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第1页 [古装迷情] 《嫁双骄》作者:双瞳烟华【完结】 文案: 【正文完结,双重人格+先爱,蓄谋已久x甜软天真】 太子盛瞻和藏锋敛刃,气宇不凡,将及弱冠之年,迎娶赵氏女为妻。 新婚当夜,觅瑜仰起昳丽的小脸,盈盈唤道:「殿下。」 跟前的男人眉眼俊朗,眸色微深,俯身吻上她的唇:「纱儿唤我瞻郎便可。」 红帐落下,映满一地花烛曳影,春情撩人。 婚后,盛瞻和待觅瑜宠爱万分,只是有时会询问她:「纱儿是更喜欢孤呢,还是孤的弟弟?」 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觅瑜心中颤颤,乖巧道:「纱儿自然喜欢瞻郎。」 盛瞻和哑声而笑,与她咬耳低语:「撒谎,你更喜欢孤的弟弟——你想要嫁给他,是不是?」 觅瑜含着娇泪,不敢道出实情:「瞻郎……」 * 十四岁那年,觅瑜因缘际会,救了奇王盛隆和一命。 男人潇洒恣意,笑容昭朗,对她诸般示好亲近。 觅瑜在懵懂间,不知不觉萌动了春心。 但最终,她却嫁进东宫,成为了他兄长的妻子。 中秋佳节,游船画舫,奇王圈住太子妃的腰肢,唇瓣摩挲着她的脸庞,慢语:「数月不见,嫂嫂别来无恙?与我哥哥……过得开心吗?」 觅瑜颤声喃喃,不敢推拒:「殿、殿下……」 「错了,」男人滚烫的亲吻落下,「嫂嫂该唤我,十弟。」 觅瑜咬着唇,忍着委屈,轻泣:「隆哥哥……」 可不该是这样的,他、太子与奇王,盛瞻和与盛隆和,明明是同一人—— * 太子与奇王本为双生兄弟。 奈何胞弟早逝,兄长不愿接受事实,生出幻想,以一人分饰两角。 觅瑜与奇王有情,自然要嫁给太子,在承受双份宠爱的同时,也承受双份的醋火。 太子嫉妒她爱着弟弟,奇王嫉妒她嫁给了兄长,闺房深寝,她总是因为这点,受到百般折腾。 让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娇声轻唤,冀求他的疼惜:「夫君……」 *双c,男主非典型精分,小说前半部分哥哥人格主场,后半部分弟弟人格主场。 男主的兄弟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管是太子还是奇王,都是男主本尊,与女主发展感情的也是男主自己。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多重人格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词:主角:赵觅瑜,盛瞻和(盛隆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虚假的双生兄弟,真实的男主精分 立意:爱是拯救一切的解药 第1章 觅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芙蓉面庞花钿心,眉似远山、鼻若悬胆,丹唇朱颜,发戴五钗凤凰金簪,颈环多重璎珞项圈,太子妃服制的凤冠霞帔端庄贵重,即使再耀目的红色也不显分毫艷丽。 慕荷细心地给她正了正凤簪,青黛笑着夸赞:「姑娘这一身打扮真好看,明日走出去,定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子。」 觅瑜微微一笑,婉声道:「这身衣服无论谁穿,都会好看的,哪里有这么夸张。」 青黛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可不一样。太子妃的喜服自是华贵无比,然而旁人穿了,只有华贵,姑娘却不同,穿起来又华贵又好看。」 「奴婢方才都看呆了,险些没回过神呢。」 慕荷也跟着笑,小声附和:「青黛姐姐说得对,姑娘一向好看。」 觅瑜莞尔,如画眉目之间,漾出一朵娇嫩春花。 她道:「你们莫要变着法地夸我,与太子殿下拜堂成婚,好不好看是最不重要的,莫错了规矩才要紧。」 「你们快陪我温习下明日要行的礼节,免得到时出了差错,惹人笑话。」 「姑娘安心。」青黛宽慰,「礼仪姑姑们教导了三个月,什么都教过了,姑娘只需要按着步骤走,便不会出错。」 「即使不小心忘了也没事,有女官在旁边陪着呢,姑娘到时注意她们的提点便可。」 其实觅瑜也对这些规矩滚瓜烂熟,但她还是想找些事情做,遂仍旧下了吩咐,让两名贴身侍女陪着她把拜堂的情景预演一遍。 结束时暮色已合,觅瑜简单梳洗一番,便在侍女的帮忙下卸了钗环、脱下嫁衣,准备就寝。 青黛把着兰膏灯与慕荷悄然退下,带走房间里最后一丝光亮与响动。 觅瑜却没有入睡。 她睡不着,心里头乱糟糟的,想着许多事。 她本来是没有打算嫁给太子的,她也没想过会嫁给太子。 她的爹爹虽然官任大理寺卿,但并未位极人臣,赵家亦非钟鸣鼎食之家,满打满算只有她的父母、兄长与她自己四口人。 她的娘亲虽有神医之名,却是道观出身的,跟随她爹在长安定居,称得上娘家亲戚的,不过一名师祖、几名师叔。 这样的家世,放在别的地方或许能被高看,但在三步一王孙、五步一侯爵的长安,怎么可能与太子、太子妃扯上什么关系呢? 如果她真有这般煊赫的家世,当初又怎么会被汝南郡王府嫌弃? 觅瑜的思绪回到半年前。 那时,汝南郡王被赐婚的消息传来,她的爹爹颇为喜乐,以为是太妃亲自向圣上求了赐婚,把她许配给郡王,这可是天大的荣光与脸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岂知太妃的确向圣上提请了赐婚,但被许配给郡王的姑娘却不是她,而是靖远伯之女,她在这门亲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身影。 哦,细说还是有一些的,圣上赐婚之后,汝南郡王太妃打着贵体不和、求大理寺卿夫人诊治的名头,请她娘亲过府一看,话里话外地说了好几句。 具体内容是什么,她的娘亲没有告诉她,但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她的爹爹在娘亲回来后当晚便坐不住,气沖冲进宫面圣,同样拿了一道赐婚圣旨回来,将她许配给太子,定为太子妃。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一天之内,从被郡王太妃嫌弃的赵家女,变成了得帝后青眼的准太子妃,赵家大姑娘。 用「瞠目结舌」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情形。 觅瑜知道,她的爹爹与圣上关系颇好,是年轻时拜过把子的兄弟,没有圣上的大力提拔,爹爹很难从一介白身坐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 但——不过一次进宫,就定下了她与太子的亲事,这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黄澄澄的圣旨告诉她,有。 觅瑜觉得自己有些发晕。 之后的半年里,她一直晕着,没有实感。 直到宫里派出礼官教导她一应礼仪,直到沉甸甸、红灿灿的凤冠霞帔送到她的房里,直到五凤衔珠的金簪落在她的发间,她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她真的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了。 觅瑜忽然有些恐慌。 当今太子守器承祧,堪为元良之寄,深得圣上器重,能够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是天下所有贵女的梦想。 但她与这位太子素昧平生,撑死了也就相处过一回,还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之下,她压根不了解他的性情,不知晓他的为人,她真的要嫁吗? 如果她嫁的是一般人家还好,受委屈了有娘家给她撑腰,太子身为东宫储君,她若受了委屈,纵使她家里人愿意给她讨公道、敢讨公道,又讨得来吗? 更不要说,太子妃的一举一动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行为不仅代表着她,还代表着太子与东宫,她需得小心谨慎、夙夜兢兢,不能放松片刻。 她真的能承担起这份重任,不辜负圣上与皇后、爹爹和娘亲的期望吗? 觅瑜越想越觉得难受不安,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迷迷煳煳地睡下。 她睡得很不安稳,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惊醒时冷汗涔涔,只觉忧惧缠身,半晌,才手脚僵硬地披衣下榻,在放着嫁衣的桌案前静坐。 时值夜半,窗外虫鸣幽幽,一缕凉风不知从何处钻来,吹拂得她心神一晃,似有一道细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催促着她离开这里,避开这门亲事。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明明她不抗拒这桩亲事,即使在被赐婚后的半年里,她一直没有实感,对成亲后的未来充满不安,也不曾想过抗旨不尊。 然而此时此刻,在凉风的吹拂之下,细语的低喃之下,她像是痴了、迷了,幽幽起身,不惊动睡在外间的侍女,悄然离了房。 因亲事将近,府中有禁军巡逻把守,觅瑜的闺苑外尤是,好在她擅医道,一包药粉顺着风洒下去,不过片刻,看守就倒了干净。 看着倒地的看守,她一时有些怔怔出神,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旋即又茫茫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低着头快步离开。 她一路穿廊过院,前往横巷后的西院,那里常年放着一张木梯,只要把梯子架上墙,她就能离开了。 虽然她还没有想好,离开后要去哪,但她就是决定这样做。 西院里陈设如旧,木梯静静地倚墙而竖,似乎在等待她的到来。 觅瑜正欲上前,天空中遮月的云翳忽然在此时散开,露出一轮亮白的明月。 清辉洒落,照出院中的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精怪魂魄,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活人,松了口气。 下一刻,那口气又提了上来,配合着她的脸庞慢慢变白。 那阵使她痴迷的凉风与细语尽皆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她感到头晕目眩的惊吓。 天大的惊吓。 因为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她明日要嫁的夫君,她莫名其妙被赐婚的对象——当今太子,盛瞻和。 「赵姑娘,」来人缓缓开口,「别来无恙。」 月光下的他长身玉立,犹如溪涧里的松石,通透明净,映照出清澈之景。 觅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仿佛从梦中惊醒,开始回过神,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霎时,她的全身血液凝结了。 她、她居然—— 不要慌,冷静下来……她安慰着自己,素闻太子德端厚重,行止有度,不可能会大半夜出现在岳丈家的偏僻小院中,这一定是奇王,一向行事古怪的奇王。 她竭力按捺住心慌,强行弯出一个笑:「奇……奇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她的声线有些颤抖,但这已经是她能稳住的极限了。 来人安静了片刻。 「孤不是十弟。」 居然真是太子!明明几个月前还听闻奇王在山里清修,为国祈福,怎么——哦,对,她煳涂了,太子已经回来了,还在正月时上他们家提了亲,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盛瞻和的话打断了觅瑜的胡思乱想。 他负手而立,摆出一派沉稳架势,慢声道:「倒是赵姑娘,明日即将大婚,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 觅瑜心慌愈甚,语无伦次道:「我、回禀殿下,我、臣女这是——」 「孤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他打断她的话,「你想要逃婚,是不是?」 觅瑜脚下一软。 「不!」她不假思索地否认,勉强笑着道,「殿下误会了,臣女绝对没有要逃婚的心思,臣女、臣女是看今晚夜色很好,所以出来走走路、散散心……」 她知道这个理由找得很烂,但再烂她也得说出来,不能坐实她逃婚的事。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要逃婚,圣上就算与她爹爹有八拜之交,也不可能容忍她做出这般羞辱皇室之举,到时,全家人都要受她的连累。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头脑发昏的举动呢?她一定是疯了。 觅瑜心慌意乱地想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充满了懊恼与后悔,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扇回过去,把自己绑在房里,不能走动半步。 再看太子的模样,神情平静,眉目淡然。 他是不在意她的这一举动,还是在不动声色地思忖?他、他会不会由此勃然大怒,退了她的亲,问罪她全家?她现在给他跪下还来得及吗? 「是吗?」盛瞻和淡淡开口,俊美的脸庞上映着一层浅浅的月辉,「看来赵姑娘也清楚,逃婚,尤其是逃我的婚,是大罪,会被满门抄斩。」 觅瑜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她浑身发软,手脚冰凉,勉力转动最后一丝心绪,意识到对方自称的转换,不再是「孤」,而是「我」,这是否说明他没有动怒? 「殿、殿下容禀。」她颤颤悠悠地道,「非臣女心存不敬,乃——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臣女蒲柳之姿,配不上殿下,殿下与臣女也……素昧平生——」 盛瞻和第三次打断她的话:「所以,你还是想逃婚?」 「没有!」她连连摇头,既是挣扎辩解,也是在说真心话。 她真的没有想过要逃婚,至少在她白日里清醒的时候没有这么想过,天知道她怎么会在今晚生起这样一个念头,她真是疯了。 「殿下章凤姿,能嫁给殿下是觅瑜的福气,觅瑜千百个情愿!我——」 她本想竖起三指对天发誓,想起娘亲告诫过不能乱发誓言,又讪讪放下,期期艾艾道:「我以……自己的名誉向殿下保证,绝无逃婚之心……」 盛瞻和淡淡道:「那就回去吧。」 第2章 觅瑜一呆:「……什么?」 「回去吧。」盛瞻和道,「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要起来拜仪,莫误了时辰。」 觅瑜又呆了片刻,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她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不愧是德行厚重的太子殿下,明知她想要逃婚,还愿意给她一个台阶下。 虽然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在他人看来,她就是如此。 于成亲前夜发现未婚妻子逃婚,寻常人即使涵养再好,恐怕也会忍不住生出怒火,更不要提他是太子,雷霆震怒都在情理之中。 可他却愿意放过她,原谅她,真是—— 「殿下,我——」她张口欲说些什么表忠心的话。 被他淡淡打断:「无需多言。」 她一下子把话卡在了喉咙口,半天才讷讷应声:「是……」 盛瞻和没有说话。 院里一时陷入寂静。 觅瑜垂着首,既耻于再面对太子,也不敢直言告退,只能在原地杵着,缠着双手,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开始胡思乱想。 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难道他知道她要逃婚?可这是她的临时起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他是怎么来的,禁军放进来的吗?那府里的人没道理不知道啊…… 无声里,忽而吹过一阵夜风。 觅瑜离开得仓促,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裳,先时头脑发热,迷迷煳煳,不觉得如何,这会儿清醒过来,便有些发冷,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下一瞬,她感到身上一暖,一股淡淡的薰香将她包裹。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解下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霎时,她的面颊染上一片粉红,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无论是尺寸、重量还是气味,都提醒着她,这是一件男子的披风,而她素来不曾这般亲密地同外男接触过,不由得升起一阵惊惶、无措与羞赧。 哪怕这个人在明日就会成为她的夫君,她也还是难以坦然面对。 他——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给她披风?是宅心仁厚,不愿让她受凉,还是—— 远处传来嘈杂动静,打断了觅瑜混乱的思绪,像是有人在到处走动、搜查。 她茫然了一会儿,才迟缓地意识到,大约是她不见的事发了,这会儿只怕满府人都在找她。 想明白这一点,她立时没了小女儿家的闲心,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正对上盛瞻和的目光,平静似一面湖泊,蕴藏着四季的风华。 觅瑜的心跳错了一拍,一瞬间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磕磕绊绊道:「我、殿下,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盛瞻和接过她的话:「他们在找你。」 「……是。」 他忽然上前一步。 觅瑜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察觉不妥又连忙站住,任由他行至自己跟前。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盛瞻和要比她高出许多,她只及到他的胸膛,使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她惶然抬首,带有几分不解地看向他:「殿下?」 盛瞻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觅瑜轻轻颤动了两下睫翼。 似飞鸟掠过水面,燕羽拨动涟漪。 盛瞻和收回目光,唤道:「酇白。」 夜色中无声出现一道人影,上前行礼:「属下在。」 他淡声询问:「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垂首回答,果然如觅瑜猜想的那样,是府里人在找她。 盛瞻和道:「好,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对方行了一礼,如出现时那般,悄然消失在黑夜中。 觅瑜呆愣愣地看着,心想,这莫非是太子身边的暗卫?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悄无声息地消失,潜行暗中藏踪隐匿,可见功夫之深。 府里有多少这样的人?宫里也指派了吗?太子大婚前夜,一切护卫事宜自然以万全为妥,她到底犯了什么疯病,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逃婚? 盛瞻和没有给她多少发愣的时候,继续上前一步,来到她的身旁,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去,这样遇上府中的人,也好有个说法。」 太子年有十九,虽提前行了冠礼,却仍以玉环束髮,夜风悄然而过,吹拂起他的髮丝,飘来一缕淡淡的清香,与觅瑜身上披风的相似。 一时间,她乱了三分心,无暇思考更多,晕晕乎乎地随着他走了,中途才清醒过来,不由得面庞微红,暗骂自己在这种关头也敢出神,真是不要命了。 行廊不过数十步,便遇上了寻她的人。 领头人是她的兄长,身后跟着两列提灯家丁。 看见裹着披风的她,赵寻琅先是一愣,接着就露出几分恼意,又在瞥见她身旁的人后收敛容色,下跪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众僕从急惶惶跟着下跪,廊上一时只余盛瞻和与觅瑜二人站立。 觅瑜被这阵势唬得心颇惴惴,迟疑地想着,要不要也跪一下,弥补她方才未尽全的礼数。 「免礼。」盛瞻和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明日便是大婚,依礼本不该来,但孤有几句话想要问令妹,遂邀其于月下相会,望镇抚使莫要介怀。」 赵寻琅低着头,站起身:「殿下言重了,舍妹即将嫁予殿下为妻,无论什么话都可说得,只是天色已晚——」 盛瞻和道:「孤正准备送她回房,既然镇抚使来了,就烦请你送她回去吧。」 「是,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双方用三言两语完成交接,众人恭送太子殿下,觅瑜在犹豫了一会儿,是否要喊住他,归还外裳之后,最终跟着行了一个礼。 不是她不想还,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开口,这太考验她的脸面了。 希望别人都忙着低头,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披风吧……虽然注意到也没什么,她明天就要和他成亲了,一些越礼的举止,不必太过计较…… 觅瑜心绪不定地想着,起身时对上兄长的目光,心头不禁一颤。 她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哥哥……」 赵寻琅没理会她,吩咐随行的小厮:「告诉别处的人,姑娘找到了。」 然后才看向她,面无表情道:「回去再说。」 觅瑜察言观色,明白兄长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撒娇卖乖,低眉垂眼地应了声「是」,拢了拢披风,作鹌鹑状跟着他离开。 行了一段路,她发现方向不是通往闺苑,而是堂屋的,登时有些慌了,顾不得再扮老实,开口询问:「哥哥这是要带妹妹去哪里?」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果真是堂屋!她越发心慌:「哥哥,我——」 「有什么话,对爹娘说。」 掌管南镇抚司的镇抚使铁面无情,面对妹妹亦毫不心软,觅瑜没有办法,也没有胆量和他对着干,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堂屋中,大理寺卿及其夫人端坐上首,觅瑜跪在下方:「爹,娘,女儿不孝。」 这一声认错,险些没把她爹堵得背过气去:「不孝?你还知道自己不孝?你——你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吗!」 她继续乖乖认错:「爹,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犯。」 赵得援直拍桌案:「你还想有下一次?!」 「没有了。」她小声道,女子一生只嫁一次人,逃婚自然也只能逃一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她带着一丝给自己辩解的心,宽慰长辈道:「爹爹莫要这般生气,女儿虽犯了一时煳涂,但好在太子殿下仁德宽厚,不曾同女儿计较。」 「女儿的这场昏头……并没有闯下什么大祸,请爹爹放心。」 后半句话,她说得有些心虚,知道今晚的事完全是她运气好,但凡太子殿下换种性情,或是心情不好一些,等待着他们全家的都将是泼天大祸。 果然,赵得援更气了,「啪」地一声,把桌案上的茶盏拍震了震,拿出了审理案子时的威严气势,怒斥:「还敢狡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觅瑜连忙缩下头:「女儿不敢。」 「好了。」祝晴开口,「纱儿不是你的犯人,你做什么这样吓唬她?要是吓坏了怎么办?」 赵得援指着女儿,抖着手道:「你瞧她的胆子,像是能被吓坏的吗?连逃婚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不过说她两句,她能被吓坏吗?我才是要被她吓死了!」 觅瑜大着胆子狡辩:「女儿没有逃婚,是应太子殿下之邀,出去走走,说两句话……爹爹刚才也听到哥哥的话了,事情就是这样……」 早在进堂屋时,赵寻琅就把廊上发生的事同双亲说了,包括盛瞻和的话,也原样转述,一字不变。 赵得援拿起茶盏,作势要砸她:「你当你爹我傻?你出去和太子殿下散心谈话,会只披着一件外裳?还要人家给你御寒?你煳涂了,你爹我可没煳涂!」 觅瑜进来时,身上还披着盛瞻和的披风,她的双亲见了,皆面露震惊与不解之色,她自己也是害羞无措不已,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天,才解释清楚。 此刻,这件披风被小心地收置一旁,在烛火的映照下流淌着暗色的光芒,这是蜀州独有的金线绣法,千金难得一匹,可见其之贵重。 赵得援拿着茶盏,继续斥责:「还有那些守在外头的禁军,被你用迷药迷倒,你——你可真是能耐啊!」 祝晴横了丈夫一眼:「把东西放下!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炫耀你是一家之主,女儿不能还手?」 赵得援讪讪放下茶盏,气势矮了一半:「夫人,你误会了,我没想动手,我就是……就是吓唬吓唬她。」 「吓唬也不行,以理服人,方为君子之道。」大理寺卿夫人严厉道。 大理寺卿喏喏应声:「是、是,为夫知道了。」 教训完丈夫,祝晴转过脸,开始教训女儿:「纱儿,不是娘说你,你这次实在鲁莽,就算你能顺利出府,出去之后,你又能去哪里?」 赵得援听得直点头,询问女儿:「听见你娘说的话了?」 祝晴继续道:「你一无路引,二无文书,但凡大些的地方你都去不了,人的脚程也比不过马匹,怕是你还没到,城里就到处张贴着你的缉拿布告了。」 赵得援继续点头:「你娘说得是。」 祝晴道:「太乙山是个不错的选择,离长安不远,你对那里也熟悉,尽可以躲藏上五年十年。」 「可是你安全了,被留在长安的你爹、你哥还有你娘我呢?圣上岂会轻易放过?你难道要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全家人吗?」 赵得援痛心疾首地附和:「正是!」 觅瑜听得羞愧不已。 虽然早在见到盛瞻和时,她就已经清醒过来,懊悔自己做下的愚蠢举动,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感到一阵后怕。 若非太子仁德,恐怕这会儿,她就是把整座府邸哭倒,也悔之晚矣。 虽然她也搞不清楚,她怎么就忽然昏了头,明明她在此之前从未有过逃婚的想法,但她既然做下了这件事,就是她的问题,是她的错,她应当认错。 她发自内心地拜首:「爹,娘,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女儿会安安分分地嫁给太子殿下,当一个恪守礼节的太子妃,不给家中带来麻烦。」 听闻此言,赵得援面色稍缓,正欲开口,却不妨祝晴道:「而且你要逃婚也不早点,赐婚的圣旨下来了半年,你偏偏选在大婚前一晚逃,你脑子进水了?」 「如果你早点逃,娘还可以帮你,就说,你在太乙山不幸染病身故,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赵得援差点被呛住:「夫人!」 「你嚷嚷什么?」祝晴没好气地回应,「纱儿在这件事上是有错,但你也不无辜,好端端地,求来了这么一道赐婚圣旨。」 「纱儿若是嫁的寻常人家,她就算逃婚,我们也不过赔点面子和钱财,哪用得着像现在这般战战兢兢,生怕全府人头落地。」 「你当初是怎么想的,给女儿求了这样一门亲?」 第3章 赵得援也想不明白,他怎么给女儿求来了这样一门亲。 他出生檀州一户普通人家,上京赶考时因缘际会,结识了微服私游的圣上,在经歷过几桩不大不小的事后,与其结为八拜之交。 当然,那时的他不知道圣上是圣上,只以为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然他是怎么也不敢与圣上结拜的。 后来,圣上表明身份,在殿试上亲自点了他为状元,授官翰林修撰。楚王谋反时,他救驾有功,圣上龙心大悦,欲封他为异姓王,他连连推辞不受。 圣上询问他想要什么,他答曰家中内子有孕,望赐太医金药安胎。圣上笑着答应了,还拍拍他的肩膀,言如果将来有缘,他们说不定能成为亲家。 他不敢也不想把这话当真,谨慎回答:「皇子公主皆为人中龙凤,微臣不敢高攀,将来儿女亲事,圣上若能赐道婚旨,便已是微臣一家大大的荣光。」 圣上朗笑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一晃多年过去,他有了一儿一女,小女儿玉雪可爱,煞是讨人喜欢,夫妻俩都疼爱得紧。 一次,祝晴带女儿回道观探亲,于归途中偶遇突发疾病的汝南郡王太妃。 祝晴妙手救下太妃,太妃感激不已,又见跟随在一旁的小女儿生得玲珑标緻,心生喜爱,便在之后的几次宴会中都邀请了母女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先汝南郡王战死沙场,留下太妃与世子相依为命,世子袭爵郡王,年纪轻轻,尚未娶妻,太妃喜爱觅瑜,一来二去的,就生了让两家结亲的心思。 赵得援夫妻俩素来对儿女不加规矩,闻听太妃结亲之意,在询问过女儿,得到后者「一切都听爹娘的」回答之后,便在仔细的思量之下,答应了这门亲事。 哪知距离两家谈妥不过半月,庚帖尚未交换,太妃却忽然改了主意,进宫去给儿子求了一门亲。 这也罢了,左右两家的事没到明面上,再让女儿另择良婿即可,反正他们女儿与郡王没见过几回面,彼此之间没有多少情谊,亲事不成便不成。 偏太妃不知犯了什么病,把祝晴叫到郡王府上,言不是她想要毁约,而是双方八字不合,若结为夫妻,恐会有所妨碍,这才不得不忍痛割捨。 这些套话原本没什么,祝晴懒得去管郡王府悔婚的真实意图,但当她在离府时,听到府里下人隐隐在传的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愿再将此事善了。 那些下人道,赵家姑娘的八字不好,太妃正是得了高人警示,才忙不迭推掉这门亲的,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特特请圣上下旨赐婚。 又有多嘴的嘀咕,也不知那赵姑娘的八字有多不好,竟能使得太妃这般惶然不安。 祝晴虽然只养了一双儿女,没有操办过婚事,但她自己成过亲,又出身道观,哪里不知晓,所谓的交换庚帖只是为了讨个吉祥? 什么八字不合,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藉口。 何况两家还没有换过庚帖,太妃上哪里去要的她女儿八字? 是,他们赵家的门第没有郡王府高,太妃有了更合心意的儿媳人选,想要悔婚无可厚非,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脏水泼到她女儿的头上! 祝晴怒气沖沖地回了府,将此事告知丈夫。 听罢,赵得援也和她一样生气,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连夜进宫面圣,询问圣上可还记得当年约定。 当然,他只准备让圣上下一道空白的圣旨,不是真的想要把女儿嫁出去,他还没有合适的女婿人选呢! 他只想以此向太妃表明,他家女儿的八字好着,什么不宜结亲、不能嫁人全是鬼话,谁娶到他的爱女,是天底下第一有福之事。 岂料圣上误会了他的意思,询问他可是看中了哪位皇子,他吓了一跳,正欲澄清,一旁的皇后却笑着开口。 「赵大人聪明鑑悟,悉心奉国,为股肱之臣,赵姑娘定然娴静淑贞,堪为良配,皇上不如就把她许配给瞻儿吧。」 圣上迟疑:「瞻儿?这……」 赵得援越发惊吓,惶惶跪地回话:「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微臣万万不敢高攀!微臣只想——」 皇后没理他,附在圣上耳边轻言几句,圣上当即眼前一亮,抚掌道:「好!这门亲事好!贤弟啊,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来人,笔墨伺候!」 就这样,没有给他半分推拒的机会,圣上笔走龙蛇,挥下一道赐婚圣旨,他的女儿一跃成为了准太子妃,备嫁半年后的大婚。 捧着圣旨回去的当天晚上,他差点被祝晴拧掉耳朵:「赵得援啊赵得援,你看看你办的好事!」 「皇宫岂是个好地方?你怎么忍心让女儿嫁去那里!我是让你去给女儿讨公道的,不是让你把女儿推进火坑的!」 「哎哟哎哟,疼、疼疼,夫人轻点——为夫也不想这样,可圣上和皇后自说自话地就把亲事定了,我半句也插不进去,只能——哎呀呀呀——」 祝晴那日的怒火,赵得援至今心有余悸,因此,一听到这声问话,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苦了一张脸,哀嘆。 「我当初什么也没想,就想着给我们家纱儿出口气,别让那汝南郡王太妃得了便宜还卖乖,哪里知道——唉!」 觅瑜见状,趁机表现出自己的委屈:「是啊,爹爹可害苦女儿了,女儿宁可嫁给路边的贩夫走卒,也不想嫁进宫里,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 可惜她还是被自己爹爹瞪了一眼:「慎言!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我们家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祝晴反倒平静下来,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用盖子拨了拨茶水,道:「怕什么?你儿子是锦衣卫统领,只有他探听别人家的份,没有别人家探听我们的份。」 「娘。」赵寻琅原本在旁默默地听着,此时开口道,「孩儿解释过很多遍,只有北镇抚司才掌稽查之事,孩儿是南镇抚司的,不管这些。娘不要再弄混了。」 祝晴摆摆手:「北镇抚司稽查百官,南镇抚司稽查北镇抚司,算起来不都一个样?」 「南——」 「行了,别扯远了。」赵得援把话题拉回来。 他看向觅瑜,语重心长道:「纱儿啊,爹爹知道,太子妃难做,但圣旨已下,就算再难,你也要做好这件事。」 「而且,这也算得上一门极好极好的亲事,你觉得你嫁给谁,能比得过太子?」 觅瑜很想乖巧应是,但她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太子是太子,太子妃是太子妃,皇后都能换三个,何况太子妃……」 当今圣上共立过三次皇后,一为原配端慧皇后,二为废后安氏,第三就是现在的周皇后,因其子被立为太子而被册封为皇后。 端慧皇后因病早逝,废后德行有亏,周皇后母凭子贵,这三次立后、一次废后,虽然都有充足的理由,但也从侧面说明了深宫兇险,祸福难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皇后尚且如此,太子妃又当如何? 赵得援再次瞪眼:「让你少说这些,你还说上瘾了?」 「你给我记住,这些话你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外头万万不能说!不对,放在心里想也不行,你得从现在开始把它们忘掉!记住了没有?」 觅瑜抿抿嘴,心里犹有不服,面上乖顺道:「女儿记住了。」 祝晴把茶盏置回桌案上:「你也别冲着女儿发火,纱儿说的有错吗?太子妃不是那么好当的。」 「现在还好,太子尚无通房妾室,等将来东宫里的女人多了,诸般争宠谋算,你觉得我们女儿能挡几分?」 赵得援皱眉嘆气:「这些我能不知道吗?我当时就想要推掉这门亲事,可圣上和皇后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亲事定下,我磕头谢恩都来不及,让我怎么推?」 「好在自废后一事后,圣上厌恶极了后宫的争斗,下旨,皇室妃嫔中除正室外,皆从家境清白的小官或平民家选取,妃嫔的册封和晋升也以资歷论,与内宠子嗣无关,应当能清静些。」 祝晴故作惊讶:「原来你还是大官?」 赵得援哑然。 大理寺卿官及正三品,虽不是小官,但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大官。 不说别的,就说前些年的魏王妃,便是辅国公嫡女,家世显赫,出身名门望族,太子妃的身世,怎么也不该比魏王妃差。 要说圣上喜爱魏王,特意为其择一门好亲,那也不对。 皇室诸子中,圣上最喜端慧皇后所出的元慜太子,可惜元慜太子英年早逝,接着便是现在的太子,当今皇后能够坐稳中宫,靠的就是这个儿子。 魏王资质平平,性情鲁直,圣上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喜欢到哪去,更不会因此特意压低太子的亲事。 帝后如此贊成这门亲事,还只给半年的备嫁时间,最可能的理由只有—— 「他们压根没看中女儿这个人,看中的是女儿的医术。」觅瑜道,「他们想让女儿给太子治病。」 赵得援再度斥责:「慎言!」 觅瑜道:「女儿说的是实话。」 赵得援瞪眼:「实话也不能说!」 当今太子少而灵鉴,德泽远洽,堪为命世之才,唯独在一项上面差些,那就是偶有臆症,会以为自己是早逝的胞弟奇王,而非还活着的兄长太子。 究其原因,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当时的太子还是元慜太子,但自幼体弱,常年缠绵病榻,于十岁那年不幸离世,端慧皇后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圣上另立新后安氏,却迟迟没有立太子,后宫一时波澜四起。 元慜太子离世半年后,尚为贤妃的周皇后诞下一双皇子,分别为九皇子与十皇子,被晋为贵妃。 兄弟俩同胞出生,长相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极是灵动可爱,圣上颇为喜爱,对于安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则有些神色淡淡。 其实这也没什么,歷来太子皆立嫡长,安氏后位既立,三皇子的太子之位也在囊中,只消等圣上从丧子之痛中走出便可。 偏偏安氏多疑狠毒,容不下两个在襁褓中的婴儿,串通钦天监散布双生皇子不祥的谣言,意欲处死其中一个。 如此一来,剩下的那个皇子也会因为兄弟的牵连,而与储位无缘,甚至连贵妃也会失宠,大大减小怀孕的可能,可谓一石三鸟。 好在贵妃有急智,主动向圣上进言,愿意将十皇子送去太乙宫,养在天尊名下,割捨母子关系,从此,这个孩子便是天下人的孩子,为天下人祈福。 太乙宫为道门祖庭,有天下第一道场之誉,不怕压不住十皇子的命格,而九皇子留在皇宫,与兄弟分离,也不会应验不祥之言。 就这样,贵妃保住了两个孩子的性命,自身也不再争宠,避安氏锋芒。 两年后,三皇子被立为太子,安氏中宫位稳,一时风头无两。 又一年后,各地开始闹旱灾,大旱持续三年,民不聊生。 圣上用尽各种方法,罢任数十官员、问罪数百道士,及至颁下罪己诏,亲自前往太乙山祈雨,都没有成效。 正当圣上感到焦头烂额时,忽有一名云游道士来到长安,进宫面圣,当着圣上的面,祈得了一个时辰的细雨。 圣上大喜过望,敕封其为神妙真人,赐居蓬莱岛,恭敬询问解灾之法。 真人曰:诛十皇子,立九皇子。 于是,十皇子为国祈福,自愿献身天下,终解三年大旱;九皇子行高恩厚,躬履仁义,被立为太子;贵妃教子有方,入俪宸极,奉为天下之母。 至于原来的皇后安氏,则因德薄仁俭、屡害皇嗣而被废为庶人,于一月后病逝;原来的太子也被废为临王,发往苦寒封地,于途中不幸染疾去世。 时至今日,太子坐稳东宫数年,辅臣众多,得圣上厚爱,宫中皇子无人能相抗衡,天下也一片太平,展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盛世之景,当是十全十美。 偏偏有一样不美。 十皇子为国祈福期间,虽然居于道观,但也没有彻底同皇宫断了联繫,九皇子因此知道,自己在世上有个同胞弟弟。 九皇子性情温厚,爱护幼弟,神妙真人诛杀言论一出,当即去圣上跟前跪了一天一夜,请求圣上饶过弟弟一命,他愿意代弟弟献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圣上没有理会,下密旨命锦衣卫护送十皇子回宫,带去蓬莱岛上,助真人祈雨。 九皇子见求情不成,闯岛欲救胞弟,被锦衣卫拦下,遣送回贵妃宫中看管。 大雨倾盆而下的那一刻,远在贵妃宫中的九皇子似有感应,咳出一口鲜血,昏迷不醒,发了三天高烧,醒来后口吐胡言,称自己乃十皇子。 圣上大惊,询问真人,九皇子可是被十皇子魂魄附身。 真人一番查验,言道,九皇子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会生出臆想,只消神思清醒,便于天下江山无碍。 过了一段时间,九皇子果然好了,各地也传来了好消息,圣上龙心大悦。 恰逢安氏亏心事发,圣上便以雷霆之势废了原来的皇后和太子,另立九皇子为太子,贵妃为皇后。 然而,太子的病却又犯了。 第4章 成为太子的九皇子好了不到半年,病又犯了,认为自己是十皇子,嚷嚷着要回太乙宫清修,为国祈福。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如何能有臆症?然而圣上再请真人相看,再度得了真人的无碍之语,又有皇后在旁泣泪,血诉这些年来的痛苦,进言—— 「瞻儿性悯,自从得知弟弟被送去道观,就认为是自己占了弟弟的位置,一直心怀愧疚,如今更是觉得自己害死了弟弟,想把一条命赔给弟弟……」 「皇上便是看在瞻儿的这份仁爱之心上,也饶过他罢!」 「我们母子俩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康泰,求皇上收回臣妾金印宝册,收回瞻儿太子玺绶,将我们母子俩一同发往道观,为天下万民祈福!」 那时,圣上已经知晓,所谓的双生皇子不祥之言乃安氏诡计,虽然三年旱灾最终因十皇子而解,但依真人所言,这是十皇子福缘深厚之故。 十皇子白白在道观中虚度了仅有的六年人生,皇后与太子也在宫中受苦了六年。 圣上对十皇子有愧,对皇后有愧,对太子有愧。 又见太子于课业方面优异,性情稳重,远非废太子所能及,圣上愈发怜爱,竟也默认了太子的臆症,允许其在病症最严重的时候成为十皇子。 当然,病还是要治的,虽然太子觉得自己没病,圣上也不会把太子有病这事放到明面上,但私底下偷偷地治,总是可以。 可惜疑病顽杂,治了十三年,太子的病也没见好,仍然时不时认为自己是十皇子,跑去太乙宫,继续十皇子未竟的清修祈福。 好在太子犯病的时候不多,挨过一阵子便好,不影响处理东宫事务。 前两年,太子领命前往蜀州治水,还因为办事漂亮,而得了圣上的一通嘉奖,言「有子如此,朕心甚慰」。 这些本该是宫闱秘事,不为人所知,但俗话说得好,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十皇子的为国祈福、献祭天下以及太子的臆想之症,都闹出过一阵不小的动静,圣上在这些年也没有断过寻访名医,众人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祝晴出身道观,修习岐黄之术,治病救人无数,曾救下洛阳一对停灵三天的夫妻,誉有神医之名,理所当然地被帝后奉为上宾,成为东宫的常客。 觅瑜自小跟随娘亲学医,虽然没有切实地救过几个人,但自忖水平尚可,她既没有惊世才学,背景出身也不显,除了她的这身医术,帝后还能看中她什么呢? 是故,她道:「爹,他们就是想给太子找个能治病的。」 「太子身份贵重,寻常医者不敢放手诊治,这病又跟了他十几年,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 「选一名大夫成为他的妻子,既能放手诊治,又可日日察看,岂非一举两得?」 赵得援道:「这些话,赐婚的圣旨里写了吗?」 她一愣,摇摇头。 赵得援继续道:「皇后殿下宣你进宫时,对你说了吗?」 她继续摇头。 赵得援接着道:「宫里派来教导你规矩的礼仪姑姑,透露过口风吗?」 她还是摇头。 赵得援拍案道:「那就是没有!不存在!」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嫁进东宫之后要谨言慎行,别人没说过的话不要说,说过的话也不要说,只能放在心里,知道吗?」 觅瑜乖顺地垂下眼,绵软应声:「是,女儿知道。」 祝晴冷笑:「这就是你给女儿找的好亲事?话不能多说,事不能多做,她是去嫁人的,还是去受罪的?」 赵得援立时矮了一半的气焰:「唉,我这不是、不是为了纱儿好嘛!」 赵寻琅附和:「爹爹说的是。皇宫禁苑规矩森严,妹妹是该警醒些,以免惹祸上身。」 「娘知道,娘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祝晴道,「可纱儿说的不无道理,圣上不缺栋樑,长安亦不缺贵女,他们看中了纱儿什么,才会把她指给太子?」 「赵大人。」她好整以暇地看向丈夫,「这个问题,我在半年前问过你,当时你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不知现在可有答案?」 「赵大人审冤断案无数,得世人赞颂,不会连女儿的终身大事,都想不明白吧?」 赵得援讪讪咳嗽:「这、这个……要说纱儿有什么好,那……肯定是好的,配太子殿下绰绰有余。」 「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家纱儿的容貌,放眼长安,便是无人可及。不过……也许……圣上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在里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让纱儿给太子殿下治病的心思?」祝晴直白道。 赵得援抚须,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孩儿有些想不明白。」赵寻琅道,「太子殿下的病,娘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治好,妹妹资歷尚浅,娘都看不明白的病,她怎么能看明白呢?」 祝晴解释:「你不学医,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 「医者治病,除了自身水准,也需要病人的配合。太子殿下不觉得自己有病,我们也不能告诉他有病,在许多方面便会有掣肘。」 「让你妹妹以太子妃的身份陪伴在太子身边,日积月累、细查慢诊,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娘也不会让她独自琢磨,会和她一起探讨病情,不愁事半功倍。」 她埋怨地看向丈夫:「就是苦了你妹妹,得了这样一门亲事。」 「不苦,不苦。」赵得援连忙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连纱儿逃婚,」他瞪了女儿一眼,「都能谅解。嫁给这样的一位夫君,纱儿怎么会苦?」 「将来,纱儿若真能治好太子殿下的病,更是大功一件,纵使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心,也能拥有太子殿下的敬。」 「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这病不是什么大病,纱儿只消陪着演两场戏就行。」 「以寻常目光来看,太子殿下更是龙章凤姿,贵不可言,比汝南郡王那小子要好多了,如同云泥之别!」说起汝南郡王,赵得援旧怒未消。 同时,他也没忘了叮嘱女儿:「当然,这话只能我们自己说说,外头你绝对不能有半分表现。」 还没来得及等觅瑜点头,祝晴就开口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赵得援虚心求教:「夫人是指……?」 祝晴缓缓道:「太子这病,有古怪。」 觅瑜心中一跳。 赵得援也被唬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话?你、你可不能往外头说啊!」 「我知道,赵鼠胆。」祝晴嫌弃地瞥他一眼,「这是家里,不是宫中,你不用摆出这么一副缩头缩脑的模样,没有人会听见我们的话。」 「未必。」赵寻琅出声,「观妹妹今夜之举,行装仓促,痕迹尽留,应是临时起意。」 「太子殿下却能于半途截住妹妹,远在我们发现之前,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就是在府中有详尽快速的消息来源。」 他道:「禁军二十六卫,太子领十三卫。这三个月来,奉命守卫我们府上安全的,正是禁军。」 堂屋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自从颁下赐婚圣旨,赵府的守备就多了一倍,距离婚期还有三个月时,宫里更是派出一批禁军,在府里府外昼夜巡逻不息。 这是歷来的规矩,毕竟太子身份贵重,太子妃的安危自然需要稳妥保护。 这些禁军规矩极严,不闻丝毫交谈之声,也无任何逾越之举,觅瑜除了在开始的几天有些不适,后面便逐渐习惯了,有时甚至会忘记他们的存在。 今晚她生出异想,凭藉一包药粉迷倒守在外面的禁军,更是生出了轻视之心,觉得他们不过如此,直到现在听闻兄长之言,才后知后觉地出了几分冷汗。 她张张口:「太子殿下……」 赵得援低声道:「慎言!」 这一回,没有人再对这句警告提出异议。 烛火噼啪爆出一朵灯花,觅瑜跪在地上,觉得膝盖有些发麻,忍不住伸手揉捏几下穴道,缓解久跪带来的不适。 祝晴注意到她的举动,开口:「行了,责备的话也说了,叮嘱的话也讲了,这件事到此结束。」 「琅儿,带你妹妹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就要拜仪,不能误了时辰。」 觅瑜看向父亲。 赵得援挥挥手:「回去吧回去吧,别在这里把腿跪坏了,回头又扑到你娘怀里哭,让我受你娘的责骂。」 觅瑜露出一个乖巧甜软的笑:「多谢爹爹,多谢娘亲。女儿谨记爹爹娘亲今晚的教诲,万不敢忘。」 她在赵寻琅的搀扶下站起来,准备告退。 这时,祝晴忽然开口,意有所指道:「记住娘对你说过的话。」 她一怔,脸色一红,点点头:「是,女儿不敢忘记。」 赵得援怀疑的目光在两人间打转:「你们母女俩又背着我做什么事了?」 祝晴泰然自若地反问:「女儿家的私事,赵大人也想要打听?」 赵得援一噎,干咳一声:「我不过随便问问,那什么……琅儿,快带你妹妹回去。」 「是。」赵寻琅应首,「孩儿告退。」 觅瑜在兄长的护送下回了房。 守在闺苑门口的禁卫换了一批,不知是被她迷倒的那些人还没有醒,还是去领罚了。如果是领罚,又是谁的罚,太子殿下的吗?反正赵府是不敢降罚的。 觅瑜对自己的药有信心,寻常人少说要过三个时辰才能醒来,但她不确定禁卫是不是寻常人,尤其是在见识到太子暗卫的身手之后。 太子仁厚不假,能够包容她的逃婚,可光有仁厚之心是坐不稳太子之位的。 遑论这一朝风波不断,兇险处处,他自小生活在废后的阴影之下,经歷胞弟献祭之事,这样一位东宫之主的心思…… 「姑娘?姑娘?」 侍女的轻唤打断了觅瑜的思绪,她回过神,道:「没什么,今晚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她在堂屋中被罚跪时,她的侍女也受着同样的罚,直到她回来才得到赦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慕荷道:「姑娘说哪里话,只要姑娘好好的,奴婢们就好好的。」 青黛道:「女儿家在婚前感到紧张是正常的,姑娘若觉得不安,尽可和奴婢们说说话。奴婢虽不知晓几个大道理,同姑娘说道说道还是能够的。姑娘……」 她小下声:「就算姑娘要离开,也别忘了带上奴婢。姑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青黛姐姐!」慕荷低声惊唿,显然想不到她会有此之言。 青黛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我是姑娘的奴婢,不管到哪里,都要跟着姑娘。」 觅瑜微笑道:「好了,你们放心吧,我不过一时想岔,不会再起这份心了。快睡吧,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 「奴婢们服侍姑娘。」 烛火再度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觅瑜重新躺回榻上。与之前相似的情景,她的心境却起了些微变化。 说不上是什么,不算后悔,也不算期待,但先前的惶恐不安减少了许多。 她忍不住回想西院中的情景。 月光下的那道人影,那捧目光,一如松溪浅照,林叶婆娑……那就是她明日要嫁的夫君,盛瞻和吗? 瞻,临视也。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 她在逐渐遥远的神思中慢慢入睡。 第5章 转眼到了翌日。 觅瑜早早起身,焚香沐浴,祝祷礼敬。 待得日头升至高空,她简单用过礼食,便在侍女的陪伴下去往正堂,聆听父训母言。 差不多时,迎亲的队伍也到了。 太子娶亲,排场自然盛大,铜锣鼓乐吹奏不歇,鞭炮齐鸣,觅瑜在府里听着都觉得震耳,不知道她哥哥是怎么在外头拦人的。 时下风俗,凡男子娶亲,皆需过女家三关。 赵家不是什么大家族,赵寻琅也未曾娶妻,没有姻亲,好在赵得援平日里交好的同僚众多,祝晴又有神医之名,两人的女儿出嫁,结亲对象还是东宫太子,不少人愿意帮忙,充当女方的亲戚。 场面一时热闹至极。 觅瑜身边也陪伴着数名贵女,同她一起等待新郎官的到来,时不时和她说说话,缓解她的紧张,偶尔调笑两句,增加她的紧张。 不多久,一道高挑的倩影从外头进来,身姿英气,乃长安府尹之女晏妩娴。 「来了吗?来了吗?」两三人同时出声询问。 晏妩娴摇头:「没有,才刚过了文关,这会儿在武关耗着呢。」 遭到了旁人的嫌弃:「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回来和新娘子说说话。」晏妩娴走到觅瑜身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询问,「觅瑜妹妹,在武关挡着太子殿下的那个领头人,可是你哥哥?」 周围立时发出一阵起闹。 「原来是看中了人家哥哥。」 「哎呀,晏大姑娘红鸾心动咯。」 「若我没有记错,今儿个是太子殿下与赵姑娘的大喜之日吧?」 晏妩娴被众人促狭得有些脸红,粗声粗气地回应:「怎么啦?我就问问!问问不行吗?」 觅瑜拿团扇挡住笑容,感觉心情了许多:「可以,娴姐姐尽管问。」 「不过,姐姐说得这么含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哥哥,姐姐再描述清楚一点?比如,他穿着什么式样的衣服?」 晏妩娴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不行,我有些忘了,我再过去瞧瞧。」在众人的起闹声中快步离去。 半晌,她再度折返,带回来一个令众人有些手忙脚乱的消息:「快快快!太子、太子殿下!他们过来了!快把东西布置好!」 贵女们连忙带着侍女行动起来,觅瑜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也重回紧张,四肢僵硬地起身,被推去屏风后面坐着。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晕乎乎的,只听见热闹的礼乐逐渐接近,停留在三丈之外,几轮的吟诗、对诗过后,她跟前的屏风被撤下,然后是却扇诗。 礼乐中,吟诗人的声音听起来与昨晚有些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仿如隔着一层云雾,大大增加了她的紧张不安。 她一点点把团扇放下,没有抬眼,在侍女的搀扶下步步往前行去,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才缓缓上移目光,看向手掌的主人。 盛瞻和。 昨晚的他身着一袭松色衣衫,既贵气又儒雅,今日的大红喜服将他的儒雅尽去,只余贵气,唯有深邃的眸子不变,似蕴藏着漫天星辰,迴旋着冬日的细雪。 对上她的目光时,冰雪隐去了,泛开春日的涟漪。 他朝她微微一笑。 觅瑜心神晃动,愣愣地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礼乐齐鸣,变奏出迎亲的下半曲调,仪仗如长龙逶迤而过,播撒下漫天的喜钱、喜饼与鲜花。 之后的流程走了许久。 太子大婚,典仪自是繁重,进了宫门,下了花轿,觅瑜身边的侍女就换成了女官,扶着她跟随礼官的唱喏拜仪,确保不出丝毫差错。 觅瑜不记得自己行了多少礼、磕了多少头,只知道一切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及至入东宫、进洞房,更是夜幕降临,龙凤双烛静静燃烧,映照出如花灯影。 喝过合卺酒,她端坐在红帐中,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双手,耳闻着越发接近的脚步声,紧张之情愈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一双乌靴停留在她的跟前,青云纹样,镶饰黑玉,是太子才能用的制式。 「赵姑娘。」 熟悉又陌生的唿唤响起,相比起迎亲时的云笼雾罩,这声音更像她昨晚听到的,低缓、悦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觅瑜侷促抬首,不期然撞上来人的目光,心旌霎时如春雨濛濛携过,摇曳不停。 她期期艾艾地开口:「殿下……」 盛瞻和看着她,神情淡淡,看不出喜色,也不见愠色:「不知姑娘闺名何字?」 「……觅瑜。寻觅的觅,瑾瑜的瑜。」她细声回答。 他微微一笑:「觅花深处去,瑜佩寻青鸾。好名字。」 觅瑜的脸颊有些发烫:「殿下谬赞……」 他继续询问:「可有小字?」 「有。」她继续细声回答,「爹娘皆唤我纱儿。」 「这称唿倒是不常见,可有什么出处?」 「爹娘初识时,爹爹曾以轻容纱相赠,博得娘亲佳人一笑……」 「原来如此。」盛瞻和又笑了笑,「轻容纱难得,百两不易一缎。赵大人与赵夫人当真鹣鲽情深。」 觅瑜也跟着笑了笑。 她心中的紧张没有丝毫缓解,只是面上看着放松了些,不至于露出怯态。 在盛瞻和放下红帐时,她更是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全然忘了礼官教导的规矩,直到他的手掌触及她的脸庞,她才回神惊醒,慌忙伸手。 「这、这些事我、妾身来便可……」 解他的衣襟时,觅瑜的手有些发抖,大红的喜服衬得她纤指莹白如玉,指尖泛着点点嫣红,呈现出暧昧的颜色,看得她不禁脸颊发烫。 解到一半,盛瞻和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颤,强忍住想要抽回手的欲望,心慌轻唤:「殿下……」 他回应了她:「纱儿。」分明是一样的称唿,却道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神情也与方才不同,变得更加温和亲近,仿佛卸下了一层屏障,望着她的目光漫起春情几许。 觅瑜顿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感到侷促还是害羞了。 她的脸色愈发动人,抿唇一笑间,好似山茶绽放,蕴露含情。 烛火摇曳,映照出红帐里两个逐渐靠近的人影。 夜雨无声润物,琼苞悄然吐蕊,滴开最鲜嫩的花瓣。 …… 觅瑜是被一阵动静声吵醒的。 她神思迷濛地想着,青黛和慕荷是怎么了,不像平日那般轻手轻脚,然后她才意识过来,发出声音的人可能不是她的侍女,而是她的夫君。 昨日与她成亲的太子,盛瞻和。 她升起一阵迟缓的害羞与惊慌,回忆起礼仪姑姑的教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服侍,但酸痛的身子与抚上她面庞的手掌阻止了她的举动。 「不急,离谢恩的时辰还早着。」一个声音道,「纱儿再睡会儿。」 这声音与昨晚徘徊在她耳边的相似,只是少了一分低哑,多了一分温情。 还有覆盖在她脸庞上的手掌,亦如昨夜红烛时分,他在她的身体各处探索,点燃簇簇火苗,让她禁不住红了双颊,泛出羞赧的热意。 「殿下……」她柔柔唤道,声音极细、极轻,似春雨中绽放的海棠,于清丽中带着妩媚,娇羞而动人。 身旁人含笑回应。 回应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也许是唤了她的名字,也许是说了几句话,总之,他的回应让她感到一阵安心,在迷迷煳煳间又睡了过去。 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在侍女的轻唤下醒来。 她先是迷濛片刻,然后彻底清醒,急忙起身:「怎么是你们两个喊醒的我?礼官呢?还有——」 她往旁边看了看,没有见到预想中的身影,登时感到越发不安:「殿下、太子殿下呢?他在哪里?他去向圣上与皇后谢恩了吗?」 依照礼制,新婚的第二天,太子与太子妃需向帝后谢恩,届时会有礼官提醒,不怕误了时辰。 觅瑜昨日累了一个白天,晚上又被折腾了一通,躺下时精疲力尽,几乎沾枕而眠。 她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哪料想一觉睡过了头,新婚丈夫和婚仪礼官都不见了踪迹——她不会是第一个嫁进来就坏了规矩的太子妃吧? 眼见她的脸色开始发白,青黛连忙安抚:「姑娘莫急,时辰还早着。」 「是太子殿下叮嘱的,姑娘昨日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不必劳烦典仪姑姑,由奴婢两个服侍就好。」 「姑娘可是忘了?再早些的时候,太子殿下亲口同姑娘说过,让姑娘好好休息,多睡一会儿。」 慕荷跟着点头:「正是。姑娘这会儿起来正好,待得梳洗用膳完毕,也差不多到了时辰。」 话说到这里,青黛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骂:「哎呀,瞧奴婢两个,称唿姑娘称唿惯了,竟忘了改口。」 「从今天开始,姑娘就是太子妃了。太子妃安好,太子妃莫怪。」 慕荷也被提醒,改口道:「青黛姐姐说的是,奴婢一时忘性,错了称唿,还请姑、请太子妃见谅。」 觅瑜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唿,比起姑娘,太子妃更偏向于她的身份,而非她本身,但规矩所在,她也只能学着适应:「现在什么时候了?」 青黛给了一个回答,果真离谢恩的时辰还有半晌,足够她悉心梳洗装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觅瑜松了口气,一边起身让两人伺候,一边询问:「太子殿下人在何处?」 青黛道:「太子殿下早早醒了,因不愿惊动太子妃,便去了外头读书,太子妃可要喊殿下进来?」 觅瑜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必了。」 纵使他们成为了夫妻,她也仍然对这位太子殿下心怀敬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尤其是在经歷了昨晚的事后……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夫妻行礼乃天经地义,昨晚又是洞房花烛夜,盛瞻和要是不碰她,她才应该感到担心。 可……想是一回事,真的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从来没有想过成亲会这么的……这么的…… 回忆起昨夜情景,觅瑜的脸颊一阵发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 她学医数年,自诩对人体了解颇多,礼仪姑姑来教导她时,她也是羞赧中带着沉稳,觉得自己较之寻常姑娘家镇定,没想到事到临头,她还是哭吟得…… 罢了罢了,不去想了,越想越羞人,再想下去,她真的不必出门了。 觅瑜压下旖旎的心思,净面漱口,坐在镜台前,由着侍女给自己梳妆。 青黛仔细绾着髮髻,一边绾,一边笑道:「太子妃不知道,太子殿下在临去前,坐在榻边,看着太子妃的睡颜,看了有好一会儿呢。」 她一怔,面庞微微发热,轻声询问:「是吗?」 「千真万确,奴婢瞧得切切实实的。」青黛笑着肯定,「可见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喜爱之心。慕荷,你说是不是?」 慕荷小声附和:「青黛姐姐说得很对,太子殿下就是……像青黛姐姐说的那边,瞧了太子妃有好一会儿。」 觅瑜的脸庞更热了,有些害羞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向镜中的自己,轻嗔:「莫要胡吣。东宫不比别的地方,由不得你们说这些胡话。」 这一垂目,就瞥见了香薰木案上贴着的大红「囍」字,她望着红字出神片刻,忽然想起娘亲的叮嘱,呆了一呆,方吩咐青黛端来一杯清水。 接着,她取出妆奁最底层的瓷瓶,倒出一枚药丸,望着它犹豫了一会儿,眼前浮现出种种情形,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下。 慕荷见状,关切地询问:「太子妃可是身体不适?」 她摇摇头,道:「养身的丹丸而已,不打紧。你们莫要对外说,宫里头规矩多,若是让人知晓我服用药丸,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 青黛笑道:「太子妃放心,奴婢们都省得的。」 慕荷也点点头:「奴婢记下了。」 觅瑜莞尔:「就知道你们两个最贴心,不怪我把你们带进宫来。」 她小心收好瓷瓶,确保不会叫人轻易发现。 青黛与慕荷都是她的贴身侍女,她的心腹,但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知道,不是她不信任她们,而是不想把她们牵扯进来,受她连累。 ——比如说这药丸,便不是用来养身的,而是避子的。 她年纪小,去岁才及笄,若在此时怀孕生子,不仅于身体有损,经受的风险也会大大增加。 祝晴行医多年,遇见过无数类似的情况,但凡年纪轻轻的妇人,在生产时很少有不受罪的,更有甚者,还会难产而亡。 为了女儿的安全,祝晴特意配制了避子丹,叮嘱觅瑜,在洞房花烛夜后的六个时辰内服下,往后每隔一段时日服用一次,如此便可确保无虞。 至于什么时候停药,她没有给出具体答覆,只道如果情况允许,便服上个三四年,否则见机行事,毕竟在皇室里,子嗣还是很重要的。 觅瑜也不想怀孕,她与太子尚不熟悉,就要为其生儿育女,她实在有些害怕,就算她的娘亲没有这么做,她也会给自己配药的,这是她唯一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她的终身大事由不得她选择,她的「短身」,她还是能选一选的。 第6章 梳妆得差不多时,外头有宫侍来请:「太子殿下在膳厅等候太子妃用膳。」 觅瑜应了,离开寝殿,在宫侍的领路下前往膳厅。 到得厅中,但见一道人影凭案而坐,身着一袭玄衣,手里拿着卷书,仅仅是坐着,就彰显出东宫之主的贵重,教人不敢逼视。 听见宫侍的禀报,盛瞻和放下书,起身迎向她:「昨晚休息得可好?」 觅瑜有些受宠若惊。 在她成亲前受到的教导里,太子妃见夫君的每一面,都需要请安见礼,没想到他主动向她问了好,把她一早准备的说辞全部打乱了。 她只能临时回应:「殿、殿下安好……我还好,休息得还不错。」忙中出错,连妾身的自称都忘了改。 害羞的情绪倒是没有飞走,她在回答时又一次想起了昨夜情景,又一次发烫了双颊,只得寄期望于自己不要脸红,以免被他看了笑话。 好在盛瞻和没有在意,微微笑道:「那就好。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说,不要憋在心里。从今往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回觅瑜应对得比较得体了,福身道:「是,多谢殿下恩典。」 盛瞻和没说话。 觅瑜心里有些打鼓。 难道她回答错了?她不该一句谦辞也不说,就这么直白地应下? 还是她表现得太生疏了?他们才新婚燕尔,在夫妻与君臣之间,她更应该偏向妻子,而非臣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思及昨晚他情动时展现出的模样,以及他在自称时用的「我」,觅瑜大胆猜测是后者,漾出浅浅的笑容,看向他道:「殿下不是在等纱儿共进早膳吗?」 盛瞻和果然跟着露出一个笑,道:「纱儿说的是,我差点忘了。」 「来。」他拉着她坐到一旁,手掌没有昨夜的那份灼热,但温暖依旧,令她的心旌也摇曳依旧。 他命人传膳,不多时菜品便已上齐,皆一式两份:「早膳准备仓促,纱儿先将就一番,等之后空闲了,再让膳房照着你的口味烹制。」 唯有一道香薷羹只呈了一碗,置于她的案前:「听十弟说,你在清白观时格外喜欢这道羹,我便命膳房试着做了一份。你尝尝看,可与观里的相似?」 觅瑜一愣:「奇王?」 「怎么了?」他看向她,「莫非十弟诓骗了我,你并不喜欢用这道羹?」 「不。」她连忙拿起碧玉勺,尝了一口。熟悉的香味在齿颊间瀰漫开,甜而不腻,醇厚丝滑,正是她喜欢的口味。 长安人喜饮香薷不喜蒸香薷,现下也不到香薷生长的时节,他却能让膳房做出这么一道羹点,可见是真的用了心。 她与他素昧平生,被一道赐婚圣旨绑在一起,他能如此待她,不管是因为喜欢她还是生性体贴,她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然而,觅瑜的心情却很奇怪,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本朝规矩,皇室子女年满十岁方可册封,十皇子薨于六岁,不曾封王,只在去世后得了一个「灵慧童子」的封号,还是因为献祭天下才有的殊荣。 但在太子看来,十皇子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甚至有时他自己就是十皇子。 太子有疾,不仅体现在他的偶发臆症,更体现在他的认知中。 在他心里,十皇子,他的弟弟,一直好好的。 他们一起长大,如同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兄弟,太子年方几何,十皇子就年方几何,太子今年十九,十皇子同样十九,平安康泰。 哪怕十皇子早已成为一抔黄土,在太子心里也仍旧好好的,活生生的。 奇王,就是圣上给这位不存在的皇子的封号。 王公侯爵的封号歷来依託于地名,从未有过「奇」字,圣上如此册封,用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奇王为奇,为假,莫须有。 名字也是一样。皇子公主的大名随封号一起定下,譬如太子,在六岁时被立为太子,大名也在六岁时定下,从和辈,取字瞻,瞻以兴替之光,承袭先后之风,一看就被圣上寄予了厚望。 十皇子的大名同样在太子六岁时定下,同样从和辈,取字隆,盛隆和。 隆者,盛也,兴也。盛即是隆,兴进逐为瞻。这是一个拼凑而成的名字,一个字谜,一半是皇室,一半是太子,没有一点是属于十皇子的。 十皇子在道观中困守了短短六年的一生,为江山社稷祈福,为江山社稷而死,到头来竟连一个名字也没有,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这座深宫的可怕,在十皇子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纱儿?」 觅瑜惊醒回神,放下碧玉勺,正襟危坐,抬首侷促回应:「殿下。」 盛瞻和没有怪罪,只道:「在想什么?我喊了你几声,你都没有听见。」 「纱儿……」她一时卡壳,胡乱找了个理由,道,「纱儿在想,殿下与奇王殿下……关系当真亲近。」 盛瞻和微微一笑:「我与十弟一母同胞,乃双生兄弟,关系自然要好。」 说话时,他的神情自然,仿佛真有这么一个兄弟,一个还活在世上、好端端的兄弟。 觅瑜也无意刺激他。赐婚圣旨下来后,祝晴详尽地给她讲解了太子的病症,叮嘱她日常相处时要注意的地方,她本身又是医者,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要顺着他的话来,等时日长了,他们之间熟悉了,再配合药物的调理潜移默化。 她笑着道:「双生子世间难见,殿下能拥有这么一位兄弟,令纱儿生羡。不过……奇王殿下是怎么知道,我喜欢香薷羹的?」 盛瞻和说不清什么意味地看她一眼:「纱儿忘了?你曾经救过十弟。」 觅瑜想起来了。 那是一年多前的冬日,她跟随娘亲回清白观看望师长,修习医术。 某天清晨,她带着侍女在山谷中採药,路过溪涧边时,不期然遇见一名昏倒的男子,吓了一跳。 男子的衣衫全部湿透了,浑身有多处擦伤,看样子是从高处摔落下来,掉进河里漂了一段时间,不仅摔得不轻,而且冻得厉害,嘴唇都有些发紫。 当时的她医术不精,连单独看诊开方都不能,更不要说救人了,因此,她的第一反应是让侍女回道观叫人,叫她的娘亲或是哪位师祖过来。 然而,在她小心翼翼地探过男子的心脉之后,发觉他还活着,但奄奄一息,如果等长辈过来,很有可能错过获救的时机,便咬咬牙,决定先用自己半桶水的医术顶上,把他的命吊着了再说。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保心丸,给昏迷男子服下,又找了块石头,把採得的部分草药碾碎,敷在对方的伤口上止血。 也是男子命不该绝,她那日正好採到了一株生长得极好的灵芝,本想带回道观献给师祖,不料碰到这种情况,她只犹豫了一瞬,便把灵芝撕成小块,就着清水给其服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不知是哪道步骤起了作用,男子很快转醒,沉闷地发出两声咳嗽。 她惊喜非常,凑近询问:「你醒啦?」 也是直到那时,她才有心思注意男子的容貌,发现其虽然面有尘土,但模样俊美,如青云出岫,让人一眼见了便不能忘怀。 男子皱着眉,神情带有几分痛苦地瞧她一眼:「你……」 「我是大夫,你先不要说话,仔细感受一下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然后再告诉我。」 「你……」 「嗯,你慢慢说,不着急。」 「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那真是一段尴尬的回忆,尴尬到时隔甚久,觅瑜都不忍回想。 后来她才知道那名男子是奇王,不小心失足从高处摔入河中,虽然她的冒失差点让他伤上加伤,但如果没有她的救治,说不定他真的会命殒于此。 得知这个消息,她感到一阵后怕,如果她选择回去叫人,或者在拿出灵芝时再多犹豫一会儿,致使奇王不幸罹难,圣上会怎么处置他们一家? 如果奇王只是奇王,或许还好些,偏偏奇王不是奇王,而是太子。 圣上在失去元慜太子时,曾经发落了整个太医院,还是在元慜太子缠绵病榻多年、着实沉疴难治的情况下。 如果现在这位太子本来好端端的,却因为她的缘故而没了幸理,圣上会怎么想、怎么做? 幸好她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她救了奇王,救了太子,也救了她自己一家。 说来也是因缘际会,太乙山横贯东西,分隔南北,绵延数十万里,大大小小的山峰有数千座,山中常年云雾缭绕,宫观庙宇虽多,却如星罗棋布,路途曲折。 如果不是巧合中的巧合,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遇见。 偏偏他们遇见了。 在当时的觅瑜看来,这是天意如此,是太子天命所归的象徵。 无论是婴儿的他、六岁的他还是十八岁的他,在遇到危险时总能平安度过,难怪会得神妙真人的金口贊言。 但在现在的觅瑜看来,这或许就是他们孽缘的开始。 觅瑜採药的山谷离清白观不远,离太乙宫很远,以寻常人的脚程要走上一两天,若非奇王顺着水流漂来,是决计来不到附近的。 这样长的一段距离,奇王当然不可能独自回去养伤。 清白观提出用轿撵送他,但被他拒绝了,道是不愿劳民伤财,留在观里养伤就好,他相信那位把他救回来的神医仙子的医术。 被赐号神医仙子、但差点让奇王殿下去南天门走一圈的觅瑜:「……」 这真的不是反讽吗?他留下来到底是为了养伤,还是伺机报他的伤上加伤之仇? 第7章 奇王在清白观里养了一个多月的伤。 期间,觅瑜因为是奇王的救命恩人,拥有「神医仙子」般的医术,被奇王指定为专用大夫,专门照顾他一人。 观主觉得不妥:「纱儿年岁尚幼,是个女儿家,医术又浅,照顾王爷恐怕多有不便。」 祝晴倒是没有多少意见:「只是看看伤口、配配药,不是贴身照顾,没什么大的妨碍,叫个小道童跟随她一起去就是,正好锻鍊锻鍊她的医术。」 当然,必要的叮嘱还是有的,比如觅瑜只能在白天去往奇王的居处,不能与其独处,定要有第三人在场,言谈举止也需当心些,莫惹恼了这位王爷。 祝晴在私底下偷偷对她道:「王爷患臆症多年,头脑较常人不同,身为太子时还好,身为奇王时总有些喜怒不定,捉摸不透。」 「你说话时多动些脑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装闷葫芦,记住了吗?」 因着这一番话,觅瑜初时对奇王颇有些谨小慎微,照顾他时一声不吭,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好,就给自己及家人惹来灾祸,常常是对方问三句,她答一句。 直到有一天,奇王殿下忽然报了一个数:「五。」 她茫然抬头:「什么?」是说她捣药捣了五下吗?还是说他休养了五天?离他痊癒还有五天?好像哪个都对不上。 「你今天回答了我五句话。」奇王倚靠着檀木榻,懒洋洋道,「比昨天多一句,不错,是个进步。」 「……」她对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又加上一笔沉默。 他继续主动同她搭话:「我很可怕吗?」 这话她会回答,她把头连摇两下,道:「殿下平易近人,一点都不可怕。」 「殿下」这份称唿,还有一项说道。 觅瑜原本随着观中众人,唤奇王「王爷」,可不知是哪里唤得不好,被对方表示嫌弃,要求她改成「殿下」。 她对此虽心有不解,但也不敢提出异议,乖乖地听命遵从。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般,旁人唤他「王爷」,她唤他「殿下」。 奇王问道:「既然你不觉得我可怕,为什么不愿同我多说话?」 觅瑜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加快手里的动作,捣烂草药,放进一早晾晒好的药汁中混合,试图转移话题:「殿下,该换药了。」 「不换。」奇王干脆利落地拒绝,「伤筋动骨一百天,换了也是养一百天,不换也是养一百天,换不换都没什么区别。」 觅瑜侷促地抱着药罐,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看着她这副模样,奇王缓缓笑了。 「你,是叫桃米吧?」他示意正在给她打下手的小道童,「去叫你师叔过来,我有事同她说。」 桃米自小养在观中,性格乖巧,但凡长辈吩咐下来的事情都会认真做好,比如之前祝晴让她跟随在觅瑜的身边,比如此刻奇王让她去叫人。 她脆生生应了声是,没有迟疑地转头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把药材整理好,留下觅瑜一人待在房中,与奇王独处。 觅瑜:「……殿下与师叔相熟?」 奇王:「不熟,也不认识。」 觅瑜:「……」 奇王:「我是特意支开她的。」 觅瑜:「……」 她垂下眸,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着罐子里的草药。 奇王又开口了:「赵——哎,你叫赵什么来着?」 「赵觅瑜。」她终于有一个能接口的问题。 奇王「哦」了一声:「原来是一条小鱼儿。」 「不是鱼儿的鱼。」她道,「是瑾瑜的瑜。」并加了一句,「寻觅的觅。」免得他把她的另外一个字也误会了。 奇王又「哦」了一声:「小瑜儿。」 她以为他还是听错了,重复一遍:「是瑾瑜,不是鱼儿。」 没想到这反而引起了他的兴致,笑吟吟地看向她道:「哪个瑜?」 这下她明白了,他是故意在促狭她。 她有心想不搭理,但碍于双方的身份尊卑,还是耐着性子,再度解释了一遍:「美玉的瑜。」 「到底是哪个瑜?」 她不说话了。 「好吧。」奇王朝她伸出手,「你写一遍给我看看,我就知道了。」 觅瑜瞥了他一眼,想了想,默默地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掌。 他的掌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看形状不像是常年握笔练出来的,她有些好奇,但识趣地没有多问,用指尖轻轻地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字。 室内安静了片刻,香炉里蒸腾出裊裊薰烟,带着药味逸散在四周。 「原来如此。」奇王的声音里含起丝丝笑意,「我知道了,你叫小瑜儿。」 觅瑜抿嘴,收回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该换药了。」她被他逗弄得着实有些不满,一时连尊称都忘了。 好在他没有在意,笑着问她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这点觅瑜不清楚,皇子公主的名讳不是他们能妄议的,尤其他的身份还很特殊。她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他道:「那我现在告诉你,盛隆和,这是我的名字。」 她下意识追问:「哪个隆?哪个和?」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僭越,正欲开口请罪,就听闻对方道:「隆之范式的隆,以和众声的和。」 她一呆,半晌才愣愣回应:「……哦。」 他又询问:「你知道我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奇王的名字她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太子的了,但是觅瑜有些不解,为什么他要提起太子?难道他在每一次自报家门时,都会拉上他的哥哥吗? 不,不对,不是他哥哥,就是他自己,她差点被他弄煳涂了。 觅瑜道:「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尊名岂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知晓的?」 盛隆和道:「名字就是为了给人叫的,如果旁人都不知道,那取来有什么用?」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 「瞻。」 「什么?」 「盛瞻和。」 「……」 「我哥哥的名字。」 「……哦。」 「需要我告诉你,是哪个瞻吗?」 觅瑜摇摇头,她对此真的不好奇。 盛隆和却还是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写下了一个字。 他的指腹有些粗粝,摩挲着她的手掌,带起一股细小的奇异之感,让她忍不住往后收了收,但被他牢牢握住了。 在他停下来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写的什么字,霎时一愣。 这个字…… 「怎么了?」盛隆和道,「笔画太多,分不清楚?」 她摇摇头,小声回答:「没有……」 「那就好。」他笑了一笑,「记住了,不要忘了。」 又问她,「不过我有些好奇,我只说了我哥哥,没说是我的哪个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指的是太子?」 觅瑜被他问住了。 太子行九,上头本应有八位兄长,除去病逝的元慜太子、废太子以及早夭的几位皇子,剩下来的还有魏王和肃王。 照理,他们都是奇王的兄长,为什么她只想到了太子?难道是因为他的病?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只能道:「素闻奇王殿下与太子殿下乃双生兄弟,世间罕有,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其中一位,自然会想起另外一位。」 盛隆和扬了扬眉,看起来没有相信她的话,好在她的师叔来得及时,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追问,也让他松开了她的手,没有再握着。 觅瑜的师叔道号山芳,潜心修道多年,性情较为严肃。 她在桃米的带领下来到房中,示意觅瑜和桃米先行离开,然后简简单单对奇王行了一个道礼:「贫道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唤贫道前来,有何要事?」 盛隆和面不改色地编造藉口:「哦,本王这段时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后面的话,随着觅瑜和桃米的逐渐走远,没有听清。 途中,桃米哭丧着一张脸,对她道:「师叔方才骂了我,说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离开。觅瑜姐姐,你没有遇上什么事吧?」 按照辈分,桃米是觅瑜的师弟,但因为觅瑜只跟随娘亲学医,没有在清白观出家修道,因此两人间还是以姐妹相称。 对于桃米的这份询问,觅瑜好好地在心里想了想,被奇王殿下戏弄算不算一回事呢?好像算,又好像不算。 她这么想着,口中道:「没有,我能遇上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桃米松了口气,继而贊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王爷明明很和善,觅瑜姐姐不搭理他,他都不生气,师叔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 觅瑜脚步一顿:「我不搭理他?」 「是啊。」桃米道,「觅瑜姐姐对王爷一直爱答不理的,王爷问你几句,你才回答一句。要是换了我,早找别人玩去了,王爷倒是喜欢你,一直同你搭话。」 觅瑜觉得不可思议:「我没有不搭理他呀,我只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桃米道:「可是觅瑜姐姐平常不是这副模样呀,你对我们都不会这样,唯独对王爷这样。」 她说着,凑近觅瑜,小声道:「觅瑜姐姐,你偷偷告诉我,王爷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不然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 觅瑜彻底惊呆了。 原来,她这些天对奇王的态度,在外人眼中竟是这般?那奇王是怎么看待她的?也觉得她很冷淡、爱答不理、在甩脸色吗? 她明明只是想小心谨慎一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难怪对方今天寻机戏弄了她一通,原来是这个缘故。 娘亲啊娘亲,你可害苦瑜儿了。 觅瑜后怕不已。 不对!她在片刻后回过神来,什么瑜儿,她的小名明明是纱儿!都怪那个傢伙,和她一顿歪缠,把她都绕煳涂了! …… 当天晚些时候,山芳道人找祝晴谈了一次话。 谈完之后,祝晴把觅瑜叫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神情复杂,既有不敢相信,也有自得欣慰。 「娘的纱儿长大了。」她的娘亲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口吻说话,「一眨眼,就长这么高,这么漂亮了……」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娘?」 祝晴兴致勃勃地瞧着她:「告诉娘,你觉得王爷怎么样?」 她不解其意:「什么怎么样?」 「就是他为人怎么样。」 「为人……」她斟酌着词彙,「殿下为人还好吧,就是……」 「就是什么?」祝晴追问,神色愈发兴奋,仿佛在谈论什么要紧又有趣的事情。 「女儿说不上来。」她道,「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是因为他的病吗?」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多询问奇王的情况,进而再问一些关于太子的事情。 不想她的娘亲听了,却是一下收敛了笑容,兴致缺缺道:「哦,娘差点忘了,他有病。」 第8章 觅瑜有些懵了,不明白她娘亲这瞬间转换的态度:「娘?」 祝晴摆摆手:「没什么,这两天你先不要去王爷那里。」看上去完全没了继续话题的欲望。 「不去?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你师叔的建议,娘也觉得你师叔说得对。还是说,」祝晴看向她,问道,「你自己希望过去?」 这倒没有,对觅瑜而言,奇王是她的第一个病人,意义颇大,但同时也是一个特殊的病人,有点麻烦,需要小心对待,能不接触最好。 至于病人,以后还会有的,不急于一时,她这些天照顾奇王,积累了不少心得与经验,正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是以,她点点头,道:「嗯,女儿都听娘的。」 祝晴欣慰一笑,抚摸她的头:「娘就知道娘的纱儿最乖。」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话,觅瑜忽然想起一件事,带有几分抱怨地道:「说起这个,娘,你可是差点害了女儿。」 祝晴好奇道:「娘怎么害你了?」 觅瑜把桃米的那番话全盘托出,包括她自己的想法,也一併说了。 祝晴听罢,仔仔细细看了她好几眼,神情染上些许不可思议:「你……」 她茫然道:「女儿怎么了?女儿可全是照着娘的吩咐做的。」 祝晴还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片刻方道:「你……做得很好,和娘当年一样优秀,不过下次别做了,王爷终究不是常人,咱们得罪不起。」 觅瑜越发费解,娘亲为什么又要夸她做得好,又要告诫她下次别做?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嘟起唇,撒娇:「娘,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娘没有料到他——没有料到你这么有能耐。」祝晴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来,这位奇王虽然脑子有些毛病,但眼光还是好的,知道我们家纱儿……」 「娘?你在说什么?」觅瑜没有听清楚她的后半段嘀咕,疑惑询问。 「没什么。」祝晴没有解释,「娘不过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至于你刚才同我说的事——你放一百个心,王爷不会怪罪你的,娘向你保证。」 「真的吗?」觅瑜还是有些后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虽说这段时日,奇王表现得较为和善,但他到底是皇子,还是太子,一个身患臆症的太子,他真的不会介意她的无礼吗? 祝晴笑着保证:「真的。娘给他治了这么多年的病,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思?」 觅瑜闻言,稍稍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女儿以后,该如何同殿下相处?要对他热情殷切一点吗?」 「不必。」祝晴依然笑吟吟的,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为难自己。记住,这不是你的问题,是王爷的问题。」 「这与殿下的病情有关吗?」 「唔,怎么说呢……算是有一点关系吧?不过关系不大,你不用在意。」 「哦……」 在那之后,觅瑜的专职生涯断了两天,第三天时娘亲告诉她可以继续了,于是她重新前往奇王居所,开始照顾他。 和之前一样,她的身边跟着桃米,奇王的话却减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说,因为她的话变多了,才显得他的话少了? 奇王似乎也察觉了这份变化,在一次换药时道:「你不怕我了?」 她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斟酌着道:「觅瑜从未怕过殿下。」 「那你之前为什么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我问你话也不敢回答。」 原来她先前留给他的印象是战战兢兢?还好还好,不是爱答不理,她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觅瑜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仍是维持着恭敬,道:「殿下误会了,觅瑜……觅瑜只是一时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她苦恼地咬唇,不明白这位殿下为什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因为以他的身份,他问出来的话,别人必须回答吗?而没有人敢随意询问他? 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合适的词彙:「我……我比较怕生,不习惯照顾病人。」 盛隆和笑了:「你是大夫,却不习惯照顾病人?」 觅瑜生起几分窘迫。这个藉口找得的确很勉强,但同时她也有几分高兴,因为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称唿她为大夫,让她觉得自己的医术得到了肯定。 她一时忘情,说出来的话也忘了分寸:「我才出诊不久,殿下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自然——」然后才意识到这话代表着什么,连忙把嘴闭上,不再开口。 糟糕,她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但凡病患,都不希望自己遇到的大夫是新手,还是新手的新手……他不会发怒怪罪她吧? 万幸,奇王殿下没有像她想像中那样沉下脸色,而是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我是你的第一个病人?」 她小心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确认他没有丝毫的不满之后,才点点头。 盛隆和笑意加深:「那真是荣幸之至。小瑜儿大夫,你的医术很好。」 觅瑜一呆,想不到他会夸赞她的医术,心间陡然绽开一朵烟花,脸上也漫出一丝嫣然的笑意,差点弄错了换药的步骤:「殿下、殿下谬赞……」 得来他吃痛的一声闷哼:「你轻点,碰到我伤口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手道歉:「对不起殿下!我——」 他倏然展开一个笑容:「我骗你的。」 她:「……」 觅瑜有些生气,但又不能生气,只能垂下头,不出声地给他上药。 「你生气了?」 她没说话,默认了这声询问。 盛隆和没有向她道歉,觅瑜能理解他的态度,他是天潢贵胄,哪怕当真惹恼了她、做得过分了,也不用道歉,因为他天生比她尊贵。 但理解不代表同意,她虽然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丫头,生气的权利也还是有的,所以她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准备等一换好药就离开。 偏偏他又在这时出声:「你的药罐子要倒了。」还加了一句,「这次没骗你。」 她呆了一呆,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果然看见药罐在案边摇摇欲坠,正欲伸手去接,不想盛隆和的行动比她快过一步—— 桃米稳住了药罐。 「别担心,觅瑜姐姐。」小道童露出一个等待夸奖的笑容,「有我在呢。」 觅瑜舒了口气,也跟着一笑:「多谢你,桃米。」刚才奇王和她一番东拉西扯,她都忘了房间里还有桃米在。 盛隆和看起来也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缓缓隐了笑,瞥了桃米一眼,收回手,继续枕着头。 山中岁月长,相处得久了,觅瑜对奇王的态度逐渐熟稔,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畏首畏尾。 这里头也有着她的一些心思。 听闻太子之事时,她只觉得震撼、深宫可怕,初初遇见奇王,她也只把他视为太子的另一面,毕竟他就是太子,太子就是他,这世上从来不曾存在什么奇王。 直到那一天,他在她的手心里缓缓写下「瞻」字,她的想法才产生了一点转变。 盛瞻和,太子的名讳;盛隆和,奇王的名讳。 但凡是念过几本书的,都能品味出其中意味。 ——隆为盛,和为瞻;盛隆和之名以盛瞻和为基,盛隆和就是盛瞻和。 没有奇王,也没有盛隆和,只有太子与盛瞻和。 娘亲说,太子殿下深不可测,使人不敢生出轻慢之心,无愧于东宫之主。 可奇王虽然也有一点捉摸不透,叫她常常弄不明白他的心思,但他会时时刻刻地笑着,不那么高高在上……与娘亲口中的太子殿下大相迳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臆症,当真能把一个人,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吗? 觅瑜不知晓。 但在不知不觉间,她更愿意把他当奇王看,当盛隆和看,不去想他的另外一重身份,另外一个名字。 哪怕他的真实身份是太子,他的真名是盛瞻和。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也许是同情他……同情太子,同情故去的十皇子…… 总之,在清白观中,在他养伤的小筑中,在她面前,他就是奇王,就是盛隆和,就是单纯的他。 在这样的想法下,觅瑜对奇王的态度亲近了不少,比起王爷与民女、病患与大夫,双方的关系更接近于朋友,才认识不久、正在慢慢熟悉的朋友。 她知道了他喜欢对饭菜挑挑拣拣,一会儿这个咸了,一会儿那个淡了,还有这个不新鲜了。 反正他是王爷,他说不好就是不好,不打回去重做一份,而是给予下次改正的机会,已经是他大发慈悲。 掌勺的小师叔为此砍了好几天的竹子静心去燥,免得再把案板噼了,或是直接提刀冲到正主跟前,连累整个道观获罪。 奇王也知道了她喜欢吃甜食,尤喜香薷羹,每每他的饭菜中有甜点,他都会分给她。 而当他看见她把被分得的甜点,再分一半给桃米时,他脸上的笑容就会减去三分,又在下一刻重新回来。 娘亲说,第一个病患对大夫很重要,有很大可能会影响到今后的行医之路。这么看来她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与她相处得来的病患。 只有一件事令她感到迷惑,那就是奇王的伤势。 照理,奇王伤得不重,除了在一开始因为掉落河中,而被冻得厉害,其余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可怕,实际将养上十天半个月,也差不多好了。 可是一个月过去,他的伤势还是没有多少好转,需要拄着拐杖走路,让觅瑜格外紧张,怀疑是不是哪里用药错了。 她为此挑灯夜读医书,寻找答案未果,还特意去请教娘亲,得来对方不甚在意的回答:「哦,许是王爷体质与常人不同,你看着配药就好。」 她也只能继续夜读医书,绞尽脑汁地改变配方,深觉自己在神医道路上,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阻碍。 第9章 大半个月后,奇王的病情终于大好。 观里所有被这位殿下折腾了一个多月的人皆精神一振,欢喜不尽。 奇王辞行那天,以观主为首的众人在山门处恭敬相送,觅瑜也在其中。 临别前,她得到了奇王的一件赠礼,道是感谢她这么多天来的照顾,改日还会命人送来一面「妙手神医」的锦旗。 赠礼觅瑜不觉得有什么,她爹常言受多有愧,收礼不是什么好事,但她喜欢他送锦旗的主意,她才出道就得到这么大的赞誉,想必今后不愁走神医之路。 这般一想,她对他送的礼物就看顺眼起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山芳道人冷眼看着她的模样,轻哼:「别人一句夸奖就让你飘飘然了,没有定性。」 祝晴笑道:「她又不修行,没有定性是正常的。师兄别管她,且让她美上几天。」 山芳道人继续冷哼:「你这亲娘的心也是够大,人家赖了大半个月不走,太乙宫的人都来了好几次,你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赖着就赖着呗,左右照顾王爷是大功一件,宫里的赏赐不会少,纱儿也正好找个练手的。」 「呵,说不定是谁练谁的手呢。」 「哎呀,好啦师兄,别在纱儿跟前说这些……」 那是觅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奇王产生交集,在那之后过了一年多,他们都没有再相遇,直到圣上赐婚,对方才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与她牵扯到一起,并且是以另外一重身份、另外一个名字。 从回忆里抽身,觅瑜抬眸看向对面的盛瞻和,发觉他也在看着她,目光于平静中带着深邃,便忍不住把他与奇王比较了一番。 回忆中的奇王时常含笑,整个人带着些懒散,说话漫不经心、没有架子,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得他关心,许多话都只是他随口一提,漠不在乎。 面前的太子则冷静沉稳,虽然也会笑着同她说话,但总感觉……比奇王的笑还要淡,如果说,奇王的笑只是不达心底,那么太子的笑就是不达眼底。 他对她不冷漠,但同样不热情,使人察觉不到他的真心。 当然,觅瑜也没有奢求他的真心。 她虽然对奇王有救命之恩,但那是身为大夫的她该做的,奇王赠给她的锦旗、宫里的大批赏赐已经报答了这份恩情,没必要让奇王以身相许——还是她许给他,哪有因为救了别人,却反把自己的终身赔出去的道理? 更不要说太子。按照娘亲的说法,太子与奇王的记忆不相通,太子是太子,奇王是奇王。在太子眼里,她这个妻子是忽然冒出来的,圣上自说自话给他定下的,还想着在大婚前夜逃跑,被他当场抓获,他能这般待她已是不易。 她只是……好吧,她就是摸不准这位太子殿下的性子。 说他和善吧,是和善;说他仁德吧,也仁德;但真要说他是位和善仁德的东宫之主,她还真不敢夸下这份海口。 明明他对她有礼有节,可是……她总有些畏怯他。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坐在那里,同她说话,也叫她觉得难以捉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难怪她的娘亲会评价太子深不可测。 嫁给这样一个夫君,她今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模样?真是……令她惴惴。 觅瑜正兀自思量,盛瞻和忽然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她一惊,连忙收敛神思,露出一个笑道:「这羹点很好吃,我、妾身很喜欢,多谢殿下的关怀。」 盛瞻和看着她,淡然的神色瞧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这么生疏,随意称唿就好。」 「是,殿下。」 片刻的安静。 「不!我是说……」觅瑜仓皇地想要改口,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改,一时涨红了脸庞。 夫妻间的相关称唿,她在娘亲那里听过,夫君、官人、赵大人、姓赵的、赵得援,不一而足。 后几个不用想了,她且没胆子这么放肆,前两个称唿是亲近,但……有些太过亲近,她暂时喊不出来。 还好,不管她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心里如何作想,在行为举止方面都十分得体,见她窘迫,主动开口道:「纱儿唤我瞻郎便可。」 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却让她一呆,心想,瞻郎这个称唿,比之夫君与官人之流也相差不离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要亲近一些,面颊不由得有些发热。 然而太子的话就是令旨,她不能不尊,遂忍着羞意,小声唤道:「瞻郎。」 盛瞻和凝视着她,神情似是想了一想,方淡淡笑起,算是应下。 又是一个令觅瑜捉摸不透的举动。他这般反应是什么意思?觉得她唤得不好吗?可明明是他这么要求的;觉得她唤得好吗?那为什么要在笑之前想一想? 他真是太奇怪、太古怪了…… 觅瑜在心里嘀咕着,又用了一勺香薷羹。 香甜软糯的羹点舒缓了她的大部分压抑,她果然最喜欢这个味道,不管是清白观里的还是东宫里的。 与此同时,她的心头也升起一阵疑惑,询问道:「殿下、瞻郎是从奇王殿下处得知,纱儿喜欢这道羹的吗?」 盛瞻和颔首。 「瞻郎与奇王殿下一直有联繫?」 「常有书信往来。」 书信?是真的有还是他臆想中的?如果真的有,等日后相熟了,她要找机会看看那些信,兴许能从中瞧出什么门道,帮助她更好地治疗他的病情…… 觅瑜在心里想着,口中继续询问:「恕纱儿见识浅短,这香薷羹素来只在观里见过,不曾在长安得见,倒是时常见香薷饮……不知宫中人更喜哪者?」 「父皇与母后更喜薷饮。」 「瞻郎呢?更喜欢饮还是羹?」 盛瞻和道:「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身为太子,自当以守己克制为要,慎喜、慎恶,因此,得到这个回答,觅瑜并不意外,她的重点也不在于他喜欢什么。 她一步步把话题推进:「那……这道羹是东宫第一次做了?」 盛瞻和看向她:「可是有哪里不合口味?」 她摇摇头:「没有,它很好,与纱儿在观中用过的别无二致。」 盛瞻和笑了笑,没说话,表情看着像是在问她既然如此,又何出此言。 觅瑜终于说出她真正想问的话:「这膳房当真手艺高超,仅凭奇王殿下的一纸描述,便能制作出相差无几的羹点。」 香薷羹虽然简单,但清白观的羹里会加入一味特殊的药草,是掌勺的小师叔的独门秘籍,份量较难把握,多了苦涩,少了无味。 奇王在观里用过这道羹,让手底下的厨子照着做不算难,即使过去一年多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太子没有尝过,他怎么知道膳房蒸出来的羹点,味道正不正呢? 他会自己品尝吗?如果会,那么他在品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羹点应该有的味道? 觅瑜知道自己有些冒进了,她才嫁进来一天,与他相处不满十二个时辰,彼此间还不熟悉,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她不该问这种危险的问题。 她应该等过一段时日再旁敲侧击,或者假借一个名义去问膳房里的厨子,问问太子殿下是怎么吩咐他们制作的。 但她就是忍不住,也许是医者的本能,当一个奇特的、世间罕有的病例坐在她面前时,她就觉得心痒痒,恨不得把能问的问题问个遍。 她望着盛瞻和,清丽的眸子里透露出几分期待。 盛瞻和也瞧着她,眸光淡如星点,道:「太子妃似乎很在意十弟。」 觅瑜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在他心里,他只是盛瞻和,奇王盛隆和是他的弟弟,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再好,她作为他的妻子,频繁提起后者也不合适。 霎时,她感到一阵措手不及。 「我、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辩解,「妾身与奇王殿下不过一面、萍水相逢,妾身、妾身只是好奇,这道羹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盛瞻和轻笑:「萍水相逢?纱儿太过自谦了,分明是有救命之恩。」 他又把她的称唿换回了小名,这代表他没有生气吗?可是他的笑容看起来奇怪,话语听起来也奇怪,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觅瑜满腹苦水,深深不知往何处吐,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殿下谬赞……」 盛瞻和道:「纱儿医术高超,担当得起。自从得纱儿妙手一救,十弟久久不能忘怀,听闻我与你定亲,当即写信恭贺,告知我关于你的数项喜好,令我颇为惊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觅瑜的手一抖,险些没能握紧碧玉勺子。 盛瞻和淡淡地瞧着她,道:「十弟很喜欢你。你呢,你喜欢他吗?」 觅瑜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她应该怎么回答?摇头说不喜欢?但这样就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摆出一副茫然不解状?那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在心虚? 老天爷,为什么叫她遇上这种事,太子与奇王明明是一人,为什么现在弄得仿佛她跟、她跟他们兄弟俩……这臆病真是叫人头疼! 觅瑜缓缓深唿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妾身遇到奇王殿下时,不过豆蔻之年,奇王殿下视妾身为幼妹,是妾身的荣幸,妾身也愿意视奇王殿下为兄长。」 盛瞻和倏然收敛了笑:「他是孤的十弟,你既然嫁给了孤,便该随着孤唤他弟弟,叫什么兄长。」 觅瑜:「……」 她讷讷道:「……殿下教训得是。」 盛瞻和收回目光:「好了,时辰不早了,快些用膳吧,等会儿还要去向父皇和母后谢恩。」 「……是。」 一年半前,觅瑜被指定去照顾奇王时,祝晴拉着她叮嘱了一堆,其中有一句是「奇王喜怒不定」,她当时听进去了,导致她差点对奇王不敬,为此还好好地抱怨了自家娘亲一通。 现在她知道了,她的娘亲没有错,奇王的确喜怒不定,但不是表现在盛隆和的身上,而是盛瞻和的身上,并且是更进一步的表现。 阴晴不定,喜怒不显,高深莫测——这就是东宫太子,她的夫君。 她今后的人生,会成为什么模样呢…… 第10章 用罢早膳,觅瑜随着盛瞻和进宫谢恩。 说进宫不太准确,因为东宫也属大内,居太极宫之东,大明宫西南,万户千宫构成巍峨皇城,只是太子所居的东宫与圣上所居的大明宫相隔较远罢了。 含元殿内,帝后高坐上首,接受太子与太子妃的叩拜。 当今圣上以建元为号,践祚二十余年,已过不惑,近知天命,却仍旧精神矍铄,不失风采。在依礼讲完训言之后,他对觅瑜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觅瑜恭敬抬首,目光半垂,避免直视天子。 建元帝打量半晌,缓缓点头:「不错,有你几分父亲的影子。」 皇后笑道:「听闻赵大人与皇上有八拜之交,按理该唤你一声侄女,可惜赵大人宝贝女儿,藏着掖着不肯把你带进宫来,直到今日才叫我们见着。」 皇后比圣上要小十岁,看起来更年轻,但雍容华贵的气度具显,彰示着其母仪天下的身份。 建元帝嗤笑:「就赵老二那个性子,他哪天同朕说,有个小女儿,想要求朕赐婚,朕都不会惊讶。他一向是属鼠的,喜欢藏东西。」 皇后含笑掩唇:「赵大人藏了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把女儿嫁进了皇家?可见这天註定的缘分呀,是怎么赖也赖不掉的。」 「过来。」她朝觅瑜招手。 觅瑜应是上前,仍旧半垂着目光,但见一双保养得宜的玉柔松松握住她的双手,力道不轻不重,恰恰好好。 温婉的声音徐徐响起:「好孩子,别低着头,抬起来,让母后瞧瞧。」 「是。」觅瑜应了一声,抬眼直视皇后。 她有些紧张,虽然她跟着礼仪姑姑学了三个月的规矩,但到底鲜少出入宫廷,仅有的一次还是在赐婚后进宫谢恩,今日是第二次。 但当时的她只得了父亲的几句叮嘱,没听过几条宫规,颇有点不知者无畏,如今她明晓宫规,再见同样的面,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皇后端详着她,满意一笑:「嗯,出落得比半年前漂亮了,也长高了。太子待你如何?」 觅瑜点头,她当然只会点头:「殿下待儿臣很好。」 「好,你这么说,母后就放心了。」皇后温婉笑着,褪下腕间的玉镯,戴到她的手上。 「方才的赏赐是宫中定例,母后这里没什么能给你的,唯有这玉镯是母后的陪嫁,陪着母后度过了与皇上相伴的二十年。」 「今日,母后便把这玉镯给你,希望你与太子也能如母后和皇上一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觅瑜照着流程推辞了一回,在第二回时收下,尽最大努力扮演一名乖巧柔顺的新妇:「儿臣定然尽心竭力侍奉殿下,不辜负母后期望。」 玉镯触手温润,质地上佳,看来的确如皇后所言,常年被佩戴在身。 可惜后半句话有些不实,若帝后果真一路同心,皇后怎么会在当年被废后压制?又怎么会痛失十皇子? 当然,有些事情放在心里知道就好,皇后既说了与圣上同心,那就是同心,是天下夫妻的楷模,旁人不可置喙。 走完谢恩的流程,盛瞻和领着觅瑜行礼告退。 这时,建元帝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起头道了「太师」二字,旋即停下,笑道:「哦,忘了你正在新婚,你且陪着你妻子回去罢,这些杂事日后再说。」 觅瑜本以为盛瞻和会留下来,毕竟能从圣上口中说出的不会是什么杂事,没想到他却颔首应了一声「是」,准备继续带着她离开,没有任何额外的表示。 反倒是皇后笑道:「若真有什么要紧事,瞻儿便是再忙也得抽出空来,正巧臣妾有几句话想同太子妃说,皇上不如匀给我们婆媳俩一点时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建元帝满意微笑:「如此甚好。」 就这样,觅瑜跟着皇后回了长春殿,留下盛瞻和在含元殿同圣上议事。 长春殿为中宫主殿,装饰贵重,熏着淡淡的果香,无有杂乱之处。 皇后屏退宫侍,与觅瑜隔案而坐,执手询问她道:「好孩子,方才有些话母后不便问你,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母后再问你一回,瞻儿待你好吗?」 觅瑜听着,在心里想,宫中人说话果然弯弯绕绕,皇后先前不是才问过一回,怎么现在又问了?难道她还能给出第二个回答? 还是说,问话的不同点在于「太子」与「瞻儿」?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她左思右想,实在不明白里头的含义,只得学着改换称唿,重复了一遍相似而不相同的回答:「殿下待我很好。」 皇后失笑,看样子也明白了不能用这种方式和她说话:「其实,母后只是想说,瞻儿很喜欢你。」 觅瑜道:「能得到殿下的垂青,是儿臣的荣幸。」 皇后摇摇头:「你还是没明白母后的意思——罢了,有些事留给你们年轻人更好,母后就不操这份心了。」 她转换话题,或者说终于切入正题:「瞻儿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觅瑜心头一跳,谨慎地回答:「家母略略告知过一二。」 她不能说完全不清楚,让皇后觉得白娶了她进门,也不能说知道得很多,让皇后觉得她娘亲大嚼舌根——这是她爹爹在送她出嫁前,特地叮嘱她的。 皇后果然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既然你清楚,母后便不多说了。瞻儿的情况有些复杂,你同他相处久了就会明白,母后……只希望你能帮衬帮衬他。」 果然,她是为了给太子治病,才成为太子妃的。 确认了这一事实,觅瑜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爹爹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真的掉了下来,也只会把人砸扁。成为太子妃对她而言,不啻一块天降馅饼,饼越大、越香,她就越感到心慌和不安。 现在,她终于瞧见了饼后面吊着的线,终于可以安心了。 从另外一个方面想,这也是对她医术的肯定,若不是帝后信任她能治好太子,怎么会让她来当太子妃? 总不会打着治不好就把她废掉,让别人来接替她的主意……吧? 觅瑜忽然有些不确定。 她开始觉得这块饼变成石头了,一块悬挂在她头顶的大石。 她手心出汗,发自真心道:「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帮衬殿下。」 皇后莞尔:「好孩子,你不用这么紧张。」 「母后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瞻儿自小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同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一个妻子,你定要好好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觅瑜认真点头:「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皇后逸出一声笑嘆:「本宫算是明白,瞻儿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罢了,不说这些。」 她吩咐宫侍端上来一盘点心,道:「听瞻儿说,你喜欢甜食,正巧母后宫里的人擅制绿豆糕,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长者相赐,晚辈自然不能推辞,但觅瑜有些迷惑:「殿下……这么说了?」 太子向皇后说了她喜欢甜食?他怎么同皇后说的?十弟听闻他即将大婚,特意向他写信道喜,顺便告知他未来太子妃的吃食喜好? 这、这真是叫人无法想像…… 皇后笑道:「是他,但不是瞻儿的他,而是隆儿的他。」 觅瑜的心抖了一抖。 皇后继续道:「一年半前,多亏了你,隆儿才能捡得一条命在。」 她说着,缓缓隐了笑,露出几分悲戚之色:「想必你也清楚,隆儿就是瞻儿,瞻儿就是隆儿,他……母后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瞻儿再有什么好歹,母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活……」 她看向觅瑜,眼里盈着真切的感激:「所以母后很感激你,好孩子,你救了我们母子两人的命。真的。」 面对着这样的皇后,觅瑜心中一阵触动。 圣上子女众多,喜爱也多,但很廉价,仅凭钦天监的一番胡言就能捨弃幼子,若无神妙真人之言,恐怕连自己有个九皇子都不会记得,遑论立为太子。 皇后却不一样,她只有两个孩子,为他们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现在更是只剩下了一个,太子就是她的全部。这不是虚言,觅瑜能感受到她的真心。 觅瑜暗下决心,便是为了这一份母子之情,她也要尽力治好太子,让他们母子得享天伦之乐。 她恬雅笑道:「太乙山深林莽莽,峰丛绵延千里,若无天尊保佑,儿臣岂能与殿下相遇?是殿下吉人天相,福缘深厚。」 闻言,皇后的笑容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转瞬间又变成寻常的亲近笑脸,颔首道:「希望能真如你所说,瞻儿吉人天相,自有福缘吧。」 「好了,不说这些。」皇后取过一块绿豆糕,递给她,「这是母后身边的洗红姑姑做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若喜欢,母后就叫她常常做给你吃。」 觅瑜小心地接过品尝,但觉入口即化,香味清甜,比她吃过的所有绿豆糕都要美味,遂绽开一张笑脸,半是真心、半是恭维地把能想到的夸词都说了一遍。 直听得皇后笑着摇头:「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难怪瞻儿那么喜欢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这是皇后第二次这么说,第一次觅瑜权当是客套话,第二次她就有些不解了,她与太子素昧平生,皇后就算想说点好听的话哄她,也不必这么说吧? 她大着胆子道:「容儿臣斗胆,儿臣……与殿下……」 她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她想问皇后为什么要这么说,说一次就算了,还说两次,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缘故?可她想不到合适的说法,一时间侷促地涨红了脸。 幸而皇后聪慧,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笑道:「瞻儿与你没什么往来,隆儿却与你颇有渊源。」 觅瑜更加不解了,她与奇王的渊源不过一次救命之恩,从那以后再无交集,怎么就成了皇后口中的这般? 她道:「请恕儿臣愚钝,儿臣……与奇王……」 她又卡壳了。 皇后又一次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容愈发亲近:「救命之恩岂能不算渊源?还是天大的渊源,隆儿呀,自从那次之后就对你上心了。」 第11章 觅瑜惊讶道:「奇王?」 话出口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么直唿封号不妥,赶紧又补了个「殿下」。 皇后没有在意她的失礼,笑着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母后能看得出来,只因为那时朝政繁忙,母后不愿打扰皇上,便拢着这事没提。」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皇上清闲下来,母后正欲提起此事,不想你的父亲也在这时进宫,求皇上给你下旨赐婚,真真是巧了。」 「可见呀,你二人是註定的姻缘,天生一对。」 觅瑜没想到她的亲事还有这样一段章程,不禁感到一阵出乎意料。 奇王与她不过萍水相逢,怎么就喜欢上了她?她也没觉得奇王那时的表现是喜欢她……莫不是皇后会错了意? 这些疑问她没有说出来,左右她现在已经嫁给了他,奇王喜不喜欢她无关紧要。 她略带羞怯地笑了笑,道:「母后过誉了……」 皇后温言道:「母后知道,你对隆儿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母后也能看得出来,你父亲在求皇上赐婚时,没有真的想给你定下一门亲事,只是为了出一口从汝南郡王府那里受到的气。」 听闻汝南郡王的字眼,觅瑜登时有几分坐立不安。 赵家与汝南郡王府的事并没有闹到明面上,长安城里只知赵家姑娘得了帝后青眼,被许配给太子,不知道她在此前曾与郡王议亲,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帝后不同,她既然要嫁给太子,赵家势必不敢隐瞒此事,而她能够顺利成为太子妃,想来帝后并不介怀。 她的娘亲也对她说过:「圣上肯下旨赐婚,就说明中意你,你不必感到任何自馁。娘的纱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有资格嫁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但在此时此刻,她新婚的头一天,她婆母的跟前,她还是分外忐忑,暗暗交缠置于腹前的双手:「儿臣、儿臣……」 皇后误解了她的不安,笑着出言宽慰:「别怕,母后不是在责怪你。」 「隆儿喜欢你,不代表你也要喜欢他。他与你有一救之缘,又与你相处多日,都无法获得你的芳心,是他不好,他没有用,不怪你。」 「好在你二人终究缘分未尽。」皇后感慨般笑道。 「半年前,你父亲向皇上求旨赐婚,母后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没想过把你嫁进皇家,但母后深觉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遂说动皇上,将你许配给了太子。」 「如今,你与瞻儿结为夫妻,母后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希望你不要责怪母后的擅自做主。」 觅瑜怎么会怪罪呢?就算真的怪罪,她也不可能把这份情绪表现出来。 她微笑着道:「太子殿下待儿臣很好,儿臣很感激母后,让儿臣能拥有这么一位体贴的夫君。」 「瞻儿是比隆儿要体贴些。」皇后含笑附和。 「虽说他们是同一人,但脾性不尽相同,隆儿顽劣,瞻儿沉稳,往后,你若是在隆儿身上受了气,尽管在瞻儿身上讨回来。」 觅瑜听得一呆,不知道皇后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客套话。 太子是沉稳不假,可他喜怒不定,七情不上面,相比奇王更让人感到畏惧,她怎么敢主动招惹他? 还有奇王,他与太子的记忆并不相通,也就是说,他不知道自己娶了妻,在他眼里,她这个太子妃是他的嫂嫂,到时她该怎么面对他? 真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算了,不去想了,她只需要尽到太子妃的本分就好,其余的之后再说。 她乖巧微笑:「是,儿臣记住了。」 接下来,皇后又拉着她说了一通话,多是些太子的日常喜好,还有身为奇王时的情况,觅瑜认真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直到宫人来报:「太子殿下求见。」 皇后才止了话,让盛瞻和进来,免了他的礼,笑言:「同你父皇商议完事情了?」 盛瞻和颔首:「是。孩儿来母后这里接纱儿回去。」 觅瑜敏锐地察觉到他又换了称唿,不仅换了她的,也换了他自己的。 他自己的称唿她能理解,比起翻脸无情的圣上,悉心抚养他长大的皇后自然更得他的敬重,自称「孩儿」而不是「儿臣」在情理之中。 换掉她的称唿,她就有些不能理解了,是为了彰显对她的亲近吗?可她尚未来得及告知皇后她的小字,他这么称唿,皇后知道他是在说谁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不管怎么说,皇后对他的这份表态都十分满意,笑道:「母后原想留你二人用午膳,但想来你们更愿意回去东宫,既如此,母后也不多废话。」 她叮嘱了夫妻俩一番,便放他们离开。 回去的途中,一名身着紫金道袍的道人与他们相遇,觅瑜一看对方的装束及后头跟着的两名道童,便知其身份匪浅,恐怕是得圣上敕封的神妙真人。 果然,对方向他们见礼,施的是道家礼,自报的名号也是「不空」,正是神妙真人的道名。 「贫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觅瑜回了一礼:「见过真人。」 盛瞻和没有动,目光淡淡扫过紫袍道人:「真人何故来此?」 神妙真人拱手遥敬一礼:「贫道闭关炼丹三年有余,终于在今日丹成,特特赶来献予圣上,不想遇到了殿下与太子妃,看来是喜事成双啊。」 「贫道在这里恭贺殿下新婚大喜,心愿得偿。」 盛瞻和道:「真人闭关三年,方一出关便能得知孤的近况,当真耳聪目明,拥有通天之能。」 觅瑜心头一跳。 神妙真人拈鬚而笑:「殿下误会了,贫道一介小小道人,哪有什么通天之能?不过是在来的路上听闻了一耳罢了。」 