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域之圣蔷薇》 序章 一个少年在雪地中徘徊着，一片白色的雪地里顿时留下了他或深或浅的一排一排的脚印。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几天前，他正在放学的道路上徘徊，可是偏偏这时，来了一阵奇怪的风，那风十分猛烈，之后他醒来时就在这片不知名的雪地上了。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 “血域是另一个时空的不祥之国……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它……即使找到的人，进去之后也没有一个能够回来……”那个声音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那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 之所以他的母亲知道这个传说，是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在十年前进入了血域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的。 这到底是哪里……少年收回自己多余的情绪，开始思考眼前的问题。 忽然，一阵血色的光，阵阵刺骨凛冽的寒风不断吹过来，之后前方慢慢出现了一个血色的光圈，在单调的雪地里熠熠生辉。 他艰难地摸索着，迎着风前进着，走向了那个光圈…… 一阵眩晕袭来，血色的光慢慢吞噬了他的身影…… 一 疼……疼…… 好疼…… 这里是哪里…… 尹洌缓缓而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周围渐渐有了颜色，白色的墙壁，黑色的屋梁…… 这里是哪里…… 尹洌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哪里……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你终于醒啦~”忽然，身上一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扑上来了。 面前是一个粉色半短发的女孩，她整个伏在他身上，用可爱的笑脸对着他，绽放着纯洁无暇的光芒。 “你是……”尹洌吓得立刻坐了起来，这里是哪里？这个女的又是谁？ 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在晕过去之前是在一片雪地里的…… “哎呀！”痛苦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伏在他身上的比他整整矮了一头的女孩，因为他突然坐起来而被弹到了地上，正痛苦地揉着自己的手臂。 “那个……对不起……”正准备道歉，忽然，他发现房间内还有几个女生。 首先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坐在窗台上，那双说不清究竟是乌黑还是黑绿的眼眸充满了戒备和警惕，似乎在面对着天敌一般打量着他，身上穿着带点古典又美丽的黑色纱衣。 她的左边坐着另一个少女，那个女孩有着罕见的白色长发，扎成了一左一右两条长辫，垂在耳旁，黑色的瞳眸里充满了戏谑，一脸看戏的表情。 一旁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紫发女生，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一脸淡漠地看着窗外，紫色的眼眸里除了漠然还是漠然，没有感情，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气息。 另一个红色长发的女孩悠闲地靠在墙壁上，暗绿色的漂亮眼睛里盈满笑意，嘴角带着柔和而亲切的微笑，没有黑发少女身上那种恐怖的戒备。 最后一个，也是气质最为高贵的少女沉默着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装着清茶的金色杯子，浅浅的朱红鬈发自然地披在身后，顶端还有白色的蝴蝶结。她的眼睛是朦胧的水蓝色，美丽却冷漠，看也不看他，身上穿着款式华丽的公主裙，一身冷色调却不失优雅与高贵，看上去反而十分耀眼，散发着强大的磁场。 “圣蔷薇姐姐，他欺负我……”刚才被弹到地上的粉发女孩瘪瘪嘴，委屈地跑向那个如同公主一般华丽高贵的朱红色头发的女生。 “咚！”清脆的爆栗声。 “要叫‘圣蔷薇大人’！你要我说多少遍？”红发的女孩狠狠地敲了她的头，摇晃着手臂，还一脸舍不得手痛的神情。看不出那柔弱的身躯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呜呜……”粉发女孩抱着头，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喝茶的高贵女孩并不理会她们，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继续喝茶。 “圣蔷薇大人……”一直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尹洌的黑发少女开口了，充满戒备的语气，“这家伙没有‘血狱’。” 喝茶的女孩的神情微微有了变化，之后站起身，走向了尹洌。 “……”正在打闹的两个女孩也停住了，一脸惊诧地望向他。 那个公主般的女孩走到尹洌面前，忽然俯身，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眼底燃烧着危险的意味。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二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用警惕而危险的目光打量着他，犀利得可怕，似乎要将他的内心看穿一般。 什么？ 有没有搞错，这句话应该是他问才对啊？ “你放开我……”尹洌用手去掰她的手，可是她用的力道很大，他一个男生居然无法挣脱面前这个女生的钳制。 “你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女生不理会他的挣扎，连珠炮似地发问，眼里的危险意味越来越深。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才对……喂！”尹洌发现挣扎无效，无奈地放弃，“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很难受啊！” 她的眼神一凛，手微微放松，然而眼里的警戒却是一分未减：“你知道你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会有什么后果么？”几乎是威胁的口气。 “什么……”用力挣脱她的手，尹洌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你会被关进监狱。”女孩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喷血。 “圣蔷薇大人……”一旁的白发少女跳了下来，走过来，“这家伙……小公主好像也没有血狱……” “你想说什么？”女孩的眼神更为寒冷，“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是嘤嘤，嘤嘤是个女孩，再说了也没这家伙长得这么难看。” “你……你是谁啊？”好歹他以前在学校里也是个美少年，这个女孩居然说自己长得难看…… “我是血域之国的公主，圣蔷薇。”圣蔷薇的注意又移到了他身上，眼神没有刚才那么寒冷了。 血域？他差点再次跌落到地上。 不会吧，自己居然到血域来了……听说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回去…… “回答我的问题。”圣蔷薇不理会他的惊讶，继续用冷死人的语气说话。 “我叫尹洌……从另一个国家来……说了你也不知道。”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处于什么情况的尹洌，乖乖回答了圣蔷薇的问题。 “另一个国家……”圣蔷薇的眼神微微复杂起来。 “还有……你刚才说的血狱，是什么？” “……居然连血狱都不知道，我看这家伙应该不会是这里的人。”黑发的女孩也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三 “……居然连血狱都不知道，我看这家伙应该不会是这里的人。”黑发的女孩也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是么……”圣蔷薇的眼神又恢复到了毫无波动的样子，“血狱，是血域之国每个国民都拥有的能力，即按照自己的意志从身体里分离出另一个个体，这个个体就是‘血狱’。‘血狱’会按照主人的意愿，永远保护自己的主人，并帮助主人实现愿望。当达到愿望之后，‘血狱’就会消失。如果没有达成愿望，‘血狱’只能陪伴着主人一直到老去、死去，之后才会消失。所以说，没有‘血狱’的人，一种可能是没有欲望，鄙视脱俗。另一种可能就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人。” 尹洌静静听着。 “每个人拥有或多或少的血狱，有的人只有一个，然而有的人却会有三个四个。” 血狱…… “圣蔷薇大人是公主，拥有者贵族的血统，也就有最多的——五个。”红发女孩打了个响指，“我们五个除了‘血狱’的称号，也有着特别的称号，我们被统称为‘圣女蔷薇’。就是五朵不同颜色的蔷薇。” “看你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应该也不会对血域之国造成威胁。”圣蔷薇继续看着他，冷冷地说，“以前这里也来过几个别的国家的人，都被父王带走了。” 尹洌像被泼了盆凉水一样猛地清醒过来，那些人里说不定有十年前消失的父亲…… “那，那些人呢？”尹洌倏地站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圣蔷薇好像也不高…… “都被父王杀死了，为了不对血域造成威胁。”看了看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尹洌，圣蔷薇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杀死了……”他猛地呆住。 “有时间去担心那些人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鄙视地看一眼呆住的尹洌，圣蔷薇怀疑他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你们和他认识一下吧。”对着其他五个少女说话。 “黑蔷薇，玛璃露·罗斯·堂·特拉普。”首先黑发少女上前一步，眼里的戒备渐渐褪去。 “白蔷薇，玛琳娜·索菲·布雷克。”白发少女淡漠地说道，算是介绍。 墙角那个女生不说话，却拿出一块纸牌，写了些什么，之后很有喜感地举了起来，上面写着：紫蔷薇，安妮·莉莉·维格尔。 “安妮从来不说话，都是举牌的。”红发女孩带着微笑上前一步，“红蔷薇，爱丽·苏·伊盖莉，请多指教。” “粉蔷薇，曼迪·达芙妮·弗莱尔。”粉发的小孩子一般的可爱女孩，不满地看着他，撅着嘴。 尹洌越来越晕了……这还真是…… “现在切入正题。”圣蔷薇已经回到了座位上，“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 “一条是，乖乖呆在这里，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的圣蔷薇继续喝着茶，直视前方，“另一条，就是我把你带到父王那里，让他杀了你。” “……” 不等尹洌思考好回答，圣蔷薇已经站了起来，踩着涂着红漆的地板吧嗒吧嗒地走过去，俯下身。 她的眼睛寒气十足，咄咄逼人：“你选哪一条？” 四 “那个……”尹洌本来想要退后，背却抵在了床沿上，无路可退了。 圣蔷薇的脸近在咫尺，眼里透着寒意，周围似乎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息…… 他该说什么？他说他要被她送去国王那边么？ 笑话，那不是找死！ 傻子才会那么做…… “哪一条？” “第一个……”尹洌有点害怕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眼。 “……”圣蔷薇起身，淡淡地看着他，之后转身对玛璃露道，“你，找一下他的房间，记住，不要被人发现。” “是。” “喂……”尹洌还在发呆，圣蔷薇已经回头，把注意力移回他身上，“……你跟上玛璃露，去你的房间。” …… 走廊上。 尹洌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的黑发少女，不时左顾右盼。 “你以为我是带你来参观的么？”玛璃露的声音似乎在爆发的边缘徘徊。 “那个……”尹洌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玛璃露眼里的戒备似乎一分未减。 “这个地方很危险么……” “嗯。”玛璃露回头，尹洌没刹住脚，差点撞上她。 “我警告你，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血域，都不会得逞的。”玛璃露的眼里燃烧着危险的意味。 “……” “这个国家所有的国民的地位，就在于‘血狱’。”她忽然又转回头，淡淡地说，“人们利用‘血狱’来战斗，‘血狱’的多少与强弱就是决定一个人地位的关键。那些拥有很少的或很弱的‘血狱’的人一辈子只能做低贱的工作，即使在街上被人毒打也不会有人阻止。而拥有很多或很强的‘血狱’的人，可以论级别逐渐攀升。这个社会很残酷，没有‘血狱’的人会被当成异类乃至于不祥之人彻底赶出血域之国，会永远遭人唾弃。所以圣蔷薇大人才让你躲在皇宫里，不要被人发现。” “是这样么……”为什么他总觉得圣蔷薇完全是觉得他很麻烦…… “记得当初，血域之国的小公主就是因为没有‘血狱’而被赶出皇宫的……现在生死未卜。”说到这个，玛璃露的眼里似乎流露出痛楚。 “……” “圣蔷薇大人和她从小就是好朋友，可小公主三岁那年就因为被人告发没有血狱，国王勃然大怒，把她当成了妖怪，要将她赐死，后来圣蔷薇大人去求情，于是她就被赶出了皇宫，现在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了。” “圣蔷薇大人因为这个很伤心，所以一直在找她。”玛璃露说到这里，眼底似乎有了一股悲伤。 “……”尹洌刚想说话，却看见她又回过头来： “因为圣蔷薇大人相信你，所以我也暂时相信你。但是你记住，你别想对她乃至我们国家造成任何破坏。” 尹洌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沸腾了…… 有没有搞错，他自己也不想到这里来的！ “喂……” “闭嘴，有人来了！”玛璃露忽然警觉地回头，一把抓住他，把他塞进一旁的角落里。 五 “喂……”尹洌被她突如其来的重力道压痛了，发出一声闷哼。 “闭嘴！”玛璃露瞪了他一眼。 尹洌看着那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下意识地发了发抖，之后乖乖闭紧了嘴巴。 保命要紧…… 尹洌竭尽全力，终于看清了来人。 一个有着和圣蔷薇一样的浅朱红色长发的女子，身着华丽的火红衣裙，然而眼里那朦胧的蓝色却透着亲和与高贵，散发着成熟的气息，朱唇，白皙的皮肤……简直就是圣蔷薇的翻版。 好吧，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就是…… “贵安，王后殿下。”玛璃露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面孔，却弯腰轻轻鞠了个躬。 “嗯。”女子浅浅一笑。 不过玛璃露似乎不介意的样子。玛璃露闭着眼低着头让到一边，让到一边。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王后…… 待皇后走远，玛璃露才反应过来，一把拽出充当缩头乌龟的尹洌，冷冷地说：“以后看见王后最好躲远一点。” “为什么？”那个女子分明是一副很亲和的样子啊，被发现应该也不至于被送到国王那去吧？ “王后的内心并不像你看到的她的外表一样温柔。”玛璃露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知道的，别再废话了，跟我过来。”玛璃露继续用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他，往旁边拖去。 “喂喂，你放开我，很难受……” 远处传来尹洌的叫声。 宫殿内。 “母亲大人。”圣蔷薇看见自己的母亲似乎并不惊讶，微微行了礼，之后吩咐曼迪去泡茶。 “不知何时开始你对我真的冷淡了，薇儿。”王后微微叹气。 “是么……”圣蔷薇的眼里闪过痛楚与微微的愤恨，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自嘲与戏谑，带着凉意，“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原因么？” “有必要么……”王后闭上眼睛，“曾经我们还是亲如姐妹的母女，然而现在……” “母亲大人。”圣蔷薇打断了她的话，继续冷冷地说道，“自从您把妹妹送出去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把您当做从前的母亲了。” “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为了我好，就应该把嘤嘤留下来。”圣蔷薇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很抱歉，母亲大人，我现在有点累了，就先失陪了。让曼迪留下来陪您吧。” “……”美丽的女子分明一愣。 圣蔷薇毫不留情地起身，转身，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那个背影似乎散发着抗拒和冷漠的气息，让她无法接近。 “王后殿下……”粉色头发的女生似乎有些害怕，轻轻地把茶放到桌上。 “曼迪……”王后将目光放到了窗外，“……你说，薇儿会原谅我吗？” “一定会的，毕竟再怎么说王后也是圣蔷薇姐姐的母亲，有着血缘关系，这是无法否认的……”曼迪的声音开始还很坚定，可是到了后面就越来越小了，最后一句话似乎被风掩盖了，轻微得不可闻。 “是么……”王后的目光稍稍有些迷离不定。 可是窗外的风，明明就勾勒出了一个不字啊。 天注定么…… 王后的目光突然微微一变，包含了一些名为狡黠和阴冷的气息。 曼迪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似乎有些害怕。 此时，尹洌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为什么，圣女蔷薇好像都很害怕王后的样子啊…… 而且圣蔷薇，对自己的母亲的态度，为什么会那么冷淡…… 真的是很多谜团啊…… 六 真的是很奇怪…… “呯！”正在思考，某人忽然被狠狠敲了头。 不过不是爱丽敲的，而是玛璃露。 “你干嘛？”似乎对她的行为产生了不满，尹洌有点气愤地叫出声。 “你自己走路不看路，快要撞到墙了。”玛璃露冷冷地说。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切！”尹洌白了她一眼，之后转身走开。 “不领情的家伙。”玛璃露一点都不介意，只是转身朝圣蔷薇的房里走去。 风好大…… 尹洌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却看见不远处的角落似乎蜷缩着一个黑影，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是谁啊？ 粉色的半短发在风中微微飘扬着，可爱的外表，粉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却透着担忧。 没错，是粉蔷薇，曼迪·达芙妮·弗莱尔，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一般的女生。 “你在干嘛？”挠了挠头，立刻想起她是谁，之后就开口问道。 “在躲人，你没看出来么？”曼迪瞪了他一眼，撅起嘴。 “躲谁？” “风依然王后……” “王后叫风依然？” “嗯。” “为什么躲她？” “风依然王后在王宫里是出了名的蛇蝎心肠，你不知道么？” “诶？可是她的外表……”不是很亲和善良的么…… “是啊，她伪装的很好。”曼迪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小公主就是被王后手下的人告发的。之后王后又在国王面前说小公主的坏话，也就因为这样国王才会下了对小公主执行火刑的命令。幸好有圣蔷薇姐姐在，不然小公主早就被烧死了。” 难怪玛璃露会提醒他离王后远一点，原来如此啊…… 可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王后要置小公主于死地？她和圣蔷薇不都是她的女儿么？” “这个……”曼迪似乎有点为难，“我跟你说了，你不要跟圣蔷薇姐姐说哦。” “嗯。” “其实……小公主不是王后亲生的。” “什么？！”尹洌扶墙，差点滑倒。 怪了怪了，本来那些奇怪的事情与谜团就让他够困扰的，现在又来这样一个戏剧性的真相？ 这皇宫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有着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到底有多少事情还是他不知道的？ 七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哈——”某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进来。 “喂，你能不能别乱跑？”圣蔷薇本来正在看书，看到他如此明目张胆地走来走去，眉头蹙了起来。 “我没有乱跑啊。” “你那么明目张胆地出入圣蔷薇大人的房间，不被人看到才怪。”玛璃露有点无力地扶额道。 “哦……” “呯！”忽然，正在沉思的尹洌被重重地撞到了。 “真是的，不要挡曼迪的路嘛！”粉发的女孩摸了摸被撞痛的头，不满地撅嘴。 “是，是……”尹洌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圣蔷薇，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不可以。”圣蔷薇的态度很干脆。 “喂，你还没听就说不可以啊？”尹洌不满道。 “我不叫‘喂’。”圣蔷薇冷冷地说。 “圣蔷薇……我问你个问题，可不可以？” “可以。”这回她倒同意了。 “我要怎么回去？” “不知道。”圣蔷薇两眼不离书。 尹洌无奈地黑线，转身走开。 “难道来这边的人没有出去过么？” “都被父亲杀了，我说过了。”圣蔷薇仍然两眼不离书。 “……”尹洌没有再反驳，两眼黯淡下来。 父亲……一定也被杀掉了吧。 父亲…… “呲。”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哇啊啊！！！”低头，尹洌忍不住叫出声。 一只身着仿贞子白裙的生物（注意，是‘生物’）正跪在地上，扯着他的衣角，周围散发着‘黑气’。‘它’有一头苍白的长发倾泻而下直到腰际。‘它’的双眼还在‘beling，beling’地放着诡异的光，周围配上一团团幽灵火，白发遮住了左眼，使得这只本来就不像人的生物更增添了一分恐怖。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什么生物？”尹洌吓得舌头打结，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那只生物不慌不忙地起身，撩开自己的头发，周围的‘黑气’与幽灵火消失不见。 是白蔷薇，玛琳娜·索菲·布雷克。 “又有一个人被我吓到了呢，hohohoho……”玛琳娜用一边手挡在嘴边，发出极其恐怖诡异的笑声。 “那个，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爱丽淡淡地笑了笑。 “……性格怪异的家伙。”尹洌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平息恐惧。 角落的紫发少女并未言语，举起一块写着‘有时间玩的话还不如回房乖乖呆着’的牌子。 “……”尹洌看着此时房间里各自在做不同事情的少女，额头齐刷刷地垂下三条黑线。 虽然说这里的谜团很多…… 不过这几个家伙性格真的很怪…… 八 累死了…… 尹洌独自走在走廊上。 今天被这几个性格怪异的女生给整的…… “我想都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找到的吧。”忽然，一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尹洌慌忙躲了起来，竖起耳朵。 来的人是风依然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仆从打扮的女孩。 是王后…… 那个女孩应该是她的仆从吧…… “不一定。”风依然缓缓地说道。 “诶，难道王后殿下掌握什么线索了么？” “最近有个不知姓名的神秘人给我寄来一封信，说嘤嘤并没有死，甚至没有出过血域。”王后脸色凝重地说道。 “是谁？” “不知道。但是信中人很肯定地说，嘤嘤，也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公主现在还活着，甚至还在血域之国里从未出去过。而且，那个人说小公主想要报仇。” “报什么仇？” “大概是我当年害死了她的亲生母亲吧……” 说话声逐渐远去，尹洌却还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呆呆的。 刚才王后说什么？ 她害死了小公主的亲生母亲？ 这……怎么可能！ “风依然王后在皇宫里是出了名的蛇蝎心肠，你不知道么？”曼迪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现在大概了解了一些事情了…… 原来，王后当年设计害死了小公主的亲生母亲，带着自己已5岁的女儿——圣蔷薇进了宫，当上了王后，之后又陷害小公主，使她被流放，被赶出皇宫，被隐藏了存在。 这个王后真的不能小看啊…… 他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那么久的事谁会记得……再说了小公主当时那么小……谁？！”正在跟王后说话的女孩忽然和王后一块往回走，之后马上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黑影，警觉地问道。 风依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之后就是阴霾。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呢…… 她还要想办法杀死小公主，怎么能在现在就因为一个不知身份的人而送命？ “不管是谁，杀了他。”风依然下了歹毒的命令。 “是。”王后身边的那个女孩微微鞠了一躬，之后目光里充满了阴沉，她面无表情地迈开了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尹洌走来，虽然还没看清楚她的面貌，但是眼看她就要逼近了…… 怎么办？ “呯！”重重的响声，接着是一阵烟雾，尹洌不知被谁拉了一把，之后被一股力量拖着跑开了。 九 “呯！”重重的响声，接着是一阵烟雾，尹洌不知被谁拉了一把，之后被一股力量拖着跑开了。 尹洌回头，看见还愣在原地的那个女孩和一脸阴沉的王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又回过头，看看自己前面的人，也就是刚才那个救了自己拉着自己跑开的人。 浅朱红色的长发……冷色调却款式华丽的公主裙……以及头上的奇特装饰物…… 是圣蔷薇！ 尹洌想要甩开她拉着自己的手，却挣不开。 “不要再挣扎了，只会惹麻烦的家伙！”前面的圣蔷薇没有回头，却冷冷地抛出一句话，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丝恼怒。 尹洌识趣地闭上了嘴。 直到把尹洌拉到了后花园，确认王后不会找到这里时，圣蔷薇才松开他，停了下来。 “你听到什么？”圣蔷薇一字一句吐出了冷若冰霜的句子，眼里散发着浓浓的寒意，步步逼近，脸上的表情是少见的凝重和冰冷，甚至还有一丝恼怒。 “我听到……” “你听到什么我都知道。”圣蔷薇冷冷地看着他。 “……”那还问他听到什么…… “听着，这些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抬头，她突然近在咫尺。 “为……为什么？” “因为到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嘤嘤的亲生母亲是被我的母亲害死的。” “你……你要庇护你的母亲么？”尹洌忽然觉得圣蔷薇似乎有点不可理喻。 “怎么？” “你的母亲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为什么还要袒护她？”尹洌胆子忽然打起来，退开一步，大声质问着面前的女孩。 “那毕竟是我的母亲。”圣蔷薇不再看他，扭过头去看天空。 “就因为是你的母亲，所以你就甘愿两条生命毁在她手里？还是说你和她也是同一战线的，要置你的妹妹于死地？”这下气势大的人换成了尹洌，他冷冷盯着她，质问道。 “你不要再说了。”圣蔷薇的语气出人意料地平静。 “不可以，尽管这些事情和我没关系，但是我不可以看着它发生而不管！”尹洌转身就要走开。 圣蔷薇一把抓住他。 “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当然是去说出来。”尹洌想要挣脱她的手。 “不要去。”圣蔷薇反而抓得更紧了。 “你就这样看着你的妹妹被人伤害而不管，这就是你爱你妹妹的方式？我看你根本和你的母亲一样恶毒，一样自私！”尹洌奋力甩开了她的手。 “你……！”圣蔷薇握紧了拳，眼里透出危险的愤怒意味。 “是啊，我恶毒，我自私，早知道刚才就不救你了，让你被妈妈杀了算了！”圣蔷薇似乎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皱着眉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在他耳里听来是那么愤怒与委屈。 “我……”尹洌一时语塞，再怎么说她救了自己是没错，这一点无法反驳…… “任你自生自灭好了！”圣蔷薇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尹洌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圣蔷薇的背影，看上去似乎很寂寥…… 他没看到的是，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眼里流露出的深深的悲伤…… 嘤嘤…… 十 那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尹洌独自走在走廊上。 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面前闪过两个黑影，玛璃露和爱丽正巧经过，看到他时首先愣了愣，之后开口问道。 “你看见我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玛璃露很鄙视地看了看他，之后转身要走。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忽然又回身，冷冷地看着他，问道，“圣蔷薇大人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圣蔷薇的事问他干嘛…… “她今天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不肯说话，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玛璃露冷冷地问道，目光里充满了寒气。 “你怎么知道她和我在一起？”难不成在跟踪他…… “废话，我们有职责保护圣蔷薇大人，她今天不是救了你么，之后在花园里和你说了一些话之后就独自离开了，结果回来后就变成这样。” “……我只是说，她不应该庇护她的母亲而已。” “不止是这些吧？” “她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母亲就甘心牺牲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不是么？”尹洌抬头去看她。 “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玛璃露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后丢下他，转身离开了。 尹洌纳闷地看着玛璃露的背影。 今天是怎么了？ “那个，抱歉哦，玛璃露的性格天生就是这样的，不过圣蔷薇大人并不是那种人，所以你不要误会她。”剩下的爱丽不知所措地愣了愣，之后露出一个微笑，慢慢说道。 “？”尹洌奇怪地看着她。 ——————————————————————————————————————— 翌日。 “今天天气好好哦~~~~~~”穿着一件粉色吊带裙的曼迪高兴地抱着一只布娃娃。 “你都多大了……”玛璃露很鄙视地看着她。 “不记得了诶……” “……”她这是讽刺诶，这个小女孩居然听不出来…… “好啦好啦，曼迪，小心点。”爱丽阴笑着挥了挥手，很‘不小心’地狠狠扯了扯曼迪的头发。 “呜……痛痛……放手啦……” “哎呀，弄疼你了，抱歉哦……”爱丽松手，继续很‘和善’地笑着说道。 “呜呜……” 尹洌满头冷汗，爱丽刚才的笑容好恐怖…… 接着他又看了看一旁喝茶的圣蔷薇。 她今天真的很反常，一句话都不说，任凭一旁几朵圣女蔷薇拼命胡闹。 奇怪…… 十一 “曼迪，没事吧，要不要我来帮你揉揉头发？”爱丽微笑着说，然而背后似乎散发着阴阴的黑气…… 尹洌终于明白了，原来爱丽是腹黑的…… “呯！”曼迪吓得不断退后，结果撞到了圣蔷薇。 “呜呜，对不起，圣蔷薇姐姐，都是爱丽姐姐，不是我啦……”曼迪痛苦地揉着满头包，心惊胆战地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 一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圣蔷薇仍然保持着喝茶的姿势，直视前方，似乎完全把曼迪空气掉了。 “诶？奇怪。”曼迪纳闷地看着圣蔷薇。 “呯！”曼迪摔了个脸朝下。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爱丽抱歉地笑着，摆了摆手。 “呜呜……你就是故意的啦！” “才不是！” “就是！” 尹洌一头黑线地看着爱丽和曼迪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这种‘吵架’的模式，之后发展成扭成一团‘打架’，之后感叹，这几朵蔷薇大部分都与圣蔷薇性格不符…… “好了，够了。”圣蔷薇啪地合上书，脸上蒙了一层阴影，遮住了眼睛。 毫无起伏的冷漠语气，却带着森森的杀气，吓得两人赶快停止了打闹。 “圣蔷薇姐姐，今天我们要干什么？”曼迪陪着笑脸迎上去。 “今天……”圣蔷薇的眼神微微变化。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到处是店铺与吵吵嚷嚷的人们，十分喧闹，一点也不比尹洌自己的国家差。 圣蔷薇带着五朵圣女蔷薇，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头黑线的尹洌。 为什么要带他来…… 他问过圣蔷薇的，但是圣蔷薇的回答始终是——因为你会乱跑。 他有这么好动么…… “今天是出来干嘛？”曼迪不解地问道。 “考察。”圣蔷薇的回答总是那么简单。 “可是圣蔷薇大人，这样出来也太危险了……”玛璃露欲言又止。 尹洌诧异地看着玛璃露，危险？为什么？到大街上走一走为什么会危险？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圣蔷薇并未停下脚步，“再说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嘤嘤的消息。” “您都找了多少年了……” “有你们我就放心了。”答非所问。 “可是……” 玛璃露还没说完，忽然大街上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声，顿时街上开始一片混乱，在圣蔷薇前面的人们开始尖叫，之后四处逃散。 “难道是……”爱丽的瞳孔咻地放大。 人群四处逃散之后，一个男人，领着一个‘血狱’面色阴沉地出现在圣蔷薇的面前。 “圣蔷薇，纳命来！”男人忽然疯狂地怒吼着，之后那个血狱就拔出了一把匕首，向圣蔷薇刺来…… 十二 “圣蔷薇，纳命来！”男人忽然疯狂地怒吼着，之后那个血狱就拔出了一把匕首，向圣蔷薇刺来…… “圣蔷薇大人！” “呯！”一支紫色的长剑挡住了男人的血狱的匕首。 安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圣蔷薇的前面，手执紫色的长剑，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匕首，眼中似乎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杀了她！”男人似乎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又下了命令。 血狱再次拔刀刺来，这下他的手中已经有了两把匕首。 “呯！”安妮的眼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是似乎加重了抵挡的力道，血狱不仅没有刺伤圣蔷薇，反而被安妮的剑狠狠地弹了出去。 安妮冷冷地看着似乎因为撞击感到疼痛的血狱，举起一块写着‘真差劲’的牌子。 “有人行刺！”玛璃露一样不知从哪拔出黑色的剑，挡在圣蔷薇面前，“圣蔷薇大人，请退后。” 奇怪的是圣蔷薇并不惊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地往后退了一步。 安妮继续与血狱战斗着，刀与剑交叉在一起，不时发出响声，周围的人们惊叫着往后退，躲开了。 “你也上！”男人的身边又出现一个血狱，他一挥手，那另一个血狱一下子出现在了安妮的身后。两个血狱前后夹击。 安妮依旧面无表情，两手分别往左右一指，立刻散发出许多紫色的蔷薇花，朵朵击在血狱的身上和脸上，迫使敌人后退。 可是很快，血狱就恢复了原状，不仅是这样，安妮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血狱，正执起匕首想要刺来。 “安妮！”玛璃露看不下去了，也执起长剑，一手支撑着地面，一个空翻就跃到了安妮的身边，替她挡住了第三个血狱的攻击。 “不自量力的家伙。”圣蔷薇的眼中闪过轻蔑的神情，之后左手一挥，玛琳娜像得到命令一般拔出白色的长剑，也冲了过去，帮助正在苦战的玛璃露和安妮。 男人见她们正在战斗，又看看圣蔷薇身边注意力似乎都在战斗上面的曼迪和爱丽，冷笑一声也拔出匕首，冲着圣蔷薇就刺了过来。 “圣蔷薇大人！”玛璃露和玛琳娜同时尖叫一声。 圣蔷薇脸上划过轻蔑和不屑的神情，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呯！”紫色的长剑，刚刚还在战斗的安妮此时居然出现在了圣蔷薇的面前。 “你……你……”男人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安妮，说不出一句话，再看那边，只剩下玛璃露和玛琳娜两人。 这个表面看上去虽然并不是那么强大的血狱，居然这么厉害。 安妮依旧没有表情，右手一扳，擒住了男人的右臂。 “辛苦你了。”圣蔷薇此时像变了个人一般，优雅地对安妮鞠了一躬，行礼之后轻蔑地看着男人，薄唇蠕动，轻轻吐出一句话：“就凭这种程度想要打败我，似乎太不自量力了吧。” 再看那边，三个血狱已经被玛璃露和玛琳娜两人擒住。 “是谁派你来的？”圣蔷薇冷冷地看着男人，眼底燃烧着危险的意味。 “是一个银发的小女孩。”男人低着头，不看她。 “银发的……”玛璃露陷入沉思。 “是嘤嘤。”圣蔷薇忽然出声，打断了玛璃露的思绪。 十三 “嘤、嘤嘤……小公主？”爱丽不敢相信地看着圣蔷薇。 “这怎么可能？”玛璃露立刻否决道。 “没错。”圣蔷薇淡淡地说，“嘤嘤出身皇宫，有着贵族的血统，有着在血域里罕见的一头银发，所以我可以断定是嘤嘤。” “就算是这样……小公主为什么要刺杀您呢？她和您从小不就是好朋友好姐妹吗？”玛琳娜问出了尹冽心中的疑问。 只有安妮一言不发，似乎早已猜到了答案。 “答案，很简单。”圣蔷薇将目光放到了天空上，迷离而忧伤。 嘤嘤…… 她不记得自己了么。 恨自己么…… 这，都是因为母亲做的孽吧。 嘤嘤…… ——————————————————————————————————————— 夜晚。 尹冽正在圣蔷薇的房间里发呆，忽然看见玛璃露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正在看书的圣蔷薇双眼不离书，头也不抬问道。 “圣蔷薇大人……”玛璃露忽然跪了下来，“不好了，那个男子始终不肯说出幕后主犯等，我们就先回去商量办法……等到我们再回去时，那男人已经死了！” 圣蔷薇的瞳孔咻地放大。 “自杀？” 是不是因为忠诚才自杀，不愿交代？ 尹冽此时心里想的和圣蔷薇心里想的都是一个念头。 “不是。”玛琳娜也走了进来，手上还淌着血，看来是沾上了男人的血，“他是被人杀的。” “被人杀的？”圣蔷薇忽然愣住了。 “啪”这是圣蔷薇手中的书掉到地上的声音。 “是谁杀的？”许久，她低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不知道。”玛璃露的眼里浮上一丝愧疚与担忧。 “周围根本没有人的脚印……但是有许多碎石块，看来他是被石块砸所致死。”玛琳娜有些担忧地说道。 “好恐怖哦~是不是鬼啊~”曼迪吓了一跳，在房间里跳来跳去。 圣蔷薇整个人愣住了。 如果皇宫里真的有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存在……而且目标应该是皇宫…… 那么整个皇宫就危险了！ “带我去看！”圣蔷薇急急地起身，焦急地抓住了玛璃露的肩膀。 十四 “……”玛璃露被她突如其来的焦急吓愣了。 “圣蔷薇大人……” “快！” “是。”玛璃露俯身，鞠躬，之后领着圣蔷薇走了出去。 另外几个人看见她们走了出去，也跟了出去。 “你不来？”最后一个走的爱丽看见尹冽还在发呆，问道。 “啊？哦。”尹冽终于反应过来，跟着爱丽走了出去。 踏踏踏……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之后很快，最后一个到达的尹冽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圣蔷薇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似乎在发愣。 怎么了？ 尹冽挤了进去，之后就看见这样一幕场景： 那个男人的左额上有着一个深深的伤口，看样子是被石块砸到所致。面孔上还带着斑斑血迹。男人的身上还有许许多多伤口，衣服也已被染红了，周围的地板上还有一滩血迹，已干涸，看样子已死去多时。他的脸上明显是惊讶和恐惧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呀~”这幕场景实在恐怖，曼迪立刻回过身去，捂住了眼睛，惊叫一声。 怎么会…… “这……”尹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已死去多时。凶手，使用了石块来攻击他。”玛琳娜淡淡地说道。 “但是，周围并没有手印，可见凶手的石块并不是来源于周围。而且周围没有一个脚印。” “这太诡异了，简直就像是鬼来索命一样。”爱丽睁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 “你看。”玛琳娜点了点爱丽的肩膀，指向死去的男人的周围，“周围还有很多裂缝。” 难道说…… 凶手，有着可以让地表破裂的强大能力？ 不可能！血域里不可能有拥有如此危险的能力的人！ “看来这家伙是冲着皇宫来的。”爱丽的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情，“会不会是……” “不会是嘤嘤。”圣蔷薇淡淡地说，“嘤嘤没有‘血狱’，应该不能杀死这个男人。” “难道说……小公主的背后，还有人在支持？”玛琳娜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圣蔷薇的神色复杂起来。 如果，真的有拥有这么危险的能力的人，那么整个皇宫就危险了…… “全体下令，让皇宫里的所有侍卫全部便服出巡，查找可疑者！务必要将这个胆敢在皇宫里杀人的危险人物找出来！”圣蔷薇回过头，下了命令。 十五 “是！”玛璃露半跪着，鞠了躬，之后转身走开了。 圣蔷薇仍然站在原地，看着破裂的地面和男人的尸体，眼神复杂起来。 ——————————————————————————————————————— “姐姐在干什么呢~”银发银瞳的小女孩笑着爬到浅朱红色鬈发的少女身上，抱住她的脖子撒娇。 “我在看书呢。” “陪嘤嘤玩一会儿嘛……”嘤嘤仍然不肯放手，继续抱着她的脖子。 “好啦好啦……姐姐现在没空……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不要，姐姐每次都是这样说，结果都不陪我玩。”嘤嘤似乎生气了，坐到少女的腿上，撅起嘴，气鼓鼓地说。 “……败给你了……好啦……陪你玩就是了……” “姐姐最好咯~”嘤嘤高兴得一直抱着她的手臂。 ——————————————————————————————————————— 和她一起玩耍的场景历历在目，每当自己沉思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她若隐若现的灿烂笑容，天真无邪的话语。 嘤嘤，你现在会变成什么样了呢？ 还像当初一样天真单纯么…… 这样算起来，嘤嘤现在也有7岁了吧…… 那么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再是当初的样子了吧…… 圣蔷薇清清楚楚地记得，嘤嘤的母亲死去的那天。 银发银瞳的小女孩，站在人堆里，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那团恶魔般的火焰活活烧死，呆呆地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火焰。 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究竟会是什么感觉…… 她也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嘤嘤失魂落魄地回来，看到自己和自己旁边用高傲的目光打量着她的风依然，眼里射出的从未有过的寒冷与愤恨。 那天，她冷冷地说： 风依然，请记住，我会让你和你的女儿，都不好过。 都不得好死！ 风依然王后也是怕了这句话，所以才在国王的面前诽谤，让国王处死小公主。只是，她及时赶到，最后嘤嘤只是被流放了而已。 那么小的孩子，就这样，被扔出了皇宫，隐瞒了存在。 谁也不知道皇宫里曾经诞生过小公主。 所有人只知道，圣蔷薇公主才是唯一的公主。 那么，嘤嘤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听着人们议论‘唯一的公主’的…… 她现在，一定恨着自己吧…… 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找到她，求得她的原谅…… 嘤嘤…… 尹洌看着圣蔷薇凝重的脸，不再说话。 圣蔷薇其实很爱她的妹妹吧。 只是，她究竟为什么会包庇自己的母亲？ “咔。”忽然一声物体碎裂的响声，尹洌清楚地看见，自己和圣蔷薇面前的地板开始碎裂，裂开了一条条深深的缝隙，之后，所有的石块全部浮了起来…… 十六 圣蔷薇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是……什么？ 那个会使用这种危险能力的人就在附近！ “你们，快去皇宫周围寻找，务必要找到那个人！”圣蔷薇回头，对五朵圣女蔷薇说道。 “可是，圣蔷薇大人，你……” “我没关系。”圣蔷薇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一把银色的剑，转过身去面对那些石块。 玛璃露不再说话，她明白的，公主从小练过武术，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她不是柔弱的人，即使有脆弱的一面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而且她很固执，现在这种情况她再怎么劝也没用的。 只有去找那个神秘人了！ 四个少女一跃而起，冲向了不同的方向。只有曼迪有点哆嗦地呆在了原地。 曼迪还是这么胆小啊…… 圣蔷薇无奈地叹了口气：“曼迪，你还是在这里吧。” “嗯嗯。”曼迪一听她这么说，立刻点了点头，“我在这里保护圣蔷薇姐姐好啦。” 不知道会是谁保护谁啊…… 圣蔷薇似乎黑线了一下，之后转过身。 “尹洌，你退后。”圣蔷薇淡淡地说。 “哈？” “快点！” “哦。” 不知为何，尹洌居然觉得无法违抗她那种命令式的语气。 那些石块就这么浮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像是得到命令似地猛地向圣蔷薇飞过去，它们的目标似乎只有圣蔷薇。 那个人的目标就是圣蔷薇……不过这么强大的力量，应该不会是小公主。 和圣蔷薇结下怨恨的，难道不止小公主嘤嘤？ 尹洌正在沉思，却听见铿锵的响声，圣蔷薇用剑挡下了石块，把先飞来攻击她的几块石头砍成了碎片。 尹洌看得冷汗直流，如果圣蔷薇用这种手段对付人的话……那人肯定早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想想有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 “圣蔷薇姐姐！”可是很快，曼迪焦急的呼唤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头，他看见一块对于其他石块来说大很多的石头紧紧地压制着圣蔷薇的长剑，使得她无法继续舞剑，并且试图向前飞去。 圣蔷薇显然是有点招架不住，半闭着眼睛，咬紧牙关，用力顶住石块。 “圣蔷薇……” “你不要过来！” 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圣蔷薇在抵挡之余，还不忘保护身边的人。 尹洌微微愣住。 