医师使了个眼色。 「你上去看看,这些药有无问题。」 李医师赶忙上前,用自己毕生所学细细查验着眼前的三颗药丸。 瞧着他谨慎小心的样子,完颜呈不由得说了句,「看来楚王还真是不信任寡人啊。」 沈嬴川果断说了句,「是啊,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王不也不信任寡人吗?彼此彼此。」 李医师验完了药,随即朝沈嬴川行礼,「回陛下,确实没问题。」 于是,三人各执一颗,在众人面前咽了进去。 完颜呈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悠闲道,「哎,这药大补,寡人得去后宫消遣一下了。」 「楚王,境主,你们自便。」 话音刚落,完颜呈就离开了太和殿。 沈嬴川打算带江槐序回驿站好好休息一下,但在此之前,他朝一个眼生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立刻明白过来。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和殿时,她悄悄去甘泉宫放了一把火。 沈嬴川和江槐序刚回到驿站,就听到宫内传来走水的消息。 江槐序有些楞,因为着火的正是甘泉宫。 直到看见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他才明白,还真是沈嬴川干的。 他在沈嬴川的额头上轻轻一戳,哼唧了句,「你真是胡闹。」 沈嬴川握住他的手吻了吻,反倒觉得江槐序这是在夸他呢。 「我说过的,会给你报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江槐序疑惑道,「你还准备了别的?」 沈嬴川不语,只是忘情的在他眉眼处反覆亲吻着。 良久,才终于不受控制的将江槐序轻轻压-在了身下。 第197页 「做了你就知道了。」 江槐序脸颊一红,渐渐别过头去,轻声问了句,「哪个『做』?」 沈嬴川挑起他的下巴,迫使那双清澈的绿眸注视着自己。 「你说呢?」 话音刚落,沈嬴川便扯掉了江槐序的衣裳,放肆的亲吻着。 暧昧的气息不断膨胀,凌乱的室内一片旖旎…… 皇宫内,甘泉宫的着火多少让完颜呈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儿上,他还敢这么嚣张啊…… 既如此,那自己也该回他一份大礼才行…… 江槐序已经落入他的股掌,就差沈嬴川那个痞子了。 因为服了那解药的缘故,现在完颜陈难受得厉害。 他神色不悦的看向身边的太监,呵斥道,「侍寝的妃子呢?怎么还没到!」 老太监汗颜,这传召的令还没下多久呢……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脑袋,他只好怯生生的答了句,「回陛下,应该还在沐浴。」 完颜呈实在难受得紧,就在这时,寝殿外的侍卫来报。 「陛下,长欢郡君求见。」 完颜呈厌烦道,「他来干什么?!」 侍卫不知,但却说长欢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完颜呈以为他有什么关于沈嬴川的密报,也便强忍着难受让他进来了。 透着月色,一袭浅蓝色盛装的长欢提着裙摆缓缓走进,言语温柔的朝完颜呈行了礼。 「欢儿拜见义父。」 他头上戴着不少亮闪闪的髮饰,颤动间,衬得他那张脸更加仙气十足了。 完颜呈从不好男色,所以也未对长欢有过什么想法。 但现在……在那药的作用下,他还真觉得长欢长得可人。 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长欢,随即问道,「有什么事?」 长欢依旧跪在地上,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回义父,欢儿此次楚国之行有负所託,是来请罪的……」 完颜呈抿了口酒,眼神更加灼热了。 「怎么说?」 长欢继续道,「最开始,沈嬴川便假意宠着欢儿,直到江槐序出现,一切都变了。」 「欢儿不仅没套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而且……」 「而且沈嬴川从头到尾都没碰过我……」 「辜负义父这么久的调-教,欢儿惭愧极了。」 完颜呈朝那些伺-候的人挥挥手,他们便都识趣的下去了。 只有长欢还不知道完颜呈的心思。 他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却见完颜呈朝他伸-出手。 「欢儿,过来。」 长欢呆愣愣的过去了,但并不敢把手放在完颜呈的手上。 「义父惩罚欢儿吧……啊!!!」 话才一出口,他就勐地被完颜呈拽进了怀里死死抱住。 完颜呈的手甚至还在长欢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长欢被吓懵了,但完颜呈还在继续。 他捏住长欢的下巴,仔细端详他那张漂亮的脸,良久,才嘆息道: 「沈嬴川真是暴殄天物,面对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居然不心动的吗?」 「寡人可做不到。」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伤害你的,都该死 长欢心里咯噔一声,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直到被完颜呈按在身下,他才惊觉不对,开始剧烈的挣-扎。 「义父,义父你……你要做什么!」 完颜呈将他的双手按在头顶,强硬道,「欢儿,寡人从不养无用之人。」 「你既做不好细作,也别浪费这副皮囊。」 「以后,就服侍寡人吧!」 长欢瞳孔放大,连连拒绝。 再怎么说,完颜呈都已经快五十了,他才不到二十啊! 他可以接受当沈嬴川的男人,却接受不了当完颜呈的男人。 「不,义父你煳涂了,欢儿不能服侍您!」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完颜呈,但下一秒,一记狠辣的耳光便甩在了他的脸上。 完颜呈的语气不再柔和,而是,粗鲁的撕扯起他的衣衫来。 「别给寡人蹬鼻子上脸。」 「今晚服侍不好寡人,明天你就去死!」 这一整晚,长欢都浑浑噩噩的。 曾经为了当沈嬴川的人,他学过无数的技巧,但现在却什么都用不上了。 被完颜呈上,他只觉得噁心。 无比噁心。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在回陈国的半路上就逃跑呢…… 然而噁心的事情还不止如此。 当晚,完颜呈明明很满意长欢的侍奉,但第二日清醒后,他就变脸了。 他厌恶那些玩弄男人的人,自然不接受自己也睡了一个男人。 加上长欢哭哭啼啼的,他甚至没有给长欢册封,随便找了一间宫殿就把他放里面了。 就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这样的屈辱,长欢如何受得了…… 望着冷冰冰的宫殿,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槐序和沈嬴川。 如若不然,自己会好好的待在楚国…… 至少不会被完颜呈侮辱后又弃如敝履!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三日后,沈嬴川和江槐序便预备回楚国了。 完颜呈给他们设了送别宴,席上,更是佯装仁君的模样,大肆跟他们攀谈起未来天下的建设。 第198页 在恢弘的歌舞声中,长欢穿着一身素衣来到了完颜呈的身边。 「臣妾拜见陛下。」 完颜呈立刻冷脸,「你来干什么?滚回你宫里待着去!」 长欢落寞的看向沈嬴川,那眼神,跟当初的南宫琤一模一样…… 随后,长欢朝完颜呈叩拜,虔诚道,「陛下,臣妾听说楚王和境主要离开了,特来斟酒送行。」 「毕竟臣妾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日,有些不舍。」 沈嬴川和江槐序皆是一愣。 怎么才几天不见,这长欢就成了完颜呈的后妃了? 完颜呈看出了长欢眼底的恨意,也便成全了他。 正好,他也想多给沈嬴川他们长些教训。 「好,那你过去替楚王和境主斟酒,好生侍奉。」 长欢行了个礼,不紧不慢的坐到了两人的身边。 他大抵打量了下,沈嬴川随身配了剑,应该是不好动手的。 但江槐序就不一样了,他身怀有孕,身上也没有武器。 于是,他笑盈盈的走到了江槐序的身边,提起酒壶,给江槐序倒满了。 「境主请。」 江槐序没看他,而是摇了摇头。 「我有身孕,不能饮酒。」 长欢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后故意打翻酒杯,弄湿了江槐序的衣裳。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他弯下腰,取出随身的手绢轻轻擦拭。 但下一秒,长欢就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江槐序的肚子刺去。 但他似乎忘了,江槐序的身手也不差。 长欢才掏出匕首,他便重重一击将他的匕首打落在地,随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唔——」 江槐序冷声,「陈王陛下的妃子可真是『友善』啊。」 说着就勐地一用力,掐得长欢双眼翻白。 不过,江槐序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看向了一旁的沈嬴川。 这长欢毕竟长得跟南宫琤一样,若是自己杀了他的话…… 正想着呢,下一秒,一柄利剑便毫不犹豫的插-进了长欢的腹部。 而出手的,正是沈嬴川。 他利落的收回剑,第一时间给江槐序擦了擦脸上染到的血渍。 完颜呈不由得大笑,「哎,看来这后妃确实该死,还好楚王替寡人料理了。」 「咱们再干一杯吧!」 他笑得豪迈,但沈嬴川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继续给江槐序擦拭着脸庞。 良久,江槐序才看向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长欢。 「你……居然真的杀了他。」 沈嬴川眉头紧皱,「他想杀你,所以无论长得像谁,都该死。」 此后,三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 终于,宴会结束了。 沈嬴川早就让沈绩收拾好了行囊,此时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一路上,沈嬴川的神色都很轻松,倒是让江槐序有些看不透了。 坐在平稳的马车上,江槐序不由得问了句,「哥哥,你怎么这么开心?」 此次沈嬴川是为了玉玺而来,但现在,可谓无功而返,还经歷了许多不必要的波折。 他应该生气才对吧。 除非…… 他勐地睁大眼睛看向沈嬴川,小声道,「你安排了别的?」 沈嬴川一把搂住他的腰,随后从马车的座位底下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里面安静躺着的,正是前朝的传国玉玺。 沈嬴川得意道,「完颜呈这个老匹夫,以为毁一个假玉玺就能骗过老子吗?」 「还好老子一年前来陈国的时候,就安插了眼线。」 说着他还用手指颳了刮江槐序的脸蛋,「序儿,你居然没看出来?」 「这玉玺,不是你们江家的东西吗?」 江槐序捧着玉玺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十分陌生呢。 他直言道,「其实,我并未见过几次玉玺。」 「从前我虽是太子,可父皇不喜欢母后,也不喜欢我。」 「所以我只受了太子该受的教育,至于朝政,父皇从不让我沾染。」 沈嬴川认真听着,并没有要收回玉玺的动作。 他轻轻的抱着江槐序,在他耳畔呢-喃道,「这个,就放你这儿吧。」 江槐序:「玉玺?」 沈嬴川点头,「嗯。」 「之前我说过,从陈国回来后会给你一个的答覆,现在,我想……」 话还没说完,马车外突然传来喧闹之声。 沈绩惊唿,「有刺客!保护陛下和君后!!!」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沈嬴川不见了 沈嬴川冷笑一声,他知道完颜呈回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轻拍江槐序的手,柔声问道,「又要搏杀了,怕吗?」 江槐序微微勾唇,「你说呢?」 两人相视而笑,似乎已经心领神会了。 下一秒,沈嬴川拉着江槐序的手掀开轿帘,直面带兵赶来的完颜呈。 装了几天的圣主人君,此刻完颜呈的兇狠模样还让两人有些难以接受呢。 他拔出自己的配剑,低吼道,「沈嬴川,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专干这些不入流的勾当。」 沈嬴川啧了一声,「有吗?」 第199页 「跟陈王的老奸巨猾、装模作样比起来,寡人可太光明磊落了。」 完颜呈冷声道,「废话少说,留下玉玺,否则,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沈嬴川无奈的摇摇头,「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演了这么多天,我都替你累得慌。」 他朝沈绩勾勾手,沈绩立刻明白过来,随时让将士们准备开战。 虽然现在还在陈国的地盘儿,但,沈嬴川带着的十万将士可不是吃素的。 他早就看完颜呈不爽了,上方不一会儿就在那处开战了。 就跟一年前那场战役一样,双方难分高下。 完颜呈并不傻,他当然知道,调动别的驻军过来就能打败沈嬴川。 但如果那样的话……陈国就危险了。 毕竟江槐序这个境主还在这儿呢。 正当完颜呈有些恼怒时,几个跟随他的将领纷纷被从马上射落。 在日光的照射下,他看清了射箭的人。 正是江槐序。 他曾经最得意的学生。 所以说,天下局势总是瞬息万变的。 比如,此刻学生的箭,已经对准了完颜呈这个恩师。 他冷笑道,「序儿,你真是长大了。」 「忘了曾经为师对你的教导之恩了吗?」 江槐序微微勾唇,清澈的绿眸中闪过一丝锋芒。 他温声道,「正是因为不忘,所以才更要给您看看弟子的实力啊。」 话音刚落,利箭便脱离银弓,朝着完颜呈的面门射去。 江槐序连发三箭,每一箭,完颜呈都果断拉过身边的人抵挡。 活生生将他们当成了靶子。 望着江槐序的那把泛着光的银弓,完颜呈好似没那么心烦了。 今日倒是可以放肆一些,杀了他们最好。 若是杀不成,还有早已安排好的后手。 总之,怎么都不亏。 于是,他朝众将士喊道,「谁要是杀了沈嬴川和江槐序,寡人立刻封侯拜相!赐黄金十万两。」 此话一出,战士们更是激昂。 这一仗,足足打了三天。 仗着地形的优势,完颜呈的兵渐渐占了上风。 他们将沈嬴川的士兵逼近四散的山谷,原本的十万大军瞬间被分成了几十路。 江槐序和沈嬴川跟沈绩失散了,身后跟着的,不过几千人而已。 这三天里,江槐序劳累过度,再度动了胎气。 才一进了山谷,他便因为体虚晕倒了。 沈嬴川急的不行,无奈李医师又不在这里。 见江槐序迟迟不醒,其中一个士兵便凑上前来给沈嬴川献计。 「陛下,看君后的模样,怕是需要山参补气。」 「属下看,这山谷气候潮湿,应该是有山参的,不若,派些人出去找找?」 沈嬴川问了句,「现在随行的兵大概有多少?」 士兵答了句,「大概三千,大多数都跟着沈将军往河边突围了。」 沈嬴川继续道,「山参那玩意儿不好找,现在天又快黑了,你调五百人跟我去找。」 「剩下的,都留下,好好保护君后。」 士兵一愣,「陛下,只要五百吗?」 「陈国的兵怕是正在附近搜捕咱们呢,万一……」 沈嬴川摆摆手,「无妨,现在序儿的性命最重要。」 冒着夜色,沈嬴川带兵进了山谷的树林。 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等江槐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脑袋晕乎乎的,一旁的士兵赶紧端来一清水给他。 「君后,您好些了吗?」 江槐序喝了水,随即点点头,「多谢,已经有些力气了。」 他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沈嬴川的身影,便疑惑道,「沈嬴川呢?」 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会一直守着自己才对啊。 那士兵嘆了口气,无奈道,「昨晚您昏迷不醒,又没有药,陛下便带着五百人去山林里寻找山参了。」 「您知道的,这些士兵大多都没见过真正的山参长啥样。」 「所以,陛下硬是和他们一起去了。」 「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江槐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五百?」 「那咱们这儿留了多少人?」 士兵如实答道,「接近两千五百人。」 「陛下吩咐了,一定要好好保护您。」 江槐序眉头紧皱,连忙在士兵的搀扶下起身。 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大概率是出事了。 他虽然急,但依旧有条不紊的部署着。 江槐序手持银弓,带着一千五百人进了林子。 至于剩下的一千人,则在树林周围接近,若是遇到敌袭,便立刻放信号示意。 林中土地较为湿润,行军留下的脚印也较多。 他们在各种树杈中艰难前行,一路上还看到许多被刨开的土坑。 突然,脚印大规模的乱了,那些土坑也没再增加。 江槐序扬手,身后的士兵立刻停了下来。 他凭着直觉放眼四周的树杈上,果然在那里发现了有人上去过的痕迹。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完颜呈手底下的弓箭手。 再往前走,便是一处断崖了…… 士兵惊唿,「天吶,陛下他们不会……」 第200页 江槐序冷声道,「别慌,若是真的都坠崖了,动静应该很大。」 「这里离方才驻扎的地方不算太远,你们应该能听到才对。」 士兵连连摇头,「君后,昨晚咱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江槐序应声,这样的话,沈嬴川他们应该就没有坠崖。 除了那断崖,就只有南北两条崎岖的小路。 往下是潮湿的枯木林,大概率是有山参的。 往上的话……是完颜呈进攻过来的方向。 如此,沈嬴川应该就是带人往枯木林去了。 江槐序没敢多做停留,赶紧往南面奔去……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杀了他,我们瓜分楚国 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了前面的林中有动静。 江槐序让所有人驻足,仔细一听,居然是沈嬴川的声音!!! 此时沈嬴川被俘,正和完颜呈对峙呢。 完颜呈笑得放肆,瞧着浑身是伤的沈嬴川,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沈嬴川,你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跟条快死了的虫子一样。」 「说,玉玺在哪儿!!」 沈嬴川吐了一口血,依旧是平常那副高傲的姿态。 他冷眼瞧着完颜呈,眸中满是轻蔑和不服。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说是玉玺,你连玉玺的边角料都别想要。」 完颜呈狠狠往他身上踹了一脚,倒是越发有些不明白了。 沈嬴川跟自己都可以强硬成这样,刚才又怎么会让楚国的士兵们先撤离呢…… 既然索要玉玺无果,完颜呈也不去触霉头了。 他蹲在沈嬴川的身盼,好奇道,「沈嬴川,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帝王之术吗?」 「哦,也对,你只是一个善战的兵痞子而已。」 「你永远只适合当一把刀,被帝王牢牢握在手里的刀。」 沈嬴川冷哼一声,直接一口血水吐在了完颜呈的脸上。 「我是兵痞子,你不也一样?」 「你还是个背叛君王,跟宫妃通姦的兵痞子呢,还留了种。」 「你做的那些事儿,远比我精彩多了。」 完颜呈一直都警惕,即便江槐序他们在树林外很是小心,他依旧听到了。 他立马拉住沈嬴川的衣裳,凑在他耳畔小声道,「玩儿个游戏,如何?」 沈嬴川不言,完颜呈则继续说了下去。 「我亲爱的徒儿来救你了……」 「你猜猜,他是要你,还是要一个失去领袖的楚国?」 即便沈嬴川嘴上不说,可他心里到底是在意的。 从前,在自己和权利面前,江槐序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前者。 那么,现在呢…… 听清了林中的状况,江槐序大抵已经猜到完颜呈的意图了。 于是,他朝身后的士兵吩咐道,「找一个人去联繫留守的将士,让他们从后包抄。」 这林子并不大,想来完颜呈的兵马应该没有太多。 之后,他便手握银弓,带着剩下的人一步步走进了树林。 干枯的树叶被踩得咔咔作响,林中忽的飞出几支箭,朝完颜呈的位置射去。 完颜呈眼也不眨,果断拉人挡箭。 「呵,好徒儿,你是真不顾惜沈嬴川的性命?」 「居然还敢对为师动手啊。」 终于,江槐序走到了两人面前,隔着一段距离,他甚至没有看沈嬴川一眼。 此时的江槐序孤高得十分陌生,那与生俱来的帝王气质甚至比完颜呈还要强烈。 江槐序微微勾唇,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为何不敢?」 说着又看想被踩在地上的沈嬴川,「我又为何要管?」 完颜呈啧了一声,目光已经移到了江槐序微微隆起的腹部。 「连孩子的父亲都能不管,你还真是心狠。」 江槐序眸光微动,仿佛已经猜到了沈嬴川脸上此刻失落的表情。 但,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他不需要父亲。」 「父母,皆为吾。」 完颜呈更用力的踩沈嬴川的后背,踩得他嘴角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 他一边踩,还一边激将江槐序,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这么心狠。 「沈嬴川啊,现在看清了吧?」 「越美的人越是危险,我这好徒儿不仅危险,还狠毒呢。」 「你以为娶他,给他最好的一切就能得到他的心吗?」 「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在这么一副美-艷皮囊下,哪儿有真心,明显只有对权利的渴-望啊。」 完颜呈甚至无所谓的指了指沈嬴川的脑袋。 「序儿,往这儿射。」 「楚国若是没了沈嬴川,你这个君后不就能轻而易举将其吞併了?」 「自然了,我也能分得一杯羹。」 「至于以后谁做天下之主,咱们师徒俩再慢慢较量,如何啊?」 江槐序冷笑,即便看着沈嬴川受折磨,也没有半分的神情波动。 倒真让完颜呈看不清了。 「诶,序儿你怎么不说话?」 「担心杀了沈嬴川以后,楚国的兵不服你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玩笑道,「放心,这林子的楚国兵,师父都替你杀了!」 第201页 「出去以后,你就说是师父杀的沈嬴川。」 「而你,只是一个救夫君无果的可怜君后而已。」 江槐序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玩味之下,是汹涌的杀意。 自从进了这林子,他就开始观察完颜呈带了多少人。 差不多一万步兵,至于弓箭手,也有好几千人。 此情此景,他手里还握着沈嬴川的命。 要想权衡,有些不好办。 就在这时,完颜呈再度开了口,还带着几分长者的严肃。 「序儿,不择手段夺取权利,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吗?」 「既然利用了沈嬴川两次,为何不能再背叛他一次呢?」 「还是说,你真对他动心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士兵伏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句,「君后,都准备好了。」 江槐序点头,随即将手中的箭对准了沈嬴川。 士兵大惊,「君后,您这是做什么!!!」 江槐序冷声道,「一枚棋子而已,吾想杀就杀了。」 说罢,利箭离弦,穿透沈嬴川的身体。 他没第一时间死,而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槐序。 那眼神里满是失望,还有自嘲,却独独没有对江槐序的怨恨。 见状,完颜呈终于松开了踩在沈嬴川背上的脚。 他不由得大笑,「哈哈哈哈,好久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戏码了!」 「什么情爱,全特么是虚伪的狗屁!」 正当他打算对江槐序竖起大拇指时,两支利箭还不犹豫的射像他的面门。 完颜呈一时失察,左肩甚至中了一箭。 江槐序又射出几箭,惹得完颜呈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正当他反应过来之时,江槐序已经甩出一排银针,硬是将近身的几十个士兵杀得一个不剩。 他一个飞身滚到了沈嬴川的身边,一手飞针,一手掏出匕首,替沈嬴川隔断了束缚的绳索。 楚国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按照江槐序此前的吩咐,将两人死死护住。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此生只对你俯首称臣 不仅如此,完颜呈身后也传来脚步声。 他此刻才明白,原来自己中了江槐序的记。 原本,他瞧着沈嬴川只带了五百人,那江槐序身边剩下的人,应该也只有几百才对。 没想到啊,沈嬴川居然留了两千多人给他!!! 完颜呈怒吼一声,「江槐序!!!!你敢耍老子!!!」 江槐序给沈嬴川封住了穴道,赶紧扶着他的手将他扛了起来。 他冷笑道,「不仅耍你,我还要杀你呢。」 说罢,楚国的士兵护送着江槐序和沈嬴川赶紧出了那枯木林。 这里树木众多,完颜呈又没有提前布防,所以即便现在让弓箭手放箭,效果也不大。 才一撤出树林,江槐序便朝所有持箭的士兵发号施令。 「点火,放箭!」 接近的士兵们早就在枯木林周围撒了火油,加上点燃的箭头,不一会儿,整片枯木林都烧了起来。 江槐序知道完颜呈可能还有后手,所以并未恋战,放了火就带着所有的士兵往另外一个方向撤去。 枯木林烧了许久,最后,完颜呈是踩着士兵的尸体出来的。 …… 出了山谷,江槐序他们便跟沈绩汇合了。 他们快马离开了那地方,越过好几个城池,才在一个稍稍安全一点的地方驻扎下来。 一路上,沈嬴川都没说话。 才一下马,江槐序就叫来了李医师给沈嬴川诊治。 李医师给沈嬴川褪下衣服,检查了一下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无妨无妨,伤口不深,敷点儿药就好了。」 李医师正想给沈嬴川敷药呢,却被他冷声说了句,「出去。」 李医师:「啊?我?」 见状,江槐序大概觉得沈嬴川还在生自己的气。 于是,他温柔的接过李医师手里的药,轻声道,「您下去休息吧,我来。」 李医师退下后,江槐序便坐在沈嬴川的旁边。 温润的指尖一点点蘸取药膏,小心翼翼的抹在了沈嬴川的伤口周围。 一边抹,他还轻轻吹着气,就跟哄小孩儿一样。 终于,沈嬴川开了口。 「刚才,为什么不杀我?」 「完颜呈确实不是好东西,但他说的,于你而言不无道理。」 「杀了我,你离天下之主的位置,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江槐序心中一颤,还以为沈嬴川会责怪自己那射他那一箭。 亦或是怨恨自己说的那些无情的话。 但…… 江槐序手上擦药的动作并未停,而是冷静的开了口。 「我是前朝太子,为了目的,刚才确实应该杀了你。」 「之所以救你……」 「是因为,作为江槐序,我……看到了你的真心。」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但沈嬴川心里却咯噔了一声。 仿佛自己一直期待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他一把捧住江槐序的双手,不可置信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江槐序浅笑着点头,「嗯,早就看见了。」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身份特殊,绝不能感情用事。」 第202页 「在我心里,仍然会把大业排在第一位。」 「你……」 沈嬴川想也没想,一把就将江槐序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此时的沈嬴川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停的追问。 「那,除了大业,我也很重要,对不对?」 「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 江槐序轻拍他的后背,一字一句道,「对。」 「你,还有我在雨林秘境的亲人和朋友们,你们对我而言,都是除了大业以外最重要的。」 「若不是真到了无能为力,无法可解的地步,我都会护着你们的。」 沈嬴川满心雀跃,捧着江槐序的脸狠狠亲了好几口。 无论何种的快乐都不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他终于……换来江槐序的真心了!!! 既然江槐序都真心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作为真正的一家人,老是僵持着也没有意思。 而且,方才江槐序有条不紊的调度陌生的楚国军队,又随机应变的从完颜呈手中救下沈嬴川。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江槐序,确实比他更适合当一个贤明的君王。 从前的不甘心顿时土崩瓦解,现在剩下的,只有满腔的热忱。 沈嬴川单膝跪地,拉着江槐序的手背虔诚的亲吻着。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随即开口道: 「这辈子,我沈嬴川不会对任何人俯首称臣,除了你。」 沈嬴川笑道,「所以啊,序儿。」 「现在,我成全你。」 他拿过一旁的玉玺放在江槐序的掌心,一双温柔的大手则轻轻捧着江槐序的双手。 「以后,我冲锋陷阵,只为你而战。」 江槐序手捧玉玺,轻轻低头在沈嬴川的眉心印下一吻。 「好。」 「以后,你不止是我的爱卿,也永远是我唯一的夫君。」 「我若坐拥天下,身旁之人,必定有你。」 沈嬴川轻轻摸着江槐序的腹部,补了句,「还有我们的孩子。」 江槐序嗯了一声,这才发现沈嬴川腰间卡着一个灰扑扑的东西,甚至还粘着泥。 「这是?」 沈嬴川恍然大悟,立刻将腰间的山参抽了出来。 他挠挠头,小声道,「是山参,不过成色不好,不敢给你用,就带着人继续找了。」 「谁能想到完颜呈那狗东西心机这么深,山谷里都能设伏。」 「对了序儿,你没事吧?」 「刚才你翻身过来的时候,可吓坏我了。」 江槐序摇摇头,「刚才吃过药了,现在还好。」 虽然江槐序现在这么说,可半夜的时候,他腹痛就腹痛难忍了。 李医师又是施针又是餵药的,搞了一整晚,才面前保住了江槐序的孩子。 他擦了把脸上的汗,叮嘱道,「陛下,君后真的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了。」 「下次若再这样动了太子,老臣真就束手无策了。」 沈嬴川连连应声,回到楚国就整天鲍参翅肚的给江槐序温补。 他们商量过了,现在沈嬴川还是名义上的楚王,只是并全都交给江槐序。 等一统天下后,沈嬴川依旧是楚王。 他的尊荣,永远只增不减。 只是江槐序这段时间实在甚至不适,上朝和批奏摺的事依旧是沈嬴川早操持着。 ◇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么刺激的事儿不带我?? 下朝后,他总是会第一时间去凤仪殿,将朝中的大事都讲给江槐序听。 一来二去的,又一个月过去了。 江槐序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沈嬴川不由得跟他商量起来。 到底要不要再楚国生完孩子再回雨林秘境。 否则这一路奔波,对江槐序总是不太好的。 但…… 前些日子,江槐序收到了卜芸的传音蛊,说是嫣儿不太好。 那孩子病了好一段时间,什么药都吃过了,现在依旧病恹恹的。 病情还总是反覆。 江槐序实在不放心,也便告诉了沈嬴川,即刻启程回雨林。 至于孩子的事…… 等到了那儿,沈嬴川自然就知道了。 另一边,雨林秘境。 古月族的府邸灯火通明,南宫琦眼下乌青,已经守了好几晚了。 他时不时就伸手摸了摸江汝嫣的额头,生怕她还烧着。 这段时间卜芸他们也忙,涉及到新兵招募和春耕,这对雨林来说,都是大事。 所以,照顾嫣儿的事,大多数时候是南宫琦和谢莹在负责。 原本以为已经没事了,可后半夜,江汝嫣又烧了起来。 小小的脸蛋儿通红,唿吸也变得急促,看得南宫琦心疼不已。 他赶紧找来了最好的医师给她扎针,但总是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嫣儿这么小,总不能日-日与药石为伴。 等到给嫣儿医治完,南宫琦立刻叫住了大夫细细询问。 大夫嘆了口气,随后小声的朝南宫琦说道: 「夫人,依下官看,小公主这不像是寻常的生病啊……」 「更像是中蛊了。」 南宫琦一惊,「中蛊?什么蛊?叔叔阁楼里豢养的那些吗?」 大夫摇摇头,继续道: 「大祭司养的蛊虫皆有剧毒,若是不小心沾染,一定会当场暴毙。」 第203页 「您看小公主,她这更像是慢性的中蛊,长此以往,病情一直反覆的话,恐会危及生命的。」 南宫琦记得眼眶发酸,这孩子可是从三个月就开始养的,算下来,已经养了快八个月了。 她还不足一岁,千万不可以出事啊。 他赶紧问那大夫,「所以,嫣儿到底中的什么蛊啊?有什么办法吗?」 「只要能救她,不管多名贵的药都可以!」 大夫嘆了口气,他知道这小女娃是境主的金枝玉叶,自然不敢怠慢。 「下官倒是有办法,只是……怕大祭司会怪罪的。」 南宫琦摇摇头,「无妨无妨,叔叔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主的,你说便是!」 在南宫琦的一再追问下,大夫终于松了口。 「这种蛊虫,下官曾在古籍中见到过,如今这种蛊虫基本已经无人养殖了。」 「但,迷雾森林还有。」 「只要将这蛊虫碾碎,配药同服,就能痊癒。」 南宫琦本来马上就想带人去,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也便说了出来。 「我记得,叔叔说过,迷雾森林里有毒气,还是禁-区……」 不仅如此,卜芸还一直叮嘱,让南宫琦千万不可以去那里。 大夫又嘆了口气,无奈道,「所以下官才说,大祭司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说来也怪,这蛊虫只在迷雾森林活动过,小公主怎么会……」 「除非……」 南宫琦:「除非什么!」 大夫小声道,「除非是谁去过迷雾森林,故意弄了那蛊虫来害小公主的!」 听了这话,南宫琦心慌得厉害。 一直以来,嫣儿都被他们保护得很好。 能接触到她的,也只有古月族的下人和卜芸、万基、洛白一众亲近的人。 所以,难道这些人里面……有叛徒吗? 南宫琦自然是不怀疑卜芸他们的,可古月族的下人,就不好说了。 看来,是时候该清查一下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救嫣儿。 这一次,南宫琦并未冲动,而是想等着卜芸回来再商量。 但……又过去两天了,卜芸依旧没回来,连带着万基他们也没回来。 嫣儿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南宫琦实在忍不住了。 只好召集了府中所有人,想让身手好的一起跟他去迷雾森林里面抓蛊虫。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平时,大家都是最听南宫琦的话的。 唯独这次,所有人都垂下了头。 卧月更是直接朝南宫琦颔首,「夫人,族长早就下了严令,古月族所有人都不得进入迷雾森林。」 「如有违逆者,一律杖杀……」 南宫琦不解道,「是因为里面的毒气吗?」 卧月摇摇头,「咱们从小长在雨林,吃过避毒丹,自然是不惧那毒气的。」 「至于族长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奴婢实在不知。」 一旁的小厮嘀咕着补了句,「是啊,夫人。」 「咱们都知道族长疼爱您,但是……」 「总不能因为这个,让咱们拿命去冒险吧?」 「族长只是不会责备您,可我们就不一定了……」 闻言,眠霜立刻朝着小厮怒斥,「你怎么跟夫人说话呢!真是放肆!」 卧月随后看向南宫琦,柔声道: 「夫人,咱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族长下了死令,无人敢违抗。」 南宫琦落寞的垂下头,随后朝所有人挥了挥手,只留下了卧月和眠霜。 虽然南宫琦嘴上不说,但他素来心软,刚才那人的话倒是惹得他有些自责了。 他嘆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开头看向卧月和眠霜。 「你们说的避毒丹,是什么东西?我能吃吗?」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最后答道,「您已经吃过了。」 南宫琦懵逼的「啊?」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吃的?」 卧月温声道,「就是上次您偷跑去迷雾森林,还迷路了的那次。」 「被救回来的时候,族长就餵您和谢莹公子都吃了避毒丹。」 南宫琦连连点头,之后也找理由支开了卧月和眠霜。 他回卧室换了身利落点的衣服,带上自己那些驱虫粉和一把匕首,就准备从狗洞钻去迷雾森林了。 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嫣儿是他一直养着的,他南宫琦一定要救! 他上半身才攥紧狗洞,脚腕就突然被谁拉住了,屁-股上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原以为是卜芸,惹得南宫琦一阵心慌。 好在下一秒,谢莹就出了声。 「二公子,你小子不地道啊?」 「这么刺-激的事儿却不带我吗?」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为了我手里那个宝贝? 南宫琦:「诶?」 「可是,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吗?」 谢莹利落的将南宫琦的屁-股一推,他就钻出了狗洞。 紧接着,谢莹自己也钻了出去。 他拍拍手,无奈道,「除了给嫣儿找药,你还能去干嘛?」 「照顾嫣儿,我不也有一份功劳吗?」 「找药,自然也要去咯。」 南宫琦甜甜一笑,一把拉住谢莹的手高兴点头。 第204页 「嗯嗯!你最好了!」 「其实,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呢……」 两人一路沿着地图进入了迷雾森林,越往里面走越暗,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尸骨也越来越多。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迷雾森林接近边缘的位置了。 南宫琦眉头微皱,立刻拍了拍谢莹的肩膀。 「阿莹,你有听到笛子的声音吗?」 此时的谢莹正专心致志的找蛊虫呢,完全没注意到南宫琦所谓的笛声。 「没啊。」 南宫琦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便蹲下,继续在树干上寻找蛊虫。 但,那笛声并未消失。 而且,他越听越熟悉。 甚至能跟着那曲调哼出后面的旋律。 终于,南宫琦一拍大-腿,立刻恍然大悟,站起身来。 「阿莹阿莹,这是阿影的曲子啊!」 「之前我们看她训蛇训蛊的时候听过,你还记得吗?」 这下,谢莹也无法忽略那笛声了。 他朝南宫琦点头,「嗯,确实是。」 「不过阿影应该在大祭司身边才对啊,这里面怎么会有笛声?」 「阿琦,除了阿影,其他人还会这个曲子吗?」 南宫琦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啊,叔叔曾跟我说过,这曲子是阿影家传……」 「等等,家传?!」 「那不是说,这里面有阿影的亲人或者族人吗?」 说来也怪,南宫琦来了这么久,还没听任何人提及过阿影的身世。 他们越听越觉得奇怪,处于好奇,加上这外围实在是没有所谓的蛊虫。 两人商量之下,决定往迷雾森林的中心地带走去。 那笛声越来越近。 在穿越过无数的枯木丛后,两人终于瞧见了那吹笛人的背影。 殊不知……两人也早已进入了卜芸设置的法阵。 那吹笛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头髮散乱着。 若不是吹笛的指节还活动着,他们或许会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南宫琦小声疑惑道,「阿莹,之前我还以为这里面都是什么毒蛇勐兽呢。」 「这么看来,倒也没有叔叔说的那么危险嘛。」 谢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指了指南宫琦的身后。 「你要不要,看看那边再说话……」 南宫琦一转头,立刻瞧见了无数毒蛇勐兽的尸体。 而那些尸体上,许多形状各异的噁心蛊虫还在啃食着。 不仅如此,那些蛊虫还随着那人的笛声有规律的舞动着。 瞬间更噁心了。 南宫琦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果断从包袱里抓出一包驱虫的药粉塞给谢莹。 「阿莹,咱们小心一点……」 话音刚落,那笛声就消失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分狠厉。 「呵,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来看我啊,真是稀客。」 说罢,他便轻而易举的将手里的骨笛插-进了所坐的枯树中。 那枯树并不是空心的,但还是被那老人的内力贯穿。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穿透的不是枯树,而是两人的嵴梁骨。 他们顿感不妙,正想逃呢,却发现那老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那老人生得吓人,脸上的皮肉早已经被蛊虫啃食,就像是一句行动的腐烂死尸一样。 南宫琦和谢莹不禁吓,立刻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迷雾森林中一片漆黑,映着不远处的火光,南宫琦艰难的睁开了眼。 这不睁眼还好,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和谢莹已经被各式各样噁心的蛊虫包围了。 至于那老人,他正坐在火堆旁,嘴里咀嚼着什么,还流着绿色的汁液。 许是察觉到南宫琦醒了,那老人再度转过身来。 好在南宫琦已经被吓过一次了,所以这次没被吓晕。 他浑身都在颤-抖,但还是礼貌的开了口。 「前……前辈您好,我们是来找一种蓝色蛊虫的。」 「无意冒犯,请前辈放了我们吧。」 老人嘴里依旧在咀嚼着,嚼完了又从地上抓起一把蛊虫,塞进了嘴里。 南宫琦忍不住作呕,实在是那些绿色粘稠的液-体瞧着太噁心了。 终于,那老头再度开了口。 「找蛊虫找到我这儿?你当我好煳弄是吧?」 「古月族不是有严令?来这儿的人都要被处死吗?」 「你们连死都不怕却要来这里,明显是为了我吧?」 「为了我手里那个宝贝?」 南宫琦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为了你,我都不认识你。」 「我是为了,我的孩子。」 「他中了那蓝色蛊虫的毒,反覆发烧,已经快不行了……」 「就像您说的,古月族的人有严令,无人能来,所以我才自己来的。」 老人瞬间抓住了重点,「所以说,你不是古月族的人?」 这话,南宫琦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咽了口唾沫,倔强道,「虽然我不是,但我夫君是……」 老人一边笑,一边继续吃着蛊虫。 「呵,没想到古月族也有人开始玩儿男人了。」 第205页 「真是稀奇。」 「不过也难怪,普通的古月族人都不知道这林中的秘密,何况是你一个外姓人?」 「小子,你还不知道吧,你们踏进了这里,就出不去了。」 南宫琦颤-抖道,「你……你要杀了我们吗?」 老人吃饱了,也便到了南宫琦的身边。 他不知从破布衣衫里摸索出了什么,撒在一处时,地上肉眼可见的多了一瞬金色的光芒。 「瞧见了吧,这里有法阵。」 「无论是谁,只要进来了,便出不去了,除非,布阵之人亲自来解开。」 南宫琦害怕极了,可还是不得不面对那老人的脸。 「你……你这么厉害,居然也无法破阵吗?」 老人啧了一声,立刻戳了戳南宫琦的小脑袋瓜。 「蠢不蠢啊?我不是说了,整个法阵要布阵之人才能解开。」 「再说了,我要是能出去,何至于被困这么多年?变成现在的衰样儿?」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二长老,卜雨时 南宫琦觉得这老头好像情绪不太稳定。 为了保住自己和谢莹的命,他只能『真诚』的套话了。 「那个,前辈,您,是不是有个……孙女之类的?」 按照影的年纪,南宫琦只能猜到这个份儿上了。 没想到,还真被他蒙对了。 老人一惊,「你怎么知道?!」 说着便一巴掌扇在了南宫琦的脸上。 「这么了解我,你还说不是为我的宝贝来的!!!!」 南宫琦从小金尊玉贵的,嫁给卜芸后也是被千娇万宠养得好好的。 他哪里挨过打啊。 这一巴掌下去,他的右脸立刻肿了起来。 他倒是没哭,而是强忍着眼泪继续解释。 「没有,我不认识你,只是听到你吹得曲子跟我一个朋友的一模一样。」 「我们原本在外围找那蛊虫,是听到你的笛声才被吸引过来的。」 老人瞬间来了兴致,又换上一副笑脸,盘腿坐在了南宫琦的身边。 「具体说说,我看看是不是我那个小孙女。」 「我被放逐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个襁褓婴儿呢。」 在老人期待的眼神中,南宫琦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说了句: 「前辈,我可以告诉您,但在此之前,您需要先告诉我您的身份。」 老人不悦道:「为什么?」 南宫琦:「因为,我不能让我的朋友涉险,更不能把她的身份告诉坏人。」 老人的脸色渐渐变冷,不免开始思考起来。 良久,他终于张了张口: 「可以告诉你。」 「不过,一直以来,我都是坏人。」 「这样的话,你还会告诉我那小孙女的事吗?」 「若不能,我也懒得说了。」 南宫琦警惕道,「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老头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掏出南宫琦腰间的匕首,发狠似的贴在了他的脸上。 「呵,真是有趣,你都成阶下囚了,居然敢要挟老子?」 还没等南宫琦求饶呢,下一秒,老人就割开了南宫琦手腕上的绳索。 随后将匕首重新插回了南宫琦腰间。 「不过,你小子还挺对老子胃口。」 紧接着,老人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也是古月族的人,而且,我还是上一代的二长老——卜雨时。」 「当时,古月族分为两派。」 「族长卜千秋带领的一派,擅占卜,主外交,想用联姻跟大徵交好,让雨林秘境免受战乱。」 「当时,大徵和雨林秘境互有需求,所以在我看来,大长老虚伪极了。」 「为了所谓的子民,实则是一群不相干的人,居然就赔掉自己的一双儿女,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南宫琦眨眨眼,「所以,你主张什么?」 「去大徵抢公主或者王子回来当老婆??」 老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发觉得这小子有趣了。 跟从前的卜芸居然有些相似。 他继续道,「当然不是,我对那些事没什么兴趣。」 「我醉心养蛊,只想因循守旧,让古月族所有人都潜心于此。」 「等我们研究出古书里记载的神蛊,何愁得不到天下呢???」 南宫琦眨眨眼,「就这样吗?所以你到底做什么坏事了,要被放逐至此。」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也看见了,养蛊是需要代价的。」 「不止是我的血肉,其他人的,我为达目的,亦不会顾惜。」 「后来,我成功研究出一只古书中的神蛊,但代价是,古月族几千人的性命。」 老人两手一摊,云淡风轻到,「就这样,所以,我是坏人,被卜千秋放逐了。」 「其实吧,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我不后悔。」 南宫琦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了句,「那,你的孙女,有什么特徵?」 老人捏住枯竭的下巴认真想了想,最后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这里,我孙女这里有一个像小勺子一样的胎记,那个时候是暗红色的。」 老人满眼期待,「所以,你说的那个女娃,有这个吗?」 南宫琦点点头,「有。」 第206页 「但是前辈,你要保证,不能伤害我的朋友们,我才告诉你。」 老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好好好,答应你,反正老子也出不去啊,真不知道你担心什么。」 「而且,老子这么大把岁数了,能干嘛啊?」 南宫琦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哦…… 这老头看着都六七十了。 终于,在老头的催促下,南宫琦跟他说了影的事。 「她叫影,影子的影,是我……」 为了保险起见,他不打算透露自己和卜芸的身份,硬生生把夫君两个字咽了进去。 「是她师父,古月族现在的族长卜芸给她起的名字。」 「阿影长得有些凶,也不爱笑,但其实,她人可好了,性格跟长相完全不同。」 「而且,阿影的身手了得,训蛊也训得很好。」 「就你今天吹的那个曲子,阿影也经常吹,不止是蛊,连蛇也能驱策。」 南宫琦站起来,比了下到自己耳朵的位置。 「哝,阿影现在这么高了。」 老人听得痴迷,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浮现出阿影现在生活的样子了。 不得不说,南宫琦描述得很是到位。 听了一会儿,老人稍稍有些落寞了。 孙女的生活这么精彩,自己却从未见到过。 他不禁问了句,「卜芸,卜芸对她好吗?」 「还有她两个所谓的师兄,对她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南宫琦笑道,「卜芸对她很好,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着。」 「上次阿影中了一种叫殇的毒药,叔……不是,卜芸急坏了。」 「当时好像只有一颗解药来着,他甚至没留下一半来研究,第一时间就给阿影吃了。」 「至于小白和基哥嘛,他们哪儿敢欺负阿影啊,只有阿影欺负他们的份儿。」 老人听得心里暖暖的,原本狰狞的面容笑起来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当年他被流放至此,参与了的儿子和儿媳皆被放逐。 唯独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孙女不知去向。 卜雨时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被卜芸收养了,还被照顾得这么好…… 他不由得感嘆道,自己从前还真是没白疼那小子。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救悯丫头的孩子的孩子? 说起卜芸的时候,南宫琦眼底的笑根本藏不住。 也就在这时,卜雨时瞧见了他脖子上那块烟水玉。 他记得,这是卜芸一直戴着的那块。 在看看南宫琦的装扮,即使简约也半点掩盖不住华贵。 所以,卜雨时立刻就猜到了。 他轻笑道,「你……不会是卜芸的媳妇儿吧?」 「这烟水玉从前他姐姐悯生一直想要,那小子都没给过。」 「可见,你对他很重要。」 南宫琦还没回答呢,脸就已经红了。 卜雨时噗嗤一笑,看来自己是真的猜对了。 不过,卜芸那小子从前就挺肆意的,一点儿不守规矩,跟他姐姐和父亲完全不一样。 所以娶个男人,倒也不稀奇了。 就在这时,南宫琦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卜雨时环顾四周,立刻抓起一种白色的蛊虫递给他。 「哝,就这个没毒。」 「而且,这玩意儿吃了,还有一个效果。」 南宫琦强忍着噁心往后退,还好奇的问了句,「什么效果啊?」 卜雨时轻哼一声,也不管南宫琦愿不愿意,点了穴就将蛊虫餵进了他嘴里。 「唔……」 那虫子爬进他喉咙的时候,一种奇怪的味道传来。 南宫琦都快哭了,但奇怪的是,这虫子刚经过喉咙,就化成了甜甜的糖果味。 卜雨时得意道,「怎么样?这玩意儿味道还不错吧?」 「可惜啊,这拟声蛊从前古月族的人都会养,现在,也只有我这里才有几只了。」 说着,就解开南宫琦的穴道,试探性的说了句,「你现在心里想想,你想模仿谁的声音?」 南宫琦半信半疑,此刻脑海中已经想起了他最爱的叔叔。 「哼,我才不信……呢????」 话一出口,还真跟卜芸的声音一样温和从容。 南宫琦不信邪,再度想到了南宫琤的声音。 「刚才一定是意外……诶?」 南宫琦惊喜的捂住自己的喉咙,「还真是我哥的声音!!!」 「前辈,好神奇啊!」 「这效果能持续多久呢?」 卜雨时比了一个一。 南宫琦:「一天?」 卜雨时:「别人炼出来的,吃一只能维持一月。」 「老子炼出来的,吃一只能维持一年。」 南宫琦笑盈盈的看向地上那些依旧噁心的虫子,「那,我多吃几只,是不是能多维持几年?」 卜雨时摇摇头,「得等一只的效用过了才行,否则,多吃无效,只能填饱肚子而已。」 见这老头现在情绪稍稍稳定了,南宫琦连忙拿出了早已准备在兜里的图纸。 他靠近老头,乖乖问道,「前辈,那您这儿有这种蛊虫吗?能不能给我一只啊?」 老头子倔强的别过头,「这个我多得是,但,你也得告诉我,你要救的是谁。」 南宫琦不禁在心里嘀咕,『这老头还挺记仇。』 第207页 不过为了救嫣儿,他只好说了。 「好,你真诚,我也真诚!」 「我要救的,是卜芸亲外甥的孩子。」 「她……尚在襁褓,是我一直养着的,所以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老人的表情瞬间凝滞,脑海中不禁出现了从前卜悯生那温柔明媚的笑容。 只是后来,自从卜悯生去了大徵和亲,他就再没见过这丫头。 「是……悯丫头,孩子的孩子?」 南宫琦用力点头,「是!」 老人嘆了口气,随即伸-出手,朝不远处用内里一吸。 一只发着光的蓝色蛊虫便落在了他的掌中。 这蛊虫有毒,所以,他特地用一个瓦瓶装起来才递给了南宫琦。 「拿回去研磨成粉,再给那孩子服下就没事了。」 「不过……这虫现在应该只有我这里有才啊,一个奶娃娃,怎么会中这个毒呢?」 南宫琦也便凑近老头,小声说了句,「这也是我想问前辈的。」 「最近这段时间,有人来这周围吗?」 老人仔细想了想,最后还真想起一个声音来。 「半个月前,我好像在这附近听到过完颜烈的声音,但他们并未进来。」 「因为之前我活祭一千人的事,雨林内的人大多都是怕我的。」 南宫琦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心中也不禁念叨起来,『为什么他们要对一个襁褓婴儿下手呢?』 是想对付叔叔,还是对付序序啊? 就在这时,老头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 「喂,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叫卜芸来救你吧?」 「我犯了错,是该待在这里,但你还要去救那小奶娃呢。」 南宫琦连连点头,也便从兜里掏出了卜芸留给他的那个信号弹。 嘭的一声巨响,一朵红色的烟花便在天空绽放了。 …… 此时,另一边。 卜芸已经昏迷许多天了。 万基和小白焦急的守在床前,眼看着他的发尾又白了几分。 为了不打扰卜芸休息,这些日子,外来的一切消息都被万基拦下了。 想等卜芸醒了再说,所以,他们都还不知道南宫琦和嫣儿的事。 就在这时,外面的士兵来报,说是在迷雾森林看见了求救的信号弹。 万基冷声道,「什么颜色的?」 士兵:「正红。」 洛白一惊,「那必是阿琦了,只有他的信号弹是红色的。」 「可,他怎么会跑到迷雾森林去呢?」 现在万基本就暴躁,立刻骂了句,「还能怎么样?」 「他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 「师父病了这么些日子,他也不知道来看看!」 洛白嘆了口气,连连起身,捂住了万基的嘴。 「少说两句啊,阿琦根本不知道师父晕迷了,他还得照顾嫣儿吗,也很辛苦的。」 「而且,师父说过,这件事不能声张。」 「我估计,还是因为上次在境主即位的仪式上,师父捏死那圣蛊的事。」 「怕是伤了师父的根基了。」 说着,洛白就拍了拍万基的肩膀。 「我去找阿琦吧,你带阿影来给师父驱蛊试试,应该比喝寻常的汤药有用。」 万基即便再不悦,依旧点了点头。 「那好,你自己也小心,可别去招惹那个被流放的人。」 …… 洛白的动作很快,他轻身越过那些高大的树梢,远远就瞧见了在阵法中的南宫琦他们。 只是……这南宫琦怎么跟那流放之人这么亲热啊? ◇ 第一百七十章 违背命令,是要被杖毙的 洛白顾不得那许多,也便一跃到了阵法前。 他没敢继续往里面走了,只好在那里叫了声南宫琦。 「阿琦?!」 闻声,南宫琦连连提着裙摆小跑了过去,那老头倒是坐在书桩上,没跟来。 「小白哥哥!」 隔着那道屏障,南宫琦四处张望着,「诶,叔叔呢?还在忙着练兵的事吗?」 卜芸晕倒的事不宜声张,洛白也便闭口不提了。 他转而问向南宫琦,「你这边是怎么回事?居然违拗师父的命令跑这儿来了?」 南宫琦快速拿出腰间装着蛊虫的瓶子,担忧道,「嫣儿中了蛊,一直反覆发烧。」 「我给你们去了好多信,你们都没回来。」 「古月族的人都不愿意违背叔叔的命令,我又不能不管嫣儿啊……」 「所以就……」 洛白微微垂眸,明显是自责了。 他拔出腰间的配剑,朝南宫琦温声道,「阿琦,你退后几步,我拉你出来。」 南宫琦疑惑道,「那老头说,要设阵法的人才能解开啊,小白,你可别勉强伤了自己。」 洛白自然知道,可凭他的本事,在这屏障上短暂撕开一条小口还是能做到的。 洛白一边布阵,一边观察着卜雨时的反应,生怕他跑出来了。 但,卜雨时并没有。 过了许久,一小块裂缝终于被洛白打开了,可…… 完全不够拉南宫琦出来的。 见那裂缝洛白快维持不下去了,南宫琦赶紧把手里的蛊虫给丢了出去。 「好了好了,小白你快收手,别受伤了。」 第208页 「我……大不了我再在这儿待几天,你先回去救了嫣儿再说。」 「经常给嫣儿看诊的那个大夫知道怎么做。」 洛白实在是支撑不住,只好收了手。 「可是阿琦,留你一个人在这儿的话……」 南宫琦连连摆手,「没事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谢莹也在呢。」 「小白别耽搁了,现在救嫣儿才是最重要的。」 几番纠结之下,卜雨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是隔着那屏障狠狠一掌,将洛白打了出去。 「啧,年纪轻轻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就这样,南宫琦又在卜雨时身边待了两三天。 谢莹后来也醒了,硬是跟南宫琦一起吃了两三天的蛊虫,这才不至于被饿死。 至于卜芸那边,也终于是醒了。 他缓缓睁眼,立刻就瞧见了三个徒弟担忧的模样。 他扶着床沿起身,依旧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你们啊,不要这幅表情,为师没事,或许是这些日子练兵累着了。」 万基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信。 可……那蛊毒已经开始侵入骨髓了,连影都没办法。 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一旦黑色蔓延到头顶,卜芸怕是就…… 这时,卜芸也瞧见了自己发尾的那些黑色。 他嘆了口气,仿佛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让小白拿来剪刀,硬是又把头髮剪短了一截。 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他命不久矣。 倘若别人知道了,那雨林又会大乱了…… 待卜芸好些了,洛白才跟他说了南宫琦的事。 卜芸几乎想也没想,立刻拿着自己的权杖进了迷雾森林。 走在卜芸身后,洛白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总觉得,师父消瘦了不少,只是用宽大的祭司服装遮着,才哄得住别人。 走到法阵边缘的时候,卜雨时正在用一种噁心的蛊虫吓唬南宫琦和谢莹。 他实在是孤独了太久,骤然来了两个可爱的小少年陪着他。 卜雨时心里实在欢喜。 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卜芸的气息,也便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却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快乐画面了。 从前卜芸总是跟卜雨时更亲,从小就萦绕在他膝前,一口一个二叔的喊着。 就连他现在的蛊术,也是卜雨时亲传的。 卜芸眸中略过一丝悲伤,至少在当初流放卜雨时的时候,他还不是现在的落魄模样。 终于,卜芸还是先张了口,平和道,「二叔,别来无恙。」 卜雨时扔了手里的蛊虫,眉头微皱,仿佛已经看出了卜芸的虚弱。 而且,卜芸身上还残留着圣蛊的气息。 只是这样,卜雨时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呵,小侄儿,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命却越来越短。」 下一秒,南宫琦的后脖颈突然挨了一巴掌,还带着些刺痛。 「唔!前辈你干什么……」 卜雨时没回答,而是一手提着南宫琦,一手提着谢莹,将他们扔到了阵法的边缘。 转而朝卜芸说了句,「你的人,赶紧带走,吵死了。」 说罢,就转身,不再看他们。 卜芸掏出一把蛊虫,随后结了一个复杂的印,紧接着,手中的权杖狠狠一跺。 隔在他和南宫琦中间的屏障便不见了。 南宫琦太想他了,立刻就扑进了卜芸的怀中。 谢莹也赶紧出来了。 下一秒,这屏障再度升起,独独困住了卜雨时一人。 卜芸搂住南宫琦,稍稍朝卜雨时颔首。 「多谢二叔照顾阿琦,您多保重。」 正当众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卜雨时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侄儿,二叔能做的都做了,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小孙女。」 「你……自己也要保重。」 卜芸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就带南宫琦离开了迷雾森林。 一路上,南宫琦都紧紧牵着卜芸的手,还一直追问嫣儿的情况。 卜芸都一一回答了,可才一回到古月族的府邸,他们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不知为何,其余各族的族长都来了。 完颜烈更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他朝卜芸行了个礼,随后不悦的看向南宫琦。 「大祭司,我等听说有人不顾禁令,擅闯禁地。」 「您,总得给我等一个交代吧?」 「否则,以后雨林秘境的众人如何信服?」 布依族的族长也杵着拐杖站了出来。 「大祭司,完颜族长所言甚是啊。」 眼看卜芸被其他人为难,南宫琦立刻站了出来。 「叔叔,是我不好,你罚我吧……」 完颜烈啧了一声,「夫人倒是敢作敢当。」 「只是,违抗祭司大人的命令,是要被——杖毙的。」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二十杖,我替他受着 见完颜烈有些过头了,布依族的族长连忙发了话。 「诶,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夫人年幼无知,略施惩戒就够了。」 「完颜族长何必这么过头呢?」 南宫琦连连点头。 「嗯嗯嗯,叔叔的命令是说,古月族的人不能进入法阵。」 第209页 「但……我根本不是古月族的人啊。」 「即便有夫妻关系,我至多也只算半个古月族人。」 完颜烈明显是要跟南宫琦为难,也便低吼道,「还真是会强词夺理啊!」 「咱们跟族长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后院的男人插嘴!」 卜芸眉头一皱,果断朝南宫琦伸-出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转头看向完颜烈,冷冷道,「你放肆。」 「阿琦是祭司夫人,品阶与我一等,若我亡故,他就是古月族的新任族长。」 「轮得到你议论?」 完颜烈依旧猖狂,跟之前的和顺模样判若两人。 「呵呵呵,大祭司的意思,是要包庇了?」 「那我丹嗤一族,也不用再听大祭司号令了!」 万基实在是看不下去,也便站了出来。 「那就折中,罚南宫琦二十杖吧。」 「一般来说,四十杖就足够毙命了,完颜族长,您看这样如何啊?」 完颜烈微微勾唇,朝万基说了句,「极好。」 「还是万大人更明理啊。」 瞧着南宫琦的身板,那么娇弱,又不会武功,哪里是像挨得住二十杖的样子啊。 完颜烈得意极了,只要多给卜芸吃瘪,他就能在完颜呈那儿得到更多的好处。 半个月,他只身一人偷偷去了陈国。 想看看完颜呈会给他怎样优厚的条件。 完颜呈只说了句,「他日,寡人为天下之主,叔父便是雨林秘境唯一的王爵。」 「也是八族之主。」 即便风光如卜芸,也只是八族之首而已,八族之主的位置。 对完颜烈的吸引实在是太大了。 且,这是江槐序给不了的。 所有人不断威逼之下,又因南宫琦确实触犯禁令。 为保雨林的信仰,卜芸只好点了头。 「既然各位皆是不服,那便罚吾妻二十杖。」 「但此事罚过便过了,以后众人休要再提,否则,莫怪我不留情面。」 此话一出,洛白和谢莹都慌了。 洛白果断站了出来,半跪在地上朝卜芸行大礼。 「师父,阿琦受不住的,让徒儿来吧!!」 万基想也没想,一把就拽起了洛白。 「小白,这本就是南宫琦犯了错,哪有你替他受过的道理!快起来!!」 谢莹也站了出来。 「哼,嫣儿有事,你们一个个的跑的比兔子都快。」 「现在不去查是谁害了嫣儿,倒是欺负起阿琦来了!」 「算了,打我吧,我强迫阿琦去的!」 此时,完颜烈再度开了口。 「一码归一码,谋害境主的孩子的事,我们自然会查。」 「但你和南宫琦擅闯境地,该罚也要罚!」 「不然以后让众人如何信服!!」 「您说是吧,大祭司?」 卜芸的脸上没有神情,十分冷漠的嗯了一声。 行刑的道具已经准备好了,即便南宫琦再怕,为了不让卜芸为难,他还是坚定的走了出去。 掀袍跪在了众人的中间。 但…… 下一秒,当着所有人的面,卜芸解开自己的斗篷,连同权杖一起交给了谢莹。 随后,跪在南宫琦的身后,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南宫琦眼眶瞬间湿润了,说话还带着哭腔。 「叔叔……」 洛白慌了,连忙问道,「师父,您这是……」 卜芸淡淡道,「我是阿琦的夫君,他犯错,也是我管教不善之过。」 「所以,这二十杖,我替他受着。」 洛白眼眶湿哒哒的,「可是,可是我也去了那儿,师父,还是罚我……」 话还没说完,万基就一掌噼晕了洛白。 别人受罚他不管,但绝对不能连累到洛白…… 两个拿着粗壮木棍的人瞬间慌了。 这……谁敢打大祭司啊。 一旁的各族族长也是一直在劝诫,但卜芸铁了心要护着南宫琦。 规矩他会带头守,可谁也别想伤害他的妻子,哪怕一分一毫。 卜芸冷声道,「吾以大祭司的身份命令尔等,开始执刑。」 完颜烈冷哼一声,「啧啧啧,大祭司还真是……铁面无私啊。」 「那你们还等什么!违抗大祭司的命令可是会受罚的!还不打!!」 南宫琦浑身都在颤-抖,拼命想推开卜芸,却被他抱得更紧。 「不,叔叔你快走!别管我,我犯了错,该我自己受罚的!!」 就在真是,带稜角的刑杖已经狠狠落在了卜芸的背上。 只一杖,鲜血就染红了他的褐色中衣。 卜芸硬是一声不吭,当着所有人的面挨下了这二十杖。 南宫琦早已经泣不成声,万基也是又心疼又生气。 好像自从南宫琦到了师父身边,他就没过过几天太平的日子。 还险些连累小白。 看来当初撮合他们在一起,真的是自己错了。 打完了二十杖,卜芸是在南宫琦的搀扶下从血泊中起身的。 他面色惨白,但威严并未丧失一星半点,反而更加强烈了。 卜芸望向众族长,「如何?尔等可还有异议?」 众人连连摇头,只有完颜烈依旧在咄咄逼人。 第210页 「呵,咱们哪儿敢啊,还请大祭司以后管好您的夫人。」 「可不是每次都有这好运的。」 卜芸面色一冷,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金子,狠狠砸在了完颜烈的脑袋上。 「完颜烈,这是你今天第二次以下犯上,滚回去闭门思过半月。」 「这些日子,也不用上朝了!」 完颜烈捂住自己被砸破的额头,气鼓鼓的转身就走了。 随着众人皆退去,卜芸才终于倒在了南宫琦的身上。 …… 卧房内,南宫琦一宿未眠,一直守着卜芸,给他仔仔细细的清理伤口。 大夫吩咐过了,如果卜芸今晚的烧能退,就没什么大碍。 如若不然,怕是会出大问题。 南宫琦已经记不清,自己进进出出换了多少盆水了。 一条又一条的冷毛巾敷在卜芸的头上,可这烧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退。 万基抱了洛白回去休息,快清晨才得空回来看卜芸。 透过窗户,他看见卜芸已经睁开了双眼。 而且还让南宫琦去给江槐序传信,说完颜烈疑似叛变。 南宫琦连连点头,别说送个信,卜芸让他现在跳火坑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雨林里有你牵挂的人? 可才一踏出房门,他就被万基拦住了。 万基不悦道,「你继续陪着师父,我去传信。」 「跟朝政有关的,你少掺和。」 说完就走了。 南宫琦难免心里有些落寞,其实他也察觉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万基对自己不如从前那么亲近了。 相反,甚至还有些讨厌。 不过他不愿因为这些小事让卜芸不开心,再进房间的时候,立刻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 「嘻嘻,万基真好,帮我去送信啦,那我就能多陪陪叔叔啦。」 说着他就坐回床边,还伸手摸了摸卜芸的额头。 还好,已经不烫了。 正当南宫琦松了一口气时,他惊讶的发现,卜芸的发尾,怎么黑了一小截。 「诶,叔叔你的头髮怎么……」 卜芸低头望去,果然又黑了一点。 他强装镇定,平静道,「无妨,不过黑色的不太衬我,阿琦,替我剪掉吧。」 南宫琦丝毫不知道卜芸命不久矣的事,果断点了头。 才剪完,南宫琦就控制不住的挠了挠后脖颈。 「怎么了?」卜芸柔声问道。 南宫琦摇摇头,小手仍在继续抓挠着。 「唔,我也不知道,但是好痒啊……」 卜芸朝他招招手,待南宫琦蹲在身前了,他便拨开他后颈的头髮看了看。 除了被挠红的一片,中心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红点儿了。 「阿琦,我怎么不记得,你后颈有颗红痣?」 「还是,这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南宫琦全然不知,「害,叔叔你开什么玩笑嘛……我又看不到我的后颈。」 「那应该就是在迷雾森林被虫子咬了吧。」 说到这个,南宫琦又伤心了。 他将脑袋埋在卜芸的掌心,轻蹭着说了句: 「叔叔,这次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 「对不起……」 谁料,卜芸只是温柔的摸着他的小脑袋,轻轻说了句,「咱们之间,不说这个。」 「而且,我不觉得阿琦有错。」 「阿琦为了嫣儿以身犯险,是最善良最勇敢的人。」 「只是雨林的死规矩太过,束缚了我的阿琦。」 南宫琦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只知道,卜芸和南宫琤一样,都是对他最好,也是对他最重要的人。 从前,哪里有哥哥,哪里就是他的家。 现在,只要卜芸在哪儿,他的归宿就在那儿! 正哭着,南宫琦突然想起卜雨时跟他说的话,忙告诉了卜芸。 「对了叔叔,迷雾森林的前辈说,半个月前,他在那附近听到过完颜烈的声音。」 「会不会,就是他故意让人捉了那蛊虫来,害的嫣儿?」 卜芸咳嗽了声,淡淡道,「可能性很大。」 「这些日子,完颜烈也太不安分了点儿。」 「而且,前些日子有探子来报,说他出过雨林,往陈国方向去了。」 「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府里,怕是也有完颜烈的眼线。」 「否则,任凭他有通天的本事,那蛊虫也下不到嫣儿的身上。」 南宫琦连连点头,靠在他耳畔小声道,「所以啊,叔叔,咱们得好好查查『家贼』了。」 卜芸应了声。 「序儿也快回来了,这正是个机会。」 …… 另一边,因为身孕的缘故,江槐序一行人的行程不敢过快。 这次,沈绩和虞怀玉不放心,也便都跟着来了。 两人骑着马在队伍的对前面,不由得议论起来。 「沈绩,你说川哥是真的要让位吗?