「殿下新婚大喜,本该以厚礼相赠,可惜贫道此行出来得急,不曾带什么贺礼,不如以此物暂抵,待来日——」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往怀中摸去,被盛瞻和出言阻止:「不必。真人随身携带之物定非凡品,自当献给父皇。真人的好意,孤心领了。」 神妙真人从善如流地停下动作:「是,谨遵殿下之命。」 盛瞻和道:「真人若无要事,便赶紧去含元殿吧,莫要让父皇久等。」 神妙真人又应了一声「是」,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把视线从盛瞻和身上移开,移到觅瑜的身上。 盛瞻和看了觅瑜一眼,目光扫向神妙真人。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附近的宫侍道童低着头,不敢出一声大气,周遭一时寂静无比。 觅瑜夹在中间,感受到一阵无形的压力,手心里沁出些冷汗。 正当她想硬着头皮,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神妙真人忽然一笑,点头道:「好。很好。」 第12章 道罢两声「好」字,神妙真人行了一礼,告退离去。 留下觅瑜满头雾水,求助地看向盛瞻和:「殿下……?」 盛瞻和没有看她,而是盯着神妙真人离去的背影,片刻方回应她的目光,淡淡一笑,道:「不妨事,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着他的笑容,觅瑜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神妙真人在当年的一席话使他成为太子,从此尊荣无极,却也要了他弟弟的性命,教他们兄弟二人阴阳相隔,最终使他生出臆想,身患臆症,至今未愈。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愤怒、害怕、恐惧、仇恨,抑或是敬而远之、避如水火,都是正常的反应,她都能理解。 偏偏盛瞻和不一样。 在面对神妙真人时,他表现得极为云淡风轻,就像在面对一个普通的道士,什么都不曾发生。 他没有因为真人而得到太子之位,他的弟弟也没有因为真人而失去性命。 是由于他的臆症吗?在他看来,他的弟弟还没有死,所以他能用平常心来对待神妙真人? 但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当他望着神妙真人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静默无言的时候,不知为何,觅瑜的心底窜起一股细细的凉气,沿着她的嵴背一路攀升。 她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很不对劲。 古怪。难以言喻的古怪。 不仅盛瞻和古怪,神妙真人也古怪,为什么要看着她点头说「好」?他又不是他们的长辈,也没有受他们的敬礼,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圣上与皇后,皇后替子求娶她的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圣上有什么理由答应这门亲事?就为了她的一身医术? 以太子妃之位换一个神思清明的储君,看上去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但有必要这样做吗? 只需要降下一道圣旨,她就会尽心给太子治病,不必成为什么太子妃,更不要提还有她的娘亲在。 真是太古怪了…… 觅瑜觉得自己仿佛被捲入了一个漩涡,莫名的、未知的漩涡。 她的心底隐隐生出不安。 「走吧。」盛瞻和抬手揽了一下她的肩,「我们回去。」 觅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不由一愣,接着心中就是一暖。 在宫道上这般亲密举止是不合礼数的,哪怕他们是夫妻,哪怕这个举止算不得多少亲密,他也不该这么做。 他又不像是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亲近人的性子,所以……他这是在安慰她吗?他看出了她的不安? 不管这是不是她的多想,觅瑜都承认,她被他的这个举动安慰到了。 她收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想法,垂首漾出一抹笑影,应声:「是。」 …… 东宫。 常熙堂。 两人在主位上坐下,掌殿左右典司听命入内,恭敬地行礼问安。 盛瞻和简单地朝觅瑜介绍:「这是专管宫内事务的典司,从今日起,她们就跟随在你身旁,辅佐你处理事务。往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觅瑜明白,这是准备把东宫的管理大权交给她,这也是她身为太子妃需要尽到的责任。 她免了两位典司的礼,不动声色地打量,见她们低眉垂首、恭敬十足,心里头稍稍松了口气。 赵家人口简单,规矩也不大,祝晴很少把管家的事放在心上,连带着她这个女儿也没有多少经验,直到圣上的一道赐婚圣旨下来,方意识到不好。 若让她这样子嫁进东宫,得闹出多少笑话?说不准还会发生奴大欺主的事。宫廷最重规矩,闹出笑话万万不可,受到委屈更是万万不行。 是以,觅瑜必须要在嫁进东宫前学会管家,并且是管一个大家。 幸而在那之前,她的爹娘以为她要嫁进汝南郡王府当郡王妃,同样需要管家,已经开始慢慢教她。 太子妃虽然比郡王妃高出几个等级,但本质是一样的,不过是多学点手腕、多积累点心思。 问题在于,这些手腕和心思祝晴都不会,她管了赵府二十来年,遇到的最大麻烦也就一宗玉台失窃案,还是赵得援自己破的案。 东宫要怎么管,该怎么管,祝晴两眼一抹黑,根本无从教导女儿。 最后还是皇后帮了忙,把长春殿的掌殿典司派去教导觅瑜,教了两个多月,终于使她稍微有了点底,不再茫然懵懂、一窍不通。 当觅瑜用典司教导的说辞询问二女时,心里不禁对皇后升起了浓浓的感激之情,想着,她是积了多少德,才能遇见这样一位贴心关怀的婆母? 而当盛瞻和在旁边时不时地出声,看似询问二女,实则补全她话中的错漏时,她更是深深后悔当日的逃婚之举,暗骂自己不知好歹,险些错过这样一门完满的亲事。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要逃婚,她与太子素昧平生又如何?难道她这次逃了,下次就能嫁给相熟的人吗?就算相熟,也未必能成为良配。她凭什么以为太子不会成为她的良配? 幸好,她没有逃成;幸好,太子宽怀大度,不予计较。从今往后,她一定要悉心侍奉太子,努力治好他的病,不让他后悔娶了她。 见过掌殿典司之后,盛瞻和又让宫里的几位主要内臣进来拜见。觅瑜一一受了他们的礼,并命青黛慕荷发下打赏。 至于外臣,听盛瞻和的意思,是要过半个月,等他们新婚的阶段过去了,再让她见。 这也是正常的,外臣为东宫辅臣,需要有一场正式的见面仪式,正如皇亲国戚,要等到一个月后的宫宴上才能得见。 盛瞻和还让自己的护卫进来拜见了她,介绍道:「这是朱草、朱湛两兄弟,他们日常跟随在我的左右。这是酇白、云峰,酇白你之前已经见过,云峰和他一样,同领暗卫之职。」 觅瑜尚来不及为他如此直白地把暗卫暴露给她感到惊讶,目光就先定格在了云峰身上,觉得对方颇为眼熟,思量了半晌,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奇王身边的护卫吗! 第13章 一年半前,奇王在清白观养伤时,觅瑜曾有幸遇见过一次对方的护卫。 那是一个下午,她在房中翻阅医书,苦恼于久治不愈的奇王伤势,偶然瞥见一方颇有疗效的古法,便想在他身上试一试。 她去往奇王的居所,不小心在长廊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先是低唿一声,等看清是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后,立即变成了惊唿:「你是谁?!」 来人穿着一袭劲装,觅瑜只在自家兄长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打扮,且不尽相同,她哥哥的要华丽些,面前人则低调不少,不引人注目。 看见她,来人脸上闪过一瞬惊诧,正欲开口,奇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门处,前者当即下跪行礼:「属下无能,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治罪。」 奇王皱眉,低声斥责:「我不是让你不要在外面乱晃吗,快退下!」 「是,属下告退。」 陌生男子以恭谨十足的姿态离开,并于眨眼间不见踪迹,惊到了一旁的觅瑜:「他是你的属下?」 这话问得有些不太合宜,不仅没有尊称,奇王也不是她能询问的身份,方才之人更是明明白白地自称了「属下」,她根本不需要问。 但在近一个月的相处里,她与奇王越发熟稔,胆子也大了起来,又经过之前那么一吓,便无暇思虑那么多,想什么说什么了。 奇王也没有在意她的不敬,笑了笑,道:「算是吧。你怎么来了?」 「哦,我是想……」觅瑜道出来意。 话毕,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意识到对方好端端地站在她跟前,而就在上午,他还在她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完了一段路。 「殿下,」她含着几分惊喜、几分茫然道,「您的腿伤好了?」 盛隆和一愣,对上她的目光。 片刻后,他忽地皱起了眉,道:「本王……本王也不知这腿伤好了没,方才是听到你在外面惊唿,生怕你遇上什么不测,才赶着出来。」 「现下——嘶……本王的腿有些疼,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伤口裂了。」 觅瑜不疑有他,赶紧搀扶着奇王进屋休息,中途还贴心地让他靠着自己,避免使力。 不过奇王大约是觉得身为一名男子汉,倚着一个小丫头有些丢份,硬是走完了全程,没有把身体的重量託付给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进屋后,觅瑜让奇王在桌边坐好,小心地捲起他的裤腿,解开绷带,查看他的伤口,发觉没有开裂后犹不放心,伸手按捏几下,寻找是否有筋骨断裂之处。 一般人当然不会因为走几步路就伤成这样,但谁让他是奇王呢,金尊玉贵的王爷、太子殿下,她当然要报以十万分的小心。 他在她的照料下久治不愈,已经足够让她感到郁闷了,绝不能再因为她的大惊小怪而伤势加深,从救命之恩变成害人之仇,那可大大惹人笑话。 还好,除了在她触碰时,奇王的腿部有些僵硬之外,别的一切都好。 她松了口气,正欲起身,奇王的手掌忽然落到她的头顶。她一怔,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他:「殿下?」 盛隆和也是一怔,似是没料到自己会有这般举动。 他收回手,握拳低咳一声,含煳道歉:「对不住。方才……方才本王见你的模样十分乖巧,一时有些失态,你——不要在意。」 说完之后,他像是要佐证自己的话,又把手放下来,好好地在她头顶上抚摸了一把,神色镇定,噙着淡淡的笑道:「不要在意。」 觅瑜:「……」这是拿她当幼龄孩童了? 有风自窗格中轻灵拂过,携来裊裊药香,觅瑜颊边的髮丝被吹得垂落一缕,盛隆和抚在她头顶上的手自然地移至她的颊边,替她把髮丝绾回耳后。 动作间,他的指腹触及她的面颊,配合着她的髮丝,使她有些发痒。 觅瑜略含不自在地起身,后退一步,不太适应这种亲近的举止,哪怕对方看起来完全是顺手而为。 她垂着首,重新拨弄了一下颊边的髮丝,试图消除这种莫名的感觉,喃喃道:「……殿下一切都好,伤口没有裂开。」 盛隆和应了一声,慵懒、散漫,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在和她说话时,他似乎总是笑着的,是他生性如此吗? 「你之前说,你读到了一种古法,想在我身上试试?」 聊起医术,觅瑜的心湖立时平稳下来,道:「是。此法虽然罕见,但切合药理,且只涉及外敷针灸,无需内服,不会伤及殿下贵体。」 「殿下若信任民女,不妨试上一试。」 「好。」盛隆和道,「你试吧。」 觅瑜一愣,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半晌方道:「那……请殿下伸出右手,容民女一试。」 盛隆和从善如流地照着她的话做,口中道:「你要把脉?」 觅瑜摇摇头,又点点头:「脉象自然要把,但此法原本就是先从右手开始……」 说到这里,她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询问:「殿下,您不问问具体是什么方法吗?」 「问什么?我又不懂医理,问了也是白问。再说,我相信你的医术,只要是你想出来、用出来的方法,那一定是好的。」 盛隆和的这份信重让觅瑜颇为心虚,暗中盘算着,她医治照顾了他有多久,怎么病势还是不见好,到底是他的身体不佳,还是她的医术太差? 因着此项,她对待这次治疗越发的慎重,期望至少能起一点成效,如若不然,清白观在年底迎来的,就不会是圣上的赏赐,而是申斥了。 她点燃药草,摆放好所需的工具,摊开医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把了一回奇王的脉,在心里反覆思索了三次,方小心翼翼地上手,开始尝试。 房中陷入沉寂,熏熏药香里,觅瑜凝神静思,一丝不苟地按着古法来,等完成所有步骤时,她的额迹已经渗出了汗水。 她舒了口气,露出一个大功告成的微笑,抬起头,想询问盛隆和,感觉怎么样。 没想到他也在看着她,并且神情与惯常不同,认真、专注,没有带着笑,给人一种难以喻明之感。 她在猝不及防之下撞进他的眸里,心跳霎时有些紊乱:「……殿下?」 盛隆和收回目光,举止从容,仿佛看着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完成了?」 觅瑜被他的反应迷惑住了,心想,莫非贵人都是这么看人的?那……感觉可不太好,怪不得娘亲最讨厌给贵人看病,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也一样,不喜欢……或者说不适应他这么看她。 她没有表露出这些想法,依旧维持着恭敬的模样,道:「完成了。殿下感觉如何?」 「还行。」盛隆和道,「挺不错的,我觉得身体轻松多了。」 觅瑜却没有多少高兴,因为他每次都这么说,开始时她还会感到兴奋,后来听多了,就明白了,这不过是客套话,他的伤势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好转。 她想,她的娘亲果然评价错了,奇王殿下怎么是喜怒不定呢?分明宽厚仁德,不仅没有对她说过重话,还每每鼓励她、给她信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好人。 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仗着奇王殿下人好,就耽误他的病情,需知小病如果不及时治好,也是会拖成大病的。 她鼓起勇气,道:「此法分为七步,共二十一天,通常在三日内起效。若三日后,殿下的感觉还是同原先无二,便……请师祖与家母来为殿下诊治吧,请殿下恕民女无能。」 说这话时,她有点不甘心,不希望自己的第一个病人以这种结果收场,但谁让她的医术不精呢?她治不好自己的病人,只能让其他人来治,没有别的办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盛隆和没有回应她的话,探究地盯着她,询问:「怎么,不开心了?」 她低眉垂目,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摆出这样一副神色?」他抬起她的下巴,「来,笑一个给本王看看。」 他很少在她面前以王爷自居,也不摆架子,出口时多是玩笑之语,譬如此刻。 觅瑜笑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差劲,太对不起奇王了。 他虽然会时不时做出点难以理解的举动,但本质对她很好,很相信她,就像他在最开始说的那样,把她奉为神医仙子。 可她却辜负了他的期望,治了这么久都没有治好他的伤,天底下还有像她这样无能的大夫吗? 觅瑜心潮迭涌,张口间似有千言万语,连谦称都忘了:「殿下,我——」 一记咳嗽打断了她行将说出的话。 山芳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身旁跟着两个小道童,其中一人是桃米。 觅瑜一愣。盛隆和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唤道:「师叔?您怎么来了?」 山芳道人瞥她一眼,托着拂尘,用一种没有起伏的口吻道:「我有事找你,见你不在房中,便猜测你是往这儿来了。」 话毕,她才像是注意到房中还有另外一人,简洁地行了礼:「见过殿下。」 盛隆和的回答也很简洁:「免礼。」 山芳道人遂不再拘礼,对觅瑜道:「你这丫头,说过多少遍了,你一个人照顾不了王爷,至少要带上桃米。往后不许再忘,否则便是对王爷不敬。」 觅瑜恍然,她说怎么今天感觉这么奇怪呢,原来是没有带桃米。 「是。」她连忙应首,「弟子记住了。」 「不能再忘。」山芳道人又叮嘱一句,看起来对她的记忆很不放心。好在最终没有多加责备,只示意桃米上前,留下一句,「你们手脚麻利些,莫要打扰王爷安歇。等会儿结束后,觅瑜丫头记得来静心斋找我。」便离开了。 房间里重回日常的人员配置,桃米苦着一张脸,对觅瑜道:「觅瑜姐姐,你下次可不能再忘记我了,我刚才又被师叔说了一顿。」 觅瑜很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忘了,一定和你一起来。我这次也是临时起意,一时兴奋就忘了……下次绝对不会。」 盛隆和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听着她们俩的对话,出声支使道:「小童,我这儿的茶水没了,你去前院给我沏一壶来。」 「哦,是。」桃米乖乖拎过茶壶,「王爷稍等。」听从他的吩咐,离开了房间。 盛隆和看向觅瑜,对她一笑。 觅瑜:「……」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故意打发走桃米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解其意地与他对视半晌,忽然注意到他抱着臂的动作,连忙道:「殿下,您的手才针灸过,不能这么做,以免血络不通。」 盛隆和不笑了。 觅瑜:「?」 他怎么说笑就笑,说不笑就不笑的?是她哪句话不好,得罪了他吗?可她说的都是实话呀,而且也没有说得不好,态度、口吻都很恭敬,他为什么不笑了? 真是奇怪……娘亲说得果然没错,这位奇王殿下,就是一个喜怒不定之人。 第14章 觅瑜盯着护卫,回忆着过去,盯得久了,让盛瞻和的目光也跟了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哦,」她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位……臣妾曾经见过。」在外人跟前,她还是维持着太子妃应有的称唿。 盛瞻和看向云峰。 云峰一惊,下跪回话道:「殿下容禀,属下与太子妃不曾见过,恐是太子妃认错了。」 觅瑜咬着唇,意识到身为主母不该这般后又松开,重回端庄的模样。 她与云峰不过一回意外之面,又是在一年多前,她的身量还未长开的时候,对方不记得她很正常,如果不是这一次引荐,她也不会想起来。 她在意的是「太子的暗卫跟随在奇王身边」这一点。 虽说奇王就是太子,两个人是一个人,属下是同一批很正常,但「太子」与「奇王」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跟随的属下也应该是不同的两批。 盛瞻和思考过这点吗?如果她贸然指出,会不会让他陷入神思错乱?她是不是应该顺着云峰的话,说他们没见过,是她认错了? 可如果她这么做,又显得她与暗卫之间有什么一样,令人生疑。 觅瑜犹豫良久,终是选择小心试探:「一年半前,奇王……十弟在清白观中养伤时,臣妾曾经有幸照料过一段时日。」 「其间,臣妾不小心与一位护卫撞上过,那人的模样看着……与这位很是相似。」 盛瞻和微微笑了:「原是这般。」 「那你们应当的确见过,十弟性子毛躁,常年在太乙宫中清修,孤会时不时派人送点东西过去,或遣人照看一二。云峰就曾奉孤之命前往。」 派人过去照看?这就是太子的回答吗?觅瑜默默在心中记下,准备等日后有机会了再问一问奇王,看看两者的回答有什么不同。 云峰也约莫是想起来了,叩首请罪道:「属下有罪,冲撞了太子妃,请太子妃责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觅瑜等了片刻,没有等来盛瞻和的开口,便知他是让自己拿捏,遂道:「你不过无心之失,何罪之有?即使有罪,也是本宫大意在先。何况那时本宫还没有成为太子妃,更谈不上什么罪不罪的,你起来罢。」 「是,谢太子妃恩典。」云峰谢恩起身,动作十分规矩,可见太子御下之风。 盛瞻和瞥了一眼他,看向觅瑜,道:「你往后走路时也小心些,别再磕磕撞撞的,撞着人是小,伤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觅瑜有些不好意思。他这话说得她像一个莽莽撞撞的稚童,一年半前的她或许称不上沉稳,也的确是个小孩子,但现在的她已经大不一样了。 不过鑑于这是在人前,当年的事也的确是她理亏,没有看路,她遂小声应道:「是,臣妾记住了。」 这一篇就此揭过。 太子大婚有十五日的休沐,觅瑜按照教导姑姑的叮嘱,在新婚燕尔期尽心尽力地陪侍夫君。 她虽然摸不清楚盛瞻和的脾性,但见他对自己态度温和,时有亲近,便常常询问他一些东宫事宜,以免日后独自打理时闹出笑话。 当然,问得不多,毕竟他已经给了两位掌殿典司,她如果问得多了,会显得她愚蠢,问得精而少才最好。 并且不知是不是她才嫁进来的缘故,宫内需要她处理的事很少,几乎一天到晚都很清闲,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太子妃会管很多事情。 不过她也得不到多少空,她需要陪伴盛瞻和,不管是他陪着她熟悉东宫,还是她陪着他熟悉自己,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晚间尤其需要她打起精神。一开始她还有些放不开,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除了逃避不了的身体反应与脸红害羞之外,她自觉已经接受得不错。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窥得一点盛瞻和的真实面貌。 当他在烛火下凝视她时,当他亲吻她、他的十指与她交缠、肌肤与她相贴时,他总会流露出几分克制的动情之色,眸底似春风融化雪水,淌出涓涓真情。 这时候的他比起太子更像盛瞻和,单纯的盛瞻和,但这情状出现得太少、太快,像一缕风拂过觅瑜的指尖,她摸不着,也抓不住。 如果她能全程保持清醒,或许还有一试的机会,但是她做不到,他眸底融化的那些雪水似乎流进了她的心里,带着冰凉的滚烫,把她烧灼得神志不清,变得不像自己。 白日回想,她总会面颊通红,觉得这一辈子无颜见他,可到了晚上,甚至还不到晚上,她又总会忘记,重新变回那个不像自己的自己。 如此这般周而復始,不由令她产生恍惚之感,怀疑盛瞻和真的存在么?也许不曾存在的不仅是奇王,还有太子,得了臆症的不仅是太子,还有众人。 这种想法会在盛瞻和亲近她之后消失,那时,她的眼里和心里只会满满地充斥着他,她只会想着如何接纳他、承受他,无暇再想更多琐碎的事情。 她想,她有些沉沦于他的柔情中了…… 三日期满,太子携太子妃归宁。车马仪仗齐整,阵势十足,回门礼如流水般被抬进赵府,彰显出天家气派与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 府内堂上,先由大理寺卿携妻子拜太子与太子妃,再由太子与太子妃齐拜高堂,最后是太子与舅兄之间互相见礼。 礼罢,盛瞻和被请坐上首,赵得援陪坐次首,其余人依次分坐。席间翁婿叙话,岳母提问,新婿俸敬,一时融融和乐。 中途,祝晴以准备午膳为藉口,拉着觅瑜离席,到房中偷偷询问:「太子殿下对你如何?」 觅瑜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如常回答道:「太子殿下待我很好。」 祝晴嗔道:「娘问的不是这个方面!是夫妻之事。」 她才明白过来,脸上一红,低头垂眸,小声道:「也……很好……」 祝晴继续询问:「娘给你的药,你服了吗?」 她点点头,道:「服了。」 「照着娘的叮嘱服的?」 「是,头一次在六个时辰内服下,往后三天各服一丸,再之后每旬服用一次。」 她答得乖顺,祝晴却没有放心,给她把了一回脉,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以后记得定时服药,千万不要忘了。药服完了就找娘要,娘这里有许多。」 觅瑜再度乖巧点头:「是,女儿知道。不过,娘,这药女儿要服多久?倘若因情势所致,女儿需要怀孕,要提前停药吗?」 祝晴道:「提前一个月即可。」 「放心吧,娘用这药用了十几年,经验多着,不会让你吃亏的。倘若你急着想要孩子,娘还会额外给你开一方坐胎药,帮助你调理身体。」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女儿一眼,笑了笑,露出一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低声问道:「太子殿下……于夫妻之道上如何?」 觅瑜一愣,双颊霎时蔓延开两片火烧云,顿足羞怯不已:「娘!你、你怎么问女儿这种问题!」 祝晴正经不已道:「这种问题最需要问。娘行医多年,见多了类似的事。」 「但凡子嗣艰难的人家,十户里有九户是男人的问题,偏偏丈夫还以为是妻子无能,往家里抬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不说,还叫妻子吃药受罪,当真可恨。」 「所以娘现在要问清楚,看看太子有何问题,有就早早地治、偷偷地治,势必不叫你吃这种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觅瑜还是红着脸,绞着双手,又是害羞又是侷促地回话:「这……我……女儿……娘给殿下治了这么多年的病,难道不清楚殿下身体如何吗?」 「这种问题看不出来的,要亲身体验过后才能知晓。」祝晴老神在在,「你也别害羞,就当做是在听娘讲课。快告诉娘,太子殿下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觅瑜真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向何处诉说。真的会有亲娘询问新婚不久的女儿这种问题吗?虽然理由听上去很靠谱,但、但也不能这么问啊! 而且这叫她怎么回答?说太子殿下身强力壮,兴致高昂,每每折腾得她腰肢酸软,体力不支?她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她只能满脸通红地憋出一句:「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 祝晴看着她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背不出十二脉训的学徒:「哎呀,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这可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人生,你不能煳里煳涂的!」 「这样,你得空把《全经》第五卷第十三篇和十四篇读一遍,读完你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不过你不能妄下诊断,一定要和娘商量,知道了吗?」 觅瑜这时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娘亲说的什么,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红着脸直点头,有什么应什么。 祝晴看出她的敷衍,嗔怪道:「你别不放在心上,这是关乎你终身的大事,半点轻视不得,要是真有问题,到时有的你哭的。你说说,娘方才要你读《全经》第几卷第几篇?」 「娘……」 第15章 总的来说,对于盛瞻和这个女婿,赵得援和祝晴还是很满意的。 祝晴自不用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就是觅瑜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娘亲在打量盛瞻和时,目光里带着点不可言说的审视意味。 赵得援更不用说,当年能与圣上称兄道弟,如今也能同太子把酒言欢,三巡酒罢,甚至主动提起了觅瑜逃婚的事情。 「不瞒殿下,小女被下官宠坏了,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半点不顾念后果,这才导致她头脑发热,在成亲前夜——」 赵寻琅低低咳嗽一声。 祝晴捏了丈夫腰间一把软肉。 赵得援恍然惊醒,无处着落的目光在席面上转过一圈,硬着头皮,顶着妻子严厉的视线,讪讪笑着向新婿敬酒。 「这、下官不胜酒力,不胜酒力,略略多喝了两盅,就胡言乱语起来,还请殿下见谅。这一杯酒……权当是敬殿下的,下官先干为敬,先干为敬。」 盛瞻和淡淡一笑,回敬:「岳父海量。」 觅瑜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娘亲再拉她去房里问一百遍闺中秘事,也不想在这席间坐着。 她真是后悔极了,当时怎么就脑子进水想要逃婚呢?还被未来夫君当场抓获。这件事不会跟着她一辈子,时不时就被人拿出来说道吧? 觅瑜本以为逃婚一事会在众人的含煳中揭过,留下她一个人如坐针毡,接受内心的拷问和尴尬,没想到盛瞻和却接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他道:「纱儿年岁尚小,陡然面对终身大事,心中不安在所难免,有些出格之举也在情理之中,我不怪她。望岳父岳母也能理解,莫要再提此事。」 「我知道岳父并无他意,但纱儿面皮薄,心思细腻,听闻岳父此言,定会生出羞愧自责。何必如此呢?」 听得觅瑜大为动容,万万想不到他会这般贴心,当下充满感激地看向他,喃喃唤出一声「殿下」。 也让她的爹娘先讶后喜,笑容再覆脸庞,看向盛瞻和的目光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她爹爹看起来还想再敬一杯:「好!有殿下这句话,得援就放心了!从今往后,小女就交给殿下,得援在这里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情绪激昂得仿佛在公堂上拍案定论,让觅瑜怀疑她爹当年是不是就在类似的情景下与圣上结拜的。不得不说,在头脑发热方面,他们父女俩一脉相承。 盛瞻和很给面子地回敬:「多谢岳父吉言。」 席间重回轻松融洽的氛围。 膳罢,盛瞻和提起一桩发生在沽州的要案:「不知岳父可有听闻?」 谈及公事,赵得援酒醒三分,神色变得正经:「可是北越使节遇害一案?」 「不错。」 「圣上前两日在朝会上提过,有意命我详加查探……」 翁婿俩前往书房商议朝事,留下觅瑜并娘亲兄长在厅中。 祝晴笑道:「先前娘还替你忧心,想着,你嫁进皇家,相当于嫁给了数不尽的麻烦,没想到太子殿下这般宽厚仁德,你爹总算是做了一件明白事。」 她含笑徵求长子的意见:「琅儿,你说是不是?」 赵寻琅回答得很严谨:「就目前而言,太子殿下待妹妹的确很好。」 觅瑜有些不好意思,拨弄着腕间的手镯,细语:「女儿才嫁过去几天,能知道什么……」 镯子为纯金打造,镂刻雕花,精美无比,与她发间的鎏金步摇相得益彰。 她很少佩戴这些繁复的饰品,尤其是镶金嵌玉的,一来赵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没必要太过奢华,二来她修习杏林医术,饰品戴多了也麻烦。 只因今日是新妇回门,她若还像从前一般妆饰简单,便是堕了太子与东宫的颜面,遂特意打扮得隆重华贵,在照镜子时险些认不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不过这样做的效果很好,至少她的娘亲看上去很满意,她的哥哥也在打量她一番后,给出了「不错,衣装华丽」的评价,得了她娘亲的一记嗔视。 「瞎说什么呢?你妹妹素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即使穿布衣麻衫也好看。要不然圣上与皇后能看中她,把她许配给太子?」 赵寻琅疑惑:「先前不是说,他们是看中了妹妹的医术吗?」 祝晴嫌弃地反驳:「长安城里会医术的女子多了去,凭什么别人没有当上太子妃,就你妹妹当上了?」 赵寻琅张张口,又闭上,看了祝晴一眼,垂目道:「孩儿知错。」 祝晴哼声:「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秀才不和兵说理,和你爹一个模样。你和你妹妹两个,真是把你们爹的缺点学全了,就不能学点好的?」 「尤其是你。」她教育长子,「你妹妹比你小五岁,都嫁人了,你呢?亲事可有着落?这长安城里还有哪家公子像你一样,年满二十了还没有成亲?你妹夫——太子殿下都比你小一岁!」 「我和你爹虽不想过多干涉,搞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蹉跎大好时光。你要是再不领个媳妇回来,爹娘就要帮你去挑、去选了,到时候可容不得你说不……」 喋喋不休的念叨声中,觅瑜抿嘴偷笑,赵寻琅目光离散,最终起身,深吸一口气道:「镇抚司中有要事处理,恕孩儿先行告退。」埋头快步离开。 「哎,回来!娘还没有把话说完呢!」祝晴也跟着站起来,可惜不及长子脚程,阻拦不住,只能重新坐回去,把满腹牢骚向着女儿发。 「你哥哥真是,一说起他的亲事,他就找藉口跑开。他真的这么讨厌娘亲的唠叨,就早点找个媳妇回来啊。这一天天拖下去,好人家的姑娘全被娶走了!」 觅瑜安慰:「娘,师祖不是常说,缘分静候吗。比如女儿,什么也没做,便等来了太子殿下。娘也要相信哥哥,有好姻缘在等着他。」 比如与她交好的娴姐姐,不就在她成亲那日看中了她哥哥吗?等她得空再探听探听消息,便把这事告诉爹娘,也好叫二老安心。 祝晴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贊同她的话:「你那夫君可不是你等来的,是你爹给你从圣上处求来的。虽然也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但你之前——」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看了觅瑜一眼,像害怕说中什么伤心事。 觅瑜自若一笑,道:「娘,没事,您继续说吧。太子殿下……」 她想起盛瞻和在日常生活里对她的贴心,以及床笫间和她的耳鬓厮磨,双颊不禁染上胭脂色,话音也变甜变软了许多。 「太子殿下……待女儿很好,女儿很喜欢他。之前的事,女儿从不曾在意过。」 这话一出,祝晴的神情登时亮堂了许多,连声笑道:「就是这样!那汝南郡王府有什么好的?门第能及得上东宫?」 「还有那个太妃,面善心狠,这样的婆婆,你就算嫁过去,往后也会受不少气,远不如皇后殿下慈惠。」 觅瑜深有同感地点头,小声附和:「女儿也这么觉得。」 「从前是女儿没有见过世面,以为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但求其一便可。如今嫁给了太子,方知这世上真有十全十美……」 当然,太子殿下的病可以算一点点瑕疵,但瑕不掩瑜,她不在乎,且若果真完美无瑕,这门亲事也轮不到她,她有自知之明,知晓知足常乐的道理。 祝晴道:「就算是求一,汝南郡王也不行。」 「娘见多了像他这样的王孙公子,说起来文韬武略,实则不过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是你爹那时候非要说好,娘才勉强觉得可以,哪知差点将你害了。」 觅瑜不意外她的娘亲会有这番评价,如果她也有一个女儿,遭遇到类似的事情,她也会怎么看这家人怎么不顺眼。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娘亲接下来的话:「娘要是早知道你会受这样一场屈辱,当初就该让你和奇王在一起,也免了中间这段插曲。」 「奇王?」她惊讶道,「哪个奇王?太子殿下的奇王?」 祝晴道:「除了他,世上还有哪个奇王?」 她越发惊讶:「奇王殿下怎么会同女儿扯到一起?」 「怎么不会?」祝晴道,「一年半前,你救了他那一回,他就看上你了。」 觅瑜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她的娘亲和皇后都觉得奇王喜欢她?明明事实不是这样。 她道:「这怎么可能呢?那时女儿还是个小丫头,奇王殿下如何会喜欢女儿?」 「娘,你别因为女儿现在嫁了太子,就硬是把女儿和奇王牵扯到一块,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祝晴摇头笑嘆:「傻丫头,不是娘生拉硬拽,是你自己迟钝。」 「奇王为什么要指名你照顾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支开桃米,和你独处?你师叔都能看出来的事,也就只有你天真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轻点觅瑜的额头:「有时娘想想都替奇王着急,他都把态度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却还是懵懵懂懂,不怪他后来对你死心。」 「也亏得你们之间有缘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结为了夫妻,要不然吶,又是一桩遗憾事。」 「娘,你越说越夸张了。」如果说,听闻娘亲的前半段话,觅瑜还在不可置信里带着点半信半疑,那么听了后半段话,她就完全肯定是娘亲在胡思乱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她与奇王不过一救之缘,救完便过了,往后再无交集,怎么在她娘亲口中就成为了一桩姻缘奇谈? 还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方面的,更兼什么心灰意冷……她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解释道:「奇王殿下点名要女儿照看,是因为相信女儿的医术;至于支开桃米,则是无稽之谈,统共也就那么两三次,算得了什么?」 「娘,你不要以为女儿是个香饽饽,谁见了都喜欢。」 祝晴以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她,笑着摇摇头:「说你傻,你还真不见半点聪明劲。」 「罢了,左右你们已经成了夫妻,有些事你慢慢去想,想不通无甚要紧,想通了,对你有好处。」 第16章 觅瑜不以为然,她是真的不觉得奇王会喜欢她。不过娘亲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夫妻,这些事她想也罢,不想也罢,都无甚要紧。 祝晴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言,转开话锋道:「说起太子,娘这里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她领着女儿回到房中,屏退下人,附耳低言道:「太子这病,有古怪。」 觅瑜心头一跳。 「娘。」她睁圆了杏眼,看向祝晴,「您这话的意思是……?」 即使周围没有别人,谈及东宫秘辛,祝晴也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寻常臆症,大多发作时间不定,发作时神志不清,过后或记得一二,或全然忘却。」 「太子的病,只能勉强对上最后一点——当他身为太子时,他不记得奇王的事情,当他身为奇王时,他又遗忘了太子的身份,其余时间则很清醒。」 说到此处,她询问女儿:「你嫁给他这几天,可曾见过他有什么恍惚之态?」 觅瑜仔细回想,摇摇头,道:「没有,太子殿下……很清醒。」 不仅清醒,而且聪敏,处事手段得宜,完完全全一副东宫之主的模样,从外表上看,根本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身患臆症,并且患了十几年都没有治好。 祝晴道:「这正是太子病情古怪之处!」 「他是太子时,他便是太子;他是奇王时,他便是奇王。二者泾渭分明,从无错乱。娘行医数年,遍阅群书,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例子。」 觅瑜听着,不期然地想起,娘亲在她成亲前,告知她的太子病况。 ——其臆症多发于秋冬两季,一旦病情发作,就会成为奇王,直到来年春日发作结束,再变回太子。如此反覆数年,几乎成了一项惯例。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前岁冬日救下奇王。 因为当时的他正以奇王的身份在太乙宫中清修,后来他的伤养好了,也差不多到了开春的时节,便重新成为了太子,遗忘了身为奇王时的经歷。 这样的病情对于旁人来说是好事,可以轻易地分清太子与奇王,也能提前做好准备,不用时时刻刻绷紧着一根弦,劳力又劳心。 然而,正如她的娘亲所说,这样的病很古怪,十分罕见。 《全经》言,臆症源于气机瘀滞、心脾两虚,患者往往神思散乱、四肢无力,只在病情发作时力大无比,旁人难以压制,因为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盛瞻和却不同。 他在身为奇王时,需要前往太乙宫清修,道家追求清静无为,凝神静思是基本要求,习武打桩、强身健体都少不了。 在身为太子时,他也要习六艺、通骑射,若无缜密心思,更是不能坐稳东宫之位。 这样的一个他,是断断与神思不定、四肢不勤这些臆症之状沾不上边的。 依照神妙真人所言,太子之所以会这般,是因为福泽深厚,得上天庇佑,与寻常人不同。 觅瑜在之前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世间疑难杂症众多,现有的医书皆是前人在收集无数病例后编纂而成的,涉猎虽广,却也无法涵盖天下一切病症。 也许太子所患的,就是一项没有被记载到书中的病症呢? 但是现在……娘亲忽然对她口出此言,是什么意思? 觅瑜不自觉绞紧了手指。 她咬着唇,道:「娘,你的意思是……」 祝晴蹙眉沉思,摇摇头,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娘也说不上来。」 「总之,太子殿下的病很古怪,与一般病症不同。你日后与他相处时,记得细心观察,有什么不对的就记下来,回来再同娘说。」 觅瑜询问:「会有什么不对吗?」 祝晴嘆了口气:「娘要是能知道就好了。」 她充满爱怜地抚摸女儿的脸颊:「今日回门,娘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你是真心的,娘不担心你与他的感情,娘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觅瑜道:「娘担心太子殿下的病?」 祝晴颔首:「这皇宫里的秘密一个接着一个,娘很怕……」 害怕什么,她没有说,但觅瑜也能猜到一二。 太子是在十皇子身死后患病的,往小了说是痛失手足,往大了说是夺嫡之争,毕竟废后安氏与废太子临王正是因为此事才被废的。 三年无解的天灾、谣传不祥的人祸、忽然出现的得道高人……当年种种,不知道有多少隐情,太子的病或许也是其中一环。 不是说他在装病,而是他的病、他本身,就与这场局息息相关。 觅瑜想起新婚头一天,她与盛瞻和进宫谢恩,归途中遇上神妙真人,后者端详着她,说出口的那几声「好」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古怪的皇宫,古怪的帝后,古怪的得道高人,古怪的太子病症…… 这一门亲事于她而言,到底是天赐良缘,还是无妄之灾? 觅瑜感到一阵凉意上涌,手心里沁出汗水,脸庞也失去些许血色。 祝晴看在眼里,疼惜之色愈发浓厚:「你也别太担心了,娘不过是提个醒,也许事情根本不像娘想得那么复杂,太子殿下就是患了一种很古怪的病。」 「总之,你平日里多多留意便可,不要想太多,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要紧,不管发生什么事,娘和爹都会护着你、守着你,知道了吗?」 来自娘亲的温柔话语,把觅瑜心中的凉意变成了暖流,她感到安定了许多,点点头,乖柔应声:「是,女儿知道了。」 …… 回门之行后,觅瑜继续在东宫侍奉盛瞻和。 有了祝晴的那番叮嘱,她在同他相处时多留了一点心眼,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发觉果然如母女俩谈论的那般,他与常人无异,甚至更要优越。 有一次,她在盯着他看时不小心被抓包,他微微笑了一下,停下笔,询问她:「纱儿为何这般看我?」 她先是一惊心虚,接着强自镇定下来,故作羞赧地道:「殿下天人之姿,妾身一时忘情,便看得呆了……请殿下饶恕。」 盛瞻和又笑了一下,唤她:「纱儿。」 「是,妾身在,殿下请讲。」 「你在心虚时总会自称妾身,而非纱儿,无用的谦辞也会变多,不称唿我为瞻郎,而是殿下。这一点,你没有察觉到过吗?」 「……」 觅瑜涨红了脸。 她觉得自己真的无颜面对他了。 她怎么总是在他面前出糗?还被他云淡风轻地指出……医书上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剋,难不成他就是她的克星? 她低下头,假装翻看医书,藉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看着她这副模样,盛瞻和缓缓笑了,朝她招手:「过来。」 觅瑜听话地放下医书,坐到他的身旁。 其时,他正在临案习字,笔锋清隽,于端整中透着俊逸。她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习的是前朝书法大家的字帖,遂道:「瞻郎喜欢张金体?」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他道,「字是写来给人看的,能看得懂即可,好看与否只是锦上添花。不过父皇喜欢,我便时不时临摹上一幅,送去给他瞧瞧。」 觅瑜一怔,觉得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半晌才想起来是在一年多前,身为奇王的他关于姓名的评价,不由得升起一丝奇异之感。 明明是一个人,却有着两个身份,两种人生,性情大相迳庭,又偏偏在不经意间展露出千丝万缕的联繫……如此恍惚,如此异同。 他……到底是…… 「纱儿又瞧着我发什么呆?」 觅瑜回过神,有些侷促地看向身旁人,见他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方悄悄松了口气,赧然道:「我、纱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瞻郎就忍不住出神……」她这回记住了,没有再用谦称。 「是吗?」盛瞻和道,「可是因为看我习字看得太久,纱儿觉得无聊了?」 她摇摇头:「瞻郎笔墨酣畅,叫人赏心悦目,纱儿不无聊。」 她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写他的字,她看她的医书,但那是因为比起书法,她更喜欢医术,倘若一定要她陪着看他写字,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素来字如其人,盛瞻和的字写得好看,人也长得好看,好看的人写好看的字,更是好上加好、妙上加妙,她看上一整天也不会看厌。 当然,她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她身旁的这位太子殿下端庄是端庄,沉稳也沉稳,可若要论起私底下的闺房情趣,也是分毫不缺的。 她已经在晚上把整个人赔给了他,白天还是留给自己一点喘息的余地好。 两人说话间,盛瞻和已是又写了几个字,落下最后一笔,整幅字帖笔锋连贯,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中途有所停顿,可见功力之深。 觅瑜在旁暗嘆,这一手功夫没有十年练不来,他是为了讨圣上欢心才做到这一地步,还是天赋如此?毕竟当今太子少而灵鉴是众人皆知的。 看着他收笔晾字,她忍不住询问:「瞻郎可有自己喜欢的字帖?」 盛瞻和动作一顿,想了想,道:「我说过了,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若真要分出个高低,自是张柳在前,周王在后。」张柳周王分别指代书法四大家。 「纱儿呢?」他看向她,「纱儿喜欢什么字?」 觅瑜一怔,一时有些尴尬。 因为她不醉心书法,没有专门练过字,学好一手簪花小楷便罢。 这本来没什么,偏偏她在刚才问了那样一个问题,好像她于书法一道很是精通一样,当下颇感羞窘。 她细声回答:「我……我也和瞻郎一样,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盛瞻和笑容不变,仿似没察觉出她的心虚:「那纱儿喜欢什么流派的医书?」 这问题可算问对人了,当今杏林流派繁杂,泱泱医书浩瀚如海,除了得众识赞誉的几本总纲,其余经书典籍褒贬不一,令初入门者满头雾水,不知从何学起,如果不是有娘亲带领,觅瑜恐怕也难以踏入医道大门。 「纱儿比较喜欢以吴氏、邹者为代表的实用杂论,陆道人的辨证经方也不错,还有……」她一派一派地数,说到兴奋处,不自觉地掰起了手指,娇颜带笑,眸里盈然有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盛瞻和含笑看着她,时不时应和两声,不是敷衍的应和,而是内行人一听就知道有水准、看过几本经典的应和,让觅瑜越发心喜,觉得遇上了知音,久病成医的道理果然不错。 渐渐的,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朝她凑近。她微红了脸,止住话音。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她的脸更红了,隐隐约约猜出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她不喜欢这样,就算周围没有别人,可这是在书房里,还是白天,光天化日的,他就这么……她不习惯。但她又不能推拒,无论是夫妻还是君臣,她都不能拒绝他,只好半推半就着接受。 过程中,她的身体发烫得厉害,带着些微的颤抖。初时她尚能咬唇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抽噎着唤他「瞻郎」。事毕后,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淡去眸中的泪光。 还没有完,她发现他在半个时辰前临好的字帖泅湿了,晕染开团团墨迹,桌案上还残留着大片水渍,霎时面色羞红与苍白交织,不知该感到羞赧还是惶恐。 盛瞻和倒是很镇定,把残破的字帖拂开,腾出新的地方:「无妨,之后再临便是。」 觅瑜瞧着他的举动,脸颊红晕更甚,差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话。 这是……还要……再来的意思吗? 第17章 觅瑜本以为日子会这么继续下去,于波澜不惊中跃出偶尔的水花,没想到还没有过新婚燕尔,就发生了一件险些使她魂飞魄散的大事。 那是一个清晨,她打发侍女去取东西,忽然想起今天是服药的日子,连忙从妆奁盒底部取出瓷瓶,倒出一枚药丸服下。 下一刻,一只手从背后搭上她的肩,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在服药?服什么药?」 声音温和悦耳,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询问,含着夫妻间的关心,她却吓得浑身一抖,瓷瓶从指尖滚落,掉在地上,滚出几枚药丸。 那一瞬间,她差点忘了唿吸,头脑一片空白,冰凉感浸遍全身。 完了。这是她仅有的一个念头。 在觅瑜惶恐的注视中,盛瞻和俯身捡起瓷瓶,打量片刻,微蹙起眉:「你身子不适?大清早地就服药……可要请太医来看一看?」 觅瑜的冰凉感回退了一点。 还好,他没有发现。镇定,镇定,她可以煳弄过去的,镇定。 她给自己打着气,强忍住颤抖的声线,回答:「没事,不过一些小毛病……不用麻烦太医,我、我自己就能看……」 盛瞻和微笑应声:「也是,你是大夫,自然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瞥了眼手中的瓷瓶,略含犹疑地看向她。 觅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发现了吗?他察觉到不对劲了吗?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你……」他低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视线,「可是因为我前几日……所以,才身子不适?」 觅瑜的心重重落下。 太好了!他没有发现,老天保佑…… 觅瑜被庆幸的情绪填满,连害羞都来不及升起,忙不迭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我是……就是一些常见的小毛病,吃两日药就好了,不碍着什么事……」 她边说边伸出手,想要取回瓷瓶。她看见这东西在他手里就瘆得慌,还是尽早拿回来的好,还有地上的那几枚药丸,她也要尽快把它们清理干净。 他也是,怎么走路都没声,没个通报,害她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差点东窗事发。往后她一定得警醒些,不能再像今日这样,青黛和慕荷也得好好告诫…… 她的思绪乱成一团,话说得颠三倒四,好在盛瞻和没有在意,他当真是仁德无双,她得想个藉口把他支出去,清理掉地上的药丸—— 盛瞻和忽然收拢了掌心,不让她取走瓷瓶。 觅瑜一惊,心又一次悬起,努力稳住镇定的神情,抬眸看向他:「殿下……?」 盛瞻和瞧着她。 「你又唤我殿下了。」他道,「你在心虚。」 一瞬间,觅瑜只想抽自己两巴掌。 她扬起一个讨好的笑,试图补救:「纱儿——」 盛瞻和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你在说谎。」 他看了瓷瓶一眼,看向她,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这不是普通的药。」 「我——」 「你在服用什么?」 「我——」 「这是什么药?」 觅瑜张口结舌,冷汗涔涔。 她不用照镜子就能知道,现在的她一定面色苍白,满是心虚。 盛瞻和微凝眸色,看向她的神情不復先前的亲近自然。 他再一次问她:「这是什么药?」 他没有疾言厉色,仍旧声音淡淡,却给了她十足的压迫感,让她的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口,如果她不是坐在绣凳上,恐怕此刻的双腿已是软了。 这就是东宫太子的气势吗?国之储君,掌管天下半府……她有什么自信在他跟前撒谎? 想明白了这一点,觅瑜脸上的血色开始褪去。 她颤抖着声线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我……」 「不肯说?」盛瞻和瞧出她的迟疑,「那好,我叫人过来验看。」 他转身唤来酇白,递出瓷瓶:「拿去给邹敬临,让他看看这里头的药是用来治什么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酇白垂首应是,接过瓷瓶准备离开。 觅瑜再也坐不住了。 她虽然不知道邹敬临是何人,但能得到盛瞻和的信任,想来是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这避子药又不是什么奇药,里头所含的药材很容易被分辨出来,略略一想便能知其用途,她根本瞒不过去。 她慌乱地跪下,拉住盛瞻和的衣摆,含着绝望地唤道:「殿下!」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酇白低着头,停留在原地,约莫是见她这副模样,知晓兹事体大,不敢擅动,等着主子进一步吩咐。 盛瞻和同样低着头,瞧着她,眸光深邃,蕴藏万千沟壑。 看着这样的他,觅瑜忽然意识到,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瞒过他的可能。 他自出生伊始被预为不祥,经歷废后打压、胞弟去世,好不容易被立为太子,又身患臆症,种种磨难之下,他仍能稳坐储君之位,受到圣上诸多称许赞誉。 这样的一个他,怎么会被她的寥寥数语所迷惑? 她不可能瞒过他,只消他发现她在服药,他就一定会弄清楚这件事情。 不,他迟早会发现她在服药,从她服下第一枚药丸起,一切就註定了。 接下来会如何?他会勃然大怒,降下雷霆惩罚吗?她会成为第一个嫁进来还没有满半个月,就被休弃的太子妃吗?她的家人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她真是傻,真是疯,皇家子嗣何其重要,她怎么能服药呢? 就算这个主意不是她想出来的,是她的娘亲提的,她也不能答应。 小小一个赵府,如何能与皇室相提并论?她的娘亲嫁给她的爹爹能服药,不代表她嫁给太子能服药,她怎么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觅瑜跪在地上,苍白着脸,看向盛瞻和。 她没有立即请罪,她的心里尚含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他能像发现她逃婚那晚一样,对她轻轻放下…… 但她更清楚这是幻想,他能容忍得了她一次,不代表能容忍得了她第二次,他到底是太子…… 盛瞻和默然半晌,终于出声。 「下去吧。」他没有对她说话,「把东西放下。」 酇白恭谨应首,放下瓷瓶,迅速而又无声地离开。 觅瑜眸中亮起一线希冀的光,他这是准备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不过很快,她的眸光又黯下了,因为她意识到,他不一定是想放过她,而是不欲让外人知晓内情,毕竟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丢的是他们两个人的脸。 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他,期期艾艾地唤道:「殿下……」 盛瞻和面色不变,瞧着手中的瓷瓶:「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药?」 她迟迟不敢开口:「是……」 他静静等着下文。 她心一横,咬牙道:「是……避子药……」 盛瞻和凝视着瓷瓶的目光一顿。 「避子药?」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觅瑜的心颤了三颤。 「是……」她强忍着不安回答,「是避子药……」 安静。 长久的安静。 冷汗一点点从觅瑜的额际渗出,她感到唿吸困难,四肢冰凉发麻,这是人在极度紧张之下的反应,如果无法及时得到缓解,很可能会晕过去。 她是大夫,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大口唿吸、放松心情,实在不行还可以闻一闻醒神露,它就放在她的妆案上,她一伸手就能够到。 但她做不到,她什么都做不到,既无法顺畅唿吸,也无法伸一伸手。她的四肢僵硬,浑身冰冻,只有跟前人开口才能使她获得解脱,或者让她坠落深渊。 终于,盛瞻和开口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仍旧是平静的声线,没有波澜和起伏。这代表着他没有生气吗?还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觅瑜不知道,她的心神一片混乱,连维持正常的思绪都勉强,只能从记忆的碎片中寻找答案:「因、因为……我、纱儿年岁尚小,害怕……有孕伤及身体,是以……想、暂缓两年,再……」 她回答得语无伦次,手发着颤,指尖的冰凉感从升起开始就没有退下去过,只能通过攥紧他的衣摆来获得一点依靠,如果他在此时抽身离开,她一定会失去最后的支撑,倒在地上。 好在他没有这么做,他当真是有好涵养,遇上这种事,还能忍住不朝她发火,甚至连脸庞都不覆盖阴云。是他沉着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吗?还是他真的能忍受这件事?愿意放过她? 觅瑜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抬头看向他,唤道:「殿下……」 盛瞻和与她对视,漆黑的眸底分辨不出情绪。 片刻,他垂下眸。 「罢。」他把瓷瓶放到妆案上,「我们成亲不过数日,在你心里,我终究是太子……是我强求了。」 觅瑜一怔。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计较她唤他的那几声殿下,觉得她的称唿太生疏了吗?她倒是想喊他瞻郎来卖乖,可她不敢,生怕弄巧成拙,使他怒意愈盛……难不成她又错了? 盛瞻和继续道:「往后你不要服这药了,是药三分毒,不管这药有多好,平白服用也总有害处,我不碰你就是。」 第18章 觅瑜又一次愣住了。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他没有计较她服避子药,甚至理解她,准备从源头下手,约束自身,不再碰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不不不,一定不是她想的这样……一定是他生气了,决定冷落她,从她房里搬出去——他不能这样,他们成亲不过数日,他就要和她分房,传出去了叫她怎么做人,圣上与皇后又会如何看待她?他不能这样—— 「殿下、殿下,纱儿知错了。」她慌忙攥紧他的衣摆,言语间称唿混乱也无暇顾及,只想着要怎么给他请罪,打消他的念头,「求殿下饶过纱儿这一回,纱儿愿意给殿下生儿育女,再不犯同样错误!殿下——」 盛瞻和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似是不理解她怎么开始求情,继而显出两分恍然,弯腰将她扶起。 「你误会了。」他没有刻意温和声线,却让她如闻天籁,觉得天底下没有谁的声音比他更动听,「我的意思是,你的话的确有道理,你是年纪小了些,不着急怀有身孕,再等两年也正常。」 觅瑜呆呆地望着他,随着他的举动缓缓起身:「殿下?」 「我不会责罚你。」他道,「但你也不要再服药了,一来伤身,二来,若是给别人发现,也容易引起麻烦,就像今日一般。」 觅瑜还是呆呆地望着他,少顷才回过神,用力点头:「是,觅瑜知晓,觅瑜谨记殿下之言。」 盛瞻和道:「还叫我殿下?」 她立即改口,发自真心地唤道:「瞻郎。」 盛瞻和微微一笑。 觅瑜察言观色,继续表明心迹:「瞻郎今日教诲,纱儿铭记于心……但请瞻郎原谅纱儿愚钝之举,留、留在纱儿房中,莫要……搬离出去……」 后半句话,她说得比较小声。她虽然已为人妇,但新婚不过数日,纵使在床笫间应夫君之邀说过些亲近话,也还面皮薄着,羞于放到白日里讲。这回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不能真的让他搬走。 同时,她有也些心虚,因为严格来说,这里是太子寝殿,就算要搬,也是她搬出去,她真怕他来这么一句。 盛瞻和笑容愈深:「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搬走了?」 她眼前一亮:「瞻郎……」 他拂过她的鬓髮,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不会离开的。你我虽是因圣旨之故才结为夫妻,但你在我心中殊为爱重,是我的妻子,我不会离开你的。」 觅瑜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大为感动,不知道自己积了多少德,才能得这样一门亲事,嫁给这样一位夫君,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这么宽容呢?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这是她头一次主动亲近他,以往都是他先搂住她,但这回不同了,他的话打动了她,令她真正将他当成夫君来看,而非太子。 「瞻郎。」她倚靠着他的胸膛,喃喃唤他,一腔情流奔涌,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心绪,「你……在我心中也是这般……此生能嫁瞻郎为妻,是纱儿之幸……」 盛瞻和没有再让她说下去。 他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话。 他吻得温柔而深情,在缠绵悱恻中带着一点主导的强硬,似乎一如既往,又似乎有所不同。 又或许,他的吻和平常一样,变化的是她的心境。 因为以往,她总是将此事视为妻子和太子妃的责任,不曾完全沉浸其中,内心深处还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 现在不同了,她开始以全新的视角看待它,相应而来的自然是全新的体验。 她的心跳得飞快,结束时丽靥染嫣,杏眸含水,丹唇泛着莹莹的色泽,让盛瞻和又亲吻了一下。 她的话音也变了,软绵绵的,如颤动的琴弦,带着江南细雨的迷濛,发出生涩但是动人的邀请:「瞻郎……」 盛瞻和没有应邀。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漆黑的眼眸盯着她,凝结成漂亮的颜色。 「你年岁小,怀孕伤身。」他浅声道,笑容在温暖中透着亲近,「服药也不好,所以我不碰你,这是最佳的方法。」 觅瑜一时分不清他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下意识想替自己辩解,回答愿意怀孕:「我——」 只说了一个字,她的唇就被他用指腹抵住了:「我知道你现在情愿,但这只是一时冲动,倘若我真应了,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不想你后悔。」 觅瑜还欲再言,但他的指腹一直抵在她的唇上,她不好开口,只能乖巧地望着他,等着他缓缓收回手。 而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她发热的头脑也有些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有孕,不提她的年岁,只说他的病,就是一个问题。 自杏林之道始,臆症就一直被视为疑难杂症,歷朝歷代,治疗臆症的方子积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有一张能彻底治癒的良方,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且此症若是患得深了,还有可能传给子女,他的病情虽然不同寻常,但也不能定论,还是先治好再说,治不好……那就找娘亲治,总之,一定要治好他。 想到这里,觅瑜顿时感激起了盛瞻和的阻止。 同时,她也心生嘆服。 他怎么能这么厉害呢?事事都预料到了,这就是东宫太子的能力吗? 不,与太子无关,完全是他本人聪慧……聪慧又周全,周全又妥帖,她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大一块馅饼…… 盛瞻和把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冷静了?」他笑意犹存地询问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她不好意思地颔首:「嗯……」 「不过,」她抬手梳理耳边的碎发,试图藉此去除一些羞赧,「瞻郎方才为何不让纱儿把话说完?就算我说了,瞻郎也可以拒绝我的……不是吗?」 盛瞻和帮她把髮丝绾回耳后,这是他常有的举动,在同她相处时,他总是喜欢做这些亲近的小动作,她也在初时的羞赧过后习惯了。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他这一举动,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这么做过。 这感觉转瞬即逝,不等她仔细去想,盛瞻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我怕我拒绝不了。」 意识到他这话指的什么后,觅瑜的脸霎时红了,羞赧不减反增:「殿下!」 盛瞻和这回没有计较她的称唿,大概是她用了娇嗔的语气,比起生疏更贴于亲近。 他松开手,笑意加深少许:「行了,把药收好,一同与我出去用早膳吧。」 说到这里,他蹙了蹙眉,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早膳还没用,怎么就服药了?」 话题回到最先的避子药上,觅瑜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的心情又侷促起来。 「这药无需膳后服用……依——」她及时把「娘亲」二字咽了回去,盛瞻和能理解她服药是一回事,得知因由出自她的娘亲又是一回事,她不能牵连亲人。 「依照书中所言,此药只需在……」她小声又隐了些许词,他这么聪明,想来能够听懂,就算听不懂,她也没有脸面仔细解释。 「……过后的六个时辰内服用即可,之后每隔一段时日服用一次,便能确保……膳前服用也不妨事,它不走胃经……」 盛瞻和听着,目光转向瓷瓶,言简意赅地评价:「倒是方便。」 他打量片刻,忽然道:「这药能给男子服用么?」 觅瑜吃了一惊,有些结巴地回答:「这、这药是专给女子服用的。」 她暗自揣测他询问这话的用意,难不成他想—— 「可有给男子服用的药物?」他问道。 他果然是在想这事! 他竟然——竟然能想这事…… 一时间,觅瑜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就像娘亲讲的一样,但凡牵扯到生育一事,世间诸人大多喜欢从女子身上找问题,无论是备孕、安胎抑或避孕,皆为女子服药,男子甚少过问。 让男子服用药物更是惊世骇俗的想法,毕竟他们不用经受生育之苦,巴不得多多开枝散叶、子孙绵延,尤其天家皇室,更将诞育子嗣视为头等大事。 可是他……身为太子,国之储君,肩负着天下江山的重担,却愿意为了她…… 觅瑜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既感动,又不能理解。 他与她素昧平生,算上奇王也不过一救之缘,在他本人看来还没有这回事,差不多是盲婚哑嫁,他对她好,她可以认为他是天性宽厚尽责,疼爱妻子,可对她这样好——为什么? 「瞻郎……为何……」她怔怔地看着他。 盛瞻和道:「你年岁小,不宜服用这等药物,我比你虚长四岁,服用此药应是无碍。」 问题的重点不在于这个!她想问的是—— 「瞻郎——为何愿意为了我——」她咬着唇,一颗心怦怦乱跳,手指绞紧罗裙,「做下……做下这些……」 盛瞻和的目光染上些许不解:「为何?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我这么做不应该吗?」 「可、可是……天底下很少有夫君会这般……这般……」 盛瞻和明白了。 「会这般疼爱妻子?」他微笑着补完她的话,掌心贴合她的脸颊,摩挲下温柔的痕迹,「那是他们的爱重不够,我喜欢你,爱重你,自然愿意为你做这些。」 「况且,」他道,「在我看来,这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你能服药,我为何不能?生育之苦,我不能替你代受,服药之烦,我还是能替一替的。」 第19章 盛瞻和回答得很漂亮,但觅瑜还是不能明白。 如果他们自幼相识相知,情深意笃,她还能理解他的做法,可他们在大半年前还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成亲不过数日,他怎么就喜欢她、爱重她了? 就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那、他是她的夫君,他在她心里……也没有怎么…… 难不成是她的问题?她有些心虚地想着。书中说,夫妻一体,琴瑟和鸣,她与他既结成了夫妻,便该同心同德,欢喜爱重。 这……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要她真正做到,就…… 「纱儿?」盛瞻和唤她。 觅瑜连忙收敛心神,避免被他看穿心思。 罢罢,不管他对她的爱重是怎么来的,于她而言总归是一桩好事,不知其所起就不知其所起吧,她……她也加紧努力,争取做到同他一样。 她漾出一抹矜雅的笑:「给男子服用的药虽有,然瞻郎万金贵体,不宜服药,还是我来吧,左右我也服用了一段时日,没瞧出有什么不好。」 「不行。」他坚持不允,「以往我不知道便罢了,现下我既然知晓,就不能再让你服。」 她眼睁睁看着他将瓷瓶取走,收进袖中:「可是——不服药怎么——」 「那我便不碰你。」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正巧你这些时日也累了,暂且好好休息,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不碰她?他说的是认真的吗? 觅瑜想起他这段日子的纠缠,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感到失望,他——他真的能忍住不碰她? 「瞻郎……应当还会留在纱儿房中吧?」她试探着询问。 盛瞻和微笑着瞧她一眼:「我在这东宫也没别的去处。」 「与纱儿……同榻而眠?」 「纱儿想让我睡在外头,替你值夜?」 觅瑜连连摇头。 「那不就得了。」他轻刮她的鼻樑,动作颇为亲昵,「我还是和平时一样,与你同室而处,唯一的区别是不碰你。」 他真的能做到吗? 觅瑜抱着怀疑的心态结束了对话,与盛瞻和一同前往用膳。 膳毕,盛瞻和去了书房,她则在常熙堂里处理庶务,由掌殿典司辅佐,青黛与慕荷从旁伺候。 中途,她抽了个空,趁着没有别人在时,询问侍女清晨一事:「殿下来到寝殿,你们如何没有通报?」 青黛道:「奴婢那时正在为太子妃取水,不曾碰上太子殿下,想是错过了。」 她看嚮慕荷:「那时应该是你守在外头,你没有通报吗?」 慕荷紧张地回话:「我、奴婢本想禀报,但被太子殿下阻止了,说是莫要打扰太子妃,他自己进去便可,奴婢就……」 她惶恐不安地跪下请罪:「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请太子妃责罚。」 青黛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拧起秀眉。 她自然是觉得慕荷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好的,但也想不到更合适的应对之法,太子殿下是东宫之主,主子有命,奴婢焉敢不从? 然而,她也不好替慕荷开脱。她虽不清楚寝殿里发生了何事,但后来进去时,见自家主子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纵使太子殿下举止亲昵,看起来不像是和主子起了龃龉的模样,可谁知道真实情况呢? 现下主子又有此一问,不用说,一定是太子殿下的贸然进殿,给主子造成了困扰,至于是什么困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必知道。 青黛在心里想着,朝慕荷道:「太子殿下说不通报,你就真的不通报了?你也不想想,太子殿下若是好端端的,凭什么不让你通报?定是有猫腻在。」 「换了我,怎么着也得想办法给太子妃通个风报个信,你太不机灵了。」 慕荷看起来快哭了,磕头叩罪:「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好,请太子妃责罚。」 看着侍女这副模样,觅瑜心有不忍。 她们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情分比起主僕更像姐妹,在赵府时欢声笑语,没的进了东宫就战战兢兢,宫里规矩是大,但至少在她身边,她还是希望能和从前一样。 且此事的确怪罪不到慕荷的身上,以往盛瞻和不是没有悄声进来过,但都在晚上或夜幕临近时,惊她一惊、吓她一吓,算是夫妻间的情趣,没想到这次会选在清晨进来,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吓。 说到底,是她不够警醒,才会叫他发现。 幸好他胸怀大度,没有计较,不然此时就是她跪在地上求饶了。 她嘆了口气,道:「起来吧,这事也怪不得你,往后记得机敏点便好。」 慕荷连连谢恩,起身侯立一旁,于之后的服侍上更为用心。 一晃到了夜间,觅瑜秉烛翻看医书,一边遣人去请盛瞻和。 不多久,宫人回话道:「殿下尚有要事,要晚些才能过来,请太子妃先行沐浴。」 这是他们自成亲来头一次没有共浴,觅瑜的心情颇为复杂,既宽慰于可以好好地洗上一次澡,又失落于他居然真的不过来,他当真不准备碰她了吗? 青黛察言观色,小心询问:「可要奴婢再去请一请太子殿下?或是太子妃再等一等?」 慕荷显然也把这件事与早上的事联想到了一起,神情分外羞愧:「还是奴婢去请吧,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定将功补过,把太子殿下请来。」 「不必了。」她摇摇头,道,「既是殿下的意思,我自当遵从。走吧,去漱玉阁。」 漱玉阁是东宫浴池的名字,由白玉砌就,引自地脉热泉,因泉流漱石、声若击玉而得名,人浸泡在热水里,体验殊为惬意。 长安城中不少人家喜享热泉水,但凡在郊外置庄园的,都会有一两个泉子,可惜赵家没置什么庄园,热泉自然也无所有。 清白观的后山倒有几口类似的小泉,但远不及漱玉阁宽广豪阔,觅瑜也从未尝试过在里头沐浴。 初初被盛瞻和领入浴池时,她很是惊讶欢喜了一阵,伴随着少许没见过世面的羞赧与尴尬,直到后来对方身体力行地打消她一切多余情绪,才让她对这种沐浴方式没了特别的想法。 今晚倒是稀奇,她自己一人沐浴,没有他人在旁,只有她的侍女拨散花瓣香豆,让她在独享清静舒适的同时,总有几分怪异的不自在,觉得差了点什么。 她暗中告诉自己这样才是对的,闺房之乐贵在有节,多了有伤身体,于夫妻双方皆是,医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别人可以不清楚,她不能不知道。 之前她因为新婚燕尔不好劝诫,现下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她应当感到庆幸。 而且……她也着实不信盛瞻和能忍得住,他心里对她的喜欢有多少,她不确定,但在这种事上对她的欢喜有多少,她还是能把握一二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她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不如好好放松身体,为之后的辛劳养精蓄锐。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在她回房半个时辰后,盛瞻和过来了,发间带着未散尽的水汽,显然是刚沐浴完毕。 觅瑜按照习惯起身迎他,想要替他脱去外裳,却被他按下了双手。 「我自己来。」他道,眼风在她摊放医书的案上一扫,「晚上灯暗,你少看些书,仔细伤了眼睛,这些书白天再看也来得及。」 她怔怔的,有些无措地应了一声:「哦,好……」 之后也是同样,他不让她近身伺候,一直到房中烛火熄灭,他与她同枕而眠,都做到了克己守礼,并且神色没有明显波动,不似强忍着的模样。 难道他真的不准备碰她?她、她是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啦,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他怎么能这么轻松地……与她平淡如水地相处呢? 觅瑜百思不得其解。 她被他折腾了这么些时日,折腾到有时想起就心怯的地步,都无法完全做到心如止水,他怎么能这么平淡、这么镇定?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以往的那些夫妻情浓,莫非只有她一人当了真,而他只是……例行公事?! 这个念头一起,觅瑜就被吓了一跳,心里接二连三地冒出许多荒唐的想法,她止也止不住,等回过神,她已经不知不觉地侧过身,伸手攀上了他的肩。 盛瞻和轻轻拍拍她的手:「早些睡吧。」没有旖旎,没有暧昧,只有亲昵。 觅瑜讷讷应了一声。 她不是不喜欢这种亲昵安静的氛围,但……她就是觉得不习惯,和在沐浴时一样,感觉缺少了什么。 这感觉不甚强烈,却如一苇猫尾在她心中来回摇摆,使她难沉静气。 她咬唇半晌,终是忍不住凑近些许,傍上他的耳畔,羞红着脸庞,轻声道:「纱儿今晨已经服过药,于此一事无妨……瞻郎……可以……」 盛瞻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他侧过身,支颐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隐着微光,使人心神荡漾:「怎么,纱儿一日未曾亲近为夫,颇为想念?」 觅瑜的脸庞越发烧红,不用说,上面一定染满了云霞。 但在黑暗中,寝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时,这些羞赧便成为了一簇火苗,促使着她点点头,鼓起勇气贴上他的唇,送去芳泽。 如擂的心跳声中,她好似听见了盛瞻和的一声轻笑,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被他揽过肩,圈入怀里,像之前的数个夜晚一样,融化在他的疼爱之下。 一夜春风。 第20章 春风抚慰人心,可惜留不长久。 除却觅瑜服过药后的那一晚,之后几日,盛瞻和皆坐怀不乱,真正做到了与她同枕、同衾、和衣而眠。 觅瑜心中闷闷,偏又不好表现出来,她不想让他以为她是个轻浮女子,成日里想着这等……夫妻之事。 其实她在承欢时也非全然欣悦,有时会被他折腾得难受,发自内心地呜咽抽泣,想着再也不要同他好,可是…… 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磨人的事情呢?有时觉得不尽好,没有时仍然觉得不尽好。 幸而没过几日,便出了新婚燕尔,宫宴、见亲、会客等一桩桩事情砸下来,很快使觅瑜没了怀秋想春的心思。 得闲时四月已至,她因为成亲而浮躁的性子重新沉静下来,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白日里处理东宫事务,空闲时翻阅医书,晚间与盛瞻和聊会儿话,然后安寝睡下,不失为岁月静好。 左右她对他没有特别的爱重喜欢,让她为他生儿育女,她纵然不会哭天喊地地拒绝,也不会欢天喜地地接受,且他还有臆症在身,怎么说都得先治着他的病,夫妻之事缓缓就缓缓吧。 偶尔她也会犯嘀咕,想让女子怀孕需得行切实之事,但夫妻间的事体不仅有此一种,还有许多……咳,之前他不是没有对她做过,为何现下一齐止了? 她在一个气氛良好的夜晚里,大着胆子提出询问,得来盛瞻和的浅浅一吻,并一句微笑的回答:「我怕我开始了就忍不住,到时还是伤你的身子。」 让她脸红心跳,想起之前他与她行事时的模样,深深觉得他不碰她甚好。 不愧是东宫太子,克制力比她强得多,明明每次从头舒坦到尾的人都是他,她且要受一半折磨,他却能断得如此干脆利落,此等心性,干什么大事不成? 她也要向他学习,把心思放到正经事上,争取成为一代神医。 自此,觅瑜彻底收心,除却一应礼仪规矩要事,皆不遣人烦扰盛瞻和,他在文华阁里聆听讲学,她就在房里攻读医书,两厢皆宜。 于宫务料理方面,她也是从速从宜,因此获得了皇后的夸奖,称赞她把东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不愧是赵大人与祝神医的女儿。 这晚,觅瑜照旧秉烛翻书,阅览药方,试图从中汲取灵感。 一时过去,她有些口干,端茶欲饮,发现里头的茶水已经见了底,遂吩咐侍女再去斟来。 有人取走茶盏,于片刻后端回。 她原本没当回事,眼角余光瞥见呈茶的手掌清俊修长、指节分明,才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发现对方竟是她的夫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瞻郎。」她讶然一笑,唤道,「你怎么来了?」 盛瞻和瞧着她,没有立时回答,也没有笑,片刻才缓缓道:「天色下晚,我自然要回房。」 她一怔,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一点不对劲:「瞻郎?」 「没什么。」他这回笑了笑,不过笑得很浅、很淡,比起往常的亲近,更偏于客套。 他在桌案对面坐下,询问她:「这么晚了,纱儿还在温书?」 她点点头,加紧手里的摘抄:「看到一张有意思的方子,凝神想了想,不知不觉就到这会儿了。还请瞻郎稍候片刻,等纱儿写完这些,便服侍你安歇。」 询问的声音继续传来:「纱儿不休息吗?」 她微笑着道:「自然要。不过这本书里的记载颇有些门道,若不一口气把它读完看透,恐怕我上了榻也睡不着,所以——」 她本想让他早些休息,不用等她,没想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盛瞻和就忽然起了身,沉默地往里间行去。 她一愣,停笔茫然片刻,方把写到一半的方子压住,起身跟上,想要替他解开外裳,服侍他就寝歇息。 盛瞻和拂开了她的手:「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外头看书写方子吧,莫要误了事。」 她又是一怔,有些侷促地看向他:「瞻郎?」 她惹他生气了吗?因为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服侍他?可前几日她都是这样的呀,也不见他有何生气的模样…… 难道他前面只是在暂且忍耐,今日见她犹自无礼,这才甩出脸色? 「没事。」盛瞻和的语气仍旧淡淡的,「你出去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辰。」 这话出来,觅瑜更不敢走了。 他明显是在生气。 至于他生气的缘故……她只能猜,还不确保能猜得中。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连生气都生得不显山露水,使人难以推敲? 她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可她好歹是他的妻子,他——他至少有气也对她发一发呀,别像现在这样憋在心里,叫她胆战心惊。 觅瑜忐忑不安地立在原地,几次想上前靠近,又害怕被他斥退,一时进退维谷。 如此踌躇良久,直到盛瞻和把外裳、中衣都脱下,留剩一件里衣,她才鼓起勇气上前,握住他的手,抬起羽睫,看向他,轻声唤道:「瞻郎……」 她欲语还休,一双秋水剪眸在烛火下映着盈盈的光,衬得她娇容如杏,恰似一弧春光,在黑夜中绽放出动人的颜色。 盛瞻和没有拂开她的手。 他瞧着她,不说话。 觅瑜心里打着鼓,面上努力不显,轻声道:「瞻郎……莫要生气……」 他终于开口:「纱儿知道,我为何会生气吗?」 她抿着唇,想了想,摇摇头。 依她的推测,他会生气是因为她对他无礼、不敬,但这只是她的推测,不是实情,与其胡言乱语,惹得他越发不喜,不如全做不知,左右不会比现在更差。 果然,她的反应没有让盛瞻和露出笑容,也没有让他更生莫测,他只是静静地瞧着她,黑眸如墨,点在她的心上。 她乖顺地与他对视。 烛花噼啪一声爆开。 盛瞻和低下头,吻了她。 觅瑜闭上眼,柔婉承接。 泉水无声细流。她的衣衫被他褪去,人被他抱到榻上,她本以为今晚会重回嬿婉良时,不想他却停了下来,没有再进一步。 滚烫的肌肤烧灼着她的心,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他:「瞻郎……」 他还是阻止。 她既委屈又羞怯,目盈清光,香腮胜蕊,绵软道:「瞻郎……瞻郎不喜纱儿这般吗……?」 盛瞻和眼底的漆墨终于冰消雪融,笑着贴上她的唇瓣,低声昵语:「我怕明早起来,不喜的人会变成你。」 「我可以——」 「不许服药。」 「那——」 「也不许。你现在整个人都是煳涂的,我不相信你。且,」他顺着她的脸颊一串吻下,「你现在的年纪,的确不适宜有孕。」 她讷讷道:「可是……长安城里有不少女子,都在这个年纪……」 「你不是她们,东宫也不是寻常人家。」 觅瑜抿着嘴,不说话了。 诚然,他这话十分周全体贴,能得到这样一个夫君,是她之幸。可他别光顾着说话,动作也停一停呀……这样亲着她、吻着她,她便是出家的小道,也得被他撩拨得动了凡心,何况她才与他成亲不久,正是知享其乐的时候…… 她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不住,羞红着脸,小声道:「那,我们也可以……」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盛瞻和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着又亲了她一下:「不行,我说过,我会忍不住。」 她嘟起唇,心道,他现在哪里有忍耐的模样,莫不是故意这么说、这么做的,想让她拱手而降,日后没有颜面再指责他、拒绝他。 她不想让他计谋得逞,可他当真是……没想到他看着端庄沉稳,私底下竟是这般的……这般的可恶……将她死死拿捏……太过分了…… 觅瑜的眸子里沁出些许水意,水汪汪地瞧着他,娇娇软软地道:「无事,纱儿相信瞻郎……瞻郎……便允了纱儿这一回……?」 盛瞻和含笑凝视着她:「你当真想这样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虚伪。她在心里嗔骂。明明他自己也想,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装得这么置身事外做什么,她真想摇摇头,给他一个「不想」的回答。 可惜一来她的确如他所言,全身不舒坦得紧,二来她也不敢和他闹脾气,她可没有忘记他先时的那份不满,好不容易才哄得他眉开眼笑,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是以,她点点头,乖巧地给出一个羞涩的回应。 盛瞻和露出满意的微笑,轻抚着她的脸庞,低哑道:「如纱儿所愿。」 春宵意浓,夜露成涓。 半场云雨过后,盛瞻和叫人打水进来,浸了巾帕,细细替她擦洗。 这些事本应由觅瑜来做,一如妻子在床笫间服侍夫君,不过这规矩在新婚第一夜就破了。 那时,盛瞻和也是命人打了水,自己拿了巾帕替她擦拭。她吓了一跳,不敢劳动他,挣扎着想要下榻,但被他按住了,道是她身子疲累,他来就好。 她虽有不安,却也因为着实难受,红着脸应了。从那之后,此事便成了惯例,今夜亦如是。 擦洗完毕,觅瑜用茶水漱了口,以绢帕轻拭唇角,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便起身欲行至外间,把读到一半的书籍和写到一半的方子收好。 盛瞻和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她道:「之前的方子还没有写完,我——」 不等她把「将它收起来,等明日再续」的后半句话说出口,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就忽然收紧,又旋即松开。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你去吧。」 「……」觅瑜又不敢去了。 他这是闹的什么脾气?刚刚还好好的,柔情蜜意地对她,怎么转眼又——他不喜欢她誊抄药方吗? ……也是,虽然整个皇宫没有人敢说他有疾,但他患病数年,多少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见她翻读医书、撰写药方,觉得烦躁不安在情理之中。 看来她以后不能在他面前这么做了,要不然,她在院里另闢一间房,专做攻读试药之用?也免得打扰到他。 第21章 觅瑜心思转动,试探询问:「瞻郎……不喜纱儿沾染杏林之道吗?」 盛瞻和淡淡道:「怎么会。」 她等着下文。 他没有下文。 于是她明白了,他说的是反话。 他果真不喜欢她这么做?可她自小学医,已经习惯成自然,让她断了此道无异于断了饮食,她不能—— 她试图描补:「纱儿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沾这些,不过闲暇时分翻阅一二,我——」 盛瞻和露出一个笑,打断她的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医者仁心,济世救人,纱儿能有这份志向,很好。」 闻言,觅瑜有些讪讪。她虽有几分治病救人之愿,但并无多少悬壶济世之心,远不及她的娘亲,也谈不上志向远大,他这么夸奖她,实在过誉了。 且他的笑容和话语皆淡淡的,不像是发自真心的模样,更令她不敢领受,越发小心道:「瞻郎谬赞……」 「纱儿担得起。」盛瞻和道,示意她,「快去吧,夜色已深,你尽量早些写完,莫要耗到子夜。」 觅瑜察言观色,见他面色平静,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左瞧右瞧没瞧出来,也只能作罢,起身道:「那,纱儿去去就来。」 盛瞻和没应话。 觅瑜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他,又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犹豫了再犹豫,终是没迈出第五步。 不是她不想,而是不敢。 他这一副神情莫测的模样,叫她怎么敢放心出去? 可他为什么会有这般表现?是在生她的气吗?但他又说,她能有这一份仁心很好……他到底在想什么? 觅瑜想了又想,也没有想明白。 眼见燃烛渐短,她不能再这么耗下去,遂鼓起勇气,道:「夜色已深,瞻郎也早些休息,莫要耽误了明日进学……」 盛瞻和道:「我知道了。」 没有波澜的话语说不上冷淡,也谈不上亲近,让觅瑜感到一阵委屈,不明白他为什么之前还柔声慰哄,现在却连正眼都不看她。 她到底哪里惹了他?他怎么总是这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 觅瑜咬着唇,心里燃起一簇细小的火苗,唤道:「殿下。」 她故意改了对他的称唿。 相处了这么一些时日,她也算是摸清楚了他的部分喜好,比如「殿下」这一称谓,他就不喜欢从她口中听见,更喜欢她唤他「瞻郎」。 她在平日里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总是软软地唤他「瞻郎」,心虚害怕时才会唤他「殿下」,比如前些天她服用避子药被他发现的时候。 今晚是她头一次主动改变称唿,还是故意的,为了惹恼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只知道她受够了他的忽冷忽热,再这样下去,他的病还没有治好,她就要先被他逼出病了,不如问个清楚。 盛瞻和抬眼看向她。 他的眼神并不锐利,也没有多少冷色,却仍旧看得觅瑜心尖一颤,勉强才维持住镇定,继续道:「不知妾身做错了何事,惹恼殿下?使得殿下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他问道。 她心下一横,咬牙道:「这般……不待见妾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盛瞻和发出一声轻笑。 「不待见你?我不待见你什么?」 这回他的眼神真的有点冷了,看得觅瑜心惊胆战,直觉自己下了愚蠢的一步棋,但落子无悔,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殿下、殿下在盏茶时分前,还对妾身柔情蜜意,不过转眼之间,就换了容色,不愿对妾身多言只字片语……妾身斗胆,询问殿下,可是妾身有哪里侍奉不周,冒犯了殿下?」 盛瞻和没有立即回答。 他神色莫辨地瞧了她半晌,方道:「你知道我在生气?」 怎么不知道?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若是还不明白,岂非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觅瑜心里嘀咕,面上恭敬答话,带着一点委屈道:「妾身自然知晓……妾身只是不明白,于何事上惹到了殿下。」 「你不知道?」 轻轻巧巧的一声询问,听得她颇感不可思议。 「妾身自然不知道……」她低下头细声回话,手指无意识地卷缠裙衫。 她要是知道,早就将错处改正,不会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了。 「还请殿下指教。」她道,「妾身一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盛瞻和安静了片刻。 他用一种平淡的口吻回答:「没什么,不过是我在同自己赌气罢了,你没做错什么事。」 「殿下……」 「只有一样。」他道,「你莫要再这般称唿我,你是我的妻子,不是臣子。」 这话说得不对,礼仪姑姑特别教导过,太子之于太子妃,先君臣而后夫妻,她在嫁进东宫后,一定要谨记为人臣子与妻子的本分。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既然这么讲了,还是三番五次地强调,她自当遵从,毕竟太子的话就是令旨,她无论为人妻子还是臣子都需听命。 这对她自己也好,妻子总是比臣子要亲近些,而且她的「殿下」称唿也是她故意的,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这么喊他,可谁让他要吓唬她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脾性虽好,却也不是泥人,可以随意拿捏。 当然,她懂得见好就收,他都把话说开了,她若还是不改,恐怕会惹来他真正的不满,遂从善如流地改口,莞尔道:「好,瞻郎。」 盛瞻和回应了她的笑,朝她伸出手:「来,陪我说说话。」 她乖巧地走过去,搭上他的掌心,被他拉着在榻边坐下。 「瞻郎。」她再一次主动唤他。 盛瞻和浅笑回应,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髮,这一次,他的笑容明显是发自真心的,让人看着便觉心痒,忍不住想倚进他的怀里。 觅瑜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依偎进他的怀中,轻蹭着他的胸膛,软软娇唤一声:「夫君。」 盛瞻和低头看她,笑容愈深。 他的眉眼生得很好,既有圣上的英武,也有皇后的典雅,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使人想到乘奔御风的江河湖海,平缓时景致无俦,赏心悦目。 烛火映照着他的脸庞,显得他分外迷人。 觅瑜仰头看着他,心里头的那点气不知不觉消了,只余一池春水,荡漾波澜。 「今日宫务繁琐吗?」盛瞻和询问她,「可有遇上什么麻烦?」 她摇摇头,道:「有两位典司帮衬着我,不麻烦。」 「那就好。」他的手掌在她的颊边摩挲,「她二人是我心腹,你尽管嘱咐她们,不必有所顾忌。」 觅瑜眨了眨眼。 让她放宽了心用他的心腹?这……好似有哪里不对,不过夫妻一体,她整个人都是他的,收用他的心腹也可以理解……? 她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盛瞻和继续道:「近来,京里发生了一桩要案,不知纱儿可有听闻?」 她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想着心腹的事情,询问道:「什么要案?」 因着有一位屡破奇案、担任大理寺卿的父亲,觅瑜自小对奇闻逸案感兴趣,幼时还想过要当捕快,如今虽志向不再,但也不妨碍她探听相关趣闻。 盛瞻和道:「许太师的独女,纱儿可认识?」 「许太师?」她呆了呆,「是在文华阁教导瞻郎的那位许太师吗?」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太子太师歷来只有一位,还能有什么别人?至于朝中有没有别的太师,应当……大概……不会有吧?她不清楚。 幸而盛瞻和很给面子地颔了首,还贴心地告诉了她更多信息:「中极殿大学士许博杰,兼任太子太师,深得父皇宠信。」 觅瑜认真记下,一边暗自决定之后要弄明白朝堂状况,不能身为太子妃连这些都不了解,一边回答:「若是指许太师家的那位姑娘,我应当算是认识,不过不太相熟,只在年节宴会上遇见过几回。她怎么了吗?」 严格来说,对方并不能被称为姑娘,因为其在三年前已经出嫁,嫁给了一位翰林院编修。 不过觅瑜忘记了那位编修的姓氏,不知道该称唿什么夫人,便以姑娘代指,左右是夫妻间的闲话,不影响什么。 她倒是记得那位许姑娘的名字,娉婷,字如其人般美丽。 盛瞻和也没在意,把来龙去脉讲述给她听,反让她得知了许娉婷的夫家姓宋,是为宋夫人。 数日前,宋夫人去长安郊外的正虚观上香,不幸于归途遭遇山匪,随行车马翻倒,僕从被害,自身下落不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宋夫人嫁人不过三载,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她若被山匪掳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许家与宋家得知此事,皆惊怒不已,告命长安府尹,连夜派人搜山,三方合力把山头翻了个遍,却只在山脚的河流里搜寻到了一具浮尸。 浮尸面容被毁,躯体发胀,所着衣物与宋夫人出行时的相同,身高、年龄、携带物品也能对得上,经仵作勘验,确认为宋夫人无疑。 许太师髮妻早逝,膝下单薄,年过半百只有这一个独女,听闻噩耗悲痛欲绝,命令长安府尹彻查此案,誓要找出兇手。 案子不难查,宋夫人的手心里攥着一枚玉佩,经查,是宁国公幼子高守文的。 许太师与宁国公为连襟,许夫人在世时,两家常有往来,高小公子与宋夫人自幼,情谊甚笃。 许太师曾属意高小公子为女婿,但在许夫人去世后,许家与宁国公府渐渐淡了关系,高小公子又不思进取,许太师便改了主意,让女儿嫁给了门下学生。 听到此处,觅瑜不由得对这位高小公子升起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她二人的经歷颇为相似,同样被拒了亲事,亏得她有一个好父亲,才使她在雪霁之后迎来了晴天,不知对方是否也会有同样的际遇? 不过,听盛瞻和的说法,是这高小公子由爱生恨,对宋夫人下了死手? 第22章 觅瑜询问道:「这位高小公子是兇手吗?」 盛瞻和淡笑着回答:「若他是兇手,我也不会同你说这桩案子了。」 查明玉佩所属之后,长安府尹当即命人将高小公子带到衙门。经审问得知,案发当日,高小公子在与友人聚会。 然而友人却无法确定他一直在场,因为他们一行人饮酒作乐,中途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有谁离过席,又离席了多久。 并且这也代表不了什么,掳走宋夫人的是山匪,若是高小公子买兇,完全不必亲自到场。 当然,这里头有一点说不通,就是宋夫人手中的那枚玉佩。若高小公子没有离席,那玉佩是怎么来的?若高小公子离了席,又该怎么证明? 加上高小公子连连喊冤,不肯认罪,声称他的玉佩早在年前遗失,定是有人特意将其偷了去,嫁祸于他,言辞颇为有理,使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破案的重点转向山匪,只要抓捕到他们,真相就能水落石出,偏生这群匪徒好似人间蒸发,长安府追寻至今,也没有发现丝毫踪迹。 「怎么会呢?」觅瑜不解,「作案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人一多,踪迹就难以掩盖,为什么会找不到?」 「晏颐祥给出的理由是,山中林深树密,正虚观又香火鼎盛,往来车马颇多,痕迹杂乱,案发后还下了几场雨,把痕迹全部沖刷掉了,加大了追寻难度。」盛瞻和道。 晏颐祥即长安府尹,晏妩娴之父,与赵得援.交好,算是觅瑜的一位世家伯父,为人严肃正直,是个办实事的。 听闻这是晏大人给出的结论,她点点头,表示信服,道:「那接下来呢?」 「山匪那边自然是继续追查。」盛瞻和道,「至于高小公子这边,宁国公对此大为不满,发函长安府尹,让其好好追查,莫要抓错了兇手。」 这便是不相信幼子是主谋了。也是,任谁都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兇嫌,问题在于,许太师如何想法? 盛瞻和在她提问前开口:「许太师本人也不太认可高小公子是兇手,他在冷静下来之后,甚至不认为那具遗体是他女儿的,他的女儿还活着。」 这话一出,觅瑜立时来了精神,从他怀里坐直了,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朝她伸出手掌:「宋夫人的无名指比食指稍短,那具遗体却是无名指稍长,仵作在验尸时不会注意这个细节,宋编修也没有注意,只有许太师注意到了,发现了。」 觅瑜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她的无名指稍长,又握住盛瞻和的手展开,发现他同他一样,再回想医书里的绘图,也是无名指稍长,遂道:「一般而言,寻常人都是无名指比较长,宋夫人果真是食指较长?」 会不会是许太师不愿接受女儿离开的事实,所以臆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特徵? 「许太师说是,那就是。」盛瞻和反握住她的纤纤细手,「除非抓到兇手,并且兇手供认不讳,不然他不会选择相信。」 觅瑜嘆息一声:「许太师也是个可怜人。」 她的目光流连于包裹着她的手掌,心房某个角落溢出柔软之情。 就像他一样,因为不愿意接受弟弟的离世,所以臆想弟弟还活着,臆想自己就是弟弟,代替弟弟生活在这个世上。 她满怀怜爱之心地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询问道:「这案子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久,就在我们成亲之前。」 「那这段时日,许太师还上文华阁讲学吗?」 「太师告假了两日,正好在我们大婚期间。等我休沐结束后,他就如常上朝,如常来东宫了。」盛瞻和道。 「他虽然坚信女儿没死,但对外宣称其已遇害,只因案件未破,才迟迟不发丧下葬。」 「当然,宋家不知晓他的心思,以为宋夫人真的遇害了,只是为着许太师官高位尊,又是宋夫人的父亲,才遵从了他的意思,停灵多日,暂不发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觅瑜一怔,不明白许太师此举是想迷惑幕后兇手,还是内心清楚女儿活着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当不得真。 她更不明白的是,他怎么知道这些,是许太师告诉他的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盛瞻和主动解惑:「那群山匪既能截杀大户人家的车马,定非泛泛之徒,在案发后迅速销声匿迹,不是早有准备,便是有人在背后将他们灭了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厉害的山匪也不会一蹴而就,不可能第一次作案就如此熟练,先前定有所尝试。而京畿重地,倘若真有这么一批流窜的匪徒,岂会容忍他们到今日?」 「所以,」觅瑜慢慢跟上他的思路,「这群山匪是别人假扮的?他们不是山匪?」 他颔首:「根据太师的说法,宋夫人素有才名,容貌颇佳,过去提亲的人差点踏破许府的门槛,说不得就有宵小之徒起了觊觎之心,唱了这么一齣戏来。」 「太师对外宣称宋夫人已死,一是为了使幕后之人掉以轻心,露出马脚,二也是为了保住宋夫人的性命,避免对方杀人灭口。」 「原来如此……」觅瑜感慨,「许太师爱女之心,当真周全备至。」 「要是爹爹在就好了。」她不无遗憾地道,「若爹爹在,定能以最快的速度破案,救宋夫人于水火之中。」 虽说查案是刑部的事,大理寺主管覆核,然大理寺卿声名在外,一有难以侦破的案件,众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起赵得援,向这位得圣上金口称赞「足智多谋」的青天大人求助。 宋夫人一案固然有些难办,但比起她爹爹以往破的那些无头案,还是差远了。觅瑜相信,假使请爹爹来,真相不出半个月就能水落石出。 可惜爹爹在前段时日离了长安,奉圣上之命前往沽州,详查北越使节遇害一案,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等回来了,还不知道这案子会变成什么样。 说起来,宋夫人一案是在她成亲前发生的,那会儿爹爹还在京中,许太师为何没有向她爹爹求助? 她就此询问盛瞻和,得到他的回答:「那时许太师尚在悲痛之中,没有察觉蹊跷,等察觉到时,岳父已经离京了。」 「那,目前这个案子,只有晏大人在查吗?」她问道。 盛瞻和回答:「太师为朝廷重臣,得知其女被害,父皇格外重视,已于前日下旨,命刑部尚书与长安府尹一同追查。」 顿了顿,又道:「太师不仅是父皇的股肱之臣,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出了这么一桩案子,我自然也要查上一查。」 觅瑜恍然,怪不得他会同她说起这事,还这般清楚太师的想法。 「父皇知道太师的打算吗?」 「知道。我带你进宫谢恩的那一天,父皇留我下来就是为了此事。当时太师尚在告假中,父皇怕他因为这事受到打击,起了辞官的心思,同我商议该如何处理。」 「没想到不过几日,太师就回了朝堂。父皇在感到欣慰之余也颇为不解,询问后得知个中究竟,当即命刑部与长安府大力追查,誓要将宋夫人全须全尾地救出来。」 听闻此言,觅瑜放了点心,有长安府与刑部一同追查,想来就算没有她的爹爹,案件也能很快侦破,希望宋夫人不要受到太多嗟磨。 接着,她又想起他也要查这桩案子,遂询问道:「瞻郎目前可有什么头绪?」 「尚未。」他摇摇头,「我准备明日去刑部大牢一趟,问一问高守文。纱儿可要同我一道去?你自小长在岳父身边,耳濡目染,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关窍。」 觅瑜一愣,有些惊讶:「纱儿能去吗?」 盛瞻和笑着抚摸她的脸庞:「怎么不能?你是我的妻子,没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话说得不错,如今世道大开,许多事不拘男女之分,科举取士、为官做商中有不少女流,她不过去走一趟刑部大牢,跟着查查案,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宫中规矩森严,她在嫁进来前受到过无数遍爹娘并礼仪姑姑的叮嘱,叮嘱她一定要恪守本分,不可逾矩,而她不确定这算不算是一种逾矩。 转念一想,妻以夫为天,太子妃以太子为君,她的夫君兼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她身为他的妻子,他的太子妃,自当领命遵从。 当下,她柔柔应了一声「好」。 盛瞻和含笑瞧着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觅瑜欢喜地受了,冷静下来后想起自己的水平,又连忙敛了笑,补充道:「只是,纱儿修习的是杏林之术,非查案之道,可能……去了也帮不了多少忙,瞻郎莫要抱有太高期望。」 盛瞻和继续笑着看她,笑容里掺杂上一点意味不明的神色:「倒也不必这般妄自菲薄。纱儿有这一身医术已然足够,可以帮仵作瞧瞧,发现的那具遗体有何不妥之处。」 她笑容一僵:「瞻郎、瞻郎要我帮忙看这个?」 盛瞻和道:「随便看看即可。」 觅瑜笑不出来了。 天地良心,她自修习医术以来,医的都是活人,死人……这、这…… 诚然,为医者不该忌讳生死,可她打小就有这个毛病,一见到死者就发憷,无论怎么改也改不了。 说来也要怪她爹娘,在她小时候,爹爹遇到一桩无名尸案,调查陷入瓶颈,娘亲听闻此事,主动请缨去勘验尸体,还顺道把她带了上,美其名曰练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她不肯,说她学医是为了当大夫,不是为了当仵作的。 她的娘亲回道:「当大夫也得过这一关,你连死人都不敢面对,还怎么救活人?生死一体,你既想要医生,便需学会治死。」 最后,她还是没有拗过娘亲,被不情不愿地带着去了,结果吓得受惊数日,差点没魂。 当时她的娘亲还很纳闷,嘀咕自己也差不多是在这个年纪见世面的,怎么她这般受不住? 还是她的爹爹留有最后一丝良心,道都是随了他,胆小,练了也没用,不必再练。 从那之后,她便只与活人打交道了。 如今,盛瞻和却让她去……还是这么一桩重要的案子……她、她该怎么做? 觅瑜心乱不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是硬着头皮照着他的话去做,当一名得力的贤内助,还是同他实话实说,告诉他,她不仅没有破案之能,连仵作的活也干不了? 她反覆思量,愁肠百结,差点没能苦出冷汗,直到看见盛瞻和的笑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她,当下有些羞怒地甩开他的手,嗔道:「瞻郎唬我?」 「没有。」他拉回她的手,重新握住,「不过夫妻趣话,说来散散闲的。纱儿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不碍着什么事。」 「只是令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惧怕这个。」 觅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喃喃:「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是大夫,最不该怕这些……可我就是怕,我也没有办法。」 「可否要为夫陪纱儿练练胆量?」 「什么?不不,不用了。」她惊得浑身一抖,连忙拒绝。 有小时候那一次就够了,小孩子胆子小,忘性也大,过几日就能忘干净,大人不同,若让长大了的她再来一次,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盛瞻和瞧出她的反应不同寻常,微凝了神,询问:「怎么了?这般牴触……可是对此有什么不好的经歷?」 觅瑜期期艾艾地把小时候的遭遇说了。 盛瞻和听完,不贊同地蹙起眉,评价:「岳母也真是心宽,带那么小的你去练胆,不怕吓坏了你。」 他拨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温言安抚:「纱儿放心,往后,我再不说这样的玩笑话。」 体贴的举止让觅瑜既感到一阵温暖,也有些羞惭,觉得他在像哄小孩一样地哄着她,越发衬显出她的不懂事。 「说说没什么的……」她细声道,「若是……若是瞻郎真有需要,纱儿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瞻郎,我、我可以克服……」 盛瞻和微笑应道:「好,我记下纱儿的话了。不过此事暂且不急,明日你先随我去刑部大牢见人,之后的事,等之后再说。」 她乖乖应一声,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觅瑜便准备服侍他安歇,伸手到一半才想起她的医书还没收起,连忙起身下榻,要去外间。 盛瞻和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她回头正欲解释,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仔细一想,登时不敢开口了,片刻,方小心翼翼地道:「我……我去把我的书收起来,瞻郎,你……」 盛瞻和没有说话。 她立即改口:「不收也没事,左右我明日要继续看,今晚、今晚就先放着吧。我……」她上前两步,回到他的身旁,「纱儿服侍瞻郎安歇,可好?」 盛瞻和看着她,忽而一笑。 他把她拉到怀里坐下,唇瓣蹭过她的颈侧,往更里处落去。 觅瑜不敢挣扎,乖乖地随他抱着,任由他动作,心里却有些叫苦。 难道他还要来?这……虽说他会在最后一刻离开,可中间的折腾是免不了的,且她还要费许多额外功夫,她在之前已经筋疲力尽,此刻再来,怕是承受不住…… 但她又能如何?他是她的夫君,只要他想,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盼着他行行好,别太折腾她…… 幸好,这一次盛瞻和只是吻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的神色里也不见多少炙热的情动,唯有笑意湛湛,如松间溪流里倒映的明月。 「纱儿怕我同你置气?」他在结束一个缠绵的亲吻后,低声询问她。 她抿抿唇,将他的气息与她的一同咽下:「没有……」 「说实话。」 「……有……一点点。」 「为何?」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委屈,不再维持着乖顺,开口怨怪,「纱儿不过是想去外头收我的书,瞻郎就忽然变了脸……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第23章 出乎意料的, 盛瞻和道了歉:「是我不好,不该朝你发怒,我向你道歉。」 觅瑜受宠若惊, 一时间差点回岔了话:「殿下、瞻郎无需如此……我、纱儿是说?, 你何必为了此事同我——置气?我不过是去收好我的医书——」 「是, 那是你的医书,也不过是一本医书。」盛瞻和道,「但你有没有算过,你这?些时日, 耗费在?医书上的心思有多少?耗费在我身上的心思又有多少?」 「白日也就算了,我不拘着你做什么,但随你开心, 晚上你总得分给我一些时辰吧?何至于我都?在?你近前了, 你还只顾着翻读医书?甚至打发我去早睡。」 觅瑜呆住了:「我……我有这?样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有。」他道, 「今晚便是这?般。我给你沏茶,你没有发觉我的到来, 茶沏好了,你发现了我,却视我如无物,只顾着埋头苦读, 不与我半点目光。」 觅瑜仔细回想,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登时感?到一阵心虚。 「我……」她目光闪烁, 吞吞吐吐地回答,「纱儿并非看不见瞻郎, 是……想着瞻郎白日辛苦,应当早点入睡, 不适合陪我挑灯至深夜……」 盛瞻和道:「你为何非要挑灯夜读呢?这?是什么要紧的医书吗,需要你尽快读完?」 她回答得越发没有底气?:「重要,但不要紧,可以慢慢读……」 「那你为何宁愿把心思放在?它身上,也不分给我?」 她脸蛋发烫,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因为……瞻郎白日劳累,我、我想让你早些休息……」 「纱儿。」盛瞻和唤她。 觅瑜听出了他话音里?的意思,他让她说?实话,不要撒谎。可实话是她能简简单单说?出口的么?若她说?了,她这?张面皮怕是不要了。 「嗯?」盛瞻和抚上她的脸庞,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灼热的脸颊。 罢罢,说?就说?吧,他是她的夫君,她没什么不好说?的,只盼他听后莫要嘲笑她,再以安慰之名给予她二度雨露…… 觅瑜把心一横,轻声细气?道:「瞻郎……近些日子?奋发上进,每每入夜,总是早早歇下,不肯同纱儿玩闹。纱儿……纱儿便想着,要同瞻郎学习,把心思都?放到学业上……」 安静。 抚在?她脸颊上的那只手?缓缓收回。 觅瑜一慌,连忙抬眼?看向盛瞻和,但见他避开她的目光,抿出一个浅浅的笑,低咳了一声。 「我知道了。」他道,「是我不好……不该冷落了你。」 觅瑜的脸红得简直能滴血。 「纱儿不是这?个意思……」她的羽睫轻颤垂下,嘀咕着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的话,「我、我就是……」 「纱儿不必多言。」盛瞻和体贴地打断她的话,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处理方?式是有些不妥,不该让纱儿闺中寂寞,从今往后,我会改正。」 她一愣,看向他:「瞻郎……?」 他含笑询问?:「今晚之事,纱儿觉得如何?」 觅瑜的脸又红了。 怎么会有人问?这?种问?题?就算他是她的夫君,也不能——还是说?,夫妻间谈论?这?种事是正常的?毕竟她的娘亲也问?过她……可她不习惯呀,她会害羞—— 「纱儿、纱儿觉得还好……」她磕磕绊绊地回答,回答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好像她嫌弃他似的,连忙换了一个更好的词,「不、是不错——也不是,是……是很、很妥帖……就是这?样。」 偏生他还要问?她:「纱儿喜欢吗?」 她只能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极小幅度地点头,应声:「……喜欢。」 盛瞻和缓缓笑开。 「那就好。」他握住她的手?,「今后我们便如这?般,既能使你免受生育之苦,也不必让你独守空闺,嗯?」 这?话真是……好像是她盼望着同他云雨一样,明明是他喜欢和她这?么做,享受到最多乐趣的人也是他,怎么到头来反成了她自?己不知羞耻…… 觅瑜有心想要反驳,但在?盛瞻和含着笑容的注视下,她就是有千言万语,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咬着唇,红着脸,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再度极小幅度地点头,应道:「纱儿都?听瞻郎的……」 …… 翌日,觅瑜随盛瞻和前往刑部大牢。 途中,她得知了他准备查这?桩案子?的又一重原因。 原来这?位高小公子?同奇王有些交情,如今奇王尚不知此案,没有什么反应,但为了弟弟,盛瞻和还是决定仔细查一查,还高小公子?一个清白。 当然,奇王就是太子?,高小公子?同奇王有交情,便是同太子?有交情,只是她面前的太子?殿下本人不知道而已。 「能与十弟有私交,想来这?位高小公子?不同凡响,瞻郎也认识他吗?」她带着一半闲话、一半想要了解他更多病情的心思,询问?。 「同纱儿和宋夫人一样,在?宴席上见过两回。」盛瞻和道,「平日里?也略有耳闻,多评价其不求上进,无心功名,靠着宁国公府的庇护度日。」 她继续询问?:「瞻郎觉得他如何?」 他道:「我与他不甚相熟,不知如何。不过,就像纱儿说?的,他既然能和十弟有私交,想来不会差到哪去。十弟有识人之慧,能入他眼?的,皆非泛泛之辈。」 合情合理的回答,平静自?然的神色,若是旁人听了,定然想不到他和口中的十弟是同一人,看来他这?病真的很棘手?,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治…… 很快,马车驶到了刑部。 太子?登门,刑部尚书不敢怠慢,亲自?接迎拜见,一路领至中堂。盛瞻和居上首,觅瑜坐侧首,尚书侍立一旁。 少顷,有主事在?外报:「启禀殿下,嫌犯高守文带到。」 「带他上来。」盛瞻和淡声吩咐。 很快,一名身着囚服的男子?跪在?了堂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觅瑜细细打量,发觉其虽然衣冠不整,面容憔悴,但神情平静,眉宇间依稀可辨星月风采,不似自?狱中提出,反像从山林归来。 她的心里?便有几分明白,盛隆和为何会同其有私交。 刑部分六狱,每一狱关押不同的人,高守文所在?的第?五狱,是专门收押达官贵人之所,条件虽然好些,也不用受刑,但依旧不见天日,非常人可待。 如此情况下被关押数日,还能不失风采,这?样的一个人,不说?光风霁月,也与坊间传闻的纨绔膏粱沾不上边。 等到对方?规规矩矩地行?礼,更是证实了觅瑜心中的想法。 「草民高守文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参见尚书大人。」他声量平稳,字句清晰,言谈举止间寻不出丝毫错处。 盛瞻和道:「高小公子?可知,孤今日为何会来见你?」 高守文低垂着头:「草民斗胆猜测,殿下是为了宋夫人一案而来。」 「不错。」盛瞻和道,「关于此案,高小公子?可有什么想说?的?」 「草民冤枉。」 「仅此而已?」 「草民相信,以殿下的仁德、尚书大人和府尹大人的聪慧,定不会让草民蒙冤,会还草民一个清白,也可使逝者安息。」 对于这?一番恭维的言论?,盛瞻和没有发表什么评价,只道:「高小公子?之前的供词,孤已经看过了,但孤还是要问?你,案发当日,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回禀殿下,案发当日,草民在?城东的鹤唳酒楼与友人饮酒,时辰为自?午正二刻起至酉时三刻终,友人身份为陈济伯次子?薛亭瑞、定襄侯世子?冯禹衡……」 高守文回答得翔实而流畅,想来这?些天没少被问?过类似的问?题。 盛瞻和听完他的回答,道:「高小公子?提到的这?几个人,他们都?不能证明你当日一直在?场,因为他们在?中途喝得不省人事。这?一点,你可知晓?」 「草民知晓。」 「高小公子?对此可有什么想说?的?」 「草民所言,字句属实。」 盛瞻和没有说?话。 高守文继续在?下面跪着,伏身、叩头,一派恭敬模样。 半晌,盛瞻和道:「孤知道了。」 他屏退周围众人,包括刑部尚书也被示意退下,只留下他自?己、觅瑜及高守文三人在?堂中。 「高小公子?。」他缓缓道,「孤今日见你,的确是为了宋夫人一案,但你可知,孤为何会插手?此案?」 高守文仍是恭敬跪着,答道:「宋夫人为太师之女?,太师为殿下授业恩师,殿下有仁孝之心,太师之女?出事,殿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料盛瞻和却道:「错。孤是为了十弟而来的。」 高守文的身体总算动了一动:「……王爷?」 盛瞻和道:「听闻高小公子?与十弟素有交情,十弟常年在?太乙宫中清修,鲜有京中好友,你既是他难得的朋友,孤自?然要过问?一番,看看十弟有没有交错人。」 高守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盛瞻和,见没有得到他的呵斥,方?大着胆子?直视,道:「回禀殿下,草民与王爷确有交情,但——但请殿下相信,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觅瑜听得生奇,心想,这?话可谓逻辑不通,为什么要在?「与王爷有交情」之后接个「但」字?好像奇王犯了什么事,牵连了他一样。 当然,鑑于太子?的臆症不是什么秘密,高守文与奇王交好,见惯了后者平易近人的一面,陡然间见到他高深莫测的另一面,一时难以适应也正常。 不过他的态度还是有变化的,语调高了不少,显然是觉得遇到了救星。 盛瞻和依然神色淡淡,没有被他的激动影响:「高小公子?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高守文丧气?地摇摇头,道:「没有。」 盛瞻和继续道:「依照高小公子?之前的说?法,是有人偷了你的玉佩,故意嫁祸。高小公子?心里?可有相应的人选?」 「这?……」高守文犹豫道,「草民生性?愚钝,就算是在?哪里?得罪了人,恐怕也反应不过来……」 好吧,觅瑜现在?有些相信他是纨绔了,竟连得罪了人也无法确定。 盛瞻和似乎也对他产生了怀疑,道:「据十弟之言,高小公子?是个机灵的,练达通明,颇具见地,怎么在?孤面前却讷讷不能语?可是在?故意欺瞒孤?」 「草民不敢。」高守文恭敬叩首,「草民没有规矩惯了,能够侥倖得蒙王爷的赏识,是草民之幸。殿下尊贵万方?,草民万万不敢忘形,绝无欺瞒之意,请殿下明鑑。」 「孤给你一个忘形的机会。」 室内陷入片刻的安静。 高守文维持着磕头的动作没有变。 半晌,他慢慢道:「请殿下带草民一观宋夫人遗体。」 「为何?」 「草民……不相信宋夫人已死!」 …… 长安府。 晏妩娴将一本册子?递来:「给你,从后往前翻,就是宋夫人的勘验记录。」 觅瑜道了声谢,接过细细翻看。 晏妩娴在?她旁边坐下,自?斟一杯茶,好奇询问?:「你看这?个做什么?赵叔父不是离京了吗?还是说?,你要替叔父接下这?桩案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她不答反问?:「姐姐看过这?上面写的了吗?」 「早看过了。」和小时候的觅瑜一样,晏妩娴志在?子?承父业,并且长大了也没变,软磨硬泡地求着其父,在?长安府里?捞了份差事,当得还颇为风生水起。 「倒是你,怎么忽然跑来找我要这?个?你以往不是最怕这?些的吗?」 「不过几行?字而已,我还是能看看的,只要不让我见到真人就好。」觅瑜道。 「宋夫人虽然与我只有泛泛之交,但她的才情和品貌我是见过的,出了这?等子?事,先前不知道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晏妩娴不信:「这?话放在?你出嫁前成,现在?你贵为太子?妃,若非有特殊缘故,这?桩案子?怎么能引得你亲自?前来?还是和太子?殿下一起。」 她说?着,同觅瑜笑道:「哎,你瞧见我爹刚才接驾太子?殿下时的模样了吗?」 「亏得他平日里?总在?我们面前摆出一张严肃正经的脸,好像什么清流文士,不屑于同流合污,结果见了太子?殿下和别人没什么两样,真是……」 她啧啧两声,摇头不再说?话。 觅瑜一笑,没有和她一起评价长辈,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询问?:「对了,我成亲那日,姐姐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晏妩娴一愣,道:「什么话?」 觅瑜道:「就是关于我哥哥的那些话。」 晏妩娴的脸庞立时有些发红,难得显出了少许忸怩之态:「这?,自?然是真的——你哥哥没有心上人吧?」 觅瑜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娘亲每次催他早点找个媳妇,他都?没个正经回答,若是有,何至于这?般?」 「如果姐姐是真心的,我可以去找哥哥说?说?,让你们见上一面。娴姐姐意下如何?」 「当然没问?题!」晏妩娴兴奋地一口答应,又在?片刻后反应过来,不该这?般不矜持,连忙咳嗽两声,收敛笑容,婉声道谢,「那、那就多谢妹妹了……」 「姐姐不必客气?。妹妹也是在?给自?己找个好嫂嫂,倘若姐姐能与哥哥成就良缘,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一桩事情。」 「咳,八字还没一撇呢,也许你哥哥看不中我,别抱太大希望……」 姐妹俩叙完闲话,便回到了正题。 晏妩娴询问?:「这?桩案子?究竟有什么名堂,需要劳动你和太子?殿下的大驾?」 「不算什么名堂。」觅瑜道,「宋夫人是许太师爱女?,宋夫人出事,许太师悲痛不已,誓要寻到真兇。太子?殿下身为太师弟子?,自?然要为恩师分忧。」 晏妩娴发出一声恍然的「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就说?,这?案子?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你怎么忽然惦记上了,还巴巴跑来这?里?,原来是为了太子?殿下。」 觅瑜道:「我是同殿下一起来的,不是为了殿下,还能为谁?」 晏妩娴一笑:「也是,是我白问?了。那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觅瑜道:「才半天功夫,哪有这?么快?说?起来,姐姐觉得高小公子?是兇手?吗?」 晏妩娴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我觉得不是。」 「为何?」 「你年纪小,参与的往来交际不多,不知道他和宋夫人过去的那些事,要是你同我一样,你也会这?么认为的。」 觅瑜来了兴趣:「怎么说??」 晏妩娴放下茶盏,凑近她道:「别看这?宁国公府的小公子?不进学业,没有功名,但他的才情可不输宋夫人,只不过因为鲜少显露,才使得旁人误会。」 觅瑜听得好奇:「姐姐怎么知道,他的才情不输宋夫人?」 晏妩娴道:「昔年林师爷在?江州坐馆,恰逢高小公子?因孝归乡,师爷便当了他半年西席。宋夫人一案后,我曾听见林师爷和爹交谈,说?他虽然不思上进,但是慧心颇高,不相信他会因爱生恨害了宋夫人。」 「且他与宋夫人——尚未出嫁的许姑娘两情相悦,有一年宁国公府的大姑娘宴客,许姑娘在?宴席上不过咳了半声,高小公子?就忙前忙后地给她递披风、递暖酒、递热茶,直到被许姑娘笑骂了才罢。」 「许太师认为高小公子?不是良配,把女?儿嫁给了宋家。可我冷眼?瞧着,宋夫人在?出门见客时,虽也是雍容华贵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远不及当年真心。许太师在?这?一桩事上面,真真是下错了棋。」 觅瑜认真听着,思索半晌,道:「这?……也怪不得许太师,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女?能过得更好。高小公子?也许是个人物,但他志不在?仕途,在?许太师看来,自?然是宋家公子?更好。」 在?前来途中,盛瞻和同她讲过许家、高家并宋家的大致情况,她以自?己的理解能力,做了如下判断。 许家自?不用说?,原本便是书宦之家,又有许太师这?么一位人物,门庭煊赫至极。许姑娘身为太师独女?,品貌在?长安贵女?中皆属一流,无论?嫁给哪家公子?都?相宜,便是天家皇室也使得。 高家以列侯之爵上袭国公之位,出了不少有能为的人物,是实打实的簪缨世家。然高小公子?既不袭爵,也无功名,才华还不显,不过挂着一个国公府公子?的名头,说?出去好听,实际上泛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宋家的家底没有许家和高家厚,声名也不显达,但贵在?是耕读之家,族里?读书风气?浓厚。宋公子?自?幼聪慧勤奋,拜在?许太师门下,一路高中,被圣上钦点为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前途无量。 许太师本人也曾当过翰林院编修,歷任幽州守道、水陆转运使,直至今日的中级殿大学士。宋家公子?虽比太师差了一截,不是状元,却也同样得圣上赏识,焉知不会成为下一个许太师? 在?绣花枕头的世侄与实力不俗的学生之间,许太师选择后者作为女?婿,的确在?情理之中。 第24章 「宋编修固然好, 可在许姑娘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要她成为宋夫人,委实?有点为难人了。」晏妩娴评价。 觅瑜猜测:「也?许宋夫人在成婚后, 会与宋编修日久生情?呢?就像我和……太子殿下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自己举例。 晏妩娴不贊同她的话:「你能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 是?因为你没有心上人, 倘若现在叫你嫁给其他人,和太子殿下分开,你可会愿意,同另外的那个人日久生情?」 还真不一定。倘若有人像盛瞻和一般宽厚仁德, 待她好,不计较她的逃婚和服用避子药,愿意宠着她、敬着她, 那她……咳, 想这些做什么?, 天底下只有一个盛瞻和,她能?遇上他已是?万幸, 怎么可能再遇上第二个。 觅瑜收敛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思考起正经事。 如果她也?有个青梅竹马,与之情?深意笃, 却因为父母之命而不得不分开,另嫁他人, 她会甘心吗?认命吗? 她努力想了想, 最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也?许我会痛苦,也?许我会释然……我猜不出宋夫人的心思。」说到底, 她没有类似的经歷,无法感同身受。 晏妩娴深有同感:「我也?猜不出来。不过我觉得宋夫人还是?比较喜欢高?小公子的,至少高?小公子喜欢她,不会因为无法与她相守就生出害她之心。」 「是?啊,」觅瑜重新看向册子,「宋夫人成亲已有三载,高?小公子如果心怀不满,为何要等到三年过去才动手?」 虽说有不少人会在一时冲动之下犯罪,但买.兇杀人很?显然不属于此?项,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到底谁会是?幕后兇手? 晏妩娴好奇地看着她查阅记录:「怎么?样?,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吗?」 她垂着眸,目光在记录上一一扫过:「看上去倒没什么?……就是?,你们怎么?能?确定死者是?宋夫人呢?明明遗体的面容已经被毁了。」 晏妩娴道:「自然是?经过了一番仔细核查。比如遗体身上的衣物是?宋夫人失踪时穿的,骨形、骨相与宋夫人相差不离,仵作都细细比对?过。」 「怎么?,你怀疑这具遗体不是?宋夫人的?」 觅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看了一遍死因记载,方道:「根据仵作判断,宋夫人在死前曾遭受侵犯,身上有多处反抗挣扎的痕迹,她的脸也?是?在生前被人划烂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眼?前浮现出宋夫人在生前遭受迫害的画面,心头涌起一阵不适。 她强压下这种感觉,继续道:「最后,宋夫人被一刀割断咽喉,坠落山崖而亡……匪徒丧心病狂,在见色起意之后杀人灭口,这不奇怪,但他们有必要毁掉宋夫人的脸吗?」 「通常情?况下,兇手只有在害怕别人发现死者的身份时,才会毁掉面容,可他们留下了宋夫人的衣裳和首饰,却毁掉了宋夫人的脸,这不奇怪吗?简直就像在刻意误导我们一样?。」 晏妩娴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可是?谁有这个能?耐呢?买通山匪掳走宋夫人,用别人的尸体偷天换日,让大家误以为宋夫人遇害。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金屋藏娇?」 觅瑜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许太师就是?这么?猜测的。 晏妩娴露出苦恼之色:「那只能?等那群山匪落网,才能?知晓真相了。可那些人自从掳走宋夫人后就消失了踪迹,李三叔领着人在外头搜捕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收穫,该怎么?抓?」 这就不是?觅瑜的专长了,她诚实?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太子殿下会有主?意,他不是?正在和晏伯父商谈吗?姐姐放心,殿下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出破局的方法。」 不说别的,只说他将高?小公子送去宋家义?庄,见停灵在那里的宋夫人一面,就给她一种案件会往前推进一步的预感。 觅瑜的预感成真了。 再?次跪在刑部大堂上,高?守文外表不变,神情?却明显有了生气,压抑着激动的语气,开口:「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盛瞻和道:「说清楚。」 「是?。」高?守文恭敬地磕了一记头,「回禀殿下,草民愿以性命担保,宋夫人没有死,她还活着!被发现的那具遗体不是?她的!」 盛瞻和语气平静:「怎么?说?」 高?守文道:「草民与宋夫人自小相识,知晓宋夫人左手无名指较食指略短,不似常人无名指略长,然而那具遗体却是?左手无名指略长,因此?草民可以肯定,她不是?宋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觅瑜精神一振。 同样?的话,盛瞻和在昨天晚上也?对?她说过,但那时的她不敢相信,怀疑这是?许太师在悲痛之下生出的臆想,直到听闻高?守文此?言,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盛瞻和却表现得像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道:「此?话当?真?」 高?守文道:「千真万确!」 盛瞻和道:「宋夫人是?许太师之女,嫁给宋编修三载有余,若遗体果真有异,为何许太师没有发现,宋编修没有发现,独独只有你发现了?」 这话提醒了觅瑜,许太师自不必说,定是?盛瞻和拿来诈高?守文的;那位宋编修就有点奇怪了,为什么?没有发现妻子的遗体不对?劲?是?疏忽大意,还是?单纯的不在乎?又或者另有玄机? 再?看高?守文,他的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全身绷紧了,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草民愿以性命担保……请殿下信草民一回!草民恳请殿下!」 盛瞻和静静地瞧着他,忽然道:「昔年你与十弟相交,曾言,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不必为此?争什么?、求什么?。如今,你却为何为了他人求孤?」 觅瑜一怔。 高?守文缓缓抬首,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像经歷了许多风霜的沧桑老者,而非不经世事的公子:「回禀殿下,草民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一个惜花人。」 案件终于有了新的定论。 ——宋夫人没有遇害,有人用了移花接木之法,将其掳走调换。 问题在于,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陷害高?守文? 盛瞻和就此?询问高?守文,得来后者的苦笑回答:「草民不过一介纨绔,不曾挡着他人的路,会有谁想要陷害草民呢?即使成功陷害,又有什么?用呢?」 盛瞻和道:「陷害你或许没用,陷害宁国公府却未必。」 高?守文一愣:「这……草民虽然顶着国公公子的名头,实?则不过一介草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远不及草民的长姐和两位长兄,与其陷害草民……」 他的话渐渐止住。 盛瞻和替他把话说完:「宁国公教?导有方,膝下一女三子,除幼子外皆高?中进士,长女任职幽州同知,长子任职两道驿丞,次子任职安州通判。」 「唯独幼子不思上进,既无功名在身,也?无实?业而立。」 「高?小公子,你觉得,如果有人要对?付宁国公府,会选择谁下手?」 高?守文被重新关押回了刑部大牢。 觅瑜坐在回往东宫的马车里,小心翼翼地盯着盛瞻和看,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又过了一会儿,继续盯着他看。 当?她第三次这么?做时,盛瞻和的目光与她的对?上了。 他微微一笑,询问:「怎么?了?出了刑部后就这么?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把高?守文关回大牢?明明我已经认同了他的话,相信他不是?兇手。」 觅瑜已经习惯了被他抓包,只不自在了片刻,就恢復了原状,摇摇头,回答:「没有,纱儿知道,瞻郎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幕后兇手生出警觉。」 「不过,瞻郎为何不交代梅尚书?一声,高?小公子是?清白的呢?」 盛瞻和道:「有的时候,不交代就是?交代。」 觅瑜似懂非懂。 他进一步解释:「在我去刑部之前,高?守文虽没有被释放,但也?没有镣铐加身,说明在梅丘原的心里,他不是?兇手。」 「我此?行提审高?守文,审完后什么?也?不说,便是?意在让梅丘原维持原样?,我来之前是?什么?样?,来之后还是?什么?样?。」 觅瑜逐渐明白了:「瞻郎的意思是?,此?举已经向梅尚书?表明,高?小公子不是?兇手?」 盛瞻和微笑颔首。 觅瑜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兴奋于能?跟上他的思路。 片刻后,她又收敛了笑容,有些侷促地道:「我、纱儿愚钝,需要瞻郎这般解惑,还望瞻郎……」 盛瞻和伸过来的手阻止了她的话。 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柔嫩的縴手,传递来一阵暖意:「你从前不接触这些,不懂很?正常,没关系,往后我会慢慢教?你。」 觅瑜心旌一动。 她仰首看向他,对?上他平静温和的目光,一瞬间?想到了太乙山中常青不化的松林,明月在林间?升起,洒下一片清辉。 「瞻郎……」她喃喃唿唤。 盛瞻和微笑着,用一个落下的吻作为回应:「我在这里。」 第25章 回到东宫, 用?过午膳,夫妻俩再次谈论起了宋夫人一案。 觅瑜询问:「兇手之所以陷害高小公子,是因为想要对付宁国公府吗?」 「不一定。」盛瞻和回答她, 「兇手若是杀害了宋夫人, 把罪名推到高守文的身上, 这一推测方算成立。」 「但现在兇手用了移花接木之计,妄图使众人认为宋夫人已死,其间的意味便?有些深长了。」 觅瑜猜测:「也许,如太师所说, 兇手是因为觊觎宋夫人的容貌,才会做下此事?至于陷害高小公子,则是因为嫉妒高小公子与宋夫人之间的情谊?」 照理, 宋夫人已嫁为人妇, 她不该这般编排其与高守文, 但一来他二人青梅竹马是事实,二来, 她现在是与盛瞻和独处,说夫妻闲话,可以随意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盛瞻和也没有在意,顺着她的思路发散:「有这个可能。或许兇手既想要对付宁国公府, 又对高守文怀有嫉妒之心,用?此之计正好一石二鸟。」 觅瑜眼前一亮, 若真如他所说, 那范围可就大大缩小了:「瞻郎知道谁符合这些条件吗?」 他摇了摇头:「不提此等?男女之情必定流于暗处,他人无从得知, 但说朝堂世家纷争,风云变幻便?在瞬息之间。今日你与他交好, 明日你就被?他捅了一刀,多的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之徒。」 闻言,觅瑜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他说的在理,若这案子这么容易侦破,也不会拖到现在了,还是在长安府与刑部共同追查的情况下。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她道。 盛瞻和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道:「欲破此案,有两条路可选,一为宁国公府,二为山匪,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哪条路都不好走,不禁微蹙黛眉:「我选不出来……瞻郎会选哪条?」 他道:「山匪。」 「山匪?」她不解,「为何?」 「能够拦截车马、杀害僕从,山匪定然不在少数,从掳走人到发现尸首又不过半日,这么一群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凭空消失。」 盛瞻和淡淡得出结论:「要么,他们有飞天遁地之能,可以在三方搜捕的合围下脱身;要么,他们在山中有藏匿之处,不被?发现。」 觅瑜一怔:「可是,长安府几?乎将?整座山翻遍了,连带着附近几?十里地也搜查了一通,还是没有发现。如果那些山匪藏起来了,会藏在哪里呢?」 「有一个地方,晏颐祥还没有搜过。」 「什么地方?」 正虚观。 觅瑜从马车上下来,耳闻着周围嘈杂热闹的人声,看向不远处重楼飞阁的道观,神情颇有些好奇。 「第一次来?」盛瞻和询问她。 她收回目光,点点头,应道:「嗯。」 「是吗?」他笑了一笑,「岳母出身道观,纱儿自小也没少进太乙山,我还以为,像宫观庙宇这些地方,你会常来。」 她有些羞赧地浅笑:「我虽然跟随娘亲出入太乙山,但只?在清白观中打转,不曾去过别的宫观。」 「娘亲说了,若真有心供奉天尊,便?是在家祭两炷心香也使得,无需拜访各处宫观。而且……」 盛瞻和带着她往山上走,随口道:「而且什么?」 她没有立时回答,目光在周围晃了一圈,确保不会有行?人听到,方小声道:「而且,娘亲说,这观里的香火太旺,一看就是收了不少香油钱……让我少来。」 盛瞻和似有些出乎意料地笑了:「收的香油钱多,说明愿意把银钱投进来的人多,不正代表此间道观灵验非常?为何岳母反倒说它?不好?」 「我哪知道……」觅瑜嘟囔,「娘亲让我不要来,我就不来了,左右我也没有什么求神拜仙的心愿……」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猜测的,但凡宫观庙宇,进项不外?乎佃租、祈福、避祟等?几?样,其中,佃租看似大头,但真正赚大钱的,还得看祈福与避祟二者。 正虚观的香火这般旺盛,除了地处京郊、往来香客多是达官贵人以外?,恐怕在暗地里积攒了不少官司,她没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显得她娘亲好似在嫉妒,毕竟同为坤观,清白观远在深山无人知,正虚观却盛名满天下,差距之大使人无法?信服,所以她并?没有说。 但她心里还是相?信娘亲的话的,因此,在听闻盛瞻和给出「正虚观」这一答案时,她只?略为惊讶了片刻,就很快接受了。 歷来不少宫观庙宇都是藏污纳垢之地,若这正虚观真有内情,藏匿几?个山匪也不足为奇。 盛瞻和看起来也不在意这些,更关心她的后?半句话:「纱儿没有求神拜仙的心愿吗?」 觅瑜抿了抿唇,道:「若问我有无心愿,自然是有的。可这心愿不需求神拜仙也能达成,又何必多此一举?」 「师祖说,大愿方可求神。若为自己的一点心头小愿便?求神拜仙,莫说神仙是否会应,便?是真的应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盛瞻和道:「纱儿有什么心愿?」 觅瑜有些惊讶于他的问题,她还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神仙应愿不是好事呢,一般来说,寻常人不是更在意后?者吗? 当然,他不是常人,她也更喜欢他在意前者而非后?者,这让她有种他们是同道中人的欣慰感。 她漾出一抹笑影,随着他的步伐缓缓拾级而上。 「纱儿的这个心愿,说出来怕是会惹瞻郎笑话,我、我想当一名神医。」 「原来如此。」盛瞻和应了一声,偏头看向她,微笑道,「我说过,济世救人,这个心愿很好。纱儿为什么觉得我会笑话你?」 「我怕瞻郎觉得我不自量力?……比起娘亲的医术,我现在差远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岳母也是像你这般,由浅入深、一步步成为神医的,纱儿不必妄自菲薄。」 「可娘亲的胆子比我大多了,她在小的时候就敢去义?庄,不像我,长到了这些岁数也闻之色变……」 「那为夫改日里抽个空,陪纱儿练练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不、不用?,多谢瞻郎好意,纱儿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真的……」 说话间,两人登过台阶,行?过山门,来到正殿入口。 正虚观建观百年,原本只?接待女客,但因时有灵验,香火日盛,远近香客纷至沓来,渐渐不分男女。 至如今,殿里香客如云,不仅有女眷,亦有不少夫妻老?幼。 太子驾临,照理当清退闲杂人等?,但盛瞻和不曾表明身份,只?与觅瑜做一对寻常夫妻,两人又低调行?事,一路行?来便?没有多少惹人注目。 道家规矩,进观拜天尊。 不管觅瑜心中对正虚观有多少嘀咕,但既然他们来了,天尊还是要拜一拜的。 她拿过香,在一旁等?着盛瞻和,后?者从道童手中接过香,和她一起礼敬天尊。 三拜过后?,香入炉间。 看着全程神情自如、仿佛真是来上香祈福的盛瞻和,觅瑜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在他们面对神妙真人时也有过,尤其是当他望着离去的真人背影时,几?乎与她此刻升起的一模一样。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觉得他不该如此,不该……这样平静。 他自出生被?指为不祥,在宫中艰难生活,六岁时得真人金言,一跃成为太子,同时失去胞弟性命,身患臆症。 他的人生被?玄言所毁,又被?玄言所救——不,不能说救,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摆脱,还以奇王的身份在苦海里挣扎。 这样的他,在面对天尊像时会想些什么?会觉得天尊闭目、神仙无眼吗?他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上香的? 「瞻郎——」觅瑜忍不住喃喃开口,「在上香时……瞻郎在想些什么呢?」 盛瞻和看向她。 他的黑眸沉静,仿如一口幽潭,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她被?看得有些窘迫,也有些心慌,玩笑般加了一句:「瞻郎、瞻郎可有什么心愿,祈求天尊帮忙达成?」 他仍旧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和纱儿一样,不求天尊。」 他抬首看了一眼天尊像:「在上香时,我也什么都没想。」 「何必多想呢?想也无用?。」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觅瑜的心间泛开一阵苦涩,好似打翻了一碗浓稠的黄连汤。 她忽然生起一股冲动,想告诉他,即使天尊闭目也没关系,她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神渡世人,神若不渡他,便?由她来—— 凝视着盛瞻和仰望神像的身影,觅瑜不觉有些痴了,怔怔往前迈出一步。 就在她的手要触碰上他的那一刻,她忽然回过神,意识到他们正在道观,在天尊像前,不能做出这么轻狂的举止。 霎时,她的双颊热腾腾一片,连忙收回手,拢在袖中,垂着眸,侷促道:「香已上完,我们、我们去后?面看看吧,听说里头有一间元君殿……」 盛瞻和也从神像处收回了目光,视线在她身上一扫,露出一抹浅笑,道:「好。」 应罢,他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殿后?行?去。 觅瑜一呆,一时害臊于被?他看穿心思,一时羞赧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昵,几?度想要收回手,又捨不得他掌心中的暖意。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低眉垂眼,唇角悄然绽开一朵春花,与他十指交握地一路同行?。 第26章 来之前, 觅瑜问过盛瞻和,既然整座山只剩下正虚观没有?搜过,为何不让府尹派人?搜查, 反而要她和他装扮成一对寻常夫妻过来?这样做有?什么用? 盛瞻和告诉她:「正虚观依山而建, 殿宇众多, 若真有?窝藏匪徒之心,必定建有?不少地宫暗室,光明正大地查,很难查出来, 不如先打探一二。」 她?不解:「可是一对寻常夫妻,该如?何打探这种事?」 总不能直接上去问人?家?,听闻贵观月前有?一香客于归途遇害, 不知观主可有收留那些为非作歹的匪徒吧? 至于旁敲侧击……她?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 她?只听娘亲讲过案件故事, 未曾亲身参与,如?今还?是头一回。 对?此, 盛瞻和道:「见?一知十。想知道此观是否窝藏匪徒,不需要知道它?有?没有?做,只需要知道它?能不能做。」 见?她?还?是有?些没听明白,他便?细緻地给她?解释了一遍。 原来, 他们会扮作一对?富贵夫妻,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进观上香, 若正虚观怀有?贼心, 必定不会放过这一赚钱的机会,届时, 他们只需观察观内人?的举止,便?可窥探一二。 觅瑜恍然大悟, 亦有?几分难为情:「我真是太愚笨了,总要劳烦瞻郎这般阐述……」 「无妨。」他淡笑道,「我说过,你不懂的,我来教你。」 如?是这般,二人?前往正虚观,于正殿上香祈福,再于纯阳殿问卦求籤,做足了虔诚信徒的模样。 求得签后,有?女冠主动上前,要给他们解签。 觅瑜看向盛瞻和,见?他颔首,遂把?签子递了过去。 女冠接过一看,立时笑逐颜开,迭声恭维道:「恭喜夫人?,求得了上上籤,此签主大吉,夫人?所求之事不日便?可玉成,夫人?大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觅瑜闻言,不由哑然失笑。 她?在?求籤时根本没想什么,只将天尊宝诰念了一遍,她?自己也看过签文,知道这是一支不坏不好的签。 解签时挑好听话说无可厚非,但吹嘘成这样天花乱坠的,她?还?是头一次见?,要是让她?的师叔听见?,怕不是会立刻罚二十下手板、抄写三十遍经书。 这位道长也真是胆子大,祖师像前都敢这般胡言,究竟是功力不到家?,没看出签文的好坏,还?是看出来了,但故意为之? 很快,觅瑜知道了答案。 在?女冠恭贺完之后,盛瞻和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喜不已的消息,追问:「果真如?道长所言,内子能心想事成?」 女冠笑容谦逊,行礼道:「签文在?此,贫道不敢妄言。」 「多谢道长吉言。」他还?礼称谢。 而后看向觅瑜:「这下你总能放心了吧?」 觅瑜羞赧地轻抚腹部,微一点?头,轻应:「……嗯。」 女冠察言观色,见?两人?虽然衣装不显,但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尤其是女子发间的一对?翡翠金钗,成色通透,乃上等的珍品,世间罕见?。 更不要提男子通身的气度,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浑然天成,使?人?不自觉生出敬畏之心,遍阅往来观中的诸家?豪门公子,竟无一人?能比得上。 再思量两人?之前的对?话,以及女子抚摸腹部的举动,女冠心中便?有?了计较。 看来,这是一对?来求子的显达夫妻。 虽然这女子的年纪看上去还?小,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远不到为这事着急的时候,但这对?夫妻的身份明显不同?寻常,急着想要孩子不奇怪。 再者,只要香客的心愿有?了、心意到了就成,其余的,观中一概不管。 思及此,女冠的笑容越发殷切,行过一礼道:「贫道静愁,见?过两位贵客,不知贵客尊姓大名?」 「免贵姓周。」盛瞻和神色如?常地报出母姓。 「原来是周公子。观周公子与尊夫人?有?些脸生,可是头一回来到观中?」 「不错。」他颔首道,「我夫妇二人?乃江州人?士,做些水路生意,近日来到长安,听闻贵观灵验非常,十求九应,遂特?意前来求籤,希望能得祖师垂怜。」 静愁笑容愈深:「周公子与尊夫人?一片诚心,相信祖师定能感应,不看别的,只看尊夫人?求得的这支上上籤,便?是明证。」 「不过,世间万事,天意要有?,人?力也不可或缺。」她?道,「若公子与夫人?愿意——」 不等她?把?话说完,觅瑜就急不可耐道:「我愿意!」 话毕,才反应过来不该这般失态,收敛容色,侷促微笑道:「让道长见?笑了……弟子这番心愿由来已久,但……或许是弟子不够诚心……」 静愁见?时机成熟,跟话道:「夫人?无需妄自菲薄,观夫人?面相,是有?大福气的,所求定能如?意。不过,若夫人?实在?担心,也可以藉助一二人?力——」 觅瑜迫切道:「还?请道长指教。」 静愁再行一礼,露出一个克制的笑容:「请公子与夫人?随贫道来。」 厢房中,静愁奉上香茗,请夫妻俩用茶。 她?微躬着身,姿态恭敬谄媚至极,比起清静无为的道士,更像沉浮慾海的商贾,殷切地说了一大通话。 无外乎是让他们点?灯、供奉、祭祀,以保早日达成心愿。 盛瞻和对?此没有?多问一句,全部应允了,道:「只要能让内子心想事成,不拘有?多少供奉,在?下都捨得。」 喜得静愁连连念了几声道号,恭维话一箩筐地往外倒,连「公子与夫人?定能三年抱俩、往后五男五女凑成十全十美」都说了出来。 听得觅瑜害臊不已,双颊羞红,差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盛瞻和维持着沉稳微笑的模样,唤打扮成小厮模样的护卫入内,示意静愁跟随其去取香油钱。 静愁欢天喜地地告退。 觅瑜终于能舒口气:「这位道长也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往外冒,什么钱都敢伸手要……这般贪心趋利,难道不怕被祖师惩罚?」 盛瞻和淡淡道:「也说不定,或许他们祖师就是靠此一道发家?的。」 觅瑜一呆,下意识想让他说话敬重些,到底是在?道观,别犯了什么忌讳,转念想起他的身世经歷与不求天尊之言,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厢房里一时陷入寂静。 房中一角燃着薰香,于清雅中带有?一丝甜腻,初闻觉得醒神,闻久了则略觉腻人?,喉间发痒。 觅瑜自小出入清白观,对?于道家?所焚的香料不说知之甚详,也是十知八.九,却辨不出这是什么香,不由暗忖,莫非这是观中独有?的?那这香料的配比可不太好…… 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端起茶盏,想喝一点?茶润润口,去去甜腻。 茶水才一沾唇,她?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茶汤,又抿了一口,细细分辨,神色立时变了。 「怎么了?」盛瞻和看着她?放下茶盏,询问。 「这茶——」她?紧张地回答,「不,不仅仅这茶,还?有?这房里的薰香……都有?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盛瞻和神情一肃,拿起面前的茶盏,仔细端详:「这茶水里有?何门道?」 觅瑜有?些难以启齿,感到既羞愤又惊怒,没想到这些道士竟敢行如?此腌臜下作之事。 她?强压着羞意和怒意,道:「这薰香和茶水单独用没什么问题,但若是放到一起,就会使?人?、使?人?六欲横生,陷入幻迷之中,到时——」 到时会发生什么,不用多说。 盛瞻和的神色立时变了。 「你还?好吗?」他迅速放下茶盏,握住她?的手腕,「你方才用了茶水,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觅瑜摇摇头:「我刚才只沾了一点?茶水,不碍什么事,且这药药性不强,发作也很缓慢,比起催生情慾,更叫人?昏昏欲睡,尚缺一味药引,才能使?药效完整发作出来。」 盛瞻和冷冷一笑:「看来这道观是想留下我们,等之后再做手脚。」 觅瑜头一次看见?他的怒容,虽明白这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但也还?是看得心尖一颤,知晓这正虚观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想想也是令人?发指,这正虚观号称天下第?一大坤观,引得无数贵女前来上香,却在?暗地里做着如?此丧心病狂的勾当,不知有?多少女儿家?受了害。 更有?甚者,那些女子因为是在?迷煳中失了身,醒来无法?确认真假,即使?确认是真也不敢伸张,只能默默将伤痛咽下。 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她?们——她?们竟也——当真可恨! 「你真的没事吗?」盛瞻和再一次关切地问她?,「不要想着什么不能打草惊蛇,你的身子最重要。若有?事,我们立即回宫,我自会着人?处理?这间道观。」 觅瑜再一次摇头:「我真的没事,瞻郎不用担心。」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打开轻轻嗅闻两下,卖乖笑道:「这里头装有?醒神露,可治一切晕眩之症,我只要闻两下就好了。」 「倒是瞻郎,预备怎么做?」她?问道,「将计就计吗?」 瞧着她?的举动,盛瞻和的神色舒缓了一点?,但话音还?是冷的,道:「若不如?此,岂非浪费了他们一番好意?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第27章 静愁回来?时, 觅瑜看上去颇有些睏倦。 见状,她关切问道:「夫人可是累着了?若夫人不?嫌弃,不?妨在观中休憩一二。」 觅瑜婉言谢绝:「多谢道长好意。但我与夫君的下榻处离道观不?远, 就不?劳烦道长了。」 静愁笑道:「不?麻烦, 不?麻烦。公子与夫人是蔽观的贵客, 不?过休憩半日,算不?得?什么麻烦。」 见觅瑜还是推辞,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道:「且夫人若是留下来?,贫道也能更好?地为夫人做法,祈祷夫人早日得?偿心愿, 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这话一出, 觅瑜明显心动了。 她略含羞赧地看向盛瞻和, 柔柔唤道:「夫君……」 盛瞻和回以一笑,握住她的手, 对静愁道:「既如此,就劳烦道长,替我们?夫妻二人另闢一间厢房休息罢。」 「不?敢。」静愁行了一礼,「不?过, 夫人求的是子?嗣,在贫道做法时, 夫人最好?与?公子?分开休息, 以使祖师更好?地看到夫人的诚心。」 盛瞻和似有好?奇:「这是什么道理?」 静愁洋洋洒洒地回答了一通,旁徵博引、引经据典, 可谓一套一套。 说?得?盛瞻和信服颔首,觅瑜更是激动不?已, 克制着情绪让她去?安排厢房,仿佛下一刻便能怀上子?嗣。 静愁应是告退,拐上长廊后拂尘一甩,在心里啧啧感嘆。 这一位夫人可真是花容月貌,软绵绵的声音能让人的骨头都酥了,身量还那般娇小,像一捧盛开在春日里的海棠花,叫人喜之不?尽。 正巧今天有位贵客来?了观内,这桩生意若能做成,她能得?到的赏赐,说?不?定比过去?一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可怜那娇滴滴的夫人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真是要替她做法,给她求来?子?嗣呢。 当然,这说?法也没?什么不?对,待得?半个时辰后雨露一承,她可不?是有机会怀上子?嗣?只不?过怀的不?是夫君的孩子?,而是别?人的孩子?罢了。 真是罪过,天尊慈悲,天尊慈悲…… 静愁脚下生风,很快安排好?了两间厢房,又转道出去?,藉口做法,实则另请了贵客过来?,穿廊过院,悄悄从后门进了美人房间。 房里陈设精緻,薰香裊裊升起,薄纱帘帐后面,美人的身姿若隐若现?,似乎已经睡着了,看着极是曼妙。 贵客先是放轻脚步,慢慢接近,等凑近了,闻到一缕幽幽馨香,霎时心猿意马,撩起帘帐的手都有些激动地发抖。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能够窥得?榻上人的身姿。 那玲珑有致的起伏,即使在薄衾的包裹下也动人无比,可以想像婉转承欢时的娇颜,缠绵的泣音,混乱的极乐—— 想到此处,贵客再忍不?住,一个扑将过去?,牢牢罩住身下的美人,还未等露出贪婪的笑,下腹便是一痛,痛得?他发出哀嚎。 这还没?有完,美人睁开锐眼,面携寒霜袭来?,直打?了个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悽厉的惨嚎在房内响起。 守在外头望风的静愁悚然一惊,正想进去?一探究竟,就觉脖间一凉,架上了一柄冷冰冰的物什。 「我道是谁,」一道冷漠的声线响起,在这不?断的哀嚎声中既似天籁,又似索命的金印,「原来?是孟公子?。孟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孟姚飞捂着腹部?,蜷缩着身体,痛得?抽搐不?断,翻滚间把帘帐都卷落了,忽然耳闻这道熟悉的声线,愣了一愣,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 盛瞻和负手立在不?远处,面如冠玉,身似青松,神色却冰冷胜雪,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方才一击打?倒他的美人,正恭敬地跪在旁边,俯首称属。 霎时,孟姚飞的所有痛楚都化成了涔涔冷汗。 他顾不?得?任何体面,忙忙跪地磕头,迭声求饶:「参、参见太子?殿下!小人、小人有罪!不?知殿下在此,求殿下饶过一命,求殿下饶过一命!」 被护卫押进来?的静愁尚在懵懂间,不?明白?先时还和气给财的小厮,怎么剎那成了拔刀不?眨眼的恶徒,听见孟姚飞的唿喊,当即双腿一软,也倒在了地上。 她猜到了这一对夫妻出身显达人家,但万万想不?到显贵至此,竟然是太子?殿下——那么方才的夫人不?就是、不?就是—— 静愁眼前?一黑,直觉小命休矣! 她哆哆嗦嗦地求饶:「小人、小人眼拙,不?识得?殿下,殿、殿下——」 盛瞻和没?有理会,慢声道出男子?的身份:「文渊阁大学士孟知仁次子?,孟姚飞。」 「孟二公子?。」他缓缓走近,「你可真是叫孤欣赏了一出好?戏啊。」 孟姚飞惊惧不?已,不?敢想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敢想他刚才欲染指的美人身份,或者?说?他原本会染指的美人身份,更不?敢抬头直视这位东宫之主。 他只能跪着,浑身抖如筛糠地求饶。 直觉告诉他,今日一遭他绝无幸理,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战胜了恐惧,硬着头皮继续求饶:「殿下、殿下饶命!小人愿意将功折罪!求殿下开恩——」 盛瞻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晌,道:「孤可以饶过你。」 孟姚飞心中大喜,连连磕头:「谢殿下开恩!谢殿下开恩!」 「先别?急着谢恩。」盛瞻和慢悠悠到一旁的主位上坐下,淡然开口,「孤有话要问你,你答得?好?了,孤才能饶你,若答得?不?好?……」 孟姚飞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殷切道:「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盛瞻和道,「孤要你把这观内的勾当都说?清楚,一字不?落。」 闻言,孟姚飞一愣,陷入了犹豫。 不?是他心怀仗义,不?肯出卖同伙,而是这里头的官司一旦说?清楚了,便是诛全族的大罪,他岂能倖免? 不?知太子?殿下知道多少?,是单纯发现?了这一桩淫.秽买卖,还是专门冲着孟家来?的,意欲将他们?连根拔起…… 孟姚飞踌躇不?定。 盛瞻和看在眼里,没?有出声,静静等着他下决定,只把眸色更冷一分。 静愁没?有这些顾虑,她是观内道士私通生下的孩子?,早早失了贞洁与?本心,勾结外男迷.姦妇女,什么阴暗的官司她都做得?,只要有银子?拿就好?。 现?在她的小命都要没?了,还上哪里去?花银子??当下连声高唿道:「殿下!殿下!小人愿意把知道的事告诉殿下!」 接着,不?等孟姚飞反应过来?,她就把所知实情抖了个清楚。 原来?,这正虚观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实则私底下一直做着勾栏尾巷的勾当。 且比勾栏更要可恶,那些遭受迫害的女子?无一不?是良家妇女,她们?怀着一腔诚心来?上香祈福,却被一碗茶水迷倒,在这供奉诸家仙神的道场里失身强匪。 迷药药效强烈,不?仅能迷煳得?人神志不?清,在心火难耐的驱使下做出迎合之举,醒来?也难以记起发生了什么。 在事成之后,观中人还会清理她们?的身体,确保不?留下痕迹,使得?那些女子?即便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也只会认为做了一场春梦。 毕竟,谁能想到,在这样一座庄严肃穆的道观里面,有着如此下作的勾当呢? 为了避免事情暴露,正虚观还有一套严格的选人标准。 那些进观时需要清场的高门世家,自然不?敢招惹;和一大帮亲朋好?友一起来?的,也不?会选中;唯有那些形单影只或是携一二亲友来?的妇人香客,方为首选。 当然,标准因?人而异。 有时客人想要尝试雏儿,道观也会给他们?挑选几个小姑娘。 这些女孩多来?自山脚附近的普通人家,不?通人事,就算醒来?发觉身上不?对劲,也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又被玄异之言一哄一吓,便是说?什么信什么了。 有时客人玩腻了寻常妇人,想要用点新鲜好?看的,道观也会想法弄来?一二。 当然,这得?看客人与?香客的身份,倘若前?者?的身份不?及后者?高,一旦闹出什么事来?兜拢不?得?,那道观是万万不?敢起贼心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而若是像今日这般,前?者?为道观常客、孟大学士之子?,后者?为京外人士、商户妻子?的,便会有胆大的起了贼心,赚这一笔腌臜钱。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放在平时,像这等年轻夫妻一起来?且手脚大方的香客,静愁一般不?会动心思,只安心赚香油钱。 偏生今日孟公子?也来?了道观,他是观里的常客,打?赏一向丰厚,但眼光挑剔,看不?上寻常妇人,需得?貌美的女子?才可。 这对夫妻中的夫人又生得?实在好?,细柔的身段连她这个女子?都移不?开眼,何况男子?? 静愁敢肯定,她若促成了这桩好?事,孟公子?一定会格外满意,赏银翻个倍都是少?的。 最妙的是,这是一对来?求子?的夫妻,即使那妇人在醒来?后察觉不?妥,她只消说?此乃祖师于梦中赐子?,想必其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夫人看起来?也不?是个性烈的,就算没?有相信她的鬼话,大抵也不?敢闹开。 真的闹开了也不?怕,这对夫妻是从江州来?的,在长安人生地不?熟,闹不?到哪里去?。 世间男子?又大多薄情,观中甚至不?需要多费银钱,只消予一两位美人,让这位公子?爷也尝尝其中妙处,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得?从此以后还会多一名恩客。 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静愁岂能放过? 当下,她使出惯用手段,把夫妻俩领去?燃着特殊薰香的厢房,奉上加了特殊用料的茶水,说?上一通胡言乱语,哄得?夫妻二人分开休息。 她再通知孟公子?前?来?撷花,如此便可静待事成,钱财到手。 哪知这对夫妻身份如此尊贵,竟是太子?殿下与?、与?——她要是早知道这一点,就是再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第28章 静愁把知道的内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 她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地求饶:「求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小人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孟姚飞听得面色青白交加, 心?中大骂这?娼妇贼胆大鼠胆小, 被人一吓就把什么都说了,枉费他昔日挥洒的一大笔银两。 虽然他也不敢招惹太子?殿下,可正?虚观全凭孟家才有今日,她身为观中道士, 不想?着帮他脱困也罢了,如何还敢拖他一起下水? 好在?这?娼妇知道的?不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认下这?些, 纵然会被刮去一层皮, 性命却可保住,也能使整件事到此为止, 不牵扯根基,失小得大。 思及此,他做出一副深切懊悔的?情状,放开嗓门, 争先恐后地求起饶来:「殿下开恩!是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小的?知罪!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 一时间,厢房里只闻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盛瞻和静静地立着, 看着他们, 神色莫辨。 他倏然发出一声轻笑。 「乡野村妇尚能知道将功赎罪,孟公子?身为大学士之子?, 却妄图矇混过关,欺君罔上, 这?就是你的?知罪?」 他的?语调很轻,不带有丝毫问罪之意,却说得孟姚飞身心?一颤,后背陡然窜上一股凉意,几次张口想?要申辩,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头皮发麻地想?着,这?不应该啊,素闻太子?有仁厚之名,承袭先贤遗风,怎么只用一句话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当然知道,能够坐稳东宫的?不会是简单人物,可、可这?般威压慑人,他怎么也不曾料到—— 孟姚飞胆战心?惊,头脑一片空白?,原先想?好的?辩解託辞全部?消失,只余唯唯诺诺的?磕绊:「小人、小人……」 盛瞻和打?断了他的?话。 「看来孟公子?还没有想?好。」他淡淡道,「既如此,便请孟公子?去诏狱一游罢,等孟公子?什么时候想?好了,再什么时候来见孤。」 话音落下,便有左右护卫应是上前。 孟姚飞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诏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锦衣卫行刑之所!他要是进?去了,还能有命出来吗?更不要提太子?妃的?兄长还掌管着南镇抚司! 他不能去诏狱!绝对不能去诏狱! 他宁肯被当场发落,也不想?去诏狱里生不如死! 「殿下!殿下!殿下!」 孟姚飞彻底陷入惊慌失措,膝行上前,欲抱住盛瞻和的?大腿,被护卫拦住也不停下,迭声叫喊。 「小人知罪!小人真的?知罪!求殿下开恩!小人愿意道出一切实?情——」 …… 声名远播的?正?虚观在?一夜之间遭逢查封,引起众人譁然。 待得长安府尹将个中详情上达天听,更是惊动?了朝野上下。 想?不到堂堂道观竟在?暗中行勾栏之事,更想?不到幕后主使是以清正?廉洁立身的?文?渊阁大学士,并且参与?其中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 孟大学士出人出力,达官贵人出钱买色,前者敛财,后者享乐,双方通力合作,共同把一座清净道场打?造成了烟花淫寺。 除了正?虚观,孟知仁还在?京中创办了一座倚,正?经做瓦肆勾栏的?生意,通过烟花女子?从官员口中套取情报,掌握朝廷动?向?,收买人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此外,孟知仁的?次子?孟姚飞风流成性,即使知晓正?虚观中的?买卖,孟知仁也不敢让次子?经手,而是派了一向?持重的?长子?孟姚礼看管。 孟姚礼任职吏科给事中,平日里瞧着也是位端方君子?,私底下的?风流却不比弟弟差,染指过数名良家妇女,其中就包括宋夫人。 去岁,宋夫人前往正?虚观上香,被孟姚礼一眼瞧中,当即生了邪心?,想?迷倒她行下恶事。 只因宋夫人身旁围着不少丫鬟婆子?,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人伺候,孟姚礼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才无奈作罢。 奈何贼心?不死,之后的?大半年,宋夫人每一次进?观上香,孟姚礼都试图染指佳人,每一次都以无法成事而告终,心?中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终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安排人手,趁着月余前宋夫人再一次进?观上香时,从归途中掳走对方,当了强匪。 那具所谓的?遗体和遗体手中的?玉佩,都是他事先命人准备好的?,一则用来断宋家和许家寻人之心?,二则藉此栽赃嫁祸给高?守文?,让长安府尽早结案。 这?里头也有着孟姚礼的?扭曲心?思在?。 宋夫人与?高?小公子?自幼情笃,若非太师不允,怕是早已成了高?夫人。掳走宋夫人,给宋编修头上戴一顶绿帽子?且不够,让高?守文?背上骂名、丢了性命,才是大大的?美事。 至于那具遗体的?主人,则是孟姚礼身边的?一名婢女,他玩腻了,便丢给手下人作为犒赏,玩坏了之后再丢出去假冒宋夫人的?遗体,也算是物尽其用。 上述种种,都是晏颐祥从孟姚飞处审出来的?,后者被盛瞻和的?话吓破了胆,问他什么都说,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审出这?么一桩惊天大案,晏颐祥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未免打?草惊蛇,给贼人毁尸灭迹的?机会,他先是带人连夜搜查正?虚观,解救了被囚于暗室的?宋夫人,然后才启禀上奏,告知了圣上此案。 圣上闻讯震怒,命锦衣卫严查,查明属实?后下旨抄斩学士府,原本煊赫风光的?孟家在?一夕之间败落,只留下门庭前的?三两片残叶。 这?还不止,圣上又下旨焚毁正?虚观,处死观内全部?道士,凡有参与?的?官员尽皆下狱,一时间朝野为之震盪。 因正?虚观是坤观,往来观中的?女子?颇多?,为了避免损其清誉,晏颐祥在?朝堂上特意隐下了良家妇女一事,只说观内行勾栏腌臜之举。 私下启禀案情时,他也求了一份恩旨,希望圣上能瞒下此章,不然不说家家人心?不宁,只说那些去过观中的?女子?,便再无立足之地。 圣上深以为然,应允了他,在?下旨定罪时没有涉及相关字眼,只以谋逆之罪论处孟家,结党营私之罪论处牵连官员。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宫观庙宇里暗娼之事屡见不鲜,藉此敛财者也不在?少数,甚至有大户人家往里发卖丫鬟的?,若正?虚观仅仅行此勾当,何至于观毁人亡、片瓦不存? 门第高?些的?人家尚好,夫人姑娘们出行时前唿后拥,道观不敢招惹。 参与?进?去、当过恩客的?官员之家也还行,知道观中的?猫腻,会叮嘱家人多?加小心?,最好别去正?虚观,去有国观之称的?三清观。 门第低又不知内情的?人家就惨了,有那等遭受迫害且心?怀疑窦的?女子?,本就不再往观中去,圣旨一下,当即确认疑窦是真,羞愤欲死。 家人拉拉扯扯间牵出几句话,再被有意无意地一传,霎时满城风雨。 流言传到宫中,皇后大怒,下旨明令禁止,不得再传。 然而,流言在?面上消停了,私底下却越发疯长。 皇后无法,只得一边命人暗中散播「正?虚观拐卖山下良家女子?」的?消息,一边领着诸家命妇贵女前往三清观与?醮事,借观主之口影射此事与?在?场众人无关,才堪堪遏制住了这?股势头。 觅瑜身为太子?妃,自然也跟着去了,帮助皇后打?理一应事宜。 回到宫中,皇后屏退左右,倚靠着凭案闭目养神。心?腹宫女在?旁小心?捶腿伺候。 觅瑜奉上一盏清茶:「这?是江州上贡的?明前茶,最能清心?降火,母后且润润口。」 她对茶水不挑,分?辨不出好茶与?上上茶之间的?细微差别,但一些场面话还是会说的?,这?也是她在?宫中和娘家生活的?最大不同。 若在?家里,见到她的?娘亲为杂事烦恼,她除了软言安慰之外,还会让下人制作几道娘亲喜欢的?糕点,用缓解对方的?烦躁。 在?宫里就不同了。一来皇后是她的?婆母,不是她的?娘亲,终究亲疏有别;二来,盛瞻和提醒过她,最好不要送吃食,想?要尽孝,做些端茶倒水的?功夫便足够。 嫁进?来两个月,觅瑜也学到了不少人情往来的?交际,是以,她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转身奉给皇后。 皇后微蹙蛾眉,挥手拒绝:「不了,本宫现在?看到这?些茶水就心?烦。」 平时觅瑜会为这?种态度感到不安,不过这?回她很清楚,皇后的?不满不是冲着她来的?,不必放在?心?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她从善如流地放下茶盏,柔声絮语:「母后无需烦忧,父皇已经下旨除了正?虚观与?观中一干人,想?来再过些时日,此事便能平息,流言也不会再传。」 皇后嘆息:「要真是流言就好了,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觅瑜,询问:「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觅瑜斟酌着回答:「殿下给儿臣讲了一些……」 皇后点点头:「也是,瞻儿不会瞒着你。那想?来你应该清楚,这?流言不是纯粹的?流言,其中有一部?分?是事实?。」 觅瑜当然知道,还是她向?晏颐祥进?言瞒下此事的?,也是她提议让晏妩娴去救的?宋夫人,免得后者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又受到外男撞见的?羞耻折磨。 晏颐祥对此大为赞嘆,表示会向?圣上禀明她的?贴心?仁举,盛瞻和却让其一个字也不要说,包括他们夫妻二人去正?虚观一事,也不可提及。 在?明面上,此事从头到尾与?东宫无关,顶多?说上一句「得蒙太子?殿下提点,才想?到要搜查正?虚观,破获此案」,别的?什么也不能说。 第29章 对于盛瞻和的这番叮嘱, 觅瑜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韬光养晦,隐藏锋芒吗? 这?也说得通,圣上正值壮年, 虽说明面上对太子多有器重, 但谁也不知道其心里如何做想, 小心谨慎方为上策。 原本,觅瑜是不会有这份考量的?,在她看来,想要获得圣上的?喜爱, 坐稳太子?之位,最?佳的?做法?就是发奋刻苦,彰显出自己的优秀和与众不同。 就像她小时候为了得到师祖的?称赞, 努力把《全经》第一篇背诵完一样。 只要成为晚辈里最?出?众的?那一个, 长辈不就会喜欢了吗? 然而, 她的?爹爹却告诉她,圣上与太子?之间并非如此。 歷来天家父子?少亲情?, 重尊卑,圣上与太子?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 若太子?愚蠢,圣上不会高兴, 可若是太子?太过优秀,圣上同样不会高兴, 只有恰到好处的?愚蠢、恰到好处的?优秀, 圣上才会宽心。 盖因一个愚蠢的?太子?无法?维繫江山,一个优异的?太子?有可能抢夺江山, 所?以无论哪者,圣上都不喜欢, 都不放心。 她对此感到不解,询问爹爹:「可是太子?註定会继承大统,为什么要和圣上抢呢?难道他害怕圣上再废太子??」 赵得援先是斥责她:「什么废太子?不废太子?,这?些话你往后一个字也不能提,记住了吗?」 然后解释道:「不是太子?害怕圣上,是圣上害怕太子?,害怕太子?夺他的?位、夺他的?权,害怕一年年老去的?自己被一年年长大的?儿子?取代。你可明白?」 「你日后嫁进东宫,千万记得谨言慎行,不能仗着太子?妃的?身份为所?欲为,要谦和恭顺,知道了没有?」 觅瑜还是不明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圣上为什么要害怕?经歷出?生和成长,自然也要经歷衰老与死亡,就像路边的?野草,年年枯荣。大道如是。」 赵得援瞪眼:「叫你别说,你还说得起?劲了是吧?」 「没有,爹爹,女儿是真心不明白。寻常人?无法?脱离苦海,看不开生死大事,可圣上是天子?——」 「天子?又不是圣人?!能看开什么!」赵得援先是呛声,继而连连咳嗽,「这?话你没听过,你爹我也没说过,你千万把它?忘了,不能记在心里,知道吗!」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觅瑜就算再愚钝,也能明白过来了。 原来圣上不仅看重太子?,也忌惮太子?,会在培养的?同时施予打压,避免其羽翼丰满,危及自身。 她不禁替太子?感到不平。 幼时于宫中艰难求生,垂髫时胞弟离世?,好不容易被立为太子?,得圣上器重,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没想到只是开始。 他要顶着圣上的?看重与猜忌,背负着弟弟的?性命,在这?条道上永无止境地走下去,直到一方彻底结束,不论是他的?,还是圣上的?。 觅瑜忽然生出?一阵心疼。 对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夫君的?心疼,还有那年冬日,倚靠在药炉门边,朝她舒缓而笑的?奇王的?心疼。 她没有再行争辩,乖巧地应声:「是,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不会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不会给家中添麻烦。」 从那之后,觅瑜的?心里就多了一根弦。 听闻盛瞻和让晏颐祥莫要提及他们,她也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回到东宫后,她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得有些小心,既是不想触动?他的?伤心事,也是不确定他会不会乐意和她谈。 出?嫁前,娘亲曾经叮嘱她,世?间男子?多薄倖,像她爹爹那样的?傻瓜蛋子?百里挑一,她不能奢求再遇着一个。 太子?殿下虽为万里挑一的?好男儿,但未必是个如意郎君。 她嫁进东宫后,要悉心侍奉太子?,万万不能恃宠生娇,除非她已经确定,殿下的?一颗心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否则的?话,她即使成了皇后,有了小太子?傍身,也只能像当今皇后一样,以贤德为名,淑惠为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至于怎样确定太子?的?心是否落在她的?身上,祝晴道:「这?一点?娘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去悟。好在太子?殿下不嫌弃你迟钝,要不然娘还真不敢把你嫁给他。」 觅瑜听得一知半解,但不妨碍她理解前半段话,那就是她要时刻谨记君臣之道。 因此,尽管盛瞻和在婚后对她格外厚爱,夫妻情?浓,她也没有忘了分?寸,谈论正事时尤其如此。 一如此刻,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瞻郎为何不愿让他人?知晓,东宫插手了此案?可是……有什么顾忌?」 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决定一旦势有不好,就立即改口,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出?乎意料的?,盛瞻和应得很干脆:「是。」 他抚上她的?脸庞,轻轻将她的?一缕垂髮别至耳后,温言解释。 「这?段时日,皇城内外流言蜚语不歇,若让他人?知晓你去过正虚观,即使是和我一起?去的?,对你也还是不好,我不想让你捲入风波。」 觅瑜一呆,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个。 「可是,」她清凌凌地看着他,一双眸子?里尽是天真不知事的?纯洁,「我没有事呀。」 看着这?样的?她,盛瞻和柔和了表情?,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管你有没有出?事,只要你去了,在有些人?的?眼里,你就不再清白。」 「可我是和瞻郎一起?去的?。」她道,「别人?就算敢传我的?谣言,也不敢传瞻郎的?吧?」 他发出?一声冷笑:「为什么不敢?我和十弟才出?生就被传为不祥,六岁时十弟被定为救国之身,我被定为真命龙子?。」 「其后,十弟差点?身殒,我被立为太子?。此间种种,无论是谣言抑或谶语,可有因为颠倒黑白而少传一分??」 他的?话里透露出?罕见的?冷意,让觅瑜有些被惊吓到:「瞻郎……?」 盛瞻和舒缓眉眼,摩挲着她的?脸庞,放柔了声音:「我此生最?恨这?等捕风捉影之事,流言蜚语固不足道,我也不希望你沾染半分?。」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所?以我让晏颐祥瞒下此事。纱儿不会怪罪我,移了你的?仁义名号吧?」 觅瑜摇头,乖软回答:「怎么会?瞻郎如此为纱儿着想,我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 盛瞻和的?眸底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我倒是觉得对不起?你。若晏颐祥如实?禀报,定会让你在父皇和母后跟前大大露脸,得知你的?神仙医术与慈悲仁心。」 「不像现在这?般,你依旧在东宫里当着寂寂无名的?太子?妃。」 觅瑜微红了脸,轻道:「瞻郎折煞纱儿了,什么神仙医术、慈悲仁心,不过是尽己所?能而已……换任何一名大夫来都能办到。」 盛瞻和笑容愈深:「非也,这?世?上只有我的?纱儿这?般妙手仁心,谁也及不上。」 她绯色愈甚,娇嗔:「殿下……」 盛瞻和用一个湿热的?吻堵住了她的?话。 一吻既罢,他没有立即离开,抵着她的?唇,轻声笑着,询问她:「里里外外跑了几趟,好不容易破了案,却让他人?领了功劳,纱儿可觉得委屈?」 觅瑜摇头,乖软道:「我原本就不是为了这?些虚名才去查案的?,只要能救下宋夫人?,救下以后的?许许多多女子?,一切都值了。」 「再者,」她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也没出?什么力,不过跟着瞻郎跑几趟,瞻郎才是破获这?桩案子?的?关键。」 「若无瞻郎,我们不会想到想查正虚观,若无瞻郎,那孟家公子?也不会被吓破胆,晏大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切多亏了瞻郎。」 盛瞻和唇角带笑,显然很享受她的?主动?。 他抱住她,让她坐进他的?怀里:「那我倒要说,一切都亏了你。若没有纱儿,我们不会这?么早发现观中猫腻,说不定——」 他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觅瑜哪里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当发现茶水和薰香中被下了药时,她只觉得愤怒,直到她与盛瞻和守在屏风之后,将孟姚飞欲行不轨的?过程尽收眼底,她才生出?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她发现了茶水有异,那日躺在榻上的?人?是否就会成为她?届时她会遭到什么? 想起?那道大腹便便的?身影,那张色.欲薰心的?脸庞,觅瑜就感到一阵噁心作呕。 她忍不住收紧了搭在盛瞻和肩上的?手:「瞻郎,我——」 「放心。」他打断她的?话,像是知道她的?后怕和不安,握住她的?手,安抚,「就算你没有发现问题,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那女冠如此殷勤地劝你独处,我若察觉不出?其中有诈,就白做这?么多年太子?了。」 她轻轻咬唇:「可是,如果我们决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呢?会不会——」 「不会。」他回答得十分?笃定,「我不会和你分?开,也不会拿你当诱饵。」 「纱儿不是很好奇,酇白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扮成女装吗?现在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觅瑜讶然:「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盛瞻和微笑颔首:「真的?。」 她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是……因为瞻郎不信任道观?」 以他的?经歷,不相信这?些东西也说得通。 果然,他淡淡道:「天下宫观,唯有纱儿出?入的?清白观和庇佑十弟的?太乙宫,能得我一分?信任,其余宫观,在我眼里皆是野祀。」 「不过我不是因为这?点?才这?么做的?。」他浅笑着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你太天真,太单纯,不懂得人?心险恶。这?样的?你,我怎么放心让你落单?」 「当初,你救下十弟一命,我很感激,但你往后再不能这?么做了。倒在路边的?陌生男子?,你也敢救?难道不怕他醒来后对你生出?歹意?」 「幸而十弟是名正人?君子?,要不然,你这?会儿便是哭也没用。」 第30章 盛瞻和落在觅瑜手背上的吻很轻, 像一片温热的羽毛,让她忍不住莞尔。 「若当?初没有救下十弟,就?不会有现在的纱儿与瞻郎了。」她娇声道。 盛瞻和含笑看着她:「怎么说?」 觅瑜心道, 自然因为他就?是你, 你就?是他, 若她当日没有救下奇王,今日焉能嫁给太子,得到这么好的一个夫君? 不过她不能这么说,所以她想了想, 道:「若纱儿没有救下十弟,让母后对我有个好印象,或许就?不会?把我许配给瞻郎了。」 盛瞻和想了想, 也笑?了:「说的是。自从得纱儿妙手一救, 十弟对你念念不忘, 于书信中?时有提及,母后那里想必也没少说过。」 「母后定是听多了他对你的称赞, 才会?觉得你是儿媳的上好人选。这么看来,十弟还是我们夫妻的月老。」 这话说得太过奇特,让觅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知道在他心里,他和奇王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是奇王的兄长,奇王是他的弟弟, 但——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弟弟的? 「念念不忘」、「时有提及」……他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当?然, 她不会?傻到提醒他这点,不管是从他的病情考虑, 还是从他的心情考虑。 她且没有忘记新婚头?一天发生的事?,兄长吃弟弟的醋什?么的……她可不想再经歷了, 尤其这对兄弟还是同一人。 所以她默认了他的这番话,乖软笑?道:「是呀,所以纱儿说,当?初救下十弟的举动是对的。」 「我也没说你做得不对。」盛瞻和轻抚她的脸庞,「我只是想让你多点警惕,不要随意救过路的陌生人。」 她微圆杏眸,对他这话有些不理解和不贊成:「如?果见?死不救,那还算什?么大夫?」 盛瞻和注视着她,喜爱的神情愈深:「不是不救,是不能轻易救。」 「在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纱儿这么心地善良的,有许多坏人,会?利用你的善良做坏事?。你在救人的时候,也要知道保护自己,明白吗?」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觅瑜道,「我有——」 她停顿片刻,有些心虚地放轻声音:「我随身带有迷药,那些药的功效,瞻郎应该见?识过,就?是我们成亲前夜……」 她越发小声,低垂睫翼,不敢看他:「那天晚上,我迷倒那些护卫……」 盛瞻和没有说话。 觅瑜心里打鼓,暗想,他不会?是生气?了吧?不应该啊,他明明说过,他不会?计较的……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来他的回应,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提这事?,就?不能举别的例子吗?现在好了,好好的氛围都被她搅和没了。 怪不得娘亲总是说她迟钝,不会?看场合,她之前还不服气?,现在一看,她果然很迟钝,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觅瑜越想越难受,随着跟前人沉默的延长,她的一颗心也不断往上悬起。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来回应,她再也忍受不住,咬唇看向?他,准备向?他道歉。 却惊讶地发现,他正含笑?看着她,俊逸的眉眼里没有半点气?怒的影子。 她一呆:「瞻郎?」 盛瞻和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好似他们的对话没有出现过中?断。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你那迷药的确很是霸道,我命人用冷水泼都没用,还是邹敬临拿药香熏了,才让他们醒来。」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唇角蕴笑?,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的脸庞。 她期期艾艾道:「瞻郎……没有生气??」 他扬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道:「因为我……提及成亲前夜……」 「提及你成亲前夜想要逃婚一事??」他接过她的话。 她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应声:「嗯……」 他道:「我说过,我不会?同你计较这件事?,更不会?同你生气?。」 「那你——」觅瑜正欲不解地询问,既然他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不出声,害得她提心弔胆了好久。 话刚出口,她忽然明白过来,抬眼看向?他,道:「瞻郎是故意吓唬我的?」 盛瞻和笑?容不变:「也是,也不是。一开始,我是想到了别的事?情,有些出神,所以没有及时回答,后来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他缓下语调,目光流连在她娇美的脸庞上,道:「看见?纱儿忐忑不安的模样,我觉得有趣,就?刻意不出声了。」 他果真是在逗她! 确认了这一点,觅瑜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继而?面染霞云,羞恼道:「你!瞻郎怎么能——」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同人争辩过,此刻抱怨出声,不仅没有多少气?势,听起来还娇娇软软,像被逗弄着急的奶猫,亮不出锋利的爪子。 就?是她想从他怀里离开的举动,也被他轻易地阻止了,扣住她的腰,半搂半按着她坐下。 「纱儿莫气?。」他的唇瓣擦过她的耳畔,含着闷闷的笑?声,一路亲吻至她的脸庞,「为夫向?你认错,不该故意吓唬你。」 「不过你也太胆小了,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计较吗?怎么一次短暂的噤声,就?让你感到不安了?难道你信不过我?」 觅瑜想要拒绝,但抵挡不过,只能任由他去,双颊升腾起一阵不知是羞是恼的热度。 「不是我信不过……」她在迎和他亲吻的间隙里回答,软软的声音里带着点点委屈,「是……逃婚一事?实在……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太子妃这样做过……」 「那纱儿便是第一个。」他的手掌自她的肩头?移下。 她有些难为情地扭了扭身子,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意,左右他们在寝殿里,虽然现下天还没黑,但他也不是第一回这样做了……他爱这样,便这样罢。 她咬唇忍耐着,悄悄吸了口气?,细声询问:「瞻郎真的不介怀……?」 「我若介怀,此刻便不会?抱着纱儿了。」盛瞻和道,「我不管当?初的你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婚后的你十分惹人怜爱,对我从无二心,这就?够了。」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红着脸,眸里慢慢盈出一濛泪水。 他含笑?回视:「被我感动得哭了?」 她立即收回目光,脸色愈发羞红,收紧了揽在他肩上的手,忍住颤意:「瞻郎明知故问……」 她不喜欢这种姿势,被他完全掌控,好似她是他手底下的一捧花枝,只能被他修剪成想要的形状,没有半点自主。 她也不喜欢这时候的自己,明知不该顺着他,却还是顺了,惯得他越发纵情恣意,都是她的错…… 「纱儿。」 「嗯、嗯……」 「听话,乖一些。」 「嗯……」 破碎的应声捲入缠绵的亲吻,她与他一起在情海中?沉浮,久久不歇。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直到天边传来滚滚闷雷,才被压过。 盛瞻和吻去觅瑜脸上残留的泪珠。 她轻卷睫翼,朝他抿出一个细细的笑?,转头?看向?窗外,道:「下雨了。」 她的声音同雨丝一样绵软,甜甜的,像熬煮过的花蜜。盛瞻和听在耳里,原本慵懒的心又起了几分灼热。 不过他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再经受不起他的折腾,遂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理了理她的衣襟,叫人打水进来,亲自拧了巾帕,替她擦拭。 湿软的巾帕蹭过细腻的肌肤,似透明的雨水浸润深红的花瓣,让觅瑜忍不住颤了颤,咬唇等着他擦净。 一切结束之后,她仍然坐在他的怀里,被他搂着,目光瞥向?窗外:「入夏后的头?一场雨,看着同春雨也没什?么两样……」 「寒食前后细雨纷纷,再往后就?不一样了。」盛瞻和道,「等过段时日,韵心池里的芙蕖开了,我带你去瞧瞧,你会?喜欢的。」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他总是这样,给予她不容拒绝的宠爱。 觅瑜也习惯了他的不容拒绝,乖巧笑?着应了一声:「嗯。」 盛瞻和含笑?与她对视。 半晌,他伸手拂过她的鬓髮,道:「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她眨了眨眼:「瞻郎想问什?么?」 他道:「在嫁给我之前,纱儿可有心仪之人?」 闻言,觅瑜有些惊讶,也有些欢喜,微含羞赧地回答:「没有。在与瞻郎成亲之前,纱儿未曾有喜欢的人。」 「包括十弟?」 她一噎。 这叫她怎么回答?说包括吧,虽然这是事?实,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奇王就?是他;说不包括吧,那更不对了,既不是事?实,她也不能对他这么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含笑?的神情,显然,他只是说来逗趣,没有要试探她的意思。 她于是决定顾好当?下,选择前者。 「自然。」她道,「我对奇王殿下只有恭敬,没有别的心思。」 「当?真?」盛瞻和询问,「十弟与我同胞双生,长相无二,纱儿既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容易回答,觅瑜道:「长相不过身外之物?,纱儿会?心悦瞻郎,并非因为瞻郎的容貌。」 他笑?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她努力想了想,道:「喜欢……瞻郎对纱儿的贴心。」 「就?这些?」 她又想了想,道:「还有瞻郎的聪慧、周全,还有……」 还有什?么?糟糕,她有些想不到了。 眼看着盛瞻和在等待下文,觅瑜急中?生智,道:「总之,瞻郎的一切,纱儿都喜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最重要的是,她和他成了亲,成为了他的妻子,她自然要喜欢他。 如?若不然,难道还叫她喜欢别人? 第31章 或许是听到了符合心意的回答, 盛瞻和奖励地给了觅瑜一个亲吻。 「有纱儿这话,为夫便放心了。」 觅瑜羞赧莞尔:「瞻郎本来就不?该担心,纱儿只喜欢瞻郎一人?。」 盛瞻和轻笑:「只怕我是因为成了你的夫君, 才会?得到你?的喜欢。」 觅瑜眨了眨眼, 没说话。 他这话说得真奇怪, 他当然是因为成了她的夫君,才会?得到她的喜欢,就像她成了他的妻子,才会?得到他的爱重一样。 这不?是事实吗?天底下所有因父母之命而成的夫妻, 都是如此,他为什么要说「只怕」? 难道他希望她在成亲前就对他一往情深?可他们那时还不?相?熟呢。 觅瑜心怀不?解,但?也知道此情此景不?适合说这些, 遂把疑问压在心底, 仰头亲了一下回去?:「夫君不?希望得到纱儿的喜欢吗?」 盛瞻和搂住她的腰:「希望。能?得到纱儿的喜欢, 我?很高兴。」 「那么,夫君是不?相?信纱儿会?喜欢夫君吗?」 「怎么会?。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那夫君为什么总是提十弟?纱儿说过?, 与十弟不?过?萍水相?逢,别无他意。」 「好,我?们再不?提他。」盛瞻和应得干脆,「不?过?, 我?还是想问你?,在父皇给我?们赐婚之前, 贵府曾同汝南郡王府议亲, 那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觅瑜心中一紧。 别人?不?知道她曾经同汝南郡王议过?亲, 但?盛瞻和是知道的,她现在能?成为太子妃, 被他抱在怀里疼爱,正说明他不?介意此事。 然而,就像皇后提起郡王府时,她感到坐立不?安一样,忽然从他口中听闻相?关字眼,她也颇为紧张,忸怩着,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觅瑜在心里暗暗叫苦,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奇王,怎么又来了一个汝南郡王? 还不?如继续谈奇王呢,起码他们是同一人?,等以后他的病好了,能?成为一桩趣谈,不?像汝南郡王,怎么回答都是错。 她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夫君……想听实话?」 盛瞻和提醒:「瞻郎。」 哦,对,她又忘了,险些被带偏了称唿。 「瞻郎。」她弥补道,「瞻郎想听实话吗?」 盛瞻和道:「我?既问了你?,自?然是想听实话的。」 「好吧。」她也想不?出什么厉害的假话,镇定?心神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与郡王不?过?略见?过?几面,谈过?几句话,别的就没了。」 「议亲一事也是太妃先提出的,爹爹娘亲来问的我?。我?、我?那时觉得和谁成亲不?是成亲,便回道,一切听凭爹娘做主,就……」 盛瞻和注视着她:「所以,纱儿对那汝南郡王也是没有他意?」 她点点头。 「那你?为何会?答应议亲?」 她一怔,道:「这……自?然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我?那时没有喜欢的人?,便不?觉得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好……」 「就如同你?嫁给我??」 觅瑜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脸上?没有什么生气之色,才点了点头,应道:「是……」 「看来我?是幸运的。」盛瞻和淡淡笑开,「顺利娶到了你?,成为了你?的夫君,得到了你?的喜欢。要是你?嫁给了别人?,现在和你?说这些话的,就不?会?是我?了。」 觅瑜心中打鼓,总觉得他这话不?像好话,可若说坏话,那也不?对。 她左思右想,也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干脆不?在这上?面多?谈,转而道:「不?过?这亲没议几日,太妃就改了主意,不?想同我?们家结亲,这件事便戛然而止了。」 「此事我?有所耳闻。」盛瞻和道,「岳母仗义救人?,太妃感恩戴德,本为一桩美谈,之后两家议亲,更是好上?加好。」 「然后,就在亲快议成时,太妃忽然改了主意,毁约不?说,还进宫求父皇下旨赐婚,绝了一切后路。纱儿可知晓其中内情?」 「纱儿不?知。」她有些黯然地摇摇头,「大概是太妃嫌弃我?不?够好罢……」 虽然这算不?上?真正意义的退亲,她对汝南郡王也没有男女之情,但?她还是受到了不?少打击,毕竟这代表着对她整个人?的否定?。 而且她也想不?通,为什么太妃会?先喜欢她,后又嫌弃她。 如果太妃一开始就看不?上?她,又何必同他们家议亲?岂不?是在戏耍人?? 如果太妃一开始的确看中了她,又为何忽然看不?中了?她不?记得她做了什么惹人?嫌弃的事啊。 盛瞻和看出她的失落,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道:「纱儿不?必妄自?菲薄。你?聪明善良,天真单纯,习得一身杏林医术,但?凡有眼界的,都不?会?觉得你?不?好。」 「正如父皇和母后,岳父才进宫求父皇下旨,母后就立时想到了我?,欲把你?许配给我?,父皇也很爽快地答应了。若你?真的不?好,父皇和母后怎会?这么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那汝南郡王太妃看不?上?你?,是她有眼无珠,目不?识人?,不?是纱儿的错。」 觅瑜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但?她还是很受用,点点头,细微一笑。 「嗯,爹爹和娘亲也是这么说的。娘亲还说,我?要感谢太妃,若不?是她,我?也不?能?嫁给瞻郎……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当真奇妙。」 盛瞻和却道:「且不?一定?。」 「什么?」她有些不?解。 他含笑看着她,似若有所思,又似在打量她的容颜,片刻方道:「没什么,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不?用往心里去?。」 觅瑜有些狐疑,他这似有深意的模样,可不?像是随口一说。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想来她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而且她也不?在乎这些,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说随口,便是随口吧。 她乖巧一笑,作为应答。 娘亲总是说她的脑袋里缺根弦,机灵虽有,但?不?活跃,不?喜欢多?想,叫人?有时欣赏她的淡然处之,有时又觉得她不?争气。 可多?想做什么呢?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就像师祖说的,人?旨在进德、修业,其余悉由命走,不?必去?管。 而且她的夫君看起来很喜欢这份乖巧,眉眼间笑意愈甚,宠溺之情愈浓。 他抚上?她的脸庞,道:「既然纱儿在成亲之前没有心仪之人?,觉得嫁给谁都一样,又为何想要逃婚呢?」 这话一出,觅瑜的笑容登时僵了僵。 他今天怎么老是问她这些不?好回答的问题?要不?是他询问的神情比较温柔,含着笑意与宠爱,她都以为他是在刻意刁难她了。 「纱儿……纱儿也不?知道……」她扭着帕子回答,「原本我?没想过?逃婚的,真的,从下圣旨到成亲前夜,我?都没这么想过?。」 「但?——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好像被迷住了一样……」 「被迷住了?」盛瞻和眸色微凝。 她略带侷促地点点头。 未免他以为她是在推卸责任,她加话解释:「我?不?是在给自?己找藉口,是……真的很奇怪,好像吹来一阵能?迷人?心智的风,让我?的手脚不?听使唤……」 「你?被迷了心智?」 觅瑜很想点头,表示她是无辜的,但?医者?的尊严让她点不?下去?,因为她很清楚,那时的她并没有被什么东西迷住,纯粹是昏了头。 她咬着唇,艰难地否认:「没有……是我?昏了头,才会?这么做……」 盛瞻和静静听着,眼里划过?一丝思量:「原来如此。」 他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他在思考什么?和她有关吗?还是她不?知道的事? 他好像有很多?谜团,整个人?被云雾笼罩,明明奇王时的他不?是这样……是她当年还小,没有察觉,还是只有太子时的他才这般? 「瞻郎。」她伸手攀上?他的胸膛,纤巧素手在他的玄衣衬托下愈显莹白,嫩如脂玉,「纱儿知道错了,瞻郎原谅纱儿,好不?好?」 盛瞻和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在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觅瑜知道,他甚至在她的爹娘面前替她分说过?,她原本也是安了心的,哪料想他今天又提了,她自?然会?再度感到不?安。 她又不?能?指责他旧话重提,毕竟这事是她理亏,只能?用低软的态度求他保证。 还好,他一如既往的仁德宽厚。 她抿出一个羞怯的笑:「能?嫁给瞻郎为妻,是纱儿之幸。」 …… 当日晚些时候,觅瑜翻阅医书,忽然发现案头多?了一本书册,封页朴素,且无封名?,以前从未见?过?,不?由感到疑惑:「这书是哪里来的?」 青黛走近瞧了一眼,笑着回答:「这是太子妃从外头带回来的书。奴婢想着,许是什么重要的书,便特意把它放到了桌案上?。」 她更加疑惑:「我?带回来的?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记得? 「就是昨日。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去?正虚观上?香,回来后就多?了这本书,当时,它与太子妃的佩荷放在一处。」青黛道。 青黛与慕荷身为觅瑜的贴身侍女,在昨日自?然也跟着去?了道观,不?过?只在观外等候,不?知观内发生了什么事,提起时便神色如常。 反叫觅瑜心中一紧:「昨日?你?确定??」 「是啊。」青黛应道,见?她的神色不?对,变得有些迟疑,「奴婢与慕荷都看见?了……慕荷,你?说是不?是?」 慕荷点头:「正是青黛姐姐说的这般。」 青黛接着询问:「莫非这书不?是太子妃的,是太子殿下的?」 是吗?会?是他的吗?以昨日的情形,他会?有心思寻书吗?且这书在她这里放了一天,若真是他的,他怎么会?一句不?提? 含着这样的疑惑,觅瑜翻开了书。 第32章 书册的扉页上写着三行字:大道五十,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觅瑜见了,心下?思忖, 莫非这是一本.道书?真是盛瞻和从正虚观里拿回来的?那这能是一本什么好书……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往后翻, 惊讶地发现书里提及了汝南郡王, 再仔细一看,她的名字也有,次数还比郡王多,只不过用的「赵氏」二字,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并且,比起寻常教诲之书,这更像是一本传记, 记载了……她的故事。 ——赵氏有女, 十五嫁汝南郡王, 婚后半年,于太?乙山之行遇太?子…… 书册不薄不厚, 大约要花费半日读完,觅瑜却看了没?多久就停下?了,心里头翻江倒海,震惊与?古怪交织, 半晌没?回过神来。 真是、真是荒谬,这书里竟写了她嫁给汝南郡王之后, 被太?子和奇王看中——没?错, 这里头的太?子和奇王是两个人,一对活生生的双生兄弟…… 一个俗套的故事, 膏粱纨绔看上?良家妇女,强取豪夺, 从而?引发的一连串悲剧。 如果故事里的膏粱纨绔不叫「太?子」与?「奇王」,良家妇女不叫「赵氏」,其?余出场的人物也不是她听过的各色姓名,倒也算得上?一出跌宕起伏的折子戏。 偏偏顶替了他们的名字,还写得那般活色生香—— 觅瑜面色潮红地回想着书里的各种描写。 山路行半,赵氏因脚扭伤,不能行,偶遇太?子。 赵氏花容月貌,身姿曼妙,笑时如山茶花开,朝露在鬓。 太?子见即惊为天人,带赵氏回太?乙宫,置于内寝,斟茶请品。 赵氏谢过,品茶一刻,忽觉头晕,欲起身而?不得。 太?子揽佳人在怀,宽解衣袍……惊喜得知,赵氏尚为女儿身,原来汝南郡王有疾,自娶妻后不曾圆房…… 赵氏惊惧泣泪,哀求无果……雪肤嫣然?,落红床笫……音柔婉转,娇啼不歇……床榻响动,嘈切不停,晃如烛火,沉浮红浪…… 这还是简化过的,书里描写得更加详细,什么「肤漫绯色」、「玉柔伸张」……简直就是艷情春宫! 再往后看,情节更加曲折离奇—— 后三日,赵氏皆在太?子房中,其?身如浮萍破碎,心中悔恨愈甚,几生死志。太?子言:若自戕,便?以夫家及母家陪葬。赵氏含泪饮恨,曲意逢迎。 第四?日,奇王至太?乙宫,太?子相迎。 赵氏所藏内寝乃太?子私室,除却太?子与?奇王,旁人不可擅入。奇王入内,见榻上?美人,惊之。 赵氏亦惊,因太?子与?奇王乃双生兄弟,长相亦同。陡见太?子模样入内,赵氏娇躯颤抖,不愿白日三度侍奉。经释,方知来者何人。 赵氏滚落下?榻,泣泪跪地求救。奇王见美心喜,扶起赵氏,言语亲切,问得赵氏出身姓名,口称王妃。 奇王带赵氏离宫,车辚马萧。赵氏福身相谢,奇王含笑再扶,言:王妃若真要谢本王,不如与?本王一度春风。王妃天人之姿,得兄长金屋藏娇,想必滋味甚妙。若不愿近日之事流出,还请王妃委身一顾。 才出虎穴又入狼口,赵氏懊悔绝望之至,不得已软腰应是……檀香泌盛……雨打荷花……赵氏大为呜咽…… 潮毕,奇王绕指赵氏一缕青丝,含笑亲泽,曰:王妃果真甚妙。 赵氏泣泪不停…… 这这这——这是什么歪门?邪书! 觅瑜翻书的手微微颤抖。 如果不是这本书的来歷成谜,上?头所写的除了艷情春宫之外,还有更令人在意的内容,她发誓,她一定会把它?烧了,烧得一干二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写出这种——这种邪书! 「她」被「太?子」和「奇王」看中,被他们兄弟二人强迫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回到郡王府,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哦,不算安生,「她」一直梦见那对兄弟,梦回那段可怖的日子,在梦中被迫承受云雨。 虽然?觅瑜也不知道书里为什么特意要写这笔,但既为艷情春宫,想来重?点便?在这些男女之事上?。 两个月后,赵氏被诊出怀有身孕,然?而?汝南郡王身患隐疾,从未与?赵氏圆房,又何来喜讯?太?妃由此判赵氏不贞,逼郡王将其?休弃出府。 赵氏回到娘家,将心中委屈诉与?爹娘。双亲大感爱怜,愿将爱女养在家中,并打落腹中孽种。 然?而?,就在赵氏即将服药之际,宫中忽然?来人宣读圣旨,将她许给奇王,是为奇王妃。 当夜,奇王翻窗进入赵氏闺房,欲行偷香窃玉之举。赵氏惊吓万分,不得已告知有孕一事,奇王方展笑颜,道他一早知晓,是特意求了圣旨,让她嫁给他,成为奇王妃的。 乃曰:当日唤娘子一声王妃,便?是存了此心。小王对娘子一往情深,望娘子垂怜一二,小王定好生厚待娘子,不离不弃。 朦胧月光之下?,奇王凑近赵氏,握住佳人柔荑,沉入又一通混乱春宵。赵氏软言恳求顾念腹中胎儿,奇王置若罔闻…… 十日后,奇王大婚,迎娶王妃赵氏。 新婚当夜,太?子留宿,与?胞弟同享娇妻……王妃哭求不应,委曲求全,心中大恨…… 翌日,奇王携王妃进宫谢恩。王妃经歷一夜云雨,风流情怯,人比花娇。帝见之,目含惊艷,凝睇王妃雪颈香肩—— 看到这里,觅瑜再忍不住,扔下?书册,迭声唤侍女送来梅子汤,一口气?饮下?半盏,方压住胸中生起的噁心作呕之意。 她尤嫌不足,又叫人打水进来,她要好好净一净面,冷静冷静。 慕荷端着鱼洗进来时,盛瞻和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室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看见她这番情状,他关切地上?前询问:「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欲抚上?她的脸庞,试探她可有发热。 觅瑜心尖一颤,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避开了他的手。 盛瞻和一愣。 觅瑜也同样愣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不由得在心中大骂煳涂,她怎么能把他和书中人弄混呢? 她忙忙起身道歉:「对不起瞻郎,我、我不是——」 盛瞻和打断了她的话。 他揽过她的腰,伸手贴上?她的脸颊,蹙眉道:「你?的脸好烫,可是在外头吹了风,受凉了?还是受昨日的茶水影响?你?还好吗?」 他的掌心微凉,带着稍许粗粝感,让觅瑜脸上?潮红愈甚。 她想起书里的一个段落,同样也是「他」搂着「她」,试探「她」可有发热,但紧接着,「他」就取过冰凉的玉石,推入「她」的、「她」的…… 停!停下?来!不能再想!她不是书里的赵氏,他也不是书里的太?子,不能混为一谈——! 最重?要的是他开始皱眉,疑心她遇到了什么事,她若不想把脸面丢光,就不能沉浸在那本邪书里,以免被他察觉端倪—— 不等觅瑜镇定心神,想出合适的回答,盛瞻和就转过头,质问她的贴身侍女:「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太?子妃?孤不过离开半日,太?子妃便?成了这般?」 二女连忙下?跪请罪,慕荷甚至吓得差点打翻刚放下?的鱼洗。 「殿下?恕罪!奴婢照顾太?子妃不力,是奴婢的错!奴婢知罪!」 「太?子妃之前去了何处?可有吹风淋雨?」 「回禀殿下?,太?子妃一直在房中读书,不曾离开……」 被「读书」二字挑动心弦,觅瑜一个激灵,彻底回神,正想张口把话题引开,盛瞻和就已是顺着侍女的话,偏头看向桌案。 她方才所看的书并未收起,只是匆匆合上?,歪掷一边,他一眼?就瞧见了。 眼?见他的视线在书上?停留,觅瑜紧张不已,想收起书,但被盛瞻和先行一步,拿过书,翻看起来。 约莫是不觉得她看书会看得发热,他的举动很随意,不带有任何目的,不过是略翻一翻。 但在一瞥之后,他的目光就定住了。 觅瑜紧张之情愈甚,不知怎么地脱口而?出:「不是我写的!」 盛瞻和的神情一顿。 他缓缓抬起眸,看向她。 觅瑜的脸色一阵红白交加,心似秋风中的落叶,萧瑟、绝望,了无生气?。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青黛与?慕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伏身叩首,不敢抬头,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觅瑜也想跪在地上?,避开盛瞻和的视线,把自己埋进地里。 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不明白自己在刚才怎么昏了头,说出那样一句话。 不,她更不明白的是这本书,这本歪门?邪书,为什么会写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案头,又为什么会叫她看见,也叫他看见。 这一定是正虚观的阴谋,因为她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他们连夜编撰邪书,买通东宫侍从,送到她的房里,以此来陷害她—— 不然?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怎么会有这种书呢? 写她与?太?子还有奇王的香艷闺事,并且写得详实无比,仿佛亲眼?所见,过程一笔不落,连「她」的心中所想都写出来了,这——这是要她的命啊! 第33章 盛瞻和屏退侍女, 凭案而?坐,示意觅瑜也坐下。 觅瑜不敢坐。 他又温和地道了一声:「坐下吧。」 她才略带僵硬地应首,坐姿拘谨, 不敢有丝毫放松。 看着她的模样, 盛瞻和似乎微笑了一下, 不过觅瑜不敢确定,因为?他的笑容很浅,转瞬即逝。 他合上书,看向她。 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 却让觅瑜愈感不安,似有惊雷掠过肌肤,引起一阵发麻。 她绞着锦绣宫裙, 硬着头皮开口?:「瞻、瞻郎明鑑, 此书并非——」 「我知道。」盛瞻和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这本书不是你写的。」 觅瑜如蒙大赦:「正是!此书不知因何缘故出现?在案头,纱儿一时好奇, 便翻开看了,不曾想是这般、这般——」 她涨红了脸,说不出下文。 先时被窘迫之情压住的羞涩一股涌上,冲击着她的心湖。 她想起书里?描写的那些场景, 那些香溢笔尖的艷辞情赋……她独自看时都?经受不住,恨不得立时把书撕了扔火盆里?, 他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他刚才看见了什么情节?是她与他的?还是她与奇王的?幸好书里?没有写她和汝南郡王的, 要不然她真是再没有脸面见他—— 不,不对, 在他看来,他与奇王是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书中所写的那些兄弟共……共妻的场景,都?是—— 不不不,她不能再想,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过—— 觅瑜心潮起伏,面色千变万化。 她的思绪纷乱繁杂,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盛瞻和再度翻开书,视线一行行移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她白了脸,又?红了脸,再白了脸,再红了脸,如此周而?復始,反覆折磨。 此时此刻,她真想掏出一包药迷晕自己,不用再面对这种尴尬的境况。 好在盛瞻和翻看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仿佛不是在读书,而?是在搜寻语句,不过盏茶时分,就把整本书翻阅完毕。 翻至最?后一页时,他的目光停住了。 半晌,倏尔发出一声笑。 笑声很轻,似夏日里?最?不起眼的一缕微风,却带着细凉的寒意,让觅瑜浑身一个激灵,一颗心高高悬起。 「瞻郎……?」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 盛瞻和看向她,神情平静,好似刚才的笑只是她的错觉。 「这上面写的东西,你都?看过了吗?」他询问。 她小心地、诚实地回?答:「只看过部分,其余尚未阅读……」 盛瞻和低眸想了想。 「你看看吧。」他把书放在凭案上,朝她推过去,「看完。」 觅瑜其实不想看,她刚才只看了一点就忍不住想吐,也不知后面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情节在等着她。 她更不想当着他的面看,尤其是在他看完之后……她的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 但?他开口?,她只能应是,拿过书,努力稳住心神,翻看起来。 ……王妃娇弱之姿,引帝注目,亦惹皇后不喜,于中宫质询幼子,如何娶此妇人?。奇王笑答:儿甚喜。 回?府后,王妃被锁寝殿,不愿从。奇王曰:若不想被父皇收入后宫,便听吾命。王妃无奈从之,此后日日夜夜只承兄弟之欢。 太子与奇王素有孤名?在外,手腕众多?,于床笫之间亦如是。王妃每每泣而?生晕,娇泪不绝,数度恳劝二人?顾念腹中胎儿,皆不允,无有节制。 如此日復一日,终致滑胎小产,血流不止……兄弟二人?悔之晚矣。王妃医女之身,小产后自诊脉息,知往后再无子嗣幸理,亦喜亦悲,亦笑亦泣。 …… 汝南郡王与赵氏少?年夫妻,虽未有夫妻之实,然情谊甚笃,自休妻后常郁郁,每每伤怀入梦,感怀梦醒……宫宴偶得佳人?境况,顿生拯救之心。 奇王闻讯大怒,欲斩郡王。太子阻止,道攻心为?上。恰逢澜庄遣使,献宗室女,兄弟二人?生出一计…… 宗室女暴毙,汝南郡王府罪证确凿,满门抄斩。奇王献郡王项上人?头于王妃,王妃惊惧晕厥,醒时身覆奇王……自此后不敢再有半言,专心侍奉兄弟。 ……帝好颜色,喜王妃容颜,又?知王妃来歷,认为?此女天性?轻浮,欲以宴请为?名?,召王妃入宫,行—— 看到这里?,觅瑜又?想吐了。 前朝有君王强夺儿媳的旧事,被改编成各式各样的说书、折子戏在坊间流传,她的娘亲在行医时也没少?遇见过奇闻异事,在茶余饭后讲给家人?听。 聆听那些故事时,她或觉讶然、或蹙眉不喜,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在一本书里?,看到她自己—— 其实这本书不是正虚观拿来陷害她的,而?是陷害东宫的吧? 要是让圣上知晓书里?的内容,怕是整个东宫都?会倾塌在天子的雷霆震怒下。 这书的后面,不会真的…… 觅瑜胆战心惊地往下看。 幸好,撰书人?似乎有某种偏好,只愿意写赵氏委身太子与奇王,连汝南郡王都?因为?有疾而?不得亲近佳人?,更不要提其他人?。 ……奇王恼于帝心,同兄长?曰:古来只有长?者赐晚辈妾,未有长?者夺晚辈妻。皓首匹夫,人?老,心不老! 太子嘆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我身为?人?子,又?为?人?臣,焉得抗命? 奇王曰:天生万物,各有所道,不得道者,亦不得位。弟愿追随兄长?,效犬马之劳。 太子笑曰:前朝哀帝强夺儿媳臣妻,致使礼乐崩坏,天下大乱。为?苍生顾,你我兄弟二人?自当清君以正道。 不日,帝驾崩,太子即位,立奇王妃为?皇后。奇王时常出入后宫,与新帝共享皇后鱼水之欢。四年一千五百个日夜,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 皇后被锁后宫,不见天日,心怀绝望,亦生大恨,着意施离间计。 对帝曰:妾身只愿侍奉陛下一人?。 对奇王曰:妾身只愿侍奉王爷一人?。 如此来回?挑拨,四年过去,床榻缠绵之间,不曾有怠,终致兄弟反目。 …… 奇王被发配边疆,起事造反。帝每欲召大臣议事,皇后皆以软言挽留,使帝深陷温柔乡。一时战火连天,生灵涂炭。 …… 守备不敌叛军之力,奇王至皇城门下。 闻讯,皇后美目含泪,素手柔荑,为?帝斟酒,曰:妾愿与陛下同死。 帝感怀非常,与皇后同举酒盏,一饮而?尽,毒发身亡。 皇后含笑将杯中毒酒洒落在地,迤逦而?出,登上城门,与奇王遥遥相望。 见得心念佳人?,奇王展颜而?笑。 皇后亦莞尔,笑时如山茶花开,朝露在鬓。 忽有轻风而?过,皇后纵身一跃,如游鱼入海,飞鸟归林。 自此,山茶花落,朝露消隐,美人?折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 大雪。太乙山中,茫茫林海,银装素裹。 新帝重游故地,面似雪、目如霜,行若幽魂,动不惊声。 忽闻山中有士高歌,近前,乃一老道。 老道细观新帝面色,大惊曰:何地幽魂,竟添得二十?年阳寿?君早该死去,为?何还活着,行走在这太乙道场? 新帝冷眼相看。 道士絮语:二十?年前,君便该死去,如此苟活至今,君虽然还在阳间,亲人?却俱已逝世,君所爱者、所亲者,皆不寿。乃至天下苍生,都?受君牵连。君一路行来,可见流民?饥荒、卖儿鬻女、民?不聊生之景?天下大苦矣! 新帝神色微动,问解。 老道答曰:无解。若君早早离世,脱离凡胎,尚能有救,如今……唉!君还是好好活着罢,君之爱人?、亲人?,皆将自身寿数与君,方有君之今日。除了活着,君做任何事都?别无益处! 新帝问:若朕非要解呢? 老道答:除非王爷在二十?年前死去! 话?毕,高歌离去,歌曰:世事如烟,人?生幻梦。 …… 觅瑜看完了整本书。 她心神震动,目光定格在最?后一页,久久不语。 半晌,才抬起眸,看向身旁人?:「殿下……」 盛瞻和没有纠正她的称唿。 「看完了?」他道,话?音淡然轻飘,「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觅瑜的心有些颤抖。 「这……」她合上书,轻抚着没有名?字的封页,艰涩开口?,「这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本书……当不得真……」 「自然。」盛瞻和道,「书里?的赵氏嫁给了汝南郡王,只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全书的荒谬。」 没错,书的开头是「赵氏有女,十?五嫁汝南郡王」,而?她虽然同郡王府议过亲,但?最?终未成,嫁给了太子……书的开头就错了,后面的又?岂能当真? 更不要提里?面的太子和奇王,是活生生的两个人?,更加不符合现?实,更加荒谬…… 所以这就是一本胡编乱造的书,专门用来搅乱人?心的,撰书人?当真用心险恶…… 但?是—— 觅瑜想起书的最?后,成为?新帝的奇王与道士的谈话?。 「幽魂」、「阳寿」,「二十?年前,便该死去」,「除非王爷在二十?年前死去」……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书里?从「她」十?五岁开始,一直写到七年后,「她」二十?二岁那年。依照现?实来算,盛瞻和比她年长?四岁,那么书中的「他」和「奇王」便是二十?六岁。 二十?年前……正是兄弟俩六岁的时候。 也是在那一年,神妙真人?出现?,大开金口?,使九皇子被立为?太子,十?皇子为?国献身。 从那之后,世间再无十?皇子,亦无奇王。 第34章 觅瑜的手心里逐渐沁出冷汗。 盛瞻和静静地看着她。 她羽睫轻颤, 眸光微晃:「瞻郎……」 「此书?杂乱无章,以?实写虚,当是胡编乱造。」盛瞻和道, 「但我还是想问, 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 纱儿有何想法?」 什么想法?她能?有什么想法? 是庆幸她没有嫁给汝南郡王,直接成?为了他?的妻子,不用经历书?里的事?? 还是斥责书?中胡编乱造,他?与奇王——不管是身为太子的他?还是奇王的他?, 都是端方君子,绝不会像书?里写的那般,行下此等?有悖人伦道德之事?? 觅瑜不知道,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她喃喃自语:「我……我不知道……」 「这、很荒谬——不可能?发?生……」 盛瞻和听了,静默片刻, 低头一笑。 「也是。书?中内容荒谬至极,我们在?这里认真谈论,倒显可笑。」 他?示意她把书?交给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书??」 「我的书?案。」觅瑜紧张地回答,「就在?不久之前, 当我发?现它时,它便已经在?那了。」 「侍女说, 这书?是昨日我们去?正虚观后, 出现在?马车里的。她们以?为是我带回来的书?,就把它放到了书?案上。」 说到正虚观, 她又想起了书?中的一个情节。 同现实一样,书?里的正虚观也在?做着腌臜生意, 不同的是书?里的孟家效忠太子,正虚观成?了太子的敛财之所?,迟迟没有被揭发?。 书?里还写过「她」去?正虚观上香的事?。 当时的「她」、不,赵氏,已经是奇王妃,被囚禁在?王府里侍奉兄弟二人,心情极是苦闷,终日不展笑颜。 屋漏偏逢连夜雨,娘家传来消息,家人有恙,王妃之母有神医之名,为杏林妙手,却不知为何不能?自医,久治不愈。 王妃忧心不已,欲回家而不得,多番软下身段,求兄弟二人派太医给家人诊治,却始终不曾得来喜信。 焦心之下,王妃前往正虚观祈福,不想中了道观的招,被薰香茶水迷倒,迷迷煳煳间见?一身影掀帘而入,心头大骇,然则无力抵抗…… 当然,依照书?中惯例,王妃或许会被其他?男子觊觎,但绝不会被其他?男子得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所?以?在?最后,王妃发?现来人是她名义上的大伯,她实际上的另外一位夫君,太子,并得知了对方借道观敛财一事?。 接连两次都倒在?加了迷药的茶水之下,王妃终于受到了教训,从那以?后,她再不入口陌生人送来的吃食,也再不喝一口茶水。 书?中这一段的描写重点在?于道观迷情,觅瑜却琢磨出了更?多的东西。 毋庸置疑,这是一本胡编乱造的邪书?,但还是有一定逻辑在?的。 比如,书?里同样有双生子不祥之言,十皇子因此被寄养在?太乙宫,九皇子也因此谨小慎微地在?宫中讨生活。 之后同样迎来了三年旱灾,不同的是,书?里解决旱灾的人是十皇子。 十皇子为国祈福,祈雨有应,化解灾情。圣上大喜,接十皇子回宫,加封灵慧童子,赐星君殿。 贵妃抓住这个机会,称十皇子有救国之身,当年批命双生皇子不祥的钦天监乃信口雌黄,背后有奸人作祟,一鼓作气扳倒了皇后安氏,登上后位。 再之后,就是与现实同样的发?展了,九皇子被立为太子,十皇子得封奇王。 因太子聪慧,奇王灵验,圣上对兄弟俩喜爱非常,有求必应,兄弟俩由此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太子尚能?遮掩一二,奇王则完全活成?了嚣张的模样,仗着有两重封号加身纵情恣意,小时在?太乙宫里修出的清静之心全没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十日内迎娶王妃,长?辈对他?有求必应,其余人也不敢忤逆他?,自然是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之后的兄弟共妻,无论是在?王府抑或后宫,两人都没有刻意隐瞒,流言蜚语传得满城都是,但谁也奈何不得。 原因无他?,书?里的兄弟俩不仅手腕高明,心性狠辣,且一致对外,往来无有能?匹敌者,直到赵氏开始施离间计,才使二人离心。 值得一提的是,赵氏在?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这么做。 她性情娇软,颇有些逆来顺受,兄弟俩对她做下如此令人发?指之事?,也只是默默饮泣,没有过什么激烈的反抗之举。 直到太子登基,赵氏被立为皇后,于偶然间得知娘家人病逝乃兄弟二人的杰作,才在?崩溃之下心生恨意,开始效仿祸国妖姬行事?。 虽然觅瑜不明白赵氏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麻烦的做法——书?里的兄弟俩心狠是心狠,疯癫是疯癫,凡碍事?者只有死路一条,但对她是真心的,从不设防。 赵氏如果想要,在?床笫间行刺不就好了?如果怕不能?一击毙命,也可以?选择下药。书?里的赵氏同样自小学医,相信对她来说,配一点毒药不是难事?。 为什么非要选择吹枕边风呢?还一吹就吹了四年,之后又隐忍了两年,直到奇王兵临城下,才一口气先?毒倒太子,后自戕殒命,反留了奇王一命。 觅瑜想不明白。 书?里的太子和奇王虽然最终反目,但在?一开始是极为要好的,不然不会同享妻子。到底是双生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手足情分可想而知。 赵氏只消想一想,就能?知道离间的难度有多大,也许她的枕头风还没吹完,兄弟俩的枕边人就不是她了。谁能?确保这对疯癫兄弟的情意会维持多久? 赵氏这般做法,岂非捨近求远之理? 书?后面的情节也证明了,赵氏的离间计施行得很是艰难,花费数种?功夫手段,才使得兄弟反目,甚至于到了最后,兄弟俩也不是死于自相残杀,而是她的一杯毒酒,奇王还活了下来。 当然,这是一本胡编乱造的歪门邪书?,里头的人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是写书?人特意要这么写的。 也许不这样写,后续的故事?就无法开展?正如她在?看折子戏时,喜欢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情节,写书?也是同样的道理。 思及赵氏跳城楼之后的情节,觅瑜觉得自己想对了。 赵氏殒命后,奇王陷入彻底的癫狂,不仅命人鞭尸兄长?,挫骨扬灰,还亲自将赵氏遗体收入冰棺,确保其尸身不腐。 而后,成?为新帝的奇王再立赵氏为皇后,并将收容皇后遗体的冰棺摆放在?寝宫内,一日三餐与之对食,入夜更?是躺在?棺盖之上,与伊人同眠。 行事?痴狂诡异之至,令宫人无不战战兢兢。 直到某日午夜梦回,新帝入梦,梦见?他?与兄长?、妻子同坐桃花树下。 三人对弈,静默无言。 新帝问:娘子与兄长?为何不语? 兄长?答:死局已定,再无生路。 妻子曰:求君垂怜。 新帝心头一震。 画面一转,新帝再梦少年昔时,与兄长?言笑晏晏,融融其乐。 又梦,至太乙山中。 莽莽林海遮天蔽日,亭盖树下山茶花开。 赵氏撷花一朵,簪于鬓边,笑如朝露。 梦醒,长?安落下冬日的第一场雪。 新帝大恸。 其后,新帝颁下旨意,恢復兄长?帝号,葬于皇陵,赵氏归葬赵家。 再之后,就是书?中的最后一段,新帝重游太乙山,得遇老道批谶语。 不得不说,整本书?的情节跌宕起伏,剥去?那些香辞艷赋,剩下来的内容虽然少,但骨架完整,以?花团锦簇为始,以?茫茫大雪为终,很有一种?宿命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就像书?里老道歌的:「世事?如烟,人生幻梦。」 如果书?里的人物?不是顶着觅瑜的名头,她会很乐于……至少不会像现在?看得这么别扭,既想彻底遗忘书?中内容,又止不住去?思索。 不是思索那些羞煞人的情节,是——怎么说呢,书?里的很多情节十分虚幻,漏洞百出,一段故事?里能?挑出十几样错误,是说书?都要被骂胡编乱造的程度。 偏偏细节详实,尤其在?「她」的自身习惯和喜好上,真实得几乎可怕。 现实中的她喜饮香薷,书?里的赵氏也喜饮香薷。 现实中的她爱读《实用杂论》,书?里的赵氏也爱读《实用杂论》。 其中的一段情节更?是让觅瑜感到毛骨悚然。 那是赵氏在?奇王府的时候。 某日,奇王心情大好,临窗习字,赵氏在?一旁伺候,红袖添香。 写罢,奇王将字帖展示给赵氏看,问写得如何。 赵氏答:王爷笔锋甚妙,张金风骨具足。 奇王又问王妃可有偏爱之字,赵氏摇首,曰:妾身只习得一手簪花小楷。 之后的发?展不必详述,无外乎是奇王手把手带着王妃练字,最后练到王妃身上的故事?,流于香艷春宫的俗套。 但在?俗套之前的那段剧情,虽只有寥寥几笔,却让觅瑜分外心惊。 因为她与盛瞻和也有过类似的经歷,同样是他?在?临帖,她在?旁边陪侍,他?临张金体,询问她可有什么喜欢的字。 不同的是,她羞于说出自己只会簪花小楷这一事?实,他?在?之后也没有教她习字,于夫妻之道上更?不似书?里的奇王那般过分。 ……虽然那时候的她觉得他?有些过分,但在?看过书?里所?写的之后,她就一点也不觉得他?欺负她了。 咳,扯远了,回到正题。 在?读完这本书?的开头时,觅瑜之所?以?没有立即把它撕了,不是因为她喜欢看,而是她发?现,此书?在?细节方面的描写堪称骇人。 明明每一桩大事?的发?生都不合情理、不符逻辑,偏偏在?小事?上环环相扣,力求真实。 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故事?发?生过,故事?的主人公真的是她,故事?里的太子和奇王,在?某种?时刻也会表现出几分她熟悉的模样。 譬如奇王临字一事?,就真的在?现实里发?生过,夫妻俩的对话也大差不离。 这不是很可怕吗? 谁有这个能?耐熟知她的性情,知晓她与盛瞻和之间发?生的事?,撰写下这么一本书?,再悄无声息地送进东宫,送到他?们跟前? 撰书?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觅瑜想不明白。 她求助地看向盛瞻和:「瞻郎可知此书?来歷……?」 第35章 盛瞻和道:「纱儿觉得它是何来歷?」 觅瑜轻摇臻首:「纱儿不知。」 「无妨。」他的眸底隐匿着极淡的情绪, 「既如你侍女所说,这本书是昨日出现?的,想?来与正虚观脱不了关系。」 「这会?儿, 晏颐祥的奏摺也差不多递上了, 父皇定会?下旨彻查正虚观, 这里头有?什么究竟,到时一问便知。」 她轻轻应下。 天边传来滚滚闷雷声,雨落如珠,洗涤芭蕉叶上的浊气。 「瞻郎。」觅瑜轻声开口, 「瞻郎觉得此书所写,是——」 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书里的故事当然?不是真的, 只说开篇首句, 她嫁给了汝南郡王, 就?奠定了全?书似幻非真的基调。 但如果?说它是虚假的,又没有?刻意说出来的必要, 毕竟这就?是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 可她又觉得这本书不简单,其中大有?深意,不是一个俗套的香艷故事。 她努力斟酌着说辞:「这书……写得很古怪。」 盛瞻和道:「哪里古怪?」 觅瑜道:「大的那些不说了,都是空谈妄论, 但在小?的地方,譬如书中赵氏的性情偏好, 就?与我……与纱儿颇为相像。」 「是吗?」盛瞻和的声音听不出波动, 「我倒觉得她和你不像。」 「有?些地方还是像的……」她小?声举例,「比如我喜欢香薷饮、读杂论, 书里的赵氏也一样……」 「还有?——瞻郎可还记得,新婚燕尔时, 你曾经临张金体一事?那时,纱儿也同书中一般,陪侍在瞻郎身旁,询问你可喜张金体……」 盛瞻和仍旧声色淡淡:「当今世人多?推崇张金体,临它很正常,之后的交谈更是寻常夫妻间都会?有?的,不足为奇。」 「可它写得不一样。」她有?些着紧地盯着他,「这本书里写的东西——」 「这只是一本书。」盛瞻和打断她的话,「来歷不明,胡编乱造。纱儿要把?这样的一本书当真吗?」 觅瑜哑口无言。 是了,这是一本胡编乱造的书,她在之前不是很笃定吗?怎么不知不觉转了心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还要他提醒了才发?现?。 真是叫人心惊,这一定是本邪书,不仅写的内容可怕,还能让读的人移情换性,他们?要尽早把?它烧了—— 但她还是想?问—— 「瞻郎,」她期期艾艾道,「瞻郎觉得,会?是什么样的人,写的这一本书呢?写这样一本书……又是为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盛瞻和没有?立即回答。 他抚摸着书册,片刻,低倏一笑:「是啊,我也想?知道,是谁写的这本书?」 他扬声命人取来火盆。 觅瑜一惊,尚来不及询问,就?见他将书册移到烛火之上,点燃一角,置于盆中。 书册很快被火苗吞噬。 掐丝珐瑯的盆器工艺精湛,跃动的火焰烧得书册发?黑髮?卷,飘出一股难闻的异味。 觅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这——」 「邪书移性。」盛瞻和的语气平淡,甚至有?一丝冷漠,「不如烧了。」 觅瑜半晌说不出话。 「可、可是,」好不容易,她才回过神来,「把?它烧了,我们?还怎么追查写书人?」 盛瞻和道:「幕后人既将这本书送到这里,就?说明他着意让我们?看到。烧了它不再?去看,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她不解:「可是我们?已经看过了呀。」 他看向她,平静地询问:「看过一遍,纱儿就?不会?再?看第二遍了吗?」 觅瑜一噎。 她……她回答不上来。 若是书中只有?赵氏与太子、奇王二三事,她定然?不会?再?看,不仅不看,还会?强迫自己把?看过的那些忘了。 可书中不止有?这些。 还有?那些详实惊人的细节、诡异离奇的笔锋,以及—— 「书里……写了太子将正虚观收为己用。」她低声道,「书里的正虚观依然?做着腌臜交易,甚至赵氏去道观祈福时,接待的女冠道号都为静愁……」 「我与瞻郎昨日才去了正虚观,在观中待了不足两个时辰,就?算撰书人奋笔疾书,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写完这么一本书……」 「这本书的行?文笔迹又前后一致,几乎不可能是数人同写……」 「所以,」盛瞻和看着她,「纱儿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和先前一样,波澜不惊,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惊动他。 觅瑜咬唇。 「瞻郎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她带着点委屈地细声道。 闻言,盛瞻和先是一怔,接着,他眉眼间的神情就?融化了稍许。 「是我不好。」他握住她的手,收拢在掌心里,「因心情烦躁之故,迁怒了纱儿。纱儿莫气。」 他的掌心温暖,驱散了觅瑜在读书时升起的点点寒凉之意。 她漾起一个乖顺的笑,倚进他的怀里。 「瞻郎心情烦躁吗?」 盛瞻和抚着她的背:「纱儿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纱儿还以为瞻郎不在意这本书,觉得它是一个笑话。」 低缓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它的确是一个笑话。」 「——但同时,它也暗藏着一线杀机。」 觅瑜一惊,仰首看向他:「这话怎么说?」 约莫是得了她的控诉,盛瞻和的神情不復先时漠然?,耐心地同她解释:「正如你先前所说,此书着实诡异,仿佛有?未卜先知之能,然?而它又在最开始就?错了,令人摸不着头脑。」 「是。」她应和,「这也正是我想?不通之处。」 盛瞻和瞧了她一眼。 「不。」他道,「你想?过。」 觅瑜心头一跳。 「……瞻郎此话何意?」 「你定然?想?过,」盛瞻和道,「若我与十弟没有?生来背负不祥之言,金尊玉贵地长大,是否会?像书中所写的那般,张狂无度、残酷无情。」 觅瑜忍不住一阵心颤。 没错,她是这么想?过,虽然?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但她真的想?过。 他怎么知道她的想?法?还知道得如此笃定……是他太过了解她吗?还是他善于揣度人心?他……在某种程度上,和那本书一样令她感到畏惧。 「纱儿知道……」她感受着他手掌的热度,努力维持住声线,「瞻郎……不会?像书中那般……」 「瞻郎自六岁起被立为太子,处高位、享尊荣,都不曾动摇心术,仁德之名广布,群臣无不敬服,便是自出生始就?为太子又怎样?」 她细着声,似要为他洗涮冤屈,打抱不平般道:「瞻郎与书里的那个人……才不一样。」 这是她的真心话。 诚然?,她有?想?过,如果?盛瞻和从一开始就?是太子,受帝后宠爱,会?不会?不像现?在这么谦和,但怎么想?,她也无法把?他和书里的太子联繫起来。 就?是奇王也不行?,奇王的性情是顽劣了点,但不代表他不是一名正人君子,她曾数度与他独处,他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她岂能平安到现?在? 虽然?她并不认识真正的奇王,但奇王本身就?不存在,让人如何比较? 这也是书中一个说不通的点。 歷来王侯封号以地名为基,奇王这个封号是独有?的,因为盛瞻和而存在,没有?身患臆症的太子,就?不会?有?封号特殊的奇王。 书里的十皇子安然?无恙地长大,怎么会?得到这样一个封号? 灵慧童子倒勉勉强强说得通,都是因为化解灾情、拯救苍生而得的…… 「你瞧,」盛瞻和的声音响起,「你又在想?了。」 觅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替自己辩解,张了张口,却?发?现?无从辩驳,因为他说得很对?,她就?是又在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纱儿、纱儿只是想?些零碎的细节……」 「零碎的细节想?多?了,便会?忍不住去想?更多?,直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盛瞻和淡淡道,「这就?是暗藏的杀机。」 觅瑜微有?心惊,更有?不解:「为何?」 她能隐隐感受到书里藏着一股锋气,让她在读时如指拭刀尖、心拂雪刃,但要说杀机……是否有?些言过其实? 说到底,这只是一本书——一本书能做什么呢? 盛瞻和沉默片刻。 他低垂睫翼,洒下一片阴影。 「纱儿可知,汝南郡王太妃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不与赵府议亲?」 觅瑜一愣。 「不知……」她怔怔道,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设问。 「瞻郎——瞻郎知道?」 「不错。」他抬眼看向她,「汝南郡王太妃会?改主意,是因为她去三清观上香祈福时,遇到了一名得道隐士。」 三清观为国观,同样地处京郊,与正虚观一南一北遥遥相距,并且相比起正虚观更得皇亲贵胄的青睐,太妃去那里不奇怪。 奇怪的是那所谓的得道隐士,还有?盛瞻和在提及这四个字时的深长语气。 「得道隐士……?」 「是,得道隐士。他告诉太妃,她意欲为郡王定下的这门亲事不妥,会?惹来灭门之灾,若想?消灾避祸,需尽早打消议亲,远离女方。」 觅瑜心神一颤。 「灭门之灾?」她低声重复,不知道是在询问谁。 盛瞻和掌首轻笑:「那名隐士在说完这番话后就?深入竹林不见了,太妃差人去寻,却?得知观内从未有?此人物,又见竹林中落着一朵莲花,当下认定自己见到了高人,对?高人之言深信不疑。」 「再?往后的事,你就?知道了。