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冷漠。 “呃……”石块继续向前顶着，圣蔷薇的额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开始向后退，一步，两步，慢慢退后。 已经无法支持了！ 圣蔷薇很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加重了力道，然而依旧无可奈何。 怎么办…… 那石块继续向前顶，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稍不小心就会全部碎裂，之后飞过来。所以圣蔷薇不得不控制力道。 此时，皇宫外。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玛璃露向其他方向的少女喊去。 “这里也没有人。” “这里也没有……” “安妮，你那里呢？” 正在摸索的紫发少女停下了动作，举起一块‘没有’的牌子。 “怎么办啊……” 狱前的圣蔷薇显然已经用了最大的力道，步步后退。 “呯！”倏地随着一声巨响，石块全部裂开，成了一块块的小石头，如同冰雹般无情地向圣蔷薇狠狠砸了过来。 “圣蔷薇！” 十七 圣蔷薇本能似地抬起手挡住脸，等待疼痛的来袭。 “啪……” 忽然随着一声响声，她感觉自己似乎被一股力量一推，自然地踉跄几步，之后跌坐到一旁的地上。 她惊讶地抬起头。 黑发少年站在她的面前，手臂上有一块红红的印子，显然是因为推开她后不慎被石块砸到了，他微微喘息着，似乎还有点紧张。 “尹洌？”圣蔷薇不自觉地呼出口。 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石块，都不再动了，显然那个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已离去。圣蔷薇看了尹洌一眼，之后仔细打量着地上的石块。 似乎……裂缝很深。 “圣蔷薇大人！”四个少女忽然从天而降，“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先留在这里，查看这些石块，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那您呢？” “他受伤了，我带他去包扎。”圣蔷薇淡淡地说完，不由分说地拖开了尹洌。 “曼迪……到底怎么了？圣蔷薇大人……好像很不高兴。”玛璃露有点无奈地看了看任性的背影，之后转过头去问还愣在一旁的曼迪。 “……” 某房间。 圣蔷薇很娴熟地扯过白色的绷带，之后微微带点用力地把它一层一层地缠上了尹洌的手臂，力道似乎过重，疼得他呲牙咧嘴。 “喂……疼……” 圣蔷薇没抬头。 “为什么救我。” 依旧是冷漠的语调，但是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丝愠怒。 “……我也不知道。”尹洌似乎也是个倔强的人。 “……为什么？”圣蔷薇突然‘豁’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直视他，不知为何让他有股压迫感。 他没看错的话，她似乎在生气啊…… “……我讨厌别人保护我。”圣蔷薇别过头，淡淡地说。 “我没有在保护你，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是么……”圣蔷薇又回过头，看着他。 “以前，她也是这么说的。” 沉默了一会儿，圣蔷薇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 “嘤嘤。”圣蔷薇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眼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温暖，“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去街上玩，玩得尽兴的时候一座房子忽然倒塌，嘤嘤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我，那么小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我。结果她的腿被压伤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能靠别人扶着走路。我问她，为什么要保护我，她和你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没看错的话，圣蔷薇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似乎流露出一丝痛楚。 “那时的嘤嘤还很天真……明明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却因为不让我受伤而自己受伤了……她后来还对我说，不希望姐姐受到伤害。” 尹洌的目光复杂起来。 “可是现在……她不会再是当初的嘤嘤了……因为我，因为我的母亲。” 此时，将目光放到窗外的少女，她的目光比月色更寂寞。 圣蔷薇…… 十八 是否……真的只有自己的死去，才会换来嘤嘤的原谅？ 尹洌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复杂而深沉的目光打量着圣蔷薇，面前浑身散发着异样气息的少女。 不像平时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的她。 叹了一口气，少年幽幽地说：“那不关你的事，是你的母亲所为，我相信她不会怪你的。” “是么……”圣蔷薇的眼里浮现嘲讽性的笑意，“可是她亲口对母后说……她会让我和我的母亲……都不好过……” 尹洌的眼神微微有点变化，之后又再次深邃。 “那么你应该相信你的妹妹吧……这么多年了……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成熟了……已经明白一切了吧……” 明白一切？ 算来，嘤嘤今年也才7岁啊…… “尹洌。” 许久，房间内响起少女低沉的声音。 尹洌诧异地抬头。 “……谢谢你。” ——————————————————————————————————————— 转眼间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内皇宫里没有再发生什么离奇事件，气氛也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尹洌刚来时的和谐与欢乐。 尽管如此，但是圣蔷薇也没有放松警惕，仍然日夜不停地叫所有亲卫不停地守着所有人的房间，大力搜查。 绝不能放松警惕…… 如果放松警惕，凶手很有可能趁虚而入，到时皇宫就危险了，再警惕就来不及了！ 她向来是这样谨慎的人。 此时，房内。 尹洌依旧躺在床上发呆，圣蔷薇依旧拿着书专注地看着，双目不离书。圣女蔷薇依旧在打打闹闹。 “圣蔷薇姐姐~”某个粉色的身影忽然一瞬间扑了过来，勒住了她的脖子，弄得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又怎么了……”好不容易掰开钳制着自己脖子的魔爪，圣蔷薇微微痛苦地看着面前的身影，整了整弄乱的衣领。 “爱丽欺负我……” 圣蔷薇很无语地黑线一下，之后残忍地回过了头，选择无视。 “呜呜呜呜呜……” 尹洌别过头，看着这一出已经上演了不知多少次的闹剧，眼里却浮现一丝笑意。 也许，这样下去也不错，每天都这么快乐和谐地呆在一起，或许也很不错。 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有点不想再离开了呢。 但是……自己终究是要回到现世的。 心理蓦地有了一种闷闷的感觉。 十九 奇怪了……为什么？ 尹洌摇摇头，努力摆脱在自己眼里看来很可笑的想法，接着想到什么似地忽然神秘兮兮地对圣蔷薇说道：“为什么你们不去滑雪？这边有很多雪啊，每天呆在这里不是很无聊么……” “？”圣蔷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地看向他，这种疑惑不解的目光反而让他觉得奇怪，怎么了？ 再看另外几个女生也是一脸茫然。 “那个……” 许久之后，爱丽终于开口了： “……滑雪……是什么？” 呯—— 尹洌险些晕倒。 滑雪……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爱丽的话在他的耳边无限回荡中…… 他终于明白了，难怪他刚来的时候这边有这么多雪却没人滑雪，原来血域的人民根本不知道有滑雪这东西…… “我教你们。”尹洌开口道。 也算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吧。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一小时后…… “这是什么？”圣蔷薇诧异地看着尹洌面前的几块木板。 呃，其实那是滑雪板……只是尹洌做的抽象了点。 仅仅只是抽象了点……真的…… “这个叫滑雪板……” 圣蔷薇继续一脸茫然的神情，无知得想让人杀了她…… 不过她无辜的表情确实是很可爱……尹洌晃了晃脑袋，自己在想什么啊？ “要滑雪的话到那边比较好。”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指向窗外遥远的雪地。 “那不是要出宫么……”圣蔷薇蹙起眉，一脸苦恼。 “不可以？” “……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是不能出宫的……尤其我是公主的身份……” “这样么……” “我有个主意。”爱丽忽然神秘地说道。 所有人一齐转向了她，她瞬间成了焦点。 “……是什么？” 圣蔷薇诧异地看着她，忽然扫到她那一脸阴霾的笑容，想起了她的最大特点——腹黑。 不会吧……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十 走廊上…… 风依然王后依旧带着女仆急匆匆地走向深处，似乎赶着去干什么。 “王后殿下贵安。”一旁，一个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的少女急急忙忙地鞠了个躬。 “嗯。”风依然没有看她，淡淡地应了一声，之后继续赶路。 “为什么我要扮成这样……”看到王后走后，女仆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几个身手都比较敏捷，但惟独公主你不擅长躲藏，所以你就只能扮成女仆了啊……”爱丽将头探出来，说道。 尹洌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们，幸好那墙壁缝够宽，他可以躲进去，不然就被王后发现了。 “走吧。” “好不容易能出去玩玩呢，每次都呆在皇宫里，无聊死了……”曼迪委屈地撅起嘴，一脸哀求地看着圣蔷薇。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圣蔷薇被她哀怨的目光弄得无所适从，只得答应。 真是没办法……曼迪还是像个小孩子。 不过……像个小孩子也不错呢。 ——————————————————————————————————————— 雪地。 尹洌慢慢放下几块滑雪板，之后转过头看了看身后几个少女的装扮，忽然皱起眉头：“我想到一个问题。” “？” “你们……都穿着裙子，怎么滑雪……” “穿着裙子不能滑雪吗？” 曼迪依旧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知地问道。 尹洌又开始觉得无力了…… 安妮忽然举起牌子‘我有带便装’。 ……真是百宝箱。 于是，一小时后，所有人终于穿好了滑雪用的服装，安妮不动声色地把华丽的裙子收进了一旁大大的包裹，随后也慢慢地走了进来。 曼迪有点试探性地踮起脚探了探看上去十分抽象的‘滑雪板’，似乎觉得没什么危险，便踩了上去。 雪地好滑哦…… 曼迪似乎是本能性地开始滑动，于是她的双手开始不停地舞动，脸上出现慌乱地神情，张牙舞爪地大叫：“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呯！” 接着，就是一声重重撞击的声音。 没错，曼迪无法掌握身体平衡，华丽丽地摔倒了，之后和滑雪板一起华丽丽地——滚了下去，撞到了一棵树。 ……囧。 “哼！”她用力踢了一下无辜的树，随后眼冒金星地站起来，晕晕乎乎地走了回来。 圣蔷薇看了看狼狈不已的曼迪，随后又瞟了瞟危险的滑雪板，条件反射地跳开。 “……这个要怎么用……”她为难地望向尹洌。 哈哈哈哈哈……尹洌几乎想当场大笑出声，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冷漠高傲的少女，也会有为难的时候。 而且还是滑雪这方面…… “咳。”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我先来作示范，你们看看会不会。” 说着，少年踩上了滑板，很容易地掌握了平衡，之后双腿一左一右开始滑动，顺畅地犹如蝴蝶一般飞了出去，黑色的碎发在空中飞舞…… “呯！” 所有少女囧着一张脸看着撞到曼迪刚才撞到的那棵树的少年，额头齐刷刷地垂下了三条黑线。 难道他自己也不会么…… 二十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沉默许久后，某只（？）曼迪终于很配合气氛地——笑喷了…… 尹洌挠了挠头，也尴尬地笑了笑。 糗大了…… 或许是他刚才的姿势过于滑稽，又或许是他现在的表情过于精彩绝伦，一向冷漠的圣蔷薇似乎也忍不住笑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正式的微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如同冰雪消融，很美丽，尹洌确信自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春暖花开了。 “没事吧？” 随着嗒嗒的脚步声，圣蔷薇慢慢走到他面前，俯下身伸出了手。 她的脸上已经不见刚才的笑容，语气也是淡淡的，却透着丝丝关心。 尹洌愣了愣，最终还是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看来必须要自学了呢……”爱丽苦笑着说，随后目光转变成阴森，投向了依旧在大笑的曼迪。 曼迪冷汗直流，为何总有不好的预感…… ——————————————————————————————————————— “哇呀呀呀呀呀呀！”曼迪张牙舞爪地踩着滑雪板刹不住车地往下滑…… “再快一点哦。”一脸无害的微笑，背后散发着森森黑气的爱丽坐在她身上，还不断地推着她。 “爱丽你不要乱动啦！呜呜……我要摔下去了啦！” “我会扶着你的……”爱丽依旧一脸微笑，阴森森的杀气！ 曼迪知趣地闭嘴，但是早已在心里把爱丽稻草人扎了一千遍…… 爱丽我恨你…… 曼迪的脸上隐隐约约地流下两行泪…… 爱丽我恨你我恨你t_t…… “想什么呢……”爱丽微笑着敲了敲她的头。 “什么也没有t_t……”某只曼迪依旧抽泣中。 圣蔷薇小心翼翼地踩着滑雪板，偶尔看了看坐在曼迪身上的爱丽，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还是这么孩子气啊…… “啊啊啊啊啊！”接着后面，就是尹洌的惨叫。 “呯！” 尹洌刹不住脚地向爱丽撞了过去，于是接下来的结果大家很容易想象得到——三个人和两块滑雪板一齐滚了下去。 玛璃露一边掌握好身体的平衡，一边无奈地看了看那三个人撞倒的树。 又是一棵……今天这是第五次了吧。 可怜的树啊…… 安妮可以说是所有人中滑得最好的一个，一踩上滑雪板就如鱼得水，自由自在地滑来滑去，像是美丽的鸟儿，只是脸上那依旧淡漠的神情太煞风景。 这时不是应该很高兴地笑着么……安妮果然不是人。 （==她本来就不是人……） 圣蔷薇继续滑雪，抽空看了看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尹洌、爱丽和曼迪，选择无视。 “喂，你好歹也注意一下交通规则吧！”再看那边，某曼迪已经气鼓鼓地大吼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尹洌只是一味地道歉。 “没关系的哦，曼迪……”爱丽一只手抓住曼迪的肩膀，一脸微笑地拖开了她，“我们继续玩骑马游戏吧……” “呜呜，这次我要当骑马的人啦！” “不行哦……你见过比马矮的人么……” “本来就见过嘛……” 二十二 “哇呀呀呀！”几秒钟后，场景重现——爱丽坐在张牙舞爪的曼迪身上，一边用鞭子抽打着她，一边笑着说：“再快点哦。” 尹洌顿时囧了。 “喂……”回过神来，面前罩着一个黑影，圣蔷薇淡漠地看着自己。 “？” “你还滑不滑了？”圣蔷薇拾起倒在一旁的滑雪板扔给他，之后离开了。 尹洌没有再说话，踩上滑雪板再次开始滑雪。 “爱丽，你不要再打了啦……哎哟！” ——————————————————————————————————————— 天渐渐黑了。 雪地上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所有人似乎都是玩得累了，包括圣蔷薇在内全部躺到了雪地上。 只有安妮依旧在滑雪。 “累死了……不行了……”爱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玩了……”玛璃露作势拍了拍胸口，缓过气来。 “zzzzzz……” 不合时宜地传来呼噜声，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曼迪已经躺在雪地上睡着了。 “喂，曼迪，醒醒，这样会感冒的！”玛琳娜推了推曼迪，不料曼迪拂开她的手，翻了个身继续做着美梦。 圣蔷薇转过头去看睡熟的曼迪，一脸稚气，樱唇微微张开，背部也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真的是很可爱的孩子呢。 圣蔷薇不禁笑了笑，之后抬起手拦住想要叫醒曼迪的玛琳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吵醒曼迪。 玛琳娜立刻就明白了，笑了笑，又躺了下来。 “天黑了。”爱丽忽然闭着眼睛出声，“我最害怕的就是天黑，或许是黑怕黑暗呢。” “没关系的。”玛璃露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的……有许多好朋友陪着你呢。 圣蔷薇抬起头看向天空，她又开始想嘤嘤了。 “尹洌。”她忽然轻声呼唤着，“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允许曼迪叫我姐姐吗？” 尹洌别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因为她和以前的嘤嘤，性格太像了，像得几乎就是一个人。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起嘤嘤。” “圣蔷薇大人……”玛璃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公主又开始失落了么…… “……所以，我才希望能够找到嘤嘤并补偿她，而不是只把曼迪当做她的替身。” 尹洌继续盯着她，眼里似乎有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在翻动。 记得当初，自己的父亲，在十年前的某一天，丢下幼小的自己和母亲，说要去寻找血域，最后找到了，但是进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他并没有去找父亲，但是却像圣蔷薇思念嘤嘤一样，思念着父亲。 毕竟是亲人，不管当时自己有多小，他终究会是自己的父亲啊。 忽然觉得，圣蔷薇和自己很相似呢。 二十三 皇宫内。 “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这么大胆地溜出去玩，薇儿，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贪玩的！”和圣蔷薇长得极其相似的女人一脸愤怒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很抱歉。”圣蔷薇只是垂着头，不像平时，如果是平时的她在这时早就一脸冷酷地反驳王后了。 “你身为公主，怎能到处乱跑！太不像话了，居然还跑出去玩了一天一夜，你知不知道这会让人耻笑？完全没有公主的样子！”风依然沉着脸训斥，俨然已经动怒。 “……”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出去，很可能让我成为笑柄？” “所以呢？”圣蔷薇忽然抬起头直视自己的母亲，“所以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名誉，母后就要惩罚我了吗？” 风依然王后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做了这么出格的事，当然要惩罚……” 良久，女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所以母后，当年就是这样对待妹妹的？就是这样，把妹妹扔出了皇宫？”圣蔷薇质问着她，一脸阴沉。 “大胆！你以下犯上，更应受罚！来人，把公主锁到房间内，一月之内不准她再踏出房间半步！”风依然一拍桌子，怒吼一声。 圣蔷薇没有反抗，任凭风依然的仆人们把自己拖了出去。 无所谓了。 从知道嘤嘤是被母亲陷害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再也不把母亲当做母亲了。 在自己心里的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早就死了，很早就死了。 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真心地，叫过母亲。 ——————————————————————————————————————— 宫内。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少年一脸愧疚，低着头，似乎要把头埋到膝盖里去了。 “……不关你的事。”圣蔷薇别过头，不由自主地为他辩解。 “圣蔷薇大人……现在怎么办……王后已经动怒了……如果还有更严重的惩罚怎么办……”玛璃露担忧地望着她。 “那正是我的目的。”圣蔷薇蹦出这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我知道她的个性，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如果没把她惹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她是舍不得惩罚我的。” “……” “所以，让她动怒正是我的目的，让她惩罚我，让她痛苦，让她明白嘤嘤的痛苦。”圣蔷薇决然地说着，似乎风依然并不是她的母亲。 “圣蔷薇……”尹洌开口，似乎想说什么。 “不用劝我。”圣蔷薇没有看他，“我恨她，即使死了也恨她。”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圣蔷薇尽管平时对母亲冷淡，但是从未如此直接地说过自己怨恨母亲，她不怕被王后听到么？ 还是说，早已经不在乎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累了。”圣蔷薇忽然开口道，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可是……”曼迪似乎想说什么。 “不要说了，我们走吧。”爱丽拉住她，随后几个人一齐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 圣蔷薇叹了口气，起身，躺到了床上。 二十四 “姐姐……” “姐姐……”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纯白的单调世界。一个飘渺虚无的声音，轻轻呼唤着。 是谁…… “姐姐……” 白色的世界里忽然染上了红色，红色的液体到处翻滚。 是血。 鲜红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从一片白雾中慢慢走出来，脸色阴沉，显得极为可怖。 “圣蔷薇……你还我命来……你和风依然还我命来……” 那女人面色惨白，双手沾上了猩红的血，一点一点伸向圣蔷薇。 这个女人……很面熟……是谁？ “姐姐。” 又是另一个声音，那浑身是血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着头的银发小女孩，白衣飘飘，眼瞳空洞。 “……嘤嘤？” “姐姐。” 那小女孩并不看她，低着头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你不揭发风依然的罪行……为什么你不救我……姐姐不是最疼我的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衣小女孩绝望地质问着。 圣蔷薇刚想说话，倏地看见女孩抬起头来，一张苍白的面孔上忽然流下了大片大片的血！ “我……不会放过风依然……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女孩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瞪着她，带血的面孔依旧是绝望的神情，吓得圣蔷薇后退一步。 “这不止是一个梦。记住，我没死。” 白衣女孩决然地转身，离去。 “嘤嘤！”圣蔷薇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公主？” 又是另一个声音。圣蔷薇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女孩脸的放大特写。 “公主？怎么了？做噩梦了？”女仆奇怪地看着她，有些关切地问道。 “没事。”圣蔷薇很快恢复了平静，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挥手示意女仆出去。 只是个梦的吧…… 但是回忆起嘤嘤消失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不禁又是冷汗涔涔。 她说，这……不只是个梦？ 那个女人……应该是嘤嘤的亲生母亲吧。 圣蔷薇抚了抚长发，之后用力摇了摇头，不会的，就算嘤嘤还活着，她也进不了皇宫了，更何况陷害她的不是自己，她……不会那么怨恨自己的吧。 抛开多余的想法，圣蔷薇起身，看了看窗外那一轮明月。 嘤嘤……还活着的吧。 一定要找到她，代母亲向她赔罪，取得她的原谅。 门吱呀一声开了，安妮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圣蔷薇。 “你，知道的吧，你什么都知道吧。”圣蔷薇没有回头，背对着安妮说道，话语中似乎在暗示什么。 “……是的。” 出乎意料的，安妮没有再举牌，淡淡地开口，声音华丽而清冷，仿佛纯粹的只是在说话。 窗外一个黑影闪过，顿时在夜幕中失去了踪迹…… 二十五 “今天我们去街上走一走吧。”吃饭的时候，爱丽提议。 “不要了啦……到时候你又要把我当马骑……”曼迪嘟着嘴抗议道。 抗议无效，申诉驳回。爱丽无视了张牙舞爪的曼迪，一脸期待地看向圣蔷薇。 “……我被母后软禁了。”圣蔷薇放下叉子说道。 0。0……爱丽顿时石化，她怎么忘了…… “那可以再次逃出宫啊……”爱丽仍然不放弃。 圣蔷薇淡漠地看着爱丽的脸，良久，吐出两个字—— “不、行。” “就是说……不行不行……不能出去……”曼迪躲到圣蔷薇身边冲着爱丽扮鬼脸。 “曼迪！”爱丽的背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啊啊啊——”有人惨了，大家请记住，有个叫曼迪的小女孩，因为惹火了看上去像天使实际上是恶魔的爱丽，被活活踹死。 ——————————————————————————————————————— 房内。 “呜呜……骑够了没有……累死了啦……”曼迪的眼睛上蒙了一块布，张牙舞爪地跑来跑去，背上坐着依旧保持微笑的爱丽。 爱丽不动声色地抽出鞭子，啪地甩在曼迪的背上。 “哎哟！圣蔷薇姐姐……救命啊……”曼迪像只蚯蚓一样扭来扭去，似乎想甩掉背上的爱丽，无奈爱丽总是紧紧抓着她的头发，所以只要稍一用力…… “啊！” ……就会有这样的惨叫。 圣蔷薇依旧优哉游哉地喝着红茶，双眼不离书。 玛璃露和安妮在书桌前整理文件。 至于白蔷薇玛琳娜……正一脸看戏的表情，望着被爱丽‘虐待’的曼迪。 （‘虐待’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难听一点的话就是折磨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这个下场哦……”爱丽微笑着拍了拍曼迪的背，“乖，继续跑。” 尹洌有些无语地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在自己的家里，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虽然是吵了一点……但是不讨厌。 反而有点喜欢呢。 “爱丽，你真的那么想出去么。”圣蔷薇被吵得看不下去，合上书，无奈地看了看正在‘虐’曼迪的爱丽。 “嗯？嗯。”爱丽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圣蔷薇，点了点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好吧，玛璃露，你跟我去宫殿一趟，我向母后求求情，也许她能收回软禁我一个月的惩罚。” “可是您不是不想见王后么？” “……有什么办法，我再不去求情，她们就要吵死我了。” 圣蔷薇起身，缓缓走出房间，对守候在门口的侍卫说：“我要见母后。” “……可是，公主……”侍卫有些为难地望向了圣蔷薇。 “放心，有我在，母后不会治你们的罪。” “……那请吧。”两个侍卫交换了眼神，让开了路。 ——————————————————————————————————————— “王后殿下……公主求见。”一个女仆飞奔进来，行了个礼，对坐在殿堂上的美丽女人说道。 “公主……”风依然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宣。” 二十六 女仆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母后贵安。” 人影缓缓走近。 圣蔷薇捋了捋浅朱红色的鬈发之后，栖身半跪。 “站着说话吧。” 风依然淡淡地说道。 “是。” 见她站了起来，风依然便直接开口问道： “有事吗？” 圣蔷薇愣了愣，没想到母亲这么直接。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希望您能解除对我的软禁。” “什么？”风依然眯起眼，略带凌厉地看着她，“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王后似乎动怒了……玛璃露都有些害怕了，退后两步。 “我说，我希望您能解除对我的软禁。”圣蔷薇直视着风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道，丝毫没有惧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风依然冷冷地看着她，“王后命令一出，不可反悔。况且……我说软禁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很傲气的么？” 玛璃露都听得出来这话分明是讽刺。 是不是不该参与这事…… 玛璃露悄悄退开两步，欲离开。 “事后我认真想过了，偷偷出宫游玩的确是我的过错，所以对于此事我只能说很抱歉。希望您解除对我的软禁。” 圣蔷薇依旧抬着头，直视风依然，没有要屈服的意思。 “不可能。”风依然冷冷地给了她答案。 圣蔷薇蹙起眉，微微苦恼的神情。 这要怎么办…… “……那么好，您可以不解除对我的软禁，但是请您允许我的血域之仆出宫。”圣蔷薇挑眉，说道。 “……你给我让她们出宫的理由。”风依然特意看了似乎想要离开的玛璃露一眼，玛璃露吓得站直了身子，不敢再走开。 “您给我不让她们出宫的理由。” 风依然愣了一下，之后眼里逐渐浮现笑意。果然，这孩子一点都没变。 “……好吧。” 许久，美丽的女子叹息一声，开口道：“好吧，我解除你的软禁。” 玛璃露闻言差点惊叫出来，王后殿下不是从来都不愿意收回命令的么？ 特别是对于圣蔷薇，她从来就不轻易屈服。 王后转性了？ “谢母后。”圣蔷薇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王后会准许收回软禁命令的请求，之后鞠了一躬。 “你回去吧。”风依然轻轻叹息一声，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圣蔷薇。 “我们走。”圣蔷薇转身对玛璃露说道，之后自顾自地迈开步伐，走了出去。她依旧抬着头，眼里写满了不可被击败的傲然，依旧是那么倔强的背影。 玛璃露诧异地看了王后一眼，赶紧退了出去。 “圣蔷薇大人……王后为什么会解除您的软禁呢？” “……为什么？”圣蔷薇回过头，得意一笑，“……谁知道呢。” 水蓝色的眸子里，闪现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二十七 “终于可以出来了~终于可以出来了~闷死了~” 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曼迪高兴地挥舞着双臂。 你刚才不是还反对的么……圣蔷薇无奈地看了看曼迪，之后小声提醒她别跑丢了。 “圣蔷薇大人……这样会不会很危险……”玛璃露担忧地看着她。 是说那个银发女孩可能再次派人刺杀圣蔷薇么？尹洌这么想着，疑惑的眼神抛向了圣蔷薇，似乎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 “不会。”圣蔷薇斩钉截铁地回答。 玛璃露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到圣蔷薇冷冽的神情，知趣地闭上了嘴。 她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很哀伤却又让人不可接近呢。 尹洌时不时看向圣蔷薇。 “曼迪！你踩到我的脚了啦！”一声惊天怒吼，看上去那么温婉的爱丽此时一脸血腥地看向前面似乎在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女孩。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那边玛璃露还在心里为圣蔷薇担心，这边的两个人已经扭打成一团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难受了啦！” “不干……谁叫你踩到了我的脚……我今天穿的可是白鞋……” “呜呜……实在不行我帮你擦干净了啦……不然赔你一双……” “不行……除非我踩你一下……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心头之恨？她用错词语了吧？玛琳娜在心里暗暗吐槽爱丽的演技过烂，谁都看得出来她在找麻烦。 懒得理她们……玛璃露把目光转向了圣蔷薇： “圣蔷薇大人，我们今天去哪里？” “随便逛逛吧。你们想去哪就去哪吧。”圣蔷薇的心思似乎并不在逛街上，她淡淡地说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玛璃露不再言语。她知道现在的圣蔷薇很不好惹。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踢我的手啦！” 那边，曼迪的叫声还在不断响起，这出闹剧还没结束。 尹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之后看了看曼迪和爱丽，选择无视。 “那边出什么事了。”似乎看不下去，玛琳娜指向一群围在一起的吵吵嚷嚷的人们，转移话题。 曼迪和爱丽停下了打闹。 “是啊，那边是怎么回事啊？” 圣蔷薇似乎也发现了那边的异样，回过头对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说：“过去看看。” 说完，她就快速走了过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追了上去。 拨开人群，几个人同时看见一个瘦小的小女孩被一个大汉揪住衣领，骂骂咧咧，那个小女孩一声不吭。之后那大汉忽然大喝一声，唤出自己的血狱，对着小女孩直接就是一顿暴打。 尹洌有些看不下去，欲上前，却被圣蔷薇一把拦住。 二十八 “你干什么？”尹洌质问圣蔷薇。 圣蔷薇没有理他，依旧伸手拦着他。 尹洌忽然觉得，圣蔷薇有些不可理喻。 “血域就是这样的。”圣蔷薇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你想去救她是吧，不要去。” “为什么？” “血域就是这样的。人们凭借血狱的多少和强大的程度来决定自己的地位。血狱弱的人，只有被欺负的份。”圣蔷薇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的惨样，一脸冷酷地回答，再看她身旁的圣女蔷薇们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都见怪不怪了么…… “但是我看不下去！”尹洌一把挥开圣蔷薇的手，要向前。 在他那个国家，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不要去。”圣蔷薇换了另一只手，依旧拦在他面前。 “你就是这么冷酷的么，偏袒自己犯了错事的母亲，任凭自己的妹妹流落在外，现在看到有人被欺负也坐视不管！你不是公主么？公主不是应该是很善良的么？可是你为什么这样冷酷？”尹洌再次拂开她的手，质问道。 “你童话看多了吧？”圣蔷薇不领情，依旧拦着他，“很抱歉我不是那种善良的公主，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天使，随你怎么说，我不会让你过去。” 尹洌愤愤地问道：“我自己想过去是我的事吧？与你何关？” 圣蔷薇一愣，之后表情迅速冷了下来。 “是啊，我当初就不该收留你。”她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丝失落，而她的手依旧拦在尹洌面前。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你过去，被打死的就是你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圣蔷薇忽然蹙起眉，大吼一声，之后把他拖开了。 这样单纯的人，在血域里几乎已经没有了。 在血域里太单纯的话，是会被人欺负的……这个笨蛋到底懂不懂…… 圣蔷薇一边拖着身后不停挣扎的少年，一边愤愤地想。 “你太冷酷了！” 尹洌的一句话忽然让她回到了现实中。 冷酷？ 圣蔷薇愣了愣，之后随意地一笑：“是啊，我就是冷酷，又怎样。” 她不再理会他，转身对安妮说：“你看好他，别让他过去。” 安妮举起一块写着‘那你要去哪’的牌子。 “我？我去那边看看。” 圣蔷薇甩下尹洌，示意安妮抓住他。看到安妮已经牢牢地抓住尹洌后，淡淡一笑，朝人群那边走去。 她，似乎……的确无法放任这种情景啊。尹洌，你说对了。 圣蔷薇拨开人群，拉起那个伤痕累累的小女孩，之后召唤出了爱丽。 二十九 那个大汉明显一愣，之后表情可怕起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血域之公主，圣蔷薇。”圣蔷薇看了看一旁的爱丽，“我现在命令你住手，否则我可以让我的血狱来决定胜负。” 那个大汉听到‘公主’这两个字时明显愣了愣，之后看着圣蔷薇身后已经遍体鳞伤的小女孩，最后看了一旁已经拔出血色的剑的爱丽，说了声“你等着”就转身逃之夭夭了。估计是怕了圣蔷薇。 人群全部散去了。 “没事吧。”圣蔷薇拉出身后伤痕累累的小女孩，俯身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最后看着她脏兮兮的脸问道，“为什么会惹上这种人。” 小女孩后退一步，有些害怕。 “你不用怕，告诉我，为什么会惹上他。” 小女孩依旧沉默不语，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我不是坏人。” 圣蔷薇看穿了她的恐惧，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个叔叔……他说我偷他的钱包……我说不过他……我的血狱又没他强……”小女孩低下头，手指扭在一起道。 圣蔷薇看了看小女孩身后不远处已经瑟瑟发抖的另一个与小女孩年龄相仿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鈊月。” “鈊月……你记住，去找这个人，她有办法让你的血狱变强。”圣蔷薇拿出一张照片，对鈊月说。 “嗯……谢谢姐姐。” 鈊月接过照片，小声道了谢，对血狱使了个眼色，之后飞快地跑开了，那个血狱也跟着快速地跑开了。 真的懂了么…… 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吧，不然一定不肯接受的。 这个女孩虽小，血狱也弱，但是她坚信，如果有人可以训练鈊月的血狱的话，一定可以改善她的生活。 希望她不要再被人欺负了…… 或许，自己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冷酷。 不远处，安妮看着这一幕，依旧面无表情，拖着仍然不断挣扎的尹洌走开了。 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解决去吧。 圣蔷薇看着鈊月消失的方向，欣慰地笑了笑，转身。 也许也该离开了。 忽然，她愣住了，水蓝色的眼瞳睁得大大的，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隔着人群的不远处，她清楚地看到一个银发少女迎风而立，空洞的银色瞳仁写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酷，让人无法接近。 那么熟悉的面庞……是……是…… 是嘤嘤！ 那个少女注视着圣蔷薇许久之后，忽然不明意义地一笑，转身离去，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街上。 “嘤嘤……嘤嘤！”圣蔷薇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掂起裙角追了过去。 不能让她再离开自己……不能……绝对不能！ “嘤嘤！嘤嘤！” 圣蔷薇急促地呼唤着，然而少女却是那么冷酷，始终只给她冰冷的背影。 三十 “嘤嘤！嘤嘤！”人海里传来急促的呼喊声，一位高贵的少女正提起裙摆在人群中飞奔，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嘤嘤……已经不见了。 她……消失了。 圣蔷薇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女，正看着自己，眼中浮现出冷冽的笑意与玩味。 “姐姐……祝你好运哦。” 少女轻轻说完这句话，转眼又消失在了人海里。 一切，已经不再那么平静了。 似乎有什么开始改变了…… ——————————————————————————————————————— “圣蔷薇大人怎么还不回来……” 圣蔷薇的寝宫内，玛璃露焦急地走来走去，眼中写满了担忧。 “怕什么……反正她那么厉害。”尹洌不慌不忙地坐在一边，嘲讽性地说道。 “你给我闭嘴！”玛璃露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尹洌明白危险的处境，乖乖闭上嘴巴。 一直坐在窗台边的紫发少女忽然举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玛璃露，下雨了” 玛璃露抬头一看，外面真的下雨了，豆大的雨点不停砸来，是一场罕见的大雨。 怎么办……公主怎么办……从小到大基本没淋过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向王后殿下交代…… “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很碍眼。”一身白衣的玛琳娜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脸上带着阴森森的表情，吓得玛璃露浑身发毛。 “嗯，嗯……” 某个一直走来走去的人舌头开始打结，乖乖坐下。 “呜呜……圣蔷薇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啦……曼迪要圣蔷薇姐姐陪我玩……” “砰！”爱丽重重赏了曼迪一个暴栗，“这时候你还想着玩！” “我说错什么了嘛……” 安妮听到那边的动静，转过头去，看见那两只又打起来了。 懒得理她们……玛璃露扭过头，继续担忧地看着窗外的大雨。 安妮望向了天空。 公主殿下，你真的要这样做么？ 即使这样会给你带来灾难？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窗子，投到了地板上，映出美丽的光圈。 “哈~”有人伸了个懒腰。 第一个醒过来的玛璃露发现众人都睡着了。扭过头四处张望，依旧没发现那一抹冷漠的身影，不禁着急起来。 “醒醒，醒醒！”玛璃露大吼一声。 几个人各自心有余悸地揉了揉眼睛。玛璃露的声音绝对可以让人做噩梦。 “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可爱的曼迪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慌慌张张地张望道，发现并没有任何火焰，转头一脸问号地看向玛璃露。 “……圣蔷薇大人还没回来。” 玛璃露一脸凝重地说道。 “诶？” “怎么会……” “这不是重点，我们可以派人去找圣蔷薇大人。”玛璃露忽然开始担忧，“但是，重点是……”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我最怕的就是，这时候会不会有什么人来找圣蔷薇大人，那就糟了。尤其是王后，她可是很难缠的。” 安妮点了点头，举起一块写着“同意”的牌子。 “现在应该派人去找她了……” 玛璃露还没说完，忽然就有一个女仆的声音响起—— “王后驾到——” 众人瞬间石化。 说曹操曹操到！ 三十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某个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的人立刻抓狂。 安妮依旧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我有个主意’。 “快说！” （她能说话么……） ——————————————————————————————————————— 风依然站在一大群女仆的簇拥中，缓缓走向了圣蔷薇的房间。 一个黑影快速飞过，挡在王后面前。 “非常抱歉，王后殿下，圣蔷薇大人身体不舒服，无法见您。”爱丽微笑着鞠了个躬，她彬彬有礼的外表此刻显得极有特色。 “那我作为母亲就更应该去看看了。”风依然王后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直接往里冲。 “抱歉，王后，这是圣蔷薇大人的命令，请王后殿下不要让我们为难。”爱丽依旧保持优雅的微笑，却不动声色地拦在了王后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路，不让她进去。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王后的脸色立刻阴沉。 爱丽后退一步，似乎有些害怕。 “可是这是圣蔷薇大人的……” “你宁愿遵守公主的命令，也要违抗我的命令？”王后的脸色更加阴沉。 爱丽无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风依然不再看一脸为难的爱丽，一把推开她，直接闯了进去。 “王后殿下……”爱丽似乎想要阻拦。 风依然脸色阴沉地闯进来，直直冲向圣蔷薇的床。 “王后殿下……”玛琳娜挡在王后面前。 “让开。”风依然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眼中写满了不可接近的冷酷与危险，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玛琳娜无可奈何地让开了。 前后几个血狱的反常表现让生性多疑的风依然起了疑心，她怀疑—— 圣蔷薇根本不在宫里！ “公主呢。” “她……她……她在那儿。”支支吾吾半天，玛璃露指向了圣蔷薇的床。 风依然看了看，之后直直走了过去。 所有人在心里捏了把汗。 “哗——”风依然大力地拉开帘子。 床上的少女背对着她，一头浅朱红色的鬈发松松散撒地披在身上，盖着被子，背部由于呼吸正均匀地起伏着，似乎睡得正香甜。 “母后？”‘圣蔷薇’似乎被惊醒了，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转过来？”风依然质问道。 ……是圣蔷薇的声音。 “抱歉……母后，女儿脸上长了一颗痣，过于丑陋，不敢见人。” ‘圣蔷薇’的理由十分充足。 风依然狐疑地看了看床上的少女，之后扭过头去看一旁冷汗直流的几个血狱，最终脸色平缓下来，淡淡地说“哦”之后将帘子拉好。 “你好好养病。”风依然似乎也没起疑，转身走出了房间。 床上的少女等待风依然出了房间后，忽然一把扯掉浅朱红色的假发，坐了起来。 ……是曼迪。 “安妮……真有你的。”玛璃露露出胜利性的微笑，看向一直坐在窗台上一言不发的紫发少女。 安妮不予应答，依旧面无表情。 “现在……我们该出去找公主了。” 三十二 “公主——公主——” “圣蔷薇姐姐，你在哪里——” “圣蔷薇——” 夕阳下，几个人影分散着呼喊道，寻找失踪的圣蔷薇。 奇怪了，圣蔷薇到底跑哪去了？ 尹洌有些无奈地甩了甩手臂，有没有搞错，腿都酸了…… “喂，你别偷懒啊！”玛璃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一脸严肃。 是……是…… 尹洌在心里默默应声，迎风流泪，之后明智地选择了继续寻找。 呼——一阵寒风袭来，寒意增添了几分，几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你们看——”爱丽忽然抬起头，颤抖着指着屋顶，一脸震惊，那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一般。 怎么了？ 几个人奇怪地向上望去，除了尹洌和安妮，所有人也瞬间变成了和爱丽一样的表情，震惊，恐惧，还有不可置信。 屋顶上有一个人。 