我觉得这也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沈绩稍稍抖了下缰绳,云淡风轻的说了句。 「照我对主上的了解,不到最后关头,一切都是未知数。」 虞怀玉一惊,「你的意思说,川哥现在是装的?随时会反水吗?」 第211页 沈绩连忙咳嗽了声,「我可没这么说。」 「只是有这种可能而已。」 「但若说主上因为君后转了性,也不一定,毕竟他们才是当事人。」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差不多再有六七天,就能到雨林了。 马车内,江槐序接过飞来的传音蛊,只是观察了一会儿,便知道了完颜烈叛变的消息。 其实,他早知道完颜烈靠不住,当初将另外一族的精锐给他,只是权宜之计。 一头餵不熟的狼,也是时候该料理了。 一旁的沈嬴川半撑着头,十分迷惑的望着江槐序手上的传音蛊。 「序儿,你们真能通过这蝴蝶传信?也太玄乎了吧?」 江槐序嗯了一声,对蝴蝶抿了几下-唇-瓣,便将它再度放飞了。 「哥哥,这不是蝴蝶,是传音蛊。」 「不过,一般人都用不了。」 沈嬴川倒不是很在乎这个,总归雨林秘境里都是些怪人。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江槐序的腹部,柔声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先扎营,明天再继续赶路?」 江槐序摇了摇头,也便回握住了沈嬴川温热的手。 「无妨,已经不远了,咱们早些赶到才好。」 此话一出,沈嬴川稍稍有些不开心了。 「序儿,你这次,好像特别归心似箭啊……」 「那雨林里,到底有什么人和事让你这么牵挂的?」 江槐序想给沈嬴川一个惊喜,所以并不打算提前说出嫣儿的事。 至于舅舅他们的事,现在更说不得了。 他轻声道,「等到了,你就明白了。」 「不止是我牵挂,你也会欢喜的。」 沈嬴川心里重重的切了一声。 他才不信什么东西能让他开心。 相反,那雨林里或许还存在欺负过江槐序,让他生了一个孩子的人。 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把那些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可他不愿提起这些让江槐序不开心,也便自顾自的生气了。 三天后,终于到了楚国和雨林秘境的边界。 卜芸早早带各大臣在那处迎接江槐序了。 在他掀开轿帘时,众人一齐下跪,整整齐齐的向江槐序行礼。 「臣等恭迎境主。」 那气势,比沈嬴川在楚国还气派。 沈绩和虞怀玉也在一旁嘀咕。 「诶,不是说雨林秘境都是蛮夷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虞怀玉连忙应了声,「可不是嘛,而且……好多美人啊!」 「你看那个白头髮拿权杖的,还有他身边那个白衣服背剑的小公子,一个塞一个的水灵!」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顶多也只算个后妃 两人正讨论着,江槐序已经推开沈嬴川的手,一步步走到卜芸面前,扶起了他。 随后朝众人道,「众卿平身。」 即便面对这么多人,江槐序也小声附在卜芸耳畔,小声问了句: 「舅舅,嫣儿如何了?」 卜芸柔声回了句,「别担心,已经无恙了。」 江槐序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激动,此刻的手也还握着卜芸的手。 两人是亲人,只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沈嬴川却不服气了。 他立刻上前,粗鲁的断开两人的手,将江槐序的手牢牢抓回了自己手里。 随后对卜芸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序儿舟车劳顿,不宜久站,他的住处可打点好了?」 那些族长瞬间传来嘈杂的议论之声。 :「天吶,他怎么敢对大祭司这般不敬,以为自己是谁啊!」 :「还有,他居然抓住境主的手,当真是失礼至极!」 这下,求中一个族长的一对孙儿都看不下去了,甚至捡起石子扔沈嬴川。 「大坏蛋!放开境主哥哥!」 另一个娃娃应声,「对!还有,给大祭司道歉!!」 沈嬴川本就气恼极了,听了这些人的话,对卜芸更是不爽了。 听他们的意思,卜芸应该就是这雨林秘境之前的老大吧! 莫不是,就是他碰过序儿…… 想到这儿,他的拳头已经捏的咕咕作响了。 更气愤的是,序儿居然跟他这般亲密,连雨林秘境的群臣和孩童都这么般维护他们。 好像他们才像真正的一对!!! 他正想拔尖,但江槐序即使制止了他。 「沈嬴川,不要这样!」 江槐序一边按住他拔剑的手,一边跟众人介绍。 「众位爱卿,这位就是而今的楚王沈嬴川了。」 「吾已与他成过亲,以后楚国跟雨林同为一体,无分彼此。」 说着,就举起了自己手中-出国的兵符和从陈国夺来的玉玺。 众人再度齐刷刷的跪下,连带着沈绩和虞怀玉都朝江槐序行礼。 唯独除了沈嬴川。 众人齐声:「境主千秋万代!必将一统天下!!」 江槐序转头看向沈嬴川,那波光粼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诧异。 紧接着,就是失落和失望。 沈嬴川虽然气,可实在看不得江槐序这幅模样。 他咬咬牙,也朝江槐序单膝下跪,敷衍道,「境主一统天下。」 第212页 此时的沈嬴川就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倒是惹得江槐序有些想笑了。 不过,只众人面前,自然得忍着。 江槐序一手扶起沈嬴川,一手扶起卜芸。 随后就环衬雨林的轿撵,一路回了雨皇殿。 按照规制,江槐序是独乘最金碧辉煌的轿撵,而沈嬴川他们作为客人,只能乘坐次等的轿撵。 沈嬴川咬牙切齿的掀开轿帘,立刻瞧见卜芸跟着江槐序乘坐的轿撵一路同行。 还有说有笑的! 他愤怒的放下轿撵,心里气得跟岩浆喷发一样。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料,那这个白毛一定要死!!!! 回到了雨皇殿,一众侍女们忙前忙后的替江槐序更衣。 沈嬴川想进去看看江槐序,却被影持笛拦住了。 「放肆!境主更衣,外人不得进去!」 沈嬴川刚想拔剑,却突然想起,刚才上轿撵的时候,他的配剑已经被收走了。 他强压着怒气,低声道,「我是你们境主的夫君!进我妻子的殿宇有何不可!」 影完全不认,她早知道江槐序在沈嬴川那儿受了不少的苦,现在,正是『报答』的时候了。 她不屑的笑道,「夫君?就你也配!」 「如今到了雨林,境主才是君,你只是臣,顶多也只算个后妃。」 「你只能等着境主传召,其他的,想都别想!」 「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否则,可别想好好回你的楚国去!」 沈嬴川的拳头捏的咕咕作响,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个长相兇巴巴的女孩儿。 就在这时,雨皇殿内传来一个及其温柔的声音。 「阿影,怎么了?」 此时,江槐序已经装扮好了,在一众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一身米白色的刺绣长袍,袖口、腰间、裙摆,都缀满了精緻的流苏。 头髮被规规矩矩的盘起,戴上了雨林特色的花叶冠,耳坠则以轻盈的羽毛作为耳饰。 阳光打在他脸上的一剎那,沈嬴川轻而易举的便看痴了。 他的序儿,真的好美啊…… 就像是误入凡尘的天使一样。 他咽了口唾沫,刚想走近,再度被影给拦住。 「放肆!敢对境主不敬!!」 她趁沈嬴川不注意,便一掌狠狠打在他的左肩上。 这一掌,她用了所有的内力,硬是将沈嬴川打倒在地了。 沈嬴川的怒意肉眼可见的上涨,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死丫头碎尸万段。 但…… 江槐序稍稍一抬手,宽大的衣袖便将影牢牢护在了身后。 这才朝沈嬴川伸-出了手。 「快起来,没事吧?」 沈嬴川懊恼的别过头,硬是不要江槐序扶,自顾自狼狈的爬了起来。 他恶狠狠的盯着影,朝江槐序冷声道,「序儿让开,我不想伤了你和孩子。」 江槐序不肯挪动半步,语气也冷淡了不少。 「阿影在我心里,同亲妹妹没有什么分别,你若真要对她动手,那便先与我一战。」 这是第一次,江槐序当着他的面果断的站在了别人那边。 沈嬴川眸中情绪复杂,甚至觉得有几分酸涩。 他背过身去,不甘心的说了句,「那我呢?」 「你利用完就可以抛到一边的人吗!」 说罢,还没等江槐序的回覆呢,沈嬴川就气沖沖的离开了雨皇殿。 江槐序嘆了口气,正想去追呢,影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殿下,别管他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先去看看嫣儿吗?」 「她最近受了好多苦,还有师父,硬生生替阿琦挨了二十杖。」 江槐序一惊,「什么二十杖?」 这事,传音蛊中可从未提及过。 影一边把江槐序往古月族的府邸拽,一边跟他解释这些天的时。 殊不知,沈嬴川根本就没走。 他一直躲在雨皇殿外面的一根柱子后,就等着江槐序出来追他呢。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祭司是境主很亲密的人 可他没如愿等到江槐序。 相反,还瞧见江槐序跟那冷脸女子一起手挽手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表情还十分焦急。 沈嬴川咬咬牙,重重的踹了一脚旁边的柱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楚王,居然在雨林秘境这破地方受这种委屈! 还有江槐序,回来就变了一副嘴脸,半点没有之前的温柔懂事了! 好像……好像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之后,几个侍女缓缓赶来,寻到了沈嬴川,还十分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楚王陛下,境主吩咐我等带您回雨皇殿休息。」 沈嬴川冷声道,「没说其他的了?」 侍女点了点头,柔声道: 「境主还说,影小姐年幼无知,冒犯了您,晚上他回来自会补偿您的。」 沈嬴川漫不经心的切了一声,其实心底已经有些开心了。 看来,江槐序没忘了自己嘛…… 这样的话,自己也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就这样,沈嬴川跟几个侍女回了雨皇殿的偏殿。 他甚至期待着,江槐序回来以后会怎么补偿自己。 第213页 谁知这一等,天慢慢黑了。 茶已经奉上了几十杯,沈嬴川实在是忍不了了,几乎所有的耐心都被消磨殆尽。 他重重一拍桌子,朝身边的侍女问道,「江槐序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侍女被沈嬴川的兇狠模样吓得连连下跪。 「楚王陛下息怒,境主是去大祭司的府邸了。」 沈嬴川眉头紧皱,「什么大祭司?」 突然,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白日里,与江槐序举止亲密的白毛。 他咬牙切齿道,「就今天那个拿权杖披斗篷的白毛???」 侍女点头,「正是。」 沈嬴川都快暴跳如雷了,起身就踹翻了面前的白玉桌。 「你告诉老子,江槐序跟那白毛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侍女是新来的,根本不知道江槐序和卜芸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沈嬴川一直逼她说,最后,侍女只能试探性的回了句。 「应该……应该是境主在此最亲密的人吧……」 此话一出,沈嬴川再也忍不了了,他愤然起身,拉起侍女就命令她带自己去那所谓的祭司府邸。 雨皇殿外的侍卫们想拦,但沈嬴川的态度实在是太强硬。 加上境主吩咐过,不能薄待他。 所以,他们只好带着他去了。 一路上,无人敢拦。 唯独到了古月族的府邸时,门外的守卫再度将沈嬴川隔绝在外了。 「大祭司吩咐过,外人不能进入古月族。」 沈嬴川想也没想,利落的撂倒面前的十几个侍卫,再度想横冲直撞。 但,源源不断的精锐从府邸内一涌而出,很快就将沈嬴川围得水泄不通了。 带沈嬴川来的侍女连连上前阻止。 「大家不要这样,楚王只是瞧着天色已晚,想来寻境主回去而已。」 为首的精锐收回武器,之后便朝沈嬴川行了个礼。 「原来是楚王,冒犯了。」 「不过,境主跟大祭司分别已久,有许多知心话要说,今晚应该会留宿。」 「楚王先请回吧。」 沈嬴川冷哼一声,「留宿?」 「知心话?」 说着便抢过精锐手里的刀,直指精锐首领。 「老子再说最后一遍,滚!!!」 精锐首领嘆了口气,果断叫了一个人去回报。 下一秒,沈嬴川就跟上百个精锐开战了。 回报的人没第一时间见到卜芸和江槐序,倒是在走廊上见到了洛白。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精锐赶紧说了句,「楚王要见境主,已经在府门外跟咱们的人动起手来了!」 「徐统领让属下去跟大祭司他们回报一声,看看要不要放他进来。」 洛白冷笑,倒是想起江槐序这段时间,在楚国是怎么被沈嬴川各种折磨的了。 即便江槐序不说,但那些事也传到了雨林秘境。 鞭笞、囚禁、侮辱…… 这些事,即便江槐序不追究了,但洛白做不到。 沈嬴川加注在江槐序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得还! 于是,洛白拔出了剑,朝那精锐吩咐道: 「把阿影叫出来就行,这事我来处理,不用惊扰师父和殿下团聚了。」 片刻后,古月族大祭司府邸的大门再度打开,出来的,却是洛白和影。 他们扭了扭手腕,完全是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沈嬴川怒喝一声,「江槐序呢!!」 洛白拔出剑,直指沈嬴川的面门,冷声道,「今晚,你见到殿下了。」 「你虐待殿下的帐,咱们该一笔一笔算清楚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面露凶光。 他们只知道境主带回一个楚王,却没想到这楚王居然虐待过境主!!! 江槐序一直爱民如子,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拥护他。 还没等洛白下令呢,所有人便一拥而上,对着沈嬴川刀刀不留情。 影吹响御蛊的笛子,各种蛇虫鼠蚁也加入了战场。 即便有这么多人,但他们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擒住了沈嬴川。 不仅如此,古月族的精锐一-大半都被沈嬴川重伤。 连洛白都不得不感嘆了句,在作战方面,沈嬴川确实是个人物。 他们将沈嬴川押金了古月族的地牢里,至于刚才战斗的场面,也被利落的收拾了。 洛白和影都吩咐过了,不准对任何人说沈嬴川来过。 …… 已经三更了,江槐序望着怀里熟睡的嫣儿,终于是放下了心。 一旁的南宫琦也撑着小脸蛋儿邀功。 「嘻嘻,序序你看,我把嫣儿养的多好?是不是该奖励我?」 江槐序轻轻颳了下他的鼻樑,温声道,「当然,阿琦辛苦了,想要什么都可以。」 「对了……」江槐序转头看向卜芸,「舅舅的伤如何了?」 「之前怎么也没告诉过我这事儿……」 卜芸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嫣儿软乎乎的小脸儿。 「早就没事了,多亏了阿琦,一直无微不至的照料。」 「所以啊,好的特别快,才几天,伤口就都癒合了。」 南宫琦连连点头,卜芸说的是事实,但自己这段时间身体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第214页 每次后脖颈一痒,身体就开始莫名发热…… 跟卜芸做了以后,又完全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姦夫和孽种? 突然,南宫琦又觉得后脖颈那里痒痒的了…… 卜芸见状,连忙咳嗽了声,随后朝江槐序说道: 「序儿,天色已晚,要不就在客房安置吧?也多陪陪嫣儿?」 江槐序仔细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还是回雨皇殿吧,不然沈嬴川该闹了。」 「今日阿影还得罪了他,怕是还在生气呢。」 卜芸点点头,「也好,只是嫣儿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还是……你不打算告诉他。」 江槐序微微一笑,丝毫不见纠结,可见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 「舅舅,或许……明天吧,我会带他来见一见嫣儿。」 闻言,南宫琦眼睛都亮了!!!。 他可一直盼着江槐序和沈嬴川能重归于好的。 现在他们成了亲,江槐序又怀了第二个,再带沈嬴川认回嫣儿的话…… 可不就是大团圆了吗!! 于是,他连连从江槐序手中接过嫣儿,将她放在了一旁的摇篮里。 「好好好,序序你快回去陪川哥吧,他那性子那么野,说不定等会儿就杀过来了~」 就这样,江槐序冒着夜色回到了雨皇殿。 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可却没有瞧见沈嬴川的身影。 问了侍卫才知道,他早已经去大祭司府邸了! 算算时间,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江槐序一惊,他根本不知道沈嬴川去了舅舅那儿啊…… 而且,也没个人通报。 该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雨林秘境野兽横行,还有毒气,可不比楚国安全。 他有些急了,连忙派人沿着雨皇殿到祭司府邸那条路去找。 自己也重新往卜芸哪儿走去。 …… 另一边,地牢内。 刑架上还在啪嗒啪嗒的滴着血,沈嬴川微微睁着眼,眼神就像快死去的困兽一样。 又兇狠又悲凉。 洛白和影都各自收回鞭子,扔在了一旁的刑具台上。 「阿影,一人五十鞭,没少打吧?」 影连连摇头,「当然没有,我还多打了几鞭!!谁让他那么欺负殿下。」 洛白微微一笑,「我也是。」 眼看外面天色已晚,二人没再在地牢逗留,就打算再这么捆沈嬴川几天。 至于那些守护地牢的精锐,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们也撤了大半。 只留下了两个平时的看守。 原本嘈杂的地牢瞬间变得安静,沈嬴川抬-起-头,平静的吐了口血,脖子也扭得咔咔作响。 刚才被打的时候,他丝毫没反抗,因为这些确实是自己曾经加注在序儿身上的。 该打。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别人逍遥。 沈嬴川握紧双拳,全身的内力齐聚于双臂。 随后嘭的一声,火花四溅,拴住他的铁链硬是被扯得四分五裂。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就跟没有痛觉一样一步一步往地牢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两个仅剩的守卫本想来拦,却被沈嬴川先一步扼住了喉咙。 「我只问一遍,江槐序在哪儿。」 两人都不想死,只好说了出来。 「境主,咳咳咳,境主在东厢房。」 之后还简单的告诉了沈嬴川去往东厢房的路线。 说完,就被沈嬴川给打晕了。 夜色渐浓,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渐渐嘈杂起来。 祭司府邸的巡逻依旧严密,沈嬴川想着刚才的路线,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飞檐走壁,到了所谓的西厢房。 这屋子倒是宽敞,里面还点着淡淡的薰香。 沈嬴川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熄了灯。 凭着残存的月光,他一步步走近,却发现榻上空无一人。 再回头的时候,居然在床旁边的摇篮里……发现一个孩子。 这孩子还熟睡着,身上穿着可爱的红色小衣服,身边摆满了各种精緻漂亮的小玩具。 脖子上还手腕上都还戴着象徵平安和吉祥的饰品。 看起来,很受呵护啊。 沈嬴川缓缓凑近,在看清这孩子的面容后,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拳头甚至捏出了血。 雪白的皮肤,长相柔美仙气,连睫毛和脑袋上的胎毛都是白色的…… 不就是江槐序和那个白毛祭司一模一样吗? 他的心脏仿佛在顷刻间被洞穿。 从前只是猜测,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沈嬴川的心就像在滴血一样,原来,江槐序这么急着回雨林,真的是为了别人!!! 还是为了那个姦夫和这个孽种!!!! 他伸-出手,很想一把掐死这个小玩意儿,但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皮肤时,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沈嬴川咬咬牙,心想,孩子便罢了。 至于那个姦夫!他一定要杀了! 下一秒,他就离开了东厢房,一路摸索着往旁边更豪华的寝殿走去。 想来,这里就是那个姦夫住的地方了。 站在华丽的床沿边,沈嬴川稍稍靠近,就听见里面发出欢爱的声音。 第215页 「叔叔……你要轻点儿……」 「放心,我知道,你乖一些……」 沈嬴川红了眼,鲜血顺着指尖啪嗒啪嗒的低落在地上。 此刻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江槐序对他笑时是什么模样了…… 如今,他在别人的床上跟别人承欢,比起对自己时,好像更加乖顺配合了…… 终于,沈嬴川再也忍不住了。 他拔出剑,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沈嬴川捏住卜芸半裸的肩膀,强硬的将他从床上那具白嫩的躯体上拽了起来。 朝一旁的桌子上狠狠扔去。 顷刻间,桌子椅子都被砸得粉碎,卜芸重重摔倒在地。 额头撞到桌角,硬生生磕出一个血窟窿来。 此刻的沈嬴川完全不敢去看床上的『江槐序』,转身就举起剑想朝卜芸砍去。 「曹尼-玛的,敢碰老子的人!!!!」 南宫琦吓坏了,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光着脚丫子下了床。 「啊啊啊啊!!!!沈嬴川你干什么!!!」 他一把推开沈嬴川,随后挡在了卜芸的身前。 眼看着那刀就要砍下来了,好在沈嬴川最后一秒收住了。 瞧见南宫琦的一剎那,他是惊喜的。 但……看到他衣衫不整的跟这个白毛在一起,瞬间更生气了。 码的,这王-八蛋不仅让江槐序给他生孩子,还染指了南宫琦!!!!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是我舅舅! 「特么的淫-魔!!!!」 沈嬴川朝南宫琦重重一吼,「你滚开,老子今天非剁了他不可!」 南宫琦丝毫不畏惧,双手还握住了沈嬴川的剑。 「什么淫-魔!沈嬴川你神经病啊!!!」 南宫琦还想说什么,但此时的沈嬴川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硬是要杀卜芸。 他一脚踹开南宫琦,让他在衣衫不整的状态下就滚出了屋外。 还被一-大群下人看见了。 所有守卫也都围了上来。 就在最紧要的关头,一个清冷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沈嬴川!住手!」 精锐们退到两侧,恭恭敬敬的朝快步走来的江槐序行礼。 江槐序利落的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南宫琦身上。 随后才面色阴冷的朝沈嬴川走去。 「闹够了吗?」 沈嬴川都快被逗笑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卜芸。 「我闹?」 「你帮这个浪-盪姦夫都不帮我!!!」 「江槐序,你特么……」 话音未落,只听见「啪!」的一声。 沈嬴川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脸上也被江槐序扇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整个古月族府邸内一片死寂,仿佛只能听见众人的心跳声。 沈嬴川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江槐序。 他自嘲道,「你打我?」 「你为了这个姦夫,你……」 「他是我舅舅!」 江槐序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喊了出来。 沈嬴川:「???」 方才还及其暴躁的一个人瞬间懵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甚至都不知道下一秒要说什么。 只是瞧见江槐序蹲下身,缓缓扶起了重伤的卜芸。 至于那些精锐和家丁,都被江槐序遣散了。 南宫琦眼角还挂着脸,赶忙跑了过去查看卜芸的伤势。 「呜呜呜,叔叔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说着他满眼愤恨,又去重重推了把沈嬴川。 沈嬴川一个踉跄,只觉得世界都静止了。 现在所有的谜团再度袭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伤了江槐序的舅舅…… 完犊子了。 沈嬴川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难怪卜芸和江槐序长得那么像……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有这南宫琦,他怎么在这儿?怎么还在跟江槐序的舅舅上-床啊??? 再就是那个孩子…… 此刻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要问,可江槐序和南宫琦都没工夫理他。 江槐序气急了,只冷冷的说了句,「你,出去!」 还没等沈嬴川回答呢,他就被赶出来了。 房门重重的一声合上,剩下的只有夜晚的冷风和伤痕累累的他。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 终于,江槐序出来了。 此时的沈嬴川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又委屈又自责,却仍然傲娇的—— 蹲在了花圃的石桌旁。 他知道跪的话肯定更有诚意,但他做不到。 本以为江槐序会继续生气,直接走了不理他,或者再打他一顿骂他一顿解解气的。 但…… 江槐序一步步走近沈嬴川,随后朝他伸-出了手。 「走吧,回去了。」 沈嬴川搭上他微凉的手,还忍不住望了眼寝殿的方向。 「你舅舅他……没事了吗?」 江槐序嗯了一声,随后就带着沈嬴川回了雨皇殿。 …… 他累了一天了,又是奔波又是焦急,还发了通脾气,现在累得很…… 江槐序才一坐下,沈嬴川就忙贴了上去,小心翼翼的为他揉起了肩膀。 第216页 「序儿,别生我气……」 「我,我不知道那是你舅舅……」 「我看到东厢房有个娃跟他长得可像了,加上你肚子上有个疤……」 「我,我就想歪了。」 江槐序嘆了口气,还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那个孩子,确实是我生的。」 沈嬴川的手突然停住了,江槐序也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一年前怀的,也是你的。」 「我给她起了名字,叫『江汝嫣』。」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 沈嬴川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他心里一直横着的那根刺,也终于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了。 现在沈嬴川心里一万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心软了…… 还好没真伤了那个孩子…… 他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江槐序已经替自己生下了一个孩子了…… 江槐序抿了口茶,又补了句,「我早说过了,自始至终,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 「现在,可以不胡闹了吗?」 沈嬴川抹了把泪,倔强的点了点头,随后将江槐序搂进了自己怀里。 「嗯嗯,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序儿,以后我都听你的!」 江槐序:「那,明天跟我去接嫣儿的时候,你要先给舅舅和阿琦道歉。」 沈嬴川用力点头,「嗯嗯!一定,跪着磕头都可以!」 「他是你的长辈,我尊敬他是应该的!」 「不过……南宫琦怎么……」 江槐序方才气昏了头,现在靠在沈嬴川的怀里,才闻到他身上怎么那么重的血腥味啊…… 他赶忙起身,定睛一看才发现—— 沈嬴川怎么浑身是伤啊! 江槐序眼眶微红,焦急道,「这是怎么了?」 「谁伤的你吗?!」 沈嬴川摆摆手,并不打算说出洛白和影欺负他的事。 瞧江槐序之前那么紧张那个叫影的,想来她也跟大祭司一样,是江槐序的亲人吧。 至于洛白,更不用说了。 所以,受了便受了吧,应该吧。 他们既已经泄了愤,以后大家才能一起好好相处。 「无妨,只是你们这儿的路太难走,我摔了一跤,被划伤了而已。」 他轻轻捧住江槐序的手,吻了吻,柔声道: 「序儿,以前我确实对不起你,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听了沈嬴川这话,江槐序似乎已经明白他经歷过什么了…… 想来,是小白他们太过气愤,偷偷为自己报仇了吧。 不过……这罪,他受的不冤。 江槐序嘆了口气,转头就吩咐人去叫来了太医。 他替江槐序宽了衣,用清酒一点点替他清理伤口的周围,还轻轻吹了吹。 沈嬴川依旧痴痴的望着他,追问道,「序儿,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境主服用过沉龙根? 江槐序的动作仍在继续,语气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若非如此,我为何要告诉你,嫣儿的存在?」 他嘆了口气,抬头看向沈嬴川,眸中神色有些复杂。 「沈嬴川,其实,我还瞒了你许多,比如南宫琦,比如……」 话还没说完呢,沈嬴川便埋头,狠狠抿住了江槐序柔软的唇-瓣,十分温柔的吮吸着。 他小心翼翼的提起江槐序,让他坐在自己的双-腿上,这样才能吻得更深,更安稳。 终于等来的坦白,两人皆是忘情。 甚至在一起还没完全明朗的时候,沈嬴川就一把扯下了江槐序肩头的衣裳。 滚烫的唇-瓣埋在他的胸-前,吻得更放肆了。 凌乱的衣服草草披在身上,江槐序羞得厉害,连连推了推他。 「我……我还宣了太医,先别这样……」 「等会儿他们会看见的……」 往往这个时候,沈嬴川是停不下来的。 他轻轻掐住江槐序的腰,低喘道,「序儿,我怕伤着你……」 「今晚,你自己坐上来,好不好?」 江槐序脸颊通红,硬是狠狠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 「你孟浪!都不好好听我说话!」 殊不知,这时侍女已经带着太医,在门外望而却步了。 太医眨眨眼:「这……老臣好进去吗?」 侍女:「我看……不合适吧……」 就这样,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回去了。 至于雨皇殿里…… 又是一-夜荒唐。 次日起身的时候,江槐序浑身都酸疼得紧,不过还好,肚子没事…… 按照常例,太医晨起来给江槐序诊脉。 瞧着那老太医满脸疑惑的样子,沈嬴川甚至都在一旁吐槽了。 「这老头行不行啊?要不,我还是把李医师叫来吧。」 江槐序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好好穿的衣服,别打扰太医问诊。」 沈嬴川乖乖的哦了一声,随后就穿着中衣在自己的行李里翻找起衣裳来。 今天就要去接嫣儿了,他得好好打扮一下才行。 嫣儿……听名字是女孩儿。 应该喜欢稍稍鲜艷些的颜色吧。 第217页 可沈嬴川的衣服非黑即白,哪有什么鲜艷的颜色啊…… 就在他苦恼之际,江槐序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必纠结这个,舅舅也成天穿黑色,但嫣儿一样喜欢。」 话才一出口,沈嬴川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序儿……你真是越来越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话音刚落,那太医终于放下了自己诊脉的手。 他面露愁容,试探性的问了句,「境主可是服用过沉龙根?」 江槐序微微点头,「是。」 「之前吾在陈国中了软气散,服用的解药里,好像就有你说的沉龙根。」 江槐序眉头微蹙,担忧道,「可是有何不妥?」 闻言,沈嬴川急坏了,衣服也不好好穿,立刻就赶到了江槐序的身边。 「沉龙根怎么了?可是会对序儿和孩子有害?」 那太医摇摇头,「非也。」 「沉龙根若是单服,与平常草药无异,甚至还是一味大补之药。」 「但若是碰上回水香,就会形成一种剧毒。」 老太医朝江槐序拱手,继续道,「境主可知,完颜一族的秘毒,『殇』?」 「那物的主要成分,正是回水香和沉龙根。」 「且……最后一颗解药,上次丹嗤族长完颜烈献给了大祭司,大祭司当场就给影小姐服用了。」 「当时并未留下药方,也就是说……世间再无这解药了。」 听了这些,江槐序差不多已经明白完颜呈的想法了。 难怪他当时举止那么奇怪,归根结底,都只是为了在自己的体内中下沉龙根啊…… 可是,沈嬴川却不懂了。 「若是完颜呈一开始就像让咱们死,直接不给软气散的解药就是了,为何要这么多此一举啊……」 沈嬴川匆忙的摇摇头,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赶紧跟太医打听回水香的问题。 与此同时,江槐序微微握拳,好似已经明白了完颜呈此举的用意。 曾经作为老师,完颜呈教过江槐序一课。 他说,看似波折的事,其实是为了让利益最大化…… 加上上次那个休战协议的事,就更加证明了一件事。 完颜呈不是不战,他是想不战而胜。 江槐序不仅大胆的设想起来。 倘若自己真的统一了天下,却在刚等位几天就因为这个毒药暴毙…… 那时沈嬴川手中没有兵权,完颜呈想要让天下易主,并非全无可能。 只是……按照完颜呈的性子,不可能只安排一个毒药啊…… 即便自己因为这个毒药而死,舅舅、万基,还有那些支持自己的朝臣都还在。 完颜呈即便起兵,胜算也不大。 除非……他还有别的谋算。 江槐序正想着,突然,沈嬴川松了口气,一把将他揽入了怀中。 「唿,还好还好,序儿咱么不用担心了。」 「刚才太医说,回水香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了。」 江槐序表面开心的点头,但心里已经种下一个疑影了。 如果完颜呈真的要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死,那能让自己毒发的回水香…… 一定在完颜呈的手里。 虽说现在只是猜想,但也得防备着了…… 上完了朝,江槐序就带着沈嬴川往古月族的府邸走去。 昨晚沈嬴川去的时候天黑黢黢的,周遭还能听到狼叫。 但白天再走那条路,才发现景色宜人,只是一旁的树林中,瀰漫着一层厚重的白色雾气。 见他看得出神,江槐序也便提醒了句。 「迷雾森林是禁-区,里面豺狼虎豹横行,还关押着危险的重犯,你不要靠近。」 沈嬴川连连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说着他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黑色长袍。 「我特地选了一件花纹比较多的衣裳,希望嫣儿等会儿别嫌弃……」 沈嬴川轻轻扯了扯江槐序的衣袖,终于还是颤巍巍的问出了口。 「序儿,嫣儿她……」 话还没说完呢,江槐序便已经答了句,「是女儿。」 「算一算,现在已经十个多月大了。」 「不过哥哥,你现在不应该担心这个。」 沈嬴川啊了一声,「那我该担心什么?」 江槐序莞尔一笑,随后戳了戳沈嬴川的额头。 「你该担心,你是不是能进舅舅的家门。」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沈嬴川和狗不得入内 原以为江槐序只是玩笑。 但…… 到古月族府邸的时候,洛白和影早就带着一群人在外面守着了。 他们恭恭敬敬的朝江槐序行了礼,影更是直接将江槐序拉到了他们一边。 「殿下,师父早在里面等着您用膳了,快进去吧。」 再看向沈嬴川的时候,影立刻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脸。 「至于他,师父说了,『沈嬴川和狗不得入内』。」 江槐序原本还想说几句呢,但影已经把他扶进去了。 大门外,只剩下沈嬴川和洛白他们面面相觑。 沈嬴川嘆了口气,立刻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他衣袍一掀,十分利落的跪在了府邸的正大门前。 洛白冷哼一声,「你跪我也没用,师父说了不让你进,就绝对不会让你进去的!」 第218页 沈嬴川也不服气的朝洛白回哼了一声。 「谁说老子跪你了?老子跪的是序儿的舅舅!」 「昨晚我不明真相就发疯伤了他,是我不对,我该跪,该罚。」 「至于从前对序儿的事,也是我的过错,所以,你们昨晚抽老子的事,也是应该的。」 洛白依旧不屑,「知道就对了,我还嫌那一百鞭子便宜你了!」 「你虐待殿下的那些事,就该千刀万剐!!!」 沈嬴川也不找藉口,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以,你们若是不解气,再抽我一顿也行。」 「但是……能不能让我见见嫣儿?」 洛白双手抱着剑,更不屑了。 「就你,还想见嫣儿?」 说着洛白就伸了个懒腰,靠在大门旁边打起瞌睡来。 「我看,你还是好好跪着吧,看能不能跪得师父心软。」 就这样,场面瞬间变得安静。 沈嬴川这一跪,半个时辰过去了。 周围的下人来来往往的,都会对他指指点点,甚至连路过的小动物都会对他咆哮两声。 又跪了一会儿,沈嬴川肚子咕噜了一声。 他太忙着来见嫣儿了,刚才在雨皇殿什么都没吃。 早知道,就啃几个果子垫一垫了。 更要命的是,现在辉煌的府邸内传来浓郁的饭香,馋得沈嬴川更难受了。 此时沈嬴川多希望有人能出来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啊…… 结果,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突然,大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一会儿,一身淡粉色华服的南宫琦就走了出来。 更嘲讽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狗狗。 沈嬴川吃痛的屋头,有些不服气的啧了一声。 「不是说,我和狗都不能入内吗?」 洛白耷拉着眼皮,再度补了句。 「师父说的是疯狗,不是阿琦怀里那么乖的小狗狗。」 沈嬴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争执。 总归自己今天是来认怂让卜芸消气的。 他顺势看向南宫琦,嘀咕了句。 「老-二,你摸着良心说,一直以来,哥对你好不好?」 南宫琦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知道的,沈嬴川一定想让自己帮着求情。 但……南宫琦哼唧一声,明显不打算帮沈嬴川。 昨晚他不止把卜芸揍得那么惨,还让南宫琦衣衫不整的模样被那么多人看见了! 「哼,好又怎么了,昨晚的帐我可都还记着呢!」 「不过……」南宫琦摸了摸鼻子,漫不经心道,「叔叔让你进去跪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沈嬴川轻笑,即便南宫琦不说,他也是明白的。 这小子,肯定没少在卜芸面前说自己的好话,才换来这样的结果。 真好。 就这样,沈嬴川屁颠屁颠的跟着南宫琦进去了,洛白也是。 不过南宫琦也没说谎。 即便沈嬴川进去了,还是跪着。 而且是在饭桌前跪着。 卜芸不停的给江槐序夹着才,殊不知,江槐序的眼睛一直盯在跪在地上的沈嬴川身上。 他轻轻咳嗽了声,第一次为了别人跟卜芸撒起娇来。 江槐序指尖扯住卜芸的衣袖,轻声道,「舅舅……他已经知道错了。」 卜芸冷哼一声,当即对沈嬴川问道,「你真的知道错了?」 沈嬴川想也没想,赶忙点头,就像拜菩萨那样朝卜芸叩拜。 「昨晚都是我的错,唐突了舅舅您,请舅舅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的吧。」 下一秒,卜芸便从袖中掏出一块金子,直接砸在了沈嬴川的眉心。 「嘶——」 沈嬴川吃痛的捂住额头,他大概能感觉到,眉心已经在流血了。 不过…… 该忍还得忍,而且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 江槐序一急,立刻就想上去查看沈嬴川的伤势,却被不见一把拉住。 「序儿,不许去!乖乖坐着吃饭!」 洛白、影也一齐开口,「对,不许去。」 就连南宫琦也点了头。 「叔叔的气还没消呢,川哥还得再跪一会儿。」 闻言,沈嬴川跪得更加虔诚了。 他再度朝卜芸叩拜,「舅舅打得好,我冲动伤人,是该狠狠的打!」 紧接着,又是好几块金子砸了出去。 直到卜芸从袖中摸不出金子了,才住了手。 他重重的将筷子一放,瞧着地上鼻青脸肿的沈嬴川,心里终于舒畅了些。 「好了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欺负你一个小辈。」 卜芸招了招手,下人便在江槐序旁边的空位上添上了崭新的碗筷。 卜芸继续道,「我的气已经出了,但沈嬴川你记住,若是再感欺负序儿,我要你命!」 沈嬴川扶着自己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颊,真诚的点了头。 「是是是是,谨记舅舅教诲,以后晚辈一定拼尽一切,不让序儿受半点儿委屈!」 看到沈嬴川挨了这么多下也依旧恭恭敬敬的,卜芸也便抬了抬手。 「起来用早膳吧。」 沈嬴川并未第一时间入座,而是继续问了句,「那……嫣儿的事?」 卜芸喝了口粥,随即看向南宫琦。 第219页 「后宅的事,你得问阿琦,嫣儿一直是他照顾得最多。」 「而且,他也是真心疼爱那孩子的,前些天,还因为嫣儿,去了……」 卜芸原本还想往下说,南宫琦为了给嫣儿找解药偷偷跑到禁-区去的事。 但,南宫琦及时按住了卜芸的手背。 「好了叔叔……」 「你也说了,我是真心疼嫣儿,所以为她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想抱抱你的女儿吗? 南宫琦淡然一笑,随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沈嬴川。 「本就是你们的孩子……想要的话,我自然阻拦不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南宫琦到底是有些失落的。 他原以为,还能多养嫣儿一段时间的…… 不过看见沈嬴川和江槐序重归于好,总归是喜多于忧。 就这样,沈嬴川终于得到了卜芸的原谅。 至于影和洛白他们,表面上也不好再为难沈嬴川。 吃完了饭,卜芸就带着沈嬴川往嫣儿的房间去了。 此时谢莹正在逗她玩儿呢,瞧见沈嬴川的一剎那,稍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摄政王……哦不,陛下……好久不见啊……」 沈嬴川也尴尬,甚至不想跟谢莹打招唿。 谁不知道之前谢莹是楚国最大青-楼的男妈妈啊…… 这自己才得到卜芸他们的原谅……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曾经经常去青-楼,那还得了…… 气氛稍稍有些安静过了头,这时,一个稍稍沉稳些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沈嬴川,装什么啊?你是什么人,咱们早就知道了!」 随后,一身深蓝色锦袍的万基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故人相对,沈嬴川甚至还记得之前万基再自己面前是如何出谋划策的。 但自从一年前他拿到兵符后就杳无音讯了。 曾今他还想过,是不是万基中途遇难了。 但现在看来,他在自己身边,也只是江槐序计划中的一步。 不过,沈嬴川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计较了,自然也不会跟万基过不去。 他稍稍点头,真诚道,「不是装,只是不想让从前的自己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说着就拉起了江槐序的手。 万基眉头一皱,明显比洛白和影还要激动。 他大声吼道,「你放肆!!!」 万基一把打落沈嬴川的手,呵斥道。 「你交了兵符,现在就只是一个臣子而已!」 「竟敢对殿下无理!!」 沈嬴川明显有些不悦了,江槐序也便站了出来,重新回握住了他的手。 「万基,不要这样。」 「以后,沈嬴川跟咱们是自己人了。」 听到自己人三个字,万基只觉得讽刺!! 他抬手指着沈嬴川,满脸不可置信的超江槐序开了口。 「自己人???」 「殿下,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呢!!!」 「你说咱们以前失去的,你都会带我一件一件的夺回来。」 「也不会因为私情置大计于不顾,可现在呢!!!」 「你给他生了孩子还不够,还要把野心勃勃的沈嬴川当成咋咱们自己人!!!」 「我可从没忘了,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当年楚国和陈国瓜分前朝,沈嬴川是参与了的,我父母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一个人,你特么给我说是自己人!!!」 沈嬴川大惊,立刻上前质问道,「什么父母,你给老子说清楚!!!」 从前沈嬴川居然丝毫没有发现,万基对自己的恨这么深。 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好好跟江槐序在一起,那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误会。 若实在是有…… 承担便是了。 沈嬴川虽然狂妄,但,光明磊落。 但万基却更加悲凉了,他将头别到一边,眼眶已经红的。 万基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谁知道呢。」 「总归我的家人,全都死于那场战乱中了,自打我到了师父身边,甚至再没见过他们……」 「我满心期待,等有一天功成后,可以洗刷他们身上的罪名……」 「可都是因为你和完颜呈!!!!」 「铁蹄踏碎大徵都城那日,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万基越说越激动,但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 所以,万基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完颜呈和沈嬴川的身上。 此生不杀他们,死不罢休!!! 瞧着万基崩溃的模样,洛白连忙上前抱住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今天不适合说这些,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万基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甚至一把推开了洛白。 这一推,洛白重重摔倒在地,差点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见状,卜芸稍稍有些愤怒了。 他一把扶起洛白,朝万基低吼道,「你冷静些!再怎么也不能对小白动手啊!!!」 万基依旧不悦,甚至不想再多看沈嬴川一眼。 「好好好……你们都帮着我的仇人是吧!!!」 「那你们好好做一家人,我走!!!」 第220页 说完,他就愤怒额拂袖而去。 洛白吃痛的捂住自己刚撞青的左肩,想也么想就追了上去。 影和南宫琦也想追,却被卜芸单手拦住了。 「罢了,万基的脾气,只有小白才能哄得了,让他们静静吧。」 说罢,他便看向沈嬴川。 「情况你也看到了,万基是我从小带大,若是有一天证实,他的父母真的死于你手。」 「我必定站在他那边,跟他一起报仇。」 说着,卜芸就嘆了口气。 「所以啊,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卜芸也离开了,影随他而去,就连南宫琦,稍稍纠结了一下后,也跟着卜芸离开了。 谢莹一直在卜芸的府上蹭吃蹭住,也便跟着去了。 房间瞬间冷静得可怕,沈嬴川心里也十分不自在。 他好不容容易跟江槐序走到今日,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啊…… 当年作为楚国的摄政王,跟陈国瓜分天下是他的必行之举。 如若不然,陈国独大的话,被吞併的就只有楚国。 就在他落寞至极的时候,江槐序再度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是春风里飘扬的嫩绿枝丫,听着让人心旷神怡。 「不是来接嫣儿的吗?孩子就在摇篮里,你不想抱抱?」 沈嬴川自然是想的,可他还是第一时间握住了江槐序的双手。 「序儿,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江槐序微微一笑,答了句,「我若也走,你不就一个人了?」 沈嬴川:「可我若真是万基的……」 「那就等那天再说。」 沈嬴川话还没说完呢,江槐序便坚定的补了句。 「所以啊,还不抱抱你心心念念的女儿?」 ◇ 第一百八十章 他手里还真有回水香 沈嬴川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喜欢这样被坚定选择的感觉…… 沈嬴川抬手擦了把脸,很快就换上了一张笑脸。 「好,抱抱我心心念念的女儿,序儿给生的女儿。」 此时的汝嫣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在四周乱看呢。 她吧唧吧唧的嘬着手指,瞧见沈嬴川的一剎那,居然笑了。 那一瞬间,沈嬴川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颤-抖的手,碰到小傢伙柔软身体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江槐序,为难道,「序儿,我……我没抱过孩子。」 「从前拿刀拿枪惯了,我怕弄疼她……」 这么小,这么软的小女婴,还是自己和江槐序的第一个孩子。 沈嬴川自然是宝贝得不行。 所以,即便是最简单的触碰,也变得很难开始。 瞧着沈嬴川无助的模样,江槐序居然觉得心头一阵暖意窜动。 从前他也思考过一个问题,等嫣儿长大了,会不会因为没有父亲,被别的孩子嘲笑。 这下好了……不会了。 他一步步上前,随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把软乎乎的小傢伙抱进了怀里。 「来,把手伸-出来,像我这样。」 沈嬴川依旧害怕,可他想着,总是要适应父亲这个身份的。 除了眼前的嫣儿,江槐序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于是,他即便再紧张,也还是咬紧牙关,从江槐序的手里接过了笑盈盈的江汝嫣。 小傢伙的眼睛是浅绿色的,好像染上春日颜色的琉璃,清澈无比。 一直到江槐序撒了手,沈嬴川的心还在不停的打着鼓。 女儿,还是长得像江槐序的女儿…… 沈嬴川再度看向江槐序,试探性的问了句。 「序儿,我……我能亲亲嫣儿吗?」 江槐序淡然一笑,「本就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不能?」 就这样,沈嬴川从最开始的不敢抱,再到能抱能亲。 完全就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半分捨不得撒手。 安排好了这儿,江槐序便打算去干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轻轻拍了拍沈嬴川的肩膀,柔声道: 「哥哥,你先带嫣儿回雨皇殿,我有事找舅舅。」 沈嬴川不解的问了句,「我不能等你一起吗?」 江槐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会用多久,你还是先带嫣儿回去适应一下吧。」 瞧着江槐序认真的模样,沈嬴川终于还是点了头。 待他们走后,江槐序便走到了卜芸的书房前,不轻不重的唤了声。 「舅舅,我能进来吗?」 此时的卜芸在里面翻阅着各式各样的古籍,南宫琦则回房休息了。 「进来吧。」 江槐序推开门,只见卜芸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是阴暗。 江槐序似乎已经猜到结果了,所以,并不惊讶。 他缓缓走到卜芸身边坐下,随后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舅舅,是不是查到回水香的下落了?」 从今天早上一进到这儿,江槐序就把回水香的事情告诉卜芸了。 虽说那玩意儿现在世间难寻,但并不代表没有。 卜芸眉头微皱,心里一万个焦急难耐。 他嘆了口气,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了出来。 「嗯。」 第221页 「你所料不差,完颜呈手里还真有沉水香。」 「当年完颜瑰宁酷爱沉水香,随你母亲一起嫁去大徵的时候,这仅剩的香料都被她带走了。」 「如今虽然完颜瑰宁已经死了,可完颜呈还在。」 「他既然想到要给你下沉龙根,手里一定是有沉水香的……」 想到这儿,卜芸便沉重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比起回水香,更难找的是殇的解药啊…… 「都怪我,早知道,当日……」 卜芸不住的回想起当日救影的那一日。 可这句话,他没能在继续说下去。 倒是江槐序,轻易替他补全了。 「舅舅,当时阿影急需那枚解药,即便再来一次,你也会这么做的。」 「谁都不知道今日的状况,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江槐序抿了口茶,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无法可解。」 「按照完颜呈的性子,他凡是都会给自己留后路的。」 「所以,他手上大概率有解药。」 「至于要怎么取,就要费些心思了。」 良久,江槐序再度开了口。 「舅舅,还有一事……」 卜芸平静道,「你说。」 江槐序眸中黯淡,嘴角也挂着释然的笑。 「存熙堂……可以开始建了。」 …… 另一边,万基负起出走,这一跑,直接跑到了一处断崖边。 「万基!!!」 还好洛白及时叫住了他,不然他可能真的因为一时激动,就这么掉下去了。 瞧着滚落下去的小石块,万基才终于清醒了些。 他心中暗想,家仇未报,自己可不能先死。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 还没转身呢,洛白就勐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没事吧?」 万基自嘲的笑了声,随后就握住洛白的手腕,将他从自己的怀里拽了出来。 「呵……你还跟着我-干嘛?」 「你们都接纳沈嬴川了,应该把我排除在外才对啊?」 洛白眉头微皱,下一秒,就愤然甩开了万基的手。 「你在说什么啊!」 「谁说我接纳他了?」 「他把殿下虐待得那么惨,我抽了他一百鞭还嫌不够呢……」 万基:「所以呢?」 「看到殿下心疼,你也心软了?」 洛白心里更乱了,他鲜少看到万基这样,即便心里有气,可还是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手。 「别这样,我们是夫妻,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从小到大,不都是如此吗?」 万基眸光微动,想起从前的种种,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确实,无论何时,从小到大,洛白都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对万基来说,洛白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嘆了口气,将洛白小心翼翼的拥入怀中。 闻着他清冽的发香,万基觉得安心。 「抱歉……我刚才又对你发脾气了。」 「可是小白,我也会担心……」 「担心因为殿下的缘故,师父、你、阿影,你们都接受沈嬴川的话……」 「那我怎么办啊……」 「他是我的仇人,我们之间,只能留下一个的。」 洛白连连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师父他们也知道的。」 「只是……」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草?君后昨晚生了? 「万基,当年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加上现在的情形,殿下才刚收服沈嬴川,不是动手的时机啊……」 「而且,也有可能,当年你父母的事,不是沈嬴川下的手。」 万基眼神有些黯淡了。 洛白说的这些,他都明白。 可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该如何去查那战争中的真相啊…… 当年的人,基本都已经成为黄土和白骨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把所有的怨恨就放在了沈嬴川和完颜呈的身上。 此情此景,万基甚至想到了更差的状况。 「小白啊……在我和殿下的面前,师父和阿影永远会选择殿下……」 「若真到了我说的那天……他们都接受了沈嬴川,那你……」 洛白坚定的答道,「我说了,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但是万基,我也有一句话要说。」 「我站在你这边的前提是,你永远都不伤害师父和殿下他们。」 万基连连点头。 「那肯定了!师父养我长大,还把你许给我,至于殿下,他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 「我恨的是让我家破人亡的人,不关他们的事。」 洛白这才安心的靠在了万基的肩膀上。 「好,我信你。」 「不过万基,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去找沈嬴川了吧,免得让师父和殿下为难。」 「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若证实真的是沈嬴川所为,那我一定帮你一起杀他报仇!」 「好不好?」 现在万基稍稍平静了些,且他最听洛白的话,也便点了头。 「嗯,我听你的。」 「不过……前提是他不能到我身边晃悠,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什么。」 第222页 …… 于是乎,沈嬴川才带嫣儿回去没多久,洛白和影就带着人,将他封-锁在了雨皇殿的偏殿。 这下,沈嬴川也不恼。 正好,他想多抽点时间陪陪嫣儿。 倒是来请安的沈绩和虞怀玉不担心了。 沈绩:「我去!主上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老子跟他们拼了!!」 虞怀玉:「算我一个!特么的,咱们是给君后面子,可不是来让这些虾兵蟹将欺负的!」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沈嬴川抱着江汝嫣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面色温怒,朝众人低吼道: 「吵什么吵!扰到我家嫣儿睡觉了!」 瞧着沈嬴川怀中的江汝嫣,洛白和影自然是没再大声嚷嚷。 他们都是知道,这孩子睡得浅,若是真被扰着了,会哭一宿的。 洛白收回兵器,一步步走到沈嬴川身边,随后伸-出了手。 「你照顾不好嫣儿的,给我吧,我带她回阿琦那儿。」 沈嬴川微微一转身,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 「我的女儿,凭什么给你?」 沈绩:「啊????你的什么????」 虞怀玉:「草?君后昨晚生了????」 沈嬴川啧了一声,随即朝他俩招了招手。 「他们想封就封,你俩一起过来给我打下手,我还不会给孩子换尿布呢……」 沈绩和虞怀玉呆呆的跟着去了。 这下,影不淡定了。 她火速上前,抢先在沈绩和虞怀玉之前跑到了沈嬴川的身边。 「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 「嫣儿是女孩儿,换尿布这种事怎么可以交给两个不熟的糙汉子做啊!!」 沈嬴川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好像…… 这丫头说的有道理啊!!! 自家小宝贝光屁-股的模样怎么可以让沈绩和虞怀玉看呢!! 于是,他再度张了张口: 「你们就在屏风外守着,我给嫣儿换完尿布再进来。」 说着就看向影,「走吧,劳烦你帮帮忙。」 影一脸的傲娇,甚至还补了句。 「我是为了殿下和嫣儿,跟你没关系,你那么欺负殿下,我还是讨厌你!」 沈嬴川识趣的应了声,「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沈绩和虞怀玉还是面面相觑。 虞怀玉率先开了口。 「不是,奶娃儿一生下来就这么大了吗?」 沈绩啧了一声,「你懂什么!这证明君后会生啊!」 「所以孩子才比别人的大~」 两人皆是不懂这些,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就在虞怀玉预备点头的时候,一旁的洛白传来了嘲笑声。 「两个憨货……」 沈绩急了,伸手就指向了洛白的脸。 「你个小白脸说谁呢!!!」 洛白漫不经心的昂了昂下巴,「谁急我就说谁咯。」 沈绩的牛脾气被激起来了,握起拳头就想跟洛白动手。 这时,虞怀玉挺身而出,挡在了两人面前。 他油腻的摸了把自己的头髮,还朝沈绩说了句。 「糙汉子,怎么可以对美人动手呢?」 沈绩:「????」 就在虞怀玉回头看向洛白时,洛白又冷冰冰的补了句。 「我说的糙汉子,也包括你。」 虞怀玉:「????」 这下,沈绩也被逗笑了。 他勐地拍了拍虞怀玉的肩膀,嘲笑道: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 「还美人呢,不就一个小白脸吗?」 「虞怀玉啊,你小子品味真差!」 虞怀玉不服,赶忙道,「你还好意思说品味?」 「要不是你自己当年太木讷,南宫琦那么大个美人,早就是你媳妇了!」 闻言,洛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也急切的插了话。 他不悦的看向沈绩,质问道,「你跟南宫琦什么关系?」 沈绩傲娇的别过头,十分平静的开了口。 「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之前,主上经常说要把他许给我,我没接受。」 虞怀玉:「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当老子不知道啊,你可占了人家不少便宜!」 沈绩:「啧,不就抱过几次,还打过他屁-股吗?这有什么?」 两人的语气越来越轻佻,殊不知洛白的表情已经兇狠得有些吓人了。 他勐地拔出剑,朝沈绩的面门就刺了过去。 「淫贼!敢亵渎我师娘!!!!」 好在沈绩沈绩闪得快,不然脑袋瓜就得被捅穿了。 「草!什么师娘啊!老子摸得是南宫琦,谁摸你师娘了!」 沈绩还想再争辩几句的,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金子。 嘭的一声,就把沈绩给砸晕了过去。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想做未来的帝师 虞怀玉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满头银髮男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草啊……你们这边的人准头都这么强吗?」 见卜芸来了,洛白赶忙恭敬的颔首。 「师父。」 虞怀玉:「师父?」 直到现在,他都还搞不清楚这雨林秘境里的关系呢。 第223页 下一秒,洛白就看向晕倒的沈绩,开始气鼓鼓的告状。 「就是这个登徒子,刚才说欺负过师娘!」 卜芸低低的嗯了一声,他原是不放心嫣儿,所以赶过来看看。 结果却听见沈绩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曾经占过南宫琦的便宜。 这…… 谁能忍? 「带回我那儿,让他做一个月的苦工。」 眼看洛白要动手带人了,虞怀玉赶忙挡在了沈绩的身前。 「不是,这不好吧?咱可是来做客的。」 卜芸扫了一眼虞怀玉,随即补了句。 「雨林不养闲人,你,也一起去。」 虞怀玉:「???」 随着雨皇殿外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沈绩和虞怀玉就消失在了原地。 沈嬴川还不由得吐槽了句,「虞怀玉这破嗓子……」 这时影才刚给嫣儿换好了尿布,用襁褓小心翼翼的将她裹了起来。 还贴心的繫上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蝴蝶结。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沈嬴川。 「你不去救你的部下?」 沈嬴川温柔的抱起江汝嫣,眸中再无它物。 至于沈绩和虞怀玉嘛…… 「他们得罪的是序儿的舅舅,该罚就罚吧。」 「都已经到你们这儿了,我会尽量配合的。」 影傲娇的昂起头,沈嬴川这话,听着还稍稍顺耳了些。 「那你好好陪着嫣儿吧,我先出去了。」 「对了,你要是再敢欺负殿下,我真用鞭子抽死你!!!」 沈嬴川啧了一声,十分平静的点头。 「知道啦知道啦,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唠叨……」 …… 半月后。 望着眼前那些存熙堂的拟定细则,万基十分疲惫的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唿,终于弄好了。」 此时洛白正好进来,瞧着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细则,也便问了句。 「这些都是你写的吗?」 万基拉住他的手,将洛白整个拽进自己的怀里,随后灿然一笑。 「当然,除了你夫君,谁能有这本事?」 洛白轻轻勾起嘴角,很快就拿起那些竹简看了起来。 「诶?殿下和师父不是说,让你跟其他几位曾为帝师的大人一起拟定吗?」 「他们的想法,可也已经写进去了?」 万基十分不以为然的啧了一声,「没必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再说了,那些满口陈词滥的话,有什么写进去的必要?」 「我跟殿下从小一起长大,难不成我还不知道,他想要培养什么样的继承人吗?」 话音刚落,洛白就连连捂住了他的嘴。 「嘘,这话可不能声张……」 「要是让有心人知道,怕是要以为殿下命不久矣然后生乱了。」 万基轻轻颳了刮洛白的鼻樑,宠溺道,「就你小心。」 「不过,殿下办存熙堂的目的,早晚是要公之于众的。」 万基自豪的笑了声,「到时候啊,我就是储君的师父了~」 「未来的——帝师!」 等到那个时候,谁都不能阻止他报仇了。 他想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万基在拟定细则的时候,加入了不少的己见。 为的就是牢牢将储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写到很小心了。 且,江槐序和卜芸一向是信任他的,应该不会太仔细的翻看。 但,当他把这本繫着呈上去之后,卜芸的表情居然慢慢变了。 他重重放下竹简,看向万基的时候,心中多了几分怒意。 「万基啊……」 万基眸光闪动,脑中还在想着要侥倖逃过去。 于是,开口便是狡辩。 「师父,是徒儿哪里写得不好吗?」 「殿下小时候……不也是念的这些书吗?」 「而且,徒儿写了快半个月……真的很用心了。」 卜芸嘆了口气,「是啊,你用心了。」 「可却把心,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为师和殿下是让你跟其他几位大人商量着一起办,可你呢?」 「如果按照你这细则来建存熙堂,那培养出来的会是什么?」 万基强装镇定道,「自然是明君。」 卜芸冷笑一声,随后重重一拍桌。 「是傀儡!!」 「垄断储君的教育,妄图架空王朝的权利,万基啊……」 「你可还记得,咱们做这些的初心吗?」 提到初心两个字,万基的心勐地颤动了下。 曾经,望着破碎的山河,流离失所的孩子,他发过誓,要为他们创一个太平盛世。 这样,就不会有跟自己一样身世悲惨的孩子了。 可渐渐的……这初心变得有些可笑了。 万基抓紧自己的衣角,脸上的笑意有些疯魔。 当然了,还有对卜芸和江槐序的质疑不满。 「我当然记得。」 「但是师父,谁又能真的做到没有一丁点儿私心吗?」 「现在殿下成了境主,离天下之主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而你呢,从头到尾都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 第224页 「我自问,从头到尾,对咱们的计划尽心尽力,功劳不比你们任何人少。」 「可我得到了什么?」 「我跟了你和殿下这么多年,可直到现在,我的官位甚至不如沈嬴川身边的那两条走狗!!!」 「就连那个才来不久的南宫希,都快跟我平起平坐了!」 「你们,就这么看轻我吗!!!」 见卜芸不语,万基便继续咆哮了。 「还是说,就因为我爱小白,你就仅仅想用他拴住我?」 「师父,你自己说,够吗?!!」 万基指着那本细则,继续道: 「我承认,这篇细则里我确实偏私了!我就是想报仇怎么了!!!」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到咬字都不清楚了,可还在继续说着那些伤人的话。 「你曾经说会帮我报仇的……但是现在呢?」 「你们跟沈嬴川成了一派!跟我的仇人一派!!」 「明明我才是你养大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因为一个沈嬴川就这么对我……」 良久,卜芸才落寞的抬眸。 「说完了吗?」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师父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万基抹了把泪,十分自觉的跪在了卜芸的面前。 「师父,罚我吧,我知道自己刚才话说得重了。」 「但是,那些都是真心话。」 卜芸憋闷许久,连嘆气的时候,心都在泣血。 从前,万基确实没说过半句这样的话。 他也知道,因为沈嬴川的事,确实刺-激到他了。 卜芸起身,一步步走到万基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起来。」 万基倔强的别过头,听到卜芸这么温柔的语气,心更痛了。 「不……师父还是罚我吧,我知道,让您失望了。」 「在您消气之前,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起来的。」 卜芸的手就这僵持在半空中。 若是换在以前,他手里总会捧着一-大把的糖给三个孩子。 而万基,永远是最主动来拿的。 他拿了以后,甚至还会乖乖的握一下卜芸的手指,甜甜道: 「谢谢师父~」 可现在……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他甚至不愿意搭上自己的手了。 他眼眶有些酸涩,也便认真的说了句。 「我没有生气,只是……伤心,也自责。」 「这些日子,确实是师父太忙,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么多年了,万基从来没见卜芸这样过,心里也更加自责了。 「师父,师父你别这样,我……我以后……」 卜芸轻轻拍了拍他的书,继续说了下去。 「孩子,既然你问了,为师就一併解释给你听。」 卜芸将万基拉到自己的书桌旁,随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朝廷职位表。 这上面圈圈点点,明显是卜芸已经跟江槐序讨论过许多遍了。 只一眼,一眼万基就在这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丞相。 卜芸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哄万基的时候一样。 「现在雨林看似平静,但还有许多的内忧外患。」 「如果现在让你做丞相,会招了很多不必要的明枪暗箭。」 