太妃改换心意,入宫求见父皇,下旨给郡王赐婚,赵府与汝南郡王府的议亲由此而止。」 第36章 觅瑜呆呆地坐着。 「原来如此……」 原来太妃是因为这个缘故才?退亲的?, 因为隐士之言,高人批语。 真是……颇为可笑。 「瞻郎为何会知晓此事?」她询问道。 盛瞻和回答:「我既然要与纱儿成婚,自然要知晓关于你的?一切事情。」 她有些?明白了:「瞻郎是怕纱儿有什么不好之处, 所以才?会被太妃退亲吗?」 这在?情理之中, 如果她得知自己将来的?夫君也被退过亲, 她的?心里也会打鼓,思?考对方为什么会被退亲。 出乎意料的?,盛瞻和否定了她的?话。 「当然不是。」他看她一眼,目光偏去别处, 又?看回她,笑了笑,道, 「十弟在?信中常常提及你, 我对你素有耳闻, 得知你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难免有些?好奇。」 觅瑜一呆, 没想到他的?理由会是这个。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怎么说呢,弟弟信中常常提及的?女子,却要成为自己的?妻子, 怎么想都有些?…… 说起来,圣上是在?半年前?赐的?婚, 当时他的?身份应当是奇王, 他也不在?东宫,而?在?太乙宫, 他是怎么知晓他们要成亲一事的?? 难道是宫里去信告诉他,他的?兄长即将娶妻, 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等他变回了太子,再告知成亲一事? 又?或者,是她的?身份从太子妃成为了奇王妃,待得今年冬日,他成为奇王时,她就?要再与他成一次亲,嫁给他一次? 觅瑜百思?不得其解。 她嫁过来有一段时日,盛瞻和对她宠爱不减,信任益深,他的?病看起来也没有要发作的?模样,她略略探问一声,应当不要紧吧? 她思?忖着,有些?小?心地开?口:「瞻郎……是如何得知要与纱儿成亲的??」 盛瞻和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此问:「父皇下?旨,自然阖宫皆知。」 「瞻郎当时在?宫里?」 「不然还?能在?哪?」 「那……瞻郎可还?记得当时境况?」 盛瞻和微微笑道:「这叫我怎么说?我当时正在?书?房夜读,忽然闻听宫侍奉来父皇圣旨,我连忙前?往正殿恭迎,然后就?得知自己多了一名未婚妻子。」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的?事也不值得多说,不过是接旨谢恩、命人打赏,再叫人去打听情况。」他道。 「唯有一桩值得说道,那就?是我对你的?姓名颇为耳熟,仔细一想,发觉正是十弟信中常常提到的?那位姑娘,顿时心生奇妙之感。」 「奇妙?」 「是啊。」他轻淡道,「明明喜欢你的?是十弟,最后却是我娶了你,可不奇妙?」 「说起来,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他轻抬下?颔,示意她看向火盆里烧成一团漆黑的?书?册。 「这上面说,十弟会对你一见钟情,从此无法自拔,拖你入水火之中。」他道。 「书?中所言固不足信,毕竟一年前?你们就?已见过,没发生什么事,但十弟对你的?态度的?确很是特殊,兄弟多年,我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 「所以我很想知道,当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之后,再与他见面,会发生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他看向她:「纱儿觉得呢?」 觅瑜干干一笑,不敢回答。 现实中的?奇王与太子是同一人,不管奇王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都不要紧,他若喜欢她,她就?是他的?妻子;他若不喜欢她,她就?是他的?嫂嫂。 但她又?不能这么说,只能装聋作哑,不置一词。 而?且他的?态度也很奇怪,依照常理,看到这样一本编排自己妻子与兄弟的?书?,就?算知道这是胡编乱造的?,也总该表现出一点激动的?情绪吧? 好吧,激动的?情绪是有,不久前?他还?为此迁怒了她,但……他现在?问她的?这个问题,就?真的?无法让人理解了。 他难道不会觉得嫉妒吗?毕竟她曾经救过奇王,与对方相?处过一个多月,比起他们俩的?奉旨成婚,她和奇王更有着通常意义上的?缘分。 尤其是在?他口中,奇王还?对她念念不忘。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难道真如书?中所写,他愿意与奇王分享她? 觅瑜心中陡然生出一个猜想。 这个想法让她的?后背窜上一阵凉意,险些?退出他的?怀抱,恰逢盛瞻和的?手掌落在?她的?肩上,温暖的?热度与熟悉的?力道抚平了她的?不安,才?没有让她做出傻事。 她真是煳涂了,他就?是奇王,奇王就?是他,虽然他一直口口声声说着十弟,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或许是把奇王和自己视为一体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 而?一个人当然不会嫉妒自己,所以他也不会嫉妒奇王,更不会那般、那般做想…… 真真是邪书?害人,她只不过看了一遍,就?生出这些?荒谬的?想法,要是再看几?遍还?得了?这书?烧得好,该烧。 觅瑜依偎在?盛瞻和的?怀里,轻声细气地回答:「奇王殿下?会怎么样,纱儿不知道,纱儿只知道,纱儿喜欢的?,从来只有瞻郎一人……」 盛瞻和发出一声轻笑。 「好纱儿。」他宠溺地在?她的?发心上亲了一下?。 觅瑜甜软一笑:「好啦,不说这些?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至于他的?病情,还?是等日后再慢慢问吧,现在?实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她仰起头,清丽的?眸子里闪烁着疑惑:「瞻郎为何要同我说太妃退亲一事?」 盛瞻和道:「因为接下?来,我要同你讲一件事。」 她道:「什么事?」 他道:「你在?成亲前?夜想要逃婚的?事。」 觅瑜一愣,登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怎么又?提这事了?不是说不再提了吗? 在?她的?侷促扩大之前?,盛瞻和道:「纱儿不觉得奇怪吗?明明你的?逃婚是临时起意,为何我会提前?等在?西?院?好像我知道能在?那里遇见你一样。」 闻言,她先是松了口气,庆幸他不是要指责她,接着又?提起了心,意识到他话中的?深意。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坐直了,有些?紧张地看向他,询问:「为什么?」 他微微敛眸:「因为当天夜里,神?妙真人曾找过我,道天府星不稳,东南方恐生变,汇气之眼处西?,若我欲阻止,需尽快赶往。」 觅瑜眨了眨眼。 她迟缓地思?考着他的?话。 天府为南斗主星,取坤卦,主令尊位,通常代指皇后。 天府星不稳……是指皇后有碍?但既然他是在?说他们成亲前?夜的?事情,想必与皇后无关,长春殿也不在?西?南方向,反而?赵府位于东宫西?南…… 所以神?妙真人指的?是她? 这——不说她不过是个太子妃,怎么敢忝称天府,就?说神?妙真人的?出现,也十分古怪,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是在?婚后翌日才?遇到真人的?吧? 那时对方明明自称三年闭关才?毕,丹一成就?连忙出关献宝,怎么会在?前?一天夜里去往东宫,面见太子? 难道她理解错了?所谓的?「方一出关」只是虚指? 她就?此询问盛瞻和,得来他失笑的?询问:「纱儿只在?意这个?」 「当然不是。」她回答,「纱儿还?在?意很多问题,但……总要一个个来……」 「好,那我便一个个告诉你。」他温和道,「神?妙真人对外的?说法,的?确是在?我们新婚翌日出关,但谁知道他真正闭关到几?时?」 「父皇将蓬莱岛赐给他,蓬莱岛地处海池中心,远离宫岸,他只消登岛谢客,便没有人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觅瑜思?索着:「那,依照瞻郎此言,真人是在?说谎了?他骗了……」 想起书?中描写圣上的?文字,她有些?不自在?地顿了顿,努力整肃心神?,把它们从记忆中抹除。 那本书?里的?赵氏魅力非凡,但凡是个男子都无法忘怀,垂涎其美色,想与之一度春宵。她如果把这些?可笑的?文字当真,受到影响,那就?太愚蠢了。 她定定神?,若无其事地道出下?文:「他欺骗了父皇?」 盛瞻和目光温柔,握住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察觉了她的?心思?:「真话也好,虚言也罢,只要父皇相?信,便都不重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觅瑜有些?没听懂,这话的?意思?,是圣上知道真人在?说谎,但不在?乎吗? 她知道宫中人说话不喜直来直去,要带点弯弯绕绕,她这段时日也在?努力学习,但始终不求甚解,有时甚至连他话里有话都听不出来。 比如现在?,她就?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确保他到底在?指什么。 难怪师叔一直说她愚笨……算了,不去想了,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正当觅瑜准备把这篇揭过时,盛瞻和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主动解释道:「父皇应当不知施不空在?撒谎,他那夜是避过众人来找我的?,除我以外,没有人知晓他曾经来过。」 觅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施不空」指的?是神?妙真人。 坊间流传,神?妙真人俗家姓施,道号不空,是为施不空。 他竟是对真人指名道姓么? 可是……这是他应当有的?态度吗? 对于目前?的?他而?言,真人只用寥寥数语就?将他送上了太子宝座,也没有真正害了他兄弟的?性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他的?恩人,他对真人……该是这般态度吗? 或许是她的?不解表现得太明显,又?或许是盛瞻和善于揣度人心,他的?目光轻轻在?她脸上扫了一扫,便开?口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觅瑜探问道:「瞻郎对神?妙真人……?」 他平静地吐出二字:「妖道。」 她心中一凛。 「……为何?是——因为十弟?」 「可以这么说。」他对上她的?视线,「纱儿自小?出入道观,想必对道家事宜知之甚详,可曾在?哪本经教典籍中看过,消灾避祸需要以凡人性命献祭?」 「这……」她迟疑着,「我看过的?经书?不多,也就?几?本入门的?,但……」 她顿了顿,想起在?邪书?扉页上看到的?三行字:「不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道总是会留下?一线生机。」 「就?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之下?皆为众生,没有谁的?性命比谁更重要,凭什么以一人性命献祭,便可福泽天下??」 第37章 「不错。」盛瞻和轻声道, 「正是?这?个道理。」 「大道无情。大功德如水主,尚不能以一人利天下?,遑论十弟?」 觅瑜慢慢道:「纱儿听闻, 真人当初的说法, 是?十弟命里带运, 又自小在太乙宫为国祈福,是?以——」 盛瞻和摇摇头:「我这话的重点不在于十弟,而在于施不空。」 「不管十弟有没有救国之身,能不能救, 施不空都?不该把他?推出来。」 「凡修道者,无不以修身克己为要,捨身为苍生者有之, 但让别人去牺牲的——」 他?讥讽一笑:「古往今来, 只有妖道才会这?么做。」 他?看向她?:「纱儿可听闻, 有哪位祖师是?通过这?种?方法修成大道的?」 觅瑜明?白了。 那些流传下?来的祖师事?迹,无外乎「济世救人」四个字, 且以苍生为重。 天下?盖苍生,你是?苍生,我是?苍生,他?也是?苍生。 十皇子也是?苍生。 若十皇子果真有救国之能, 他?可以献祭自己拯救苍生,以一人利天下?。 但别人不能逼着他?去救, 尤其是?道门中人。 神妙真人在十三年前做下?的种?种?, 看似是?济世救人,实?则却犯了道门中的大忌, 造下?了一桩杀孽。 的确如盛瞻和所言,只有妖道才会这?么做。 但她?有些不明?白:「十皇、十弟当年以身献祭, 天下?皆知,如果这?事?当真不妥,是?妖道在兴风作浪,为什么没有道门中人出来阻止他?呢?」 盛瞻和道:「谁来阻止?是?那些贪利敛财的宫观观主,还是?不知所踪的高人隐士?」 「纱儿以为,当今世道只有他?一个妖道横行?当年散布双生皇子不祥的钦天监不是?妖道?正虚观里逼良为娼的女?冠不是?妖道?」 他?冷笑一声:「不说道门里都?是?些汲汲营营者,保有一点灵光者万不存一,就说那些真心向道的,又有几人修出了真本?事?,敢对上能唿风唤雨的妖道?」 「如今的道门,根已?经烂透了。」 觅瑜的心重重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强烈得让她?差点喘不过气,仿佛一排巨浪朝她?兜头打来,把她?淹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这?是?他?对神妙真人的恨吗?对道门的恨吗? 这?恨意是?出于身为太子的他?,还是?奇王的他?? 抑或者——是?出于失去了同胞兄弟的、真正的他?的恨?才会如此痛彻心扉,寒凉透骨? 觅瑜的心弦一阵颤抖。 她?眸光晃动,想说不是?这?样,道门并没有全部烂透,譬如她?娘亲出身的清白观,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里面的人都?很好很好,是?真正的道士。 但她?最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害怕她?说了之后?,他?会反问她?,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在当年站出来,拯救他?弟弟的命,是?因?为胆量不够吗?还是?因?为能力不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她?只能喃喃唤道:「瞻郎……」 这?一声唿唤似乎带有什么特殊的功效,盛瞻和不过一个敛眸,神色就恢復成了原来的模样,冷静、淡然,仿佛刚才那股强烈的恨意是?她?的错觉。 再抬起眸时?,他?又成为了她?的瞻郎。 「当然,这?里头还有一个原因?。」他?道,「那就是?十弟没有真的失去性命,三年大旱却真的由此而解。」 「也许,在道门中人看来,这?是?神妙真人的计策,以假势借真气,既保全了十弟性命,又解救了天下?人。」 「他?不是?妖道,而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心怀慈悲,道术高超。」 他?含笑看向她?:「纱儿说,是?也不是??」 觅瑜没有说话。 她?的眼眶有点发热,连忙垂下?眸,避开?他?的视线,不欲叫他?发现。 他?这?话不无道理,如果十皇子没有事?,旱灾却仍旧解了,不管这?是?神妙真人的有意为之还是?误打误撞,众人都?会往好的一面去想,认为真人真的有大神通。 只要十皇子不死。 然而…… 她?竭力平稳住声线,露出一个笑容:「这?,纱儿也不清楚,或许吧……」 她?转移话题:「总之,真人在那天晚上前来东宫,告知我们府里会出事?,所以瞻郎才会提前等在西院?」 盛瞻和也没有同她?在神妙真人的好坏上多做纠缠,颔首:「不错。」 「可你怎么知道要在西院等我呢?」她?不解地询问,「真人不是?只说了『汇气之眼处西』这?一句吗?瞻郎是?怎么推算出它是?指西院的?」 推出与她?有关倒不难,神妙真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就在他?们大婚前夜,又有天府星和东南方两个佐证,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 可是?汇气之眼处西——这?几个字,他?是?怎么推算出西院的? 盛瞻和道:「正月时?,我上你们家提亲下?聘,曾被岳父领着在府上游览,路过一趟西院。」 这?事?觅瑜记得,原本?是?她?娘亲的主意,让她?领着他?逛一逛,说说话,增进一下?彼此间的了解,免得她?连要嫁的夫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 虽说她?曾与奇王的他?相处过一个多月,但她?要嫁的是?身为太子的他?,两者不尽相同,她?提前了解一下?没有坏处。 然而那时?的她?因?为害羞,没有在第一时?间应下?娘亲的话,等她?准备点头时?,她?的爹爹已?经抢先一步揽下?差事?,她?也只能作罢。 当天晚些时?候,祝晴差点没把赵得援的耳朵扭掉,骂他?:「太子殿下?是?向纱儿提亲,不是?向你!你巴巴地凑上去做什么?破坏你女?儿的姻缘?」 赵得援一边叫疼一边喊委屈:「疼疼、夫人轻点!哎哟,我这?不是?为了避免冷场嘛,你没看当时?纱儿那鹌鹑样,叫她?半天也不应,让人家殿下?怎么想?」 祝晴更气:「你女?儿要是?鹌鹑,你就是?熊瞎子!你只看见了纱儿在开?头不应声,没看见她?后?来要点头答应?你这?眼睛长来做什么的?」 「哎哟喂——疼,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明?日!明?日我就请太子殿下?过府,让纱儿领他?游园,如何??哎哎哎,夫人别拧——」 教训完丈夫,祝晴又转头说她?:「你也是?,从前和奇王殿下?相处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日换了太子殿下?,你就不会说话了?」 她?纠缠着十指,忸怩地回答:「奇王、奇王与太子殿下?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奇王又不是?女?儿的未婚夫婿……」 「就是?,纱儿是?个姑娘家,害羞是?正常的。想当年我向你师父提亲时?,你不也羞得不理我了?她?这?是?随了你的性子,怪不得她?。」 「好啊,这?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哎哟哟,疼疼疼——为夫错了,为夫真的知道错了,明?日我就把太子殿下?请来,夫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盛瞻和没有再被请来,纳彩是?六礼中的压轴礼,再之后?就是?迎亲,在此期间未婚夫妻不得见面,觅瑜也有许多规矩要学,更是?没时?间去想别的事?。 直到大婚前夜,他?们才见了第二面,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谈。 想远了,觅瑜把思绪拉回来,看着盛瞻和道:「然后?呢?瞻郎在路过西院时?,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盛瞻和道:「没什么奇怪的,就是?看了一眼,听岳父说了两句。」 觅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的爹爹虽然在审问犯人时?言辞锋利,能逼得人崩溃,平日里却颇有些不着调,尤其在涉及家人时?,总是?语出惊人,气煞人也。 盛瞻和又特意点了此事?,想来她?的爹爹没有说出什么寻常的话。 她?有些不安地询问:「爹爹他?……说了什么?」 盛瞻和看着她?,唇角微勾,弯起一抹浅笑。 「岳父说,你小时?候有一次犯错,被罚关在家里不许出门,你就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跑到西院,偷偷架梯子翻墙跑了出去,让他?和岳母一通好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为此,岳父特意嘱託我,别看你面上文静乖巧,实?则胆量颇大,总喜欢不声不响地做下?惊人之举,让我以后?好生管教,切莫被你的外表欺骗。」 觅瑜:「……」 盛瞻和:「果然,岳父说得很对,纱儿在安静待嫁三个月后?,于大婚前夜做出了惊人之举。若非我去得及时?,恐怕你与我的名字就要天下?皆知了。」 觅瑜:「……」 盛瞻和:「还和小时?候一样去了西院。」 觅瑜:「……」 盛瞻和:「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准备爬梯子翻墙出去?」 觅瑜:「……」 她?后?悔了,她?就该在四个月前应下?娘亲的话,领着他?在府内游览,和他?好好培养感情,而不是?让她?爹爹抢先,把她?的里子面子全部卖了。 她?干巴巴地开?口,转移话题:「所以,瞻郎是?因?为此事?……才想到西院的?」 「算是?吧。」他?道,「虽然施不空说得耸人听闻,但有大批禁军守着赵府,我不认为能出什么事?,就随意去了一趟西院,回忆岳父谈论你的往事?。」 觅瑜:「……」他?能别提这?事?了吗?真是?叫她?臊得慌。 她?漾出一抹笑,带着点讨好卖乖地道:「看来瞻郎运气很好,一下?就猜中了纱儿的去处。」 「运气不好也无碍,左右府里的禁军是?我的人,你一路行迹匆忙难以掩盖,我只消询问一声,就能立刻得知你去了哪里。」他?道。 「就是?令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迷晕了看守在闺苑外面的护卫,要知道,他?们都?是?精心训练出来的好手,寻常迷药且迷不倒。」 觅瑜:「……」 望着数度陷入沉默、以至于有些坐立不安的妻子,盛瞻和露出一个轻笑。 「当时?我就在想,看来我是?娶了位杏林仙子。不错,挺好的,我很喜欢。」 第38章 觅瑜的脸有些红了, 因?为尴尬,也因?为害羞。 他怎么总是喜欢在重要的地方讲一些?无关要紧的话?还摆出一副沉稳镇定的模样,仿佛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她?垂下眸, 轻抿丹唇, 浓密微卷的睫翼显得她分外乖巧, 花瓣似的唇瓣泛出莹润的光泽,使她?看起来像一朵盛开在枝头的海棠花。 「瞻郎谬赞……」她?小声道,「往后,纱儿?不会再那般冲动行事了……」 盛瞻和微笑着抚上她?的脸颊:「我没有说你做得不好。能一下子迷倒这么多人, 说明你的医术很高明,这很好,我不用再?担心你没有自保能力?。」 觅瑜脸上的热度又增加了, 这回是纯粹因?为害羞。 她?轻应一声, 把话拉回正题:「能够在西院遇到?瞻郎, 阻止我的愚蠢举动,是纱儿?之幸……」 「不过, 瞻郎为什么会来呢?以瞻郎对真人的态度,我……不觉得你会相信他的话。」 「我相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来找我,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盛瞻和道, 「我想不通,便干脆顺着他的话, 去你们府上一探究竟。」 她?心中一紧:「瞻郎不怕这是一个陷阱吗?」 他面色不变:「我的人在你们府上守了三个月, 若还是被设下陷阱,就是我无能, 我认栽。」 觅瑜一怔,意外于他的回答。 这份淡然处之的自信和气度……真是叫人心醉, 她?好像又多喜欢了他一点?。 她?低下头,缱绻漾笑,浅声道:「所以,瞻郎选择了来见我。」 「是。」盛瞻和同样含笑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的髮丝,「我很庆幸我那?天晚上去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对你生气。」他道,「你那?时是不是觉得我很大度,连你的逃婚都?能不计较?」 觅瑜抬眸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是。纱儿?那?时十分?羞愧,觉得瞻郎虚怀若谷,堪为世间君子,反观我,是个不识好歹的小人。我……我配不上你。」 「那?你现在不用羞愧了。」他道,「我之所以没有生气,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不寻常,所以施不空才会夜半前来警示。」 「再?加上纱儿?那?时百般辩解,说没有想逃婚,我就认为一切都?是他搞的鬼,自然不会把这笔帐算在你的头上。」 她?一愣,心虚道:「可?逃婚一事,的确是我的临时起意……只不过当时的我不敢承认,生怕瞻郎会因?此降罪我们家,所以才强行狡辩……」 「我知道。」盛瞻和平静应声,「但我相信你,相信你没有想逃婚。」 觅瑜露出迷惑的神色。 见状,他解释道:「纱儿?不是同我说过吗?你的逃婚念头是忽然生起的,不知道从何而?来,仿佛被迷住了一样。」 「你不觉得奇怪吗?备嫁半年,你都?没有生起过这方面的心思,为什么在大婚前一天生了?」 觅瑜当然奇怪过,但很快就被别?的理由说服了,那?就是:「我、我那?时以为,我是因?为在成亲前太紧张了,才会生出这种胡乱痴狂的念头……」 「如果没有施不空的夜半警示,也许你的这个想法是对的。」盛瞻和道,「然而?一旦有了前者,再?发生后者,就不仅仅是一桩巧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觅瑜要是再?察觉不出不对劲,就不是愚钝,而?是愚蠢了。 神妙真人竟有此等通天之能,连她?想要逃婚都?能算到?,还算到?了她?会去西院翻墙?若果真如此,他还在宫中当什么真人?早立金身塑像,受万民供奉去了。 可?如果说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控制住她?的心神? 传闻云州有种玄妙的蛊毒,能让中蛊者受下蛊人的驱使,可?——谁会花费这么大力?气来做这种事呢? 觅瑜百思不解,唯一令她?稍感宽松的,是依照目前的情况,她?当初的逃婚之举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她?没有真的想这么做。 这让她?感觉好受了一点?,盛瞻和对她?太好、太疼爱了,每每想到?她?在大婚前夜的举动,她?的心里都?会涌上一股羞惭,觉得自己不配受到?他的宠爱。 现在得知她?没有真的想要逃婚,没有背叛过他,徘徊在她?心头的那?一小片乌云终于散去,让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瞻郎。」她?充满信任和依赖地唤道。 盛瞻和回以温柔的微笑:「所以,纱儿?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说这本书里暗藏杀机了吗?」 觅瑜:「……」 她?的笑容消失了一点?。 「纱儿?愚钝……」她?支支吾吾道,「还请瞻郎明示……」 她?真是太笨了,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呢?到?底是他太聪明,还是她?愚钝? 幸好,盛瞻和没有嫌弃她?的愚钝,解释道:「不管是你的逃婚也好,还是施不空的警示也好,都?代?表了一件事。」 「什么事?」她?眼巴巴地瞧着他。 「有人想要阻止我们成亲。」 觅瑜憷然一惊。 「是谁?」 「是啊,会是谁呢。」盛瞻和淡淡道,「不过一桩寻常亲事,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阻止它?施不空又为何伸出援手,帮助它顺利进行?」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莫名的,觅瑜生起一股感觉。 他所谈论的,想要阻止他们亲事的,不是具体的某个谁,而?是一种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但切实存在的…… 她?的心尖细微一颤。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盛瞻和盯着她?:「纱儿?想到?了什么?」 「我,」她?的声线有些?不稳,像羽毛飘落,「我不知道……」 「瞻郎呢?」她?求助地看向他,「瞻郎是怎么想的?」 盛瞻和淡淡一笑:「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说,这本书里藏着杀机了吗?」 觅瑜一愣。 他怎么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了?是因?为他解释了吗?他解释了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她?呆呆地看着他,杏眸微圆,红唇微张:「……什么?」 盛瞻和捧起她?的脸,与她?对视,眸色平静,仿若清波:「看了刚才那?本书,又听了我说的这些?话,纱儿?是否在心里以为,那?本书里所写的,是另一个我们之间的故事?」 觅瑜心神一颤。 没错,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的确是这么以为的。 那?本书里的情节发展离奇,细节却分?外详实,仿佛真的是另一个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演绎另外一个故事。 再?加上他告诉她?的太妃悔婚与真人示警二?事,更是让她?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也许,那?是本该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 如果太妃没有退婚,她?嫁进了汝南郡王府,当他与她?见面时,之后的发展,或许就会像那?本书里写得一样。 而?如果没有真人示警,他没有去西院里拦住她?,也许她?就会顺利逃婚,躲进太乙山中,之后他或许也会追来太乙山,再?一次上演书中的故事。 当然,这是很荒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喜欢另一个人,就发疯至那?样的地步,不顾一切人伦道德,甚至连亲人的性命也不放在眼中呢? 其他人她?不敢确保,但是他,她?敢肯定,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书里的故事都?是假的,是胡编乱造的。 可?偏偏又发生了这么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太妃遇到?的高人,她?忽然生起的逃婚念头,神妙真人的夜半示警……桩桩件件,都?显示着不同寻常。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想,也许书里的故事已经发生过了,书中的奇王在最后遇到?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神妙真人。 真人发觉奇王寿数有异,推算得知其本该在二?十年前身殒,而?正是因?为他活了下来,与兄弟阋墙,才会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真人遂倒转干坤,回到?一切没有发生之时,用谶言了断了十皇子的性命。 自此,奇王与太子合二?为一,再?也不会有兄弟相争、阋墙之祸。 苍生免于浩劫。 ——这就是觅瑜的想法。 她?越想越心惊,觉得这说不定就是真相。 或许太妃遇到?的那?位高人也是真人,他出言恐吓太妃,不仅是避免郡王府遭受灭门之灾,也是为了让她?能顺利嫁给太子。 虽然这一世的太子性情仁德,与心狠手辣毫不沾边,但为了以防万一,真人还是力?保他们这一桩亲事,从根源上杜绝祸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至于她?为什么会生起逃婚的念头,则是因?为冥冥中自有天意,她?原本不该嫁给太子,当事情的发展偏离轨迹时,天意就会尝试着修正,回归本来的面貌。 而?神妙真人察觉了这种修正,才会在夜半前来警示。 这样一想,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听盛瞻和之言,真相好像又不是这样? 那?会是什么? 觅瑜咬着唇,点?点?头,轻应:「是,纱儿?方才的确是这么想的……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 盛瞻和道:「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神妙真人果真为得道高人,有大慈悲、大胸怀、大能力?,阻止了悲剧的发生,那?么这本书为什么会出现?」 「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吗?我与你琴瑟和鸣,天下太平,黎民百姓安生,没有战火缭乱,一切都?很完美,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原来的故事?」 「这背后——必定有所图谋。」 第39章 雨下得越发大了?。 芭蕉叶被雨水打得折腰, 新绿托举着无愁的雨珠,落下几分惆怅。 丝丝凉风从雕花窗格里吹进,带着初夏特有的熏意, 拂过觅瑜的脸庞。 她立在窗边, 看着葱翠的芭蕉叶与厚重的雨幕, 回想起与盛瞻和的对话。 他说?,那本书里暗藏的杀机,就是?让他们?以?为?,书中所写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她不?解询问:「就算我们?真?的中了?计, 把书里的故事当了?真?,又?如何?」 不?过一个故事而已,难不?成还能翻了?天? 他反问:「如果我们?没有查出正虚观的猫腻, 回来后看到这本书, 看到里面写此观在做逼良为?娼的生意, 你会想再?去一趟道观,探查这方面的事吗?」 觅瑜有些侷促:「我……可能会吧, 毕竟这也算是?一个线索……」 盛瞻和微扬起眉:「纱儿要把书里写的东西,看作在现实中破案的线索吗?」 她交缠着十指,愈发侷促:「也不?能这么?说?……原本我们?去正虚观就是?为?了?查案的,不?是?寻常的上香……」 他道:「但我询问这话的前提是?, 如果我们?没有查到观内的猫腻。」 她嘟嘟囔囔:「是?啊,就是?因为?没有查出来, 所以?才要再?去一趟嘛……」 他询问她:「我们?为?什么?要再?去一趟?是?因为?思索后发觉漏了?线索, 还是?有了?新的查探点子?」 觅瑜没有再?说?话。 因为?她发现,「书里这么?写了?」这个答案, 的确很站不?住脚。 如果她因为?书里写的东西而怀疑正虚观,那么?改天, 她是?否也会因此而怀疑别的人和事呢? 毕竟这本书中除去香辞艷赋之外,也写了?不?少东西,虽然大部分只是?一笔带过,但细细思索都?是?能掀起大风浪的。 而被一本来歷不?明的书牵着鼻子走,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盛瞻和所说?的杀机。 觅瑜终于明白了?。 她感?到一阵嵴背发凉。 当真?是?用心险恶—— 让他们?读到这样一本书,了?解这样一个故事,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们?的想法,以?为?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书里写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过的。 是?谁,布下了?这么?一个局,目的又?是?什么?? 暗色的天际闪过一道白光。 俄顷,轰隆的雷鸣声传来,吓了?觅瑜一跳。 她下意识往后退去一步。 下一瞬,她的肩膀被人搂住,她一怔,转头看向身侧:「瞻郎?」 盛瞻和含笑凝视着她:「纱儿怕打雷?」 「没有。」她摇摇头,「是?刚才的那道雷声太大了?,纱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瞻郎何时回来的?办完事了?吗?」 「刚刚才回,事情办妥了?。」他道,「一进来就看见你在这里赏景,而不?是?伏案读书,真?是?难得。若纱儿喜欢赏雨,我们?不?妨去观雨亭中坐坐?」 对于他的提议,觅瑜向来不?会拒绝,她点点头,微笑应道:「好,多?谢瞻郎相邀。」 盛瞻和微微一笑,牵过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云蔚殿,前往观雨亭。 东宫有四大亭,观雨亭便是?其一,倚红洗绿,精雕细刻,造型小巧精緻,生出一种别致的静。 来到亭里时,雨势减缓了?一点,透过变薄的雨幕,可以?看见周围的湖水泛着细小的涟漪,湖边杨柳依依,不?远处有一座桥,雕栏玉砌,如诗如画。 宫人呈上糕点茶水,行礼退下,亭子里只剩下觅瑜与盛瞻和两人。 盛瞻和领着她走到亭中一角,示意她看向附近的水面。 但见水里游动着数尾锦鲤,时而游进荷叶下躲雨,时而游出来吐泡泡。阴雨濛濛中,金红的锦鲤与碧绿的荷叶相得益彰,构成一幅意蕴闲趣的水墨图画。 觅瑜颇为?新奇地?瞧着,展颜而笑:「原来这里养着锦鲤,纱儿之前都?不?知道。」 「现在纱儿知道了?。」盛瞻和搂着她,温热的唿吸拂过她的耳畔,「怎么?样,要不?要叫人拿点鱼食过来,餵上一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她欣然点头。 待宫侍送来鱼食之后,觅瑜倚阑而立,从罐中取出一点投下,水中的鱼儿迅速汇聚,争夺鱼食,形成一幅群鲤戏水之景。 见状,她来了?兴致,又?往水里投了?一点,并且投得远了?些,鱼群立即分出一小股支流,汇聚向新的食物点。 她兴致愈高,不?顾外头还下着雨,想往外探身子,被盛瞻和环腰拦住:「当心,别栽下去了?。」 「没事,纱儿有分寸的!」她笑着看向他回应,笑容灿烂明艷,似杨柳拂开春光,递来一捧夏意,花骨朵娇妍绽放。 这是?她鲜少展露出的一面,盛瞻和看着,心中不?由一动。 但不?及他开口,她又?转回了?头,看向水里的鱼群,专心致志地?投着鱼食,全?然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盛瞻和哑然失笑。 他搂着她,与她一起赏景,不?同的是?她在看锦鲤,他则在看她。 对于他的目光,觅瑜浑然不?觉,她还是?小孩子心性,遇见什么?有趣的事物都?会多?看两眼,此刻的锦鲤便是?其中之一。 赵府也有锦鲤,她的闺苑池塘中就养着一部分,还有几条蓝色的鳑鲏,在阳光的照射下鳞光闪闪,好看极了?,她兴致来时就会去餵鱼。 照理来说?,她这会儿不?该如此兴奋,但美丽的事物总是?看不?够的,尤其东宫养的这些锦鲤色彩绚丽,不?是?赵府能比的,她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她就这么?兴致勃勃地?餵着鱼群,笑容粲然,眸光明亮,神情嫣然有色。 盛瞻和把她的情态尽收眼底,目光越发温柔,唇边浮现出一抹轻浅的笑,心中浸满安然,像春风吹过原野,夏露滋润松竹。 在觅瑜又?一次投下鱼食后,他含笑低下头,在她的耳畔亲了?一下。 她一呆,耳根染上绯色,羞喃:「这是?在外面……」 「无妨。」他用唇瓣摩挲着,「别人看不?见。」 她越发赧颜,雪白肌肤的热度逐渐攀升,像每一次他亲吻她时一样。 「别这样……」她的声音越发娇软,「瞻郎……」 盛瞻和低笑出声。 「好。」他直起身,离开她的耳畔,双臂收拢,环住她的腰,「我不?这样,就抱抱你。」 「好纱儿。」他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 觅瑜不?知道,不?过她想,大约是?很多?的吧,不?然他不?会问这一句话。 但是?好奇怪,她明明没做什么?,只是?看看鱼儿、投投鱼食而已,怎么?就让他忍不?住吻她,还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迟迟等不?到新的鱼食,鱼群开始四散游动,觅瑜怔怔地?看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抓了?一把往水里投,这才稳定住了?鱼心。 盛瞻和抱着她,同她一起观赏鱼群。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额外的举动,觅瑜的脸却悄然红了?,手里的动作逐渐停下。 她垂下睫翼,微抿丹唇,漾出一个花瓣似的笑,轻声道:「纱儿……也很喜欢瞻郎……」 盛瞻和无声而笑。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好纱儿。」 游鱼戏水,细雨洗容。 绵绵的细雨下了?半晌,又?开始变急,风势也加大了?,裹挟着雨珠飘入亭中。 鱼群受到雨水的惊扰,倏然散去,恰逢觅瑜餵鱼的兴致也消得差不?多?,便与盛瞻和一块坐到亭子中心,一面躲雨,一面观雨。 两人闲聊数句,又?把话题转回了?正事上。 觅瑜询问:「晏大人将正虚观一事上禀父皇,可有得到什么?旨意?」 盛瞻和道:「自然是?彻查正虚观,并命锦衣卫彻查孟家。」 听见「锦衣卫」三个字,觅瑜留了?点心,但旋即她又?想起来,她哥哥掌管的是?南镇抚司,不?稽查百官,遂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案件上。 「父皇可有应下晏大人的请求,不?对外言明正虚观侵害良家妇女一事?」 他颔首:「父皇答应了?。」 觅瑜松了?口气:「那就好。」 倘若此事被捅出来,她简直不?敢想像,那些去过道观的女子会是?什么?心情。 那些女子本就已经无辜受难,何必为?了?表廷的本事,而让她们?再?一次受到伤害呢?承受能力弱一点些的,因此自残自尽都?有可能。 对此秘而不?宣,是?最好的选择。 盛瞻和含笑称赞她:「纱儿心善,设想周到,为?夫与晏府尹皆自愧不?如。」 觅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瞻郎谬赞,纱儿不?过是?同为?女子,有感?同身受之心罢了?,换作任何一名女子来都?会如此的。」 盛瞻和仍旧含笑注视着她。 雨水如珠,打落在亭檐上,发出错杂的响声。 盛瞻和忽道:「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觅瑜清丽回眸:「什么?问题?」 他道:「如果那本书里写的都?是?真?的,我和十弟会搅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纱儿会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而选择杀了?我们?两个吗?」 觅瑜愣住。 「这,」她干干笑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就当是?我闲来无聊吧。」盛瞻和平静道,再?一次问她,「纱儿会这么?做吗?」 「当然不?会。」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怎么?会这么?做呢?我——」 「那换个问题,不?杀我和十弟两个,就取我们?兄弟中一人的性命,照样可以?阻止大部分悲剧的发生。」他道,「纱儿会这么?做吗?」 觅瑜还是?摇头,喃喃:「不?,我不?会的……」 盛瞻和轻笑着看她:「纱儿心地?纯善,自然不?会这么?做。不?过,或许有的人会有这份觉悟,决定杀一人以?利天下。」 「毕竟,这不?是?在夺人性命,而是?在拯救苍生。」 第40章 天边传来几道滚滚闷雷声。 石桌上摆放着各色酥糕并两盏碧茶。 觅瑜无意?识地盯着它们, 掩在?桌下的双手不自觉捏紧宫裙。 「这……太荒谬了。」她喃喃道,「杀一人以利天下,这?样的事, 怎么能……」 「史书中不乏类似的例子。」盛瞻和淡淡道, 「如前梁诸王之乱, 便是在?最后以管柯之死结束了战事。」 「管柯……?」 「他是梁景帝的谋臣,帮助梁景帝收回了不少藩王大权,被藩王视作眼中钉。」 「后来,藩王纠集在?一起, 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举兵起事,梁景帝为了平息藩王怒火,就把他杀了。」 「他不是奸臣, 却因奸臣之名而?死, 死后声名败毁, 全?家上下一百三十余口尽皆陪葬,直到梁室被推翻后才得以正名。」 盛瞻和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的一个人, 算得上死有余辜吗?」 「当?然不是!」觅瑜脱口而?出,「他、他是被逼死的,是无辜受难。」 他一笑:「可战事确实?因他而?止了。如果他不死,藩王之乱会继续, 到时战火连天,生灵涂炭, 只有他死, 战火才能平息,黎民百姓才能安生。」 「所以最后他死了。」 「梁景帝选择杀了他。」 他看着她, 询问:「纱儿?觉得,梁景帝此举, 是在?夺人性?命呢,还是拯救苍生?」 觅瑜的心很乱。 她能理解他的意?思,一人性?命与天下苍生,是一个轻重分明的选择,很多?人都会取后者而?舍前者,她不能说这?样选是错的。 但她也说不出这?是对的。 她自小学医,学的是救人之道,从来只听说过救人济世?,没听说过杀人济世?。 而?且她也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她绞着十指,抿着唇,在?心里激烈地挣扎了一番,艰难开口:「这?……这?不是在?夺人性?命,也不是在?拯救苍生,只是、只是在?进行一桩买卖。」 「一桩……划算的买卖。」 没错,这?不是在?杀人,也不是在?救人。 当?生命被放至天秤两端的时候,不管孰轻孰重,做出选择的人都已经?丧失了大义。 这?就是觅瑜的想法。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假仁假义,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也不愿对盛瞻和撒谎,所以哪怕知道这?个回答很可笑,也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紧张地看着盛瞻和,一颗心砰砰直跳,生怕他脸上有任何的嘲弄之色。 盛瞻和轻轻笑了。 他的眸色澹澹化开,如同?三月里的春风,带走冰雪的冷意?。 「纱儿?有一颗赤子之心。」他温柔道,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爱怜,「能有纱儿?为妻,是我之幸。」 觅瑜的心也仿佛被他说化了。 她浑身放松下来,像浸泡在?舒适的温泉里,水波荡漾,春心撩动。 她眨眨眼,轻垂羽睫,莞出一抹清浅的笑。 盛瞻和又开了口。 「其实?,诸王之乱,事由不在?于管柯,而?在?于梁景帝。」 「若他不曾採纳管柯之议削藩,藩王自然不会乱;若他彻底採纳管柯之议,不留给藩王反扑的余地,藩王也乱不起来。」 「诸王之乱,追根究底,是梁景帝无能,与管柯无关。」 觅瑜虽读过几本?史书,但看的多?是些?列传传奇,当?做闲趣故事,教书先生在?讲解时也只是点到即止,不曾深入。 此刻听闻这?般透彻的解读,不由得深感惊讶而?以为然。 「原来如此……」 这?就是少而?灵鉴的东宫太子吗?果真见?解独到,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本?质,令她如醍醐灌顶。 「不过这?件事与我的问题不太一样。」盛瞻和话锋一转,「古往今来,类似的事虽然不鲜见?,但都是因由在?先,结果在?后,人们才能做出选择。」 「而?我的问题是,假使一切尚没有发生,但你知道某个人在?将来会成为祸患,为害一方,你会在?那个人成气候前将他杀死吗?」 他想了想,笑了笑,道:「就拿十弟来做例子吧,他在?书中起兵反叛,引发连绵战火,登基为帝后也不处理政事,这?样的他,可以称得上昏君。」 他盯着她,道:「如果纱儿?知道十弟将来会成为这?副模样,你会趁着一切还没有发生时杀了他吗?觉得这?样的他该死吗?」 「正如纱儿?之前设想的,神妙真人逆转干坤,献祭十弟一人性?命,以救天下万千生灵。你会觉得这?样的做法对吗?可以理解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舒适的温泉水立时变成了冰冷的雪水,把觅瑜的一颗心泡得发抖。 「……不,」她颤声道,「我……不会……」 盛瞻和追问:「不会什么?不会这?样做,还是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他一向沉稳自持,即便从前质问她避子药一事,也不曾咄咄逼人,现下的情形虽够不上逼迫二字,但比起素日的他,已经?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觅瑜的一颗心越发慌乱,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回答:「我……不会这?样做,也不会……理解……」 盛瞻和凝睇着她。 半晌,他收回目光,安抚一笑:「纱儿?莫要紧张,我不过心血来潮,随口询问一句,不必当?真。」 「那本?书里写的不会是真的。纱儿?觉得我和十弟会是这?般人吗?为爱痴狂得连人都不做了,简直禽兽行径。」 「纱儿?的设想也不会是真的。别的不说,就说十弟,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便足以证明这?一切是无稽之谈。」 觅瑜没有说话。 她看着他,雨幕在?他身后织成一张天网,将湖水与岸边的一切笼罩在?朦胧中,天色愈显阴沉,时间仿佛静止了,天地间只余一片清冷。 他还在?笑着,笑容浅淡,带着一丝缱绻,仿佛这?只是一场夫妻间的闲叙。 他的眼神却很悠远,像他身后的雨幕,来自天际,流往江河湖海。 她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想起了奇王。 那年冬天,太乙山也曾下过一场雨,但转眼就成了冰雹,噼里啪啦砸在?人的身上,砸出一阵微小的刺痛。 当?时,她和桃米正扶着奇王在?院内练习走路,恰巧遇上这?场天降冰珠,便赶紧扶着奇王回了屋。 回屋后,她发现自己的荷包落在?了外头?,就想回到院子里去取。 盛隆和拦住她:「外头?下冰雹呢,你别去了,当?心着凉,我替你去。」 她对此不以为然,摇摇头?,露出一个笑,道:「这?点冰雹不算什么,从前下雪时,我还在?山里採过草药呢。」 说罢,她转身离开屋内,没有再理会盛隆和的阻拦,也没有把他的那句「我替你去」放在?心上。 一来,他的腿上还有伤,不能被冻到;二来,他身份尊贵,不适合替她做这?种事。 最重要的是他一向喜欢玩笑,她分不清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干脆当?做没有听见?,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等她取回荷包转过身,就见?盛隆和倚靠在?门扉处,飞舞的冰雹像一粒粒跳跃的珍珠,在?他们中间旋转出迷乱的舞蹈。 冰天雪地里,盛隆和抱臂倚门而?立,注视着她,笑意?澜起,情容意?洽。 他的容貌俊美,眉眼深邃,像一幅典雅的工笔画,浑身的气质却似水墨,绘出松间明月的写意?之景。 她看得呆住了,片刻才醒过神,慢慢朝他走去。 行至廊前,盛隆和微微俯身,朝她伸出手。 她也愣愣地伸出手,搭上他的掌心,被他握住,带进廊下。 觅瑜还记得盛隆和那时的眼神,像江河湖海,奔流不歇,清风拦不住他的脚步,明月揽不住他的光华。 他与盛瞻和明明是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如此不同?。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冷静自持的太子?还是无拘无束的奇王? 真正的十皇子,又会是什么性?情模样呢? 可惜,这?个答案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她挤出一个笑,压下心中的酸涩,应和:「是啊,分明是……无稽之谈……」 奇王还活着。 十皇子却已死。 他已经?失去了手足同?胞,却仍旧以为尚未失去。 不过无稽之谈…… 雨停时,暮色已经?合拢,飞檐滴落水珠,带走点点愁意?。 「走吧。」盛瞻和起身,「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觅瑜答应一声,跟着他站起来。 「怎么了?」他看着她,「一脸有心事的模样?」 她有些?侷促地摇头?:「没、没什么。」 从盛瞻和的表情来看,他很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但并没有追问,只是笑着道了一声「好」,就与她并肩同?行。 这?与寻常的他不同?,他虽然看似性?情温和,是名谦谦君子,但其实?相处得久了就会知道,他只是擅长隐于静水流深之下而?已。 他想要知道的东西?,没有人能瞒得过,他想要办成的事情,也没有人能阻止,手腕强硬而?不动声色,是他最好的写照。 即使面对她,他也只是做出一幅温柔的表象,很少真的给予她选择权。 这?一点觅瑜不是没有察觉到,但她素来乖巧听话惯了,他又是她的夫君,自然是他说什么,她应什么。 比如现在?,她已经?做好了被他追问出真实?答案的准备,他却一改往常地松了口,不由得一怔,不明白其中缘故。 是他笃定她会主?动告诉他吗?还是他也和她一样压着心事,所以没空理会她的边边角角? 觅瑜忍不住开口:「瞻郎——」 盛瞻和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她,询问:「怎么了?」 她张张口,有些?尴尬地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问他为什么不追问她?是不是也有心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也有可能不愿意?回答…… 还不如把她自己的心事同?他说了,左右她也瞒不住多?久,这?心事与他有关,她迟早都要说出来的。 这?么想着,她便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十弟在?当?年真的遭遇了不幸,而?神妙真人正是为了拯救苍生,才要了他的性?命,瞻郎……会怎么做?」 有风而?过,吹动悬挂在?亭檐下的惊鸟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盛瞻和敛眸安静片刻,微微一笑。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是吗?」 第41章 当天夜里, 盛瞻和在书房召人密谈。 觅瑜本?想按照往常的习惯,在云蔚殿攻读医书的同时等他?回来,却怎么也?看不?进书里写的东西。 看着看着, 她的思绪就会飘到另外一本书上。 那本?胡编乱造的、被盛瞻和烧了的邪书。 当她第三?次回过神?时, 不?由暗叫不?妙, 怀疑自己被那本?邪书摄夺了心智。 她明知道不?能去想,也?不?想去想,偏偏就是忍不?住去想。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真的落入邪见, 让那幕后之人阴谋得逞。 这?么想着,觅瑜便收起医书,开始抄写《清静经》, 抄完之后默读一遍, 再背诵一遍, 方觉得心神?平静了些许,松了口气。 诵毕, 她又在心中默念祖师宝诰,于案前闭目端坐,静气凝神?。 直到盛瞻和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纱儿?」 她才睁开眼,起身迎道:「瞻郎。」 他?颔首笑应, 问?她:「纱儿方才是在打坐?」 她摇摇头:「我不?修道,不?会打坐。我只?是……」 她低下头,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轻声道:「……在凝神?静气。」 「凝神?静气?」盛瞻和往里走去,一面抬腕松袖, 一面饶有兴致地询问?。 「是。」她跟在身旁,替他?解下外裳, 挂到衣桁处。 「我……在白日里看了那本?书,许是有些魔怔了,方才一直忍不?住去想,便欲清心宁神?,把?那些胡乱的想法扔掉。」 盛瞻和有些明白了,含笑宽慰:「无妨,那本?书里皆是些惊世骇俗之语,为的便是博人眼球,纱儿会忍不?住去想是正常的,不?必为此?忧虑。」 觅瑜坐到妆案前,对镜卸下钗环:「瞻郎也?会去想吗?」 盛瞻和立在她的身后,取下她发间的翡翠玉簪,让她如瀑的青丝披散:「当然?,但想得不?多,毕竟都是些虚言妄语,想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有些气馁地摘下耳坠,放进妆奁中,嘟囔:「那我想得比瞻郎多多了……」 「想得多也?没事,左右那本?书已经被我烧了,只?要纱儿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之后就会逐渐忘记。」他?的目光跟随着她的举动,扫向她的妆奁。 片刻后,他?从中取出一支步摇,比在她的发间,对镜端详,道:「这?步摇配你?好看,明日你?戴这?个??」 觅瑜瞧向镜中,但见步摇样式精美,飞金点翠,顶部雕刻成海棠模样,即使在昏暗的烛火下,也?衬得她人比花娇,遂清浅笑应一声:「好。」 她分拨一缕长发垂在胸前,拿铜月梳细细梳理:「纱儿不?比瞻郎聪慧,没有过目不?忘之能,希望过几日便可以忘记罢,不?然?真让那幕后之人得逞了。」 「晏颐祥已经领旨彻查正虚观,锦衣卫也?去了孟府。」盛瞻和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替她细细梳理。 「如果此?书当真与二者有关,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揪出祸首,叫我们看清那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如果与他?们无关呢?」 「那就按兵不?动。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对方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我们便可引蛇出洞。」 觅瑜点点头,轻道:「好,纱儿都听瞻郎的。」 话毕,她不?再谈论相关话题,专心致志地与他?在镜前昵语,享受着这?份温情?时光。 烛火摇曳,灯影如豆。 当觅瑜被盛瞻和抱上榻后,事情?出现了一点意外。 她又想起了那本?书里的内容,忍不?住在面对他?时羞红了脸。 照理,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许多事都经歷过了,她不?该再有此?等心境,像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 但那本?书里写得真的太惊人了,用词也?十分……露骨香艷,让人在看时脸红心跳不?说,回想起来也?难以保持平静的心情?。 她做梦都想不?到,夫妻之事能有这?么多花样,还以为盛瞻和在她身上施展的就是全部,哪里想得到这?世间天地如此?广阔…… 还有一些寻常的姿势,也?被描绘得活色生香,她看时一目十行?,虽有羞赧,但也?不?多,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直到此?刻,在昏暗的烛光下,暧昧的气氛中,她一见着他?的脸,便想起了那些语句,脑海中浮现出他?二人依照书中所写云雨的情?景。 霎时,她从脸庞红到了耳根,像一枚熟透了的樱桃。 盛瞻和见状,先是浮起些微不?解,接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唇边漾出一缕笑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纱儿这?是,又想起什么不?该想的了?」 觅瑜脸上红晕更甚,恨不?能就此?羞死过去。 他?怎么连这?点也?看穿了?就算看穿了,也?别说出来呀,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脸皮薄—— 盛瞻和欺身逼近,修长的手指挑开娇嫩花瓣,轻拢慢捻,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 「那虽是一本?胡编乱造的邪书,有些东西却不?能说写得不?对……纱儿可要与为夫试上一试?」 觅瑜的身体一阵绷紧,为他?的话,也?为他?的动作。 他?真是坏透了……嘴上说得好听,徵求她的意见,手底下却早早动作起来,不?给她一丝反抗的余地。她还能拒绝吗? 她颤声细喘:「瞻、瞻郎……」 饱满的樱桃被人撷取,流淌出红艷艷的汁水。 一切结束时,觅瑜在心里把?那本?书恨了十万八千遍。 邪书!居心叵测的邪书!就是用来害人的! 她早在一开始就该把?那本?书烧掉,不?给他?任何看到的机会。 现在可好,书虽然?被烧了,里面的内容却被他?看到了、记下了,往后他?若再起兴致,照着那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折腾她,她该怎么办? 「纱儿?」盛瞻和从后面揽住她的肩膀,带有安抚意味地轻轻拍她,慵懒的声线里含着尚未消散的余韵。 觅瑜身子?一扭,带着一点鼻音地和他?闹别扭:「别碰我。」她在过程中哭得太厉害,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盛瞻和直接抱住了她:「纱儿莫气,你?若不?喜欢,往后我们就不?这?么做。」 他?的力道很松,避免了她因?为反应过大而挣扎。 但觅瑜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刚才不?仅哭得多,出的汗也?多,他?贴上来与她肌肤相亲,只?让她觉得又黏又热,好不?自在。 「你?松开……」她娇声软语地同他?抱怨,「我身上太黏了,不?舒服……快叫人打水进来,我要擦一擦……」 身后人轻笑:「好。纱儿稍候。」 如此?一番拾掇,夫妻二人方在烛火燃尽时歇下。 静夜幽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觅瑜被一阵动静惊醒。 她感到昏昏沉沉的,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不?真实。 直到身后的动静再度传来,她才红透了脸,又惊又羞地转过头,想要阻止。 「瞻郎,不?要——」 他?怎么能趁着她熟睡的时候——他?、他?疯了吗? 「瞻郎?」身后人停下动作,眸子?有些兴奋地眯起,露出一个?笑,哑声道,「孤喜欢这?个?称唿。」 看着这?样的他?,觅瑜心中一颤,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你?——」 他?没有等她说完,伸手捏住她的下颔,凑上来与她接吻。 亲吻缠绵而又激烈,觅瑜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想要拒绝,但他?一改往日作风,强硬霸道得不?容她拒绝,直到她真的快要窒息了,才放过她。 她被吓坏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他?病发了,从太子?成为了奇王?也?不?应该啊,奇王的他?不?是这?般性情?—— 不?容她多想,身后人已经把?她翻过身,换了个?姿势,继续之前的事。 他?的动作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占有和掠夺。 她像一叶破碎的扁舟,沉浮在波涛汹涌的江流中,下一刻就会被巨浪吞噬。 她想要哭泣,发觉泪已经流干,想要开口,发觉嗓音已经沙哑,想要发颤打摆,发觉身体没有丝毫反应,像被碾碎了全部的骨头。 身上人容颜如玉,却没有一点君子?模样,反似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疯狂地蚕食着她。 恍惚间,她瞥见床帐上方有点点金光,连成一线,一直连向她的脚腕。 那是什么?金丝制成的镣铐吗?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又为什么会铐在她的身上? 好痛苦…… 这?一定是噩梦…… 祈求上苍,快让她醒来吧…… 觅瑜从梦中惊醒。 她浑身冷汗地睁开眼。 一片黑暗和寂静中,她的心跳快如擂鼓,许久才缓缓平復。 她定定神?,侧过身,望向睡在一旁的枕边人。 房间里很暗,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只?能听见他?平稳绵长的唿吸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但她仍旧觉得一阵心安。 这?是她的夫君,她的瞻郎。 不?是梦里那个?玉面恶鬼…… 觅瑜伸手抚上盛瞻和的脸庞。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力道之大让她吓了一跳,以为这?是什么梦中梦,她要再面对一次可怕的他?。 幸好,那股力道很快就松了,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唿唤:「纱儿?」 她的心一下落回原处。 「嗯。」她带着几分惊吓过后寻求安慰的意味,依偎进他?的怀里,乖软应话,「是我,瞻郎。」 第42章 盛瞻和抱住觅瑜, 朝她道歉:「对不住,刚才没有弄疼你吧?」 她摇摇头:「没有,就是吓了纱儿一跳, 没想到瞻郎会这么警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坐在东宫太子这个位置上, 警惕些是应该的。」他道。 「再者, 也是纱儿不好,嫁过来这么久了,才在今晚头一次行此举,导致为夫没有养成习惯, 往后你多摸一摸,这种事便不会发生了。」 她娇嗔:「瞻郎这话说得,好像纱儿是个登徒子一样……」 黑暗中, 觅瑜看不清盛瞻和的神情, 但她能感觉到?他笑了。 他道:「我倒希望纱儿是个登徒子, 同我亲近一些。你太?害羞了,嫁给我一个多月, 还不习惯?」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她嘟嘟囔囔。 「好,好,我不说。」他顺着她的意安抚。 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半夜里忽然?醒来……纱儿可是做了噩梦?」 她小声轻应:「嗯……」 他安慰地轻拍她的背:「莫怕, 我在?这里,梦境都是假的, 当?不得真?。」 「我知道那是假的。」她有些委屈地道, 「但……我就是觉得讨厌。」 「讨厌?」 「嗯。」 盛瞻和来了点?兴致:「纱儿梦到?了什么,会觉得讨厌?」 觅瑜抿唇, 不确定该不该和他说。 她倒不是怕他听了之后多想,反思?自己是不是折腾得她太?过分?了, 才会让她做这样一个梦——若他能有这份自省之心,她便是同他讲上十遍也愿意。 她害怕的是,他听了后会笑她,不仅没有丝毫愧疚之情,还会误以为她喜欢那般强迫激烈的……日后同她尝试,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我说了,瞻郎不能笑我。」她努力?把语气变得正经,听上去不像是在?撒娇。 盛瞻和听起来也不像是在?敷衍:「好,你说,我不笑你。」 可惜一开口,她还是破了功,埋首进他的肩窝,委委屈屈地道:「纱儿梦见?瞻郎、瞻郎强迫我……!」 盛瞻和轻抚着她背的动作停住。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点?不可思?议。 觅瑜搂着他的脖颈,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安宁和委屈的心潮同时席捲而来,让她不再多想,一瘪小嘴,干脆把什么都说了。 「……梦里的瞻郎很是过分?,像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体贴,一直压迫纱儿,动作粗鲁……简直就像是那本——」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自醒来后,她一直以为那个梦是她胡乱做的,是因为他在?睡前折腾得她过分?了,才会导致她在?梦境里也遭遇那么离谱的事。 然?而现在?想想,梦中的场景颇为熟悉,尤其是她脚腕上的金丝镣铐,不正是那本邪书的开头部分?,太?子为了防止赵氏逃跑而做下的措施吗? 霎时,她尴尬极了,连忙缩回手,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我、瞻郎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盛瞻和阻止了她。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抱着她的背,将她十全十地往怀里揽住。 接着,他凑到?她的耳边,发出一声轻笑:「原来如?此。」 温热的唿吸倾洒在?她耳畔,激起一阵滚烫,她一定是脸红了。 她瑟缩着:「瞻郎……」 一片如?羽毛轻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觅瑜心中升起一阵强烈的后悔。 他接下来一定会笑她,借着这个由头再折腾她一遍,早知道她就不同他说了,祸从口出,果然?古人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看来纱儿受到?那本书的影响,比我想得更深。」出乎意料的,盛瞻和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单纯地抱着她,搂她在?怀里。 「不如?之后的几日,我们分?开休息?」他询问,「也许见?不到?我,你会感觉好一些。」 「什么?」她大为意外,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连拒绝,「不、不可以!这件事同我们分?开睡有什么关系?」 他们虽然?出了新婚燕尔,但也没有成亲多久,他怎么能和她分?开睡?让外头的人怎么想?太?子妃嫁进东宫短短不足两个月,便失宠了吗? 而且、而且她也已?经习惯……和他同枕共眠了。 从前在?闺中时,她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没什么不好,刚嫁给他前两天,她还不适应身旁多了一个人,每晚都是因为疲惫才沉沉睡去。 现在?,大抵是他们睡在?一起久了,她已?经习惯了身旁有他的温度,习惯了清晨醒来时面对他的微笑,明白了为何俗语道「夫妻共枕眠」是人生一大幸事。 再要她离开他,回到?一个人安寝的日子,她……她真?有些捨不得。 盛瞻和握住她的手,安抚:「那本书里写了太?多男女?之事,你见?到?我,经歷这些事,很容易想到?这上面,尤其是在?你受影响最深的这两日。」 「等过两日,你的情绪淡了,受的影响浅了,我再搬回来,嗯?也免得你再做什么稀奇古怪的噩梦,受到?惊扰。」 觅瑜还是不肯:「我同瞻郎一块看了那本书,若是我会因此受到?影响,瞻郎不是也会吗?凭什么独独说纱儿一人……再者,也没有夫妻分?开睡的道理。」 他失笑:「哪里没有夫妻分?开睡的道理?不说别人,只说父皇和母后,不就是分?别就寝在?紫宸殿和长春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我、我不管。」她倔强地抿着唇,细声争辩,「在?纱儿娘家,爹爹和娘亲就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我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自然?也要和他们一样……」 这是她头一次与他争辩,且是强词夺理的争辩,一颗心紧张地砰砰直跳。 她知道,以他对她的宠爱,他不会因此而生气,觉得她无理取闹,但她就是紧张。 她的性子到?底太?软了,从前觉得这是上善若水,不争万物,现在?,哎…… 幸好,盛瞻和从来不会叫她失望。 「好。」他含着无奈与宠溺地笑道,「纱儿不愿,我就不搬,往后你若嫌我碍眼了,可千万记得今晚的承诺。」 觅瑜不解,她只是在?同他讲道理,何时变成了承诺?且他若是铁了心要和她分?开,便是她再有千百个不愿也没用,他素来只会依他自己的心意行事。 现在?这般,能被她轻易说服,不过是他心里也不想这么做罢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只有面上仁和,实际上强硬得很,一旦认定了的事情,谁的面子都不卖。 嫁给这样的一个夫君,也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觅瑜依偎在?盛瞻和的怀中,轻言细语:「既然?瞻郎向纱儿讨要承诺,那纱儿也要向瞻郎讨一个承诺。」 「好。」盛瞻和道,「你说。」 瞧,他从来不会满口答应,只会先听了她的要求,再做决定,能有一个「好」字,已?经是她天大的殊荣。 她愈发细声:「纱儿梦见?的那些……都是因为看了书才有的,不是因为纱儿喜欢那么做……瞻郎可千万不能误会……」 盛瞻和闷声笑了。 「原来纱儿是在?担心这个。」他道,向她做出承诺,「好,我答应你,不会误会,更不会对你这么做。」 「且纱儿不是在?白日里才信誓旦旦过,我与书里的那个人不同吗?怎么不过一个梦,就令你无法?安心了?」 她细细哼声,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身子。 「白日里,纱儿那般说的时候,也想不到?瞻郎会在?晚上同我、同我尝试书中之道……若我早知瞻郎的这份心思?,便不会那么说了……」 盛瞻和继续笑着,用手指梳理她的长髮:「纱儿不喜欢我那么做吗?」 她继续哼声:「纱儿从来没说过喜欢……」 他道:「可你之前的表现,似乎不像是这么回事。」 觅瑜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的确,她虽然?哭得厉害,浑身不断颤抖,但在?动作间还是迎合他的…… 但这也不能怪她——他又不许她拒绝,又不许她退缩,她除了迎合他,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还能怎么办? 说到?底,主?导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她只能受他支配,任他予取予求。 「总之,我不喜欢……」她嘟嘟囔囔地道,「瞻郎若真?心疼纱儿,往后便别再做这些、这些折腾人的事……」 盛瞻和听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我若不这么做,怎么能体现出对纱儿的疼爱?」 强词夺理,疼爱又不局限于夫妻之事,即便是后者,也不局限于那些折腾人的,她只是想让他温柔一点?、轻一点?而已?,又没不让他做。 想来他是不情愿放过她,才这么说……也罢,他能承诺不对她用强,已?经很好了,她要学会知足。 「好吧,纱儿都听瞻郎的。」她贴在?他的胸膛上,软声回话。 盛瞻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轻应一声,合上眼。 房间里重回安静。 觅瑜却悄悄再度睁开了眼。 黑暗中,她仍是看不清盛瞻和,但这不妨碍她在?心里想像他睡着的模样。 她想起白日里,他的那个回答。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虽然?他在?回答完后很快笑着揭过,道那只是她的假设,他的十弟没有真?的身死,他也不会真?的去找神妙真?人算帐,她不必担心。但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十皇子真?的不在?了,现在?的奇王,不过是他希望兄弟还活着,因为臆想而生出、留在?这世?上的一抹幻影罢了。 他现在?能笑着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因为还不知道这一事实。 有朝一日,当?他清醒过来,明白这一切…… 到?那时,会发生什么? 觅瑜不敢去想。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陪伴在?他的身边,希望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会再是孤单一个人。 她在?。 她陪着他。 第43章 在盛瞻和的示意下, 晏颐祥将正虚观一事秘密禀给了圣上。 得闻奏报,圣上震然?,御旨硃批, 命长安府与刑部彻查正虚观, 锦衣卫彻查学士府。 一时间, 朝野上下人心浮动,有?与孟家交好,或是和正虚观有牵连的人家,皆惶惶不安, 恨不得寻出十?个八个法子来自证清白。 长安府与刑部那边尚可,锦衣卫可就了不得了,天子利器, 任是谁沾上都会变成滚刀肉, 不鲜血淋漓下不来?。 孟家又是煊赫高门, 素日里门庭若市,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往来?都十?分热闹, 此事一出,不少人家心惊胆战,生?怕利剑会落到自己头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群臣各家的心思,觅瑜不了解, 也不关心,左右赵家与这件事没?有?牵扯, 她不必担忧。 她更关心的是邪书?一事。 圣上下旨后, 盛瞻和主动请旨协助调查,她对此有?些不解, 询问?:「瞻郎不是说,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牵扯吗?」 他解释道:「在晏颐祥上禀前, 我?们自然?不能?有?所牵扯,以免你的清誉受损。现在则不同,这件事被摆到了明面?上,东宫知道它不奇怪,旁人不会多想。」 原来?如此。觅瑜明白了,点点头,表示受教。 又询问?:「可瞻郎请旨调查这个案子,大家不会感到奇怪吗?」 毕竟此案与东宫无关,在旁人眼里,他是平白揽事上身,难道不会觉得他此举不合情理? 盛瞻和温柔一笑:「纱儿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身为太子,食民之禄,担民之忧,天下诸事都与我?有?关,主动要求调查在情理之中?。」 觅瑜又受教了,她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羞赧道:「对不起瞻郎,我?……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无妨。」他温和道,「我?说过,你不明白的,我?会一一教你。」 「嗯,纱儿记得……父皇答应瞻郎的要求了吗?」 「答应了,还让晏颐祥和梅丘原从旁协理。至于锦衣卫那边,虽然?我?不能?直接命令他们,但也能?让人从诏狱里问?出我?想要的东西?。」 锦衣卫、刑部与长安府联手查案,进展可谓飞快,不过几日,刑部大牢和诏狱就被送进去了一大批人。 太子殿下亲自提审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并正虚观观主,审出了不少内情,桩桩件件皆骇人听闻。 他将此写成奏摺,摆放上天子案头。 圣上阅后震怒,命有?司加紧搜查,在罪证确凿之后降下雷霆手段,处置了孟家、正虚观及有?牵连的人家,长安城里一时翻了半个天。 然?而,觅瑜最关心的邪书?一事,却始终未有?名目。 盛瞻和告诉她审讯的结果:「应当不是正虚观和孟家在背后捣的鬼。」 她登时感到一阵气馁:「那会是谁?我?们还能?有?机会查到吗?」 他道:「自然?。幕后之人如果想对付我?们,不会因为一击不成就放弃,会有?继续行动的一天,我?们只需静候便可。」 「不过,」他笑了一笑,「纱儿倒是相?信我?。难道不会觉得,或许是我?能?力?不足,才没?有?问?出内情?」 觅瑜呆了一呆,不意他会问?出这种问?题:「这,怎么?会?」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在她心里,盛瞻和是完美的,也许在他的病情上有?所缺陷,但在别的地方,他绝对是无瑕的,没?有?人能?及得上他。 他说邪书?一事不是正虚观与孟家在背后捣鬼,那就不是。 她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而且他是她的夫君,她相?信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觅瑜愣愣地盯着他瞧,眸子里充满纯粹。 盛瞻和与她对视。 不知道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什么?,笑容逐渐漫上他的眉眼,如春山甦醒,青叶飒飒。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好纱儿。」他道,「你总是这么?惹人喜爱。」 清冽的酒香从他的唇齿间传来?,觅瑜被他吻得有?些晕乎,不知是因为美酒,还是他的夸赞。 她不过实话?实说,有?哪处是值得称赞的吗?需要他用一个亲吻来?奖励她……还是说,他本就想吻她,不过随意找了个藉口? 她抬手抵上他的胸膛:「瞻郎别总是说这些话?来?逗我?……」 …… 虽然?圣上允了晏颐祥的请求,不泄露正虚观迷害妇女一事,但流言还是在长安城内疯传,直到皇后带领众命妇前往三清观打醮,才压下了一部分。 长春殿里,皇后疲惫地嘆出一口气:「这正虚观号称百年坤观,建观祖师继承东存真人衣钵,没?想到内里竟这般不堪。」 「好在三清观没?有?牵扯到这桩事里,要不然?,不仅这些流言平息不了,连整个皇宫和长安城也会变成笑话?。」 觅瑜宽慰:「凡事与人,总免不了害群之马,能?早早拔除也是喜事一桩。母后莫要为此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反是不好。」 皇后看着气顺了一点,道:「幸好宫中?女眷只去三清观,不曾去过这邪观,要不然?可真是翻了天了。」 觅瑜道:「纵是如此,母后也不必忧心。这正虚观虽然?丧尽天良,却也知晓趋利避害,凡是有?大户人家来?访,都会摆出一副正经模样,不敢多做一点小动作。」 皇后嘆息:「难道现在的事实不是这样?那些高门大户的女眷,出行时都前簇后拥的,屏退闲杂人等,谁敢对她们动心思?可流言还是传成了这样。」 觅瑜道:「流言蜚语总是夸大其词的,不然?也难以叫人听信。」 皇后冷笑一声:「流言传得这样厉害,说背后没?有?人在推波助澜,本宫是不信的。那些人可千万藏好自己,别叫本宫抓住,若不然?……」 觅瑜垂着眸,没?有?对这番话?发表什么?评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皇后也没?有?迁怒到她的身上,含笑转过话?锋,道:「说起来?,亲家母当初还曾经提醒过母后,正虚观不妥。」 她一愣,抬起眸:「娘亲?」 「是。」皇后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伤怀,「大概在三四年前吧,母后于夜间心悸难安,总会梦见瞻儿他弟弟……每每醒来?,都伤心不已。」 「太医无法治好母后的病症,皇上便下旨请了你娘亲。你娘亲过来?,开了几贴药给母后服下,母后的病就好了,果真不愧为神医。」 「可母后总是放不下那个孩子,怀疑是不是那孩子过得不好,才会託梦给母后……便想去道观给他点上一盏长明灯,叫他安息。」 觅瑜怔怔地听着,脑海中?不期然?闪过奇王的面?容,他在冰天雪地里对她展开的那个微笑。 她定定神,把这些思绪压下。 奇王不是十?皇子,十?皇子不是奇王,真正的十?皇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不能?把他们弄混了。 如是告诫了自己一番,她开口道:「若母后想为十?弟点上长明灯,将此事拜託给三清观即可,与正虚观有?什么?关系呢?」 皇后回答:「若託付给三清观,此事必须走明路,但……」 她轻轻用绣帕拭了拭眼角:「那孩子……献身时,神妙真人曾给他在蓬莱岛上点了一盏长明灯,以保其神魂安息……与天下太平……」 「因此,若母后将此事过了明路,皇上必定不允。皇上……皇上自是以江山大局为重,」她捏紧绣帕,又在下一刻放松,「母后能?够理解,但、但——」 觅瑜贴心应道:「儿臣明白。娘亲同儿臣说过,但凡为人母亲,都放不下自己的子女。」 皇后点点头,收起绣帕,微微平復了一下心情,道:「所以那个时候,母后在私底下问?过你娘,是否认识几位在正虚观中?修行的道长。」 「没?想到你娘却同母后说,正虚观观风不正,香火太过旺盛,其间恐怕多有?猫腻,若母后有?什么?要事託付,当以三清观为首选。」 「也是母后那时心不在焉,没?有?多想你娘这话?,只以为那正虚观在做些寻常敛财生?意。要是早三五年查出这桩事,也不会有?女子继续受害,哎。」 觅瑜连忙安慰:「谁能?想到这上面??不瞒母后,娘亲也曾对儿臣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儿臣也没?有?多想,以为那正虚观不过有?一二猫腻,谁能?想到她们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终究还是母后想得少了。」皇后摇摇头,「不过,也是因着此事,叫母后知道了你娘亲的为人。」 「那时,你娘亲看出母后为难,便主动开口,道是她出身的清白观虽小,但五脏俱全,若母后不嫌弃,可以将想要办的事情託付给她。」 「母后便将此事告诉了你娘亲,托她在观里给孩子立了一块长生?牌,长明灯没?有?点,害怕与蓬莱岛上的那盏灯冲突。」 她说着,拉过觅瑜的手,疼惜笑道:「现在想想,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才会让你和隆儿结了缘,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觅瑜一愣,不明白这话?从何而出。 皇后立的是十?皇子的长生?牌,给的是十?皇子的生?辰八字,和九皇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双生?子生?辰八字一样?也不对啊,八字又不仅仅看时辰…… 当然?,她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反驳皇后,打破对方美好的想法。 她乖巧地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皇后笑容愈甚:「好孩子,你和你娘一样,都有?一颗赤子之心,能?娶到你,是瞻儿的福气。」 说起盛瞻和,皇后的精神总算好了一点,道:「说来?,你与瞻儿成亲也有?两个月了,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吗?」 觅瑜回道:「殿下对儿臣一向都好。」 「好,这样母后就放心了。」皇后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慈祥地看向她的腹部。 「母后现在啊,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希望你能?尽早给瞻儿添个孩子,叫他身边热闹热闹。」 闻言,觅瑜心中?一跳,强忍住心虚地笑应:「是……儿臣谨遵母后之命。」 第44章 回到东宫, 觅瑜在妆案前坐下。 青黛与慕荷从旁伺候,取下她在觐见皇后时佩戴的贵重首饰。 觅瑜一边摘下耳环,一边询问:「殿下现在何处?」 青黛回道:「太子殿下正在文华阁听太师讲学, 太子妃可有要事吩咐?」 「哦, 没什么, 我不过略问一问。」她道,「这天气真是越发热了。今日早上,我叫你沏的那?盏花荔茶如何了?」 青黛笑道:「已经听太子妃的话,在阴凉处放着了, 想来应是出了好色。太子妃可要现在饮用?」 她颔首:「拿过来吧。」 青黛应是离去。 接着,觅瑜又随意找了个?藉口将慕荷支开?,便拉开?妆奁, 从夹层中取出一个?瓷瓶, 倒出一枚药丸服下, 然后迅速地将瓷瓶放好,妆奁关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不带有半点拖沓。 没办法,她被?之前?的经歷吓到了,着实?不想再被?盛瞻和?发现一次、质问一次,只能在小心谨慎的同时速战速决, 不留有任何一点可乘之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没错,她又在服用避子药了。 虽然盛瞻和?与她行房时很注意, 每每都会在最后关头抽身离去, 但觅瑜看过相关方面的书籍记载,知道这种事没有万全之说, 只有服药才能杜绝风险。 她仔细地考虑过要不要服药。 她是他的妻子,替他生儿育女?是应该的, 在太子妃的责任中,也有一项是替皇室开?枝散叶。 但她又真的不想这么早怀有身孕,她还没有准备好,有些害怕……他看起来也不急着要孩子,还有他的病在…… 她思前?想后,踌躇犹豫,最终做下了和?从前?一样的决定。 继续服药。 药是从她的娘亲处拿的。 祝晴担着东宫上宾的名头,每隔十日便会上门给太子诊平安脉,觅瑜嫁进来后,虽然也会给盛瞻和?诊脉,但算是夫妻间?的私趣,正头上还是由?太医来。 盛瞻和?体谅觅瑜在这么小的年?纪出嫁,每每祝晴上门诊脉,都会允其入内堂与女?儿相会,以全母女?俩的思念之情?。 这大大方便了觅瑜行事,不仅能与娘亲讨论太子病情?,还能在需要时求助对方,譬如避子丹。 听见她的要求,祝晴惊讶极了:「原来的药你服完了?那?可是有一年?的量。」 她不敢说那?药被?盛瞻和?拿走了,也不好说丢了,只能胡乱编个?理由?:「女?儿不小心把药泡了水,都……不能再用了。」 意料之中地得来了祝晴的一通训斥:「你可真是!我千叮咛万嘱咐你要小心,你就是这么小心的?都嫁出去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没有半点长进!」 她撒娇:「娘——女?儿知错了,女?儿不是故意的……左右那?药也不贵重,泡了水就泡了……」 祝晴压低声音:「药是不贵重,问题是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万一被?太子殿下发现了怎么办?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药!」 觅瑜心下暗诽,太子殿下已经发现了,她正准备瞒他第二回,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胆子,大概、约莫……是太子殿下纵出来的罢。 她抱着祝晴的胳膊,讨好一笑:「娘,女?儿知道了,女?儿往后会万分小心的。娘就再给女?儿一点药,好不好?不然娘只能在明年?成为外祖母了。」 祝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也只有这种时候知道听话。行了,看在你还没有冒失到自行配药的份上,娘下次来时把药带给你。」 「这两天你先支应着,推脱身子不舒服,别与太子殿下同房,知道了吗?要不然服了药也没用。」 觅瑜乖乖应首:「嗯,女?儿知道了。」 当然,她只说了知道,没说会听命行事。 一来,以盛瞻和?的注意程度,她偶尔几次不吃药没什么,风险不大;二来,她也不敢拒绝,他那?么敏锐,一定能一眼就看穿她在撒谎。 虽说她服药就是在欺骗他……但毕竟不是当着他的面这么做,她只要小心些,还是能不露马脚的。 就算她不小心露了马脚,被?他发现,他……应当也不会太过生气吧?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她才被?他发现了一次,还有剩余的机会…… 就这样,觅瑜抱着侥倖的心理,再度服起了药。 她保持着十分的小心,每每都要确认盛瞻和?不在附近,才敢服药,并且连青黛和?慕荷也一併支出去,避免两人?在他跟前?提及她服药的事情?。 没想到皇后会这么快提到孩子的事,虽然只是随口一提,没有多少催促之色,但也让她的心悬了悬,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罢了,新妇通常在成亲一年?左右才会怀上身孕,她现在还有时间?,大不了一年?后把药停了,说不定那?时她已经想生孩子了。 打定主?意,觅瑜遂不再去想此?事,一门心思地和?盛瞻和?过起甜蜜日子。 …… 五月下旬,皇宫迎来了一桩大事。 ——太子的二十岁生辰。 依礼,男子二十而及冠,是谓成人?。太子冠礼更是隆重非常,会有百官道贺、群臣恭祝。 不过因?为盛瞻和?在娶妻之前?已经加过冠,所以这一回的生辰只是普通庆祝,没有敬告天地、祭拜宗庙等?流程。 饶是如此?,帝后依然格外重视,圣上于麟德殿设宴,邀请群臣共贺,东宫上下更是不敢懈怠,礼乐鸣奏了一天,才在下晚时分止住。 是夜,觅瑜端出准备的生辰贺礼,送给盛瞻和?。 是一件她亲手缝制的寝衣。 捧出衣裳时,她的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生怕盛瞻和?不喜,觉得她这礼既不贵重,也没诚意,比起帝后送的十二件玉宝并文?墨真迹,更是不值一提。 不过,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佳选择了。 他身为太子,什么样的金银珍宝没有见识过?只说他腰间?的一枚玉佩,便价值连城,无论她送出怎样贵重的礼物都及不上。 在舞文?弄墨方面,他也比她强得多,她的一手字虽然看得过眼,但比起他的就有些差远了,就算他愿意收下,她也没这个?脸送。 当然,她不是没有强项,可她总不能在他生辰当日送他几张方子,这算什么贺礼?即使是强身健体的也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所以思来想去,她最终选择了给他缝制衣裳。 至于为什么是寝衣,而不是别的,则是因?为她的绣艺不甚出挑,一条手帕都要花费她半天功夫,一件完整的衣裳不知道要多久,她害怕赶不及他的生辰。 即使勉强赶上,恐怕也不尽如人?意,他若是穿出去见客,那?他们两人?的脸面就别想要了,若是不穿,她又会止不住地矫情?,感到伤心失落。 所以不如从源头杜绝两难的情?况。 缝制寝衣,既能彰显他们的亲密关系,她对他的贴心与关怀,又能让他毫无顾忌地穿上,不用担心他人?异样的目光,岂非一举两得? 这也算是一桩巧宗。 然而,觅瑜想得很美好,等?到她真的送出手时,却不这样觉得了。 她开?始害怕盛瞻和?会嫌弃,嫌弃她绣得不好,嫌弃一件衣裳太寒酸,嫌弃她是在敷衍了事,没有用心。 她更害怕他不嫌弃,以包容的心态收下贺礼,称赞她的手艺好,把衣裳穿在身上,虽然这就是她想要的,但……她会臊得慌。 短短几息间?,觅瑜的心里转过许多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比前?一个?更让她感到心慌,一颗心跳动得愈发不安。 幸好,盛瞻和?没有给她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目光在她捧着的寝衣上扫过,流露出一缕笑意:「这是纱儿送给我的生辰贺礼?」 她点点头,轻应:「是……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纱儿亲手缝制的,承载着纱儿的心愿,愿瞻郎能安康永乐,望瞻郎莫要嫌弃。」 她在回答时用了点技巧,特意点出了她花费的功夫,避免盛瞻和?挑剔她的针脚。 虽说她很用心地缝制了,超出了寻常应有的水准,青黛与慕荷都评价很好,但她实?在没有信心,只能先行示赧。 不过,从盛瞻和?的神情?来看,她完全不用这么说。 他伸手拂过寝衣,轻缓的举动似在对待什么珍宝,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真挚地赞赏:「纱儿绣艺出众,能得到这样一件贺礼,是我的荣幸,我很欢喜。」 听他这么说,觅瑜的心也浸满了欢喜,抿嘴漾出动人?的笑意,柔软道:「瞻郎能喜欢,才是纱儿的荣幸……纱儿替瞻郎换上?」 「有劳纱儿。」 「不麻烦……」 如是这般,觅瑜给盛瞻和?换上了寝衣。 换好之后,她欣慰地确认,寝衣与他完全贴合,袖口、衣襟与腰间?都收得正正好好,不枉费她问尚衣局要了他的尺码,又在暗中比对了他的数件衣裳。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针脚太慢,只来得及绣好明暗云纹,祥龙图案除了在前?襟处有绣,其余地方都放弃了,乍看之下有些空旷。 盛瞻和?不在意,含笑道:「寝衣不是给他人?看的,自己穿着舒服便可,纱儿缝制得很好,比尚衣局都要好上三分。」 这就有些夸大其词了,寝衣的面料与尚衣局用的一样,都是上好的锦缎,针线也是从尚衣局处拿的,哪里来的好上三分?绣艺差上三分还差不多。 不过觅瑜喜欢他这样说,因?为这表示了他对她的偏爱,他看重她,才会爱屋及乌,对她缝制的衣裳也高看一眼。 她垂首望着他寝衣上的龙纹,浅声道:「瞻郎若是喜欢,往后,纱儿得了空,便再给瞻郎绣几件……可好?」 「自然是好的。」盛瞻和?温柔笑应,将她横腰抱起,昏黄的烛火衬得他面如冠玉,连寝衣也泛出光泽,迷乱她的心神。 「不过纱儿也不要太累着,得闲时缝几针,不得闲便不缝,无需强求。」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嫣红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正对着她亲手绣制的祥云龙纹,融融暖意透过衣襟传出,将她的声音柔了、化了。 「纱儿谨遵瞻郎之命……」 第45章 五月底, 百花盛开,皇后置赏花宴,邀请各家命妇贵女与宴。 因着重视太子妃, 也因为喜爱这个儿媳, 皇后将此次宴会事宜交给了觅瑜, 由她?全权打?理?。 这是觅瑜嫁过来后头一次揽大事,不由得万分谨慎,每日里召集六局尚宫仔细商议,生怕错漏一处。 盛瞻和看?不下去她?这副模样:「不过一场宫宴, 按着往年的惯例来就?好,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倒是纱儿。」他抬手轻捏她?的脸颊,「再这样下去, 脸上就?要瘦得没肉了。」 她?讪讪一笑:「夏天嘛, 是该清苦些……」 「原来纱儿是在苦夏。」他扬起眉, 「既如此,明日我去禀明母后, 帮你推了这份差事?免得你因为心力交瘁而病倒。」 她?一惊,连忙阻止道:「瞻郎不可!」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她?不敢托大,他要是真的去向皇后进言, 那她?可就?不是没面子的事情了。 盛瞻和道:「那就?听?我的,把这事放一放, 别一直紧着。」 她?低下头, 交缠着手指,嘟囔:「我不敢放……」 他道:「为何不敢?你把事情交给六局去办, 若有贻误,就?治她?们?的罪, 能有什么?这也本来就?是她?们?的职责。」 「宫里事情这么多,难道纱儿要一一亲自过?问?未免太劳心劳力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纱儿知道……」她?细声咕哝,「但这是母后头一次交代我办事,我总要做得尽善尽美,才能不辜负母后的期望……」 等熟悉了,她?就?可以逐渐放手,就?像处理?东宫宫务一样。她?又不傻。 盛瞻和听?了,想了想,道:「也罢,我明白你的心思。纱儿随自己心意来吧,只有一个要求,你得答应我。」 「什么要求?」 「每日里,你不得与六局商议超过?一个时辰。」 她?讶然:「一个时辰?这怎么够呢?」少说也得两个时辰,足足缩短了一半时间,她?怎么处理?得完事情? 盛瞻和负手起身,行至书案前,翻看?她?添有笔记的医书:「纱儿可以自己想办法。」 觅瑜蹙眉,觉得他纯粹是在为难她?。 她?要是能想出办法,还用?得着每天费那么多时辰和六局商议? 等等—— 他刚才说,「可以」? 觅瑜迟缓地转动起思绪。 难不成……? 她?莲步轻移,上前至他的身旁,试探轻唤:「瞻郎?」 盛瞻和的唇角浮起一抹笑,继续盯着书:「我在。」 她?立时心中有了底,轻扯住他的衣袖,撒娇:「纱儿记得,瞻郎曾说过?,纱儿有什么不懂的事,都可以问瞻郎。」 盛瞻和放下书,偏头看?向她?,应声:「对,我是这样说过?。」 她?的声音越发娇甜:「那,这回的事情,纱儿也有许多地方弄不明白……纱儿诚心请教?瞻郎,希望瞻郎能出手相助。」 盛瞻和笑意澜起,搂住她?的腰,俯身凑近她?:「纱儿有求,为夫定然相助。不过?,纱儿可有想好,要拿什么来作为感谢吗?」 他的距离太近,觅瑜忍不住扑扇了两下睫翼,脸颊绽开嫣色,漫出一片动人?的霞海。 她?的丹唇莹润,泛着诱人?的色泽,像饱满的樱桃,等待着品尝,偏生眸子单纯不已,流转着清丽的光,似一捧自天山融化的圣水。 清纯至极,也诱惑至极。 熟悉的气息逐渐逼近。 觅瑜轻颤睫翼。 她?仰起头,闭上眼。 轻柔的回答如柳絮般飘散,消弭在唇齿之间。 「纱儿的一切,都是瞻郎的……」 一个绵长湿热的吻。 结束后,盛瞻和稍稍与她?拉开距离,拇指摩挲上她?的唇瓣。 意识到他的暗示,觅瑜的脸色愈发羞红。 他微微一笑,拉着她?行至榻边,他在榻上坐下,她?跪坐在他的跟前。 入夏后,觅瑜的穿着轻便?了不少,盛瞻和只是握着她?的手腕,与她?相隔一层袖袂,她?就?能感受到自他掌心传来的热度。 好在寝殿内铺着一层柔软的地毯,她?跪坐在地上,倒也不觉得膝盖有多么难受。 只是脸颊嫣红了一片,羞赧于即将发生的事情。 「瞻郎……」她?细声轻唤。 「好纱儿。」盛瞻和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声音在低哑中含着蛊惑,令人?晕眩,「来。」 觅瑜轻缓地眨了眨眼。 最?终乖巧地垂下首,沉入身前人?宽大的手掌里。 …… 在盛瞻和的帮助下,觅瑜顺利办妥了赏花宴的一切事宜。 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从?一种形式的身心受累变成了另外一种,唯一的好处是有太子殿下给她?把关,她?不必怕把事情搞砸。 时值仲夏,琼花园内百花盛开,美景夺目,可惜日头太烈,众人?只陪着皇后赏了一轮花,就?热得有些受不住。 见状,觅瑜领着众人?进了南湘殿。 南湘殿三面环水,地处阴凉,才一入殿,就?有凉风习习而来,好不舒适,殿里又提前备好了冰鉴瓜果,尝之口蜜心甜,氛围霎时松快了不少。 赏花宴的主?角也没有缺,整座殿内装饰一新,处处以花点缀,放置花景,繁而不赘,艷而不杂,花香浓淡相宜,沁人?心脾。 皇后环顾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称赞:「好孩子,你有心了。」 觅瑜垂首,谦虚一笑:「母后谬赞。」 在宫侍的唱喏下,不少与花有关的精緻吃食如流水般被呈上,众人?分席入座,开始品酒赏花。 举凡宫宴,都少不了敬酒祝词,觅瑜身为太子妃,品级仅在皇后之下,又是这场宴会?的半个主?人?,自然受了诸多命妇的祝贺,喝了好几盅酒。 她?不常饮酒,此时喝多,难免有些不胜酒力。 恰逢宴席过?半,一列舞女旋转而入,以舞蹈讲述百花仙子的传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她?便?趁着这个时机悄然离殿,准备去外头吹吹风,醒醒酒。 殿外立着三两贵女,约莫都是出来躲清净的,在见到她?后连忙行礼问安。 觅瑜摆摆手,免去她?们?的礼,正?欲准备去往别处,忽闻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见过?太子妃。」 她?惊喜回头,盈着笑看?向来人?:「娴姐姐?你怎么来了?」 晏妩娴抬起头,沖她?一笑:「自然是跟在太子妃后头过?来的。」 觅瑜一怔,道:「姐姐有事找我?」 晏妩娴拉过?她?的手:「这边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两人?往偏僻处行去,宫侍远远缀在后头,给主?子留出私语的。 南湘殿西面有一座浮水廊桥,连接着不远处的湖心亭,桥边缠满绿藤,映衬着清澈的湖水,颇具韵味。 晏妩娴带着觅瑜行桥而过?,边走边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许久不见你,有点想念,想同你说说话。」 她?故作哀嘆:「怪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从?你与太子殿下成亲,就?窝在东宫里不出来了,若非此次宴会?,我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你一面。」 闻言,觅瑜有些耳热。 她?的确是在嫁给盛瞻和后,把一颗心扑在了他的身上,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且他们?成亲才两个月,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她?分不出心神也是正?常的…… 当?然,她?不会?脸皮厚到这般回答,遂道:「我初入东宫,对许多规矩都不甚熟悉,不敢轻纵,等我熟悉了,再找姐姐叙旧。」 「而且姐姐这话说得也不对,半个月前,宋夫人?一案时,我与姐姐不是见过??」 「那是为了破案,怎么能同寻常见面相比?」晏妩娴道。 觅瑜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换了件事情说:「我虽然没有空去见姐姐,却托人?给姐姐传了口信,姐姐可曾收到?」 这话一出,晏妩娴的神情立即变得别扭起来。 她?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装作欣赏风景。 「收到了。我——我去了你说的地方,同你哥哥见了一面。」 觅瑜关切地询问:「怎么样?还好吗?」 晏妩娴含煳回答:「也——还行吧。你哥哥的性格与我想像中有些不同,挺沉默寡言的,模样倒是英俊……」 「不过?行动力很强!那次我们?遇见了一个小贼,我还没出手呢,你哥哥就?先抓住了,让我懊恼了许久……」 二人?行至湖心亭边,晏妩娴先一步迈入亭中,在石凳上坐下,旋即又站起来,侧身请过?。 「哦,忘了你已经是太子妃了,该你先坐。太子妃请坐。」 觅瑜失笑:「你我姐妹之间,何必论这些虚礼?」 「要论的,要论的。」晏妩娴一本正?经。 「我来赴宴前,我爹对我耳提面命,让我放点心在身上,别把大大咧咧的毛病带到宫里,宫中规矩重,不容我轻忽怠慢,说得我好像没进过?宫一样。」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豪迈地一挥手,尽显英姿飒爽之气,与循规蹈矩半点不相干。 觅瑜莞尔:「娴姐姐素来爽直,不愿与人?虚与委蛇,晏伯父有此担心也很正?常,不过?姐姐在我面前不必拘束,我不是那等看?重规矩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也就?做做样子,免得被外头的宫侍看?见,传出我不敬太子妃的谣言。」晏妩娴道,再度请她?先坐。 觅瑜也不推辞,当?了两个月的太子妃,她?已经逐渐习惯这重身份,也习惯了它带来的一切。 坐下后,姐妹二人?说起了闲话。 或许也不算闲话,乃是宋夫人?的近况。 宋夫人?得救后,许太师激动不已,喜极而泣,也不叫女儿回夫家,直接留在太师府里,请了神医祝晴为女儿诊治。 诊断的结果不太好,宋夫人?屡遭奸人?侵害,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身上的伤可以治好,心上的伤就?需要心药了。 可是心药上哪里去寻呢?遭受这样的事情,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一场噩梦,叫人?如何看?开? 宋夫人?在被救回家的当?天晚上,就?拿剪子割了手腕,幸好侍女发现及时,祝晴又还没有离府,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醒来之后,宋夫人?还想寻死,面对众人?的劝阻,她?哭着道:「经歷这样的事,还叫我活着做什么?让我成为笑话、让许家成为笑话吗?倒不如死了干净!」 许太师亦悲痛落泪:「为父年过?半百,只有你一个孩子,若你去了,叫父亲怎么办?我儿忍心让父亲白髮人?送黑髮人?,从?此孤苦一生吗?」 宋夫人?伏身在榻,哀恸而泣。 在那之后,宋夫人?不再寻死,有药喝药、有膳用?膳,身子很快好了大半。 但她?也不再开口说话,成天到晚歪在榻上,看?着床帘纱帐发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没有半丝精神。 许太师为此忧心不已,派人?请了女婿过?来,希望女婿能宽慰女儿几句,让她?看?开一点。 没想到宋夫人?不仅闭门不见,甚至在半个时辰后差侍女送来口信,道,她?现在已非清白之身,不配为妻,自请下堂。 听?到这里,觅瑜忍不住询问:「宋编修他……对于宋夫人?这一桩事,是什么看?法?」 第46章 和正虚观一样, 圣上封锁了宋夫人一案的消息,没有透露具体情况。 但一如正虚观流言蜚语不歇,宋夫人一案本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宋家?甚至连白事都?做了, 陡然闻讯宋夫人没有遇害, 众人焉能不生出各种猜想? 更不要?说,当初宋夫人失踪于山匪之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被掳走两个月,又在正虚观一案发后得救, 这中间的关?联,谁能不往意味深长的方面去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虽然皇后明令禁止乱传流言,可这种事怎么止得住?终究只是面上消停, 私底下依然不断。 所以宋夫人才?会寻短见, 她的清白被毁, 名声也差不多尽毁,她的一切都?被毁了, 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住? 晏妩娴道:「许太?师自然问过宋编修的态度,宋编修表示并不介怀,太?师才?放心让他去见了宋夫人,没想到被宋夫人拒之门外。」 觅瑜闻言, 稍稍松了口气,既为宋夫人感到宽慰, 没有在经歷这等?事体后又被夫家?厌弃, 也有些惊讶,询问道:「姐姐怎么会知?晓这些内情?」 晏妩娴道:「这正是我同你说起?这桩事的缘故。」 原来, 眼?看着女儿谁的话也不听、谁的面也不见,许太?师愁虑难解, 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长安府尹家?的姑娘,当初把?女儿从暗室中解救出来的晏妩娴。 想着,也许女儿愿意卖救命恩人一个面子,许太?师亲自登门拜访了晏府,请晏家?大姑娘见女儿一面,好歹劝上一劝。 晏妩娴大倒苦水:「我哪里会劝慰人?当时就想回绝,可我爹直接替我把?话应下了,还说什么,『小女一定尽心竭力,势必不叫令嫒再生丧气之心』。」 「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我爹平时对我横眉竖眼?的,觉得我浑身毛病,巴不得我不要?出去丢人现眼?,这会儿倒放心把?我丢出去,面对——唉!」 觅瑜关?切道:「姐姐见过宋夫人了吗?」 晏妩娴道:「见过,不然我上哪里知?道这么多内情?都?是听宋夫人身边的丫鬟说的。」 觅瑜又问:「宋夫人情况怎么样?」 晏妩娴摇了摇头,道:「不太?好。她倒是没有拒绝见我,但也不过当我是一个木头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应。」 「我又和她不熟,又不敢随便?说话,只能捡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说说,甚至想着她素日里的才?名,拿了一本诗集去请教她。」 「她那回倒是理我了,还破天荒叫人磨墨,写了一首诗。我当时高兴极了,以为她终于有了点精神,没想到——没想到——」 她嘆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递过来:「你看看吧,这是宋夫人写的诗,我没敢叫别?人知?道,尤其是许太?师,生怕太?师看了之后和我着急。」 觅瑜接过,展开一看,立时明白了对方为何会有此言。 乃因帕子上题着一首七言绝句,描写夏蝉离秋之景,道尽生命悲凉哀情,叫人看得心头一紧。 这样的一首诗,难怪晏妩娴不敢给许太?师看。 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再放任下去,不知?道宋夫人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蹙眉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帮宋夫人了吗?」 晏妩娴同样凝起?愁眉:「我若是想得到,就不会和你诉苦了。对了,这回的赏花宴,皇后殿下邀请宋夫人了吗?」 觅瑜摇摇头:「宋夫人经歷此劫,身心未愈,母后特意下旨安抚了她,赏赐千年山参一株,让她在家?中好生休养,又怎么会邀请她?」 晏妩娴嘆息:「身病好养,心病难医啊,也不知?宋夫人什么时候能想开一点……」 入夜,东宫寝殿。 觅瑜同盛瞻和聊起?赏花宴。 与晏妩娴的一番交谈,让她心里存了点事,在言语间便?带出了些许。 盛瞻和自是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询问详情。 她想了想,宋夫人之事虽不好对外言明,但他们夫妻两个谈些私密话不要?紧,遂把?白日里听闻的消息说了。 盛瞻和听罢,没有发表什么评价,只道:「纱儿若是觉得担心,可以去太?师府上探望一二。」 她讶然:「我可以去吗?」 他道:「自然可以。我说过,长安城里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不,我的意思是……」她斟酌着言辞,「我与宋夫人没有什么私交,赵家?与太?师家?也没什么交情,突然上门探访,会不会让太?师与宋夫人生出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是特意过去看热闹的?」 觅瑜诚实点头。 盛瞻和微微笑?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手:「怎么了?我、我这个回答很可笑?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纱儿很单纯,很讨人喜欢。」他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细细摩挲。 「论理,你是该去太?师府上一趟。太?师位居三公,他唯一的女儿出了事,你身为太?子妃,理当代母后上门探望,以彰显天家?恩德。」 觅瑜不意他会这样说,呆了一呆,霎时紧张起?来:「还有这种规矩?我、对不起?,瞻郎,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去,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别?着急。」盛瞻和安抚她,「我只是说论理,没说你一定要?去。」 「那自然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她道,「去总比不去强。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个规矩,我——」 「你才?嫁进来东宫,不知?道这些很正常,是我没有告诉你。」盛瞻和道。 「宋夫人刚得救那会儿,母后下旨安抚时,你便?该领着中宫懿旨上门探望,但我拦住了母后,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觅瑜不解:「为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他回答:「明面上的理由,是宋夫人一事不宜声张,无?论赏赐亦或安抚都?不可大张旗鼓,你又才?嫁过来不到两个月,不适合上门探望。」 她愣了一下,继续询问:「那实际上的呢?」 他道:「实际上,宋夫人一案与正虚观一案牵扯颇深,坊间流言纷纷,我不想你和这二者扯上关?系,尤其是在我们去过正虚观的前提下。」 她一怔:「可是,晏大人不是把?这件事瞒下来了吗?」 盛瞻和温柔地凝视着她:「我不想让你冒一点风险。」 觅瑜又是一怔,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他这般思虑周全,处处为她着想,自然是好的,可是…… 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她慢慢道,「在道观中接待我们的女冠,还有孟家?的次子,他们都?知?晓我们的身份……在审讯的时候,他们没有把?这件事透露出来吗?」 盛瞻和发出一声讥讽的轻笑?。 「当然有。」他道,「孟姚飞那个蠢货,还想以此反咬我一口,简直上赶着寻死。」 觅瑜心中一紧:「他没有说出来吧?」 「说出来了几个字。」他轻描淡写,「剩下的部分,我让他永远说不出来了。」 说不出来?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封口吗?什么方式的封口?下药?还是—— 觅瑜不敢再想下去。 既因为盛瞻和握住她的双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现在不同,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再上门探望,不会有人把?你和正虚观联想到一起?。」 「所以,纱儿若放心不下,尽管去太?师府上看看。正巧太?师最近为这桩事焦虑难安,无?心讲课,你若能劝慰宋夫人,也算是变相帮了我。」 也因为她忽然发现,原来盛瞻和与她想像的不同。 他……在她心里,最开始是仁德宽厚的,后来,她逐渐了解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一面,但也没有抹消最先的评价,依然觉得他是一位仁德君子。 也许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他的伪装,但还有一大部分是真实的。 她这么坚信着。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组成他的底色,从来不是仁德。 而是淡漠。 对许多事情,他不是宽怀大度、不予计较,而是不在乎、不关?心。 所以才?显出仁德。 实际上,他只是无?所谓而已。 一旦同时面对他在乎的和不在乎的,差距就会立显。 他……并不拥有一副慈悲心肠。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不语。 盛瞻和回以淡淡一笑?:「怎么,纱儿觉得我很可怕?」 他的掌心依旧包裹着她的双手,温暖、干燥,是她熟悉的感受。 而她面前的这个人……或许,也依旧是原来的人,只是她从来没有看清过。 也许她今日以为看清的,同样会在明日发现是假象,明日以为看清的,往后又是假象。 「瞻郎,」她轻声道,「瞻郎会不会觉得……我很愚蠢?」 他不答反问:「你呢?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她缓缓摇头:「瞻郎就是瞻郎……从一开始,纱儿嫁的人就是瞻郎。」 盛瞻和微笑?起?来。 「好纱儿。」他靠近她,吻上她柔软的唇,送来醉人气息,「你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聪明……」 薄纱轻褪,泄满一室春光。 …… 几日后,太?子妃奉皇后懿旨,登门拜访太?师府,探望宋夫人。 太?师叩谢皇家?恩德,领着太?子妃去见了女儿。 因迎接贵客,下人匆匆给宋夫人梳洗过,遮掩一二病容。 不过就算不施粉黛,也可以看出来其容貌不俗,如清水芙蓉,难怪会遭到歹人觊觎。 宋夫人看起?来也只是对自己灰了心,没有要?拉着娘家?人下水的意思,不因为生病而有所怠慢,挣扎着下榻,欲行跪拜大礼。 觅瑜免了她的礼,让人把?她扶回榻上,说了一通安慰的话。 「听闻夫人遭遇,母后深感痛心,这些时日一直牵挂着夫人,今日特地派本宫前来看望,希望夫人能早日养好身体。」 宋夫人低低咳嗽两声,虚弱道:「臣妇谢皇后殿下恩典,谢太?子妃恩典。」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病恹恹地歪倒在榻上,仿佛下一刻就能晕倒。 场面一时有些冷了下来。 幸好觅瑜早有预料,提前询问过盛瞻和:「不瞒瞻郎,我是有些担心宋夫人,想去看一看她。可我笨嘴拙舌的,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到时该怎么说呢?」 盛瞻和提点了她几句:「左右不过两句场面话,很简单。母后在下旨时也会说一些,你记得仔细听。」 她点点头,把?他教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确认记住了,继续道:「那在场面话之外呢,我还可以说什么?」 他道:「说完这些场面话,你也差不多看完人了,可以走了。」 她噎了一下:「可我……说不定会想留下来,和宋夫人聊聊。若我只是走个过场,带句话就离开,这探访还有什么意义?」 盛瞻和轻笑?,抚上她的脸庞:「我的纱儿总是这般心地善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好罢,我想一想,若你想留下来,同她继续聊天,你可以——」 第47章 太?师府中, 宋夫人闺房。 觅瑜回想着盛瞻和的话,定了定神,屏退左右, 缓缓吐出一句:「宁国公府高小公子的近况……不知夫人可听说过?」 房间里陷入片刻的安静。 许娉婷的神色没有变化, 只在目光里带了点怔然之?意, 仿佛于恍惚梦境中听闻故人名讳。 半晌,才轻声道:「他?……怎么?了?」 觅瑜见状,一边在心里感嘆盛瞻和的神机妙算,一边在榻边坐下, 道:「夫人失踪时?,高?小?公子被误会为杀害夫人的兇手,被关押进了刑部大牢。」 许娉婷轻轻发出一声「哦」。 又?过了半晌, 才继续道:「那?现在……他?应该被放出来了。」 「是。」觅瑜道, 「高?小?公子蒙冤入狱, 圣上特赏赐黄金十两,以表安抚。」 许娉婷道:「圣上圣明。」 觅瑜道:「同时?, 因为高?小?公子在狱中提供线索,协助破案,圣上特赏赐其玉带一对,以示嘉奖。」 许娉婷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线索……?」 觅瑜颔首:「据说, 是高?小?公子不信夫人遇害,力求去义?庄查看夫人遗体, 才发现躺在棺材里的尸首不是夫人, 给了长?安府新的追查方向。」 虽然事实并非完全如此,许太?师早在高?守文之?前就意识到爱女还活着, 给长?安府指点迷津的也不是高?守文,而是盛瞻和, 但不妨碍她这样?说。 许娉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是吗……」她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他?那?么?胆小?的人,也敢去义?庄查看遗体,真是难为他?……」 「不过——」 她抬眼看向觅瑜:「太?子妃何故同妾身说这些?妾身与太?子妃素无私交,他?……应当也同太?子妃没什么?往来。」 觅瑜道:「高?小?公子对夫人一腔真心,令人动容。」 许娉婷盯着她,丹凤眼里带着几分探究的好奇,像看见一朵琼花的稚童。 「太?子妃应当知晓,娉婷已嫁为人妇。」 觅瑜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有人在盼着你?尽早好起来。」 许娉婷怔怔地望着觅瑜。 她似是看呆了,又?似在看着远方,看着房间里不曾出现的人。 少顷,她收回目光,眼里慢慢淌出一行?泪。 觅瑜轻唤:「宋夫人……」 这一声称唿,让许娉婷的神色再度起了变化,眸中泪光点点,似泣非泣。 她缓缓开口:「……三年前,父亲要?将我许配给宋家公子时?,我曾跑去问他?,愿不愿意娶我。若他?愿意,我便?回去求父亲,让父亲同意我们的亲事。」 「可他?拒绝了……他?说,他?空有一个国公嫡子的名头,实则窝囊无能,是个绣花枕头,我嫁给他?,只会受苦,让我听父亲的话,嫁给宋家公子……」 「于是我听了他?的话,嫁给了宋家公子。」 她轻轻笑着,眼里再度流出一行?清泪。 「现在想来,这一切何其可笑。」 许娉婷流着泪,看向觅瑜,轻笑询问。 「太?子妃觉得,高?小?公子对娉婷一腔真心吗?」 「可是为什么?,在我问他?愿不愿意娶我的时?候,他?拒绝了我,把我推给别人呢?」 「又?为什么?,在得知我遇害的消息之?后,他?不肯相信,以至于开棺验尸呢?」 「他?对我,到底是喜是恶,是真情?还是假意?」 「娉婷不明白。」 觅瑜没有回答。 一个原因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她想起了那?本邪书。 她知道,她不该想,想得越多,便?会越踏入陷阱,可她就是忍不住。 因为那?本书里也提及了宋夫人、不,不再是宋夫人,而是许太?师之?女,宁国公府高?小?公子之?妻,高?夫人。 书里的许姑娘同样?与高?小?公子两情?相悦,太?师同样?不看好两人,想把爱女许配给门下学生,在翰林院担任编修一职的宋家公子。 不同的是,书中的高?小?公子争取了一把,用新科探花的名头得到了太?师的认可,最终同许姑娘玉成好事,缔结良缘。 然而好景不长?,孟家长?子觊觎高?夫人美貌,陷害宁国公府,高?家因此家破人亡,高?夫人也在抄家的混乱中被掳走,当了孟家长?子的禁脔。 太?师遍寻爱女无果,痛极攻心,很快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太?子虽然知晓此事,但因为孟家替其办事,给其收敛钱财,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左右是一个女子,藏着便?藏着罢。 而书里之?所以提及这桩,是因为赵氏于无意间发现了高?夫人的存在,之?后询问太?子,得知了详情?。 见到太?子对此不甚在意的模样?,赵氏内心暗讽,他?与孟家长?子乃一丘之?貉,都喜欢掠夺良家妇女,自然能感同身受。 书中没有写高?夫人的结局,觅瑜读到后来时?也没有在意,甚至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段,直到此时?此刻,面对许娉婷的询问,她才又?想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一时?间,她的心中泛起一阵奇怪的情?绪。 若以书中故事来看,高?守文没有说错,他?的确护不住许娉婷,可那?只是一个故事,他?怎么?会知道呢?难道他?也看过类似的书? 不对,她不能想左了,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 现实中的高?守文虽有才情?,也颇具灵光,但诚如他?自己所说,是个绣花枕头,没有什么?能为,不是许娉婷的良配。 比起无官无职的国公府幼子,翰林编修的宋家公子的确条件更好,更配得上太?师之?女。 在许娉婷嫁给宋编修的三年里,也的确过得很好,不论夫妻间感情?如何,至少衣食无忧,平安康泰,前途也十分似锦。 谁想得到会发生这样?一桩事呢? 觅瑜在心里嘆息。 当真是人生难料,世事无常…… 她想起盛瞻和与高?守文在刑部的对话。 这番话也许不适合对宋夫人说,但对于许娉婷,却极有可能会成为一根救命稻草。 她缓缓开口:「高?小?公子曾言,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不必为此争什么?、求什么?。」 许娉婷恍兮一笑:「不错,这是他?说过的话……」 「当年我求他?考取功名,不为别的,只为让我父亲能高?看他?一眼,替我们的亲事争取一二,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世事如烟,人生幻梦……说得真好,真妙,人生可不就是如此?可恨我当时?被俗尘迷了眼,竟骂他?是在逃避现实……」 「现在想来,当真是我没有灵光,没有悟性……我早该明白的……」 觅瑜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在半途止住。 不是因为她忘记了高?守文接下来的话,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件重要?的事。 这件事如此重要?,以至于她不敢相信自己之?前怎么?会忽视它,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但这件事与许娉婷无关,所以,她在微微的停顿后,继续说了下去:「可在面对夫人一事时?,高?小?公子却道,他?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一个惜花人。」 许娉婷神色不变,像没听清她的最后一句话。 半晌,才缓缓笑着,落下一滴清泪。 「好……」 觅瑜临走前,许娉婷挣扎着从榻上起身,向她行?礼。 「娉婷多谢太?子妃今日之?行?,待改日病好,定会亲自登门,向太?子妃拜谢。」 「也请太?子妃替娉婷向令堂转达谢意,若非有神医妙手,我这副破败的身子早已支撑不住,是神医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家父性命。」 对于她的前一份谢意,觅瑜微辞不受,后一份谢意则含笑受了,道:「本宫知道了,会向家母转达夫人的心意。若家母得知,定会为夫人感到高?兴。」 许娉婷亦露出一抹笑,似一朵空谷幽兰,在经歷过寒冬后迎来新生。 …… 东宫。 