银发飘飘，银色双瞳空洞迷茫，一身米黄色的衣裙，嘴边带着冷冽的笑意，似乎在玩着人偶游戏一般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谁会是她手中的人偶。 “怎么了啊？”尹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几个一脸震惊的血狱，头上蹦出一个问号。 “小、小、小……公主？”玛璃露翕动嘴唇，颤抖着吐出了这几个字。 尹洌立刻石化。 什么？ 小公主？ 就是……圣蔷薇口中的嘤嘤？ “小公主，你……”玛璃露上前似乎想说什么，忽然又被嘤嘤冷冽的眼神震了回去。 “你们不必管我想要做什么，如果想知道圣蔷薇在哪里，去废木工房。”嘤嘤轻启樱唇，淡淡地吐出毫无感情的话语。 除了安妮，所有人再次震惊。 “可是小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玛璃露还想问什么，嘤嘤已经转身，那纤细的身影顿时就消失在了瑟萧的寒风中。 安妮别过头，去看不远处那废弃的木工房。 所有人依旧在石化状态。 安妮捅了捅依旧一脸震惊的玛璃露，举起一块写着‘我们还是先去那里吧’的牌子。 所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一齐奔向了木工房。 圣蔷薇……会不会在那里？ “啪！”一脚踹开房门，尹洌率先冲了进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她，心里有个信念一定要找到她。 昏暗的阳光照进了黑暗的木工房，也照亮了缩在角落里的一个黑影。浅朱红色的微乱的鬈发，水蓝色的双瞳。是圣蔷薇！ “圣蔷薇大人！”玛璃露立刻焦急地冲了进来。 圣蔷薇从小受过贵族教育，向来是极其优雅从容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狼狈？ “喂，你怎么了？”尹洌走到圣蔷薇面前，问道。 “嘤嘤……嘤嘤……嘤嘤……她现身了！”圣蔷薇忽然抬起头，激动地大吼一声。 尹洌吓了一跳。 三十三 “嘤嘤她现身了……我去追她……但是没追到……”圣蔷薇失控地摇晃着尹洌的肩膀，焦急地吼着，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脸色倏地变得惨白，之后身体一软，忽然就晕倒了。 “喂喂……你怎么了……喂……圣蔷薇！你怎么了……”尹洌吃惊地扶住晕过去的圣蔷薇，摇晃着她，呼喊道。 “别晃了……没有我……她醒不过来的……”另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众人只感觉面前似乎飘过一阵风，有什么东西擦着他们的肩膀过去了。 众人定睛一看，银发飘飘，黄衣少女迎风而立，面无表情。 “小公主？” 玛璃露有些疑惑，她刚才不是走了么，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我会分身术。”嘤嘤似乎看穿了玛璃露内心的疑惑，淡淡地说道。 众人再次吃了一惊。 分身术？ “这么说，您也会控制石块吧……”玛璃露已经有了底，估计那个会控制石块的危险人物就是她吧。 “我不会。”嘤嘤淡淡地说道，接着看向了尹洌。 “他是异国之人？”她轻轻问道。 “……嗯。” “……你们先带姐姐回去吧。”嘤嘤转过身，“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让她醒来。” “公主殿下……”玛琳娜上前一步，“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圣蔷薇大人她怎么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嘤嘤刚才对于圣蔷薇的称呼是‘姐姐’。 或许她并不恨圣蔷薇。 或许真的像尹洌说的那样……她已经成熟了呢。 “她只是中了阎毒。”嘤嘤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之后转身离去。 阎毒？ “圣蔷薇大人……她为什么会中阎毒？”爱丽上前几步，有些奇怪地问道。 嘤嘤的身体颤了一下。 “……谁知道呢。” 嘤嘤的身影消失在了废木工房的门口。 阎毒？ 据说，那是血域之国失传已久的一种毒，中毒者会如同睡美人一般，开始不断昏睡，在昏睡中消逝自己的生命。 究竟是谁……向圣蔷薇下了这种毒？ 三十四 轻轻将圣蔷薇放到床上，玛璃露依旧一脸担忧。 怎么办…… 最重要不是嘤嘤会不会来给圣蔷薇解毒的问题，而是…… “王后驾到！” 玛璃露立刻一脸黑线。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曼迪急得直跳。 “镇静。”爱丽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但是曼迪回过头，发现爱丽也在慌慌张张地发抖。 什么嘛…… “要不然，告诉王后实情？”玛琳娜提议。 “你觉得以王后的性格，她会相信么？”玛璃露一脸黑线。 阎毒是血域失传已久的毒，王后怎会轻易相信？她只会当这是圣蔷薇为了躲避自己而出的招数。 “……” “好吧，就算王后会相信，以她多疑的性格一定会追查这是谁下的毒，到时候以她的势力，一定能够得到小公主还活着的情报，那小公主岂不是又要死在她的手下了么？”玛璃露继续一脸黑线。 “你们很担心那个小公主会死？”尹洌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小公主死了……圣蔷薇大人会杀了我们的……”一直急得跳脚的曼迪缓缓说道。 尹洌不再说话。 玛璃露一把把尹洌推到了柜子里：“你先躲起来。” 藏好尹洌，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接下来怎么办…… “你们是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这样？”不知何时，风依然已经一脸威严地出现在了房内，“我站在门口半天却没人欢迎我，你们真当我是空气么？” 你本来就可以当空气的…… 曼迪在一旁碎碎念。 “公主呢？让她来见我。”风依然扫视房间，没发现圣蔷薇，眼里浮现了腾腾的杀气。 “这个……” “不会是病还没好呢吧？”风依然水蓝色的双瞳似乎能够看透面前人的心思，眼里的杀气逐渐凝重，“再或者……我亲自去找找她在哪？” “王后殿下！”爱丽伸手去拦，可是来不及了。风依然直接冲向了圣蔷薇的床，一把撩开帘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感到风依然的身体颤了颤，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话的。 玛璃露走到床前，也愣住了。 圣蔷薇被凌乱长发掩盖住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逐渐发紫，蹙着眉，似乎在做着噩梦。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风依然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人，但望向女儿的眼神藏了一丝担忧。 “禀……禀报王后殿下……公……公主她……中了阎毒……”曼迪战战兢兢地吐出这句话。 “什么？”风依然脸色一变，骤然面色惨白，之后晕了过去。 “王后殿下！” 三十五 “王后殿下……王后殿下！”爱丽立刻上前搀扶。 “宣太医——”玛璃露站到门口，对侍卫喊道。 ——————————————————————————————————————— 一个时辰后。 经过太医的治疗王后终于转醒，醒来后一眼看到了焦急的玛璃露，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说的是真的？阎毒不是早已失传了么？你是不是在骗我？” 玛璃露沉默下来。 “你说啊，你说啊，你说你在骗我，薇儿只是想出宫才装病骗我的对不对？”王后继续摇晃着她，一脸焦急。 一旁的玛琳娜陷入沉思。 王后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圣蔷薇在她心中一定十分重要吧…… “王后殿下……您冷静一点……”玛璃露抓住王后摇晃着自己的手，之后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开口，“圣蔷薇大人她……她的确是……中了阎毒……“ 风依然的脸色再一次苍白，犹如得到了听到了亲人死亡的预兆一般，面如死灰，大惊失色。 怎么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太医！”风依然不顾自己仍然虚弱的身体，一口气坐起来，之后推开床前的玛璃露，提起裙摆飞奔出去。 “王后殿下！” “太医！太医！立刻去查看公主的病情！立刻去……”王后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身体一软，再次瘫了下来，倒在地上。 “太医！太医！王后晕倒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乱…… 玛璃露无奈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回头去看，依旧面无表情的安妮徐徐走向圣蔷薇的寝宫。 “安妮，你要去干什么？” 安妮回过头，举起一块写着‘去看看公主病情’的牌子，之后走了出去。 玛璃露站在原地，扶额，一脸无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嫌不够乱啊？ ——————————————————————————————————————— 房内。 安妮慢慢走到圣蔷薇的床前，撩开帘子，坐到了床沿上，看着圣蔷薇愈发苍白的脸庞，却依旧面不改色。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 我想，你是自愿喝下那杯开水的吧。 因为，那是小公主给你的。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跟着她到了废木工房，她给你一杯开水，对你说，想要赎罪就喝下它。 你真的喝了。 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即使……小公主回到皇宫的原因……不是因为原谅你？ “啪——”窗户忽然大开，寒风呼呼地涌了进来。 安妮头也不抬，淡淡地开口道：“进来吧。” 声音清冷，毫无感情，仿佛是人偶娃娃，纯粹的只是在说话一般。 三十六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外面。”银发少女微微一笑，从窗外跳了进来。 安妮不予回应。 “如果，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公主的话……”嘤嘤只说到了话的一半，停了下来，看着安妮。 “够了。”安妮的声音依旧不变，“最起码她现在仍然认为我是她的血狱。所以，请不要告诉她，再怎么说我们……” “安妮？”门外传来敲门声，和玛璃露的声音。 玛璃露推开门。 房内只剩下安妮和依旧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圣蔷薇，安妮看向房门，举起一块写着‘什么事’的牌子。 “呃……没什么。”玛璃露又关上了门。 奇怪，感觉刚才好像听见了小公主的声音和另一个……清冷无情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是错觉？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贩和商家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让开让开！” 一队侍卫骑着马横冲直撞，大街上忽然多了一张张黄色的告示。 待侍卫走后，爱看热闹的人们立刻围了上去，查看告示上的内容： 血域之公主圣蔷薇不慎染上阎毒，现今昏迷不醒，若有神医见此榜，请速揭后跟随侍卫至皇宫。若能治好公主，王后殿下即会重赏此人。 “公主殿下患病了啊……” “阎毒？不是失传已久的毒么？”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解此毒啊……” 围观者议论纷纷，散去了。 角落里闪过一个倩影，银色的发丝一闪，少女就到了皇榜面前。 嘤嘤用她特有的无情无绪的银瞳望着黄色的皇榜，之后眼神微微变化。她踮起脚，一手揭下了皇榜。 风依然……那一天快到了。 只要，我先混进皇宫。 三十七 “报——王后殿下，皇榜有消息了！” 正坐在凤椅上小憩的风依然听到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睁眼一看，是一个匆匆忙忙飞奔进来的侍卫。 “什么事？” “王后殿下……皇榜被一个人揭了。”侍卫或许是跑得太急，停下来喘了两口气，之后指着大门说道。 风依然倏地睁大了眼。 “什么？是真的？” “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王后‘豁’地站了起来。 “那个揭皇榜的人……是个女孩……看上去7岁左右……” 风依然再次睁大美丽的眼睛，心里突然升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会是…… “宣她进来。”风依然垂下眼帘，坐了下来，左手轻轻卷着头发。 侍卫转身出去了。 宫殿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影子，渐渐走近，罩在她脸上的阴影一点一点地褪去，几年后仍然那么美丽的脸，空洞冷漠的银瞳，以及一头长至腰际的银发。 风依然的表情立刻僵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砰—— 这是她跌到地上的声音。 “母后殿下……好久不见……您还是那么美丽呢。”嘤嘤低沉的声音响起，她的嘴边忽然出现一抹意义不明的冷笑，束成马尾的银发被风吹起，立刻荡开了一漾。 风依然依旧坐在地上，大惊失色。 母后殿下？ 一旁的几个女仆显然已经注意到这个敏感的字眼，开始窃窃私语，盯着看上去似乎不可接近的嘤嘤和坐在地上大惊失色的风依然指指点点。 “王后殿下，您怎么了？”一个女仆上前搀扶。 “你……你……你……”风依然指着嘤嘤，手指不停颤抖着，除了‘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母后殿下……是想说我为什么还没死吧？”嘤嘤抬起头，高傲地看着她。 “你……你……”风依然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脸上是少见的恐惧与惊讶。 “母后殿下……废话就不要多说了……想要救姐姐……就先让我进去。” 嘤嘤依旧看着她，然而这种眼神却让风依然毛骨悚然。 ——————————————————————————————————————— 圣蔷薇的寝宫。 “公主的卧室就是这里了。”两个女仆战战兢兢地领着面无表情的嘤嘤走到门口，之后像是看到地狱的修罗般立刻躲开，她们对于这从未见过的但一现身就管王后叫母后殿下的小女孩相当恐惧。 嘤嘤不以为意地笑笑，之后直接走了进去。 玛璃露和爱丽守在圣蔷薇的床边，头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忽然感觉面前一道黑影闪过，立刻警觉地抬头，看到的就是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女。 “小公主？”除了安妮，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 “让开。”嘤嘤冷冷地看着床前的两人。 “可是……” “我是来救她的！”嘤嘤一字一句，犹如扔下了一颗炸弹。 三十八 “什么？”玛璃露一惊，之后立刻跳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嘤嘤坐到了床沿，眼神一变，伸出手撩开覆在圣蔷薇脸上的浅朱红色的发丝，白皙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她动作轻柔地抚摩着圣蔷薇的长发，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又带着点绝望与忧伤。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现在还是朋友的吧。”嘤嘤的声音是少见的低迷，不同意一般女孩的娇柔。 “圣蔷薇……何苦呢。”嘤嘤继续看着她。睡梦中的圣蔷薇似乎听到了她的话，蹙了蹙眉，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 “我和你之间的仇已经在你喝下那杯水的那一刻解除了。那么现在，就让我作为妹妹来救你好了。”嘤嘤闭上眼，停下了抚摩的动作，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银色的药丸。 她又凝视了躺在床上的圣蔷薇许久，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将药丸给她服下。 “……嘤嘤，你最好不要后悔。”银发少女自言自语，看到床上的圣蔷薇动了动，眼睫毛如同蝴蝶上下纷飞，似乎要转醒了。 “……好了，刚才那是阎毒的解药，她不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嘤嘤起身，站直了身子之后对一旁愣着的圣女蔷薇们说道。 “等等，小公主。”玛璃露上前一步。 嘤嘤将目光投向她，似乎等待她说出要说的话。 “……您……真的不回宫？” “回宫……回宫有什么用？难道要我天天和杀母仇人住在一起么……而且，那个女人也会尽一切能力置我于死地吧。”嘤嘤淡淡一笑，但笑容里带了些许苦涩。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属于皇宫了吧。 那也该离开了。 嘤嘤走到窗前，轻轻打开窗户，之后转过身凝视了圣蔷薇许久，开口道： “……我该走了。” 爱丽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挽留的话，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再见。” 嘤嘤一侧身，翻上了窗沿。 “快，把她抓起来！” 吱呀一声，门忽然大开，披着一头蓬松的浅朱红色鬈发的女子眉目邪狠，嘴边带着阴邪的笑意，指向嘤嘤，背后有着一群侍卫。 “慢。”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嘤嘤怒喝一声，之后挑衅性地看着风依然，“抓我可以，请王后殿下给我个罪名。” “你没有血狱，是妖怪。”风依然冷冷地看着她。 还是这个理由？ 嘤嘤并不怒，冷笑一声：“母后殿下还是要这种理由让我进监狱？那么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血狱，但是我打得过你的任何一个侍卫……包括你。”轻佻地将手指向了风依然。 “……大胆！”风依然立刻被激怒了，玉手一挥，“上！” 顿时，一整队侍卫冲进了圣蔷薇的房间。 “有本事，到外面来打。”或许是在外面打更拿手，或许是不想祸及圣蔷薇，嘤嘤很快就反手一翻，跳到了窗外，之后忽然抬起手，口中念起了在血域从没有听过的语言。 忽然，所有树枝像是听到命令似地伸展而来，捆住了一些侍卫。 “妖怪……你果然是妖怪！你们……你们还愣着干嘛，上啊！”风依然指着嘤嘤，下了命令。 嘤嘤淡淡地笑，并不退缩。 三十九 “哇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侍卫们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地上，嘤嘤面无表情地踩过‘尸体’们，挑衅地看向了王后。 “你……你……”风依然气得脸发白，指着嘤嘤不断重复着‘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阴恻恻地一笑，双手一挥。 呼——一阵大风吹过，另一个妖媚的女子出现在王后身边。 金色的卷发，冰蓝色的双瞳写满了不可一世的高傲与自信，让人知道这个女孩的性格也是如此。显然，她是王后的血狱。 “绯雪。”风依然轻轻吐出一句话，“……杀了她。” 圣女蔷薇们显然一惊，王后的血狱她们从来没见过，但她们只感觉这个叫做绯雪的血狱十分强大，如果小公主真的被她杀死了的话估计圣蔷薇会劈死她们的…… 那，该不该上去保护小公主？ 可是这样一来，她们自己就被冠上了帮助囚犯的罪名，甚至会背负上反抗王后的罪名。 怎么办？ 几个人还在思考，绯雪已经接到命令，一手撑住地面，直接飞了过去，两只手上不知何时各出现了一把刀，一左一右。 “小公主！” 嘤嘤不慌不忙，左臂一挥，树藤慢慢延伸而来，缠住了绯雪的手臂和腿，让她动弹不得。 绯雪先是挣扎了几下，似乎发现这根本无用，嘴边勾起冷冽的笑意，双刀如闪电般用力一挥就砍断了所有的树藤。 “……没想到王后的血狱能力还是蛮强大的。”嘤嘤嘲讽地一笑，淡淡地说着，紧接着继续运力，接着指挥树藤攻击绯雪。 风依然似乎被她这种完全不把敌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激怒了，用力一挥手臂，下了什么命令。 绯雪的双瞳忽然变成空洞的漆黑，黯淡死寂，如同一潭死水，脸上的表情由高傲自信变成了冰冷无情，似乎只是一个冷面杀手。 这是……黑化？ 血狱拥有黑化的能力，但是能够黑化的血狱在血域很少见，一般在五百个血狱中才有一个有可能会黑化。 黑化后的血狱能力更为强大，如果说原来的血狱还有一点属于人类的感情，那么黑化后的血狱就完全没有了感情，只是一具傀儡，任由主人指挥，不论对手是谁，一律铲除。 她们又开始担心小公主了，小公主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孩子，不可能敌得过黑化后的血狱吧？尤其是一心要杀死她的王后的血狱。 绯雪突然从头发上拔出一根血色的飞镖，面无表情地射向了嘤嘤。 嘤嘤也不慌不忙，反手一翻，躲过了飞镖。谁知那飞镖却像是锁定了目标一般，转了个弯又追了过来。 “哦……是这样啊。”嘤嘤噙着冷冽的笑容，望着飞向自己的飞镖不躲不闪，就在飞镖要射到自己之前忽然一伸手，擒住了飞镖。 “跟我玩暗器，是没有好下场的。”嘤嘤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脸，眼神冷冽，之后突然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似乎在运力，紧接着她张开双臂，所有人惊奇地看到，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一齐浮了起来…… 四十 除了安妮，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公主，就是那个拥有这种危险能力的人？ 那，那次在狱门口的石块攻击，包括那个死去的男囚犯，一切都是她所为？ 嘤嘤右手指向了绯雪。 石块一齐向绯雪冲了过去，如同那次圣蔷薇在监狱门口被攻击的场景，两次一模一样。 “啊——”绯雪被石块一个接一个地打中，脸上手臂上出现了红色的印子，她痛苦地闭上眼，后退几步，抽出双刀抵挡。 “……没用的。”嘤嘤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般勾起恶魔的笑容，背后浮起一块巨大的大理石。 风依然猛地上前几步，瞳孔倏地缩紧，再看了看抵挡得极其艰难的绯雪，紧紧咬住下唇，一脸不甘心地一挥手臂：“退下！” 绯雪消失了。 “嘤嘤啊嘤嘤，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出宫几年就又学会了这么多妖术，看来你是逼我亲自杀了你是吧？告诉你，我亲自杀你，脏了我的手！”风依然瞪大美目，大吼道，凶狠的表情与她平日的形象完全不符，谁也搞不懂为什么王后殿下非要针对小公主。 “您……是怕我的石块，毁了您美丽的容颜吧。”嘤嘤那双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的深邃银瞳，射出犀利的光芒，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她似乎就是要把风依然惹火。 “小公主，够了！向王后道歉吧，说不定……”玛璃露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说不定什么？说不定她会原谅我是么？我做错了什么吗？”嘤嘤一连串地发问。 玛璃露似乎是无言以对，只得摇了摇头。 “我没有做错，那么，为什么是她原谅我，而不是我原谅她？”嘤嘤再次挑衅性地指向风依然。 “放肆！”风依然又一次被激怒了，“你是真的要我杀了你么？好吧，那我就杀了你好了，杀了你之后再洗手！”她抽出银色的长软剑，飞身向前。 “铿——”尖锐的刀剑碰撞声，一把紫色的长剑挡住了王后的剑，安妮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嘤嘤身前，抽出紫剑抵挡了王后的攻击。 “你？”王后确定是圣蔷薇的血狱在保护小公主后，脸色愈加可怕，“你违逆我？” 安妮不答。 “不，安妮是为您着想。”较为冷静的玛琳娜上前解释，“小公主只是年龄过小不懂得礼貌，冲撞了您，倘若您真的杀了小公主，这话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对您反感吗？而且再怎么说她也救了圣蔷薇大人，一旦圣蔷薇大人醒来，不是要怨恨您吗？” 风依然似乎听进了玛琳娜的劝告，脸色平缓了些，收回了剑。 “但是，没有命令你就来反抗我，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依旧威严的脸色，风依然将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安妮。 “这是我的命令。”另一个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床上的少女披着浅朱红色的鬈发，目光冷冽地看向风依然。 圣蔷薇醒了。 四十一 风依然愣住了。 “薇儿？你醒了……谁救的你？” 圣蔷薇的目光依旧比九天寒冰更为冷冽，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风依然，淡淡地说： “……就是被你说成妖孽的那个女孩。” 风依然看向嘤嘤，再次愣住了。 没想到她真的救了圣蔷薇…… “现在，嘤嘤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还要杀她吗……母后？”圣蔷薇冷冷地看着风依然，唇齿间吐出带着刺的话语，狠狠刺向了风依然。 “薇儿，杀她是为你好……” “那，现在。”圣蔷薇坚持着，撑起虚弱的身体，缓缓走到了嘤嘤的面前，“现在……如果我说……要杀她的话，必须先杀我呢？” “你……！”风依然怒了，但她的怒并不是由于圣蔷薇讽刺性的话语，而是站在圣蔷薇身后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少女。 “母后……您打算……怎么办呢？”圣蔷薇直视着风依然，挑衅性地说着威胁的话语，轻轻将匕首拔了出来，匕首的寒光衬着风依然的脸，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风依然看看手执匕首似乎已经不在乎性命的女儿，一直默许圣蔷薇的行为的嘤嘤，紧咬下唇，似乎作了什么决定。 “您决定了么。”圣蔷薇轻轻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挑衅性地看向风依然，轻轻说道。 风依然愤愤地看着嘤嘤，再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圣蔷薇，拂袖而去。 “……解决了。”圣蔷薇起身，转过头看着嘤嘤，“……好久不见了，嘤嘤。” “……是啊。”嘤嘤漠然地看着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接下来，就是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 “……或许我该走了。”嘤嘤转身望向远方，欲迈开步伐。 “……你要去哪？”圣蔷薇一手抓住她。 不知道呢……我只知道……皇宫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嘤嘤默默在心里说道，看也不看圣蔷薇，冷冷地甩开了她的手。 “……圣蔷薇，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我们还有可能成为姐妹或是朋友么。” 冷若冰霜的话语，就如同利剑般狠狠扎向了圣蔷薇的心。 嘤嘤感觉手上一松，如同自己预料的一般，圣蔷薇错愕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再见。” 银发少女冷冷地说着，转身一跃，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圣蔷薇望着嘤嘤消失的方向，水蓝色的双瞳里蔓延开来一片朦胧的忧伤。 终究……还是不肯原谅那件事吧？ 不管怎样……嘤嘤……我一定会让你原谅我的……一定要让你，快快乐乐地活着…… 空中飞过的倩影，离去的嘤嘤唇边忽然勾起阴冷的笑意。 四十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小的房间忽然爆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尹洌表情凄惨地望着面前几个一脸阴森的少女，不断退后，战战兢兢。 tat你们要干嘛…… “别退了，那后面是墙。”圣蔷薇低沉的声音在某人头上响起。 尹洌一个寒战，抬头，发现圣蔷薇正以——蝙蝠的姿势倒挂在天花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妈呀！吞了口口水，尹洌又后退一步，结果—— “砰！”尹洌感觉头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撞到墙了…… “我就说那后面是墙，你不听吧。”圣蔷薇摆摆手，一副‘不听美女言，吃亏在眼前’的样子。 尹洌翻个白眼，对着面前的几个表情阴森的少女说道：“你们想要我干嘛就说吧……” “真聪明……”爱丽典型的阴森微笑浮现在尹洌面前，“……我们想要你把小公主找回来。” 尹洌听到这话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啥？ “我？”尹洌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怎么可能？ “对，就是你。”玛璃露点点头，给他下了死亡命令一般的凝重表情。 不是吧……他和小公主又不熟，怎么把她请回来？ 玛琳娜似乎看出了尹洌的担心，淡淡地开口：“因为小公主对我们说过你是被她选中而送入血域的人类。” 咦？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说呢……谁那么缺德把我送到这种地狱来……” “砰！”紧接着就是一个爆栗在他头上炸开来。 “不许说我妹妹的坏话。”圣蔷薇示威性地挥了挥敲过他的头的手，冷冷地说。 我倒哪辈子霉了我…… 尹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爱丽那典型的阴森笑脸又出现在他面前：“尹洌……你会去的吧……你会帮我们的吧……” 尹洌本想拒绝，看到爱丽的杀气腾腾的笑脸，觉得保命要紧，困难地点了点头。 “这才乖嘛……”爱丽继续微笑。 尹洌在心里默默流泪……t_t “可是，我要怎么做？”尹洌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圣蔷薇，有些诧异地问道。 “怎么做……” 圣蔷薇慢慢看向窗外，目光逐渐复杂，包含了一丝他几乎无法察觉的复杂思绪。 “怎么做……很简单……”爱丽的阴森笑脸继续凑了上来，尹洌打了个冷战，为什么他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十三 废弃的木工房，角落里有着许许多多的蜘蛛网，灰尘遍地都是，显得十分古老，如同古宅一般的阴森清冷。 吱呀—— 似乎很久没有人开过的门却突然开了，发出沉闷的响声，冰冷的银瞳静静扫视着房内的一切，向来都是面无表情的面庞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悲伤。 银发少女慢慢走进木工房，不知从哪拿出扫把轻轻清理着蜘蛛网和灰尘，似乎打算大扫除一次，再住下来。 “……我又要住下来了。”嘤嘤慢慢扫着垃圾，自言自语。 明明决心要复仇的……为什么…… 为什么……会犹豫…… “咚咚咚。”嘤嘤的背后，被关上的大门再次响起敲门的声音，尽管极轻极微，但还是被她听到了。 会是谁？ 嘤嘤放下扫把，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黑发少年，他轻轻喘着气，额上还残留着一些由于剧烈运动而出现的汗珠，眼里似乎有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 是他啊…… 嘤嘤的银瞳中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之后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有事？” “……你记得我？”尹洌有些讶异，她只见过他一面，应该不记得的吧。 “你是我选中的从另一个世界送到血域的人类，我当然记得。”嘤嘤淡淡说着，让开一条道，“进去吧。” ……是真的？ 玛璃露说的话没错，他的确是她选中的人类。 那……为什么？ 尹洌刚想侧身进去，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地为难地看了看房间，再看向嘤嘤。 嘤嘤立刻意识到房间里很凌乱，沉思了一下，接着开口：“……方便的话，你站在门口等等。” 尹洌点了点头。 嘤嘤走向房间的深处，再次拿起扫把。 十分钟后。 “……你现在可以进来了。”整理好房间的嘤嘤回到门口，看了看还站着的少年，淡淡地说。 尹洌望着房内，洁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茶几和椅子，不禁暗暗叹气。 真厉害…… “坐吧。”嘤嘤领他到茶几前，指着椅子道。 尹洌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看他坐下了，嘤嘤也坐了下来，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四十四 “那……那个……”尹洌不自在地转过头，装作扫视房间的样子。 到底要怎么说呢…… “是我姐姐派你来的吧。” 嘤嘤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 尹洌立刻风化。 tat他就是不该来的……她一眼就看穿了……什么办法嘛……不就是让他说服她？ “如果我姐姐派你来是想说服我回宫，那你可以走了。”嘤嘤毫不客气地指向门口，一副‘大门随时向你敞开勇敢的孩子快离开’的表情。 “不是……我还想问……” 尹洌话刚出口，嘤嘤指向门口的手指就抖了抖。 “还有什么话？”少女的表情逐渐冰冷。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这儿来……” 他清楚地看见嘤嘤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她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怎么……他再看嘤嘤的脸色，面色惨白，双瞳黯淡。 许久许久的沉默，嘤嘤望着窗外出神，眼神悲伤，似乎在想什么。 “……只是为了报复她。” 嘤嘤轻轻地说着。 “……只是为了报复，为了报复。” 不断重复着的话语，尹洌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想报复圣蔷薇。 “……其实你并不想报复她……不是么？”猛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嘤嘤回过头，少年认真的表情被夕阳盖上了一层阴影，看上去显得很不真实。 ——————————————————————————————————————— “我回来了。”顺手把一封信放到书桌上，尹洌一脸疲惫地打开房门。 “回来了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嘤嘤回不回来？”一个火车头开了过来，曼迪抓住他的肩膀不停摇晃。 我要晕了……放手……尹洌在心里默默喊着。 “没礼貌！”爱丽的手一下子敲在了曼迪的头上，“要叫小公主，不是嘤嘤！” “……你不也一样叫了嘛……” “我是为了做示范，不一样！” “呜呜……你耍赖……” “再吵我打你了！” “呜呜……你就是耍赖……” “砰！” 曼迪终于安静下来了，她捂着头，泪流满面。什么世道啊这是…… “好了，别闹了。”一向沉稳的玛琳娜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厉声对正在打闹的两人说道，之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尹洌。 “……她不肯回来……只是托我带了这封信……”伸长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信，尹洌将信递到圣蔷薇面前。 “我看她似乎并不想复仇的样子……”尹洌接着解释，可是他立刻就停止了说话，因为他看见圣蔷薇打开信后脸刷地惨白，拿着信的手不住颤抖着。 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奇怪，一起挤了过去，查看信的内容。 血。 是一滴鲜红鲜红的血！ 四十五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曼迪大声地把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圣蔷薇翻过信，反面还有两个巨大的字。 依旧是猩红的颜色。 是用血写的！ 这两个字是——“复仇” 信掉到了地上，圣蔷薇的身子抖了抖，之后，她就晕了过去。 再看其他几位少女也是一脸震惊。 就在这时，安妮不动声色地举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句话： ‘很显然，小公主不愿意原谅圣蔷薇大人。’ 玛璃露赞同性地点了点头。 尹洌完全石化。奇怪，今天和嘤嘤说话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对圣蔷薇极其憎恶的样子啊？那，现在为什么…… 还是说，嘤嘤从头到脚就是装的？那副犹豫的样子是她装的？那副痛苦的神情也是她装的？那悲伤也是装出来的？ 尹洌倏地握紧了拳，之后突然就向门口冲了过去，丢下一句话： “……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她欺骗了圣蔷薇的感情，所以感到愤怒。 “喂！”玛璃露伸手想要拦住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可是没拦住。 这个笨蛋……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现在怎么办？”终于，爱丽一脸为难地问了出来。 难道，看着他去与小公主起冲突？ ——————————————————————————————————————— 废木工房。 “嘤嘤！”一脚踹开房门，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嘤嘤听到声音立刻就辨认出是谁来了，她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果然，是尹洌。 少年站在门口，怒视她。 “你什么意思？那封信？”尹洌并不经过她的允许，立刻就冲了进来，大声质问道。 “什么。” 嘤嘤一脸平静，面无表情，依旧手持茶杯一口接一口地喝茶。 “你寄给圣蔷薇的信！你是什么意思？” 说起信，他立刻看见嘤嘤的眼睛一亮。 “她看过信了么。”少女转过身来望着他，淡淡地问。但就是这种无关紧要的态度惹火了尹洌。他面色阴沉，直直地走过去，揪起嘤嘤的衣领。 “她看过了！你满意了吧？” 嘤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发问：“那她什么反应。” “她晕过去了！你满意了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尹洌揪着嘤嘤衣领的手逐渐抓得更紧。 “我很满意，非常地满意。” 少年惊讶地看到，嘤嘤的嘴边勾起一丝邪笑，充满了阴森与冷漠，似乎一场阴谋得逞。 “你……”他扬起手，想要打下去。 四十六 “……” 嘤嘤不躲也不闪，就那么直视面前的少年，嘴边带着挑衅的笑意，眼里写满了不可被击败的傲然与坚强，还有一丝执着。 尹洌看着她的神情，忽然觉得，很像某个人…… 他慢慢放下了手，表情也冷了下来，似乎冷静下来了。 “嘤嘤。” 少年轻轻出声，神情认真而坚决。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嘤嘤挑眉，似乎很感兴趣。 “……你究竟想不想向圣蔷薇复仇？”尹洌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强迫她直视自己，慢慢地开口问道。 “……” 果然，嘤嘤沉默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稀稀疏疏地透进来，照在嘤嘤的脸上，她的表情落寞却显得极不真实，虚幻无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一切……不是早就……不重要了么。”嘤嘤别开头，淡淡地说道。 尹洌永远看不到，面前被自己拽住衣领别过头去的少女，目光比月色更寂寞。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尹洌。”嘤嘤慢慢拂开尹洌抓着自己衣领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声音清冷落寞，如同一位被禁锢在幽灵城堡已久的公主，“……由于圣蔷薇，风依然杀了我的母后，将我逐出皇宫过着惊心胆战的日子……你觉得，要我彻底原谅圣蔷薇，可能么。” 尹洌看着嘤嘤不知是落寞还是冷酷的表情，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由于圣蔷薇？” “……风依然做了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的女儿，也就是圣蔷薇得到尊重，成为高高在上的宠儿。……严格来说我应该怪的不是风依然吧。”嘤嘤背过身去望着窗外。 “就算那样，那也不是圣蔷薇愿意的啊……你知道的吧，她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妹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你，她甚至和自己的母后翻脸，大动干戈。”尹洌似乎还想为圣蔷薇辩解。 “……你终究不是血域的人，不属于血域。” 嘤嘤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尹洌诧异地看着她，似乎在寻求答案。 “……你太天真了。”嘤嘤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在血域，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把什么事都想得很简单吗？他们心思缜密，或自私，或恶毒，或是……像圣蔷薇那样由于自己的缘故让别人受了伤，却始终不懂得悔改的人。” “她悔改了啊……所以她才想要你回宫……想要补偿你……” “补偿？呵。”嘤嘤轻蔑地笑了笑，“她要怎么补偿？说实话，什么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甚至于她的公主的位子，我，都不在乎！她以为用这些就能，换回我母后的一条命吗？难道我母后的命，就仅仅值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么？”她不停逼问着，眼神冷冽，薄唇一字一句吐出残忍的话语。 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她把这句话说在了心里。 “……嘤嘤，我从来就没有奢求你能够彻底原谅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用那些东西去换你母后的命。”门口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圣蔷薇脸色苍白地扶门而立，眼神如同受伤后被猎人逼到走投无路的野兽般绝望。 四十七 她？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一齐望向门口似乎已脆弱到极点的哀伤少女，心里同时问出这么一句。 “圣蔷薇……”尹洌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孩，眼里不经意间浮现了担忧的神色。 这一切都被嘤嘤看在眼里，但是她并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用凛冽的眼神看了圣蔷薇两三秒之后，猛地背过身去。 在圣蔷薇的眼里，这就是嘤嘤，给自己的答案。 ——我不会原谅你。 嘤嘤，你是这么想的吧…… 圣蔷薇苦涩地笑笑，也转过了身。 “……尹洌。” “什么？”尹洌疑惑地看着她。 “……陪我回去。”少女淡淡地说道。 “可是……” “我现在叫你陪我回去。”圣蔷薇冷冷地看着他，道。 尹洌沉默下来，退到一旁。 随她吧…… “嘤嘤……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是血域的人们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们……” 嘤嘤浑身一震。 她知道了？ 几个月前，血域曾经有一起连环杀人事件，凶手还未找到。 但嘤嘤也许不知道，是圣蔷薇，亲口喝令这项工作负责人停止的。 原因，谁也不知道。除了嘤嘤。 “我们走吧。”听到这样一句话，嘤嘤愣了愣，回过头—— “姐姐！” 门口的背影停住了。 “……姐姐。”嘤嘤低下头，轻轻开口： “……如果，你能够打败我，我就原谅你，和你回宫。” 圣蔷薇愣住了。 “可是，你知道的吧……我不想伤害你。” “……你也伤害不了我。”嘤嘤冷冷地看着她，她学会了法术，按理说圣蔷薇不会是她的对手，“所以，你可以带上你的血狱。只要你能把我打倒，我就原谅你，跟你回宫。” 圣蔷薇再次愣住了。 “一周后，就在这座废木工房前，应战与否，你自己决定。” 圣蔷薇依旧愣着。 “……我会在这里，直等到日落。” 长长久久的沉默。 仿若隔了一个世纪般，许久，圣蔷薇转身离去了。尹洌紧随其后。 站在窗前的嘤嘤慢慢转过身来，如同白金液体灌满般晶莹的银瞳里，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光，似乎……是泪。 她看到，那一抹落寞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从此……不再有黎明。 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开始悄悄改变了。 四十八 “……” “……” “……” 什么情况？尹洌有些诧异地扫视屋内，圣蔷薇一脸阴霾的背对他站在窗台前，而玛璃露和玛琳娜黑着一张脸对着墙壁发呆，曼迪有些坐不住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叹气声……爱丽躲在角落里画圈圈。 怎么回事？ “喂，你们……”尹洌终于耐不住，出声了。他的这一出声也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 某男退后一步。到底怎么了…… “你们怎么了……气氛这么沉重……” 除了安妮一脸淡漠地看着月亮，所有少女都一齐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尹洌。两三秒后，所有人又都像是心有灵犀般地一齐黑着脸转过头。 又怎么了…… 尹洌开始检查自己是不是穿反了衣服。 “别看了，你的衣服没穿反。”爱丽不知何时已经不再躲在角落里画圈圈，她站在尹洌身后，淡淡地说，“……大家只是在为圣蔷薇大人和小公主的问题烦恼。” “小公主？”嘤嘤？那有什么可烦恼的啊。 “我们在烦恼的是，该不该去应战。”爱丽看穿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这有什么可烦恼的？去就是了啊…… “应该去啊……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成功地让她回来不是么？”尹洌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所有人再次将注意力转向他。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射到地上，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息。 “……笨蛋……”良久，玛璃露叹了口气，低低地骂出声，“……你想的太简单了。” 尹洌继续不解地望着他，什么意思啊？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我们还至于这么苦恼么？”玛璃露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要是在战斗中伤害到小公主，你负责？” 关他什么事啊…… “那……你们不去了？” “……不去了，她就永远没可能回来了。”圣蔷薇双眼不离窗外地开口道，眼神忧愁，如同中世纪的贵族少女。 这样啊……他终于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苦恼了。 “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去不是吗，去的话，也许她还有可能回来，不去的话，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少年幽幽地开口，“只要注意一点，不伤害到她，不就可以了么？” “……你果然太单纯了。”圣蔷薇反倒叹起了气，“战斗必须全力投入，否则永远不可能打败对方。