「所以,我和序儿商量过了,等到一统天下之日,再让你顺顺利利的登位。」 「万基啊,你的付出我们从没有视而不见。」 「只是……有些心思,不要动,好么?」 卜芸哽咽道,「还有小白,为师让你们成婚,从来没有其他的意图。」 「你们都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又怎么会……算计自己的孩子呢?」 这一瞬间,所有的愧疚感都在一瞬涌上心头。 万基自责极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卜芸的面前。 他眸中含泪,「师父……师父对不起,我……」 「我不该说那些混帐话,更不该质疑师父……」 「我……师父你狠狠的罚我吧!!」 只因为一个沈嬴川,自己便怀疑从小养大自己的恩师。 万基现在恨不得自裁谢罪!!! 尤其是看见卜芸那一汪眼泪。 活了这么多年,万基还是第一次见卜芸这样。 一直以来,卜芸都是保护他们的城墙,殊不知…… 他也会难过的。 卜芸自然不怪万基。 他、小白、阿影、序儿,都是最乖的孩子。 错的只是自己,没有及时考虑到他的感受。 卜芸连连摇头,他伸-出手,想去扶起万基。 可—— 眼前突然晕晕乎乎的,卜芸脚下乏力,下一秒,就重重倒在了万基的面前。 「啊!师父!师父!!!」 「来人!快来人啊!!!!」 …… 古月族的府邸慌乱了许多。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卜芸仍然没醒。 洛白、万基、影都在里面守着。 唯独南宫琦,他们不让他进去。 他就这么守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小白!阿影!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想照顾叔叔……」 南宫琦这么哀求了许久,连嗓子都哑了。 洛白终于还是心软了,想出去劝劝他。 第225页 但,万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小白,还是我去吧。」 「你心肠软,可这件事除了我们之外,不能告诉任何人。」 影也点了点头,「对,听师哥的。」 一会儿后,房门就啪嗒一声打开了。 万基眼角还泛着泪光,脸上满是沉重的压抑的氛围。 在看见南宫琦的一瞬间,还染上了几分怒意。 他果断上前,拉住南宫琦的衣袖,毫不犹豫的把他扔回了自己的卧室。 万基半点没有留情,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南宫琦的手都被擦破了。 「唔……」 南宫琦最怕疼,可现在他不在乎这些。 也不想跟万基吵架,一开口就是问卜芸的情况。 「万基,叔叔怎么样了?醒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万基将门一关,随后冷漠的半蹲在了南宫琦的面前。 他死死捏住南宫琦的下巴,像是在审判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 「闹够了吗!你诚心不想让师父好好休息是不是!!!」 「师父待你不薄,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做一只金丝雀吗!!」 南宫琦连连摇头,还伸手想扒拉开万基的手。 「不是,我只是担心叔叔……」 「唔,万基你捏疼我了,放手啊!!」 南宫琦还在挣-扎,可下一秒,一记响亮的耳光就重重打在了南宫琦的右脸上。 他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南宫琦都是被宠大的,哪里挨过耳光啊…… 他捂住自己红肿的右脸,惊讶又委屈的看向万基。 「你……」 万基似乎还嫌不够解气,尤其是看到南宫琦的那汪眼泪时。 「别特么这么看着我!!」 「把师父害成这样,我不杀你,你都该感恩戴德了!!!」 万基总以为,卜芸捏死圣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虽然对他的身体有影响,可并不大。 他甚至都在慢慢康復了。 但自从上次南宫琦误闯禁地,师父替他挨了二十杖以后。 师父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 这下,就连不明真相的南宫琦也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他连声音都在颤-抖,「是……是因为上次二十杖的事吗?」 万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然呢!」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师父怎么可以身体差成这样!」 「你知道他晕倒在我面洽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 「小白和阿影眼睛都哭红了,全特么都是因为你!!!」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怎么不见阿琦? 南宫琦已经自责到崩溃了,可万基还死死捏住他的肩膀,继续说了下去。 「南宫琦,我之前把你当朋友,我甚至愿意帮你和我最敬爱的师父在一起!」 「我希望你照顾他,只逗他开心让他放松就好。」 「可你呢!!!」 「自从跟你成亲以来,师父出了多少次意外了???」 「大多数时候,还都是因为你到处闯祸!!!」 说着说着,万基甚至忍不住嘲讽了声。 「是了,你本来就是外人,从前还是沈嬴川身边的人……」 「我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把你推到师父的身边!!!」 他一把掐住南宫琦的脖子,手上勐地一用力,恨不得当场拧下他那颗漂亮的脑袋。 「你最好祈祷师父没事。」 「否则……我一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说罢,他就将南宫琦狠狠一扔,十分利索的脸离开了那房间。 明明天气已经渐暖了,南宫琦身上还穿着极好的衣衫。 可他就是觉得好冷…… 而且,好疼。 他不在乎万基对他撒气,可是……他真的好像见见卜芸啊。 曾经对他最好的大哥已经不在了。 现在,对他最好的只有卜芸了。 他还想出去继续哀求,可他又不敢…… 他怕看到众人失望和责怪的眼神。 更怕这些眼神里,有一份来自卜芸本人。 南宫琦此刻就像一只快被冻死的小兽一样。 他抱住自己的双-腿,用力往放花瓶的角落里缩着,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就这样,他整整一天都没出去。 也无人来询问。 直到晚上,卜芸晕倒的事情还是没瞒住,传到了江槐序的耳中。 他漏夜前来,身后还跟着同样担忧的沈嬴川。 因为卜芸吩咐过,捏死圣蛊导致他重病的事绝不能让江槐序知道。 所以,万基等人一齐从房间里出来了。 就这样明晃晃的把江槐序堵在了门外。 他秀气的没有微微皱起,低声道,「你们什么意思?」 洛白率先站了出来,语气还带着几分底气不足。 「殿下,师父说过了,不让你进去。」 「他说……你处理朝政已经够忙了,不必为这些小事忧心。」 江槐序冷哼一声,「舅舅的事都算是小事,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你们再不让开,我就动手了。」 洛白和影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还要怎么劝说江槐序。 第226页 这次,还是万基站了出来。 「师父这么说只有师父的道理,殿下又何必为难我们三个呢?」 「你确实已经是境主了,所以呢,就要对我们三个像奴才一样拳脚相向吗?」 洛白连忙制止了他,「万基,你胡说什么呢!」 「怎么可以这么跟殿下说话呢!」 这时,沈嬴川也已经跋扈了配剑,和万基对峙起来。 「你对序儿发什么疯!」 「他要是真的把你当奴才,你还能活到今天?」 江槐序有些落寞,但他还是抬起一只手,挡在了沈嬴川的面前。 「无妨,万基只是担心舅舅而已,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有恶意的。」 闻言,万基却更加激动了,甚至阴阳怪气的睡了句。 「用不着你假好心,谁不知道现在沈嬴川才是你身边最重要的人啊?」 「我算什么?一个臣下,一个奴才而已~」 洛白忍不了了,也便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万基的脸上。 「清醒了吗!」 万基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洛白,「你为了沈嬴川打我?」 洛白扯过他的衣领,重重将万基甩到了江槐序的面前。 「你看清楚!你冒犯的是跟咱们一起长大的殿下!!」 万基抬-起-头的一瞬间,在江槐序那双清澈的绿眸中头一次看到了两个字。 失望。 他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对沈嬴川的气发到了江槐序的身上…… 万基惭愧的低下头,终于还是清醒了些许。 「殿下……抱歉,我刚才不是有心的。」 江槐序嘆了口气,随后伸手搭在了万基肩上,轻轻拍了拍。 「我知道,不怪你。」 「我真的担心舅舅,你们都让开吧。」 「如果舅舅生气,责罚我一个人就好了。」 可即便是这样,三人还是不愿意挪动一步。 影甚至掀开衣袍,噗通一声跪在了江槐序的面前。 「殿下,算我求你了,不进去,好吗?」 「我……真的不想让师父失望。」 紧接着,洛白和万基也要下跪。 江槐序别无他法,只好松了口。 「罢了。」他扶起影,也制止了要下跪的洛白和万基。 「那我就守在这儿,等舅舅醒来,这种可以吧?」 三人交换了下目光,最终点了头。 几人守到了半夜,眼睛都熬红了,但卜芸依旧没有半点要甦醒的迹象。 又过了许久,万基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江槐序半撑着头,也便吩咐了下去,让下人们熬些汤饮端上来。 洛白他们守了快一天,也都没有吃东西。 若不是江槐序叫,他们根本不会离开卜芸的床前半步。 望着他们一个个吃的狼吞虎咽的模样,江槐序不由得说了句。 「你们啊,照顾舅舅也要顾自己的身体。」 他的目光四处扫了下,很快问了句,「阿琦呢?怎么没看见他?」 吃东西的三人瞬间顿住。 洛白和影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万基。 万基也便不高不兴的说了句。 「估计在睡觉吧,师父也说了不见他,他就在门外大吵大闹。」 「我不过说了他几句,结果那小子到现在都没露面。」 「我看啊,他对师父的真心可假的很。」 江槐序无奈的摇摇头,扶着腰就要起身。 「我去看看他,让他也来吃点东西。」 沈嬴川先他一步起身,随后将江槐序轻轻按坐回了凳子上。 「你有身孕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江槐序点点头,「也好。」 在去的路上,沈嬴川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上次他揍了卜芸,南宫琦可是差点儿跟他拼命。 所以,沈嬴川半点不相信万基的话。 即便卜芸不见南宫琦,他也不会自己去休息的。 应该是和序儿一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外面才对。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万基,老子忍你很久了!! 行至那间卧房外时,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烛光。 沈嬴川甚至有些尴尬。 该不会,这小子真的在没心没肺的睡觉吧? 可推开门的一瞬间,里面气氛却诡异得可怕。 沈嬴川大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但…… 那上面空空如也,还冷冰冰的。 怎么可能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他低低的草了一声,「他们不会把南宫二卖了吧?」 沈嬴川正想出去呢,突然,他听见了一丝微弱的哭声。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仔细一听才发现,还真有。 他点燃了蜡烛,靠着微弱的火光一步步寻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最后在房间的最角落,那个放花瓶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浑身颤-抖的南宫琦。 沈嬴川心里一惊,赶紧放下烛台,轻轻拍了拍南宫琦的肩膀。 「喂,老-二?」 南宫琦仍旧只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啜泣,半点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沈嬴川从来没见过南宫琦这样。 他吓坏了,赶忙捏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从臂弯里拽了出来。 「是我,你……」 第227页 只一瞬间,沈嬴川就被南宫琦伤痕累累的脸惊讶到了。 他的右脸已经肿的不忍直视了,就跟红薯一样,上面还残留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不止如此,下巴上、脖子上,都是如此。 他哭得太久,现在眼眶也是肿的,甚至都要看不清沈嬴川的面容了。 此时南宫琦的脑子不是很清醒,却仍旧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叔叔……叔叔怎么样了?」 沈嬴川很想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些。 可那张脸上,他甚至没有下手的地方,只能不停的摇晃着南宫琦的肩膀。 「叔个毛线啊!!!告诉老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还有这些伤,哪个畜生打的!!!」 只是这么说着,沈嬴川的喉咙和眼眶就有些酸了。 自从南宫琤去世以后,南宫琦可是一直跟着他的。 在南宫琦一口一声的哥哥里,沈嬴川早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他一个粗人,甚至没对南宫琦说过半句重话。 可现在呢! 居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真当他沈嬴川没脾气吗!!! 他一把抱起南宫琦,低吼道: 「妈的,老子要去杀了他们!!!!」 南宫琦这才稍稍情形了些,他连连扯了扯沈嬴川的衣领。 「川哥,我没事,真的没事……」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叔叔呢?他好点了吗?」 沈嬴川越听越生气,也不管南宫琦的劝阻,抱着他就往众人吃饭的大厅里走去。 沈嬴川一脚将们踹开,那周遭围绕的戾气,连江槐序都惊着了。 他瞬间起身,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怀里的南宫琦身上。 「怎么了?阿琦这是……」 南宫琦故意把脸往沈嬴川怀里挪了挪,并不想被江槐序看见他如今的模样。 但下一秒,他就被沈嬴川放下。 沈嬴川强硬的捏住他的后颈,把他肿的不像话的右脸,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说!!!你们谁干的!!!」 「给你们脸了是吧!老子看在序儿的面子上才好好跟你们相处,可你们居然敢对老子弟弟动手!!」 江槐序一愣,随时转身看向饭桌上的三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和洛白眸中都满是迷茫。 倒是万基,还在无所谓的吃着饭。 此情此景,大家仿佛都明白了。 万基依旧气定神闲,还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是他把师父害成这样的,我还打不得了吗?」 他放下筷子,随即看向极度暴躁的沈嬴川。 「倒是你,对那位长公子还真是旧情难忘啊~」 「连带着他的弟弟,你都这么宝贝。」 万基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不止把南宫琦当弟弟啊?」 「要不这样,你把南宫琦带走,以后你俩双宿双飞,也省得再祸害师父和殿下!!」 话音刚落,沈嬴川再也忍不了了,一个飞身上前。 重重一拳打在了他的右脸上。 沈嬴川尤嫌不够,一边骂一边继续把万基按在地上打。 「妈的!!!给老子死!!!」 「老子真特么忍你很久了!!!」 「你再给老子说句不干不净的试试!!!」 狠狠几拳下来,沈嬴川还想再打。 至少得舍掉半条命,才能让这傢伙长记性!!! 可拳头还没落下,洛白就拉住了他的手。 一抹蓝色的身影飞扑而上,张开双臂,挡在了万基的身前。 沈嬴川又气又急,「南宫琦!怎么连你也护着他!!」 「给老子让开!老子非给他松松筋骨不可!!」 南宫琦眼角含泪,重重的摇了摇头。 「川哥不要这样,万基是我的朋友!!」 「而且,叔叔最疼他了……」 话音未落,万基就擦了把嘴角的血,语气依旧不屑。 「别惺惺作态了,我不需要你救!」 「师父疼我是师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唔!」 沈嬴川硬是挣脱洛白和影的束缚,再度扑倒万基,狠狠往他脸上补了几拳。 「我外你大爷!!!曹尼-玛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欺负南宫琦!!!」 鲜血溅了一地,万基的脑袋肿的更猪头一样。 一行人纠缠成了一坨,十分不像样子。 江槐序一直默不作声,因为他也生气。 万基这次……确实过分了。 是该让沈嬴川教训一下,免得下次还欺负阿琦。 不过,凡是也要适可而止。 江槐序轻轻嘆了口气,朝众人说了句,「都住手。」 只一句话的功夫,沈嬴川的动作就定格了。 劝架的众人也纷纷停下了动作。 江槐序扶着腰,一步步往前走去,随后朝沈嬴川伸-出了手。 「哥哥,已经够了。」 沈嬴川翻了个白眼,终归还是听了沈嬴川的。 确实,他刚才圈圈到肉,够万基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的了。 他也便起身,朝南宫琦使了个眼色。 「走,老子找大夫给你看看。」 第228页 「要是破相了,你哭都来不及。」 南宫琦仍旧满脸担忧的看向万基。 沈嬴川实在忍不了,就像从前一样,把南宫琦当小孩儿一样砍到了肩上。 他朝江槐序柔声道,「序儿,这里交给你了。」 江槐序温和的点点头,「好。」 瞧着江槐序对这两人这么好,万基又开始不平衡了。 可他现在浑身都疼,连说风凉话的力气都没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怎么想和怎么做是两回事 洛白抹了把泪,随后扶起了万基。 「殿下,那我先带万基回去了……」 江槐序并未立刻同意,而是朝两人说了句。 「阿琦那边,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洛白点了点头,「嗯,是万基不对,我会带他去跟阿琦道歉的。」 江槐序这才应了声,「好。」 待所有人都走了,江槐序才坐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影连忙上去,给江槐序倒了杯温水。 「殿下,您没事吧?」 江槐序摇摇头,「无妨。」 「阿影,你平时跟万基走得近,他最近一直都这么暴躁吗?」 只要是江槐序问,影从来没有不说的。 除了卜芸捏死蛊虫的事。 她也便点了头,「是,自从沈嬴川来了以后,他就这样了。」 江槐序淡淡道,「除了家仇,可还有什么原因?」 影稍微想了想,最后还真想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地方。 「好像……师哥不太满意现在的官位。」 「连才来没多久的南宫希,官位都快跟师哥比肩了……」 「现在外面很多人都说,您和师父不重视师哥。」 江槐序原本就一直觉得不对劲,现在听了这些话,倒是有几分瞭然的感觉了。 之前只以为是万基在耍小性子,这么看来,还真是自己和舅舅的做法让他误会了。 江槐序伸-出手,影立刻将他扶了起来。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江槐序轻咳了声,「我去看看万基,阿影你留下守着舅舅吧。」 「我去去就回。」 等江槐序赶到的时候,大夫已经给他包扎好了。 喝了药,万基稍稍有了些力气,也能开口说话了。 但看见江槐序来了,他还是本能的别过了头。 洛白回眸,立刻对上了江槐序那双有些犹豫的眸子。 「殿下……您怎么来了。」 洛白赶紧给江槐序搬了张凳子,生怕他累着了。 现在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按理说,江槐序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江槐序朝洛白伸-出手,预备接过他手里还温热的药碗。 「小白,我来吧。」 洛白看出江槐序想单独跟万基说说话,也便配合的离开了。 房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只剩下勺子搅动汤药的声音。 江槐序餵过去的时候,万基再度扭头避开了。 「殿下现在应该更担心沈嬴川和南宫琦才对,来我这儿做什么?」 「看看沈嬴川有没有把我打成残废吗?」 江槐序并不像卜芸那么顺着万基,也便嗯了一声。 「可不是,你又不太会武功,说不定就成残废了呢?」 万基勐地瞪大眼睛,可下一秒,一勺药就被江槐序抓住时机灌了进去。 「这么大个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说着,又给万基餵了第二勺药。 「我是担心阿琦,他才十八岁,性子单纯,满心满眼都是舅舅,一直以来,也跟咱们像家人一眼相处。」 「你那几巴掌打下去,伤的不止是阿琦,还有和舅舅的情分。」 「你自己说,值不值?」 万基心中依旧不悦,可江槐序都主动来餵他喝药了,他自然也不会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 「我知道,当时我在气头上,平时没想过对他动手。」 「毕竟是我硬把他和师父凑成一对的。」 「只是……」 万基嘆了口气,「只是我最近情绪实在不好。」 「师父突然晕倒,他又在外面又哭又闹的要见师父……」 「加上前段时间他连累师父被打了二十杖,我就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师父才晕倒的。」 江槐序又餵他喝了几勺药,就像小时候那样温和细緻。 「我知道,我也明白。」 「所以,我是来道歉的。」 他看着沈嬴川的眼睛,认真道: 「官位的事,我和舅舅没有提前知会你,让你受委屈了,抱歉……」 「还有沈嬴川……」 「我并没有因为他就疏远你,我也说过,如果查明真相后,确实是沈嬴川杀害了你的父母。」 「你想报仇,我绝不阻拦。」 万基惊讶道,「你捨得?」 「你们现在不是……」 江槐序微微勾唇,「舍不捨得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分得清。」 万基的眸中稍稍有些动容。 一直以来,江槐序好像确实都挺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尽力去争取,去做。 而一直以来,动摇的都是万基。 他深知自己不够信任江槐序,很多时候,还会怀疑,江槐序会不会因为感情用事…… 第229页 这一次,万基也惭愧的低下了头。 「抱歉,确实是我不好。」 「我以后会收敛自己的脾气,不会如此了。」 江槐序含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舅舅也会相信你的。」 这边,万基跟江槐序和解了,洛白也已经到了南宫琦的房间。 屋内现在还吵吵闹闹的,仔细一听,全是沈嬴川训诫南宫琦的声音。 「你说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要是谁敢欺负你,你跳起来都是要打回去的!」 「现在怎么……」 南宫琦的脸上已经涂了药,现在不怎么疼了,还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他稍稍撅了噘嘴,朝沈嬴川嘀咕道,「可是……万基不一样嘛。」 「最开始我被序序他们带来这里的时候,是万基一直在照顾我。」 「也是他的撮合,我才能跟叔叔在一起的。」 「而且……叔叔最疼爱万基他们了,我是他们的师娘,也要跟叔叔一样爱他们才行。」 沈嬴川都要被气笑了,也便伸手戳了戳南宫琦的额头。 「你啊,自己都才十八岁,不先照顾好自己,只想着别人。」 「到时候被卖了都还替别人数钱呢!」 南宫琦咧开一嘴小白牙,笑嘻嘻的扯住了沈嬴川的衣袖,撒娇似的晃悠起来。 「嘻嘻,不怕,川哥会保护我的~」 「别说卖了,哪怕我要上断头台,川哥都能把我完好无损扛回来的~」 沈嬴川嗤笑一声,没想到这南宫琦到雨林以后,哄人功夫倒是见长了。 三言两语的功夫,他的生不起起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蛊早已经在你体内了 「阿琦,是我,洛白。」 听了这话,沈嬴川的眉头再度皱起,原本想吼门外的洛白的。 却立刻被南宫琦捂住了嘴。 「嘘!川哥不要凶小白,小白是好人!」 他稍稍将声音放得甜了些,朝门外答道,「小白进来吧~」 洛白背着手,身后藏着给南宫琦赔罪的礼物。 可才一走近呢,就被沈嬴川阴阳怪气了。 「怎么,万基还没揍够,要让你来补几刀?」 南宫琦毫不含煳,一把就推开了沈嬴川。 他就像个球一样,咕嘟咕嘟的滚到了地上。 也是从这个角度,沈嬴川才看见洛白身后藏着的是一套华美至极的衣裳。 他大抵猜到洛白是来道歉的了,也就没多数,自顾自坐到了一旁喝茶。 见状,南宫琦连忙拉住了洛白的手,半点没有生气的模样。 「小白,万基怎么样了?没事吧?」 洛白摇摇头,也便拿出那礼物递到了南宫琦的手上。 「没事,刚才殿下还去看望他了。」 「这个……」 南宫琦摊开衣裳,立刻开心的抢答道: 「我记得!这是上次外出的时候我瞧见序序穿的,当时我还可喜欢了!」 「可惜那衣裳只有一件。」 他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撒娇似的挽住了洛白的手臂。 「嘻嘻,谢谢小白想着我~」 「等等叔叔醒了,我下次穿上陪他出去散步~」 洛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下一秒,就开始说明来意了。 「阿琦,我是替万基来道歉的……」 「你,不要生他的气,好么?」 「虽然确实是他不对……」 话还没说完呢,南宫琦就坚定的点了点头。 「放心,我不生气,真的!」 「今天我也做的不对,不该在叔叔房间外面大吵大闹。」 「我……我只是很担心他。」 想到卜芸现在还昏迷不醒,南宫琦又想哭了。 另一边。 影寸步不离的守在床上,透着烛光,她依稀看到卜芸的银髮间,有一丝丝黑色涌动。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 可…… 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卜芸的头髮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大截,已经逼近头顶了。 「这……」 影吓得跌落在地,眼泪珠子控制不住的滚落。 从小卜芸就告诉过她,古月族人的头髮还是生命力的象徵。 每黑一寸,寿命便少几分。 若是哪天全黑了,那就是寿命已尽。 「不!师父你醒醒,师父你醒醒啊!!!」 可无论她怎么唤,卜芸的头髮都还是在继续变黑。 她实在没办法,赶紧想去找江槐序商议。 如今,怕是只有他才能想到救卜芸的办法了。 影跌跌撞撞的出了门,焦急中,膝盖都被摔破了。 恰逢南宫琦送完洛白和沈嬴川回来。 他赶紧上前,扶起了泪流满面的影。 「阿影,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叔叔有什么不好??」 到了这个地步,影再也瞒不住了,赶紧对南宫琦说了实话。 「阿琦,师父要不行了,你去好好守着他,我去寻殿下帮忙!!!」 说完,就略过南宫琦,飞速用轻功跳上枝头,马不停蹄的往万基家奔去。 南宫琦整个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接受这个事实。 第230页 不过,他还是本能的跑进了卜芸的房间。 瞧见他昏迷不想的模样,南宫琦仿佛失了魂一般。 他颤-抖着晃了晃卜芸的身体,但,什么用都没有。 他的体温越来越冷,唿吸也越来越弱。 南宫琦赶紧叫来了上次给嫣儿诊断的医师。 他本想为卜芸把脉,可摘掉他的手套才知道,他的双手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枯骨和干皮了。 「这……」 南宫琦慌忙道,「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医生满脸惊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夫人有所不知……大祭司他这是……」 「这是蛊毒入体了。」 「而且看伤势,这蛊虫的毒远比整个古月族现在最毒的蛊虫还要霸道啊……」 医师的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狡黠: 「如果下官所料不错,这毒应该来自古月族那唯一一只的圣蛊。」 南宫琦不知道什么圣蛊不圣蛊的,他只想救卜芸。 「所以呢,谁能解这圣蛊的毒吗?」 「有没有,有没有啊!!」 他浑身都在颤-抖,连说话都带着哭腔,明显是焦急得不得了了。 良久,那医师朝南宫琦勾了勾手。 伏在他的耳畔小声说了句:「或许还真有个法子能试一试。」 「从前古月族的二长老卜雨时,曾研制出一只古书中的神蛊。」 「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 「用那东西,应该能救大祭司。」 南宫琦满脑子都是救卜芸,听完了医师的话,立刻就提起裙摆往迷雾森林跑去。 那医师微微勾唇,朝榻上的卜芸啧了一声。 「你这大祭司,当得倒是挺称职啊。」 「捏死圣蛊,妄图逆天改命……真是可笑。」 …… 跌跌撞撞了一路,南宫琦终于进入了迷煳森林的中心。 那道屏障依旧立在那里,周围也满是蛇虫凶兽攀爬的声音。 他重重敲击着屏障,朝里面撕心裂肺的喊道: 「二长老!!二长老!!」 哭喊了好一阵,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才无奈的应了句。 「你怎么又回来了?」 「是那小娃儿又被毒害了?」 他是打着哈欠走出来的,但下一秒,南宫琦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重重的朝他磕头,哀求道,「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卜芸吧……」 「他中了圣蛊的毒,现在头髮已经快全黑了……」 瞧着南宫琦都快哭成泪人儿了,但卜雨时并没有太过动容。 他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我帮不了。」 「但你可以。」 南宫琦瞬间瞪大了眼睛,「我?」 卜雨时嗯了一声。 「你是想借我的神蛊吧?」 说着他就指了指自己的后颈处。 「上次卜芸来带你走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已经毒入骨髓了。」 「所以,当时我就把那蛊融入你体内了。」 「只当时报答他这么多年善待我的小孙女。」 南宫琦慌忙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急切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用这个东西救卜芸?」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也该动动那位万基大人了 卜雨时依旧说得轻描淡写的,好像卜芸只是普通的风寒一样简单。 「你多跟他欢好,他就能从你这儿得到生命力。」 「若想见效更快,就直接给他喝你的血。」 说着,卜雨时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和沉寂。 「不过……切忌过于频繁,否则,你会死的很快。」 南宫琦不解道,「这是为何?」 卜雨时背过身去,冷冷的补了句: 「因为这蛊虫的功效,就是吸食宿主的生命,然后补给其他人。」 原以为他说出蛊虫的功效,这孩子一定吓得退避三舍,甚至不想救卜芸了。 但…… 南宫琦激动的又朝卜雨时一连叩了好几个头。 「好,谢谢您,谢谢您!我马上回去救他!!!」 眼看南宫琦要走,卜雨时再度补了句: 「对了,不要告诉任何人。」 「若是旁人知道你身上有神蛊,你怕是会被分食了。」 南宫琦再度点头,「嗯嗯!谢谢您!」 「有机会的话,我会带阿影来见您的!!」 说完,他就已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古月族。 趁着无人,他赶忙在厨房准备好了赶紧的刀具和碗。 南宫琦掀开衣袖,对着手腕就是毫不犹豫的一刀。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但又生怕血放得不够,甚至还主动捏住手臂挤了几下。 为了餵血的事情不被他人察觉,南宫琦也便将血和补药混在了一起,这才往卜芸的房间端去。 医师依旧守在那儿的,看到南宫琦灰尘扑扑的进来时并没有半句关系。 而是看向了他手里的东西。 「夫人,您真的求到神蛊了?」 南宫琦摇了摇头,「没有,这是我以前从楚国带来的救命药,先给叔叔试试。」 说着他就朝医师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今晚辛苦了。」 医师一拱手,也便退下了。 第231页 但即便有补药的掩盖,医师还是闻出来了。 那是血的味道。 趁着夜色,他从小路熘进了完颜烈的府邸。 在说完今晚发生的一切后,完颜烈十分满意的扔给那医师一包银子。 「这次,还有上次给那崽子下蛊的事,你都做得很好。」 「若我所料不错,那神蛊应该就在南宫琦的身上。」 医师急于立功,连忙问了句: 「族长还需要下官做些什么吗?」 「要不要直接把南宫琦迷晕偷出来?」 完颜烈摇了摇头。 「古月族守卫森严,要把祭司夫人偷出来谈何容易。」 「这件事,还得他们内部的人来做才能成功。」 医师拱手:「族长的意思是?」 完颜烈冷笑一声:「也该动动那位万基大人了。」 …… 一-大碗的血灌下去后,南宫琦便寸步不离的守着。 他亲眼看着卜芸的头髮一点点变回银白色。 那心情,丝毫不亚于他跟卜芸成亲的时候。 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的时候,卜芸的睫毛微颤,南宫琦见状,赶忙抓住了他的手。 「叔叔?叔叔~」 他甜甜的唤了两声,没一会儿,卜芸的就睁开了双眼。 绿眸重新变得清澈,还蕴含-着生机。 卜芸疲惫的扎了两下眼睛,他不知道发生了合适,可第一时间握紧了南宫琦的手。 「阿琦……」 南宫琦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嗯嗯,是我,我在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卜芸扶了起来,毫不停歇的问着他的身体状况。 卜芸柔声道:「只是头还有些晕。」 「阿琦啊,我这是怎么了?」 南宫琦抹了把泪,随后摇了摇头。 「呜呜呜,叔叔我不知道。」 「昨天听府里人说你突然晕倒了,我急坏了,但是……」 南宫琦不愿意再提昨天那些不愉快,也便即使止住了话语。 「没什么,就是你晕倒了,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 方才卜芸的眼前很是模煳,一直到现在,他才勐然瞧见了南宫琦脸上的伤。 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捧起南宫琦的小脸儿凑近一看。 那些痕迹依旧还在。 卜芸勐地皱起眉头,因为过于激动,还勐咳了两声。 「谁打的!」 这好像还是南宫琦第一次见卜芸动怒。 他心里是欢喜的,不过,他可不想已经过去的事再被翻出来。 小白已经那么真诚的来替万基道歉了,他自然没必要继续追着不放。 于是,南宫琦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叔叔,我没事。」 「我一直守着你,生怕自己睡过去了,所以才给了自己几巴掌。」 他甚至还鼓起腮帮子,又委屈又可怜的在卜芸眼前展示。 「叔叔你看,我下手可狠了……」 「要叔叔给我吹一吹~」 卜芸自然不愿意相信这番说辞。 但南宫琦这么坚定,应该是问不出什么的。 他若真想知道真相,就只有去旁人那里了解了。 也依旧捧着南宫琦的脸,唇-瓣缓缓凑近,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南宫琦又再哄了卜芸好一会儿,才终于将自己脸上伤这件事翻了篇。 不过下一秒,卜芸就嘆了口气。 他捻起自己的一缕头髮,朝南宫琦问道: 「昨天我昏迷了那么久,怎么不见黑了的头髮?」 「你已经帮我剪掉了吗?」 南宫琦突然顿住,如果让卜芸知道昨晚的情况,他应该会不开心的。 而且,南宫琦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以后有自己在,怎么不会再让卜芸身处危险中了。 所以不说,也没什么的。 于是,他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哦。」 「叔叔就是晕了,头髮一直都是银白色的啊。」 说着还捻起卜芸的一缕头发展示,「看吧,漂亮着呢~」 正当南宫琦想问卜芸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的时候。 影带着江槐序他们已经赶到了。 但见卜芸好好的站在南宫琦的身边,他们都愣住了。 江槐序更是连忙小跑到卜芸身边,仔细端详着。 「舅舅,你……」 卜芸温和的笑着,甚至还轻轻拍了一下江槐序的小脑袋瓜。 「都是第二次要当娘的人了,也不稳重一点。」 「我不过就是累着了,晕了一下,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了。」 江槐序仍旧满脸的诧异,因为影可是告诉他说,卜芸的头髮都要全黑了。 所以啊,他马不停蹄的着急了整个雨林医术最好的医师。 甚至,把从楚国来的李医师都叫上了。 见江槐序一直等着卜芸的头髮看,南宫琦也便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讨厌跟沈嬴川相提并论 他一把挽住江槐序的手臂,撒娇似的开了口。 「序序,叔叔都还没吃饭呢,咱们先去用早膳好不好?」 江槐序:「可是舅舅真的没……」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难不成我还会骗你吗?」 南宫琦抢答道。 第232页 说罢,他就一手挽着卜芸,一手挽着江槐序,把影也一起叫上用早膳去了。 南宫琦生怕卜芸昨天饿到了,赶忙给他夹菜。 但卜芸还一口没事呢,瞧着饭桌上淅淅零零的几个人,也便问了句。 「今天怎么人这么少。」 「万基和小白呢?」 听到卜芸这么问,江槐序第一时间看向了南宫琦。 南宫琦小嘴一噘,小手还悄悄朝江槐序比了一个哀求的手势。 江槐序也便明白了,硬是赶在影开口之前,将昨天的事搪塞了过去。 「哦,无事,只是昨天他们守了舅舅许久。」 「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卜芸明显已经看出了什么,不过这些孩子都这么守口如瓶的,他只好配合他们了。 他抿了口粥,直接在饭桌上说起了万基的事。 「序儿啊,给万基授官的事,我想不必等到以后了。」 「他性子敏-感,容易伤心的。」 这件事,江槐序也已经想过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的点了头。 「舅舅和我真想到一处去了。」 「既如此,等会儿上朝,我就宣布这个消息。」 江槐序说到做到了,不过因为万基重伤,他并未亲耳听到这个消息。 还是后来传旨到他的府邸,方才知晓。 丞相是朝中的文官之首,万基还没正式上任呢,就有许多人赶来巴结了。 其中也包括几大族的族长。 不过,为着万基的身体,那些人都被洛白挡在了房门外。 此时,万基正抱着那旨意满脸微笑。 他只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些年,甚至不惜在沈嬴川身边卧底多年。 如今啊,终于是得到江槐序和卜芸的认可了。 没一会儿,洛白赶完了人,就笑盈盈的走到了他身边蹲下。 「如何,这下开心了吗?」 万基连连点头,他伸-出手,牢牢握紧了洛白的手。 这种一手权利一手爱人的感觉。 万基实在是太享受了。 「小白,我终于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了!」 「以后别人再提到我,第一反应不会是卜芸的弟子,而是雨林秘境的丞相!!!」 洛白柔柔的笑着,甚至还撒娇似的嘀咕了句。 「做师父的弟子不好吗?」 「你啊,把权利看得都快比我还重要了。」 万基连连摇头,「才不会!」 「我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报復而已。」 「而且,师父和殿下都那么位高权重的,我不想……跟他们差太多。」 「至于师父的弟子嘛……」 万基笑得十分坚定,「我永远都是!」 「也永远是你的夫君,殿下的兄弟,阿影的师哥,还有小嫣儿的叔父~」 洛白听得开心,这段时间以来,他终于觉得万基的情绪恢復正常了。 「嗯,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殿下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呢~」 「他也该叫你叔父~」 提到这个,万基心里本能的一颤,倒是不敢那么轻易的说出刚才的话了。 他嘆了口气,认真道,「小白,那个孩子我不敢保证……」 「嫣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姓江,是殿下的孩子,所以我把她当自己的孩子。」 「可殿下现在肚子里的那个,他未来怕是会跟沈嬴川亲近……」 他生怕洛白再问难,也就没说下去了。 万基钻机手里的圣旨,终归心里的包袱是卸下来了。 「罢了,不说这个,若是那孩子跟嫣儿一样,我也会对他好的。」 万基原本还想多说些什么的,但下人突然焦急的叩响了房门。 「万大人不好了!刚才来贺您升迁的几位族长突然在后院打起来了!!!」 「布依族族长还直接被打晕过去了!!」 万基一愣,「什么?!」 他眉头一皱,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随便床上件衣裳就要去看看。 但洛白却满脸担忧的拉住了他。 「你好好休息,还是我去吧。」 万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 「还是我去吧,那些人正在气头上,你刚才还拦了他们,万一他们伤到你可怎么好?」 「乖,我去,我现在是丞相大人了,也该立立威了。」 洛白听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也便点了头。 很快,万基就到了下人所说的地方。 这里确实有打架的痕迹,但现在,已经停了。 许多受了伤的族长都已经离开了。 现在只剩完颜烈也布依族的老族长。 他们正坐在石桌上一边擦伤口一边唠嗑呢。 完颜烈冷哼一声,「刚才老子又没说错,那些个杂碎,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布依族的老族长一直都是老好人,也便开始劝导起完颜烈来。 「完颜族长啊,刚才你说的胡确实是逾矩了。」 「要谁掌管兵权那是境主的决定,不是咱们可以置喙的。」 「若是管的多了,只能引起内讧。」 「咱们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相信境主,就应该继续相信下去才对。」 完颜烈毫不顾忌的呸了一声。 第233页 「不瞒你说,在今天之前,我也是你这般的想法。」 「可现在的境主,再不是当初那个杀伐果断的明君了。」 「他不仅肚子里揣着沈嬴川的娃,居然……」 「居然还把雨林一半的兵权给了他,这明显是妇人之仁那套嘛!」 「这般任人唯亲,雨林早晚灭亡!」 他越说越过分,布依族的老族长赶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诶,完颜族长啊,你怎么还越说越过分了?」 「我倒觉得,境主不是任人唯亲。」 「他从未薄待过咱们,而且,万丞相和楚王确实是才能出众,堪当大任。」 此时,躲在暗处的万基拳头已经捏的咕咕作响了。 江槐序口口声声说在查明真相之前会站在自己这边。 那在这之前,沈嬴川应该都是嫌疑犯才对。 可江槐序不仅不对他严加管束,还直接给一半的兵权…… 万基讨厌跟沈嬴川相提并论。 更何况,现在沈嬴川的风头明显已经盖过自己了…… 然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还不止如此。 ◇ 第一百九十章 灭门之仇 完颜烈重重嘆了口气,继续道: 「哎,万基做丞相,我是没什么异议的,他确实能干。」 「不过……他也挺可怜可悲的。」 「恐怕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而战吧……」 老族长摸了摸鬍子,似乎有些听不懂了。 「诶?完颜族长也是什么话?」 「万丞相和境主亲如兄弟,又是大祭司的弟子,当然是为他们而战了。」 完颜烈无奈的摇摇头,他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万基已经在暗处躲着听了。 他才说出了那些早已经编纂好的话。 「那可未必。」 「老族长啊,其实有件事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 「总归压得我难受,我也便说与你听吧。」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啊!」 老族长笑得很是淡然,本着八族和谐相处的原则,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完颜族长但说无妨。」 终于,完颜烈张了口。 「除了师徒之外,万基跟卜芸还有一层关系。」 老族长:「哦?」 完颜烈一字一句道:「他们之前,可是存在着灭门之仇的。」 「不过也亏得大祭司心思深沉,不然又怎么会养出这么听话又能干的万基呢?」 老族长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反应是觉得完颜烈没睡醒。 而且,他甚至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 这挑拨大祭司和万基关系的罪名,他可背不起啊。 于是,布依族的老族长灰熘熘的走了。 完颜烈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哎,看来这真相,以后真要随我一起埋入黄土了。」 他起身,作势想走。 但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留步。」完颜烈回头,立刻对上了万基那张阴狠的脸。 他稍稍行了个礼,表情也变得仓皇了。 「万丞相,你怎么……难不成你刚才都听见了!」 完颜烈慌了,赶紧朝万基鞠了好几个躬。 「我……我刚才的话……」 万基歪了歪头,好一会儿才狰狞的笑了一下。 「完颜族长,有些话,可乱说不得。」 「而且,并不好笑。」 完颜烈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可刚才的话……我真没乱说。」 「我只是看你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替你心寒罢了。」 万基直视完颜烈的脸,那目光就像是无数的薄刃,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哦?那你且完整说说。」 「我听听看,是否会寒心。」 「但前提是,你用你全族起势,如若骗我半个字,丹嗤全族,无后而终!」 完颜烈心思深沉,他从来不相信什么起誓。 而且这次既然来了,他就一定会完成完颜呈交代的任务。 八族之主的位置,他势在必行。 于是,完颜烈当着万基的面举起了手。 「我完颜烈以丹嗤一族起势,我若欺骗万基半个字,必被五马分-尸,全族无后而终!」 看着他目光坚定如炬,万基居然觉得有些心慌。 就像是一栋从小到大细心垒起的高楼。 现在底部却在摇摇欲坠。 随后,完颜烈悄悄跟万基去了书房。 这件事机密,万基不想被任何人听到。 如果完颜烈所说是假,那他必是师父之前提过的,雨林秘境的内贼。 但若他所言是真…… 自己,确实应该好好审视一下未来的方向了。 合上门的一瞬间,万基便朝完颜烈说了句。 「可以开始了。」 完颜烈点了个头,直入主题。 「万丞相还不知道吧,害您家破人亡的,根本不是朝众人人员的勾心斗角。」 「那贪墨的罪名,也是莫须有的。」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如今的大祭司。」 万基心脏狂跳,他怨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 从来都只以为是朝中官员诬陷了自己的父亲贪墨。 第234页 所以才有后来的抄家和发配为奴。 但他从未怀疑过,这贪墨之前,还有其他的东西。 可卜芸是从小养大他的人啊…… 他第一时间还是不信,甚至朝完颜呈低吼道: 「你在胡说什么!」 「敢污衊我师父!!!我杀了你!!」 完颜烈看到万基这么激动,心里也多了几分确信。 他甚至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万基面前,继续道: 「万丞相先别激动,不放先听我说完。」 「我可不是空口白话,都是有证据的!」 万基稍稍压抑了一下情绪。 且听听他具体怎么说吧。 他冷冰冰的点了头,完颜烈也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大徵还未灭时,先皇曾向大祭司求过一卦。」 「那卦象上说,有一个姓万的官员会在未来严重威胁到大徵的国运。」 「也正是因为这个,你家才遭了殃。」 「基于这个语言,大徵皇帝才会对你们一家赶尽杀绝。」 「而大祭司也正是因为对这个卦象感到愧疚,所以才在一众待选的书童中,选中了你。」 完颜烈生怕万基不信,也便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万丞相,您应该知道吧。」 「大祭司占卜过的所有卦象,全都记录在古月族的星图谱上了。」 「您……去一看便知了。」 「就在您家被抄家的前一天。」 …… 之后,万基一直处于失神的状态。 完颜烈才走,他就呆呆的往古月族的府邸走去。 他不信…… 根本不信。 一直养大自己,疼爱自己的师父,怎么可能回事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兇手呢…… 一定是完颜烈骗人的。 对。 只要自己找到那张占卜的卦象,就能证明一切了。 到时候,自己还要亲自告诉殿下和师父。 完颜烈是勾结完颜呈的叛徒。 完颜烈口中所说的星图,就放在古月族的问天阁。 这里,也是从小卜芸教授他们三个占卜的地方。 但小白和阿影一个喜欢练武,一个喜欢驯蛊。 只有万基一个人传承了卜芸高深莫测的占卜之术。 只可惜,现在只有他一半的水准。 沿着那熟悉台阶,万基一步步走了进去。 这问天阁原本就不是什么机密的机房,只是存放各类古籍的展览室。 所以,只有两个老人在看守。 而那星图谱,就放在问天阁的密室里。 万基曾经见卜芸不止一次拿出来过。 记完卦象,又放回去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为了二叔手里的圣蛊 上一次拿出来,还是在捏死那圣蛊的时候。 万基心里闷闷的,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他一页一页的翻阅着那晦涩难懂的星图,越翻越快,越翻越快。 终于啊。 找到了他被抄家前一天的卦象记录。 短短两行字,却像是万基走了二十年的路一样。 好长…… 但有好短,短得不足二十个字,就让自己一家—— 家破人亡。 他笑得苍凉,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放肆滚落。 手里那捲星图谱也重新掉回了地上。 此时的万基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他擦了把泪,赶忙要星图谱捡起来。 再看了一遍。 他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以此往復,不断循环。 他顶着猩红的眼眶,整整看了不下百遍。 但每一遍,结果都一样。 他虚弱的张了张唇,嘴里不停呢-喃着。 「邪坠万氏,锋芒未显,假以时日……大徵,危矣。」 不知念了多少遍后,万基勐地捏紧星图谱,将它重重扔回了密室里。 眸中杀意乍现,连带着最后一点清醒都被仇恨疯魔吞噬殆尽了。 「哈哈哈哈哈……好啊……」 「一个占卜灭我满门,还恬不知耻的把我培养成你手中的利箭……」 「卜芸……你可真该死啊!!!」 天空突然下起暴雨,万基独自一个人在雨中站着。 他没留在古月族的府邸,也不想回自己那儿。 明明上午他还因为升官而欢喜。 以为是卜芸和江槐序终于看清自己的努力,认可了自己。 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小,也可以给小白带来更好的生活!!! 哈哈哈哈 可现在想来,一切都太可笑了!!! 区区一个丞相只位就像把当年的血海深仇一笔勾销吗? 还是说,只是卜芸对自己的施捨呢? 表面上一口一个孩子的叫着,其实心底里,一直在嘲笑自己吧? 认贼作父,万基觉得自己可算是把这句话实践得淋漓尽致啊…… 而自己的亲生父母,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要因为卜芸的一个寓言被抄家流放。 甚至在死前,都没能跟自己见上一面。 那个时候,自己才不足十岁啊…… 一时间,所以的怨恨和愤怒一齐上涌。 万基发了狂,重重几拳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第235页 打的自己的双手已经鲜血四溅了,却还不停手。 没一会儿,一把伞就挡在了他的头顶。 原以为,是小白出来寻他了。 但转过头才发现…… 是完颜烈。 他满脸怜惜的盯着万基,手里还拿着一块象徵陈国王权的玉牌。 「万基,要不要……联手?」 越来越大,湿哒哒的头髮搭在万基的脸上,视线已经完全模煳了。 他脑袋也胀痛得厉害。 万基也是现在才明白,原来在血海深仇面前。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居然那么不值一提。 …… 自从万基成为丞相以后,几乎再没去过古月族。 卜芸的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还约了江槐序等会儿来商量捉内贼的方法。 不过此时此刻,他望着窗外飘摇的细雨,心里却一片凄凉。 正当他低头嘆息之时,南宫琦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粉丝进来了。 「嘻嘻,叔叔快来用早膳~」 「鸭血粉丝汤,我亲眼看着他们做的~」 卜芸一转头,南宫琦便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这些日子,自己天天缠着叔叔欢好。 按照卜雨时的说法,自己的生命力应该已经过渡很多给叔叔了才对。 可现在,他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啊? 南宫琦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伸手摸了摸卜芸的额头。 「叔叔,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卜芸缓缓摇头,也便握住了南宫琦温热的指尖。 「无事,只是觉得……万基许久都没来了。」 「仔细算算,快一个月了吧。」 说着,卜芸就落寞的低下了头。 南宫琦只以为万基是还在养伤。 毕竟,上次沈嬴川下手很重。 他回握住卜芸的手,甜声安慰道:「万基不是才成了丞相吗?一定很忙的。」 「叔叔若是真想见他的话,等会儿我就叫他来,好吗?」 卜芸摇摇头,「还是我亲自去看看他吧,我的身子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闻言,南宫琦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那可不行!大夫都叮嘱过了,你一定要好好修养!」 「至少半个月才能出去!」 说着他就将那鸭血粉丝汤端到了卜芸的面前。 「叔叔乖,全部吃掉。」 卜芸向来听南宫琦的话,可也不知道怎么的。 这些天的吃食,他都觉得腥得很。 而且喝完后,身上还烫得很。 好像血液都在燃烧一样。 卜芸喝完后,刚好江槐序来了。 南宫琦自知有些事情自己听不得,也便识趣的端着空碗下去了。 坐在卜芸身边的一瞬间,连江槐序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他月份越来越大,对味道之类的尤其敏-感。 「舅舅,你喝得是什么啊?好腥。」 卜芸顺手拿过案上的糖,递给了江槐序。 「来,吃颗这个就不噁心了。」 江槐序听话服下,好一会儿才朝卜芸问了句。 「内贼的事,舅舅是有线索了?」 卜芸点头。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开始完颜烈了。 江槐序也是,只是一直苦无证据罢了。 但就在一个月前,古月族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卜芸镇定道:「序儿可知,那个日-日为嫣儿诊脉的御医,一个月前,他悄悄去过问天阁。」 「而且,还动过我的星图谱。」 江槐序稍稍皱起眉头,立刻反应了过来卜芸的意思。 「一个御医,没理由去那儿。」 「而且……说嫣儿中蛊,诱导阿琦去迷雾森林的也是他。」 「这么说来,他确实有给嫣儿下蛊的可能。」 听完江槐序的话,卜芸还特地补了句。 「估摸着,他们是打上二叔手里那神蛊的主意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既然那御医有问题,咱们不妨将计就计,主动给他递个机会上去。」 「否则,只靠咱们猜测,终究是没有实证。」 「还得他自己露-出马脚才行。」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嘻嘻,摸摸~ 江槐序连连应声。 「舅舅,这是有主意了?」 卜芸点头:「嗯,你且附耳过来。」 …… 夜半,丹嗤族内。 那御医才给卜芸诊了脉,结果就听见卜芸在跟洛白说起神蛊的事。 而且听卜芸的意思,似乎是已经打算取回神蛊了。 但距他之前观察,这神蛊不就在南宫琦的体内吗? 南宫琦是卜芸的枕边人,没理由不告诉他啊…… 除非。 南宫琦身上的不是神蛊,而真正的神蛊还在卜雨时的手里。 他急于立功,也就赶忙把自己猜测的一切都告诉了完颜烈。 听完后,完颜烈也有些拿不准了……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那神蛊的作用。 只听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完颜烈眉头一皱,立刻便问了句。 「除了神蛊,可还有什么蛊虫是可以延年续命的?」 御医连忙点头,「那定然是有的,不然古月族何以延续至今。」 第236页 望着完颜烈严肃的脸,这御医瞬间反应了过来。 「族长的意思是,卜雨时给南宫琦的,或许只是普通延年续命的药,而非神蛊?」 完颜烈不语,但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总不能是卜芸还当着洛白的面胡说吧…… 既如此,那他们的策略就要改变了。 完颜烈继续问道,「卜芸还说了什么?」 御医认真道,「大祭司还说,会在三日后带领众位族长一起去迷雾森林取神蛊。」 「然后,当众销毁。」 完颜烈冷哼一声,「这么看来,卜芸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么好的东西,我哪儿能让他毁了去。」 若是真毁了,他就不好在完颜呈那边交代了。 于是,他派人去给万基送了个信,让他三日后从中协助。 总是,那神蛊他是要定了。 可万基看到信的时候,却只感嘆了完颜烈的愚蠢。 这么明显的全套,居然还放肆的往里面钻,就着智商,难怪斗不过卜芸。 傍晚,洛白回府,万基立刻迎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洛白的腰。 「小白,怎么才回来?」 「可是师父交代了什么重要的事?」 卜芸交代过,那件事的内情不能告诉其他人。 但对洛白来说,万基不是其他人。 于是,他如实说了。 「雨林有内贼,上次还给嫣儿下了蛊。」 「所以这次,师父和殿下打算用神蛊的事把他调出来。」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处死。」 万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这结果,还真跟他预料的一样。 不过,即便知道了真相,他也不打算告诉完颜烈。 现在他要报仇,也就意味着会投靠完颜呈。 那么,总的让完颜呈知道知道自己的实力。 至于那愚蠢的完颜烈,死了就死了吧,还能为自己让路。 万基一把抱起洛白,作势往卧房走去。 他早早泡好了洛白爱喝的茶,有几分明显的讨好意味。 万基将茶递到洛白手里,还装出一副万分愧疚的模样。 「小白……师父身体如何了?」 「最近我忙着朝政之事,都没空去看看他。」 洛白笑盈盈的摇头,他就知道,万基只是因为忙。 而不是不在乎师父。 「无妨,阿琦照料得那么细緻,最近还总是做一些补血的东西给师父吃,师父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呢。」 万基挑挑眉,瞬间抓住了重点。 「补血的东西?」 洛白再度点头,「比如什么鸡血、鸭血,总归都是血腥之物。」 在此之前,完颜烈跟万基共享了已知的情报。 现在听洛白这么一说,万基更确定了。 这南宫琦这么反常,还总给卜芸餵血。 安知,那些东西里面会不会掺杂其他的东西。 比如,南宫琦自己的血。 至于那神蛊,从前万基在古书中瞧见过。 好像,功效就是吸食宿主的生命力,餵养给其他人。 那不正是现在的情形吗? 所以啊,那神蛊,必定在南宫琦的身上。 万基内心冷笑,早已经打好了注意。 待三日后,众人齐聚迷雾森林,完颜烈被揪出来是跟陈国勾结,然后被当众处死。 至于万基自己,就趁这个空隙带走南宫琦。 只要把他剐了,为完颜呈奉上神蛊,那自己何愁以后在陈国的地位? 有了完颜呈的支持,自己报仇就容易得多了。 卜芸、江槐序……万基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至于他眼前的洛白…… 只要他一直站在自己这边,自己与他二十几年的情分就不会变换分毫。 …… 行动的前一晚。 卜芸早早就被南宫琦催着沐浴了。 这些日子都是如此。 沐浴完之后,那小傢伙就主动凑上来了。 卜芸没有一次是把持住了的。 不过…… 已经连续好几天如此放肆了,现在南宫琦都是成天扶着腰呢。 卜芸很是心疼,也便决定,无论如何,今晚都不能再那个呢…… 他正想着呢,南宫琦就捧着一件褐色的寝衣,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咦?叔叔怎么还不脱-衣服?」 青葱似的指尖轻轻在水中一滑而过,好在水温依旧合适,不然南宫琦该不高兴了。 他将给卜芸准备的寝衣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随后就走到他心爱的叔叔身边,熟练的解起他的衣裳来。 脱得还只剩一件里衣时,卜芸瞬间握住了南宫琦的手,阻止他再继续。 他脸颊有些红,低声道,「阿琦,我自己来吧。」 「你也累了,先去休息。」 谁知才说完这句话呢,南宫琦的小嘴就一瘪,明显不高兴了。 他甚至委委屈屈的开了口,还带着几分倔强。 「唔……叔叔嫌弃我了吗?」 「所以才不让我碰?」 卜芸连连摇头,伸手就把他另一只手也牢牢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什么傻话。」 「我只是怕……怕累着你。」 说完这话,卜芸的脸更红了。 第237页 但南宫琦就爱看他这羞答答的模样。 于是,调息得更起劲儿了。 他挣脱卜芸的手,哗啦一声就扯开了他最后一件衣裳。 虽说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可南宫琦依旧看得眼热。 纵谷是自己的夫君,很快,南宫琦就不满足于看了。 他双手一伸,十分坦然的按在了卜芸的胸-前。 「嘻嘻~摸-摸。」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他五年寿命 这小小的举动,在卜芸看来,无疑是最诱-人的邀请。 南宫琦的腰盈盈一握,尤其是穿着那身单薄的桃红色纱裙。 上衣跟下裙是分开的,南宫琦只要稍稍一抬手,那纤瘦窈窕的腰部就暴露无无疑了。 他正摸卜芸的胸摸得开心了,可下一秒,就感受到一双熟悉的大手抱住了自己的腰。 还缓缓往下游走。 最后听在了南宫琦的挺翘的屁-股上。 虽说这些日子他确实有些被卜芸折腾累了。 不过…… 南宫琦觉得,自己还受得住! 他要把自己的生命力再多分一点给叔叔才行! 于是,卜芸还没说要怎么样呢,南宫琦就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 他浅抿着卜芸的唇-瓣,眸色也微微有些荡漾了。 南宫琦勾勾唇,在卜芸耳畔呢-喃道: 「叔叔,一起洗吧……」 卜芸还没应声,就被南宫琦拖着,两人双双坠入了浴池中。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后,南宫琦再度脱力,十分疲惫的躺在了卜芸的怀里。 他的脸色苍白得过分,脑袋也昏昏唿唿的。 这是,卜芸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用毛巾裹起南宫琦光熘熘的身子,将他塞进了被窝里。 他慌忙的摸了摸南宫琦的额头,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阿琦?阿琦你怎么了?」 「我刚才可是弄伤你了?」 南宫琦吃力的摇摇头,其实他心里明白,大概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神蛊。 最近割血割得很频繁,欢爱也很频繁。 好像是有些过头了。 不过这些,肯定是不能告诉卜芸的。 「叔叔……我没事,就是……累着了。」 南宫琦额头上已经流下了不少的冷汗,卜芸没办法,赶紧传来了府里的大夫。 这一把脉才知道,南宫琦是虚透了。 而且有失血过多的症。 卜芸眉头一皱,不解道,「什么失血过多?」 他随即望向南宫琦的手腕。 那里确实缠着纱布。 不过他之前几番询问过,南宫琦本人和府里的下人都说,他是不小心打碎了碗,然后小小的划了一道口子而已。 但现在,卜芸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趁着南宫琦昏睡,他果断拆开他手腕上的纱布。 但看到那骇人的伤口时,卜芸的瞳孔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哪里是一道啊…… 在那纱布的掩盖下,足足五道口子。 而且,每一道都深得可以看见骨头。 「血……」 卜芸瞬间想到了什么,赶紧朝大夫问道。 「老实说,上次我晕倒时是什么情况?」 「若有半句假话,决不轻饶!」 虽说这件事南宫琦已经吩咐过了,可这古月族谁是大王谁是小王,大夫还是分得清的。 这大夫顶不住卜芸的强势,下一秒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个遍。 「回大祭司的话……那天,那天您确实昏迷了很久。」 「我等拼尽全力都无法救治姓名垂危的您,而且,当时您的头髮已经……」 「已经快黑到头顶了。」 「当时……当时咱们都以为您不行了,阿影小姐也赶紧去找了镜主来,想商量对策。」 只这么说着,大夫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当时只有您、照顾小公主的御医,还有祭祀夫人在里面。」 「属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您……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夫自然还是懵的。 可卜芸已经大概知道了…… 那御医跟阿琦单独待在一起,有对神蛊志在必得的话—— 那他一定以救自己我藉口,怂恿阿琦去迷雾森林找二叔了。 卜芸不由得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 原本这里的皮肉以及被那圣蛊的毒腐蚀殆尽,只剩下一点骨头了。 可现在,这里居然有慢慢康復的迹象。 再反观南宫琦…… 卜芸瞬间握紧拳头,强忍着躁动的情绪吵大夫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给阿琦煎补药吧,记住,一切都要最好的。」 大夫识趣的退下了,没一会儿,卜芸也离开了那个房间。 趁着夜色,他换上了一件纯黑色的斗篷,从一条无人的小路往迷雾森林的中心赶去。 似乎是没猜到卜芸回来,彼时,卜雨时还在嚼蛊虫呢。 「二叔。」 卜芸的声音传来的一瞬,卜雨时有些被吓了一跳。 好在蛊虫已经嚼碎了,不然,得噎死。 「唔——」 「卜芸?你来干嘛?」 第238页 卜雨时随手擦了一下嘴角残留的那些噁心汁液,问道。 卜芸没有太多的时间逗留,也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二叔,我此来,有两件事。」 「第一,明日我会带许多人来,问你要神蛊,但时候劳烦您随便找一枚不常见的蛊虫给我就好。」 「第二……」 「我想知道,阿琦是怎么了?」 「他,似乎一直在餵我喝他的血。」 卜雨时挑了挑眉,他没第一时间回答卜芸的问题,而是抓住了别的重点。 「明天会带很多人来?」 卜雨时认真道:「也包括我的小孙女儿吗?」 卜芸点了头。 自从上次南宫琦从这里回去以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卜芸,说他把阿影的身世告诉给卜雨时了。 「二叔,我知道你思念阿影,可为了她的安全……」 他还没说完呢,卜雨时就连连点头,严重满是殷切。 「好好好,我都明白的。」 「到时候让她站在你身边,我只远远看着她就好。」 「放心,多余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卜芸嗯了一声,「所以,二叔现在可以告诉我,阿琦是怎么了吗?」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卜雨时微微勾唇,随后指了指自己脖颈后的位置。 「在你把他接回去的时候,我就把神蛊种在他的身上了。」 他苍老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卜芸的身体,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那男娃娃很捨得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你。」 「比起你上次来接他回去的时候,现在你的寿命至少长了快五年。」 卜芸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难怪阿琦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他居然…… 卜芸眼眶一热,对于生死,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他可以死,毕竟他身上背负了很多事情。 但死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至于南宫琦,他还那么年轻,即便自己死了,他也应该好好活着。 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卜芸会尽自己所能,为南宫琦安排好往后余生的一切。 于是,他咬咬牙,坚定道: 「二叔博学,神蛊尚能炼出,应当也知道如何为阿琦续命吧?」 这…… 卜雨时当然是知道的,可他不愿说。 因为,为中蛊者续命的方式,就是受用者身死。 比起相识未深的南宫琦,卜雨时自然更在意卜芸这个小侄子的命。 所以,他摇了摇头。 「无法可解。」 「不过这不影响什么的,他只是分一部分寿命给你,那神蛊也并不会瞬间吸干-他的生命。」 「相当于,同生共死吧。」 「你若实在不忍心,少喝些他的血,再少些房事就无妨了。」 「我看,那男娃娃也不至于那么较弱,你多让人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补个三五年,就补回来了。」 