云蔚殿。 小?轩窗下,觅瑜凭案而坐,随手翻开一本医书。 她的心思却不在书上面,而是想着在太?师府里意识到的那?件事。 盛瞻和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她微软腰肢、素手执卷的情?景。 他?步伐一顿,继续往里走时?,一抹淡笑已经从他?的脸上浮现。 他?在凭案另一头坐下,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端详她认真读书的模样?。 直到觅瑜在无意间扫过一眼,才发现他?的存在,霎时?惊了一跳:「瞻郎?」 「是我。」他?颔首,「从太?师府回来了?收穫怎么?样??」 「还好,纱儿按照瞻郎指点的,和宋夫人说了说高?小?公子的事,她就打起精神了……」觅瑜先是回答。 然后询问,「瞻郎何时?过来的?怎么?不出声?也不着人通报?」 盛瞻和道:「若出了声,岂非打搅到你??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多陪你?一会儿无妨。」 觅瑜心道,他?自是无妨,她却差点被吓着,怎么?这人走路都没声的? 若是他?下回再这样?过来,而她正巧在服避子药,岂非又?要?被他?撞破?看来她得更小?心些。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瞻郎。」她放下书,道,「在去见宋夫人时?,纱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盛瞻和道:「什么?事?」 「关于高?小?公子的。」她定了定神,「在刑部那?会儿,瞻郎曾问过高?小?公子一句话,『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你?还记得吗?」 盛瞻和安静了片刻,道:「我记得。这是高?守文对十弟说过的话。」 觅瑜小?心地看着他?:「那?……瞻郎可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盛瞻和又?安静了一会儿,一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道,「可是纱儿,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的吗?那?本书里写的都是歪门邪道,你?要?尽快忘记。」 他?的话里没有指责之?意,但觅瑜仍旧侷促地涨红了脸。 「我、我记得,」她拘谨回答,「我本来也已经将它忘干净了,可不知为什么?,当我与宋夫人交谈时?,就突兀地想了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不仅想起了书中所写高?夫人的那?些遭遇,还想起了结尾处老道高?唱的那?一句歌谣:世事如烟,人生幻梦。 是巧合吗?还是—— 「这句话并不特殊。」盛瞻和道,「但凡道本经书,里头都有类似的语句,戏曲里也常常唱,不能代表什么?。」 「是,纱儿知道……」她越发侷促,声音也越小?,「但——我总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瞻郎有所不知,三年前,宋夫人曾经问过高?小?公子,愿不愿意娶她。当时?,高?小?公子回答,他?护不住宋夫人,希望宋夫人找个更好的良人嫁了……」 「这个回答很正常!但——书里……书里不是有写过吗,许姑娘嫁给了高?小?公子,成为了高?夫人,在后来落入贼人毒手——」 「纱儿。」 这一声唿唤的意味有些重,觅瑜立时?停止念叨,不安着一双清露杏眸,看向盛瞻和,道歉:「纱儿知错,瞻郎莫要?生气。」 盛瞻和道:「我没有生气。」 觅瑜仍旧不安地瞧着他?,十指无意识地缠着腕间的披帛。 见状,盛瞻和轻笑着嘆了口气。 「纱儿想让我说什么?呢?」他?伸出手,梳理她颊边的一缕秀髮。 「说高?守文也看过类似的书,读过类似的故事,才会觉得自己护不住心上人,劝其另嫁?才会有那?番『世事如烟,人生幻梦』的感悟?」 「若如此,当宋夫人失踪时?,他?早就指出此案与孟家人有关了。不管梅丘原信不信,他?自己又?有没有证据,都应该在第一时?间解救宋夫人。」 「可他?没有这么?做,当我们询问他?是否有嫌犯人选时?,他?甚至一脸茫然。如果他?真的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又?怎么?如此?」 「更重要?的,是你?真的不能再陷进去了。」盛瞻和关切地看着她,脸上显出罕见的凝重之?色。 「也许你?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只是生出一点猜疑而已,只要?我能有理有据地分辩,打消你?的猜疑,就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 「可蚕食都是一步步来的,等你?发觉不妥时?,已经晚了。」 「你?不能再任由自己深陷下去,纱儿。」 觅瑜被他?说得一阵羞愧。 「是……」她垂眸咬唇,轻应,「纱儿知道了……纱儿谨记瞻郎之?言。」 「其实,早在刑部时?,我就注意到了那?句话。」她小?声道,「只是那?时?候的我忘了询问瞻郎,直到现在想起,才把它同……联繫到一块……」 盛瞻和道:「你?那?时?想问什么??」 「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她依旧小?声,「就是想问一问你?,奇王、十弟是因为什么?和高?小?公子成为朋友的,可是因为高?小?公子说的这句话……」 盛瞻和想了一想,微微一笑:「这个问题,等有机会,纱儿可以自己去问他?。」 第48章 进入六月, 天气越发热起来,中旬之后尤甚。 幸而有风轮冰鉴、苇席香扇,殿内薰风不?断, 倒也凉爽。 「以往这时?候, 父皇都会带大家去九成宫避暑。」盛瞻和翻过一页书?卷, 「今年因为有北越和澜庄来使,行程才耽搁了,许是要到下个月才会去。」 觅瑜捧着梅子汤,道:「据闻九成宫中有一口甘泉, 饮之似美酒,可是真的?」 他颔首:「不?错,是太宗在游宫时?偶然发现的, 纱儿若有兴趣, 下个月去了九成宫, 我带你去看?看?。」 「好。」她欣然莞尔,与他做下约定。 接下来,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话,各自看?着书?,殿里?流淌着静谧的气息。 直到觅瑜慢慢饮完一碗梅子汤,示意青黛再呈一碗时?, 盛瞻和才开口:「不?行。忘了两天前你向我保证的了?这冰镇过的汤,一天只?能喝一碗。」 她分辩:「纱儿没忘, 但?我真的已经好全了, 不?会再——」 「那也不?行。」他态度坚决,「你身子弱, 受不?了多用冰饮。不?能喝。」 还不?忘吩咐她的侍女:「你们也不?许由着太子妃任性?,记住, 这冰饮一天只?能给?一碗,不?能再多,违令者?严惩不?贷。」 青黛与慕荷皆行礼应是。 觅瑜争持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女取走碗,撤下食盒。 她不?由深感懊悔,早知如此,半个月前她身子难受时?,就不?该表现出来叫人知道,使他有藉口把控她的饮食,断了她的纳凉之路。 盛瞻和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稍稍缓和了口吻:「纱儿也别怨我独断专行,若你身子好,我自然不?会拦着,可之前你难受成那副模样,叫我怎么安心?」 她闷闷嘟囔:「我身子一向很好的,也就那次难受了点?……」 说来也是奇怪,她素来康健,大雪天在山里?跑都没事,偏生上一回信期来时?,她疼得差点?下不?来床,急得盛瞻和直接把她娘亲请了来,越过太医给?她看?病。 祝晴为此特特说了她一顿:「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怎么连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好?说出去简直丢人。」 她泪眼汪汪,既是被疼的,也是羞愧的:「女儿以前都没事,怎么知道这次会这么难受?女儿也给?自己把过脉,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娘,是不?是女子在嫁人后,都会这么难受啊?」 「胡说,你看?见哪本医书?里?这么写过?多数都是阴阳调和,对身子好,也就你反其道而行之。」祝晴提起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再说了,你都嫁人几个月了,信期也来过几回,若真是因为这个缘故,怎么你前几回不?疼,就这回疼?一定是你贪凉,吃坏了身子。」 「女儿没有,也就在昨日喝了两碗梅子汤,用了一碟雪糰子,再吃了一串葡萄……」 祝晴发出一声冷笑:「梅子汤是冰镇过的吧?雪糰子是冰皮冰豆沙馅的吧?葡萄是浸过冰水的吧?」 觅瑜嗫嚅着,不?敢应话。 祝晴继续冷笑:「你在这东宫过得倒是舒坦,别人家养女儿都没有像太子殿下这么养的,要什么给?什么,纵得你半点?不?知道节制,信期将至还敢用凉。」 她小声辩解:「女儿这两个月的信期有些乱,时?来时?不?来的,不?是刻意用凉的……再说,女儿以前身体很好的,吃些冰的也没事……」 祝晴满脸不?贊同?之色:「知道信期乱你还不?好好调理?亏你还是大夫呢,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女儿家的身子是能如此轻忽怠慢的吗?」 「且以前你身体好,是因为有娘看?着你,不?许你胡闹,就是这样,你还嫌娘管得多。现在好了,太子殿下纵着你,你舒坦了,身子感觉如何?」 觅瑜羞愧地红了脸:「娘……」 「还有,」祝晴把着她的脉,皱了皱眉,环顾一圈,见房里?没有旁人,凑近了她,低声问道,「娘之前给?你的药,你还在服吗?」 她点?点?头?:「女儿一直有在服用。」 闻言,祝晴又把了一会儿脉,方松开手,道:「那就是你贪嘴了,这几日一丁点?凉的都不?能碰,知道了吗?否则你就等着往后月月难受吧。」 「另外,」她瞥向躺在榻上的女儿,「你与太子殿下也要知道节制,别一直胡闹。」 觅瑜霎时?从脸红透到了脖子根。 「娘,我、女儿,与殿下——」 她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恨不?得拿薄衾蒙住自己的头?。 关于?她这次信期难受的缘故,她其实有些猜测,无外乎是前几日盛瞻和索求无度,折腾得她差点?晕过去。 她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好,但?在休息一晚后恢復了精神,便没有放在心上,哪知这次月信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将她击倒了。 月信为女子气血调和之机,她在这当口上受阳过多,身体出问题是理所当然的。 疼得难受时?,她也在心里?发过誓,往后要更加意志坚定,该拒绝时?就拒绝,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 但?被自己的亲娘提醒这种事,她一辈子的脸都没了—— 偏生祝晴还在继续:「听见娘说的话了吗?太子殿下血气方刚,和你成亲又没有多久,喜欢缠着你是正常的。」 「可你不?同?,你是大夫,应该知道这种事不?宜过多,多了就会像现在这样,阴阳不?调,让你信期混乱,疼痛难忍。」 「女儿、女儿——」 「你不?好意思同?太子殿下说?那行,娘替你去。」 眼看?着祝晴作势欲走,觅瑜连忙忍着难受阻拦,让自己的亲娘去告诫夫君知道节制,这种事要真的发生,她就可以一辈子待在房里?不?出去了。 「娘亲不?要!女儿知道了,女儿会和殿下说的,娘亲千万别在殿下跟前多嘴,女儿、女儿还想?留点?脸面出去见人……」 祝晴冷眼,最?终还是看?不?过去她疼得苍白?又羞得通红的小脸,让她躺回榻上,给?她盖好薄衾。 「你啊,娘还不?知道你?面薄心软,定是太子殿下说什么,你应什么,没个主见,这回好了,后果全遭你自己身上了。」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你这病说严重也不?严重,娘开一副药给?你喝下,你再好生将养,等信期过了也就好了。」 「下次可记着了,不?许在信期前贪凉。这一点?娘会同?太子殿下说,让他好生看?管你。他若再纵着你,便不?是喜欢你,而是害你了。」 就这样,觅瑜被彻底剥夺了用冰之权。 即使在半个月后的今天,她的身子已好,不?再难受,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盛瞻和终于?松了口,也只?让她一天用一碗冰镇过的梅子汤,不?许她多喝。 还特地叮嘱了宫人和她的侍女,让她就算想?偷偷喝也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吩咐宫侍把她要用的汤饮放凉,好歹别热气腾腾地给?她端上来。 没办法,谁让她的夫君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呢。 太子有命,她就是不?想?从也得从。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只?有盛瞻和不?再缠着她了。 倒不?是她自己鼓起勇气,告诉了他要节制,而是他主动?停下来的。 大抵是她当时?难受得太厉害,抱怨了两句都是他的错,他心里?有了猜测,在她出信期后就没碰过她,一直持续到今日,让她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让她帮忙纾解,但?比从前要克制许多,至少?不?会再帮着帮着,帮到她自己的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看?着她充满委屈和不?舍的模样,盛瞻和的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放下书?卷,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好了,别不?开心了,我让膳房给?你做了最?喜欢的四色酥和香薷羹,此刻应该差不?多好了,纱儿可要尝一尝?」 她仍是恹恹的,无精打采地回答:「我不?想?吃热的……」 「那就让他们把东西?放凉了。」 「凉了的糕点?和甜羹不?好吃……」 第49章 盛瞻和失笑。 「在和我闹别扭?」他轻轻捏了捏她嫩滑的脸颊, 「可是纱儿,你莫忘了,依照岳母的叮嘱, 你便是连刚才那一碗汤也不能喝的。」 「是我不忍见你受苦, 才额外?允了你, 你不能得寸进尺。就算你不想听我的话,也得顾念自己的身子?,难道你还想再经歷一回上次的难受?」 觅瑜当然不想?,所以她也就和他说说, 没有真的和他?闹。 且东宫也不是很热,殿里放着风轮冰鉴,窗边挂着迎凉草, 凭榻置苇席, 还?时时刻刻有宫人洒水扇风, 即使外?边日头毒辣,里面也充满凉意。 不像她在家中时, 每至盛夏,她都要?随娘亲一块去太乙山避暑,留下爹爹和兄长在长安受热。 她漾出一抹乖巧的微笑,软声应道:「嗯, 我知道,瞻郎是为了纱儿好……叫人把糕点端上来吧, 这些东西要?趁热才好吃。」 盛瞻和抚摸着她的脸, 一笑:「这才乖。」 几个月下来,膳房已经熟练掌握了香薷羹的做法, 食之齿颊生香、回味无穷不说,羹里还?放了药草, 在这夏日里更显得清凉爽口?。 觅瑜只用了一口?就喜欢上了,也不再嫌弃它热,舀了一勺,餵给?盛瞻和。 「这道羹做得真好,瞻郎尝尝?」 盛瞻和就着她的手尝了,笑了笑,道:「是很不错。传令下去,膳房烹饪有功,赏。」 宫人应是离去。 觅瑜却瞧不出他?有多少喜欢的模样?,大约是见她喜欢,所以才赏的,实则他?自己并不觉得这道羹如何好。 说起来,她好像从没见过他?对饮食有何偏爱,这固然是因为他?身为太子?,不能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喜爱,但……总不会连私底下的也没有吧? 「瞻郎喜欢吃甜食吗?」她询问。 盛瞻和回答:「尚可。」 接着,他?又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一样?,赶在她继续询问前?开口?:「不论什么吃食我都能接受,不挑,只要?能入口?就行。」 「当真?」 「我骗你这些做什么?」 觅瑜自然不觉得他?会骗她,她只是觉得……像他?这样?,吃食没有特别喜欢的,字帖没有特别喜欢的,一切事物都没有特别喜欢的……感觉很虚无缥缈。 好像一阵风,她既看不见、摸不着,也抓不住。 他?虽然坐在这里,陪伴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话,同她微笑,却让她有种莫名的不安之感。 仿佛在某一个瞬间,他?就会消失不见。 她再也找不到他?。 这样?的感觉很傻,她不能因为他?没有特别的偏好,就用奇怪的眼光看他?,这只能说明?他?包容宽广、兼收并蓄,说明?不了别的。 觅瑜收敛心神,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香薷羹上,准备趁热用完。 但就在她要?动碧玉勺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新?婚翌日发生的事情?。 当时,盛瞻和也让膳房给?她做了一道香薷羹,她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在询问后得知,是奇王告诉他?的。 奇王当然不能告诉他?,毕竟奇王就是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于是她进一步询问,奇王是怎么告诉他?的,并进一步得知,他?「二人」常有书信来往。 那个时候她就决定了,等日后他?们相熟,她要?找机会看看那些书信,或许能够从中瞧出门?道,找到治疗他?的方法。 现在他?们关系极好,亲密无间,可不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觅瑜如是作想?,放下香薷羹,看向盛瞻和,状似无意地道:「说起来,关于我喜欢香薷羹这件事,瞻郎还?是从十弟那里知道的。」 盛瞻和含笑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这样?的反应让觅瑜有些不自在,好像她的小心思都瞒不过他?。 她乖赧道:「听说瞻郎与十弟常有书信往来,我、我很好奇,十弟是如何在信中提及的我,不知瞻郎可否……把那些信给?纱儿一观?」 盛瞻和安静了片刻。 在她忍不住要?找补「不能看也没关系」时,他?终于开口?:「当然可以。」 她眼前?一亮,露出一丝笑意,尚未来得及开颜,又听他?道:「不过我有个问题。纱儿此番之举,究竟是为了十弟信中的那些内容,还?是十弟?」 她的笑容登时一僵,好不容易才活泛一些,讪讪道:「这,自然是为了十弟信中的内容……也是因为瞻郎提了,纱儿才好奇的……」 老天爷,他?们都成亲几个月了,他?怎么还?在意「十弟」的事?再这样?下去,等今年?冬天,奇王出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书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盛瞻和打开紫檀木匣,从中取出一叠书信,递给?她。 「这些就是我和十弟往来的信件。」 觅瑜接过,想?要?道谢,又觉得道谢很奇怪,愣了会儿,干脆含煳过去,专心放在书信上,一封封看过去。 都是盛隆和的来信,大约是专门?放在匣子?里保存的,与其它书信分开。 信的内容很正常,先是请长辈安,然后告知自己一切都好,山中十年?如一日的清静无趣,再聊些琐碎的事,最后回復兄长来信中提及的事。 来信不算频繁,大约两月一封,内容也不多,只有薄薄一页信纸。 信里有提及过她,算算时间,大约是在一年?前?,他?伤好回到太乙宫那段时期,寄来了一封信,比往常多了一句话。 ——于山中遇一神医仙子?,赵家女,芳名觅瑜,甚妙。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觅瑜心中怦然一动,生出点点莫名的欢喜。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幕情?景:盛隆和含着些许回忆的微笑,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下一笔。 那时候的他?在想?什么呢?是那个一直被?他?逗弄的小女孩吗? 还?有她的名字…… 盛瞻和的字很好看,形神皆备,写?意其间,觅瑜一直很喜欢看他?习字。 盛隆和的字与盛瞻和一样?,没有因为性?格不同而有所区别,如果?不是每封信的落款皆为「弟隆和拜禀」,她都要?以为这些信是盛瞻和写?的。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信也的确是盛瞻和写?的。 尤其是提到她姓名的那一封信。 陡然看见她的名字被?熟悉的字迹呈现,觅瑜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甜蜜之情?,仿佛这是盛瞻和专门?写?给?她的,而非盛隆和在不经意间提及的。 两种情?绪混杂交错,一时间,她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为谁感到欢欣了。 分不清也没事,左右兄弟俩是同一人,她为谁高兴都一样?。 除了那封写?有她名讳的信之外?,她也看到了盛瞻和提过的,盛隆和在听闻他?们两人定亲之后,写?来的恭贺之信。 信里的确如盛瞻和所讲,写?了她的数项喜好,精准得她都感到震惊,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小爱好。 更惊讶的是,她发现这上面写?的都是对的,有些她自己都没注意过的细节,他?全部注意到了。 他?、他?竟然那么关注她?不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就摸清了她的脾性??还?是说,他?天生擅于揣摩人心? 他?甚至翻越几座山头,跑去清白观中,就她的事情?,询问她的师祖和师叔等人。 难怪今年?新?岁,她在家中备嫁时,师叔会寄来那么一封奇怪的信。 先是恭喜她好事将近,接着嘲讽奇王性?情?顽劣,最后一转话锋,道,但看在他?一腔真心的份上,勉强承认他?是个良人,叫她以后别被?他?欺负了。 她那时还?觉得纳闷,她要?嫁的是太子?,盛隆和的真正身份也是太子?,信里的落笔怎么全在奇王身上,难道是因为师叔只见过奇王? 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 他?居然闷不吭声的,就做下了这样?一桩惊天大事…… 她、她真是—— 幸好信上所写?的内容,比起叮嘱告知,更像是在陈列清单,不带有任何强烈的情?绪色彩,诸如遗憾、痛苦之类,要?不然,她都要?怀疑盛隆和真的喜欢她了。 现在看来,他?更像是在恭喜兄长,帮忙打听未来嫂嫂的品性?。 还?好还?好……如果?盛隆和真的喜欢他?,并且如盛瞻和所说,在信里表现出了难以忘怀之情?,那——她在看过这些信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者了。 虽说他?们是同一人,但在盛瞻和看来不是,如果?盛隆和对她有意,那么她看这些信,还?是在他?跟前?看的举动,真是……想?想?都叫人头疼。 还?好,她的判断没有出错,盛隆和果?然是不喜欢她的。 觅瑜松了口?气,继续翻阅书信。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盛隆和每隔两个月寄来一封信,一年?十二个月,照理该有六封。 但她手里的这些信,每年?只有三两封,且时间集中在下半年?。 这不难理解,当他?是太子?时,他?只会以盛瞻和的身份,寄出写?给?弟弟的信;当他?是奇王的时候,则会以盛隆和的身份,寄来写?给?兄长的信。 但他?不能同时扮演两个人,所以,当他?是盛瞻和时,他?收不到弟弟的来信,当他?是盛隆和时,则收不到哥哥的来信。 他?只能在幻想?中与兄弟往来书信。 而幻想?是不能成为现实的,因此,真正留存下来的,只有真实的他?亲笔写?下的信,即上半年?的兄长去信,以及下半年?的弟弟来信。 这就是奇王每年?只有三两封来信的真相。 也是兄弟二人往来书信的真相。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盛瞻和出声询问。 觅瑜回过神,收拢手中的书信,应道:「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她犹豫着,要?不要?提出这一点。 当这明?显不符合事实的一点被?指出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感到无法理解吗?不可置信吗?抑或是恍然大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也许,这是一个突破点,他?会意识到矛盾之处,在心里埋下疑窦的种子?;又也许,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会彻底陷入迷茫和疯狂。 她要?这么做吗? 以稳妥起见,当然是不要?,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第50章 觅瑜咬着唇, 犹豫不决。 「纱儿?」盛瞻和的神色愈发关切。 「我没事。」觅瑜道,「我只是……」 她一边吞吞吐吐,一边偷偷摸了摸腰间的绣囊。 很好, 她带着醒神露, 要是等会儿有什?么不好, 她可以?用它来救急。 怀着醒神露给予的底气,觅瑜看向盛瞻和,开口:「纱儿只是有些奇怪……瞻郎,这些书信里, 为何少了一半?」 盛瞻和疑惑:「什?么一半?」 「就?是……」她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想了一会儿,决定迂迴行之, 先询问他, 「开春以?来, 十弟给瞻郎写过信吗?」 他笑了笑,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当然, 纱儿没?有看见他的来信吗?」 来了! 觅瑜定定神,努力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摇摇头,道:「没?有啊, 不仅今岁开春,去岁、前岁……自开春至入秋这段时日, 我都?没?有看到十弟的来信。」 「所?以?纱儿才询问瞻郎, 这些书信为何少了一半。」 盛瞻和仍是笑着,宛似不相信她的话:「怎么会呢?十弟的来信, 我都?有好好收着,你怎么会没?看见?」 「我真的没?看见。」她将?书信递给他, 「瞻郎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看。」 盛瞻和接过书信,低头翻看。 一开始,他还维持着笑容,但是渐渐的,他的神情就?变得犹疑起来。 「奇怪。」他蹙起眉,「的确如你所?说,十弟的来信少了一半……这不应该。」 他迅速翻完一整沓书信,转身打开匣子,大?概是觉得在取出书信的时候漏了,但匣子里空无一物,很显然,他已经完整取出了里面所?有的东西。 盛瞻和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神情开始凝固,目光放空,似在思考,又似在茫然。 「为什?么……」 从决定揭露矛盾之处开始,觅瑜就?一直盯着盛瞻和,生怕他受到的刺激太大?,不但没?有清醒,反而加重病情。 此刻见他表现不对,她立即出声唤道:「瞻郎!」 同时伸手向绣囊摸去,准备一有什?么不好,就?给他闻醒神露。 幸好,盛瞻和没?有给她出手的机会。 他的眸中重现神采,整个人?像从幻梦中惊醒,朝她微笑道:「那另外一半书信,大?概是被我弄丢了吧。纱儿见笑了,切莫告诉十弟。」 她呆了呆:「丢了?」 他应声:「或许。我也不知道它们被放在哪里了。」 「瞻郎……是这么认为的?」 盛瞻和看向她,脸上再?度出现那种?包容、宠溺,觉得她问了一个傻问题的神情,带着少许基于信任她的困惑:「我还应该怎么认为?」 觅瑜哑然。 是啊,他的确该这么认为,这是最正常、最合理?、最符合逻辑的答案,换作?任何一个人?来,都?会这样觉得。 本该存在的书信不在了,除了「弄丢」这一可能,还会是什?么呢? 原来,这就?是他的世界,用一切看似合理?的藉口,解释不合理?的现象…… 这样的他,她要怎么治?破罐破摔,把一切摊开来说吗?还是循循诱导,徐徐图之? 前者她不敢,害怕说得过火,反而弄巧成拙;后者,她不是不愿意这么做,而是——她该怎么做,才能慢慢让他明?白?,这里头的不对劲呢? 她在新婚时的设想很美好,通过旁敲侧击,潜移默化地影响她。 问题是,她该怎么旁敲侧击?像这次一样吗? 如果他像这次一样,在短暂的失神后,给予看似合理?的回答,她又该怎么做?继续指出逻辑上的不对之处,还是就?这样让他含煳过去? 此时此刻,觅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千百年来,臆症一直被视为疑难杂症,多少杏林圣手想要攻克它,都?始终没?有一张良方。 因为它真的很难、很难被治好。 她该怎么做…… 「纱儿?纱儿?」 来自盛瞻和的唿唤让觅瑜回过神,她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道:「没?想到瞻郎也会有这么迷煳的时候,看来我今天掌握了瞻郎的一个把柄。」 他含笑看着她:「纱儿莫不是想用它来威胁我?」 「纱儿怎敢,纱儿只是有些好奇……」 书房之行,让觅瑜的情绪陷入了短暂的低迷。 盛瞻和的这个臆症,她是一定要治的,治不好也得治,就?算花费她数年功夫,她也要治好,实在……实在治不好,她也不会嫌弃他,照样会和他过一辈子。 但她该怎么治? 他的病很明?显是由心病引起的,经年累月积成实病,心病方面,她暂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除非她能让十皇子起死回生,实病方面…… 她手里握有几张药方,其中一张是娘亲给她的,剩下几张是她从书中看来的,她可以?结合盛瞻和的身体状况,改良这几张药方,把它们合併为一张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但她不确保这药能不能起效,毕竟娘亲开的那张方子极妙,盛瞻和却服用了数年都?没?见什?么效果,可见他的病症不同于一般情况。 罢了,思虑再?多也不及行动,不管有没?有用,先给他服一段时日再?说。 左右她现在天天给他把脉,即使他在服药后有什?么不良后果,她也能立时察觉,让他停药。 这么想着,觅瑜振作?起来,找出存着的药方,摊放在桌上,开始认真思索改良之法。 日暮时分,她领着侍女前往书房。 守在门口的东宫总管吉量向她行礼:「奴才见过太子妃。」 他瞥向后头端着药的侍女:「这是……?」 觅瑜道:「这是本宫亲自煎的药,特特送来给殿下服用,不知殿下可还在书房?」 吉量不解道:「这,殿下近日贵体安康,此药——」 觅瑜道:「殿下自然身体康泰,这碗药是用来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平日里,殿下不是也一直在服药吗?」还是她娘亲和太医开的。 她没?有明?确指出盛瞻和为何要服药,但太子身患臆症是人?尽皆知的事,她的娘亲每月上门给太子诊脉,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她相信吉量能明?白?她的意思。 吉量果然明?白?了。 然而,他的神色却更?显犹豫:「这……」 觅瑜察觉出他的迟疑,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吉量仍是支吾,眼珠转动,似在思考。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奴才斗胆,请太子妃借一步谈话。」 觅瑜有些不解,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鑑于他是盛瞻和的心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番举止,她便应了,往旁边走了两步,示意左右远离,道:「你说罢。」 吉量小声道:「太子妃有所?不知,殿下他……不曾服过药……」 觅瑜吃了一惊:「什?么?」 吉量嘆气:「殿下的情况,太子妃想必也清楚。这么些年,名医妙手轮番上阵,虽然表面的说法一直是诊平安脉,可是以?殿下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察觉不出其中异样呢?」 「当年,奴才给殿下端去第一碗药时,殿下就?似笑非笑地询问奴才,为何他身体好端端的,没?有什?么不适,却要服用这等补药。可是他有什?么大?症候,抑或是有人?想要毒害他。」 「奴才怎么敢说实话?假话——不提奴才有没?有这个胆子,便是奴才硬着头皮说了,殿下也不相信吶,还逼着奴才把药倒进盆景里,并且以?后都?是同一个招数,不曾入口过一滴药。」 觅瑜听得一阵不可置信。 「这……怎么会是这样?」她惊声道,「殿下从来没?有服过药?」 吉量把一张圆脸皱成包子脸,摇头。 「父皇和母后知道这件事吗?」 吉量继续摇头。 她愈发不可思议:「这种?事你也敢瞒着?」 吉量愁眉苦脸:「不是奴才故意隐瞒,是……殿下积威甚重,奴才实在不敢说啊!且奴才是殿下的奴才,自然要听从殿下的吩咐……」 觅瑜还是无法理?解:「你们家?殿下患的不是普通的病,不吃药怎么治病?你——」 她本想责备两句,但看着吉量一脸认错挨打的表情,也知道这种?事不是当奴才的能做主的,连她都?不敢忤逆盛瞻和的意思,何况一名内侍? 她只能道:「这么多年,殿下真的一碗药也没?有喝过?」 吉量摇头。 「在他……在太乙宫清修的时候呢,也没?有喝过?」 吉量这回没?有摇头了,可惜给出的答案没?什?么帮助:「殿下于太乙宫清修时,只会带一部分人?过去,奴才不在此列,是以?并不知晓……」 「不过殿下身旁的护卫会跟着过去,太子妃可以?问问他们。」 觅瑜哪有心思去问?她被这个消息砸得心烦意乱,都?不知道该想什?么。 她说呢,为何圣上网罗天下名医,都?没?有治得他有半点好转,娘亲的药方开得那么妙,他在服用后也没?有半点见效,原来是因为这样。 难怪嫁给他这么久,她从来没?见他服过药。 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是在书房里服的药,毕竟她有一次曾经撞见过吉量端药,没?想到药是端进去了,却没?有入他的口。 她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想喝药,换了她,好端端的,忽然端给她一碗药,叫她喝下去,还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理?由,她也会心生怀疑,不肯服药。 可他——他是真的需要服药的啊! 现在好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碗药也没?服,任由病情发展,换作?寻常症候,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她是不是该庆幸他患的是臆症? 觅瑜黛眉紧蹙,一时间只觉得棘手。 吉量察言观色,小声道:「奴才告诉太子妃这桩事,就?是想让太子妃帮帮忙。殿下待太子妃与?众不同,若有太子妃从旁相劝,殿下一定会愿意服药的。」 「殿下仁德,救了奴才一家?老小的性命,奴才发过誓要终身追随殿下。眼见殿下的病情一直不好,奴才这心里就?跟油煎似的,天天盼着出现转机。」 「如今,转机终于出现了,就?在太子妃的身上!奴才斗胆,恳请太子妃,劝殿下服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吉量说着就?躬身要拜,觅瑜连忙免礼:「不必多礼。这是本宫的分内事,不用你说,本宫也会想办法让殿下服药的。」 吉量终究还是行了一礼,压抑着激动道:「奴才叩谢太子妃!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太子妃的来访,太子妃且稍候片刻。」转身进了书房。 觅瑜却高兴不起来,她本以?为在心病方面治疗盛瞻和已是难事,没?想到前头还有一座山峰等着她去跨越。 在这条路上,到底还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侍女候在书房门前。 不多时,吉量从里面出现,笑着一张脸请她进去。 她定定神,从侍女捧着的瑶盘上取过药碗,迈步而入。 书房里,盛瞻和正在提笔写着文章。 黑色的绣纹如同流动的墨汁,蘸开在象牙白?的锦衣上,衬托出他矜贵的气质。 只是提笔书写,就?足以?让人?目不转睛。 觅瑜喜欢看他习字,也喜欢看他写文章,放在以?往,她定会上前红袖添香。 可惜今回,她没?有了这份欣赏的心思。 她端着药,缓缓上前:「瞻郎……」 第51章 盛瞻和停下笔, 应声抬首。 理所当然的,他看见了觅瑜手中端着的药碗。 他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示意她解释:「这是?」 觅瑜讪讪一笑:「这是……一碗药。」 他似乎有些被她的回答逗乐了, 含出少许笑?意, 道:「我看得出来这是一碗药。我不明白?的是, 纱儿为什?么要把它端进来,难不成是给我喝的?」 「正是……」觅瑜小心地把药碗放在书桌上,道出一早打好的腹稿,「东宫事?务繁多, 我见瞻郎劳心劳力,就做主给瞻郎开了一副药方?,熬了一碗药。」 「这药是用来静心凝神的, 瞻郎服了它, 能更有精神, 也?可以缓解疲惫。是以……我、纱儿斗胆请瞻郎服用。」 盛瞻和看了一眼药碗。 「纱儿端来这样一碗药,可是觉得为夫近日精神不济, 体力不支?」 觅瑜感?觉他这话好似有哪里不对,但细想又找不出来,只能含煳支应。 「是、是有些……入夏之后,天气热了许多, 精神也?容易感?到疲惫。瞻郎身为东宫之主,国之储君, 自当爱重己身, 为天下万民?积福。」 盛瞻和淡淡笑?了:「耳濡目染日久,纱儿也?会说这些面子话了。」 觅瑜分不清他是在夸她还是贬她, 侷促地笑?了笑?,颊边抿出一对小巧的酒窝。 她伸出手, 试探地将药碗往前推了推:「纱儿是关心瞻郎,瞻郎莫要取笑?纱儿……这药,瞻郎可愿服下?」 盛瞻和定?定?看她一眼。 她被他看得忐忑不安,强自镇定?地唤道:「瞻郎?」 他收回目光,缓缓拿起药碗,道:「纱儿亲自开的药方?、煎的药,还亲自端过来,此等心意,我自然不能辜负。」 说罢,他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 觅瑜睁大眼盯着他,看着他确实是把药喝下去了,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的心里涌起一阵兴奋。 她还以为要花费许多功夫才能劝动他呢,甚至设想了最差的局面:被他认为是在下药毒害。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服了药。 是吉量在夸大其实,还是他格外信任她,愿意服下她端来的药?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桩好事?。 有了这一个?开头?,往后再想要他服药就不难了,她可以顺着这次的藉口,每天都端来一碗药给他服下,先把夏天煳弄过去再说。 盛瞻和的话打断了觅瑜的畅想。 他放下空药碗,抬眼看向她,微微一笑?,道:「下次劝人服药时,纱儿记得别太殷勤,让人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 觅瑜笑?意一僵,勉强恢復容色,心虚笑?道:「瞻郎说的什?么话?纱儿是真心为瞻郎着想——」 「我知道你是真心。」盛瞻和道,「所以我才喝了药。」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太单纯了,纱儿。」他淡淡笑?着看她,「既不会骗人,又容易被骗,这样的性子是要吃大亏的。」 觅瑜有些羞臊地红了脸,缠着手指、绕着披帛,小声替自己分辩。 「单纯不好吗?总想着骗人才不对……再说,单纯又不代表傻,纱儿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骗过呢……瞻郎莫要把我想得太愚钝了……」 盛瞻和笑?容愈深,看向她的目光也?越显宠溺。 「好,是我不对,不该这样说你。」他示意她上前,到他的身边,「过来,看看我新?写的文章。」 觅瑜依言照做,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庆幸服药一事?的揭过。 看来最近一段时日,她不用担心他服药的问?题了。 不过,鑑于他在这数年?间都没有服过药,等她之后回房,还得再仔细调整一下药方?,希望他的病情能从?此好转…… 想到盛瞻和会患病这么多年?,原因或许不是病症疑难,而是不曾服药,觅瑜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希冀,感?觉前路光明了许多。 她一定?能治好他。 怀抱着这份信心,觅瑜离开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对上吉量悄悄投来的眼神,她亦含笑?应首,示意其不用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吉量恭送她离去,直到长廊尽头?看不见太子妃一行人的身影,方?进入书房。 「殿下。」他躬身行礼,从?怀中掏出一节细管,奉上前,「江州那边传来消息。」 盛瞻和接过,从?管中取出纸条,展开看了,神色不变。 他瞥向下首的内侍,淡声夸奖:「你这次做得不错。」 吉量赔笑?:「殿下过奖,殿下的吩咐,奴才自然会做到最好。」 「行了,你下去吧,记得往后都维持这套说辞,莫要被太子妃察觉端倪。」 「是,奴才谨遵殿下之命。」 …… 入夜,盛瞻和邀觅瑜共浴。 这是自她出信期以来,他第一次邀请她,觅瑜大约能猜出他的想法,微红着脸答应了。 她的猜想没有出错,几乎是才一入水,他就抱住了她。 水流载着花瓣东游西盪,氤氲薰香中,盛瞻和深切地亲吻着她,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噼开汩汩涌动的热泉,翻出白?浪。 觅瑜红了眼角,眸里盈出一线泪光,随着水流不断涌动,她的泪意也?不停积累,终于滴滴滑落,在脸颊上晕染开一片嫣色。 她搂着盛瞻和的脖颈,十指忍不住紧缠,发出娇弱的低泣声。 好半晌,她的泪才止住。 正当她舒了口气,以为今晚就到这里为止,她可以安心沐浴时,盛瞻和却重新?抱住了她,没有让她离开。 她身子一僵:「瞻郎……纱儿、纱儿累了……」 「是吗?」盛瞻和在她耳边哑声低笑?,「纱儿不想再来?」 「不、不想……」 「纱儿既然不想,又为何给我端来那样一碗药?不是嫌弃为夫近日忙于繁务,疲惫不支,冷落了你么?」 觅瑜终于明白?,他在书房说的那番话,究竟有哪里不对。 原来如?此——他那时候指的竟是这事?! 她又惊又悔。 他、他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呢?而她,怎么就毫无所觉地应了他的话呢? 她试图辩解:「不,我没有——」 盛瞻和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重新?噼波斩浪,驾驭征伐,让本已平静下来的池面再度晃动,花瓣随之沉浮聚散,把她的呜咽声都掩在热涌之下。 她惊喘着,抽噎不断。 她果然太单纯了,吃了大亏,而他,就是那个?骗她吃大亏的人。 骗子! …… 浴池西高东低,西南角辟有一处浅地,水浅而清,卧有几块天然山石,既可以倚坐,也?可以半躺着休憩。 盛瞻和搂着半软身子的觅瑜过去,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倚靠,示意她慢慢坐下。 觅瑜迷濛着一双泪眼,红着脸蛋,咬着唇,乖乖照着他的吩咐行事?,落下又一串泪珠,滑过娇粉的脸颊。 盛瞻和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嘆,含笑?抚上她的脸颊,称赞:「好孩子。」 大坏蛋……! 觅瑜在心里充满委屈地回应。 水流声清越,如?漱石击玉。 星辰的光芒隐没时,觅瑜彻底累得不能动弹了,趴在盛瞻和的怀里休息。 盛瞻和轻抚着她的背,给她讲述玉兔下凡寻药草的传说,故事?很有趣,勉强让她支撑着精神,没有累得直接睡去。 她一边听?,一边打量着附近的景色。 浴池引水而建,由白?玉砌就,虽没有露天席地,却也?造出了精緻的池景,不比山水庭园差,砌池的白?玉更是会在夜晚隐隐散发出光晕,颇有神韵。 如?画的风景中,最瞩目的自然是怀抱着她的人,有他在,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可惜他目前在她心里是个?坏蛋和骗子,纵使他再迷人,她也?不想多看一眼。 但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看了。 因为她于无意间发现,在他的腰侧,有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 她不由得生起几分好奇,想更进一步看清形状,撑着手朝他靠近。 盛瞻和误会了她的意思,抚摸她的脸颊,配合地变动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拥有一个?更好的角度。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霎时羞红了脸庞,赧声辩解:「瞻郎误会了,我、纱儿不想……」 闻言,盛瞻和有些遗憾,也?有些疑惑:「那纱儿这是准备做什?么?」 她红着脸,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腰际。 「这里……有一个?形状很奇特的胎记。」 盛瞻和瞭然:「原来你是指这个?。」 他直起身,在水波的晃动中露出完美的腰线,让她能更好地看清。 这一下子,觅瑜看清楚了,胎记的形状有点像太极图。 她登时颇感?新?奇:「它——」 「是不是有点像太极图?」盛瞻和接过她的话。 她惊讶:「瞻郎知道?」 「自然知晓。母后在我小时候就告诉过我,不仅我有,十弟也?有,不同的是他的胎记在腰腹的另外一侧,与我正好一左一右。」 觅瑜愈发惊奇:「能够拥有这样一个?胎记,可真是难得。」 「是很难得。」盛瞻和淡淡道,「听?母后说,我和十弟刚出生时,稳婆就发现了这个?胎记,父皇因此对我们格外欢喜,认为我们的诞生是祥瑞之兆。」 「可惜没过几日,宫里就出现了双生子不祥之言,佐证便是我们身上的胎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她一愣:「不祥?」 他应声:「是。钦天监言,若是正常的双生子,拥有此等胎记,必定?一人为阳、一人为阴,组合而成一个?太极,而不是像我和十弟,一人拥有一个?太极。」 「这,」觅瑜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说他身上的胎记只是有点像太极,实则不过一个?半深半浅的圆形印记,距离真正的太极图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它真的是好了,那又如?何? 阴阳合二方?为一,他与十皇子虽为双生,却也?是独立的个?体,每人拥有一个?完整的太极再合理不过。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胎记而已,能代表什?么呢? 因为胎记而判断吉凶,这种做法不仅可笑?,还很愚昧。 钦天监那么说,是受废后指使,想要置两个?皇子于死地。 那么圣上呢?他有什?么理由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他们可是他的亲骨肉…… 第52章 「亲骨肉又如何?」盛瞻和神色平淡, 「父皇不是?只有我和十弟两个孩子,宫里也不是只有我和十弟两个皇子。」 觅瑜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也知道圣上薄情, 不把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放在眼里很正常, 但她还是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 毕竟, 这是?在把他们兄弟二人往绝路上推。 圣上可以相信钦天监的胡言,可以不喜欢他们,但——他怎么能忍心放弃掉他们的性命呢? 那时候的他们才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 是?世?间最纯洁无辜之人,圣上只为了钦天监的一句话,竟然就要抛弃他们? 何其残忍。 这就是?天子吗?登高位重, 孤家寡人。 觅瑜越想越觉得难过, 替盛瞻和难过, 忍不住同?他诉说了这份心思。 盛瞻和听了,眉眼间化开一抹温柔。 他抚上她的脸庞, 道:「所谓孤家寡人者,乃寡德谦称,并非寻常孤寡之意。」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有些没听懂。 他道:「古来帝王莫不以德配天, 是?以自谦孤寡。若依照纱儿的意思,父皇岂不成了薄情寡义、德不配天之辈?」 「这话要是?传到外?头?, 可会惹来大麻烦, 幸而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我明白纱儿的心, 不会误会,纱儿说这话没事。」 「其他人却未必, 纱儿在外?头?时,千万要记得,不能妄言。有些话,只能说给我听,知道吗?」 觅瑜仍是?呆呆地看着他,觉得自己有些听懂了,又没有听懂。 他……是?在单纯给她解释帝王自称孤寡的意思吗? 还是?说,他也认同?她的看法,觉得圣上……薄情寡义,德不配天? 「瞻郎……」她喃喃唤他。 盛瞻和伸指抵上她的唇,微微笑?着,「嘘」了一声。 浴池周围架设着数盏宫灯,昏黄的灯影下,他容貌霄朗,俊美无俦,恍似自九重天下凡的谪仙,使人心醉神驰。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如山谷间的幽潭,倒映着松林月景。 不知不觉中,觅瑜被他的目光吸引,睫翼低垂,面覆烟霞,俯首与他唇齿交缠。 春风吹皱池水,漾出?一片温情。 …… 之后的一段时日,觅瑜每天都命人煎药,亲自端给盛瞻和,看着他服下。 盛瞻和对此没有多?言,只是?询问了她一声:「纱儿为何忽然日日端药给我?可是?当真?觉得为夫体虚,需要大补?」 得来她羞赧无措的回覆:「自然不是?!瞻郎、瞻郎身强体壮,不需——这药只是?用来静心凝神的,没什?么别的用处。瞻郎……莫要误会……」 他含笑?凝睇:「哦?那纱儿是?觉得我近日心烦气躁,需要冷静了?」 她嗫嚅:「自然也不是?……」 「那是?为何?」 「纱儿……纱儿只是?关?心瞻郎,想……让瞻郎身体更加康健一点……」 「所以我的身体还是?不行?」 觅瑜涨红了俏脸,不知道他口中的「不行」指的是?哪一方面。 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种……要不然她今天晚上又别想好好休息了,她为了让他服药,当真?付出?了太多?…… 有那么几次,她都想在药里多?加一味真?正安神的料了。 「瞻郎……」 她跪坐在锦绣地毯上,精緻的宫裙摊成一朵牡丹花,半软着腰肢,倚靠在盛瞻和的身侧,抬起一双含情露目,看向他,乖声轻唤。 「纱儿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瞻郎更好一点……瞻郎就当做是?为了纱儿,服下这药吧……」 盛瞻和含着一缕浅浅的笑?,回视她。 他抬起她的下颔,指腹在她唇边摩挲。 察觉他的暗示,觅瑜娇颊染嫣,有些害羞,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意,怯赧做出?了回应。 盛瞻和笑?容愈深,收回手,拿起药碗,服下药:「我说过,纱儿的心愿,我总是?乐意达成的。」 觅瑜抿着唇,不答话,垂眸掩去一丝氤氲水汽。 他是?愿意达成她的心愿,可代价却要她来付,这样一桩划算的买卖,他当然喜欢了…… 服药之外?,觅瑜也会给盛瞻和把脉。 这是?她唯一一件觉得舒心的事情,因?为盛瞻和对此接受良好,通常在每日晨起时就让她顺手把了,不会向她提出?额外?的要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可惜舒心有限,她一连把了数日的脉,都没有发现?他的脉象有何变化,与从?前一模一样,无从?得知他服药后的效果。 这也是?她的娘亲认为太子病情古怪的原因?之一。 身患臆症者,通常心脾两虚,脉象不稳,盛瞻和的脉象却很稳定,并且是?很健康的那种稳定,叫人分辨不出?有什?么毛病。 唯一一次异常,还是?因?为天气太热,她给他开的药太补,致使他有点上火。 在那之后,她不得不减去一半份量,以免他精神过足,缠着她一直到天明……那么激烈的折腾,他受得住,她可受不住…… 可是?这不应该,她的方子是?仔细斟酌过的,考虑到他身份尊贵,还特意减少了三?成用量,不可能过度,他的身体也很健壮,不应该虚不受补。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的病情会这样奇怪? 觅瑜苦恼不已。 如果不是?盛瞻和切切实实地以奇王的身份出?现?过,她都要怀疑他有没有患病了。 现?在这种棘手的情况,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要徵求娘亲的意见,又不敢告诉娘亲,太子多?年来未曾服药,娘亲不知晓盛瞻和的真?实情况,自然无法给出?贴切的意见。 一时间,觅瑜觉得前路又变得迷茫起来。 她嘆了口气,心想,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 六月下旬,北越、澜庄遣使来朝,圣上大宴,宫中一时热闹非凡。 觅瑜身为太子妃,自然要随盛瞻和一道与宴,在宴会上见识到了许多?外?邦风物,一时颇感兴趣。 北越与澜庄皆为中原属国,此行来使,不仅上贡了各式各样的珍宝,也随行了不少胡商,在东西二市摆摊叫卖。 圣上特意开了宵禁,以表长安繁华,国力强盛,百姓生活安康富足。 东宫。 云蔚殿。 盛瞻和迈步入殿,道:「听说今晚西市有一场表演,是?澜庄那边特有的,纱儿可有兴趣一观?」 觅瑜放下医书,抬起头?,有些好奇地询问:「什?么表演?」 「用澜庄那边的说法,是?『木阿罗挪』,汉译过来是?水上傀儡戏。」他在凭榻一侧坐下,与她隔案而视,「怎么样,纱儿想去看吗?」 觅瑜抿嘴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嗯。」 盛瞻和亦笑?:「好,你准备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出?门。」 她讶然:「这么快?」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现?在天还没黑呢,这时候出?去,会不会早了点?」而且他们晚膳还没有用。 「不早,我们先去拜访一趟岳父府上,等?在府里用完膳,也差不多?到天黑了,去西市正好。」盛瞻和道。 觅瑜更加惊讶了:「瞻郎要带我回娘家?」 他微微一笑?:「纱儿不想去么?」 她欣喜不已,连声道:「想去,自然想去。」 时下风俗,女子在出?嫁后,除了新婚三?日回门之外?,只有逢年过节时,方可回娘家一探。 觅瑜身为太子妃,需要遵守的规矩更多?,每月里能和娘亲见上两面,已是?知足,不奢求更多?。 一个月前,她的爹爹从?沽州办完差事回来,她央着盛瞻和陪她回娘家一见,都被她爹爹警告不可再行任性,往后要安心待在东宫,侍奉夫君。 此时听闻这一消息,她焉能不心生欢喜? 当下站起身,舒展笑?颜道:「瞻郎且稍候片刻,纱儿去换身衣服,很快回来。」 盛瞻和含笑?回应:「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觅瑜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出?宫的服饰。 盛瞻和体量她的思亲之心,早早命人备好马车,等?她一回来就带着她上了车,去往赵府。 对于他们的到来,赵得援和祝晴都十分惊喜。 祝晴尤其喜出?望外?,拉着觅瑜直往里走,被赵得援咳嗽提醒,才想起女儿已经?嫁为人妇,比起陪伴爹娘,她更应该待在夫君的身边。 不过盛瞻和不在意,表示:「纱儿许久不曾见岳父岳母,颇为想念,多?陪陪岳母也好。」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也有事情:「不知岳父可否借一步谈话?瞻和有事要与岳父相商。」 赵得援自然点头?应可。 就这样,翁婿俩去了书房,留下母女二人在堂屋布置晚膳。 觅瑜有些悻悻,手指缠绕着缀在胸前的细辫,轻哼:「我说呢,怎么忽然想到要带我回娘家,原来是?为了找爹爹……」 祝晴看得开:「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能回来就好。」 「前头?颜侍郎家的女儿,你还记得吧?她随夫君去任上,整整三?年不能回长安,更不要提探望爹娘。你现?在能隔两个月回娘家一趟,已经?很难得了。」 「再说,你的夫君不是?寻常人,是?东宫太子,整天日理万机的,能没事陪你回家看望爹娘?想想都知道是?有正经?事。」 「你今日能有此一行,还是?他以公济私,特别照顾了你。你应该感谢人家,而不是?在这里抱怨。」 「我知道。」觅瑜嘟唇,「可他想要找爹爹就找,为什?么不和我说明白呢?搞得他像是?特意为我这么做的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祝晴摇头?,伸指一点她的额角:「他就是?特意为你这么做的,要不然他大可自己上门来,何必带着你?」 「娘算是?发现?了,自从?你嫁了人,就被宠得越发娇纵,你爹还巴望着太子殿下管一管你,依我看吶,难。」 第53章 闻言, 觅瑜有些心虚。 回想她嫁给盛瞻和后的种种,好像是被?宠得越来越娇气了,但、但这只能?说明?他喜欢她, 不能?说明?她不听话, 因为她一向很乖…… 她垂下眸, 小声道:「娘这话说得,好像女儿有多么不听话一样……」 祝晴道:「你就是不听话,月初我让你断了冰饮,不许碰冷的, 你有没有照做?」 觅瑜乖巧点头?:「照做了,殿下一直记得娘的叮嘱,不允许女儿多喝一碗梅子汤。」 祝晴敏锐地抓住她话中的关键词:「多喝?看来你还是在?喝。」 她辩解:「就一碗……而且女儿也是这两天才开始喝的, 刚出信期那会?儿, 女儿一点冷的都没碰。」 祝晴拧眉:「一碗也不行, 你是大夫,不知道调理身体至少?要三?个月?半个月不碰冷的算什么调理?」 觅瑜赔着笑, 挽过祝晴的胳膊,撒娇:「娘——」 祝晴不买帐:「喊祖母也不行。你可真是能?耐,月初时疼成?那样?,现在?还敢生冷不忌, 等会?儿娘必须找殿下好生说道说道。」 「还有太子殿下,也真是你的好夫君, 这种事都能?纵着你, 我看你哪天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你摘下来。」 觅瑜乖巧笑道:「这不是娘一心?期望的么?让女儿嫁一个疼人的夫君。」 说罢, 又转移话题:「说起来,怎么不见哥哥?他还没有下值吗?」 祝晴知道她在?转移话题, 但还是顺着她的意回答了:「按理应该下了,不过最近一段时日,你哥一直回来得比较晚,也不知道在?外头?有什么事。」 她好奇:「哥哥会?有什么事?」 提及长子,祝晴板着的脸孔总算浮起一丝笑意,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娘怀疑,你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觅瑜先是惊讶,继而想起晏妩娴,便?是一喜,询问道:「真的吗?娘怎么确定?」 祝晴低笑:「娘前头?看见你哥腰间的荷包换了一个款式,那针脚差劲的,一定不是从外头?买来的,大约是哪家不擅女红的姑娘送的。」 她边说边轻抚胸口,舒气喟嘆:「真是不容易,你哥长这么大,总算要铁树开花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眼光,看中了你哥。」 觅瑜回想着晏妩娴的女红,好像是不怎么样?,能?与娘亲的说辞对上,当下愈发欢喜。 虽说不管她哥哥喜欢谁,想要跟谁在?一起,她都会?乐见其成?,但人选是晏妩娴更好,她自然希望她的哥哥和她的好姐姐能?成?为一对。 而且这样?一算,她还是他们的媒人呢。 真是没有想到…… 赵寻琅回府时,看到的就是他娘亲满脸「吾儿长成?」的笑容。 「哎呀,琅儿回来啦?这天都要黑了,怎么才回来?可是镇抚司最近事忙,所以下值得晚了?」 他一愣,稍显不自在?地握拳咳了咳,含煳道:「……孩儿是有一些要事。」 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觅瑜:「妹妹怎么来了?是太子殿下带妹妹来的吗?」 祝晴依然笑容满面:「你妹妹自然是跟着太子殿下一道过来的。至于你么……」 她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噗嗤一笑,一挥手绢:「算了,娘不说了,给你留点面子。娘去给你们准备晚膳,纱儿难得回家一趟,可有什么想吃的?」 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话语,令赵寻琅有些招架不住,趁着祝晴去厨房督管的功夫,他询问觅瑜:「发生什么事了?娘的神情怎么这般古怪?」 觅瑜莞尔,往他腰间一瞥,果见上面挂着一枚崭新的荷包,布料名贵,针脚朴实,与晏妩娴曾经绣过的黄鹂斗法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抿嘴一笑:「娘的神情为何古怪,哥哥不知其中原因么?」 赵寻琅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知道?」 觅瑜没有说话,只把目光往他的荷包上瞧。 注意到她的视线,赵寻琅的神色浮现出几分侷促,旋即强压为镇定,干咳一声,道:「行了,我现在?知道了……」 「娘也真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不问你在?东宫过得如何,太子殿下对你好不好,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娘是关心?哥哥,才会?和我说这些,同样?的,妹妹也关心?哥哥,才会?听娘说这些。」 觅瑜含着笑,凑近兄长,小声询问,「哥哥同我说实话,这荷包是哪家姑娘送的?可是长安府尹家的晏大姑娘?」 赵寻琅侧身避开一步,掩去不自然的口吻,淡淡道:「……知道还问。」 确定了她哥哥喜欢的姑娘果真是晏妩娴,觅瑜笑得愈发欢喜,双目流转着欣然的光芒,发自真心?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我关心?哥哥嘛。再说,哥哥同娴姐姐的见面,还是我促成?的,真要论起来,我还是你们二?人的月老,自然得关心?一下近况。」 「那你现在?知道了?放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嗯,知道了,也放心?了。娴姐姐是个顶顶好的姑娘,哥哥可要珍惜人家。」 「用你多说。」 …… 翁婿二?人议事完毕,从书房里出来时,晚膳已经置备完毕。 众人分席入座,开始用膳。 觅瑜坐在?盛瞻和的旁边,给他夹了一小块鱼肉:「这是娘亲最拿手的清蒸白鱼,瞻郎尝尝看,觉得味道怎么样?。」 赵得援发出一记咳嗽,好似被?什么东西呛住了。 祝晴乜他一眼,神色间有着嫌弃和警告。 赵寻琅抬目瞥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移开视线。 唯独盛瞻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应她的推荐尝了一口,评价:「滋味鲜美,色香俱佳。岳母厨艺精湛,令人佩服。」 一次普普通通的互动,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觅瑜下意识的举止,想让盛瞻和品尝她娘亲的手艺。 没想到她的家人反应这般奇怪,令她也感?到莫名起来,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有些迟疑地回顾先前的言行,思忖是否有哪里不妥。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不小心?把夫妻间的亲密称唿说出了口,她应该唤他「殿下」,而非「瞻郎」的。 霎时,她的面色绯红一片,真切体会?到了兄长在?面对娘亲时的感?受。 幸而祝晴见她不自在?,贴心?地打起了圆场:「不过湖中野味,粗陋手艺,登不得大雅之堂,殿下喜欢就好。」 赵得援也在?妻子的眼色示意下接话:「正是,正是,殿下谬赞。说来……」 膳罢,众人略略聊了两句,盛瞻和便?带着觅瑜告辞。 赵得援领着家人送行,临走前抽空把觅瑜拉到一边,小声询问。 「今回可又是你缠着太子殿下要来的?爹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不许任性妄为了吗?怎么还是任性!」 「爹,女儿没有。」觅瑜叫冤,「是殿下主动提出要带女儿过来的,且殿下今日来此,不是为了找爹爹商议要事吗?带女儿回家看望爹娘只是顺便?。」 赵得援充满怀疑地审视:「爹怎么不信呢?」 「爹爹若不信,大可去问殿下,看看女儿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赵得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你当你爹傻?殿下这么宠你,爹去问他,还能?得到什么答案?」 「你也是,别因为殿下宠你就得意忘形。爹爹在?你出嫁前告诫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女儿没忘。」 「那你怎么在?用膳的时候那般不成?体统?幸好这是在?家里,在?场的只有我们几人,要是在?宫宴上,你——你就悔去吧。」 提起先前之事,觅瑜的脸颊有些烧红,不自在?感?又涌了上来。 她羞赧垂目,小声辩解:「不过一声称唿,哪里算得上不成?体统了……爹爹太保守了……」 赵得援拈鬚斜眼,老神在?在?地发出第?二?声哼:「为父保守,你在?这里害羞个什么劲?还不是你自己也觉得这样?子做不好。」 「哎呀,爹——」觅瑜顿足,呈现出娇娇小女儿情态,「女儿不和爹多说了,女儿和殿下还有事情,先行告辞,改日再来看望爹爹。」 「哎!你这丫头?!……」 离开赵府时,天已下晚,绛紫的暮色逐渐被?黑夜取代,点缀出零散星光。 马车里,盛瞻和关切询问:「岳父方才同你说了什么?可有责备?」 觅瑜摇头?:「爹爹一向疼爱我,不会?责备,他只是……有点古板。」 盛瞻和明?白了,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觅瑜的脸又有点红了。 「瞻郎。」她半嗔半羞地唤他,在?片刻之后嘀咕,「……殿下。」 他含笑应声:「夫妻之间有一两个亲昵的称唿很寻常,纱儿不必在?意。」 觅瑜当然知道,娘亲给爹爹取的称唿就有好几个,每每都会?毫不介怀地在?儿女跟前喊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娘亲喊爹爹时,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在?意,而当这么做的人变成?她自己时,她就觉得不自在?了。 尤其她的亲人反应还那般大…… 她绞着手指,咕哝:「这怎么能?不在?意呢?爹娘他们又不是外人……」 盛瞻和道:「正因为不是外人,纱儿才更加不用在?意。」 他淡淡看她一眼:「毕竟,在?外人跟前,纱儿从来只会?唤我殿下。」 「……」她更小声了,「这是身为太子妃应守的礼节……瞻郎不也是,从来不曾在?外人跟前唤过我、唤过我纱儿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觉得这话应得不好,生怕他就此答应下来,往后无论内外都唤她纱儿,那她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出乎意料的,盛瞻和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道:「女子小字何其珍重,我之所以不在?外面唤纱儿,是因为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称唿。」 「我希望,它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第54章 觅瑜一呆, 双颊慢慢地发起烫。 「这,」她磕绊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纱儿不愿意?」盛瞻和问她。 觅瑜当然不可能说不愿意。 她本身也……较能理解他的心思, 珍藏之心人皆有之, 正因为他喜欢她,把她放在?心里,才会想要藏起她,不让别?人接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但……他有这份心思是一回?事, 说出来是另一回?事,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淡然地?说出这种话呢? 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回?答……倒显得她大惊小怪,没有见识…… 而且—— 「这名字……也不是瞻郎一人知道……」她下意识纠正, 「爹爹、娘亲, 还有哥哥, 他们都知道,也都这么唤我……」 盛瞻和陷入了沉默。 糟糕, 她好像说错话了。 觅瑜生起几分不安。 她抬眼觑向盛瞻和,发觉他的神?色没什么异常,只?是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令她感到无措。 「瞻郎。」她讨好地?笑着, 伸出手,覆上他的手掌。 盛瞻和逸出一声?嘆息。 他翻手握住她, 把她娇软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你?啊……」 觅瑜笑得愈发乖巧。 他看向她的神?色越发无奈, 拥她入怀,梳理她的髮丝:「我有时真是搞不明白,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倚靠着他的胸膛,任由他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 软软道:「纱儿在?想什么,瞻郎最是清楚,无论什么事,纱儿都瞒不过瞻郎。」 「未必。比如我现在?就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 「纱儿自然是在?想着瞻郎……」 头?顶传来一阵闷声?轻笑。 滑动的指腹在?唇角处停下,轻按:「嫁给我这么些时日,别?的没学到,套话倒学了一堆,该罚。」 最后两个字折出低哑的尾音,听得觅瑜心尖一颤,娇颊染上粉嫩的颜色。 「瞻郎……」 熟悉的气?息降临,包裹住她,掠夺走她的一切言语。 马车在?西市街口停下。 充当车夫的护卫出声?禀报:「主子,西市到了。」 盛瞻和沉稳回?应:「知道了。」 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揽着怀中?人继续,直到觅瑜含着泪无声?恳求他停下,才止了动作,吻去她滚落的泪珠,替她整理衣裳。 下车时,觅瑜的腰肢有些发软,盛瞻和扶了她一把,见她还是难以站稳,便道:「不如我们今晚别?看表演了?下次再来。」 她摇头?:「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好……来都来了,不看表演太可惜了……」尤其她还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 盛瞻和关切地?搂住她:「当真?」 她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僵,有些想避开他的手臂。 这双手臂带给了她太多欢愉和痛苦,以至于她现在?被他搂着就会生怯,无法坦然面对。 她忍住这股冲动,含羞应道:「当真……纱儿想看表演。」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觅瑜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她用软糯的口吻表达需求时,盛瞻和总会答应,只?要她的需求不与?他的冲突。 果?然,他颇为宠溺地?笑开,道:「好,听你?的,去看表演。」 他试着带她前行两步:「还能走吗?」 走当然是能走的,她又不是泥做的人,一碰水就会融化,她在?这些时日经受的折腾也足够多,忍耐力越来越强,不过一回?而已,她且受得住。 觅瑜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自然可以……瞻郎,我们走吧,别?杵在?街口,等会儿人会越来越多的。」 盛瞻和答应,揽过她的腰肢,带着她往里行去:「我们走慢些。」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街道两旁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游人如织,摊贩如云,吆喝叫卖声?不歇,呈现出好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觅瑜慢慢地?走着,打量着周围,注意力逐渐分散,身体上的难受减少了许多。 行经一胡商所摆的摊前时,她被一阵卖力的吆喝声?吸引,不由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但见那?胡商正在?展示一串银环,用不甚地?道的汉话介绍:「这是车罗特产的水莲花,只?要把它放进水里,它就会自动合起来,变成一朵莲花。」 他边说边把银环放进一旁的水盆中?,沉入水里的银环果?真开始自行合拢,变化形成莲花模样,最后浮出水面,绽放在?夜色中?。 水滴从精美的银质花瓣边缘滑落,在?水面上泛开涟漪。 围观人发出阵阵惊嘆,觅瑜也颇为新奇,盯着那?朵水莲花瞧。 盛瞻和含笑看着她:「喜欢的话,我们就买下。」 她摇摇头?:「我从前也买过几样奇巧之物,可都是一时兴起,买回?去没多久就忘了,放在?库房的角落里吃灰,现在?这样看看便好。」 他似乎觉得她的说法很?有趣:「照纱儿这么说,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浪费了,毕竟你?基本上没有看过,只?有在?送礼时才会想起。」 说话间,有人开始问价,胡商报出一个数,围观人群立时散了大半,问价的人试图还价,但胡商死?咬着不肯松口。 「这在?车罗也是难得一见的手艺品,卖得不便宜,我千里迢迢把它从西域带到长安,不可能亏本卖!就是这个数,不降价!」 围观的人群又散去了一小半。 觅瑜还在?摊前立着,回?答盛瞻和的话:「那?不一样,家里的都是贵重物件,送人时不会失礼,总有去处。这东西送人……我虽然喜欢,别?人却不一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无妨。」盛瞻和道,「就算我送给你?的。」 说罢,他示意身后的护卫上前,买下那?朵水莲花。 胡商乐得眉开眼笑,将水莲花捞起擦拭,精心包装,递给护卫,并且很?有眼力地?看出,促成这宗生意的真正主顾是谁,热情?地?向觅瑜推销别?的商品。 「这位美丽的夫人,您看……」 觅瑜连忙摇摇头?,拉着盛瞻和走开,边走边小声?埋怨:「都说了不要了,你?还买,看吧,差点被人缠上。」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大方的主顾,做生意的当然得尽力留住。」盛瞻和道,看向她,若有所思地?询问,「纱儿不擅长同陌生人搭话?」 觅瑜没想到他连这都看得出来,一时有些难为情?,不愿承认:「只?是不喜欢和别?人纠缠而已,交谈还是能做得到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惜还是没有瞒过他。「我知道了。」他微笑道,「也好,这世上还是坏人多些,同陌生人保持距离是个不会出错的选择。」 「我不怕生……」 「嗯,纱儿不怕。」 「我真的不怕……」 「我知道。」 …… 盛瞻和带觅瑜看的是水上傀儡戏,顾名思义,表演在?水面上进行,正巧西市临湖而设,戏班便在?湖面上开设了演出。 湖边有一家酒楼,盛瞻和提前预定了顶层的包厢,比起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要清静许多,可以安坐着欣赏表演、品尝美食。 傀儡戏唱着澜庄特有的曲调,觅瑜听不懂,但不妨碍她看懂精彩的表演,一时颇为尽兴。 中?途,她还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酒楼送上来的四时拼盘中?,有一盘里摆着一对雪糰子,捏成兔耳模样,粘在?白兔糕上,作为巧思。 她抬眼偷觑盛瞻和,见他似是在?专心看戏,便想悄悄把兔耳朵拿了。 不料她的指尖才触碰到冰凉的面皮,他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唤道:「纱儿。」 她讪讪收回?手,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又不甘心地?开口,试图说服他:「瞻郎——」 「不行。」盛瞻和打断她的话,「傍晚在?岳父府上,岳父叮嘱你?时,岳母也找我说了一件事。」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纱儿可知,岳母同我说了什么?」 觅瑜笑笑,有些心虚地?回?答:「大概……是让瞻郎多加看管纱儿,莫要让纱儿碰冷的吧……」 「纱儿既然清楚,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我……」她嗫嚅着,垂下头?。 盛瞻和看着她的模样,伸手轻点盘沿:「纱儿很?喜欢雪糰子?」 听出这话似是有商量的余地?,觅瑜心生希冀,连忙抬起头?,摆出一副真诚的神?情?,看向他,乖巧应声?:「嗯,喜欢。」 她的反应成功让他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惜没有得来预想中?的回?答:「喜欢也不行。岳母说得很?对,女子体质本就偏阴,你?又因为贪凉而伤过一回?身,不可再放纵。」 「就一口,不算放纵……」 「今日一口,明日一口,今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觅瑜无言以对。 她垂眸,小声?嘟囔:「瞻郎总是这般言之有理,纱儿说不过……」 盛瞻和因为她这一句话笑了:「不甘心?」 她不答话,继续垂着眸,摆出一副不高兴不快乐的模样。 他于是问道:「纱儿真的很?想吃?」 她点点头?,心里再度生起一丝希冀。 可惜他还是道:「不行。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距离你?上回?月信过去,已近一月,你?这时还想碰冷的,是想再疼上一次?」 觅瑜还真是忘了,剎那?间,那?些难受和疼痛的回?忆席捲而来,让她感到一阵后怕,连连道:「我不吃了,不吃了……多谢瞻郎提醒,纱儿差点犯下大错。」 盛瞻和看着她,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改了主意,摇摇头?,道:「罢了,知错能改,为时未晚。」 「你?且忍耐上两个月,等身子调理好了,想吃什么不行?非要贪这一时片刻的嘴。」 觅瑜心道,两个月后夏天都过去了,还吃什么雪糰子?这种冰点本来就是应季的才美味,若是错季享用,只?会让人觉得发冷。 但她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所以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决定听他的话。 盛瞻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这样才对。」他摸了摸她的头?。 傀儡戏表演的时间不长,结束时,觅瑜的茶只?用了半盏。 盛瞻和询问她:「是就这样回?东宫,还是接着逛一逛?」 她想了想,道:「去外面逛逛吧,我想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的物什,不过瞻郎可别?再随意买下了,我真的不需要。」 「好,都听纱儿的。」 两人起身离开包间,下楼时,却意外碰见了一个人。 不算熟人,也不算陌生人。 乃是觅瑜曾经议亲的对象,汝南郡王,盛淮佑。 第55章 酒楼装饰豪华, 价格高昂,号称长安第一酒家?,前来的客人非富即贵, 能包下顶层的更属佼佼者。 因此, 顶层很清静, 走廊上除了值守的护卫,基本不见?人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上盛淮佑。 当然,这不奇怪,身为?皇室宗亲, 他自然有这个财力和能力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位汝南郡王,觅瑜的印象不算多,处在和他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的阶段。 两家?有议亲意向时, 他们也曾有过来往, 但不频繁, 并?且因为?太?妃很快改了主意,导致他们也很快没了联繫。 她对他没什么特殊的情感, 议亲时没有欢喜,亲事不成时也没有伤心,时日一久,她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模样, 都有些忘了。 比如此番偶遇,就是汝南郡王先认出的她, 略带侷促地停下脚步, 朝他们打了一声招唿:「淮佑见?过……二位。」 她才慢慢想起?他是谁:「……郡王爷?」 盛瞻和瞥向她。 盛淮佑的神色愈发拘谨:「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二位, 真?巧。」 他的目光晦涩地在觅瑜身上转过一圈,出声询问:「……夫人近来可好?」 盛瞻和替觅瑜做出了回答, 淡淡道:「内子一向安好,有劳郡王挂念。」 盛淮佑一惊,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连忙解释。 「殿、公子误会了,淮佑并?无他意,只是——只是家?母曾经承过尊夫人府上救命之恩,淮佑心怀感念,这才忝问一二,并?无不敬之心。」 觅瑜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她与盛淮佑虽然议过亲,关系有些尴尬,但也称得上一声旧相识,遇见?时问候一下近况不奇怪,算是正常礼节。 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理由,霎时让她变得不自在起?来。 诚然,她的娘亲对太?妃有过救命之恩,太?妃也的确感激过这份情,但早在大半年前,太?妃先议亲而后毁约时,这份情就不存在了。 他在这会儿说什么「心怀感念」,谁信? 他们之间又有着那样尴尬的过去……他摆出这个理由,是故意想膈应她吗?让盛瞻和误以为?他对她有意,进而误会她? 可他看?起?来不像是这等小心眼的人啊,回想起?他们仅有的几次相处,他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不过也说不准,太?妃也曾对她和蔼可亲、慈眉善目,最?后不还是毁了约,还把她的娘亲气成那样,想来没对她娘亲说多少好话。 他与太?妃是母子,说不定也同他的母亲一样,有两幅面孔。 觅瑜在心里暗自揣测。 身旁的盛瞻和仍旧神色淡淡,道了一声:「是吗?古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没想到郡王与太?妃也有此等先贤之风,当真?令人钦佩。」 闻言,盛淮佑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窘迫之色。 他哪里听不出来,太?子殿下这话是在讽刺汝南郡王府忘恩负义?前脚才张罗着要议亲,后脚就转头?求了赐婚圣旨回来,言而无信也不过如此。 若非赵家?姑娘得了帝后青眼,被赐婚给?太?子,她的声誉怕是要因此毁了。 莫说什么议亲只是两家?私下之举,旁人无从得知,这件事之所以被瞒得这么死,完全是因为?圣上将?赵家?大姑娘许配给?了太?子,没有人敢嚼太?子妃的舌根。 如果圣上没有把赵姑娘许配给?太?子,而是指给?了另外一家?身世不显、身份不高的公子,相信不出一个月,相关的流言就会传得整个长安城都是。 而以他母亲的性?情,是万万不可能让郡王府担上背信弃义之名的,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他的母亲一定会把责任推卸给?赵姑娘,来保住他的名誉。 届时,无论事情最?终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都会对赵姑娘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不像现在,太?子妃佳名远扬,清誉流芳,深得太?子欢喜,帝后欣赏。 汝南郡王府差点毁了赵姑娘。 太?子殿下救了赵姑娘。 是以,盛瞻和的这一声讽刺,盛淮佑纵使?面上再无光,也只能应下。 他也应得心甘情愿。 他对赵家?姑娘,始终是存有几分……歉意的。 他行了一个深深的揖礼:「公子教训得是,淮佑必当谨记。」 盛淮佑的这些心思,觅瑜都不知晓,也看?不出来。 她只能听出盛瞻和话中的讽刺之意,看?出盛淮佑也听明白了,并?对此表现出良好的认错态度,符合他过往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不过她对这些不甚在意,师叔曾经说过,修道之人重在心神宁静,不可妄动嗔喜之心,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生气,是十分愚蠢的。 她虽然不修道,但也觉得师叔的话很有道理,情绪生于?五脏六腑,激动得多了,自然会伤及肺腑,她没有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和事浪费情绪,伤害身体。 赵府既然和汝南郡王府结亲不成,两家?之间便没了关系,汝南郡王府之于?赵府毫不相干,汝南郡王之于?她也毫不相干。 所以她不在意汝南郡王府,也不在意汝南郡王。 面对盛淮佑的这番举止,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向盛瞻和,等待着他的回应。 察觉到她的视线,盛瞻和侧首看?向她。 她乖巧地回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盛瞻和的神情似乎比方才要松动了一点,不再是面无表情的淡然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但在面对盛淮佑时,他还是维持着平淡的声调,道:「不过随口之言,郡王不必放在心上。天色已晚,我?夫妻二人先行一步,告辞。」 说罢,他带着觅瑜从对方身旁绕过,迳自离开。 独留盛淮佑立在原地,神情酸涩,心头?惆怅。 酒楼外,夜市繁华,人潮涌动。 街道两旁,各色小吃琳琅满目,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还有摊贩推着车在人群中叫卖,热闹极了。 觅瑜拿着一串煮丸子,小小咬下一枚,将?剩下的举到盛瞻和跟前,示意他也来一口。 他摇头?拒绝:「我?不吃,你吃吧。」 她有些为?难:「这上面的丸子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掉……」 「吃不完就带回去,或者分给?你的侍女。」 觅瑜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瞻郎在为?刚才的事觉得不高兴吗?」 盛瞻和看?向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含着点忐忑与羞赧道:「因为?瞻郎从前都会给?纱儿面子,品尝一口的……」 他一愣,有些失笑:「你倒是在这方面机灵。」 这是一份夸奖,可觅瑜却高兴不起?来。 她轻咬着唇,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的身旁,手里鲜美多汁的煮丸子好似在一瞬间失去了味道。 「所以,瞻郎是真?的心情不好?」 盛瞻和带着她走到桥上,倚靠在阑干处,看?着桥下的河水与花灯。 「还行吧,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他看?了一眼她,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这阑干有些矮,你当心些,别掉进水里。」 「……」其实?这阑干对她来说不算矮,只不过他身量高,才会这么觉得。 不过觅瑜不准备指出这一点,一来,她不想面对沮丧的事实?,让他笑话她身量娇小,二来,她喜欢被他抱着,这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瞻郎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她询问,「是因为?汝南郡王吗?」 「你觉得呢?」盛瞻和反问。 她道:「我?觉得……瞻郎不必为?他坏了心情。」 「为?何?」 「他与我?们毫不相干,瞻郎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耗费心神呢?」 「你觉得他与我?们毫不相干吗?」 「嗯。」 一记轻巧的应答,换来盛瞻和一个无声的微笑。 「纱儿当真?是这么觉得的?」他询问她。 听出他话语里含着的笑意,觅瑜心里一舒,点点头?,确定道:「当真?。」 盛瞻和的笑意越发明显:「好吧,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你赔罪,不该因为?他人的妄想而迁怒你。」 她一呆,有些没听懂:「什么妄想?」 盛淮佑有妄想什么吗?他那时好像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难道是妄想求得赵家?的谅解?谅解汝南郡王府的毁约?他……有那个意思吗? 「没什么。」盛瞻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秀髮,「我?的纱儿心思纯净,自然不会明白他人的那些虚妄想法。这很好。」 觅瑜还是没有听懂,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消气了就好,其余的事情,尤其是关于?盛淮佑的,她不在乎。 她抿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半转过身,仰起?头?,再一次举起?丸子串:「所以,瞻郎现在愿意给?纱儿一分面子,尝一尝这丸子的味道了吗?」 盛瞻和含笑俯身。 觅瑜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发痒,连忙别开目光,把注意力放回到丸子串上,道:「还有两个,瞻郎一併?吃了吧。」 「不必,剩下的你可以带回去,或者给?你的侍女。」 「青黛她们在桥下站着呢……瞻郎也真?是的,我?都说了,要一个丸子尝尝味就好,非要买一串。不是说好了吗,莫要随意买东西……之前的水莲花也是……」 盛瞻和轻笑道歉:「是我?不好,瞧见?你喜欢,就忍不住想买下来,下次不会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事,询问:「说起?来,那汝南郡王可曾送过你什么东西?你二人不是在议亲时相处过?」 第56章 没有想到他会询问这个问题, 觅瑜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道:「送过。」 盛瞻和笑意安静地凝视她片刻, 继续询问:「是吗?他送了你?什么?」 「两本医书。」她道, 「是陆道人的辨证经方。」 盛瞻和哦了一声,重复:「两本医书。」 他的话音有?些上挑:「想必定?是极难寻得的两本医书。」 她颔首:「是比较难寻,若非杏林世家,基本上很难有?所接触。不过我已经有?陆道人?的全?套经方了, 所以——」 盛瞻和接过她的话:「所以你?没有?收下?」 她呆了呆,摇摇头,道:「这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 如果我当着他的面不收, 岂非失礼?所以——」 他继续接过她的话:「你?收下了。」 不是疑问, 而是陈述。 觅瑜又呆了一呆,点?点?头。 盛瞻和看着她, 轻轻笑了一下。 她心头一跳:「……瞻郎?」 他怎么了?为什么明明在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笑意?是她说错话了吗?她不该收下盛淮佑的礼?还是她不该告诉他实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没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盛瞻和噙着淡淡的笑,道, 「我没有?生气?,你?莫要多想。」 「……」她更加多想了。 「我、我虽然收下了他的礼, 但也在之后找机会还了礼, 没有?欠着他……」她小心地补充,试图挽救。 「不像瞻郎送的礼物, 纱儿都是腆着脸收下,不曾还过……一直心安理得地欠着瞻郎……」 盛瞻和看着她。 她竭力表现出镇定?, 任由?他看。 他倏然一笑。 「纱儿不仅心安理得地欠着我,还心安理得地说这些话来讨好我。」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颔,「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这样的你?不好,该罚。」 熟悉的话尾让觅瑜生起熟悉的心颤,幻痛般的酸慰感席捲她的身体,让她腰肢一软,差点?没能?站稳。 盛瞻和把住她的腰,没有?让她往后退步。 熟悉的举动,熟悉的姿势,在马车里他就是这样…… 回想起车中的经歷,觅瑜又羞又怯,连手里的丸子串掉在地上了也没察觉。 她红着脸,一颗心砰砰直跳,半含恳求与撒娇地唤他:「瞻郎……」 「放心,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怎么样。」盛瞻和低下头,在她耳边轻笑,温热的唿吸拂过她的耳畔,激起她面颊一阵发烫。 「至于回程中么……我知道纱儿面皮薄,先时被?吓得浑身发抖,哭都不敢哭出声来,这样的纱儿固然使人?心醉,可?我也会心疼的,不忍再?欺负你?。」 觅瑜被?他搂在怀里,不敢动弹一下。 她羞羞怯怯地细声询问:「……瞻郎所言当真?」 不是她不信任他,实在是他现下的举止叫人?不敢相信。 盛瞻和哑声轻笑:「当真与否,一切都看纱儿的表现。」 她颤声询问:「什么……表现?」 他道:「纱儿自己知道。」 觅瑜的脸红得愈发厉害,被?他搂住的腰肢酸涩而又滚烫。 她的心口也阵阵发烫,好似落入一壶热酒,酿出熏人?的醉意。 她轻声回应:「待回宫,纱儿必定?好生服侍瞻郎,望瞻郎垂怜……」 盛瞻和在她耳边满意地笑了。 「好纱儿。」他直起身,眸中笑意澜起,仿佛先前?的不快都是他装出来的,「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觅瑜咬唇,矜赧而笑:「瞻郎明知道……」 她都是被?他调教出来的,如果有?的选,她才不想这般善解人?意…… 回程途中,盛瞻和果然没有?碰她。 但仅限于让她的衣裳完好地穿在她的身上,至于其他方面,则看他的心情行事。 正如此刻,她被?他搂在怀里,接受他的拥吻,结束时娇喘微微,红唇都泛着润泽的水意。 她有?些害羞,拿出丝帕想要擦拭一二,但被?他阻止了,用?另外一个吻解决了问题。 不得不说,他的亲吻很能?勾动人?心,当他们回到东宫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期待起来,含羞带笑地迎上他的目光,漾出盈盈春意。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才一迈入寝殿,腹中忽然一阵发疼,让她的脸色很快由?红转白,渗出一头虚汗。 「纱儿?」盛瞻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关?切询问,「你?怎么了?身子难受?」 她艰难地点?点?头:「我……我……」 她本想表示她好像吃坏肚子了,但很快她就发觉了不对劲,如果是单纯的腹疼,不会像现在这样仿佛有?一把刀子在刮,还隐隐有?下坠之感。 蓦地,她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张张口,想要说话,但这时她已经疼得满头是汗,站都站不住,全?靠盛瞻和扶着她,更不要提开口了。 看见她的情状,盛瞻和面色大变,一面扬声吩咐传太医,一面把她抱上床榻,让她好生躺着,用?袖口给她擦拭虚汗。 「纱儿?你?怎么样?还好吗?到底是哪里难受?」 觅瑜疼得没有?心思回答他的话,咬着牙,想用?意志力把疼痛压下,分出点?心神来给自己把脉,但很快她就不用?这样做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热流。 血腥味缓缓蔓延。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髮生了什么。 她疼得身心颤抖。 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一滴滴砸在盛瞻和的手里。 她呜咽着,看向神情焦急紧张到惊慌失措的他,颤声开口:「对、对不起,瞻郎……」 疼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携着懊悔一同将她淹没。 骤然浓郁的血腥味中,觅瑜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纱儿!纱儿!」 …… 是夜,东宫灯火通明。 太子妃滑胎小产的消息传遍了宫内上下。 一盆盆血水从寝殿端出,宫侍们脚步匆匆,麻利地办好分内事,不敢有?半分贻误,亦不敢出一声大气?,生怕太子殿下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寝殿内,气?氛格外压抑。 邹敬临把脉完毕,起身回禀:「回殿下,太子妃情况尚好,虽因?小产之故有?些气?血两虚,但只要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好生将养,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盛瞻和坐在榻边,握着榻上人?的手,盯着她看,好似没有?听见这番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即使陷入昏迷,眉头也依然紧蹙,表明正在遭受的痛苦。 她的脸蛋小巧,身量娇弱,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堪堪及笄,就要承受如此的煎熬。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神色晦暗,仿佛被?黑夜浸染,遮住了所有?的光。 半晌,才哑声道:「这一胎……她怀了多久?」 邹敬临道:「从脉象和落下的胎儿来看,约莫有?两个多月。」 盛瞻和发出一声冷笑。 「脉象?」 他抬起头,冰冷道:「太医院每十日一请平安脉,每一次由?两名太医分别请脉,两个月里六次十二人?请脉,竟无一人?发现太子妃有?孕?」 「邹敬临,到底是你?治下的太医院无能?,还是你?得了旁人?指使,故意瞒下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不提?」 邹敬临一惊,连忙跪地叩首:「下官惶恐!下官一心为殿下效力,万万不敢生出二心!」 「那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冰冷的问话里燃烧着不可?忽视的怒火。 邹敬临不敢轻慢,禀道:「回禀殿下,下官不敢欺瞒,太子妃此胎……此胎怀得着实古怪。」 「不说太子妃身怀医术,知晓自己身体状况,但说月初时,下官亲自来给太子妃诊脉,也不曾发觉太子妃的脉象有?何?异常,半点?不似有?孕之人?……」 闻言,盛瞻和收敛了一点?怒火,克制着,轻声道:「不错,她甚至来过月信。有?孕之人?可?会如此?」 邹敬临小心道:「通常而言,孕妇怀胎十月,信期皆不会至,若遇见红,则为不好……恐有?落胎之忧。」 盛瞻和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并非来了信期,而是见红?」 邹敬临低垂着头,道:「下官斗胆,敢问太子妃上月信期至时,是何?景象。」 盛瞻和沉默了一会儿:「……同现下无二,腹痛难忍,是祝神医给她开了方,才缓解了她的疼痛。」 「下官斗胆再?问,太子妃素来便是如此吗?」 盛瞻和又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她以前?身子很好,不会有?什么难受。」 邹敬临也知道他有?了答案。 恭敬回答:「依下官愚见,太子妃在上个月正是落红,而非月信。」 殿内陷入一阵寂静。 少顷,盛瞻和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 「你?是邹者后人?,邹家家主,太医院首,堪为当世名医。」 邹敬临叩首在地:「下官、下官惭愧。」 「孤问你?,你?的医术,相比起祝晴祝神医,如何??」 「祝神医医术高明,妙手仁心,下官自愧弗如……」 「孤要听实话。」 「……应是,旗鼓相当。」 盛瞻和没有?说话。 他握着觅瑜的手,看着她,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手背。 邹敬临亦不敢出声,维持着俯首跪地的姿势,额迹渗出紧张的汗水。 终于,盛瞻和缓缓开口:「月初时,太子妃信期至,因?腹痛难忍,请了祝神医过来诊治。」 「那时,祝神医也没有?察觉太子妃有?孕,只当做寻常经痛处理,给太子妃开方服药。」 「祝神医术精岐黄,又为太子妃生母,对太子妃关?切有?加,如果太子妃有?孕,她不可?能?不察觉,更不可?能?故意瞒下。」 「邹太医。」他转过头,黑眸幽深,轻声发问,「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邹敬临额头冷汗更甚,艰难道:「回禀殿下,下官……下官方才在诊脉时,发觉太子妃脉象、脉象带下,似曾……服过避孕之药……」 第57章 觅瑜醒来时, 腹中隐隐作痛。 她先是迷茫了稍顷,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片刻后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登时一个激灵, 完全?清醒过?来, 下意识抚上腹部。 「纱儿?」熟悉的唿唤声引去她的注意力,她转过?头,但见盛瞻和坐在榻边,目含欣喜、紧张与关切地?望着她, 询问,「你醒了?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她面色一白, 歉疚之情汩汩涌出, 盈出泪水, 细声道歉:「对不起,瞻郎, 我——」 「别说这?些。」盛瞻和打?断她的?话,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不好。」 觅瑜的?泪更多了, 顺着脸颊滑落, 浸湿芙蓉绣枕。 她的?眼前一片迷濛,鼻尖酸涩, 止不住地?泛起哽咽:「我、我不知道……我明明……我应该知道的?……」 话说得颠三倒四,一如她此刻的?思绪, 纷乱如麻,仓惶无措。 她是大夫,自己怀了孕,怎么能不知道呢?竟这?般无知无觉,以至于半点不存养身之心,贪凉喜冷,贪玩好动,无有?节制……落得个滑胎小?产的?下场。 可她明明服了药,一直在服药,他与她行房时也很小?心,总是留在外面,不泄入内里,她怎么会怀孕呢? 更不要提太医院每隔十?日会来请平安脉,月初时她也来了月信,甚至因为?腹痛难忍而请娘亲过?来,给她仔细看过?,都没?发觉什么异常……怎么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她不明白…… 觅瑜流着泪,感到难过?极了。 她好懊悔,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服药,该多好?这?样一来,她或许就能早早发觉不对,而不是在服了药后,自觉身有?保障,什么都不在乎…… 是她太轻纵了……不仅在服药方面是,在孩子方面也是。 她以为?她不想?要孩子,不想?年纪轻轻就怀了孕,然而,在她昏迷前的?一刻,当她察觉自己滑胎,后悔铺天盖地?袭来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对不起……」她哽咽着,不断流泪。 盛瞻和的?神情和她同样痛苦。 他深深地?抱住她,用力地?、紧紧地?安慰:「不要说对不起……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一直缠着你……是我的?错……」 他素来沉着冷静,从未有?过?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刻,可见此事也给他造成了莫大的?影响。 但觅瑜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她依偎在他的?怀里,颤抖着身子无声痛哭,发泄内心的?难过?。 直到她哭得累了,才缓缓止住,从他怀里离开,抚摸着腹部,有?些怯怯地?询问:「瞻郎可曾传太医来看过??太医……怎么说?」 盛瞻和取过?芙蓉枕边放着的?锦帕,温柔地?给她拭泪,动作很轻,仿佛稍微下手重一点,她就会受到伤害。 「太医说了,你怀胎两?月,一朝小?产,气血难免虚亏,往后要好好养着。好在你这?胎虽然落得急,但也干净,不会有?什么影响。」 觅瑜也能感觉得到,自她醒来后,腹中只?有?些微难受,不像昏迷前那样疼得厉害,也没?有?下坠堵塞之感,红漏亦止,是小?产中最好的?一种情况。 可她还是有?些担心,垂着眸,小?声道:「太医……可有?说,往后……?」 盛瞻和柔声道:「你放心,太医说了,于一切无碍。」 他拭去她脸上的?最后一点泪水:「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觅瑜又想?哭了。 她红了眼,抬眸看向他,似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盛瞻和笑了一笑,像要转移她的?注意力般,道:「给你诊脉的?是太医院首邹敬临,你对他或许不熟悉,但你一定听过?他的?姓氏。」 她一怔,思维迟缓地?转动:「邹……莫非是——?」 他颔首:「正是医圣邹者的?后人。」 放在以往,觅瑜一定会对这?个消息颇感兴趣,然而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苦闷非常,纵使得他安慰,见他笑颜,也仍然难以开怀。 她低落道:「邹太医医术高?超,不比我才疏学浅、粗心大意,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盛瞻和轻拢着她耳边的?碎发,在她昏迷时,它们被汗水沾湿,黏连在她的?颊侧,现在好多了,恢復了原来的?秀然飘逸。 他道:「邹敬临的?确是医中圣手,堪与岳母齐名,然而,你身怀有?孕一事,实?与医术高?低无关。」 觅瑜一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安慰她吗? 「瞻郎?」 盛瞻和道:「邹敬临在月初的?时候,给你诊过?平安脉。」 她愣住。 他继续道:「和你一样,他没?有?察觉你有?孕。还有?岳母,在月初的?时候给你治过?腹痛,也同样没?有?察觉你怀孕。」 觅瑜呆呆地?瞧着他。 他平静地?与她对视,黑眸无波,像天山顶的?一口幽潭,望不见底。 一阵古怪的?、渗人的?感觉逐渐漫上觅瑜的?嵴背。 「我……」她小?声道,「其?实?我也有?想?过?,为?什么我会这?么没?有?知觉……」 「虽然在头两?个月,女子有?孕的?脉象很浅,不易察觉,但、但我是大夫,总该清楚自己的?身体?,却……」 「还有?月前的?那场月信,如果我真的?怀孕了,怎么可能会来呢?若说那不是月信,而是胎相不稳导致的?落红,也……太古怪了,一点都不像……」 更重要的?,是娘亲在那时给她仔细把过?脉,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她可以信不过?自己的?医术,信不过?别人的?医术,但是娘亲的?医术,她是绝对信得过?的?。天下杏林医者,她的?娘亲不说魁首,也可谓之宗师。 即使她的?月份再浅,她也不相信娘亲会什么都察觉不到。 偏偏…… 觅瑜看向盛瞻和,清丽的?眸里隐藏着细碎的?不安。 「瞻郎。」她轻唤道,「非是纱儿要给自己脱罪,但……此事——着实?古怪。」 盛瞻和看着她。 他的?神色莫名,既不像是怪罪,也不像是相信,无波无澜,无喜无怒,叫人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 觅瑜有?些忐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瞻郎?」她迟疑唤道。 盛瞻和开口了。 「纱儿。」他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服药?」 觅瑜如堕冰窖。 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凝结成冰棱,刺向她的?四肢百骸。 原来……原来如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害得她滑胎小?产的?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素来避子之方,无外乎活血化瘀,通经输气……无孕时服下,可避免有?孕,有?孕时服下,可避免生子…… 所以她才会在上月落红,疼得死去活来,娘亲和太医院还察觉不到她有?孕。 所以娘亲才会在那时额外问她,是否一直在服药,娘亲一定是察觉了她脉象的?异常,但因为?她不可能怀孕,便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她和盛瞻和的?孩子。 觅瑜感到身体?一阵发冷。 她开始发抖、发颤,止不住地?想?要呕吐,腹中那股仿佛能把肉刮下来的?疼痛捲土重来,疼得她面色发白,肝胆欲裂。 盛瞻和发现她的?不对劲,面色一变,连忙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焦急询问:「纱儿!纱儿!你怎么了?太医!快宣太医!把邹敬临喊过?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祝晴匆匆穿过?帷帐、绕过?屏风而入,身后跟着奉命前去赵府传递消息的?青黛。 祝晴的?衣裳还是白天时穿的?那身,髮髻也随意绾就,显然才一得到女儿小?产的?消息,就急忙赶了过?来。 她甚至没?有?行礼,直接上前,把盛瞻和从榻边挤开,坐下给女儿把脉。 盛瞻和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安静等着她诊脉完毕,询问:「纱儿情况如何?」 祝晴的?脸色不大好,语气也硬邦邦的?,回道:「纱儿情况怎么样,太子殿下看不出来吗?」 还是觅瑜不欲娘亲失礼于太子,强压下难受,微笑着开口:「我没?事的?,殿下和娘亲不用担心……」 祝晴瞪她一眼:「难受成这?副模样还说没?事?娘的?眼睛没?瞎,医术也没?废!」 「娘……」她小?声示意。 祝晴明白君君臣臣的?道理,知道不管自己有?多着急,理由?又有?多么正当,都不该对太子无礼。太子可以不计较她的?失礼,她却不可以真的?失礼。 思及女儿往后还要在东宫过?日子,仰仗太子的?宠爱,她勉强忍住怒火,道:「纱儿脉象微乱,略有?凝滞,呈气血两?虚之相,但……尚无大碍。」 听闻与邹敬临大同小?异的?说辞,盛瞻和心头稍宽,不过?也没?有?全?然放松:「那纱儿为?何在方才掌心发冷、浑身发抖?」 祝晴生硬道:「纱儿年轻不经事,骤然得知失子,情绪激动之下,一时反馈到身上也是有?的?,等她情绪平復了便好。」 她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醒神露,想?给女儿闻一闻,但被觅瑜拒绝了。 「不用了,娘,女儿现在已经平静许多,不必……」觅瑜摇着头。 她没?有?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感到很难受,手心后背一阵发麻发凉,好似下一刻就会痉挛。 但她仍旧选择了拒绝帮助,因为?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对她害了自己孩子的?惩罚…… 第58章 寝殿中的氛围分外沉郁。 慕荷小心在外禀报:「药煎好了, 请太子妃服用。」 祝晴疑问道:「什么药?」 盛瞻和道:「太医给纱儿开的方子,叮嘱她一醒来就服用。岳母既然在这?里,不妨看一看这?药是否合适。」 说罢, 他提声?允进。 慕荷小心翼翼地端着药进来, 祝晴拿起勺子舀了一点, 放在鼻尖闻了闻,又问青黛拿来药方看了,点点头,道:「这?药开得不错, 纱儿可以服下?。」 她说着,就想要把药碗递给觅瑜,但?被盛瞻和取走了, 道:「我来吧。」 他重新坐回榻边, 舀起一勺药, 轻轻吹了吹,送至觅瑜唇边。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月初觅瑜腹痛那会儿,他就是这?样餵她服药的。 觅瑜本已习惯了他的照顾,但?在此时此刻,她的娘亲面前, 她不由感?到?一阵难为情,甚至有些忘了身体上的难受, 双颊微烫地张口?, 秀气服下?。 盛瞻和神色不变,稳着手, 一勺勺餵她。 祝晴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紧绷着的脸庞舒缓了些许, 等到?盛瞻和餵药完毕,她再开口?时,语气也不那么硬邦邦了。 「殿下?容禀,纱儿这?孕事……来得蹊跷,我心中有几个疑惑,想询问纱儿,还?请殿下?屏退左右,容我们母女二?人?细谈。」 盛瞻和满足了她的要求。 同时,他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转过一圈,道:「想来这?些事情我也旁听不得,既如此,岳母便与纱儿好好谈谈,我去外头候着。」 因为他的餵药之举,觅瑜的心本来安定了不少,这?话一出,又立时悬了起来,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殿下?……」 盛瞻和回给她一个宽慰的笑,轻抚她的脸,留下?一句:「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同岳母好好说说,别憋在心里。」没有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内室。 寝殿里只剩下?觅瑜和祝晴二?人?。 祝晴似乎有些出乎意料,望着盛瞻和离去的方向,小声?嘀咕:「看来他对你真的不错……」 觅瑜收回同样看向屏风外的目光,道:「殿下?对女儿一向很?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祝晴轻哼一声?,道:「是吗?娘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听闻你小产的消息,才改了印象——他若真心对你很?好,怎么会逼你怀孕?」 她一愣,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娘怎么会这?么认为?殿下?没有逼迫女儿怀孕。」 祝晴扬起眉:「如果不是他逼你,你怎么会怀孕?你手里可是有为娘的避子药,只消服下?它,任凭他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使你怀孕。除非你没有服。」 这?正是觅瑜急于?求解之处:「可是女儿一直都在服药,却?还?是怀了孕,并且怀得这?般古怪,连娘亲也不曾察觉……」 她咬咬唇,看祝晴一眼,询问:「娘亲,会不会……会不会是你的药有问题?女儿服了它,若不怀孕还?好,一旦有孕,便会叫女儿落胎小产……?」 「不可能?。」祝晴断然否认,「娘服了这?药十几年?,如果有事,娘早出事了,哪里轮得到?你?」 觅瑜道:「女儿的意思是,此药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倘若女儿在怀孕时服它,便会导致小产……」 祝晴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只要你服了药,你就不可能?怀孕,更无从小产。」 「除非,」她拧起眉,审视道,「你在中途断过,没有一直服用。」 觅瑜咬紧下?唇。 祝晴一看她这?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变了脸色,询问她:「你当真断过服药?」 她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小声?回答:「就……就半个月。」 「半个月?」祝晴不可置信,「你——你可真是行啊!断了半个月,你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她越发小声?:「只是半个月而已……」 祝晴气道:「半个月已经足够长?了!身体正常的夫妻,只要行房一次,便有可能?怀孕,你与太子常日相处,半个月,足够你怀上身孕了!」 又问她,「你是在什么时候停的药?」 「四月下?半旬那会儿……」 祝晴发出一声?冷笑:「怪不得,新婚燕尔,你头脑发昏,听不进去娘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觅瑜小声?辩解:「不完全是新婚燕尔……」要再往后?延长?一段时日。 「你还?敢狡辩!」祝晴气不打一处来,「你仔细算一算,两个多月的身孕,是不是就在那时候怀上的!」 觅瑜咬着唇,不说话。 按照时间算,是可以对得上,但?——但?这?不应该啊—— 祝晴没好气地看着她的神色,问她:「怎么?不服气?还?是觉得断药不过半个月,你不可能?会怀孕?」 自然不是,她又不傻,不懂得女子怀孕的道理,如果仅仅是断药,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放心?更重要的原因是—— 「殿下?、殿下?……」她涨红着脸,小声?道,「殿下?他……早知女儿服药一事……」 祝晴一惊:「你说什么?」 觅瑜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她身为太子妃,服药一事不可对外人?道,同样的,盛瞻和发现她服药一事,也不可对外人?道,哪怕是知晓她在服药的娘亲也不行。 但?目前情况特殊,她有孕一事实在蹊跷,她必须得弄清楚究竟,避免日后?重蹈覆辙。 盛瞻和在临走前又那样叮嘱她,让她有什么话都同娘亲好好说,是不是代表,他允许她把这?件事告诉娘亲? 最终,觅瑜决定将整件事和盘托出。 不管怎么样,娘亲是不会害她的,就算她把不该说的事情说了,娘亲也会替她保守秘密,不被人?发现。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她为什么会怀孕,又为什么孕相这?般古怪,她的娘亲、太医院和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其余的,皆可以容后?再议。 觅瑜遂把盛瞻和发现她服药一事说了。 祝晴听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你——」她满脸不可思议,「你真是——」 觅瑜侷促地拢紧薄软的锦衾,不敢看娘亲的神色:「女儿也不想的,但?太子殿下?心思敏锐,女儿瞒不过他……」 祝晴狠狠地喘了口?气。 「在那之后?呢?」她询问道,「他不许你服药,要你给他生孩子?」 觅瑜点点头,又摇摇头:「殿下?不许女儿再服药,但?没有让女儿怀孕,甚至为了避免伤及女儿的身体,而选择不和……不和女儿同房……」 祝晴的神情已经不能?用惊异来形容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她上手探了探觅瑜的额头,询问。 显然,比起「太子顾虑妻子身体,不与妻子行房」一事,她更愿意相信这?是她女儿的妄想。 毕竟,这?真的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觅瑜如何?不知娘亲的心思?她当初也不敢相信,盛瞻和竟会对她这?般好,替她着想,为此生出诸多感?动,甚至想不再服药,给他生儿育女。 现下?,面对娘亲与她彼时如出一辙的反应,她既有害羞,也有甜蜜,细声?辩解:「女儿没有说胡话,就是……事实……」 祝晴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你……不愧是我的女儿。」 觅瑜红了脸,不觉得这?是一句夸奖:「女儿也预想不到?太子殿下?会这?般、这?般仁德……但?——后?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她顿了顿,没好意思说是她自己没忍住,想与盛瞻和同房,享受夫妻之乐。 她本想假称,他们此后?再没有行过夫妻之事,直到?她重新服药,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这?是整件事最关键的地方。 可让她对自己娘亲说出这?种事,哪怕她的娘亲是大夫,听过许多患者陈述隐私,她此刻是病人?,不该有多余的情绪,她的脸上也还?是烧得慌。 她含含煳煳地道:「总之,自那之后?,但?凡殿下?与女儿同房,皆、不曾……」 祝晴追问:「不曾什么?」 觅瑜忸怩着,把声?音降到?最低,说了几个字。 听完之后?,祝晴有一会儿没出声?。 觅瑜也不出声?,羞红着脸庞,盯着锦衾上描金奼紫的芙蓉花瞧。 祝晴终于?开口?:「你……真是,手腕精妙。」 觅瑜的脸庞红得厉害,发烫着双颊,小声?讷讷:「女儿没有使手腕,是殿下?自己要这?么做的,殿下?贴心仁德,为女儿着想……」 回答完之后?,她又勉强维持着镇定,把话拉回正题:「所以,女儿才会奇怪,为什么会有孕……毕竟殿下?不曾……」 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祝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重回大夫的身份,一本正经地询问:「你确定一次也没有过?」 觅瑜点点头,仍旧不敢直视娘亲。 「当真?会不会是你们有过,但?被忽视了?毕竟这?种事很?难把控得当。」 「殿下?一向克己慎行,小心注意,不曾有过失控的时候……」 「你确定?」 「女儿确定……」 祝晴皱起眉头。 「那就奇怪了。」她思忖着道,「阴阳结合方能?有孕,你二?人?既没有行到?最后?,按理来说,你就算不服药,也不会怀孕,更不要说你还?一直在服。」 「这?也正是女儿想不明白之处。」觅瑜道,求解的渴望压下?了羞耻感?,促使着她抬起眸,看向母亲,「娘,为什么女儿会怀孕?还?怀得这?般无知无觉?」 祝晴深深皱眉,摇着头,道:「我想不通。这?太奇怪了……」 觅瑜有一个猜想:「假使女儿在断药期间怀了孕,之后?又服药了,会使女儿的脉象变得异常,把不出有孕吗?」 「月初,女儿信期至时,曾因腹痛难忍而请娘亲前来诊治。女儿记得,娘亲那时特意问过女儿,有没有在服药,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第59章 祝晴回忆道:「那个时候, 你的?脉象的?确略有平滑,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让娘都?怀疑是不是错觉。」 觅瑜心中一沉, 先前的那股发冷发麻感又回来了。 她怔怔抚上腹部, 艰难开口:「……所以, 娘亲那时确实诊出了异常,但因为得知女儿一直在服药,就?没有往有孕这方面想?」 祝晴哪里看不出她在自责?当下否认道:「不是。女子有孕的?脉象与寻常区别很大?,娘行医这么多年, 什么样的脉象没见过?」 「假使你当真有孕,娘岂会看不出来?就?算你告诉娘说,你一天服用三瓶药, 娘也不会掉以轻心。」 觅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可女?儿就?是有孕了……」 「所以你这孕事来得古怪。」祝晴道, 神情严肃而?又强调, 仿佛要让她确信这个事实。 这也的?确是事实,但觅瑜就?是不明白。 「娘, 」她求助地?看向母亲,「为?什么女?儿的?孕事会这般古怪?无论是娘亲、太医还是女?儿自己,都?没有发现?娘亲行医多年,可曾遇见过类似的?情况?」 「娘遇到过。」祝晴用肯定的?口吻答话, 「并且比你的?情况要稀奇古怪得多,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你不过是普通地?怀了场孕, 又运气不好地?滑了个胎、小了次产罢了, 不算什么大?事。」 她伸手抚摸爱女?的?脸庞,关怀叮嘱:「好了, 你不要再多想了,小产伤身?,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都?好好休养,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了吗?」 觅瑜没有被这番话安慰到,她怀疑她是遇到这种特殊情况的?第一人,要不然以娘亲的?性情,早给她举例子掰扯起来了,而?不是在这里空泛而?谈。 但她也知?道,娘亲是在关心她,她因?为?自己粗心大?意,保不住胎儿小产,连累娘亲半夜赶来东宫,已经很不孝了,不能再给娘亲增添烦恼。 所以,她很乖巧地?应声?:「女?儿知?道,女?儿会好好休养的?,娘亲放心。」 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地?道:「女?儿……有一事想和娘亲商量。」 祝晴道:「什么事?」 她咬咬唇,小声?道:「女?儿此次孕事,固然来得古怪,去?得离奇,但终究与女?儿服用避子药脱不了干系……女?儿、女?儿想……」 祝晴瞭然,接过她的?话:「你想不再服药?彻底断了?」 她点点头。 祝晴看着她,道:「你想好了吗?怀孕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只说生产,就?比你此次小产要艰难数倍,还有怀胎十?月要经歷的?种种辛苦,你都?准备好承受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觅瑜低垂着眼,嗫嚅回答:「实不相瞒,女?儿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女?儿不想再经歷了……」 不想再无知?无觉地?怀孕,等到滑胎小产的?关头才反应过来,追悔莫及。 祝晴嘆息一声?。 「傻孩子。」她充满心疼地?抚摸爱女?的?脸庞,「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即使是圣上和皇后来,娘也敢和他们说,此事与你无关。」 「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惩罚你自己,更不值得你为?此搭上今后的?人生。」 觅瑜摇摇头。 「不瞒娘亲,在这件事上,女?儿的?确是有着几分自责的?心理。」她看向母亲,认真地?道,「但女?儿并不是因?为?这一缘故,才做下决定的?。」 「太子殿下对女?儿爱重有加,女?儿愿意给他生儿育女?,这也本就?是女?儿身?为?太子妃的?责任。」 懂事的?发言,让祝晴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心疼:「可你还这么小,娘捨不得你怀孕……娘放不下心。」 「女?儿不小了,从嫁给太子殿下的?那一天起,女?儿就?是大?人了,该担负起应尽的?责任。」 这话一出,祝晴的?神情霎时变得复杂起来,有感动,有伤怀,也有欣慰。