这就是战斗的原理，若是一味地注意不要伤害对方，那还叫什么战斗？” 尹洌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而且，若是一边战斗一边还在注意不要伤害到对手，岂不是会分心么。”玛琳娜说出了自己心里最大的苦恼，“……这才是，真的会输啊。” 圣蔷薇又将注意力放到窗外，不语。 所有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她们从小和公主一起长大，当然明白公主的心思。她是不愿让自己的妹妹受到伤害，其实只要她一声令下，她们都会乖乖地遵守，不伤害小公主。但是圣蔷薇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很清楚，战斗中……不能分心。 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四十九 “曼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透过窗子照到房间里，圣蔷薇便起身走向曼迪。 “曼迪。”再叫一声。 可是，粉发的小女孩依旧沉沉地睡着，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卷翘着，樱唇微张，背部由于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圣蔷薇轻轻拍了拍曼迪的肩：“曼迪，醒醒。” 某只仍然不知死活地睡觉，还是没醒。 圣蔷薇看着曼迪的睡颜，忽然就笑了，这样看上去，她真的很可爱呢，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嘤嘤一样。 想到嘤嘤，她的笑容又消失了。 嘤嘤，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是……我吗？ 嘤嘤…… “唔……”曼迪忽然皱起眉翻了个身，轻轻咕哝着什么。 圣蔷薇看着说着梦话的曼迪，忽然就有了恶作剧的心理…… “……地震了！”她在曼迪耳边大吼一声。 “呀——啊啊啊啊！救命啊——” 谁知，曼迪一下子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不过和她一块被惊醒而吓得钻到桌子底下的，还有爱丽…… “呜呜，圣蔷薇姐姐，怎么连你也欺负我，绝对是被爱丽教坏了……” “砰！”清脆的爆栗声。 “不……许……不……尊……重……圣……蔷……薇……大……人……”正在为自己被吓得那么没有形象地钻到桌子底下去的爱丽听到这句话时，头上明显爆出了一个井子符号，她用力敲了下曼迪的头，一脸阴森森的微笑。 曼迪求救性地看向圣蔷薇。 “曼迪，要听爱丽姐姐的话，她说得对哦。”圣蔷薇也一样一脸阴笑地摆了摆手。 t_t你怎么也被传染腹黑了…… 曼迪选择沉默……沉默是金…… “时间快到了吧。”圣蔷薇看了看时钟，忽然恢复了往日冷酷的表情，淡淡地说，“……我们也该准备今天的战斗了。” 众人忽然惊异地看向圣蔷薇。 她真的要去应战？ “圣蔷薇大人，你真的要去应战？”玛璃露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不过只过了一夜，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坚决地要去应战？ “因为，去了，才有可能让她回来。不去的话，就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圣蔷薇淡然地说道，她的话语几乎和尹洌的话一模一样。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尹洌。 尹洌立刻摆了摆手，一脸‘这绝对不关我的事’的表情。“那，您是要去应战了？”玛琳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去，不仅要去，而且……要尽全力。”圣蔷薇忽然自信满满地抬起头，眼神高傲，那个高贵的圣蔷薇仿佛又回来了。 “嗯，那好……” 玛璃露喏喏，虽然她仍然不清楚圣蔷薇的改变为什么这么大，但是她觉得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五十 “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一个上午过去了，接近下午三点的时候，圣蔷薇忽然淡淡地说。 正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的圣女蔷薇们都回过了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可是，小公主不是说，她会一直等到日落么……”玛璃露吞了口口水，迟疑地开口问道。 “战斗要尊重对手。” 圣蔷薇只是这么淡淡地回复一句，接着扬起头，转过身走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会有公主这种一夜之间忽然改变观念的人啊…… 明明昨晚还犹豫不已，担心伤害自己的妹妹，今天就突然一副冷酷的样子把小公主当成了敌人。若不是确定她的性格行为举止的习惯一点没变，他们简直要怀疑这个圣蔷薇是不是冒牌的。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走吧。”门口的圣蔷薇回过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圣女蔷薇们，问道。 接着她看到了尹洌。 “尹洌，你也去。” 命令式地抛下这么一句，圣蔷薇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门口。 尹洌在心中腹诽：关我什么事啊…… “跟上啊。” 门外再次响起圣蔷薇冷若冰霜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 还是别惹她…… 很久很久以后，尹洌才明白，或许是那时就开始埋下了祸根，或许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的惨剧。 ——————————————————————————————————————— 废木工房。 “她是不是不会来了。”望着已经落下一半的夕阳，嘤嘤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熟悉影子，背后跟着另外几个倩影。 她来了？ 嘤嘤急切的目光扫视过每个人的脸，忽然就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怎么也来了…… 算了，他来了也一样。 嘤嘤握紧拳头，慢慢走上前。 “你，决定要应战。”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她很了解圣蔷薇，从她脸上那高傲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她来了就代表她应战。 圣蔷薇淡淡回话： “既然有机会让你原谅我，我怎么会放弃呢。” 既然有机会让你原谅我，我怎么会放弃呢。 我怎么会放弃呢。 这句话久久地回荡在嘤嘤脑海里，她愣了愣，之后阴沉着脸抬起手，“那就开始吧。” 圣蔷薇忽然伸手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 “你说的，她们可以帮我吧。”指向身后的少女们。 嘤嘤一一扫视过所有少女的脸，最后目光定在安妮的脸上。 “可以是可以，不过……”突然她微笑着，手指指向了安妮，“……只有她不可以帮你。” 安妮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一般波澜不惊。 尹洌不禁疑惑：她为什么不让安妮帮圣蔷薇？ “开始吧。”不想多废话，嘤嘤轻轻一抬手，周围的石块浮了起来。 五十一 圣蔷薇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安妮，之后转身，轻轻一挥手，玛璃露立刻像是得到命令似地一跃而出。 “小公主，我先来和你对战。”玛璃露抱拳做出一个承让的动作，“得罪了。”接着她立刻拔出了黑色的长剑。 “承让。”嘤嘤的眼中一片冰冷，银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飘舞着。她一挥手，石块全部飞向了玛璃露。 “pia——” 玛璃露眼疾手快，立刻砍出数剑，把石块削成了碎片，剑剑迅速，让人措手不及。 “pa……pa！” 最后一块碎石块落地，玛璃露收回了正迎风狂舞的剑。 嘤嘤的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想必她也料到了这一切。她不慌不忙地拔出双刃，侧身飞跃向不远处的玛璃露，双手用力一砍。 “咔——” 玛璃露用力架住她的双刃。 忽然她惊讶地瞪大双眼。 小公主是在哪里学的武功？这么大的力道。 “嚓……嚓……” 被双刃的惯性推动，玛璃露步步退后。 圣蔷薇不禁担心起来，嘤嘤这么强，估计几个血狱联手才能打得过她，可是只能一个一个上，最强大的安妮还不能上场，这样的话，嘤嘤必胜无疑。 难道非要自己出手么…… 昨晚想了一夜，她决定好了要应战，但她想安妮应该打得过她，自己就不用出手伤害她了，这样也不会那么痛苦，谁料到嘤嘤却开出安妮不能出手的条件，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乱。 她真的，不忍心出手啊。 “呵。”注意到圣蔷薇的表情变化，嘤嘤忽然阴阴地一笑，一下子放开玛璃露，将双刃一抛，紧接着以玛璃露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从腰间拔出一根极细极小的银色的针，反手一指，银针便向玛璃露飞过去。 “呃？”玛璃露一惊，侧身闪过。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接着她听到耳边擦过簌簌的风声，嘤嘤的双刃迎面飞来—— “啊——” 她准确无误地被双刃砍中。 “下一个。”面无表情地忽略玛璃露，嘤嘤淡淡地说道。 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玛璃露这么快就被打败了，那她们岂不是…… “我来。”淡漠的一句话，玛琳娜抽身跃出，拔出白色长剑，对着嘤嘤一挥，像是下了战书一样。 嘤嘤轻蔑地看了看她，紧接着竟然冷笑着指向爱丽：“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你和她一起上吧。” 爱丽愣了愣。 “你……”玛琳娜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她的表情立刻一凛，“……爱丽，你一块来！我就不信我和你联手都打不过她！” “……愚蠢至极。” 嘤嘤毫不在乎她的愤怒，再次从腰间拔出几根银针。 “你以为，用暗器能对付所有人么？”爱丽立刻面色阴沉。 “那就试试咯。”粲然一笑，嘤嘤的表情在两人眼里依旧是那么轻蔑。 五十二 不知从哪吹来了狂乱的风，爱丽和玛琳娜交换了眼神，一同抽身跃去，一齐将剑砍向不慌不忙站在原地的嘤嘤。 “……切。” 不屑地轻叹，嘤嘤忽然闪开，速度之快让正在攻击的两人同时一惊。 好快…… 耳边似乎擦过一阵风，紧接着爱丽立刻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 “认输，我就放了你。”将匕首放在爱丽脖子上的嘤嘤，露齿邪魅一笑，轻轻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放开她！” 玛琳娜似乎是被她轻敌的态度激怒了，不加大脑思考地大吼一声，就砍了过去—— ……真是个笨蛋。 安妮面无表情地看着玛琳娜，在心中长叹。 你以为，嘤嘤是你这么容易就能打败的么！ 她和嘤嘤对战过，所以很清楚。 但是，圣蔷薇并不知道她早已知晓嘤嘤身处何处。 “认输，我就放了你们。否则，受了重伤不关我的事。” 玛琳娜听见嘤嘤这么说了一句，接着爱丽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红色的伤痕，嘤嘤再次以风一般的速度躲过玛琳娜的剑，玛琳娜没刹住惯性，白色长剑就这么直直扎到了爱丽的身上—— 爱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惨叫一声，直直栽倒。 “爱丽！” 伤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玛璃露嘶叫一声，爱丽已经昏了过去。 玛琳娜望着自己手中流淌着红色液体的剑，忽然身体一软，坐到了地上，长剑也啪地一声坠落地面。 “我说过，认输的话我就放了你们，否则受了重伤与我无关。” 嘤嘤并没有丝毫的同情，淡淡地说道。接着她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战战兢兢躲在圣蔷薇身后的小女孩。 “……是叫曼迪吧。”嘤嘤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现在轮你了。” 如果对手是曼迪这种人，她两下三下就可以解决掉。 圣蔷薇侧过头看了看直打哆嗦的曼迪，眼神暗了暗。 很像……看到自己母亲被处死时，害怕自己也一块死去的嘤嘤。 “嘤嘤。”圣蔷薇忽然上前一步，挣脱开曼迪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她不可能和你对战，她不用上来，我直接来对付你。” 曼迪惊讶地张大嘴巴。圣蔷薇姐姐要亲手对战自己的妹妹？ “随便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嘤嘤依旧是轻蔑的眼神，在她看来，除了安妮，基本没有人能够打败自己的。 “不要太轻敌了。” 圣蔷薇紧锁眉头，战斗中最禁忌的，就是轻敌。嘤嘤难道不知道么？ 还是说，她对自己过于自信？ 看到她刚才打败所有人的场景，圣蔷薇不禁抖了抖。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也会变成爱丽那样，因为现在的嘤嘤冷酷至极。 但是那样也要上。 她用坚定的眼神看了一眼曼迪，之后拔出银剑。 曼迪，我会保护你的，一定。 “尹洌，你要照顾好曼迪，不要让她受伤。”尹洌听见她轻轻地这么说道，接着圣蔷薇侧身举起了剑。 五十三 嘤嘤似乎对于她的挑战根本不当一回事，她缓缓转过身，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圣蔷薇，之后一挥手。 石块慢慢浮了起来。 曼迪紧张得双手抱拳，目不转睛地盯着圣蔷薇。 圣蔷薇却不慌不忙不以为意，她微微一笑，忽然就出手了，剑如疾风，快速连劈，像是一阵疾速而来的飓风。待到她收剑，地上已经满是石块的碎片了。 嘤嘤的眼神变了变。几年没见，她的功夫又进展了。 短短的沉思过后，嘤嘤忽然抬起手，有些犹豫地闭上了双眼，似乎在逃避什么。她用力一挥手—— “哗啦——” 树枝和藤蔓忽然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命令一般呼啦啦地一齐伸展开来，发出阵阵响声，像是嘲笑人类无知的笑声般向圣蔷薇蔓延过来。 圣蔷薇微微一愣。嘤嘤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等狠毒危险的能力？还是说，并不是学的，是她自己…… 不可能吧？ 就在圣蔷薇思考的空隙间，她感到自己的脚下一紧，一低头，其中一条绿色的藤蔓已经紧紧束缚住自己的脚。 她一慌，立刻伸手执剑去砍断藤蔓，无奈手上一紧，藤蔓没砍断，自己的手倒是被另一根树枝绑住了。 “圣蔷薇姐姐！”曼迪开始担心，她大叫一声，可是圣蔷薇没听见。 啪。 被藤蔓束缚住，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大，藤蔓勒得越来越紧，长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圣蔷薇想伸手去捡，她却做不到。 “认输么。”这时，她听见自己前面背对着自己的嘤嘤问道。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是嘤嘤很清楚她不可能认输。 她，是好强的人。 “我不会认输……” 圣蔷薇竭尽全力挣扎着，淡淡丢出这么一句。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认输…… “是么。”嘤嘤的语气依旧是淡漠的，似乎早就料到了结果。她从腰间拔出双刃，呼地就飞了过去，双臂一挥—— “圣蔷薇大人！！！” 尽管受了重伤，但此时玛璃露仍然时时刻刻担心着圣蔷薇的安危。 呼—— 一阵风掠过，玛璃露感觉面前闪过一个黑影。 金属碰撞的响声。 圣蔷薇抬起头，睁开闭着的双眼，忽然就吃了一惊，看着面前的黑影。 是曼迪。 瘦小的身躯，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的曼迪，她执着一柄淡粉色的长剑，用力挡住了嘤嘤的双刃。 她别过头紧闭双眼，脸上的表情异常纠结，似乎很害怕自己会被砍到。但她最终还是，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来挡住了即将伤害到圣蔷薇的双刃。 嘤嘤也一愣。 最初，在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女孩时就料到了她的性格一定是异常的娇气和胆小，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料到圣蔷薇一定会为了保护她而与自己对战，却没料到这个小女孩真的敢上场。 五十四 “你决定？可能会变成那样子哦。”嘤嘤有些疑惑地询问，之后指向依旧处在昏迷状态中的爱丽，似乎想吓退曼迪。 “就算变成那样也要上。”平日里胆小懦弱的小女孩此时却异常坚决，她握着剑的手有些哆嗦，却依旧挡在圣蔷薇前面，“曼迪说过，要保护圣蔷薇姐姐。” “曼迪……”圣蔷薇开口似乎想说什么。 “圣蔷薇姐姐只要在后面看就好了，直到曼迪倒下，圣蔷薇姐姐再上场，好不好。”曼迪似乎看出圣蔷薇想要阻止她，转过头粲然一笑，表示她不用担心，同时也表示了自己坚决的态度。 圣蔷薇愣了愣。 就这样不管她，好么…… 圣蔷薇忽然长叹一声，之后默默点了点头，退后几步，默许了。 曼迪看着圣蔷薇的举动，有些满意的笑了笑，之后转过头面对嘤嘤，举起了剑。 “来吧。”她轻轻地说。 嘤嘤也愣了愣，但还是抬起了手。 罢了，反正多伤一个也是一个，就多伤一个吧。 最后她们总是会失败的。 如同前几次打败爱丽她们一样，嘤嘤再次使用了控制的力量，石块一个接一个地浮了起来。 曼迪的手依旧有些哆嗦，她握紧了剑，咬紧牙关，之后用力劈了过去—— 不能让自己最喜欢的圣蔷薇姐姐受伤…… 那一刻，她是这样想的。 “啪——”忽然一阵巨响，所有人一齐愣住了。 曼迪的浅粉色长剑上突然发出一阵金色的光，紧接着她用力一劈，所有的石块全部碎裂，掉到了地上。 曼迪，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就连嘤嘤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据她调查，这个叫做曼迪的血狱是圣女蔷薇中最弱的一个，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难道，是因为，她想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守护最珍贵的东西…… “我不会认输的……我不怕你……我一点都不怕……”曼迪显然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哆哆嗦嗦地后退一步，嘴里不停念着。之后一挥手，一咬牙，用力向嘤嘤砍了过去。 速度极其快，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就连嘤嘤也愣在原地，没有反抗。 “嘤嘤——”圣蔷薇担忧地大喊一声。 曼迪的剑，已经直直向嘤嘤砍过去…… 嘤嘤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吱——”一声尖锐的响声，就在长剑即将砍到嘤嘤的前一秒，曼迪用力刹住了脚步，剑尖离嘤嘤仅有一厘米之差，看得所有人心惊肉跳。 嘤嘤睁开眼睛，愣了愣，之后皱了皱眉，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挥手—— “啊——” 曼迪被浮起的石块打中了。 “在战斗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嘤嘤并不在乎玛璃露和玛琳娜愤怒的眼神，恩将仇报的她神情冷酷，就像是冰块做成的人一般。 曼迪用双手一撑地面，生气地瞪了嘤嘤一眼，之后再次举起剑。 “真可恶！”她就摔倒在嘤嘤面前，挥剑砍过去的话，很有可能砍到嘤嘤。 “嘤嘤！”圣蔷薇再次大叫一声。尽管她那样伤害曼迪，但是她，终究是自己的妹妹！ 五十五 浅粉色的长剑，直直挥向了毫无防备的嘤嘤。 圣蔷薇闭上眼睛。 许久许久，意料中的惨叫都没有响起，疑惑地睁开眼睛，圣蔷薇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剑尖离嘤嘤依旧仅仅一厘米之差，曼迪用力抓住剑不让她刺到嘤嘤，她似乎终究还是又放了嘤嘤一次。 “真奇怪……下不了手……曼迪下不了手。”曼迪有些失落地自言自语，之后默默收回剑，轻轻地呢喃着，低下头。 “我认输。”她轻轻地说。 “……我认输。”许久的沉默过后，嘤嘤转过头认真地注视着曼迪，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什么？！”圣蔷薇不可置信地问出口。 “我说，我认输。”嘤嘤似乎看穿了她不敢相信的心情，淡淡地开口，再说一遍，“你没听错，我认输了。” “……为什么……”圣蔷薇似乎仍然不敢相信，有些怔怔地开口问道。 “因为我想认输了。”嘤嘤的语气十分随意，就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的随意，似乎面对的不是战斗，而是一场游戏。 圣蔷薇愣了一下。 为什么，她会认输…… 曼迪先是怔了一下，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最后她忽然张嘴笑了起来，笑容极其灿烂，就像是拿到了糖的小女孩一般可爱。 “那你要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呀。”曼迪指向嘤嘤，依旧粲然笑着。 “哎？”嘤嘤诧异地抬起头，“我答应什么……” “你想耍赖？”曼迪有些撒泼地嚷嚷着，“你说，我们打赢了你，你就要回宫的！” “可是你们打赢我了么。我只说我认输了，你们打赢我了么？”银色的双瞳浮上了一丝狡黠的神色，嘤嘤无视曼迪张牙舞爪毫无形象的嚷嚷，轻轻一歪头，摆出一个很可爱的pose，得意地笑了笑。 “呜呜，你耍赖！”曼迪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跺脚。 “呵。”嘤嘤并不在意，“撒娇对圣蔷薇有用，对我没用哦。”那得意的神情在曼迪眼里看来活脱脱就是一恶魔。 “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你啊。”嘤嘤继续摊手。她说的是实话，一开始她确实讨厌曼迪来着，但是现在不怎么讨厌了。 “呜……” “但是你认输了。”圣蔷薇忽然淡然地笑了笑，上前一步，显得十分冷静，“虽然说我们没有打赢你，但是你认输了，等于我们打赢了你。如果我们没有打赢你，你又怎么会认输呢？”她水蓝色的双瞳一样蒙上了一层狡黠。嘤嘤立刻将注意力转向了圣蔷薇。 “……说不过你啊，终究。”嘤嘤微微一笑，叹了口气。 “……好，我遵守约定，我跟你们回宫。”沉默了许久，嘤嘤依旧淡然地开口。 圣蔷薇和曼迪都松了口气。 “可是，你能保证，风依然不伤害我么……” 嘤嘤的语气逐渐飘渺起来，她望向天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圣蔷薇沉默了。 的确，这是一个大问题，如果风依然不接受嘤嘤，就算她强行把嘤嘤带回宫，风依然也会想尽办法将她赶出去的。 “……我会保护你的。”圣蔷薇开口说道。 五十六 “……”圣蔷薇的话出口，嘤嘤惊讶地看着她，银色双瞳里渐渐由惊讶转向了然，最后是欣慰。 “……谢谢。” 嘤嘤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在夕阳下，她那一向冷漠无情的双瞳里顿时漾开了如水般的温柔，美得像天使一般。 圣蔷薇微微一愣，之后渐渐了然，轻轻一笑。 尹洌看着圣蔷薇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很少，见到她这么笑过。 “……我们回去吧。” 那一轮火红火红的夕阳，渐渐下坠，下坠，最终被地平线所吞没了。或许，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曙光了。 ——————————————————————————————————————— 啪。 金色的杯子落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像是残缺的眼泪。 “什么？你竟然把她带了回来……你把这个妖怪带了回来！”寝宫内，风依然勃然大怒，她指向站在圣蔷薇身后无动于衷的嘤嘤，手指不断颤抖着。“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圣蔷薇没有回答。 “放肆！”风依然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话啊！”平日里温婉如春风拂面的水蓝色双瞳，充满了愤怒。 她毫无形象地发着怒，几个女仆战战兢兢地收拾她摔在地上的杯子，只有圣蔷薇和嘤嘤丝毫不畏惧，面无表情。 “你说话啊！哑巴了吗？啊？”啪的一声，手起杯落，风依然再次把一个杯子摔在地上。 “真是奇怪。”圣蔷薇忽然抬头，淡淡地笑着，“母后殿下，她是我的妹妹，我把她带回来，似乎没什么错吧……” “你……”风依然用力指着她，刚想发怒，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指着嘤嘤，“她不是你妹妹，她没有血狱，不是血域的人！” 嘤嘤别过头，不辩解。 圣蔷薇，看你的了。如果你没办法解决我与风依然之间的矛盾的话，也许我必须再次出宫，甚至……死亡。 圣蔷薇有些为难地皱起眉。这样说的话，她要怎么反驳……毕竟血域的人没有一个没血狱的啊…… 没法反驳…… 得想个办法…… “谁说她没有血狱。”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风依然和圣蔷薇回过头，同时一愣。 “我就是她的血狱。”玛琳娜冷冷地看着风依然。 “……什么？！”风依然和圣蔷薇一起叫出声。 圣蔷薇诧异地看着玛琳娜，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玛琳娜向她使了个眼色，圣蔷薇立刻明白了。 ……她是要骗过风依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据我所知，你是圣蔷薇公主的血狱。”风依然已经一脸威严地看向玛琳娜，问道。 “没错，她是嘤嘤的血狱，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前段时间，她刚刚说出来。”圣蔷薇别过头，说道。 这回，风依然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将目光投向嘤嘤，只要她承认，她就只能放过嘤嘤了。 “……你说，这是真的吗？”她冷冷地看着嘤嘤，问道。 五十七 嘤嘤扭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玛琳娜。她说什么…… 欺骗王后可是大罪，这个血狱不怕么？还有圣蔷薇，她为了自己，居然甘愿背上欺骗母亲的罪名？ 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嘤嘤忽然抬起头，开口道：“……是。” 风依然一愣。 是真的，嘤嘤承认了。她确实承认了，玛琳娜就是她的血狱。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在这之前……”风依然似乎冷静下来，之后别过头，指向了面无表情的嘤嘤，“……她先住在宫里吧。” 嘤嘤并不回答，微微一颔首表示礼貌，然而她的眼神在风依然眼里确实那么地挑衅，充满了不可击败的傲然。 可恶…… 风依然逐渐拧紧了拳头。她愤恨地瞪着一脸平静的嘤嘤，之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缓缓开口： “那么……希望薇儿好好调教这个刚刚进宫的丫头。”她轻蔑地看着嘤嘤，“如若她出言不逊，我一样可以把她赶出去。” 圣蔷薇愣了愣。 “是。” “……你最好不要让我看到那样的场景。”风依然眼神凌厉地看着有些心虚的圣蔷薇，表情威严，让人不可违抗。 “退下。”风依然一挥袖，起身离去。 说是退下，她自己却离开了寝宫。 “……我们走着瞧。”经过嘤嘤身边时，嘤嘤听到这么一句话，轻微得几乎不可闻。 嘤嘤有那一瞬间的呆滞，之后勾起狡黠淡然的笑容。 “……奉陪到底。”她低低地出声，只有风依然听见了她的这句话。 平日一向气质高贵的王后就在这时停下了脚步，猛的回过头，仇恨地看着嘤嘤，眼神怨怼。在她眼里，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此时是多么地不可一世，狂妄嚣张。 ……她一定要把这个野丫头赶出去！ 风依然捏紧双拳，之后大步走了出去。 圣蔷薇有些诧异地望着嘤嘤，风依然刚才那仇视的神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小妮子又怎么惹王后了？ “你刚才跟她说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嘤嘤转过头，对上圣蔷薇疑惑不解的眼神。 “……无可奉告。”薄唇划起完美的弧度，嘤嘤带着神秘的笑容扬起下巴，走了出去。那笑容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圣蔷薇久久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疑惑不解。 “喂……圣蔷薇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啊……”忽然有人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回过头，是玛琳娜。 “什么怎么办。”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哪知道。 “王后殿下说，她会去调查……一旦调查出来我不是小公主的血狱，小公主不旦性命不保我们也会受到牵连。怎么办……”后知后觉的某人终于明白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开始抓狂…… “……凉拌。”圣蔷薇的额上齐刷刷冒出三条黑线。貌似是你自己要说的吧……那就和我没关系了……我是很不讲义气的。 圣蔷薇抽身向自己的寝宫走去。再不回去，估计尹洌那家伙就要疯了。 五十八 “啥？啥啥啥啥啥啥啥……” 小小的房间忽然爆发出惊人的男高音，估计如果此时某音乐老师正在上课的话一定会感叹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纯正的男高音。 尹洌震惊地看着一脸平静和圣蔷薇面对面坐在桌子前喝茶的嘤嘤，忽然有种想要拿豆腐拍死自己的冲动。 why……whywhywhy……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也在这儿啊！而且还是这么安静的姿态…… “你淡定点儿，别咬着舌头。”嘤嘤倒是很镇静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冷不热地嘲讽道。 【等等，淡定这个词怎么这么熟……】 某洌吐血中…… “圣蔷薇，她……怎么来了？”终于冷静下来，尹洌指着嘤嘤问坐在嘤嘤对面喝茶的圣蔷薇，依旧惊讶的目光。 “我请来的，不行么。”你这个异世界的人都能来我亲生妹妹凭什么不能住下来。鄙视尹洌一下，圣蔷薇起身去泡茶。 尹洌无奈地接受圣蔷薇鄙视目光的‘洗礼’，低头叹了口气，之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虽然举着茶杯但是茶杯里已经没有任何茶水的某人。 “喂……风依然……不，王后难道肯让你住下来？” 嘤嘤抬起头，一样也用鄙视的目光瞪着尹洌。 “我不叫喂。”瞪了他许久，她别过头，轻轻地说道。 尹洌的额上顿时冒出三条黑线。还真是姐妹俩啊，说的话还一模一样，这句话他听圣蔷薇说过一遍…… “好吧，嘤嘤……王后难道肯让你住下来么？”无奈，用对付圣蔷薇一样的方法吧。 “不肯啊。”嘤嘤答得云淡风轻。 “那你……”上下扫视她一遍，尹洌顿时跳开三尺远。她不会是偷偷溜进来的吧……呜呜，他可不想被她牵连成为欺骗王后的罪犯啊。 想到这里，某洌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嘤嘤变装从某个洞爬进来的场景…… “你想到哪去了。”嘤嘤站起来拿起某本书啪的一声拍在他的头上，虽然因为身高差距她差点没拍着…… “哎哟……你干嘛！”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头，虽然因为身高差距她拍得一点都不痛。 “教训。” 冷冷丢下两个字，嘤嘤再次坐下来举起茶杯。 圣蔷薇已经拿着一壶刚刚泡好的茶走了过来。她疑惑地看着捂着头的尹洌和平静坐着的嘤嘤。他们在干嘛？ “圣蔷薇，管好你的妹妹！” 尹洌怪声怪气的说道，当然圣蔷薇听到这句话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翻白眼给他看。“姐姐……”圣蔷薇一转头，忽然对上嘤嘤一脸粲然的笑容，顿时抖了抖，这绝对是传说中的笑里藏刀。 “……什么事……”我现在很怕你啊。 “……管好你的宠物。” 所幸嘤嘤并没有怎么着，只是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迅速冷下脸来，那速度不禁让人惊叹她的换脸本领。 圣蔷薇若有所思的看着嘤嘤的背影。 而尹洌则是石化在一旁，许久以后他突然回想起嘤嘤的那句话‘管好你的宠物’……宠物……宠物？ “……嘤嘤！！！！” 后来，住在皇宫附近的人们之间开始流传：某天晚上，他们听到公主的寝宫内传出了一声堪比狼嚎的男高音…… 五十九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当然请大家无视某人的惨叫声】 让我们把目光移向圣蔷薇的寝宫。 “天啊……大小姐，你能不能先下来？很重啊……”此时正被曼迪当马骑着的尹洌无奈地挺了挺背。他的腰会被压折啊……………… “呜呜，我有那么重吗……”曼迪泪汪汪地看着他。 “没有吗……”没有的话，我现在正在疼痛的腰是怎么回事啊！ “呜呜，谁叫圣蔷薇姐姐要和嘤嘤出去玩，曼迪闲着无聊嘛……啊！疼，疼……”某女正两眼泪汪汪，忽然就一声惨叫。尹洌诧异地抬起头，看到爱丽正一脸微笑地抓着曼迪的头发。 “曼迪，实在无聊的话，我陪你玩玩好了……”爱丽的脸上依旧是平日优雅无害的笑容，背后却似乎冒出了森森黑气…… “呜呜，不要，你会杀了我的……” “不会的……”爱丽继续一脸微笑地把曼迪拎开了。 爱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得到解脱的尹洌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一边朝被爱丽拎走的曼迪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边担心自己的腰骨会不会断掉。 尹洌我恨你…… 爱丽我恨你…… 曼迪迎风流泪。t_t……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两个冷漠的声音，正在打闹的两人和地上担心自己骨折的尹洌一起抬起头。 圣蔷薇和嘤嘤回来了。 “圣蔷薇……你的血狱该减肥了……”尹洌无比哀怨地指指曼迪。谁料一向懦弱的曼迪此时突然两眼冒火，之后张开嘴一下子冲着他伸出的手指咬下去—— “啊啊啊啊！”某人的惨叫顿时冲天。 “……懒得理你们。”圣蔷薇翻个白眼，把自己从街上买到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嘤嘤保持了一向的沉默。 尹洌也同样翻个白眼。你这是纵容，绝对的纵容……我抗议！ “喂，你没事干的话，最好去帮我洗菜。”嘤嘤冷冷地看着尹洌，之后提了提手上的青菜，指向厨房，一脸‘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 “……凭什么……” “凭你是我姐捡回来的。”嘤嘤淡淡地说，接着踩着靴子吧嗒吧嗒地走进厨房，“快进来。” 又来了……尹洌的额上齐刷刷冒出三条黑线。不管怎么说，‘捡’这个字太难听了吧。 这时候，圣蔷薇正好走过来。 “圣蔷薇……管管你妹妹……” “姐姐，管管你宠物。”嘤嘤选择回复了一样的话语。 圣蔷薇头一次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尹洌，之后一摊手，走进了厨房。 尹洌再次陷入抓狂。又来！ “喂，进来洗菜。”厨房里忽然飞出一棵青菜，直直砸向尹洌的头，“不然把你扔到王后那儿去让你自生自灭。” 尹洌一把拍掉手上的青菜，眼神有点恼怒。但是很快他就乖乖走进了厨房。 不管怎样，他才不要去王后那儿…… “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气氛很松散……”若有所思地望着尹洌的背影，玛璃露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玛琳娜。 “没办法，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啊，大家自然很放松了。”玛琳娜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耸耸肩。 六十 “话说回来，王后的事情怎么办。” 厨房内，正在切菜的嘤嘤似乎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去看圣蔷薇。 “什么。”把一些油倒进锅里，圣蔷薇有些诧异地看向嘤嘤。 【其实我很想问血域也有锅灶吗……】 “王后不是说要找什么证据吗。”拿起锅铲开始炒菜，嘤嘤用手扇了扇，努力让自己面前的烟尽快散去。 圣蔷薇的手僵了僵。 是啊，风依然是自己的母亲，亲生母亲。所以，她的个性，她是很清楚的。风依然就是那种不会善罢甘休的人，她很好强，绝对不会甘心败在别人手里，尤其是像嘤嘤这样把她不放在眼里的人。 尹洌并不言语。 关于血域的事情由于他是异世界的人，所以并不清楚。所以，这些事情他也无法插手其中，只能袖手旁观。 “这件事……我去问问安妮吧……或许她有办法……” “安妮？”嘤嘤的眼神一变，“为什么去找她？” 圣蔷薇有些疑惑。她没看错的话，嘤嘤的眼神似乎有些恼意。 为什么？ “因为，因为安妮她是圣女蔷薇中最聪明的一个啊……”随意地回答，圣蔷薇顺便瞟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安妮。 “姐姐……对这个血狱很满意么……”嘤嘤的眼神突然变化，浮现了一种名为狡黠的笑意，神秘莫测。 “当然了。”圣蔷薇笑了笑，那笑容很温暖，很美丽，温柔地像是拂面的春风，俏丽可人，极少的笑容此时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脸上。 似乎，安妮真的是个很好的伙伴。 “但是，她未必真的是……”嘤嘤轻轻地开口，声音轻微得几乎不可闻，但是还是被圣蔷薇听见了。 “真的是什么？” 圣蔷薇疑惑地望着她，为什么把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没什么。” 只是那一瞬间，一瞬间。她在嘤嘤的嘴唇边，清晰地看到那抹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笑意！ 尹洌转过身来，看到一脸呆滞的圣蔷薇，愣了愣。 ……怎么了？ ——————————————————————————————————————— “吃饭了。” 圣蔷薇一手托一个盘子，从厨房内走出来。 “耶！”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曼迪立刻扑了上来。圣蔷薇姐姐从来就不亲自下厨呢，这还是头一次呢！ 好想尝尝圣蔷薇姐姐的手艺…… 嘤嘤站在一旁没动，但是挑了挑眉。小丫头，这个你要感谢我呢。 随后嘤嘤把目光移向了坐在窗边的少女。 自从她们交战过后，嘤嘤回到皇宫之后，安妮似乎更加冷漠了，总是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甚至连举牌都不经常举了。 她的眼神，比以前更为冰冷。 似乎注意到了嘤嘤的目光，安妮别过头来，紫色双瞳里射出的目光顿时如同九天寒冰，冰冷至极。 六十一 看到安妮那如寒冰般的目光，嘤嘤却不加以任何的语言，只是淡淡地一笑，之后假装不经意地从她身边经过。 “何必这么冷淡呢，毕竟……”经过安妮身边时，安妮听到嘤嘤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眉头立刻皱起来。 “嘤嘤？你说什么？”端着盘子的圣蔷薇看着她，目光疑惑。 “……没有。” 嘤嘤冷冷地说道，之后将一盘菜放到了桌子上。 圣蔷薇的目光依旧狐疑。看到嘤嘤不再言语，她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坐在窗台上面无表情的紫发少女。 安妮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举起一块写着‘怎么了’的牌子。 圣蔷薇愣了愣，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听见嘤嘤好像和安妮在说话啊……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吗？ “说起来，王后那到底怎么办……”嘤嘤阴魂不散地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所有人的额上齐刷刷垂下三条黑线，又来！ “……凉拌。”玛琳娜黑着脸套用了圣蔷薇的‘名言’。 嘤嘤假装愠怒地瞪了玛琳娜一眼，使她再也不敢言语，之后将目光投向了圣蔷薇，一脸‘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貌似说谎是为了你吧？ 玛琳娜腹诽着，敢怒不敢言。 “……没事的，大不了我们想办法把玛琳娜打造成嘤嘤的血狱，这样母后就找不到证据了。”圣蔷薇淡淡地说。 玛琳娜默。打造？她什么用词…… 嘤嘤那如同装满白金液体的银色瞳仁闪现着若隐若现的神秘目光，之后偏过头，既不赞同又不反对，模棱两可。 尹洌望着一下子全部沉默下来的少女们，一脸狐疑。 怎么了？ 为什么感觉气氛，这么诡异呢…… “呃，话说，要怎么改造……”许久许久可怕的沉默过后，曼迪弱弱地举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也说出了玛琳娜的心声。 对啊，怎么改造？ 玛琳娜再次默。改造？这家伙用词也不当…… “……怎么改造？”思考许久，圣蔷薇一样用一脸无辜的神情问出了这四个让人有想要扁她的冲动。 尹洌翻个白眼。谁问谁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改造。”嘤嘤淡淡地说道，接着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菜肴，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圣蔷薇： “姐姐……” 圣蔷薇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想干什么？ “姐姐。”可怜状地扯扯圣蔷薇衣角，嘤嘤抬起头，一脸无邪的天真笑容，“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所有人同时黑线。她是不是被曼迪附身了？ 唯独圣蔷薇对于这句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听得出来，嘤嘤是想转移话题，绕开这个话题。 为什么，她不应该是那个对于这个话题最强烈的人吗？为什么会想绕开这个话题…… 六十二 圣蔷薇沉默不语地夹着桌子上的菜肴。 嘤嘤沉默不语地夹着桌子上的菜肴。 玛璃露沉默不语地夹着桌子上的菜肴。 安妮沉默不语地夹着桌子上的菜肴。 【喂喂，她本来就很沉默的好吗……】 …… 尹洌终于承受不住此刻餐桌上诡异的气氛：“喂，你们都怎么了？”为啥吃饭一直沉默，好可怕…… 孰料，所有少女同时抬起头来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一同沉默地低下头去，继续夹着桌上的菜肴。 ……你们这么默契是什么意思…… “喂，你们那是什么意思啊！”尹洌暴走掀桌。无视他是不是！ 所有人再次默契地一齐抬起头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忽然异口同声地长叹一口气，又再次低下头去。 尹洌终于彻底崩溃了…… “你想让我们说什么。”没好气地说道，嘤嘤翻个白眼，又开始狼吞虎咽。 “淑女……”尹洌正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却还是不忘提醒嘤嘤注意形象。 嘤嘤毫不客气地用扇子打他的头。 “好了，嘤嘤。”无奈地叹了口气，圣蔷薇轻咳一声。 嘤嘤收回手中正在虐尹洌的头的折扇，又作淑女状地开始摇扇，别开脸。 尹洌恨恨地瞪着嘤嘤。装什么装！ 嘤嘤回以一个‘找死吗’的眼神。 “说起来，到底怎么改造啊……”这回，是玛琳娜提起了这个始终阴魂不散围绕着她们的话题。圣蔷薇和嘤嘤一同瞪了她一眼。 改造？用错词了……这回玛琳娜也意识到用错词了，她赞同性地点点头，一抬头，对上圣蔷薇和嘤嘤喷火的眼神，吓了一跳。 呜呜，我错了……某娜在心里默默滴血，弱弱地回以一个‘我知错了’的眼神，之后把头低得很低很低…… “……要改造的话，首先玛琳娜你得学会嘤嘤的法术。”圣蔷薇这回没有再逃避这个话题，将矛头直接指向嘤嘤。 嘤嘤默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圣蔷薇看着沉默的嘤嘤，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之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玛琳娜。 玛琳娜哪敢有什么意见，知趣地点点头，之后哀叹如果是嘤嘤教自己的话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嘤嘤没有异议，却挑眉。玛琳娜你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那，吃完饭就开始吧。” 圣蔷薇不理会两人之间的眼神攻击，淡淡地说。 嘤嘤和玛琳娜同时收回互相吱吱发声的眼神攻击，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用餐。 尹洌望着又一次沉默下来的诡异气氛耸了耸肩，看来这样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刚才的事情已经够惨了。 ——————————————————————————————————————— 吃完饭，圣蔷薇立刻带着众人来到了自己寝宫的后花园。 “我们就在这里训练吧。”圣蔷薇淡淡地说道，之后把目光投向了嘤嘤，示意，“嘤嘤。” 嘤嘤会意地点点头之后拔出了双刃。 “……开始吧。” 六十三 “喂，是要我学她的法术还是武功……”玛琳娜终于弱弱地举手问道。 “废话，当然是武功，你认为我可能将法术教给你么。”似乎有点无奈于玛琳娜的白痴，嘤嘤以一脸欠扁的表情说了这么一句话。 玛琳娜的头上立刻爆出一个井字符号。 嘤嘤你是真欠扁还是装欠扁…… 可是当她看到嘤嘤那泛着寒光的双刃时，不禁冷汗涔涔，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呜呜…… 【那你还哭什么……】 “开始吧……”完全被空气掉的圣蔷薇额上似乎冒出了三条黑线。她轻咳几声，以示存在。 玛琳娜望着此时面无表情散发着森冷黑气的圣蔷薇，终于明白自己只是她的血狱，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嘤嘤听到圣蔷薇下了命令，忽然就以一阵旋风地速度扬起双刃，蹭地一下跃起，双刃开始狂乱地舞着，剑剑致命，刀法狠毒无比。 所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曼迪甚至吓得躲到了圣蔷薇身后。 “哗——” 嘤嘤忽然一下子把其中一把刃抛了出去，银色的匕首在后院上方旋转了许久后绕了一圈，从玛琳娜的身边擦过，又飞回。嘤嘤一把抓住匕首。 两根白色的头发悄然落地。 玛琳娜顿时脸色煞白，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没错。刚才就在那把匕首与她的肩膀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匕首砍掉了她的两根发丝。 曼迪早就连整个人一块缩到了圣蔷薇身后，尹洌也一脸惊恐地站在玛琳娜身边，玛璃露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好快…… 真的，真的好快……简直就是一阵风一般……一套刀法就已经演练完了…… 圣蔷薇一样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她并不是由于嘤嘤旋风一样的刀法速度而惊讶，而是因为…… “嘤嘤，你从哪里学的这套刀法？”圣蔷薇上前一步，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她认真地注视着嘤嘤的眼睛，问道。 “……怎么了。” 圣蔷薇并没有回答。这套刀法表面看上去似乎很普通，只是速度快了些，但是…… 这刀法，极其狠毒！ 像是凝聚了罂粟花的汁液一般的双刃，狠毒的刀法。而且，在她使用那刀法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圣蔷薇似乎看见她的身上散发出森森黑气。 那绝对不是普通的武术，使用者用得过度的话，绝对会走火入魔！ “你从哪学到的？”圣蔷薇不依不饶，抓住嘤嘤的肩膀问道。 “……”嘤嘤却别过头，不语。 “说啊……” “……我自己修炼的。”