此后,卜雨时又说了许多。 临别时,他隐隐感觉到卜芸眉宇间有黑气啊…… 于是,在卜芸离开后,他赶紧捏起指尖,替他算了一卦。 「大凶啊……」 …… 回府以后,卜芸心里也觉得不踏实。 他甚至没赶得上立刻去陪南宫琦,而是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 足足半个时辰后,他才心满意足的出来。 这时,眠霜也急匆匆的过来汇报: 「大祭司,夫人醒了,正寻您呢。」 卜芸点头,快步跟着眠霜回了卧房。 南宫琦的底子向来不错,刚才又喝了那么一-大碗补药,此时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 说话也要有点力气了。 他刚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呢,卜芸已经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诶?叔叔你去哪儿了?」 南宫琦无辜的眨眨眼,「这天不是还没亮吗?」 卜芸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挥挥手的功夫,眠霜就识趣的下去了。 他捧着南宫琦的脸蛋儿,认真道,「我方才去见了二叔。」 听了这话,南宫琦瞬间慌不择路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脸也已经红到了耳根。 「叔叔,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再一起违背你的命令,我只是……」 他原本想说,这次要打就打自己的。 但下一秒,卜芸就轻轻抿住了他的唇-瓣。 柔情蜜意,丝毫没有要责备南宫琦的意思。 良久,才依依不捨的松开了他。 「阿琦,过去的就过去吧。」 「我知你待我之心,又怎么会忍心苛责?」 说着,卜芸就嘆了口气。 「我不过是心疼你而已。」 「其实,生死有命,你真的不必为我如此。」 「我不!」南宫琦立刻激动道。 他紧紧握住卜芸的手,眼眶唰的一下就猩红了。 「呜呜呜呜,说什么死不死的!」 「你知道上次我看到你那个样子,我有多害怕吗!」 「呜呜呜呜,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南宫琦伤心的抹了把泪,啜泣道,「哥哥已经走了,我……只有你了……」 第239页 「你说了,会陪我一辈子,永远对我好的……」 南宫琦越往下说,哭得越厉害,慢慢的,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卜芸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觉得生死的事不能强求,一切自有定数。 但此时此刻,看到南宫琦哭成泪人的模样,他着实心疼。 特着实心惊。 原来不知不觉间,南宫琦已经这样离不开他了吗…… 卜芸自己,也是如此。 他尝试着在心底自问。 若真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自己真的会丢下南宫琦一个人吗? 答案很肯定。 不会。 即便死,他也不会如此。 所以,卜芸此刻已经在心里打定了注意。 他捧着南宫琦的小脸儿,一点一点为他擦去泪水,语气温柔到了极致。 「阿琦别哭,是我失言了。」 「你放心,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作数。」 「我会一辈子陪着你,永永远远对你好,死生不负。」 南宫琦方才哭得太厉害,现在仍旧止不住哭声。 他顶着红肿的大眼睛啜泣着,可给卜芸心疼坏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他揽进怀里,大手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南宫琦的头髮。 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乖,等明天解决了完颜烈以后,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么?」 南宫琦一听就来了兴致,「唔,去哪儿转转?只有我们两个吗?还是因为公事顺便带上我?」 卜芸噗嗤一笑,立刻回了句,「自然是只有我们两个。」 「我知道,待着这里一年多,我的阿琦很想念外面的天高海阔了。」 南宫琦一边啜泣一边点头,「嗯嗯!那我们回……回楚国好不好?」 「我好想念楚国的吃食~」 「现在已经快入夏了,楚国一定漫山遍野的鲜花!」 「嘻,到时候我带叔叔摘野花野果去~」 说着,还搂住卜芸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瞧着南宫琦这雀跃的小模样,卜芸又做了一个决定。 他本就无心权威,一切只为护着序儿,也帮姐姐实现心愿。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也该放下担子,带阿琦去过他嚮往的生活了。 不过这个消息,就作为一个惊喜。 明日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之后,卜芸又陪了南宫琦一会儿,眼看着天已经亮着,这才依依不捨的松开了他。 南宫琦一愣,赶忙抓紧了卜芸的衣角,明显还没抱够呢。 「叔叔,你这就要走了吗?」 卜芸凑近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口,柔声道,「乖,我办完事会回来陪你。」 「今日有大雨,无事你就不要出去了,知道吗?」 「好好在房间里躺着休息。」 南宫琦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随后飞速凑上前去吻了下卜芸的唇-瓣。 似蜻蜓点水,还带着少年的娇气和活泼。 只吻了一瞬,南宫琦就赶忙害羞的缩回了被窝里。 眼看着卜芸要走了,南宫琦才稍稍露-出了一双灵动晶莹的小鹿眼。 「叔叔……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卜芸嗯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但洛白还是不放心,又把暗中布防的人手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很快,万基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银耳羹。 「小白,还在忙?」 洛白匆忙的点了头,目光仍旧在布防图上扫视着。 万基稍稍凑近,也便瞧了下那张布防图。 今日是诛杀完颜烈的日子,整个雨林都在戒严。 他想把南宫琦带走的话,或许还真得从洛白这儿下手。 万基熟读兵法,只扫了一眼那布防图,便有了想法。 他指尖轻轻在迷雾森林右侧的小路上指了指。 「小白,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完颜列不熟悉迷雾森林,即便要逃也会往更显眼的左侧逃。」 「所以啊,把右边小路的暗卫全都调去左边,这样更好。」 洛白认真想了想,万基说得确实有道理。 而且左边站的都是各族长老,万一完颜烈要挟持人质,暗卫多些也能及时阻止。 不过,洛白并未将右边小路的所有人调走。 毕竟,这小路连通的,是能最快离开雨林的水路。 安排好了这些,洛白已经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 但这时,万基突然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洛白吓坏了,连忙扶住了他。 「万基,你这是怎么了?」 万基艰难的摇摇头,虚弱道:「或许是这些天太忙了……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无妨的,小白你扶我起来吧。」 「今天师父要干大事,我可不能缺席。」 万基作势要起来,却意料之中的被洛白按了回去。 「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去啊?」 洛白嘆了口气,很快就将万基扶到了床上,还给他贴心的盖好了被子。 「罢了,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师父那边,我去说一声就好了。」 「无论要办什么大事,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第240页 万基听得感动,也便温柔的拉住洛白的手蹭了蹭。 「还是我家小白心疼我。」 万基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又再度朝洛白确定了一遍。 「小白,你曾经说过的吧,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站在我这边?」 「现在,也还算数的,对吗?」 洛白险些以为万基是发烧烧煳涂了,怎么会突然问这些话。 不过他还是耐心的点了头。 「嗯,我说过的话,永远都作数。」 如此,万基才放心。 仇是要报的,但他希望自己即便报了仇,也永远有洛白在身边。 …… 迷雾森林,众人齐聚,唯独少了万基。 江槐序第一时间便问了句,「怎么不见万基?」 洛白连忙回答道,「他身体不适,我让他留在家里休息了。」 听了这话,卜芸和江槐序才放心。 一切已经准备完毕,卜芸手持权杖,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走到了那屏障的面前。 里面的卜雨时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复杂的屏障一步步解开,各位组长身边的护卫都赶紧上前,将他们劳劳护在了身后。 毕竟,卜雨时可是害死过很多人的。 即便是现在,众人对他也还是畏惧。 可…… 卜雨时从头到尾的目光,都定格在卜芸身旁的影身上。 他满意的点点头,甚至在心里感嘆起来。 卜芸,真的把他的小孙女照顾得很好啊~ 卜雨时都还没看够呢,卜芸就已经朝他摊开了手掌。 「二叔,神蛊诞生始终有违天道,烦请二叔交出神蛊,由吾当众销毁。」 卜雨时演戏演得很全,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 直到卜芸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他才不情不愿的将一枚金色的蛊虫放到了卜芸的掌心。 趁着靠近的一瞬间,卜雨时赶紧超卜芸小声说了句: 「乖侄儿,你办完事就赶紧回府,今日切记别往东边去。」 「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卜芸稍稍点了头,很快就开始接下来的仪式了。 他重新合上屏障,当着众人的面把神蛊放在预备焚化的托盘上。 眼看炉中的火越烧越旺了,完颜烈也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就在卜芸捧着托盘一步步走向熔炉时,不知从哪儿冒出许多黑衣人。 他们目的明确,直奔那神蛊而去。 其他族长和群臣四处逃窜,唯独完颜烈加入了抢夺神蛊的战斗。 他只想着,一但自己得到这神蛊献给完颜呈,那即便暂时不回雨林也没什么的。 总归他早晚会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来此之前,完颜烈已经尽可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万基也说了,会帮他尽量让洛白少安排些人手。 方便他夺取神蛊。 可现在,他丝毫没看见万基的动作啊。 洛白准备的人,足足有他的三倍。 而且其中,居然还有武艺超凡的沈绩和虞怀玉。 完颜烈被打得节节败退,甚至都打算先带着人撤退了。 可没想到,他往左边逃去的时候,那里居然围堵了更毒的暗卫。 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也是到现在,完颜烈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万基给框了! 那小畜生不但没帮自己,怕是还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吧! 不然洛白又怎么会有这种先见之明,在自己逃跑的路线上安插了这么多的人手。 不一会儿的功夫,完颜烈就被沈绩给抓了。 沈绩勐地朝他踹了一脚,就算对待什么无能菜鸡一样。 「啧,跪好了!不然老子可不保证不会砍掉你的双-腿。」 完颜烈自然是不怕的。 只是若他真的要死,他也不会让那个万基好过!!! 于是,他恶狠狠的抬头看向卜芸,眸中全是怒意。 「呵,大祭司好手段啊,非要让我死的这么名正言顺吗?」 完颜烈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 完颜烈继续道,「告诉你个秘密~」 「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最信任的人手里~」 其实现在完颜烈是不知道万基是否叛变的。 但他只想着,即便自己死,也要膈应一下卜芸。 若是能因为自己的言语让卜芸和万基彻底闹掰,那就更解气了。 他,早就不服卜芸了! 后来,他又说了好些,说万基有多恨卜芸,多么想让他死。 就差说出卜芸是万基的杀父仇人了。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剥肉取蛊 然而,从头到尾,卜芸的神情都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一丝丝要怀疑万基的意思。 毕竟,万基可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 江槐序也跟卜芸一样,半点没被完颜烈的话影响。 此时此刻,完颜烈就像是小丑一样。 即便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了。 卜芸想速战速决,正好所有人也已经看到完颜烈以下犯上,暗中布局,想抢夺违禁神蛊了。 单单是对大祭司下杀手这一条,就已经足够定完颜烈的死罪了。 当着众人的面,卜芸稍稍点了下头,沈绩就利落的拔剑。 第241页 下一秒,完颜烈就倒在了地上。 没了气息。 所有族长和朝臣皆是唏嘘,但完颜烈确实罪有应得,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完颜烈已死,江槐序遵照了之前的承诺,将丹嗤一族暂时交给了南宫希领导。 如此,雨林的权利斗争暂时算是平息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卜芸的心跳得好快。 …… 洛白刚走,万基就已经悄悄从丞相府的后门离开了。 之前他因为卜芸的事情不喜欢南宫琦。 现在嘛,对他也无甚好感。 只当他是一个能为自己铺路的道具罢了。 但…… 万基想着,自己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去带走南宫琦。 否则,被卜芸和江槐序发现自己真正的目的,那这雨林,他势必待不下去了。 他还得待在卜芸身边寻找杀他的机会。 他还得让江槐序他们都一无所有呢。 现在离开,还太早太早了。 所以,得想个办法把南宫琦引出来才行。 万基脑筋一转,正巧看见一个夫人抱着孩子从他身边路过。 他……想到了。 古月族的府邸内,南宫琦正美滋滋的休息呢。 他乖乖听卜芸的话,好吃好睡的,想早点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这样过些时日才能好好跟卜芸出去玩儿。 否则,都不能尽兴了。 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但突然,眠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 南宫琦扬扬手,还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哈~别急别急,怎么了,慢慢说。」 说着,南宫琦就坐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 但下一秒,眠霜就说道: 「是小公主,小公主不好了!」 「刚才有雨皇殿的宫女来报,说是小公主突发急症,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什么!!!!」 南宫琦瞬间从床上爬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只穿着一层单薄的寝衣就沖了出去。 家丁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独眠霜过于担心,所以追了出去。 可她才出古月族的府邸,南宫琦就已经不见了。 而不远处的树林里,还躺着刚才来报信那宫女的尸体。 眠霜怕急了,刚想回去找人一起来寻南宫琦。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刺穿了她的胸膛。 …… 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南宫琦跑得急,一不小心就被树枝搬到了。 单薄的衣裳被划破,手臂上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他不由得嘀咕了句,「唔……应该穿双鞋再出来的,我真笨!」 雨水沖刷着他身上和脚上的伤口,很疼。 但南宫琦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好担心嫣儿啊。 他刚想扶着树干站起来,但下一秒,一只熟悉的手就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 万基笑得温和,就像从前在楚国跟南宫琦一起喝酒玩乐时的那样。 「摔疼了没?」 南宫琦丝毫没有怀疑万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便把手搭了上去。 「万基我没事,但是嫣儿有事!咱们快去雨皇殿吧!」 南宫琦正要拉着万基就往雨皇殿的方向继续跑。 但,万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而勐地一用力,将南宫琦拽回了原地。 他冷声道,「不必了。」 南宫琦懵了,「什么不必……唔!」 他还没完全转过头呢,后颈就被万基狠狠一掌噼了下去。 南宫琦眼前发黑,很快就失去了意思。 暴雨里,万基缓缓蹲下,将南宫琦翻了个身按在地上。 他一手扯开南宫琦身上的衣服,另一只手还提着那么血淋淋的刀。 按照卜芸之前教他的,只要找到中蛊的地方剥开皮肉,那蛊虫就可以被原封不动的取出来。 但…… 万基看遍了南宫琦全身上下,硬是没瞧见中蛊的地方。 除了那还缠着纱布的手腕。 他眉头微皱,甚至不禁在想。 南宫琦身上那神蛊,不会已经被卜芸给挖走了吧? 但万基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思考了。 他利落的扛起衣衫不整的南宫琦,转身就往迷雾森林右边的小路走去。 那边的小船已经安排好了,不仅如此,那条路上还被他安排了足足一千个暗卫。 他诱导洛白放松了那处的警惕,正好,将完颜呈悄悄送来的高手都安插在那儿了。 万基打算先把南宫琦悄悄送到陈国,自己再继续在雨林。 总归眠霜和那个传信的丫头已经解决掉了。 没有人会知道,南宫琦的失踪跟自己有关。 与此同时,因为大雨,迷雾森林那处的众人也预备先回去了。 只是关于接下来的部署,江槐序还有话要吩咐其他的族长。 也便将他们先留了下来,预备和卜芸一起,将他们带回古月族的府邸。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声音听着十分吵闹。 在回去的路上,众人都打起了伞,眼前所见的景物也更加模煳了。 原本,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卜芸甚至都还是跟江槐序商议,过些时日告假带南宫琦出去游玩的事了。 第242页 江槐序微微勾唇,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自然是好,阿琦在雨林闷了一年多,也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说着他就轻轻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 「待这小傢伙出生了,天下也快安定了吧。」 「如今要解决的,只有完颜呈了。」 卜芸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还抬手擦去了江槐序额头上的雨水。 那疼爱的模样,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待到那时,舅舅也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自然了,还有嫣儿和你肚子里的这个。」 江槐序微微勾唇,也便补了句,「还有沈嬴川。」 「如果他确实跟万基家人的死无关的话……」 大雨瓢泼的伞下,卜芸摸了摸江槐序的头顶,道了声: 「好。」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早已经认出他了 「只要是序儿的心愿,舅舅都会助你达成。」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大家都说着自己担忧的事。 叽叽喳喳的,就跟麻雀开会一样。 眼看着出了前面的树林就是古月族的府邸了。 但卜芸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眉头微皱,似乎闻到了南宫琦身上那独有的薰香味。 见卜芸四处张望,江槐序赶忙问了句。 「舅舅这是怎么了?」 卜芸摇摇头,只以为自己闻错了。 可他又走了几步,那味道怎么……越来越强烈了。 这时,东边的小树林里突然传来异动,好像是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扛着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这下,不止是卜芸了。 江槐序、洛白、沈绩、虞怀玉,但凡是功夫不错的,皆发觉了。 但现在,各族族长和朝廷重臣皆在。 更别提江槐序如今还怀着孕了。 于是,卜芸赶紧安排好了现在周围那些护卫的将士。 由洛白和影护送江槐序和各位族长先回古月族的府邸。 至于沈绩和虞怀玉,就带两队人马去追刚才的刺客。 沈绩绕后,虞怀玉原路返回,去刚才迷雾森林的出口处包抄。 就在众人都没安排好了退路时。 卜芸并未跟从前一样,和江槐序共进退了。 「舅舅你……」 卜芸淡然的朝江槐序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阿琦好像在这儿,我得去寻他。」 江槐序愣住了,立刻想要跟卜芸同行。 但卜芸再度摇了摇头。 「序儿,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 「相信舅舅,不会有事的。」 卜芸的眼神坚定得可怕。 江槐序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里面情况不明,自己身子又不方便,可能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大家分心。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就按卜芸所说,先带那些族长回古月族安顿好。 之后再立刻多派人回这边协助就是了。 于是,江槐序点了头。 「好,我听舅舅的。」 「不过舅舅,你千万小心,一点儿事都不能有,知道吗?」 江槐序不知怎么的,眼眶分外酸涩。 他甚至还不受控制的补了句: 「舅舅……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这话才一出口,卜芸的眼眶也有些发酸了。 他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活着回去的。 随后便跟随沈绩一起消失在了电闪雷鸣的树林里。 越往东边走,雷雨的干扰下,视线就越模煳。 沈绩手底下的人又不熟悉雨林,很快就找不到方向了。 这时,卜芸坚定的指了指东偏左的方向。 「走这边。」 沈绩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完全没有怀疑,带着人就往那边追去了。 因为沈嬴川早就吩咐过了,沈绩怎么对他,就怎么对卜芸。 这条路里面全是四处横放的枯枝和藤蔓,加上大雨侵扰视线,怎么看怎么阴森。 但即便如此,沈绩还是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周围有埋伏。 他第一时间拔出配剑,挡在了卜芸的身前。 「大祭司小心,有埋伏。」 卜芸不会武功,只有扔东西的准头还不错。 于是,他赶忙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银锭子,朝沈绩小声道: 「来,告诉我哪个方向有人。」 沈绩懵了,立刻靠了一声。 「不是吧,大祭司你跟君后一样,也剑术了得?」 卜芸没立刻回答,沈绩也便识趣的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东偏右第二颗歪脖子树上,西偏北的草丛后面……」 沈绩凭藉自己的敏锐,一口气说了十几个方位。 唯一例外,卜芸全打中了。 这下,那些杀手的位置彻底暴露,也方便了沈绩吩咐人进攻。 此时,万基肩上扛着南宫琦,眼看着就要到那条小溪旁了。 但下一秒,他就看见了虞怀玉的人。 他们封-锁了河边。 现下,那儿是绝对走不了了。 万基没办法,只能往回走。 那儿至少还有完颜呈那么多的杀手,至少可以护自己一时周全。 殊不知,那些个杀手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正朝万基所在的地方逃命呢。 第243页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万基和那些杀手就被沈绩带人包围了。 雨夜中,万基蒙着脸,被杀手们保护在了中间。 可即便是这样,在茫茫人海中,卜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当沈绩要下令进攻时,卜芸慌乱的阻止了他。 「慢着!」 沈绩懵了,「大祭司,怎么了吗?」 「你是不是担心伤到二公子?」 沈绩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放心啦,我很有分寸的。」 卜芸的眼睛始终直视着大雨里那双倔强的眼。 他心里五味杂陈的,即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也不愿意相信。 他内心笃定,万基已经是受了奸人的蛊惑。 万基……万基是他一手带大的,最能干最懂事的孩子…… 他绝不会是故意的。 而且,卜芸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那被围困的人是万基。 这样的话,他以后在雨林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还有小白……他若是知道了,会自责到死的。 所以,卜芸慌乱的朝沈绩吩咐道: 「活捉就要,千万千万不要伤了阿琦,还有……抓阿琦的那个人。」 沈绩虽然不理解,但也还是答应了。 但就在这时,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沈绩一惊,立刻意识到是虞怀玉的声音。 「遭了!虞怀玉出事了!那边一定还有埋伏!!」 「草特么的,老子人没带够啊!!」 沈绩既不能丢下卜芸和南宫琦,可他也不能不管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虞怀玉啊! 眼瞧着虞怀玉那边已经快没有声音了,沈绩来不及多想,赶紧留下了大多数的人保护卜芸。 然后自己带着几十个人往河边冲去。 他走之前还不忘朝卜芸叮嘱道: 「大祭司等我回来,千万千万别轻举妄动,知道吗!」 卜芸答应了。 沈绩一走,他便朝底下的人吩咐道: 「除了最中-央的两人,其余的,杀无赦。」 很快,双方人马就厮杀在了一起。 眼看着卜芸那边的人已经站了上风,万基只想找机会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他就还有很多可以復仇的机会。 他甚至都不知道,卜芸早已经认出他了。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连小白都不在乎了吗? 看着万基扛着南宫琦往另外一个方向悄悄熘走。 卜芸想也没想,立刻跟了上去。 正好……他想好好跟万基谈谈。 于是,在双方混战厮杀时,卜芸、万基、南宫琦,都笑死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雨越下越大,万基也渐渐在树林中迷了路。 就在他纠结接下来要往那个方向逃才能利益最大化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万基!」 万基一愣,几乎是本能的,停住了脚步。 可转头看到卜芸那张依旧温和的脸时,他脑海中只有那晚在星图谱上看到的东西。 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慈爱的人,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还哄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想到这儿,万基很快又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转身将它抵在了南宫琦的脖子上。 他压底声音,对卜芸说话时,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恨。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一直到万基说了这句话,卜芸都还是相信他。 他一步步往前走,想让万基回头是岸。 这里的雨太大了,他想带自己的孩子和爱人赶快回去。 「万基,跟我……」 话音未落,万基的匕首就已经刺入了南宫琦的脖子几寸。 卜芸瞬间慌了神,赶紧停住了脚步。 他声音颤-抖道,「不……不要伤害阿琦!」 「万基,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师父,咱们好好谈谈好吗?」 「你放心,无论今天你为什么这么做,只要你回头,师父一定誓死保护你!」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面对卜芸的耐心劝解,万基听不进去半句。 他仍旧用刀抵着南宫琦,一步步往后退着。 「哈哈哈哈哈哈!!!」 「师父?」 万基不屑道,「你也配吗?」 卜芸眉头微皱,「万基,你在说什么啊?你……」 万基再度打断了卜芸的话,恶狠狠的说了句。 「口口声声说着保护我,但干的却一直都是伤害我的事……」 说着说着,万基的眼眶就红了。 泪水混着雨水从他的脸颊滚轮,既绝望又疯魔。 他整个人好像在被爱恨疯狂撕扯着,稍稍一碰,就要碎掉了。 「卜芸,骗了我的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难怪你们那么轻易就接纳了沈嬴川,难怪你对南宫希都比对我重视……」 泪水模煳了视线,万基微微勾唇,喉咙就像被灌了强硫酸一样。 又疼又压抑,连发出声音都十分的困难。 酝酿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了口。 「我真正的仇人,不是完颜呈,不是沈嬴川……」 「是你,对吧。」 卜芸脑子乱得厉害,他完全不知道万基在说什么啊。 第244页 也便急切道,「当然不是!」 「我跟万家无冤无仇,我甚至不知道你家人姓甚名谁,是何模样!」 「我有什么理由害他们?」 然后,此时卜芸的辩驳在万基的眼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笑得更放肆了,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卜芸大卸八块,以祭奠自己的父母。 「是啊,你跟他们无冤无仇,甚至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是和模样……」 「你完全没有理由害他们,但他们却因为你的占卜!!!统统死于非命!!!」 至于更详细的,万基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说下去了。 既然原本的计划失败了,那他今天即便是死,也要拉卜芸垫背。 那把染血的匕首再度抵住南宫琦的脖子,万基歪歪头,表情疯魔的望向卜芸。 此时的他浑身湿透,银白的头髮贴在脸上,原本应该很狼狈的。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看起来那么的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万基冷声道,「你想救南宫琦是吧?」 「可以啊。」 万基扬了扬下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那你就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就考虑考虑放了他,怎么样?」 他甚至没有给卜芸一星半点儿思考的时间,眼看着刀刃再度刺进南宫琦的皮肉。 下一秒,卜芸就一掀袍,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只这么一跪,万基心中那份疯狂更加放肆的叫嚣了起来。 一直以来,卜芸都是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 他高高在上,对他们三个却是极好的。 所以,即便说万基将他奉若神明也丝毫不过分。 但此刻,他的生命居然因为一个相识不到两年的人就跪在他的面前。 那一瞬间,坍塌的不止是卜芸在万基心中的形象,还有他心中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信仰。 更可笑的事,现在的卜芸还是他的灭门仇人。 他想他死,却又不忍看到他这么卑微的模样。 万基眼眶猩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望着跪在地上的卜芸,他双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脸上的表情又狰狞又委屈,心中的不忍和畅快残忍的搏杀着。 那一瞬间,万基甚至觉得自己疼得快下地狱了。 他抬头望着天,阻止自己的眼泪继续滚落。 良久才失望的朝卜芸摇了摇头。 「所以即便是南宫琦,在你心里的地位也比我重要得多,对吗?」 「只是成亲一年多而已,你便可以把它奉若珍宝,甚至不惜为他给我下跪!」 「那我呢?」 「卜芸我呢!!!」 「明明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为什么独独要这么对我!!」 「害我家破人亡,还将我玩弄于鼓掌这么多年!!!」 「凭什么啊?」 养了万基这么多年,卜芸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崩溃的模样。 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得先安抚住万基的情绪才行,否则他和阿琦都会出事的。 卜芸仍旧跪在地上,他飞速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用最大的耐心朝万基说道: 「孩子,跟师父回去好不好?」 「有什么误会咱们都能解开的。」 「还有小白,小白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你……难道连小白都不在乎了吗?」 「要是他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心疼的。」 这时,万基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今晨洛白离开时的模样。 从头到尾,洛白对他确实真心。 但……安知这不是卜芸为了控制自己的手段呢? 他不仅利用自己,甚至还利用小白啊。 想到这儿,万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他甚至举起刀,狠狠刺穿了南宫琦的胳膊。 「啊——」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且自刎谢罪 原本南宫琦还在昏迷,这狠辣的一刀,直接给他疼醒了。 卜芸也是一惊,「阿琦!!!」 「万基!万基住手!」 卜芸急的浑身颤-抖,他原以为万基只是闹脾气才绑了南宫琦。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对南宫琦下死手啊。 他连忙指了指自己,「万基,有什么你就沖我来,放了阿琦!」 南宫琦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 他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看到卜芸还跪在地上,他就知道是万基又在作妖了。 他奋力挣-扎,焦急道,「万基你放开我!!」 南宫琦瞬间想到了什么,惊讶道: 「唔!莫不是嫣儿也根本没事,这只是你引我出来的手段?」 万基歪歪头,不悦的说了句,「是又如何?」 「要怪就怪你身上的神蛊吧……」 听到神蛊两个字,卜芸的脑子更乱了。 此时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跟万基勾结的到底是谁。 「神蛊?」 卜芸眉头一皱,硬是从泥泞中站了起来。 「万基,你到底是想如何啊?」 卜芸一步步走近,也逼的万基带着南宫琦越来越往后退。 再往后,就是无人区了。 那里毒蛇勐兽横行,是比迷雾森林还要危险的地方。 第245页 然而现在雨实在是太大了,树林里也漆黑一片。 只有天上闪电划过的时候,他们才能暂时看清眼前的场景。 所以,根本无人知道他们即将面对什么。 万基仍在止不住的摇头,双上牵制南宫琦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呵,我想怎么样?这不是很明显吗!」 万基突然停下脚步,用匕首直指面前的卜芸。 「你且自刎谢罪!我自然不会对南宫琦怎么样!!」 还没等卜芸回答,南宫琦就疯狂朝他激动的怒吼。 「万基你疯了!!!」 「你是叔叔带大的,怎么可以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万基冷着脸,又利索的给了南宫琦一刀。 「啊——」 「我跟卜芸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这一刀,好像已经砍到南宫琦手臂的骨头上了…… 好疼好疼。 可是他不敢哭,因为卜芸已经快心疼死了。 偏偏绑架自己的人还是卜芸最疼爱的徒弟。 现在最难受的,就是卜芸本人了。 南宫琦不愿再让他为难,只好咬咬牙,强忍着忍住了要哭的冲动。 他甚至还顶着惨白的小脸儿,朝卜芸浅浅的笑了一下。 「叔叔别担心,我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话音刚落,万基就捏起他的下巴,恶狠狠的说了句。 「原来,就是靠装模作样才惹得卜芸为你改变的啊?」 「这十多年了,我一直视他如师如父,交付了最大的真心,甚至将他奉若神明!」 「可最后,他居然为了你来逼我!!!」 「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居然比不过不到两年的夫妻之情……」 「南宫琦,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啊?」 话才一出口,万基就连忙摇头。 「不对……不对……」 他举起刀,胡乱的挥舞着,一会儿指向卜芸,一会儿指向南宫琦。 甚至,指向他自己。 「不对,我现在只想让你们死!让你们都死!!!」 「我才不在意你们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万基勐地退后,突然一脚踩空—— 「啊!!!」 他拉着南宫琦一起从山崖滚落,两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卜芸想也没想,立刻跟着他们一起跳了下去。 然而…… 他才一落地,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卜芸眉头一皱,良久才张了张口。 「你怎么会在这儿?」 「……完颜呈。」 完颜呈稍稍一抬手,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兵就一拥而上。 他们扶起了万基,随后把南宫琦再度扣押起来,带到了完颜呈的身边。 「我如何不能在这儿?」 「卜芸,许久不见,你……可好啊?」 他阴阳怪气的挑了挑眉,目光也开始打量起手中的南宫琦来。 他顺势看向万基,轻描淡写的问了句,「你确定,神蛊就在这孩子身体里?」 万基冷漠的点了点头,甚至还补了句。 「只要找到中蛊的地方,将他的皮肉拨开,便能取出神蛊。」 「只是,刚才我看遍了南宫琦的全身,硬是没找到是在何处中蛊的。」 他再度看向满脸惊愕的卜芸,「或许,神蛊已经被卜芸取出去了。」 「陛下,杀了卜芸,再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总能找到神蛊的。」 原本完颜呈还担心万基是不是跟他们演戏,假意投靠的。 现在看来,这万基…… 忠诚的很啊。 他也便点了头,「来人,将卜芸拿下。」 南宫琦奋力挣-扎着,朝卜芸大喊道: 「叔叔快走,叔叔别管我,我不怕死!!!」 完颜呈最烦这样的场景,他只觉得这南宫琦太过吵嚷了。 一伸手,就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只要完颜呈再稍稍一用力,南宫琦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他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看见卜芸坚定的站在原地。 半点没有要丢下他的意思。 南宫琦鼻子酸的厉害,他什么都不想要,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但像五年前一样,看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在面前死去的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咬舌自尽的准备了。 无奈万基先一步看穿了他想自尽的冲动。 也便再度捏住了南宫琦的嘴。 「呵,卜芸未死,你可不能先死啊。」 对于万基此举,完颜呈更是满意了。 不亏是卜芸培养出来的人,就是妥帖。 完颜呈再度看向卜芸,十分云淡风轻的说了句。 「卜芸,你还是乖乖交出神蛊吧,如此,我还能留你和这孩子一个全尸。」 「若是你非不识好歹,那就只有让我自己来剥皮拆股了。」 他挑挑眉,还补了句,「对了,别想着朝外面两个打手唿救了。」 「他们现在……早已经自顾不暇了。」 「只怕现在,沈绩还在给另外一个打手收尸呢……」 完颜呈暗自得意,还好啊,自己多带了些人悄悄赶来。 第246页 不然,还真就什么都得不到。 如今他既然来了,神蛊还有卜芸的命。 他都要。 ◇ 第二百章 死的前兆 如今所处的地界,确实已经逃不掉了。 卜芸自知,这一生,他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 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姐姐的遗愿。 无时无刻想的,也都是以大局为先。 整整三十二年,他几乎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 从前的卜芸最是无忧无虑。 他不喜欢家族教导的那些知识,更不想背负天下人的命运。 但…… 一切好像都由不得他选择。 当姐姐身死,雨林大乱,天下人都处于水深火热中时。 他心软了。 确实啊,他父亲卜千秋曾不止一次说过,他们家族跟其他家族不同。 古月族之所以能够存续至今,都是因为天下人的信仰不灭。 天下人以双手奉养他们,视他们为能扭转命运的神人。 所以啊,古月族也应该永远以天下人的命运为先。 这个到底,年幼的江槐序甚至比卜芸还要先懂。 只是…… 在姐姐走后的十几年里,卜芸虽然继承了他的遗志…… 却,丢掉了卜芸原本该有的模样。 他甚至都快想不起,从前自己是如何无忧无虑的了。 但在他黯淡谨慎的生活里,南宫琦成了一个例外。 能让他不惜一切去保护的例外。 即便他们的夫妻缘分只有不足两年又如何呢…… 有的人一旦入了心,就是最与众不同的存在。 卜芸发过誓的,他会一辈子对南宫琦好,但…… 如今看来,他是不能陪他一辈子了。 这一次,卜芸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临了临了,他已经管不了天下了。 他只想带他的妻子平平安安的回家。 还有自己那陷入迷途的弟子…… 面对无数锋利的箭头和刀锋,此时,卜芸一个人显得那么的渺小。 可他笑着抬-起-头,灼灼目光始终停留在南宫琦的身上。 仿佛在告诉他,『别怕』。 良久,卜芸才终于看向了完颜呈。 他语气镇定又平和,正是完颜呈一直以来最讨厌的模样。 「好,我会给你想要的,但……你得放了我的妻子和徒弟。」 完颜呈冷哼一声,「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且不说万基现在是我忠诚的臣子,我根本不会伤他分毫。」 「至于你和你所谓的妻子,都是寡人的掌中之物。」 「寡人只要稍稍动一动指头,碾死你们,就像捻起两只蚂蚁一样容易。」 卜芸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若真有那般能耐,如何还需要用阿琦挟制我。」 「完颜呈,只要我不松口,你即便杀了我和阿琦,也得不到你心心念念的神蛊。」 「那样的话……也就救不了你想救的人了。」 完颜呈最讨厌卜芸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 而且,他总是能轻易算到自己的想法。 从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没办法,那个神蛊,他一定要…… 所以,完颜呈点了头。 「好,你且走过来,用自己换我手里这个。」 「至于万基,他不会跟你这个灭族仇人回去的。」 听了这话,万基瞬间握紧了拳头。 完颜呈明明说了会让他手刃仇人的,现在他居然反过来被卜芸威胁了。 若如此,安知完颜呈不会一直被卜芸威胁下去…… 那自己报仇岂不是更加遥遥无期了? 他隐忍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继续在完颜呈身边忍气吞声的。 于是,他悄悄取出了腰间的弩箭…… 卜芸一步步走进,眼看着完颜呈就要松开南宫琦,转而抓他了 突然,万基大喊一声,「陛下小心!卜芸要行刺!!!」 原本的肃杀气氛瞬间被打破。 完颜呈还没反应过来呢,万基就举起弩箭,劲直朝卜芸的心口处射去。 弩箭上涂了毒,一连三发,皆轻易贯穿了卜芸的胸膛。 其他弓箭手看见万基出手了,也想着护住立功。 剎那间—— 万箭齐发。 「不!!!!」 南宫琦发了疯,在完颜呈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飞一般的沖了出去。 可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他的的速度哪里赶得上箭的速度啊。 在一起…… 南宫琦再一次看见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被万箭穿心。 但万基尤嫌不够,朝着奔跑中的南宫琦又瞬发一箭。 「唔……」 这一箭贯穿了南宫琦的腹部。 他瞬间摔倒在地,离卜芸倒下的血泊处还差好远好远。 完颜呈现在才反应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万基的脸上。 「混帐!谁让你动手的!」 完颜呈赶紧让人想去查看卜芸的伤势。 在没得到神蛊之前,他可不能死。 但这些人还没走近呢,突然,一个士兵颤-抖着大喊道。 「陛下,陛下你看那个人,他……他……」 第247页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重伤的南宫琦望去。 他浑身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原本已经流出来的血居然奇蹟般的倒流了回去。 而且,伤口也快速癒合了。 「这……」完颜呈愣住了。 倒是万基,立刻坚定的补了句。 「神蛊!神蛊应该还在南宫琦身上!」 「快!陛下,将南宫琦拿下,剥皮取蛊!!」 话音刚落,树林的周围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最外围的士兵一个个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等完颜呈和万基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全是带着剧毒的各类蛊虫。 蛊虫密密麻麻聚集成山,硬是将南宫琦围在了中-央。 这架势,比起当年的圣蛊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要命的事,这蛊虫太多,根本杀不完。 眼看着士兵一个个的倒下,完颜呈没办法,只好先带着万基一起撤退了。 在那些人痛苦的搏杀声中,南宫琦的耳朵仿佛瞬间听不清了。 他的瞳孔红得像血一样,连带着看周遭事物的时候也不再又任何色彩。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朝卜芸爬了过去。 「叔叔,叔叔……」 在触碰到卜芸的时候,南宫琦甚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知觉了。 他连卜芸的温度都感觉不到。 五感尽失,这是死的前兆啊…… 但南宫琦还在慌乱的喊着卜芸。 「叔叔!!叔叔!!!!」 「呜呜呜呜,叔叔你别丢下我!!!!」 ◇ 第二百零一章 生死有命 南宫琦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了。 听不见,看不清,摸不着……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卜芸如何了。 他奋力想把卜芸扶起来,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只要带卜芸回古月族。 他就一定会…… 南宫琦瞬间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勐吸一口血,胡乱往卜芸的口中餵去。 不知道餵了多少,餵到他是个手指头都已经吸不出血了…… 但怀中人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阿琦……阿琦……」 卜芸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箭,锋利的肩头刺穿五脏六腑,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了。 尤其是万基那三箭…… 没记错的话,那弩箭是有毒的。 还是曾经卜芸亲手教万基涂上去的。 因为万基和卜芸一样,几乎不会什么功夫。 他想让万基能够防身。 没想到,如今那有毒的弩箭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不过好在,卜芸身上还带着那弩箭的解药。 他血淋淋的手缓缓移动,好一会儿才艰难的从腰带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来。 他自知重伤至此,绝对是活不了了,所以把那药餵进了南宫琦的口中。 吞下这药后,南宫琦的瞳孔颜色慢慢恢復了正常。 五感渐渐回来了,体内的神蛊也镇定了下来。 可…… 他才睁眼,就瞧见了卜芸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身上的窟窿成千上万…… 胸膛、手臂、脖子、大-腿…… 哪儿哪儿都是,南宫琦甚至不知道要抱住他哪儿了。 他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十分崩溃的大哭起来。 「啊!!!!!」 南宫琦狠狠锤了一下地面,脑子就像炸开一样难受。 五年前,哥哥也是这么离开的。 那时的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宫琤死在了沈嬴川的怀里。 但现在,为什么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他一边崩溃,一边慌乱的将卜芸的上半身扶了起来。 「有办法……还有办法……」 他打算继续给卜芸餵血,哪怕是把自己所有生命力渡给他都没关系。 既然手指已经吸不出来血了,那手腕处的血总是足够的。 他随手从地面上捡起一把士兵的剑,毫不犹豫的往自己手臂上砍去。 卜芸想阻止,可他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 只剩下了致死的疼痛感。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剩下多少的时间了,所以,只想趁着最后,跟南宫琦说说话。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呢。 所以,在南宫琦把血淋淋的手腕凑过来的时候,卜芸轻轻往外推了推。 「阿琦……别……别费功夫了。」 「我们……我们说说话。」 他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握住了南宫琦的手,还小心翼翼的用湿哒哒的衣服,包住了他流血的手腕。 「我……已经……已经活不了了。」 南宫琦奋力摇头,硬是强硬的掰开卜芸的嘴,把自己的血都灌了进去。 「不,叔叔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卜雨时说了,我的血可以给你续命的,我现在给你,都给你!!」 「呜呜呜呜,叔叔你别吓我,你不能丢下我啊!!!!」 因为血流的太狠,南宫琦的生命力极度透支。 下一秒,就勐地呕出一口淤血来。 很快,手臂处的血已经流干了。 可卜芸却半点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且,他的气息还越来越微弱了。 第248页 「不……怎么会这样……」泪水充斥着南宫琦的眼眶,连卜芸的脸,他都快看不清了。 「呜呜呜呜,怎么灌再多的血都没有用啊!!!!」 南宫琦还是不服,甚至想去割自己的脖颈了。 「阿琦!」 卜芸用尽全力喊了声,终于阻止了他继续干傻事。 他神色淡然的望着天,好像对于自己快死了这件事已经提前接受了。 「傻阿琦……」 「我五脏俱损,心脉已断……即便华佗在世,也无药可医了……」 只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卜芸就觉得眼前的南宫琦越来越模煳了。 他轻轻捏住南宫琦的一根手指,就像是捻起了自己这十几年来唯一的私心和不舍。 「阿琦……」 卜芸的脑子已经混沌了,只想再多喊几声他的名字。 他虽说之前就想过,若是自己真的不在了,南宫琦要怎么办啊…… 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只有自己了。 可没想到…… 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 他明明今天早上才答应过南宫琦,会陪他一辈子。 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他还说,过几天要带南宫琦出去走走。 他甚至想,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带南宫琦去週游天下…… 可这一切,连一个字都还没实现啊。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南宫琦说,现在话都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关头,卜芸疲惫的翻动了下眼皮,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跟南宫琦说话。 「阿琦……书房的暗格……」 「里面有我留给你和……和序儿的东西……」 「你们……不要为我难过……都要……都好好好活着。」 「还有……还有万基……」 「好好,把他……带回家……」 卜芸又吸了口气,仿佛已经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了。 「告诉他……生死有命……」 「他只是迷了路……但……家永远都在。」 卜芸缓缓摘下自己的玉扳指,十分艰难的塞进了南宫琦的掌心。 「还有……还有……」 滚烫的泪水和雨水一同滚落,卜芸看得出,此时南宫琦已经快碎掉了。 他明明也有好多想跟自己说,却懂事的忍住了所有。 只怕错过自己哪怕半个字的遗言。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南宫琦离不开他。 从前南宫琤走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难过的。 卜芸原以为,自己能够护他一世周全,让他每天都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可现在,终究还是要食言了。 他缓缓抬-起-头,想擦掉南宫琦脸上的泪珠。 「乖……」 「别……随我……来。」 沾满鲜血的指尖还未触碰到那泪痕。 啪嗒一声。 卜芸的手就重重落在了地上泥泞的血泊中。 雨……还在下。 在那个黑暗狭小的无人区域,南宫琦不知道崩溃了多少次。 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卜芸…… 再也回不来了。 他甚至……都还没跟卜芸说说自己的真心话呢…… ◇ 第二百零二章 代替他,活下去 南宫琦呆呆的歪了歪头,在暴雨的沖刷下,他仿佛已经不会哭了。 那份悲痛深深葬进了心里,目光所及,只剩下了冷冷清清。 「呵……不让我随你来?」 南宫琦淡然的擦了把泪,轻轻将卜芸的尸体揽进怀中。 感受着他心爱的叔叔慢慢由热变温。 再由温变冷。 南宫琦神色僵硬的一直自言自语。 重复的,全是卜芸刚才的遗言。 「好好……活着……」 他捂住的抬头望天,但天上一片漆黑。 兇狠的雨水一滴一滴的砸进眼里,每一滴,都只会让南宫琦的感官更清醒。 整整一-夜,他独自一人,陪着卜芸走完了最后一程。 …… 电闪雷鸣间,万基一把甩开完颜呈的手,明显不打算跟他回陈国。 完颜呈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基皱眉,几近狰狞的脸依旧贪-婪的望着雨林那片神秘的土地。 「卜芸死了,南宫琦也死了……那我-干嘛要走?」 「我应该回去哭哭坟啊!!!」 「哈哈哈哈,而且,江槐序他们可都还好好的呢!!!」 「他们还没跟卜芸一起下地狱呢!!!」 完颜呈嘆了口气,现在他也觉得万基疯了。 这么一个疯子留在自己身边,能有什么用? 倒不如让他回雨林,能给江槐序他们整点么蛾子也是好的!! 于是,他把万基放走了。 如今卜芸已死……也是时候给江槐序立碑了。 …… 自从回了古月族以后,江槐序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出去,但都没找到卜芸。 沈绩和虞怀玉倒是回来了,但虞怀玉重伤,能不能救活还两说。 江槐序一问沈绩才知道,他们是被陈国的士兵埋伏了。 原本他们前后围堵,已经拦下了掳走南宫琦的贼人。 但…… 虞怀玉那边突然出事了,不知道为何,河底里居然藏了好几百的陈国士兵。 第249页 虞怀玉他们一行人寡不敌众,加上不熟悉地形,这才吃了亏。 这下,江槐序更加担心了。 洛白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要带人也出去寻找。 江槐序答应了。 可洛白才出去没多远,就看见浑身湿透的万基往回走了。 就像是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一样。 看到洛白的一剎那,他一直慌乱疯魔的心才终于找到了一星半点儿降落的地方。 现在卜芸已死,是时候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了!!! 失了卜芸这个主心骨,万基倒要看看,江槐序还怎么当这个境主!!! 他疲惫的倒在洛白的怀里,嘴里还在嘀咕着: 「师父……师父死了……南宫琦也死了……都死了……」 虽然万基的话很小声,还支支吾吾的,但洛白听清了。 他整个人一怔,仿佛灵魂在一瞬间被抽离了。 可…… 万基不是在家里休息吗…… 师父是去追刺客和阿琦的,连沈绩他们都没找到师父他们的下落。 万基有怎么会知道呢? 洛白双目无神的望着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莫不是……万基就是那个掳走阿琦的刺客? 眼看着万基还要继续跟众人大声嚷嚷。 洛白冷静得可怕。 无论万基所说是真是假,这事,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任何人知道! 于是,洛白狠狠一掌,将万基噼晕在了自己的怀里。 …… 大祭司失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原本,南宫琦是想带着卜芸的尸体好好回去安葬的。 但他才一出无人区,就听见几个人在议论。 好像,这议论的内容还跟卜芸有关。 也也便躲在了一旁的树后,仔仔细细的听着。 :「诶,听说了吗?据说大祭司失踪了?找了两天都还没找到呢!」 :「嘘,我觉得啊,大祭司应该早就死了,不然,怎么可能两天都还不回来?」 :「是了,我也这么觉得!大祭司是什么人物啊,总不至于在自己的地盘儿被歹徒劫持带走了吧?」 :「这倒也是,不过啊,大祭司这一死,雨林怕是又要大乱了。」 :「这有什么说头吗?」 :「害,这还不简单吗?之前八-大族臣服境主,那是因为大祭司这个八族之首在!」 「毕竟,谁敢不给古月族大祭司面子啊?」 「可现在嘛,就难说了。」 :「还别说,你这说得挺有道理的。」 「如此,雨林秘境怕是又要恢復之前的割裂局面了。」 「即便境主是真的有本事,那想要重新统领雨林秘境也难了。」 这些话,南宫琦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如今,卜芸已经不在了。 他再无依靠,甚至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 既如此,那便帮他走完他未走完的路,实现他未实现的愿望吧。 南宫琦抱着卜芸的尸体,重新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 他若想要代替卜芸支持江槐序,这并不容易。 首先,就是外形了。 他的身高跟卜芸差了几分,只能往鞋子里面垫尖锐的石块儿。 至于身形,只要穿上他宽大的衣服,什么都能掩盖的。 凭藉从卜雨时那儿得到的拟声蛊,他可以轻易模仿卜芸的声音。 这最后,就剩下他被圣蛊腐蚀的手、面容,还有银髮了。 …… 洛白打晕万基后,就找藉口把他带回了府邸。 这些日子,洛白寸步不离,耳畔迴响的全是万基晕倒前说的那些话。 他在等。 等一个他亲口说出来的真相。 终于,床上的人掀开沉重的眼皮,醒了过来。 万基的脑子乱的厉害,他甚至以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于是,万基开口便问道: 「师父……师父在哪儿?」 可他得到的不是一个回答,而是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柄利剑。 执剑人,正是他最爱的洛白。 此刻的洛白满脸憔悴,眼神冰冷得可怕。 他遣散了所有伺-候的人,劲直朝万基问了句。 「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师父死了,阿琦也死了,那你为何会知道他们死了!」 万基微微勾唇,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看洛白的神情他便知道了,那天的一切,确确实实发生了。 他报了仇,亲手杀死了自己最敬爱的师父。 但……万基并不畅快,反而觉得心里整个都空了。 ◇ 第二百零三章 当年,当真是个万字? 面对洛白,他不想说一丝丝的谎话。 于是,万基认真的开了口。 「是,就跟你想的一样。」 万基眨眨眼,笑得十分不以为然,甚至主动往洛白的剑锋上凑。 「小白啊……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他缓缓指了指自己。 「对,那晚绑走南宫琦的人是我。」 「杀了他和师父的,也是我。」 「如何?满意了吗?唔——」 话音刚落,洛白便狠狠一剑,刺进了万基的腹部。 第250页 不过,他未下狠手,只是本能的这么做了。 洛白依旧那副冷静至极的模样,殊不知这幅冷静的外表下,他的心已经碎成了渣。 自己最爱的人,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那自己夹在中间,又该如何啊? 洛白轻轻掀了掀眼皮,两行清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理由呢。」 万基也毫不避讳,毕竟现在,他早已经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復仇。」 「是卜芸的预言,说万家会威胁到大徵的江山,所以江槐序的父亲才将我们一家赶尽杀绝的!!!」 「如果没有这个预言,我根本不会家破人亡!!」 洛白的语气不带一丝的感情。 「证据呢?」 万基毫不犹豫道:「问天阁里的星图谱记载过这个预言。」 「你可以亲自去看看,我又没有冤枉他。」 「小白,我知道你怨我,你恨我,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不后悔。」 洛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个语气词都没有。 他拔了剑,转身就离开了。 甚至……锁上了房门。 洛白现在迫切想知道一个答案,虽然事实已经成为定局了。 但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万基的妻子和卜芸的孩子之间非要择其一的话。 他永远会选后者。 毕竟没有卜芸的养育和教导,他怕是早不知道死在世间的哪个角落了。 按照万基说的,洛白还真找到了那本星图谱。 而上面的内容也和万基所说的一样。 可洛白不信,硬是揣着那星图谱去了雨皇殿。 卜芸到底做过何种占卜,江槐序应该是最清楚的。 这些日子为了找卜芸,江槐序已经瘦了一圈儿。 除了沈绩和沈嬴川他们,江槐序自己也跟着出去找了。 已经动了好几次胎气,现在整个人就跟丢了半条命一样。 「殿下……」 洛白的语气淡淡的,就像丢了魂一样。 此时沈嬴川还没回来呢,只有影一个人在雨皇殿照顾虚弱的江槐序。 「师哥,你有什么事吗?」 影一直在朝洛白挤眉弄眼,因为现在江槐序的状态实在不太好。 需要好好休息。 但,洛白只是笑着朝影说了句。 「阿影,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问殿下。」 影一愣,迄今为止,他们从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听的啊。 而且洛白现在的神情也太奇怪了,搞的影心里很慌。 她本想拒绝,不打算出去。 可江槐序已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然后点了点头。 影没办法,只好听话出去了。 大门合上的一瞬间,洛白便掀袍跪在了江槐序的面前。 下一秒,就伸手呈上了那本星图谱。 「殿下,我想知道,这一则卦象,真的是师父占卜出来的吗?」 江槐序接过那图谱,看了一会儿以后就坚定的摇了摇头。 「是,但不完全是。」 洛白:「什么意思?」 江槐序举起那一页纸张,透过烛火一看,便看出了问题。 那个万字上面,曾被人用刀片极小心的刮去了一个点。 江槐序指了指那个部-位,继续道: 「这里,原本是一个方字。」 洛白有一瞬的失神,连忙继续追问了下去。 他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恳求道: 「请殿下告诉我这则寓言的前因后果,拜託了……」 江槐序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洛白他们的请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好。」 「那个时候,舅舅才任大徵的大祭司,完颜呈也还是太尉,当时的陈王也在,也就是完颜瑰宁的第二任丈夫。」 「当时我父皇信任陈王和完颜呈,但也十分迷信占卜之术,所以,对叔叔格外的厚待。」 「几乎没半个月就会让舅舅替国运占卜。」 「而这一则寓言,就是在雁儿出生前占卜出来的。」 「当时,除了舅舅以外,我和母后是最先见到这一则寓言的人。」 「因为纵观整个大徵朝堂,并未有一个姓方的官员,所以舅舅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的占卜出了问题。」 洛白急切道,「然后呢?」 江槐序淡淡道,「然后,那个时候,母后说,其实朝堂上确实有一个姓方的官员。」 「也就是当时的陈王,在受封王爵之前,他可不姓陈,而是姓方。」 「但当时陈王位高权重,几乎和太尉完颜呈比肩,即便有舅舅的预言,也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父皇多疑,甚至会以为是古月族故意跟他的爱臣为难,所以这一则寓言,不是由舅舅亲手送给父皇的。」 「总之,等这个预言送到父皇手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陈王的眼线做了手脚。」 「正巧当时万基的父亲一身清廉,不愿与陈王为伍,陈王怀恨在心,便直接……」 「把预言上的方字,改成了万。」 江槐序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当时这件事情发酵得太快了,等咱们知道的时候,万基一家已经被捕入狱了。」 第251页 「母后和舅舅很是自责,觉得是他们没处理好预言的事,所以才连累了无辜的万家。」 「所以当时母后不顾自己身怀有孕,硬是在父皇的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夜,父皇才免除了万家的死罪,改为流放。」 「也是从这件事开始……父皇不再那么宠爱母后了,也不再倚重舅舅。」 「觉得他们干涉朝政,别有用心。」 听了这些,洛白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他咬咬牙,十分艰难的说了句。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师父才将万基带在身边抚养长大的?」 江槐序再度点头,「是。」 「如若不然,当时的万基会随其他所有罪奴的孩子一起,被送去阉割。」 ◇ 第二百零四章 年少惊鸿 说罢,江槐序就苦恼得揉了揉眉心。 「说起来,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万基,是我们没处理好那则寓言的事,所以才牵连了他无辜的一家。」 「此后,母后和舅舅一直都有派人在暗中照顾被流放的万家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直到陈王和完颜呈谋逆,我们……再没了他父母的下落。」 听完这些,洛白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就知道,不会是师父害死了万基的家人…… 师父,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该死的,从来都另有其人。 但现在,陈王已经死了,万基也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洛白神色落寞,好一会儿,才又朝江槐序重重磕了三个头。 「殿下……以后,您要擅自珍重。」 「感谢您多年的照拂,小白,感激不尽。」 江槐序越听越不对劲,连忙起身扶起了洛白。 