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含笑道:「好,娘尊重你的?意愿,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娘会一直支持着你。」 「只有一点要求,娘希望你能记住。」她关切道,「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自己一个人扛。」 「你可以找娘商量,也可以找太子殿下商量,千万不要傻乎乎地?想着自己解决,知?道吗?」 觅瑜颔首:「女?儿知?道了,娘放心。」 祝晴长?出口气,满怀无奈与忧心地?看着她:「我?还真不放心……幸好还有一个太子殿下,他这个女?婿,娘算是认下了。」 觅瑜眨眨眼,有些惊异于这话:「娘在之前没有……认可殿下吗?」 「怎么不认?」祝晴道,「但之前是不认也得认,圣上赐婚,把你许配给太子,是我?们整个赵家的?福气,娘必须欢欢喜喜地?认下。」 「实际也就?马马虎虎,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甚至在半个时辰前,听闻你小产那会儿,娘都?不想认他,但现在,娘已经完全认可他了。」 觅瑜愈发不解,不明白娘亲的?情感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为?何?」 祝晴轻轻拍拍她的?手:「自然是因?为?他对你好。不仅不追究你服药的?事,还因?为?顾惜你的?身?体而?克制自己,放眼天下,有几个男儿能做到这些?」 「这样一个女?婿,娘怎么会不认可?不喜欢?」 觅瑜一呆,脸庞又开始发红:「……娘亲等会儿可别在殿下跟前露了行迹,叫殿下知?晓女?儿、女?儿把这些夫妻之事告诉娘亲……」 「放心吧,娘不会说出去?的?。」祝晴满口答应,「今晚我?们母女?俩的?这场谈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包括你爹爹,都?不会知?道。娘向你保证。」 之后,母女?俩又说了些话,祝晴就?告辞了,临走前留下一道药膳方子,交代觅瑜按照上面所写的?用膳,至于服药方面,则继续服用邹太医开的?药。 「夜色已深,你小产刚过,不可熬夜,早点休息。娘明日再来看你。」 觅瑜拥着锦衾,乖巧点头:「娘也好好休息,回家以后,麻烦娘亲告诉爹爹和哥哥他们,女?儿很好,不用担心。」 祝晴笑着摸了摸她的?额角:「好,娘知?道了。」起身?离开内室。 不多时,盛瞻和的?身?影从外面走进,绕过屏风,坐到榻边,握住觅瑜的?手,关切询问:「和岳母说过话之后,感觉可好一些了?」 她点点头,漾出一抹浅笑,软声?回答:「感觉好多了,多谢瞻郎。」 盛瞻和的?神情却没有多么轻松。 他低声?道:「不必言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者,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你也不会遭受这样的?事情,都?是我?不好。」 她连忙否认:「不,这不关瞻郎的?事,是我?……是我?一直在瞒着你,偷偷服药……」 说到后半句话时,她的?声?线有些不稳,眸光也黯淡垂下,不敢看他。 「对不起,瞻郎……」她低落地?向他道歉,「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温暖干燥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 觅瑜一怔,缓缓抬头。 撞进盛瞻和温柔含情的?目中。 「纱儿。」他柔声?唤她,「这不算什么。你知?道,于子嗣一事,我?从来不曾在意,也不在乎。」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如果你很担心这种事,你应该和我?说的?,这样我?就?不会一直要求你了。」 觅瑜怔怔地?望着他。 一股饱含暖意的?酸涩之情涌入她的?心田,浇灌开漫山遍野的?花,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曳动人的?花瓣。 直到盛瞻和用指腹轻拭她的?眼角,她才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这一事实的?察觉令她的?泪流得更凶,到最后干脆扑入他的?怀里,抱住他,依偎在他的?胸膛上落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瞻郎。」她不断唤着他的?名字,「瞻郎,瞻郎……」 盛瞻和亦不断轻抚着她的?背,回应她的?唿唤:「好纱儿,莫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觅瑜才止住泪,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退出他的?怀抱,抬手想要抹泪,但被盛瞻和阻止了。 他又一次细心地?给她擦拭眼泪,不同之处在于,之前那次他用的?是锦帕,这次则只用了他自己的?手掌和指腹。 但这反而?让觅瑜更加感到心安,她喜欢他的?手掌摩挲在她脸庞上的?触感,温热、轻柔,带着少许粗粝,她喜欢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把脸颊往他的?掌心里送了送,瓮声?瓮气地?同他说话:「瞻郎是如何知?晓纱儿服药的?……?」 他回答:「是邹太医诊出来的?。」 她一惊:「邹太医?那、那太医院岂不是——」 「放心。」他安抚,「邹太医为?太医院首,医术冠绝群医。他直到今晚才诊出你脉象有异,并且不能十?分确定,其他人更不用说,纱儿不必担心。」 觅瑜稍稍松了口气,旋又提起:「那邹太医——」 「他是我?的?心腹。」盛瞻和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这才彻底放了心:「那就?好……」 也是,如果能轻易诊出她在服用避子药,娘亲又怎么敢给她,必然是反覆试验过。 她还想起来,邹敬临这个名字曾被他提及过,是在他第一次发现她服药那会儿,吩咐酇白,把药送去?对方那里查验,吓得她直接什么都?招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这位太医揭露了底细…… 她颇感羞愧:「对不起瞻郎,我?又给你添了麻烦……」 盛瞻和温言道:「我?说过了,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也不用向我?道歉。」 说罢,他又故意微拧起眉,正色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情,我?自然要替着担待,再这样和我?生分,我?就?要生气了。」 唬得觅瑜连忙颔首:「好,我?听瞻郎的?,不再说这些话,瞻郎莫要生气。」 盛瞻和露出一个微笑,奖励般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乖。」 又问她:「和岳母的?谈话怎么样?岳母可有说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0章 觅瑜困扰地摇了摇头:「没有, 娘亲也不清楚……」 「不过娘亲说,曾经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好像是在清白观的藏书里, 等过两日, 她?会抽空回观一趟, 看能不能找出原因?。」 这是祝晴的?原话?,但觅瑜觉得这纯粹是对方在安慰她。 她?的?娘亲素来有过目不忘之能,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神医,怎么会不记得曾经看到过的?东西, 要再回去找呢?还是医道方面的?。 一定是为了让她?安心?,让她?认为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情况,才故意这么说的?。 盛瞻和?却好似信了, 轻抚着她?的?脸庞, 道:「也是, 岳母医术高超,清白观又?以岐黄之术着称, 居医道之首,岳母此行前去,定能找出究竟。」 觅瑜看着他含有温柔笑意的?神情,轻轻抿唇, 觉得他也和?娘亲一样,是在安慰她?。 但她?装作没有察觉, 他们都是为了她?好, 为她?着想,才会说这些话?, 她?若是对此纠缠不休,叫他们关怀忧切, 就太不懂事了。 是以,她?点?点?头,乖巧道:「嗯,纱儿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已近子夜,觅瑜小产刚过,情绪几番大起大落,在亲人跟前哭哭笑笑,这会儿安静下来,又?服了宁神的?药,面容便染上?了几分倦意。 盛瞻和?看在眼里,不再和?她?多说,搂着她?在榻上?躺好,给她?盖上?锦衾:「好了,别?再想这些事了,安心?地睡吧,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觅瑜依恋地望着他,拉住他的?手:「瞻郎会陪在纱儿身边吗?」 盛瞻和?反握住她?,把她?的?手放回衾被中,温柔保证:「自然。我一直都在。」 闻言,觅瑜漾出一丝倩然的?笑影,闭上?双眼,陷入安稳的?睡眠中。 盛瞻和?坐在榻边,望着她?安然却仍旧显得苍白的?睡颜,伸手拨开她?颊边的?一缕髮丝,指腹轻柔地摩挲过她?的?肌肤。 半晌,他俯身在她?额角上?落下一个吻,起身离开寝殿,去到书房。 他提笔写下一封信,唤来暗卫,递出信,吩咐:「速速送往太乙宫,交予通达道长。」 …… 翌日,太子妃小产的?消息传到宫中。 帝后听闻,皆派人送礼慰问,表示关心?和?遗憾之情。 皇后还亲自来了一趟东宫探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怀了身孕也不知道,竟到了落胎小产的?地步。」 这话?若是说给寻常女子听,尚能在责怪之余显出包容,然而换成自小学医的?觅瑜,含义就大不一样了。 她?惶恐不安,挣扎着想从榻上?起身,向?皇后请罪:「儿臣知错——」 盛瞻和?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好好躺着,别?乱动,忘记了太医的?叮嘱吗?」 接着,他转向?皇后,道:「母后勿恼,此事怪不得纱儿。常言道,医不自医。纱儿本为闺阁女儿,不曾接触妇人之事,察觉不到有孕也在情理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更不要提太医院日日来请平安脉,都没有诊出太子妃身怀有孕,纱儿就更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了。」 「也是孩儿不好,非要带着她?去西市看表演,累着了她?,才会使她?没有保住孩子。母后若要怪罪,就怪罪孩儿吧。」 皇后一怔,摇头失笑:「母后不过随口一说,就换来你这么多话?,真是……」 觅瑜却笑不出来,感到更加惶恐,因?为盛瞻和?的?这一番话?,既可以理解成给她?开脱,也可以理解成为了她?而出言顶撞长辈。 她?生怕皇后对她?越发不喜,连忙借着锦衾的?掩饰,偷偷拉了拉盛瞻和?的?手,示意他不要再为她?说话?。 同时,她?坐直腰身,用?加倍恭敬的?态度面对皇后,开口,想继续请罪:「儿臣——」 「好了,」皇后笑着打断她?的?话?,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母后本来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是瞻儿误会了,你莫要紧张。」 觅瑜分不清皇后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紧张之情不减,干脆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卖一个乖巧的?态度。 「不、不,的?确是儿臣太不小心?了……儿臣身为医者,本该清楚自己的?身体情状,却这般粗心?大意,致使滑胎……是儿臣的?错,请母后降罪。」 皇后笑声嘆气?,看向?她?的?神情显出疼爱之色:「真是个实诚的?孩子,难怪瞻儿这么喜欢你,抢着替你解释,母后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呢。」 觅瑜的?心?有些悬起,拿捏不准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幸而下一刻,皇后的?言语让她?放了心?:「母后也不瞒你,初初听闻消息时,母后是有些不理解的?,为什?么你明明身为大夫,却连自己怀了孕都不知道。」 「但听了瞻儿刚才的?那?番话?,母后就有些理解了。瞻儿说得很对,你是姑娘家?,头一次接触女子孕事,不清楚情有可原。」 「反而是太医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发现你有孕,导致你不知道安胎小心?,酿成这桩遗憾,该问罪的?是他们。」 盛瞻和?道:「母后放心?,孩儿已经责骂过他们了,叫他们接下来务必好生诊脉,倘若再有差误,一律革职论罪。」 皇后缓缓点?头,道:「嗯,是该敲打一番,叫他们明白轻重。太医院关系到宫中所有人的?安康,只有他们上?心?了,其余人才能安心?。」 「此外,关于太子妃这一胎,太医院那?边有什?么说法?为何整整两个月,都无一人察觉孕事?尤其是邹太医,他身为医中圣手,怎么会也没有察觉?」 盛瞻和?道:「邹太医的?说法,是纱儿年纪小,怀的?月份又?浅,于脉象上?难以窥得一二,倘若月份再大些,就能察觉出来了。」 皇后再度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邹太医说得有理。」 她?看向?觅瑜,道:「母后刚入宫时,也曾怀过一胎,那?时母后比你还大上?两岁,也同样没有察觉,致使孩子没有保住。」 「你年纪这么小,怀的?月份又?不大,保不住孩子,不能怪到你的?头上?,只能说,命中与?这个孩子无缘。」 盛瞻和?道:「母后经歷过此事?孩儿怎么没听说过?」 他的?语气?有些讶然,不知道是真的?对此感到好奇,还是为了转移皇后的?注意力,不继续在小产一事上?纠缠。 皇后摆摆手:「都是些陈年旧事,说给你听做什?么?」 「再者,当初失去那?个孩子时,母后虽然伤心?,但后来怀了你……和?你弟弟,母后便加倍欢喜回来了,觉得那?孩子重新回到了母后腹中,母后……很开心?。」 在说后半段话?时,皇后的?话?语有些苦涩,笑容也不復自然。 觅瑜清楚,皇后一定是想起了逝去的?十皇子。 也许,在皇后看来,十皇子就是那?个曾经滑胎的?孩子,纵使兜兜转转,重新投胎转世,回到母亲的?身边,也依然留不住。 她?在从前只觉得十皇子之事令人感慨,为其唏嘘,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而现在,她?也失去了一个孩子,霎时便与?皇后感同身受,涌起一股伤心?情绪。 「母后……」她?想要安慰皇后,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因?着盛瞻和?还在场,她?不能提起十皇子,只能道,「儿臣往后一定加倍小心?,不再重蹈覆辙。」 皇后平復心?绪,慈祥笑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便够了。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一定能和?瞻儿有孩子的?,说不定还会和?母后一样,怀上?双胎。」 觅瑜乖巧颔首,微笑应承:「是,多谢母后吉言。」 之后,皇后又?叮嘱了她?几句在休养中要注意的?事宜,命宫人留下珍贵的?补品药材,便离开了。盛瞻和?起身相送。 送完后,他回到寝殿,坐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母后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眨眨眼,有些不解:「母后说的?哪些话??」 他道:「所有话?。」 她?一怔:「可是……我觉得母后说的?话?很有道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再有道理,你也不用?去听。」盛瞻和?道,「母后终究是站在她?的?立场上?看待问题的?,在她?看来,你失去这一个孩子不要紧,只要往后还能有就可以。」 觅瑜更加不解了:「母后这话?说得不对吗?」她?还觉得皇后很通情达理呢,没有过多责怪她?滑胎小产的?事。 还是说—— 「瞻郎……很在意这个孩子?」她?有些小心?地询问。 盛瞻和?失笑:「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抱着以后给我生孩子的?心?思养好身体,只需要安心?休养就行,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觅瑜松了口气?,莞尔:「原来如此,纱儿明白了,瞻郎放心?,纱儿会听瞻郎的?话?的?。」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略带撒娇地道:「不瞒瞻郎,方才那?番表态,完全是为了让母后放心?……母后是长辈,更在意孩子的?事情不奇怪。」 「我知道,所以我在刚才没有打断你的?话?。」盛瞻和?温柔轻应,搂着她?的?肩膀,梳理着她?的?长发,「但你更应该知道,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想你好好的?。」 觅瑜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轻嗅着他的?气?息,那?是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像竹叶熏过的?桑纸,在阳光下逐渐晒干墨迹。 她?喃喃询问:「瞻郎不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盛瞻和?给了她?这个回答,「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固然不错,可我……不是很期待他的?到来。」 他低头看向?她?:「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吗?纱儿。我觉得,这个孩子来或者不来,有或者没有,于我而言,都没有多大差别?。」 第61章 觅瑜怔怔地仰头望着他。 「我……」她喃喃道, 「我可能明白……」 盛瞻和梳理着她的鬓髮,示意她说下去。 她鼓起勇气:「其实……我也、不是?很?迫切地想要孩子,我、我感觉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瞻郎知道的, 我一直在偷偷服药……」 盛瞻和?温和?道:「所以我在昨晚同你说, 如果你不想要孩子, 应该实话告诉我,而不是?自己偷偷服药。」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染上几分无奈:「或者说,早在几个月前, 你第一次被我发现服药的时候,就该说实话,而不是?委曲求全, 勉强自己。」 觅瑜垂下眸, 遮掩心虚和?羞愧:「那时我才同瞻郎成亲没?多?久, 与瞻郎尚不熟悉……我、我不敢……」 「你怕惹恼了我?」 她点?点?头,小声承认:「嗯。」 一声轻轻的嘆气自上方响起。 她有些不安:「瞻郎……」 「没?什么?。」盛瞻和?道, 「你担心得没?有错,那时我们才新婚不久,的确不甚熟悉,你不敢同我说实话, 合乎情理。」 「我只是?有些懊恼,没?有对你更好, 让你对我更安心、更信任, 才会导致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不。」觅瑜连忙否认,重新仰起头, 看向他。 「瞻郎对纱儿够好了,是?我太胆小, 不敢对瞻郎说实话,又喜欢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瞒着瞻郎偷偷服药……都是?我的错。」 盛瞻和?露出些微笑意:「这话倒是?不错,你胆子虽然?小,在许多?时候都很?小心谨慎,但在有些时候,却出乎我意料的胆大……叫人惊讶。」 她有些讪讪,轻垂睫翼,小声道歉:「对不起,瞻郎,是?我太任性了……」 「无妨。」他道,「你任性也好,谨慎也好,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觅瑜微红了脸庞,轻唤:「瞻郎……」 盛瞻和?凝视着她,微笑道:「所以,你的确不想要孩子,对不对?」 觅瑜没?有立即点?头或者摇头,而是?认真地思?考了半晌,有些茫然?地回?应:「我、我不知道……」 盛瞻和?理解她的这份迷茫:「也是?,子嗣乃人生大事,不能简单定?论。那我换个问?法,至少就现在而言,你不想要孩子,是?不是??」 觅瑜还是?咬唇:「我……我也不知道……」 「但是?,」她看向他,「瞻郎,我想把药停了。」 盛瞻和?没?有显出惊讶或意外的神色:「你本来就应该停药。我说过,是?药三分毒,不管那药有多?神妙,终究是?入体之物,不可常日服用。说不定?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以往,觅瑜总是?无法全然?理解他的话中之意,然?而这一次,她却理解了,并且理解得很?快,几乎只在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他隐去的下文?是?什么?。 她的心绪在霎时纷乱成一团,脸色也重回?苍白,消退了好不容易生出的稍许血色。 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仿佛有蝴蝶停留在上方,懵懂颤动。 她别开视线,声音有些发抖地开口:「我、我问?过娘亲了,落胎一事与服药无关……当然?,也许娘亲只是?在安慰我,实则——」 「纱儿。」盛瞻和?扳过她的肩,强迫她看向自己,「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邹敬临不知药物成分,只知道有避子之效,会做此?猜想在所难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但我相信你,也相信岳母,如果此?药会致使滑胎,岳母不会把这药给?你服用,你自己也不会服下。避子和?落胎是?不一样的。」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道也较重,灼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衫自他掌心处传来,让觅瑜安下了大部分的心。 但还有小部分的她仍处在不安之中,促使着她略带颤抖地点?点?头,轻应一声,投入他的怀抱,像归巢的鸟儿,寻找眷恋的温暖。 「我不知道,瞻郎,我真的不知道……」她嗫嚅着,染上几分哭腔,「娘亲说没?有问?题,我也不觉得有问?题……可我真的不知道……」 「纱儿莫哭。」盛瞻和?低头亲吻她的发心,「岳母素有神医之名,她说没?问?题,就一定?没?有问?题,纱儿莫要自抱罪责。」 「可我怀孕一事着实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谁都没?有察觉——」说到这里,觅瑜话音一顿,想起他在面对皇后?时的说法,抬首询问?。 「瞻郎方才和?母后?说的,是?真的吗?我之所以孕脉不显,是?因为?我年纪小,月份又浅,所以才察觉不出来?」 盛瞻和?看着她,点?点?头。 「当真?」她不敢相信,「瞻郎莫要为?了安慰我,就欺骗我……我、我想听实话。」 盛瞻和?还是?颔首:「我不骗你,邹敬临真的这么?说的。」 觅瑜一时想要相信,一时又不敢相信。 她的理智告诉她,盛瞻和?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两个月的月份的确不深,光凭脉象无法确认,需要辅以信期。 而她在表面上看信期正常,太医院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很?正常,至于她和?娘亲就更不用说了,皆因知晓她在服药之故,完全不曾考虑过孕事。 然?而,她的情感又告诉她,纵使上述理由都有据可依,也全是?託辞。如果她的孕事真的正常,偌大一个太医院,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人察觉呢? 太医院为?了自保,採用这种?说法无可厚非,而盛瞻和?未必不清楚、不,他一定?清楚这一点?,清楚这是?太医院的託辞。 但他仍旧这么?说了,一则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皇后?跟前替她开脱,二则……也是?为?了安慰她,叫她安心。 觅瑜感激于他的这份体贴之心,因此?,即使她心中再有不安,也依然?在面上漾出一抹笑影,装作相信了这份託辞。 当然?,她也没?法做到把责任完全推卸给?别人。 她轻抚着腹部,道:「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终究是?纱儿不小心……往后?我会更加注意,不再像这次一样,会……早日让这个孩子回?来。」 盛瞻和?却道了一声错:「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养好身体,至于孩子,顺其自然?就好,不要想那么?多?。」 觅瑜道:「瞻郎不想要孩子吗?」 盛瞻和?反问?:「你想要孩子吗?」 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觅瑜轻咬着唇,认真思?考:「我……我愿意为?瞻郎生儿育女。」 盛瞻和?的手掌轻触着她的面颊:「『愿意』和?『想要』是?不一样的,前者是?为?了我,后?者是?为?了你自己,纱儿莫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 觅瑜有些不明白他的话:「如果是?为?了瞻郎,纱儿不会委屈的。」 说话时,她的眸光清丽,面容乖巧,音柔婉转,展现出一派矜赧纯洁之态,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人生至理。 盛瞻和?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容颜,眸色渐渐微深,加重了抚在她脸庞上的力道。 他缓缓靠近她。 觅瑜自然?地闭上双眼,等待他的垂怜。 他却过了片刻,才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不同于以往的缠绵悱恻,这个吻很?轻柔,宛似晨曦下的一滴露珠,无声浸润花瓣,沁入心田。 觅瑜不习惯他这样吻她,但不妨碍她对此?感到欢喜,粉嫩着双颊,睁开杏眸,软软唤他:「瞻郎。」 盛瞻和?微笑着回?应。 「答应我,不要想太多?,好吗?」他温柔抚着她的脸庞,「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养,养好身子。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知道了吗?」 觅瑜顺从地点?头:「嗯,纱儿知道了。」 他要求的事情,她总是?会答应的,何况她自己也不愿意想那么?多?。 孩子……对她而言,还是?太遥远了…… …… 之后?的日子,觅瑜都在休养中度过。 祝晴回?了一趟清白观,寻找那所谓记载着奇特孕事的藏书,但在回?来后?并没?有提起结果,觅瑜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当做不曾知晓这回?事。 听闻皇后?来探望时发生的事情,祝晴感嘆不已:「太子殿下在皇后?跟前能这般护着你,可见是?真的疼你。你有这样一个夫君,娘从此?安心了。」 「皇后?殿下也是?个慈祥明理人,寻常人家遇上这种?事,婆婆都会恼两分儿媳,皇后?殿下却半点?不责怪你,可见这仁德之心呀,是?母子俩一脉相承的。」 觅瑜先是?笑着附和?:「是?,皇后?和?殿下都对女儿极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然?后?小声道:「不过,皇后?殿下也不是?完全没?有责怪之言,是?太子殿下替女儿分辩,才改了说法……最开始时,皇后?殿下还是?略略说了两句的……」 祝晴嘆气:「娘知道,你都能听出来的话外之意,娘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论关系,你是?儿媳,她是?婆母,论尊卑,你是?太子妃,她是?皇后?,纵使她说你两句,你也只能受着。」 她充满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庞:「这也是?娘在你出嫁时,感到担心的事情。」 「你嫁的不是?寻常人家,而是?天?家皇室,好的时候自然?是?好,可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你都会受到诸多?责备。」 「你又不像那些公主、郡主,自小生长在宫中,对这些明暗规矩瞭若指掌,不过被礼仪姑姑教导了三个月,就赶鸭子上架当了太子妃,没?有半点?经验。」 「所以在开始的时候,娘真的很?担心,担心你会受委屈,更担心你受了委屈之后?不做声,不让爹娘知道。」 「因为?爹娘即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能替你撑腰,只能像现在这样陪陪你,和?你说两句话,充作安慰。」 第62章 祝晴的一番话?, 让觅瑜心中一暖。 「娘,女儿不委屈。」她温顺含笑道?,「女儿就是和娘说说, 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再者, 这件事上的确是女儿粗心, 皇后殿下?不知晓详情,说女儿两句很正常。听了太子殿下?的解释之后,皇后殿下也理解了,不再责怪女儿。」 祝晴笑嘆:「是, 所以你才会把这事告诉娘,要不然你是绝对不会说的,对不对?你的这点心思啊, 娘还能不知道??」 觅瑜略带不好意思地微笑:「至少娘现?在不用担心了, 有?殿下?在, 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祝晴又道?了一声「是」,轻点她的额角:「娘算是看明白了, 太子殿下?现?在已?经成了你的护身符,方方面面地护着你。你这门亲啊,成的真真是妙。」 「这几天你爹一直在后悔,怀疑是他在当日拉住你说了一通, 累着了你,伤了你的心, 才会害你小产。」 「我告诉他别想太多, 他这个爹在你心中的份量,怕是还比不得?一盘雪糰子, 不过说两句话?,能伤着你什么心?他自?己不伤心就不错了。」 觅瑜不依, 娇嗔:「女儿哪里像娘说得?这般,对爹爹不上心了?女儿对爹爹一向恭敬孝顺。」 同时,她也?有?些?心虚,回想当日情形,好像的确是她把爹爹气着了,但……这也?不能说她爹伤心,只能说父女俩都知道?对方的性?子,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祝晴大手一挥:「娘知道?,但你爹那?个性?子你也?明白,娘不说他两句重话?,他就哼唧个没完,吵得?娘睡不着觉。」 「不过这事也?的确纳闷到他了,毕竟当日你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半点不像有?孕之人,身体也?没什么不适,怎么回宫没多久后就小产了呢?」 「为了这,他还跟娘嘀咕了许久,说娘枉为名医,竟连自?己女儿有?孕都看不出来,白白害你遭了这一场罪,真是……」她摇摇头?。 祝晴说得?轻松,觅瑜却没法轻快对待。 因为她又被这话?勾起了心绪,想起她这一场莫名的孕事和小产,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明的箇中究竟,不由再生愁绪。 她没有?把这份心思表现?出来,她已?经给亲人添了许多麻烦,不能再让他们为她担忧了。 她故意莞尔道?:「那?娘亲在回去后,可要好好同爹爹说说,女儿在这段时日思念家人思念得?紧,等身子好了,一定会缠着殿下?再带女儿回家探望。」 「这一回,爹爹可不能赶女儿走了。」 祝晴笑着应下?:「好,娘知道?了,娘会和他说的。别看你爹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娘知道?,他心里其实也?盼望着你常常回去。」 「如果不是你嫁给了太子殿下?,不能随便对外说东宫的事情,他早就到处和人吹嘘,给女儿找了一个好夫婿了,隔三差五便带你回娘家探亲。」 「还有?你哥,故意刺他爹,说什么,如果当日他留下?你们小住,也?许你就不会经歷这遭事了,把你爹气得?满肚子苦水无处倒,只能和娘发牢骚。」 觅瑜不解道?:「这事怎么能怪爹爹呢?别人家可以留姑爷和女儿小住,但殿下?身份不同,如何能留宿太子妃的娘家?哥哥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祝晴道?:「你哥怎么不明白?他就是烦了你爹成天唉声嘆气,本来大家都因为你的事而牵挂担忧,你爹又一直在那?边长吁短嘆,可不就烦上加烦了?」 「可哥哥这样说爹爹,爹爹会感到伤心的。」她微微蹙眉,有?些?忧心。 祝晴让她放心:「娘已?经说过你哥了,他也?向你爹道?了歉,至于你爹,这两天情绪也?平静下?来了,开始有?心思办差。」 话?至此处,祝晴顿了顿,笑道?:「说来,这事也?算个笑话?。」有?意想让女儿放松。 「前几日,你爹正在闷头?上那?会儿,曾向娘抱怨,说,太子殿下?让他女儿遭了这样大一桩罪,他还要给人家办差,天底下?有?哪个岳父像他这样憋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昨日他重回书房,娘笑话?他不憋屈了?开始给女婿办差事了?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不是在给女婿办事,而是在给圣上办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觅瑜也?果然忍俊不禁,心情轻松了不少:「爹爹这话?说得?没错,身为臣子,本就该做好分内之事。」 说到这里,她有?些?关切地询问:「殿下?与爹爹在书房谈话?,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爹爹昨日才重回书房,不会把这事拖了半个月吧?」 祝晴思忖着,回忆道?:「应该没什么要紧吧?你爹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娘也?问过他,殿下?交代的事情可否紧急。」 「他当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回答,如果太子殿下?敢在这时上门催他办事,他就敢甩出脸色,教太子殿下?知道?,即使君臣有?别,岳丈家也?不是好惹的。」 觅瑜没有?想到,一向恪守君臣之道?的爹爹会说出这番话?,惊讶之下?也?大为感动,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她乖顺道?:「劳烦娘亲告诉爹爹,殿下?对女儿很好,发生这种事情,殿下?亦十?分自?责,请爹爹不要怪罪殿下?,也?别为了女儿耽误正事。」 祝晴欣慰笑答:「好,娘会和你爹说的,你放心。」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说起你这回事……想必你也?清楚,你因为没有?及时察觉有?孕,在这两个月里贪凉喜闹,才会导致小产,这不奇怪。」 觅瑜一怔,点点头?,道?:「是,怀胎的前三个月,是胎儿最不稳的时期,只要有?一处照顾不周,就极易落胎。」 这也?是皇后会那?么爽快地不怪罪她的原因,她落胎小产这一桩事,究其根本,是没有?及时察觉到有?孕,而不是她安胎不力。 她最想知道?的,也?是为什么她的孕事没有?一人发现?,而不是她为何会小产。 更确切点来说,以她在这两个月里经歷的落红、碰凉、用冰等事,她不小产才怪了。 祝晴稍稍压低声音:「你在贪凉玩闹这方面的事情,娘不说了,想来你今后心里也?有?数,不会再像从前一般没有?节制。」 「不过,另外一方面的事情,娘还是要问一问你……你与太子殿下?行?房的次数可频繁?具体是多少?」 觅瑜一愣,脸颊在一瞬间变得?火红。 「娘!」她羞怯不已?,低低叫道?,「这、这种事……女儿怎么能……反正、反正女儿知道?,这些?……不宜过多,往后女儿会注意的……」 祝晴不贊同:「你知道?什么?之前你腹痛落红那?会儿,你也?是这么同娘说,结果——」 她一顿,含煳而过:「……算了,没什么,娘只是问问你,你告诉娘一个数就好。娘是大夫,听过的类似回答不知凡几,没什么好害羞的。」 觅瑜却听出了言外之意,心里不由得?一沉。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带着隐隐的不安:「娘,女儿会小产,可是、可是因为——」同房太过频繁所致?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娘亲能听明白,就像她能听明白娘亲的话?一样。 祝晴的确明白,但不肯直接回答:「你先告诉娘具体的频率。」 觅瑜扭着手,垂下?眸,悄声报出一个数。 祝晴听罢,面现?震惊之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开口:「你……你竟也?这般由着他?」 觅瑜烧红着脸颊,怯声喃喃回答:「这种事……女儿不好拒绝……」 她没好意思说,这只是她承受的次数,算上她单独帮盛瞻和的,还要更多。 祝晴不可思议地缓缓摇头?,勉强做出一句点评:「你们可真是……年轻。」 接着,她又像是想起什么,着紧询问:「你休养的这些?天里,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觅瑜一惊,涨红了脸,慌忙回答:「没有?、没有?!这些?天,殿下?不曾碰过女儿一根手指,女儿——女儿现?在——他怎么会呢?」 她是在坐小月子,盛瞻和若碰她,那?成什么人了?娘亲想得?也?太夸张了。 当然,这不能怪娘亲,或许是她的回答惊世骇俗了点,才会让娘亲有?此一问。 这一认知也?让她的脸庞更加发红,烫得?厉害。 在此之前,她虽然觉得?盛瞻和行?事频繁,但一直以为别家夫妻也?是这般情况,是她自?己身段娇弱,才会每每体力不济、瘫软无力,没想到…… 然而,看娘亲的反应,竟当真是他索求无度……? 这、这…… 回想起她小产当日,还与盛瞻和在马车中……觅瑜的一颗心直直往下?落去,像灌满了水,沉甸甸的。 她是大夫,自?然清楚,有?孕的前三个月,夫妻最好避免同房。 可通常而言,女子有?孕要两个月才能诊出,在此之前夫妻事照旧,很少有?人会因为这等缘故落胎,所以她在这些?天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没想到娘亲会有?此一言。 难道?—— 觅瑜绞着手,不安地询问:「娘,是不是、是不是太多了……?」 第63章 祝晴的神情很复杂, 看起来想安慰女儿说不多,又说不出违心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最终,她只能道:「你之所以会小产, 是因为没有及时察觉有孕, 与此桩事体无关。」 「不过……若往后你想尽早怀上孩子, 还是得节制一些,太过频繁……终究不是太好。」她委婉地表示。 觅瑜面颊烧红,羞赧与懊悔的情绪夹杂,埋头细细应声:「女儿知道了……」 看着她这副情状, 祝晴缓和了口吻,带上一点笑容道:「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明太子殿下喜欢你, 旁的人求也求不来这份恩宠。」 觅瑜心中?仍是低落, 她与娘亲同为大夫,又是母女, 焉能不知对方真意??如果真的没有关系,娘亲何必多问一嘴?一定是有缘故…… 「娘,女儿是不是很没用?」她恹恹道,「娘亲能够拿捏爹爹, 让爹爹听娘亲的话,娘亲说东, 爹爹不敢往西。」 「可是女儿……女儿只?会听殿下的话, 不敢对殿下有一句置喙……」 祝晴责备道:「胡说,这种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娘亲能拿捏你爹, 不是因为娘亲厉害,而是你爹耳根子软, 胆子又小,不敢和娘顶嘴。」 觅瑜的心情更加低落:「女儿胆子也小,不敢同殿下顶撞……」 「那是因为你的夫君是太子,不是常人。」祝晴道,「夫为妻天,君为臣纲,他?既是你的夫,又是你的君,自?然能管着你,叫你听他?的话。」 「你若真敢同他?顶嘴,不顺他?的意?思,娘才要感到担心。现在这般,你乖乖的,听他?的话,他?也宠着你,不是很好?」 觅瑜抿了抿唇。 虽然娘亲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备嫁时,礼仪姑姑也是这般教导她的,她在成亲后亦一直这么要求自?己?,可她心中?总有不安。 「万一……」她小声挤出一句,「万一有一天,殿下对女儿的恩宠不再了呢?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祝晴没有立时回答。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嘆出一口气?:「娘不瞒你,在这天家皇室中?,恩宠和子嗣是最重?要的,想要过得好,二者?缺一不可。」 觅瑜微怔:「可是,娘亲不是——」将避子药拿来给她服了吗? 祝晴道:「娘只?是让你暂时服药,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一些,身?子骨更加康健了,再行怀孕,不是真的不让你生孩子。」 「你如今也见?识到了早早怀孕的后果。虽说你落胎一事,原因在于?你不知晓自?己?有孕,未曾好生安胎,但焉知没有你年轻之故?」 「你现在能坐在这里,神色如常地同娘说话,已经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可知,有多少像你一般的女子,因为小产而身?子败坏,甚至撒手人寰的?」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说别人,只?说端慧皇后,便是因为接连小产才伤了根本,在元慜太子薨逝后一病不起的!」 「端慧皇后有过生育,年长你十岁有余,千年山参百年灵芝地养着,尚且挨不过去,更何况你?」 「你知道那天晚上,听闻你小产的消息时,娘有多着急吗?生怕你……!」 祝晴的语速越来越快,话尾时,她戛然而止,微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一下心情,方继续开口。 「所以,娘才会要求你服药,为的就是避免此种情况,没想到还是避不过……也许是天意?如此吧……」 她伸手抚摸女儿的脸庞,充满后怕和庆幸地道:「幸好,你没有出什么事,要不然,娘真是死的心都有……」 觅瑜没想到娘亲会说出这番话,一时心潮迭起。 当日她突发小产,来不及想太多就痛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她的情况已经稳定,身?子没有多少不适,便一门?心思扑在了落胎一事上,不曾想过别的。 现在想来,她那时的情形着实说不上好,要是再危险一点,可能真的会醒不过来,难怪娘亲急得都对盛瞻和摆了脸色,而盛瞻和也默默承受了。 「娘……」她喃喃着,握住母亲的手,露出一个微笑,「女儿没事,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娘亲不要担心。」 祝晴眉心紧蹙:「娘怎么能不担心?娘是大夫,最知道女子生产有多危险,尤其你还这般年轻,不知事情!」 觅瑜也知道,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女子生产,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小产虽然比不上生子,但也徘徊在危险的边缘。 她能够这么快恢復元气?,除了娘亲和太医院的悉心调理?、名贵草药的进补之外,还像娘亲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很幸运。 再有下次,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这种幸运。 所以她才想要查清楚真相,知道她为何怀了孕却无人诊出,避免重?蹈覆辙。 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娘亲显然没有查清楚她孕事的究竟,她在这时说出来,只?会加重?娘亲的烦恼,改变不了什么。 她选择转移话题:「女儿只?是奇怪,娘亲既然觉得,恩宠和子嗣是宫中?的头等大事,为何还让女儿服药。」 「万一女儿因为迟迟不孕,而糟了殿下厌弃呢?届时,女儿该怎么办?」 祝晴的眉头舒展了一点,道:「娘岂会不考虑这些?」 「娘亲是这么想的,太子殿下不可能今日还喜欢你,明日就忽然厌弃你,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倘若他?因为你没有身?孕而不喜,总会在日常生活中?露出几分行迹,到时你停药怀胎,不就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再者?,」她顿了顿,低声道,「你们这桩亲事,也与寻常不同。」 「比起那些需要看丈夫脸色的妻子,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他?患有臆症,需要你给他?治病。」 「在一部分程度上,你有自?己?的倚仗,便是圣上和皇后,也不敢对你太过苛责,所以娘亲比较放心。」 觅瑜恍然:「原来是这样,娘亲果真考虑周到。」 她不夸赞还好,一夸赞,祝晴的眉头又皱到了一处,糟心嘆气?:「可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叫你遇上这种事。」 「所以你说你想要停药,娘也不再拦你,只?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记住——你与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再无节制了。」 「你也是懂医术的,知道这种事情多了少了都不好,恰恰好好才合宜。你要把?握好这个度,知道吗?」 觅瑜的脸颊有些发烫,但她知道娘亲是关心她,谈论的是正经事,所以也用很正经的态度点了点头,回答:「是,女儿知道。」 得了她这一句保证,祝晴总算微笑起来,神色看着舒心了一点。 之后,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话,祝晴便站起身?,道:「好了,看你这两天气?色好多了,娘也放心了。」 「你在这里好好养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让人传信过来,娘会及时过来看你,不要害怕麻烦娘,知道吗?」 「嗯,女儿知道,娘亲慢走。」 祝晴离开后,没过多久,盛瞻和的身?影出现在了寝殿中?。 他?在榻边坐下,询问:「怎么样,岳母有没有说,你的身?子如何了?」 觅瑜含笑回答:「娘亲说,我的身?子好了许多,再过几日就能下榻了,瞻郎不必忧心。」 盛瞻和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信:「当真?岳母临走时,脸色看起来可没有多好,你莫要为了让我安心,就说这些话来诓我。」 「瞻郎去送娘亲了吗?」 「岳母离宫,我怎可不送?」 寻常人家的女婿自?然是要送的,可他?贵为太子,许多时候,礼节不必躬亲,心意?到了即可。 他?这般礼敬她的娘亲,究其原因,还是对她看重?,爱屋及乌。 意?识到这一点,觅瑜心中?生起一股暖意?,笑容愈发甜美,道:「不骗瞻郎,娘亲真的是这么说的。瞻郎若不信,大可在娘亲下次来时,亲自?问上一问。」 盛瞻和含笑道:「是吗?那为何岳母这么心事重?重?,好像很担心你?」 他?很显然故意?这么问她的,目的在于?为了与她逗趣。 是以,觅瑜回得也很轻松,道:「娘亲担心纱儿,自?然不展多少笑颜。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事,太医不也说了吗?我恢復得很好,不日便可痊癒。」 盛瞻和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邹敬临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的原话明明是,再有两月,你方可恢復元气?。」 「不是『再有两月』,是『不出两月』,也不是『方可恢復』,而是『便可恢復』。」她纠正,「错了几个字,意?思便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邹敬临的意?思。」他?道,「他?是太医院的老人,知道怎么把?话说得顺耳,你得听他?话里有用的部分,不能全听。」 觅瑜自?然知道,她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不清楚这些事情? 为了稳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在出诊时,许多话都要斟酌着说,避免病人情绪激动,影响病情,也避免家属情绪激动,影响大夫自?身?的安危。 她之所以会同盛瞻和歪缠,一来是真的不希望他?担心自?己?,二来,也是想多和他?说说话、撒撒娇。 正如此刻,她依偎进他?的怀里,伸手攀上他?的肩膀,仰起头,星眸蕴盼地望着他?,笑得清甜而又充满依恋。 「瞻郎不相信纱儿吗?纱儿真的很快就能好起来……还是说,瞻郎不希望纱儿身?子好转?」 第64章 「胡言。」盛瞻和轻斥, 「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好起来?」 觅瑜道:「那为何瞻郎不相信纱儿的话?」 「我只是担心你。」 「纱儿也只?是希望瞻郎不要太过担心?,需知,忧心?伤神。」 盛瞻和轻轻嘆出一口气:「你这副样?子, 叫我怎么安心??」 她?不解:「纱儿这副模样?不好吗?」 前几天她?的脸色是有点?苍白, 但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连娘亲都对此表示欣慰,说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我不是说你现在的模样?。」盛瞻和道,「我是说你出事当日,你——你知道你在那天晚上流了多少血吗?你的侍女在照顾你时, 手?都是发着抖的。」 这一点?觅瑜能猜出来,她?在小产翌日醒来,发现青黛和慕荷的眼眶都红红的, 显然是哭过一场。 两个侍女也在私底下向她?哭诉过, 告知那晚情形的兇险, 不仅让她?们惶惶不安,也让东宫上下惊惧不已, 生怕她?有一点?什?么不好,太子殿下便会雷霆震怒。 她?自己倒是没有多大?感受。诚然,她?在昏迷前痛得厉害,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 不再受折磨,但在她?真的晕过去又醒来后, 那种感觉却淡化了不少。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 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听闻盛瞻和的讲述时, 她?也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当日的自己兇险到了这般地?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她?试图解释:「青黛和慕荷胆子小, 又没有见过世面,被吓成那样?很正常。」 盛瞻和不贊同:「我就见过世面了吗?你又如何能够知晓,我那时不是同她?们一般不安?」 见他眉头微蹙,觅瑜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不,纱儿不该这样?说,我、我只?是——」 盛瞻和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心?思,纱儿。你不想让我担心?,是不是?可有的时候,不想让人担心?,反而会加重这种担心?,你明白吗?」 她?喃喃点?头:「纱儿明白……」 他微微一笑,在她?的眉心?处印下一吻:「明白就好。下回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嗯?」 她?仍是应声,神色却有些犹疑,悄然抬目瞥了他一眼,又垂下。 见状,盛瞻和失笑,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现在纱儿满意了吗?」 觅瑜……说实话,还是有些不适应。 以往他总是缠绵热切地?亲吻她?,仿佛要?掠夺她?的全?部?唿吸,现在却一下比一下蜻蜓点?水,通常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结束了。 如此的落差,导致她?在心?里也产生了落差,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不愿意和她?亲近了。 她?知道,他是顾虑她?的身体,不愿意和她?过多缠绵,但……只?是吻一下而已,有必要?这般谨慎吗?她?只?想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温暖与情意…… 但让她?摇头说不满意,她?是绝对没有这份脸皮的,因此,她?掩下这些心?思,用一个稍显羞涩的笑容作为?回应。 「瞻郎……」她?软软唤他,想起她?在之前同娘亲的对话,决定不再想着这些男女之事,而是回到正经事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瞻郎可会嫌弃纱儿医术不好,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从此不让纱儿为?你把脉、开方了?」 盛瞻和微笑着轻抚她?的鬓髮:「为?何不让?在这桩事上,没有及时察觉到异样?的,不仅纱儿一人,还有整个太医院。」 「我若是因此而怀疑你的医术,那岂非整个太医院都要?被追究失职之过?宫里的其余人也别请太医诊脉了。」 闻言,觅瑜稍微宽了点?心?,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那……从今日开始,纱儿再为?瞻郎诊脉好不好?之前给你开的药,在这些天都断了……」 这一段时日,她?因为?要?调理身体,连榻都不能下,把宫务推到了一边,自然也停了其余事情,包括医治盛瞻和的臆症。 虽说他已经患病数年,再等上一个月也无妨,但以前他的病情没有起色,是因为?不曾服药,现在他好不容易开始服药,又贸然停下,她?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而且……她?的心?里也有很小的一部?分怀疑、不,是担忧,担忧他的病情是否对子嗣有影响,才会导致她?这场莫名孕事的发生…… 所以她?想继续给他诊治,别的不说,能够早一天治好他的病,也是好的。 盛瞻和不知她?心?中所想,神色自如道:「可以,但不是从今日起,而是要?等到你出了小月子,太医和岳母说你能行动自如之后。」 觅瑜一呆,张口:「可是,我就算在榻上也可以——」 「多思伤神,进而伤身。」他打断她?的话,「纱儿目前的第一要?紧之事,就是养好身体,其余的都往后推。这是命令,你必须遵守。」 「可——」 「听话。」 不容置喙的口吻,让觅瑜有再多的辩解之词,也只?能咽下,颔首应是:「……纱儿知道了。」 许是察觉自己态度较为?严厉,盛瞻和缓下神色,温言道:「我知道,纱儿是在关心?我,可我同样?关心?纱儿。」 「并且比起我,纱儿的情况更令人担心?,所以,不要?叫我担心?,好吗?」 觅瑜仍是颔首轻应,依偎在他的怀里:「嗯……」 盛瞻和又像是补偿般道:「这些天,你一直待在寝殿里,可觉得烦闷?明日我要?出宫一趟,不如我带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摇头:「没有……纱儿不觉得烦闷,只?要?瞻郎多多来陪纱儿就好……」 他询问:「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敷衍话?」 她?一惊,连忙抬眸,看向他道:「自然是真心?话,瞻郎怎么会这样?想?」 他探究地?看着她?:「可我观你方才情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兴致缺缺,你不高兴?」 她?下意识回答:「纱儿没有不高兴。」 盛瞻和没有说话,静静地?瞧着她?。 她?慢慢把眸子垂下,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小声道:「我……是有些发闷,但不是因为?瞻郎……」 他轻抚着她?纤细的腰背,询问:「那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是在殿内待久了吧,心?头觉得闷闷的……瞻郎,纱儿可以出去透透气吗?就一会儿。」 盛瞻和道:「不可以,你的身子还没有养好,怎么能出去呢?」 口吻温和,带着命令式的不容拒绝,没有任何迴旋的余地?。 于是觅瑜知道,在她?没有出小月子前,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能乱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这让她?心?头的发闷感更加强烈,恹恹道:「那瞻郎明日出去,给纱儿带一只?鹦鹉回来吧,要?会说话的,可以逗趣的那种。」 盛瞻和轻声笑嘆:「好纱儿,我可以给你买鹦鹉,但是就算买回来了,你也不能立即逗弄。飞禽多羽屑,你现在正在养身子,不能靠近这些东西。」 觅瑜没想到连这点?要?求都不能被满足,一时闷气不已。 偏偏他又说得没错,她?在跟随娘亲出诊时,也会叮嘱身子虚弱的病人,不可靠近飞禽走兽,这会儿她?成了病人,自然没有不遵循医嘱的道理。 她?只?能半是抱怨、半是乖嗔地?同他撒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瞻郎甚至连书?都不让我看,那——纱儿还能做什?么呢?」 盛瞻和想了想,道:「纱儿可有什?么闺中密友?不如叫她?们来陪陪你,同你说说话?」 觅瑜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惊讶之下,逐渐生出欣喜:「可以吗?我有一个世家姐姐,乃长?安府尹之女,可她?尚未出阁,待字闺中,可以来东宫陪我吗?」 盛瞻和轻笑道:「怎么不可以?你是东宫的女主人,想邀请谁来做客,都随你的心?意。」 「如果你喜欢,等你身子好了,还可以在东宫设宴,邀请长?安一众贵女,就像五月份时,母后在宫中举办的赏花宴一样?。」 「设宴还是免了罢。」她?羞涩地?笑着,小声回答。 「让我去凑热闹可以,当东道主请客设宴……要?处理的事情未免有些过多、过麻烦了,纱儿能力不足,便不给瞻郎丢这个脸了。」 「只?要?你喜欢,便无妨。」盛瞻和道,「当然,如果纱儿不喜,想清静度日,也随纱儿之意。」 觅瑜点?点?头,这一次,她?的头点?得真心?实意,并着掩藏不住的期待与欢喜:「我想明日便请娴姐姐过来,可以吗?」 盛瞻和含笑望着她?:「这等小事,纱儿无需向我请示。」 觅瑜眸光清亮,莞尔应下。 翌日,收到太子妃请帖的晏妩娴登门拜访。 来人一袭粉裙云髻,玉簪环佩,看得觅瑜一阵讶然。 「娴姐姐,你怎么做这身打扮?」 倒不是不好看,而是晏妩娴素来喜欢清爽,很少有这般繁复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不喜粉色,多偏好红、蓝两色。 怎么不过两个月没见,就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 觅瑜疑惑不解。 被她?以这样?一种目光望着的晏妩娴,羞赧与懊恼交加,顿了顿足,道:「不是我自己要?穿的,是我爹要?求的。」 「说什?么——」她?清清嗓子,瞪眼做怒容状,虚空抚了一把不存在的鬍鬚,绘声绘色地?开口。 「太子妃既正式下了请帖,你又受了邀,便该拿出正经赴邀的态度来,不许像往日那般没个正形,穿着一身官服去登门!」 第65章 这一通绘声绘色的表演下来?, 觅瑜忍俊不禁,因为多?日休养而积攒的闷气消散一空,眉眼间多?了几分灵动。 她掩唇笑道:「晏伯父真是这么说的?」 晏妩娴点头肯定:「真的!我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成天把规矩和体统挂在嘴边, 就差写一本《晏氏女训》出来, 让我照着过活了。」 「至于我娘,你也是知?道的,一向只听我爹的话,我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爹让我穿正经点,她便非要让我大妆大扮,险些没误了时辰。」 觅瑜莞尔:「晏伯父只是嘴上说说, 实际并不拘着姐姐, 要不然, 姐姐怎么能在长安府得个差事?,跟随伯父四处行走呢?」 晏妩娴摆摆手, 在她榻边坐下:「那?是因为他正好缺个帮手,我是他女?儿,他使唤起来?不用担心?什么,也没有负担, 自然物尽其用。」 觅瑜知?道这是夸张话,晏家父女?感情其实很好, 就像她和爹爹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晏妩娴能成为好友, 两人的爹爹性情相似,志同道合, 为莫逆之交,她们自然也兴趣相投, 惺惺相惜。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可我记得,姐姐一向不喜粉色,怎么今日却这身打?扮?伯父总不会在这些?细节上要求姐姐吧?」 晏妩娴又不是没有其余颜色的衣裳,譬如五月那?次赏花宴,穿的就是一袭深蓝的襦裙。 没想到这话问出,晏妩娴忽然变得忸怩起来?,低头兀自笑?了半天,才在她充满不解的唿唤下抬起首,笑?着小声说话。 「这、这是因为……你哥哥说,我穿粉色的衣裳好看。」 觅瑜惊愕。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感嘆哥哥有开窍的一天,还是感嘆哥哥的审美?……如此娇嫩。 「哥哥他……真?是这么说的?」 晏妩娴腼腆道:「是啊,忽然有一天,他就对我这么说了……然后我就想着,女?为悦己者容,他既喜欢我穿粉色的衣裳,我便穿给他看呗……」 「怎么样?」她稍稍伸展了一下双手,「我穿这身,好看吗?」 「好看。」觅瑜真?诚夸赞,「娴姐姐穿红蓝二色的衣裳时,英姿飒爽,有巾帼之风,穿粉色的衣裳时,也如桃夭灼灼,美?丽动人。」 晏妩娴被她夸得心?花怒放,面上的笑?容与羞赧之情更多?,但还是维持着最?后一点矜持,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你别骗我,谁都知?道,粉色最?是挑人,一般人压不住。我又不像你生得这般漂亮,肌肤胜雪,穿什么都好看,哪里就像你说得这么……动人了。」 觅瑜继续诚恳夸赞:「姐姐信我,你穿这身衣裳真?的好看。而且,姐姐既然是穿给哥哥看的,那?自然是哥哥觉得好看,便是好看,何必在意其它想法?」 闻言,晏妩娴有些?新奇地笑?开了,道:「你和你哥哥还真?是亲兄妹,我问他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气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我问他,他这样说,莫非是觉得在别人眼里,我穿粉色不好看?你猜猜,你哥哥是怎么回答的?」 觅瑜好奇询问:「哥哥他怎么说?」 晏妩娴道:「他憋了半晌,直接转移了话题,问我海棠糕吃不吃!」 觅瑜:「……」 她有些?艰难地给自家兄长找补:「哥哥他……一向这般直来?直去,娴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晏妩娴挑眉:「哦?直来?直去?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兄长有话直说,我穿粉色真?的不好看了?」 觅瑜哑然:「这……」 她素来?不擅长争辩,能说出刚才那?几句巧言,已经是在宫中歷练几个月的成果?,再要转圜描补,是真?的办不到了。 幸好晏妩娴在下一刻握住了她的手,真?心?实意地笑?开,道:「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兄妹的意思?。」没有叫她真?的陷入尴尬。 「我也正是欣赏你们兄妹有话直说的性子?,才会和你交朋友、喜欢你哥哥,我最?讨厌那?些?说句话都要转上三转的人了,也不嫌累得慌。」 「不过,有一件事?,你可得实话告诉我。」晏妩娴道,「你从前在家里时,可有穿过粉色的衣裳?」 觅瑜一怔,回忆道:「这……自然是有的,但不多?。怎么了吗?」 「好吧。」晏妩娴看起来?有点失落,「我就是在想,也许是你哥哥见你穿粉色好看,就建议我也这么穿。」 「可我长得又没你好看,如果?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哥哥才叫我穿粉的,而我也听了他的话,岂不成了东施效颦?」 觅瑜失笑?:「这怎么能算是东施效颦呢?不说姐姐容颜明丽,比妹妹好看上不知?道多?少,就说哥哥的心?思?,便绝不会是像姐姐说的这样。」 「姐姐不知?道,哥哥一直对感情之事?淡淡的,娘亲每每催促他找个喜欢的姑娘家,他都装作没听见,直到遇见姐姐,哥哥才生了变化。」 「平日里,别说我穿什么,哥哥能不能注意到,就是娘亲换了新衣裳,他都看不见呢,要娘亲提醒了才夸赞两句,不像姐姐这般主动提起。」 晏妩娴被她说得神色欣喜,笑?容洋溢,差点激动得甩开手去:「哎呀,我知?道了,我信你就是。」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那?就是我生得当真?没有你好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妹妹你呀,才叫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呢。」 觅瑜觉得这样不好,再说下去,这场谈话就要变成互相吹捧了,可她又不知?道该怎样结束这个话题,只能继续照着礼节夸赞。 「没有,我说的是真?心?的。姐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我……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姐姐的身量,不像我自己,看着像个小孩儿。」 这话倒是不假,比起晏妩娴,她的身量确实有些?不够看,不是说前者长得有多?么人高马大,而是她本身便生得娇小,一比较起来?更加明显。 当然,这样并不能说明她不好看,反而加深了她的诱人之处。 诸如此刻,她微软着腰,倚着烟罗枕,半靠在榻上,着一身轻薄的浅杏色裙裳,如瀑的青丝散落,环绕在她的香肩蝶背处,便极是动人。 她虽然不施粉黛,却并未显出病容,倒生出十分天然的美?,宛似芙蓉出水,濯清涟而不妖,巴掌大的小脸上星眸蕴丽,丹唇如樱莹润。 清纯中带着娇艷,天真?中带着懵懂,既具有深宫贵妇的绮丽,又不缺芳华少女?的灵动。 这样的一个她,难怪会得到太子?殿下的盛宠。 晏妩娴在心?中想。 也难怪帝后会轻易赐婚,丝毫不怕太子?殿下对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感到不喜。 毕竟,谁会不喜欢容貌倾城的妻子?呢? 觅瑜不解询问:「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晏妩娴收敛心?神,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完全?不用妄自菲薄,像你这般的容貌……咳,算了,不说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没完了。」 觅瑜也正有此意,莞尔应道:「正是如此,我请姐姐来?,是和姐姐闲话叙旧,解解闷的,不是和姐姐互相夸赞的。」 「说起来?,姐姐家与我们家是世交,姐姐与我也是自小相识,之前姐姐也见过哥哥几面,为何姐姐从前不喜欢哥哥,直到现在才喜欢?」 晏妩娴干咳一声,含煳道:「从前吧,我虽然见过你哥哥几面,但都是见了就完事?,一门?心?思?只在找你玩上,不曾想过别的方?面。」 「再者,以前我不喜欢你哥哥那?样的,喜欢更加爽朗风趣一些?的,最?好是来?自江湖的侠客,你也知?道,我看多?了那?些?戏文话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奈何我在府衙内当了这么久的差,绿林山匪见了不少,侠客的影子?却是半个也没见着,只能接受现实——」 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不,我的意思?不是你哥哥不好,是——是我在你成亲当日,陡然见到你哥哥英俊潇洒,惊为天人,便、便——」 觅瑜没有在意,谁小时候没有幻想过呢?她也曾幻想过得到不世高人的指点,成为神医呢,只要晏妩娴现在喜欢的是她哥哥,并且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就好。 「姐姐不必慌张,姐姐的心?思?,妹妹都知?道。」她握住晏妩娴的手,软声宽慰,「我也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哥哥,姐姐放心?。」 「说到府衙,长安近日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案子??妹妹这些?天闷在寝殿里,都不知?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不妨同我讲讲?」 提及这个话题,晏妩娴立即来?了精神,道:「问得好,我正想同你说呢!」 她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澜庄来?使,进献了一名美?人给圣上。这一桩事?,你应该知?道吧?」 觅瑜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证了,就在澜庄来?使的头天夜晚,麟德殿内的宫宴上,美?人以一曲带有特色的舞蹈,获得了圣上的青睐与赞赏。 她点点头,道:「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晏妩娴道:「数日前,她被发现横尸街头,兇嫌正是汝南郡王!」 第66章 澜庄为中原属国, 常年?进贡不?少珍奇宝物,进献一名美人给圣上不奇怪。 但这位美人的身份有点特殊,乃是?澜庄的宗室女, 顶着和亲公主的名头过来的。 觅瑜就此询问盛瞻和:「中原与澜庄近些年?来一直交好, 不?曾听闻过什么战事, 为何忽然?要派一名公主过来和亲?」 盛瞻和道:「十年前,澜庄新王登基,励精图治,大兴改革之策, 将澜庄治理得欣欣向荣,也养出了一颗勃勃野心。」 她一惊,问道:「澜庄欲东进中原?」 他微微摇首:「这倒不?是?。澜庄不?过弹丸小国, 再怎么发展, 也及不?上?中原半分, 澜庄王若头脑清醒,便不?会打中原的主意。」 「那?……?」 「他打的是?北越的主意。」 澜庄与北越一西?一北, 不?仅分别与中原接壤,自身也为邻国,以乌古彦草原为界。 西?北荒漠之地,大多苦寒, 唯有乌古彦草原水草丰美,即使冬日也常绿不?枯。为了争夺这一片草原, 澜庄与北越每年?都会起上?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 有时澜庄更胜一筹, 草原便归澜庄所有,有时北越更胜一筹, 草原便归北越所有,如此周而?復始, 循环不?歇。 当然?,这是?在两国国力差不?多的前提下,如今,澜庄国力大增,便不?想来回争抢这片草原,而?欲一口吞下了。 「所以,澜庄想要争取中原的支持?」觅瑜忖度道。 她说得有些生涩,这是?她头一次谈论国家大事,虽然?只是?闲聊,但也颇为羞赧,害怕自己说得不?好,闹出笑话。 幸好,盛瞻和肯定了她的猜测,颔首道:「不?错。」 她先是?升起些微的欣喜,为自己猜中了澜庄的意图,接着,她又?感到一阵疑惑,问道:「可是?,仅仅进献一名和亲公主,就能获得中原的帮助吗?」 圣上?应当不?是?这等沉迷美色之徒……吧? 盛瞻和道:「自然?不?是?。公主只是?放在明面上?的,真正的好处在澜庄使臣带来的帛书上?。」 「帛书?」 「澜庄的承诺。」他解释,「如果中原帮助澜庄获得了乌古彦草原,那?么中原能够得到什么?只要澜庄能够给出满意的筹码,中原便会答应。」 她似懂非懂:「那?……父皇现在答应了吗?」 「还在商议中。」他道,「此等大事不?可能仓促决定,总是?需要一点?时间。」 「看那?位进献给父皇的和亲公主就知道了,到目前为止,她还以澜庄客人的身份下榻在鸿胪寺,而?不?是?被父皇以妃嫔的名义?收入后宫。」 「什么时候,宫中多了一位和亲的美人,什么时候,这桩事才算谈成。」 觅瑜明白了。 「这位公主……倒也是?个可怜人。」她轻声道,「远嫁万里,被作为两国邦交的礼物进献给他国君主……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亲人。」 盛瞻和没有她这样?的感慨:「真正受宠的宗室女是?不?会被推出来和亲的,想来她在澜庄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说不?定在这里还能生活得好些。」 觅瑜不?贊同:「再好能有家里好吗?嫁给谁是?其?次,远离亲人才是?最?要紧的……反正,若换了我,我是?不?愿的。」 「哪怕从此以后,你?能够锦衣玉食,不?復往日困苦?」 她点?点?头,认真道:「我宁愿在家过苦日子,也不?愿意去遥远的地方,与家人天各一方。」 盛瞻和缓缓笑了。 觅瑜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嗫嚅道:「瞻郎为何这样?发笑?我、我这话说得不?对吗?」 「没有,纱儿说得很对。」他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很高兴,岳父岳母将你?养得这般孝善,这很好,说明他们很疼爱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觅瑜带着一点?娇嗔,闷声道:「瞻郎的意思是?,纱儿不?知他人疾苦吗?实?则,有不?少姑娘在家中饱受苦难,巴不?得远远离开家人?」 盛瞻和道:「这世?间,苦有,幸亦有。多少人都意识不?到这一点?,纱儿能够有这份心思,已是?难得。」 她没有被他的夸赞迷惑:「说到底,瞻郎还是?觉得我想得太片面了……」 「若说片面,确实?有些。」盛瞻和没有否认。「但也是?因?为纱儿不?曾接触过这些事情,等往后接触得多了,就会逐渐认识清楚。」 「会吗?」 「会的。纱儿这么聪明,又?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一定会想得比任何人都周全。」 觅瑜有些脸红:「瞻郎莫要这么夸我,纱儿哪像你?说得这般……」 话虽如此,但她的唇角还是?细微地翘起,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对盛瞻和这番夸奖很是?受用。 或者说,她喜欢听他讲的一切话语。 她把话题回到最?初:「所以,瞻郎觉得,这位和亲公主并不?是?个可怜人?」 盛瞻和道:「你?可以换个方向去想,澜庄未曾与中原交战,不?需要有战败和亲之举,这位公主不?是?来和亲的,而?是?来联姻的。」 这么一想,觅瑜果然?感觉好受了些。 和亲是?身不?由己、受制于人,联姻虽然?也没有多少自主之处,但好歹地位不?会那?么卑微,只要中原与澜庄不?交恶,这位公主的一生也算是?安稳了。 就像世?家大族间的联姻,也有不?少是?女方远嫁的,天南地北,山高水长,余生未必能得见娘家亲人一面。 这么想着,她回想起一件事,道:「小时候,我有一位颇喜欢的邻家姐姐,时常去找她玩,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位姐姐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着。」 「娘亲说,她是?嫁人了,嫁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还说,我以后也会嫁人,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嫁得远远的,让我再也不?能回家。」 「我当时吓坏了,哭泣不?要嫁人,更不?要嫁得远远的,把我爹爹也吓坏了,跑去说了娘亲一通。当然?,爹爹和以前一样?,没有说过娘亲……」 「后来长大了点?,我虽然?知道爹娘不?会让我远嫁,但心里也仍旧惴惴不?安,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夫君,嫁进一户怎样?的人家。」 盛瞻和含笑聆听她的讲述,伸手梳理她垂在胸前的长髮:「现在呢?纱儿觉得我这个夫君怎么样??」 她对上?他的目光,羞涩一笑:「瞻郎很好,能嫁给你?,是?纱儿一生之幸。」 回答完,她又?轻嘆一口气?。 「这也是?身为女子才会有的烦恼了。」她道,「比如我哥哥,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需要娶妻子进门就好,不?需要嫁到别人家去。」 「还有瞻郎,只会有源源不?断的女子从各地过来,嫁进东宫。」 盛瞻和梳理她髮丝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解:「什么?」 他道:「我已经娶了你?,不?会再娶别人。纱儿为何要说,会有别的女子嫁进东宫?」 觅瑜更加不?解了:「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盛瞻和看着她,重复:「我已经娶了你?,不?会再娶别人。」 「这……是?自然?的……」她懵懂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怔怔道,「瞻郎娶了我,自然?不?能再娶别的妻子,可瞻郎能够纳妾呀……」 盛瞻和彻底停下了动作:「为什么我要纳妾?」 「这……自古以来皆如此……」 圣上?不?才纳了一个?虽然?还没有完全纳,但人家都把公主送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 他虽然?是?太子,还够不?着纳和亲美人的份,可别的女子总有进献的。 通常来说,大概在他们成亲一年?后,就会有新人进门。届时,她万万不?可拈酸吃醋,与那?些妾室一般见识,要牢记自己太子妃的身份。 妻妾不?同,妻为主母,妾为奴婢,哪怕东宫妃子有册封诏书,也与太子妃有天壤之别,她在一日,那?些妾室便需尊敬她一日,仰她鼻息。 所以她完全不?必和妾室争宠,因?为她本?就与她们不?同。 这是?娘亲和礼仪姑姑几次三番教导过的,叮嘱过的。 当然?,娘亲在私下里和她说过,不?争宠不?代表放纵,皇室的妾室与寻常人家的妾室是?不?一样?的。 寻常人家,妻子大多出身高门,妾室则生于微末,主母要担心的只有夫君的宠爱不?再,而?不?必忧心自身的安危和将来。 皇室不?同,别的不?说,就说当今皇后,便出身利州世?家大族,入宫时不?过婕妤的位份,沉浮数载,最?终坐上?了中宫宝座。 诚然?,这是?因?为端慧皇后早逝,若端慧皇后还在,帝后必然?琴瑟和鸣,谱写一曲结髮夫妻的佳话,但焉知端慧皇后的早逝与后宫争斗无关? 在这后宫之中,皇后与妃嫔虽然?有云泥之别,却也有一张登云梯,诱惑着众人去争、去抢,爬上?去的人能够活着,掉下来的人则只能死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虽然?自安氏被废之后,圣上?下旨,从今往后,皇室宗亲皆不?纳高门贵女,以免养大某些世?家的野心,再出废后之乱,但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所以娘亲百般叮嘱,她在嫁进东宫之后,有两件重要的事需要尽力达成,一件是?治好太子的病,另一件则是?获得太子的宠爱。 等再过两年?,她身量长成,有子傍身,更是?万事俱足,高枕无忧。 这样?一来,即使东宫进再多的新人,太子纳再多的美人,她也不?用惧怕。 也因?此,在觅瑜的想法里,盛瞻和是?会纳妾的。 毕竟,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不?是?吗? 第67章 盛瞻和询问:「纱儿觉得, 我会纳妾?」 很难说他此刻的神情是什么模样,不见喜怒,没有疑惑, 语调也很平平, 像一句基于肯定的反问, 令觅瑜心感不安。 「这……」她扑扇着睫翼,重复之?前的论?述,「这是一贯的传统……」 他的声音越发变轻:「什么传统?东宫太子必须要?纳妾的传统吗?」 她的心也越发不安,小?声应答:「是……」 他道:「那怎么不见太宗遵循这项传统?太宗与文懿皇后少年夫妻, 太宗即位后,空置三?宫六院,只?立皇后, 与皇后育有三?子四女?, 一生美满。」 「为什么太宗不需要?遵循这项传统?纱儿觉得, 这是什么缘故?」 这自然?是因为,在太宗之?后的君主, 都没有继承先祖遗风…… 当然?,这样的回答觅瑜是不敢说出口的,这是在妄议先帝,还是数代先帝, 她且没有这个胆子。 她只?能委婉地拿圣上举例:「父皇他……就是……」 盛瞻和道:「你觉得我与父皇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发冷,吓了觅瑜一跳, 分不清这冷意是针对她的, 还是针对圣上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不能再让它恶化下去。 她见过他发怒的模样, 那时的他尚且没有大怒,只?是浅浅的薄怒, 就已经让她惊惧不已,跪倒在地,软声哀求。 而?在此时此刻,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不安抚好他,后果将不是她能承受的。 因此,她忙忙握住他的手?,道:「不、自然?不是!瞻郎与父皇一点也不一样,我、纱儿只?是——只?是担心——」 不知是她话?里的哪一个字触动了盛瞻和的心,他的神色缓和下来,带出一点笑意,询问她道:「纱儿担心什么?」 他终于又叫回她的小?名了。 觅瑜松了口气,面上越发诚恳,道:「纱儿担心——」 她的话?音一顿,有些?说不下去。 不是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而?是她不确定这些?话?能不能说,她害怕说了之?后,会招致他另外一重的不喜。 盛瞻和追问:「担心什么?」 她抬眼看他,丹唇轻抿,动了几下,终究无法鼓起勇气。 「纱儿?」 她垂下眸:「……纱儿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 「……说了,纱儿害怕瞻郎会生气。」 这一回,盛瞻和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为什么我会生气?」 这本该是一个不错的预兆,代表着他的心情正在好转,但觅瑜还是忸怩着,不肯讲。 直到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命令她讲,不然?他就真的生气了,她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纱儿……纱儿担心……瞻郎在将来会……纳妾……」 说话?时,她的心跳如擂鼓,生怕他在下一刻变脸,斥责她善妒。 万幸,盛瞻和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之?色。 他只?是探究地凝视着她,询问:「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觅瑜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应。 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端慧皇后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她害怕自己会成为端慧皇后,更害怕自己成不了端慧皇后。 但说担心,她又没有通常意义上的那种担心,譬如担心丈夫会纳妾、会宠爱妾室、自己会失宠之?类…… 在她看来,这些?事情如果会发生,那么就算她担心到天上去,也还是会发生,何必自寻烦恼?而?如果不会发生,她就更加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她不确定盛瞻和问的是哪一种情况,更不确定他想要?哪一种答案。 所以她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一边犹豫,一边察言观色。 令她感到不安的是,盛瞻和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在迟迟没有等来她的回应之?后,轻轻地笑了笑,道:「看来是不担心。」 觅瑜心中?一凛。 「不!」她脱口而?出,直觉自己再不回答,将会造成无法逆转的后果,「纱儿、纱儿很担心!」 「担心什么?」他再一次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感觉,这是盛瞻和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给出令他满意的回答,他就愿意相信她、放过她。 这股感觉促使着她颤声开口:「我、纱儿担心……担心瞻郎会不要?纱儿,另纳新欢……」 「当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她急惶点头:「当真。」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切不安,还加了一句:「瞻郎、瞻郎不要?抛弃纱儿——」 盛瞻和缓缓笑了。 他松开手?,抚上她的脸庞,低头吻住她。 觅瑜微红着脸,闭上双眼,顺从地承接他,直到他满意离去,方泄力倚靠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 温存的同时,她也没忘了给自己描补,小?声絮语:「瞻郎莫要?抛弃纱儿……」 盛瞻和怀抱着她,询问:「这是纱儿的真心话??」 她乖巧地点头:「是。」 此时的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他接下来的声色推想,他应当是在笑着的。 「纱儿放心。」他抚上她的脸庞,柔声道,「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此生,我只?会有纱儿一人。」 觅瑜心神一震,不确定他这话?的意思。 她怔然?仰首,看向他,喃喃:「瞻郎……?」 盛瞻和与她对视,目光浩瀚似星穹,蕴藏着深深浅浅的情意。 他就这样凝视着她,好像要?望进她的心里。 他道:「太宗的文治武功光耀千秋,我不奢求能媲美太宗分毫,唯独在夫妻一事上,我愿效仿太宗,与纱儿白?首一心,共度此生。」 觅瑜心神摇动,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震撼。 如惊涛骇浪,拍打着她的心岸。 「瞻郎……愿与纱儿共白?首?」她略带颤声地询问。 盛瞻和郑重颔首:「只?你一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她的心口一阵发烫,仿佛落入陈年的佳酿中?,熏出裊裊晕眩的醉意。 她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压下动容而?出的热意。 「瞻郎……瞻郎莫要?说这些?话?来哄骗纱儿,纱儿会当真的……」 「那就当真。」盛瞻和握住她的手?,置于胸前,让她感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因为我没有哄骗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想与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只?有我和你,我们两个。」 「……不会有其他人?」 「不会。」 「……」 「纱儿不信?」 觅瑜缓缓摇头。 她垂着眸,低声道:「我只?是……不敢相信……」 盛瞻和询问她:「不敢相信什么?我的承诺?还是我对你的情意?」 她沉默少顷,轻声道:「……万一,瞻郎在日后也遇见什么和亲公主、联姻贵女?,因为某种缘故而?需要?纳新人呢?纱儿……不希望瞻郎陷入为难……」 盛瞻和再度询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觅瑜咬了咬唇。 说实话?,如果只?把他视为太子,她是能够接受新人的,甚至主动向他推荐新人,这也是她身?为太子妃应尽的责任。 而?如果把他视为她的夫君,那么她…… 她知道,她应该大度一点,男子有妾室通房是常事,她身?为主母,不该气量狭小?,容不下人。 可她的爹爹只?有娘亲一个,太宗只?有文懿皇后一人,在这世间,不是每个男子都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她的爹爹可以做到,太宗可以做到,凭什么盛瞻和做不到? 而?她的娘亲和文懿皇后,可以拥有这样美满的姻缘,凭什么她不能拥有? 这么想着,觅瑜下定了决心。 「不是。」她鼓起勇气,抬眸看向盛瞻和,道,「瞻郎若想与纱儿白?首一心,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瞻郎都不能纳。」 「若瞻郎因此而?陷入为难,遭遇窘境,是瞻郎的事,与纱儿无关。纱儿、纱儿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盛瞻和湛湛笑了。 这一次,他的笑容与之?前几次都不同,像欣赏,又像欣慰。 「好一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这话?的意思是,即使我有千般苦衷、万般为难,只?要?我纳了别人,便没有资格与纱儿白?首同心?」 觅瑜勇敢地点点头,道:「是。」 「到那时,纱儿会离开我吗?」 「……不,我还是会陪伴在瞻郎的身?边,但……」 盛瞻和替她把话?说完:「但不会再与我两心同?」 觅瑜没有勇气再点头了。 但她沉默的回答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见状,盛瞻和的笑容愈深:「纱儿说出这话?,不怕我责备你性小?善妒,没有容人之?量?」 她一顿,嗫嚅道:「……是瞻郎说的,愿与纱儿白?首一心,没有他人。」 他继续笑着:「所以,如果我不这么说,纱儿就不会这么应?」 饶有兴致的询问声,让觅瑜鼓起的勇气迅速消减下去。 她垂下眸,看着烟霞流光的裙裳,轻声细语:「若瞻郎想让我贤惠,我便贤惠,可……若瞻郎想与我一心一人,便……也只?能与我一心一人……」 盛瞻和道:「纱儿要?独占我?」 觅瑜的脸庞微微发红:「瞻郎……不也想独占纱儿一人吗?」 「可你是我的妻子。」他道,「你本来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她只?能用手?指绕着腰间的缠金流苏,讷言:「所以……我才说,这世间终究是女?子吃亏些?……只?能祈盼嫁个好郎君,进个好人家,不要?受磋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瞻郎。」她鼓起最?后残存的勇气,握住盛瞻和的手?,抬起眸,与他对视。 「纱儿与瞻郎说实话?,不管瞻郎愿不愿与纱儿白?首一心,纱儿都会陪着瞻郎,不离不弃。」 「可是,人的心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纱儿现在喜欢瞻郎,很喜欢瞻郎,不代表将来还会喜欢……」 「若瞻郎在将来淡了对纱儿的心,那么,纱儿也淡了对瞻郎的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如果瞻郎想和纱儿一生一世,便给纱儿一个承诺吧。」 第68章 盛瞻和凝视着觅瑜:「给了承诺, 纱儿就能放心了吗?难道不怕我在将来背诺?」 她认真地回视:「承诺既出,自然是需要瞻郎践诺的。」 他挑眉:「纱儿要我立誓?」 她摇摇头:「不守承诺之人,即使立下毒誓也枉然, 信守承诺之人?, 哪怕只是随口?一说, 都?会办到。」 「纱儿相信瞻郎,相信你?不是毁诺之人?,所以,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盛瞻和道:「若我不给呢?」 觅瑜一呆, 心头闪过?一瞬失落。 「那……那便不给吧……」 她说着,下意识想?要松手,但被盛瞻和反握住。 「纱儿平日聪慧, 怎么今天却犯傻了?」他亲昵道, 俊美的眉眼舒展, 化出湛湛笑?意,「我方才不是已经给过?你?承诺了吗?」 「此生此世, 只你?一人?。」 动人?的声音如淙淙流水,徐徐流淌进觅瑜的心田。 烟霞漫上脸颊,绽开一片娇粉。 她低下头,羽睫轻垂, 丹唇微抿,漾出嫣然笑?容。 「瞻郎之诺, 纱儿听见了……」她柔声回应, 似滴着露珠的花瓣,「纱儿, 也愿与瞻郎一生一世……」 盛瞻和将她拥入怀里。 无?声润泽中,柔嫩的花瓣绽开, 包裹住炙热的一颗真心,承受浇灌和滋养。 …… 这是发生在大?半个?月前的一场谈话。 至今,觅瑜回想?起来,仍旧历歷在目。 还有一点掩饰不住的羞涩与欢喜。 晏妩娴看着她,有些奇怪:「你?的脸好像有点发红?是殿里太热了吗?不应该啊,我觉得你?这里还挺凉快的。」 因着觅瑜在坐小月子,不可受凉,寝殿内撤了一半的冰块和风轮,没有前段时日那么凉爽,但该有的凉意还是有的,毕竟她不能受凉,同样也不能受热。 她的脸红也不是因为?天气引起的,而是心情。 当然,这一点晏妩娴没有必要知道,她也羞于让对方知道。 她收敛心神,假装感到热地轻摇了两下团扇,道:「没什么,天气是有些燥热……对了,姐姐刚才说,那位澜庄来的公主?怎么样了?」 晏妩娴也没有多想?,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哦,她遇害身亡了,是在西市那边的巷子里发现?的,大?概在十多天前。」 觅瑜摇扇的动作一顿,惊异地询问出声:「什么?」 和亲公主??遇害身亡?还陈尸在长安的街头?这、这——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晏妩娴压低了声音,「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你?知道,杀害公主?的兇嫌是谁吗?」 「是谁?」 「汝南郡王!」 觅瑜彻底停下了摇扇。 「他?他——郡王怎么会、怎么会杀害澜庄公主?呢?」 「这也是我爹正在查的。」提起案子,晏妩娴便来了劲,「不只长安府,还有大?理寺和刑部,都?在查这桩案子。」 「澜庄公主?被害非同小可,兇嫌还是汝南郡王,一不小心就会危及两国邦交。圣上命三司会审,务必要给澜庄一个?交代。」 「我爹为?了这事,愁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鬍子都?掉了一大?把?。你?爹——赵叔父没有同你?说么?」 觅瑜怔怔摇头:「没有,爹爹不能随意进出东宫,娘亲……对破案不感兴趣,也不会和我说……」 她没有说实话,她的娘亲之所以会嫁给爹爹,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欣赏爹爹的破案能力,但凡经歷离奇案件,总会和一双儿女闲话两句。 只是她最近情况特殊,娘亲的一颗心都?扑在了她的身上,无?暇它?顾。 晏妩娴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面?前的这位太子妃小产不久,正在养身子中,经不得劳累,不管是身体方面?还是心神方面?的。 旁人?来探望,只会聊些轻松的话题,而不是什么复杂惊悚的杀人?案。 她在来之前也受到过?爹娘的告诫,不得与太子妃说些不妥的事,太子妃是叫她过?去解闷的,不是听她一惊一乍、不知所云的。 为?此,她特意搜罗了几件有趣的新鲜事,准备说给好姐妹听,哪知道一来就说偏了,说到了她自己和心上人?的身上,让她被喜悦与羞赧的情绪沖昏了头。 觅瑜又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看着不像抱病之人?,她说着说着,便忘了来意,把?这场陪聊解闷当成了日常闲谈,口?头更无?遮拦。 兴奋之下,竟然将澜庄公主?被害一案说了。 一时间,晏妩娴有些犹豫,小心询问:「我和你?说这事……没什么妨碍吧?左右与案情有牵扯的人?与我们无?关,你?、你?当个?闲话听一听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这话说得不错,不管是澜庄公主?还是汝南郡王,都?与她们无?关,澜庄与中原的邦交也轮不到她们烦恼,大?可当做一桩奇闻异事,听过?便罢。 但觅瑜的心总是安定不下来,突突地跳着,有种不好的感觉。 是因为?汝南郡王吗?因为?他被指为?杀害公主?的兇手?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与他议过?亲,没有别的交集,汝南郡王在她的心里,除了有一个?名字之外,与其余男子并?无?不同。 他是不是兇手,有没有杀害公主?,她都?不在乎。 那么,她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惴惴难安呢? 她……好像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觅瑜陷入了彷徨。 晏妩娴看着她愣怔出神的模样,询问得越发小心:「……觅瑜妹妹?」 觅瑜回过?神,放下团扇,道:「哦,没什么,不过?是临时想?起了一件事,姐姐莫要担心……关于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姐姐可否将个?中详情告知妹妹?」 晏妩娴道:「你?若想?听,我自然愿意全部告诉你?。可是……」 她略带犹疑地询问:「你?真的没事?自从我说起这个?案子,你?的反应就很奇怪,叫我安不下心……」 「我是来给你?解闷的,若听了我的话,你?不仅没有开怀,反而增添了新的烦恼,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觅瑜浅笑?,示意她放心:「我真的没有事,就是——忽然想?起来,十多天前,我与殿下去西市游玩,曾经遇上过?汝南郡王,与他交谈过?几句。」 「哪知不过?转眼光景,郡王就成了阶下囚,与公主?遇害一案牵扯上了关系,想?起来……觉得有些世事无?常。」 「十多天前?西市?」晏妩娴来了精神,「具体是哪一天?」 觅瑜一愣,暗忖,莫非与案件有关? 果然,在她报出一个?日期之后,晏妩娴一拍手掌,道:「这可不是巧了?澜庄公主?正是在那一天晚上遇害的!」 饶是觅瑜早有预感,她也还是惊讶到了:「就在那晚?」 晏妩娴点头确认:「就在那晚!不过?公主?的尸首是在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的,至于汝南郡王,则醉倒在不远处的河边,被发现?时不省人?事。」 说到这里,她咦了一声,道:「不对啊,如果事发当晚,汝南郡王见过?你?与太子殿下,为?什么我爹没有传唤、不是,没有上门来询问……」 话至最后,她忽然意识到不妥,连忙含煳道:「没、没什么,你?就当我没说。」 然而觅瑜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她为?何会忽然转开话锋。 澜庄公主?遇害一案非同寻常,不管汝南郡王在案发当天见了什么人?,都?需详细查问,避免缺漏。 但不巧的是,东宫在当天晚上同样发生了一件大?事,此事固然在翌日逐渐平息,也不代表旁人?敢随意上门,触怒压抑在危险边缘的太子殿下。 这是长安府尹没有登门查问的原因。 至于晏妩娴为?什么会转移话题,一来,大?概是自己想?明白了,不需要别人?再行解惑,二来,则是害怕引起她的伤怀,想?起落胎小产一事。 其实对方完全是多想?了,在开始的几天,觅瑜是有些难过?,但随着时日的慢慢推进,她的心情也慢慢平復,可以用平常心看待这件事。 毕竟她从得知有孕到滑胎,前后不过?盏茶时分,尚未来得及培养感情,对于这个?孩子的离去,她确实感到伤心和遗憾,但并?不算多。 盛瞻和安慰她时,她会哭得那么厉害,更多的原因还是出自他的身上。 在面?对他时,她总会生出许多娇气,不知不觉便落下泪来,等意识到时,已经是他哄着她,让她破涕为?笑?的时候了。 而现?在,距离她小产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回想?起来,她连那时的疼痛都?有些忘了,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经歷那一晚,更不要提别的。 因此,她微笑?着道:「娴姐姐无?需有所顾忌,有什么事,正常说就好。」 晏妩娴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那、那我说了?」 她含笑?点头。 晏妩娴霎时放松下来,话语重新变得流利:「澜庄公主?遇害一案事关重大?,圣上命三司共同追查,务必要在一月之内查明真相。」 「不过?赵叔父在一开始告了病,没有上任。我询问爹,这么紧要的关头,赵叔父怎么敢轻慢对待,是否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比如,为?了迷惑真兇。」 「我爹让我闭嘴,不该问的别问。于是我就知道了,要么,赵叔父像我猜想?的一样,是故意为?之,要么,赵叔父也是故意为?之,但……」 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看向觅瑜。 觅瑜微微一笑?:「爹爹他虽然心疼我,但素来知道轻重,更会遵守为?人?臣子的本分,他这么做,应当是有自己的理由。」 这是她的真心话,虽然娘亲曾经告诉过?她,爹爹为?了她小产一事,闷得几日没去书房,后来才重新开始办差,但她不觉得爹爹会这样不明事理。 尤其是牵扯到两国邦交的大?事,爹爹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的脾气,就置天下的万千民生于不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爹爹在开始几日不去书房,不上任,或许是为?了迷惑可能存在的真兇,或许是在私底下偷偷查案,总之,不会什么正事都?不干。 晏妩娴有些尴尬,讪笑?着道:「当然,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反正没过?几日,赵叔父就回了任上,和我爹还有梅大?人?一起查案。」 在晏妩娴的讲述中,觅瑜逐渐了解了案情的来龙去脉。 第69章 案情说简单不简单, 说复杂也?不复杂。 六月廿六这一晚,西市表演水上傀儡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又因为澜庄和北越来使, 圣上解除了宵禁, 街头巷尾一时热闹非凡,直至凌晨才渐渐散去。 天蒙蒙亮时,一名年轻女子的尸首被人发现在街头,不远处的河边还卧倒着一个人, 是个年轻的男子?,气?息尚存,酒意醺醺, 看起来像是醉倒的。 官差收到消息, 前来查探, 在女子的身上搜到了一枚腰牌,男子?的身上也?搜到了一枚腰牌, 皆雕刻精美、样式贵重,顿觉大事不好,上禀主簿林师爷。 林师爷不敢怠慢,命人将这一男一女带回府衙, 亲自查验,查明两人的身份分别是澜庄公主与汝南郡王。 这一发现可谓惊天, 澜庄公主遇害身亡, 汝南郡王醉倒在公主尸首不远处,岂不在明晃晃地表示着, 汝南郡王是杀害澜庄公主的兇手? 中原的郡王杀害了澜庄的公主,还是和亲公主, 这桩事体——怎一个「严重」了得? 晏颐祥火速进宫,将案情禀给圣上。 圣上闻讯,惊怒非常,下旨命三司严查此案,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真相,给澜庄一个交代。 甚至开了金口:「不必顾虑郡王的宗室身份,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务必让其吐露实情,给两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意?」觅瑜心中一跳,「圣上的意思是……?」 晏妩娴点点头,低声道?:「如果此案与郡王无关,自然最好,如果不是,那……定然要将案情往个人恩怨方面牵扯,不可涉及中原,影响两国邦交。」 「郡王有交代什么吗?」 「他说,他当天晚上喝多了酒,喝得醉醺醺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等醒来时,已经身处长安府的大堂,被我爹命人给他醒酒。」 根据汝南郡王的证词,他与澜庄公主素不相识,没有理由杀害对?方。 但这份证词很无力,因为他在当晚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谁知道?他醉酒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毕竟,酒后冲动行?凶的案例可不少。 觅瑜继续询问:「澜庄公主那边呢?可曾查出什么?她是和亲公主,且不说能否随意走动,出入鸿胪寺,便是可以出行?,身旁也?该跟着侍女才对?。」 晏妩娴道?:「问题就出在这个方面!圣上没有限制公主的出行?,当晚西市又有傀儡戏,公主想念家乡的戏,出去一观,说得通,但是——」 「她是独自一人出门?的,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她的侍女。我爹带着人去鸿胪寺时,发现公主的侍女正在遭受澜庄使?节的盘问,询问公主的下落。」 觅瑜蹙起眉:「这会不会是使?节和侍女联手演的一齣戏?」 和亲公主出事,与之有关的一干人等都逃脱不了罪责,万一因此影响到了两国邦交,更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澜庄人与其配合朝廷的调查,不小心被查出什么,不如把责任全部推到中原的头上,若运气?好,只?需担个失职之过,不用害怕性命不保。 「我也?是这么想的,澜庄人心眼多、不实诚,买他们?的东西都要当心被骗,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晏妩娴道?。 「但目前没有别的证据,我爹他们?也?只?能当真,假设公主是偷偷跑出去的。至于目的,可能是为了看表演,也?可能是为了散心。」 她说着,悄声道?:「我当时还猜,公主会不会是想要私奔,但被我爹否定了。」 「理由是,公主遇害时,身上的服饰虽不华贵,却?也?不简陋,一看就是位贵女,没有谁会穿成这副模样去私奔。」 「不过我总觉得公主的打扮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可惜我想不起来了……真是难办。」 觅瑜道?:「公主打扮成了什么模样?」 晏妩娴回忆:「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襦裙,腰缠披帛,头梳流苏髻,额戴烤蓝同心金饰,哦,发间还佩戴了一支海棠花样式的步摇。」 「完全是汉人女子?的模样,若非有腰牌表明她的身份,林师爷根本想不到她是澜庄女子?,更想不到她是澜庄公主。」 觅瑜一怔。 这个描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 她迟疑道?:「这身打扮,我好像也?有点眼熟……」 晏妩娴登时来了精神:「你?也?觉得眼熟?看来我的印象没有错,我的确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是和你?一起。你?能想起来吗?」 觅瑜蹙眉思索:「姐姐让我想想……好像……」 她的话语慢慢止住。 她想起来了,她在哪里?见过。 或者说,不是「见」,而是「看」,是「读」。 在那本来歷不明、被盛瞻和烧掉的邪书里?,有过相应的描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恰逢澜庄遣使?,献宗室女,兄弟二人生出一计……将宗室女着蓝白襦裙,做赵氏打扮,迷诱汝南郡王……宗室女暴毙,汝南郡王府满门?抄斩。 澜庄遣使?,宗室女,蓝白襦裙,汝南郡王。 一阵凉意慢慢包裹住觅瑜,侵袭着她的身体,冰凉彻骨。 竟是同那本书中……一模一样…… 「觅瑜妹妹?」晏妩娴小心地看着她,出声询问,「你?怎么了?脸色忽然变得这么苍白?你?——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太?医?」 觅瑜没有回答。 晏妩娴又问了两句,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立时急了,站起身就要喊宫侍和太?医进来。 觅瑜强行?让自己回过神,阻止道?:「不,我没事——娴姐姐不用担心。」 晏妩娴怎么可能不担心?关切地拉过她的手,问道?:「你?的脸色好难看,你?真的没事吗?还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你?是不是觉得冷?」 她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我真的没事,我也?不冷……娴姐姐,我想起来,我是在哪里?见到的这身装扮了。」 晏妩娴的注意力被她短暂地转移了:「在哪里??」 觅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唤青黛进来,捧出一个首饰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一支海棠花式样的步摇,递给她看。 「娴姐姐瞧瞧,这支步摇的式样,同公主所佩的,可相似?」 晏妩娴接过,仔细地打量,眼前一亮,露出一个笑容:「正是!除了质地没有这支步摇好,其余的几乎——」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步摇的珍珠坠子?在她手中微微颤动:「这、这——」 觅瑜轻声道?:「这是我与殿下成亲时,母后送来的贺礼,不说独一无二,也?不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凡品。」 「至于其余的打扮……娴姐姐,你?可曾见过我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裙裳?」 晏妩娴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不可置信地低声询问,「你?知道?——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觅瑜当然知道?,但她现在已经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娴姐姐,」她维持着轻细的声调,道?,「劳烦你?将此事在私下里?转告我爹爹,莫要让他人知晓,包括晏伯父,也?不能说。可以吗?」 「可以,我答应你?!」晏妩娴脱口而出,旋即压低声音,凑近了她,做下保证。 「妹妹放心,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赵叔父知,其他人,包括我爹,都不会知道?。」 「可是,这件事——这件事——」 觅瑜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同时取回她手里?的步摇,重新放进匣子?中,命青黛收好退下。 晏妩娴配合地没有出声,直到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才再度开口:「这件事——」 「这件事,姐姐只?要告诉爹爹,爹爹自会知晓该怎么做。」觅瑜轻声道?,「至于别的,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晏妩娴看上去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她抢先一步,下了逐客令。 「姐姐,我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今日多谢姐姐前来陪我解闷,妹妹感激不尽,待妹妹身子?大好,必定向姐姐郑重致谢。」 晏妩娴坐着没动,眉头皱起,关切地忧虑觅瑜的身子?状况。 「你?真的还好吗?」她询问道?,「需不需要我叫太?医过来?若有哪里?觉得不适,你?千万不能瞒着我,我——要不然,我可会因你?而受罚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希望觅瑜说实话,别把难受往肚里?咽。 但觅瑜真的不觉得难受,一点也?不觉得,她只?是有点恍惚,有点发凉,手脚发麻,心神发冷。 她漾出一抹轻飘飘的笑,道?:「我真的没事。姐姐别忘了,我也?是大夫,自己的身子?如何?,我最清楚。」 她的笑容绮丽,目光盈盈,白嫩的双颊泛着嫣红,看上去美得惊人,像一朵盛开的芍药。 晏妩娴却?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不安极了,只?觉得情景古怪离奇,令她头皮发麻。 她胡乱应付过两句,告辞退出寝殿,叫来觅瑜的贴身侍女,低声道?:「快去通知太?子?殿下,太?子?妃神色有异,请他速速前来!」 第70章 觅瑜躺在榻上, 用锦衾包裹住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隔着被褥,轻轻将手搭上她的肩。 一道熟悉的声线响起, 轻柔地唤她:「纱儿?」 她背对着, 没有应声, 亦没有动。 盛瞻和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还?是没有应声,没有动,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纱儿。」盛瞻和稍微加重了话音。 她仍旧置若罔闻。 片刻的安静。 放在她肩头的手掌稍加施力,迫使着她转过身, 蒙住她脸庞的锦衾也被拉下,午后的阳光重新洒落,几乎迷了她的双眼。 盛瞻和坐在榻边, 皱眉盯着她, 询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何晏颐祥的女儿来了一趟, 你就成了这副模样?她同你说什么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觅瑜怔怔地瞧着他,不语。 「纱儿!」 盛瞻和沉下声音, 口吻里?染上了一点不满。 放在以?往,觅瑜定会心生慌乱,向?他讨好、请罪,以?免他真的生气。 但现在, 她不再怕他了,也不在乎他有没有生气了。 她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瞧着他俊美的容颜, 坚毅的面部线条,深邃的眉眼。 她缓缓伸出手, 想要抚上他的脸庞。 盛瞻和一怔,握住她的手, 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纱儿?」 「瞻郎。」她小声地、带着几分悄然之意地道,「你让我摸一摸你的脸。」 盛瞻和眼里?的不解之色更浓了,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抱着她坐起来,握着她的双手,让她的掌心贴上他的脸庞。 觅瑜闭上眼,一寸寸抚过他的面颊,仔细感受手掌下的形状。 「瞻郎的骨相很好。」她一边抚摸,一边道,「是男儿中最完美的骨相,贵气、好看、有福……瞻郎一定是个有大前程之人。」 盛瞻和任由她动作,声音里?带上些许笑意:「纱儿是在给我摸骨?」 她点点头:「嗯。」 「纱儿会摸骨?」 「我是学医的,自?然会。」 「纱儿还?会看相?」 「我从小跟随娘亲出入清白观,自?然也会一点。」 「那依纱儿看,我的面相如何?」 「我在刚才已经同瞻郎说了,瞻郎是个有大前程之人。」 「是吗?那就借纱儿吉言了。」盛瞻和含笑回答她。 觅瑜也笑,睁开眼,看向?他道:「瞻郎不仅骨相生得好,面相也生得好,叫人看了着迷。」 盛瞻和笑容不变,凝视着她,道:「纱儿今日之言,有点奇怪。」 她问道:「有哪里?奇怪?」 他回答:「往常纱儿不会这般放得开。」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继续感受他的脸庞:「我知?道,纱儿喜欢我这张脸,每每我看着你,微微一笑时,你总会脸红,羞于同我对视。」 「所以?我在刚才说,瞻郎的面相使人着迷。」 「可是以?你寻常的性子,你是万万不会这么说的。」他道,「你更加不会这么频繁地自?称『我』,而?不是乖巧柔顺的『纱儿』。」 「瞻郎喜欢我自?称纱儿吗?」 「就如同纱儿喜欢我的脸一样。」 觅瑜笑容细微地看着他,道:「瞻郎有没有想过,这么好的一副面相,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盛瞻和没有在乎话题的变动,回答她:「身体髮肤,自?然受之父母。」 觅瑜嫣然笑了。 她笑得格外动人,眸光流转,似清莹透明的山泉,在夏日流淌出漫天星辰。 「不。」她道,「不是。也许不是。」 盛瞻和笑容依旧,端详着她,询问:「不是什么?」 「瞻郎的这副容貌,也许不是受之父母,而?是出于天意。」 他的目光更加认真了,像打?定主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天意?」 「嗯。」她轻盈笑应一声,「天意。」 「什么天意?为夫愚钝,还?望纱儿解惑。」 她粲然笑着,道:「澜庄遣使,献宗室女,丧命于汝南郡王之手,岂非天意?」 盛瞻和的笑容慢慢隐了。 觅瑜笑容不变:「看来瞻郎都知?道,都明白。」 盛瞻和拉下她的手,力道有些收紧,沉声询问她:「你都听?说了什么?」 「瞻郎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 「晏颐祥的女儿同你说的?」 觅瑜娇俏地笑着,不说话。 盛瞻和缓缓深唿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你都同我说清楚。我向?你保证,不寻晏颐祥一家的麻烦。」 她这才开口,道:「我听?说了澜庄公主遇害一案。」 「纱儿,这件案子——」 「这件案子同书里?写?得一模一样。」觅瑜打?断他的话,笑盈盈道,「瞻郎你说,这是不是很玄妙?」 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听?他说完话,与她一向?乖巧柔顺的模样大相迳庭,但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盛瞻和也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口吻还?更加缓和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劲:「纱儿,你听?我说,那本?书——」 「那本?书里?写?的都是假的,胡编乱造的,不可相信。」觅瑜打?断他的话,「瞻郎想这么同我说吗?想让我忘记书里?写?的一切,当?做什么都不曾读过吗?」 她倏然收起笑容,改换神情:「可是不行了,办不到了……以?前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但现在,我真的做不到了……」 「瞻郎,」她抓紧他的手,充满急切与期盼地看着他,「你快告诉我,那本?书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它能预知?将来之事?」 「难道今后的一切,都会照着书中的内容发展?那么你成了什么?我成了什么?我们都是书中人吗?我们的存在算什么?」 「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纱儿!」盛瞻和提高了声音。 觅瑜被他喝住,停止了几近疯狂的絮语。 她的脸色开始发白,眼中慢慢盈出泪:「瞻郎……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思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盛瞻和心疼地抚上她的脸,迭声回应:「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纱儿,那本?书里?写?的不全是真的,你没有嫁给汝南郡王,也没有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 她含着泪,道:「但是除了这一点,别的都被写?中了。正虚观,孟家,宋夫人,现在还?多了汝南郡王和澜庄公主……」 「瞻郎,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的事情,都被那本?书写?中了?它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天书吗?还?是司命簿?」 「它不会是天书,也不会是司命簿。」盛瞻和道,「它只是一本?普通的凡书,不然怎么会被我轻易烧了?」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可觅瑜已经无法?再被他安慰了。 「我在刚才想了许多事……」她缓缓道,「我的,你的,还?有十弟的……」 「瞻郎,」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向?他,轻声道,「瞻郎是否记得,书中的赵氏……也同样没过一个孩子?」 盛瞻和的眉心微微发紧。 觅瑜明白了:「瞻郎还?记得,是不是?」 「那个孩子……也是在六月份流掉的,也只有两个月大……」 「瞻郎,」她含起几分惊慌的神情,「你说,会不会我的这桩孕事,就与那本?书有关?」 「我本?来不会有孩子的,因为我和你都很注意,不应该有孩子……可是因为那本?书里?写?了,写?了我有孩子,会滑胎小产,所以?我必须怀孕,必须落胎?」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娘亲和太?医院才会诊不出我有孕,我自?己也没有察觉异样,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怀孕,是那本?书——那本?邪书,硬生生让我怀了孕——」 「胡言。」盛瞻和低声斥责她,「书怎么可能会让人怀孕?你别多想。」 觅瑜不肯退让:「那瞻郎说,为什么我怀胎两月,都没有一人诊出?」 「怀孕前两个月的脉象本?就微弱,难以?诊出,这不是早就定下的结论?」 「是无可奈何之下的结论!」她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 「太?医院暂且不提,我娘行医数年,誉有神医之名?,什么样的脉象没有见过?如果?我当?真有孕,孕事当?真正常,她怎么会诊不出?」 盛瞻和的语气也被她带得重了:「那是因为你们娘俩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你那时候在服药,你忘了吗?」 「正因为我在服药,我才更不应该有孩子!」 「纱儿!」 觅瑜不说话了。 盛瞻和立即软了语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说——你冷静一点,纱儿,你曾经中断过一阵服药的日子,你还?记得吗?」 「根据你怀孕的月份往前推,你有孕的时候,正好是你不在服药的那段时日,所以?你还?是有可能怀孕的。」 觅瑜其实没有被他的呵斥吓到,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难道还?会在乎他的情绪吗? 她连自?己的情绪都变弱了,没有多少羞赧之意地道:「可是瞻郎一直很注意,不曾泄在我体内。精元不受,如何结胎?」 盛瞻和轻嘆道:「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我——离开你时,可能会所遗漏——且有时我会在外头——倒流进去也说不定——」 觅瑜平静地应了一声:「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 「但现在不同了。」她看着他,摇头道,「现在不同了,瞻郎,现在我有了更合理的答案——」 「合理?」盛瞻和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你说合理?什么合理?那本?书吗?书里?写?的东西吗?还?是玄妙之说,神异之说?」 第71章 盛瞻和的脸色很冷, 是觅瑜不曾见过的冷,带着慑人的威压。 片刻之前,觅瑜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直到此时此刻, 面对?着他的冷脸, 她才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原来,他震怒时是这般模样的,不是滚滚雷霆,而是刺骨冰碴, 仿佛雪水流进?血液,穿凿骨髓,刺痛她的心。 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子, 怯声唤他:「瞻郎……」 盛瞻和的神情没有?缓和。 他幽幽地看着她, 轻声道:「你告诉我, 你觉得什么合理?」 「我……我……」 「说。」 或许是物极必反,畏怯到了极点, 觅瑜反而不怎么怕了,心底冲出一股热气,张口回答:「我觉得所有?事情都很?合理!」 「我们——你,我, 还有?其他人,都很?合理——都受到那?本书的操控, 不管再怎么挣扎, 都会照着书里?写的发展下去——」 她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瞪着他, 道:「我觉得就是这样!」 盛瞻和静静地看着她。 她毫不退缩,继续看着他, 与他对?视。 她的双颊泛着红晕,并非因为羞赧或者?气恼,而是豁出去一切的不管不顾。 片刻。 「好。」盛瞻和倏然开口,「既然你觉得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 他将盖在她身上的锦衾扯下,把她推倒在榻上,开始解她的衣襟。 觅瑜猝不及防,惊愕间,她的衣裙已经被?褪下大部?分,白嫩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立时激起一层细细的战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她的脸色变白了:「瞻郎!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盛瞻和俯视着她,轻笑道:「你不是说,我们都是书中人,受到那?本书的操控吗?既然如?此,我便照着书中写的,与你共享鱼水之欢,可好?」 觅瑜的脸色更加苍白:「这、这怎么可以——我的身体?尚未养好,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书里?就是这么写的,赵氏滑胎之后,休养不过三日,就又侍奉起了太子和奇王。你既然自比赵氏,自然能在休养半个月后侍奉我。」 她吓得神色慌乱,连声道:「不行——不行——瞻郎你不能这么做,我才小产没有?多久,不能这样——」 她是大夫,女?子小产之后有?多虚弱,她再清楚不过。如?今她看着气色是好,但也只?是表象,元气尚未恢復,贸然承宠只?会伤得更厉害。 所以她坚定拒绝,不停挣扎:「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然而盛瞻和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来一场书里?所写的血中欢,他的力气又大,体?格比她强壮,还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很?轻易便压制住了她。 衣衫撕落的声音响起,环佩的碰撞声本该悦耳动听,在觅瑜听来却?不啻可怕的惊雷,敲击着她的心脏。 