嘤嘤开口，淡淡地说。 圣蔷薇再次愣住了。 如果是这种邪气的刀法的话，练习者，一定也是性格极其邪恶的人……可是，嘤嘤她不像……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 突然一阵惊叫声传来，圣蔷薇讶异地回过头，无意中瞟到嘤嘤手中的双刃其中一把已经不见，再看向门口时，只见被一群宫女簇拥着的风依然扬起已经有一道鲜红伤痕的手臂，恐惧地望着地上的双刃。 那，是嘤嘤的双刃！ “来人，护驾！”风依然大叫一声，眼里依旧掩不住恐惧。 安妮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之后别过头去看嘤嘤，却猛然在她嘴角发现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邪笑意！！！ 六十四 “王后殿下，怎么了？”顿时，几个暗卫破窗而入。曼迪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王后身边有这么多暗地里保护她的高手……果然是王后啊…… 这时她对王后的恐惧和崇敬又升了一级。 圣蔷薇看了看已经一脸崇拜的曼迪，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看向嘤嘤。 她没看错的话，砍伤风依然的，就是嘤嘤的双刃吧…… 可是嘤嘤刚才明明在和自己说话，她手中的双刃，究竟是什么时候飞出去，又是什么时候砍到风依然的？ 而且……真的是嘤嘤蓄意砍伤风依然的吗？ 如果是这样，嘤嘤不是，会被扣上行刺的罪名吗？ 嘤嘤…… 圣蔷薇担忧地看向嘤嘤。 “谁？是谁？胆敢行刺我？”风依然终于冷静下来，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勃然大怒。她望着嘤嘤，目光仇恨。 她早就确定，是嘤嘤了。 因为站在这里的人里面，只有嘤嘤与她结下了最深的怨怼。 “是我。”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嘤嘤居然面露得意之色地站到了风依然面前，扬起头，挑衅地说道。 嘤嘤又来了……所有人无奈地扶额。 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你……”风依然那美丽的双瞳顿时燃烧起复仇的火焰，她愤怒地指着嘤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嘤嘤又昂起下巴，更为骄傲。这在好强的风依然的眼里看来是无比的挑衅与扎眼。 顿时，风依然只觉得一股气冲上头，失去理智地指着嘤嘤怒吼一声：“……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圣蔷薇一惊。 “母后，不可以！”她立刻冲了上去抓住风依然的手，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薇儿，你没必要再为这种人求情！”风依然却是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圣蔷薇望着若无其事的嘤嘤，再回过头看看怒不可遏的风依然，顿时焦急起来。她心一横，突然拉起裙摆，跪下了。 所有人再次一惊。 什么？向来都是高傲无比，在自己的母后面前也绝不服输的圣蔷薇公主，居然为了嘤嘤，跪下了？ 女侍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这个嘤嘤，与圣蔷薇究竟是什么关系？ “……母后，如果您非要杀了她，请先杀了女儿！” 风依然也一愣。 但是向来不愿意服输，特别是对于嘤嘤的风依然怎么会放过嘤嘤。片刻的呆愣之后，风依然更为愤怒，她指着圣蔷薇，怒吼： “你这么喜欢保护她，那你和她一起死好了！”语毕，拂袖而去。 圣蔷薇依旧跪在原地，望着风依然的背影，皱着眉头，目光开始忧伤…… 死，她早就不怕了。她是怕，嘤嘤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吗…… 但是，她为什么要激怒风依然？ 她不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想先好好活在皇宫里吗？那，为什么她要激怒风依然？这不是找死么…… 圣蔷薇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嘤嘤。嘤嘤变了，真的变了，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越来越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嘤嘤…… 六十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曼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抓耳挠腮，似乎要把一头粉色的半短发抓下来一样。 而明天就要面对死亡的嘤嘤却是一脸平静地坐在茶几边喝茶，还时不时动作潇洒地往自己嘴里丢两个甜点填饱肚子。今晚圣蔷薇急得连饭都没煮，饿死了…… “嘤嘤你倒是说啊，你为什么要行刺风依然……”玛璃露两手叉腰站在嘤嘤面前，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质问道。 “我再说一遍，是失手。”嘤嘤无奈地举手投降，再重复了一遍说了已经两百多次的话，顺手再a走两个小蛋糕。 圣蔷薇却是坐在床沿边，眼神复杂地望着嘤嘤。 不对，她在说谎…… 那种动作，那种挑衅的眼神……她绝不可能是，失手刺伤了风依然！ 那，是故意的？ 为什么…… “圣蔷薇姐姐。”圣蔷薇低头，对上嘤嘤充满黑气的无害笑脸，又抖了一抖。这丫头又想干嘛…… “你要不要吃一个。”谁知，嘤嘤却是一脸无害地举起一个草莓点点，让人在惊叹她变脸之快的时候也不禁吐槽这女孩是不是神经反应迟钝。 圣蔷薇的额上貌似垂下了三条黑线。她苦笑着摆了摆手： “……不……不必了。” “那我吃了。”嘤嘤却是故作遗憾地一仰头，张嘴，把草莓点点扔进嘴里，旁若无人地开始咀嚼，毫无形象，“很好吃的啊。” 圣蔷薇瞬间在心中抓狂。 嘤嘤你今天白痴得让人想扁你一顿啊啊啊啊！ “明天怎么办……”玛琳娜忽然一身白衣地从角落里冒出来，神情阴森，还配上了双手摆出幽灵的姿势，周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鬼火阴森森地闪烁着。 “哇啊啊啊啊！”某男和某女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云霄。圣蔷薇无奈地扶额，尹洌和曼迪又毫无疑问地被吓到了么…… 嘤嘤再次a走一个蛋糕。 “……不知道。”当所有人把目光移向她的时候，嘤嘤却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接着又蹦出了十分欠扁的话语。 圣蔷薇的头上似乎爆出一个井字符号。 所有人的头上都爆出了一个井字符号。 ……嘤嘤你欠扁啊！ “我有一个方法……”尹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举起手，忽然又表情一变，放了下来，“……算了。” “……说……” 当他面对玛琳娜散发着森森黑气的脸庞和危险的威胁时，终于吞了口口水，保命要紧。 “……劫狱……”话一出口，尹洌就把头低得很低很低…… 所有人的额上再次冒出黑线。 “你古装剧看多了吧。”圣蔷薇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话，终于也坐到了茶几边，开始和嘤嘤抢夺甜点。好饿…… 尹洌瞬间愣住。原来血域也有古装片……等等，血域不是就类似于古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古装剧…… “……不玩了。”放弃正在和圣蔷薇抢夺的最后一个樱桃小蛋糕，嘤嘤举手作出投降的姿势，忽然露出浅浅的笑容，之后慢慢走向了窗边。 圣蔷薇愣住了。 六十六 圣蔷薇愣住了。 她要……干什么？ “明天就是我们一起面对死亡的时候。”嘤嘤的声音逐渐飘渺，她望向窗外，那一弯金色的月似乎谱写着无边无尽的寂寞。 “……圣蔷薇姐姐，想好怎么面对了吗……” 圣蔷薇再次愣住。 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圣蔷薇清晰地看到，原本清冷美丽的弯月，慢慢地，被乌云所笼罩了…… 玛琳娜和曼迪停止打闹，爱丽和玛璃露也不再言语刚才还松松散散的轻松气氛顿时消失无踪，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死亡就是离别呢。” 嘤嘤忽然转过身，声音清冷空灵，表情也在昏黄灯光地照映下显得神秘莫测，似乎还带了一丝悲伤。 尹洌眼神开始复杂。 嘤嘤的眼神里，笑意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仿佛要把那弯美丽的月冻结住一般的冰寒…… “嘤嘤。”不自觉地呼唤出声，圣蔷薇的眼神对上嘤嘤盈满冰冷笑意的双瞳，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姐姐。”嘤嘤却打断她的话。 圣蔷薇望着她。 “……答应我，无论将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都要记住……”嘤嘤眼中的冰冷顿时散去，眼神温暖起来。 “记住？”圣蔷薇重复了她的话一遍。 “……记住……你曾经有过我这个妹妹……嘤嘤曾经是圣蔷薇的妹妹……”嘤嘤的眼神开始忧伤，还有一丝犹豫。 圣蔷薇又愣住了。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将来发生怎样的变故，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或许会是我一生中最鲜明的色彩…… 嘤嘤将这句话说在了心里。 “……再见，圣蔷薇……姐姐。”最后那两个字饱含深情，嘤嘤的声音突然冰冷，她带着温暖而忧伤的笑容转身。 圣蔷薇讶异。难道…… “……再见……我要走了呢……”嘤嘤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圣蔷薇抬头，惊讶地看到，她站到了窗台上！ “嘤嘤，你要去哪？”她伸手想要抓住她，然而嘤嘤却如同一阵风一般跳下窗台。 我要走了呢…… “嘤嘤！”圣蔷薇绝望地嘶吼一声。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别就会是永别一般…… 嘤嘤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夜幕下。她望着那始终亮着的窗户，勾起一个笑容，凄伤而绝美。 从此以后，圣蔷薇的身边，不再会有嘤嘤…… 之后，她缓缓转身。执起手中的双刃，美丽的双瞳开始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阴邪而冷漠。 或许，当多年以后她步入喜欢回忆的年龄，会绝望地发现，记忆中最鲜明的色彩，是和圣蔷薇相处的这段时间…… 再见。姐姐。或许，我有把你当过我的亲姐姐。即使，我们没有血缘。 嘤嘤握紧双刃，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风依然的寝宫。似乎，此去，再也不会回来…… 六十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尹洌就伸了个懒腰，醒了。 啊……果然在血域躲躲藏藏担心自己的命随时会被ko掉的日子太悲惨了……还是回到现世好啊…… 想到这里，他便回忆起了从前还在学校里上学、和同学们打闹以及母亲温柔的笑靥，不禁感觉有点苦涩。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遥远。 起身看了看，圣蔷薇和几个血狱们还在睡觉，而嘤嘤仍然没回来。 果然没回来啊……昨晚她走后，曼迪一脸粲然笑容地以‘她只是开个玩笑出去玩玩很快就回来了’的理由来安慰圣蔷薇。只是…… 他觉得，嘤嘤似乎……再也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他再次望向了窗口。那个嘤嘤离去的窗口。 不知为什么，心底似乎有一股忧伤在荡漾。 和圣蔷薇一样的感觉。嘤嘤……似乎再也不会回来……永远不会…… 而且，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尹洌打量着寂静的房间。一切都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得让他怀疑嘤嘤究竟是否真的来过。因为，太像一个梦了。 住在这里只有短短一个月时间，就离去了。似乎是一个梦，是他和圣蔷薇共同做的一个梦。 很美的梦。 “尹洌？”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望向声源地，圣蔷薇已经揉着惺忪的双眼望着他，“嘤嘤回来了吗？” 尹洌心一沉。 “……没有。”他闭上眼，摇了摇头，克制自己不去看圣蔷薇下一秒失魂落魄的表情。 嘤嘤对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亲人吧……很重要…… “……我想去找她。”圣蔷薇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尹洌一惊。 “像上次我们偷出宫的方式一样，出去找她。”圣蔷薇淡淡地说。 “……可是你忘了么？”尹洌毫不客气地回绝，他指了指点钟，“快到午时了。你忘了王后说了什么？” 他意料中地看到圣蔷薇的眸子暗下来。 她，要和嘤嘤一起死啊。 如果嘤嘤不见了，风依然一定更加恼怒，认为是圣蔷薇放嘤嘤逃走的。这样一来，或许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圣蔷薇就必死无疑了。 怎么办…… “……或许她走了也好。”圣蔷薇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将自己的头埋入臂弯间，“血域的平民百姓不会了解，总是羡慕皇宫的富丽堂皇。但是他们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皇宫很危险……勾心斗角，争锋相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可以完全信任……嘤嘤她离开了，或许是好事呢……至少她安全了……” 尹洌一皱眉。 “……那你呢？”不知为何，他突然恼怒起来。豁地站起来，他火大地凝视着圣蔷薇，质问。 “什么？”圣蔷薇似乎愣了愣。 “她安全了，那你呢？你就这么等待死亡吗？” 圣蔷薇被他突如其来的愠怒吓了一跳，之后忽然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没办法呢。我如果不死，死得就会是她了吧……” 尹洌又一愣神。 六十八 似乎，从他来到血域开始，对于圣蔷薇就是冰冷高贵的印象。然而从与她的相处中，他却感受到了，她支离破碎的寂寞和如天使般善良的心灵。 现在不也是这样…… 看来嘤嘤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呢…… 重要到无法取代的地位。 那么，如果嘤嘤真的离开了，她一定会很寂寞的吧…… “唔……圣蔷薇姐姐，你看……”这时，曼迪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揉了揉眼睛，指向点钟。 什么？圣蔷薇疑惑。 “……现在已经午时三刻了呀，为什么还没人来抓圣蔷薇姐姐呢……哎哟！”曼迪刚刚蹦出这么一句话，就被爱丽狠狠地赏了一个爆栗。 “呜呜，爱丽你又打我干嘛……哎哟！”又是一下，比刚才更用力。 曼迪迎风流泪。 爱丽却是一脸血腥地瞪着她：“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孩子总是不懂得掩饰，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圣蔷薇反常地没有扶额。她疑惑地望向点钟。 对啊，就算母后心软决定放过她，她也不可能放过嘤嘤……母后向来不是会对她怨恨的人心软的……为什么？ 尹洌望着她狐疑的脸色，也开始疑惑。 “圣蔷薇？”他试探性地呼唤一声。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圣蔷薇并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自顾自地说着，不知道是对谁说话，“一是母后已经知道嘤嘤逃走而忙于追捕她，二……” “……二？”爱丽一歪头，疑惑地重复她的话。 “……二就是……出事了。”圣蔷薇却是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冷静得不正常。 尹洌一愣。 “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公主！公主！不好了！”门外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唤声，爱丽顿时动作十分灵敏地把尹洌塞进衣橱。 曼迪看得目瞪口呆。好快…… 圣蔷薇一把打开门，看到门外一脸惊恐的女侍：“出什么事了？” 女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是飞奔过来的：“公主，不好了，王后她，王后她……” 圣蔷薇的瞳孔咻地放大。 “母后怎么了？” “……王后她……她……她遇刺身亡了！”女侍接下来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将所有人惊住。 “……什么……”圣蔷薇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表情呆滞地质问道。玛璃露赶紧扶住她。 “我们是早上接到王后暗卫的通报的……昨天夜里，有一个刺客袭击了王后的寝宫……暗卫被杀得只剩一个，王后早已遇刺身亡……”女侍似乎没见过圣蔷薇这个样子，恐惧地后退几步，吞吞吐吐地说道。 “……是谁杀了她？！”圣蔷薇上前几步，激动地摇晃着女侍的肩膀。 毕竟，风依然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风依然是昨夜死的……而嘤嘤又是昨夜离去的……难道…… “你说啊，是谁杀了她？！”圣蔷薇开始惊恐起来，摇晃着女侍肩膀的手更加剧烈地颤抖着。 “那个幸存下来的暗卫说，是一个银发银瞳的女孩……”女侍恐惧地望着她，轻轻地说。 “……什么？！”圣蔷薇后退一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是嘤嘤，是嘤嘤！她在昨夜离去，离去之后直接去了风依然的寝宫，行刺了！ 可是，她不相信，不相信！ 为什么…… 想到这里，圣蔷薇忽然迈开步子，夺门而出，飞奔向风依然的寝宫。 六十九 啪—— 王后寝宫的大门被猛地踹【？！】开，圣蔷薇立刻冲了进来。 果然，昔日热闹非凡的宫殿一片狼籍，凌乱不堪。空无一人的皇宫显得十分寂静，一派荒凉的景象。 圣蔷薇愣住了。 她神情呆滞地继续往前走。 就在前方，风依然的卧室，她看到了风依然那张华丽的公主床，粉色的帘子呈直线状垂下，还染上了那鲜艳的血迹。 是真的…… 是真的！ 揭开帘子，她意料中地看到了她那美丽高贵的母后，一脸惊恐地躺在床上，胸前插着银色的……双刃！ 那是嘤嘤的双刃……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片大片的血迹染上了被子，和床单，显得触目惊心。圣蔷薇呆滞地抬起手，握住自己母亲的手。 冷，刺骨的冷。 她的手，已经冰冷。 “……母后！”许久许久，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后，圣蔷薇忽然扑到风依然身上，白皙的面庞上开始淌下两行清泪，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响彻云霄。 尽管，再怎样狠毒无情，她毕竟是自己的母后……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 嘤嘤……嘤嘤！ 泪水无声地滴落。圣蔷薇猛地抬头，美丽的眼睛开始燃烧复仇的火焰。 嘤嘤……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有着愧疚……有着极深极深的愧疚……现在你弑杀了我的母后，已经报仇了吧…… 那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了吧…… 仇恨也是时候了结了…… “……嘤嘤！”圣蔷薇忽然怒吼一声，响彻云霄的悲鸣。 “啊啊啊————————————————”她捂住头，愤恨地怒吼着，像是要把自己内心的仇恨与怨怼都吼出来一般，尽情的发泄着。 尹洌就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如修罗般可怖的圣蔷薇，此时她浑身散发着地狱的气息，让人远远地望去便生畏。 “嘤嘤！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将心中的愤怒发泄完之后，圣蔷薇抓着床单的手逐渐拧成拳头，朦胧的水蓝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来人！”她忽然转身大喊，尹洌吓得赶紧躲了起来。 “………是，公主！”几个侍卫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胆怯地望着他们此时血红着眼可怕的公主，回应。 “……发出布告，全国通缉杀害王后的罪犯！”圣蔷薇用力一挥手，面无表情地下了极其冷酷的命令，“抓到以后，交由我处置！” “……是，公主！”似乎被圣蔷薇的怒气吓了一跳，几个侍卫赶紧溜走。 圣蔷薇血红的双瞳渐渐变回原来的颜色。她望着倒在床上的风依然，拧紧了拳。 尹洌探出头，继续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她真的能……对嘤嘤下狠手吗？ 虽然她现在极其愤怒……但是……当嘤嘤真的被抓到以后，被带到她面前时，她真的能下狠手吗…… 窗外的树上，一个人影摇晃了几下，踉跄着跳下了树，落寞地转身离去。 七十 侍卫走后，圣蔷薇靠着床沿慢慢地滑了下来，坐到了地上，血红的眼睛慢慢恢复原样，神情无助而颓废。 尹洌望着侍卫的身影远去，再次探出头，看到了坐在地上神情迷茫的圣蔷薇。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 像是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妈妈…… 尹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到门口，走了进去。 圣蔷薇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黯淡地又低下头去，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并不像平时那样一把把他藏起来。 “圣蔷薇……” “别安慰我。”圣蔷薇低低地出声，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尹洌一愣。 因为，圣蔷薇猛地抬起头来，水蓝色的柔和双瞳里闪着冰寒到极致的目光，似乎能冻死人一般的冰冷。 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冰冷的眼神。 “……我只是觉得……你……”尹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开口了，“……你认为，你真的能够忍心对嘤嘤下手吗？” 圣蔷薇似乎一愣。 她很快别过头，没有回答尹洌的话。显然，尹洌的话在她的心里起到了很大的震撼。 果然……尹洌一皱眉。他就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嘤嘤？”他上前一步，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圣蔷薇又一次别过头。她抓着床单的手渐渐缩紧，拧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指尖的关节还在隐隐泛白。 尹洌又上前一步，似乎还想说什么，不料圣蔷薇忽然别过头，眼神愠怒地瞪着他。 “出去。”少女低沉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 尹洌愣了愣。 “……听见没……出去！”圣蔷薇抬手指着门口，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答不出来。”尹洌却是轻笑一声，出乎意料地冷静。他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幽幽地开口，“你只是一时的愤怒就命人去逮捕嘤嘤，但我相信当他们把嘤嘤带到你面前时你一定不忍心杀了她。”说到这里，少年一歪头，神秘地笑了笑，“还是说你想回答我你会怎样处置嘤嘤？” “……消失！”圣蔷薇脸色惨白地怒视着他，一手指向门口，之后似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出恐怖的誓言，“尹洌……我会让你看到的……在嘤嘤被抓住后……我会在你面前，亲手杀了她！” 此时的圣蔷薇俨然已经怒火冲天，浑身散发着地狱的气息，犹如地狱走来的修罗一般。 “……是吗。”少年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注视她许久后，轻叹一声，转身。 “……那，我等着看。”离去的时候，尹洌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笑意，这让圣蔷薇更加恼怒。她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向地面。 啪—— 玻璃杯就那样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犹如支离破碎的泪水，在地上谱写着忧伤的寂寞。 圣蔷薇愤恨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杯，忽然就像是用尽全力般瘫软下来，坐到了地上，之后一阵眩晕袭来。 眼前一黑。 刚刚走出宫殿不远的少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猛地回头，刚才还怒火冲天的少女已经倒在地上虚弱地昏了过去。 “……圣蔷薇！” 七十一 “……姐姐……今天嘤嘤想出去玩……” “不行。今天是母后要观看宫女羽舞的日子，谁都不可以偷偷溜出去。” “呜呜……可是嘤嘤想出去嘛……姐姐你就陪嘤嘤出去好不好……” “不行。” “呜呜，姐姐你欺负人……” 银发的小女孩委屈地撅起嘴，摇晃着坐在椅子上的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朱红长发少女的胳膊，爬到她的大腿上开始撒娇。 ——————————————————————————————————————— 圣蔷薇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限美好的笑容，紧闭着的双眼的眼角开始湿润。 那段日子，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最梦幻的记忆。因为那时的她，还没有现在这么冷酷。 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给了自己别人不能给予的快乐…… 可是现在…… 缓缓睁开美目，圣蔷薇有些怔怔地望着一片空白的单调天花板，眼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忧伤而寂寞。 “唔额……圣蔷薇姐姐……你醒啦？” 忽然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圣蔷薇一惊，立刻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和从前的嘤嘤很像的，天真单纯的美好笑容。只可惜，不是嘤嘤…… 曼迪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收敛了笑容。圣蔷薇姐姐好可怕，刚才明明有一瞬间有着明亮的眼神，只是立刻就黯淡了下去，变为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极其空洞黯淡的眼神……简直就不是活人的眼睛。 “我怎么了。”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圣蔷薇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波澜不惊与冷漠，她冷冷地望着坐在一旁不言语的尹洌，却是对着曼迪说的。 曼迪一撇嘴，有些委屈的样子。 呜呜，她什么时候惹圣蔷薇姐姐了嘛，她从来不这么对她冷漠的啊…… 不理会曼迪一脸快要哭的神情，圣蔷薇将疑惑的目光抛给了一样沉默地坐在一旁的玛璃露。 “……您刚才晕过去了。”玛璃露有些谨慎地打量了打量她的眼神，之后轻声地说道。 圣蔷薇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忆起刚才在母后的寝宫时似乎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她怎么在这儿？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玛璃露淡淡地说：“是尹洌来通知我们的。” 尹洌？ 听到这个名字时，圣蔷薇又一次愣住了。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年，而尹洌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微微一颔首，肯定了这句话之后漠然地起身离去。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跩了……”爱丽一脸黑线地看着少年漠然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再次看向圣蔷薇。 而圣蔷薇却是定定地注视着少年的背影，许久之后，轻叹。 “……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吧……”她淡淡地说道，玛璃露和爱丽同时被她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之后，愣住。 他，真正的性格？ “……我要去见见父王。”圣蔷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众人又一次愣住。 去见国王？ “……把那家伙叫上。”指了指少年已经远去的背影，圣蔷薇酷酷地转身，“注意带过去的时候藏好。” 七十二 大殿。 圣蔷薇带着背后几个少女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玛琳娜很快变把沉默不语跟在她们身后的尹洌推到门后。 尹洌默默地探出头来。 只见富丽堂皇的大殿最上方那把黄金作成的奢华长椅上，一个神情肃穆的男子坐在那里，一脸威严，让人一看便知道他的性格也是这样。 “……父王贵安。”圣蔷薇轻轻一颔首，提裙行礼。 那个面色肃穆的男子点了点头。 “听说你的母后遇刺身亡了。”沉默了一会儿，那男人便开口问道。 “是的。”圣蔷薇微微一笑，并不像是个死了母亲的女孩。 国王又沉默下来，不言，也不语。 尹洌望着那个威严的男子，陷入沉思。脑海间浮现了自己十年未见的父亲的面孔。 父亲和这个人一样，总是一脸威严，对谁都不愿意服输。 那，父亲就是被这个人，杀掉的吧……亦或是，早已被流放都不知名的远方。 圣蔷薇说过，那些从另一个时空的国家来的人，全都被父王带走了。 想到这里，尹洌又扫视了那个所谓的血域国君一眼，玛璃露似乎告诉他，这个人叫做落槿。 血域的人的名字都好奇怪呢。 好奇怪…… “我想问的是。”圣蔷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少年的思绪，“如今是血域的离殇年对吧。” 血域的年与现世的国家的计年不同，均是由每个计年时任的国君取号，之后这个年，也就是这个王朝的号就是国君取的号。 “是啊。” “那，我想问的是，离殇年初发生的事情。”圣蔷薇轻轻地笑了笑，“也就是……嘤嘤的母亲进宫时候的事情。” 落槿似乎愣了愣。 “……你是想问嘤嘤的身世吧。”许久，男子长叹一声，抬头望天。 圣蔷薇没有回答。 “关于这个我只能说，你的母后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的母亲。”落槿淡淡地开口道，“所以别再追查下去了。也只能这样了罢。” 圣蔷薇咬紧下唇。 “……您不说我也知道。嘤嘤来找过您了吧？”圣蔷薇直视着落槿，毫无畏惧地道。 “……我累了，你先退下吧。” 落槿一挥手，漠然地离去。 圣蔷薇依旧直视着落槿的背影，眼中微微浮现一丝落寞的神情。 果然，又是这样…… “圣蔷薇大人。”玛璃露上前一步，望着她，神情凝重，“……我都说您不该来找陛下了，根本没用的……” “……我知道的。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圣蔷薇拧紧拳头，眼神灼灼地抬起头，“就算父王不会帮我，我也会自己追查下去。” 玛璃露一皱眉。 “……无论他和嘤嘤怎样阻止我。” 圣蔷薇目光灼灼地目视着前方，落槿刚才坐着的位置，之后大步地走开。 她知道的，父王，从她降生的第一天起，就对她和她的母亲漠不关心。 因为他真正爱的人是从前的月离王后，嘤嘤的母亲。 “我会自己追查下去……”圣蔷薇轻轻地喃喃自语，之后走出了宫殿。 走廊上响起了她远去的足音。似乎，从此再也不会有光明。 七十三 “我回来了。” 推开房门，玛璃露望向圣蔷薇的寝室，只看到房内的其他四个血狱和沉默不语的尹洌。 自从风依然死后，圣蔷薇对着他说出那个誓言，那个会在他面前亲手杀死嘤嘤的誓言之后，尹洌的性格便完全转变，显示出不同于从前的冷静与沉默。 不过用爱丽的话来说，就是‘变跩了’。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 “喂，圣蔷薇大人呢？”双手叉腰地站到尹洌面前，玛璃露盛气凌人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若是从前，尹洌肯定会战战兢兢地后退一步回忆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是，现在却是—— 尹洌面无表情地转头，指了指里面的寝室。 “她已经去休息了啊……”玛璃露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垂下来的帘子，自言自语，之后又再次看向尹洌，“喂，我说你是不是跩过头了？” 尹洌却沉默地起身，走开了。 “……喂！” 玛璃露在背后远远地叫着他，而少年却并不回应，甚至连头也不回。 “别叫他了。”玛琳娜自顾自地看着报纸，漠然地说道，“现在想让那家伙说句话都难了，更别说他会理你。” 玛璃露忽然捏响关节。 “这家伙是不是皮痒了……”一脸阴森的气势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的黑线。玛琳娜无奈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幽幽地开口： “这句话爱丽已经说了十多遍了。没用。” 玛璃露又一次愣住了。 “那……他到底怎么了啊……” “谁知道呢。”爱丽带着森森黑气的笑容，让一直被她盯着看的曼迪毛骨悚然，“可能，就像圣蔷薇大人说的，这才是那家伙真正的性格吧。” 玛璃露的眼神复杂起来。 “……曼迪，你踩到我的裙角了！！！” 爱丽忽然抓狂，死死拽住曼迪的头发，一脸血腥地怒吼。玛璃露用手在额上刷下三条黑线表示无奈，之后转身走开。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啊，这两个人还在闹…… “呜呜，爱丽你放手……” “你踩到我的裙角了……我也得踩你一下！！” “啊！！！你那是踩，明明是跺……啊你还踩！” 玛琳娜终于也无奈地扶额，耐力到极限地抓狂一阵，走开了。 尹洌站在门外，漠然地看着房内的场景，眼神复杂。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背后传来冷漠的声音，尹洌默默地回头，看到圣蔷薇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双眸冰寒。 少年却是挑眉，浅浅一笑：“你不是去休息了么？”目光含了一丝神秘。 “我说。” 圣蔷薇上前一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皱起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之前的样子是装的么？” “什么。”尹洌低低地出声，目光阴暗。 “以前总是脱线的过头的一副天然呆的样子……”圣蔷薇毫不客气地瞪着他，毒舌。 尹洌的微笑似乎出现一丝裂缝，头上似乎垂下了三条黑线。但很快他又恢复神秘的笑容，之后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意味深长地一笑之后转身离去。 圣蔷薇面无表情地整理好发型，望着少年的背影，目光开始深沉。 七十四 翌日，寝宫。 “好困好困好困……” 曼迪伸了个懒腰，一边还未睡醒似地嘀嘀咕咕一边惬意地躺到了客厅的大床上。这张床好舒服…… 玛琳娜默。你何时不困的…… 砰！下一秒就被爱丽打了一拳。 “呜呜，你又打我干嘛……” “这是圣蔷薇大人的床……”爱丽摇了摇拳头，美丽的脸上浮现了熟悉的森森阴笑，某曼迪顿时毛骨悚然。爱丽不会又要整她了吧…… “你给我站住……” “呜呜，不要，站住你就打我了……” “不会的，呵呵……” “你那样笑肯定是会了啦……” 当圣蔷薇和尹洌一同推开房门时顿时感觉唰的一声，面前掠过两道旋风，之后背后涌上一股寒意。 曼迪以风【？】一般的速度作逃跑状地冲过来，爱丽也以电【？】一般的速度追了过来，之后…… 砰！啪！乒乓噼喱咚—— 于是由于物理学上的惯性，曼迪直接撞向了毫无防备的圣蔷薇，爱丽紧接着再撞上去，三人由于物理学的惯性毫不犹豫地倒地—— 尹洌无奈地整理好自己被‘旋风’刮乱的碎发，之后转身，一把拉开压在圣蔷薇身上的爱丽和曼迪，向痛苦不已的圣蔷薇伸出手。 “没事吧。”少年淡淡地开口道。 圣蔷薇却是已经习惯了似地伸手拉住他，站了起来，之后一脸血腥地看向爱丽。 曼迪正作迎风流泪状。呜呜尹洌你对圣蔷薇姐姐那么温柔干嘛那么暴力地一把把我扔开……人与人的差别就是不一样…… “圣蔷薇大人。”不理会正在哭泣的曼迪，玛璃露站了起来，神情凝重地问，“您……找到嘤嘤了吗？” 圣蔷薇的瞳眸暗了暗。玛璃露也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清晰的答案。 果然……没找到吗？ “有一件事……”玛琳娜看了看玛璃露，使了个眼色，之后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那个……国王他……他……” “……父王怎么了。”圣蔷薇却一点也不惊讶，漠然地注视着玛琳娜，问道。 “他……身染疾病……于昨夜去世……”玛琳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圣蔷薇一眼，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哦。”圣蔷薇却是出奇的平静，她淡淡地应了一个字，之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圣蔷薇姐姐不会是受打击太大了吧……”曼迪小心翼翼地望着众人的脸色。 “不，她只是预料到了一些事。”尹洌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之后跟着圣蔷薇走了进去。他知道，那个少女，很坚强。不会把一些情感流露在外面的。 走进寝室，他意料中地看到了圣蔷薇正趴在床上，将脸埋进了臂弯，对于他的闯入一言不发。 果然吗…… 尹洌却是神情平静地走上前，坐到了她的身边，之后默默地看着她。 “……有事？” 圣蔷薇低低地出声，声音低沉，似乎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不必太难过。”尹洌浅浅一笑，“因为，那是她做的。接下来还会发生的吧。” 圣蔷薇将头埋得更低了。 “……陪我去父王的寝宫看看。”之后她忽然起身，一把抓住少年把他拖了出去。就在那一瞬，尹洌似乎看到她的眼角有着泪痕…… 七十五 正在待客厅聊天的圣女蔷薇们正在担心圣蔷薇，忽然就看到圣蔷薇拖着尹洌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曼迪立刻傻眼了。 “那个，其实我想说，圣蔷薇姐姐你的力气好大……”曼迪一脸崇拜地看着圣蔷薇弱弱地说，之后就被爱丽赏了一个爆栗。 尹洌的额上貌似冒出了三条黑线。 无视无视。 “你们跟着一起走吧。”然而圣蔷薇并不理会曼迪的目光，淡淡地说道，“去国王的寝宫看看。” “……诶？”困惑地望着圣蔷薇的背影，玛琳娜微微一歪头。去那里干什么……估计已经没人了吧？ ——————————————————————————————————————— 走进落槿的寝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和风依然死时的寝宫的场景一样，悲凉萧条，侍卫和女侍们早就离开了。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该让她们服侍的人了吧…… 圣蔷薇神情凝重地走近了落槿的大床，看到的便是那个一脸威严的男子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手指冰冷，已经没有了呼吸。 已经死了…… “国王染上了什么病？”圣蔷薇慢慢回身，问正巧经过的一个婢女。 “回公主，国王他是染上了阎毒……” 阎毒…… 据说，那是血域之国失传已久的一种毒，中毒者会如同睡美人一般，开始不断昏睡，在昏睡中消逝自己的生命。 好熟悉的词语……玛琳娜在记忆中搜索着，之后睁大了双眼。 在嘤嘤回来之前，她就给圣蔷薇服下了阎毒……国王也是死于这种毒……难道…… “他已经染上阎毒多日了。”圣蔷薇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淡淡地说道，“阎毒不是那么快就发作的。在嘤嘤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他就染上了阎毒。”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通缉小公主……”玛璃露谨慎地看着圣蔷薇的脸色，问道。 “已经通缉了。”圣蔷薇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那次母后死亡的时候我就通缉了她。再说，我想父王早就知道了。” ……什么？玛璃露疑惑地看着她。 “……他早就知道嘤嘤来找他就是为了置他于死地。但是他没有多加防备，因为他觉得愧对嘤嘤和她的母亲，所以无怨无悔地被她害死了。”圣蔷薇淡淡地说道，目光冰寒，“他是自愿的，我们没办法违背的吧。” 玛璃露愣了愣。 “这是嘤嘤的复仇计划啊。” 圣蔷薇忽然目光飘渺地望着窗外，声音空灵起来，含了一丝悲伤和忧愁。她的目光在窗外游离着，之后突然笑了。 轻飘飘的微笑，脆弱得宛如风一吹就会碎裂一地的玻璃。 玛琳娜抬起头，也愣住了。 此时的圣蔷薇，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忧愁，惆怅的眼神与微风交织着，谱写出无边无尽的悲哀。 尹洌不知何时出现在圣蔷薇身后。 【……拜托，他一直就被圣蔷薇拖着的好吗……】 “这是她的复仇计划啊……先是她最怨恨的母后，之后是我的父王……再然后不知道会是谁呢……” 七十六 “然后？” 玛琳娜一歪头，显得十分困惑。 “然后，下一个目标……” 圣蔷薇的声音更为飘渺。 “你们还想不到？”尹洌的声音忽然在圣蔷薇身边响起。少年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之后指了指她们的身边。 “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我身边的人了。” 圣蔷薇淡淡地说着。 玛璃露的瞳孔咻地放大。 “您是说……” “对。”圣蔷薇别过脸，轻轻的说着，尽管声音轻微得几乎不可闻，但她们还是清楚的听见了，“……也就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气氛顿时陷入了僵局。 玛璃露惊讶地张大嘴巴，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圣蔷薇不知该说什么。玛琳娜也是一样的反应。爱丽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那安妮呢？ 安妮坐在窗台上，用她特有的清澈无比的冷漠眼神望着窗外，面无表情，神情冰冷，和往常一样。 似乎圣蔷薇的话根本没对她有什么影响一般。似乎现在有了安全威胁的不可能是她。 嘤嘤…… 圣蔷薇的心忽然抽痛起来。 尹洌说对了。他真的说对了。她似乎真的，无法怨恨嘤嘤…… 只是因为愧疚吗？ 嘤嘤，你现在在哪呢……你是不是还怨恨着我呢……你的计划到头了吗……还是，你要连我也杀死…… “说，说起来……” 爱丽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寂静。众人望向她时，只看到爱丽那惊恐的神情。 惊惶无比，冷汗涔涔，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般。 玛璃露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们还没发现吗……”爱丽的手逐渐开始颤抖。她指向尹洌刚才指的那个方向，玛璃露探头一看，空无一人。怎么了？ “……曼迪她……曼迪她……” 圣蔷薇一惊。 “曼迪她不见了……” 爱丽战战兢兢地说出这句话。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圣蔷薇警惕地打开窗户，四周看了看，瞳孔倏地紧缩。 嘤嘤来过这附近…… 因为嘤嘤身上有一种清香，似乎是樱花的香味，像是制作成香料所散发的香味一样。所以她认得出来。 嘤嘤来过的话…… “糟了！”圣蔷薇忽然大叫一声跑了出去，“曼迪有危险了！” 爱丽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追了出去。玛璃露和玛琳娜紧随其后。 尹洌刚要迈开步伐，忽然发现安妮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台上。他淡然地看着她，问道：“你不去么。” 安妮的目光开始深沉。她举起一块牌子。 牌子上赫然写着：血域，即将覆灭。 七十七 血域，即将覆灭…… 尹洌的情绪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少年望着依旧看着窗外的安妮，目光开始复杂。 “……她的死期不远了。” 安妮忽然开口说话，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少女回过头，从来都是一片冰冷的面无表情的面庞上居然回荡起丝丝笑意，那么神秘。 尹洌漠然地注视她许久后，忽然迈开步伐，追了过去。 安妮望着少年的背影，之后回过头，继续看向窗外。 嘤嘤…… …………………………………… 啪！ 房门被猛地踹开。圣蔷薇站稳了之后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房间空无一人。 曼迪不在？ 那她去哪了…… 哗啦—— 这时，隔壁房间似乎响起了轻微的声音。圣蔷薇一喜，立刻追了过去。 如果动作快点，也许还来得及…… 曼迪……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尹洌刚刚追了上来，就看到圣蔷薇朝另一个房间跑去，之后一脚踹开房门。 再次愣住。 仍然没人。 “奇怪，刚才明明听见这里有声音来着……”爱丽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疑惑地自言自语，之后无措地看向圣蔷薇。 圣蔷薇的目光却定住了。 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就在那黑影闪过的一瞬间，众人清楚地看到那熟悉的银色长发和泛着寒光的双刃。 那是嘤嘤的双刃…… 圣蔷薇走出房间，警惕地打量四周，突然将目光转向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一愣。 爱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门口有着一丝一丝的血迹，鲜红鲜红，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 “我们过去看看！”圣蔷薇已经飞奔而去。 “呃，等等……”几个人也追了过去。 圣蔷薇率先在房门前停住，玛璃露远远地就看到她的表情明显僵住，肩膀似乎还在微微哆嗦一般…… 难道那间房间出什么事了？ 几个人心里同时浮现这个想法，于是加快了步伐。 当尹洌最后一个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如玉的瓷砖铺成的本应雪白雪白的地板，喷上了点点血迹，鲜红得刺痛了他的眼。顺着血迹看去，他看到，昔日那朵天真单纯的粉蔷薇，背对着他们倒在地上，胸前那一把沾上了血迹的匕首泛着寒光。 她无助地瞪大双眼，满是惊恐的眼神，还含着一丝忧伤与不敢置信。她死去的时候依旧半张着嘴，不知是想求救，还是想喊那个她挂在嘴上的名字—— “圣蔷薇姐姐……” “……曼迪，她死了。”背对着他已经走到曼迪身边的圣蔷薇，轻轻地说道。声音比往日更为低沉，似乎在极力掩盖着悲伤。 之后，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七十八 “曼迪……死了？” 爱丽一下子瘫软下来，一脸震惊地坐到地上，呆滞地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啊……刚才她还好好的啊……刚才她还被我打了来着啊……怎么可能呢……” “她真的死了。” 圣蔷薇却是无情地下了这个结论。 