「小白,你在胡说些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洛白摇摇头,「无事,只是今日瞧着殿下这么虚弱,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关于卜芸的死讯,他会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当着江槐序的面。 他……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若是骤然知道卜芸的死讯,很可能会一尸两命的。 洛白没逗留太久,餵江槐序喝完了药才转身离开了雨皇殿。 走出雨皇殿的时候,洛白并没有在外面看到影。 他原本没在意,可才走了几步,就瞧见影在跟几个搜寻的侍卫交谈。 「阿影小姐,还是……还是没有大祭司和夫人的下落。」 听了这话,影的眼泪毫无徵兆的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急切的摇晃着两个侍卫,「找啊!继续找啊!!!」 「找到了再回来禀报!!!」 她的话急切中还带着哽咽,听得洛白心中一阵酸楚。 从小到大,小师妹都是最坚强的。 他甚至,很少看见影掉过眼泪。 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遇到跟师父有关的事,小师妹也会成为泪人。 骂走了那些搜寻的侍卫,影眼看四周无人,才缩在墙角,将自己报成了一团。 「呜呜呜,师父你在哪儿啊……你……你没事的,对吧……」 她就那么呆呆的对着空气说话,甚至不敢让任何人洞悉她此刻崩溃的情绪。 现在江槐序身体不好,沈嬴川又到处带人在搜寻,能支撑雨皇殿安定人心的,只剩下一个影了。 她无论表面再怎么坚强,实际上到底还是个离不开师父的小女孩儿。 虽说江槐序回雨林以后,影一直在他身边待着, 可她仍不忘一天往卜芸那儿跑好几次。 就像孩子无论在外怎么忙,心里最记挂的家,永远只有那么一个。 洛白握紧双拳,终于还是不忍心,一步步走到了影的身边。 察觉到有人来,影赶紧摸了把泪草草回头。 但转头的一瞬间,她就被洛白轻轻涌入了怀中。 「师哥……」 影呆呆的喊了一声,更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了。 这些天,她在江槐序面前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自己的担忧。 可现在,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了。 「呜呜呜,师哥,师父怎么还不回来啊……」 「都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我每次满心期待回到古月族的时候,都只能看到那些空空如也的房间……」 「我就……我就……呜呜呜呜……」 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 影甚至不敢去想卜芸是不是已经不再了…… 她不敢,不愿,更想面对。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些。 「好了师哥,你去忙你的吧,殿下这边有我,别担心!」 「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洛白伸手摸了摸影的脑袋,就跟从前一样。 初见时,影还只是个襁褓婴儿呢,现在一转眼,已经成了大姑娘了。 「阿影,明日来我那儿一趟吧,叫上沈嬴川。」 影一愣,「那殿下呢?」 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已经这般难受了,不要让他再乱走动了。」 「你和沈嬴川来就行,不要带过多的人。」 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乖觉的点了点头。 第252页 回去的路上,洛白原本还想去古月族的府邸看看的…… 那是他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唯一的家。 但…… 望着那灯火依旧的家,他却惭愧得不敢迈出一步。 洛白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仿若一尊失去生气的石像。 这一站,一整天就过去了。 天已经黑了,里面的下人进来叫了他好几次。 他都没进去。 直到月上枝头,洛白才木讷的移动了自己的脚步。 现在已经快入夏了,皓月当空,周遭都是芳草的气味。 踩着脚下的松软的地,洛白不知不觉就想起从前的那些事了。 他们三人中,万基是从罪奴里挑的,阿影虽不明来歷,但却是一直跟着卜芸的。 只有洛白,他从前什么都不是,只是街边一个任人践踏的乞儿。 原本每天一睁眼,他都裹着脏乱恶臭的生活。 他生的弱,年纪又小,即便讨到一些吃的也都会被大乞丐们抢去。 于是,在七岁以前,洛白都是靠着吃泔水,泥土和树皮存活下来的。 原以为自己一生就这样过去了,连死都会是在烂泥里。 但那一天,他见到了一个跟神仙一样翩然而至的少年。 那时洛白一个人穿着破布衣服,浑身脏兮兮的缩在一个冷清的街角乞讨。 这里人少,是其他乞丐都嫌弃讨不到饭的地方,不然也轮不到洛白。 他讨了许久,硬是没得到一个铜钱,连手脚都被冻得发紫了。 就在洛白以为自己要被冻死在这儿的时候,一个纤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 那手握着一枚精美银锭子,没放进洛白面前的破碗里。 而是,摊开他冰凉的手掌,放在了他的手心。 那时,洛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漂亮的手上。 因为,那手跟他自己的对比起来,差别太大了。 就像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烂泥。 他好怕自己身上的脏污会弄脏这人的手。 ◇ 第二百零五章 那个人,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洛白勐地抬头,想让这人不要靠自己这么近,免得被弄脏。 可抬头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此时的洛白尚不足十岁,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惊鸿一瞥』。 来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素纱白衣,头戴轻纱斗笠,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绿眸,仿佛装满了整个春天的生机和美好。 洛白原以为这人的手已经够美了,没想到…… 脸更美得不像话啊。 风吹动卜芸的斗笠,洁净的白纱轻轻拂过洛白的脸,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他只以为,面前这个白髮哥哥是仙人。 自己怕是已经饿死了,所以才见到了仙人。 但下一秒,仙人微微勾唇,对他笑了。 「诶?干嘛这么看着我?」 卜芸还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手里的银锭子,「是这个不够吗?」 说着,他干脆扯下自己腰间的钱袋,整个都给了洛白。 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 「哝,我出门急,只带了这么多,你且去买身新衣服,再……」 话还没说完呢,一旁的街道就传来官兵搜人的声音。 手里拿着的,正是卜芸的画像。 「遭了,来抓我了!」 卜芸慌忙的给了钱袋,撒腿就想让巷子里面跑去。 但洛白知道,那边是个死胡同! 他想提醒他,也便拿着钱袋光着脚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你跑错了!!」 可卜芸根本没听清他的话,直到正撞到了墙才不高不兴的往回走。 这时,那些官兵已经将小胡同堵得严严实实的了。 卜芸淡然的一挥手,「哎呀,罢了罢了,一点都不好玩,我跟你们回……」 「不许你们伤害神仙哥哥!!!」 卜芸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刚才的小乞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兇巴巴的朝一众黑压压的士兵对峙。 他天真的眨眨眼,随后指了指自己。 「神仙哥哥?我吗?」 但就在他出神的瞬间,那小乞丐已经被一个士兵一脚踹到了卜芸的身边。 「啊——」 卜芸慌了神,连忙抱起小乞丐,随后兇巴巴的看向那些士兵。 他真的生气了! 「放肆!!!谁准你们对无辜的人动手的!!!」 那些士兵纷纷下跪请罪。 「大祭司赎罪啊,要是今天咱们再不能把您带回去的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会怪罪的……」 卜芸拿过小乞丐手里的银钱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银锭子,狠狠砸在了刚才动手的士兵脑袋上。 「你!等会儿自己回去领罚!」 说着他就抱起奄奄一息的小乞丐,朝他们嘀咕道: 「真是的,我又没说不回去!」 「哎,你们赶紧给他找个大夫,死了的话,我要你们好看!!!」 那个时候洛白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被那个神仙哥哥抱着。 他的衣服料子又软又滑,还纤尘不染的。 第253页 但因为抱自己,他的衣服已经被弄脏了。 洛白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坨,心里一万个自责。 眼泪珠子也啪嗒啪嗒的不停往下滚。 他觉得,眼前这个神仙哥哥明明帮了自己,但自己非但保护不了他,还弄脏了他漂亮的衣服…… 自己真是该死啊。 可卜芸非但没怪他,还找了大夫给他看病。 即便那些士兵已经说了无数次,说洛白又脏又低贱,让卜芸不要管他。 可卜芸只是毫不犹豫的往他们脑袋上扔金银,硬是把他们砸的头破血流。 那些人这才闭嘴。 洛白呆呆的躺在床上,在卜芸的授意下。 他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还吃了人生中的第一顿饱饭。 洛白永远都忘不了,当时他吃完饭,神仙哥哥还温柔的给他擦嘴…… 那种感觉,现在想来依旧心头一热。 可,美好总是短暂的。 第二天,神仙哥哥就要离开了。 洛白木讷的望着收拾行李的他们,心想,自己要不要直接悄悄离开呢…… 但,他又觉得,有必要跟神仙哥哥郑重的说一声谢谢。 再走不迟。 于是,洛白鼓起勇气,推开了卜芸的房门。 可洛白还没说话呢,卜芸就先一步张了口。 「诶?你怎么来了?」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洛白一愣,奶声奶气道,「诶?我也……收拾东西?」 卜芸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装好,再看向洛白时,满脸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对呀,莫不是……你不想跟我走?」 洛白完全没有思考,立马就坚定的点了头。 「想!我要跟神仙哥哥走!」 洛白心想,只要能一直跟着这神仙哥哥,即便是回去当一辈子的家奴他也愿意的! 总比在街头饿死的强。 可卜芸从未将他当做过奴才。 而是真真切切的把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乞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而且,洛白记得清楚。 当时卜芸收养他的时候,卜芸自己都才十几岁呢。 也只是个稍稍大些的孩子而已。 所有人都以为,卜芸只是贪玩儿,所以才养了三个小不点儿。 殊不知,对这三个小不点儿,卜芸付出了全部的心血。 甚至将他们看得和江槐序、江雁归一样重要。 他生怕洛白他们吃得不好,所以在皇宫里的时候,总是没规没矩的让他们与自己同桌进食。 一旦有什么好的衣料上供,卜芸也是第一时间让三个小不点儿先挑。 他记得清楚,万基喜欢蓝色,阿影喜欢红色。 至于洛白,他喜欢白色。 但谁都不知道,洛白之所以喜欢白色,是因为初见卜芸时,他就是一身蹁跹的白衣。 就连名字里的那个白,也由此而来。 苍凉的夜色中,洛白迷茫的抬-起-头。 望向那轮高悬的明月时,他看见的……只有卜芸那张温和如初的容颜。 『小白,来吃这个~』 『小白,被欺负了要告诉师父,师父教你打回来!』 『小白,做噩梦了吗?来,师父陪你睡~』 『诶诶诶,阿影别抢小白的糕点!』 …… 『小白,以后要跟万基好好的。』 『师父希望你们在爱对方的同时,也要先爱自己。』 卜芸对万基说过的每句话,都言犹在耳。 可那个人……他却再也见不到了。 ◇ 第二百零六章 你想让我唤你什么? 一步步走回丞相府,洛白始终低着头,任谁跟他说话都没半句回答。 他沐浴了一番,将长发规规矩矩的挽起。 头上戴着的,还是成婚那天,卜芸前后给他戴上的钗子。 原以为,成婚那天是洛白人生中唯一一次上妆。 但现在,他又将自己的容颜再描摹了一遍。 清澈的铜镜中,他眼眶湿润。 总觉得,师父还像成婚那天一样,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 「师父……等着我。」 他打开衣柜,拿出了放在最底下用精緻木箱封存起来的嫁衣。 那上面的绣花清晰可见。 南宫琦曾说过,这是他亲眼见师父绣的…… 可为什么,现在会这般的物是人非…… 洛白紧紧握住那身鲜红的家里,口中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眼泪划过脸颊,染污了才画好的妆容。 但洛白压抑得太久了,若是再不好好哭一哭,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明明一个是自己最亲的人,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 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啊…… 「师父……师父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那天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 洛白心如刀绞,即便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再改变不了什么了。 可仍旧忍不住猜想。 若是那天自己跟师父一起去了,会不会就不会到今天这地步了? 亦或是……万基的锋刃,也会指向自己? 洛白心如死灰,已经有些哭不动了。 他眼神木讷的望着怀中的喜服,哀到极致,居然忍不住自嘲的笑出了声。 第254页 即便那笑,比哭还难看千万倍。 「师父……徒儿自知罪孽深重,根本不配穿您亲手绣的嫁衣……」 「但……请再纵容徒儿一次。」 …… 万基被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直到现在,房门才被一个小厮打开。 他朝万基颔首,恭敬道,「大人,夫人在后院的凉亭等您。」 万基沉沉的应了声,「好。」 盛夏未至,可后院的槐花已经早早盛放了。 洛白一袭盛装,满目苍凉的坐在了那槐花影下的凉亭内。 绝世而独立。 他提起一把精巧的酒壶,往面前的两个杯中斟满了酒。 清风拂过他的髮丝,还笼罩着醉人的槐花香。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万基便沦陷了。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自己从前是如何对洛白心动的。 小时候,他不过只是把洛白当成一个需要被照顾的胆小师弟而已。 但慢慢的,师弟长大了。 他对他的感情,也慢慢变了味道。 每次看到洛白舞剑的时候,那轻盈的身子,绝世的风采,都让万基移不开眼。 可他不敢说……总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是一件十分难以启齿的事。 而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他怎么可以对从小一起长大大师弟,动那样的心思嘛! 但少年间的思慕总是藏不住的。 就像是炮仗一样,稍微一点,就嘭的一声炸开了。 那一次恰逢卜芸生辰,洛白也当众舞了剑。 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姿貌,不止万基痴恋,也同样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 于是乎,洛白才退下,一个大臣的儿子就把他堵住了。 万基气不过,即便自己武功不怎么样,也冲上前去,跟那人扭打在了一起。 最后……万基被打得鼻青脸肿。 还得让洛白给他上药。 「嘶……小白轻一些。」 洛白冷着一张脸,嘴上说着不行,可手上的力道着实轻了不少。 瞧着万基脸上那些差点破相的伤,洛白无奈的嘆了口气。 「其实,何必呢?那人不是我的对手。」 万基冷哼一声,明显还是生气。 「那又怎么样,我就看不惯别人对你动手动脚!」 他小声嘀咕道,「我都还没对你动手动脚过呢……」 「什么?」洛白有些没听清,也便反问了句。 此时,两人凑得很近。 万基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小脸儿,心跳的就像大雷一样。 他控制不住的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只凭冲动行事。 啵唧一口,就吻在了洛白的脸上。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洛白,于是才一亲完,就识趣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小白你揍我吧……但是别不理我。」 洛白木讷的捂住了自己被吻过的那处,原本白皙的小脸儿瞬间被染成了蜜桃的颜色。 就连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 洛白垂下头,小声道,「你……轻薄无-耻……」 他只这么低低的骂了句,但万基听来,却像是撒娇似的。 见洛白没有要打他的意思,他也再度将脑袋凑了过了。 万基想着,反正亲都亲了,不如一口气说出来算了。 真的憋得他难受死了…… 于是,万基捏住洛白的肩膀,又在他另外一边脸颊上吻了一口。 「小白……我不是轻薄,但……我挺无-耻的。」 洛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万基就再度补了句。 「我喜欢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万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激动得跳出来了。 他好想洛白能答应他…… 但,洛白素来脸皮薄,也就只是没有揍万基而已。 至于那告白……他也没当场回应。 而是转身就离开了那间房间。 为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洛白都没有理过万基。 是万基一直锲而不捨的追,才终于赢得了洛白的回眸。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怀念那个懵懂赤诚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万基心中的愧意更深了。 明明自己跟洛白经歷了那么多事情才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一起。 还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但…… 说到底,他没能给洛白承诺中的幸福。 甚至……亲手杀了他视之如父的卜芸。 万基迟迟不敢走过去,直到洛白转头,朝他温柔的笑了下。 「师哥,怎么还不过来?」 万基顿了顿,「师哥?」 这个熟悉的称谓,洛白已经许久没有叫过了。 万基无奈的摇了摇头,很快就走了过去,坐在了洛白的身旁。 「小白,怎么突然叫我师哥了?」 洛白微微勾唇,随即举起身前的一杯酒递给万基。 「那你想让我唤你什么?」 「夫君吗?」 ◇ 第二百零七章 长大了想娶小白~ 这原本是万基最期待的称唿。 可放在现在,怎么都觉得不合时宜。 于是万基笑着摇了摇头。 「小白,不必说这些违心的话。」 第255页 「你现在……很怨我,很恨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 此话一出,洛白递酒的动作瞬间停止。 他抬起沉重的头颅,毫不避讳道: 「时至今日,最懂我的,还是你。」 万基笑得有些勉强,毕竟听见自己的爱人亲口说想杀了自己。 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 不过,他和洛白都已经这么了解彼此了,有些事,确实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直视洛白的眼睛,目光稳稳停留在了那张一如既往往自己朝思暮想的脸上。 「所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洛白并未作答,而是优雅的端起那杯酒,双手递给了万基。 「尝尝这个吧,旁的事,等会儿再说。」 杯中的酒水清澈无比,万基结果的一瞬间,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而且,洛白的打扮美则美矣,可平时,他决计不会这样。 除非…… 是决心要做什么重要的事了。 比如…… 毒死自己。 「怎么不喝?」 洛白笑着问道,「怕我给你下毒?」 万基不语,只是神色复杂的望着洛白。 以往,洛白的眼中是最藏不住事的。 这一次,也一样。 万基缓缓攥紧那杯香气浓郁的酒,心中,更加五味杂陈了。 他垂下头,再不敢去看洛白那双支离破碎的眼睛。 酝酿了好一会儿,万基仍旧不知道要说什么。 若是以前,即便洛白给他喝毒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接过。 可这次,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报了仇而已。 最爱的人不跟自己一起分享喜悦,却想着给仇人报仇…… 万基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眼看着就要把手中的酒杯捏碎了。 终于,洛白再度开了口。 他举起自己面前那杯酒,将他朝万基的方向递了过去。 「真么不放心,那咱们换一杯?」 眼看着洛白拿过自己面前那杯酒,万基想也没想,赶忙制止。 啪嗒一声,在两人的争抢中,那酒杯落在了地上。 酒水撒得到处都是。 但……居然无毒。 万基一愣,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洛白。 「小白你……」 洛白笑得有些落寞,也便再重复了一遍。 「我说了……其他的事,等会儿再说。」 他骤然抬-起-头,那双晶莹如水的眸子看得万基中心一颤。 洛白继续道,「莫非,师哥连同我对饮都不愿了吗?」 越往下说,万基心中越是酸涩。 他始终没办法拒绝洛白,也便点了头。 清酒再度灌满陶瓷杯,风中只余落花的声音。 洛白声音温润,缓缓朝万基问了句: 「师哥还记得这酒吗?」 万基平静道,「有何特别吗?」 洛白微微勾唇,继续说了下去。 「小的时候,师父带阿影在桃花树下埋过一坛女儿红。」 「师父说,等阿影将来出嫁,就把那酒起出来共饮……」 闻言,万基眼角眉梢都绽放出了浅浅的笑意。 「是啊,当时我不知道女儿红的含义,还说师父偏心,给阿影埋却不给咱们埋……」 「第二天,我就用所有的积蓄给你也买了一坛清酒。」 「悄悄跟阿影那坛埋在了一起……」 盯着面前的酒,万基稍稍有些愣神。 「莫不是……这就是当年那坛?」 洛白微微一笑,却并未给出万基期待的答案。 「不……」 「当年古月族的府邸翻新,你为我埋下的那坛早已经损坏了。」 正说着呢,洛白再度湿了眼眶。 「可师父怕我们遗憾……一个人悄悄又买了一坛一模一样的。」 「埋在了原来的地方。」 万基握紧手中的酒杯,心中满是悲切,却无处宣洩。 他只能寄情于酒,将杯中之物饮了个干净。 烈酒入河,却没带给他半点畅快。 反倒是从前那些记忆,就像洪水勐兽般席捲而来。 万基记得清楚,当时他悄悄替洛白埋酒的时候,被卜芸撞见了。 可卜芸半点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掏出自己的钱袋,把买酒的钱补给了万基。 万基当时还撅着小嘴儿嘀嘀咕咕不休。 「唔,师父,我不要这个钱。」 卜芸瞬间疑惑了,也便好奇的问了句,「为什么?」 「你嫌弃自己钱多啊?」 万基哼唧道,「才不是……」 「只是我买的话,就算是我送给小白的礼物……」 「可若是师父出钱,那意思就变了。」 「我……我想完完整整的把这个礼物送给小白。」 当时的万基才十二三岁,一双大眼睛写满了天真无邪。 闻言,卜芸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轻轻谈了下万基的鼻子,打趣道: 「女儿红是给未来要出嫁的姑娘准备的。」 「你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就给小白埋啊?」 「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长大了想娶小白呢~」 万基当时尚且不懂什么是情爱。 但是他认真的对卜芸说了句: 第256页 「emm,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小白胆子小,什么都不争不抢的,老是吃亏。」 「作为唯一的师哥,我要好好照顾他保护他~」 「阿影有的,我们小白也要有~」 殊不知,这句话,躲在暗处的洛白也听见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会明面上坚定的站在万基那边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 往事总是格外的扰人思绪。 万基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他缓缓抓起洛白冰凉的手,索性坦然的让旧忆将只吞没。 至少……那个时候,万基是真的快乐。 「小白,还记得吗?」 「以前,师父总是悄悄在他的大袖子里面给咱们藏糕点。」 「每次他都准备三块,却并不会一次性就拿出来……」 洛白点点头,沉寂在那些回忆里,连嘴角的笑意都是甜甜的。 「嗯,记得。」 「师父总是一块儿一块儿的拿出来,而你,总是第一个去拿糕点的。」 「阿影嘴馋,很多时候还会把属于我的那块儿抢走。」 「所以,你虽总是第一个拿的,却时常把你的那块儿藏起来……」 「再找个机会悄悄塞给我,还说……你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 「但,你明明很喜欢。」 ◇ 第二百零八章 视死如归 万基捧着他的双手,温声道: 「因为,我更喜欢小白。」 「一直到现在,我都爱看小白笑……」 「小白笑起来,连天边的明月都无法与之相较。」 洛白将额头抵在万基的手上,泪水早已经模煳了脸上精美的妆容。 就连说话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可是万基……从你杀了师父开始……」 「我就註定,再也不会笑了。」 「曾经我一无所有,是师父把脏兮兮的我从路边捡回来。」 「他救了我的命,给了原本不属于我的一切。」 「我有了师父,有个殿下和阿影,有了一身本领,还……让我遇见了你。」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一切啊……」 「万基……我再也没有家了……」 「再也没有了……」 「刚才我从祭司府出来的时候,我多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多希望师父还像以前一样站在门口,笑着叫我回去吃饭……」 「可是……我在那里站了好几个时辰。」 「除了冷风和尘埃,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洛白心中郁结,下一秒,就勐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血渍染红酒杯,也染红了两人的衣物。 「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来人!!快来人叫大夫!!!」 然而,洛白只是淡定的封了自己的穴道。 话还没说完呢,他不会提前死去的。 他双手撑在万基的肩头,食指插-进他的头髮你,将额头与他相抵。 淡淡道:「师哥……不必了。」 「咱们许久没这么说过话了,不要让别人来打扰。」 「我且问你……后悔过吗?」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但秉持着心里的那份恨意。 万基半点不敢诉说自己的悔意。 他更不敢告诉洛白,在知道真相的那天晚上,他是怎么渡过的。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不能再去假设那么多的如果。 不然,自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所以,万基坚定的摇摇头。 「从未。」 洛白自嘲的笑出了声。 不过他未推开万基,依旧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朝他张了张口。 「好啊……」 「那我偏要你知道真相。」 万基心中一惊,忙得想推开洛白,却被他用尽全部的力气,紧紧抱在了怀里。 「逃什么?」 「你都敢对师父下杀手,还怕听所谓的真相吗?」 「不!」万基连连摇头,却怎么都推不开洛白。 「还能有什么真相!!真相就是卜芸害我家破人亡,还虚伪的欺骗我十几年!!!」 「我没错,我只是为我的家人报仇了而已!!」 洛白又呕了口血,眼看着万基还想挣-扎。 他索性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规规矩矩的安置在了位置上。 至于那染了血污的酒,又再度被洛白给斟满了。 他随即掏出那张,万基只以为是证据的预言纸片。 迎着明亮的月光,将他举了起来。 万基原本不愿看的,可他现在被点了穴,半点动弹不得。 「万基,看见了吗?这『万』字的上方,有一小块近乎透明的地方。」 「这里……原本还有一个点。」 「在师父占卜的预言里,从来都不是『万』,是『方』。」 万基心里已经为自己开脱了一万次,但洛白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方』,是当初陈王的本姓。」 「陈王当时权倾朝野,他嫉恨你父亲不与他为伍,便偷偷将师父的寓言篡改了。」 洛白抹了把泪,之后便将那张斑驳的纸片塞进了万基的手中。 第257页 「即便如此,师父和殿下依旧觉得亏欠你。」 「所以,师父在一众的罪奴中选择了你。」 「甚至还尽自己所能,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父母。」 「只是后来大徵亡故,之后,便再没了你父母的下落。」 洛白坦然的勾了勾唇,「如何?说得够不够清楚?」 望着万基那几斤碎裂的猩红眼眶,洛白头一次觉得畅快。 「所以啊,明明是如此简单的真相……」 「你但凡问一问殿下,问一问师父……」 「罢了,你心底已经不信任他们了,任凭他们怎么说,你都只会觉得是狡辩。」 洛白端起面前的血酒,当着万基的面一饮而尽。 同样的酒,他也给万基倒了一杯。 洛白捧起酒,眸中流淌着的,是万基从未见过的愧意和悔恨。 还有……视死如归。 「师哥,这杯酒,有毒。」 说着,洛白又从腰间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放了进去。 「这是解药,但只有一半。」 「它解不了毒,却能让你比我多活半个时辰。」 洛白歪歪头,晶莹的泪花顺着还未干涸的泪痕继续流了下来。 滴在了万基的指尖。 说罢,洛白便将杯中的毒酒含入口中,捧着万基的脸,一滴不剩的灌了进去。 正如他想的一样。 万基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任由那毒酒在他身体里流淌。 等洛白松开他时,万基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不怕死,也不怕接受真相。 可犯错的只是他而已,让他一个人去赎罪就够了。 他的小白还那么年轻,那么美好…… 他不想让小白死。 但现在万基被点了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任由泪水模煳自己的视线。 心中的不甘仍在无能的咆哮,绝望也早已经填满了愧意的深渊。 就在万基濒临崩溃的时候,洛白给了他最后一道痛彻心扉的惩罚。 他拔出那把熟悉的配剑,嘴角勾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意。 就像他接受万基告白那天一样。 当时,他知道万基喜欢看他舞剑,所以在漫天的落英下,替他一人独舞了一曲。 这一次,也是一样。 洛白的身段依旧轻盈,行云流水的招式间,锋利的剑光照在他的脸上。 所见,只余嘴角的鲜血。 灼烈的嫁衣随着雪白的落花翩飞,像是羽化登仙。 但才舞了一半儿,洛白便坚持不住了。 可他不想这么轻易的倒下…… 于是,洛白举起剑,缓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万基:「!!!!」 ◇ 第二百零九章 最后都没能实现 洛白面带微笑,温柔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万基所在的方向。 他张了张口,原本想死前最后再对万基说句话的。 可他转念一想,还是不必了。 毕竟,让万基抱憾而去,死不瞑目,这也是对他惩罚的一环。 即便,洛白……将自己,也算在了这惩罚的一环中。 他何尝……不是死不瞑目呢? 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微弱,洛白甚至,都快拿不稳手中的剑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自刎的力气都没了。 即便有再多的不舍,此刻洛白,也已经做了离开人世间的准备。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动手中的剑—— 剎那间,锋利的剑刃划过雪白的皮肤。 鲜血就像缠绵的红豆一样,潇潇洒洒的落了一地。 良夜入画,繁星如许,在花香萦绕的清风中,洛白缓缓闭上了眼睛。 血泊映得人眼前发烫,而那谪仙一般的人,也再没了气息。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定格,连心跳的声音也慢慢消散了。 万基此刻才知道,洛白为什么会让他多活半个时辰了。 原来…… 他想让自己亲眼看着他离去。 看着他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去。 望着那一动不动的红影,万基的灵魂仿佛都在一瞬间碎掉了。 他好想过去抱抱他的小白,好想义无反顾的跟他一起去了。 但…… 他被点了穴,动不了,也说不出一句话。 甚至连开口叫一声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曾经那么热切的相知相爱,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自从卜芸事后,万基一直在逃避,不想去会想过去的事情。 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曾经跟洛白相处的时光。 初见时,洛白只是被卜芸带回来的小乞丐。 即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那与生俱来的自卑感也没散去分毫。 所以,万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那楚楚可怜的小鹿眼吸引了。 万基是罪奴,他清楚那个眼神,他也知道,洛白在害怕。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伞。 于是,在师兄妹三人的相处中,万基总是偏疼洛白一些。 至于影,她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本就已经享尽万千宠爱了。 慢慢的,万基发现,自己沉默寡言的小白师弟,并不想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自己对他的那些好,他从未忽略过。 第258页 也从没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会在万基挨罚的时候自动过来,陪他一起跪着。 当时万基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高不兴的撅着嘴,伸手戳了戳自己奶糰子一样的师弟。 「诶,小白你这是干嘛?」 「你也犯错了?」 洛白冷漠的摇摇头,甚至没看万基一眼。 「未曾。」 这么一说,万基更不理解了。 「难不成,你是想陪我跪啊???」 洛白垂下头,没再说话。 但,万基已经明白了。 他心中一阵暖意,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师弟受罚。 「嘿嘿,小白我没事,只跪半个时辰而已。」 「你不必陪着我了,免得等会儿膝盖疼。」 「乖,你快起来,师哥真没事!」 可无论他怎么说,洛白都还是坚定的跪在他身边。 一直到万基起身,洛白才跟他一起起来了。 扶万基回房涂完药后,洛白又再度冷漠的离开了。 即便自己的腿上也是淤青。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爱意日渐明朗,洛白也慢慢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仅如此,他们的爱,还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相守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简直唾手可得。 但而今摧毁这一切的,却是万基自己。 对他来说,这最后的半个时辰无比的漫长。 仿佛,已经过去好几个春秋了。 他一直期待着,自己的穴道能赶紧解开。 至少让自己能最后抱一抱小白,让自己跟他死在一起。 但…… 这个愿望,直到他咽气,都没实现。 …… 寻寻觅觅了好几日,沈嬴川那儿并非一无所获。 他跟沈绩找到了那个无人区,也目睹了现场的惨状。 知道完颜呈带人来过,甚至捡起了那几枚带毒的弩箭。 弩箭上的血被雨水大面积的沖刷,现在只能看到一点点斑驳的血迹。 不过还好,没发现卜芸和南宫琦的尸体。 至少,这算个好消息。 沈嬴川将弩箭带回去,特意让李医师验了一下上面的毒。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没曾想,李医师还真发现了端倪。 因为这种毒药并不常见。 对于雨林秘境中的毒药,李医师并不熟悉种类。 沈嬴川也便找来影问了一下。 但看到弩箭的一瞬间,影愣住了。 「这……这不是大师哥的东西吗??」 她生怕自己看错了,还特地观察了查验了一下上面的毒。 还真是。 她不解道,「这个是师父送给大师哥的礼物,他一直都贴身带着。」 「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 沈嬴川眉头紧皱,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影的问题。 而是问了句,「万基现在在哪儿?」 影虽疑惑,但还是应了声。 「大师哥一直不舒服,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就连那日毁神蛊,他也没去。」 「怎么了吗?」 沈嬴川原本现在就想让影带他去万基那儿的。 但,御医突然来报,说江槐序不太好。 沈嬴川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赶了过去。 临别时,他转头对影说了句: 「明日,带我去找万基吧,我有事问他。」 影还挺纳闷的,难不成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怎么小白让她带沈嬴川去,沈嬴川自己也要去啊?? …… 回到雨皇殿的时候,江槐序才吐过了。 自打卜芸和南宫琦失踪,他整天食不下咽,身体也弱了许多。 现在小脸儿就跟纸一样白。 「序儿?」 沈嬴川快步走过去,连忙扶起江槐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也拿过一旁的安胎药闻了闻。 「都是怎么服侍的!!?这药都凉了还拿给境主喝!!」 太医们跪了一地,一个劲儿的朝沈嬴川磕头。 「楚王赎罪啊……实在是境主现在的身子太虚了。」 「而且还虚不受补,喝一勺吐一-大半儿……」 「这药,咱们都已经热过五六遍了。」 ◇ 第二百一十章 沈嬴川也是人选之一 沈嬴川气急了,啪嗒一声就把那碗凉透的腥药摔了个粉碎。 「再去煎新的来!!」 「以后再让寡人瞧见这种凉透的药,你们的脑袋就不必要了!!」 太医们吓坏了,赶紧滚下去重新煎药了。 沈嬴川瞧着江槐序煞白的小脸儿,心中依旧担忧不已。 也便招来了李医师重新给他把脉。 但,李医师的诊脉结果跟那些太医别无二致。 他摸着长长的鬍鬚,脸上堆满了忧愁。 良久,才松开了江槐序的手腕。 「哎,陛下,君后这……」 沈嬴川本就担心,现在李医师还这么吞吞吐吐的,更惹得他焦灼了。 「好好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李医师抹了把汗,终于还是开了口。 「回陛下,君后的身体底子原本就不好,之前靠长时间的进补才稍稍好转了。」 第259页 「现在胎儿的月份越来越大,君后却郁结于心,这吃什么吐什么,身子早就虚透了。」 「加上虚不受补,怎么可能不难受啊……」 「哎,若是再这么下去,别说是大人,怕是孩子也会受到影响啊。」 沈嬴川眉头微皱,「所以,现在要如何治才好?」 李医师无奈的摇了摇头,「老臣倒是可以先给君后开写益气补血的房子调理肠胃。」 「只是君后这是心病,得他自己看开了,才能大好。」 说罢,他就退下煎药去了。 寝殿重归于静,江槐序安安静静的躺在沈嬴川的怀里。 开口第一句话,还是问卜芸他们下落的。 他轻轻扯了扯沈嬴川的衣袖,低声道:「如何了?」 沈嬴川紧紧攥住他冰凉的手,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 他怀疑万基的事,暂时不打算让江槐序知道。 他现在身子虚弱成这样,怕是再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序儿别担心,没找到尸体,就证明他们大概率还活着。」 「今日的搜寻不算全无所获,只怕毁神蛊的那日,完颜呈带人来过。」 「想来,虞怀玉重伤,也跟完颜呈有关。」 「他跟了我那么久,还没吃过这么重的亏。」 江槐序轻声追问道,「那舅舅和阿琦岂不是……」 沈嬴川赶忙摇头,「不会的。」 「舅舅精神,老-二机灵,要想抓到他们哪儿就那么容易了?」 「而且,就算是被完颜呈抓了,也一定想用来威胁咱们。」 「无论如何,他们暂时都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江槐序心里不安,但不得不承认,沈嬴川说得有道理。 这些日子,江槐序还是强撑着身体处理朝政的事。 今晚他原本还想看的,可沈嬴川怎么都不让。 最后权衡之下,沈嬴川只好把案台搬到了床边,自己也熟练的拿起了批阅的毛笔。 「序儿,我念给你听,然后,你说,我写,如何?」 江槐序点点头,「甚好。」 现在存熙堂已经建立起来了,里面培养的都是未来江槐序的备选继承人。 怕的就是他哪天突然身亡,这样雨林也不至于群龙无首。 但…… 其实在江槐序的心里,沈嬴川,也是要培养的人选之一。 现在趁着自己身子不适,刚好可以亲自教导他。 明亮的烛光下,沈嬴川认认真真的代替江槐序批阅奏疏。 有些时候意见相左,他也会好好询问江槐序,为何要这么处理。 慢慢的,蜡烛燃尽了一根又一根。 等沈嬴川放下笔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江槐序半撑着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沈嬴川无奈的摇摇头,赶紧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旁。 将他舒舒服服的安置在了被窝里。 临别前,沈嬴川极尽温柔的在江槐序额头上吻了吻。 他保证道,「序儿放心,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一定。」 说罢,他就离开了雨皇殿。 还特意嘱咐外面的宫人,不要打扰江槐序休息。 …… 按照沈嬴川的吩咐,沈绩早就带着几十个精锐在雨皇殿外侧集合了。 影也早早等在了那里。 见沈嬴川来了,她立刻不解的问了句: 「去大师哥家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啊?」 「这都不像探望了,像捉拿罪犯似的。」 如今一切还未有定数,沈嬴川还不想声张,也就没告诉影。 而是无所谓的说了句,「人多才安全。」 「而且虞怀玉现在重伤,他的人自然也先归沈绩管了。」 说着,沈嬴川还朝沈绩问了句: 「虞怀玉如何了?」 沈绩拱手,恭敬道,「回主上,已经好很多了,李医师说,没伤到筋骨。」 沈嬴川低低的嗯了一声。 「告诉李医师,给虞怀玉用最好的药材,无论多名贵,都在寡人的私帐上出。」 这下,影对他的印象又稍稍改善了一点。 「那什么……你对属下还挺好。」 「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杀人的暴君呢。」 沈嬴川勾勾唇,有些打趣的说了句: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家殿下的眼光?」 「我若是只会杀人的暴君,序儿能看上我?」 提到这个,影立刻朝沈嬴川翻了个白眼。 「切,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我家殿下是世上最好的人,明明是你高攀了!」 沈嬴川无奈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叫序儿疼你呢。」 几人就这么说了一路的话,很快,到了丞相府。 但这次的丞相府气氛却诡异得可怕,门外的守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突然,一个家丁满眼惊恐的跑了出来,一把就撞在了沈嬴川的身上。 「唔啊——」 这家丁影是认识的,正是经常跟在万基身边的那个书童。 她连忙扶起他,焦急的问了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两个师哥呢?」 家丁的指尖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眼神四处躲闪。 第260页 最后,还是望向了死气沉沉的丞相府。 「万大人和……夫人……他们……」 「他们怎么了???」影焦急道。 可家丁明显吓傻了,好半天都说不清楚一句话。 影顾不得了,立刻沖了进去。 就在这时,家丁望着沈嬴川,满脸悲切的说道: 「他们……死了,都死了……」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全都仰赖大祭司 闻言,沈嬴川连忙扶起那家丁,认真的问道: 「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 家丁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直到现在,脑子还是迷迷煳煳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朝沈嬴川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昨晚夫人让我们所有人都临时休了假。」 「整个丞相府只剩下了他和万大人。」 「但今晨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已经死了……」 他颤-抖着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就死在哪儿,身子都凉透了……」 就在这时,后院的方向传来影声嘶力竭的唿喊声。 「师哥!!!!」 沈嬴川生怕这丫头也出什么事,将家丁交给沈绩后就连忙沖了进去。 可眼前的场景,确实跟家丁描述得一样。 洛白倒在血泊里,脖子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至于万基,他死不瞑目,眼睛和嘴里全是黑血。 明显是被毒死的。 原本,沈嬴川还以为是他杀,可现在看来…… 不太像啊。 尤其是影还从洛白怀中找到了一封绝笔信。 上面写着,『师妹亲启』。 影的泪水早已模煳了眼眶,几乎是颤-抖着去拆那封信。 可他颤-抖得太厉害,都快把信弄坏了都还没拆开。 见状,沈嬴川只好把信接了过去。 「我来吧。」 看到那封信的内容时,沈嬴川的心重重一沉。 真相…… 居然真的跟他猜想的一样。 而且……按照洛白所说,卜芸和南宫琦是真的已经遇难了。 寂静风中,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但沈嬴川就像是失聪了一样,脑海中迴荡的,只有南宫琦那笑盈盈的模样。 再就是……阿琤临终前的遗言。 好好照顾南宫家,好好照顾南宫琦,帮他实现称帝的梦想…… 这三件事,沈嬴川终究是一件都没有做好。 还有卜芸…… 虽然沈嬴川跟他接触不多,可他是序儿唯一的亲人了啊…… 他还记得上次江雁归去世时,江槐序险些没挺过去…… 如此残忍额真相……他要怎么告诉江槐序啊…… 看到信纸的一剎那,影也顿住了。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神空洞得可怕。 明明几天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怎么顷刻间,自己就失去了三个家人啊…… 而且,还是自相残杀。 影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甚至想立刻跟他们一起去了。 她好想问问,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匕首才一拔-出-来,就被沈嬴川一把握住了。 他朝影冷声道:「你想让序儿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亲人吗?」 沈嬴川的声音低哑,喉咙像是被割裂了一般疼痛难忍。 他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影的头顶。 「现在……序儿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 「你真的忍心离他而去吗?」 说完这话,影的匕首就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原本已经控制住的泪水也重新滚落了下来。 她神色木讷,却痛彻心扉。 「是啊……」 「我都已经被丢下了,又怎么能让殿下一无所有呢……」 影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 「我还要保护殿下……我还要帮师父守护古月族……我……」 话都还没说完,影便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瞬间脱力。 就这么晕倒在了沈嬴川的怀里。 等沈绩进来的时候,眼前的惨状依旧刺痛了他的眼。 「主上,这……」 沈嬴川抱起影,低声朝沈绩吩咐道: 「找人把这里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 「还有,秘不发丧,悄悄安葬,先不能让序儿知道……」 「他受不住的。」 沈绩眸色一沉,「是……谨遵主上吩咐。」 …… 原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 殊不知,纸是保不住火的。 万基和洛白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从万府传出去了。 且,万基洛白和卜芸的关系实在密切。 那些族长和众臣都不是傻子,自然会把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 按照现在雨林的近况,丞相和大将军身死,丹嗤族长完颜烈被诛杀。 八族之首卜芸又下落不明…… 这怎么看,雨林都不会战胜陈国的。 所以,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想着,语气来日国破受辱,倒不如—— 现在就向陈国投降呢。 各族族长和朝臣们各怀心思。 但有一点他们是很有默契的。 第261页 比如……围堵雨皇殿。 让江槐序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解释。 且,他们是趁着沈嬴川还在万府的空隙去的。 那时雨皇殿外虽然守卫颇多,可碍不住来求见的都是众臣。 原本江槐序还在休息,但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也只好更衣出来了。 见到江槐序的一剎那,众人也是一惊。 这境主……怎么突然就这般憔悴了啊? 该不会,也命不久矣吧? 看来,这次是来对了。 掌兵的太尉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境主!听闻万丞相白将军都已经去世了?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境主打算任命谁为下一任丞相呢?」 这时,布依族的老族长也站了出来。 他恭恭敬敬的朝江槐序行了礼,缓缓道: 「境主,老臣无意冒犯,只是……大祭司真的已经遇难了吗?」 「现在雨林内已经流言如沸了。」 「还请境主给个明白话,我等也好继续做下一任准备啊。」 这两人带了头,底下的人也更加七嘴八舌起来。 :「是啊,说好带我们一统天下,现在你在做什么?」 :「什么一统天下,不也是以色事人吗?甚至还给楚国的国君生孩子。」 :「哎,我倒是不想管境主和楚王的事,可大祭司……」 「大祭司如果真的不在了,那咱们雨林怎么办啊……」 「没有大祭司坐镇,总感觉一切都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境主……终归还是太年轻了。」 :「可不是吗?如果不是大祭司,谁会真心跟着境主啊?」 「境主虽然是前朝太子,可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而已。」 议论之声越来越多,江槐序也听得十分头疼。 可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不耐烦,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人心。 ◇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伪装之下 江槐序稍稍咳嗽了两声,自然是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的。 只以为,这些人是又听到了什么留言。 他也便郑重的说了句: 「诸位,且先听吾一言。」 议论的声音稍稍小了些。 江槐序继续道:「诸位所说,皆是妄言。」 「万丞相身体不适,正在府中休养,至于白将军,昨日才来见过吾。」 「再者,白将军武艺高强,丞相府又有重兵把守,如何会突然遇难呢?」 「诸位细想便知。」 江槐序这话,有些墙头草已经信了。 毕竟他们没亲眼见过万基和洛白已经去世了。 可…… 有的人已经亲眼见过了。 甚至还带来了丞相府的家丁作为人证。 那家丁被推到了江槐序的面前,脸上还明显带着畏惧。 推他出来的众臣严肃道,「告诉大家,你今晨都见到了什么。」 那人咽了口唾沫,只好说了实话。 「我……昨晚白将军让我们集体告假了,我是今早才回的府。」 「但是我去的时候,我去的时候……」 那人又再度踹了他一脚,威逼道: 「好好说,不然把你扔进迷雾森林餵狼!!」 家丁吓坏了,赶紧继续说了下去。 「是是是,我去的时候,万大人和白将军已经死了。」 「他们死在后院,白将军自刎,万大人是被……是被毒死的。」 「我那时害怕急了,原本想叫人的,但是外面突然传来很多的脚步声。」 「我瞥了一眼,发现是楚王和阿影小姐。」 「我生怕他们以为是我害了万大人和白将军,所以……所以我就悄悄从后门逃跑了。」 即便下人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可…… 江槐序依旧不信。 明明昨天都还…… 「不对……」 江槐序勐然想起,好像昨天洛白的神色就不太对啊。 而且,他突然追问起了以往舅舅占卜的陈年旧事。 还问,那个字是不是『万』…… 江槐序勐地瞪大眼睛,脑海中瞬间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如果下人说的是真的的话…… 小白自刎,万基被毒害,那……一切必是小白动的手。 若非如此,任何人都别想在小白的保护下伤害万基分毫。 而能让小白这么做的原因…… 只可能是万基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比如…… 江槐序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个结果,他怎么都接受不了的。 江槐序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是自己想多了,这些绝不可能的真的。 但即便他说了千万遍……依旧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只觉得有一团郁气极速上涌,堵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下一秒——一口鲜血便毫无预兆的顺着嘴角无声的流下了。 江槐序现在本来就虚弱到了极致。 从前武艺高强的一个人,现在拼尽所有力气也只能勉强站着。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苍翠的绿眸如同快要碎裂的宝石……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江槐序的血还在啪嗒啪嗒的低落。 一点点染污了他的白衣。 第262页 布依族的长老吓坏了,赶忙上前想扶住江槐序。 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心疼江槐序。 底下的争议慢慢变成了讨伐。 就像是一直怀疑的事终于得到了验证一样。 他们胁迫江槐序,用最白眼狼的话去讨伐这个曾经为他们带来一切荣华的人。 偏偏,江槐序现在就像是被什么无声的东西束缚住了一样。 连张一张口都变得艰难无比。 眼看着就要倒下了,突然—— 一个熟悉又沉稳的声音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祭司权杖上独有的铃铛声。 「放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步履稳健,一头莹白如雪的长髮随风飞舞,手中所持的,也正是大祭司一直以来用的权杖。 不过…… 这人脸上带着一个铁质的面具,看不清任何的面容。 见状,许多人已经噗通一声跪下了。 「恭迎大祭司!!!」 唯独几个族长还犹豫不决,一个两个面面相觑,还有些怯生生的看向了黑衣人。 「您是……大祭司?」 「敢问大祭司,您的脸是如何了?」 黑衣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几分怒意。 就像平静的湖面下,早已开始翻涌的惊涛骇浪。 黑衣人的目光扫过提问的那人,冷声道: 「你在……质疑吾?」 那人顿时汗颜,十分惧怕的低下了头。 「臣……臣不敢。」 「臣只是担忧大祭司的身体。」 「毕竟您失踪多日,现在……还戴上了面具。」 「总得要问清楚,才能让众人安心啊。」 闻言,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皆把目光对准了黑衣人面具下的脸。 就连江槐序……也投来了迫切的目光。 可对上那眼神的一剎那,江槐序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舅舅……陪他一路走来的舅舅…… 真的已经……不在了啊。 这时,黑衣人也朝江槐序投来了目光。 四目相对,那人眸中明显全是心疼。 黑衣人握拳,即便再不喜,也忍下了心底弒杀的怒意。 他平静道,「那吾还得感谢诸位的关心了。」 说着,他便举起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 现在带着面具的这人,虽然也是跟卜芸一样墨绿色的眼眸。 但,江槐序不会认错的。 卜芸那双眼睛,他看了整整二十年。 每每抬眸望去的时候,他只觉得舅舅的眼眸就像是最沉寂的森林。 里面汹涌着的,是他对苍生的守护,对天下的大爱。 里面压抑着的……是一直以来,他最真实的自我。 而这些,此刻那人的眸中都没有…… 那双如玻璃种一样澄澈的眸中,只有满满的悔恨和绝望。 看着看着,江槐序便已经湿了眼眶。 可他不能哭,也不能闹。 只能任由君主的身份将他架空,成了一个喜怒不能形于色的傀儡。 而且…… 这扮演卜芸的人,江槐序也已经猜到了。 能为舅舅做到这个地步的人,甚至是愿意牺牲自己去走完他余生的路…… 除了南宫琦,还能有谁呢?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替你们所有人不值 江槐序一直都明白,南宫琦看似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可其实,他才是最重情义的那个。 他爱舅舅,更胜过于他自己的一切。 …… 四目相对的一剎那,同样心酸的,还有层层伪装下的南宫琦。 原来在自己和叔叔消失的几天里,江槐序也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瞧着江槐序面白如纸的模样,南宫琦心中更加愤恨了。 毕竟,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同一个人。 万基。 南宫琦和卜芸不一样,他可以因为卜芸爱谁,自己也去爱谁。 但那些伤害过卜芸的人,即便卜芸生前再爱…… 南宫琦都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他这次回来,一是为完成卜芸的意愿,辅助江槐序登基。 而来…… 他要让那个恶魔,血债血偿。 那双澄澈的绿眸瞬间变得坚定,且众人都没发现,这眸子飞快的收缩了一下。 就像是毒蛇吐信一样。 南宫琦将手中的权杖重重敲击在地,刚才那些还狂妄质疑的人瞬间吓破了胆。 因为,卜芸性子温和,很少做此举动。 但只要是做了,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南宫琦微微斜眸,冷冰冰的扫过匍匐在地的众人。 他并未第一时间张口,而是越过人群,扶住了奄奄一息的江槐序。 让他小心翼翼的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秒,他便抱起了江槐序,扭头朝众人说了句: 「明日午时,吾会在古月族的祠堂为夫人治丧。」 「尔等……按时到场吧。」 说吧,就抱着江槐序进了羽皇殿。 至于跪在殿外的朝臣们,他们虽仍旧对卜芸的身份存疑。 第263页 可…… 刚才卜芸的语气却是跟从前的一模一样。 除了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好像,没有其他什么可以挑出毛病的地方。 他们暂时不敢跟卜芸硬刚,只能商量着明日去丧仪上一探究竟了。 毕竟……没有谁会带着面具给夫人举办丧仪吧?? …… 江槐序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榻上,他的眼睛,也一直定格在南宫琦的面具上。 可他不敢开口,即便自己早已经猜到了真相。 寝殿内安静得可怕,终于,还是南宫琦先动了手。 他未摘面具,只是淡定的伸-出手,用利刃割破手腕,将血滴在了江槐序服用的安胎药中。 也是到了此刻,江槐序才瞧见了南宫琦手腕上那些深得可以看见骨头的伤口。 且,他的血流得很慢,看起来像是受过很严重的伤。 「阿琦,你……」 话音未落,南宫琦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唇中,示意江槐序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将那鲜血端到江槐序的面前,仍用着卜芸的声线说了句: 「序儿煳涂了,阿琦……已经遇刺身亡。」 「吾,只是你舅舅。」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江槐序刚才确实伤心煳涂了。 南宫琦既然已经为舅舅做到了这个地步,那自己也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于是,他落寞的点了点头,接过那碗鲜血一饮而尽。 眸中有泪光在跳动,但江槐序缓缓仰起头,怎么都不敢再让泪水流下了。 可无论江槐序再怎么努力,他目光所及,全都是卜芸的影子。 从前,无数个夜晚,是卜芸陪他一步步熬到了现在。 卜芸虽只比江槐序大十岁,可却一直把江槐序当小孩子疼爱。 也正是因为有卜芸这个坚实的后盾在,所以……江槐序才敢在外放手一搏。 他尝尝在想,只要舅舅再,那么,即便自己身死,也没什么的。 舅舅才是大一统的核心,而君王,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者而已。 只要舅舅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最初追求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破碎。 可现在……卜芸骤然离世,仿佛把江槐序的灵魂都带走了。 他从未觉得这么孤寂……这么迷茫。 就在这时,南宫琦勐地捏住江槐序的下巴,迫使他直面自己。 随后,便当着江槐序的面,剥下了双手上的黑纱手套。 那一瞬间,一双形如枯骨般的手,立刻浮现在了江槐序的面前。 那双手只余细长的指骨,以及最面上那层残破不堪、血肉模煳的皮。 瞧见那一剎那,江槐序眸中满是心疼。 他知道南宫琦吃了很多的苦,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状。 但他还没开口呢,南宫琦就遣散了羽皇殿的众人。 随后才神色如常的说了下去。 「序序,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槐序愣神,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些日子南宫琦和卜芸经歷过的地狱般的一切…… 他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但南宫琦只是凑近他,低声道: 「叔叔没告诉过你吧……」 「当年你登上镜主之位时,寓言出了问题。」 「『槐泽众生,天下归』并不是最终的寓言结果。」 「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字。」 南宫琦的情绪未有半点的波动,继续说了下去。 「但叔叔为了不让那最后一个字公之于众,他……徒手捏死了圣蛊。」 「所以,他才会突然病危,所以,他才会当众晕倒那么多次……」 「所以……他的手才会变成这样。」 「序序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见过叔叔的黑髮蔓延到了头顶……」 「不过还好,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从卜雨时那里得到了神蛊,我以为,只要我不断共享自己的生命给他,他就能真真切切的陪我一辈子……」 「我……我从不知道,自己会那么渴求跟他相守一辈子……」 南宫琦眸中晶莹,滚烫的泪水流过酸涩的眼眶,又是一阵难耐的疼。 「但,我也从还想过……我跟他的一辈子,居然短得不足两年……」 「他走的那天……我几乎放干了自己所有的血……」 「可还是没能留住他。」 泪水已经模煳了视线,但南宫琦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序序,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难受。」 「我只是不想看你再这么消沉下去……」 「你们一起走过的路,那么远,那么长,叔叔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若是这样都不能拼出一个好结果,那……我替叔叔不值。」 「也替你们所有人不值。」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哥求你,不要这么为难自己 他淡定的戴上那双手套,「所以啊……作为他的妻子,我会替他走完剩下的路。」 「至于序序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哀默无用,我们要亲手……为叔叔报仇。」 「完颜呈、万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南宫琦的一席话,江槐序只觉得过了几个春秋。 第264页 所有的猜想在同一时间得到了印证,心里积压良久的巨石也在一瞬间碎裂。 砸得江槐序心内血肉模煳。 不过南宫琦说得对啊…… 哀默无用,一定要让那些人……全都付出代价。 那条路他会走到底,至于舅舅的仇,也非报不可。 之后,南宫琦跟江槐序说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一字不落,字字诛心。 即便江槐序的心智再坚定,可他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鲜血从嘴角啪嗒啪嗒的滴落,腹部的疼痛也不间断的传来。 但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南宫琦继续说着,江槐序继续听着。 直到江槐序再也支撑不住了,南宫琦这才捏住他的下巴,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按了上去。 「多喝一些,养好身子,才能做接下来的一切。」 这一次,江槐序没有拒绝。 他捧着南宫琦的手臂,一点点吮吸着那咸腥的血。 …… 待南宫琦离开羽皇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仍旧顶着卜芸的装扮,才一出门,就瞧见了一直守候在外的沈嬴川。 但,南宫琦没有停留。 他杵着大祭司的权杖,才越落沈嬴川一步,便被他叫住了。 「我们……聊聊吧。」 南宫琦随即摇头,「不必了,你去陪序儿吧。」 此时此刻,南宫琦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沈嬴川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他。 但,沈嬴川明显不打算就这么放走他。 他猜到了这个卜芸是南宫琦假扮的,也便伸出手,强硬的把南宫琦拽到了一旁的偏殿。 现在,嫣儿正在这里睡着呢。 简装,其余的僕从也都识趣的下去了,甚至还关上了门。 沈嬴川缓缓松开南宫琦的手,这才发现,刚才捂住他手腕的位置湿哒哒的。 是血。 「你……这是怎么了!!!」 沈嬴川慌忙的想看看南宫琦的伤口,却被他轻轻抬手,避过了。 沈嬴川甚至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 空气在一瞬间安静,那一刻,沈嬴川的心里却慾壑难填。 他讲拳头捏得咕咕作响,终于还是张口问了句。 「为什么。」 「值得吗???」 南宫琦微微垂眸,从一旁的镜子中,他看见了自己完整的装扮。 虽然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熟悉。 如今,他已经失去卜芸了,而他能做的,只是靠这幅扮相稍稍追忆而已。 即便……这些日子,卜芸从未入过他的梦里。 南宫琦就这么背对着沈嬴川,坚定的点了点头。 「值得。」 「我……非这样不可。」 似乎是知道沈嬴川不会同意,南宫琦甚至还轻轻的唤了声: 「哥。」 「请不要阻止我,好么?」