她的挣扎被?阻止,双手被?捆缚,哭喊被?吞没,直到泪珠滚滚落下,浸湿芙蓉软枕,她才感到身子一轻——盛瞻和放松了对?她的钳制。 她转过身,捂住脸庞,哭得浑身发颤。 盛瞻和搂过她的肩,想要抱起她,被?她挣扎着躲开了。 「别碰我!」 他对?此没有?回什么话,只?是加重了一点力道,强迫她坐起来,倚进?他的怀里?。 接着,觅瑜感到光洁的背上一暖,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住,又轻又软,应当是之前被?他扯落的锦衾。 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强迫她,却?又在半途止住,重回温情的抚慰——他后悔了吗?被?她的眼泪打动,决定不欺侮她? 可是他本来就不该这么做,本来就不该这么做…… 觅瑜哭倒在盛瞻和的怀里?,哭得娇躯发颤,头晕脑胀,浑身一阵阵的疼。 哭到最后,她的眼泪都干涸了,只?能抽噎着,倚靠在他的怀抱中,不抬头看他。 盛瞻和像是知道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抱着她,梳理她凌乱散落的长髮,在她耳旁低声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们都受到那?本书的操控吗?」 觅瑜一愣。 听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后,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委屈。 他竟是为了这个缘故,才那?么对?她?他——他太过分了! 他知不知道,她刚才都要被?他吓坏了? 觅瑜又气又恼,用力推搡盛瞻和,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但盛瞻和只?用了一点力道,就把她的举动化解了,就像刚才他轻松地压制她一样,现在的他也能轻松地禁锢她,不让她离开寸步。 「对?不起。」他轻声嘆息着道歉,「我不该那?么吓你,纱儿,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觅瑜感到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选择这种方式来吓唬她? 他、他不明白他自己的身份吗?他是太子,她的夫君,他就是她的天,就算他强迫她,她也只?能把委屈往肚里?咽。 所以她在刚才万分绝望,因为她很?清楚,她的挣扎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要,她也必须给。 他不清楚这一点吗? 还是,正因为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才选择这样吓唬她?好让她更深刻地感受到恐惧? 觅瑜缓缓抬头。 盛瞻和凝视着她,伸手轻碰她的面颊,擦拭她未干的泪水。 觅瑜下意识往后避了一避,但没有?避开,就由着他去了,轻垂睫翼,乖巧地等他擦完,才继续抬眸看他。 还好,他眼底的歉疚是真实的,这让她稍微感觉好受了一点。 「瞻郎……」她瓮声瓮气地开口,「瞻郎不该……不该那?般吓唬我……」 「我知道,这也是我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盛瞻和温柔道,「你那?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和我犟嘴,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清醒过来。」 「我、我不喜欢这种方法……」 「往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他向她保证,「这次是情况特殊,我没有?办法,才行此下策。」 「瞻郎足智多谋,如?何会没有?办法?瞻郎就是想要欺负我……」回想起那?时的绝望和求助无门,觅瑜又想哭了。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理应得到他的尊重,却?险些遭受他的欺凌,哪怕他只?是为了吓唬她,没有?存着这么做的心思,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痛苦。 盛瞻和的声音越发温和,像是害怕惊吓到她:「纱儿明鑑,我万万没有?此心。」 她低垂着眸子,把自己裹在锦衾中,不想看他:「那?瞻郎是为了什么……」 他的手指穿插过她的鬓髮:「因为我想让你明白,我们不是书中的赵氏和太子。」 「书中的赵氏委曲求全,不敢忤逆太子,太子也不曾怜惜她,他们与我们是不同的。」 觅瑜不觉得她和赵氏有?什么不同,赵氏委曲求全,她亦性情绵软,就如?方才之事,假使真的发生了,她也会同书中的赵氏一般,饮泪受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不同之处在于?太子,书里?的太子看似情迷赵氏,唯卿一人,但从来没有?尊重过赵氏,她不认为这种感情称得上爱,只?能说是占有?欲。 而盛瞻和……他至少是喜欢她的,大多数、不,几乎全部?时间都待她很?好,哪怕经歷了刚才的事,她也要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最好的夫君。 把他与书中的太子相提并论,完全是在侮辱他。 可是—— 「若如?此,那?……为何,」她含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他,「书中所写的故事,与现实中有?九分相似?」 盛瞻和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我不知道,纱儿。但我会查明白的,我一直在追查。」 追根究底不是觅瑜的习惯,但这一次,她破了例:「瞻郎准备如?何追查?」 她太不安了,必须要亲耳听到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才能放心。 盛瞻和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询问:「纱儿可曾听闻过太乙宫?」 觅瑜自然听说过,太乙宫为道门祖庭,统领十?方丛林,比起被?敕封为国观的三清观,更受到道门中人的追捧,号称天下第一宫观。 当年的十?皇子和现在的奇王,就在太乙宫中清修,为国祈福。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瞻郎莫非……?」 盛瞻和颔首:「我已去信一封,寄给通达道长,请其帮忙探查。」 「通达道长?」 「他是十?弟的师父,这些年来领着十?弟修行,颇有?一二?本领。」 觅瑜有?些惊讶。 一直以来,盛瞻和对?道门的态度都十?分寡淡,即便在提及清白观时有?所好言,也是看在她的情面上才如?此,实则他并不觉得如?何。 这位通达道长能得他一声称赞,即使是轻描淡写的称赞,也十?分了不得了。 觅瑜的心中生起一股希冀。 那?本书实在邪门,绝非寻常书籍,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窥得究竟,得道高人却?未必,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有?那?位道长出马,说不定真的能破解迷题,揭开真相。 与此同时,她又有?些不安。 不是不安那?位道长的本领,而是不安盛瞻和的去信之说。 通达道长是奇王的师长,盛瞻和有?求于?他,按理,应当寄信给奇王,再由奇王转交给师长。 但奇王就是他,而他现在好端端地待在东宫,不在太乙宫,这封信该怎么转交?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瞻郎……是直接寄信给了通达道长吗?还是写给了十?弟,由十?弟转交道长,拜託道长此事?」 盛瞻和一愣。 他安静了会儿,回答:「十?弟常年为国祈福,此刻应在闭关之中,若写信给他,不知何时才能到他手里?,所以我直接寄给了道长。纱儿放心。」 第72章 得知盛瞻和请了外援, 觅瑜的确安心?了两日。 但很快,她又被压抑的情绪包裹了,仿佛黑沉沉的乌云,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表现出?这份难受, 一来不想让盛瞻和感到担心?, 二来,也是为了避免他故技重施,再吓唬她一回。 她是真?的怕了他那日的举动,虽然一切都是他假装出?来的, 但她遭受到的伤害是切切实实的。 尤其她的手?腕,被他拿披帛捆缚,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勒痕, 直到?第二天才消退。 发现勒痕之后, 盛瞻和的神情几乎立即染上?了后悔, 询问她疼不疼。 她摇头表示不疼,但其实是有些隐隐作疼的, 只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 在他沉默地敛下眸,亲吻她手?腕处的勒痕时,她还反过来笑着安慰他,让他不要?在意。 或许是出?于愧疚, 想要?弥补,盛瞻和待她愈发温柔, 有求必应。 然而, 觅瑜的心?仍然一天天往下沉,被压抑的情绪一点?点?蚕食吞噬。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 盛瞻和已经在想办法追查真?相,她在寝殿里?愁闷帮不上?任何忙, 既不能?让真?相早日被查明,也不能?让她的身子快些好起来。 但她还是感到?愁闷,无法抑制的愁闷,难以顺畅地唿吸。 她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裹成一团厚厚的茧,不接触外界的事物。 她开始没有胃口,不想喝药,不想用膳,连最喜欢的香薷饮也没了兴趣,每每都得强迫自己才能?喝下药。 她也开始没有笑容,侍女给她讲笑话听也好,盛瞻和告诉她外头的新鲜事也罢,她的心?湖都波澜不惊,只在面上?笑笑,充作回应。 她甚至开始变得记性不好,上?午才说?过的话,下午就忘记了,被侍女提醒时还处在恍惚之中,不确定自己是否说?过。 幸好她掩饰得不错,没有让盛瞻和发觉她的异常,她不用发愁怎么应对他。 这日下午,盛瞻和带来一本医书,递给她。 她接过,发现是《药王经》的残卷,上?面还有陆道人的批註,怔了半晌,才想起询问:「这是……?」 「我?不懂这些,是听通达道长在信里?说?,这本书较为难得,虽然不是正本,但内容经过陆道人的考证,颇具价值。」盛瞻和道。 「我?想着,纱儿平日里?喜欢翻阅医书,如今你养病不能?出?去?,看看它解闷也是好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去?找别的书给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他这话说?得太?谦虚了,有陆道人批註的《药王经》残卷,价值哪里?是「颇具」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便?是拿千金万金来换,恐怕也不能?够。 放在以往,觅瑜定会惊喜非常,激动不已,追问他是从哪里?寻得的书,并且等不及他离开就打开翻阅,在翻阅前还会焚香净手?,以示诚敬。 但现在,她好像对所有事失去?了兴趣,包括这本价值连城的医书,在她眼里?也如同废纸,提不起半点?劲。 她打起精神,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努力装作欢喜的模样,道:「多谢瞻郎,我?……我?很喜欢这本书,定会好生珍藏。」 盛瞻和凝视她半晌,浅浅地笑了笑,道:「纱儿喜欢就好,珍藏便?不必了,闲暇随意读读,解解闷即可。」 她怔了一下,觉得他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是不是曾经说?过,在她养身子期间,她不能?费一点?神,包括翻阅医书? 应该是她记错了吧……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给她寻来医书,让她翻阅呢?她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纱儿?」 「哦。」觅瑜回过神,抓紧手?中的医书,「我?会看的,我?等会儿就看……快到?太?师讲学的时辰了,瞻郎莫要?为我?耽误了进学,赶紧去?文华阁吧。」 盛瞻和沉默了片刻,道:「那我?走了,你好好待着,等下半晌,我?再来瞧你。」 她乖巧点?头:「瞻郎慢走。」 盛瞻和缓缓起身离开。 在转过垂花隔断前,他停下步伐,回头看了她一眼。 觅瑜朝他莞尔。 他亦微微一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蒙上?一层浅金色的光,使他看上?去?显得有些遥远,好像与她隔绝了一个世界。 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心?事。 觅瑜心?想。 是不放心?她吗?还是在烦恼那本书?抑或是澜庄公主遇害一案? 不管怎样,都与她无关。 她不在乎。 也没心?思去?想。 盛瞻和离开后,青黛与慕荷重新回到?殿内,在一旁侍奉。 看见她手?里?的医书,青黛道:「太?子妃可要?奴婢去?取纸笔来?」 这是觅瑜在看书时的习惯,看到?有用的东西就抄写记录下来,毕竟许多医书都是孤本,不容她随意圈划。 觅瑜没有立即回答,直到?青黛又问了一遍,她才缓缓打开书籍,盯着扉页看了半晌,道:「不了……我?这样看看就好。」 她看不进去?,自然也不需要?誊写抄录。 也许,她不仅身体上?出?现了问题,心?神也受到?了影响。 她生病了。 至于这病要?怎么治,她不知道,或许,只能?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 觅瑜本以为自己会在压抑中度过小月子,还烦恼过日后要?怎么处理?宫务,毕竟她现在记性不好,一个不小心?,就会很容易出?岔子。 但她没有烦恼多久,因为她只烦恼了一会儿,就忘记自己在烦恼这件事了,开始放空心?神,发着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的呆。 直到?这日下晌,侍女急匆匆跑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她才惊觉,原来她的心?湖还是能?起波动的,并且是巨大的波动。 澜庄公主遇害身亡,圣上?命三司严加详查,但也只命三司查案,其余人等不可过问。 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插手?了这桩案子,圣上?也默许了其查案。 今日,太?子殿下自刑部归来,于途中遇刺,遭到?了一枚冷箭的偷袭。 殿下警觉,只被箭矢擦破了手?背,却不想箭头上?涂了毒,致使其中毒晕倒。 虽然有太?医及时救治,太?子殿下没有性命之忧,但在醒来之后,却—— 「却什么?」觅瑜着急追问,「你说?呀!」 青黛支支吾吾:「却、却……却成了奇王殿下……」 觅瑜一呆:「什么?」 慕荷小声补充:「听说?,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导致太?子殿下提前发了臆症……太?子殿下在醒来后,以为自己是奇王殿下,嚷嚷着……要?回太?乙山……」 觅瑜彻底呆住了。 「奇王?」 青黛狠狠点?头。 觅瑜有片刻没说?话。 直到?侍女小声唿唤,她才回过神,掀开锦衾,想要?下榻去?看盛瞻和。 两人连忙阻止:「太?子妃还没有出?月子,不能?随意走动——」 「我?没事,」觅瑜不顾她们的阻止,硬是下了榻,「我?已经好了,可以出?去?。殿下现在何处?」 青黛一边拦着她,一边回道:「在书房。太?子殿下在昏迷前吩咐过,不得将遇刺一事告诉太?子妃,以免太?子妃担心?,奴婢也是碰巧才听闻这个消息——」 慕荷也竭力阻止:「太?子妃不可出?去?,太?子殿下叮嘱过,在太?子妃好全之前,都不能?下榻离殿——」 觅瑜紧蹙着眉,忧切难安:「出?了这样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去?看他?你们快让我?过去?,若我?见不着殿下,那才叫病上?加病,不得安生——快让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最终,两个侍女没有拗过她,服侍着她简单梳洗一番,跟随她去?了书房。 因为挂念盛瞻和的情况,觅瑜走得很快,行至书房前时,她有些气喘,脸色也有些发白,吓了守在外边的吉量一跳。 「太?子妃怎么来了?」他一边忙忙行礼,一边用身体挡住她,不让她继续前进,「太?子妃这是——」 觅瑜掩去?两声咳嗽,道:「我?听闻殿下受了伤,特地前来看望。殿下现在还好吗?」 由于着急,也由于数日不见外人,不曾交流,她连「本宫」的自称都忘了。 她也无暇顾及这些繁文缛节,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想着盛瞻和,想知道他的伤势如何、情况如何。 吉量虚虚用拂尘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太?子妃不可,太?子殿下有命,不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书房就转出?了一道人影,迈步跨过大门,与觅瑜的视线对上?。 是盛瞻和。 觅瑜心?中一喜,唤道:「殿下!」 吉量一愣,回过身,也唤了一声:「殿下?」 盛瞻和没有应。 他的表情颇为古怪,仿佛见到?了陌生人,又像是见到?了熟人。 「殿下!殿下!」书房里?传来唿唤,邹敬临疾步而出?,「殿下且慢——」 看见盛瞻和停留在门口的身影,邹敬临的唿唤声戛然而止,停步在离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周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直到?被觅瑜的又一声唿唤打破:「殿下……?」 盛瞻和终于给出?了反应。 他仔细看她一眼,扬起眉,露出?一个得见故人的微妙神情。 「小瑜儿?」 「……殿下?」 盛隆和笑了一笑。 是觅瑜记忆中的那种笑,懒散,恣意,漫不经心?。 他缓缓上?前。 吉量垂首躬身,恭敬地给他让出?一条道,其余在场的宫侍也低下头,不敢擅观尊颜。 盛隆和走得离觅瑜近了些,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她回答,他又自说?自话道:「哦,对了,你嫁给了我?哥哥,当了太?子妃,自然会在这里?。」 「不过我?哥哥呢?」他转头环顾,「他在哪里??我?为了帮他查案,差点?伤了性命,他倒好,派个太?医来给我?看就不见人影了,哪有他这样对弟弟的?」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 他穿着一袭玄衣,足踏青云靴,以玉环束髮,玉佩压身,一切的一切,都是盛瞻和惯常的打扮。 他的眉眼也是盛瞻和的,英气的长眉,攒星的双目,高挺的鼻樑。 唯独神情变了。 盛瞻和不会像他这样,目光慵懒,笑容松快,好似对这世间一切皆不在意。 「……奇王殿下。」 他是盛隆和。 第73章 「是我。」盛隆和道, 含着一种微妙的神情,打量着觅瑜,「经年不见, 小瑜儿姑娘别来无恙?」 说完, 他又?一次自说自话地纠正:「哦, 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嫂嫂了。嫂嫂安好,隆和见过嫂嫂。」 觅瑜没有?应声。 她没有办法给出回应。 她不敢相信,无?法接受。 他怎么……就变成盛隆和了呢? 虽说他们是同一人, 无?论哪个身份,都是她的夫君,但—— 「殿下。」邹敬临上前一步, 行礼道, 「殿下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包扎好, 请容下官给?殿下诊治。」 这?话让觅瑜回过神来,心中一紧, 目光在盛隆和的身上逡巡:「你受伤了?在哪里??」 「一点小伤。」盛隆和握住左手?手?背,「不碍事。」 注意到他的举动?,觅瑜连忙低下头,轻轻抬起他的左手?, 仔细端详。 只见他的手?背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痕,一看就是被利器划破, 并?且划得比较深, 到了皮肉外翻的地步。 此刻,伤口已经止了血, 但尚未涂药,也没有?包扎, 也难怪邹敬临方才会喊得那么急,阻止他离开。 觅瑜看着他的伤口,深深蹙起眉:「这?伤口好深……需要尽快上药包扎。」 「邹太医。」她想起侍女所说的箭头涂毒之言,转头询问,「殿下中的毒清了吗?这?伤口可用药酒洗过?」 邹敬临拱手?道:「回太子妃,殿下的伤口已经用药酒洗过一遍,清了毒。」 闻言,觅瑜稍稍松了口气?:「这?就好……」 她看向盛隆和,动?了动?唇,将「瞻郎」二字压下,改道:「殿下,伤口虽小,却不可轻视,还是尽早处理?为好。我……我帮殿下处理?一下吧。」 盛隆和看着她,似乎觉得她这?话说得有?点意思。 「好。」他轻笑道,「那就劳烦嫂嫂了。」 觅瑜心尖一颤。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像浸入了冰水,又?像被针刺了一下。 那朵徘徊不去的乌云迅速增大,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但奇怪的是,她不再感到压抑和窒息了。 只是有?点……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她低垂下眼睫,轻声回答:「……不麻烦。」 盛隆和回了书房。 书房很大,除了读书室与藏书室之外,另闢有?休憩之所,陈设考究,屏风、凭案、床榻应有?尽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不过盛瞻和很少用到,他在白天事务繁忙,没有?空闲休息,晚上则是会回寝殿,与觅瑜一同入眠。 即使?是在她休养的这?段时?日里?,他也没有?和她分房睡。 最开始是觅瑜的要求,小产之后,她陷入惶惶不安的情绪中,害怕失去任何东西,不想让他离开,希望他能多多陪伴在她的身边。 后来,她开始厌弃一切,不希望接触任何事物,也包括他,遂不再挽留他,他要来便?来,不来便?不来。 但或许是习惯了和她同枕共眠,盛瞻和每晚都会雷打不动?地回来,和她一起休息,并?且开始抱着她入睡,好似害怕她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 总之,这?间设在书房内部的榻所,算是被半放置了。 没想到现在,会迎来盛隆和这?么一个……主人。 房间里?燃着药香,觅瑜暗暗分辨,发觉有?解毒之效,但不多,只能让人感到头脑清醒、心神舒适些。 盛隆和凭案而坐,左手?搁在案几上,让她查看。 邹敬临的医术,觅瑜固然信得过,但事关他的性命,她不敢掉以轻心,亲自把?脉号过一番,方才舒了口气?。 盛隆和瞧着她的模样,唇角扬起一抹笑:「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觅瑜下意识想嗔他「怎么没事」,想起他现在的身份,又?默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没有?应答,转而问向邹敬临道:「伤了殿下的那枚箭矢,可有?带回来?」 邹敬临从桌上拿起用白布垫着的一物,呈道:「回太子妃,此物便?是。」 觅瑜小心接过,对着光仔细瞧了瞧箭头的颜色,轻轻嗅了嗅,又?命青黛回寝殿去取她的药箱,吩咐慕荷打来一盆清水。 待一切布置好后,她起身行至桌前,拉开药箱底层一屉,取出里?头的瓷瓶,倒了一点药粉在水盆里?,然后将箭头入水,化开上面所涂之物。 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熟悉的声线,久违的语调:「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过身道:「你怎么能起身呢?快回去坐着。」 「虽说你此刻瞧着尚好,但难保不会有?暗毒藏身,若是因为你的走?动?,致使?毒素随着气?血发了,可如?何是好?」 盛隆和浑不在意:「我刚才来回走?了一趟,没见有?什么不好,想来不曾中毒。」 「你——」 「嫂嫂安心,隆和自有?把?握,嫂嫂不必忧虑。」 觅瑜被他的话噎住。 她瞧着他慵懒的笑容,胸口仿佛被堵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半晌,才当做没有?听到他这?句话,转过身,继续之前的事情。 盛隆和也继续之前的询问:「嫂嫂在做什么?」 觅瑜低着头,没有?吭声。 还是邹敬临给?出了解释:「太子妃是在配置解毒的药方。」 盛隆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异:「还能这?么做?」 邹敬临道:「在不知晓毒药成分的情况下,这?是配置解药的最佳之法。」 盛隆和「哦」了一声,询问:「那你之前怎么不这?么做?」 邹敬临卡了一下壳:「这?……殿下恕罪,下官手?脚迟钝,尚未来得及配药,殿下就已经离开书房……」 「你这?话的意思,都是本王的错?」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两?人的交谈,觅瑜皆充耳不闻,默默地重复着取瓷瓶、倒药粉的步骤。 直到水里?有?浊絮沉淀,析出浅浅一层清水,她才停下动?作,取出油纸铺好,将几个瓷瓶中的药粉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 做完这?些之后,她终于?再一次转过身,看向盛隆和。 盛隆和也看向她,澜起一缕笑意:「解药配好了?」 「……」她抿了抿唇,点点头,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盛隆和配合地照做。 这?个时?候,他手?背上的伤口已经凝结了,没有?先前那么可怖,但觅瑜还是看得一阵心悸,肺腑难受得缩成一团。 她沉默地给?他上药,过程中,她尽量放轻了动?作,避免弄疼他。 这?药粉是临时?配来解毒的,不仅量大,药性也比较霸道,其中有?两?味药还很烈,光是用手?碰就会觉得火辣辣的,更不要说洒在伤口上。 但盛隆和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甚至在她上完药,给?他包扎时?,还含笑问了一句:「嫂嫂可放心了?」 觅瑜没说话。 她乌黑的睫翼轻卷,洒落一片疏密有?致的阴影。 盛隆和似乎也习惯了她的爱答不理?,收回手?,道:「你们太子殿下呢?」 觅瑜看着空掉的手?心发怔,感觉心头也空落落的,没有?回答的心思。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他不是在问她,而是在询问邹敬临。 邹敬临对此支支吾吾:「这?……太子殿下他……」 他向觅瑜投去求助的目光。 觅瑜强行收拢心神,看向盛隆和,努力整合游离的思绪,道:「他……他有?事先离开了,让我们给?你疗伤,也……叫你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盛隆和挑了挑眉:「他是这?么说的?」 「你在之前见他……」她不想说出「最后一面」一词,干脆隐去,道,「……见他面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盛隆和露出回想的神色:「是说了一些,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离开——算了,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在这?里?等着就等着。」 觅瑜一愣:「他和你说过话了?」 盛隆和奇怪道:「他自然和我说过话。」 「他、他和你说了什么话?」 盛隆和的目光在周围轻轻一扫。 邹敬临立即有?眼色地告退,青黛与慕荷也福身退下。 直到书房里?没有?别人,盛隆和才开口道:「他说,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内情复杂,其中或许牵连到了朝廷重臣,他要去详细查探一番。」 觅瑜急忙道:「他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两?手?一摊,「如?果我知道,我还会在这?里?问你吗?」 觅瑜也清醒过来,意识到盛瞻和正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跟前,只是他不再认为自己是太子,也不再认为是她的夫君。 她努力压下心头涌起的难过,飞快地眨眨眼,逼退泪意:「他……他有?说,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吗?」 盛隆和还是一样的回答:「我不知道。」 但这?一回,他的声线温柔了些许,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难过。 「不过他迟早会回来的。」他道,「你还在这?里?呢,他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一个人?」 但这?反而让觅瑜更加难过了。 因为当他用这?种声线时?,听起来就像是盛瞻和在说话,让她回想起往日的相处时?光。 她差点没有?忍住眼泪。 骗子。 觅瑜在心里?想。 盛瞻和就是个骗子。 说什么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半步不离开,结果她才慢待他几天,他就走?了,消失了。 骗子…… 第74章 盛隆和待在书房里, 表示要等兄长回来。 觅瑜也希望盛瞻和能回来,为此,她又号了一遍他的脉, 希望能从中发现点什么。 令她绝望的是, 她什么都没发现。 他的脉象稳妥不已, 与素日没什么两样,甚至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太奇怪了,从她配置的解药来看,那枚箭头上的毒性不浅, 哪怕仅仅是擦破皮,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害,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是邹敬临医术高?超, 及时解了毒吗?也不应该啊, 毒性解得?再快、再干净, 也总会留下一丝痕迹。 还是因为他的臆症发了,以毒攻毒, 导致他体?内的毒性消解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看见哪本医书里记载过,臆症会有这等作?用…… 她找不出他病发的原因,该怎么医治他, 让他尽快变回盛瞻和? 难道?她只能这样干等着,等到他自行变回盛瞻和的那一天??其它的, 她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会这样? 她真是没用…… 觅瑜陷入压抑的情?绪中。 盛隆和看她一眼, 收回手,道?:「怎么了?摆出这样一副天?塌地陷的神情?。发现我毒入肺腑, 药石罔效了?」 他的口吻无?谓又漫不经心,与盛瞻和惯常的语气大相迳庭。 从前在清白观时, 觅瑜只觉得?他言语恣意,让人?接不上话,别?的没有什么。 然而现在,再次听到这种口吻,她……她很?不习惯。 仿佛她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也的确是一个陌生人?。 觅瑜闷闷不乐地在心里想着。 虽然盛瞻和多次和她说过,盛隆和喜欢她,但……都是骗人?的。 盛瞻和不会拒绝她的接触,不管她是握着他的手,还是抚摸他的脸庞,他都会满足她,不会主动离开?。 不像盛隆和,说收回手就收回手,不带一丝留恋。 他根本不喜欢她。 骗子。 盛瞻和是个骗子。 盛隆和也是骗子。 觅瑜抿着唇。 盛隆和打量着她的神色,再次开?口:「我真的毒发了?」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一点担忧,很?显然,他不这样觉得?。 觅瑜努力提起精神,回答:「没有……殿下贵体?安康,一切都好。」 「那就好。」盛隆和露出一个微笑,「不过,嫂嫂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开?心?为什么?嫂嫂不愿意见到我吗?」 觅瑜又答了一声「没有」。 「我、我只是……」她心绪纷乱地颤动睫翼,「殿下,你莫要再唤我嫂嫂了。」 盛隆和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你嫁给了兄长,我自然该唤你一声嫂嫂。」 「还是说,」他倾身凑近她,轻笑道?,「嫂嫂更喜欢我唤你的闺名?」 他的话语轻佻,举止轻狂,看起来暧昧又无?礼,偏偏他的眼中不含任何情?.色,只有无?瑕的笑意,如太乙山巅终年不化?的白雪,飘然出尘。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 身为盛隆和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如果说盛瞻和居于云端,那么他就是流于江河湖海,随风无?定。 他好像比不上盛瞻和分毫,又好像能与之平分秋色,甚至更胜一筹。 而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觅瑜怔然不语。 看着她发呆的模样,盛隆和笑意更深,唤她:「瑜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觅瑜心中一颤。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脸颊更烫了,简直怀疑有没有烧红。 她往后退去,与他拉开?距离,略含慌乱地道?:「这、不可,于礼不合——」 「哦。」盛隆和笑容不变,「看来我还是得?叫你嫂嫂。」 「……」不,这个称唿她更不愿意,「殿下……称唿我觅瑜即可。」 盛隆和的笑容又深了一点:「你确定吗?」 觅瑜胡乱点头。 他含笑询问:「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也算是嫂嫂的闺名?我这么称唿你,不算于礼不合?」 觅瑜答不上来。 如果她真是他的嫂嫂,那当然是不可以的,包括像现在这样共处一室,也不行,但他们又不是真的叔嫂。 他就算顶着奇王的名头,对外说他心慕她,别?人?也只会面色古怪,而不做出任何批判之举。 因为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就是她的夫君。 偏偏他不知道?。 她也不能同他说。 她只能垂着眸,避开?他的目光,细声回话:「总之,你莫要叫我嫂嫂……」 「好。」盛隆和懒洋洋应声,回身坐正,「我听你的,不叫你嫂嫂。」 「……」又叫。 觅瑜决定转移话题,不在这方面纠缠,免得?她越发觉得?委屈和难过。 「说来,殿下是何时回到长安的?」她询问,想看看他会怎么回答,「殿下不是在太乙宫中清修吗?」 盛隆和道?:「我收到了兄长寄来的一封信,所以决定回来看看。」 「信?」她带着点探究和好奇地询问,「什么信?」 他看她一眼:「我哥哥没有告诉你吗?」 她摇摇头。 他道?:「那我也不能说,等他回来了,你自去问他吧。」 觅瑜:「……」 她有些艰难地继续询问:「那……殿下是何时回来的?」 盛隆和漫不经心地回答:「不久,今日上午才到,替咱们太子殿下办事,去刑部走了一趟,结果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殿下独自一人?去的刑部?」 「嗯。」 「那……太子殿下去了何处?」 「长安府?还是大理寺?总之是去办他的事了。」 …… 就这样一问一答,觅瑜总算有所了解,当他身为盛瞻和或者盛隆和时,是怎么处理两个身份的矛盾之处的。 答案很?简单,臆想。 臆想不存在的事情?或经过,让一切变得?合理。 比如,从前往刑部查案到遭遇袭击,明明都是盛瞻和的经歷,但在盛隆和的口中,却?成了他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也变了。 如果仅仅听他的讲述,会发现一切逻辑都很?通顺,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觅瑜询问他在太乙宫中是如何清修的时,他也能有板有眼地讲出几件细节的事,听起来完全不像在胡编乱造。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她都要以为,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对兄弟了。 她甚至问了一句:「殿下在见到太子殿下时,可曾注意他气色如何?」 得?到他的如下回答:「还行吧,和从前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就是看起来有点心事,好像在牵挂着什么人?。」 说到这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笑了笑,看着她道?:「想来那个人?就是嫂嫂。听闻嫂嫂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不知近来可好些了?」 觅瑜也跟着勉强露出一个笑,答道?:「尚好……没什么大碍。」 盛隆和道?:「可我看,兄长很?关心你,不像没有大碍的模样,你真的没事?」 他凝视着她的目光半含认真,有那么一瞬间,觅瑜还以为是盛瞻和在看她,心湖漾出一汪柔软,但很?快,这股柔软就变成了酸涩。 「我真的没事。」她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再与他对视下去,她害怕自己会盈出眼泪。 「若他关心我……」她低声喃喃,「便早日回来看我吧……」 盛隆和似乎觉得?她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道?:「他自然会回来的。」 觅瑜默然暗想,他当然会回来,她也相信他会回来。 她只是希望他能回来得?早一点,再早一点…… …… 太子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 皇后匆忙赶来,查看情?况。 彼时,觅瑜还在书房中,陪着盛隆和,等待他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兄长,她的夫君。 听闻宫侍禀报,她一时大感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盛隆和不能理解她的反应:「虽说消息有误,把我受伤的事情?传为了兄长受伤,劳动母后前来,但也没有什么,你同母后解释清楚就行。」 问题就在于这里! 消息根本没有差误,盛瞻和的确遇了刺,甚至因此受了重伤,臆症突发,变成了盛隆和。可她该怎么同他解释? 还有皇后殿下,知道?他变成盛隆和了吗?还是只听闻了他遇刺的消息?如果仅仅知道?后者,到时她要怎么向长辈解释? 觅瑜焦急不已,坐立不安。 偏生她还不能逗留在书房里,皇后驾临,她身为太子妃,必须前去迎接,包括盛隆和也要去,不论?他此刻的身份是太子还是奇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她咬着唇,蹙眉看向盛隆和:「可是——你——」 盛隆和道?:「我什么?」 「母后——」 「哦。」他有些明白了,道?,「我自然也要去。我常年离京,好不容易回趟长安,本该在第一时间进宫拜见母后,不想有事耽搁了。」 「这会儿母后过来,虽然不是来看我的,但想来不会介意多看一个儿子,还能让她安心,知道?不是我哥哥受了伤。」 觅瑜心道?,这可不一定,若是让皇后得?知长子臆症突发,变成了次子,怕是不仅安不下心,还会格外忧心。 但不管怎么说,皇后都是必须要见的,容不得?他们逃避。 所以最终,觅瑜和盛隆和一道?去了前厅,恭迎皇后。 皇后的阵仗不大,只带着管事姑姑、贴身宫女并之前告退的邹敬临,所着宫装也很?家常,看样子是在长春殿里一听闻消息,就即刻赶来的。 面对皇后,盛隆和下摆一撩,单膝跪地,行礼问安:「孩儿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全套举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端的是干脆利落,潇洒有劲。 却?让觅瑜看得?一呆,迟疑了原本要跟着他行的礼。 因为盛瞻和是不会这么行礼的,或者说,不会行得?这般洒脱不羁。 皇后自然也察觉出了不同,惊疑不定地唤道?:「……隆儿?」 盛隆和抬起头,露出一张笑脸:「看来母后还没有忘记孩儿。」 第75章 皇后神情?一震, 声线有些颤抖:「真的是你……隆儿?」 盛隆和略带迷惑地回答:「自然是我。母后不认得孩儿了吗?」 皇后的神情愈发复杂。 惊诧、愁容、忧心、悲戚……种种情?绪交加,在她脸上?一闪而过,最后化成强自镇定的平静, 微微一笑。 「母后自然是认得你的……只是, 半年不见, 你、你变得有些瘦了,和你哥哥——也越发像……母后一时没有认出来……」 盛隆和笑道:「母后这话说得奇怪,孩儿与兄长?是双生子,从小一模一样, 何来越发相像之说?」 皇后勉强笑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起身上?前:「你何时——」 说话间, 她的目光扫过他被包扎的左手, 立时一惊:「你的手怎么了?」 盛隆和的态度和之前一样浑不在意:「没什?么, 不过一点擦伤,不碍事, 母后无需担心。」 皇后看起来没有半点被他安慰到?,焦急关切地询问:「什?么叫做擦伤?母后、母后听闻你在外头?遇了刺,你——你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盛隆和有些讶然:「母后知道是孩儿受的伤?孩儿还?以为,宫中?传言有误, 母后以为是哥哥受了伤,这才会着急赶来。」 皇后一顿, 片刻方道:「……开始时, 母后是听错了消息,但?在前来途中?遇到?邹太医, 听闻邹太医禀告了详情?,才知是你受的伤。你——你没事吧?」 盛隆和一笑:「孩儿没事。嫂嫂医术高明, 已经替孩儿治过伤口,解了毒,没有什?么大碍。」 听闻他话中?的「嫂嫂」,皇后又顿了顿,才像是想起觅瑜还?在,看向她。 觅瑜连忙下跪,补上?刚才没机会行的礼:「儿臣见过母后。」 她原本不用行此大礼,毕竟这不是正式场合,但?因为心虚、愧疚和自责等情?绪,她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皇后没有让她行完礼:「快起来,你的身子还?没有好,怎么能?行此大礼?瞻、隆儿,快扶你嫂嫂一把。」 这叮嘱真是极其古怪,天底下哪有小叔子扶嫂嫂的道理?偏偏皇后这么说了,而盛隆和也这么做了,从善如流地扶起她。 靠近时,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是她依偎在盛瞻和怀里?时常常能?闻到?的,微熏、融暖,松竹一般的清香。 觅瑜有些无措,抽回手,低下头?,离他远了些。 没办法,直到?这会儿,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她名义上?的小叔子,实际上?的夫君。 至于盛隆和,则仍是原来的模样,笑意慵懒,不甚在意,好像他扶她起来只是举手之劳,她避开他也只是寻常反应。 皇后把两人?的情?状看在眼?里?,出声道:「虽说你嫂子医术高明,但?事关你的身家性命,轻视不得,还?是让邹太医一同看过才好。」 她说着,发下吩咐:「邹太医,劳烦你去里?间再替殿下诊治一番。」 觅瑜心头?一跳,有些不安地想着,皇后此举,莫非是不相信她的医术? ……也是,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嫁过来几个月,既没有保住孩子,也没让盛瞻和的病情?好转,反而叫他提前发了臆症,皇后不信任她是理所应当的。 直到?盛隆和与邹敬临去了里?间,皇后又屏退左右,独留她们二人?,她才明白,皇后只是想支开众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眼?见殿里?没有别人?,皇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她道:「母后不同你说旁的虚话,只问你,瞻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觅瑜才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儿臣无能?,」她羞愧地垂下头?,「请母后治罪。」 「倘若请你母亲来呢?也不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假使殿下在前些年都没有提前回来,想来,这次也是不能?的。」 皇后急道:「可从前他也没有提前消失过呀!」 觅瑜越发羞愧,耳根通红:「请母后恕罪,殿下、殿下恐是因中?毒之故,提前诱发了病症——」 皇后道:「你的意思是,假使他再中?一次毒,就能?好了?」 「不!」觅瑜连忙否认,「那枚刺伤殿下的箭矢,箭头?上?涂了极其霸道的毒药,殿下此回能?得平安,完全是侥天之幸,万万不可以身试险!」 这个时候,她顾不上?皇后会不会觉得她无礼,嫌弃她胆小无能?了,她只想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盛瞻和也好,盛隆和也罢,都是她的夫君,她在意的人?,她不能?让他涉险。 幸好,听闻此法可能?会使他有性命之忧,皇后打消了这个主?意,缓缓道:「看来……我们只能?这么等着了……」 不等觅瑜对此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又蹙起眉,严肃了神情?,低声道:「可是,我们能?等,别人?不能?等,尤其是皇上?。」 觅瑜一惊:「母后此言何意?」 皇后道:「瞻儿患病年月虽久,但?病情?一直很稳定,不论遇到?什?么,发病的时间都固定在秋冬两季,不超过四五个月,皇上?尚能?忍受。」 「可是如今,他提前发病了,虽说是因为中?了毒,但?焉知皇上?不会认为,瞻儿从此以后,会因为别的缘故发病?」 「皇上?可以忍受瞻儿患病,但?不能?忍受他的病情?恶化,即便有真人?之言作保,皇上?不会动瞻儿的太子之位,也未必不会动别的心思。」 「所以,」皇后牢牢握住觅瑜的手,「你要?让瞻儿回来,就算回不来,也要?让他回来。你明白吗?」 觅瑜一阵怔忪:「母后……」 皇后道:「皇上?此刻正在与朝臣商议要?事,尚未听闻消息。母后等会儿回去,会向皇上?表明,这些不过是外头?的谣传,瞻儿没有事。」 「同时,母后也会尽力拖住皇上?,让他慢一点过来看望瞻儿,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一个晚上?。你要?在这段时间里?让瞻儿回来,知道吗?」 「让殿下回来?」觅瑜没想到?自己?会被委以这么一个重任,有些无措地重复,「可是……这该怎么做?儿臣无能?,医术不精,无法——」 皇后打断她的话:「医术不行,就用话术!你只要?劝服隆儿,让他在这段期间扮演瞻儿,不要?叫任何人?看出来,就行了!」 觅瑜一惊:「劝服殿下?这、这要?怎么劝?」 「你自己?想。」皇后道,「这是本宫的命令,你必须做到?。」 说完,许是觉得这话过于严厉,她又缓和语气,接着道:「你也别觉得这事难办,隆儿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只要?你好好同他说,他会答应帮忙的。」 「他又喜欢你,对于你的请求,他一定不会拒绝。从前瞻儿在东宫里?做什?么,今后他就在东宫里?做什?么。母后相信你,也相信隆儿。」 觅瑜惊讶为难的情?绪尚未消退,又添了一重迟疑,脸颊蔓延上?一抹嫣红:「这……」 皇后的意思是,让她留盛隆和在东宫?诚然,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宫殿,但?是——但?是他不这样认为啊—— 而且扮演太子不是只要?待在东宫就行,细节方面也不能?有所缺漏,要?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读书进?学、处理事宜等方面还?好,她相信,以他的能?力,即使没有了相应的记忆,也能?应对自如。 问题在于他和她之间——他要?像盛瞻和一样,对她关怀备至,与她同枕共眠,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向他提出这种要?求……他、他会怎么想她?又真的会答应吗? 觅瑜心乱如麻。 但?她不能?拒绝,皇后说得对,圣上?从前不介怀太子有疾,不代表今后一直不介怀,若是让有心人?借题发挥,更有可能?会动摇他的储君之位。 所以她必须得答应。 就算跪着求盛隆和,也要?让盛隆和点头?。 「……是,儿臣知道了。」 皇后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盛隆和慢悠悠走到?觅瑜身旁,询问她:「母后和你说了什?么?」 见她露出有些被惊吓到?的神情?,他微微一笑。 「别这么看我,我虽然和母后聚少离多,但?也知道,以母后的性情?,如果她真的担心我,是不会单独让太医给我诊治的,要?在一旁看着才能?安心。」 「她这么做,显然是有话要?和你谈,这才特?意支开我。」 「所以,她同你说了什?么?」 觅瑜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见状,盛隆和十分善解人?意,道:「没关系,不能?告诉就不告诉,左右我不是我哥哥,没必要?知道。」 「说起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都快傍晚了,怎么还?不见他的人?影?就算他贵人?事忙,也不该把我这个伤患扔在这里?吧?我可是替他办事才遇刺的。」 「他……」觅瑜支支吾吾,胡乱编造,「他有事……离开长?安了……」 盛隆和一愣:「你说什?么?他离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是。」 他皱起眉,不能?理解这一消息:「他在搞什?么?」 她继续支吾,胡编乱造:「我、我也是从母后那里?得知的。他……他说他临时有一件事要?处理,需得离开一段时日,在此期间,劳烦、劳烦……」 盛隆和道:「劳烦什?么?」 他的眼?眸漆黑,像巍峨白山下蜿蜒而过的黑水,带着浩瀚天地的气魄。 在这样的注视下,觅瑜逐渐红了脸庞。 她喃喃道:「劳烦……殿下留在东宫,替他……坐镇。」 第76章 盛隆和安静了一会儿。 「你说?什么?」 觅瑜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低着头, 细声重复:「殿下、太子殿下——在临走?前,留下嘱託,劳烦……劳烦殿下替其坐镇东宫, 假扮……假扮兄长……」 盛隆和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他——」 又戛然而止。 半晌, 方道?:「这是他的意思?」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懒散与笑意, 取而代之的是莫名与迟疑。 觅瑜继续低着头,胡乱点了两?下。 安静。 又是安静。 就在觅瑜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时,盛隆和终于开了尊口?。 「既是兄长之意,我自然不会推卸……不过, 我要怎么替他坐镇东宫?就在这里待着,什么事也不做吗?」 「不……」觅瑜小?声回答,「殿下……需得假扮成太子殿下, 处理一应东宫事宜、人情往来, 包括文华阁的进学, 也不可落下,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 觅瑜简直说?不下去。 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地里,再也不要出现。 「还有?……与、与妾身?……假扮夫妻……」 盛隆和再一次没?了声。 安静中?,觅瑜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 急促又有?力。 老天……怎么会让她?遇上这种事?嫁给一个患有?臆症的夫君也罢了,为何夫君发?了病, 还需要她?来行这等、这等…… 如果盛隆和拒绝了, 她?真是一辈子都没?有?脸见他了。 如果他不拒绝……那、那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在他心里,他们可是叔嫂, 他若是不拒绝,岂不代表—— 一只手?掌忽然伸来, 抬起她?的下颔。 觅瑜吓了一跳,在被迫看向盛隆和的同?时,脸颊也以飞快的速度充了血,心跳越发?急促。 「殿、殿下?」她?颤声询问。 盛隆和看着她?,扬起一个笑,暧昧而又轻佻。 他俯身?凑近,带有?暖意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让她?感到火烧火燎似的发?烫。 「留下来,与你假扮夫妻?」他离她?的唇瓣如此之近,只差一点点,就能碰上,「这是我哥哥的意思,还是……嫂嫂的意思?」 「嫂嫂想要我留下来吗?」 觅瑜心神大乱。 她?慌忙拍开他的手?,颤声发?出几个不成句的音节,往后退去,想要离他远点。 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情绪太激动了,还是她?休养的时日太久了,陡然之间下榻奔波,身?子有?些受不住,她?忽觉一阵头晕,腰肢一软,就要倒下。 盛隆和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瑜儿!」 他急切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来人!叫邹敬临回来!」 「没?、没?事,不打紧……」觅瑜在喘过气来之后,感觉好多?了,细声回答,「可能是我站得有?些久了,我——」 盛隆和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横抱起了她?:「我带你回房休息。」 觅瑜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盛隆和,以他的身?份,不该和她?这般亲近,霎时羞红了双颊。 「我、我真的没?事,你快放我下来——」 「有?事没?事,要等邹敬临来了才能知?道?。」盛隆和没?有?听她?的话,对着闻声而来的吉量吩咐了一句去找邹太医,就抱着她?迳自离开前厅,踏上游廊。 然后,他的脚步停住了:「……你住在哪里?」 觅瑜羞得不轻,意识到他不会被她?说?服,放她?下来之后,她?干脆埋首进了他的颈窝,催眠自己他是她?的夫君,这么抱她?很正常:「……寝、寝殿。」 「我当然知?道?你住在寝殿,我问的是,你的寝殿在哪里。」 觅瑜先是不解,心想寝殿还分地方的吗?东宫不就只有?一处寝殿?还是他不知?道?盛瞻和的寝殿在哪? 接着,她?才反应过来,但凡高门大户,夫妻之间多?数分房别居,不睡在一处,譬如皇后,就以长春殿为寝,而非圣上的紫宸殿。 她?登时感到更加的难为情,小?声报出殿名:「……云蔚殿。」 幸好,或许是牵挂她?的身?体状况,盛隆和没?有?就此发?表什么评价,道?了一声「我知?道?了」,便大步流星地沿着长廊而下,抱着她?回了寝殿。 觅瑜被他抱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又觉得害羞,又觉得欢喜,还有?点想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之前的几日,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盛瞻和爱答不理,甚至在某些时刻觉得他的存在打扰到了她?,想要他离开一会儿,给她?一份清静。 现在,他果然离开她?了,离开得远远的,让她?后悔,让她?心痛。 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她?,才会达成她?的愿望。 都是她?活该。 …… 先前在书房里,觅瑜陪着盛隆和时,将青黛与慕荷都打发?了回去。 此刻,二女见她?被盛隆和抱着回来,皆惊讶不已,好不容易才在后者?的吩咐下回过神,忙忙打水伺候不迭。 盛隆和小?心翼翼地将觅瑜放到榻上,接过青黛递来的巾帕,轻轻擦拭她?的脸庞,凝视着她?的目光专注而又关切:「你还好吗?」 觅瑜露出一个浅笑:「我没?事,你……殿下莫要担心……」 盛隆和不这么想,依旧皱着眉:「都差点晕倒了,还说?没?事?」 他说?着,转头责问侍女:「孤在离开前,不是叮嘱过你们,照顾好太子妃吗?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二女皆是一惊,觅瑜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升起点点希冀之光。 青黛最先反应过来,下跪请罪:「奴婢有?罪,照看太子妃不力,请太子殿下责罚!」 慕荷也连忙跟着下跪,说?出同?样的请罪之语。 觅瑜惊疑不定地轻唤:「殿下?」 他回过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她?一怔,希冀的光芒缓缓消散。 果然……还是…… 不得不说?,盛隆和在扮演盛瞻和时,很有?几分以假乱真的本?事。 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虽然没?有?了记忆,但许多?细节都会下意识地表现出来。 正如此刻,他先是用一通冷言冷语唬住侍女:「你们自然有?罪,若非太子妃心善,你们早已被打发?出去。再有?下次,孤定然严惩不贷。」 又发?下吩咐,打发?她?们离开:「去外头看看,邹太医来了没?有?。」 最后,他转过身?,看向觅瑜,微微一笑:「怎么样,我演得不错吧?」 觅瑜勉强一笑:「殿下天资卓绝,华章溢表,令人惊嘆……不过,殿下是怎么知?道?,太子殿下在离开前,曾经叮嘱侍女,要她?们照顾好我的?」 盛隆和扬起眉,好像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是他的妻子,抱病在榻,他若不如此叮嘱你的侍女,那成什么人了?」 「就算他没?有?这么说?过,也没?关系,反正是些场面话,你的侍女不敢不应。」 觅瑜垂下眼,轻声道?:「原来如此……殿下聪慧。」 盛隆和探究地看着她?:「你不开心?为什么?因为我哥哥不在?」 依照觅瑜的性子,在这种时候,她?通常会摇头表示没?有?,避免让人担心。 但这一次不同?,她?低垂着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应。 盛隆和跟着安静了一会儿,道?:「他就是这样,看似谦和有?礼,实则专横独断,我行我素,做什么事都不会顾虑任何人的想法。」 「不过你放心,他对你十分挂念牵记,无论什么要事,我相信他都会很快办完,回到你的身?边。」 觅瑜细微笑笑:「多?谢殿下宽慰。」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盛瞻和挂念她?的,左右不是他的臆想,就是他按照逻辑推导出来的回答,问了也白问,只会让她?伤心,不如不问。 盛隆和不知?道?有?没?有?看穿她?的心思,但见她?莞尔,他也在面上露出一个笑,道?:「你与其在这里思念我哥哥,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告诉我,在假扮他时,我需要注意哪些情况,免得露了行迹,被他人看穿。」 这一番话让觅瑜打起了精神,从愁闷伤怀的情绪中?脱身?。 没?错,当务之急是瞒下太子发?病一事,让其他人,尤其是圣上,以为传言不实,包括之前知?情的邹太医和东宫侍从,也要觉得他病好了,变回了盛瞻和。 她?努力回想他在身?为盛瞻和与盛隆和时的不同?,挑拣重?点同?他说?了。 盛隆和听着她?的话,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看起来不怎么认真,但她?知?道?,他都听在了心里。 如果说?,盛瞻和是在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完美无瑕,令人安心的话,那么盛隆和就是在方方面面都表现得甚为欠妥,令人不安。 不过其实他心中?自有?把握,他与盛瞻和一样,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只不过一个展现出来了,一个没?有?。 他的回答也很符合他的风格:「行,我记住了。放心吧,我会演好的。」 若换了旁人,这心恐怕不能简单地放下,但是觅瑜相信他,所以她?清浅笑着,点头道?:「一切拜託殿下。」 盛隆和也笑,笑容没?有?多?么庄重?,也不似惯常的轻慢,是一种能让人感到安心的笑:「隆和必当不负所托。」 下一瞬,他的笑容染上几分轻佻:「不过,有?一处细节,嫂嫂是不是忘记说?了?」 觅瑜一怔,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忘了什么?」 盛隆和道?:「我哥哥平日里唤你什么?总不能太子妃、太子妃地叫吧?你可有?什么小?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第77章 觅瑜一愣。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等待她的回答。 她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我、妾身的小名,就是……瑜儿。」 「瑜儿?」 「……是。」 「你确定?」盛隆和挑起眉, 很明显不信她这话, 「一年前我这么喊你?时, 你?脸上的表情可没有多么情愿,看起来不像是被喊惯了的模样。」 觅瑜不敢和他对视,垂着?眸,细声道?:「一年前, 殿下唤的名字且不是瑜儿,殿下又?与我不甚相?熟,我、瑜儿自然会不习惯……」 盛隆和像是被她提醒, 慢慢哦了一声, 道?:「我想起来了, 我那时喊的你?小瑜儿。抱歉,过去得有些久, 我一时有些忘了,你?不要介意?。」 「……」他明明一直没有忘过,在?书房外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唤出了这个名字。 不过她也没有戳穿他, 而是顺着?他的话,轻应一声:「所以, 殿下唤我瑜儿即可……」 「好吧。」盛隆和道?, 听起来有些不以为然,像是在?妥协她的任性?, 「既然这是你?的意?思。」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颔,同之前那次一样, 迫使她看向他。 觅瑜娇怯着?,盈起一双清眸,与他对视。 盛隆和微微一笑,唤她:「瑜儿。」 唤声迷人而又?动?听,让觅瑜怦然心跳,好似回到?了新婚之夜,盛瞻和唤她纱儿的时候。 红晕在?她脸颊上瀰漫开来,似含羞待放的花蕾,在?风雨中摇曳轻颤。 一股莫名的情愫升起,促使着?她喃喃回应:「殿下……」 盛隆和的眸色深了一瞬。 下一刻,垂花隔断外传来侍女的禀报:「启禀殿下,邹太医已到?。」 他收回手,起身吩咐:「让他进来。」 熟悉的触碰骤然离去,觅瑜有些失落,面上红晕消退,但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努力以寻常的态度面对他和进来的邹敬临。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外加一个下午的劳累奔波,才?会支撑不住。 邹敬临给出的结果也大致相?同:「回殿下,太子妃有些疲累,这两日好好休息即可,切忌多思多虑,静心凝神方为上道?。」 「好。」盛隆和沉稳道?,「孤知道?了。」 邹敬临一愣:「殿下?」 盛隆和看着?他:「怎么了?」 「不,没什?么,下官失礼。」他连忙回神,行了一揖,「太子妃贵体?安康,想来不出十日便能大好,殿下无需忧心。」 盛隆和微微一笑:「有太医此?言,孤就放心了。」命人打赏送客。 邹敬临告退后,盛隆和重新坐回到?榻边,看向觅瑜,笑着?道?:「我方才?演得如?何?没有让人瞧出破绽吧?」 觅瑜被他邀功一般的语气逗笑了,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难过:「的确滴水不漏,殿下聪慧,觅瑜佩服。」 盛隆和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她的称赞:「那是自?然,也不想想我是谁。」 「哦,对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道?,「前些日子,我哥哥来信一封,向师父讨要琼露丸,说是想给你?补身子,帮你?固本培元。」 「恰好我有事要回长安,师父就把琼露丸给了我,让我转交给我哥哥。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就不见了踪影,既如?此?,这药便直接给你?吧。」 觅瑜一愣:「琼露丸?」 「怎么,你?没听过?」他疑惑道?,「不应该啊,你?常年出入道?观,修习医术,应当听说过此?药。」 觅瑜当然听说过,这是太乙宫的不传秘药,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传言固然有所夸大,不切实?际,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它的厉害之处。 盛瞻和居然在?背地里,替她向太乙宫讨要了这一秘药吗? 觅瑜心中一酸,眼前盈起一片迷濛。 原来,他比她想的还要在?乎她、珍视她…… 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你?怎么了?」盛隆和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你?、你?是知道?我哥哥这么关?心你?,所以感动?得想哭了吗?你?可别哭啊,别哭——」 他边说边朝她伸出手,看样子是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过觅瑜还没有流泪,也不想流泪,她快速地眨眨眼,将泪意?逼回,朝他漾出一抹笑影,道?:「瑜儿没有哭。」 盛隆和动?作一顿,神情有些微妙,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笑容,还是因为她的自?称。 「没哭就好。」他收回手,「我可不想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把你?弄哭了,让我哥哥知道?,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觅瑜温婉微笑。 「瑜儿不会哭的。」她柔声道?,「有殿下在?,瑜儿怎么会哭呢?」 没错,她根本不需要哭泣,盛瞻和就在?这里,陪伴在?她的身旁,她有什?么好感到?伤心难过的? 他只是暂时沉睡了而已,没有真的离开她。 他不会离开她的,她也不会让他离开。 她明白得不算晚。 盛隆和扬起眉。 「你?这话说得……」他抱起双臂,笑了一笑,「挺有意?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他倏然撑手在?她身侧,凑近她,低语:「在?我哥哥面前,你?也是这副模样吗?娇柔可人……叫人心动??」 觅瑜面庞一热。 纵使她知道?他是盛瞻和,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以盛隆和的身份做出这些举动?,说出这些话,她还是无法自?已地生出几分羞赧。 也是她生性?腼腆,平日里,盛瞻和但凡同她亲密一点,她都会脸红心跳,此?刻换了言行更加无忌的盛隆和,她自?然更加羞涩。 而且她也有些想不明白,盛隆和为什?么会拿出这样一副态度。 在?她心里,他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无论有多亲密,都很正常。 但在?他心里可不是,在?他看来,她是他的嫂嫂,是最应该避嫌的关?系,他却如?此?轻佻地对待她,没有半点自?觉……是为什?么? 是因为喜欢她吗? 可是,她是他的嫂嫂啊,他就算喜欢她,也不该表露这份喜欢。即使他不在?乎她的清誉,也该想想他的「兄长」,想想他们?的兄弟之情吧? 还是说,因为她下意?识展现出来的亲近,让他产生了误会,以为她也对他有意?,所以决定回应她? 这……虽然她的确喜欢他,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这样做,置他的「兄长」于何地? 尤其在?他的臆想里,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还很好…… 这样一想,对于盛隆和的亲昵之举,觅瑜就变得有些不安了。 她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试图离他远一点。 同时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姿态,细声回答:「殿下误会了……瑜儿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并?无他意?,请殿下不要……不要捉弄瑜儿……」 「是吗?」盛隆和直起身,「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嫂嫂莫怪。」 他这话说得倒算正经,却让觅瑜轻咬下唇,陷入了为难的情绪。 如?果她真是他的嫂嫂,那么她会很欣慰他的这番态度,同他划清界限。 偏偏他不是。 他是她的夫君,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因为天意?弄人而相?见不相?识,已经足够让她感到?心痛。 如?果在?他身为盛隆和时,她要恪守叔嫂礼节,同他保持距离,每日里听他唤她嫂嫂,态度客套却又?疏远,她……她会难过至极的。 可如?果让他们?像从前一般亲近,又?得打破伦理纲常……到?时,他会怎么看她?她又?真的能做得到?吗? 一时间,觅瑜愁肠百转,不知该如?何解。 幸好,盛隆和不像她这样心绪繁杂,把话说过了就翻篇了。 他重新拿起装有琼露丸的瓷瓶,递给她道?:「这个给你?。师父说,每日里服用一丸,连续服下十丸即可,其余的不可多服,不然会虚不受补。」 她接过,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他继续道?:「如?果你?不放心这药的疗效,可以请你?娘亲过来把关?,看看这药是不是名副其实?。」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笑,又?道?:「当然,你?也可以自?己看。你?是神医仙子,验证药效这等小事,想必不在?话下。」 觅瑜一呆,没想到?他都过了一年多,还记着?这个称唿。 霎时,她涌起一股羞臊之情,红着?脸道?:「请殿下莫要再唤……再唤此?称,觅瑜不过一介小小大夫,神医之名,实?在?愧不敢当。」 盛隆和泰然自?若地改口:「行,那就仙子,神医当不得,仙子还是当得的。」 她更加羞臊:「仙子更是……!觅瑜、觅瑜怎么能担当得起——」 「瑜儿。」 「什?么?」 「我是说你?的自?称。」盛隆和含笑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我发现你?的自?称很有意?思,一会儿觅瑜、一会儿瑜儿的,每当称唿转变,你?的心情也会有所不同,比如?刚才?和现在?,就是两种情态。」 「……殿下又?看不到?我的心,怎么会知道?我心情如?何?」 「哦,又?换『我』了。这一回的自?称代表着?什?么?无言以对?」 「……」为什?么不管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都喜欢拿她的自?称说事?还说得头头是道?,精准拿捏住了她的心思,让她无法反驳……她有这么好看穿吗? 觅瑜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又?确实?想不到?应对的话,只能干巴巴地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殿下请回吧。」 盛隆和悠游自?在?:「回?回哪里?这不是我兄长的寝殿吗?我既然要扮演好他,自?然该学着?他睡在?这里,与你?一道?休息。」 「还是说,这是一份邀请?」他故技重施地靠近她,轻笑,「瑜儿此?言……是在?暗示本王什?么?」 觅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通红来形容了。 他、他怎么会这般——这般——他都不会感到?羞耻的吗? 还是说,他天性?如?此??他不仅对她轻佻暧昧,对别的女子也是? 明明他与盛瞻和是同一人,性?情怎么会如?此?南辕北辙? 而且就算是盛隆和,一年前的他也不是这副模样,那时候的他虽然同样喜欢逗她,但多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像现在?这般……放浪形骸,叫人无法招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是因为当时的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保持了克制吗?而现在?的她嫁为人妇,已通人事,他不需要再有顾忌,便暴露了本性?? 她……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在?当年给她留了一线生机? 第78章 青黛的禀报声拯救了觅瑜。 「启禀殿下, 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可要命人传膳?」 闻言,盛隆和像是才看?见夕阳的余晖, 道:「这么晚了?那是该用膳了, 你身子不好, 不能受饿。」扬声吩咐传膳。 觅瑜一边松了口气,一边暗自?感到疑惑。 依礼,他们该前往膳厅用膳,她与盛瞻和就是这么做的, 只?是因为?她近来身子不便,才把?用膳的地?点?挪到了寝殿。 他现在?是盛隆和,应当不知道这段缘由才是, 为?什?么没有对此表示不解? 是因为?他看?起来草率, 实则和盛瞻和一样?细心, 注意到了她的身体状况,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所以没有疑问吗? 也许吧…… 呈上来的例菜和以往大?差不差,六道菜中有四道符合觅瑜的口味,两道是药膳,并一锅热腾腾的鱼骨豆腐汤, 用来提鲜开?胃。 原本还有一道香薷饮,既为?药膳, 也作甜羹, 但前日里,觅瑜在?强迫自?己用膳时, 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但已经被盛瞻和看?在?了眼里。 对此,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人将其撤下,另换了一道甜点?上来,里头加了陈皮、青橘碎末,酸甜可口,软烂嫩滑,可以有效地?止呕。 可惜她依旧没有胃口,每每都是强逼着自?己,才能用完一顿膳,有时还会在?人后吐出来,多亏了青黛帮她瞒着,才没有让盛瞻和知晓。 今晚也是一样?,诱人的香味不仅对她毫无吸引力,还让她止不住地?泛起一阵噁心,更因为?添了一重心事而压抑难舒,迟迟不曾动筷。 盛隆和也没有动筷,不同?的是,他在?打量着她:「怎么不吃?你不喜欢?不应该啊,我看?这些菜都挺符合你的口味的。」 她勉强笑笑,端起碗筷,道:「没有,我……我只?是一时出神。」说完,她夹起一口珍珠米饭,强迫自?己咽下。 盛隆和看?着她,问道:「我哥哥对你不好吗?」 她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他道:「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吃菜?还一副满是为?难的表情。你是来这里当太子妃的,不是做小伏低的,何必委屈自?己?」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补了一筷子菜,道:「没有,殿下对我很好,是我不小心忘记了——不,我的意思是……这样?也挺好,晚膳就该清淡一些……」 「清什?么淡。」盛隆和毫不客气地?反驳,「你现在?是病人,需要补身体,就应该吃好喝好,等你能蹦能跳了再谈这些也不迟。」 他说着,舀了一碗鱼骨豆腐汤,推到她的手边:「把?这碗汤喝完。」 又?给她夹了整整一碗菜:「还有这些,全?部吃掉。」 觅瑜呆呆地?看?着堆出一个小尖的翡翠碗:「殿下不必如此……」 除了汤,所有的菜都一式两份,他完全?不用这样?……多此一举。 盛隆和显然很明白她在?指什?么:「有必要。我如果不给你夹菜,你会把?自?己的份例都吃完吗?」 「……这些菜的份量本就偏多,」她没什?么底气地?回答,「我、我用不完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我给你夹了一碗。」他从善如流地?接话,示意,「你把?这些吃完就行了。」 「……」 还说盛瞻和专横独断呢,她看?他也挺独断的,自?说自?话地?就给她定了要求……他们之间有这么熟吗?还是说,这就是他的性子? 觅瑜闷闷地?想。 不过,想是这么想,表面上,她还是乖乖听他的话,低头用起了膳。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想法才这样?做的,都是在?关心她,她不能让他的好意白费。 她也该振作起来了,以往她有盛瞻和护着,蒙头封闭在?寝殿里没关系,现在?盛瞻和离开?了,她若是想让他早点?回来,便不能再这么忧郁下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觅瑜下定决心,捧起碗,喝了一口鱼汤。 热腾腾的鱼汤鲜香无比,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这股鲜味就变得刺鼻起来,让她忍不住想吐,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面不改色地?咽下。 第一口下去后,她缓了一缓,开?始喝第二口。 盛隆和忽然在?这时唤她:「瑜儿。」 她惊得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何、何事?」 他不甚在?意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也许不算怎么重要,但你可能会比较在?意。」 她疑惑道:「什?么事?」 盛隆和的目光在?她脸上转过一圈,微微一笑,道:「等你用完了膳,我再告诉你。」 觅瑜:「……」 她有些迟疑地?询问:「殿下……真的有要事同?我说?」 他悠闲自?得地?回答:「有没有,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好了,快吃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叫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觅瑜怀着纳闷的心思,默默喝下第二口鱼汤。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不知是盛隆和的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还是鱼汤在?晾过一会儿后散了刺鼻的气味,第二口入喉时,她不再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等到第三口时,她更是有了品尝之心,分辨出汤里加了一味安神的药草。 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让她能够舒舒坦坦地?用膳,而不是像吞黄连一样?勉强自?己?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觅瑜觉得不可思议,有心想要询问盛隆和,但见他含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感到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再开?口,低头默默用起了膳。 桌案对面响起盛隆和满意的评价:「这样?才对。我哥哥一定是对你太宽容了,才会纵得你连饭都不好好吃,往后你都得乖乖用膳,记住了吗?」 觅瑜没有搭理他,一半是因为?害羞,一半是不知道该应什?么,干脆当做没有听见,继续闷头喝着汤。 盛隆和提醒她:「别光顾着喝汤,饭菜也吃一点?,填填肚子。」 她依旧没有应声,只?是听他的话,默默地?放下翡翠碗,小口吃起了饭菜。 觅瑜用膳的速度不快,但因着盛隆和之前的一席话,以及他不出声的含笑注视,令她颇为?羞赧,遂努力加快动作。 终于,她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停了筷。 偏偏盛隆和又?给她推来一道甜羹:「把?这个吃了。」 她有些为?难地?蹙起眉:「我……」 「怎么?不喜欢?」他道,「还是不想吃?」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吃不下。 她在?这几日内的饭量很少,陡然之间用完一碗饭、一碗菜并一碗汤,已有饱腹之感,再要她用一道甜羹,她实在?是受不住。 「我……我已经饱了……」 「饱了?」盛隆和观察着她的表情,片刻后,他大?约是确认了她说的是真话,不再勉强。 「饱了就别吃,起来走——算了,你现在?的情况不好走动,那就靠在?榻上,和我讲讲话,消消食吧。」 眼看?着他要传人撤下饭菜,觅瑜一愣,询问他道:「殿下不用膳吗?」 盛隆和的神情一顿,端起碗筷,道:「对,我还没吃饭呢,光顾着照看?你,都忘记我自?己了。你看?你,多不叫人省心。」 觅瑜脸色微红,轻道:「我又?没让你这么做……」 「我听见了。」他夹起一块水晶蒸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兄长既然让我扮演他,把?整个东宫交付给我,自?然也包括照顾好你。」 「而且我发现你的态度很不端正。」他端着饭碗道,「不是『你』来就是『我』去,你和我哥哥寻常聊天时,也是这副模样?吗?他可不像是这么随性的人。」 觅瑜一呆。态度不端?是在?说她吗?因为?她刚才的回答里没有加尊称?也没有用谦称指代?自?己? 她在?与盛瞻和交流时,自?然不会这般,但盛隆和与她又?没有关系,她称唿他殿下尚可,自?称瑜儿就太过亲昵了,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再说,论?随性,谁能随性过他?自?他出现以来,他自?称过几次本王?不也是你你我我的,怎么好意思说她…… 「怎么不回答?」盛隆和放下玉碗,看?向她,扬眉道,「还是说,你在?心里骂我?说我坏话?」 觅瑜被说中一半心思,吓了一跳,连忙朝他讨好地?笑笑,道:「殿下说笑了,我、瑜儿绝不敢做此想。」 为?了避免他再出口惊人之语,她学着他之前的举动,给他夹了几样?菜,劝慰道:「殿下快用膳吧,别等饭菜凉了。」 「哦。」盛隆和道,「其实这些菜都是我的份例,你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 「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好意,多谢——瑜儿?」 「……」 「经年不见,小瑜儿的口味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吃甜的,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 觅瑜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皇后会说盛隆和性情顽劣了,并且笃定她会在?他的身上受气。 这等性情,当真是令人招架不住……当年的她是怎么熬过那一个月的?难道真的是他手下留情?而现在?,他一暴露本性,她便束手无策了? 她真是打从心底庆幸,她嫁的是盛瞻和,不是盛隆和。 如果让她嫁给这样?一个夫君,她怕是不出三日便能被他气得肝闷,从此再也不用怕乌云盖顶,因为?他就是那朵乌云。 ——不,不对,他就是她的夫君,只?要她不治好他的病,她就需要面对他。 霎时间,觅瑜感到一股迫切。 她必须精湛医术,争取早日让盛瞻和回来。 要不然,她就等着受他压迫吧。 第79章 不幸中的万幸, 盛隆和用膳的速度很快。 不过盏茶时分,他就?放下了碗筷,命人撤膳。 少?顷, 青黛呈上来一碗药, 请觅瑜服用。 盛隆和接过药碗, 正欲转手递给觅瑜,她已经照着往日的习惯,调整好姿势,等他餵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一时间, 两人都有些发愣。 觅瑜率先回过神来,匆忙道了一声「抱歉!我……」,就?想从他手中接过药碗, 自己服下。 不料盛隆和却避开她, 坐到她的身旁, 圈过她的肩膀,让她倚靠在他的怀里, 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地吹了吹,餵她喝下。 这?是一个觅瑜很熟悉的姿势,盛瞻和就?是这?么餵她服药的, 但现在,餵药的人换成了盛隆和, 哪怕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人, 她的心情也还是变了。 她羞怯不已?,耳根发烫, 好似她在被一名陌生男子餵药——不,或许陌生男子还要好些, 盛隆和的身份可是盛瞻和的弟弟,她的小叔子。 偏偏盛隆和没有半点疙瘩,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直接将?勺沿抵到了她的唇边,不给她丝毫拒绝的机会,迫使她张口喝下。 动?作?行云流水,喝完一勺后又是一勺,直到把整碗药都餵完,他才给了她一点喘息的空隙,将?空碗交给青黛,示意?对方退下。 然后询问她:「药苦不苦?要不要吃点甜的?」 这?也是惯例了,每每餵完药后,盛瞻和都会餵她一枚蜜饯,压压苦味。餵蜜饯的方式多种?多样,有正常餵的,也有不正常餵的,多数时间是后者。 想起盛瞻和餵她蜜饯的景象,觅瑜俏脸生晕,不敢想像这?样的事发生她和盛隆和之间,连忙摇头道:「不苦、不苦……」 「哦。」盛隆和应下一声,起身坐回到她的对面,拈起青瓷碟中的一枚蜜饯,自顾自吃了,「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觉得苦呢,毕竟你那么喜欢甜口的。」 话毕,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大约是觉得蜜饯太甜了。 骤然离开他的怀抱,觅瑜有稍许的失落,不过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感觉,遂没有表现出来。 对于盛隆和方才的餵药之举,她也有了一点设想。 也许,他虽然没有了身为盛瞻和时的记忆,但一些习惯性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比如他对她的关心,还有时不时展现出来的亲近。 这?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因为这?代表着?他真?的很喜欢她,才会在失忆时也遗忘不了这?份感情。 说出来的话也软绵绵的,带着?小女儿家特有的娇俏。 「殿下莫要小看瑜儿,瑜儿虽然喜甜,但也不怕苦。」 盛隆和喝茶的动?作?一声,浅浅地咳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被呛住了。 「殿下?」她有些担心地询问。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盏,又咳了一声,「没事……我——我就?是想说——」 他凝视着?她,眼里含着?笑意?,亮晶晶的,瀰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觅瑜很熟悉这?种?神情,当他这?么看着?她时,往往下一步就?会吻上来,但现在他是盛隆和,他、他应该不会—— 盛隆和忽然握住她的手。 觅瑜心尖一颤,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没有抽离,任他握着?。 她的脸庞开始泛红,耳根还没有彻底冷却,就?再度发起了烫。 天已?下晚,殿内点了灯,落地缠枝的宫灯雕绘精美,映照出一方绮境。 盛隆和优雅动?听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瑜儿可还记得,用膳前,我对你说,有一件不怎么重?要,但你或许会在意?的事情,要同你说?」 觅瑜垂着?眸,不敢看他,细声应是:「不知殿下……要同瑜儿说什?么?」 她的耳边传来一阵痒意?——是、是他在轻笑吗?还是他在吻她?不可能是后者吧,他不可能——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云蔚殿是太子的寝殿,为东主殿。照理,太子妃嫁进来之后,当住在西主殿的栖兰阁。」 「瑜儿却住在这?里,和太子同宿一殿,想来十?分得我哥哥宠爱……如今,我奉兄长之命,假扮他坐镇东宫,自然也该宿在这?云蔚殿,那——」 觅瑜轰然热了脸颊。 她慌忙抬首,动?作?间耳边一热,竟是擦到了他的唇瓣,霎时更加羞急,挣脱开他的手,忙忙往后退去。 「当心!」盛隆和脸色一变,伸手揽住她的后脑,避免了她磕上床架的命运。 但是这?样一来,她也被他揽在了怀里,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着?她,一如餵药时分的情形。 甚至还不如餵药那时候,至少?那时他有正经的理由这?么做,边上也有青黛侍立,不像这?会儿,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宫灯烛影幽幽,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觅瑜几乎要晕过去。 天吶……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种?事?他明明是她的夫君,抱她、吻她都是天经地义的,可是现在,隔着?叔嫂这?么一层身份,她、她真?的做不到—— 觅瑜面染烟霞,芷息纷乱,一颗心跳得飞快,颤动?的睫翼像风雨中摇曳的花瓣,只待最后的终局降下。 盛隆和有了动?作?。 他离开她,端正坐回了原位。 觅瑜一愕。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失落。 盛隆和维持着?亲近的神态,含笑拍了拍她的头顶,道:「好了,我不过随口浑说一句,你想到哪去了?以为我会和你同枕共眠?」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不是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当然不是。」他用一种?夸张的口吻回答,「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假扮我哥哥,不是真?的要成为他,我要是这?么做,置我哥哥于何地?」 是吗?原来他还有伦理纲常的观念?这?、这?自然是好事,说明他是一位正人君子,不会因为换了身份就?成为无礼之徒,但…… 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怎么推进?永远当叔嫂吗?还是慢慢—— 不,不对!全乱套了!盛隆和根本不存在,是盛瞻和臆想出来的,她为什?么要思考和他的以后?她应该想的是如何治好他,让盛瞻和快点回来。 至于盛隆和—— 注意?到觅瑜的目光,英俊的男子微微一笑,如青云出岫,朗月昭昭。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很惊讶?没想到我还是一名正人君子?」 觅瑜垂下眼,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不……」她低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看看不知在多久以前诞生,又不知会在多久以后消失的盛隆和。 也许,这?就?是宿命…… 因为献国而死的十?皇子,因为臆想而生的奇王。 他们註定,都不容于世。 …… 当晚,盛隆和与觅瑜一道宿在寝殿。 不同的是觅瑜睡在榻上,他睡在地上。 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打地铺,觅瑜颇有些不放心:「夜间寒凉,殿下还是别在地上睡了吧……当心着?凉伤身。」 盛隆和抖开被褥,铺在地上。这?是他从床榻上抱下来的,与觅瑜所?盖的是同一套,上面还绣着?并蒂芙蓉花的图案。 他没有抬头,兀自道:「不在地上睡,在哪里睡?靠着?凭案?还是倚着?轩窗?免了,我可不想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 觅瑜轻咬下唇,想叫他上榻睡,他是她的夫君,他们理当睡在一起。 偏生他不这?么认为,如果她这?么说了,他会怎么看她?认为她是一个不安于室的女人吗?丈夫离开不过一天,就?找上了丈夫的弟弟? 她几次想要张口,又几次没有勇气说话。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好地铺,熄灭灯盏,准备就?寝。 「时间不早了,你也睡吧。」黑暗里,她听见他的声音道,「别忘了邹敬临的叮嘱,你要多多休息,少?思少?虑。」 觅瑜闷闷应下一声,卷紧锦衾,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 她这?回的强迫没有成功,也许是白?日?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心里乱糟糟的,静不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仅没有丝毫睡意?,还越发觉得燥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应该掀开身上的锦衾,透透气,但她不愿意?这?么做,那团消散的乌云又回来了,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瑜儿?」一声轻轻的唿唤响起。 乌云骤然消散,觅瑜感到身上一轻,仿佛没了束缚,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翻身坐起,不顾突然动?作?之下导致的头晕,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颤声唤道:「瞻郎!」 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帷帐被人撩起,床榻一侧传来动?静,黑暗中,一道模模煳煳的人影出现,大概是盛隆和坐在了榻沿。 「你还好吗?」他关切询问。 觅瑜含泪摇头,扑过去,想要倚入他的怀里,告诉他真?相:「瞻郎!我——」 她受不了了,她要盛瞻和回来,要她的夫君回来,他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一人,这?太残忍,太可怕了! 盛隆和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进一步举动?。 「你说什?么?瞻郎?」他道,「这?是你对我哥哥的称唿吗?你想我哥哥了?」 觅瑜的话音戛然而止。 ……是她煳涂了,她不能这?么直白?地告诉他真?相,他会受不了的,或许会真?的发疯,从此不管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都消失不见。 她不能告诉他,必须慢慢来,慢慢寻找医治之道…… 可是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种?折磨?因为她不知道珍惜吗?那她现在知道错了,老天爷能不能把她的夫君还回来? 她哽咽着?,无声落下一滴泪。 第80章 滚烫的泪珠滴落到盛隆和的手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的手好像颤抖了一下。 「瑜儿。」他发紧着声音唤她,「我?——」 觅瑜茫然地抬起眸,在黑暗中描绘他模煳的轮廓:「殿下?」 又是一阵安静。 握住她的手掌紧了松, 松了紧, 似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最终, 盛隆和道:「我?……我?想说,睡在地上真的有点冷,我?能不能借宿一晚你的半张床榻?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 觅瑜一怔。 他想对她说的……只有这些?吗? 她的迟疑似乎使?盛隆和产生了误解, 他松开她的手,清咳一声?,道:「这——这是意外, 刚才一时情急, 我?看你好像要——倒了, 所以——」 失落如云雾漫开,笼罩在觅瑜的心头。 她低下头, 抬手抹了抹脸颊,拭去泪水,隐藏泪意,轻声?道:「殿下不必多言, 瑜儿都明白……夜间寒凉,殿下在白日里受了伤, 的确不能再?损贵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她往后挪了挪身体, 给他腾出半张床榻:「请殿下安睡吧。」 说罢,她想起他的锦衾还?铺在地上, 便欲下榻:「瑜儿替殿下铺床。」 盛隆和连忙阻止:「不必,这种琐事怎么能劳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觅瑜没有坚持, 由着他收起地上的锦衾,重新铺在原本的地方。 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暗,她视物有些?艰难,只能依稀看见一道人影,但盛隆和好似不受影响,动作干脆利索,很快铺好了床榻。 她听着他窸窸窣窣的动静,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不再?感到惶然不安,只剩下些?隐隐约约的失落。 在盛隆和向她道叨扰、让她早点安歇时,她低低轻应一声?,盖紧锦衾,蜷缩身子,面?向着他所在的一侧,闭上双眼,重新奔赴黑暗的怀抱。 不知道是因为有他的陪伴,还?是她的身体支撑到了极限,这一次,她终于能够入睡,就是睡得不怎么安稳。 她梦见她在与盛瞻和逛夜市,灯影重重下,他给她买了一盏水莲花,水盈盈的银丝莲花泛着流光,好看极了。 然而,当?她接过时,莲花却一下子枯萎,变成片片飞灰,自她指尖飘走?。 她惊慌失措地向盛瞻和求助,却发现?他变成了盛隆和,带着一脸莫名的表情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仿佛与她素不相识。 她想叫住他,但是出不了声?,想挽留他,但是抬不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乌云聚拢而来,变成一团黑雾,包裹住她,拖她沉入窒息的泥淖。 她求救无门,浓重的绝望涌上心头。 忽然间,清风破开雾霭,明亮的月光洒落,照在她的身上。 她如沐仙辉,似被青云托举,飘飘然直上云霄,曼入蓬莱仙境。 …… 天色蒙蒙亮时,觅瑜睁开双眼。 她做了半个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境,又无梦安眠了半个晚上,此时醒来,颇有些?恍然之感,既觉得疲惫,又带有一丝神清气爽。 等意识到她被身旁人抱在怀里时,更是心绪难言。 她不是第一次被他抱着,可他现?在是盛隆和,照理不会做出如此越礼之举,为什么—— 难道是习惯使?然?因为他在身为盛瞻和时常常这么做,所以即使?成为了盛隆和,他也会在睡梦中习惯性地抱住她? 这倒是帮了她……想来,她的梦境之所以会有后来的转变,就是因为他。 他就是那阵清风、那缕月光、那片青云,将她从绝望里救出,带给她希望。 觅瑜的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 她想了想,决定不惊醒盛隆和,重新闭上眼,假寐。 一来,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他在昨日经?歷了几?场兵荒马乱,又是受伤又是发病,还?要照顾她,一定极为疲惫,需要好好休息。 二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们现?在明面?上的关?系还?是叔嫂,他在睡前信誓旦旦地说不碰她,结果醒来却发现?把她抱在了怀里……他会怎么想?怎么做?而她又要怎么应对? 她想不出来,只能先这样拖着,实在不行,她就装还?没有睡醒,等他自行醒来、自行下榻了,再?悠悠转醒,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的发展和觅瑜料想得大差不差。 在窗外的鸟鸣声?逐渐变热闹后,抱着她的人动了一动,似乎是醒了。 她放轻唿吸,努力摆出一副安然的神情,祈祷他不要发觉她在装睡。 令她感到庆幸的是,盛隆和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轻轻松开手,给她盖好有些?滑落的锦衾,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髮丝。 然而,与此同时,令她感到疑惑的是,他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的震惊。 哪怕他抱着和她同样的心思,不想吵醒她,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总该露出一点行迹吧?比如身体一僵、动作一顿什么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动作轻缓而流畅,无声?无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身侧就已经?空了——他下了榻。 为什么会这样?就算他如皇后所说,对她有意,喜欢她,也不该这般习以为常吧?好像他常常这么做一样。 的确,他是经?常照顾她,可那是在他身为盛瞻和的时候,现?在的他是盛隆和,怎么会没有半点改变?即使?用?他的身体还?记得这一说法,也说不通啊。 难道他恢復记忆了?变回了盛瞻和? 这个念头一起,觅瑜的心跳立刻加速,变得激动起来。 她顾不得再?装睡,睁开眼,披着薄软的锦衾坐起身,唤他:「瞻郎。」 帷帐外的人步伐一停。 他转过身,看向她:「……你醒了?」 她乖巧颔首,漾出一抹浅笑,道:「是,纱儿醒了。瞻郎,你——」 帐外人轻咳一声?,打断她的话:「隆和并非兄长,嫂嫂莫要认错人。」 觅瑜笑容一顿:「……殿下?」 盛隆和又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含混与不自在:「对。」 觅瑜不敢相信。 她的眸光晃动起来,像一泓无法平静的水面?,连带着她整个人也有些?摇晃,好不容易才想起要掀被下榻,被盛隆和阻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你好好休息,别忘了邹敬临昨天的叮嘱。」 她不想听他的,他又不是她的夫君,凭什么管着她? 「瑜儿!」盛隆和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觅瑜动作一僵,看向他。 金丝描绘的罗帐繁复绮丽,层叠光芒,她只能大概看清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身形倒是很清楚,颀长、挺拔,如竹如松。 她的眼前泛起一阵水雾。 明明是从前的身体,从前的脸庞,为什么…… 「你……」她颤声?开口,「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盛隆和安静了片刻。 「自然记得。」他道,「昨晚……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嫂嫂海涵。」 失礼? 海涵? 是他在对她说话吗?以小叔子的身份,对身为嫂嫂的她说话? 这、这太?可笑了,太?荒谬了。 觅瑜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屈膝抱住自己,埋首在双臂中,哽咽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盛隆和往前迈出一步,似乎想要靠近她,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在沉默稍顷之后,应声?离开了寝殿。 觅瑜的泪流得更凶,不明白他怎么能走?得这么干脆,不带留恋。 他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看见她落泪,他不上前安慰?任由她伤心? 如果他在这时选择留下来,安慰她,那么,她一定不会再?顾忌他的身份。夫妻也好,叔嫂也罢,她都是属于他的,不是吗? 可他却离开了。 离开得没有一丝犹豫。 骗子,都是骗子。 …… 觅瑜没有哭泣多久,因为很快,她的侍女就出现?在了房里,小心翼翼地近前,道:「太?子妃,马上要到服药的时辰了,让奴婢们服侍太?子妃洗漱吧?」 她不想理会,闷声?道:「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不用?再?服药了。」 青黛与慕荷面?面?相觑。 青黛大着胆子道:「禀太?子妃,方才,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了,太?子妃不能任性,要按时服药……」 什么太?子殿下,根本就是奇王殿下。 觅瑜在心里忿忿纠正。 她抬手抹去眼泪,瓮声?瓮气地询问:「殿下这么吩咐的?」 「是。」 「殿下还?有说什么吗?」 「殿下说,他有事要去书?房处理,便不陪太?子妃用?早膳了。叮嘱奴婢二人,务必好生照顾太?子妃,不能有丝毫怠慢。」 「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太?子妃。」 觅瑜不是不相信侍女,只是……不久前,盛隆和才绝情地离开,让她好好地伤了一回心,这会儿,她的侍女就来告诉她,他其实还?挂念着她? 当?然,他对外扮演的身份是盛瞻和,有这样一番叮嘱不奇怪,她就是……想不明白。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对她又是怎么想的? 怀着这样一份闷闷不解的心思,觅瑜勉强收起情绪,让侍女伺候洗漱。 用?膳时,她想起一件事,询问:「殿下那里,可用?过早膳了吗?」 青黛一愣,与慕荷对视一眼,回道:「回太?子妃,奴婢不知。不如,奴婢出去打听一下?」 觅瑜本想说不用?了,由他去,就像他晾着她一样。 但最终,她还?是没能狠下心,道:「也好。你出去问问,若殿下还?没有用?膳,就让人送去一份,记得不要有鱼、虾、海菜之类的发物。」 青黛领命而去,于盏茶时分?后回来,道已经?遣人送去了一份膳食,照着她的吩咐,剔除了忌口的菜。 觅瑜点点头,心里生出一丝感慨。 说来,她与他也算是同命鸳鸯了,前后脚生病受伤,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他身上还?有伤,她就算要与他置气,也不能拿他的身体开玩笑。 等会儿他不忙了,她得请他过来一趟,再?给他诊诊脉,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大碍。 服过药后,觅瑜合衣倚案小憩。 她在清晨经?歷了大喜大悲,此时服了一碗安神的药,便有些?睏倦。 但她没能休息上多久,因为皇后不期然入了寝殿,来看望她。 第81章 觅瑜先是一惊, 接着就想要行礼:「儿臣——」 皇后笑盈盈地阻止:「好孩子,快起来,不必多礼。」 亲切的态度让她有些惶恐, 小?心询问:「母后怎么来了?可是为了看望殿下?」 皇后道:「来看他, 也来看你。」 闻言, 觅瑜便?欲告知盛隆和的去处:「殿下他——」 被皇后又一次打断:「方才在正殿里,母后已经见过隆儿了,看他气色很好,母后就放心了。」 「正殿?」她一怔, 心想,盛隆和不是在书房吗?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皇后驾临, 盛隆和必定会得宫人通传, 他在前去迎接的途中,叮嘱底下人不要拿这?事打扰她, 说得通。 她只?猜对了一半。 皇后道:「昨日,皇上在商议完国事后,听闻隆儿出事的消息,便?想来东宫看望隆儿。」 「母后假称流言不实, 隆儿没有事,又藉口天色已晚, 莫要打扰隆儿休息, 暂时劝住了皇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但?皇上牵挂着隆儿的伤势,这?不, 才下早朝,就赶来看望了隆儿, 此刻正在前头与隆儿叙话。」 觅瑜没想到圣上也来了,登时心中一跳,紧张道:「殿下——」 皇后笑着轻拍她的手:「你放心,隆儿表现?得很好,没有叫皇上看出破绽,连母后都在一开?始被唬住了,以为他病好了。」 「直到他趁着皇上在问话邹太医的时候,偷偷让母后来看望你,说是昨夜不小?心冒犯了你,希望母后能在你面前替他美言两句。」 「母后才发现?,原来他还是隆儿,不是瞻儿。」 觅瑜无暇为盛隆和的身份感到伤怀,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个字上:「冒犯……?」 「隆儿是这?么说的。」皇后笑盈盈地颔首。 觅瑜的脸庞霎时染上一层绯色。 这?、这?个盛隆和!怎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是在皇后跟前——他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冒犯……他在昨天晚上冒犯了她什么?不过就是抱了一下她,他怎么说得好像——他是生怕皇后不会误会吗! 果?然,皇后的脸上浮起几?分打探之?色:「昨晚,隆儿他……?」 「没有!」她涨红着脸,慌忙否认,「什么都没有……!殿下、殿下不过是在寝殿留宿了一晚,其余的、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皇后看起来也觉得这?样的事不可能,点点头,道:「母后就猜到是如此,你还在坐小?月子,隆儿便?是再肆无忌惮,也不会不顾念你的身子。」 觅瑜的脸红得厉害。 这?、这?是何意?皇后的意思?是,如果?她不在月子中,他就有可能——这?、这?太荒唐了,不可能—— 或许是神色出卖了她的心思?,皇后笑着道:「怎么,你不相信?不是母后胡言,是隆儿的心思?明晃晃地在面上摆着,母后不骗你。」 闻言,一沥欢喜之?情漫上觅瑜的心头,但?很快,她就强行把这?情绪压了下去,讷讷道:「可是……殿下目前……与儿臣的关系……」 皇后道:「你们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这?一点,不管他是隆儿还是瞻儿,都不会改变。」 「儿臣知道。」觅瑜垂着眸,含羞小?声答话,并着一层浅浅的失落,「可殿下……不这?么觉得……」 皇后浸淫后宫数年,练就一双清明眼?,在男女之?情方面尤甚,见她此般情状,哪里猜不出她的心思??当下温言道:「但?是他喜欢你。」 「母后虽然不知道你与他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有一点,母后很清楚,那就是隆儿心中有你。」 「并且,他的这?份情比瞻儿要早许多,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他,母后才会动了心思?,把你许配给他。这?一门亲事,从开?始就是属于隆儿的。」 觅瑜怔怔地听着。 一半原因是皇后点破盛隆和的情意,另外一半原因,则是她觉得这?话……很奇怪,好像他与盛瞻和是不同?的两个人。 就算他现?在的确有两个身份,也是以盛瞻和为主,盛隆和为副,为什么……听皇后之?言,却像是以盛隆和为主,盛瞻和为副? 做母亲的,面对同?一个孩子的不同?身份,也会厚此薄彼吗? 觅瑜没有时间细想。 因为皇后已经再度开?口:「所以,如果?隆儿有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伤了心,也是他喜欢你的缘故,你莫要为此和他生分。」 她收敛心神,点头道:「是,儿臣知晓。」 皇后满意一笑:「好孩子,母后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 「你也别太在意隆儿的身份,在意他怎么想、怎么看,你只?消用平常的态度对待他,母后向你保证,不出几?日,他一定缴械投降。」 说回原来的话题,觅瑜的害羞也跟着回来了,忸怩道:「儿臣、儿臣在昨天晚上试过,但?……殿下好似不能接受……」 「那是他在跟你闹别扭呢。」皇后笑言,「瞻儿与隆儿一体两面,在隐藏心意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不同?之?处在于,瞻儿做什么事都不动声色,让人捉摸不透,隆儿则喜欢七情上面,叫人看不出真意。」 「你被他唬住不奇怪。前岁冬日,他在清白观养病那会儿,你负责照顾他时,难道没有被他逗弄过吗?」 觅瑜道:「有过,可那时殿下不过是随意逗弄,不似现?在——」 「那是因为你的身份变了。」皇后像一名和蔼的师长,循循善诱,给她解惑。 「那时,你只?是一个小?丫头,他可以将你掌握在手中,而现?在,你成了他的嫂嫂,他反过来需要敬你,心里岂能没有别扭?」 那可未必…… 觅瑜回想起昨夜,盛隆和几?次三番地在她耳边调笑,默默道,他对她这?个嫂嫂可没有多少恭敬之?心,简直称得上轻薄无状。 但?要说他真的存有这?份心思?吧,又说不通,因为他在清晨的反应几?乎冷漠无情,若非有皇后宽解,她到这?会儿怕是还在伤心。 她真是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对他的评价果?然贴切,七情上面,不显真意,叫人难以揣摩。 之?后,皇后又同?觅瑜闲话半晌,便?离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临走前,皇后握着她的手,道:「瞻儿也好,隆儿也罢,都是你的夫君,对你有一腔真情,你无需因为他的身份改变而生出烦恼。」 「母后把他託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和他过欢喜的日子。」 觅瑜恭敬颔首:「是,儿臣谨遵母后之?命。」 …… 皇后离开?后不久,盛隆和回到了寝殿。 这?时,觅瑜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像清晨那样感到难过,回想起在他跟前抱膝落泪的情状,更是升起几?丝尴尬。 真是的,她怎么就哭了呢,还哭得那么矫揉脆弱…… 明明他也没有做下多么过分的事情,就是纠正了她的想法?,声明了自己不是兄长而已。 如果?他在认为自己是盛隆和的前提下,冒领盛瞻和的身份,应下她那声唿唤,问题才大了呢…… 她那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觅瑜不明白。 盛隆和看起来也不明白,在缓缓走近她的同?时,和她一样浮现?出了几?分尴尬之?色,清咳一声,唤道:「……嫂嫂。」 觅瑜依然不喜欢这?个称唿,但?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应对,回道:「殿下。」 他道:「清晨之?事——」 「清晨之?事,是我不好。」她道,「我、我昨夜做了场梦,醒来时有些迷煳,便?于情绪上失控了些……还请殿下见谅。」 「做梦?」盛隆和微微皱眉,「你做噩梦了?」 觅瑜一呆,没想到他会追问。 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表示宽宏大度,不与她计较吗? ……也是,他不是盛瞻和,宽宏大度这?几?个字,与他沾不上边。 她干巴巴地回答:「……不算噩梦,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梦。」 「是吗?」盛隆和似乎有点不相信。 他上前两步,坐到榻边,关切地打量着她,询问:「你最近睡得不好?」 言行之?随意,让觅瑜感到一阵惊异,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他怎么能这?么迅速地切换情绪,前一刻还在羞窘尴尬,后一刻就泰然自若呢? 她不解地询问:「殿下何出此言?」 盛隆和道:「我猜的。」 觅瑜:「……」 他笑了笑,道:「好吧,我同?你说实话,我是看出来的。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恹恹的,像被暴雨打蔫的花骨朵。」 「……」真不知他这?眼?力是好还是不好。她这?几?天是没有睡好,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她觉得自己气色还行啊,盛瞻和都没有察觉出异样。 觅瑜垂下眸,小?声回答:「我……我这?两天休息得尚可,多谢殿下关怀。」 「那你今天早上怎么哭了?」盛隆和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我在睡梦中做了什么事,才会使?你如此。」 觅瑜:「……」 他在刚才进来那会儿,表现?出来的尴尬之?情,都是假的吗?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变回了平时的模样,悠游自在得没有一点侷促? 第82章 觅瑜觉得,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盛隆和了。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懂过他,但……她还以为,他会与盛瞻和有什么相通之处, 毕竟再怎么性?情迥异, 他们都是同一人, 差别应该大不到哪去。 哪知他竟是这般的……放任自流。 「殿下、殿下多虑了……」她磕磕绊绊地回答,「殿下……不曾对觅瑜做出过什么……越礼之举……」 盛隆和道:「那你早上为什么哭?」 觅瑜哑口?无言。 她简直想要嘆气,心想,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他就不能?放过这件事吗?她在当?时?就不该流下那些眼泪。 可惜悔之晚矣, 她只能?补救道:「我、觅瑜在方才说了,是因为尚未清醒,迷迷煳煳之故, 情绪有些激动……不是真的?伤心流泪。」 「倒是殿下。」她决定转守为攻, 先发制人, 「为何一走了之?」 她微红了脸,含着羞意询问:「殿下既然以为、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无礼之事, 为何不留下来朝瑜儿赔罪,反而转身离开?」 「此等行径……难道不怕让瑜儿心凉吗?」 盛隆和果然干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我——我那时?不是不想留下来,是——我怕我留下来了, 反而更惹你伤心,毕竟是你先叫我离开的?。」 「女儿家的?气话, 殿下怎么能?当?真呢?」觅瑜表现出一副失望的?神情。 她很少显露这般娇纵的?态度, 但她实在不想被他追问为什么哭了,又?在方才被皇后提点了一番, 便想着尝试一下,看看效果。 如果她朝他撒娇、同他亲近, 他会有什么反应? 盛隆和的?反应是别开目光,不去看她。 可惜效果出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他只侷促了片刻,就重新镇定下来,露出一个笑容,看向?她道:「好,瑜儿这话,本王记住了。从今往后,瑜儿所有的?话,我都反着听。瑜儿可满意?」 反将?了觅瑜一军,让她讷讷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最终,还是他的?伤势给她解了围。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那上面缠着她昨天包扎的?纱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她轻捧起他的?手,道:「这药每隔六个时?辰需更换一次,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瑜儿给殿下换药吧?」 「好。」盛隆和也没?跟她客气,含笑应道,「有劳瑜儿。」 两?人来到明间,这里原本是盛瞻和品茗之所,觅瑜嫁进?来后,便成了她的?地方,专作?读书?配药之用。 她让盛隆和坐在桌边,解开他手上的?纱布,观察伤口?的?癒合情况。 「怎么样?」盛隆和询问。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着他的?脉,仔细号过一番,方舒了口?气,微笑道:「殿下贵体安康,不曾有余毒留滞。」 盛隆和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口?吻:「我就说不会有事的?,你和母后还不信,一个比一个的?忧虑愁闷,让我也跟着提心弔胆起来。真是。」 「殿下明明没?有半点担心的?模样……」 「哪里?我真的?很担心。不过不是担心我自己,是担心你和母后,看你们两?个的?神色,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一个小伤口?而已,用得着如此吗?」 觅瑜争辩:「才不是什么小伤口?,伤了殿下的?那枚箭矢上涂着霸道的?毒药,一个不好,殿下就有可能?——」 她没?有再说下去,不想在他跟前说忌讳的?话。 盛隆和却没?有这份顾忌,含笑询问:「有可能?什么?一命呜唿?」 她抿唇轻嗔:「殿下知道,还不挂心。」 「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中毒。」他道,「自中箭后,从头到尾,我的?神智都很清醒,没?有半点迷煳的?迹象,自然不会感到担心。」 觅瑜心道,清醒什么,明明昏迷了一场,醒来后变了一个人,让她想哭都没?地方说理,只能?默默把委屈往肚里咽。 幸好她在两?年前与盛隆和相处过,要是让她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夫君,那可真是——她一定会崩溃的?。 「殿下总是这般不上心自己的?身体。」她一边半含抱怨地轻声说着,一边打开药箱,取出昨日配好的?药粉,给他上药,「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若非如此,你怎么能?两?次救下本王?」盛隆和懒洋洋地回话,「你应该感谢本王,感谢我给你提供了施展医术的?机会。」 「……强词夺理。」 「哟?你居然敢说我的?不是了?不错,有进?步,不再像当?年那样扮鹌鹑了。太子?妃的?生活果然养尊处优,养得你胆子?大了不少。」 「……」觅瑜不吭声了。 「瑜儿?」 她没?有应,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药包扎。 盛隆和也不再开口?,明间里一时?陷入寂静。 觅瑜有些不安,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因为她不理会他。 她强自镇定着包扎完毕,抬头看向?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他的?神色。 没?想到她一对上他的?目光,他就朝她露出一个笑,笑意昭朗,如春日里吹拂过山谷的?风,所到之处,绽开一片新芽嫩蕊。 她心中怦然一动,险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半晌,才回过神,收回目光,有些地侷促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盛隆和含笑看着她,「就是在想,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当?年是你救了我,现在还是你救了我。」 觅瑜微微地笑了笑,有些害羞,也有些挂心:「这可算不得什么有缘……我希望我们以后永远不要再有这种缘分?。」 「好。」盛隆和道,「借瑜儿吉言。」 他的?话里似乎含着一分?宠溺,但仔细分?辨,又?只有笑意,觅瑜不敢确定,只能?当?做不存在,道:「说起来,前岁冬日,殿下是怎么受伤的??」 盛隆和道:「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是从高处失足,落进?河里,摔伤、冻伤的?。」 她道:「殿下的?伤势确实来源于此,但是——殿下怎么会失足呢?这……不应该。」 他笑道:「为什么我不能?失足?我虽然在太乙宫中清修,但不求仙问道,修炼秘法,不会御风而行,失足摔落不是很正常?」 回答得很有道理,但觅瑜还是轻咬着唇,有些犹豫地道:「瑜儿觉得……殿下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好罢。」盛隆和道,「我实话告诉你,我是因为被人追杀,才摔下山坡,掉进?河里的?。」 觅瑜悚然一惊:「什么?追杀?」 他点点头。 她着急得几乎要从桌边站起:「是谁想谋害殿下?」 「我不知道。」他摊了摊手。 她又?是一惊:「不知道?殿下——殿下没?有查出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他轻笑了一下,「这个说法有意思?。瑜儿认为,追杀我的?人是受人指使,专门前来谋害我的?刺客?」 她不解:「不是吗?」这不就是「追杀」二字的?含义? 盛隆和摇摇头:「不是。我和那个人交过手,给我的?感觉和朝廷无关,不像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倒更像是被我无意间撞破了什么,想要杀人灭口?。」 觅瑜愣住。 杀人灭口?……这是她没?有想过的?方向?。她还以为,是有人想谋害太子?,争夺储君之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殿下撞破了什么?」她询问。 盛隆和没?有细说:「不过是太乙宫中的?那点事,没?什么好说的?。」 觅瑜恍然。 难怪他那时?要在清白观养伤,不愿意回太乙宫,她的?娘亲、师叔和师祖还以为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想多多和她相处,原来是为了避祸。 紧接着,她蹙起眉,忧心道:「殿下方才说,不知道那追杀之人的?身份,可是代表——」 盛隆和颔首。 果然,那个追杀他的?人至今没?有被抓住。 觅瑜的?一颗心越发悬起,眉也蹙得越发紧:「那殿下怎么敢回太乙宫?难道不怕那人再行谋害之举?」 「瑜儿莫急。」盛隆和笑着拉过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回太乙宫的?。」 「首先,当?初被我撞破的?那件事,已经推出来了一名替死鬼;其次,我养伤养了两?个月,那人都没?再出现,可见他认为我威胁不到他,熄了杀心。」 「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刚从太乙宫中回来,给你带来了一份不传秘药——你服过药了吗?感觉如何?」 「服了一丸,感觉甚佳……」觅瑜没?有心思?在这上面多费口?舌,简单答过,便回了正题,「殿下没?有将?此事上禀父皇吗?」 「告诉他干什么?」 「太乙宫为天下宫观之首,发生此等谋害性?命之事——」 盛隆和打断她的?话:「宫观之首又?如何?十方之内,皆是丛林。如今的?道门乱象横生,太乙宫也在道门之中,自然也有乱象。」 觅瑜惊异不解:「可是,那是太乙宫啊。」 他不以为然:「太乙宫又?如何?它既不是清源仙境,也不是天尊宝殿,不过借了个名而已,其实,它与这世间其余居所并没?什么不同。」 觅瑜一时?无话。 「怎么?」盛隆和淡笑着打量她的?神色,「觉得很不可思?议?大失所望?因为它不像你想得那般,是一处清静庄严的?