爱丽愣愣地站起来，神情呆滞地走到圣蔷薇身边，望着躺在地上那再也不可能起来的粉蔷薇，忽然就身体一软，跪了下来。 “不可能啊，曼迪是在捉弄我们，公主您在骗我对不对……明明她刚才还好好的……您和她是说好了要捉弄我们对不对……”之后她轻轻握起曼迪的手，“明明还……”之后就再次愣住了。 曼迪的手，很冰。 刺骨的寒冷直冲她的心。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曼迪白皙如玉的手的冰冷，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脉搏的静止。 曼迪……真的死了。 ……死了？ 她就这么死了？ 爱丽怔怔地放开曼迪的手，眼神空洞地站了起来，之后忽然眼前一黑，身体便向后仰去—— 神情沉重的玛璃露立刻接住了她。 玛琳娜有些悲伤地上前几步，担忧地看了看已经昏厥过去的爱丽。果然，这孩子尽管平时处处针对曼迪，但是还是关心她的。 可是现在…… 玛琳娜担心地看着蹲在曼迪身前一动不动的圣蔷薇，有些担心她的公主殿下。刚刚接二连三地袭来父母双亡的消息，现在又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孩死于非命，她……承受得住吗？ 她知道圣蔷薇很坚强。从小她就练习各种武术，只是因为她怕疼，不想让自己受伤。她深深记得圣蔷薇一开始练习使剑时频频遭受困难与伤害，而伤痕累累的她却硬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现在她承受得住吗……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刚开始她得知风依然遇刺身亡的消息时情绪是那样的激动，然而在落槿死去时她却出奇的冷静，会不会现在…… “尸检。” 圣蔷薇慢慢站起来，淡淡地说。 玛琳娜愣住了。 圣蔷薇现在冷静无比的样子……是强行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可是怎么看也不像装的……如果是真的，她也太冷静了吧？ “尸检。”看到玛琳娜望着自己呆住的样子，圣蔷薇缓缓重复一遍，玛琳娜才发现她的声音过于飘渺，眼神是那样的痛苦与空洞，看来曼迪的死对她打击也不小…… “一定要查出真相。” 圣蔷薇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拧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安妮却是一样的冷静。她微微一颔首，之后走了出去。 玛琳娜凝视着圣蔷薇的眼神逐渐奇怪起来。不知为什么，最近大家都好奇怪……尤其是圣蔷薇，安妮和……尹洌。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个不知道会是谁呢……”就在这时，圣蔷薇侧身，望着曼迪，苦笑一声，眼神忧伤。 “……下一个……”玛琳娜疑惑地看着她的公主殿下。她没看错的话，圣蔷薇正在凝视着的人是……爱丽？ 七十九 处理完一系列的事情，圣蔷薇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片漆黑的夜空上点点的繁星就像是泛着寒光的针一般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曼迪，对不起。” 望着被太医抬走的曼迪，圣蔷薇轻轻地呢喃着，转身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忍着眼中的泪水一般。 她不想这样的……曼迪死得已经够惨了，居然还要被尸检……但是不这样永远无法查出真凶……永远无法为曼迪报仇…… 虽然她，已经大概猜到凶手会是谁了。 圣蔷薇走到窗前，漆黑的夜空就像是再也不会有黎明一般绝望。 “……我们……回去吧。” 望着发呆的玛璃露和玛琳娜以及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尹洌，圣蔷薇深呼吸，舒了一口气之后，轻轻地开口。 三人默默地点了点头，各自离去了。 剩下圣蔷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她望着地上仍残留着的凝固的血迹，轻轻坐下来，再也忍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咬着嘴唇，闭上双眼，任凭汹涌的泪水滚滚而下，却是不发出一丝声音。 曼迪…… 就在这时，窗外闪过一个黑影，熟悉的飘逸银发一闪而过，脆弱得就像是某段生命的逝去一般…… “……对不起……曼迪……” 窗外传来轻轻的呓语，银发少女望着窗内坐在地上静静哭泣的圣蔷薇，声音飘渺。 ……曼迪，你听到了吗？ 我在和你道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有点喜欢你了呢，因为你总是那么单纯那么乐观…… 但是，在这样的世界上，光是单纯天真，是没有用的…… 少女咬紧下唇，决绝地转身离去。 对不起，曼迪。因为只有你离开了，其他的人才能一起离开，圣蔷薇才能下地狱…… 我才能完成复仇计划…… 可是或许，谁也不会明白，在这场游戏里，究竟是谁，伤害了谁。究竟是谁，在导演谁的悲剧…… 仇恨就是毒药，它会紧紧禁锢着一个人，它能够让一个人拥有疯狂的力量，它能够将一个上一秒还是幸福无比的人打进地狱…… ——————————————————————————————————————— 当圣蔷薇整理好情绪走进自己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凄凉悲哀的场景—— 爱丽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玛琳娜说尽了好话想要让她开口，可是爱丽就像是丢了灵魂的人一般一动不动，理都不理。 玛璃露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明月，眼神悲伤，空洞。 “爱丽她怎么了？”深呼吸一口气，圣蔷薇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开口。 “从醒来就是这样魂不守舍的……”玛琳娜似乎也快崩溃了一般无奈地坐到地上，缓缓开口，“……估计是受打击太大了吧……” “圣蔷薇大人。” 圣蔷薇还在思考，玛璃露已经面色严肃地站了起来，眼神里似乎透着愠怒，“圣蔷薇大人……我想问你你一件事。” “什么？”圣蔷薇依旧面无表情，尽管她已经猜到了玛璃露是为什么生气了。 “……曼迪死得已经够惨了……您为什么还要尸检？”玛璃露神色严肃地注视着她，语气明显透着不满，“恕我无礼，但是，就算您是要查出真相，我也不可能理解您为什么要进行尸检！” 之后，她就这样面带愠色的转身，决绝地离去。 玛琳娜注视着圣蔷薇许久，无奈地叹息一声，之后随着玛璃露一块离去了。 圣蔷薇站在原地，放在腰侧的手逐渐拧成拳头。 她……错了吗？ 八十 就在这时，猛地一声响动，圣蔷薇一愣，爱丽一样站了起来。 随后，转身。 往日如同腹黑天使一般充满生气的面容此时如同死灰，空灵无比，就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一般的空虚。爱丽直挺挺地直视着圣蔷薇，眼神飘渺，毫无焦距。 简直就不是活人的眼睛…… 圣蔷薇强迫自己避开爱丽那可怖的眼神，退后一步，之后闭上眼轻轻地开口：“你也要像她们一样吗。” 爱丽却沉默不语，依旧用空洞飘渺的眼神望着她，之后神情呆滞地转身，机械地迈开步伐，离去。 圣蔷薇转过身，眼神开始落寞。 是啊，她不想那样，就算她不疼爱曼迪，毕竟曼迪曾经也为她做过事……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也并不是冷漠到为了查出真相不惜对曼迪做出尸检那样的事的人，只是…… 她想确认。 她想确认！ 她想确认嘤嘤，是不是真正的凶手！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杀死嘤嘤！如果杀死曼迪的不是嘤嘤，她或许会饶过嘤嘤一命…… 就在这时她感到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为什么要对她做那样的事呢……” 背后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 圣蔷薇苦笑一声，回头：“尹洌，你要是和她们一样觉得我冷酷无情的话，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我没这么觉得。”下一秒少年就打断了她的话。 圣蔷薇愣了愣。 之后，她忽然勾起唇，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其实我还是更习惯以前的你啊。”之后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然后带着恶作剧的笑容离开。 尹洌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微疑惑。 是啊……他又何不想做那个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阳光男孩……只是现实……不允许…… 自从母亲告诉过他有关于他的父亲和血域的事情后，原本活泼的他，就注定会变成如今的冷静淡然的样子……只是他一直以开朗的一面示人，从来未现出自己真实的性格。 只是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血域之国……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 翌日的清晨。 圣蔷薇和往常一样将饭菜摆上桌子，却发现走出房间的只有尹洌和面无表情的安妮。 “其他的人呢？”她注视着一脸倦容的少年，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她们……”尹洌似乎犹豫了一下，之后轻轻敲了敲隔壁房间的房门。 砰。 房门被极大的力道粗鲁地推开，爱丽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之后是一脸冷漠的玛璃露和玛琳娜陆续走出。 “你们怎么了？”圣蔷薇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事。”玛璃露有些冷淡地应道，而跟在她背后的玛琳娜只是一脸为难地将头扭向一边，沉默。 圣蔷薇猜到了大概。她们，还在赌气吧。 “……我只是想确认嘤嘤是不是真凶。”之后她忽然放下碗筷，轻轻地说道，“如果你们因此不理解我，想要离开我的话，我不会阻拦的。” 只是这样的友情，太脆弱了吧。 玛璃露的脸色明显一沉。之后她有些愠怒地注视着她：“对不起，圣蔷薇大人。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曼迪死了您居然还能一脸若无其事地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甚至还要尸检！” “如果你们因为这一点小事就不愿意理解我，跟随我的话，这样的友情太脆弱了吧。”圣蔷薇只是静静地直视着她，淡淡地说。 砰—— 这是玛璃露摔门而去的声音。 剩下玛琳娜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众人，之后坐了下来。 八十一 “玛琳娜。”玛琳娜刚想动筷子，圣蔷薇就开口了。 玛琳娜抬起头注视着她的公主殿下，此时的圣蔷薇眼神哀伤，笑容苦涩，“你也要像她一样离开我么？” 玛琳娜愣了愣。 之后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理解您的做法……但是这种做法要让她们接受的话毕竟还有些困难……希望您别泄气……总有一天她们会理解您的……” 圣蔷薇似乎也愣了一下，之后似乎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欣慰和期待地看着她：“那你，支持我的做法吧？” 玛琳娜犹豫了一下，之后笑了笑：“我支持您。” 圣蔷薇的手似乎僵了一下，之后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轻声地说道—— “……谢谢。” 玛琳娜却是勉强地笑了笑，之后沉默了。 可是，爱丽…… 望着身旁面无表情，动也不动的爱丽，玛琳娜的目光开始担忧。她还是这样魂不守舍的，自从见证曼迪的死亡晕倒之后醒来，就一直这样。这样下去，就算嘤嘤不再来袭击，她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住的。 想到这里，玛琳娜主动夹起菜放到她的碗里：“……你好歹吃一点吧……” 爱丽却不理她，依旧呆呆地直视着前方，一反从前的腹黑活跃，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一般。 “爱丽……” 玛琳娜担忧地看着她。 “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你想曼迪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砰。 听到这句话，爱丽突然重重把筷子一放。 玛琳娜有些害怕地看着她。不会是刺激到她了吧…… 谁料爱丽面色呆滞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呼…… 玛琳娜松了口气。爱丽终于肯吃饭了……看来想让她身体好转的话，只能用曼迪的死来刺激她了…… 砰。 这回是圣蔷薇把筷子一放。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之后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圣蔷薇大人？”玛琳娜试探性地呼唤一声，有些疑惑，“您……要去哪儿？您要去做什么……” “……我去询问尸检结果。” 圣蔷薇淡淡地抛下这么一句话，走了出去。 砰！爱丽听到这句话，又重重把筷子一放，起身回了房。 玛琳娜望着爱丽的背影欲哭无泪。呜呜，好不容易劝得她吃了饭，结果又被圣蔷薇的话刺激得不吃饭了…… “尹洌，你跟着圣蔷薇大人去看看吧……我有点担心她。”玛琳娜干脆也不吃了，站起来对尹洌说道。 “为什么你不去？”少年却是面色冷漠地吃着自己的饭。 “我要去劝劝爱丽啊……你想爱丽还没被嘤嘤袭击先饿死吗？”玛琳娜干脆白他一眼，一脸‘你这不是说废话么’的表情。 尹洌沉默了一下，站起来走了出去，跟上了圣蔷薇。 玛琳娜舒了口气，她还以为尹洌会不管她呢……之后就向爱丽的房间走去。 八十二 皇宫就像一个偌大的迷宫，尽管尹洌并不是天生的路痴，但是对于这样像迷宫的皇宫来说还是容易迷路。 圣蔷薇到底去哪了？找不到…… 尹洌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情，额上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不是因为玛琳娜叫他来看着圣蔷薇，是因为他怕那个女孩会在曼迪的屍体前崩溃。尽管她很坚强。 怎么办…… 嗒，嗒，嗒…… 忽然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尹洌似乎愣了一下。现在皇宫里很少会有人的，现在会是谁来了呢？难道会是侍卫什么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敏捷地闪身进一旁的角落。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最后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尹洌的面前。 “……别躲了，出来吧。” 浅朱红色的鬈发，黑白相间的冷色调公主裙，华丽而奇异的头饰以及水蓝色的双瞳，熟悉的面孔。 是圣蔷薇。 “结果怎么样？” 尹洌大大方方地从角落闪身出来问道。 圣蔷薇的瞳孔似乎暗了暗，但是很快她就开口回答了尹洌的问题，或许是觉得现在的尹洌也许能够帮助自己找出真凶：“她中过毒。就在死前，曾经中过一种剧毒，在她身上也发现了携带着剧毒的暗器。胸前那一刀是致命伤，直接刺入了心脏，导致了她的死亡。但实际上，就算凶手没有刺那一刀，她也会很快地在痛苦中死去。” “凶手大概是不想让她过于痛苦的死去吧……”尹洌却是十分冷静，似乎这一切早已预料到，“或许凶手是怨恨她所以残忍地杀死她，或许凶手是不愿意让她过于痛苦的死去。” 圣蔷薇一样很冷静。似乎尹洌所说的一切她都猜到了。 “……那或许有可能是嘤嘤。”圣蔷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自己此生最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尹洌点了点头。 实际上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不是可能，是一定。 ……一定是嘤嘤杀死了曼迪！ 因为，深深插入曼迪心脏的那一把匕首，造成曼迪致命伤的那一把匕首，谁都可以认得出来，是嘤嘤曾经用过的匕首！ 圣蔷薇的神情愈发沉重起来。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先把玛璃露找回来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少年忽然轻松地笑笑，之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转身离去。 “很软哦。” 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顺着风传来这么一句话。 圣蔷薇愣了愣，之后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忽然就笑了笑，之后跟上前面的少年的背影。 有时候或许她潜意识里会这么觉得，或许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或许有时候，只要能和前面的那个少年在一起，就可以忘记一切。 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愉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尹洌，似乎变成了很重要的人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风，轻轻拂过。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如同樱花般美丽的粉色童话。 八十三 当圣蔷薇推开房门时，一愣。 爱丽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直视着她，神情极为空虚，像是缺失了灵魂一般。 她还是这个样子…… 圣蔷薇不禁有些担心。这样下去，爱丽她能坚持多久？再来的就是……曼迪的死对她的打击真的这么大吗？ “……玛琳娜呢？” 尽管知道问她或许没用，圣蔷薇还是走上前几步，淡淡地问道。在她身后的尹洌也沉默不语地紧跟着上前几步。 爱丽依旧目光空洞地看着她，之后缓缓地抬起手慢慢地指向门口。 圣蔷薇回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她的意思是说玛琳娜出去了。”尹洌的声音在圣蔷薇耳边响起。少年双手插到口袋里，转身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 你装什么酷……圣蔷薇的头上冒出一个井字符号，青筋开始爆跳。她忍他很久了…… 尹洌似乎是注意到她喷火的目光，耸耸肩，无辜地看着她，之后不明意义地一笑。圣蔷薇别过头，不再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无法面对他的那种笑容。 现在她终于觉得尹洌开始神秘起来。因为她不知道他真正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不知道究竟是从前那个开朗阳光的少年，还是现在面前这个冷静沉默的少年是真正的尹洌。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就像她永远不明白他脸上的面具究竟是什么。 气氛开始诡异起来。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尴尬到了极致。 “……我去找找她们。”良久，圣蔷薇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轻轻地转身，淡漠地说道。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爱丽。 “我陪你一起去。”少年站起来，说道。 “……你在这里看着爱丽吧。”圣蔷薇注视他许久，叹息一声，“我担心我们都不在，爱丽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爱丽一眼。由于一头红发而显得热情似火的少女，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话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依旧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唉…… 圣蔷薇对尹洌使了个眼色，之后转身离去。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热闹非凡，人们发出的喧嚣声遮掩了一切。圣蔷薇不停地由于拥挤的人群被迫往后退，然而游离的目光却找不到玛琳娜和玛璃露的影子。 玛琳娜是出去找玛璃露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啊…… 圣蔷薇终于忍受不住喧嚣而拥挤的人群，敏捷地侧身一闪，闪进了一个巷子。之后她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转进了死胡同。 赶快出去吧…… 忽然一个黑发少女的倩影从圣蔷薇的面前一闪，尽管只是一瞬间，圣蔷薇还是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背影，非常像玛璃露。 她立刻追了上去。 “玛璃露！” 可是当她再次挤到拥挤的人群里，却找不到那个黑发少女的身影了。 去哪了…… 另一抹白色的影子闪过，圣蔷薇再次一愣。那女孩好像玛琳娜…… 可是当她定睛一看她又不见了。 怎么回事？ 之后她再次看到黑发少女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而前面的少女的嘴角却悄然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八十四 “玛璃露！别闹了，跟我回去！玛璃露！” 圣蔷薇隔着人群远远地喊着那个像极了玛璃露的黑发少女，可是黑发少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真是的……这孩子还是在赌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不冷静？ “玛璃露！” 无奈之下，圣蔷薇只得一撑栏杆，直接从人群上方飞跃过去，拉近与玛璃露的距离。 谁料黑发少女就像是存心不让她追上自己一般一样双手一撑，飞跃过人群，像一条小巷跑去，就像是要把她引入巷子里一般。 圣蔷薇还是有些警觉的。她警惕地看了那个很像玛璃露的黑发少女。可是，就算会有危险，她还是无法放弃一丝找到玛璃露的希望…… “玛璃露！” 圣蔷薇大吼一声，追了过去。 前方奔跑的少女，唇边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追入巷子，圣蔷薇左右张望，终于发现又是一个死胡同。为什么那么像是要把她引入巷子一般？ ‘玛璃露’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玛璃露！跟我回去。”圣蔷薇目光骤地一冷，表情森冷地走过去，想要看清少女的面容。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直击圣蔷薇的身后。圣蔷薇一转头，向那白光飞过去的方向走了几步，惊讶地发现死胡同口——也就是唯一的出口被一道结界封住了。 难道…… 圣蔷薇一回头，看清了前方少女腰间泛着寒光的匕首。 “……你不是玛璃露吧。”她的表情骤然一凛，冷冷地看着‘玛璃露’，开口问道。 “……你终于发现了，真迟钝。”黑发少女的唇一勾，划出一个阴冷的弧度，“没错我不是玛璃露，但是玛璃露在我手上。” 圣蔷薇的瞳孔咻地放大。 这个声音…… 黑发少女猛地回头，一把扯掉头顶上的黑色假发，顿时一头银发如同瀑布般披散下来，妖媚得如同地狱的天使一般。 “嘤嘤。”圣蔷薇冷冷地开口。她就知道！ “我已经用结界封锁了这条巷子唯一的出口，外面的人看不见你也不会听见你的任何声音。”嘤嘤邪魅一笑，之后有些张扬地晃了晃手中的一束漆黑长发。圣蔷薇一眼认出那是玛璃露的头发。 玛璃露真的在她手上！ “那玛琳娜呢……”圣蔷薇后退一步，握紧腰间的剑。 “玛琳娜？”嘤嘤有些疑惑地一歪头，之后再次勾起阴冷的笑容，“原来她也跑出来了。我没有找到她，不过你的人缘还真是差得可以。”无视她充满挑衅意味的讽刺，圣蔷薇再次开口：“嘤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已经杀死了曼迪和母后她们吗？” “已经？”嘤嘤森冷地笑了笑，那阴狠的笑容与从前在宫中的她完全不同，“那哪里会够呢？我的目标是你，我亲爱的姐姐。” 圣蔷薇再次后退一步，发现自己的背碰到了结界，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只有应战了吗…… “我的目标是你，也只有你。”嘤嘤忽然收敛了邪魅的笑容，面无表情目光冰寒，“其他的人……杀不杀都无所谓了吧。再者你也看清了，你那些所谓的手下真的那么信任你吗？我不过是略施小计，你们就起内讧了。”语毕她再次邪魅一笑，像是欣赏着一场游戏的观众一般。 圣蔷薇咬紧下唇。 “好了，现在就开始吧，我亲爱的姐姐。”嘤嘤的笑容愈发邪魅，“我们来赌一场，你有没有办法打败我。” 圣蔷薇有些犹豫。真的……要应战？ “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了玛璃露，也放了你。但是如果你输了……”嘤嘤轻佻地注视着她，猛然将玛璃露的头发削成了碎片，“……作为交换，你的命，归我。” 圣蔷薇终于拔出了剑。 “这是场必然的游戏哦，姐……姐。”最后那两个字，显然加重了语气。 八十五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么？”圣蔷薇的目光冷冽起来。她挺直了胸膛，露出毫无惧色的神情，冷冷地看着嘤嘤。 嘤嘤没有回答。 “在战斗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不容反驳的口吻，霸道而蛮横的语气，嘤嘤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拒绝这个明明是请求却像是命令的请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再次上前一步，忽然就咄咄逼人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为什么…… 嘤嘤忽然有些慌乱。为什么要这么做？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她也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的…… 是‘仇恨’啊。 仇恨这个东西，就像是个无底洞。进去了，就出不来。 “……要怪的话只能怪你的母亲当初那么对我吧。”嘤嘤沉思许久，漠然地说出了这个不算准确的答案，“圣蔷薇，问题我回答完了，可以战斗了吗。” 实际上，当初在落槿——嘤嘤的亲生父亲将夕见雪，也就是嘤嘤的亲生母亲册封为王后时夕见雪就产下了嘤嘤，在那时嘤嘤还是受宫中万人宠幸的小公主。然而当风依然带着年幼的圣蔷薇出现在宫中时，这一切便改变了。 落槿爱上了风依然。 早在夕见雪被册封为后之前落槿便爱上了风依然，并且有了他们的女儿——圣蔷薇。所以当风依然带着比嘤嘤大了好几岁的圣蔷薇出现在宫中时国王只能无奈地默许了。之后心狠手辣的风依然居然还不满足，她设计害死了夕见雪，还想方设法地要将夕见雪唯一的女儿——嘤嘤赶出皇宫。 所以嘤嘤要复仇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自己，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那苦命的母亲——夕见雪。 这一切圣蔷薇当然也了然于心。只是她没想到嘤嘤会这般狠毒，就如同当初的风依然一般，先是杀死了风依然接着再是落槿，然后是曼迪。 “不可以。”圣蔷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嘤嘤的挑衅，“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嘤嘤皱起眉。 “为什么要杀死母后？为什么要杀死父王……还有……为什么要杀死曼迪？”圣蔷薇一连串的发问如同炮弹般直直袭向嘤嘤，咄咄逼人的少女猛地前进好几步，语气开始激动，“……你说啊，嘤嘤！” “为什么？”嘤嘤露齿一笑，只是单纯的笑容，没有丝毫嘲讽的意味，“杀死风依然，那是替我死去的母亲报仇；杀死落槿，因为他爱上了风依然背叛了我母亲；杀死了曼迪……为了我自己，圣蔷薇，我要你痛苦一辈子！”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用力刺来。 圣蔷薇一惊，立刻用剑抵住了嘤嘤的匕首。 “那你现在也够了吧？”圣蔷薇被她强烈的剑气逼得步步退后，却还是不忘了劝说嘤嘤放下仇恨，“现在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从今以后我们应该毫无瓜葛了吧？” “毫无瓜葛？”嘤嘤冷笑一声，持着匕首的手更加用力，“圣蔷薇你和你的母亲害得我流离失所害得我家破人亡岂是你一句毫无瓜葛可以还清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死！” 那如同利剑般的话语狠狠刺伤了圣蔷薇的心。 嘤嘤似乎也有些讶异于自己居然毫不犹豫地说出那句话，猛地收回匕首愣了愣。 她真的说出来了？ 她真的要圣蔷薇死吗…… 说都说了……就履行吧……反正自己的复仇计划里也有这一步…… 短暂的犹豫过后，嘤嘤抬起头，眼里已经没有了犹豫。她再次一刀刺来，同时另一只手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细小的银针。 她要用暗器……因为明打的话，很难打败圣蔷薇…… 八十六 圣蔷薇究竟是依赖惯了血狱，许久没有战斗的她剑法有些生疏，而这正好给嘤嘤钻了空隙。只见她刀刀快速狠毒至极，似乎要将圣蔷薇置于死地。 果然还是抵挡不了…… 圣蔷薇左挡右挡间却没有顾及脚下，嘤嘤一个侧踢正好绊到了她。之后圣蔷薇便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身体失去了重心，剑法显得更加疏漏。 她的额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嘤嘤，我有个要求。” 一声清脆的响声，圣蔷薇再次死死用剑抵住即将刺中自己的匕首，艰难地开口。 “你说。” 嘤嘤在僵持的情况下加重了力道。圣蔷薇的后背抵在了结界上。 “如果我赢了，你还要放了玛璃露。” “这时候你还想着你的手下……罢了，反正你赢不了我。”嘤嘤淡淡地开口，忽然松开了匕首，后退几步。 圣蔷薇一愣。 嘤嘤动作极其迅速地从腰间拔出细小的银针，之后一个侧手将如利剑般的银针发射了出去，直接扎向了圣蔷薇。圣蔷薇赶紧别过身一闪，躲过了攻击。 “嘤嘤，你使用暗器……你使诈……” 就在圣蔷薇闪身的那一刹那嘤嘤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再次从腰间射出银针，正好扎中了圣蔷薇的手臂。圣蔷薇艰难地拔出银针，有些愤怒地指责她的阴险。 “兵不厌诈。” 嘤嘤再次露出魅惑众生的笑容，那么残忍。 圣蔷薇咬紧下唇。 几个回合之后，圣蔷薇的体力到了极限，而嘤嘤也已是气喘吁吁。 好耐力……中了她的暗器上的毒居然还能坚持这么久……不愧是圣蔷薇…… “认输吗？” 她望着已经伤痕累累的圣蔷薇，轻启朱唇，挑衅性地开口询问。 圣蔷薇摇了摇头，支撑着爬了起来。 “……接着……”她翕动薄唇，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双手颤抖着执起剑。 这场景或许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都会心软。然而嘤嘤是个例外。她注视着依旧挺直了背的圣蔷薇，目光凛冽。 “你是真的要我杀了你吗？”嘤嘤淡淡地说道，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担心…… 为什么？ 为什么会担心自己杀母仇人的女儿…… “在我还没死之前，我都不会认输。”圣蔷薇平静地看着嘤嘤如同九天寒冰的目光，微微一笑，依旧坚强。 “……为什么？” 在那一瞬间嘤嘤的大脑似乎一片空白，待她恢复神智才发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因为……玛璃露在你手上。” 圣蔷薇依旧微笑着，然而那个微笑在嘤嘤眼里是那样的刺眼。 “……那就怪不得我了。” 嘤嘤丢开了泛着寒光的匕首，轻轻从腰间拔出了双刃。 怪不得我了……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怪不得我……谁叫你是我杀母仇人的女儿…… “来吧。” 圣蔷薇淡然地看着嘤嘤，毫无惧色。 “……少装淡然，你完了。”嘤嘤一挥双刃，面无表情，声音冷到了极致。 八十七 “无所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圣蔷薇平静地注视着双瞳冰寒的嘤嘤，微微一笑，只是单纯的笑容，毫无嘲讽的意味。 然而就是这种云淡风轻的笑容让嘤嘤更为恼怒。 “过一会儿你就没办法这么冷静了……”嘤嘤用力将双刃扎进地面，低低地出声像是警告一般。 将生死置之度外？开什么玩笑…… 她以为这样她就不会杀她了吗……开什么玩笑！ 之后嘤嘤用力举起双刃，面无表情地向站在原地一脸淡然的圣蔷薇劈了下去—— 砰—— 嘤嘤设下的结界忽然被强力破坏，之后一个身影疾速冲了过来举起一根长剑死死抵住了嘤嘤即将劈向圣蔷薇的双刃。 此时，嘤嘤的双刃与圣蔷薇的脸仅仅只有两毫米之差，看得人心惊肉跳。 嘤嘤一惊，迅速收回双刃，只看到举着长剑的玛琳娜面无表情地站在圣蔷薇面前，神情冷酷地看着她。 而圣蔷薇对于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在这要紧关头来救她。 嘤嘤神情开始惊诧。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目光冰寒注视着自己的玛琳娜，有些惊讶。玛琳娜能冲破她的结界？不可能啊…… 就算她有这么大的力量，她也无法从结界外看到圣蔷薇的……那她，是怎么发现结界的？ “不用惊讶，结界是他冲破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所在，玛琳娜平静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也就是结界处。嘤嘤往后一看，更为惊讶。 白衣少年微笑着站在结界处，笑容神秘，白色的衣襟被风轻轻地吹起，显露出无比的优雅与淡然。 圣蔷薇在看到少年的那一瞬间也有短暂的呆愣。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尹洌…… 这个少年究竟还有几层面具？ 在他刚来血域时她以为他不过是个头脑简单阳光开朗的普通男生，现在看来并不然。他心思缜密得出乎她的意料，脸上似乎也总有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面具。 真正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能发现并冲破我的结界？不可能！”嘤嘤却是一甩手，立刻否定了玛琳娜的话。 开什么玩笑……这个人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像血域的人一样拥有超能力…… “我不知道。”尹洌平静地开口，神秘的笑容依旧深不可测，“不知为什么，我能感觉到这里有结界，并且我能够冲破结界。” 圣蔷薇和玛琳娜一愣，而嘤嘤却很快冷静下来。 “为什么？”圣蔷薇疑惑地问道。对于她的问题尹洌却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找不到准确的答案。 “是因为你是被我选中并送入血域的人类吧……”嘤嘤冷冷地看着尹洌，说道，“所以你才能感觉到我的气息……也能感觉到我的结界……” 尹洌不予回答。 “是这样吗？” 玛琳娜疑惑地别过头去看尹洌。尹洌依旧不予回答。 嘤嘤看着尹洌的目光一样复杂。当初她选中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认为这个少年十分普通，也方便自己完成复仇的计划。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少年居然城府如此之深，脸上的面具令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今天就玩到这里。”嘤嘤忽然后退几步，“圣蔷薇，就算你能活过今天，你的死期也不远了。”之后她就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一跃而起，消失在地平线。 八十八 “……我们……回去吧。” 夕阳西斜。圣蔷薇望着嘤嘤刚才消失的地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缓缓地说道。之后她率先迈开了步伐，离去了。 在夕阳下渐行渐远的那个身影，勾勒出无边无尽的忧伤与寂寞。 我的死期快到了…… 我终于也时日无多了么。 圣蔷薇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她要赌一场。 这场游戏的赌注，就是她自己的生命。 她要赌赌看，嘤嘤是不是真的能够狠心到杀死自己。如果能的话，大不了血域覆灭自己死亡……如果不能的话…… 或许，她还能够饶恕嘤嘤。 “圣蔷薇大人怎么了？” 望着圣蔷薇远去的身影，玛琳娜有些疑惑地看向尹洌。 “谁知道呢。”少年笑着耸耸肩，追了上去。 ——————————————————————————————————————— 当晚，皇宫。 “那个……圣蔷薇大人……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二话不说埋头扒饭的圣蔷薇，玛琳娜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似乎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她。 “什么怎么办。” “玛璃露到现在还没找到……你说她会不会真的走了……” 圣蔷薇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之后抬起头看了玛琳娜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扒饭。 “……玛璃露不是真的走了……是被嘤嘤抓住了……而且估计……她也没多少时间了……”几分钟后，圣蔷薇闷闷的声音才传入玛琳娜的耳中。 玛琳娜一愣。 没多少时间了…… “嘤嘤……是不是要杀了她？”玛琳娜谨慎地看着圣蔷薇，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说呢。”圣蔷薇淡淡地说道。 玛琳娜又一愣。怎么回事？她未免也太冷漠了…… “要想她不死的话，就要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圣蔷薇轻轻地开口，“可是我现在不能死。我要查出真相。如果……” 如果什么……玛琳娜有些紧张地看着圣蔷薇。 “没什么。”圣蔷薇又低下头去吃饭，“总之我会尽量保护玛璃露的性命的。” 尽管强忍着悲伤，但玛琳娜还是看出来了。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忧伤。 她也很担心玛璃露的吧…… 尽管玛璃露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爱丽又没吃饭吗。”当玛琳娜反应过来时，圣蔷薇已经抬起头看着属于爱丽的空空的座位，问道。 “嗯……一直关着门……怎么说也不肯出来……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 玛琳娜没有继续说下去。圣蔷薇很快明白了什么，继续扒饭。 “说起来……今天又有人来了……是国王生前最重视的一个大臣……他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国王和王后都死了，剩下的王位怎么办……” 圣蔷薇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天去告诉他，选个日子，我会继位。”圣蔷薇淡淡地说。 玛琳娜一惊，圣蔷薇已经起身离去了。 她看着圣蔷薇的背影，目光依旧惊诧。 可是……血域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女性为君的啊！ 八十九 “喂……” 当圣蔷薇的背影消失在玛琳娜的视线后，玛琳娜终于转过头看着从刚才起就沉默不语埋头扒饭的少年，他是装透明人么…… “嗯。”尹洌依旧不看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说呐……你说圣蔷薇大人适合当国君么？”玛琳娜又抛开了话题，说起了这个从刚才起她就很担忧的问题。 “适合啊，比武则天还适合。”尹洌淡淡地说道，不知是揶揄还是认真的。 “……你……”玛琳娜翻个白眼，之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一脸无辜地问道，“武则天是什么啊？” 尹洌拿着筷子的手似乎僵了一下，头上冒出三条黑线。 “……人。”许久，少年一脸严肃地回复了一个单音节汉字。 玛琳娜的头上瞬间冒出四条黑线！ 废话，听名字她当然知道是人！这家伙是不是性格变了还是一样的欠扁啊…… “我吃饱了。”当她强忍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之后，尹洌已经端着盘子起身，黯然离去了。 玛琳娜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沉思。 尹洌最近情绪似乎很低落……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很落寞…… 是有什么要发生了吗？ “……安妮，爱丽不吃饭，他们两个也没吃什么……我吃不完，你要不要吃一点？”玛琳娜终于发现另一个人的存在，夹起一些菜对始终面无表情坐在窗台上装透明人的紫发少女说道。 安妮转过头，依旧用亘古不变的冷漠目光扫视她一会儿，之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继续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玛琳娜叹了口气，将饭菜送进嘴里。 最近大家怎么都怪怪的…… 哗啦。 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玛琳娜再次抬起头，看到窗台上的安妮在纸牌上写了点什么，之后举起牌来。 牌子上是尹洌看见过的那句话： ——血域，即将覆灭。 啪—— 玛琳娜的盘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惊诧地望着面无表情举着纸牌的安妮。这要是到了大殿里国王可是会以反叛之罪判她绞刑的啊…… “安妮，你别乱说……” 安妮又写了点什么，又举起来： 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继续等下去。爱丽和玛璃露都活不长了，还有你，也时日无多了。甚至是圣蔷薇大人。覆灭血域的，会是嘤嘤。 玛琳娜豁地站起来。 “太荒唐了！圣蔷薇大人要求对曼迪尸检，尹洌的性格忽然转变，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说的太荒唐了！” 之后她蹭蹭地跑回房间。 虽然，玛琳娜也预料到，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以嘤嘤现在的怨恨……她完全做得出毁灭血域的事！但是，为什么对于安妮说的话她会…… 这时玛琳娜一愣。她猛然发现，安妮对于自从嘤嘤弑杀风依然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居然毫无反应，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想到这里她又回过头看了安妮一眼。 始终面无表情的冷静神色。 安妮……真的不像是一个血狱……却像是一个强大的人……她真的不知道安妮究竟有多强大……因为从未见过她的真本领……但是她只知道，以安妮的实力，杀死嘤嘤绝对不成问题！ 安妮究竟是谁…… “啊——”忽然，走廊尽头的房间响起爱丽的尖叫声。玛琳娜一愣，随即圣蔷薇和尹洌也破门而出，她们对视一眼，迅速赶了过去。 只剩下依旧神色冷漠的安妮坐在窗台上，望着三人远去的身影，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九十 “爱丽！” 圣蔷薇是第一个赶到的，她一脚踹开房门，迅速冲进了爱丽的房间。 奇怪……房门居然没锁！她记得玛琳娜说过，爱丽锁了门，怎么叫也出不来…… 自从她见到嘤嘤之后，那天下午见到那个可怕如地狱走来的修罗一般的嘤嘤之后，就明白她的心里已充满了仇恨，要杀了自己她完全可以做得出来，更何况是对已经颓废到极致的爱丽不利！ 冲进房间，意外的是圣蔷薇并未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嘤嘤来过的任何痕迹，只是看到爱丽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看不见她的表情。 “爱丽！你没事吧？” 圣蔷薇赶紧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爱丽，强迫她转过身来看她。 爱丽慢慢转过了身。 “怎么了……” 听上去并没事，但是圣蔷薇却敏感地发现了爱丽的不对劲。她从曼迪死后根本不和她说话的，此时却开口了。而且声音十分微弱，脸色惨白，瞳孔毫无焦距，暗淡无光。 “爱丽，你怎么了……刚才的尖叫是怎么回事？” 爱丽却没有回答。 圣蔷薇一愣。她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爱丽肯定是看见了嘤嘤！但是，为什么嘤嘤没有伤害她？而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困。” 爱丽艰难地开口说道。 圣蔷薇又一愣。 “困？” “……很困。” 语毕，爱丽脸色惨白地倒在圣蔷薇身上，嘴唇开始发紫，这时圣蔷薇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手指的冰凉。 难道…… “这是怎么回事？”玛琳娜尽管没有警惕，却还是察觉到了爱丽的不对劲。 圣蔷薇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把沉沉睡去的爱丽扶到椅子上，轻轻为她把脉，之后瞳孔倏地紧缩。 尹洌一皱眉。 “圣蔷薇大人？”玛琳娜呆呆地看着脸色沉重的圣蔷薇，试探性地问道，“爱丽她……怎么了？” “她中了阎毒。”圣蔷薇紧紧地皱着眉，开口道。 “……阎毒……”玛琳娜的脸色倏地苍白，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是真的，安妮说的是真的！爱丽真的时日不多了！而且，阎毒的话…… 阎毒是血域之国失传已久的一种毒，中毒者会如同睡美人一般，开始不断昏睡，在昏睡中消逝自己的生命…… “那，果然是嘤嘤……”玛琳娜面色呆滞地开口。一方面是因为爱丽的时日不多，另一方面而是因为安妮预料的居然丝毫不差！ 安妮到底是谁？ “……为她准备好棺材。” 圣蔷薇闭上眼，强忍住悲伤，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平静地说道，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不是她冰冷无情不去救爱丽，而是因为……这种毒失传已久，根本无人可解！包括她…… 能够解毒的只有嘤嘤。但是嘤嘤现在……恐怕是要置爱丽于死地。 玛琳娜只是踉踉跄跄地后退着，不断后退着，面色呆滞地看着脸色惨白到几乎是死人一般的爱丽，眼中忽然就淌下泪来。 爱丽……曼迪…… 既然她们都……那自己，也时日无多了……安妮说的是真的……是真的……血域，真的即将覆灭了……这千年的古国血域，即将覆灭了…… 尹洌走上前几步，意料中地在窗台上看到一缕银色的发丝。那是嘤嘤的头发，她特意把自己的头发留下来，一方面为了说明是自己干的，另一方面也是在向圣蔷薇警告，告诉她她也时日不多了。 ……嘤嘤！ 九十一 一头浅朱红色鬈发的少女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行装，专注的神情认真到让人觉得她不仅仅是在收拾行李了。由于东西繁多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玛琳娜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圣蔷薇的寝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圣蔷薇大人？” 背后响起玛琳娜疑惑的声音，圣蔷薇收拾行装的手似乎一僵，却还是继续收拾。 “圣蔷薇大人……”玛琳娜有些迟疑地走进来，“您在干什么？要出远门吗？去哪里……” 虽然她已经大概猜到圣蔷薇要去干什么了。 “……尹洌呢。” 圣蔷薇收拾东西的手并没有因为玛琳娜充满担忧的语气而停顿，她只是淡淡地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在这。” 