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嬴川怎么都没想到,南宫琦会担着这么大风险的情况下,还唤了自己一声哥。 虽仅仅是一个字,却弥足珍贵。 可沈嬴川替他不值,他从来都知道,南宫琦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从小出生在南宫家,又是嫡出,即便有南宫琤在,南宫琦也免不了被各种规矩禁锢。 在南宫琤死后,他又登上了家主的位置…… 可谓,没有一天是过得顺心遂意的。 南宫琦说过,等沈嬴川登上皇位的一天,他想卸下所有的职位。 就一个人,背上一些盘缠,牵上一匹小马,想去哪儿了。 走累了就随地而卧,临溪而饮,在天地间真正按自己的喜好活了一遭。 可现在的…… 为了卜芸,他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关在了一个满是规矩的笼子里。 甚至,是关在他人的身份和装扮里。 那真正的南宫琦呢??? 那个追求自由无拘的南宫琦,沈嬴川又该去哪里寻呢?? 且……沈嬴川从来没忘了,南宫琤走的时候是什么叮嘱他的。 他说南宫琦是他唯一挂念的亲人,让沈嬴川一定好好照顾他。 所以,沈嬴川从来不要求南宫琦什么。 他只想让这个弟弟,快乐无忧。 于是,免得南宫琦的低声请求,沈嬴川仍旧摇了摇头。 「不行,这条路太苦了,一旦踏上,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开心的日子了。」 「人家都说往事不可追,你怎么还非要把自己跟不快乐的记忆捆绑在一起呢!!」 「阿琦,这对你没有好处的。」 「你放心,卜芸的仇我会帮他报,算哥求你,哥求你!!不要这么为难自己,好不好??」 这还是第一次,沈嬴川对南宫琦用了求这样严重的字眼。 可,一切都太晚太晚了。 有些事,南宫琦一旦下了决定,就绝不回头。 他抬头看向沈嬴川,那双通透的绿眸再度闪烁了下。 南宫琦忍着浑身被蛇毒浸染的剧痛,仍旧像没事人一样,朝他张了张口。 「可是哥,从他死去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 「就註定,再也不会快乐了。」 「而且,」他十分怜惜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好像投过这动作能触碰到卜芸的脸庞一样。 第265页 「我不觉得往事不可追。」 「我亦不会让我和他的回忆变成往事。」 「只要我还一息尚存,他和我的一切,就永远不会消散褪色。」 「若能守着和他的回忆,一点点替他走完剩下的路……」 「我觉得,很幸福。」 而且,还有些话,南宫琦并未出口。 他深知,若是自己不做这些事,那…… 他就失去这唯一存活下去的动力了。 其实……他远没有众人看见的那么坚强。 有些事,经歷一次就足以让他肝肠寸断了。 更何况……他还经歷了两次。 见南宫琦如此决绝,沈嬴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总之,他心里的预感很不好。 他觉得,若是自己再阻止南宫琦的话,会发生跟他更多不好的事情。 于是,最后,沈嬴川还是松了口。 他甚至不敢抬头,因为看见南宫琦现在的模样,他就心如刀绞…… 更觉得,对不起南宫琤的在天之灵。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人共享 沈嬴川低声说了句,「好。」 「我可以不管你的所作所为,但……只一点。」 「你要平安。」 「还有。」 他颤-抖着伸-出手,拍了拍南宫琦瘦弱的肩膀。 「记得,只要哥还活着一天,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说完,沈嬴川就恭恭敬敬的朝南宫琦行了礼。 「恭送——大祭司。」 原本南宫琦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刀枪不入,足够坚强了。 可听到沈嬴川说这些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不过还好,脸上戴着面具……无人能看清他的神情了。 南宫琦没再过多停留,下一秒,便利落的转身,一步步消失在了浓烈的夜色之中。 …… 遮云闭月,野兽哀嚎。 从前,南宫琦是最怕走这段路的。 即便是和卜芸一起,他也会瑟瑟发-抖的挽住他温热的手。 然后小心翼翼的躲在卜芸的身后。 但每每这个时候,卜芸都笑得十分温和,然后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南宫琦的小脑袋。 「阿琦乖,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之后,他便会直接半蹲在南宫琦的面前,背他走过这长夜漫漫。 月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可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的形单影只了。 南宫琦每走一步,身上的痛楚便多了一分。 他原本想撑着到了古月族再服药,却没想到,这蛇毒的侵蚀感这么强…… 他没办法,只能提前服了卜雨时给的抑制药。 但这抑制药锁带来的痛楚并不比蛇毒弱多少。 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 得亏南宫琦体内还有圣蛊,不然,普通人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几种剧毒的来回折腾啊。 药下肚的一剎那,南宫琦知道自己会意识涣散。 他不能让任何人抓到把柄,也便找了一个偏僻阴暗的草丛,自己一个人躲了进去。 这边,即便他梦呓几句,也能被野兽的声音掩盖。 药效发作很快,他倒是没那么疼了,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冰火重重煎熬。 都快碎成残渣了…… 恍惚中,南宫琦又瞧见了那天自己背着卜芸的尸体去找卜雨时求助的模样。 …… 「什么??」听了南宫琦的话,卜雨时大惊。 「你说你想变得和卜芸一样???」 「这怎么可能??」 对于卜芸的离世,卜雨时虽然也伤心。 可南宫琦的要求也太离谱了些。 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一样啊? 除非换皮。 可卜雨时也不会换皮啊。 就在这时,南宫琦淡淡道,「可以的。」 「前辈你能做到。」 说着,他就伸-出了自己的手,「叔叔的手曾经捏死过圣蛊,所以形同枯骨。」 「那种伤痕,一般毒药都侵蚀不出来。」 「你这儿,应该有跟圣蛊毒性差不多的毒药吧?」 卜雨时眉头紧皱,连说话都带着几分不着底气。 「南宫琦,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直接用剧毒侵蚀自己的双手,这跟挖肉剔骨有什么分别??」 「再说了,即便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其他的呢??」 「你长得都跟卜芸不一样,尤其是眼珠子,古月族嫡系血脉都是绿眸。」 其实,卜雨时原本想说的是,银髮绿眸。 可因为卜芸的离世,此时的南宫琦早已经满头华发了…… 真可谓,现实中的,一-夜白头。 他甚至都有些不忍说下去了。 殊不知,这些问题,南宫琦早就想过了。 他淡淡道,「前辈无需操心,只需多借用您几味毒药。」 「脸的问题,我有办法。」 「现在迫切要解决的,就是双手和眼睛的问题。」 「没记错的话,曾经我在古月族的毒谱上看见过一种蛇毒。」 「只要过量服食,服用者的脸就会变成墨绿色。」 「前辈博学,想来,这毒你也有吧?」 听了这话,卜雨时都有些震惊。 第266页 按理说他也是手段毒辣之人。 可像南宫琦这样对自己这么狠的,他真的自愧不如。 至于南宫琦说的那两种毒,他确实都有…… 但无论哪一种,都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玩意儿。 且南宫琦现在本就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根本就受不住那些毒吧。 不过,南宫琦的态度太坚决了。 他足足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 明显是卜雨时不答应他就不会走了。 这气性,倒是跟卜雨时年轻时有些像了。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所以,最终,他同意了。 其实他也挺想看看的,这孩子…… 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 在那个草丛中,南宫琦足足被剧毒折磨了一个时辰。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他强忍着余痛起身,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那个象徵大祭司权利的权杖,现在确实南宫琦唯一的支撑。 终于,他回到了古月族。 对于卜芸的一切,南宫琦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甚至连卧月和眠霜都没看出来。 南宫琦并未说太多,沐浴更衣后,就第一时间去了卜芸的书房。 卜芸死前有说过,那里……有他留给南宫琦和江槐序的东西。 南宫琦将房门从里面反锁,很快就匆忙的翻找起来。 终于,在密室的暗格中,他发现了卜芸留下的书信。 一共五封。 除了万基,洛白,影,再就是,江槐序和自己的了。 南宫琦眼眶晶莹,本想立刻就拆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封。 但,他有觉得,这是卜芸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一直保留着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念想呢。 或许等到自己离开人世间的那一天再拆开,也算得上是一种圆满了吧。 此时,夜已经深了,南宫琦一步步离开了那间书房。 走到院中的时候,突然觉得很迷茫。 从前,是卜芸在哪儿,他就会屁颠屁颠儿的跟着去哪儿。 但现在,那个独属于他的方向,已经没有了。 南宫琦稍稍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他好想睡一觉…… 好像靠在卜芸的怀里睡一觉。 于是,他一路扶着墙和树,跌跌撞撞的去到了那挂满白绫的灵堂。 此时,守灵的人正在殿外。 只有卜芸的棺椁安安静静,孤孤独独的摆在灵堂的正中。 微风拂起白绫,也拂动了南宫琦的髮丝。 他抬眸望去,只瞧见满院的白蔷薇花瓣正随风翩飞,香气萦绕鼻尖,美得不似人间。 南宫琦抬起手,很轻易的便接住一片花瓣。 剎那间,有心弦波动的声音。 南宫琦本能的转过身,想跟卜芸分享自己此刻的喜悦。 但……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具冰凉的棺椁。 那一瞬间,南宫琦的心再次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这些时日,他时常会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清醒了。 总是恍惚,好像觉得……卜芸根本没走。 总以为,卜芸的离开,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可幻想破灭的那一刻,迎接南宫琦的,只有更沉重的悲痛。 他缓缓握紧手中的白蔷薇花瓣,似乎都有些释然了。 他不哭不闹,乖乖靠着棺椁席地而坐。 随后,轻轻将自己的头,依偎在了冰凉坚硬的棺椁上。 南宫琦是真的累了,自从卜芸离开那一刻起,他就再没合眼休息过。 如今,即便是靠着卜芸的棺椁,他也觉得无比的安心。 伴随着轻柔的风声,南宫琦终于进入了梦想。 不过……卜芸依旧没有入他的梦。 南宫琦睡得浅,不过才一个多时辰,就听到有一个轻盈的脚步不断靠近自己。 他原本还在警惕,正想其中手腕上的弩箭。 但很快,他听出了这脚步声的主人。 是影。 南宫琦顿了顿,也便收回了预备发射的弩箭。 如他所料,下一秒,一柄利刃便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影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虽然南宫琦的装束骗过了旁人,但,骗不过从小被卜芸带大的影。 自然了,南宫琦也没想过瞒住卜芸亲近的人。 他缓缓掀开眼皮,并不想做做过多的解释。 而且,古月族现在不比羽皇殿,应该到处都安插了耳目了。 只为找到南宫琦的错处。 证明他不是卜芸。 于是,他只是当着影的面,缓缓揭开了那张几乎禁锢在他脸上的面具。 剎那间,鸦雀无声。 影不再多言,而是颤-抖着将那面具重新戴回了南宫琦的脸上。 动作之轻,生怕弄疼了他哪怕一星半点。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做牺牲的第一人 她心跳得厉害,此时此刻,连说话都变得异常的艰难。 原本影想着,无论这个假扮师父的人是谁。 她都会杀了他!! 然后再回去跟殿下解释。 等陪伴殿下完成了所有的事,她立刻拔剑自刎。 第267页 下去跟卜芸他们团聚。 所以,她丝毫没有顾忌现在正安插在古月族府邸的奸细。 但…… 影怎么都没想到,假扮卜芸的人,居然会是…… 而且,他为了假扮卜芸,居然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这让影如何还能袖手旁观啊…… 从前卜芸在时,南宫琦便是他唯一的挚爱。 现在卜芸走了,作为卜芸唯一还活着的弟子。 影自然也会代替他,好好守护南宫琦。 于是,在烈风中,影掀开衣袍,十分利落的跪倒在了南宫的面前。 她双手抱拳,坚定道: 「是徒儿多疑了,请师父责罚!」 此时,正趴在后院墙头的几个刺客也是一愣。 他们都以为,这个卜芸是假扮的。 而影作为卜芸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应该能一样认出来才对啊?? 所以,刚才影窜进去的时候,他们并未阻止。 只想看看,后续会如何发展。 若是影能直接揭穿这个假卜芸的身份,那他们的族长明日就不用来白费口舌了。 但…… 影居然……认了这个人??? 这可给刺客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不敢拖延这个消息,很快便将拍了人回去禀告各自的族长。 至于剩下的人,则继续监视着。 …… 在卜芸的棺椁前,南宫琦微微抿唇,随后坦然的用自己形同枯木的手。 扶起了影。 南宫琦一张口,因为拟声蛊的原因,喉咙里冒出来的依旧是卜芸温和的声音。 「阿影,你我之间,不说这样生分的话。」 「现在雨林内忧外患,我们需要做的,是『始终站在一起』。」 「你,明白吗?」 南宫琦明显意有所指,而影跟在卜芸身边多年,她也不是傻子。 所以,南宫琦稍稍一点拨,影便已经心领神会了。 她重重一颔首,似乎在订立某个涉及生死和信仰的契约。 「是,徒儿……会永远守护在师父和殿下身边。」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问了这话,南宫琦的眼眶已经湿了。 不过面具将他的神情挡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影是卜芸的爱徒,南宫琦即便要报仇,也捨不得让她涉险的。 还有江槐序…… 南宫琦现在想来也还是心中有愧。 毕竟江槐序还怀着身孕,身子又虚弱成了那个样子。 实在是不应该一次性跟他说那么多伤身又伤心的话。 但…… 南宫琦别无他法。 他很明确,一定会为卜芸报仇。 但他也坚定,若是要牺牲,那第一人,一定是他南宫琦自己。 想到这儿,他便不受控制的嘆了口气。 随后学着卜芸的样子,轻轻抚摸了影的脑袋。 「好。」 「不过……为师从头到尾都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阿影,序儿,小白,你们都要好好的。」 影心中沉痛,可还是不解的问了句: 「师父……你是不是漏了说师哥??」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这些人,统统大葬 以往卜芸说这种话,从没有一次会漏掉一个人。 所以影才有此一问。 但…… 南宫琦很快就落寞的低下了头。 他直接越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万基的近况来。 「万基,如今在何处??」 「那日吾与阿琦失踪后,他可有说过做过些什么??」 此话一出,影却突然沉默了。 洛白和万基去世的消息,他好不容易才将那悲切稍稍按捺了下去。 可南宫琦现在这么一追问。 她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且,现在周围到处都是别人安插的眼线,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再者…… 影知道,南宫琦与洛白和万基的感情都很好。 现在师父离世,他已经背负了太多的苦痛。 若是再骤然知道万基和洛白离世的消息,一定是承受不住的。 所以影暗暗打定了主意。 即便要告诉南宫琦,也得等到明日解决完师父身份的风波以后吧。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小心翼翼的捧住了南宫琦形如枯骨的手,柔声道: 「师娘才离世,师父已经很累了,需要先休息。」 「至于其他的,等给师娘办完葬礼,阿影再慢慢告诉师父,好么?」 南宫琦的手很是冰凉,已经不像是正常人的温度了。 虽然影并不知道他经歷了什么,但她约莫能猜到…… 那一定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瞧着南宫琦瘦骨嶙峋的身影,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易将他吹倒。 影甚至不敢想像,若是卜芸瞧见南宫琦变成如今的模样,会心疼成什么样。 面对影的担忧,南宫琦却不这么认为。 他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为卜芸报仇。 如今只是探寻仇人的西安咋混个,这可谈不上累。 相反,应该是畅快无比才对!!! 第268页 想到这儿,南宫琦那黯淡的绿眸就散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就像是毒蛇吐信,非要把猎物撕成碎片吞吃入腹方能罢休。 但越是这样的神情,越是让影看得担忧了。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硬是捏住南宫琦的肩膀强硬道: 「师父!!!您真的累了!!!」 「算阿影求您,您去休息,您需要休息!!!」 「好好休息才有力气继续支撑下去啊!!!」 「明日,明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师父处理呢!!!」 「所以,阿影现在送师父回去休息,好不好??」 说着,她就试图把南宫琦送回卧房。 但…… 那孤零零的身影就站在原地,未曾挪动半步。 南宫琦张了张口,冰冷的语气中满是落寞。 「不必了。」 他松开影的手,缓缓席地而坐,重新靠在了那冰凉的棺椁上。 「吾……要陪着他。」 面具下,那双如宝石般的绿眸再度被泪水浸湿,仿佛一轻轻一碰就会碎成尘埃。 南宫琦固执的勾起纯,任凭眼泪肆意从脸颊上滚落。 这些日子,他仿佛已经习惯这样的情绪了。 一边强颜欢笑,一边控制不住的流泪。 而遮挡脸颊的面具,则成为了他唯一的避风港。 南宫琦伸出手,几乎是用自己最为轻柔的力气去触碰那冰凉的棺椁,就像是在轻抚卜芸的脸庞一样。 灵堂内的风不断吹拂,惹得南宫琦白衣翩飞。 素净至极的衣摆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影,影只是看了一眼,便心如刀绞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从前那个最无忧无虑的南宫琦,居然会在短短几日,变成如今的模样…… 若不是她知道真相,真的……很难把两个完全不同的身影联想到一起。 她就那么定格在原地,除了默默守护这个几近破碎的身影,其他的,她都无能为力。 …… 次日,所有的朝臣和长老都早早到达了古月族的府邸。 其中,有真诚前来弔唁的。 自然,也有怀着好奇心,来看南宫琦笑话的。 且,若是他们今天发现这个大祭司有假,那…… 他们自是不会再继续效忠雨林秘境了。 不过,约定的时间渐渐过去了。 眼看着日头渐大,宾客们也渐渐怨声载道起来。 :「怎么回事啊!!大祭司怎么还不出来???」 :「他这是在跟咱们置气吗??」 :「不会吧,咱们可没招惹他?」 :「会不会是他因为夫人的离世,所以……哀痛得体力不支,起不来床了??」 诸如此类的猜疑层出不穷。 而此时,南宫琦正端坐在喧闹的窗棂中,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 且每一个,他都细心记下了。 影就那么守在他的旁边,取来干净的白色斗篷为他披上。 瞧着窗外愈发喧闹的场景,她也便不解的问了句: 「师父,还不出去吗?」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南宫琦静静喝口茶,随后在面前的白纸上又写上了几个名字。 「不急。」 笔尖离开纸上的一剎那,南宫琦的语气又沉稳了几分。 「阿影啊,吩咐下去,让人多准备几幅棺材。」 影一愣,明显没听懂。 「师父,您这是?」 南宫琦用笔轻轻在纸上敲击了下,「这些。」 「统统——大葬。」 「什么???」影惊讶道,「可这些都是重臣,而且……」 「而且还有一位是八族之长啊……」 「您此举……」 话还没说完呢,南宫琦便冷冷的应了句: 「我有分寸。」 「阿影,听从便可。」 他不紧不慢的拉开抽屉,里面正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华丽的匕首。 这……还是从前卜芸专门让他为他打造的。 当时他说,要让他的阿琦用来防身。 可待在卜芸的身边,南宫琦哪儿会有什么危险呢? 所以,这匕首也只是躺在抽屉里吃灰。 如今卜芸不在了…… 这冰冷锋利的物件,也是时候见见血光了。 他瞥了眼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影,随后没忍住,轻轻嘆了口气。 「阿影,若你实在不愿做,便回到序儿身边去吧。」 「我,自会安排其他人做。」 他拔出匕首,在阳光下,那锋芒闪得有些刺眼,趁得南宫琦的绿眸更加璀璨了。 只是…… 里面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原以为,影会愤然转身离去。 但下一秒,南宫琦便听到一声郑重的,「好。」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按照族规,亲自送你上路 南宫琦转头,正对上影强颜欢笑的脸。 她心中其实早已经做了决定,无论南宫琦有什么样的吩咐,只要对江槐序和大计无害。 她,都答应。 「师父,今日的事,可要让殿下知道吗?」 「若是要瞒……怕是有些困难。」 南宫琦沖洗将匕首入鞘,镇定道: 「吾没打算瞒着序儿。」 第269页 「不过他昨日受了刺激,这事儿,缓一些再告诉他吧。」 「序儿素来睿智,想来,他能明白吾为何要这么做。」 正说着,南宫琦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微微皱眉,赶忙对阿影吩咐道: 「对了,让人去羽皇殿告诉沈嬴川。」 「今日就让序儿好好休养,不必前来弔唁了。」 「待吾解决好了一切,晚上自会去与他相见。」 影微微颔首,「是。」 「不过,师父可否告诉阿影,您此举何意?」 南宫琦紧了紧脸上的面具,语气低沉又清冷的说了句: 「现在雨林动盪,若不把刺头剃干净了,谈何一统?」 「且,按照现在的情形,咱们并不需要那么多心智不坚的下属。」 「若还留着他们,除了动摇人心,没有任何的用处。」 「阿影,可明白了?」 南宫琦说得清楚明白,不过影仍旧感嘆,现在的南宫琦…… 还真有些师父的影子了。 且…… 处事比师父还要果断狠绝。 于大计而言,或许,真的是件好事。 待影安排好了一切,外面的局面也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 此时,外面形成了三方势力。 一方以南宫希和一方忠臣为首,他们坚定的用户卜芸和江槐序。 另一方以一位年轻的八族之长为首。 这个组长原本就跟故去的完颜烈交好,现在完颜烈被处决,他一个人独木难支。 加上陈国的完颜呈又朝他递来了橄榄枝。 所以,他的忠心早已经离雨林远去了。 现在留在这里,一是为了带走更多的忠臣良将。 二来,也是给完颜烈做内应,搅乱雨林的同时,还能将雨林内部的送出去。 其中还有一方就属于中立的墙头草了。 他们一边心动于陈国给的条件,一边又畏惧雨林的实力。 所以,都决定先看看卜芸的身份是否有假,再做决定。 就在三方僵持不下之时,南宫琦淡然的朝影伸出了手。 他缓缓道:「阿影,走吧。」 在鼎沸的人声中,一道洁白庄重的身影在影的搀扶下缓缓登场。 此时的南宫琦依旧戴着面具,手持象徵大祭司身份的权杖。 权杖上的铃铛随南宫琦的沉稳的步伐缓缓晃动,加上那洁净到底的白衣和斗篷。 众人远远望去,只觉得南宫琦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即便戴着面具,他与生俱来的神圣气质也让众人为之拜服。 方才还喧譁的人声突然静了下来。 随着南宫琦走进灵堂,众人也便齐声行礼,朝他叩拜起来。 「拜见大祭司。」 南宫琦站定,冷冽的目光却依旧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他不经意的抬了抬手,带着一种坦然和处变不惊的威严。 「诸位,免礼。」 起身后,那些人瞧着南宫琦脸上的面具,又开始细碎的议论起来。 那意图叛乱的一族之长更是得寸进尺,将这些风言风语的矛头直指南宫琦。 他带着一抹邪笑,很快就走出人群,猖狂的站到了南宫琦的面前。 此人漫不经心的行了个礼,直言道: 「大祭司即便再悲痛,也不该忘了与我等约定的时辰啊。」 「您如此轻慢我等,莫不是……」 「因为心虚,害怕自证身份??」 这人佯装惊讶,故意大声的超众人开口: 「哎呀呀,应该不至于吧?」 「昨日在羽皇殿,您可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今日会解答我等的疑惑的。」 说着,这人的眼神就瞬间变得挑衅意味十足。 他冷哼一声,也便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大祭司,不会食言的吧??」 「若是我等对假冒者尽忠,那才是对雨林和先祖最大的不敬啊~」 闻言,南宫琦倒是丝毫没有惊慌和无措。 相反…… 这人此举,正和南宫琦的意。 他微微勾唇,手持权杖一步步走进这族长,连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呵,族长言之凿凿,看来,是已经给吾定好罪名了?」 那人颔首,「大祭司言重了,我可不敢。」 「我只是想为雨林所有的同胞们,求一个真相。」 南宫琦轻飘飘的点了点头,下一秒便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了这族长的手腕。 随后,径直将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 「好啊,既然族长这般捨身取义,那吾也不必再与众人拐弯抹角了。」 「这真相,便有你来揭开吧。」 原本,这组长以为南宫琦会慌乱无比的。 但…… 他居然主动让自己揭开面具…… 这若真是个冒牌货,又怎么会这么有自信呢…… 可…… 按照完颜呈递来的情报,卜芸确实已经死了呀…… 几番纠结之下,这组长已经汗流浃背了。 毕竟,他可不敢真的跟雨林的主心骨,古月族的大祭司叫板。 若眼前这个卜芸是假冒的,他自然得偿所愿。 到时候雨林打乱,完颜呈挥军而至,他,就是完颜呈一统天下最大的功臣。 第270页 可若这面具之下真的是卜芸…… 那来年的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了。 想到这儿,他的双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更别说摘下南宫琦的面具了。 但南宫琦尤嫌不够。 今日若不再众人面前辩个清明,以后关于大祭司身份的事,便会永远是个毒瘤。 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又轻飘飘的补了句: 「族长,吾须得提醒你一句。」 「无论揭下面具的结果如何,你以下犯上,当众冒犯吾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届时,吾会按照族规。」 「亲自,送你上路。」 原本,那族长就已经够害怕了,如今南宫琦又这么说…… 那一瞬间,他只想赶紧将自己颤抖的手收回来。 挑事儿的活儿啥时候干都可以,但…… 小命可只有一条。 不过他的手还没收回来,南宫琦便有云淡风轻的补了句: 「方才还说要为雨林所有的同胞们,求一个真相。」 「如今却又这般怯懦。」 「看来族长的诚心,可假的很啊。」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话一出,底下追随这族长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了。 另外一团看热闹的墙头草也开始指指点点。 :「诶,我看这族长就是不敢吧??」 「之前他可还是信誓旦旦的说大祭司是冒牌货呢,现在只是稍稍被吓一下,就怂了?」 :「可不是嘛,这种草包,我看啊,不值得我们跟随。」 「还有那完颜呈,他居然对这种贪生怕死的草包委以重任……」 「估计也是个没用的主。」 「我看啊,咱们还是收收心,继续追随镜主和大祭司吧。」 :「倒也不能这么说吧?」 「我看族长还是很靠谱的,他一定会揭穿这个假大祭司的身份,然后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 :「对,我们相信族长,这个大祭司绝对是假的。」 :「他只是装的比较镇定而已,说不定心里可怕被大祭司揭穿了呢!!」 :「可不是,你们以前什么时候见大祭司戴过面具??」 那些追随族长的人纷纷应声,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再度把那族长架上了风口浪尖。 他若是此时退缩,这些追随他的人,肯定都会一闹而散。 到时候无论是雨林还是陈国,都再也容不下他了。 想到这儿,这族长只能咬咬牙,迫使自己一条路走到黑了。 至少还有五分的胜算。 说不动……就是眼前这个假的大祭司在故弄玄虚呢!!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随后深吸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稍一用力,紧紧捏住了南宫琦的面具。 他大喝一声,「谁说我不敢了!!」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是真是假,大伙儿一看便知!!!」 说罢,就在所有人面前,摘下了南宫琦的面具。 可…… 瞧见面具下真容的一剎那,原本喧闹的人群顺便就鸦雀无声了。 所有人皆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 那一瞬,害怕、惊讶、心疼…… 这些情绪在众人眼中迅速蔓延开来。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泪水很快就充斥了眼眶。 因为…… 面具下的那张脸被灼烧得只剩干枯的血肉了。 而且,是很明显的新伤。 若非卜芸本人真的遭受了这样惨烈额的痛苦,又有谁愿意以这般残忍的手段毁了自己的脸,再去顶替他呢? 众人一阵唏嘘,此刻,对卜芸的愧疚也到达了顶峰。 毕竟,卜芸一直以来都是雨林秘境的保护神,也是所有人的信仰。 在大家心里,他的地位完全不亚于真正的神明。 现在证实了他的身份,以布依族长为首的众人皆纷纷下跪,以最崇高的礼节对卜芸行了叩拜大礼。 「我等惭愧,万望大祭司恕罪!!!」 众人纷纷应声,一时间,浩浩荡荡的请罪声就这么回档在了古月族的府邸。 南宫琦勾勾唇,趁那族长还没反应过来呢。 下一秒,他便拔出腰间的匕首,当着众人的面,径直插入了他的心房。 「唔——」 那族长瞪大眼睛,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颤抖着指向了面前面目狰狞的南宫琦。 「你……你!!!」 南宫琦深处右手食指,缓缓放在自己唇中,镇定的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他一步步逼近不断后退的族长,那璀璨的绿眸中还带着诡异的笑意。 「呵,吾不是说过了吗?」 「会按照族规——亲自送你上路。」 说罢他就勐地拔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割破了那族长的喉咙。 鲜红的血液染污了南宫琦的白衣,还溅了些在他破败不堪的脸上。 但他依旧镇定,随手便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染血的匕首被交到了影的手上,南宫琦温声道: 「脏了,替为师洗干净。」 影颔首,捧着匕首便退下了。 至于南宫琦,他重新站回高台,有条不紊的完成了属于他和卜芸的葬礼。 第271页 经此一事,雨林中再无人敢质疑大祭司的身份。 而且…… 除却葬礼上被南宫琦手刃的族长,那日夜里,跟随那族长的一众人等也都死了。 行兇致人手段残忍,且丝毫没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 雨林中人一瞧见那些尸体便知道,是大祭司的徒儿,阿影小姐动的手。 这…… 摆明了是杀鸡儆猴啊。 不过现在大祭司的身份已经被坐实,他们大都将大祭司奉若神明,自然不会有反叛之心。 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例外,如今看到反叛者被虐杀得这么彻底。 那念头,也都被吓回去了。 夜半,南宫琦疲惫的换下那身带有血污的丧服,却半点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面具,拿起权杖便再度起身,朝影说了句: 「如何了?」 影坚定的颔首,「回师父,都处理好了。」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只是……」 影抬起头,熟练的扶住了南宫琦的手。 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师父,这次咱们做的会不会过了头?」 「要是因为这次暗杀把雨林搞得人人自危,那……该怎么办啊?」 南宫琦咳嗽了声,下一秒便冷静的回应道: 「放心,后续我自有安排。」 「杀鸡儆猴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该是抚恤的时候了。」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一个道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着,南宫琦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他隐约能感觉到…… 自己掌中湿哒哒的一片,是血…… 但他不想让影担心了,所以立刻握紧了拳头,将还在滴血的手藏进了袖中。 「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南宫琦淡然的摇摇头,「无妨,或许是着了风寒。」 影:「可是……」 南宫琦:「没什么可是的,比起这小小的咳嗽,咱们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说着他便握紧影的手,示意她安心。 「阿影乖,咱们,真的该去羽皇殿了。」 「在完颜呈反应过来之前,咱们需要——」 「先下手为强。」 影眨巴着眼睛,继续道: 「师父是说,今日咱们杀了他内应的事?」 南宫琦再度摇头: 「不止。」 「从叔叔离开那天起,或许……」 「完颜呈就决定要发兵雨林了。」 ◇ 第二百二十章 光是正面迎战,还不够 「这是为何?」阿影不解道。 南宫琦转头望向她,那墨绿的眸中还带着几分疲惫。 「你想想,叔叔是雨林的主心骨,这点,咱们知道,完颜呈也知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勾结……」 万基两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南宫琦的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而且,是在影的面前。 南宫琦咬咬牙,深觉这一切都是完颜呈和万基的错。 跟影和小白都没有关系。 所以,他也便不再他们面前说万基的是非了。 于是,南宫琦顿了顿,索性跳过万基那两个字,继续说了下去。 「正式因为知道叔叔的地位,完颜呈才会设计加害。」 「而且,此次为了要叔叔的命,完颜呈废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不然也绝不会渗透进雨林来。」 「试想,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如今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他是不是该拼尽一切,品尝成果了呢?」 「如今叔叔身死,序儿体弱,雨林的内乱也才结束。」 「完颜呈大抵觉得,此刻的雨林,就像是一块待宰的肥肉。」 「人心不齐,也自然会被他所主宰。」 这一字一句,影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紧紧扶着南宫琦的胳膊,坚定道: 「不会有那天的,对吗?」 影冰冷的眸中涌入了几分坚定的希冀,继续道: 「有师父在,有殿下在,绝不会让完颜呈那起子小人得逞的,对不对?」 「师父和殿下还会带领我们,去给故去的……报仇。」 「我们都会得偿所愿,来日一同携手,看尽人世间的繁华和太平。」 「对不对?」 此刻,南宫琦罕见的勾了勾唇,伸手便搭在了影的手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温声道: 「阿影放心。」 「今日我再次立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死不休。」 …… 在慢慢的长夜中,影搀扶着南宫琦一点点路过迷雾森林的风霜,好一会儿,才迈入了羽皇殿的地界。 今日的事闹得很大,即便江槐序没出门,也已经全然知晓了。 而且他知道,南宫琦还回来找自己的。 江槐序先一步预料到了,也便遣退了所有的宫人,独独将沈嬴川留下了。 此刻,羽皇殿内烛火幽暗。 江槐序实在是体虚乏力,只能艰难的躺在榻上,一口一口咽下了沈嬴川餵过来的安胎苦药。 听到殿外有脚步声的那一刻,江槐序立刻别过头去,正对上了南宫琦那双满带疲惫的墨绿色眼睛。 第272页 见状,沈嬴川倒是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吹凉了手中的药汤餵给江槐序。 「序儿乖,把药喝完了再说。」 江槐序伸手将那药碗往外推了推,低声道: 「等会儿再喝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同舅舅商议。」 「不行。」 沈嬴川坚定道: 「再重要的事,都抵不过你身体安康。」 「只几勺药的功夫,耽搁不了什么的。」 说着,又继续用勺子舀起汤药,一勺一勺的餵进了江槐序的口中。 南宫琦毫不见外,自己找了个位置就掀袍坐下了。 影熟练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还不忘给沈嬴川添上了一杯。 直到餵完了药,沈嬴川也没对南宫琦吐露半个字。 他…… 不知道怎么张口。 因为短时间内,他实在是无法面对这样的南宫琦…… 最后,还是南宫琦先长了口。 他将自己的权杖放在一旁,郑重道: 「序儿,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江槐序轻轻拭去嘴角的药汁,随即点了点头。 「是。」 「舅舅……让我刮目相看。」 江槐序顿了顿,似乎已经知道南宫琦要说什么了。 他先一步开了口,认真道: 「在舅舅来之前,我已经跟沈嬴川商量过来。」 「即刻出兵,迎战陈国。」 听到这话,南宫琦心中满是安慰,立刻追问道: 「那领兵之人是谁?」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嬴川终于张了口。 他放下药碗,轻轻嘆了声气,眸光落在江槐序身上的时候,明显不是很放心。 硬是酝酿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我。」 此话一出,影瞬间不淡定了。 她惊唿一声,「什么????」 「你要亲自领兵???」 「为什么???」 「若你走了,殿下怎么办!!!」 沈嬴川眼神落寞,却还是坚定的话回了句: 「序儿不是菟丝花,并不是需要依附谁才能活。」 「而且,你们大家都还在,也定会照顾好他,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 「我纵然不舍,可国事当前,不容推辞。」 听了这话了,影再度将目光移动到了江槐序的脸上。 可他和沈嬴川完全一样…… 即便不舍,但个人的情感总是排在国家大义之后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影心里就是慌得厉害,还伴随着几分压抑的难过。 南宫琦虽然之前打定了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卜芸报仇。 可听闻沈嬴川要再赴战场,他心中也一阵刺痛。 毕竟战场上是真正的刀剑无眼。 一个不小心,就得马革裹尸了……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既然江槐序和沈嬴川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南宫琦也只能遵从。 因为…… 他相信江槐序的判断。 于是,强忍着哽咽,南宫琦点了点头。 「好,那就有劳楚王了。」 「但沙场上九死一生,楚王……好自珍重。」 「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凯旋。」 沈嬴川刚想点头,就在这时,偏殿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是嫣儿。 沈嬴川几乎没有思考,连忙站了起来。 「序儿,你们先聊,我去陪陪嫣儿。」 江槐序缓缓点头,随后便瞧见了沈嬴川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声,掌心捂住唇瓣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湿哒哒的…… 江槐序悄悄瞥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是血…… 「序儿,怎么了?」 瞧见江槐序慌乱的神色,南宫琦连忙问了句。 但…… 江槐序快速收拢自己的手心,牢牢藏进了袖中。 故作轻松道: 「无妨,偶感风寒罢了。」 「舅舅……」 「你是不是想说,光是正面迎战,还不够?」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泽披众生,爱憎分明 听到这话的一瞬,南宫琦还有些错愕。 因为…… 诚如江槐序所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双方一旦决定开战,就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既如此,要做,就做绝。 决不能给完颜呈那狗贼留下一丁点儿喘息的机会。 南宫琦微微勾唇,下一秒就缓缓开口,试探性的问了句: 「序儿这般聪慧,想来……在陈国,应该也留有后手吧?」 涉及到这等机密的事情,影连忙颔首,本能的退了出去。 此时,寝殿中唯余两人,江槐序也不再隐瞒了。 确实,他很早的时候就跟卜芸计划到了这一步。 所以在陈国不仅留了人,而且,歷经多年,此时那人还已经『深入敌营』了。 只是,这颗棋子至关重要,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平时江槐序基本未与她联繫过。 但…… 她的忠诚,毋庸置疑。 于是,江槐序微微点头,开始跟南宫琦商议起来。 「完颜呈既然在咱们心口上捅了一刀,那现在,也是时候回礼了。」 第273页 「这杀母之仇,想来,也是刻骨铭心的。」 南宫琦微微皱眉,立刻反映了过来。 「序儿,你是想,策反完颜呈和完颜瑰宁的儿子,完颜修????」 江槐序颔首,「是。」 「在你没开口之前,我已经决定动用那颗棋子了。」 「只是完颜呈将完颜修管控得太死,所以,咱们需要一个时机。」 「一个让完颜呈远离丹阳,且在短时间内回不去的时机。」 听到这儿,南宫琦才算反应过来。 他刚才就在奇怪,为什么江槐序一定要让沈嬴川迎战,就算派沈绩也都是可以的。 毕竟,雨林从不缺良将。 这就算是跟陈国打仗,也没必要一开始就使出沈嬴川这个杀手锏。 但现在,南宫琦明白了。 他这是,想用沈嬴川来牵制完颜呈呢…… 如今楚国跟雨林合併,兵力远在陈国之上。 且,陈国能战的将领不多,能更沈嬴川交锋的,也唯有一个完颜呈。 所以,若是完颜呈知道这次雨林派出沈嬴川的话…… 他必定会御驾亲征。 唯有如此,才会有几分的胜算。 到时候…… 陈国大军悉数上了战场,丹阳必定空虚。 那时,也正是江槐序实施计划的时候。 即便在战场上,完颜呈侥倖逃脱。 那等他九死一生逃回丹阳时,迎接他的,也只会是亲子的手刃。 想到完颜呈悽惨死去的画面,南宫琦就觉得无比痛快。 此时此刻,他笑得甚至有些疯狂,看的人心中一惊。 见状,江槐序微微蹙眉,下一秒,就将捧住了南宫琦冰凉的双手。 他柔声唤了句: 「舅舅,今日之事,你可有受伤?」 听到江槐序的声音,南宫琦这才回过神来。 他稍稍将自己眸中的杀意收敛了些,随后也回握住了江槐序的指尖。 「放心。」 南宫琦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耐心十足,跟从前的卜芸,可谓一模一样。 「我没事,序儿不必担心。」 「从今往后,只有我杀别人的份儿。」 此后,对于计划的细节,南宫琦和江槐序又商讨了好一会儿。 终于,南宫琦支撑不住,因为过度疲惫,险些晕了过去。 好在江槐序及扶住了他。 但即便到了这种程度,南宫琦还在连连摆手。 他虚弱道: 「无妨无妨……序儿,我没事……」 说着他就想伸出手,继续去触碰到军事舆图。 可还没触碰到呢,就被江槐序决绝的收走了。 他将南宫琦扶到榻上,下一秒,就利落的解下了他身上厚重的披风,坚定的将他放倒在了榻上。 江槐序捻起柔软的被子,轻轻搭在了南宫琦的身上,冷声道: 「今日就先到这儿。」 「现在,你需要休息。」 南宫琦还在倔强,他想说还不累,他想说,自己还能坚持。 因为,只有南宫琦自己知道,服用了那么多的毒物,即便有神蛊维繫…… 自己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所以,他想用这并不漫长的余生,为江槐序和失去的卜芸奉献一切。 但…… 江槐序可不会让他胡来。 他直接抬起手刀,下一秒,便将南宫琦噼晕了过去。 随后,才仔仔细细的为他掖好了背角。 才安置好南宫琦,江槐序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双温热的大手也轻轻捏住了他的双肩。 沈嬴川嘆了口气,此时才敢直视昏睡的南宫琦。 他哀嘆道: 「序儿……我觉得,很对不住他。」 「一切都怨我,我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好……」 「还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陷得更深。」 江槐序淡然的勾起嘴角,抬手便轻轻搭上了自己肩上那双粗糙的手。 「哥哥,不是这样的。」 「不关你的事……」 「只是咱们谁都没想到,完颜呈会利用了万基……」 说着他就看向了榻上的南宫琦,柔声道: 「至于他……」 「你放心,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我会还你一个无忧无虑的弟弟。」 「有些事,是因我的执念而起,不该让无辜的人替我受过。」 听了这话,沈嬴川也有些怨怼的应了句: 「才不是。」 「你让我看开,怎么自己却执迷了?」 沈嬴川将下巴抵在江槐序的肩窝,继续道: 「虽然你未曾告诉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 「序儿,我了解你。」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权位。」 「如若不然,你也不会一开始,便把自己当做筹码交付出去了。」 江槐序轻笑,也便轻轻抚了抚沈嬴川有些鬍渣的下巴。 他打趣道: 「哥哥真笨,什么都不知道,还愿意相信我啊?」 「你就不怕,我再背后捅你一刀?」 说着,江槐序就缓缓转身,十分安心的靠进了沈嬴川的怀里。 江槐序鲜少这样主动,沈嬴川自然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第274页 他伸手便环住江槐序的腰,一字一句的答了出来。 「序儿,很多事情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 「当日在楚国,你若真想要我死,我又怎么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即便当时你心中无我。」 「但,我的序儿泽披众生,爱憎分明。」 ◇ 第二百二十二章 蛰伏 「所以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更不必跟我解释什么。」 「我想跟你相协一生,若是对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 「我又怎配拥有你?」 沈嬴川不由得轻笑,又埋头在江槐序的额上忘情的吻了吻,仿佛在对待着这时间最柔弱易碎的珍宝。 「序儿。」 他轻唤一声,「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凯旋归来。」 江槐序抿了抿唇,眸中还瀰漫着一层浅浅的雾气。 其实…… 他也很担心沈嬴川。 可走到现在这步,谁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江槐序落寞的垂眸,下一秒,眸光就落在了自己圆滚的肚子上。 他不急不缓的将自己的手搭上去轻抚,好一会儿,才用有些哽咽的声音缓缓道: 「放心。」 「待你凯旋,这小傢伙,也要落地了。」 江槐序抬起头,那如宝石般水光萦绕的眸中看得沈嬴川心中一颤。 沈嬴川一直都知道,江槐序很美…… 真的很美。 是一种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 每次拥着江槐序的时候,沈嬴川都觉得恍惚。 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有江槐序这般仿若天神降世的美人啊…… 不止是美貌,江槐序的才学、谋略、心智、功夫,借是上上乘。 琴棋书画,他无一不通,还有舞技,也是惊艷绝伦。 这样的一个人,沈嬴川甚至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的缺点。 而且他深知,若是自己跟江槐序正面交锋的话…… 必败无疑。 沈嬴川嘆了口气,下一秒,也抚上了江槐序隆起的腹部。 「是啊。」 「上一次我没在你身边陪着,让你一个人诞下了嫣儿。」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守候你身边。」 听了这话,江槐序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如今卜芸去了,他真正亲近的人,着实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沈嬴川,已经成了这其中之一。 他缓缓抓起沈嬴川的衣袖,语气里还带着些撒娇似的娇哼。 就像是甜而不腻的糖果,听得沈嬴川心动不已。 「这样的话,哥哥可得早日凯旋……」 「不然小傢伙到了落地之日,我可制止不了。」 沈嬴川连连点头,也便把江槐序抱得更紧了。 「一定。」 「我啊,发过誓。」 「此生,只为你而战。」 江槐序笑盈盈的点了点头,眸中满是坚定和信任。 「嗯,我知道。」 他伸手,轻轻搭上沈嬴川轮廓分明的面庞,最后嘱咐了句: 「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更多不舍的话,都堵在了江槐序的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当然了,即便江槐序什么都不说,只是给沈嬴川一个眼神,他便能明白了。 …… 大军是次日一早启程的。 浩浩荡荡的穿过了雨林中崎岖的山路。 至于陈国的大军,也已经打过来了。 最终,两边的军力是在楚国的北疆交战的。 确实如江槐序所料,完颜呈,是御驾亲征。 殊不知,完颜呈,此举,也大有深意。 他甚至知道,自己此行所带的大军数量远远不及沈嬴川。 大概率,这些将士都会埋骨沙场。 但…… 没有牺牲,又怎么会有收穫呢? 用这十万大军来换一个天下之主的位置,可太划算了…… 另一边,江槐序的迷信,也已经传到了陈国的地界。 太子别苑内,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儿接过传音蛊。 她只是稍稍倾听了下,就明白了一切。 而后,她重新放飞传音蛊,再转头时,已经换上了平日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良娣,还是早些进屋吧。」 「太子殿下吩咐了,最近风沙大,可千万别吹着您了。」 婢女望向飞走的传音蛊,继续道: 「还有那蝴蝶,灰扑扑的,万一有毒怎么办?」 「要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奴婢就是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婢女一字一句都说得认真,但娇弱的文月依旧一副愁容。 她微微撑着头,捻起手里的经书低声道: 「阿修呢?」 「怎么好几日不见他来看我了?」 望着这被侍卫围得密不透风的别苑,文月心中更是伤怀了。 不过,自从国破那日,她搭上完颜修的手,便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 文月原本是大徵一个小附属国的公主,后来国破,年幼的她无处容身,是先皇后收留了她。 所以,她自幼便跟江槐序和江雁归交好。 尤其是江雁归,文月和她年纪相仿,就如亲姐妹一样一起长大。 但…… 第275页 谁都没想到,国破家亡的时刻,会来得那么快。 原本,文月和江雁归一起被遗落在了前朝的皇宫中。 当时,陈国和楚国的士兵在各个地方烧杀抢掠,自然也不会放过尊贵又美貌的两人。 文月甚至…… 亲眼看见了江雁归被楚国的士兵掳走。 可是她没有办法,当时的她,自身都难保。 因为她自己也被陈国的将领拽上了马。 可关键时刻,完颜修出现了。 他救了文月,还当着她的面,手刃了那兇恶的将领。 即便…… 那将领是完颜呈手下的得力干将。 他喜欢文月,很早很早就喜欢了,且,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了十三年。 所以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文月。 自然了,这份情意,文月也是知晓的。 但,她从不敢回应。 或许,曾几何时,她确实对完颜修心动过。 但…… 被完颜修带回来之后,文月渐渐知道了真相。 对于大徵的覆灭,完颜瑰宁、完颜呈、陈王,皆是兇手。 而完颜修…… 是赤裸裸的帮凶。 若不是因为他,先皇后、太子、公主包括自己,都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所以啊,那仅剩的一丁点儿爱,慢慢变成了磨灭不去的恨。 自从被完颜修带回来以后,完颜瑰宁便一直对她诸多猜忌。 准确的说,是根本就没信任过她。 甚至不同意让完颜修娶她。 是完颜修才上书房的台阶上磕破了头,又跪了三天三夜,完颜瑰宁才不得不松了口。 但…… 完颜瑰宁也说得很清楚。 完颜修可以纳文月为妾,但绝不能是妻。 这是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若是完颜修再强求,完颜瑰宁会直接杀了文月。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从前你可从不说想我 正因为如此,所以文月不是完颜修的正妃。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良娣。 不仅如此,完颜瑰宁还不许她四处走动,硬是将她困在这狭小的别院中好几年。 不过文月不在乎。 她心中所想,唯有报仇。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完颜呈即位。 当时对于完颜瑰宁的暴毙,陈国所有人都在纷传。 说是完颜呈下的手。 这话也传到了完颜修的耳朵里。 所以,当时完颜修和完颜呈那本就不深厚的父子情谊火速恶化。 完颜修甚至用生命威胁完颜呈,要他告诉自己真相。 当时因为这件事,东宫大乱,所有人都赶去太和殿护驾。 其中,也包括困住文月的人。 那晚,文月第一次逃出了那个别苑,也是唯一一次。 可她并没有逃走,而是绕开巡逻,径直去到了太和殿后的私牢。 那些日子,她曾不止一次听侍卫议论过,曾在里面听见过完颜瑰宁的声音。 文月想着,这种事情总不至于空穴来风。 所以,她要去看看。 若是能找到证据,说不定日后,有大用处。 结果,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时完颜呈急着上位,甚至没有来得及处理完颜瑰宁的『尸体』。 文月想办法引开了私牢中寥寥无几的侍卫,随后便跑过去,想从完颜瑰宁身上拾取些有用的物件儿。 但,她靠近的一瞬间,完颜瑰宁突然动了!!! 文月吓得花容失色,尤其是在完颜瑰宁抬起头的时候。 昔日高高在上的女帝,此刻头髮衣衫凌乱,还瘦骨嶙峋的。 形同被弃置荒野的疯妇。 文月咽了口唾沫,赶紧试探性的唤了声: 「陛下?」 此时的完颜瑰宁还未完全失去神智,但她天天被完颜呈灌入麻痹四肢的药物。 渐渐的,完颜瑰宁的身体越来越差,只能做个阶下囚,任完颜呈摆布。 可她不想认输,更不甘余生永远当个傀儡。 于是,即便是见到自己并不喜欢的文月,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文月……文月!!」 完颜瑰宁挣扎着,帮助四肢的铁链也哗哗作响。 为防这个声音引来戍卫,文月连忙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些。 原本她还想,拿完颜瑰宁身上重要的物件来证明,她是被完颜呈所害。 但现在…… 完颜瑰宁居然还活着,那一封血书加信物的模式,必定更容易让完颜修信服。 于是,那一晚,文月佯装忠诚,说愿意替完颜瑰宁带信给完颜修,只求完颜瑰宁重新掌权之日,让她做完颜修的正妃。 完颜瑰宁答应了,也便咬破手指,给完颜修写了一封血书。 还将自己脖子上那块白玉的平安扣一起交给了文月。 因为,这平安扣是从前完颜瑰宁生辰时,完颜修亲手做给她的。 以彰显母子之情。 原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正当完颜瑰宁松了口气,以为自己不日就将获救时…… 文月愤然拔下簪子,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握住簪子,狠狠刺进了她的胸膛。 那一晚,是文月第一次杀人。 第276页 她不知道捅了多少下,总归,完颜瑰宁是死了。 而且,死不瞑目。 从那以后,文月的噩梦更加频繁了。 完颜呈和完颜顾宁一样,一如既往将她困在别苑。 甚至不准完颜修太常来看她。 日復一日,文月的身体越来越差。 至于那血书和平安扣,还一直守在文月首饰盒下面的夹层中。 她一直在等待时机。 如今,总算是到了。 她方才问了侍女的话,但侍女一直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口。 文月只能揉了揉额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是不是陛下走之前,又往他身边塞人了?」 侍女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 「不过良娣莫要担心,殿下对那些女人都没什么兴趣,一次都没去过他们那儿。」 「只是陛下御驾亲征,由殿下监国,所以,殿下才无瑕抽身。」 温柔眼睫微垂,瞭然道: 「不止吧。」 「陛下走之前想必还吩咐了,让他少来见我。」 「不然,便对我不客气。」 侍女支支吾吾的,再度点了点头。 不过她瞧出了文月的不开心,连忙补了句: 「良娣别不开心了,殿下虽然很少来,可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您呢。」 说着就只想了眼前那几盆盛开的紫藤萝。 「殿下知道您钟爱这话,特意让人送来的。」 「其他娘娘那儿,殿下可都不曾送过东西。」 「这足见,良娣在殿下心中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 听了这话,文月再度不舒服的揉了揉眉心,难受得连眼眶都红了。 「阿念,你去告诉殿下。」 「我今晚想见他。」 「什么????」 阿念惊唿一声,「可是良娣,您不是都知道嘛,陛下不让殿下经常来看您。」 「您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何必呢?」 文月摇摇头,只补了句: 「你就告诉他,我想他了。」 在此之前,文月从未对完颜修说过这几个字。 更为主动要求见过他。 这一次,诚如她所料。 阿念才出去通知完颜修没多久,他就扔下手中的奏摺,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如今太子监国,几个侍卫也不敢过多的阻拦。 见完颜修来了,就赶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放进去了。 清幽的寝殿内,文月身穿一件浅蓝的纱衣静坐在窗边。 她手中的素白团扇轻摇,细腻黝黑的长髮只是随意的用木簪梳起,就连头上的髮饰,也只是几多最平常不过的白色小珠花。 文月本就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此时的她,即便满脸病态,也半点掩盖不住姿色。 她未刻意打扮,但仅仅只是一眼,便让完颜修再度沦陷了。 他轻轻挥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 等房门合上的时候,他已经握住文月纤白的手,不急不缓的坐到了她的身后,将柔弱无骨的美人小心翼翼的拥入了自己怀中。 完颜修笑盈盈的,光是这么抱着,就觉得心中一阵甜意。 「月儿,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从前……你可从不说想我。」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们下手不够狠,这都还没打死? 一直以来,文月都是任由完颜修抱着。 对面前这个深情的男人,他从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但这一次,文月稍稍动了动指尖,下一秒,就回握住了完颜修的手。 「阿修……」 文月柔柔的唤了声,好一会儿,才抬头。 那双原本璀璨的眸子此刻稍稍有些黯淡,就连文月的脸色,也比以往更难看了。 她轻启唇瓣,刚想开口,就重重咳嗽了两声。 「这是怎么了??!!」 完颜修一下一下轻拍着文月的背,脸上爬满了焦急的神色。 他正想叫人传太医,却立刻被文月制止了。 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文月继续说了下去。 「阿修,别让旁人来。」 「我今日,就想单独与你待在一起……」 文月嫌少有这么粘人的时候,躺在完颜修怀里的时候,就跟慵懒的小猫一样。 「可以吗?」 跟文月单独相处,完颜修自然也是欢喜的。 只是比起这短暂的厮守,他更想文月能健健康康的,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于是,不顾文月的阻拦,完颜修仍然坚持要去请太医。 可他才一起身,文月便愤然拔下头上的钗子,径直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见状,完颜修瞬间慌了神,甚至都不敢乱动了,生怕那锋利的钗子伤到文月。 他轻声妥协道: 「好好好,月儿,我不去了,不去了。」 「你先把钗子放下,千万别伤了自己。」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好么?」 话音刚落,完颜修就一步步,试探着往文月身边走了过去。 知道取下她手中的拆换,才算是放了心。 文月眼神落寞,没一会儿,还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 第277页 他重新靠近完颜修的怀抱,啜泣道: 「我……我没有想逼你。」 「阿修,我只是深感自己时日无多,想跟你说说话……」 「仅此而已。」 完颜修连连点头,就像是哄小孩儿一样。 「好好好,我都明白的。」 「只要月儿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但是,以后不许再说什么时日无多的话了。」 「月儿会长命百岁,跟我长长久久。」 完颜修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心中那份悸动即便过去十几年,也没减弱半分。 包括当日,他对文月一见钟情的画面,也永永远远,清清楚楚的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时,完颜修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父亲荒唐,母妃淫乱。 所以,他轻而易举的,便成了整个大徵皇宫的笑柄。 哪怕是其他皇亲国戚的孩子,都能随便欺负他。 那一日,完颜修才从学堂出来,没多久,便在一个寂静的长廊中被一群衣着华丽的孩子围住了。 为首的小胖子是陈王嫡妻的孩子。 因为完颜修的母妃完颜瑰宁一直跟陈王纠缠不清,所以,小胖子早就看完颜修不爽了。 几乎是逮着机会,就会带人欺负他。 原本,完颜修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完颜瑰宁,但…… 他深知,宫里那些关于母亲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年幼的完颜修甚至亲眼看见过,陈王和太尉完颜呈跟母亲私会。 所以…… 有这样的母亲,他深以为耻。 连带着,他甚至讨厌身世不清不楚的自己。 即便被欺负了,他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个不配被任何人疼爱的孽种。 所以小胖子让他跪下的时候,完颜修想也没想,直接就跪倒在了众人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小胖子很得意,甚至还朝完颜修吐了口水。 「呸,果然是贱人的孩子。」 「就该给咱们当狗!!!」 说着,小胖子就一脚踹翻了完颜修,随后坐在他身上,完全把他当马骑。 其他孩子也在小胖子的指示下,一个劲儿的往完颜修身上吐口水。 但……小胖子确实太重了,没一会儿,完颜修就实在背不动了。 他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在了地上,脸正面着地。 那小胖子,也被重重摔倒在地。 小胖子摔出了鼻血,随后就恼羞成怒,让那些孩子更用力的责打完颜修。 就在完颜修快被打死时,宫墙旁的槐花树上,传来了一个清凉稚嫩的女生。 「餵~你们下手不够重哦~」 「这都一盏茶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打死呢?」 众人寻声望去,很快就发现树上坐着一个身穿异域服侍的女孩儿。 她浅紫色的衣裳上满是精緻华贵的刺绣,头上还戴着一个巨大的银色流苏发冠。 清风吹过,女孩儿身上的饰品立刻叮铃作响,十分动听。 见这些人都望着自己,女孩儿连忙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道: 「诶?你们继续啊?看我干嘛?」 她甚至故意摆了摆手,「别误会我,我没想救他。」 「只是皇后娘娘今晨告诉我,午间陛下回来学堂跟夫子共赏大事。」 「所以,你们快继续!」 「不然陛下来了你们都还没把他打死呢!!!」 听了这话,小胖子瞬间慌了。 毕竟,欺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和打死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这时,一旁的还在一边怂恿: 「诶,大哥,别听她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知道陛下的行踪?」 「绝对是诓骗我们的。」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对对对,一定是骗我们的!!!」 话才出口呢,这些人就被小胖子狠狠打了一巴掌。 「放屁!!!」 「这丫头是皇后身边文月郡主!!」 「皇后虽然也不受宠,可好歹是中宫啊,她还能不知道陛下的行踪吗?」 说着,小胖子就连连摆手: 「罢了罢了,下次再收拾这小子。」 「咱们快走,决不能让陛下撞见了。」 就这样,刚才还猖狂至极的小孩子们,瞬间跑没了影。 只剩完颜修一个人,奄奄一息的倒在了血泊中。 他满心失落,甚至想着,自己若是死在这里,怕也是一种恩赐吧…… 毕竟这皇宫,实在是容不下他。 想到这儿,完颜修久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 就在这时,树上的文月焦急道: 「喂!!!你还趴着干嘛呀??」 「刚才我是骗他们的,陛下根本不会来这儿!!!」 「你快接我下来,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在说谎,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完颜修才艰难的抬起了头。 他擦了把嘴角的血,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抬眸时,有些吃惊的问了句: 「你……当真下不来?」 听了这话,文月的白眼儿差点没翻上天。 她抱着树干,气鼓鼓的应了句: 第278页 「笨!不然嘞!」 文月哼唧道:「刚才我跟雁儿大度,说我能摘到这棵树上的槐花,然后我就爬上来了……」 「结果槐花是摘到了,我却发现自己下不去了。」 「雁儿说去找太子殿下来接我,可这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回来……」 说着,文月就有些落寞的底下了头。 不过她深唿吸了一下,立刻就调整回了状态,朝底下的完颜修说道: 「我刚才都救了你了,你接我下去,应该不算过分吧?」 完颜修完全没有思索,下一秒点了点头。 「好。」 他沖树上的文月伸出双臂,坚定道: 「跳下来,我接住你。」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话才一说出口,完颜修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 自己身上好脏,还被那些人吐了口水。 而文月干干净净的,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若是自己真的接住她了,会不会弄脏她的衣裳和皮肤啊? 完颜修正这么想着呢,但下一秒,文月就毫不犹豫的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瞬间慌了神,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就接住了文月。 也是在这小丫头落入怀中之时,完颜修才看清了她的脸。 文月生的清秀至极,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她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眨眼间,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还有那精英的唇瓣,就像是春天刚成熟的樱桃一样…… 这样的长相,那完颜修只是看了一眼,便红了脸。 他不敢逾矩,连忙就将文月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刚才他们说……你叫……文月?」 文月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十分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小下巴。 「对~」 「皇后娘娘给我起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完颜修连连点头,「嗯嗯!」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之后,完颜修将文月送了回去。 一路上,文月跟他说了许多话。 完颜修这才知道,文月是邻国的公主。 她国破家亡,无处可归,最开始来到大徵的时候,她过得,甚至远远不如自己。 是机缘巧合下,被皇后收养,她才成了今日神采奕奕的文月郡主。 文月还告诉他,人贵自重,绝对不能自轻自贱。 更不能任由别人羞辱和欺负。 若是实在不满意现在的境况,就努力—— 替自己争出一个未来。 时至今日,那日的清醒,仍然歷歷在目。 想到这些,完颜修愈发珍惜的抱住了文月。 他发自肺腑的承诺道: 「月儿放心,无论父皇或是旁人如何阻止,我待你之心,永远改变。」 「待我即位之日,一定光明正大的娶你做我唯一的王后,甚至是,皇后。」 听了这话,文月却落寞的笑出了声。 她失望道: 「皇后?」 说着,她就拉住完颜修的手,一点点轻轻抚上她平坦的小腹。 文月抬头望向完颜修,眸中满是压抑和怨恨,以及…… 失望。 文月平静道: 「阿修,你何时见过一个无法生育的人做皇后啊?」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想让所有的臣民嘲笑你,说你是昏君?」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完颜修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他沉默良久,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他甚至故作轻松的朝文月责备道: 「月儿乖,不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咱们以后……」 文月:「我没开玩笑。」 文月直视完颜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在他面前强调道: 「还记得你和完颜呈在皇宫争执那一次?」 「当时所有人都说你母亲的死是他所为,你跑去皇宫质问他,当时,东宫所有的侍卫也都跟着你去了。」 说着,文月就颤抖着指了指自己。 「我当时生怕你出什么事,所以趁着侍卫出去,我也逃了出去。」 「可当时,那宫殿被围得水泄不通,我根本进不去。」 「原本我还在外面焦急的徘徊,但有人认出我是被陛下下旨囚禁在别院的良娣,也便立刻开始拿着刀追捕我。」 「阿修你知道吗?」 「当时我害怕极了,所以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终于,我跑进了一个阴暗的通道,避开了那些追捕的人。」 「可是阿修……」 文月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疯魔,她一把拉住完颜修的衣袖,继续道: 「你猜我当时看见了什么???」 「那是一间暗牢!!!里面还躺着一具凉透的尸体!!!」 「当时地上全是血,但我觉得那尸体熟悉,便一步步走了过去。」 「可万万没想到……」 「完颜瑰宁好歹当过女帝,结果死后,竟连个安葬之地都没有!」 「她的尸体就这么孤零零的,被人遗弃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血泊中。」 文月慌乱的摸索着自己的手腕,好似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第279页 「这里,她的这里和脚踝全被铁链拴着,好可怕……好可怕!」 说着,文月就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好似完全看不见面前完颜修那张震惊的面孔。 「呜呜呜呜呜……」 文月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多在了床沿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好一会儿,才又满脸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发现了……」 「我拿到她的遗物以后就被发现了……」 「他让人把我重新押回了别院,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觉得我和你娘亲是一伙的……」 「他要杀我,要我给完颜瑰宁陪葬……」 「呜呜呜呜,可是阿修你来了,当时你来了!!!」 「他就没有杀我,可他威胁我,不让我把死牢的事情告诉你,不然……」 「不然他不仅会杀了我,还会杀了你……」 「呜呜呜呜呜,阿修,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公主,他们都离开我了……」 「只有你对我好,我只剩下你了……」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所以我当时拼了命的点头,我告诉他,我说我永远都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否则,不得好死!!!」 文月的眼眶已经哭红了,但她仍旧躲在那个角落里,不敢靠近完颜修一步。 「可是阿修,呜呜呜呜,阿修,他不是人……」 「他不相信我的话,一定要切切实实的拿到我的把柄才肯罢休……」 「那晚……那晚把你赶出别院后,他就……呜呜呜,他就……」 文月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裳,仿佛回忆起了这世间最恐怖的回忆。 她浑身都在颤抖,哭得泣不成声。 终于,完颜修还是不忍,虽然他不知道文月的话是真是假,可他还是走过去,牢牢将他的月儿揽进了怀中。 「月儿别怕,我在,我在。」 「我是你夫君,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做主的。」 「乖,现在只有我们而已。」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好一会儿,文月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了。 她眸中晶莹,再度抬头望向完颜修的时候,那神情就跟快碎掉了一样。 文月实在是忍不住,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滚落了下来。 她曾好几次试图张口,但最后,仍旧是难以启齿。 「不……不能说……」 文月奋力摇头,「阿修知道了,就永远不会爱我了……」 文月笑得肝肠寸断,几近嘶吼道: 「阿修我恨他!!!我好恨他!!!」 「我本就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因为你的怜惜,才能苟活至今。」 「可就是因为他,我彻底被毁了……」 「哈哈哈哈哈……」 文月一把推开完颜修,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她广袖一会挥,在阳光下,仿若一只即将羽化登仙的蝴蝶。 文月绝望道: 「试问,谁家夫君会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洁呢?」 「而施暴者,还是他的父亲!!!!」 「噗——」 话音刚落,文月便觉得腹中一阵剧痛,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实在是体力不支了,下一秒,就再度倒在了完颜修的怀里。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 「传太医!!!传太医!!!!!」 完颜修这辈子,从未这么慌乱过。 他赶紧抱起文月,将她放在了榻上。 就在这时,奄奄一息的文月再度抓住了完颜修的手。 她稍稍咽了口咸腥的血沫,艰难的说了下去。 「阿修……听我说完。」 文月眼中含泪,继续道: 「他辱了我,还生怕我肚子里留下他的种……」 「所以啊,他让人灌我喝下了一壶红花……」 「短短一个时辰……我不仅失身于他,甚至……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文月面色苍白,连眨眼都觉得乏力。 此时的完颜修已经临近崩溃了。 他实在无法判断文月所说是真是假。 但,只是听着,都觉得触目惊心。 「月儿……」 抱着一丝怀疑,完颜修蹙眉道: 「这些事,为何你不早告诉我?」 「偏偏要在父王出征,我监国的时候……」 文月不傻,她自然听懂了完颜修话里的意思。 她无所谓解释和纠缠,因为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若不是为了要在恰当的时候给皇后和雁儿他们报仇…… 文月早就不想活了。 于是,她想也没想,下一秒,就抽回了被完颜修握住的手。 文月甚至不想再睁眼看他,索性闭上了疲惫的双目。 「呵……为什么。」 「阿修啊,不就是因为,我早预料到了你如今的态度吗……」 「你说作为我的夫君……会替我做主……」 「但当我……当我想你展露所有伤口的时候……」 「你却在质疑这些伤,是真……是假。」 文月别过身,语气也越来越轻。 「罢了……我累了,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你……亦不必替我讨回公道。」 第280页 文月含笑,终于还是勉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这些话,听得完颜修心中一阵刺痛。 他并非不相信文月,更不是跟完颜呈父子情深。 完颜修甚至……早就知道完颜瑰宁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而且…… 现在完颜修需要完颜呈,唯有依附完颜呈,他才能成为将来的天下之主。 才能摆脱所有束缚,给文月最好的一切。 他甚至在想,等自己即位之日,便是完颜呈殒命之时。 但完颜修万万没想到,完颜呈那个老贼,居然对文月…… 既如此,看来自己动手的计划,要提前了。 或许,在完颜呈还朝时,就是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儿,完颜修嘆了口气,连忙再度抓住了文月冰凉的手。 他柔声道: 「月儿,不许说这样的话。」 「我信你,因为我爱你,只爱你……」 「乖,咱们先不说这个,太医马上就到了,其他的事情,为夫会解……」 话还没说完呢,只见文月冰凉的手缓缓从完颜修的掌心滑落。 再也……没了气息。 那一瞬,完颜修的心脏骤停,他定格良久,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 甚至,连唿吸都忘了。 他不敢低头去看,生怕瞧见的,是文月已经故去的脸。 从前的完颜修怯懦,自卑,正是因为文月在,他才一点点找回了真正的自我。 他想足够强大,然后保护文月,拥有文月…… 所以,他抛却了自己良知,跟自己引以为耻的母亲狼狈为奸。 靠自己身世,先后迷惑了陈王和完颜呈。 完颜修知道,如今自己的自己已经满腹阴谋诡计,骯脏不堪了。 但…… 只要有文月在,即便前路再昏暗,再荆棘密布,他都愿意拼尽全力去试。 他只想在自己强大后,给文月最好的一切…… 他还想向全天下证明,他完颜修不是孬种!!! 他足够强大,所以,他配和文月在一起。 更配成为独一无二的天下之主!!! 但…… 他从没想过,若是没有文月的话,自己会怎么样…… 不出意外的话,没了她的世界,权利和地位,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至于完颜修自己…… 会疯的吧。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们,没死对吧? 就在这时,侍女阿念已经急急忙忙的带着太医进来了。 可当太医搭上文月脉搏的一剎那…… 他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文月是完颜修最宠爱的女人。 若是现在告诉他文月已经去了,那太医自己…… 大概率也是要陪葬的。 太医实在是被吓得够呛,连双腿都在颤抖。 他不敢说,只能一个劲儿的跪在地上朝完颜修扣头。 「殿下节哀,殿下节哀啊!!!!」 「微臣……微臣真的无能为力啊!!!!」 「请殿下饶恕微臣,饶恕微臣啊!!!!」 闻言,阿念也直接跪了下来,学着太医的模样朝完颜修磕头认罪。 但…… 跟两人想得不一样。 完颜修并没有发怒,而是像失了魂一样,呆愣愣的朝太医问了句: 「告诉我,月儿……是否真的不能生育。」 太医有些懵,但还是连忙点了头。 「是是是,良娣她,上了母体,确实早已经不能有孕了。」 「看迹象……应该是曾服下过大量的红花。」 完颜修心中沉了沉,明显已经有了主意。 他微微颔首,任由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那……月儿,因何离世?」 太医为了保命,什么都不敢瞒,只能尽力解答。 「回殿下,良娣死于毒。」 「且看迹象,这毒物,应该是日积月累,早就在良娣的体内积淀的。」 完颜修目光呆滞,只说了一个字: 「查。」 为了文月的死,完颜修罢朝三日,只为了追寻一切的真相。 最后,那毒物的来源查出来了。 就在文月日常所用的薰香中。 而那薰香…… 完颜修记得清楚,是完颜呈即位之后,赐给文月的。 说是以此贡香,来预祝文月和完颜修恩爱长久。 却没想到……这哪是祝福啊。 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在这一瞬间,完颜修所有的疑惑和不确定,都有了答案。 他不再怀疑文月临终前所说的那番话。 他一直以来追寻的东西……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没了文月,他当不当皇帝已经不再重要了。 自然,他也不需要再对完颜呈曲意逢迎。 像这种对自己弒母杀妻的仇人…… 完颜修哪怕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他苟活于世。 光杀了完颜呈还不够,完颜修立誓,要毁掉完颜呈珍视的一切。 让他带着所有的怨恨和不甘,去地狱,给母亲和文月,叩头谢罪!!!! …… 第281页 而另一边,昏睡了整整两日,南宫琦才从江槐序的床上清醒了过来。 他许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只是,他睡得并不好,因为这两日,他都在做梦。 梦里所见,皆是那日卜芸离去时的场景。 南宫琦轻嘆一声,下一秒,便扶着面具,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他脑子有些发晕,在饮下侍女送来的一杯凉茶后,才稍稍好了些。 放下杯子的一瞬间,南宫琦便立刻用卜芸的声音问了句: 「吾睡了多久了?」 「序儿他们呢?」 侍女微微颔首,恭敬有礼道: 「回大祭司的话,您已经睡了两日了。」 「之前境主和阿影小姐都守着您的,只是今日是万大人和白将军的头七。」 「所以,他们去祭奠了。」 听见这话的一瞬间,南宫琦瞬间愣了神,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头七?」 「万大人和……白将军?」 婢女面露愁容连连点头。 「大祭司节哀,正是万基大人和洛白将军……」 「再您归来的前一晚,他们两人便死在了府中。」 「但因为当时情况特殊,雨林动盪,所以楚王下令秘不发丧,只是将他们厚葬了。」 「不过……奴婢还以为,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想来,是境主他们怕您伤心,所以,暂时未告诉您吧。」 听到这些话时,南宫琦心中五味杂陈的。 可经歷了卜芸的离世,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冲动了。 他一点点整理好面具,随即拿起一旁的权杖,朝侍女继续问了句: 「他们……怎么死的?」 这话,侍女确实答不上来了。 她只知道,万基和洛白死了,仅此而已。 南宫琦没办法,只能一个人握着权杖,一步步往万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忐忑,跟万基和洛白的过往,也都悉数浮现眼前。 万基是他在楚国就认识的朋友,一开始,南宫琦并不能知道万基接近自己是否真心。 但后来,万基确确实实给了他很多额外的照顾。 若是没有万基,自己也不会有机会成为叔叔的妻子。 但…… 后来万基的转变,也是不可否认的。 若是只是对自己有偏见,亦或是伤害自己,南宫琦都可以尽可能的原谅他。 因为他曾是自己的好友,更是卜芸最疼爱的弟子之一。 可在他和完颜呈联手害死卜芸的那一刻起…… 南宫便再也不可能原谅他了。 从前重重,皆是过往云烟。 现在的万基对他而言,只是需要手刃的仇人。 仅此而已。 至于小白,他素来都是最无辜的。 南宫琦一直都知道,对于洛白而已,卜芸和万基,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的挚爱。 想来……若是他知道卜芸离世的真相,定会是最为难过的一个吧。 卜芸和万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皆不可背叛。 若是将他置身在这样的夹缝中,结果,只有被撕裂得粉身碎骨。 所以,南宫琦从来都没打算将这恨牵连到无辜的洛白身上。 除非…… 害死卜芸,他也有份。 但…… 南宫琦正想着呢,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万府。 望着那些素白飞舞的绸缎,一种沉重的哀伤瞬间铺面而来。 可直到现在,南宫琦都还不敢相信万基和洛白已经离世了。 他颤抖着身子,一步步走了进去。 直到看见上香的江槐序和影,才慢慢停了下来。 「序儿。」 南宫琦冷冷的唤了声。 紧接着,江槐序就转过身来,在影的搀扶下,挺着肚子,一步步走到了南宫琦的身边。 他稍稍朝影使了个眼色,影便瞭然了,连忙带着周遭所有人的退了出去。 但,江槐序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卜芸便先一步说了句: 「他们,没死对吧?」 ◇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以后,我又改去恨谁啊 「万基知道我回来找他復仇,所以先一步假死,带着小白玩儿了一出金蝉脱壳?」 「他们现在在哪儿?」 「雨林?还是陈国?」 见江槐序不语,南宫琦有些负气,也便别过头去,无奈道: 「序儿我不逼你,毕竟他们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自然比我与你亲厚。」 「但我早说过了,该报的仇,我绝不手软。」 就在南宫琦打算愤然离开时,江槐序缓缓拉住了他的手腕。 隔着那层粗糙的黑纱,南宫琦依旧能感受到江槐序掌心的温度。 「不是的。」 江槐序认真道: 「在你回来的前一晚,他们确实已经走了。」 他嘆了口气,拉着南宫琦到两人的灵位面前,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第一个知道真相的,是小白。」 「他来问我,当年,万基的家人到底为何而死,是否,真的是因为舅舅曾经卜算的一个卦象。」 南宫琦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便补了句: 「什么卦象?」 之后,江槐序一字一句,告诉了南宫琦整间事情的始末。 第282页 南宫琦这才明白…… 万基,是被完颜呈利用了。 加上他利慾薰心,所以才会对叔叔下了毒手。 但即便如此,南宫琦仍不会原谅。 他眸中瀰漫着仇恨,立刻朝江槐序追问道: 「然后呢?」 「这件事,跟他们二人离世,有什么关系?」 「你可别告诉我,万基是因为知道真相,愧疚离世的!!!」 「我绝对不相信!!!」 江槐序微微垂眸,嘆息着说了下去。 「自然不是。」 「是小白。」 「他知道真相后……崩溃不已。」 「当晚,便毒杀了万基,而后……自刎了。」 听到这儿,南宫琦的鼻子莫名一酸,眼眶也开始泛红。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从前洛白照顾他的画面…… 一开始,最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是洛白,但最后,对自己最温和关照的,也是洛白…… 南宫琦怎么都想不到,在至亲和挚爱之间,洛白居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可这样一来…… 南宫琦绝望的闭上眼,任由苦涩绝望的眼泪夺眶而出。 良久,他才强忍着心痛,极度压抑的说了句: 「物是人非空余恨……」 「序儿,小白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今后……我又该去恨谁啊?」 瞧着南宫琦绝望颤抖的模样,江槐序赶忙凑了上去,将他小心翼翼的保住了。 他一边轻拍南宫琦的背,一边缓缓的轻抚他的头髮,柔声道: 「没事没事……」 「相信我,都会过去的。」 「我们会诛杀一切的始作俑者,为舅舅报仇雪恨。」 「到那时,海清河晏,我们会带着舅舅的遗志踏遍万里河山,弥补所有的遗憾。」 这其中的道理,江槐序和南宫琦都是明白的。 只是要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两人皆郁结于心,但为了怕对方担心,也都不约而同的装出了一副瞭然模样。 南宫琦自知不能消沉太久,不一会儿便恢復了平时的模样。 他只为洛白上了一柱清香,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但他才扶着江槐序回了雨皇殿,一个侍卫便带着一封血书匆匆来报。 「境主!!!境主不好了!!!」 侍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血书也被南宫琦接过,当着江槐序的面展开了。 在看清里面内容的一剎那,南宫琦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 他将手攥得很紧,硬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朝江槐序开了口。 「序儿,前线大捷。」 「因为兵力悬殊,完颜呈已经被沈嬴川打得节节败退。」 「估计不出几天,他便会撤军退回陈国了。」 江槐序缓缓点头,却也看出了有什么不对劲。 他当即说了句: 「不对劲啊……」 「这次出征,沈嬴川只带走了三分之二的军队。」 「即便跟完颜呈兵力悬殊,也不至于两日便打得对方节节败退啊。」 江槐序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皱眉道: 「舅舅,是不是完颜呈的大军……比咱们预计的,少许多?」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南宫琦才点点头。 他总说江槐序聪慧,这不……他都还没开口呢,江槐序便已经猜到了这封密函的内容。 「是。」 南宫琦答了句。 「完颜呈这次率军的数量,比最开始探子报来的数量,少了不止五成。」 「在完颜呈率军离开丹阳时,明明率领了八十万大军。」 「但到了战场上,与沈嬴川对上的,却仅有三十万。」 南宫琦继续道: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丹阳的探子来报,陈国留守丹阳的驻军确确实实应和只有二十万。」 「所以,合计下来,陈国有接近五十万的大军,在跟随完颜呈出征后……便不知所踪了。」 话音刚落,江槐序心中便咯噔一声。 明显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早该想到的,完颜呈那般奸诈的人,又怎么可能完全落入自己的算计呢…… 原来在自己算计他的同时,他……也早已经在算计自己了!!!! 江槐序勐地一拍桌,赶忙朝众人吩咐了句: 「传令下去,所有河道开闸,每个驻地的蓄水池兵力加强一倍。」 「除却镇守要塞的将士,所有族长带着雨林子民马上撤离到沿河地带。」 「再通知南宫希和沈绩,即刻备战!」 几乎是在命令下达的第二天,雨林便被大举入侵了。 此时,沈嬴川带领的一百多万大军还远在战场,根本来不及赶回救援。 但,即便如此,雨林剩下的兵力,也足够跟陈国这五十万大军抗衡了。 江槐序一早便猜到了,若是雨林被犯,按照完颜呈的性子,一定会用效果最显着的火攻。 因为,雨林的植被茂盛,又正是夏季干燥的季节。 一旦森林被火点燃,那……必定死伤无数。 不过好在江槐序提前安排了军民撤离,也开水放闸了,只要布局得当,便能一句破了这火攻。 第283页 但…… 才不过半日,南宫希便伤痕累累的回到了雨皇殿。 他头髮散乱,左臂上连中三箭,连灰色的衣衫上,也已经被血污红。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忙道: 「境主,不好了,那五十万的军队的火攻,咱们根本挡不住……」 「他们好像被特意训练过,射术精准得吓人。」 「而且……整整四十万,都是弓箭手!!!」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切的一切,都拜託你了 「好像是专门用来克咱们的!」 「不仅如此,那四十万的弓箭手里,还有一百个箭术精英。」 「他们目标明确,专杀我方将领,除了下官连中三箭,就连沈绩将军也中了一箭。」 「另外,还有两外领军将领已经死于箭下。」 「若长此以往,咱们……一定会输。」 此情此景,不禁让江槐序想起自己曾经和沈嬴川的那一战了。 当时的他,正是运用了和完颜呈一样的战术,所以才以少胜多。 而这一兵法,确实是在江槐序年幼时,由完颜呈这个老师教的。 至于破解之法…… 无论是在完颜呈口中,还是在那些兵书中,皆只有一个。 那就是,率先杀掉那几个专射杀将领的弓箭手精英。 这样一来,放眼整个雨林,有这个本事的唯有一人—— 江槐序自己。 不过,此时此刻,江槐序并未冲动。 而是在脑海中迅速梳理这件事情的始末。 完颜呈做事,向来只讲求利益最大化。 这一次,他不仅精心培养了四十万弓箭手,还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将他们送到雨林外。 能让完颜呈付出如此多的的时间和精力,可见他对本次进攻,胜券在握。 若是江槐序不出手,那完颜呈必定会短时间内拿下雨林。 即便到时候沈嬴川带兵赶回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可若是江槐序出手的话……大概率是可以攻克那围困雨林的五十万大军的。 但…… 完颜呈心思深沉,他既然知道江槐序有这能力,又怎么会凭空将这么大一个缺口,明晃晃的放在江槐序面前呢? 除非完颜呈笃定…… 无论江槐序出手与否,他都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想到这儿,江槐序便大概猜到了完颜呈的目的。 他不由得轻笑,随即感嘆道: 「完颜呈啊,你竟将我的命,看得如此举足轻重……」 「可惜,你失策了。」 江槐序心中坚定,就算拼尽一切,他都会守护好自己的子民。 所以这个战场,他一定会上。 当然,雨皇殿一夜灯火通明。 江槐序提笔,在书桌前写出了一纸遗诏。 他将遗诏装在锦盒中,连同着境主的玺印一起交给了南宫琦。 最后,便是他的嫣儿了。 江槐序不舍的低头凑近,极度轻柔的吻了吻熟睡中女孩儿的脸颊。 江槐序心中感嘆,自己的宝贝女儿马上就要一岁了。 但…… 到那时,自己怕是会缺席她的生辰宴。 想到这儿,他心中便一阵酸楚。 但在雨林几十万人的性命面前的,他的性命和情感,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舅舅……」 眼看天已经快亮了,江槐序才依依不捨的将怀中的江汝嫣轻轻交给了南宫琦。 他眼眶微红,泪水明晃晃在眸中泛滥,但江槐序昂起头,硬是没让泪水滚落。 他扶着肚子,下一秒,便毅然决然的跪倒在了南宫琦的面前。 江槐序言辞恳切道: 「舅舅,这一切的一切,就拜託你了。」 「待沈嬴川回来,您便把这锦盒中的遗诏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我的嫣儿……」 江槐序释然的勾了勾唇,「有你照顾,我,很放心。」 南宫琦心中一阵压抑,他很不喜欢这种亲近之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的感觉。 于是,他强忍着难过,漫不经心道: 「什么遗诏,我只当这是一道普通的诏书。」 「至于嫣儿,他始终是你亲生。」 「我可没有一直帮别人带孩子的习惯。」 沉默良久,眼看着江槐序是真的要离开了,南宫琦才不舍的补了句: 「一定要平安回来!」 「为了叔叔,为了沈嬴川,为了嫣儿,为了你在乎的所有人!!!」 「也为了,你肚子里还未出生的那一个。」 黎明第一道光线照进雨皇殿的一剎那,江槐序回眸,每一根髮丝都被阳光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一刻,他仿佛即将羽化登仙的神明。 江槐序微微勾唇,拿起手旁那把银弓后,便朝南宫琦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会平安的。」 话音刚落,那纯净至极的白影便一点一点,消失在了雨皇殿的尽头。 南宫琦心中落寞,他正为江槐序担心呢,下一秒,怀中熟睡的嫣儿就毫无徵兆的哭了起来。 南宫琦连忙轻拍她的小身子,柔声哄道: 「嫣儿乖,不哭不哭,没事的没事的,你娘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第284页 「一定会的。」 与此同时,沈绩还在雨林的边境跟陈国士兵浴血奋战。 他身形灵活,一次次夺过那些精锐弓箭手的袭击。 但作为雨林此时的头号将领,他很快也便成了大部分弓箭手袭击的目标。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整整十只箭便一齐朝他射来。 沈绩的瞳孔瞬间放大,本能的用最快速度闪躲,手中的剑也勉强挡下了几支箭。 可还剩下两支,沈绩已经避无可避了。 恰逢这时,一个陈国士兵也朝沈绩举起了屠刀。 沈绩没办法,只能抬手斩杀了面前的士兵。 至于那支箭…… 他终究是躲不开了。 就在沈绩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一支力量感极强的箭横空出世。 嗖的一声,硬生生将威胁沈绩性命的箭折断成了两段。 沈绩惊喜的抬头望去,正对上了手持银弓的江槐序。 他就站在城墙上,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 在烈风中,江槐序的声音尤显单薄,加上他身形不便,直看得沈绩眼眶一酸。 沈嬴川走之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江槐序,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当时,沈绩是拍着胸脯保证的。 可现在…… 他居然无能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即将临盆的江槐序上战场!!! 所有的愧疚感在一瞬间袭来,沈绩原本想杀回到江槐序身边保护他。 但…… 他还在神伤感怀之际,江槐序已经手持银弓,再度射出了数支精准无误的箭。 对面的精锐弓箭手应声倒地,陈国的士兵也稍稍有些慌了神。 就在这时,江槐序立刻给了沈绩一个眼神。 沈绩立马反应过来,举起长剑,朝众将士大喊道: 「将士们!!!随本将军他踏平这群杂碎!!!!」 「杀!!!!!!!」 ◇ 第二百三十章 即便再艰难他也不会失信于寡人的 随着那几个精英弓箭手的落马,原本被处处压制的雨林将领们也终于挣脱了桎梏。 开始跟沈绩一起放肆征伐起来。 他们一路拼杀,眼看着就要扭转局势了。 谁料,完颜呈早就备了后手。 不一会儿的功夫,精英弓箭手的位置便被补上了。 他们的目标也惊人的一致,系数对准了雨林的将领们。 江槐序眉头微皱,一边继续射落那些弓箭手,一边又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这些弓箭手应该把目标对准自己才对啊…… 可现在的情形,好像…… 都只是为了引江槐序出手而已。 后续,陈国弓箭手补位的速度越来越快,且越往后,弓箭手的射术越高超。 完全是不给江槐序半分松懈的机会。 如若不然,便会有一名大将殒命。 …… 整整一天一夜,江槐序完全没停过。 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弓弦磨破了掌心和指尖的皮肤,那素洁神圣的银弓上,也已经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江槐序已经不记得自己射杀了多少个人,却还是只能沉着的张弓引箭,用颤抖的双手继续战斗。 但他深知,在这种车轮战术下,自己早晚会体力不支的。 得找到新的破局之法才行。 就在这时,沈绩撤回了城楼,匆忙道: 「军后,这次陈国的战术实在是太诡异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占不到好,只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您看,需不需要让主上立刻带兵回来支援?」 「到时候前后夹击,必能一举歼灭陈国大军。」 江槐序三箭齐发,镇定道: 「不用,亦不能。」 沈绩:「军后这是想到破解之法了?」 江槐序睫毛轻颤,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其实就在沈绩回来之时,江槐序确实想到了破解这车轮战的计策。 因为,这次陈军的计策虽然怪,但缺点也显而易见。 五十万大军中,有四十万都是弓箭手。 用于近战的步兵和骑兵只有十万之数。 只要能够让雨林的军队打入陈军内部。 哪怕只是撕裂一道口子,都能轻而易举的瓦解掉这些虎狼之师。 而打入陈军内部的前提就是,先让那四十万弓箭手大乱。 想到这儿,江槐序赶忙对沈绩吩咐了句: 「立刻让人给舅舅带句话,让他即可派五千个古月族的用蛊高手过来增援。」 停了这话,沈绩自然明白了江槐序的用途。 但…… 沈绩有些迟疑道: 「军后,五千个用蛊高手,这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凑得齐啊……」 江槐序神色依旧坚定,他顶着愈发苍白的脸色缓缓补了句: 「你只管带话,若舅舅做不到,我便不会提这个要求了。」 江槐序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了,沈绩也只能点了头。 不过他还是补了句: 「那主上那边?」 江槐序勾了勾唇,很快就重新张弓引箭,对准了敌军的将领的头颅。 他坚定道: 「无需向沈嬴川求援。」 「哥哥他……」 第285页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三日后,边境战场。 沈嬴川大败陈国军队,即便是完颜呈御驾亲征,也完全不是沈嬴川的对手。 而且沈嬴川早就发现了这其中有诈。 因为,每次交战时,完颜呈都未太负隅顽抗。 草草捨弃掉一批士兵,便带军后撤了。 他一路穿针引线,似是故意把沈嬴川的大军往陈国的地接引。 如今,沈嬴川的大军距离雨林,已经有足足小半月的路程了。 这…… 很像是调虎离山。 但,距离他给江槐序传信回去,已经有些日子了啊。 怎么到现在都还迟迟没有回信呢…… 终于,在这天的傍晚,信差赶了回来。 他还未来得及行礼,沈嬴川便连忙问道: 「如何?境主那边怎么说?」 「陈国消失的那五十万大军,是不是去攻打雨林了?」 信差面色凝重,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陛下所料,分毫不差。」 「卑职从雨林出发那日,便瞧见了陈军进犯。」 「卑职一路沿着小道绕行,这才耽误了行程。」 「不过……」 信差垂眸,支支吾吾道: 「陛下,卑职觉得很奇怪。」 「因为,这次回来,境主并没有吩咐卑职像陛下求援。」 「但……属下离开雨林时,的确是陈军处于上风。」 「陛下您看……咱们是不是不再乘胜追击,而是先撤军,解了雨林的困境?」 听了这话,沈嬴川缓缓皱眉,明明白白的追问道: 「境主在知道陈军处于上风的情况下,仍旧未让你来求援?」 信差:「是。」 「境主的原话是,让陛下莫要担心,雨林有他和大祭司他们在,不会有任何问题。」 「境主还说,陛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勿念。」 听了这话,沈嬴川心中依然担心。 毕竟他的序儿即将临盆,不容受到半点的损伤。 但…… 他选择相信江槐序。 更愿意为了江槐序的梦想,在战场上暂时抛却儿女私情,一往无前。 于是,大军稍稍整顿了片刻后,沈嬴川便再度率军出发了。 而他进发的方向…… 终点正是丹阳。 信差也是现在才明白,江槐序所说的,沈嬴川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原来就是…… 将计就计。 趁陈国国都兵力空虚之时,一举击败完颜呈,拿下陈国疆土。 不过,信差还是疑惑的问了句: 「陛下,现在雨林兵力并不是那么充足,真的能够应对陈国的五十万大军吗?」 「而且,雨林前些日子才经歷了动盪,陛下身子又不太方便……」 「若是有万大人和白将军从旁协助的话,胜算还能大些……」 「无奈这二位又是新丧,卑职实在是担心……」 沈嬴川身骑汗血宝马,头盔上的红缨随烈风放肆飞舞。 他紧紧握住缰绳,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轻松。 可见,他的担忧,并不比信差的少。 不过,他定了定神,平静道: 「多说无益。」 「寡人相信境主,他既说了可以应付,便一定可以应对得当。」 「即便再艰难……他也不会失信于寡人的。」 ◇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二长老出山了 沈嬴川深知,自己现在要做的,也是一样—— 早日拿下陈国,不辜负江槐序的信任和期待。 …… 另一边,只用了不到三日的时间,南宫琦便带着江槐序需要的人来了。 但…… 沈绩只是看了一眼,便焦急的问道: 「大祭司,君后不是说要五千人吗?」 「您这……怕是连五百都没有吧。」 「真的够吗?」 南宫琦微微勾唇,眸中满是自信的神色。 因为在这不足五百人的队伍里…… 还藏着一个杀手锏。 只需他一人,便足以抵得上五千御蛊高手了。 于是,南宫琦轻笑着朝沈绩点了点头。 「沈将军无需担心,先带我去见序儿吧。」 「真正的好戏……马上就要开眼了。」 见状,沈绩只好点了头。 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此刻的大祭司阴冷得可怕。 还有身后那一群御蛊高手…… 其中有一人带着黑色斗笠,完全看不清神色,但就是让沈绩觉得毛骨悚然。 这三天里,江槐序已经射落了陈军近千名经营弓箭手。 此时,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双手和银弓的交界处,也已经满是干涸的血污了。 但江槐序仍在坚持,又连发了数箭。 只是…… 他毕竟已经快临盆了,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若是再这么苦熬下去,那便只有一个下场…… 一尸两命。 此时的江槐序甚至在想,完颜呈费劲心里的引自己出来,难不成就是想累死自己吗? 可他总觉得,完颜呈不至于这般浅薄。 就在江槐序再度用颤抖的手拉弓时,沈绩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286页 他恭敬的朝江槐序行了个礼,坚定道: 「君后,大祭司到了。」 江槐序定了定神,再度射落一人后,才缓缓放下了银弓。 「序儿。」 南宫琦走上前去,一点点扶住江槐序颤抖的手,柔声道: 「你太累了,且先好好休息。」 「接下来,就看舅舅的吧。」 江槐序回头望去,只见那不足五百人的队伍已经在后方排列好了阵型。 但…… 江槐序发现了,这并不是任何一种由卜芸和阿影训练出来的阵型。 就连这些人手上拿着的乐器,也跟古月族现在的有很大的差别。 而且…… 御蛊之阵从前都一直是由阿影来引导的。 可这次…… 阿影被安排在了一个最安全的辅助角落。 至于本次的引导之人…… 是一个手握赤红玉笛的古怪老人。 他浑身都穿着简谱的黑衣,就连面容也被黑纱斗笠完全掩盖。 可只是望了一眼,江槐序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他瞬间瞪大眼睛,连忙握住南宫琦的双手问道: 「这是……二长老卜雨时???」 南宫琦眸光一扫,随后,便点了点头。 他知道江槐序要问什么,也便将自己这三日所经歷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本我是按照你的意思,想去找二长老借蛊。」 「但……我去时,二长老却说,那种蛊虫早已经绝迹了。」 「不过他手中倒是有其他更厉害的蛊虫,只是他的那些蛊虫都已经通了灵性,必须由他亲自引导才行。」 「我也知道,从前……从前有禁制,说二长老犯了错,不能出迷雾森林。」 「不过……」 「二长老说,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并不想带着一身污名死去。」 「更不想,在阿影的心里永远做一个罪人。」 「他想用自己最后的时日为雨林做一些事,只当是赎罪。」 「等到尘埃落定之日,他希望,能跟阿影相认。」 南宫琦说得清楚明白,江槐序自然也不再阻挠。 此一时彼一时,有时候顺势而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前卜雨时用古月族上千人的性命修炼神蛊,那时的他确实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但今日,他为赎罪,甘愿为雨林的子民挺身而出,亦是英雄。 至于最后是否能功过相抵,孰是孰非,谁都说不准。 只能看天意了。 随着南宫琦一声令下,很快,一阵诡异又震撼人心的乐声熟练的响起。 这次,卜雨时带来的,全都是古月族老一辈的御蛊高手,他们熟练这御蛊之曲,只一人便可抵得上年轻一倍的三五人。 他们运用的乐器,也是最古老和具有灵性的那一批。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批乐器,年轻一辈很难驾驭,成功得到传承的,亦寥寥无几。 其中最邪乎的,就属卜雨时手中的赤红玉笛了。 江槐序亲眼看见,卜雨时在吹走这只玉笛时,眼睛从黑色变成了红色,就像是入了魔一样…… 不止是对卜雨时自己,乐曲吹响时,这笛声甚至还能引领其他的古老乐器。 仿佛每一个音调,都尽数在卜雨时的掌控之中。 这种程度的御蛊,连阿影都及不上他的一半。 随着乐声越来越浑厚邪魅,众人脚底也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大面积的蛇虫鼠蚁。 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就跟商量好的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直冲进了陈军的领地。 原本还井然有序,一直按照完颜呈安排排兵布阵的陈军在一瞬间乱了套。 他们大多数都为弓箭手,即便箭术再怎么精准,也短时间内对抗不了这么多的蛇虫鼠蚁。 而且……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有些毒蛇明明已经被陈军噼成了好几段,但…… 随着乐声不停,那蛇…… 居然很快又活了过来。 即便是当场被剁碎头颅,也半点影响不了他们的持续进攻。 此情此景,连影都朝卜雨时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她甚至在想,自己的蛊术,何时才能这么厉害啊? 其实,这让蛊虫起死回生的术法,影也会。 不过,她只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让五条蛇各復活一次而已。 但眼前这个人…… 他能在瞬间让成千上万条蛇復活啊!!! 影心中崇拜,也便越发卖力的吹奏。 趁着蛊虫将陈军扰乱,雨林军也抓住了空隙,一举打入了陈军的内部。 在近战的交锋下,那些弓箭手根本抵挡不住雨林军的搏杀,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彻底落入了下风。 而且,已经有不少陈军开始慌忙逃窜…… 而后不过三日的功夫,雨林军便完胜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 看在儿臣钟情她的份儿上? 得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才回到丹阳的完颜呈气得直发疯。 他手持长剑,将面前的案台噼成了碎片。 但此时沈嬴川还带着百万大军在丹阳外虎视眈眈。 这跟完颜呈原本的计划已经完全对不上了! 他原以为,沈嬴川是个情种,直到江槐序遭困,一定会马上率军回去增援。 第287页 到时候他再让围困雨林的大军分批次撤回,这就能在达到目的情况下,让陈军的损失最小。 完颜呈自己,也可以安守丹阳,只等着江槐序的死期。 到那日,才是他真正吞併天下之时。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槐序能在不到十日内……歼灭自己近三十万的大军。 更可气的事,他还收编了二十万为己所用!!! 还有那沈嬴川,他居然安心放着江槐序涉嫌,而继续来乘胜追击??? 这一路上,沈嬴川遇一城夺一城。 如今整个陈国,就是剩下丹阳和北境的几个偏远小城了。 完颜呈又狠狠锤了一下面前的柱子,硬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朝太监吩咐道: 「去知会修儿一声,让他收拾好行装。」 「咱们搬空国库的钱财,明早先往北境撤离。」 「待到来日,再慢慢跟沈嬴川和江槐序算这笔帐!」 老太监颔首,也便按照完颜呈的吩咐去做了。 但直到第二日正午,完颜呈都没瞧见完颜修的身影。 此时,周遭的将领都在劝完颜呈,让他别管完颜修了。 毕竟沈嬴川的兵马,很快就会突破丹阳的最后一道防线。 届时,谁都活不了。 但,完颜呈咬咬牙,仍旧调转马头,毅然决然的往东宫走去。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完颜修一个亲人了。 这也是他和完颜瑰宁唯一的血脉。 无论如何,完颜呈都要保住他。 但推开东宫大门的一剎那,完颜修愣住了。 此时的东宫大殿内,唯余完颜修一人。 他身披龙袍,头戴冠冕,腰间还陪着一把黄金雕刻成的长剑。 完颜修就这么端坐在椅子上,看向完颜呈时,某种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感。 他耻笑一声,低声道: 「你终于来了。」 完颜呈眉头微皱,语气仍旧满是焦急。 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一把拉起了完颜修的手腕,匆忙道: 「快跟为父离开这儿,再晚就走不了了!!!」 完颜修冷笑,明显不打算被完颜呈拉走。 他反握住完颜呈的手,坚定道: 「父王莫急。」 「儿臣有一法,可使咱们不撤离到北境,也能解陈国之困。」 听了这话,完颜呈有些半信半疑的。 因为完颜修有多少实力,他身为父亲,很是清楚。 于是,他无奈道: 「修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先撤离。」 「路上你再告诉为父你的计策。」 说着,又要去拉扯完颜修。 没曾想,这一次完颜修却发了火。 他一把甩开完颜呈的手,声嘶力竭道: 「父王!你真当我好骗吗!!!!」 「什么叫在路上再听我的计策!!!」 「你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 「你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 「你只相信你自己!!!!」 完颜修愤然转身,负气道: 「既如此,父皇自己走吧!!不必管我了!!!」 「一个不被信任的儿子,活着又有何意义!!!」 「倒不如直接让沈嬴川砍下我的头颅,这样,我便能去见母亲和月儿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完颜呈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完颜修的性格,他能如此事态,约莫就是知道真相了。 但完颜呈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父子之情血浓于水。 完颜修即便再疯狂,也不可能因为两个女人而对自己怎么样的。 可…… 论愧疚,完颜呈还是有一些的。 毕竟当时若不是他把完颜瑰宁关在私牢,她就不会死的那么突然…… 于是,完颜呈嘆了口气,他望向窗外的天空,见硝烟离自己这里还有些距离,便也坐在了完颜修的身旁,无奈道: 「罢了,为父也确实很久没跟修儿谈心了。」 「你既有此意愿,那咱们也便敞开了聊。」 「父子之间,又能有什么隔夜仇呢?」 完颜修冷哼一声,抬手便给完颜呈倒了一杯茶,而后,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是。」 待完颜呈抿下一口热茶,完颜修才直截了当的问了句: 「母亲和月儿,皆是死于父王之手吧。」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月儿告诉儿臣真相,父皇还玷污了月儿,灌她喝下了绝育的红花。」 「即便是这样,父皇还是不肯放过月儿。」 「您在她所用的薰香里下了慢性毒,让儿臣永失所爱啊~」 说罢,完颜呈便抬起头,眸光中满是意味分明的恨。 他咬咬牙,眼眶已经红的发肿,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滚落。 此情此景,完颜呈依旧一脸的无所谓。 他将茶杯重重一放,责备道: 「修儿,男子汉大丈夫,怎可成天拘泥于儿女情长!」 「父王立你为储,可不是为了让你因为两个女人,便来如此失态的沖父皇咆哮的!」 「你母亲也便罢了,确实是父皇有愧于她。」 「但她当时妄图让为父战死沙场来换她坐稳王位。」 第288页 「几次三番的戏弄,从头到尾的欺骗,你叫为父如何能对她手下留情!」 「而且,为父当日只是软禁她而已,从没想过真的对她下杀手……」 「为父也不知道为何,她会被人暗杀在地牢。」 「至于那个文月……」 完颜呈满脸的不懈,像是提及了什么格外让人厌恶的垃圾。 「为父甚至怀疑,是她入了地牢,杀了你母亲!」 「当日若不是看在你钟情她的份儿上,为父早就将她处死了! 「又怎么会安然留她陪你至今?」 「只是那女人还是红颜祸水,即便现在死也这般强烈的影响到了你的情绪。」 「为父就不该心慈手软,应该当时就杀了她的!」 听了这话,完颜修忍不住笑了。 他双眸无神,仿佛连支撑着自己站起来都格外的艰难。 「呵,安然?」 「看在儿臣钟情她的份儿上?」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拿住江槐序的命 「既然父王知道儿臣钟情她,又为何要对自己的儿媳做那种事!!!」 「你简直恬不知耻,罔顾人伦!!!」 「辱她害她,还下毒杀她,你管这叫安然!!!」 完颜修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拔出腰间的长剑就愤然抵在了完颜呈的脖子上。 他双眸猩红,正想下手砍下他的头颅。 却没想到,完颜呈丝毫不畏惧,反而先开了口。 「呵,修儿,你还是太年轻啊。」 「无论你多喜欢,文月始终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为君王权利点缀的女人。」 「她的死轻如鸿毛,更何况什么贞洁和子嗣?」 「一个从小在先皇后身边长大的人,在父王眼中,她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花钱就能求欢的妓女。」 「她每天躺在你身边,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即便寡人辱了她又怎么样?」 「呵,也不是什么人间绝色,又无趣又乏味,真不知道修儿你为何这般钟情她!」 「你若实在喜欢美色,以后为父再替你寻觅更好的便是。」 完颜呈不懈的笑着,甚至昂起头,以一种至高无上的姿态轻松自然的跟完颜修对话。 就像是在训诫一个不成熟的小儿似的。 「至于你说的恬不知耻,罔顾人伦……」 「呵,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为父和你母亲都不是受中原的儒家思想教养长大的。」 「为父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要不择手段的去争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不管牺牲多少人!」 「再说了,我和你母亲若是真的顾了人伦……」 「那你就不会来到世上了。」 此话,倒是听得完颜修云里雾里了。 他当即追问道: 「这是何意?」 完颜呈随手弹开自己脖子上的利剑,继续道: 「若按照中原的伦理,我算你母亲同父异母的兄长。」 「当年若不是族中长老选了她作为古月族大小姐的陪嫁,我早便求娶她了。」 「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不过也是她让我明白,权利,应该永远凌驾在情爱之上。」 「不得不说,这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感觉……甚好!」 说着,完颜呈便再度看向完颜修,直白的说道: 「所以啊,修儿,你作为我和宁儿的孩子,又怎么能成天为了情爱之事自怨自艾呢?」 「文月死了便死了,等你成了这天下之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对了,你刚才说的,可使咱们不撤离到北境,也能解陈国之困的办法,是什……唔!!!!」 「噗——」 话还没说完呢,完颜呈便觉得腹中一阵剧痛,下一秒,就勐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此情此景,完颜呈瞬间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的完颜修。 「你!!!!!」 「噗——!!!」 还没等完颜呈说完话呢,完颜修便一步步走近。 他捏起刚才完颜呈用过的茶杯,随后便得意的端详道: 「对,是我。」 「父王不是想知道儿臣的计划吗?」 说着他就蹲下身,满眼嘲讽的盯着面前的完颜呈,还抬手,不轻不重的扇在了完颜呈的脸上。 随后,完颜修捏起完颜呈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来,儿臣这便告诉您。」 「儿臣打算等会儿割下您的头颅,给开城给沈嬴川献降~」 「不仅如此,父王看中的大臣,喜爱的姬妾,儿臣都会一个一个的送他们下地狱。」 「就连这宫殿,儿臣也会一把火烧了,只当是给父王陪葬吧~」 完颜呈又呕了几口血,四肢也慢慢失去了力气。 但他不明白,也便强撑着问了下去。 否则,死不瞑目。 「逆子……」 「只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杀了你的亲生父亲……」 完颜呈口中含血,愤恨道: 「你是疯了吗!!!!」 「是!!!!!」完颜修瞪大眼睛,眸中的血丝都快溢出来了。 他面目狰狞,捏住完颜呈下巴的手更加用力,恨不得直接将他的下颌骨给活生生的拆下来! 第289页 「我是疯了!!!!我早就被你和完颜瑰宁逼疯了!!!!」 「你们一个一个都口口声声说为我好!!!!」 「但我在被其他人骂野种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差点被别人打死在皇宫角落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我从小到大经歷的所有苦难,你们没有一次是陪在我身边的!!!」 「好不容易,我遇到了月儿,她跟我说了这世间对动听的话,也是因为她才会有今天的完颜修!!!」 「但你们呢!!!你们只会在我走出泥潭后来虚伪至极的歌颂对我的爱!!」 「但归根到底,你们又做了什么!!!!」 「因为你们,我从小声名狼藉!!!」 「因为你们,我被所有人看不起!!!」 「我这一生所有的苦难全都是你们带给我的!!!」 「尤其是你啊!!!完颜呈!!!!」 「你轻描淡写,便毁了我这辈子最视若珍宝的人!!!」 「呵,你还有脸看不起月儿了?」 「但其实,你完颜呈又算个什么东西啊?」 「你还真以为我跟你亲近是因为顾念那可笑的父子之情吗!!!」 「我告诉你,我完颜修,没有父亲!!!」 「你不过是一个垫脚石,让我踩着往上爬的垫脚石,你明白吗!!!」 「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为了达到目的,即便当时母亲让我唤一个乞丐为父亲,我也会接受的!!!」 「因为你们,都只是工具!!」 这是完颜修第一次跟完颜呈说这么多的真心话。 完颜呈虽然不甘,但隐约又有些骄傲。 因为…… 这个孩子,性情真的和自己很像啊。 临了临了,完颜呈知道快撑不下去了,也便跟完颜修嘱咐了最后一句: 「修儿……」 「你的计划……很好。」 「交出为父的头颅,沈嬴川……必定会给你一条生路。」 「到时候你只需蛰伏……」 「然后……静待一个……东山再起的时机。」 「还有……还有密室里……」 「那里有……你将来的……保命符……」 「拿住江槐序的命……沈嬴川,永远都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开城献降 「为父能为你做的……仅止于此了。」 说罢,完颜呈便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任由锋利的匕首,斩下了自己的头颅。 望着头颅滚落的一瞬间,完颜修心中一阵悲凉。 对于完颜呈,他没有任何的不舍。 他自己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到头来…… 会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呢? 完颜修忍不住嗤笑,好一会儿之后,才抱起了地上那颗头颅。 在走出东宫的一路上,完颜修就跟失了魂一样,呆愣愣的跟怀中的头颅说着话。 「呵呵……」 「什么静待时机?什么东山再起……」 「完颜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般贪恋那该死的权位吗……」 「一个冷冰冰的污秽江山……我要来干嘛?」 「而且,我说过了,会毁掉所有你珍视的东西。」 「这其中……」 「自然也包括我自己了。」 …… 午时,日头正盛,沈嬴川苦攻丹阳良久,终于是歼灭了驻守丹阳的最后一批守军。 富丽堂皇的丹阳城就在眼前,沈嬴川还清晰的记得,这是自己第四次来到这个地方了。 第一次,大徵覆灭,他作为楚国的摄政王,来跟陈国一起瓜分前朝的土地和财宝。 第二次,他代替楚王前来求亲,从陈国的王宫中,带走了自己的此生最爱,前朝太子江槐序。 第三次,他跟江槐序歷经千帆,携手归来,从完颜呈的手中夺走了前朝的传国玉玺。 如今,这第四次…… 丹阳,已是沈嬴川的囊中之物。 他面色如常,正打算让属下撞开丹阳的城门。 但就在这时,丹阳的城门从里面打开了。 完颜修身穿一件染满血污龙袍,手中还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他头髮散乱,似旁若无人般一步步走近沈嬴川。 带血的脚印没入湿润的泥土,看得人心中一紧。 眼看着就要走到沈嬴川的身前了。 迎着那匹汗血宝马,完颜修直接噗通一声,轨道在了沈嬴川的身前。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头颅,大喊道: 「完颜呈已经伏诛,如今我自愿开城献降,恭迎楚王执掌丹阳!」 此情此景,沈嬴川自然是警惕的。 一旁的副将更是将完颜修身上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才放心的朝沈嬴川点了头。 望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沈嬴川多少有些感慨。 之前他曾无数次想像过亲手砍下完颜呈的头颅,为卜芸和那些枉死的人报仇雪恨。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完颜呈,居然会死在自己最爱的儿子手里。 倒还真是嘲讽。 不仅如此,沈嬴川带着完颜修进城以后,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方才,丹阳外围的驻军还在浴血奋战,但丹阳内部…… 第290页 居然早已经是尸山血海。 遍地的鲜血和残骸,已经跟屠城差不多了。 沈嬴川实在好奇,也便朝完颜修问了句: 「你干的?」 完颜修双眼无神,却还在邪魅的笑着,好像对眼前的场景十分满意。 他果断点了头,「是。」 「国库的钥匙和兵符我都已经备好,放在了御书房墙后的秘盒中。」 「我还有旁的事,楚王,请自便吧。」 沈嬴川眉头一皱,低声道: 「你既自愿献降阿影,不应该亲手将这些东西交到寡人手上吗?」 「如今,是想去哪儿啊?」 完颜修也不藏着掖着,下一秒就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 他擦了擦那锋利的薄刃,轻笑道: 「人间了无生趣,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说罢,完颜修便勐地举起匕首,朝自己的心房刺去。 但沈嬴川眼疾手快,挥剑便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 周遭的几个士兵也赶紧上前,控制住了一心求死的完颜修。 「想死可以,但你得先将一件东西交给寡人。」 完颜修眉头一皱,失笑道: 「玉玺不是早就被你和江槐序拿走了吗?」 「我怎么不知道,陈国还有能让你沈嬴川惦记的东西?」 沈嬴川请哼一声,下一秒就果断问道: 「当年完颜瑰宁从雨林来到陈国,带走了这世上最后一块回水香。」 「如今这香料,在哪里?」 上次医师说的话,沈嬴川一直都记在心里。 江槐序现在体内有无法消除的沉龙根,若是遇到回水香,就会在他体内行成无药可解的剧毒。 所以,沈嬴川早早便想好了,这次来陈国,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这世上最后一块回水香。 他不会让江槐序有任何置身险境的机会。 但…… 完颜修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缓缓道: 「早已经不在了。」 「当年母亲将回水香交给了完颜呈,说是要放在什么锻造弓箭的炉火中。」 「之后,我便再没听到过回水香的下落。」 话才一出口,完颜修突然想到了完颜呈的遗言…… 他不打算让完颜呈如愿,也便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沈嬴川。 于是,在陈国王宫的秘盒中,沈嬴川不仅拿到了陈国的国库钥匙和兵符。 还有……一颗密封严实的黑色药丸。 在彻底攻占陈国后,沈嬴川原本是打算在陈国多呆些日子,替江槐序安抚这些受战乱而颠沛流离的百姓。 但南宫琦飞鸽传书,说江槐序忙于招安陈国余下的士兵,劳累过多,动了胎气。 怕是这几日就要早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沈嬴川就跟丢了魂一样。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未完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副将,然后骑着汗血宝马连夜出发。 原本半月的路程,他硬是跑死了五匹马。 终于在七日内赶回了雨林。 此时的雨皇殿内,江槐序还在昏迷着。 所有的医师和产婆早已经守着了…… 但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啊。 医师们把过脉以后,总觉得江槐序有中毒的迹象。 而且他在战场上不眠不休的傲战,身体早就受不住了。 就算现在醒来…… 怕也没有力气产子啊。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南宫琦站了出来。 他眉头紧皱,赶忙问道: 「序儿若是再不醒,是不是会有危险。」 为首的医师连忙点头: 「回大祭司,是!」 「只是咱们已经试过一切的办法了,都没办法让境主醒过来。」 「只怕,跟他体内的剧毒有关啊。」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银弓,有问题 南宫琦嘆了口气,继续道: 「什么毒,能查出来吗?」 就在这时,一直在角落查验江槐序毒血的医师终于沾了出来。 他满脸焦虑,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南宫琦的面前: 「大祭司,下官……下官验出来了。」 「这毒是丹嗤的秘毒,解药的药方早已经失传了呀!」 「唯一的一颗解药,您上次也已经给阿影小姐服用了,这……」 「面对这等奇毒,下官等实在是没法子了!!!请大祭司恕罪!!!」 仿佛是早就猜到了这些人会这么说,南宫琦想也没想,赶紧割破自己的手腕放血餵给江槐序。 见状,众人皆是懵了。 唯独站在角落里的卜雨时。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着,这世间居然真的有南宫琦这样的傻子…… 一次一次的牺牲自己,给别人续命。 望着他日渐憔悴的面容,卜雨时大概已经预料到了。 南宫琦剩下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在众人的注释下,南宫琦硬是给江槐序餵了足足半个时辰的血。 即便隔着一张面具,医师们也能看出来,南宫琦的脸色很不好。 他眼神也越来越暗淡,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是要出事。 卜雨时嘆了口气,终于还是走上了前去。 第291页 他一把握住南宫琦餵血的手,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 自己则取而代之,坐到了江槐序的身边。 他伸手探了探江槐序的脉搏,转而朝为首的医师说了句: 「现在再给他施针,应该能醒了。」 「直接……扎手指。」 医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只能听了卜雨时的话。 他将锋利的针尖放在蜡烛上烧红,随后便狠狠扎进了江槐序的指尖。 十指连心,在扎到第四根针的时候,江槐序终于有了反应。 卜雨时生怕他醒不过来,赶紧捏住江槐序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只不知名的白色蛊虫。 眼看着要扎入第五根银针时,江槐序眼皮轻颤,下一秒,便醒了过来。 他眼前昏花得厉害,甚至都快看不清南宫琦等人的面容了。 医师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朝众人喊道: 「快,趁着境主有力气,赶紧接生!!!!」 「把之前熬得大补汤端上来,还有催产的药!!!」 众人慌慌忙忙的准备,南宫琦和卜雨时他们也被医师给请了出来,说是里面人太多,会影响江槐序生产。 两人才出来呢,卜雨时便率先开了口。 「喂,你不觉得奇怪?」 「之前那孩子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毒了?」 「而且我刚才看他们的脉象,那毒已经深入他的肺腑,若是没有解药,怕是无力回天了。」 「即便你给他餵血也无用,治标不治本。」 「而且……」 卜雨时直白道:「你这般消耗自己的寿命,剩下时间也不多了。」 听了这话,南宫琦只是释然的笑了,仿佛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缓缓道: 「无妨。」 「我付出的每一分生命,都万分值得。」 「如今我已经心愿得偿,待到序儿登基为帝……」 「我也该……去我想去的地方了。」 话音刚落,卜雨时再度补了句: 「这些都是后话了,若是再不找到解药,那娃娃根本不可能登基。」 「估计生完这个孩子,便会毒发身亡了。」 「你且想想,上战场这三日,那娃娃都接触过些什么东西?」 「咱们做长辈的,也该为他做一些事了。」 南宫琦思索了好一会儿,生怕自己想的不够全面。 于是他找来了沈绩和当时在城楼上击鼓的士兵。 他们跟江槐序接触得最多,应该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 但,沈绩和那些士兵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他们说,江槐序当时甚至没换装就去了城楼。 整整三日,他唯一接触过的东西,就只有手中那把银弓。 「银弓?什么银弓?」 卜雨时问道。 这时,沈绩回答道: 「是君后一直在用的银弓,据说,是从前大祭司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那时,大徵还未覆灭。」 「属下还凑近看过,那银弓精巧无比,极度贴合君后的力道和用弓习惯,可见,确实是大祭司为他量身打造的。」 说着他就看向了南宫琦: 「大祭司,是有这回事吧?」 南宫琦缓缓点头,「是。」 「不过经年累月,那银弓保不齐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你且将那银弓取来,我和二长老得好好检查一下。」 沈绩颔首,很快便取来了银弓。 但…… 南宫琦左看右看,都没看出银弓有任何的不同。 他眉头微皱,嘀咕道: 「莫不是咱们动错了脑筋?」 「这是当年『我』送给序儿的礼物,无论材质和工艺皆是上称,雪人也用了这么多年,应该没有问题啊。」 说这话时,南宫琦的手正紧紧握着那把银弓。 他刚才给江槐序餵了血,所以银弓也沾染了点点血迹。 这倒是引起了卜雨时的注意。 他眉头一皱,连忙补了句: 「不,有问题。」 说着他就拿过银弓,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银弓染血的地方。 按理说,南宫琦服食过那么多的毒物,他的血应该有剧毒。 但众所周知,银遇毒是会发黑的。 可现在这银弓居然丝毫没有变色。 即便锻造时这银弓中加入了其他的金属,也不至于一丁点儿色都不变。 为了应证这个想法,卜雨时又沖腰间掏出了一瓶毒药,系数倒在了这银弓上。 结果,也是一样。 银弓丝毫没有变色。 此时,沈绩也看出了端倪。 他神色凝重,倒是想起之前沈嬴川说过的一件事了。 「等等……主上之前说过,在陈国的时候,君后体内被植入了沉龙根。」 「若只是这一味药,那不会对君后的身体有任何影响,到若是遇到回水香……」 「就会形成一种罕见的剧毒。」 「若真是如此……那这弓里,不会就有所谓的回水香吧?」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沈绩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卜雨时微微皱眉,赶忙让人取来了江槐序的血液…… 血液与银弓碰撞,还真慢慢变成了黑色。 ◇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个,是解药 第292页 他气得青筋暴起,低吼道: 「还真是好手段啊……居然将药下在卜芸送给序儿的银弓里……」 「这么看来,完颜呈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想要序儿的命了。」 「但他一直将序儿的命攥在手里,只为等他死在最后价值的时候……」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绩还是有些疑惑: 「可是……香料怎么会添加到弓箭里啊?」 「还有,这弓君后用了这么多年,按理说,回水香早已经入体。」 「即便是要出事,也应该在陈国服用陈龙根以后就出事了呀?」 「为何会到现在才发作呢?」 这也是南宫琦不明白的地方。 卜雨时摇了摇头,只能无奈的补了句: 「如果我猜得不错,那香料应该是放在锻造的炉火中的,这样便能千锤百鍊,将回水香完全融入到银弓里。」 「至于序儿为何现在才毒发……」 「唉,因为回水香原本是无毒的,即便经年累月的使用,也不太容易入体。」 「除非手上有伤口。」 「这下……明白了吗?」 听了这话,沈绩和南宫琦皆是气愤。 他们万万没想到,完颜呈居然可以盘算到这样的地步。 南宫琦嘆了口气,焦急道: 「虽然现在找到了序儿是怎么中毒的,但……咱们要怎么救他啊?」 「二长老,您博学多识,定然有解毒之法吧?」 话音刚落,空气便瞬间安静了。 卜雨时别过头,硬是将怀中葫芦中的蛊虫全倒了出来,一只一只的放到发黑的血液中试炼。 但…… 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这些是我最厉害的蛊虫了。」 