尹洌从门外走进来，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看到圣蔷薇的动作，也大概明白了她现在收拾行装会是去干什么。 “我去找嘤嘤。”圣蔷薇淡淡地说，平淡的口吻让人不得有半丝劝阻之意，“如果她的目标是让我死，那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们。” 玛琳娜的脸色顿时一沉。 “所以我要去找她。爱丽死后，记得埋葬她。之后你们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我怕是，回不来了。”圣蔷薇收拾行装的手依旧没有停顿，然而她那平淡的口吻中却有一丝坚决，让人不可违抗。 “可……” 玛琳娜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 圣蔷薇……就要这样，丢下血域，任凭血域覆灭？那未免也太…… “我不是神。”圣蔷薇似乎看穿了玛琳娜的心思，平静地说道，“告诉安妮，让她在爱丽死后跟你们一块走。尹洌你若是想回到你以前的国家，我会想办法让嘤嘤送你回去。我不是神，在这种时候无法顾全大局，保护血域。我只能保护身边的人。所以，不要对我寄托太多的希望。” 玛琳娜一皱眉，后退一步。 “我不走。”她冷冷地说道，冰冷的语气透着失望，“就算您死了我也不会走。而且我是您的血狱，我会拼死保护您的。所以，您要去的话我要和您一起去。” 圣蔷薇的手一僵。 “你不能去。”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冰寒的目光让人望而生畏。 “无论您怎样阻止我我都会去。不仅仅因为我是您的血狱，更因为……” 说到这里，玛琳娜忽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一反往常地冷漠地看着圣蔷薇，目光与声音中都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神圣，“……更因为我是血域之国的一员。” 之后她决绝地转身离去。 圣蔷薇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她的话语。只是她从她的口吻中听出来了，她对自己彻底地失望了。 她知道玛琳娜一直是个尽忠的血狱，所以才想让她平安地脱险。不过这样也好，她故意装出不在乎血域的样子，或许会让玛琳娜对她彻底地失望，这样或许她就不会尽力保护自己而死。 这样她就不会死了。 用这种残忍的办法让别人离开自己，从而远离危险。这就是她圣蔷薇保护身边的人的办法。无论在自己死后，别人是否会缅怀她。 她只知道，血域是注定会覆灭的。这都是罪孽啊，都是风依然造出的罪孽啊。 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去怪风依然，自己的母亲呢？她知道风依然进宫后费尽心思害死夕见雪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她的女儿圣蔷薇能够在皇宫里很好地立足，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享受着荣华富贵。 但是风依然错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宁愿自己永远在皇宫外做个平民百姓，也不要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这样去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嘤嘤是一个悲剧，是风依然为了圣蔷薇所制造的悲剧！ 圣蔷薇蓦地转身，才发现尹洌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有时候，不一定要残忍地让别人离开。”看到她投向自己的目光，少年只是淡淡地开口，之后一样转身离去。 九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圣蔷薇便梳洗完毕走出房间，却意外地发现玛琳娜和尹洌等三人已经坐在客厅等她。 怎么这么早？她本来想悄悄地离去的……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办法了。圣蔷薇叹了口气，背对着他们走到门前。 之后手臂被人用力抓住。 “……我们和你一起去。” 玛琳娜平静地看着她，之后微笑。 圣蔷薇一愣。 她的微笑里完全没有了昨夜的冰寒，而是真诚的坦然。昨晚她不是很失望的么？难道尹洌这家伙跟她说了什么吗…… 接着她把目光投向尹洌，有些不满。他应该知道她是想保护玛琳娜的吧，那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就算是保护，也没必要这么残忍。” 尹洌耸耸肩，一脸无辜。 圣蔷薇的眉毛开始一拧一拧。小子你还敢嚣张…… “……唉。算了，你们跟我去吧。”圣蔷薇叹了口气，之后转身，无奈地允许了他们的请求。反正到时候尽力保护他们就行了。 “……记住，这次去，不是救我，不是救玛璃露。”之后圣蔷薇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转身，对玛琳娜说道，“……是救血域。” 说完她开门走了出去。 玛琳娜愣了一下。这些话她昨晚说过的……看来公主的确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呢。之后她笑了笑，对后面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跟了上去。 安妮却是看着圣蔷薇的背影凝视了好一会儿。 看来她低估了这个女孩……圣蔷薇如果当了女王，定是一个很好的国君。只可惜这一切不可能了，因为血域注定会在不久之后覆灭。 想到这里安妮起身，走了出去。目光更为冰寒。 嘤嘤……她是真的要覆灭血域么…… “可是圣蔷薇大人，你知道嘤嘤住在哪吗？” 走在路上，四个人都不说话。玛琳娜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圣蔷薇。嘤嘤现在一定不会住在以前住的废木工房了，因为怕圣蔷薇找到她。那这样的话，圣蔷薇应该不知道嘤嘤的住址…… 圣蔷薇的脚步意料中地停了下来。 “爱丽怎么办？”她却是回复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 玛琳娜的表情忽然一变，之后悲伤席卷她的脸上。 “……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她极力压低了声音，使得听上去不是那么悲伤，“……看到爱丽死了。” 圣蔷薇刚要迈开步子的姿势一僵。 “……死了？” ……爱丽死了。她真的死了。 “……可能是这几天一直不吃饭的缘故，身体十分虚弱加上中了阎毒才会去世……”玛琳娜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再来，可能是因为对于曼迪的死过于悲伤……” 圣蔷薇低下头，长长的额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所以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才导致了她的死亡……后来您还没起来的时候我就把她装到棺材里埋葬了。因为我很早起来，所以估计她是凌晨两点左右死的……” “……我们走吧。” 圣蔷薇轻轻地说道，之后继续向前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玛琳娜又一愣。圣蔷薇也真能忍耐，到了这个份上还在忍耐……但是，她真的扛得住吗？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打击……她真的很怕与嘤嘤决战的时候她会扛不住…… 因为，嘤嘤背叛她，这是所有打击中对她来说最沉重的。 “……我知道嘤嘤在哪里。”圣蔷薇的声音打破了又一轮的沉静，“有一个地方她肯定会去。” 少女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向前方。她要赌一场……看嘤嘤究竟有多冷酷！ ……罪孽。这是罪孽……轮回几世也不可能忘记的罪孽……嘤嘤是个悲剧……她是风依然，一手创造的悲剧！ 九十三 “哪个地方？” 玛琳娜疑惑地看着圣蔷薇。爱丽死了，她不是应该很伤心的吗？为什么现在的公主殿下，看上去那么的…… 那么的……坚定…… 眼神涣散，却透着不可违背的坚定与神圣。阳光在她身上投下一道黑影，使得她像是沐浴着阳光的天使，不可违抗的神圣……威严无比。 “……已经有一个国君的威严了呢。” 一声轻笑划过玛琳娜的耳际，少女回过头看向一路上一直沉默的少年，只看到他带着有些欣慰的笑容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圣蔷薇，笑容神秘。 又来了……她越来越受不了这个不正常的尹洌了……还是以前的那个好啊……玛琳娜扶额叹气，之后无奈地跟上突然古怪起来的两个人，继续前进。 她也不想多过问，跟着圣蔷薇走就是了，一定会找到嘤嘤的。而且，就算嘤嘤真的狠心到要杀了她，她也会誓死保护圣蔷薇的！ ……绝对会誓死保护……这，是一个血狱的职责！ ……也是她的理想。她知道，身为千年古国血域的第十三任继承人，圣蔷薇，在作为唯一的公主的同时也是皇女——将来的皇位继承人。之前是有过十二个继承人，却都是男性，她是唯一的女性。 所以同时圣蔷薇的身边也处处存在着危险。 作为血域皇女圣蔷薇的血狱，那么理想就一定会是——有一天为了保护主人而死。 ——————————————————————————————————————— 银发的少女坐在秋千上荡啊荡，银色的发丝也随着秋千的晃动在风中优美地飘扬，勾勒出无边无尽的美感。 嘤嘤垂下眼帘。 她快来了吧。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她们却胜似姐妹。她知道，圣蔷薇一定会到这边来找她，所以她也在这边等她。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姐妹，她们却出奇地默契，十分了解对方行动的行径和心思，能够猜透对方的行动。 她，真的要杀了她吗…… 嘤嘤抬起手，有些犹豫，白皙的手臂开始颤抖。就是这只手，这只已经杀了四个人的手，还要杀死圣蔷薇吗…… 之后她抬眼望去，薄唇终于有了一丝轻扯，却是苦笑。 圣蔷薇以为她想这样吗……她不想这样……她有多少次想要如同一个正常少女一般生活……没有仇恨……没有悲伤……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走在阳光下微笑，和朋友嬉戏玩耍……公主的名号，荣华与富贵……她都不想要……她只想要没有仇恨，做一个正常的女孩……这么卑微的要求，神也不愿意替她实现吗？ 因为她是她杀母仇人的女儿。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注定她要背负仇恨，注定她要染上罪恶，注定她与她不能和平相处……注定她与她，不能做姐妹…… 她有多希望圣蔷薇能是她的亲姐姐！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自从风依然设计害死夕见雪以后，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嘤嘤怅然地抬起头，哀愁的眼神随风而至，与夕阳的余晖惆怅地交织在一起。 之后她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徐徐淌下。 “……圣蔷薇姐姐……” 之后她无力地把头埋进臂弯。就让她休息一下吧，她累了……就让她最后一次触碰光明……就让她最后一次喊她一声姐姐吧…… 之后，陷入黑暗，万劫不复。 “嘤嘤。”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嘤嘤立刻收回泪水，表情冷酷地抬起头。果然……她连休息也不能休息呢……这只能是…… ……命中注定吧。 “嘤嘤。”果然，一头浅朱红色鬈发的高贵少女站在不远处，漠然地望着她。 九十四 “你终于来了。” 一反刚才的惆怅与哀伤，嘤嘤冷酷决然地抬起头，站起来，勾起戏谑的笑容挑衅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很真实。 ……很真实，不是梦。 她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她现在就可以杀了她。 现在就要杀了她，这个以前被她呼作‘姐姐’的少女，这个总是时时关心照顾自己的少女，这个……自己杀母仇人的血脉的少女。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圣蔷薇的眼神迷茫起来，有些涣散地注视着她，似乎有点疲惫。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 “我知道你会来这儿找我。” 嘤嘤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道。 这儿，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深深地记得，那天由于没有血狱而被当做怪物的年幼的自己，一样坐在秋千上怅然地荡啊荡的时候，那个女人领着圣蔷薇出现了。 那个那时候还能够温柔地笑着的美丽女人，夕见雪。 夕见雪带着面无表情的朱红长发少女徐徐走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惆怅的嘤嘤，之后轻轻地开口说，嘤嘤，赶快问好，这是你的新朋友，你要叫她姐姐哦。 那时候，比圣蔷薇矮了整整一个头的自己疑惑地站起来，怔怔地看着气质高贵的圣蔷薇。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的少女。 然而圣蔷薇却始终注视着她，良久后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之后她轻轻伸出手说，请多指教。 不知道为什么，圣蔷薇似乎总是那么成熟。就在那时候，仍然是一个孩子的她却如同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一般稳重，冷静。 之后嘤嘤也笑了，笑得灿烂，笑得如同盛开的向日葵一般。圣蔷薇是她的姐姐，也是第一个愿意做她朋友的人。 之后她就听见夕见雪依旧笑盈盈地说道：记住哦，她叫圣蔷薇。 强行刹住回忆之车，嘤嘤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十分决然，之后再次将目光投向站在原地的圣蔷薇，眼神有些忧伤有些涣散，看来她也回想起了在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我们开始吧。” 嘤嘤漠然地注视着她，抬起手拔出双刃。 圣蔷薇一样收回飘远的思绪，努力使自己冷酷地看向嘤嘤。 她现在是自己的敌人……所以不能心软……为了自己，为了曼迪，为了爱丽，为了活着的所有人，更为了血域。 她知道嘤嘤的目的绝对会是毁灭血域，这个聚集了她的悲伤的地方。 这个伤心之地。 “我不想和你战斗。”犹豫了许久，圣蔷薇还是开口了。她前进一步，伸出手，“把玛璃露还给我。” 嘤嘤似乎愣了一下。 之后有些无奈地转过头。不知是无奈还是落寞。 她轻轻垂下眼帘，毫无感情地开口：“你要找她的话……她已经死了。” 圣蔷薇一愣。 “死了？” “是，她死了。”嘤嘤面无表情地抬头，忽然就笑了，那么残忍。 “她死了，她死在我的手下。还给你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圣蔷薇咬紧牙关。 “她的遗体就在那。”嘤嘤笑容残忍地指向不远处的废弃房间，“你知道她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我告诉你，她死前叫着你的名字，她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圣蔷薇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一直叫着‘圣蔷薇大人，圣蔷薇大人……’然后就死在了我的剑下。你要去看她的话可以去看了。”嘤嘤依旧残忍地笑着，那笑容，带着一丝决然。 九十五 圣蔷薇一个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嘤嘤刚才说的话毫无疑问地像一把利剑一般扎进她的心。 玛琳娜也是一脸惊愕，甚至忘了扶起圣蔷薇就向房间奔去。尹洌听到嘤嘤那句话时有瞬间的迟疑，但很快还是上前几步一手抵住圣蔷薇要倒下的身体，之后把她扶了起来，拉着她一起往房间奔去。 先到的玛琳娜已经愣在房间门口。 顺着她惊愕的目光看过去，圣蔷薇意料中的看到了那个失踪多日的少女。只是她已经不会再起来了。 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黑发的少女闭着眼静静地躺在不远处，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尽管此时的玛璃露恬静地像是睡美人然而她心脏处那一把深深刺入她的心脏的匕首却让人无法忽视。还有她身上大片大片的刺目的鲜血，一样由猩红凝固成了暗红色。 阴森，绝望。 “她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她一直叫着‘圣蔷薇大人，圣蔷薇大人……’……然后就死在了我的剑下，甚至死前连最后一声‘圣蔷薇大人……’也没叫出来。” 嘤嘤的声音在不远处随风传来，残忍至极。 “……玛璃露！”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圣蔷薇绝望地扑到玛璃露身上，呼唤声冲破天际。 玛琳娜别过头，无力地倚着墙壁慢慢滑下来，跌坐到了地上。她痛苦地闭着双眼，眼角边的泪痕逐渐清晰。 尹洌有些不忍地退后。往日高贵无比的长发少女此时却跪在已经死亡的玛璃露身边，哭得绝望，泣不成声。 她终于爆发了吧……自从曼迪，爱丽，风依然，落槿的死后……这一连串的变故她已经承受到极限了吧……再坚强的人，也是有极限的…… 让她哭出来也好。 一串脚步声忽然渐行渐近，圣蔷薇回过头看到笑容依旧残忍的嘤嘤站在门口，眼中一片冰冷，没有笑意。 砰！ 圣蔷薇忽然拔出长剑，用力地扎进了地板！ 也扎在了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上，狠狠地，深深地扎进了地板，诉说着此时少女心中的仇恨。 “嘤嘤！” 夕阳的余晖下，少女的怒吼声冲破天际。圣蔷薇一手扶住深深扎进地板里的剑，慢慢地站了起来，美丽的眼睛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嘤嘤似乎后退了一步。 这不正是自己的目的么……激怒她……然后使她和自己决战……然后杀了她，报仇…… 之后嘤嘤强迫自己别过头不去看圣蔷薇此时充满绝望和痛苦而又仇恨的双眼，注意到了一旁的安妮，始终用神秘莫测的冰冷目光注视着自己。自己要做什么，她应该已经猜透了，所以对于玛璃露的死毫无反应。 她还是这样强大呢。 圣蔷薇原本朦胧温柔的水蓝色双瞳由于仇恨已经变得血红。之后她一把从地板中拔出剑，举起，狠狠地向嘤嘤劈来—— 砰—— 嘤嘤双眸冰寒地抬起手用双刃用力挡住了这一击。 圣蔷薇俨然已经动怒，似乎已经忘了面前的这个女孩曾经是自己最珍视最信任的妹妹，居然杀意重重地发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剑法一样狠毒，刀刀疾速，就像是要把嘤嘤杀死一般地狠毒。 嘤嘤有些抵挡不住地后退一步。她原先只是想激怒她达到战斗的目的，达到因为要报仇而杀死她的目的，却没想到动怒的圣蔷薇会如此强大。 “嘤嘤……我要你血债血偿！” 此时的圣蔷薇似乎人格分裂一般狠毒至极，血红的双眼已经被仇恨而覆盖，要置嘤嘤于死地。 玛琳娜有些恐惧的后退一步。终于出现了！ 这是血域皇族遗传的血统，极为恐怖的血统！血域的任何一个皇族，都有着这样的血统：在真正动怒时会出现人格分裂，变成第二人格，也就是恶魔人格……也就是，现在的圣蔷薇！ 九十六 “圣蔷薇大人！！！” 玛琳娜竭尽全力地大吼一声，然而红了眼的圣蔷薇却根本不理会她。玛琳娜退后一步，她看到了圣蔷薇身边似乎在燃烧着的火红火焰！ 第二人格爆发时，她会变得十分强大，然而也会失去理智不再认识自己熟悉的任何人，甚至……在火焰中燃烧自己的生命，走火入魔，直至死去！ 在这样下去，圣蔷薇一定会被烧死的！ 然而血红着双眼的少女却不理会自己身旁的火焰和灼伤的痛感，依旧发疯地攻击着，变成了眼中只有仇恨而毫无感情的少女。 杀，杀，杀。 死，死，死。 尹洌皱眉。 他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玛琳娜似乎很担心呢。而且圣蔷薇身边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火焰是怎么回事？ 圣蔷薇猛然一挥剑，嘤嘤被甩了出去。 玛琳娜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嘤嘤已经变成了敌人，她却仍然有些担心她。 一个黑影腾空而出，玛琳娜惊讶地看着身旁如同风一般跃出的人儿，是她？为什么…… 紫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接住即将撞上墙壁的嘤嘤，放下她，之后忽然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再度跃起，挥向了圣蔷薇！ “安妮！”玛琳娜由于惊讶情不自禁地叫出声，眼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为什么安妮会去救嘤嘤…… 安妮面无表情地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快速闪过圣蔷薇的一连环攻击，之后一挥长剑向圣蔷薇砍去。圣蔷薇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侧头就闪开了她的剑。 只是安妮很快就从腰间拔出了几根银针，快速发射过去。 玛琳娜看得目瞪口呆。暗器？她从来没见过安妮使暗器，她居然会使暗器……而且，银针……那不是和嘤嘤一样的招数么？ 为什么安妮会嘤嘤的招数？ 安妮，她越来越猜不透她了…… “呃……” 圣蔷薇痛苦地呻吟一声，退后几步，长剑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血红的双眼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水蓝色。玛琳娜甚至惊讶到忘了阻止安妮。 “……安妮？你对她做了什么？况且……为什么你要去帮嘤嘤？”当圣蔷薇恢复平静后玛琳娜立刻反应过来似地上前几步，带着质问的口吻说道。 安妮却不理她，径直走到因为战斗有些疲累地坐着的嘤嘤面前。嘤嘤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冷漠少女。 “……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到了事情结束以后，才后悔。” 清冷的声音响起，安妮在玛琳娜惊讶的目光中，居然——开口说了话。 玛琳娜依旧保持惊讶的神情。她是头一次听到安妮开口说话，因为之前她唯一一次开口说话是在第一次作为血狱出现在圣蔷薇面前表明身份的时候。那时她还未出现。 尹洌目光一转看到玛琳娜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眼中似乎浮现一丝笑意。看来她还不知道安妮曾经对他说过什么。 之后紫发少女在嘤嘤一样带着惊讶的目光中转身，决然离去。 夕阳下，安妮远去的背影像是残翼的天使，神秘莫测。 玛琳娜这才想起圣蔷薇，将注意力移向圣蔷薇时，发现她已经虚弱地昏了过去。看来安妮应该也是在救圣蔷薇，因为不让她恢复理智的话圣蔷薇就真的要在火焰中燃烧生命而死去了。 呼——一阵风拂过，两人抬起头，嘤嘤已经消失了。 九十七 “……嘤嘤……” 玛琳娜喃喃自语，神情有些无奈和茫然。 嘤嘤……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下定决心要复仇。 “咳……” 轻轻的一声咳嗽，玛琳娜有些疑惑地看向发声源，看到安妮低着头后退一步，一手捂住肩膀，虽然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动作但她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她一定是受伤了。 是刚才和圣蔷薇打斗的时候吧……圣蔷薇一刀劈过去的时候，她没有来得及躲避…… “安妮？” 玛琳娜有些疑惑地走到她面前，“你没事吧？” “……” 紫发少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之后摇了摇头。但在这时，玛琳娜的瞳孔却倏地缩紧。 就在那一瞬间，安妮看她的那一眼，她分明看到了，从来都是冷漠无比的眼神中闪过的一丝邪魅而不忍的笑意！ “玛琳娜。” 就在这时安妮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手环住她的脖子，轻轻用力道使她移近自己的身体，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怎么了？” 尹洌听到一阵声响，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看到玛琳娜忽然睁大眼睛，退后几步，那表情分明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似地神情。 怎么了？ 他看向刚刚一手环住玛琳娜脖子的安妮。紫发少女此时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我……” 玛琳娜依旧神情呆滞地呢喃着，尹洌别过身去，忽然看到她直直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喂！你怎么了？喂！喂！” 尹洌赶紧把昏迷的圣蔷薇放到地上，之后迅速奔了过去。到底怎么了？ “尹……洌……” 玛琳娜一手揪住他的衣服，还来不及说什么，充满惊恐的眼神就已经闪过一丝震惊，之后嘴角忽然淌下黑色的血。 “她……她……” 玛琳娜用力指着安妮，似乎想说什么，忽然就闭上了眼睛。 “玛琳娜！” 尹洌迅速做出反应，将手放到她的鼻前探了探，之后安妮看到他的表情明显一惊，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 安妮走上前几步，依旧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死了。” 尹洌放下玛琳娜的身子，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安妮。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忽然就……而且还死了…… 不知道圣蔷薇知道这个消息又会怎样悲伤呢…… 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尹洌并没有感到应有的哀伤。他无意间以瞟嘴角淌下黑色的血的玛琳娜，忽然一愣，翻过她的身子看到，她的背后被人深深地扎进了一枚银色的针！ 难道，就是这个？ 尹洌迅速拔出针，安妮却抢先上前夺过暗器，看了一眼，举起牌子，上面写着—— 银针上有剧毒。恐怕，是她死亡的元凶。 尹洌一下子就愣住了。 难道是嘤嘤？不可能，她刚才明明没有任何机会接近玛琳娜，更别说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地发射暗器了。那，难道是…… 少年忽然别过头，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专注地看着带着血迹的银针的紫发少女。 可是……怎么可能？ 九十八 “……安妮……” 尹洌带着复杂的眼神站起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紫发少女。 虽然这样说不可能，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直以来她对于宫里不断死人都毫无反应，以及她为什么会去救嘤嘤，或许……都可以解释了！ “……安妮……”少年带着有些复杂的神情走近一步，忽然就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真的是……圣蔷薇的血狱么？” 安妮漠然地抬起头，望着少年时的脸庞依旧是面无表情，然而尹洌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中一抹一闪而过的神秘笑意。 十分，寒冷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 “……嘤嘤……嘤嘤！” 圣蔷薇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之后意料外地看到少年放大的脸的特写。 “你终于醒了。” 尹洌有些无奈地坐下来，淡淡地说道。 圣蔷薇掀开身上的被子，终于发现自己是在自己的床上，之后抬头看向天空，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睡了多久？” 似乎还没从噩梦中完全醒过来，圣蔷薇一抹额上的冷汗，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玛琳娜她们呢？” “放心吧……你只昏迷了三个小时……” “……哦……” 圣蔷薇抹去额上的冷汗，迟疑地放下毛巾。 “玛琳娜呢……” 尹洌沉默了。这个问题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玛琳娜呢……你说啊？”似乎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圣蔷薇的神情焦急起来，她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急切地问。 “……她死了。” 尹洌别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圣蔷薇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呆愣的神情，垂下眼帘。 “……什么？！”圣蔷薇后退几步，一下子又坐回床上。 “……下午你昏过去以后……她忽然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谁是凶手……只发现她背后中了一枚暗器，暗器上有剧毒……或许是她死亡的元凶……”尹洌无奈地摊开手掌，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沾上了黑色的血迹的银针。 圣蔷薇的神情黯淡下来。果然，她还记得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失去理智之后不断伤害嘤嘤，却无法控制自己。就在这时安妮出来克制住了失去理智的自己…… 安妮？ “安妮？安妮呢？”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圣蔷薇一下子又站起来，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连玛琳娜都死了，那安妮……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很好。”说到安妮，尹洌的神情忽然冷下来。他别过头，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一旁的茶几。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圣蔷薇才发现原来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安妮面无表情地坐在茶几旁，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托着腮，似乎在沉思。只是她看着的人，是尹洌。 “安妮……” 圣蔷薇试探性地叫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此时的安妮很陌生。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虽然总是冷漠到极致却誓死忠于自己的安妮。此时的她遥远地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究竟……怎么了？ “……说起来，你刚才怎么了？” 故意装作没发现安妮一直投向自己的深沉的视线，尹洌似乎有些无聊地扯开话题。 “……梦。” 说到刚才，圣蔷薇的表情一下子暗下去。她坐下来，轻轻地说，“是梦……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大火在燃烧……人都死了……我站在血泊中不知所措……而嘤嘤站在火海的对面……她在笑……是那种极其疯狂的冷笑声……” 尹洌的眼神再次复杂起来。看上去那个噩梦应该很真实，不然圣蔷薇不会这么恐惧。或许是她受的打击太大了，亦或……她所梦到的……不仅仅是梦…… 安妮抬起头看向夜空，冷漠的眼神飘渺得像是遥远的月光。 九十九 “……接下来怎么办？”圣蔷薇再次站起来，强制自己不再去想刚才那个恐怖而真实的梦，问道。 “什么怎么办。”尹洌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少年抬起头，反问道。 圣蔷薇的额上爆出一个井字符号。 你装傻是不是……欠扁啊…… “我是问你，接下来怎么办。”冷静，冷静，别被他气死了。 “什么接下来怎么办。”谁知尹洌再度问出一句更加欠扁的话语。 “……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要怎么办，是对付嘤嘤还是自行毁灭！！！”圣蔷薇终于抓狂，带着一丝怒气问道。 “……不知道。” 尹洌站起来，依旧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然而他说出的话仍然十分欠扁。 “你……” 圣蔷薇似乎想骂什么，可是看着他的笑容，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居然可以牵动自己的情绪。圣蔷薇叹了口气，又坐下来。 “没必要愁眉苦脸的。”尹洌的声音却很淡然，“到了时候，自然会知道怎么办。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决定的，不是问我。”之后少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拂袖而去。 安妮望着尹洌的背影，目光更为深沉。之后她起身，微微一颔首，举起一块写着‘我先去休息了’的牌子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圣蔷薇并未注意安妮有些奇怪的眼神，只是望着尹洌的背影似乎在发呆。 “……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决定的。” 自己决定……么。 或许，比起与嘤嘤战斗，她更愿意的是，想办法消除她的仇恨，让她作为一个正常人能够好好的生活…… 但是这可能吗…… 嘤嘤想要的，可是自己死啊…… 那自己，应该死吗…… “……唉。” 房间里蔓延开了一声若有如无的叹息。圣蔷薇无奈地躺回床上，闭上眼，再度进入梦乡。 然而，那个噩梦，那片火海，那恐怖的场景，和嘤嘤那疯狂的笑声却始终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嘤嘤……不……不要……” 圣蔷薇紧闭着双眼，几声呓语，却说出了她心底最卑微的心声。 不要……不要…… 一抹紫色的身影从安妮的房间里走出来。安妮走到圣蔷薇的床前，望着紧紧揪着床单一脸痛苦的少女，眼神有些迷茫。 “……值得么……” 之后紫发少女轻轻地开口，若有若无的无奈叹息，安妮望着少女的睡容，轻轻地质问道。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 值得么…… 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少女的仇恨，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不惜在痛苦中生活，而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 ……明明可以不用管她的。 或许这不仅仅是愧疚，还有亲情。至少，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是这种超乎姐妹的亲情，让她们快乐，让她们付出，让她们痛苦…… 亲情，真的很重要么。 安妮的眼神头一次开始迷茫。亲情真的重要么…… ……似乎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学会了用这种淡然冷漠的眼神，平静地直视一切，亲情，友情什么的…… ……或许早就无所谓了。 叹息一声，安妮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之后，就在窗外，闪过一个黑影…… 壹佰 嘤嘤漠然地站在窗外，望着圣蔷薇的身影，思绪再次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自己还很天真，那时候自己还很单纯，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正常的小女孩……那时候还可以坐在圣蔷薇的腿上撒娇。 当然，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一切不可能了。 当她明白钻石比一块普通的石头珍贵时，就已经可悲地长大了。之后她就理所当然地明白了仇恨为何物，理所当然地明白自己的母亲的死亡是因为那个温柔成熟的叫圣蔷薇的大姐姐的母亲。 之后就展开了复仇。 之后被圣蔷薇找到，无奈地跟着她回了宫，发现自己对她仍存情感，发现自己真的还想过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一段时间，是想过要和圣蔷薇一起好好地过着姐妹的生活。但是当自己看到风依然那仇恨的眼神时，便明白这一切早已不可能。 因为风依然，不可能。 所以……她决定，贯彻复仇的计划。 ……即使自己会感到痛苦。 不惜一切代价…… 之后嘤嘤决然地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皇宫。 今晚，或许便是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之后就会成功了…… 嘤嘤一挥手，周围忽然浮现了星星点点的，火红色火焰！ ——————————————————————————————————————— “圣蔷薇，醒醒。” “圣蔷薇，醒醒。” “……圣蔷薇，快醒醒，出事了。”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圣蔷薇嘟哝几声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湿了枕巾的一头。 之后她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尹洌有些焦急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的神情…… 出事了？ 圣蔷薇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全消。她一下子坐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尹洌：“出什么事了？” 尹洌却沉默了。怎么办，要怎么告诉她…… “你看。” 之后少年无奈地抬起手，指向不远方。圣蔷薇有些讶异地回过头，瞳孔倏地紧缩，神情猛地呆滞。 不远处，她清晰地看到，曾经的皇宫，富丽堂皇的皇宫，曾经聚集了血域最高层人员的皇宫，此时—— ……居然处在一片火海中！ 火光冲天，一切都在渐渐地化为灰烬，渐渐地消失殆尽！ ……都在化为灰烬。 “不要！”圣蔷薇惊恐地尖叫一声，推开尹洌立刻就跑了出去。站到房外一看，更为清晰的火光冲天，似乎就要烧到自己所处的寝宫来。 “我们快走，不然来不及了。火要烧过来了。”尹洌很果断地冲出来，命令式地说道，背后跟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安妮。 “不行……我不能抛弃皇宫……这是父王所拼命保护的皇宫……我不能抛弃它……”圣蔷薇有些踉踉跄跄地退后，拒绝了。 “现在没空管那么多了！”尹洌神情却十分坚决，不知为什么，他很害怕面前的少女会被火烧死，“总之快走！”之后对安妮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抓住她的两只手，把她拖出去。 “不要！放开我！我不能走……你们放开我！”不远处，少女的挣扎依旧固执。圣蔷薇不停挣脱着两个人的钳制，无奈怎样都无法挣开。 她的眼里，顿时映入了熊熊燃烧的火海！ “……不要——” 已经被两个人拉到离寝宫很远的地方，圣蔷薇惊恐地看着即将冲过来的火海，嘶吼声冲破天际，声嘶力竭，像是极力挽留着无法挽留的幸福。 终于，熊熊燃烧的大火吞没了她的寝宫！ 壹佰零一 “尹洌……放开我……我命令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圣蔷薇猛然看到自己的寝宫被熊熊大火吞没，叫喊的声音顿时凄厉起来。她用力甩着尹洌的手，然而用尽力道钳制着她的少年此时却冷酷得可怕。 尹洌依旧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抓着她的手的力道逐渐加大，圣蔷薇的视线里映入自己手腕处的一片淤青。 ……却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因为，心疼过了，肉体上的疼痛，便再也不会感受到了吗…… 圣蔷薇咬紧下唇，闭上双眼，猛地瘫软下来。 “……尹洌……求求你……放我回去……我必须回去……” 哀求的声音突兀地滑入耳际，尹洌一愣。她在哀求？那个平时总是高傲无比的少女，此时却为了一座徒有外表的皇宫在哀求自己？为什么…… 少年的眼神突然就受了伤一般黯淡下去，像是被乌云遮住的繁星。 之后他回过头，看到那个总是傲然坚强的女子脸上，忽然就淌下两行清泪。 “……你……” 好听的低沉声线滑入耳际，圣蔷薇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闭着眼，任凭泪水在自己脸上肆意地流淌。因为她知道，此时那个少年有多么地愤怒。 “……为什么？”尹洌忽然放开她的手，由于一下子失去了依托，圣蔷薇顿时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抬起朦胧的泪眼，圣蔷薇继续看着她，那悲伤的眼神分明是在求他放她回去。 “为什么？”尹洌冷冷地看着她，“你宁愿回去送死，宁愿陪着那座只是外表富丽堂皇的皇宫送死……你也不要自己的命？” 圣蔷薇别过头，慢慢垂下眼帘。 “回答我！”少年带着薄怒的面庞浮现在她面前，尹洌用不带感情的目光看着她，等待着答案，“你，到底是想要活下去，还是想要陪着那座根本毫无意义的皇宫送死？” 面前的少女却沉默了。似乎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尹洌无奈地仰天长叹。他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子会甘愿陪伴一座空有外表的皇宫死去？ “……我要回去。” 圣蔷薇猛地抬起头，眼神清亮，如同神祗般不可违背的坚决。 “为什么？”早已料到了答案，但是尹洌却仍然直视着她。他看到了，她的眼神，那是非常坚定的眼神，还有着一丝冷艳的决然。 “我要回去。”圣蔷薇站起身，拭去泪水，露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不仅仅因为那是我父王拼了命守护的皇宫，更因为……我是血域的公主。” 凉爽的夜风轻轻拂过，少女朱红色的发丝被轻轻地吹起，无力地在风中飘扬，坚定得像是望着唾手可得的幸福一般。 更因为，我是血域的公主！ 是公主……就决不能……轻易地抛下自己的国家！ 圣蔷薇知道，尹洌也知道，当这座皇宫被烧成灰烬之时，会是千年古国血域——覆灭之时。 所以……她拼死也会保护，这座徒有外表的皇宫！ “……我知道了。”尹洌叹了口气。他无奈地发现自己仍然无法违抗这个高贵的女子。他带着沉重的表情缓缓退开，为那个如同君王般威严的少女让开了路，“……你去吧。” 圣蔷薇似乎笑了一下。 “……谢谢。尹洌。”她轻轻地说道，之后，踏着坚定的步伐，缓缓地向那座埋没在熊熊火海中的皇宫走去。此去，似乎再也不会回来。 尹洌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开始哀伤，像是要把她深深地刻入记忆一般哀伤。 “……站住。” 蓦地，一抹血色的影子腾空而出，银色的发丝翩翩地在风中飘扬着，勾勒出极致的冰冷与腾腾的杀气。 银发少女面无表情地在皇宫渐渐化为灰烬的门前站定，忽然一手拔出了长剑！ “……嘤嘤？”圣蔷薇退后一步，眼中忽然就多了一抹伤痛。 是的，嘤嘤，是她永远的伤痛。 “……谁也别想……” 嘤嘤不理会她的悲伤，往前一步，用力地一挥长剑，一道尖利的冷风顿时划过圣蔷薇的脸颊。 此时的嘤嘤，双眸冰寒，冷得像是初春的第一场雪。 她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之后厉声喝斥道： “……谁也别想……再向前一步！！！” 壹佰零二 【壹佰零二】 “……嘤嘤？” 充斥着血色的少女冷冷地望着他们，如同星穹般深邃的瞳眸里却闪着与其年龄不符的阴弩，带着森然的气息。 “你究竟想干什么？”尹洌上前一步，有些愤怒地望着那张令自己咬牙切齿的面孔，指责式地质问。 “我想干什么？”嘤嘤不屑地笑出了声，平静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没有波澜，那嘲讽性的笑容仿佛尹洌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一般，“你说我要干什么？……我要圣蔷薇，眼睁睁地看着这座虚伪的皇宫化为灰烬却无能为力！”她收敛了残忍的笑容，冰冷的声音仿若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圣蔷薇似乎有些焦急，并不顾嘤嘤的挑衅，趁着她和尹洌说话的空当直冲了过去，似乎想要强行闯过去。 呼—— 随着一道尖利的冷风，圣蔷薇白皙的脸庞上顿时多了一道红色的伤痕。 嘤嘤眼神凛冽地执着刚刚划伤圣蔷薇的脸的长剑，毫无愧疚地直视着她，似乎错的人是圣蔷薇而不是自己。 “嘤嘤，你……” 尹洌一皱眉，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一道黑影已经快速闪过来，一把抓起圣蔷薇把她拖回原地。 是安妮。 紫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扶住由于惯性摇摇欲坠的少女，目光冰寒地望着嘤嘤，似乎要把她冻死一般。 “我说过。”嘤嘤淡淡地注视着尹洌，平静地如是说，“谁也别想再向前一步。” 之后用力一挥剑，一道冷风再次划来。 “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举起剑，少女冷漠的怒吼声，在渐渐化为废墟的皇宫旁回荡，响彻云霄。 我会活着证明……没有血狱的我，也不会输给拥有过五个血狱的圣蔷薇！ 那双寒冷的冰瞳，似乎在对圣蔷薇说着这句话。 “为什么……” 等尹洌反应过来，身旁的圣蔷薇已经支撑住虚弱的身体，带着受伤的眼神起身，绝望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嘤嘤。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父王……为什么要杀死曼迪她们……为什么要烧了皇宫！” 这句话，不仅仅是质问…… 更含着一丝隐忍的指责！ “为什么？”嘤嘤丝毫不为其所动，依旧坚定地站在废墟前，似乎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没有人敢过去。 “为什么？”少女重复一遍，之后面色阴霾地道，“那不是当然的吗？我们是世仇不是吗！因为仇恨，不得不战斗，即使曾经是姐妹也要互相厮杀！不仅仅为了我，为了仇恨，也是为了夕见雪！” 声声铿锵有力。圣蔷薇的眼神在她说到夕见雪那个名字时忽然震了一下，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与愧疚的压力。 她知道的，其实夕见雪才是这场仇恨中最无辜的牺牲者。夕见雪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万万没想到千方百计要进宫的风依然，处心积虑地要害死的，会是自己。 圣蔷薇沉默了。对于嘤嘤的话。她的确无法反驳。因为没有可以反驳的资本。 “我也不想多说废话。”似乎触及了痛处，嘤嘤有些无奈地垂下眼帘别过身去，“你就静静等待着你的皇宫化为灰烬吧，到此为止我的复仇也结束了。” “……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圣蔷薇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抬起眼，嘤嘤看到她的眼里满是绝望与无奈的哀伤，不知为何心却痛了一下。 这个女孩……原来是和自己很要好的姐妹……为何一定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扪心自问……她真的想要复仇吗？ 心里似乎有这么一个声音一直在质问着，令她无法回答。 再次抬起头时，嘤嘤眼底的犹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决然。她慢慢开口： “要我原谅你是不可能的……除非……” 圣蔷薇面色哀伤的退后一步。她已经知道嘤嘤要说什么了。 嘤嘤咬紧下唇，强迫自己不去看圣蔷薇，冷冷地说： “除非……你死掉。” 壹佰零三 除非……你死掉。 你死掉。 ……你死掉！ 许久许久，这句话都在圣蔷薇的脑海里回响盘旋。如同利刃一般，扎心地疼痛。 像是有人拿着一大盆水从头浇到脚一般。 冷。 彻骨的冷。 但是……是心冷…… 圣蔷薇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望着决然的少女，眼中游离着一丝不知是绝望还是愧疚的情绪。 她试图消解嘤嘤心中的仇恨。然而她心中的恨比她想象的还要根深蒂固，根本无法化解。面前这个银发的少女，就像是心中有着一个坚固的冰块一般冻伤人，令她寒心。 看来……要化解嘤嘤的仇恨……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因为要化解她的仇恨只有一个方法—— ……自己死。 火势越来越大，甚至有蔓延到附近民居的趋势。她听到不远处有人惊慌失措地尖叫着逃跑，似乎是血域的黎民百姓。 血域……真的逃不过……覆灭的命运吗？ 千年的古国，注定要毁在她和风依然的手上吗…… 火光已经冲天，圣蔷薇感觉到火海上方的天空似乎都被火光和鲜血染成了火红色。火势越来越大使得安妮和尹洌不得不拖着她后退一步，只是那个站在燃烧着的寝宫前的少女依旧面色决然，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 她是下决心，要毁掉血域了啊。 火苗似乎已经蔓延到嘤嘤的衣角上，圣蔷薇的瞳孔一紧。再这样下去……如果嘤嘤仍不走开的话……不仅宫殿会化作废墟……嘤嘤也一定会被烧死！ 只是嘤嘤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不，或许可以说是察觉到了却已经不想退开了。她到底……想怎样？ “嘤嘤！”圣蔷薇终于尖叫出声，“快离开！否则你会被烧死的！” 嘤嘤不为所动，任凭火苗舔舐着自己的衣服，却没有丝毫的灼伤痛感。 因为……心疼过了……肉体上的疼痛，就不算什么了。 “嘤嘤！”圣蔷薇挣扎着挣脱开背后两人的钳制，依旧坚决地喊道，“快走开！你究竟想怎样？” 嘤嘤似乎愣了一下。 自己的坚持，在这熊熊燃烧的大火中，似乎开始显得可笑起来。 她究竟想干什么？杀了圣蔷薇，让她以命偿命，自己就能如愿了吗？真的只要她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夕见雪的生命，她就会满足了吗？她就会高兴了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从来就不希望她与圣蔷薇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只是因为……心中那可笑的复仇的信念……她从来只是希望，与圣蔷薇欢笑着在阳光下生活！ 根深蒂固的复仇之心在那一刻猛然开始动摇。嘤嘤惊讶地发现自己对面前的女子仍存感情，她开始犹豫，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 可是就算她放弃了，她杀了这么多人，背负了这么多罪恶……圣蔷薇姐姐，能原谅她么？ 心中有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着。圣蔷薇姐姐……你能原谅我么？ 嘤嘤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顿了顿，心中一直动摇着的那句话却始终没能喊出来。 许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这一刻时，有多么后悔那时她没能把这句话问出来。就是因为她始终没能问出来，最终才会造成了她与她之间的悲剧。 “要么我死在这火下，要么你走进去。”嘤嘤抬起眼，在心中徘徊的那句话到了嘴边，说出来的居然变成了这样。霎那间她也有些惊讶，为什么自己的嘴会不受控制地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 明明她的内心不想这样的。 ……却始终说不出来。 圣蔷薇的泪似乎已经流干。听到这句话的她绝望地望着嘤嘤。就是这句话，这句绝情的话，最终造成了她与她之间的悲剧，毁灭了曾经美好的幸福。 ——埋葬了名为美好的幸福。 壹佰零四 “嘤嘤……你真的要我死么？” 圣蔷薇无力地坐到地上，声音微弱得几乎不可闻。有滴泪水在那一瞬间划过她的脸颊，轻微得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圣蔷薇！尹洌的心一沉。 你真的要我死么…… 你真的，要我死么…… 如同野兽临死前绝望的哀嚎一样，这句话始终盘绕在嘤嘤的心中，挥之不去。 不是这样的……圣蔷薇姐姐……我不希望你死……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们就可以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嘤嘤的心中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呐喊，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就像是有着根深蒂固的锁链束缚着不让她说一样。 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坚固，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始终有着什么东西阻挡着，说不出来…… “对。我就是要你死。你死了，我的复仇计划便取得了最大限度的成功。” ——明明不是如此绝情的话，明明是温暖人心的话语，她却不受控制地再次说出绝情的话。此刻，‘仇恨’这两个字就像是毒药一般，逼迫着她说出了这句话。配上凛冽的眼神的决然的神色，简直就是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 是啊，这一刻嘤嘤在内心嘲讽着自己，这一刻不正是一个演员么？ 可是那些演员的心不会痛啊。在她说这句话时她的心却是抽痛。这就是专业与业余的区别么？ 果然，圣蔷薇的瞳眸随着她冷漠的话语黯淡下去。 嘤嘤……你到底想要什么？她死了，你也不会快乐……血域覆灭了，你也不会高兴……你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中那个声音，再次质问。刺耳无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嘤嘤淡淡地皱起眉，似乎在痛苦地挣扎着。 然而圣蔷薇却没发现她这一微笑的动作，只是继续神色哀伤地望着她。 “你就看着吧。看着你的皇宫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看着落槿拼死保护的那座所谓的皇宫在大火中变为废墟。看着血域的江山在大火中化为虚无。”嘤嘤冷冷地望着她，薄唇间一字一句残忍地再次吐出刺伤人的话语。 圣蔷薇猛地抬起头。 不顾她凛冽的眼神，她望着嘤嘤身后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已经被烧了大半。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是保护宫殿。 “连一座区区的皇宫都保护不了，圣蔷薇……你还真是，很弱小啊。”嘤嘤挑衅地露出邪魅的笑容嘲讽地淡淡说道。 尹洌一皱眉，似乎想上前说些什么，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背上。回过头，紫发少女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淡然，似乎在阻止。 ……安妮，你究竟想做什么？尹洌无奈地皱起眉，望着那个永远都是那么神秘的少女，呐呐地问道。 安妮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次转过脸来，深邃的紫色双瞳中似乎带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不要……” 圣蔷薇忽然惊恐地叫出声，将尹洌和安妮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顺着她恐惧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的视线里映入那一片火红的辉煌。 一座一座的宫殿接连地化为废墟，熊熊大火渐渐熄灭，发出一缕缕白烟。只剩下圣蔷薇的寝宫，依然在燃烧。然而它已经面目全非，破败不堪。再烧下去，这座宫殿一样逃不了坍塌作废墟的命运。 圣蔷薇水蓝色的眼里映入那一片火红，惊恐一点一点占据了她的大脑。 那一片一片燃烧着的在她眼里简直就不是火海，而是……黑色的死神！ 她的皇宫……她的血域！ 就要这么化为灰烬？ 不要……不要……不要！ 圣蔷薇惊恐地尖叫出声，那一座寝宫终于完完全全变为黑色，渐渐地开始坍塌—— “不——” 轰地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声，金碧辉煌的皇宫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大火的肆虐，崩溃地完全坍塌——之后渐渐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的碎片。 壹佰零五 “不要……不要！！！” 圣蔷薇绝望地望着皇宫，像是望着就在眼前却无力挽留的幸福一般，那双曾经朦胧的水蓝色双瞳就在那一瞬间猛地暗下去，渐渐地充斥了灰色，毫无生气一般的绝望，简直就不再是活人的眼睛。 悲伤与痛苦霎那间化作泪水淌了下来，对无力保护皇宫和血域的悲哀，对无力守护嘤嘤的痛苦。充斥着绝望的气息顿时在废墟上空蔓延开来。 嘤嘤，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毁灭了血域。也完完全全地，把她打进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嘤嘤面无表情地转身，扯了扯自己被烧毁的衣裙一角，之后望着那堆惨不忍睹的废墟，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残忍笑意。 圣蔷薇霎时觉得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跌跌撞撞地坐到地上，似乎有一种彻骨的寒冷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要将她整个人冻成冰块一般蔓延，冷得彻骨。 刺骨的冰凉…… “呵……” 之后她听到嘤嘤低低的笑声，那么嘲讽，那么残忍。 是冰冷到了极致的笑声。 嘤嘤转过身，望着跌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傲然与高贵的少女，心中顿时涌上一种报复的快意，满足感跃然脸上。之后她抬起头望着被火光染红的夜空，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近乎癫狂的笑声在绝望的天空上回响，嘤嘤的双肩剧烈地颤抖着，充满嘲讽的大笑声在圣蔷薇的耳里听上去是那样的残忍与刺耳。 她在笑。 疯狂地大笑。 甚至笑出了眼泪…… 但那眼泪，却不知是因为满足，还是痛苦。 圣蔷薇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隐隐约约看到癫狂的少女。 她，的确在笑！ 那一刻，心中一直坚持着的信念与可笑的信任完全瓦解，圣蔷薇只感到刺骨的寒冷与黑暗的绝望。 “哈哈哈……圣蔷薇……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嘤嘤依旧疯狂地笑着，断断续续地嘲讽着，犹如黑色的死神般冷漠。 圣蔷薇的瞳孔一紧。 和那个可怖的梦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场景…… 不，那不是梦。 ……是预兆啊！ 是上天给她的预兆啊！ 血域……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了被覆灭的命运。 ……无法改变，万劫不复， “嘤嘤。”圣蔷薇的眼神瞬间一凛，她起身，缓缓向站在火海前那个依旧疯狂的少女走去。啪—— 嘤嘤退后几步，她抬起手捂住左脸，刺麻的疼痛感才在左脸蔓延开来。之后她感觉嘴边似乎淌下腥咸的液体。 痛…… 疼痛感…… 圣蔷薇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你也闹够了吧！”圣蔷薇猛地怒吼开来，“烧了皇宫……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却只是为了你那可笑的复仇……可笑的仇恨……你闹够了吧……在这无聊的仇恨中为之疯狂，为之变得冷血罪恶……只是因为被仇恨的锁链仅仅束缚着，不得脱身……万劫不复……” 之后她忽然安静下来。 她的眼神居然不是凛冽，而是一丝痛苦与怜悯……还带着无奈。 “……你真可怜。”许久许久之后，她缓缓地说道。 壹佰零六 嘤嘤的瞳孔倏地收缩。 啪！ 圣蔷薇的手背顿时出现一片红。嘤嘤眼神凛冽地抬手用力挥开她的手，那阴弩暴戾的眼神像是随时会杀了她一样咬牙切齿。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之后是这么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话。嘤嘤退后几步，银色的发丝再次在风中悠悠飘扬，如同清远的山水画一般流转清幽，只是此时少女的眼神并不悠远，而是像黯淡的星星一般疏离冷漠。 “是么。”圣蔷薇的表情渐渐在黑暗中隐去，“那，如果是……怨恨？” 嘤嘤一愣。 “如果现在我说我恨你。”圣蔷薇平静地望着她，怎么看那双波澜无惊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恨意。 如果我说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那正好。”嘤嘤忽略自己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的微疼，决然地说道，“我恨你，如果你也恨我，那么我也可以毫无愧疚地在战斗中杀了你。” 是么…… 圣蔷薇呐呐地应道。之后她抬起眼，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残忍的笑意，似乎已经看穿了嘤嘤心中的痛苦。 “这么说，你对我还是有愧疚的吧。”圣蔷薇的质问，成功地再次让嘤嘤的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那已经无所谓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嘤嘤漠然地道。 “是这样啊……我恨你的话，我们就可以战斗了么？”圣蔷薇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出奇地冷静。之后她抬起眼，嘴边露出一抹决然的笑容：“那么，嘤嘤……” 嘤嘤猛地抬起头。 “……那么，嘤嘤。”圣蔷薇的笑容依然清晰可见，“……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刀剑相撞，圣蔷薇就在那一刻拔出剑用力地朝嘤嘤劈了下来。速度之快连功力深厚的嘤嘤都吃了一惊。 她那一瞬间的呆愣，当然是因为圣蔷薇的那句‘我恨你’。 她就这么……开始怨恨自己么？ ……那不是自己的愿望么……为什么……仍然如此惆怅…… 之后决然的人似乎变成了圣蔷薇。她眼神凛冽，刀刀致命，此刻并不是曾经出现过一次的‘第二人格’在操纵她，而是—— 而是她自己的意志。 她要战斗！ “嘤嘤。”圣蔷薇用力一挥刀，浅笑着宣战，“我会打倒你。”用力将匕首指向她，嘤嘤愣了一下。 尹洌也愣了一下。 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一个人会在突然之间有如此大的变化？明明刚才还是泪如雨下的柔弱女子，就在这一瞬间冷漠得如同死神一般对珍视的人刀剑相向？ 圣蔷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说之前是圣蔷薇搞不懂他，现在是他不懂圣蔷薇了。 “如果你能打倒我。”嘤嘤毫不犹豫地重复一遍，一样露出淡然的笑容，像是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一般冷静自恃，“如果你能打倒我……的话。” 圣蔷薇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用力劈了下去。 一场战斗就在此刻拉开了序幕。只是，交战的双方，似乎将自己的生死作为了这场决战的赌注。 壹佰零七 砰——啪—— 刀光剑影掺杂着仇恨与血光，火海前的两个女孩面无表情地奋力厮杀，仿佛对方不是姐妹而是缔结着深仇大恨的人一般，眼神凛冽，神情决然。火光映照着两个少女的脸庞，两人似乎在那熊熊大火中看到了失败者的结局，于是厮杀得更加奋力。 不仅仅是生与死的战斗，更是…… ……更是了结血域的罪孽的时候。 尹洌有些担忧地望着奋力厮杀的圣蔷薇，上前一步似乎想说点什么阻止她，然而背后的安妮再次淡淡地挡在自己面前，用眼神无声地阻止他蠢蠢欲动的愤怒，那眼神似乎暗示着什么一般。 尹洌一皱眉。 安妮，你究竟想怎样？他无声地问着安妮，眉头开始一跳一跳，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安妮漠然地望着他，依旧固执地挡在他面前，甚至几次用手挡住了他想要推开她去帮圣蔷薇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特质依然明显。 她知道，尹洌明白的，若真的打起来，他打不过安妮。但是……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已经妥协了，没有告诉圣蔷薇你不是她的血狱的事实……你究竟还想干什么……”望着眼中一片杀意的圣蔷薇，尹洌紧了紧嗓子低低地问道。安妮听到这句话时手似乎一僵，然而挡在他面前的意思依旧没有改变。 你…… 尹洌开始有些愤怒。 “你就看着吧。”安妮却出声轻轻地说，声音之轻，只有他和她自己听到了。 一道寒光忽然从尹洌的眼里闪过，紧接着是刀剑相撞的尖锐金属响声，圣蔷薇紧紧地用匕首抵住嘤嘤狠狠砍来的剑，一咬牙关步步退后。 看来嘤嘤用的力道应该很大……呃！ 尹洌险些叫出声。圣蔷薇的身影已经快要没入火海中，如果嘤嘤再加大力道，如果圣蔷薇再退后一步……她就会被火海吞没！ 火苗已经舔舐着圣蔷薇的衣角。这时尹洌才感到奇怪，附近宫殿的火焰已经全部熄灭，所有宫殿都化为了灰烬。为何只剩下圣蔷薇这座已经快要完全化为灰烬的寝宫，火焰仍然不会熄灭？ ……难道？！ 尹洌惊讶地转向身旁挡着自己的安妮。紫发少女低着头，长长的额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看到唇边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笑意。 是的……只有安妮……在血域，只有安妮能做到！ 只有安妮这样强大的人……才有可能做到让火海迟迟不熄灭……安妮这么做，究竟想怎样？ “圣蔷薇！”想到这里少年回头去看圣蔷薇，她已经被嘤嘤的剑逼得步步退后，裙角已经没入火海中，裙角已经显然被烧成了灰烬，火苗正一点一点地舔舐着她的皮肤！ 很痛吧…… 尹洌拧紧了拳。那样的火焰，那样的燃烧，那样的灼伤……肯定很痛吧。 只是，圣蔷薇的脸色并无半点变化，更是不顾背后被火苗灼伤的刺痛。 圣蔷薇……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忍着吗？ “嘤嘤。”圣蔷薇的声音突兀地打断尹洌的思绪。她回头望了望近在眼前的火海，之后回过头平静地望着嘤嘤，“你真的恨我吗。” “对。”嘤嘤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是说，你的内心。”圣蔷薇早就料到她的回答似地淡淡一笑，“你问问你的内心，你真的恨我吗。你真的，想要我死？” 嘤嘤明显有瞬间的呆滞，之后很快就不悦地皱起眉，表情更为阴狠：“都死到临头了，废话还这么多。我要是不恨你我为什么烧了皇宫？我如果不恨你，我为什么要与你战斗？” “是么……还真是不坦率的孩子……” “……啰嗦！”明显被激怒的嘤嘤怒吼一声，加大了力道，眼神一凛，“我恨你，无论轮回几次，无论天翻地覆……我都恨你……恨不得你死……我要你死！”她愤恨地喊出声，手中的力道再度加大，似乎坚定了信念。 “是么……”似乎从她的愤怒中得到了答案，圣蔷薇闭上眼，眼角在不经意间淌下淡淡的泪痕，谁都没察觉。之后她抬起头，眼里的犹豫已经消失了。 “嘤嘤……你真的以为……我的实力，就弱到会这么简单让你杀死的地步么……你放弃了，最后的机会……”唇边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容。 嘤嘤的瞳孔咻地放大，安妮的眼里闪过一丝局促的笑意，像是早已料到。 紧接着圣蔷薇猛地消失在嘤嘤面前！ 壹佰零八 “呵……嘤嘤……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你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空中响起嘲讽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与痛苦。之后嘤嘤感觉背后呼来温热的气息。 圣蔷薇……她会法术……她居然会法术？！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嘤嘤，此时居然忘记了应该迅速躲开，而是为这个事实而震惊无比。 这是血域法术的一种‘瞬间转移’。 她一直以为，血域只有她和安妮会法术……没想到圣蔷薇也会？ “错了。”圣蔷薇平静的声音在她背后轻轻地响起，“这不是瞬间转移，这是幻影哦，……妹妹。” 幻影？ 制造出一个幻影，然后自己躲到别的地方去等待时机解决敌人……嘤嘤更为惊讶。她会的法术，居然还是如此高级的法术？ 等等……她现在……不是应该赶快逃开吗？ “迟了。”圣蔷薇忽然平静地抬起手，用匕首用力地向嘤嘤的左肩刺去—— “啊……” 嘤嘤微微呻吟一声，背后传来的轻微的痛感让她明白，这确实是真的。之后就是大片大片的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她的米黄色长裙和圣蔷薇的缎带礼服，那大片大片的猩红触目惊心，然而她却不觉得十分的疼。 是因为……心疼过了……因为心疼过了。 大约过了将近一分钟，刺痛的感觉才从背部传来。嘤嘤一手捂住被刺伤的左肩，猛然像一只残翼的蝴蝶一般从半空中坠落—— 然而此时的圣蔷薇却无情似雪，她缓缓从空中平稳地降落，之后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向嘤嘤走去。 此时在嘤嘤的眼里，向自己走来的不是圣蔷薇，不是那个曾经温柔过的姐姐，而是黑色的死神。 就好像死亡与毁灭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我输了呢。” 嘤嘤轻声地呢喃，抬起头望着圣蔷薇，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哀伤，还有坦然却坚强的笑意，始终不肯低头。 圣蔷薇的眉头一紧。 她再次抬起手，用力朝嘤嘤的左肩再砍了一刀。 这回嘤嘤连躲都没躲，只是漠然地望着她，根本不顾从左肩再度传来的疼痛感与溅上自己脸庞的鲜血。 她依旧抬着头。 高傲地仰着头，倔强地看着无情似雪的少女。 圣蔷薇的眼神更为凛冽，她抬起手再砍了一刀。 “咳……” 嘤嘤轻轻咳嗽一声，嘴角边淌下带着咸腥味的液体，她知道那是血。 外伤早就无所谓了，在练武之时她不知受过多少伤。然而她明白，这是刚才被圣蔷薇打出的内伤。 刚才在战斗中，她一时疏忽被圣蔷薇打的那一掌，打得极其用力，她已经被打出了严重的内伤，恐怕，命不久矣。 一声轻笑拂过，嘤嘤依旧倔强地抬着头，之后在圣蔷薇凛冽的目光中——迎着寒风坚强地站了起来，在寒风中那道柔弱的身影却显得挺拔傲然。 圣蔷薇凝视着她，她也凝视着圣蔷薇。 肩膀的刺痛越来越明显，被圣蔷薇打那一掌的伤处越来越疼痛，看来如果圣蔷薇再砍自己一刀，自己就活不长了。 寒风拂过，嘤嘤愈来愈感到寒冷。肉体上的寒冷，还有…… 心冷。 “你杀了我吧。”许久，她闭上双眼，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 壹佰零九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圣蔷薇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她用力一挥刀，嘤嘤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杀了我。”嘤嘤平静地望着她，闭上双眼，那神情是那么淡然，视死如归一般将生死置之度外。 “为何？”圣蔷薇浅浅地问道。 “因为我……输了啊。”嘤嘤的神情渐渐黯淡，“在这场赌上生命的游戏里……我输了啊。所以……” 之后她抬起头，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哀伤。 “……杀了我吧，姐姐。”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叫她姐姐了吧…… 曾经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化作一柸黄土，被埋葬，再也……再也不会回来…… “是么……” 少女的声音飘渺起来，随后举起了匕首，似乎准备劈下去给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最后一击一般的决绝—— 嘤嘤闭上双眼。 终于要死了呢。 ……她终于可以死了呢…… ……终于不用，再在仇恨中生活下去…… 再在仇恨的束缚中生活下去…… 不再痛苦…… 圣蔷薇的手顿时用力地挥来。那泛着寒光的匕首也越来越近—— 噗—— 之后就是喷溅的声音，鲜血四溅，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两个女孩的衣服—— 尹洌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惊讶地睁大眼，大喊一声—— “……圣蔷薇！你在干什么……” ……奇怪，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怎么回事？难道那血，不是自己的？还是自己由于伤势过重已经毫无感觉了？ 嘤嘤疑惑地睁开眼，忽然就愣住了。 面前的少女迎风而立，大片大片的鲜血染上她的长裙，只有那凛冽的双瞳依旧闪着绝然的光芒。还有她胸前，那一把深深插入自己胸膛的匕首，泛着寒光…… 嘤嘤的眼神顿时受伤起来，还有一抹惊恐与绝望的神色—— “……为什么？” 随后她感觉一切眩晕起来，一切都在旋转，天旋地转，视野顿时模糊起来，只看到眼前似乎蒙了一层雾。 ……她知道，那是泪。 “……为什么？” 重复一遍，嘤嘤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喃喃自语。她清楚地看到，圣蔷薇仍然握着那一把插入自己身体的匕首，仍不放手。 ……她……是自己插进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跌跌撞撞地退后，嘤嘤的眼里闯入哀伤的神色，大脑里满是被‘她会死’的惊恐占据，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地在意一个人，在意到自己都害怕的地步，害怕她会离去，害怕她会永远离开自己…… 又是噗的一声鲜血四溅，圣蔷薇在嘤嘤惊恐的目光中居然面色平静地拔出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漠然地望着她。 “……这是我欠你的……” 她无奈地喃喃自语，之后再次用力将匕首插入自己胸前—— “……我欠你的……我还给你……我全部还给你……这样你就如愿了吧……这样你的怨恨就消除了吧……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吧……” 说完，她毫不在意地抹去沾到自己脸上的血迹，凄凉地笑了笑，那笑容如同诀别一般婉转悲哀，还有一种让人害怕的绝望。 ……从此看不见光明……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 ……万劫不复。 壹佰一十 “我……” 嘤嘤后退一步，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喉咙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咔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 快说啊……对她说她不恨她……对她说请她原谅她……对她说，我们和好吧……嘤嘤的心里有这么一个声音急促地催促着，然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也说不出来。 “圣蔷薇……”尹洌似乎仍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此时火海前寂寞站立的女子哀伤得绝望，让人不忍心看她。 “我会如你所愿……” 圣蔷薇无奈地长叹着，带着绝望的眼神转身，黯然地走向了火海…… 嘤嘤一愣。尹洌也一愣，只有一只漠然站在少年身旁的紫发少女，神情淡然，镇定自若像是她早已料到。 “……尹洌……谢谢你……一直以来……” 圣蔷薇没有回头，或许说，她已经不想回头再看他了。她怕看到他，她会忍不住地转身返回去。 ……自己决定好了的路，当然要走下去。 ……永不回头。 尹洌的瞳孔倏地收缩，视野里映入女子被火海焚烧的身影—— ……圣蔷薇已经完全走入火海，在火海中静静地站立，任凭火海舔舐着自己的衣服，尽管身上不停添加火辣的灼伤，她却不为所动容，一动不动。 嘤嘤一脸惊讶地站在火海外，表情渐渐从黑暗中隐去，剩下的只有无情和冷漠。 “……对，如我所愿……”她喃喃自语，尽管圣蔷薇并没有听到。 这不是……如她所愿么……为什么，这么害怕失去她…… 或许是一瞬间的犹豫吧…… 圣蔷薇的视线里映入嘤嘤有些痛苦的表情，之后她看到银发女孩强行让自己别过头去，眼底的犹豫和痛苦已完全消失。 嘤嘤克制着自己想去看她的冲动，因为她生怕自己一看到寂寞的她，会克制不住地冲上去救她。 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即使……即使自己一生会在痛苦中度过…… “嘤嘤……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会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火海中静静站立的少女，忽然带着仇恨的表情说出这么一句话。 ……做鬼也不放过你！ 嘤嘤的神色微微一变，似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微微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 樱花何时盛开，在山岭村落里的樱花何时盛开。 樱花何时芬芳，在欢笑的七岁孩童玩耍之时。 樱花何时飘舞，在唱歌的七岁孩童睡去之时。 樱花何时凋零，在死去的七岁孩童复生之时…… 火海中忽然传来凄婉绝美的歌声，嘤嘤的瞳孔一震，回头，眼帘里映入少女在火海中哀伤歌唱的场景…… ……这是…… ——————————————————————————————————————— “姐姐……好无聊哦……陪我出去玩……” “不行……今天祭神……我们不能出去……” “不要不要，我就要姐姐陪我出去玩了啦！”银发的小女孩有些耍赖地爬上朱红发少女的膝盖，开始闹腾。 “那我教你唱歌好不好？”有些无奈，圣蔷薇认真地问她。 “好！”嘤嘤高兴地挥舞着小小的手。 “听着哦，这首歌叫《樱花祭》……” 之后就是凄婉的歌声与之不符地在皇宫中回荡—— 樱花何时盛开，在山岭村落里的樱花何时盛开。 樱花何时芬芳，在欢笑的七岁孩童玩耍之时。 樱花何时飘舞，在唱歌的七岁孩童睡去之时。 樱花何时凋零，在死去的七岁孩童复生之时…… ——————————————————————————————————————— “不要……不要……”嘤嘤的声音忽然惊恐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惟剩下那首绝望的歌回荡着…… ——————————————————————————————————————— 本篇引用《地狱少女》主题曲《樱花祭》。 壹佰一十一 尹洌似乎想上前一步，安妮一把拉住了他，神情淡然而神秘。 之后她望向嘤嘤，轻轻地说： “……少年，这是公主自己的选择。” “姐姐……不要……” 此时嘤嘤正想喊出声，那句话又在脑中回荡： “……嘤嘤……我恨你……我一辈子都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出那句话时那仇恨的表情历历在目，还有那似乎可以将周围的一切冻结起来的冰寒双眸。 ……深深刺伤了她的心。 想到这里，嘤嘤眼底的哀伤再度消失，理智终究还是被根深蒂固的复仇信念而占据，眼中只剩下仇恨—— 当黎明到来时，恐怕，她的黎明再也不会到来。 ……因为失去了一切。 空中悠悠地传来另一个诡异深沉的声音，婉约如同智慧女神的质问一般…… 可怜可悲的灵魂，在那无边无尽的阿鼻之狱中徘徊，被深深的罪孽缠绕，被沾满鲜血的锁链束缚—— ……究竟，何时才会解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嘤嘤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究竟是，看着她死去，还是……救她？ 不……不能救她……救了她……苦心经营的复仇计划便化为泡影……夕见雪的冤屈再也不会被雪除…… 为了夕见雪，值得么？ 值得么……赔上自己的一切……让自己一生都在痛苦中度过…… 夕见雪……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吧…… 那个声音继续质问着。嘤嘤知道，那是自己的幻听，但是她还是克制不住地深陷其中，痛苦不已。 火，依旧在燃烧。 仇恨，依旧在继续。 火海熊熊，吞没了一切的一切…… 朱红色发丝的少女在焚火中静静地站立，寂寞如歌。 银色发丝的少女站在那焚火外，眼中的熊熊大火早已把理智抛在九霄云外间，无情似血。 一曲《樱花祭》终了，圣蔷薇的身影终于在焚烧了一切的熊熊火海中化为一缕青烟旋转上黑得依旧的夜空，一丝光芒如玻璃球般反射出无数闪耀的光束，支离破碎，像是残缺的泪水…… 嘤嘤愣了愣，那双冰寒的双瞳里不再是犹豫。 ……像是失去了肉体的灵魂一般无所欲无所求，绝望黯然。 “嘤嘤……你真的要我死么……” “嘤嘤……我恨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之后，还有曼迪在看到她时的惊恐脸庞又一次浮现，还有曼迪撕心裂肺的尖叫，和那震撼她心的质问—— “嘤嘤……你为什么要害她……圣蔷薇姐姐明明对你那么好……” 以及玛璃露死前，那绝望而愤怒的眼神，那惊恐的尖叫： “圣蔷薇大人……圣蔷薇大人……圣蔷薇大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捂住自己的头，无助地尖叫着，想要把那利刃般吵杂的声音隔绝在耳旁。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也不知道…… 她突然抬头看向熊熊火海…… 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火在跳着妖娆的舞蹈，摄魂者的舞蹈。 “圣蔷薇姐姐……我不要你走了！你快回来！”那撕心裂肺喊叫声划破天际——谱成一区忧愁的乐曲。 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 壹佰一十二 黎明终于再次到来，光明覆盖了大地，驱走了黑暗，却不能驱走一切的痛苦与悲伤。 熊熊大火已化作一座废墟，唯有地上的碎片证明了前一夜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宫的存在。银发少女怔怔地站在废墟前，神情茫然。 她做错了吗？ 她真的，做错了吗…… 血域……就这么被她覆灭了……永远地覆灭…… 尹洌有些漠然地望了她一眼，之后转过头，强制自己的愤怒，迫使自己不喊出声。之后转过头望向那堆灰烬。 里面空无一人。 圣蔷薇死了，永远地死了。 再也不会回来。 眼帘里映入圣蔷薇化作青烟的那一小块地方，完完全全被黑色的灰烬占据的地方，嘤嘤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几步，轻轻地蹲下来，拾起那一片片灰烬。那废墟似乎回荡着恐怖的笑声，充满嘲讽地笑着她的可悲。 看不见光明，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看不见一切…… “圣蔷薇姐姐……” 嘤嘤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灰烬，喃喃自语，再次抬起头望向渐渐有了曙光的天空，那缕青烟已完完全全地融入空中。 这时，她似乎才意识到，她的圣蔷薇姐姐死了，真的死了。 “……姐姐……” 之后她绝望地跪下来，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晶莹剔透的泪水不住的流，将一切的痛苦与悲伤全部融在里面。 她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毁灭了血域，她杀了圣蔷薇姐姐的四个血狱，甚至到了最后，连她最爱的姐姐也死于她的手下…… 尹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回想起圣蔷薇死前那凄伤绝婉的离歌，那暗淡无光的眼神，就像是失去了一切一般…… 这一回，她是真的绝望了吧。 被伤透了，所以选择了自我毁灭。 选择死在嘤嘤的手下，选择用死亡来消除嘤嘤的仇恨…… 可是此时，面前的场景告诉他，嘤嘤并不快乐。 为什么？复仇成功了，她并不快乐…… “……真是可悲……” 之后他听到身旁的安妮轻叹一声，走上前去。 “你走吧。血域毁灭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她淡淡地说道，面无表情地指向远方。 嘤嘤茫然地抬头，只看到前方是一片黑暗，看不见前进的道路。 或许，许多年许多年以后，当她步入喜欢回忆的年龄，她会绝望地发现，记忆中最鲜明的那一抹色彩，是与圣蔷薇朝夕相处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是仇恨……是仇恨毁灭了她和她……是仇恨葬送了名为幸福的美好…… 之后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起身时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安妮立刻扶住了她。之后嘤嘤带着惆怅和茫然的眼神迎风走去，眼神飘飘然然，无所欲无所求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 已经……绝望了。 “尹洌。” 等他反应过来时，安妮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她扫视了他一会儿后，轻轻一搡他，之后浅浅地说： “走吧。” “？” “……到了时限了。”安妮轻轻地说，“血域已经覆灭，我该送你回到现世了。” 尹洌听到此话时立刻将头转过来，眼神复杂。 回到……现世？ 壹佰一十三(番外:嘤嘤篇) 或许，是忘记了…… ——出自嘤嘤 ——————————————————————————————————————— 少女茫然地站在荒凉而冻得僵硬的大地上，游离的目光恍惚不定地徘徊在四周，却始终发现这大地上只剩自己一人。 终于，她是成了孤家寡人。 “呵……” 有些无奈地抬眼，嘤嘤灰暗的目光如同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她带着依旧惆怅的眼神侧身，木然地离去了。眼角的泪痕已干涸，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过去的，过去了。 或许，她必定会在痛苦与愧疚中度过余生，仇恨在冥冥之中注定了她和她的命运，也圈定了她们的结局。可悲的结局。 这时一片水蓝闯入嘤嘤的视野。疑惑地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飘飘渺渺的落英三千，恍惚迷离。 如同明镜般平坦的湖面竟无一丝波纹，任凭岸边那姗姗的樱花树多情地垂下几片粉色的花瓣，没有沾染上一丝罪恶的风景犹如一幅画一般梦幻地将她黯淡的目光一点一点点亮。 这是…… “它叫蔷薇湖，传说只要摘下湖边岸上樱花树的花瓣扔到湖里，若花瓣直沉到湖底，心愿便会实现。”儿时的暖梦忽然萦绕在耳旁，记忆中温柔如水的少女美丽的笑靥浮现在脑海里，遥远得不真实。 很遥远…… 木然地上前几步，嘤嘤踮起脚尖摘下樱花树上那多情的花瓣，轻轻一掷，花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静静沉入水底，随后又浮了上来。 呵……唇边漾开苦涩的笑容，嘤嘤退后几步，有些悲哀地望着那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 连神明，也在告诉她一切无法挽回了吗…… 踉踉跄跄地几步，带着苦笑回过头，嘤嘤发现湖边居然有一座简陋的竹屋。幽远清扬。 这，是她最后的忏悔了吧…… 此刻她很想就这么投身湖中随圣蔷薇而去，但是为了忏悔她不得不留下来。这里有她和她的影子，她不会再走开……因为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因为只有这里没有染上血域的罪恶…… 还记得…… 那一刻，与你相逢。 樱花树下守望身影微笑的一瞬，却始终敌不过镜中若有若无的虚伪和罪恶。 随即她转身，打开房门走进了竹屋，屋内空无一物，就像是特意为她设计的一般，灰暗阴沉。 嘤嘤那如同死人一般的目光闪过一丝痛楚，无所欲无所求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终究是被神明抛弃的人啊……在黑暗中永世不得翻身……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惩罚她，为什么要让她在一瞬间失去一切…… 嘤嘤静静地坐在窗前，用她那清澈平静的目光漠然地望着窗外，一直一直望着蔷薇湖，望着血域如今的荒凉景象，直到夕阳西下，月色降临，之后绝望地闭上眼…… 从此以后，没有公主，没有仇恨……她只想静静地，平庸地度过一生…… 从此以后，血域再没有二公主嘤嘤。 当黎明再次笼罩大地，像是要为她带来一丝光芒般，阳光透过斑驳的竹叶直射入窗内。有些困倦的少女轻轻睁开眼，一丝温暖悄悄降临。 远处，一抹身影自树下缓步现身。 一袭白衣出尘不染，风扬起衣角，飘若流云，那双幽暗的瞳眸映入眼帘，似乎能看穿世间万物。 此时的血域……不是应该所有人都逃走了么……怎么还有人…… 出于困惑嘤嘤睁开了另一只眼睛，久久地注视着那个少年，直到他走到窗前时她才看到那张绝美的脸庞。 “你好，这里是嘤嘤。”她轻轻地说着，娇弱的声音就像是玻璃板易碎。 之后她便看到那少年淡淡地笑了：“你好，这里是阎逝喧。” 湖边上开始泛起点点星光，似乎宣告着神明的拯救，宣告着光明的到来，如同璀璨的朝阳般闪耀…… 壹佰一十四 荒凉的大地上，一切皆化为虚无，惟剩下两个身影渐行渐近。 “我问你。”走了一段，尹洌忽然淡淡地开口。 安妮抬起头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了玛琳娜？”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样问出这个问题般，尹洌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问道。 安妮那幽紫的双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之后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尹洌再次别过头，望着这个曾经繁荣昌盛过的荒凉之地，轻轻叹息。 自己来这里时，留在圣蔷薇身边的初衷不就是想活下来并找到回家的方法吗？现在，为什么，会很不舍…… ……还有一丝悲伤。 圣蔷薇…… 想到那个刚烈坚强的女子，尹洌的心禁不住又一次抽痛。 是啊，来到这里这么久的时间，他不早已习惯于她和圣女蔷薇的存在？为什么现在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到原本平静无一丝波澜的生活，自己却会如此惆怅…… 安妮轻轻一扯他的衣领，指指前面。尹洌抬起头，只看到一样的荒凉景象。但是他明白，那一定是他来的时候所到的第一个地方。 是时候和血域告别了。 和圣蔷薇告别。 安妮忽然举起一块纸牌，尹洌疑惑地抬起头只看到纸牌上写着‘我会重创血域’之后苦笑一声。 血域重创又有何意义？再也不是原来的血域。 “嘤嘤呢？”这时他想起了那个女孩，便开口问道。一直没看到她，已经不知去向了。究竟是离开了，还是……死了？ 死？ “谁知道，可能死了吧。”安妮淡淡地说。 尹洌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安妮抬起手，一阵血色的光芒冲破天际，尹洌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当他进入血域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熟悉的眩晕。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将自己送入血域的并不是嘤嘤，而是安妮。 安妮究竟是谁……为何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来不及问她，尹洌的视线像是叠上层层白雾般开始模糊，在他失去知觉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那个向来是面无表情的紫发少女脸上那悲哀绝望的神情……和嘤嘤看到圣蔷薇死后那种悲伤的神情一模一样。 为什么…… 哀愁的眼神又随风而至，与飞沙走石惆怅地交杂在一起。当一切归于平静之时，尹洌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安妮面前。她轻轻地抬起头，只看到远处那冲破黑暗的曙光。 一切，都结束了。 血域，在第五十九任君王落槿管理的期间，彻底地被二公主嘤嘤覆灭。 “一定会重创的吧……”她忽然淡淡地呢喃着，从现在开始，一切回到原点。她会亲手，将被毁灭的一切重新挽回。 因为，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之后她别过头，远远地朝蔷薇湖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竹林间萧瑟而立的竹屋，像是一支寂寞的歌一般独自在这荒凉的大地上伫立着，悲哀得让人不忍望眼。 嘤嘤，你是否在忏悔？ 恐怕，你再也不会快乐的吧。 接着安妮的眼里浮现难以言喻的悲伤，像是失去挚爱的妖精在夜里的低声吟唱。 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远远没有结束。 壹佰一十五【终结话】 或许是个梦…… 是个很真实的梦。 依稀之中，似乎有人轻轻叫着自己的名字，“尹洌。尹洌。”熟悉的冷漠语气，之后是浅朱红发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还在干什么？还不快躲起来，母后来了。” 猛地睁开眼，少年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只看到周围一片白雪皑皑，雪白的世界仿若没有任何污染一般纯净。 “圣蔷薇……” 少年轻轻抬起手拭去额上的冷汗，回想起自己昏迷过去之前那紫发少女的冷漠眼神，终于明白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圣蔷薇，已在血域永远地逝去。 不，或许血域只是个梦，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真实而漫长的梦…… 事到如今，或许他无法去怨恨嘤嘤，无法去追溯风依然的责任，也无法去追究究竟是谁将自己送入了血域…… 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 圣蔷薇已经死了，那些仇恨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尹洌忽然一愣。他依稀记得自己来到血域之前，是走在一片雪地，为何现在仍然是雪地？ ……原来，在自己进入血域那一刹那，现世的时间便定格在那一瞬间，时间便停止在那一瞬间，也就是说现世的自己等于只是昏迷了一会儿。 然而在血域漫长的日子……又怎么可能是梦！！ 苦笑一声，尹洌抬起头凝望那和血域的天空一般湛蓝的天空，眼神渐渐迷茫起来。 “……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啊……” 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啊……那样坚强而又柔情的女子…… 之后少年无奈地转身，带着依旧惆怅茫然的眼神朝着自己记忆中并无一点温暖的‘家’走去。原本他是那么想要回到现世的家，现在那熟悉的‘家’却在漫长的记忆中渐渐模糊了。 ……变得十分陌生。 或许血域只是一场梦……一场真实无比却又十分陌生的梦…… 很遥远的，血域之梦…… 尹洌抬起头，用清澈的目光望着湛蓝的天空，天空那么蓝，那么纯净，就像是一直有人在看着似地。 圣蔷薇，你在看着我么？ 是你在看着我么？ ……罢了，路还是要往下走，就算有一天山河变色，我也不会忘记你的笑靥，因为那是我看见过的最美的天堂。 纯净无暇的天堂。 那抹挺拔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终于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雪地里。 尹洌身边……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做圣蔷薇的少女。 ……从来没有…… 之后雪地忽然渐渐地消失，一股血色的光芒在那遥远的天际冲破重重迷雾而出，通往已覆灭的千年古国血域的入口被强大的力量封印。 血域从来……只是一个传说。 一个美好而恐怖的黑色传说…… 少年抬起头，望着那片湛蓝，清澈如水的眼神毫无改变。似乎有一抹艳丽的彩霞在云间轻盈地游荡，之后消失无踪。 ……再见，我的天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