「但这个毒是丹嗤秘术,没有解药的话,确实解不了……」 说着他就将蛊虫重新装回了葫芦里,无奈道: 「他生完孩子会马上毒发身亡……」 「你们,抓紧给他准备后事吧。」 卜雨时正要走,南宫琦却再度抓住了他的手腕,坚定道: 「我若给他续命呢?」 「我将自己剩下所有的命都续给他,可以吗?」 卜雨时啧了一声,但还没开口呢,不远处便传来一个冰冷坚定的声音。 「当然不可以!」 沈嬴川急匆匆的翻身下马,身上还带着飞扬的尘土。 他头髮散乱,衣服也脏兮兮的,因为连日奔波,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什么续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序儿呢?」 面对沈嬴川的一连番疑问,南宫琦和卜雨时皆是沉默。 沈绩没办法,只能拱手,以最快的速度朝沈嬴川禀报了一切。 沈绩话音未落,雨皇殿里面已经有了动静。 江槐序…… 开始生了。 听到里面的惨叫声,沈嬴川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因为刚才卜雨时说,江槐序生完这个孩子就会马上毒发身亡。 此刻,他眼神迷茫,连双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但突然,沈嬴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慌乱的从腰间掏出了那颗在陈国密室中发现的黑色药丸。 当时完颜修说,完颜呈死前告诉他,这个可以让他握住江槐序的命…… 虽然沈嬴川拿不准这个到底是不是解药,但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立刻将药丸交给卜雨时,果断道: 「试试这个,看能不能解毒!!」 卜雨时有些迟疑,出于警惕,他也便问了句: 「哪儿来的?」 听着里面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沈嬴川浑身都冒着冷汗,他脸色煞白,只想赶紧救江槐序脱离苦海。 因为担忧,沈嬴川的眼眶已经渐渐变得猩红。 他永远都记得,当时为了生嫣儿,江槐序肚子上那条长得跟蜈蚣一样的疤痕一直延续至今。 他拼了命的摇头,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跟卜雨时说更多了。 沈嬴川急切道:「先验药,序儿等不了了!!!!」 卜雨时没办法,只能稍稍取下一丁点儿的药丸放入乌黑的毒血中。 没曾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血,居然真的慢慢变成了正常的红色。 卜雨时有些愣,但还是朝沈嬴川说了句: 「是解药。」 卜雨时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他转念一想,眼前这药,确实是救江槐序唯一的办法。 于是,他将药重新放回到沈嬴川的掌心,笑道: 「去吧,去给序儿服下。」 在接过药的一瞬间,沈嬴川就像踩了风火轮一样,刷拉一下就冲进了雨皇殿。 他将药交给为首的医师,眼看着他将解药溶解到补药中,一点点餵江槐序服下了。 还别说…… 这药见效极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江槐序的脉象就恢復正常了。 体内毒素渐去,江槐序也有了力气继续生子。 他神志稍稍清醒些了,这才看清楚蹲在自己床边的,是哭得泪眼朦胧的沈嬴川。 沈嬴川盯着猩红的眼眶,满脸都脏兮兮的,那担忧和感同身受都写在脸上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恨不得代替江槐序受这些苦。 可现在…… 第293页 他却连握住江槐序的手都不敢,还稍稍将自己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哥哥……」 江槐序伸出自己惨白的手,想让沈嬴川握住他。 但此时的沈嬴川极度慌乱的摇了摇头,即便他很想。 他悲痛道: 「序儿,我不能碰你,我才回来,浑身都是污泥,没洗澡,脏得很……」 听了这话,江槐序差点没笑出声。 他仍旧伸着手,朝沈嬴川缓缓道: 「没事……」 这下,沈嬴川还没回答呢,为首的医师便急切道: 「什么没事!当然不行!!!」 「境主你千万别分心,等会儿剪刀马上就要入肉了。」 「若是真的让血肉沾了脏污,只怕会落下病根。」 说着,他就一脸无奈的看向了痛哭流涕的沈嬴川: 「楚王若是真想陪产,就赶紧去沐浴更衣!」 沈嬴川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把泪,啜泣道: 「我去沐浴,还能赶得上吗?」 「我这次一定要陪产,不能让序儿一个人担惊受怕了!」 医师啧了一声,赶忙朝沈嬴川摆了摆手: 「您快去,境主身体虚弱,生不了那么快的。」 「您若再拖拖拉拉的,才是真的赶不上了。」 ◇ 第二百三十七章 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于是,沈嬴川又一熘烟儿似的从雨皇殿窜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他完全顾不上打扮,头髮也任其披散着,随便披了件干净的衣裳就再度沖回了雨皇殿。 沈嬴川就这么蹲在江槐序的床盼,从头到尾紧紧攥着他的手,未曾松开一分一毫。 他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尤其是看着那锋利的剪刀划破江槐序的腹部时…… 这时,沈嬴川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他不该让江槐序怀孕的,不该让他再遭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沈嬴川甚至恨不得夺过那血腥的剪刀,狠狠往自己肚子上划拉一条口子。 这样,他就更陪江槐序一起疼了…… 那晚,雨皇殿灯火通明。 沈嬴川也不知道江槐序到底生了多久,只知道听见孩子哭声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 众人皆是大喜,产婆更是第一时间将小婴儿包裹好,送到了沈嬴川和奄奄一息的江槐序面前。 「恭喜楚王,恭喜境主,是个小王子,哦不对,应该是小皇子呢!」 此时的江槐序连掀开眼皮都觉得困难,但扔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可他还没开口呢,沈嬴川就重新将他的手轻放进了被子里,没好气道: 「抱走!不看!!」 产婆一脸懵逼,「诶?楚王您这是……?」 江槐序笑得平和又从容,他最是清楚沈嬴川的性子。 这傢伙……是埋怨这孩子让自己遭了那么大的罪,在撒气呢。 于是,江槐序轻笑道: 「我十月怀胎,赔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你就这么不喜欢啊?」 听了这话,沈嬴川瞬间慌了神。 他摇头的瞬间,晶莹的眼泪珠子也飞得到处都是。 「当然不是!」 沈嬴川开口的瞬间,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他顶着一腔委屈到极致的语气,将被泪水浸湿的脸迈进江槐序的掌心,哭诉道: 「可是……可是因为他,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我从没想过,我最爱的人,会因为一个孩子,险些到阎王殿走了一遭。」 「序儿……我心疼……都怪我……是我让你受了这样的罪。」 「还是两次……」 沈嬴川越说越委屈,连话语都变得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清楚了。 江槐序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想伸手摸摸沈嬴川的头,但身上实在是太痛了…… 他的手抬不起来。 只能张了张口,朝沈嬴川说了句: 「哥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但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江槐序的脸色越发惨白,但还是强撑着说了下去: 「而且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你总不能……再塞回我腹中。」 「乖……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我很累,看完得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江槐序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嬴川也只能抹了把泪,极度小心的从产婆手中结果了那个小的可怜的孩子。 他才出生,浑身都泛着一层粉,连眼睛都还是闭着的。 但……沈嬴川对这小不点儿多多少少有些嫌弃。 因为,他长得半点不像江槐序。 沈嬴川嘆了口气,这才将小不点儿放在了江槐序的枕边。 他低估道: 「序儿,嫣儿刚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小吗?跟小粉耗子一样。」 这话,再度让江槐序听笑了。 他微微掩面,一边缓缓凑近襁褓看孩子,一边回了句: 「自然不是。」 「嫣儿是足月生产,比他大一些。」 「不过,嫣儿生得像我,儿子……倒是更像你。」 沈嬴川翻了个白眼,连忙在心里嘀咕了句: 『难怪长得这么丑……原来是像我啊。』 江槐序是真的累了,不过在休息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294页 「哥哥……」 江槐序柔柔的唤了声,「叫他……『九州』,好不好?」 「四海昇平,九州归一。」 「沈九州。」 沈嬴川奋力眨巴着眼睛,眸中又惊又喜,还有几分无措。 「『沈』九州?」 「序儿,你愿意让他跟我姓啊?」 江槐序微微勾唇,「为什么不?」 「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啊。」 「所以就叫他沈九州,好不好?」 沈嬴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奋力道: 「当然好!!!」 「序儿起的名字,永远是最好的!!!」 …… 一月后。 江槐序登基为帝,改国号为齐,天下再度一统,史称齐元帝。 他将国都重新定于丹阳,又颁布了不少降税减负的法令,还分拨了国库中大半的钱财,给那些被战乱波及的灾民重建家园。 一时间,江槐序的贤名为天下所闻。 世间的百姓纷纷歌颂,说他是难得一见的仁君圣主。 短短一年的功夫,大齐兴德政,中农桑,重建了曾经崩坏的科举制度,繁荣程度,已远胜从前的大徵。 如今,四海昇平,百姓安居乐业,江槐序一行人一直以来追寻的一切,也终于实现了。 …… 夜半,萤火纷飞,南宫琦身披黑色长袍,独自一人立在冷风中,手中握着的,仍是象徵大祭司地位的权杖。 这一年里,阿影跟卜雨时相认,爷孙俩一起踏上了云游炼蛊之路。 南宫琦……便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年前,他随江槐序他们一起去了丹阳。 江槐序拜南宫琦为相,甚至将手中大半的权利都交给了他。 众人一起齐心协力,大齐才会这么快的繁荣昌盛。 但…… 世间越往后推移,南宫琦便越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夜里,他总是在无人处呕血,体内的神蛊也慢慢失去了作用。 望着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南宫琦心中总是一阵暖意。 他曾立誓,要代替卜芸走过他未走完的路。 如今,南宫琦,做到了。 在这让人肝肠寸断的人世间,南宫琦硬生生的熬了快两年。 自从卜芸去世以后,他每晚都夜不能寐。 相思入骨,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但……这其中的每一夜,卜芸都未入过他的梦。 他能见到的,唯有那日卜芸离开他时的场面。 如今……南宫琦再也熬不下去了,无论是生命还是心力,都已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深知自己的寿命就在这几日了,终于…… 可以去见他了。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至多三个月时间 他怕江槐序和沈嬴川伤心,所以只是找藉口说自己想卜芸了,要辞官回雨林长住。 原本,沈嬴川是坚决不同意的。 因为,这一年来,他也发觉了,南宫琦的身体越来越差。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弟弟一个人重回雨林呢。 即便雨林依旧繁荣,也很安全。 但…… 沈嬴川就是想留南宫琦在自己身边照拂,才能稍稍安心些。 为了实现卜芸的遗愿,南宫琦已经吃了太多的苦。 如今天下太平,沈嬴川只想他能健康平安…… 余生,像之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 但…… 南宫琦态度坚决,在最后的时日里,他只想好好陪着卜芸。 两人一番争执不下,谁都不想退步。 最后,还是江槐序出面调停的。 他说,允准南宫琦的请求。 然后自己跟沈嬴川,也陪同他一起,回雨林暂住一段时间。 一来,江槐序确实担心南宫琦的身体,想确定他是否无虞。 二来,江槐序……也想卜芸了。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给卜芸和小白他们,上一柱清香。 如此,沈嬴川才没在抗议,唯独南宫琦,心中仍旧不悦。 但江槐序他们坚持,南宫琦也没有办法。 如今一行人已经回到雨林有些日子了,南宫琦日日提着鲜花和水果,一个人去卜芸的坟头久坐。 这一年的所见所闻,他都仔仔细细的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 现在,正一字一句,笑着讲给卜芸听呢。 南宫琦常常讲得入神,也时常忘了饮水和休息。 每到这个时候,便会有一阵清风悄然而至,风中还协着清新的花草香。 微风拂起雪白的坟飘,轻轻扫过了南宫琦的头顶。 就好像……卜芸在轻抚他的小脑袋一样。 原本,南宫琦还在津津有味的给卜芸讲今年百姓的丰收。 但…… 感受到坟飘拂过的一剎那,一滴热泪毫无徵兆的便从他眼角流下了。 南宫琦眼眶酸涩得厉害,此刻真想不顾一切,狠狠扑进卜芸的怀中,放肆一哭。 可环顾四周,清风无形,思念无声。 南宫琦强忍着泪,只能一点一点靠在了那冷冰冰的墓碑上。 他揉了揉眼眶,硬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强忍着心脏绞痛,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很快,夜幕降临。 在浓郁的花草香气中,周遭泛起了点点萤火。 第295页 以往这个时候,南宫琦便该回古月族了。 但今晚…… 他不想走。 他仍旧靠在卜芸的墓碑上,任由星子似萤火停靠在自己的肩上。 那本记载所见所闻的小册子已经讲完了,南宫琦缓缓合上书页,将那陈旧的小本子放在一旁。 随后伸出双臂,牢牢将冰冷的墓碑抱进了怀中。 「叔叔……」 此话出口的一剎那,南宫琦再也忍不住了,任由豆大的泪珠放肆滚落。 他满带哭腔,也只有在此刻,四周无人,唯余他和卜芸时,南宫琦才敢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话。 时隔近两年,南宫琦已经快不记得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 总归这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嗓音出口时,就连南宫琦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强忍着喉咙灼烈的酸疼,继续呢喃道: 「我好想你……」 「如今,萤火提灯,清风引路……你来带我走,好不好?」 话音刚落,南宫琦就从腰间拿出一颗黑色的丹药,服下后,便缓缓闭上了双眸。 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牵绊,也不想徵求任何人的同意。 他,终于要去找他的至亲和挚爱了。 那晚,风越来越大,卷落了墓碑旁飞舞的坟飘,一点点搭在了南宫琦的身上。 直到墓碑旁的少年郎彻底没了气息,清风和萤火才缓缓散去。 去世时,南宫琦嘴角还挂着笑,好像…… 卜芸真的来接他了。 …… 时间一晃,又三个月过去了。 南宫琦去得突然,举国上下一片哀悼。 尤其是雨林秘境。 每家每户皆在门口挂上了引魂幡,和同心结,希望他们的大祭司能够忘却前尘中所有的悲痛和哀伤。 好好去天堂和夫人团聚。 江槐序和沈嬴川本就是陪着南宫琦回雨林小住一段时间。 如今再不舍,也是时候启程回丹阳了。 临别时,一行人再度来到了卜芸和南宫琦的合葬处,为他们奉上了鲜花和香烛。 一番祷告后,江槐序看出沈嬴川还有话想对南宫琦说,便主动从他身边接过两个孩子,温声道: 「不急,我和孩子们去车上等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咱们下次回到这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嬴川缓缓点头,眸中还泛着难以言喻的感激和爱意。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需一个眼神,江槐序便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但,如此……甚好。 在江槐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后,沈嬴川才从一旁抱出一个锦盒。 里面装着的,全是他曾经为南宫琦准备的嫁妆…… 当日在雨林重逢,沈嬴川根本没机会将这些东西交给他。 如今一併烧尽,只希望不算太晚…… 而另一边。 江槐序才带着孩子离开,便觉得胸中涌上来一股咸腥感。 他隐约觉得不对,立刻转头用手绢捂住唇瓣,狠狠咳嗽了两声。 而结果……如他所料。 手帕渐渐湿透,上面晕染开来的,是愈渐乌黑的血。 这时,江槐序的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卜雨时云游之前对他说的话。 那时,御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卜雨时也便直言不讳了。 他说,其实江槐序体内的剧毒,根本没解。 当日沈嬴川带回的,确实是解药。 但,剂量远远不够彻底解毒。 所以……至多是帮江槐序延续不到两年的寿命而已。 一旦开始咳血……那便是体内之毒,再压制不住了。 距离毒发……至多三月时间。 想到这些,江槐序的眼神暗了暗,一瞬间,那璀璨的绿眸中仿佛失去了色彩。 虽然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此之前,江槐序已经着重培养过沈嬴川了。 自己离世后……他将是最合适的君主人选。 他会延续自己的仁德和抱负,善待天下人。 只是……现在的沈嬴川,唯一差的,便是人心所向的声望。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感受到了吗 江槐序想得入神,怀中的江汝嫣察觉到不对劲,白嫩的小手连忙扯了扯江槐序的衣袖,奶声奶气道: 「娘亲~你怎么啦?」 此时的江汝嫣还不到两岁,却已经能将话说得清清楚楚的了。 小傢伙满头华贵的银髮,一双通透如宝石的绿眸还泛着水盈盈的光。 望着小傢伙那张粉嫩的小圆脸,江槐序瞬间被拉回了神志。 他微微勾唇,轻轻的吻了吻江汝嫣的小脸蛋儿,柔声道: 「嫣儿乖,娘亲没事。」 「娘亲只是在想,嫣儿和州儿都这么乖,你们这般听娘亲的话,以后也会听爹爹的话,对吗?」 小汝嫣迷迷煳煳的,根本不懂江槐序这话里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乖乖的点了头,下一秒就回吻了江槐序的脸颊。 小傢伙声音甜的就像春日的蜂蜜一样,甜得人心都化了。 她娇滴滴的嗯了一声,甜声道: 「会~」 「嫣儿会乖~」 「会听爹爹和娘亲的话~」 第296页 「小州儿啊,睡醒也会乖的~」 说着,她就笑盈盈的看向了侍女手中熟睡的沈九州。 江槐序原本心中沉闷,但被小傢伙这么一逗,瞬间什么烦恼都没了。 他想着,其实自己这一生,已经很圆满了…… 实现了母亲的遗愿,让天下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一路上,有舅舅、阿影、小白、万基这些至亲同行。 之后又遇见了沈嬴川这个此生挚爱。 再后来,见证了舅舅和南宫琦相知相爱,又同沈嬴川孕育了嫣儿和九州。 在江槐序短短22年的人生中,他几乎尝遍了这人间的苦难与美好。 至于唯一的遗憾……也便是他这一生,太过短暂了。 他还未跟沈嬴川共白头……还割捨不下尚在襁褓的两个孩子…… 但命运却又只给他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去安排一切…… 想着想着,江槐序便再度红了眼眶。 他牢牢抱住两个孩子,恨不能在顷刻间,给他们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 从雨林回到陈国后,江槐序越发宵衣旰食,一心全铺在了政务上,已经快五天没踏进过后宫了。 虽然,后宫只有沈嬴川一个人。 终于,沈嬴川忍不了了!明明在朝堂上谈公务的时候,江槐序还对自己笑脸相迎。 但怎么一下朝,他便不来看自己和孩子了??? 若不是清楚江槐序的品行,沈嬴川险些要以为江槐序是不是被别的狐狸精勾走了!! 不过,既然没有狐狸精的话…… 沈嬴川眉头微皱,居然开始打量起自己来。 他心想,『莫不是,自己没有魅力了?』 可是不应该啊! 自己今年也才不到26!还『青春貌美』得很! 其实算下来,沈嬴川已经一年多没跟江槐序同房过了。 之前是他顾惜江槐序的身子,想让他彻底养好,不留下一丝丝的病根儿。 可现在,江槐序已经大好,却还是不肯跟他亲近…… 沈嬴川想了好一会儿,仍旧想不出个答案来。 他没办法,索性直接冲去了御书房。 他总觉得自己和江槐序夫妻一体,别说他当了皇帝,就算是当了玉皇大帝,两个人之间也不该藏着掖着的! 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嬴川不顾御书房侍卫和太监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 见江槐序没说什么,那些侍卫和太监也便退下了,还识趣的关上了房门。 原本,沈嬴川还有些小脾气,可瞧见江槐序那张虚弱疲惫的脸,他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余下的,只有心疼。 沈嬴川嘆了口气,随后便走到江槐序身边,不紧不慢的按下了他手中的奏摺,低声道: 「别看了,歇一会儿。」 「真是,为了这么点儿破事儿,都五日没来看过我跟孩子了。」 「怎么?打算为了天下人抛夫弃子啊?」 说罢,沈嬴川就别过头,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闻言,江槐序不由得轻笑,随机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拽了拽沈嬴川的衣袖。 「刚想说处理完这几本奏摺就去看你和孩子的。」 「看来,我跟哥哥,还真是心有灵犀。」 沈嬴川仍旧别过头,继续赌气道: 「我不可信,陛下日理万机,批完奏摺还得见大臣,巡查军队。」 「我和孩子,估摸着早就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槐序知道沈嬴川是在赌气,也便松了手,自己也别过头去,委屈道: 「唉,人家忙了五日,好不容易见着夫君了,夫君也不想抱抱人家。」 「见面就只知道赌气。」 「既如此,我便继续批奏疏了~」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沈嬴川便率先认了怂。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抬手便从身后将江槐序紧紧拥入了怀中。 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颈,放肆吸食着江槐序身上的清香…… 原本沈嬴川就压抑着欲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素了一年多,现在只是简单的拥抱,就已经…… 很难耐了。 灼热的气息重重的拍打在江槐序的颈间,即便沈嬴川什么都还没说呢,他就已经明白了。 江槐序嘆了口气,有些无奈娇哼道: 「坏东西……原来是为了这个……」 「人家当真以为,你是为了孩子来的呢。」 说这话时,江槐序的耳朵已经红了个彻底。 虽然他已经跟沈嬴川睡过许多次了,但…… 现在是在御书房啊。 在这般庄严的地方提这个,江槐序心中总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而被戳中心事的沈嬴川也毫不避讳,他掐住江槐序的腰,稍稍一转,便成了直面自己的姿势。 两人已经很久没这么亲密过了,此刻近在咫尺,江槐序甚至还有些不敢直视沈嬴川的眼睛。 但沈嬴川哪肯这么轻易罢休,硬是挑起了江槐序的下巴,迫使那双水灵如宝石的绿眸直视自己。 他缓缓凑近,几乎是贴在江槐序的耳畔说了句: 「孩子想你了,为夫也想你了……」 「不止心里想,身体……也想得发疯……」 第297页 沈嬴川不止是嘴上说,他越发用力的将江槐序按进自己怀里,低声道: 「感受到了吗……」 ◇ 第二百四十章 带孩子们去战场? 沈嬴川的举动,让江槐序的脸颊再次红了个彻底。 他微微垂眸,硬是拉着沈嬴川的手小声道: 「别……这里是御书房……」 「咱们先回去陪孩子们用膳,晚上再……」 说着他就轻轻捻住沈嬴川的衣领,「晚上我再补偿哥哥,好不好?」 话音刚落,沈嬴川便重重吻住了江槐序的唇瓣,不由分说的将他抵在了批奏摺的长桌上。 御书房内传来一声巨响,江槐序的腰倒是没有撞疼,因为沈嬴川一直用手牢牢护住了他的腰身。 所以撞上去的一剎那,疼得,只有沈嬴川的手。 因为两人动静过大,奏疏也哗啦啦的散落了一地。 但沈嬴川就像没有痛觉一样,此刻什么都不管了,只是忘情的亲吻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 两人在御书房折腾到了半夜,那张书桌也早已经泥泞不堪了。 殿外的侍卫和太监们都识趣的在耳朵里塞上了棉花,只当自己是空气。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沈嬴川抱着江槐序一步步走了出来,两人虽然衣着完整,但…… 江槐序的唇瓣都是肿的,脖颈上也全是零零碎碎的吻痕,足见战况激烈…… 一直到回了寝宫,江槐序仍旧满脸的羞红。 他将头深深埋进沈嬴川的怀里,嘀咕道: 「哼……都怪我……怎么能在御书房……」 「我都没脸见人了……」 沈嬴川笑得浪荡,方才只是稍稍的放纵了一下,现在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说话也变得生龙活虎的了。 他低头便吻在了江槐序的脸上,柔声道: 「序儿自己说的,要补偿我……」 「补偿嘛,自然不应该分时间和地点。」 「为夫独守空房一年多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沈嬴川这话,江槐序听懂了。 他…… 明显还不想结束。 但江槐序真的被折腾累了,明日还得上朝呢…… 于是,他有些气恼的别过头,不高不兴道: 「坏东西,怎么还没完了呢?」 「你想我明日扶着腰去上朝吗……」 「而且……」 江槐序担忧的低下头,落寞道: 「我……还没喝避子药呢。」 沈嬴川早知道江槐序担心这个,所以…… 他轻笑道:「序儿别担心,我来之前便喝过了。」 「咱们有嫣儿和州儿就足够了,那样的苦,我再不会让你受第三次。」 听了这话,江槐序心中一暖,不过他都还没开口呢,就被沈嬴川扔到了榻上。 紧接着,他整个人再度压了下来。 「乖~」他捧着江槐序的脸忘情道,「咱们继续。」 江槐序并不想驳了他的兴致,只是他身上黏煳煳的,实在是不舒服。 只能对沈嬴川说了句: 「先沐浴吧……」 「洗完再做。」 「身上好多汗,不舒服……」 此话一出,沈嬴川仿佛想到了什么格外的有趣的场景。 他双手掐住江槐序的细腰,轻而易举的便将他抱了起来,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后半夜,又是一片旖旎。 次日,江槐序上了好多的脂粉,这才掩盖掉自己脖子上那些骇人的痕迹。 下朝后,御史大夫南宫希便前来觐见了。 他面色忧愁,朝江槐序行完礼便赶忙问道: 「陛下,平定北疆的人选,您可择好了?」 「虽说北疆不过弹丸之地,但那里曾是完颜呈驻军的地方。」 「即便到了现在,他们那里的人都还屡屡生乱,并不服陛下的统治,也不认同大齐的存在。」 「所以这次派去的人,不仅要镇压叛乱,最好还要收服北疆的人心。」 南宫希说得清楚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江槐序也早便明白了。 至于平定的人选,他也早已经定好。 「沈嬴川。」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南宫希是有些楞的。 他立刻反驳道: 「陛下,不妥。」 「楚王虽善战,但手段素来狠辣,还曾有屠城之举。」 「他去的话,只能平动乱,至于人心,怕是会损失殆尽。」 江槐序轻轻抿了口茶,继续补充了句: 「所以,朕不会让他独自去。」 「嫣儿和州儿,会一同前往。」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总是会知道分寸的。」 「而且,两个孩子一直养在朕身边,也是时候让他们父子三人间好好亲近亲近了。」 南宫希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几乎已经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什……什么?」 「陛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长公主不到两岁,二皇子尚不足一岁,一个才会说话,一个才会走路。」 「而且两个孩子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带去战场啊……」 「到时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陛下您……」 南宫希嘆了口气,郑重道: 第298页 「还请陛下三思啊。」 江槐序放下茶盏,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后拿出了一道早已经盖印的圣旨。 「无妨。」 江槐序坚定道: 「有沈嬴川在,孩子们不会有任何事。」 「此事朕已经决定了,你且去传旨吧。」 江槐序态度坚决,南宫希也只能选择遵从。 但…… 就跟江槐序预料的一样。 接到这圣旨时,沈嬴川并不乐意。 他丝毫不惧战,只是……不想带两个孩子去冒险。 当晚,江槐序便早早去了沈嬴川的寝宫。 这时,两个孩子都还没睡,正和奶娘一起玩儿游戏呢。 至于沈嬴川,他就落寞的坐在一旁喝茶,手边还放着江槐序的圣旨。 江槐序稍稍挥了挥手,那些奶娘便识趣的退下了。 瞧见江槐序来,沈嬴川并未别过头,明显是在生气。 倒是江汝嫣,第一时间朝江槐序笑盈盈的举起了手。 「娘亲抱抱~」 见姐姐这般主动,懵懵懂懂的沈九州也有样学样,朝江槐序举起了胖乎乎的小手。 「抱抱~」 但江槐序只是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脸颊,随后便望向了冷冰冰的沈嬴川。 「嫣儿州儿乖,爹爹还在闹脾气,娘亲先抱爹爹再来抱你们,好不好呀?」 听了这话,江汝嫣连连点头,乖乖道: 「好~」 她甚至捧住沈九州的小脑瓜子,『手动』让他也点了点头。 「嘻嘻,小州儿也说好哦~」 ◇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早说过了,此生只对你俯首称臣 母子三人一唱一和的,沈嬴川却仍没转过头。 直到江槐序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他才嘆了口气,无奈道: 「你啊……」 「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拉起江槐序的手,随后放在唇边吻了吻,商量似的再度开了口。 「不过是出征而已,你要我出马,只需知会一声,刀山火海,我都为你去闯。」 「但是嫣儿和州儿,我不能带去。」 「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应该清楚,即便这次只是小战,但我依旧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冒一丝丝的风险。」 「如若不然,序儿,你这圣旨,为夫接不了。」 沈嬴川的语气很是坚定,还带着几分怄气。 但…… 江槐序决定的事情,自然也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他将下巴埋在沈嬴川的肩膀上,声音放得比水还软,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哥哥,现在已经不信任我的决定了吗?」 「你该知道的,无论我做什么,都绝不是临时起意的胡作非为。」 「这次若不带上嫣儿和州儿,那只能平定叛乱。」 「至于人心,绝收服不了。」 沈嬴川轻哼一声,一把拉过江槐序坐在自己腿上,还不悦的捏了捏他的下巴。 「哼,你才是不信任我吧?」 「这些年,我读遍了你从前读过的所有书,自然也能学得你的几分谋算和手段。」 「收服人心而已,只要我肯在北疆下本儿,广施恩惠,还担心他们不臣服?」 江槐序笑着摇了摇头,原本他还有些纠结的。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确实没有错。 距离一位合格的君主,沈嬴川还需要歷练。 这次北疆之行,他非去不可。 「哥哥,非也。」 「我登基已经一年了,对北疆的施恩并不比其他地方的少,可结果呢?」 「他们只享受恩惠,却从无臣服之意。」 沈嬴川急切道: 「那就全杀光!」 「一个弹丸之地罢了,何须费那么多的心思?」 江槐序再度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给沈嬴川继续讲着道理: 「若是杀,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繁荣局面,必乱。」 「如今不肯臣服的,并不只有北疆。」 「许多势力都是墙头草,在大势已定之前,他们只是观望,并没有明面上闹事。」 「但若是此次北疆的事处理不好,他们必会觉得唇亡齿寒。」 「这样一来,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他们畏惧大齐,只敢忍气吞声,苟延残喘,再无建树,终有一日成为社会的蛀虫。」 「第二,他们怕成为第二个北疆亡魂,所以奋起反抗,在各地暴乱起义。」 「无论是哪种结果,皆对大齐有害无益。」 听了这些话,沈嬴川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学得江槐序的一星半点。 但现在看来,自己确实还是差得远。 考虑不到那个长远。 他再度嘆了口气,也便继续问了下去。 「那为何一定要让嫣儿和州儿去?」 「收服北疆,两个孩子,能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江槐序转头,此时两个孩子收拿玩具,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呢。 江槐序也没避讳,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便开了口。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让天下人知道,为了安抚北疆,我江槐序愿意派出自己尚在襁褓的两个孩子。」 「这……就足够了。」 第299页 「就好比御驾亲征,其实很多时候,皇帝只是跟着去。」 「但有这个名头,便足以震慑敌军,凝聚人心了。」 说着,江槐序就再度抱进了沈嬴川,在他耳边呢喃道: 「而且,我信任哥哥。」 「弹丸之地罢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让孩子受到任何伤害的。」 「若换成旁人,我才捨不得出此下策呢。」 江槐序说得这样清楚明白,沈嬴川终于还是点了头。 不过他仍旧不舍,也就朝江槐序问了句: 「这次,我需要跟你分开多久?」 江槐序思索片刻,随后道: 「至多三月。」 他双手环住沈嬴川的脖子,将自己的鼻尖凑了上去,轻轻与沈嬴川的鼻尖贴在了一起。 江槐序就这么伏在他面前呢喃道: 「待哥哥回来,我封哥哥做摄政王,好不好?」 沈嬴川轻轻扶住他的后脑勺,不轻不重的在江槐序额头上吻了吻,柔声道: 「不好。」 「摄政王是专权的,我的序儿好好的,可以做一世的帝王。」 「根本无需摄政王。」 「你若真想补偿我……」 说着便不轻不重的在他酸软的腰肢上捏了捏。 「这样补偿便好了。」 江槐序再度红了脸,他慌乱的推开沈嬴川,有些气恼道: 「真是的,当着孩子的面也不知羞……」 「那……带嫣儿州儿出征的事,我便当你答应了……」 沈嬴川点了点头,「嗯。」 「我早说过了,我沈嬴川此生,只会在你面前俯首称臣。」 「只要你一句话,刀山火海,我都进去淌出个名堂来。」 江槐序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两个孩子已经等得急了,纷纷朝两人伸出了软乎乎的小手。 江汝嫣:「娘亲要抱抱~」 沈九州:「啊、抱~」 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走过去,从摇篮中抱起了两个机灵的小糰子。 当晚,一家人罕见的共眠了。 江槐序睡在最里侧,两个孩子在中间,至于沈嬴川…… 他已经快被挤到床底了。 但这样翻身便能单手搂住妻子和儿女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三日后,沈嬴川率大军出征江汝嫣和沈九州也被一併带上了马车。 就连照顾两个孩子的奶妈侍女也都一齐跟去了。 留别时,沈嬴川并未过多在意,只以为是一次寻常的出征。 他以为,只要三个月,自己就能带着孩子回来跟江槐序团聚了。 却万万没想到…… 此去,几近永别。 这三个月里,沈嬴川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平定了北疆的叛乱。 之后的两个月,便是安抚北疆的难民。 他谨记江槐序的话,每日都会亲临赈济救灾的现场去帮忙和视察。 偶尔,还会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抱着两个孩子一起去。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臣等,恭迎新帝凯旋! 但也只是转转,毕竟北疆寒冷,他生怕两个孩子受一点点的风寒。 他原以为,两个孩子是在宫里养大的,身体一定十分娇弱,所以拼尽一切去照顾他们。 在军营里,他又当爹又当妈,除却赈灾,其余所有时间几乎都要花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但慢慢的,他发现两个孩子适应性还挺强的。 即便是在条件恶劣的北疆,也吃得香睡得好。 而且……两个月的朝夕相处,还让他跟两个孩子跟他更加亲近了。 每日,嫣儿都会甜甜的喊自己爹爹。 至于九州,他的话还说的不利索,但也会会咿呀学语的喊爹爹了。 沈嬴川心中高兴,但也不忘教他,要如何唤『娘亲~』。 他想在回到丹阳之日,给江槐序一个惊喜。 …… 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沈嬴川不负众望,解决了北疆的叛乱,还在此地赢得了巨大的声望。 就在他预备带着两个孩子班师回朝的时候,信差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营帐,额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楚王!!!楚王不好了!!!!」 此时的沈嬴川正在摺叠两个孩子的衣物呢,语气更是柔和到了极致。 他头也不回,继续一边折衣服,一边处变不惊道: 「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嫣儿和州儿。」 信差连连点头,但说话时,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 他拼命在地上磕着头,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过了句: 「陛下……陛下驾崩了!!!!」 「请楚王节哀!!!万望楚王节哀啊!!!」 原本还在堆叠衣物的手瞬间僵住了,沈嬴川嘴角的微笑也在剎那间定格。 手中的衣物毫无徵兆的落在了榻上,这一刻,沈嬴川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的转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信差。 那凛冽的目光,恨不能将眼前瑟瑟发抖的信差给千刀万剐了。 「敢诅咒陛下,这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说,谁指使你的!!」 这是这三个月以来,沈嬴川唯一一次发脾气,甚至吓哭了正在榻上玩耍的江汝嫣和沈九州。 第300页 那信差吓得腿都软了,但他说的确是是事实。 见沈嬴川不信,信差只能拿出丹阳传来的密信。 这上面……还盖着国玺。 「楚王请看……属下确是没有说谎啊……」 「陛下体内余毒发作,几日前就已经驾崩了。」 「大军即便现在拔营,也赶不上陛下的葬礼了……」 沈嬴川仍是不信,他将两个孩子交给最信任的副将后,便立刻翻身上马,直奔丹阳的方向而去。 他才不信,什么驾崩不驾崩的,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驾崩就驾崩! 还有那什么余毒,根本就不可能復发!!! 当时的解药是自己看着江槐序服下的,哪还有什么余毒!!! 而且出征时江槐序说过的,会好好在丹阳等他回去。 他绝不会食言的!!! 还有嫣儿和州儿,他们还这么小,江槐序怎么会捨得离开他们!!! 一路上,沈嬴川闯过狂风暴雨,经烈日暴晒,整个人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 他甚至还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江槐序不会死的理由。 沈嬴川拼了命的策马狂奔,只想确认自己心中认定的答案。 他想冲进丹阳,推开御书房的大门,瞧见江槐序正在里面好好的批奏摺呢。 亦或是,他在寝宫休息,或者在御花园赏花。 总归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江槐序一定又惊又喜。 然后痛骂自己将两个孩子丢在战场让别人照顾。 但他清楚江槐序的性子,他一定也想自己了,捨不得过分责备自己。 他会好好的和自己相拥,两人互诉相思。 然后再找人,将两个孩子接回来团聚。 最后,还要狠狠惩治那个胡乱传信的信差!!! 想到那些画面,沈嬴川便觉得畅快无比!!! 一路上,他跑死了好几匹马,但驰骋到丹阳城外时。 沈嬴川整个人都傻了…… 此时的丹阳城哀乐连天,四处都悬挂着随风轻舞的白绫,仿佛被浓重的悲伤笼罩。 透不出一丝生气来。 伴随着三声击磬声,丹阳城的大门缓缓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 这些人身穿白衣,满脸哀切,十分整齐又庄严的徐徐前进。 雪白的缎带和冥镪随风飞舞得到处都是,仿佛连天公都在为这些逝者的离去感伤。 偌大的黑色棺椁上盖着整洁的白纱,周遭的引魂铃也随着哀乐不断碰撞出零碎的声音。 那一刻……沈嬴川心中咯噔了一声。 他很想骗自己,说这个只是寻常官宦人家的葬礼,跟江槐序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 能让全城哀悼的葬礼,寻常人家可万万办不到。 而且那送葬的队伍里的人……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朝堂上的那些文武百官。 在送葬末尾护卫的队伍中,沈嬴川甚至看见了…… 沈绩和虞怀玉。 他们亦是一身丧服,连眼眶都哭红了,半点没有之前跟沈嬴川一起意气风发上战场的样子。 沈嬴川看过来的时候,沈绩也第一时间瞧见了沈嬴川。 他抹了把泪,原本想冲过去的。 但…… 就在这时,虞怀玉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随后摇了摇头。 现在是江槐序的葬礼,沈绩此举,是大不敬。 于是,沈绩只能跟着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可这一切的一切,沈嬴川都看在眼里。 他将拳头捏的咕咕作响,下一秒就直接飞奔到了送葬队伍前,张开双臂,死死拦住了前进的队伍。 「停下!!!」 众臣皆是一愣,但看见来人是沈嬴川时,为首的丞相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沈嬴川的身前。 他将双手举过头顶,以最庄严的姿势朝沈嬴川行了君臣之礼。 还高唿道: 「老臣,恭迎陛下凯旋!!!」 见丞相如此,所有送葬队伍皆停了下来,跟他一同朝沈嬴川行了叩拜大礼。 「臣等,恭迎新帝凯旋!!!」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或许还没死 也是直到现在,沈嬴川才看清了送葬队伍最前面,被丞相捧在手中的牌位。 『大齐元帝江槐序之灵位』。 这一刻,沈嬴川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眼眶酸涩得厉害,喉中也满身尖锐的刺痛。 即便事实已经如此清楚明白了,但沈嬴川还是固执的不肯相信。 他抽出腰间的配剑,像个木偶一样,毫无生机的往那黑色的棺椁旁走去。 除非亲眼见到江槐序的尸体,否则,他必定不信!!! 可就当他要当众噼开棺椁时,沈绩和虞怀玉同时冲上前去,硬生生挡在了那棺椁的面前。 沈绩重重朝沈嬴川一叩首,声嘶力竭道: 「主上!陛下已经去了!!!真的已经去了!!!!」 「他身前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即便去世的最后一刻都还在为您筹划……」 「难不成,在他死后,您还要大闹他的送葬仪式,让他死后都没半点体面吗!!!!!」 虞怀玉也伸手握住沈嬴川的剑,无论如何都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 第301页 他急切道:「沈嬴川,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陛下早就知道他快死了,所以才让你带着长公主和二皇子去了北疆!!!」 「他是想赠你民心和亲情,这样即便他离开了,你也能坐稳这个皇位,也能和两位小殿下好好生活下去!!」 「啊!!!!!!」 沈嬴川嘶吼着推开面前的两人,此刻,他的眼眶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 双眸中,疲惫绝望的红血丝遍布。 仿佛稍稍一碰,他就会碎成千万颗随风散落的尘埃。 他高高举起剑,正欲不顾一切噼开面前的棺椁。 但利剑落下的那一瞬,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和江槐序相知相伴的画面。 他曾以为,他会和江槐序这样安安稳稳的相守一生。 既然江槐序想当皇帝,他就祝他上位。 江槐序想要收服哪个部落,他便不顾一切去拼杀。 为了江槐序,他心甘情愿做一个只忠于他的人臣。 他可以褪去满手血腥,按照江槐序喜欢的方式去改变,去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但为什么!!! 天意要如此愚弄他!!!!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江槐序最后一面啊…… 沈嬴川绝望的闭上双目,手中的利剑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一瞬间,所有的悲痛涌上心头,怎么都无法释怀一星半点。 沈嬴川再也支撑不住,勐地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了。 滴落的血渍就像是红梅花一样,一朵一朵的绽放在了掩盖棺材的白色绸缎上。 沈嬴川口中含血,笑得几乎陷入绝境。 他眼眶越来越红,双眸始终注视着眼前的棺椁。 直到——流下鲜红的血泪。 朝臣们都被吓坏了,一个个的高唿要去给沈嬴川请太医。 但…… 下一秒,沈嬴川就勐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低声道: 「无妨。」 说着,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一步一步走到了送葬队伍的面前,亲手捧起了江槐序的牌位。 「葬礼,继续。」 他紧紧合上双目,任由血泪滚落。 良久,才嗓音沙哑的说了句: 「『朕』,亲自送『先帝』最后一程。」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明明上一秒还…… 怎么突然又像换了个人一样?? 但众人没办法,只能按照沈嬴川的意思,继续完成了江槐序的葬礼。 那日,正值初夏,黄陵周遭的槐花还未盛放,但清风拂过之时,已然带了些自由的味道…… 江槐序棺椁下葬的第二天,沈嬴川便匆匆登临了帝位。 在众人眼里,他一切如常,甚至……有些正常得过了头。 即便江汝嫣和沈九州已经命人接回来了,但沈嬴川仍旧整夜整夜的待在御书房批奏摺。 那勤政的程度较之江槐序,有过之无不及。 终于……七日的不眠不休后,他晕了过去。 等沈嬴川再醒来的时候,沈绩已经在床畔守着呢。 他眉头紧锁,担忧道: 「主上,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先帝都已经去了……您又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长公主和二皇子可都还等着您照顾呢。」 此刻,沈嬴川眼神黯淡,双眸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透过眼前朦胧的场景,他很想再看看江槐序的脸…… 但,终是妄念。 如今这里只有他跟沈绩两个人,沈嬴川也就是不再逞强了。 他张了张口,用继续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没折腾自己……」 「我是怕……辜负了他的期望。」 「若他魂兮归来,见我并非明君之选,他……会难过的。」 「而且……」 沈嬴川苦涩的笑道: 「我以为让自己忙起来……就能不那么想他,不那么痛苦了……」 「可忙碌与醉酒皆是一样,毫无用处。」 望着沈绩,沈嬴川真真切切的说了句: 「沈绩……我好想他。」 「好想好想……」 「也……好爱好爱……」 「可,在他身前最后一刻,终究还是不那么信任我。」 「关于他的计划……一个字都未透露给我。」 「甚至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沈嬴川失落的笑道: 「你说……序儿是不是从未原谅过我?」 「也……从未爱过我?」 沈嬴川越说越沮丧,两行血泪再度顺着眼尾滚落到了衣襟上。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真的要随江槐序一起去了。 沈绩实在于心不忍,他重重嘆了口气,也便拍了拍沈嬴川的肩膀,凑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句: 「怀安镇。」 沈嬴川眉头微皱,眸中满是疑惑。 「这是何意?」 沈绩啧了一声,无奈道: 「他……或许还没死。」 「先帝驾崩当晚,是我送他出城的。」 「当时他说,自己已经活不了几日了,想在最后这几天里,任性一回。」 「而且他说……他最是伤离别,更不愿让你看到他咽气落泪的模样。」 「所以,让我最好不要告诉你。」 第302页 「可……谁叫你是我的主上呢。」 「就当我不守承诺吧,主上,你要去的话,得抓紧动身了。」 「他在离开时……几乎已经满头黑髮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好想你,想得发疯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沈嬴川自然不傻…… 江槐序早跟他说过了,古月族嫡系一脉的继承人生来便是一头银髮。 而银髮变黑,也是死亡开始的徵兆。 一旦头髮全部变黑……死亡即来临。 …… 当晚,沈嬴川便拖着病体,独自一人策马去了丹阳同雨林交界处的怀安镇。 因为地处偏僻,且没多少人家,所以,这里并未被战火波及。 沈嬴川到镇上之时,已经是深夜了。 僻静窄小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唯余街角那间客栈还亮着灯。 很快,沈嬴川牵马走了进去。 他给了一锭银子,随后便朝掌柜打听起江槐序来。 「老伯,请问最近镇上可有生人到访?」 「眼睛是绿色,长得还很美的生人。」 望着那一锭银子,掌柜有些警惕的问道: 「年轻人,你要干嘛?寻仇?」 「若是这样的话,恕我无可奉告。」 「我年纪大了,还有一家子老老小小要养,不想牵扯进什么官司里。」 沈嬴川勾了勾,毫不避讳道: 「非也。」 「不是寻仇,是寻妻。」 「我所打听的……是我的爱人。」 老掌柜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这男人将男人称之为妻子…… 他还真是从未见过。 不过,见沈嬴川没什么恶意,他也便答了句: 「这样说来,倒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是十日前来镇上的,出手也跟你一样阔绰,偶尔还会从山上下来,跟咱们聊聊天。」 「这不,今天上午他还来镇上的乐器铺子里买了一把琵琶呢。」 提起江槐序的时候,这老伯笑得实在开心。 毕竟,谁不喜欢长得美还性格好的年轻人呢? 沈嬴川心中急切,也便赶忙问了句: 「山上?他住在山上吗?哪座山?」 老掌柜绕到大门便,顺手就指了指对面那座还有点点亮光的低矮山峰。 「哝,在那儿呢,想来还没睡~」 「哎,你们年轻人啊,吵个架就喜欢离家出走,等到真正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哟~」 「小伙子,给你爱人道个歉,赶紧把他带回家吧。」 「现在入夏了,山里又只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蚊虫多得很哟~」 老掌柜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转头才发现,沈嬴川早没影儿了。 而桌上,还放着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 …… 入夜,山路愈发的难走,到处黑黢黢的,看不见一点亮光。 沈嬴川将马拴在了山脚下,独自一人摸爬滚打的往山上走去。 因为才下过雨,他硬是摔了好几跤才终于走到了掌柜所说的山头。 这里,确实只有一间残破至极的茅草屋。 但茅草屋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屋外那一圈高大的洋槐树已经开出了槐花,清风拂过之时,香得醉人。 屋内烛火惺忪,沈嬴川原想推门而入,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琵琶声。 这琵琶并不好,但江槐序技法娴熟,弹出来的曲子依旧宛若仙乐。 从这轻松的乐声中,沈嬴川感觉到了…… 此刻的江槐序,是真的很快乐。 至少从前跟沈嬴川待在一起的时候,江槐序从未如此快乐过。 此情此景,沈嬴川心中酸涩,也开始有些不敢进去了。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起离开前,沈绩所说的话…… 他说,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江槐序只想放肆一回。 只坐他自己。 若真是这样的话…… 沈嬴川心中暗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去破坏掉他的快乐…… 江槐序本就时日无多了,沈嬴川…… 只想他得偿所愿。 于是,他收回了自己的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小茅屋的背后。 他就那样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一点一滴的聆听江槐序的琵琶音。 就连沈嬴川自己都没想到,费尽千辛万苦,他终于找到了江槐序…… 却连跟他四目相对都成了一份奢望。 一墙之隔,是切切实实的,可望不可即。 那晚,琵琶声响了一夜,沈嬴川也听了整夜。 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屋内的琵琶声才停了。 透过那个窄小的缝隙,沈嬴川终于瞧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江槐序。 此时的他已经满头墨发,那脸色憔悴煞白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骤然离世。 但,放下琵琶时,江槐序嘴角泛着幸福的笑意。 他换了件整洁的素白衣裳,饮下一杯清茶后,便往厨房走去了。 没一会儿,厨房里升起炊烟,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饭菜的香气。 沈嬴川肚子咕噜了一声,从丹阳出发开始到现在…… 他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 但……他又生怕打扰到江槐序,于是一直忍着。 第303页 直到江槐序喝完了面前那碗甜粥,有些懊恼的开了口。 「唔,怎么不小心煮多了……」 「若留着中午再吃定然坏了。」 「罢了,盛出去餵山间的雀鸟吧。」 很快,江槐序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甜粥出来了。 好在沈嬴川躲得快,不然就得被江槐序撞个正着了。 放完了粥,江槐序又回屋拿起一个简易的竹篮,不紧不慢的往山的另一侧走去。 好像是要采什么东西。 直到江槐序拐过了一个弯,沈嬴川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 他端起地上的甜粥一饮而尽,随后便急匆匆的往江槐序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但…… 拐过一个弯后,沈嬴川才发现—— 江槐序根本没走。 他正提着竹篮,一脸得意的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一时间沈嬴川甚至不直到该说什么了。 他挠了挠头,低声道: 「你……早知道我来了?」 江槐序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将竹篮塞进了沈嬴川的怀中,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自然,否则我怎会弹一夜的琵琶……」 「我做饭……也从来不会估错分量。」 说着,江槐序便转过身,继续往山那头的树林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不高不兴的嘀咕道: 「等了一夜也不进来……」 「宁愿饿着自己也不进来一起吃饭……」 「你若那般不想见……唔!」 话还没说完呢,沈嬴川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勐地冲上前去,从身后将江槐序紧紧抱住,恨不能将他嵌入自己怀中。 滚烫的泪珠,也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了他素白的衣裳上。 沈嬴川哭得泣不成声,却还倔强的说了句: 「我好想你……」 「想得发疯……」 ◇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以后,都陪着你(完) 说这话的时候,江槐序明显感到,沈嬴川的身子颤抖着。 他嘆了口气,也便回握住了沈嬴川冰凉的双手,无奈道: 「其实……哥哥你不该来的。」 「深情自古伤离别。」 「你的心意,我早已经明白了。」 「所以,我不愿你亲眼看着我离去……」 江槐序说了许多,而沈嬴川只是追问了句: 「这些日子,你……想我吗?」 江槐序顿了顿,随后轻声道: 「想……」 「日日夜夜都在想。」 「我啊,喜欢现在的生活。」 「唯一的遗憾便是……你未在我身边。」 「昨日买下那琵琶的时候我便在想了……」 「若我弹奏之时你突然出现,该多好啊。」 「然后……」江槐序转过身,轻轻抱住了沈嬴川,贴近他的额头呢喃道: 「然后,你就真的出现了~」 所有的美好仿佛都在此刻定格。 两人在满山遍野的槐花间拥吻,恨不能奉上所有的爱意,嵌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而后,沈嬴川便陪着江槐序在这山间住了下来。 白天,两人携手在山间採花扑碟,夜晚便靠在一起,共赏漫天繁星。 情之所至,江槐序会抱起琵琶为沈嬴川弹奏、也会重拾广袖,为他月下起舞。 那样绝美的画面,即便过去了几十年,也依旧镌刻在沈嬴川的脑海里,未有半分褪色。 二十年后,沈嬴川身穿一身素净的白衣,一边为江槐序清理坟前的杂草,一边笑盈盈的继续给两个孩子讲述当年的故事。 「那三天啊,是爹爹和你们娘亲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了~」 「当时你们娘亲啊,就站在这棵槐花树下为爹爹跳舞。」 「爹爹啊,就靠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 「你们是没瞧见啊,你们娘亲跳起舞来的时候……真的别天上的神仙还要美~」 沈嬴川嘆了口气,继续道: 「那个时候,他说想晚上坐在鞦韆上同我一起看星星。」 「我啊,当晚便决定给他做一个。」 「可山上没有那么牢固的绳子,我便趁着他睡着了,悄悄去山下的镇上买了一条。」 「但……第二天,鞦韆做好了。」 「你们娘亲……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说着说着,沈嬴川的眼眶便红了。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永远都忘不掉江槐序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的模样。 沈嬴川从不信神,但那段时间,他拼了命的在神明面前焚香祷告。 希望神明垂怜,让江槐序能陪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神明或许打了个盹儿,醒来后,便无情的带走了他的爱人。 江槐序死后,沈嬴川便将他葬在了这棵槐花树下。 他知道,江槐序最喜欢这里。 他也知道,江槐序害怕孤独。 所以,他每年都会抽出几个月的时间,独自一人来这里小住。 后来孩子们大一些了,他也会带他们一起来。 他常会给他们讲述着自己和江槐序从前的故事。 好像这样,江槐序就还一直还在他们身边。 现在,二十年过去了。 沈嬴川将国家交给了两个孩子。 第304页 至于他自己,终于可以来这里,跟江槐序长相厮守了。 往昔之誓言犹在耳,此爱之期绵延无绝。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携着沁人心脾的槐花香味,一片颜色青嫩的树叶,也悄然落进了沈嬴川的掌中。 叶片擦过指尖,柔柔的,痒痒的,仿若勾指起誓一般。 沈嬴川不由得勾了勾唇,他轻抚那叶片,柔声道: 「嗯,我来了。」 「以后,只陪着你。」 —正文,完— ◇ 番外 他的天上人间(甜) 去世的时候,沈嬴川64岁。 咽下最后一口气后,沈嬴川便听见了铁链晃动的声音。 等黑白无常走到身边的时候,沈嬴川的灵魂已经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其实,他还挺好奇是灵魂是何模样的。 因为……他想用最好的面貌,去地下见江槐序。 可双手还没触碰到面颊呢,两个长相圆滚的糰子就已经将一根红色的粗绳子递到了他的掌心。 两个糰子一黑一白,十分熟练的介绍道: 「我们是黑白无常,武帝陛下,咱们是来接您去地府的。」 沈嬴川微微颔首,却有些不解,也便问了句: 「你们地府……伙食挺好啊?」 「我原以为,鬼差都是凶神恶煞,却没想到……你们两个,长得还挺白胖水灵。」 听到有人夸奖,两个鬼差皆害羞得挠了挠头,白无常更是先一步张了口: 「嘿嘿,其实以前,我们确实都长得很吓人。」 「但自从卜芸大人去了地府以后,咱们的生活便渐渐好起来了。」 黑无常也连连点头: 「对,卜芸大人很会赚钱,心肠也好,这才几十年的功夫,就已经成为地府首富了~」 听他们说起卜芸,沈嬴川心中也是一惊,连忙追问道: 「从前去世的人……居然可以一直留在地府生活吗?」 「你们口中的卜芸……是雨林的大祭司?南宫琦的夫君?」 两个小鬼笑得甜甜的,一边拉着沈嬴川往前走,一边耐心的答道: 「是的哟~」 「卜芸大人身前功德无量,死后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当然了,陛下,您也是~」 「冥王大人早早为您备好了宫殿,您去到地府,便可以马上跟亲友团聚了~」 这些话,听得沈嬴川心情大好。 这几十年里,他的亲友一个个相继离世,连沈绩和虞怀玉都撒手人寰了。 如今能换一个地方重聚,自然是极好的。 他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也便继续朝两个小鬼差打听那些亲友的状况。 黑白无常生怕自己讲述得不好,直接广袖一挥,让沈嬴川瞧见了那些人离世后的所见所闻。 第一个,便是南宫琤了。 他当时孤身一人下了地府,满眼都写着悲凉。 他挂念人间的一切,尤其是爱人沈嬴川和弟弟南宫琦…… 但后来,听那些鬼差说完人世间发生的一切后,南宫琤便释然了。 他不愿转世,反倒在地狱继续走上了入仕之路。 如今奋斗了几十年,他已经是地府的判官大人了。 再就是卜芸。 当时死的时候他伤的太重,连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所有……他是被黑白无常给扛回去的。 硬是再地府修养了好些年,灵魂才恢復了健康。 他深知几十年后,自己的亲人和爱人都会到地府来。 所以,卜芸早早便开始置办家业了。 只为江槐序南宫琦他们下来的时候,能直接坐享清福。 那些在人世间没能实现的一切,如今在地府,他要全部实现。 在卜芸来地府后没多久,洛白和万基也来了。 洛白自是想也没想,果断的随着卜芸去了,就像从前样。 倒是万基…… 他满心羞愧和自责,即便已经来地府几十年了,也未敢去见卜芸一面。 只能自己默默躲在角落,看卜芸和洛白师徒相伴,岁月静好。 一晃眼,又是几十年过去了。 地府终于来了新人。 那日,人世间萤火纷飞,繁星密布,地府之门打开时,地上更是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 且,这是唯一一次,黑白无常没有去引路。 当时,卜芸穿上了自己最美丽的衣服,早早便去地府之门处等候了。 瞧见南宫琦魂魄离体的一剎那,他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半点没有从前的庄严模样。 两人在萤火彼岸中紧紧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卜芸才轻轻擦去南宫琦脸上的泪珠。 随后,他便朝南宫琦伸出了手,温声道: 「走吧,咱们回家~」 南宫琦委委屈屈的抹着泪,原本早已经溃烂的小脸儿也重新恢復到了从前风华绝代的模样。 他拍下卜芸的手,哼唧道: 「累了,要叔叔背。」 卜芸笑得宠溺,随后便转身蹲在了南宫琦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心头挚宝背了起来。 那日,南宫琦走了一路,哭了一路,一边哭,还不让抬手在路边薅了一把开得正盛的彼岸花。 当时,黑白无常虽然也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但…… 第305页 他们交头接耳的嘀咕道: 「诶,小黑,冥王大人说了,摘一朵花罚5000冥币,咱要不要去问卜芸大人要啊?」 听了这话,黑无常的勐地一巴掌拍在白无常的貌似上,差点把头都给他打歪了。 他怒气沖沖道: 「废话!当然装成看不见了!」 「要不是卜芸大人带动地府致富,咱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吗?」 「我看,卜芸大人的夫人挺喜欢这彼岸花的。」 「等会儿咱们自费摘一大束吧,然后当成庆祝团圆的贺礼给他们送去~」 白无常连连点头,之后便捧着一大束彼岸花去到卜芸的府邸。 即便是此刻,一想到当时南宫琦躺在卜芸怀中睡觉的场面,两个小鬼仍旧垂涎得眼冒金星。 白无常:「武帝您是没瞧见,当时二公子换上了一件萤白流光的广袖长裙,头上还带着用彼岸花编制成的花环。」 「他的头髮就那么披散着,乖乖的伏在卜芸大人的膝上睡觉……」 「即便是什么都没做,也美得让鬼窒息啊~」 黑无常连连应声: 「对对对,二公子和卜芸大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这地府中,二公子也是最让人羡慕的人了。」 「亲哥哥是地府判官,丈夫是地府首富,自己身前也是功德无量,真好啊~」 看到刚才的那些画面,沈嬴川也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他甚至在想,早知道地府是这般美好的光景,他还活那么久干嘛啊…… 还不如早点死了下来跟他们团聚呢!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 「那其他人呢?」 白无常抠了抠脑瓜子,「emm,其他人……」 「哦!您是说沈绩和虞怀玉吧!」 「沈绩自来到地府,也是一直跟着卜芸大人他们的。」 「前些日子他还在彼岸河畔,结识了一个美貌的鬼差姐姐,过几日便要成婚了~」 「还有虞怀玉,他跟那个青楼老鸨谢莹也是投契的很。」 「两人都到了地府了,才知道当时才楚国曾经发生过一夜情……」 「还有文月,她一下面便被雁归公主和大徵皇后卜悯生接走了~」 「嘿嘿,总之大家都很好的~」 闻言,沈嬴川眉头紧皱,一把便抓护住了白无常的衣袖,急切道: 「没了吗?」 「这就说完了!!!!」 「序儿呢,我的序儿呢!!!!」 白无常被摇得头晕眼花的,黑无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便拍了拍沈嬴川的肩膀,直白道: 「江槐序,没来过地府。」 这下,沈嬴川再也绷不住了。 他一把薅过黑无常的衣领,连带着他一起摇晃,都快把两个小鬼晃得口吐白沫了。 沈嬴川眸光腥红,愤懑道: 「怎么可能!!!你们胡说!!!!你们全都在胡说!!!!」 「他怎么会不在!!!怎么会不在!!!!」 「啊!!!!!」 两个小鬼差奋力拍打这沈嬴川的手,强忍着噁心继续说了下去。 白无常: 「阿西!!!你个超雄!!!」 「江槐序的魂魄在人间陪了你整整四十年,当然不在地狱了!!!」 黑无常: 「就是就是!!!」 「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你倒是回头看看啊!!!!」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 沈嬴川明白了。 他心跳得飞快,抓住两个小鬼的手也缓缓脱了力。 此时,天空划过一道绚烂的长虹,微风拂动,还带着熟悉的槐花清香。 沈嬴川心头又是紧张又是迫切,硬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转过了头—— 此时清风阵阵,十分轻柔的浮动着江槐序银白如雪的长髮。 他仍旧一袭素白衣衫,只静静站在那彼岸花丛中就仿若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 见沈嬴川朝这边看过来,江槐序也便勾了勾唇,一双如宝石般通透的绿眸还泛着璀璨的光。 他歪歪头,柔声道: 「是哦。」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剎那间,泪水完全模煳了眼眶。 沈嬴川再也顾不得了,他迈开长腿,迅速跨过盛开的彼岸花丛,劲直朝江槐序奔了过去。 他奋力张开双臂。 在阔别了四十年后,终于在漫天的清冷萤火中,紧紧拥住了他的天上人间。 此情,经年不朽,此爱,万古长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