道门祖庭?」 「……有一点。」 他湛湛而笑:「瑜儿自小出入清白观,所见的?都是潜心修道之人,对道门抱有好感,觉得身为祖庭的?太乙宫是一处神仙道场,不奇怪。」 「说实话,比起多数宫观庙宇,太乙宫确实算不错,可以学到真本事,风气也还可以,那些腌臜的?事摆不到明面上,不然也不需要推出一个替死鬼。」 「但比起清白观就差远了。」他摩挲着她的?手,道,「不是我在奉承你,清白观虽小,但风气之清堪为魁首,难怪能?养出瑜儿这般单纯的?姑娘家。」 第83章 觅瑜轻抿丹唇, 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 「殿下的意思是,瑜儿天真无知,容易受人矇骗?」 盛隆和回答得很妥当:「这是你的?理?解, 不是我说的?。」 可惜他脸上的笑容表明了一切, 让觅瑜越发抿唇。 「殿下再这么促狭瑜儿, 瑜儿就不和殿下说话了。」 「好,好,我不说了。」他投降,「总之, 太乙宫没?你想?得那么好,也没?你想?得那么差,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的?道场, 发生什么事都很正常。」 觅瑜依然轻抿着唇。 但这一回, 她为的?不是他的?态度, 而?是他的?话。 自古以来,清净之地都很少真正清净, 藏污纳垢者不在少数,正虚观就是一个例子。 她原本以为太乙宫会?是例外,就像娘亲出身的?清白观一样,不负清白之名?, 太乙宫也不负天尊之名?,要不然怎么掌管十方丛林?没?想?到?…… 如果仅仅是如此, 她且不会?太在意, 顶多感慨一句道门乱象,连祖庭也不能避免。 偏偏那是盛隆和长大的?地方, 他尚在襁褓之中?——不,不对, 他不是十皇子,没?有自小被送去太乙宫……她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但也差不了多少,从六岁至今,整整十三年?,他在太乙宫里耗费了将近一半的?时光,他是怎么度过的??他对道门的?态度,又有多少是受了那里的?影响? 他……又是否吃过苦? 应该不会?的?吧……他贵为太子之尊,没?有谁敢不敬,就像追杀他的?那个人,便在最后放弃了,选择更加稳妥、没?有风险的?替罪之法…… 或许十皇子吃过,但……那已经是陈年?往事…… 「在想?什么?」盛隆和的?询问声响起。 觅瑜回过神?,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盛隆和微微一笑,没?有问她在想?什么,不知是出于贴心,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伸手绾过她耳边的?髮丝,动作熟稔又自然。 这是盛瞻和的?习惯,在同她相处时,他喜欢做一些?亲近的?小动作,比如抚摸她的?脸颊,梳理?她的?碎发,盛隆和继承这份习惯很正常。 但让觅瑜感到?怔忪的?,是她忽然想?起,最先有这个举动的?,不是盛瞻和,而?是盛隆和。 早在一年?多前,他在清白观养伤时,就这么对她做过了。 难道……他真的?从那时起,就对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怎么了?」觅瑜又一次的?出神?,引来了盛隆和又一次的?询问。 不同的?是,他这次的?声音比较轻,或许是因为离她比较近,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觅瑜的?心跳有些?加速,脸庞也有些?发红,下意识想?要离他远一点,避开这阵让她害羞的?悸动。 但她忍住了,没?有动,晕红着双颊与他对视,含羞浅笑着,细声询问:「可是瑜儿的?仪容有些?不整……?」 盛隆和的?笑容加深,再往她跟前凑了一点,几乎要碰上她的?唇。 「瑜儿何出此言?」他分明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却还是这么问她。 说话时,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温暖、带着微醺,让她觉得酥酥麻麻的?,险些?矜持不住,软倒在他的?怀里。 她这时有些?恼恨他不是盛瞻和了,如果他是的?话,他早就把?吻落了下来,给予她甘甜,就算他不吻她,她也会?主动吻上去的?,没?有丝毫顾忌。 偏偏他是盛隆和,她名?义上的?小叔子,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拿她当嫂嫂,不介怀这份叔嫂关系,但她还是会?在意的?,她且没?有那么放得开。 不过……他现在这样的?情状,会?吻下来吗?会?为她动心吗? 觅瑜怀着一丝期待地暗想?。 盛隆和接下来的?举动告诉了她答案。 他坐直了身体?,与她拉开距离,动作自然得好像没?有与她相隔咫尺,差一点点就能吻上。 「我仔细看了,瑜儿的?仪容很齐整,没?什么问题。」他道,仿佛他刚才离她那么近,就是为了打量她,没?有抱着旖旎的?心思。 觅瑜生起几分失落,但不太多,甚至还有些?许欣慰。 说到?底,她都是他的?嫂嫂,他敬重的?兄长的?妻子,如果他轻易冒犯了她,那他成什么人了?她又会?喜欢这样轻狂的?他吗? 还是慢慢来吧,说不定明天、后天或者什么时候,盛瞻和就回来了。 当然,这不是说她不喜欢盛隆和,只是,他本来就是盛瞻和,是九皇子,是太子,不是盛隆和扮演的?十皇子……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回答道:「那殿下为何替瑜儿绾髮?」 盛隆和立即改了说辞:「哦,我刚才说错了,你的?仪容不算太齐整,髮丝有些?乱,我帮你整理?整理?,也算是你替我包扎的?回报。」 「……原是这般……」 「怎么,你害羞了?还是觉得失落?」 「……」盛瞻和还是快点回来吧,她想?她的?瞻郎了,那个体?贴周全,从来不会?为难她的?瞻郎。 …… 当日下午,祝晴奉命前来东宫,给太子妃请脉。 当然,这只是一重理?由,还有一重理?由不能对外言,甚至连盛隆和,觅瑜都试图瞒着。 她有些?紧张地对他道:「等会?儿我的?娘亲过来,不知殿下可否让其把?脉?避免我与邹太医有所遗漏,妨碍殿下贵体?……」 盛隆和挑眉:「怎么,瑜儿信不过自己的?医术?」 她期期艾艾地否认:「殿下身体?贵重,自当以小心稳妥为上……」 盛隆和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竭力维持住面上的?镇定,接受他的?审视。 最终,不知道是审视通过了,还是他放过了她,道:「好,我听你的?,让你娘亲看看。不过——」 她的?心被他话尾的?两个字提起,紧张地眨了两下眼,瞧着他,道:「不过什么?」 他倏然一笑,抬手颳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你得先告诉我,我哥哥在面对你娘亲时,是什么样的?态度,免得我表现不好,惹岳母不喜。」 他的?指腹粗粝,力道不轻不重,刮蹭着她柔嫩的?肌肤,配合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应。 仿似冬雪消融,使人心中?发痒,恨不能享受他的?疼爱。 这个时候,觅瑜觉得盛隆和有些?讨厌了。 他如果真心敬她为嫂嫂,为何要这般举止轻薄?如果喜欢她,又为何在撩拨了她之后没?有下文? 还称唿她的?娘亲为「岳母」,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不能乱说的??就算他要假扮盛瞻和,也不必在她跟前入戏。 他到?底想?怎么样? 觅瑜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抛开女儿家的?矜持,怀揣着一半报復回去的?心理?,伸出纤纤素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 盛隆和反握了她一下,不知是出于身体?习惯,还是他的?本心。 不过很快,他就松开了,任由她握着,含笑看着她,发出一声轻询:「嗯?」 觅瑜柔柔展开一个笑,浅声回答:「殿下且听瑜儿细细道来……」 说完之后,她贴心询问:「殿下可记住了?」 盛隆和含笑答了一声「嗯」:「瑜儿讲得这般细緻,我若是没?记住,岂非辜负了瑜儿的?一片心意?」 觅瑜心道,没?记住也没?关系,她不介意再给他讲第二遍、第三遍,她喜欢和他说话,想?和他多多相处,尤其是现在这样,他们执手相看。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倚进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从前盛瞻和在时,她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习以为常,盛瞻和不在了,她才发觉,这是一份多么难得的?温暖和亲昵。 果然,人总是要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便是这份珍惜,也没?有多少时间让觅瑜感慨。 因为盛隆和又转了话锋:「不过,你让你的?娘亲给我把?脉,真的?只是为了看我身体?状况如何?」 她的?一颗心微微悬起,注意着不流露出心虚的?神?色,道:「自然如此。殿下不放心瑜儿吗?」 他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你看起来很心虚,像在隐瞒着我什么事。」 觅瑜登时更加心虚。难道她的?演技这般拙劣,瞒不过他一刻? 她强笑着道:「殿下误会?了,瑜儿没?有心虚,瑜儿……只是担心殿下,又不想?殿下知道,怕殿下笑瑜儿多想?,没?想?到?还是被殿下看出来了。」 盛隆和很明显没?有信她这话。 但他贴心地,或者说是故意地没?有拆穿,扬起一抹笑,凑近她道:「其实你瞒着我也没?事,这是你的?本事,只要你真的?能瞒过去就好。」 他的?吐息温热,像酿出来的?一壶醇酒,浸泡着觅瑜的?芳心,让她几乎沉醉,丽靥染霞带粉,娇艷欲滴。 「殿下……」她漾声唤他。 盛隆和还是没?有吻她。 他就像是一名?真正的?道士,出方入外,不动凡心。哪怕美色当前,他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撷取诱人的?果实,他还是坐怀不乱。 觅瑜真是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失落,高兴他是一名?正人君子,失落在她跟前,他也仍然是一名?正人君子。 罢了,来日方长,她不必急于一时…… 第84章 祝晴来时, 没有察觉盛隆和的不妥,仍然以为他是太子?,依照惯例行礼。 盛隆和也依惯例免了, 扮演太子:「岳母不必多礼。」 觅瑜莞尔附和:「是啊, 娘, 都是一家人。」 祝晴含笑道:「礼不可废。」 话是这么说?,但她并没有坚持行礼,坐到榻边,便欲给女儿诊脉。 觅瑜推拒:「娘亲先给殿下看看吧, 殿下在昨日……遇到了些事情,虽然有太医诊治,但女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想请娘亲一看。」 对此, 祝晴没有多说?什么, 应下女儿的要求,给盛隆和诊脉, 显然是听?闻了昨日太子?遇刺一事。 少顷,她道:「殿下贵体无虞。」 觅瑜如释重负,舒然笑言:「多谢娘亲。」 盛隆和也笑,笑容沉静, 像极了身?为盛瞻和时的他:「有劳岳母。」 祝晴同样回以礼节:「不?敢当。殿下言重了。」 之后,盛隆和离开寝殿, 给母女俩腾出说?话的地方。 祝晴收敛容色, 转向女儿,询问?:「娘刚才注意到, 太子?殿下手?上有伤,包扎的手?法是你惯用的, 太子?殿下受伤了?」 觅瑜点点头,学了盛隆和的说?法:「皮外伤,十来天就能癒合,不?碍事。倒是殿下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祝晴道:「从脉象上看,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休息不?足,你平日里多叮嘱点他,让他别太耗费神思,就行了。」 「不?过,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你爹回家后也是表情严肃,偏偏又什么都不?肯说?,叫娘心里不?安。」 觅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外头都是怎么说?的?」 祝晴道:「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是说?,太子?在查案途中遇刺,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内情复杂,牵连甚广。」 觅瑜道:「只有这个?」 祝晴道:「别的自然还?有,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说?法,什么太子?与公主?之间——总之都是些谣言,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不?用往心里去。」 觅瑜听?了,若有所思。 看来太子?发病的消息没有传到外头……是被皇后压下了,还?是流言尚未成气候,就被盛隆和扮演的盛瞻和打破了? 她思忖的模样被祝晴看在眼里,生了误解,神色变得紧张起来,询问?:「那些流言不?会?是真的吧?太子?殿下与澜庄公主?——」 她回过神,笑着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殿下与公主?素无交集,娘亲无需多虑。」 祝晴松了口?气:「那就好。原本你爹这几天神色就有些不?对劲,昨日又出了那样一桩大事,娘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你受了委屈。」 觅瑜安慰:「娘亲多虑了,殿下对女儿的感情,娘亲还?不?明白?吗?」 祝晴道:「娘是明白?,可娘更明白?男人的心性。这天底下的好男人啊,十个里也难挑一个,娘亲怎么敢确定太子?殿下是十中之一?」 觅瑜有些不?解:「娘亲从前不?是很确定吗?」 祝晴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自从得知太子?殿下插手?这劳什子?的公主?一案,为娘心里就在犯嘀咕了,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管这桩事?」 觅瑜不?觉得这有什么:「澜庄公主?一案事关重大,殿下身?为太子?,自然要替圣上分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祝晴有自己的理解:「那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插手?此案?」 觅瑜道:「娘亲忘了?这桩案子?刚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女儿小产,殿下的一颗心都牵挂在女儿的身?上,如何分得出心思去查案?」 祝晴被她提醒,也想了起来,登时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道:「也对,是娘思虑浅薄了。」 又道,「但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出月子?吗,为何太子?殿下有心思查案了?」 觅瑜道:「女儿的身?子?已经?大好,不?必再?劳烦殿下陪伴。女儿总不?能一直拘着殿下,即使殿下愿意,圣上也不?会?乐意的。」 祝晴再?度露出贊同之色:「你说?得对。」 「不?过,还?是委屈你了。」她爱怜地端详着女儿,片刻,微蹙起眉,略带疑虑地道,「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清减了许多,看着竟好似憔悴了?」 话毕,她伸手?给觅瑜诊脉。 觅瑜往后抽了一下手?,有些心虚,因为这些天她都没有休息好,她不?用诊脉就能知晓自己身?体亏虚,更不?消说?她的娘亲。 果然,祝晴脸色一变,道:「你脉细无力,紊乱不?畅,气血两?虚,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没有照顾好你吗?还?是下人懒怠,疏于伺候?」 她连忙分辩:「不?关殿下的事,青黛她们也很尽心,是……是女儿自己有些事,想不?开……」 祝晴追问?:「什么事想不?开?」 她摇摇头,细声道:「不?是什么大事,这两?天,女儿也没有再?想了……」 这是她的实话,她原本以为,会?一直困囿在压抑的情绪中,没想到出了盛隆和这一桩事,霎时让她无暇再?想更多事情,只想着他。 包括现在,她想起前段时日消沉的原因,想起那本令她胆寒的邪书,都不?觉得有多么重要了。 邪书又如何?预知未来之事又如何?它能预测盛瞻和什么时候回来吗?能让盛瞻和的病好起来吗?做不?到的话,它再?邪也与她无关。 她想,她有些理解盛瞻和的心思了。 他身?为太子?,一定遇到过许多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一本小小的邪书算不?了什么,惊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反倒是她,从小在家里与清白?观两?处地方打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才会?被一本邪书摄了心神,是她错了…… 心念几转间,觅瑜仿佛拨云见日,灵台清明了许多。 祝晴不?知她的心思,仍然皱着眉,但见她神情平静,带着些许释然之色,不?似受了委屈的模样,才有些将信将疑地道:「当真?你可别骗娘。」 她认真颔首:「女儿不?骗娘。前几日,是女儿想岔了,撞了南墙,现在,女儿已经?想开了,娘亲不?用担心。」 祝晴还?是不?放心:「你想什么事想岔了?太子?殿下的?」 她摇摇头:「与殿下无关。」 避免娘亲生出误会?,想到男女之情方面,她又加话道:「殿下对女儿很好,没有给女儿委屈受。反倒是女儿,在前几日想着自己的事,有些冷落了殿下。」 闻言,祝晴勉强收起大部分疑虑,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娘就信你一回,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次,娘若再?诊出你身?子?不?好,定会?向太子?殿下讨要说?法。娘可不?管他是什么殿下,只知道他没有照顾好我的女儿。」 觅瑜乖巧点头:「女儿向娘亲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祝晴看她一眼,摇首嘆气,轻点她的额角:「你啊,嫁进东宫后,别的没学到,一套一套的话倒学了许多,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她忸怩地笑了笑,撒娇:「娘……」 祝晴不?买帐:「行了,别来这套。娘等?会?儿给你开张方子?,你照着方子?吃药,这几日多多休息,补好气血,听?到没有?」 「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坐小月子?,经?受不?起更多的病痛。」 这话提醒了觅瑜,她吩咐青黛取来装有琼露丸的瓷瓶,递给祝晴道:「这是殿下……托人从太乙宫带来的秘药,专给女儿服用。」 「女儿服过一丸,发觉此药固本培元之效甚佳,不?必另行服药。娘亲看看,可是如此?」 「秘药?」祝晴嘀咕一句,接过瓷瓶,倒出一枚药丸,望闻一番,眼前一亮,询问?,「这莫非是琼露丸?」 觅瑜道:「依照殿下的说?法,是琼露丸没错。」 祝晴的笑容立即变得明亮起来:「这可是难得的好药!有了它,你的确不?用再?服别的药,娘也能安心了。」 「不?过,这可是太乙宫的不?传秘药,大名记载在《药王经?》上的,太子?殿下竟然给你求来了此药?」 觅瑜不?解:「这药很难求吗?」 祝晴点头表示肯定:「很难,便是太乙宫的弟子?,也无法确保能求到。」 她将琼露丸塞进女儿的手?里:「这药你好生收着,照着太子?殿下的叮嘱服药,有它在,不?愁养不?好身?子?。」 觅瑜有些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瓷瓶,没想到它这么珍贵,她还?以为这药只是对外珍贵,对内则人人皆有,就像清白?观的保心丸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不?过,这应该也不?算什么?以盛瞻和的身?份,自然是他一求取,太乙宫便给了。 祝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笑道:「娘听?说?,奇王殿下的师父乃是通达道人,掌管太乙宫药堂,待人一向亲厚大方,想来这药就是从通达道长手?中求的。」 「等?冬日里,奇王殿下出来了,你便以奇王妃的身?份,跟着他回太乙宫,想来能蹭上不?少好东西。这也是太子?殿下所患臆症,最大的安慰之处。」 觅瑜暗自苦笑,心想,不?用等?到冬日,现在奇王殿下就出来了,方才还?和娘亲说?上过几句话。 对于盛隆和,她的心态已经?较为平和,纵使他与盛瞻和性情迥异,也仍然是她的夫君,她心慕的儿郎。 但问?题是,盛隆和不?这么想。 他或许也对她有意思,但绝对没有视她为他的妻子?,他的王妃。 她垂下眸,带有几分低落地询问?:「可是……女儿要怎么以奇王妃的身?份跟过去呢?」 第85章 祝晴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是太子的时候, 你是太子妃,他是奇王的时候,你自?然是奇王妃。」 觅瑜试图描述清楚:「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女儿并没?有?嫁给他, 在奇王殿下的眼里, 女儿是他兄长的妻子,不是他的王妃。」 「难道在他成为奇王殿下之后,会多出一段和女儿成亲的记忆,知道自?己娶了女儿吗?」从盛隆和目前的情况来看, 很显然是没?有?的。 祝晴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娘在治他的时候留意过,发生在太子殿下身上的事?情,奇王殿下是不清楚的, 就算知道一些, 也是通过所谓的书信往来, 而?不是切身经歷。」 觅瑜对此深有?体会,低声?附和:「是啊, 在奇王殿下心里,女儿恐怕只?是他的嫂嫂,不是他的妻子……到时,女儿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祝晴皱眉想了一会儿, 忽道:「要不然,娘去向?皇后殿下提议, 等他成为奇王殿下后, 再给你们?办一场婚礼?让你正大光明地嫁给他,成为王妃。」 觅瑜一呆:「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祝晴的神情颇为肯定, 仿佛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反正大家都?知道太子就是奇王, 再让你们?成一回亲不碍什么事?。」 她?越说越兴奋,笑容满满地合掌:「对,就是这样!等到奇王殿下一回来,就说皇后给你们?赐了婚,择日便即完婚,奇王殿下就算想拒绝也没?用?。」 「而?且娘觉得他不会拒绝,太子殿下都?没?有?拒绝呢,更何况本来就喜欢你的奇王殿下?到时又是一场皆大欢喜,娘的纱儿也能再当一回新娘子。」 如果一切依照祝晴所言,那么觅瑜相信,这个?法子能行得通。 偏偏盛隆和已经回来了,见过了她?,知道了她?是他的嫂嫂,再告诉他,她?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们?两个?即将成亲,是否有?些异想天开? 毕竟他只?是病了,又不是傻了。 难道要让她?学着他,凭空多出一个?双生姐妹,嫁给太子的是姐姐,嫁给奇王的是妹妹?这、这未免太荒唐了。 觅瑜苦恼不已,又不好表现出这份心思,毕竟太子突发臆症一事?非同小可,不能对外言道,包括她?的娘亲,也得瞒着。 她?有?些勉强地露出一个?笑,道:「这个?法子……容女儿好好想想吧,左右离奇王殿下回来还有?一段时日,不着急。」 「也好。」祝晴点点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别的什么都?不用?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根本不需要我们?想法子,也说不定。」 「嗯,借娘亲吉言……」 祝晴离开后,盛隆和回到寝殿,询问她?:「我之前?的表现,应该还好吧?」 觅瑜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殿下何出此言?」 要是他问她?表现得好不好,她?还能理解他是在单纯地询问,或是带着点邀功的性质,想让她?夸赞他形神皆备,扮演得与兄长别无二致。 然而?「应该」二字,她?就有?些不能理解了,他觉得自?己演砸了吗? 盛隆和不在意道:「哦,我就是觉得你娘的态度有?些奇怪。」 觅瑜紧张起来:「娘亲她?怎么了?她?——她?同殿下说什么了吗?」 不应该啊,娘亲明明答应过她?,这次的事?暂时不提,等下次再发现她?身子不好,才去向?盛隆和讨要说法,不会今回就去质问。 幸好,盛隆和道:「她?没?有?同我说什么,就是态度——怎么说呢,像是抱有?一些对我的不满。」 「所以我想问问你,是我哥哥平日便不得岳母的喜欢,还是我今天表现得不好,才会惹得你娘如此。」 觅瑜松了口气,微笑道:「殿下多虑了,娘亲没?有?不喜欢殿下——太子殿下,也没?有?觉得殿下今日表现不好。」 盛隆和却没?有?就此揭过,追问道:「那你娘为何如此?」 觅瑜本想按照一贯的性子,推託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他多想了、她?的娘家发生了一点事?等等,但转念一想,她?又改了主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因为……」她?觑着他的神色,缓缓开口,「瑜儿这两日没?有?休息好,身子有?些疲累,被娘亲诊出,娘亲才面色不豫。」 盛隆和一愣,拧眉道:「没?有?休息好?怎么回事??」 他这不假思索的关心之态,让觅瑜升起一股浅浅的欢喜,压下微笑,轻声?道:「做了几个?古怪的梦,有?些被惊着了,不妨事?。殿下……」 她?鼓起勇气,含着羞赧,柔荑覆住他的手掌:「有?殿下在,瑜儿便不怕了。」 盛隆和安静了片刻。 在觅瑜感到不安之前?,他反握住她?的手,掌心传递来一阵温暖。 「当然。」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暖意,给予她?无限安心,「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傍晚。 盛隆和沐浴完毕,回到寝殿。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湿润之气,被霞光披着,仿似自?仙浴中而?出,潇洒清逸,夺人心神。 觅瑜一时看得有?些出神,片刻才收回目光,垂眸柔柔轻唤:「殿下。」 盛隆和应声?坐到她?的身旁,一缕清淡的甘松香飘散而?出,是每一次他沐浴过后都?会有?的,有?时她?和他一起沐浴,身上也会沾染。 想起过往他们?沐浴的景象,觅瑜的心口微微泛热,一时看不进手里的书。 她?压下这份旖旎的心思,浅声?询问:「殿下可是从漱玉阁归来?」 「嗯。」盛隆和懒散地应了一声?,「借兄长的浴池一用?。我给他坐镇东宫,总得收取点好处。还别说,这浴池挺大的,赶得上妙严峰顶的那一口热泉了。」 她?询问道:「殿下以往不曾用?过吗?」 他似乎觉得她?这话问得有?点可笑:「我怎么会用?过?又不是三?岁小儿,抢着同兄长争东西。」 「至于太子殿下同奇王分享浴池,兄友弟恭——更是丢脸,他就算想这么做,我也不会接受。」 「倒是你,」他扬起一抹促狭的笑,凑近她?道,「你可同我哥哥一起用?过?——定然是用?过的罢?」 觅瑜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霎时羞意大盛,下意识想避开他,远离这股让她?怦然心动又害臊不已的气息。 然而?她?忘了自?己正在倚榻看书,腰肢一软,身子便没?了支撑,往后倒去。 盛隆和眼疾手快地揽住她?,没?让她?栽下榻,却也被她?带着一起倒在榻上,压住了她?。 熟悉的感受令觅瑜目眩神迷,几乎娇喘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下来,盈着一双含情露目,红着粉颊丽靥,颤动着细碎的眸光,瞧向?上方的他。 「殿下……」她?柔婉轻唤。 那一瞬间,盛隆和的眸色变深了。 他的手掌撑在她?的颊侧,她?能感觉到他收紧了力道——他的心念动摇了吗?他为她?动心了吗?他会吻下来吗? 觅瑜的心怦怦跳着,说不清是感到紧张还是兴奋。 盛隆和慢慢朝她?靠近。 两人的唿吸逐渐交错。 觅瑜的心跳越来越快,睫翼轻颤。 就在她?要彻底闭上眼的下一刻,忽然响起书册的落地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也打破了这阵氛围。 盛隆和身体一僵,迅速起身坐好,与她?拉开距离。 接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册,抖了抖上面不存在的灰,干咳一声?,递给她?:「……你的书。」 觅瑜没?有?接,也没?有?起来,侧身一扭,背对着他,遮掩住发烫的脸庞,不去看他。 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失落、懊恼、娇羞、害臊……种种情绪潮涌而?上,不断拍打着她?的心岸,让她?恨不能就此晕过去,不要再面对他。 她?怎么就没?有?握紧书册,让它滑落在地上,打断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要推进的距离呢? 她?怎么不大胆一点,直接亲上去呢?非要等他吻下来?在等待中错失良机? 再不然,她?也可以矜持一些,不要唤那声?「殿下」,不做出邀请之态,当做他普普通通地帮了她?一个?忙,朝他道谢,揭过这件事?,就行了。 为什么非要弄成这副模样,她?希望他亲近她?,他看起来也想亲近她?,偏偏被一本书搞砸了,打断了。 现在可好,她?就算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行了,以后她?该怎么面对他? 他又会怎么想她??会认为她?不检点吗?丈夫才离开两日,就不知羞耻地勾引弟弟? 觅瑜又羞又悔,又气又恼,委屈得直想掉泪。 万幸,盛隆和移开了话题,伴随着几下翻书声?,他若无其事?地道:「你这本书看着有?点眼熟,是不是《药王经》的残卷?」 她?没?吭声?,但心情舒缓了点,没?有?那么想要落泪了。 盛隆和权当她?是默认,继续道:「说起来,这本书还是我送的,作?为你们?的新婚贺礼。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觅瑜终于有?了心思,回应他的话:「殿下送的?」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在师父的书房里翻出来的,我看他藏得隐秘,就知道这本书定非凡品,正好,你也是学医的,送给你正合适。」 可是,这不是盛瞻和寻来给她?的吗?而?且是在前?几日寻来的,不是成亲那会儿给她?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觅瑜心中的不解战胜了害羞,她?在盛隆和的扶腰下坐起身,询问他道:「此书是殿下赠给瑜儿的?」 第86章 盛隆和点头承认:「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觅瑜犹豫道:「可是……太子殿下给我此书时,并未提及此事……」 「是吗?」他随口道,「或许是他想独揽功劳吧, 在你面前展现他的能耐, 能够给你寻来这么?一本难得的医书。」 觅瑜替盛瞻和说话:「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盛隆和笑了笑, 看?着她,道:「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觅瑜没有?回答。 不?是她不?知道怎么?说?,而是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但不?好说?出口。 她想,也许,盛瞻和之所以闭口不?谈, 是因为不?想在她跟前过多地提及盛隆和, 他心里那位对她有?意?了两年的「弟弟」……在同?他的「兄弟」较劲。 但这个猜测她在心里想想就行了, 说?出来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颜面。 倘若她说?了之后, 盛隆和来一句「隆和对嫂嫂无意?,嫂嫂莫要误会」,那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所以还是不?说?的好,她在心里偷偷地想, 偷偷地高兴,便足够了。 至于盛隆和…… 她抬眼看?向身旁人, 见他衣襟齐整, 神色镇定,仿佛没有?经歷方才那一场情迷意?乱, 心中隐感失落的同?时,也重新生出一份信念。 她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唤道:「殿下。」 他越发熟稔地回握:「嗯?」 「时辰不?早,该用晚膳了……今夜,依然要劳烦殿下,陪瑜儿过夜。」 盛隆和看?着她,眸色湛湛,似江河湖海,波流不?定。 他弯出一抹亲近的笑。 「瑜儿客气了,不?麻烦。」 是夜。 不?知是不?是有?了经验,这一回,盛隆和没有?再打地铺,直接和觅瑜躺在一张榻上,同?枕共眠。 当然,比起夫妻间的亲密,他们要生疏许多,不?仅距离拉得开,锦衾也是分开来盖,更无私语夜话。 只有?一声?盛隆和的叮嘱:「你好好休息。」 以及她的回应:「殿下也是,莫要劳累,保重贵体。」 对此,觅瑜并没有?多少失望,因为按照昨晚的经歷,明日清晨醒来,她就能重新回到他的怀里,感受熟悉的温暖和气息。 所以她怀着期待闭上双眼,等?待清晨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幽幽转醒,发觉双眼被覆了一层纱,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她下意?识想抬手摘下,但被人握住了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给她一阵酸疼,仿佛她的手腕被束缚过,才解开不?久,留下未消的淤痕。 「别动。」一声?低哑的警告在她耳畔响起,「忘了你先前答应本王的话了?不?想再被捆住手脚,就不?要乱动。」 莫名?的,她心尖一颤,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殿下……?」她不?确定地轻唤。 身旁人埋首在她的颈边,闷声?发笑:「终于肯这么?叫我了?想通了?」 想通什么??她不?是一直这么?唤他的吗? 还有?她的身体,为什么?酸软无力,好似被重重碾磨过。她很熟悉这种感觉,每每云雨过后,她都会这么?难受上一阵,可——现在不?应该啊! 她惶惑不?安地询问?:「殿下……殿下何出此言?」 身旁人缓缓磨蹭着,像一条巨蟒,纠缠上她。 「你能想通,本王很高兴。」他密实地亲吻着她,哑声?低语,「就像本王说?的,没了一个孩子而已,算什么??往后还会再有?的……」 她尚在茫然之中,就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惊痛,发出一声?闷哼。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未着片缕,与身上人坦诚相对。 她又?是惊慌又?是无措,连害羞也顾不?上,忙不?迭想要推拒:「不?——不?要——」 她还没有?出月,不?能行夫妻之事,而且这情景太诡异了,他怎么?可能对她说?这种话?不?管他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都不?可能——他到底是谁?她又?在哪里? 她挣扎起来,然而,浑身的酸软使她用不?出半分力气,在他面前柔弱得不?堪一击,她被他轻易制住,疯狂地占有?、掠夺。 她的哭泣不?起作?用,求饶不?起作?用,反而使他更加兴奋……很快,她变得支离破碎,黑暗与冰冷浸透了她,将她淹没…… 觅瑜从梦中惊醒,往后一个翻身,差点?摔下床榻。 旁边传来盛隆和关?切的询问?声?:「瑜儿?你怎么?了?」不?知道是被她吵醒了,还是尚未入睡。 她没有?回答,拢着锦衾坐起来,额头冷汗涔涔,整个人惊魂未定。 盛隆和也起了身,伴随着轻微的动静,有?光芒自他手中亮起。 是夜明珠。 这是云州进献的珍宝,只需沐浴半个时辰的日光,便可照亮一个昼夜。 觅瑜怔怔地盯着珠子,回想着盛瞻和在给她介绍时,说?过的话。 明珠萤光幽幽,衬得盛隆和的脸庞有?些发白,但她知道,她的脸色一定比他还要苍白,因为他看?起来很是担心,蹙眉凝视着她,询问?:「你还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她仍然怔怔地盯着,目光从他手里的珠子移到他的脸庞,与他对视。 盛隆和看?起来更担心了:「瑜儿?」 觅瑜终于回神。 她打了一个寒颤,扑进他的怀里。 盛隆和身体一僵。 但她顾不?得了,他觉得她不?知羞耻也好,水性杨花也罢,她都不?想再一个人了,她要汲取他的温暖,获得他的安慰。 「殿下。」她抱着他的腰,倚靠着他的胸膛,充满惊惶地轻唤,像一只受惊的雏鸟,「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瑜儿……」 盛隆和沉默了片刻,缓缓揽住她,抚上她的背。 「怎么?了?」他温柔地询问?,温柔得几乎不?像盛隆和,而像盛瞻和,「做噩梦了?」 她怯怯点?头,带着一点?委屈和后怕地开口。 「我、我梦见了殿下,但……梦里的殿下很陌生、很可怕,瑜儿不?喜欢那样的殿下,害怕……殿下被梦里的那个人取代?……」 盛隆和失笑,轻拍着她的背,给她收惊:「只是一个梦而已,不?必当真。从小到大,你难道没有?做过别的梦,梦见过别的人吗?」 觅瑜当然做过别的梦,可它们与这个梦是不?一样的,她很清楚。 就说?昨晚,她也做了半个噩梦,梦中的悲伤绝望几乎让她窒息,然而,等?她一醒来,那些情绪便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庆幸和恍然。 不?像今晚,她从噩梦中惊醒,不?仅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浑身发凉,手脚发麻,如果不?是他醒得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可能会大喊大叫出声?。 梦中的体验也全然不?同?,寻常梦境,大多光怪陆离,少数稀松平常的,也会给人一种飘飘然之感,仿佛被包裹在水泡中,五感只余形、声?二色。 而她刚才做的梦,体验近乎真实,身旁人在她耳畔说?话时的炙热唿吸,握住她手腕时的酸痛禁锢,在她身上肆虐时的难受痛楚……都清晰得可怕。 这样的梦,她在从前只做过一次。 情形还与现在十分相似,同?样是与他共枕眠,同?样梦到变了性情的他,同?样被梦中的他折磨强迫,同?样……是那本邪书里的情节。 觅瑜感到心惊肉跳。 这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她被什么?邪术摄了魂魄? 她还正常吗?她会不?会梦着梦着,就再也出不?来了,被困在那个可怕的梦境中,无法摆脱可怕的他? 又?或者,他会不?会一觉醒来就变了性情,变得既不?像盛瞻和,也不?像盛隆和,成为她梦见的太子,梦见的奇王? 为什么?她会做这种梦?是有?人想要害她吗?还是上天想要给予她什么?启示? 觅瑜不?解极了,不?安极了。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紧盛隆和,牢牢地抓住他,不?让他离开。 她甚至不?敢闭眼,害怕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回到那个可怕的梦境。 「殿下……」她喃喃唤他,眼眶有?些发热,想要哭泣,但因为有?他的温暖,她忍住了,没有?生出更多的委屈。「殿下做过噩梦吗?」 「当然。」盛隆和含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小时候常常做噩梦,不?说?成百也有?数十,你若想听,我能给你讲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她不?敢相信:「真的吗?殿下莫要诓骗瑜儿。」 他道:「我诓你做什么??」 她还是有?些迟疑:「殿下……为何会做那么?多的噩梦?」 他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乙宫地处深山,每至夜晚,山风唿啸而过,便似鬼哭狼嚎,让人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做噩梦。」 又?问?她:「瑜儿小的时候,在清白观里过夜,不?曾有?过类似的体验吗?」 她缓缓摇首:「没有?……小时候,都是娘亲陪着我睡,我睡得很安心,便有?山风唿啸,也只在心里想,明日天气如何,是否宜出门……」 盛隆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轻抚着她的背,给她安慰。 「那看?来是我不?好,不?能使瑜儿安心,我向你赔罪。想来,我哥哥在时,你也能睡得很安稳,不?像今夜这般,惶惶然从梦中惊醒。」 她还是摇头,轻轻道了一声?「不?」。 「同?太子殿下在一起时……我……也做过噩梦……」 盛隆和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你也做过噩梦?」 她轻喃应声?。 他的声?音有?些收紧:「你——你有?告诉过他,你做过噩梦吗?」 「告诉过……但,没有?完全告诉……」 盛隆和用了两个字表示不?明白:「什么??」 觅瑜安静了一会儿,享受他的温暖抚慰。 接着,她从他的怀里退出,稍稍坐直了身子,抬眸看?向他,道:「殿下……相信玄异之说?吗?」 第87章 盛隆和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觅瑜交缠十指, 垂眸轻声?道:「因为……瑜儿接下来要和殿下说的,涉及到这?一方面。」 盛隆和「唔」了一声:「那你先说,我?听了, 再告诉你答案。」 她询问:「殿下不能先告诉瑜儿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他轻笑道:「不能。」 她抬起眸:「为何?」 他含笑看?着?她, 笑容里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因为我?不能确保你说的?是玄异之说, 还是歪理邪说,又?或者根本不成?说法,只是你的?错误判断。」 她敏锐地察觉出他的?话?中之意:「所以?,殿下还是相信玄异之说的??」 他仍旧懒散地笑着?, 仿佛在说一件不值当的?小事:「我?常年在太乙宫中,说完全不信,那?是不可能的?, 但若说相信么……我?也实在不怎么相信。」 觅瑜不明白。 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倒是他现在说话?的?口吻, 颇有些像修道之士, 似云非云,似曰非曰, 同她的?师祖有几?分相似。 盛隆和把她困惑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笑,道:「你还是先告诉我?,想要同我?说什么吧。」 她轻应一声?, 低头看?着?袖口,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圈茶花, 在夜明珠下微显黯淡。 「我?……在两个月前, 偶然得了一本书……」 觅瑜缓缓道出邪书一事。 讲述时,她隐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只说了具体?情节的?大概,比如正虚观、宋夫人等事。 她做的?两个梦也说了, 同样隐去了一些细节,太子的?梦也好,奇王的?梦也罢,都太羞耻了,哪怕是面对盛瞻和,她都羞于?启齿,更不要说盛隆和。 不过盛隆和还是听懂了,笑容有些促狭:「瑜儿?竟然做了这?样的?梦?可真是——」 「这?、这?又?不是什么好梦!」她慌忙辩解,面颊隐隐发烫,「梦中——梦中的?殿下——举止过甚,我?、瑜儿?……」 好在盛隆和没有为难她,笑着?打断她的?话?,道:「嗯,我?知道,看?书里写的?和真正梦到是不一样的?。你当时吓坏了吧?怪不得醒来后差点摔下去。」 「不过你在看?到我?后竟然没有畏惧,倒是令人生奇。照理来说,你才从那?样的?梦中醒来,陡然看?见?我?,不应该感到害怕吗?怎么反而投怀送抱?」 觅瑜忸怩地缠着?手指,赧然回答:「殿下……自然与梦中人是不一样的?……」 他是她的?夫君,她喜欢的?人,她从他身上寻求安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避如水火呢? 况且,她在梦中被蒙着?双眼,看?不清他的?模样,在黑暗中承受他的?强迫,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减轻了她的?畏怯…… 盛隆和做出总结:「所以?,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玄异之说?」 觅瑜轻轻颔首:「是。」 她含着?一丝希冀与忐忑地看?向他:「殿下觉得,这?是玄异之说吗?」 盛隆和噙着?笑,摩挲着?下颔,道:「听起来是有些玄异,书中所写皆对应现实。不过,要说格外玄异也算不上,毕竟,不是书里的?每件事都能对应。」 「可……」觅瑜怔然开口,「这?已经足够玄异了。」 「水主时期,襄诚神女因为说准了三件事,便被奉为巫祝,掌管天下祭典。而那?本书里,所写的?……不仅仅是三件事……」 盛隆和仍旧笑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襄诚神女祈来的?三道示,精确到了方方面面,天象、地脉、人面,无一不准,才令水主称奇。」 「瑜儿?口中的?那?本书也是如此吗?只要是那?本书里写的?,在现实里都能有所对应,并?且分毫不差?」 她犹豫了:「这?……」 盛隆和替她做出了回答:「自然不是。」 「比如说,」他抚上她的?脸庞,星眸蕴笑,与她对视,「现实中的?瑜儿?并?没有另嫁他人,我?与兄长也没有强娶瑜儿?。从一开始,这?本书就是错的?。」 觅瑜的?脸庞微微发红,不仅因为他的?注视,也因为他的?话?语。 「殿下……」她喃喃唤着?,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他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毕竟,书里可是把他写得很荒唐,兄弟共妻什么的?……尤其他现在的?身份还是盛隆和,是她夫君的?弟弟。 当然,他们?本身的?相处就不对劲,如果他想维持正常的?叔嫂关系,从一开始就不会留在寝殿,和她睡一张榻,在她惶然不安时把她抱在怀里,给予安慰。 像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他没有别的?想法,她都不信。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 「殿下觉得这?些是无稽之谈?」她询问道。 盛隆和回答:「我?只能说,我?不会把它当真。」 「哪怕它说准了许多事情?哪怕瑜儿?……梦见?了书中情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本来就深受这?本书的?困扰,梦到相关的?情景不奇怪。」 「可是,我?最近已经不再去想它了。」 「那?也不代表你不会做梦,难道你没有梦见?过小时候的?事情?」 「可——它们?是不一样的?。」觅瑜蹙眉,有些焦心地咬唇。 「别的?梦,不管我?梦到什么,都像是一场梦,只有这?两个梦不同,真实得可怕,我?不觉得……它们?是普通的?梦。」 那?些疼痛、酸软、炙热……都让她心悸,仿佛她真的?经歷了一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如果不是她喜欢他喜欢得紧,即使在梦里也不觉得多么害怕,只有惶惑不解,恐怕会真的?如他所说,在醒来见?到他后畏惧不已,浑身发颤。 盛隆和笑声?嘆气:「这?让我?怎么回答?你已经认准了梦境不同寻常,无论我?怎么说,也无法改变你的?想法,我?还能如何?」 觅瑜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顽固不化,听不进劝,活该被那?本邪书拿捏,可她还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她道:「殿下不是常年在太乙宫中清修吗?不知道对玄异之说抱有什么样的?想法?」 盛隆和道:「我?说过,不尽信,也不完全不信。」 「瑜儿?。」他看?着?她,道,「想必你一定听说过,我?和我?哥哥出生时,被预为不祥,母后为了保下我?们?两个,将我?送到了太乙宫中,为国祈福。」 「我?六岁那?年,又?来了个神妙真人,祈了一场雨,宣称,只要把我?杀了,献祭天下,就可解三年大旱。然而,我?活下来了,旱情也照样解了。」 「你觉得这?桩异事如何?」他询问她,「神妙真人有唿风唤雨之能,他的?话?语,必然是有些份量的?,可他终究弄错了,用不着?我?献祭天下,也能解决旱情。」 「神机妙算如神妙真人,都有出错的?时候,更何况一本书?一本被烧掉的?书?」 觅瑜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他说得很对,如果他不是盛瞻和,而是盛隆和,她会被他说服的?。 可他不是盛隆和……不,他是盛隆和,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为他定下的?,真正的?十皇子早已离世,不存大名,只留下一个灵慧童子的?封号…… 神妙真人没有出错,十皇子的?献祭的?确解了旱灾,不管这?是巧合还是因果,事实都是如此…… 觅瑜觉得难过极了。为他,也为他的?话?。 这?个时候,那?本邪书带来的?困扰反而淡了,包括她因为梦境而生的?不安,也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她倚入他的?怀里,软声?回应:「嗯,我?知道了……瑜儿?不会再想着?它的?。」 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道:「你想它也没用。你又?不修行,想再多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反倒困住了自己。」 「我?哥哥不是已经写信给我?师父,询问他其中究竟了吗?你尽管放心,家师别的?本事没有,奇闻异事还是知晓一些的?,定能给你解惑。」 觅瑜一怔,道:「殿下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曾经书信一封给尊师?」 盛隆和也愣了一下,反问:「我?为什么不知道?」 她怔怔靠着?他的?胸膛,回答:「因为,瑜儿?并?未告知殿下此事……」 他理所当然地解释:「他写信给我?师父,需要经我?转手,我?当然会知道。」 「……书信,是先交给殿下,再转交给尊师的??」 「自然。」 又?是一处不同的?地方。按照盛瞻和的?说法,是直接把信寄给道长,到了盛隆和这?里却变了,变成?了经他之手。 为什么会变呢?是因为从常理而言,身为盛隆和的?他需要知道这?件事吗? 可他在身为盛瞻和时,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他的?弟弟在闭关清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关,把信寄给道长更合适。 这?封信到底是怎样寄出去的?? 想到这?里,觅瑜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他不会——根本就没有把信送到他师父手里吧? 盛隆和低头看?着?她:「怎么了?露出一副不安的?神情。」 她摇摇头,脸颊贴着?他的?衣襟:「没有……」 他身上的?这?件里衣,料子和款式她都很熟悉,是她在新婚时亲手缝制的?,共有梅兰竹菊四件。他是盛瞻和时便喜欢穿,没想到成?为了盛隆和,也还是喜欢。 这?让她生出了一点小小的?欢喜,觉得他之所以?常穿这?些衣裳,不仅仅是因为她做的?,还因为她的?手艺好,得他欣赏。 也让她生出了几?分大胆,不怕冒犯地小声?询问:「太子殿下寄过去的?那?封书信,殿下……应当有转交给尊师吧?」 盛隆和失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放心,我?好好转交了,不然我?怎么能拿到琼露丸?这?两件事都是在信里一併?说的?。」 第88章 觅瑜惊讶:「一併说的?」 盛隆和颔首:「对。」 她有些不?解:「殿下怎么知道它们是一併说的?殿下看了书信吗?」 他继续颔首:「对。」 她一呆:「那?封信……不?是太子殿下写给尊师的吗?」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正因为如此, 我才要过目,以防他在信里写些什么不?好的东西,碍了我师父的眼?。」 她抿了抿唇:「所以, 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邪书之事?」 盛隆和停顿片刻, 泰然自若地第三次道:「对。」 「不?过我没有当回事。」他紧接着道, 「还以为你?会像我一样?,不?把它放在心上?,没想到你?深受其扰,到了做噩梦的程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觅瑜安静了一会儿。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沉稳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膛处传来,一下又一下,仿佛热泉中涌动的水泡, 泵着汩汩流淌的血液, 带给她暖意。 「瑜儿?」头顶上?方响起他的询问?。 她轻应一声:「我不?会再想它了……殿下, 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好。」盛隆和回答, 松开手?,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她没有动,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细声说话:「我想和殿下一起……我、瑜儿有些害怕, 不?想一个人,求殿下……」 「好。」他温柔地答应, 低雅的音色中含着笑, 没有促狭。「我陪着你?。」 两人相拥而眠。 觅瑜闭着眼?,埋首在他的颈边, 放缓唿吸,营造出一副安心入睡的模样?。 直到身旁人的气息也变得平缓绵长, 她才睁开眼?,一点点上?移目光,在黑暗中描摹他的模样?。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她其实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一点轮廓,但这并不?妨碍她凝视他。 瞻郎…… 她在心中呢喃。 在他心里,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是圣旨赐婚、奉命迎娶的妻子?还是有救命之恩的神医仙子? 他信任她吗? 他有没有视她为妻子? 如果没有的话,为何要这般温柔待她,处处为她着想,给她分?忧? 如果有的话,又为何要离开她?并且离开得迷雾重?重?,让她都不?确定,他到底是离开了,还是没有。 他是盛隆和吗? 如果是,为什么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别?扭,无论是哄她还是安慰她,他都信手?拈来?在她被噩梦吓醒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抱她? 如果他是盛隆和的话,哪怕他再喜欢她,再不?羁放纵、无视礼法,也不?该这般……简直像是不?经思考的举动。 还有她的娘亲在白?日里的诊脉,没有诊出一点异常,这对于一个常年身患臆症的人来说,是有可?能?的吗?正常的吗? 娘亲曾经说,太子这病,有古怪。 古怪在哪里呢?他的病,还是人? 而如果他不?是盛隆和,那?问?题就更多了,想想都数不?尽。 说到底,还是她太愚蠢了……倘若她再聪明一点,看得再透一点,或许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只能?独自于夜里惆怅,连惊动他都不?敢。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愚蠢,所以才什么都不?说?就像服药一事,还是吉量告诉了她,她才知晓,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服药。 他还瞒着她别?的事情吗?瞒了多少?又准备瞒她多久? 她不?知道…… 她也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心里想想,想过,便罢了。 觅瑜默默地想着,贴近他的怀里,埋首他的颈窝,感受他温热的吐息,神思逐渐陷入迷离。 朦胧中,盛隆和似乎收拢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让她能?够更加舒适地睡去。 …… 七月底,长安下了第一场秋雨。 觅瑜身体大?好,出了月子,重?掌宫务。 盛瞻和还是没有回来,由盛隆和假扮。 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则终于水落石出。 说来,这事还要牵扯到四个月前的北越使节被杀一案。 沽州地处中原与北越边境,是一座繁华的边城,往来贸易兴盛,但凡北越出使,都需经过沽州,沿乌河而下,前往长安。 三月底,北越依照惯例,先行派使节前往沽州。 不?想使节遭遇不?测,被人发现死在了会同馆中。 虽然死因看起来像是意外,但因为使节身份特殊,乃是北越王后的堂侄萧宗弼,圣上?重?视此案,特意派遣大?理寺卿前去查案,给北越一个交代。 没想到果真被赵得援查出了案情内幕。 原来,萧宗弼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梨刺钉入后脑而死的。 这是一种北越特有的冰钉,虽以钉刺为名,却比银针还细,钉入时不?会感到疼痛,遇血更会立即融化,不?留痕迹。 只消将其涂抹毒药,再钉入人体,如后脑的风府穴,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于无形。 经过一番调查,赵得援最终确认,兇手?为沽州布政使司都事孙世忠。 两年前,萧宗弼在下榻会同馆时,姦污了孙世忠的妹妹,但因其身份特殊,这桩事最终不?了了之,本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孙世忠的妹妹却投缳自尽,孙世忠由此怀恨在心,在萧宗弼又一次来访沽州时,趁着他醉酒休息的机会,将梨刺钉入他的后脑,要了他的性?命。 这里头有一桩事,赵得援查明了,但没有对外说。 那?就是孙世忠的妹妹在遭遇不?幸时,已为人妇,她在半年后被诊出怀有身孕,本与此事无关,她却因为精神紧张,而一直怀疑自己怀了贼人的孩子。 她就这样?在惶恐中诞下孩子,越看越觉得孩子与丈夫不?像,眉眼?间有着北越人的特徵,最终陷入崩溃,选择自我了断。 孙世忠请求赵得援不?要将此事披露出去,因为妹妹的孩子还活着,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长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三人成?虎,哪怕这个孩子与萧宗弼没有半分?关系,流言都会将事实传变模样?,他不?想让这个孩子的一生被毁掉,就像他的妹妹一样?。 赵得援答应了,隐下了这桩旧案,对外只说都事与使节有旧怨,因此痛下杀手?,至于是什么旧怨,则不?予详述。 这本是一份贴心的法外人情,没想到却带来了滚雪球般的巨大?后患。 原来,杀害萧宗弼的另有其人,真兇与孙世忠用了同样?的手?法,在当天一前一后地下了杀手?,并且互相都不?知道有人做了和自己一样?的事。 见赵得援指出兇手?,却隐去了杀人动机,真兇便以为,孙世忠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实则真相併没有被查明。 「兇手?由此心怀不?忿——」 「等等。」觅瑜打断盛隆和说书般的讲述,疑惑地重?復,「不?忿?兇手?为什么会感到不?忿?不?应该感到窃喜吗?庆幸自己逃脱了罪责?」 盛隆和支颐,扬起一抹神秘的笑:「你?猜?」 她娇嗔:「殿下!」 他略略收敛笑容,清了清嗓子,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桌案:「我说得太多,有些口渴了——」 觅瑜心领神会,素手?执起一盏雪梨茶,递至他的唇边:「请殿下用茶。」 盛隆和露出满意的神色,就着她的手?饮下一口,道:「多谢瑜儿。」 觅瑜没有被他的表象欺骗,他要是真的有礼,一开始就不?会让她奉茶,盛瞻和都很少这么做,他倒好,仿佛她是他的侍女,天生就是给他使唤的。 幸好他在使唤她之余,也会为她做一些事情,服侍她一二,要不?然就算她再喜欢他,也不?会任由他唿来喝去。 比如此刻,他将一粒剥好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酸甜的果肉饱满芬芳,轻轻一咬,便汁水四溢,令人陶醉。 虽然他完全没有询问?她想不?想吃就是……只是依照着他自己的想法,觉得是时候给她餵一粒葡萄,便餵了。 但是……好吧,他乐意这么做,她也不?会拒绝。 尤其当他的指尖沾着汁水,摩挲开她的唇瓣,触碰到她的舌尖时,更是让她心中发颤,晕晕乎乎的,就遂了他的意。 有一次,她不?小心含住了他的半截指尖,他没有立刻抽回,而是看着她笑了一笑,才收回手?,勾出一缕银丝。 在他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她羞赧不?已,双颊霎时间变得通红,还是传信的宫侍救了她,道圣上?有事同殿下相商,把他从?殿里叫走了。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旖旎的梦,醒来时面红耳赤,心口燥热,看着身旁安睡的盛隆和,头一次生出了埋怨之心。 凭什么他能?睡得这么安稳,她却要受这种折磨?她不?信他对她没有半点意思,不?然他大?可?不?必那?般——轻薄她。没错,他这是轻薄! 现在倒好,他潇潇洒洒,心无旁骛,哪怕与她同榻共寝,也是合衣而眠,不?做出任何逾越之举,虽然他们之间已经够逾越的了。 但——他也不?能?在撩拨了她的心弦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觅瑜气闷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了就这样?吻上?去的心思。 她还不?信了,面对她主动送去的芳泽,他真的能?把持得住。 不?过她最后没有这么做,她太胆小了,面皮太薄了,哪怕盛隆和的种种举动都表明了,他喜欢她,对她有意,她还是羞于主动。 她能?做到的,只有克制自己,压抑情思,配合他心照不?宣地演戏,等着他真情流露的那?一天。 希望那?一天能?早些到来吧,要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忍耐不?住…… 第89章 觅瑜默默地将?葡萄咽下, 羽睫轻抬,看向他道:「殿下现在能告诉瑜儿,兇手?心怀不忿的原因了吗?」 盛隆和含笑凝视着她, 似乎很满意她的乖巧听话。 「当然。」他道, 「我先告诉你真兇的身份, 他也是?北越的使节,同被害的萧宗弼一道出使的,姓金名荣,本是?副使, 萧宗弼死后,就由他接任了正使。」 觅瑜一惊,没?想到真兇的身?份竟是?如此?:「他也是使节?他是为了争夺正使之位, 才杀害那个……萧宗弼的吗?」 他摇摇头, 给出又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不是?, 他是?奉北越王密令,杀害萧宗弼的。」 觅瑜惊讶愈甚。「北越王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密令?是?因为——」她回?想起被害使节的身?份, 北越王后堂侄,「前朝后宫的纷争吗?」 盛隆和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不错,瑜儿聪慧。萧家外戚势大,萧王后的堂弟萧通成拥兵自重, 对朝政大权虎视眈眈,被北越王视为心腹大患。」 「萧宗弼是?萧通成的幼子, 深受萧通成的喜爱。北越王欲除萧家, 便准备拿萧宗弼开刀,先取其性命, 再冠以?通敌卖国?之名,对萧家下手?。」 觅瑜听得?越发迷煳:「殿下的意思是?, 北越王想给萧家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藉此?除去萧家?」 他颔首:「不错。」 她不解道:「可……这同杀害萧宗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遇害后,萧家就能被冠以?通敌卖国?的罪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盛隆和道:「自然是?为了更好地寻找藉口,给死人泼脏水可比给活人容易得?多?。」 「何况这也算不得?诬陷,因为萧宗弼的确勾结了中原的部分官员,通过倒卖军器牟取暴利。」 「不过北越王不知道这件事,他密令使节杀害萧宗弼,仅仅是?为了选择一个趁手?的对象开刀。」 觅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又问道:「那,兇手?为何会心有不忿?爹爹不公布两年前的那桩旧案,不正好给了他们发挥的余地吗?他们可以?尽情给萧家人按上?罪名。」 「因为兇手?也有自己的打算。」盛隆和又餵了她一粒葡萄。 她有些不想吃,但拒绝不了,只能微张小口,顺着他的意含下,娇嫩的唇舌轻舐他的指尖,留下一点晶莹的痕迹。 看着她的举动,盛隆和满意一笑,仿佛她含的不是?葡萄,而是?别的物什。 他道:「金荣是?萧宗弼的亲信,萧宗弼当了多?少年的正使,他就当了多?少年的副使。萧宗弼勾结中原,倒卖军器,你觉得?金荣会不知情吗?」 觅瑜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他这说法明晃晃地表示,兇手?是?知情的,还有很大的可能与萧宗弼为一丘之貉。 她咽下柔软的果肉,让香甜逸散在唇齿之间,询问:「兇手?有什么打算?」 他回?答:「中原与北越时有摩擦,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近两年来,北越更是?把重心放到了和澜庄的草原争夺上?,与中原几乎止了兵戈。」 「然而边境太平了,百姓安宁了,有人却陷入了不满,他们通过倒卖军器牟利,如今边疆安定,没?有争端,军器卖不出去,该如何得?利?」 觅瑜心头一跳,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所以?,他们想要破坏两国?邦交,引发战事?」 盛隆和颔首:「对。」 即使早有猜测,听见他的肯定答覆,觅瑜也还是?被震惊到了:「这、这真是?丧尽天良……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战火一起,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仅仅是?为了牟利,就置百姓的安宁于不顾,这……简直令人髮指。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为什么不敢?天下熙攘,皆为利禄。为了钱财,他们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百姓之于他们而言,还不如一锭元宝。」 觅瑜仍是?骇然,好不容易才想起最?初的话题,道:「可是?,这些事和澜庄公主一案有什么关系?他们——兇手?不是?北越人吗?」 「正因为兇手?是?北越人,第二个受害者?才不能与北越有关。」盛隆和道。 对于北越王而言,孙世忠被指认为兇手?,是?一桩意外之喜。 萧宗弼死于沽州布政使司都事之手?,不正代表他与中原人有所往来?不然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要杀他?杀人的动机还被中原隐去不提。 所以?北越王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调查结果,开始一门?心思对付萧家。 王室中另一部分人的打算却落空了。 盛隆和道:「他们与中原的某些人暗通款曲,合作?倒卖军器,只有两国?战火纷飞,他们才能捞取到最?大的好处,金荣就是?为他们效命的。」 「岳父、不是?,」他及时改口,「我是?说,你爹——令尊,对于案件的调查和定论,打翻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他们不甘心财路被断,遂故技重施,趁着澜庄出使中原的时候,寻机谋害和亲公主,意欲挑起中原与澜庄的纷争。」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澜庄公主,则是?因为有萧宗弼在前,再死一个北越人太刻意了,容易被瞧出端倪。」 「正巧北越与澜庄常年争夺乌古彦草原,澜庄一旦与中原交恶,就会无?力再对付北越,让草原成为北越的囊中之物。」 总算说到了正题,觅瑜的心思却有一剎那的飘远,注意到了他的称唿上?。 这些天,他以?盛瞻和的身?份在外行走,会同三司追查案情,定然没?少与她爹爹交谈,私下里喊两声岳父不奇怪。 他也的确该这么喊,虽然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但,看见他说顺口了,不小心在她面前也这么说,反应过来后急忙改口的模样,还是?挺忍俊不禁的…… 觅瑜这么想着,也这么笑了。 她盈盈莞尔,目光扫过果盘,在各色晶莹的果肉上?游弋一圈,最?终选定一块水润的黄桃,用碧玉签子签了,送至他的唇边。 盛隆和坦然接受了她的投喂,还示意她再签一块梨肉。 她照做了,一面服侍他,一面询问:「他们是?如何谋害澜庄公主的?」 他回?答:「和杀害萧宗弼一样的手?法,梨刺涂毒,钉入风府穴,只一下,就取了澜庄公主的性命。」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有些后背发凉:「这梨刺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竟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 「不算什么利器。」他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北越王室想出的刑具,专门?用来折磨人的,中原没?有见过,才会被一时蒙了眼,无?从下手?。」 「知道了它的真面目,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觅瑜可不觉得?如何。 她忧虑道:「殿下方?才说,此?物细小如针,遇血则化,可以?杀人于无?形。若有人拿它行兇,岂非防不胜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盛隆和不这么想:「什么东西用来行兇都很危险,刀可以?杀人,剑可以?杀人,斧钺钩叉都可以?杀人,它们都很危险,都防不胜防。」 「比如前些天向我射来的那枚箭矢,箭头上?涂了毒,就兇险万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在这会儿,我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觅瑜不喜欢他拿自己作?比喻,蹙眉轻嗔:「殿下莫要说这样的话。」 同时,她也被提醒了,询问:「当日殿下遇刺,幕后之人查出来了吗?是?谁想要谋害殿下?和案件又有什么关联?」 「查出来了。」他看了她一眼,道,「是?工部侍郎严词丰。」 觅瑜一愣。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不,不是?人名,而是?官职,也不是?工部侍郎,而是?工部尚书,是?——那本邪书里提到的—— 「工部侍郎有女,嫁与沽州都指挥同知之子为妻。」 盛隆和不期然地开口,吓了觅瑜一跳,等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她的心更是?高高悬起。 因为这正是?那本书里的原句,一字不差。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没?有看过那本书,只听她讲了大概情节,怎么能一字不漏地复述? 更不要说,她根本没?有和他讲过这一段。 因为这件事在书中没?费多?少笔墨,只说了工部侍郎勾结沽州都指挥同知,通敌卖国?,被判全家抄斩,工部尚书也受到牵连,被下了狱,最?后惨死狱中。 与现实不同,书里的澜庄公主是?被太子和奇王设计害死的,没?有牵扯到别的案子,所以?直到几年后,工部侍郎通敌卖国?一事才暴露。 那时,太子已经登基成为新帝,赵氏也被立为皇后。赵氏恨透了新帝,刻意行祸国?妖姬之举,每每温柔乡中,都吹拂枕边风,唆使新帝远贤近佞。 工部侍郎一案,工部尚书并?不知情,然而赵氏温言软语一提,新帝就让这位朝廷重臣下了狱。 赵氏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君臣离心,她用这种方?法把不少忠良送进了大牢,工部尚书只是?其中之一,在书里仅仅一笔带过,寥寥数语。 觅瑜看的时候就没?有在意,讲述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想到,直接略过不提。 所以?盛隆和应该是?不知道这一段的。 那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在身?为盛瞻和的时候,看过了那本书,记住了这些句子,在无?意识中想起来了吗? 还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本书也好,盛瞻和也好,他都…… 觅瑜不敢再想下去。 她的指尖有点发凉,忍不住攒紧了手?。 幸好,盛隆和接下来的话与书里的不同。 他道:「工部下属的军器局,每年都会生产大量军器,由廖越——也就是?沽州都指挥同知负责採购,再把它们熔铸了,转道幽州,重新制成军器。」 「就这样一来一回?间,大量的军饷被严词丰和廖越私吞,并?且,两人的胃口越来越大,逐渐不满足寻常镇边发下的军饷,想要牟取更多?的利益。」 第90章 身为沽州都指挥同知, 廖越本应镇守边境,却滥用职权,与北越守将暗中勾连, 双方每年做戏般打两场小仗, 虚报军情, 大吃空饷。 不过基于巡守九边的政策,再过一年,廖越就会被调离沽州,无法继续中饱私囊, 便想着在离任前大捞一笔。 又有南镇抚司势大,研制兵器,逐渐取代军器局的地位, 工部油水不足, 严词丰急于寻求新的财路。 两人一拍即合, 决定联合北越使节,上演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恰逢北越王欲除萧家, 拿萧宗弼开刀,沽州就成为了大戏开场的地方。 可惜戏才唱了个开头,就被赵得援打?断了,并且差点强行落幕, 双方不得不改变目标,从澜庄公主?身上下手。 听到这里, 觅瑜忍不住蹙了蹙眉。 澜庄公主?孤身远嫁, 本就命途多舛,竟还被奸人看中, 当了发?财路上的垫脚石,香消玉殒……那些人的心肠, 当真歹毒。 同时?,她也?有些不解:「殿下方才说,他们是?用梨刺毒杀公主?的,可是?,他们是?怎么找到毒杀公主?的机会的?」 「公主?被害的当天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只身在外,还做出一副……汉人打?扮?」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下。 根据晏妩娴的说法,澜庄公主?不仅仅做了汉人打?扮,还仿照了她的装束,佩戴着她也?有的海棠花步摇,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是?同那本邪书一样,为了引诱汝南郡王,进?而设计陷害吗?可她又没有同郡王成亲,严词丰等?人也?没必要对付郡王…… 盛隆和干咳一声?,神情略显不自然。 片刻后,他恢復一贯的轻慢之色,道:「这就要问我哥哥了。」 觅瑜一呆:「……殿下?」 「不错,你的夫君,太?子殿下。」他慢条斯理地附和。 他看向她,倏然一笑,道:「嫂嫂可知,这位澜庄公主?,最开始的联姻对象并非父皇,而是?兄长?」 觅瑜愣住。 「我……」她怔怔地,心神一片空白,连他的称唿变了都没有注意,「我不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盛隆和的目光在她的脸庞上扫过,于?漫不经心中带着一点探究和谨慎,仿佛在确认她的心情如何。 「不知道也?没关系。」他道,「因为这个提议才被提出,就被我哥哥驳回?了。」 觅瑜仍旧是?怔怔的,半晌,方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澜庄来使的当晚。」他道,「宫宴结束后,父皇留下兄长议事,提出要把公主?送给他,作为侧妃,被他当场拒绝了。」 宫宴?是?指麟德殿那一场吗?好像是?如此……宴后,她随皇后回?了长春殿,盛瞻和则同圣上一道去了御书房,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来长春殿接她了…… 那时?,他的表现和寻常无二,于?是?她也?没有在意,毕竟他时?常会同圣上商议要事,澜庄来使又是?一桩大事,圣上留下他商谈很?正常。 没想到商谈的竟然是?这种……事情。 觅瑜迟缓地想着,看向盛隆和,轻问:「殿下——殿下是?怎么知道,父皇曾有意……将澜庄公主?赐给太?子殿下?」 盛隆和一愣,神情有些出乎意料,似是?想不到她会这么问。 他慢腾腾地开口,仿佛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是?我从父皇的话?里推断的。」 「父皇在看过三司上呈的案情奏摺后,玩笑般和我感嘆,如果我当时?答应了他的提议,纳了公主?,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么一桩事。」 觅瑜听得越来越迷煳了:「为什么答应了这个提议,案子就不会发?生?」 「澜庄不是?为了同中原结盟,才献上公主?吗?不管公主?会成为谁的妃嫔,在达成协定之前,她都要待在鸿胪寺里。」 「而只要公主?一天在鸿胪寺,兇手就一天有行兇的机会,除非——父皇想让殿下在当天晚上纳了公主??」 「当然不是?。」盛隆和眉头一抽,否认,「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那是?为何?」她不解地询问。 盛隆和盯着她,在确认她只有疑惑,是?真诚地想要知道原因后,神情变得有几分难以言喻。 「因为,」他兴致缺缺地解释,「公主?对太?子一见倾心,兇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将其哄骗出去。」 麟德殿上的一场宫宴,不仅迷了众人的眼,也?乱了佳人的心。 圣上固然英武不凡,但终究于?岁数上大了些,不比年轻英俊的太?子。公主?又经过打?听得知,东宫后院清净,只有一个太?子妃,更是?心生嚮往。 原本这不算什么,古来联姻女子皆身不由己,澜庄公主?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只把这份情意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偏生被她的侍女瞧了出来,那侍女又被金荣收买,想法子让公主?离开鸿胪寺,以便伺机下手。 于?是?,侍女假装给公主?出谋划策,打?听清楚太?子的行踪,让公主?穿着汉人服饰偷偷上街,与太?子来场偶遇。 公主?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纵然再深明大义,又如何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只是?偷偷熘出去,和心上人见一面?而已,事成自然最好,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所?以公主?决定赌一把,听从侍女的建议。 没想到这一去,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觅瑜听得一阵出神。 盛隆和端详着她,有些谨慎地询问:「怎么了?你不开心?」 觅瑜的确有些难过,但和他以为的不同,她只为公主?觉得难过。 她轻声?道:「那些人,他们太?恶毒了……」 澜庄公主?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凭什么要被奸人利用,丢了性命? 这还是?一场无妄之灾,澜庄公主?不曾得罪过谁,碍着谁的路,只不过那些人需要一名死者?,一个发?难的理由,于?是?她就被选中了,被杀害了。 这……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觅瑜的身子有些发?冷。 她依偎进?盛隆和的怀里:「我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觉得很?害怕……孤身远嫁异乡,却被恶狼看中,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才能获得生机?」 盛隆和抱住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会让你流落到这种境地的。」 她轻应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能在这里,和殿下谈论案情,可是?……」 澜庄公主?,那个被推出来联姻的可怜女子,却再也?无法睁开眼了。 盛隆和轻抚上她的脸颊,安慰:「那些人若不是?丧尽天良,也?不会做下这种事情。所?幸现在真相大白,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父皇已经下旨问罪。」 「父皇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打?入诏狱,待得拷问完毕,便全部抄家处死。」 「北越的那些人也?处理了吗?」 「没有,他们会被遣送回?北越,不过父皇已经修书一封,想来北越王看过之后,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觅瑜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接着询问:「澜庄对此可有什么异议?」 盛隆和沉吟:「怎么说呢,异议是?肯定有的,但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毕竟,那位公主?本来就是?被送过来联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觅瑜明白了。 只要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不管公主?是?死是?活,澜庄都不会在意,甚至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再送过来第二个公主?。 假使公主?运气好,没有遇上这桩事,将来的日子也?未必能好过,因为她本就是?一个牺牲品,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命运。 一个娇花般的女子,就这样凋零了。 觅瑜默然。 半晌,她才把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抬起头询问:「你方才说,公主?的侍女打?听清楚了殿下的行踪,这是?怎么办到的?」窥伺天家踪迹可是?大罪。 盛隆和道:「自然是?金荣告诉她的。」 「至于?金荣为什么会得知,第一,是?因为他向我哥哥推荐了傀儡戏,有很?大的把握,我哥哥会带着你去看。」 「这第二么,就是?我哥哥没有刻意隐瞒踪迹,有心人不难打?听。」 觅瑜一愣:「是?他推荐的傀儡戏?」难怪盛瞻和会忽然提议,她还以为是?他心血来潮,原来竟是?踏入了别人的圈套。 盛隆和微笑:「是?啊,没想到吧?我哥哥居然也?会中这种计。」 觅瑜咬唇,心里有些不好受。 盛瞻和对这些表演素来不感兴趣,是?特意带着她去的,想让她开心一点,长长眼界……是?她,害他中了圈套,也?间接害了澜庄公主?…… 见她浮现出几分自责的神色,盛隆和立即道:「其实?就算你们那晚没去,澜庄公主?也?还是?会被侍女骗出去的,只是?一个藉口而已,真假如何并不重要。」 的确,公主?居于?鸿胪寺,不清楚外界情况,自然是?侍女说什么,就信什么。 公主?遇害这一桩案子,与他们关联虽有,但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不过问题又来了,为了获得心上人的青睐,公主?做汉人打?扮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比照着她的装束来?是?公主?自己要求的吗? 还是?侍女为了更加取信于?公主?,刻意这么做的?可是?衣裙之类的还好说,公主?佩戴在发?间的那支海棠花步摇,几乎与她的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办到的? 第91章 盛隆和道:「这就要说回萧宗弼了。」 那个最初被害的北越使节? 觅瑜惊诧不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没关系, 但你爹和你哥哥有。」他道,「因为你爹的插手,害得严词丰等人谋划不?成, 他们遂记恨上了你爹。」 「同时, 也因为在你哥哥的管辖之下, 南镇抚司逐渐取代军器局,减了工部的油水,赵家便成了他们眼里的绊脚石。」 觅瑜心中一紧,焦急询问:「爹爹和哥哥他们怎么了?他们——」 「放心, 他们没有?事。」他及时安抚,「严词丰通过金荣授意侍女,将澜庄公?主打扮成你的模样, 为的便是拉你捲入这场是非, 进而牵连赵家。」 「可惜他们想得太浅了, 澜庄公?主与你面貌迥异,身段不?同, 纵是打扮成你的模样,也只?会让人觉得眼熟,想不?到你的身上,除了那支海棠花的步摇。」 她张张口:「那——」 「不?过这也没用。」他像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抢在她询问之前?答道,「因为在公?主尸首被发现的当天, 那支步摇就被我哥哥取走了。」 觅瑜一怔。 盛瞻和取走了步摇?什么时候的事?案发当天……不?就是她小产翌日吗?那一天, 她明明记得他都在寝殿里陪着她呀,寸步不?离。 虽说如?果较真的话, 她是有?休息的时候,不?能确保他一直陪着她, 但——他的神色在她睡去和醒来前?后无二,没有?半分变化,他竟能瞒得她这样紧? 盛隆和看着她,微笑道:「怎么,不?相信我哥哥会这样做?」 她怔怔摇首:「我……只?是没有?想到……」 他道:「你想不?到是正常的,他本?来也没准备告诉你,如?果不?是晏颐祥的女儿多嘴,他连公?主遇害一事都不?会让你知道。」 她越发愣怔:「为何?」 他道:「没有?为什么,你同这件事又没有?关系,有?什么必要让你知道?你那时身子?又不?好,少思少虑、不?操心外事才?是正理。」 觅瑜辩解:「可这桩案子?不?是普通的案子?,它——它和那本?——」 「和那本?邪书中写的,有?八分相似?」盛隆和接过她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哥哥正是顾虑到了这一点,才?不?告诉你?」 觅瑜咬唇不?语。 她当然想过,早在得知案情的当天,她同盛瞻和闹的时候,她就想过。 盛瞻和顾虑得也的确没错,这桩案子?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让她几乎对人生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盛隆和的突然出现,她恐怕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来。 可——她就是不?希望他瞒着她,并且瞒得严严实实,她察觉不?出半点端倪,直到别人告诉她,她才?知晓。 这让她感觉既挫败,又不?安,好像他没有?全然信任她,她亦不?值得他全然信任,她愚蠢鲁钝,傻傻呆呆,他轻轻巧巧地?就能骗过她。 「瑜儿?」盛隆和唤她,声音较轻,带着暖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又来了,他又用这种盛瞻和的口吻了,他到底是盛隆和,还是盛瞻和?他又在骗她吗?又在瞒着她吗?而她,又只?能被他欺骗,不?知道真相吗? 觅瑜压下眼底浮现的酸涩之意,离开?他的怀抱,低着头?,轻声道:「殿下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但是,我、我不?希望这样……」 盛隆和没有?松开?手,依然环着她的腰,温言轻应:「嗯,我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专横独断,不?讲道理。」 「你不?要同他客气,下次他再这样我行我素,你就直接骂他,说讨厌他,不?要理他,让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她抬起眸,看向他,询问道:「可以?吗?」 他含笑回视:「可以?,我说的。他若不?服气,你尽管让他来找我。」 觅瑜凝视着他。 他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凝视。 片刻,她认真点头?,道:「殿下之言,瑜儿记住了,殿下……切莫忘记。」 他含着笑意,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郑重地?做出承诺:「我不?会忘记的。」 觅瑜莞尔。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般,不?过两句话就被他哄好,可是没有?办法,她真的好喜欢他,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愿意当真。 说来也是令人感慨,她在嫁给他时,与他不?过几面之缘,对这门亲事只?有?紧张,没有?多大的欢喜,对他本?人也是一样。 然而,不?知不?觉中,他就走进了她的心里,如?春雨润物,悄然无声,等意识到时,这份感情已经生根发芽,绽放出娇妍的花朵。 觅瑜舒眉展颜,漾出一抹浅浅的笑影,重新倚入盛隆和的怀里。 「不?过,殿下既然取走了步摇,娴姐姐又是怎么知道的?」还告诉了她,引发了后面一连串事。 「自然是因为长安府的人先行查验过尸首。」盛隆和搂住她,「我哥哥也是收到了晏颐祥的消息,才?过去一探究竟的。」 她有?些惊讶:「是晏大人最先发现不?妥的?」 他摇摇头?:「不?是,晏颐祥只?告知了公?主遇害一事,是我哥哥考虑到汝南郡王被列为兇嫌,在案发当晚与你们遇见?过,以?防横生枝节,才?过去看了看。」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也幸好他过去看了,要不?然被人发现公?主的装束问题,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 觅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想了想,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话问了也白问,但还是问道:「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果然,盛隆和道:「是我哥哥告诉我的。」神色自然,回答流畅,仿佛真有?这么一遭事情。 她也表现得十足信了,道:「原来如?此?。」 又问他:「爹爹知道这桩事吗?当日,我拜託娴姐姐将步摇一事告诉爹爹,爹爹他……」 「赵大人知道了。」他带有?一丝笑意地?回答,「这可害惨了我,你爹爹以?为我是我哥哥,在外面胡乱招蜂引蝶,才?招惹来了这么一桩祸事。」 「偏偏这段时日你身子?不?好,赵大人不?知想到了何处,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负心汉,虽然不?敢明着摆脸色,暗地?里却没少给我软钉子?吃。」 「多亏了我不?是我哥哥,要不?然,以?他那个性子?,岂能忍受别人的不?敬?」 「什么?」觅瑜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我爹他——」 「不?过也说不?准。」他打断她的话,「我哥哥这么喜欢你,想来会爱屋及乌,敬重你的父亲。」 「真的?」 「你可以?回想一下,他从前?对待令尊的态度,是否有?礼有?节。」 觅瑜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略略放了点心,盛瞻和在面对她的爹娘时,态度的确十分恭敬,更?何况他现在是盛隆和,自然更?加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就是没想到她的爹爹会这么大胆,她还以?为,在爹爹心里,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成了泼出去的水,原来爹爹还是很心疼她的。 说来,她也有?一段时日没见?爹爹和兄长了,虽然不?算太久,可她在这些天里经歷了太多事情,心神疲惫,真的很想回娘家见?亲人一面。 「殿下。」她道,「瑜儿身体?已经大好,可以?出去走动。不?知殿下可否带瑜儿回门,探亲一趟?」 「当然。」盛隆和满口答应,「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她立时雀跃起来,仰起头?看向他,嫣然笑道:「多谢殿下!」 他笑着回看她,深邃的眸子?里映出一缕光芒,直看得她心湖盪开?涟漪。 如?果他是盛瞻和,这时候的她早已抛下矜持,吻了上去,可惜他不?是,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抱着她,含笑看她,让她也只?能维持原样。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把话题重新回到案子?上:「依殿下之言,澜庄公?主遇害完全是无妄之灾,那么汝南郡王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同案子?扯上关系?」 盛隆和道:「一半的原因是他倒霉,正好撞上这桩事,另外一半原因么……」 他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就要问你了。」 觅瑜一怔:「问我?」 他含笑道:「不?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我做什么?」 盛隆和道:「自然是因为我们赵姑娘仙容玉貌,惹得汝南郡王念念不?忘,这才?于?深夜买醉,在酒意醺醺中看花了眼,误以?为公?主是佳人,追了上去。」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觅瑜讪讪一笑,道:「殿下莫要说玩笑话,瑜儿与郡王不?甚相熟,且各自男婚女嫁,怎么就扯上了关系?」 「你是与他不?相熟,可他未必与你不?相熟。」他好整以?暇地?回答,松开?搂着她腰肢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做出一派端详之态。 「瞧瞧你这张脸,明眸皓齿,梳云掠月,生得如?斯美貌,可不?叫人动心,叫人难忘?便是我看着——」 他凑近她,温热的气息与她交缠,拂过她的娇唇。 他低笑着道:「……也想一亲芳泽呢。」 觅瑜的脸颊一阵发烫。 她在心中不?忿地?想,说得这么放纵,有?本?事真的亲下来啊。每次都是这样,撩拨她,又不?真的冒犯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非他当真拿她当嫂嫂看待?可他对她搂搂抱抱,举止之间毫无顾忌,全然不?似正常叔嫂相处的模样。 还是说,他只?想占她便宜,不?愿意负责?那也不?应该只?占一半就停下来呀…… 第92章 觅瑜从前觉得, 盛瞻和城府深沉,盛隆和心如昭彰,二者虽为一体, 却?似有双魂, 性?情迥异。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觉得他们不愧是同一人,哪怕外?在表现出来的不同,内里?也仍然是一样?的。 都?心思复杂,令人难以揣摩。 「殿下……」她微红着脸, 轻声应语,「殿下莫要促狭瑜儿……」 又一粒剥好的葡萄塞入了她的口中,触碰她的唇舌, 冰凉, 柔软, 沾染着属于?他的气息,溢出酸甜可口的汁水。 盛隆和直起身, 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含笑看着她,道:「我可没有在促狭,我说的是实话, 他就是那样?回答的。」 觅瑜用丝帕捂着嘴,秀气地将果肉咽下。 「回答?……郡王吗?」 他应了一声:「晏颐祥询问他为何醉倒在西市街头?, 他回答, 是因?为在酒楼遇见了你和我哥哥,见你们情深意笃, 心中大感伤怀,遂借酒浇愁。」 「可惜酒喝了不少, 愁闷没解,人反而醉了,神智不清之下,他将澜庄公主误认成了你,拉拉扯扯间?,便失去了意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问:「你说,他是不是旧情难忘?」 觅瑜词穷。 半晌,她才回想起晏妩娴的说辞,争辩道:「殿下莫要诓骗瑜儿,娴姐姐明?明?说,郡王醉得不省人事,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有什么……误认和拉扯。」 盛隆和抱起双臂,道:「那是他在面对晏颐祥时的供述,我亲自过去问了一趟之后,他的说法就变了。」 她有些疑虑:「……当真?」 「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去问一问。」他气定神闲道,「正?好现在真相大白,他被释归府,适合登门拜访。」 「不、不必……」她略带心虚地回话,「殿下之言,瑜儿——相信。」 她很?想不相信,然而,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她再坚持下去,只会自讨苦吃。 可是她想不通,她与汝南郡王虽然议过亲,但只是因?为父母之命,他们之间?的相处少得可怜,不过见过几回面、说过几句话,他怎么会对她有旧情呢? 她向盛隆和托出这份疑惑,得来对方的轻笑答覆。 「不过见过几回面、说过几句话?说得倒轻巧。我且问你,除了盛淮佑之外?,你还同哪个男子见过几回面、说过几句话?」 「我——」 「要非亲非长?的。」 「那——」 「也不能是病人。」 觅瑜默然。 她的目光悄然在他脸庞上掠过,轻声道:「……殿下。」 「何事?」 「我、瑜儿不是在唤殿下,我的意思是,殿下——就是那名男子。前岁冬日,清白观中,我同殿下见过不少面,说过不少话……」 盛隆和扬起眉,似是被她提醒了:「哦,对,还有我。不过严格来说,我也算不上,因?为当时的我受伤了,是病人,你照顾我天经地义。」 觅瑜再度抬眼瞧了瞧他,声音越发轻细:「其他人不会像殿下那般……时时刻刻要瑜儿陪着……」 他的神情愈显意外?,像是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懒散笑道:「好,听你的,我算一个。那除了我之外?呢,你还和谁这么相处过?」 「……」觅瑜用沉默表示了回答。 见状,盛隆和缓缓笑开:「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盛淮佑对你有旧情了吧?」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我对他……没有——」 「你当然不会有。」他轻嗤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神情似乎有点不满,「我和你相处了那么久,你都?心志不移,天真无邪,更何况他?」 「……」他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觅瑜斟酌着开口:「殿下——」 「停。」他抬起手,「我不想听到抱歉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 他这性?情真是越发古怪,不仅古怪,而且任性?,叫人无法招架。 觅瑜低下眸,交缠着十指,轻声道:「所以?,汝南郡王会撞上澜庄公主……完全是因?为碰巧?」 盛隆和道:「可以?这么说,算他倒霉。」 他看她一眼,笑了笑,道:「不过也是天意使然。若非他对你旧情难忘,深夜买醉,纵是撞上了,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偏偏他酩酊大醉,上赶着当替死鬼,还不肯说实话,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有内情,那些人可不成全了他?」 她一怔:「不肯说实话?」 「就是我刚才和你谈的。」他道,「堂前问审时,他羞于?承认对你有情,自然说不出来醉酒的原因?,以?及喝醉后认错人的事情。」 「然而,他的手心沾有金粉,是公主的披帛上所洒的,公主的衣裙也有被拉扯的痕迹,他一日解释不清楚这两件事,就一日是最大的嫌犯。」 「情况最严重时,父皇甚至考虑过授意三司,直接定他为兇手,把他推出去,给澜庄一个交代,理由就用与公主有私,是一时争执之下的情杀。」 觅瑜心头?一跳。 圣上的这一藉口,不仅把朝廷摘了干净,还将过错分给了双方,在公主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澜庄就算想发难也没理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诚然,这是避免两国争端的一个方法,可是,这样?的方法,未免太…… 盛隆和端详着她,忽然开口:「你觉得父皇这个法子太过了吗?在替盛淮佑感到不满,心疼?」 觅瑜一惊,连忙否认:「不!殿下误会了!瑜儿绝无此意——」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你别忘了,是他不肯吐露实情在先,影响了查案的进展,父皇才会有这个想法。」 「郡王太妃为了此事跪求母后,跪得人都?晕了过去,才获得一次探监的机会,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非要揽着。」 「你说,这些都?是谁的错?」 她怔然:「太妃?」 「是啊,太妃。」他轻描淡写地附和,「她被拦在长?春殿外?时,还想转头?过来求你,大概是觉得你也和她儿子一样?,很?念旧情吧。」 觅瑜惊讶:「太妃想过来求我?」 他轻笑:「不仅想过,而且来过,可惜空有一腔慈母之心,却?胆量不足,承受不住我哥哥的半句话,被吓得差点不敢迈出郡王府的大门。」 觅瑜越发惊讶:「太妃真的来过?这,我怎么不知道?」 盛隆和道:「自然是因?为我哥哥不想让你知道。」 她不解:「为何?」 他理所当然道:「理由不是明?摆着的吗?你那时身子不好,我哥哥怎么可能让你为别的事操心?」 这……的确是盛瞻和的行事作风,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瞒了她这么多的事,从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再到汝南郡王太妃的求情,桩桩件件…… 诚然,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她知不知道都?无甚要紧,甚至不知道要更好一些,但……性?质是不一样?的。 如果不是盛隆和的出现,他还准备瞒她多久? 觅瑜沉默了稍顷,询问:「殿下同太妃说了什么?使得太妃那般惊惧……」 盛隆和摩挲着下巴,道:「不清楚,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毕竟太妃曾经嫌弃过你,真出了事,却?又想着求你去救她的儿子,也是可笑。我哥哥一向讨厌这样?的人,又碰上你身子不好,言语之间?不可能会客气。」 觅瑜倒是能理解,太妃本就是为了郡王的安危,才信了所谓的高人之言,另寻了一门亲事,如今为了郡王的性?命,来求她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盛瞻和到底说了什么,使太妃害怕到了不敢出家门的地步…… 盛隆和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沉思。 他噙着淡淡的笑,开口:「看你这神情,不会是觉得太妃情有可原,想要帮她吧?」 她迟疑地回答:「太妃……的确情有可原。」 盛隆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我算是明?白,我哥哥为什么要瞒着你了。」 觅瑜懵懂片刻,有些迟缓地品出他的意思。 「殿下觉得,瑜儿会为了汝南郡王一事,不顾病体,劳神费心吗?」 他反问:「你不会吗?」 她轻摇臻首:「我或许会询问殿下案情,问一问郡王是否真的杀害了公主,但不会思虑更多,毕竟,我非有司,不负责查案。」 盛隆和的笑容变得有些舒坦了:「此话当真?」 她点点头?,乖巧道:「当真。我与郡王不过泛泛之交,纵使太妃求到我这里?,又能如何呢?自然是一切依着殿下来。」 他的笑意加深:「如此,倒是我哥哥多虑了。」 她软声答话:「殿下也是为我着想,不算多虑。」 又问道:「后来呢,太妃怎么样?了?」 他回答:「母后心善,不忍太妃为了儿子伤心憔悴,特意求了父皇,让他们母子俩在狱中一会。」 「可惜郡王没有领太妃的情,依然不肯说实话,还道什么『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让太妃险些哭晕过去。」 「所以?父皇想要把他推出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他表现得很?像一名兇手,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的确,在这样?一桩大事上执意隐瞒,任是谁都?会产生?怀疑。 觅瑜诚恳应首:「殿下指点的是,瑜儿受教了。不过,殿下是怎么让郡王吐露实情的?」 盛隆和泰然自若地回答:「没什么,我不过是去大牢里?看了一回他,同他说了几句话,他受不了刺激,自惭形秽,就把真相全说了。」 第93章 觅瑜愕然。 说了几句话——受不了刺激, 自惭形秽——? 他、他都同郡王说了什么,才会致使其陷入这?等?境地? 她试探着开口:「殿下可以告诉瑜儿,同郡王说了什么吗?」 盛隆和答应得爽快:「可以。」 「我?同他?说了三句话。」他?竖起三指, 随着讲述一一放下, 「第一句话是, 你喜欢她吗?第二句话是,可惜,她不喜欢你。」 「第三句话是,案发当晚, 郡王到底因何醉酒?郡王若是依然选择闭口不言,可就永远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三句话说完,他?就全招了。」 他?噙着笑询问:「怎么样, 我?这?审问的水准不错吧?」 觅瑜:「……殿下高瞻远瞩, 瑜儿自愧弗如。」 看?来从今往后, 她要避着汝南郡王走了,因为她再?无?颜见后者。 真是——哪有人这?么问的?不仅问出了真相, 也把?自己?妻子的面子问没了。 ……好吧,也许在他?看?来,她不是他?的妻子,那也不能随意拿嫂嫂的名誉玩笑啊, 还这?么自鸣得意地说给她听。 他?真的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觅瑜百思不得其解。 她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 她害怕再?讲下去,他?会说出更多惊人之语, 让她连正?常面对他?都做不到。 她问道:「殿下方才说, 先前遇刺一事,乃是工部侍郎在背后捣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隆和一笑,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但没有揭破, 顺着她的话道:「自然是因为他?害怕我?查出真相,要了他?的身家性?命,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觅瑜吃了一惊,想不到工部侍郎会如此大胆。 谋害太?子,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当然,这?能够说得通,一旦贪饷之事暴露,他?们照样性?命不保,不如赌一把?。 但她还是有些?不解:「可是,这?样一来,父皇不会震怒,下令严查吗?」 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圣上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命令三司追查,实在查不清楚,圣上也不会执着,随意推一个人出去,给个交代便可。 然而?一旦换成太?子,性?质则大大不同,圣上便是掘地三尺,将?整座长安城翻过来,也不会放弃缉拿兇手,他?们有什么把?握能逃得过? 盛隆和给她解了惑。 他?道:「他?们妄图制造储君之争的假象,把?我?遇刺一事推给魏王。锦衣卫将?魏王府围起来的时候,我?那四哥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觅瑜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人竟然想将?行刺太?子的罪名甩给魏王?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盛隆和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笑,从漆盘中拈起一块核桃肉,递给她。 她一怔,正?欲接过,他?却像是忽然想起来,避开她的手,转而?送至她的唇边。 她:「……」幸好他?没有再?给她餵葡萄,这?些?西域进贡的葡萄再?味美,一连吃上好几个,也着实有些?酸牙。 眼见她乖巧地张口吃下,盛隆和满意地笑了,继续道:「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 「严词丰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只能从廖越那边查他?,然而?那时我?们尚未查到廖越,更遑论?他??」 「结果他?这?么一动作,反倒暴露了行迹,被我?们顺藤摸瓜地查了出来,进而?揪出了廖越,还有他?们背后的一连串人。」 觅瑜恍然:「原来如此。」 她甚是感慨。 从北越使节被杀,到澜庄公主遇害,案情盘根错节,她光是听都觉得复杂,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抽丝剥茧,拨开重重迷雾,查出幕后真兇的。 对此,盛隆和意外地表现出了谦虚:「是岳父洞察秋毫,查明了澜庄公主的死因,将?两个案子联繫到一起,才使案情有了进展。此一案,岳父当居首功。」 觅瑜莞尔。 她知道他?是在吹捧她的爹爹,哄她开心,但她喜欢他?这?么做,因为这?代表着他?愿意哄她,希望她开心,而?她的爹爹也担当得起这?份夸奖。 她本想回礼两句,说他?也不差,问出了公主遇害当晚,汝南郡王经歷了什么事,但最终,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汝南郡王」这?四个字,她暂时还是别提了,免得他?又说些?什么惊人之语,让她招架不住。 虽然她不清楚,他?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古怪,是在为他?的哥哥感到不高兴,还是在为他?自己?感到不高兴,但最后都是她来承受,所以不提为好。 盛隆和却开了口。 他?道:「你的问题问完了?那好,接下来轮到我?问你了。」 觅瑜一愣,道:「殿下想要询问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他?凝视着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对于我?哥哥纳妾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觅瑜的心重重一跳。 「……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殿下他?——」 「你别误会,他?没有纳妾。」盛隆和道,「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父皇曾有意将?澜庄公主赐给他?。」 「是……」她神思不属地回答,绞着手里的丝帕,「可是——殿下不是拒绝了吗?」 「是啊。」他?含笑附和,「可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模样,所以有些?好奇,想知道你的看?法?。难道你不介意我?哥哥纳妾?」 不在意? 觅瑜惊讶极了。 她看?起来像是不在意的模样吗?还是很?不在意?若真的如此,那她现在满腔的酸涩之情是什么,手里缠绞的丝帕是什么? 他?怎么会有这?种误解? 盛隆和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当然,你现在的反应和之前不同。所以我?想问你,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半点也不在意?」 她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那时,没有不在意……」 他?道:「但也没有很?在意。」 「那是因为……」她用丝帕缠着手指,茫然又无?措地道,「事情都过去了,殿下也拒绝了,我?又……何必在意呢?」 盛隆和探究地看?着她,道:「你就不怕我?哥哥会答应?」 缠着丝帕的手指紧了又松开,她垂下眸,细声回答:「殿下不会答应的……」 他?道:「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她点点头,轻应:「殿下答应过我?,不纳二女……」 他?发出一声轻笑,似在感慨她的天真:「他?答应过你,你就安心了?难道你不怕他?违背约定?毕竟,很?少有人能永远守诺。」 觅瑜没有立即回答。 她看?向盛隆和,清丽的杏眸与蕴海的星目对视。 她轻启丹唇,声音清脆,婉转动听。 「不怕。」 「我?相信殿下。」 秋风徐徐而?过,带着没有散尽的暑气,吹拂起觅瑜的髮丝。 盛隆和含笑看?着她,倏然抬手,替她绾过一缕青丝。 温热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点染几分缠绵缱绻。 「你自然该相信他?。」 …… 八月初,丹桂飘香,金风送爽。 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尘埃落定。 以沽州都指挥同知廖越、工部侍郎严词丰为首的主谋被判抄家斩首,其余有牵连者,皆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革职的革职。 自正?虚观一案后,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朝堂又陷入了动盪,不过这?一次没有上一次那么人心惶惶,因为牵连的多是沽州官员,京官只在少数。 工部尚书也被圣上申斥了,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用盛隆和的说法?,就是:「他?掌管工部,军器局的那些?猫腻,他?不可能没有察觉,不过是被严词丰用金银打通了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父皇本来想革了他?的职,但看?在他?没有通敌卖国,对朝廷还算是忠心的份上,只给他?定了一个治下不严的罪,以观后效。」 觅瑜不解:「可是,就算刘尚书没有卖国,也犯了贪污之罪呀。」 「所以说是网开一面。」他?悠闲地翻过一页书,「刘蔡通虽然不是一个清官,但能力不错,为人也能屈能伸。」 「军器局一事发后,他?立即上含元殿请罪,痛哭流涕地把?贪污所得的银两奉还,父皇就觉得他?还能再?用用。」 觅瑜听得蹙起眉,觉得这?位尚书不是个能改邪归正?的:「父皇怎么能确保,他?在今后不会再?犯?」 盛隆和笑道:「不能确保。所以父皇只是暂且饶过一回,如果之后发现他?继续贪赃枉法?,就会数罪併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道:「父皇不能现在罚他?吗?为什么一定要用他?呢?」 他?道:「因为他?是目前能胜任工部尚书一职的最佳人选。」 觅瑜咬着唇,还是觉得圣上的处罚有些?轻了:「可是他?贪污了,若是一名真正?的好官,怎么会贪污呢?」 盛隆和将?手头的书放到一边,笑着同她解释:「官不分好坏,只有能力之别,或者说,在有能和无?能面前,好与坏不是那么重要。」 「刘蔡通不是一个好官,但他?有能力,可以替朝廷办事,所以父皇能容忍他?;反之,如果他?是一个好官,但是无?能,父皇则不会重用。」 「你能明白吗,瑜儿?」 觅瑜能明白,但她依旧觉得不解:「没有又好又有能力的官吗?」 「当然有,你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道,「但这?样的官太?少了,不够用,所以需要拿一些?不太?好的官顶上。」 她询问道:「为什么这?样的官员很?少?」 说话时,她有些?紧张,害怕他?觉得她这?问题很?蠢。 好在他?没有显出类似的神色,回答:「可能是因为人心贪得无?厌吧,有了一就想要有二,有了二就想要有三。」 「比如我?,从前也是无?欲无?求,现在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他?含笑看?她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第94章 觅瑜的脸颊微感发烫。 她浅笑低眉, 询问:「殿下这般看着瑜儿作甚?」 「自然是瞧你好看。」盛隆和?含笑注视着她。 她赧意愈深,娇嗔:「殿下。」 「好了,不同你说这些闲话。」他坐直身体, 不再懒散地半倚着凭案, 道, 「你老实同我说,你是不是在想那本邪书的事??」 觅瑜一惊,下意识想否认,但?见他看?向她的目光清透, 仿佛能照进她的心底,知晓她的一切隐忧,便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最终, 她轻轻点头, 应道:「……是。」 「因为刘蔡通?因为他没有像书中?那样身死, 而?是好好地活着?」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这个。」 「那就?是为了整桩案子?。」 她再度点了点头。 盛隆和?看?着她:「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她轻抿着唇:「没什么想法,从前的那些, 我都和?殿下说过……」 「那我能和?你说的,也是从前的那些。」他抚上她的脸颊,与?她对视,眸子?里?是藏海纳川的包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担心那本书里?写?的都是谶言,哪怕部分事?有所改变, 大体的轨迹也还是一样, 是不是?」 觅瑜点头,带着渴望认同的神情, 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蠢,但?是——」 「不蠢。」盛隆和?打断她的话, 「换了任何人来,都会有你这种想法,胆子?小的,或许还会被吓疯。」 「能像你现在这样,坦诚地说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的神色如此认真?,话语如此温柔,让觅瑜大为动容,唤他:「殿下……」 盛隆和?露出一个亲近的笑容。 「我还知道,比起之前浓重的忧虑,你现在的担心算得?上浅淡,你开始觉得?,那本书虽然邪,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她惊讶不已,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他究竟能聪慧到什么地步? 她颔首:「是。就?像殿下说的,那本书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中?间亦有许多错误之处,若把它奉为天书,未免太?过可笑。可是——」 「可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本书,写?中?这么多在现实里?发生的事?情,对不对?」他第三次猜中?她的心思。 觅瑜的惊喜与?崇拜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正是!」她按捺不住急切地回答,「殿下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不知道。」盛隆和?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一呆,险些没能反应过来,片刻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不由得?大出意料,体会到了从云端坠落的感觉。 当?然,他不知道是正常的,他要是说知道,她才会感到震惊。 但?——就?是这份落差,让她有一种……不愧是他的感觉。 出人意表,又在情理之中?。 这也是他在身为盛隆和?时,与?盛瞻和?最大的不同之处。 她愣怔开口:「那——」 「但?我可以和?你说说,我在这件事?上是怎么想的。」盛隆和?道。 觅瑜茫然的眸里?浮现出几分求解之色。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在我看?来,这一定是施不空的阴谋诡计。」 神妙真?人? 「殿下何出此言?」 「直觉。」他给出一个回答,「这傢伙从出现开始就?不怀好意,张口想要我的命,若非我福大命大,这会儿怕是第二对爹娘都有了。」 「说什么为国献祭,为天下人祈福,简直可笑,哪个得?道高人会说这样的话?他就?是一个妖道。」 「他要我以身献祭,绝对不是为了解什么旱灾,而?是另有目的。」 觅瑜听得?心中?一紧,连忙询问:「什么目的?」 他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他练了什么邪门的功法,也许是我的命格八字特殊,总之,我死了,一定对他有好处。」 她一怔,没有说话。 不是她被他的话唬住了,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十皇子?。 他还活着,但?十皇子?已经死去。 无论神妙真?人存有什么目的,都成功了,他们在这里?谈论当?年的往事?……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他这话也启发了她,让她开始思考起神妙真?人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太?子?殿下曾告诉过我两件事?。」她道,「第一件事?,是汝南郡王太?妃曾得?高人之言,如果郡王娶了我,会有灭门之灾,太?妃因此决定另寻亲事?。」 「第二件事?,则发生在我与?殿下成亲前夜。那时,真?人夜访东宫,告知殿下,我……赵府有异动,建议殿下尽快赶往,迟则恐生变数。」 盛隆和?饶有兴致地笑了:「是吗?听起来有点意思。娶了你,汝南郡王府会有什么灭门之灾?像书里?写?的那样,被太?子?和?奇王联手陷害?」 觅瑜轻咬下唇,做不到他这样轻松:「我不知道,但?……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答案……」 「看?来那位高人是你与?我哥哥的月老。」他仍旧松快地笑着,「若不然,你现在可就?不是太?子?妃,而?是郡王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哦,不对,或许你还会是太?子?妃。毕竟书里?写?了,我哥哥对你一见倾心,不顾你郡王妃的身份,也要得?到你。」 「还是奇王妃?」他煞有介事?地猜想,「依照你所说,书里?的赵氏被郡王休弃后,首先嫁的是奇王,然后才被立为皇后。」 觅瑜道:「殿下会这么做吗?」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不会。」她小声但?是肯定地回答,「殿下是一名正人君子?。」 盛隆和?湛湛笑了:「看?不出来,你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他靠近她,气息轻吐在她的耳畔,似一阵清风拂过,带来熏人的醉意:「连母后都觉得?我性情顽劣,瑜儿却这般信任本王,真?是叫本王感动。」 觅瑜的耳垂有些发烫。 她垂下眸,心道,不是她信任他,而?是他的表现,让她不得?不这么评价。 他连亲一下她都不肯,更别提强取豪夺了,他要是能主动些,她或许还会高兴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怀闷闷,又不好表现出来。 她低声道:「殿下在告诉我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妃遇到的那名高人是谁,但?……我总觉得?,他就?是神妙真?人……」 「那就?是他。」盛隆和?坐直身体,「这也和?你说的第二件事?对得?上。」 他说着,笑了一笑,道:「看?来,他是费尽了心思,想要我哥哥娶到你,莫非他当?真?乃月老转世,专门下凡给你们牵红线的?」 觅瑜默默摇头:「殿下说,他是有所图谋……可是,他图谋什么呢?」 赵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她的爹娘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太?子?娶了她不会有多少裨益,不娶她也不会有多少损失,神妙真?人有什么必要力?保这门亲事?? 最重要的是,太?子?娶亲,与?他一个道士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为了让天下太?平吧。」盛隆和?漫不经心地回答,「也许你嫁给了别人,就?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引发祸国之灾。」 觅瑜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认真?地辩护:「殿下不会这么做的,书里?写?的都是胡言,不能相信。」 他含笑附和?:「不错,胡言乱语最能妄动人心,瑜儿终于悟了。」 「不过,问题的重点不在于那本书里?写?了什么,而?在于那本书的来歷,以及它与?施不空的关?系。」 「照我的想法,这本书有很大可能是他写?的,也是他放到你们跟前的。他既有祈雨之能,五行搬运之术自然不在话下。」 觅瑜觉得?这里?头有一点说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你们觉得?他有大神通?」盛隆和?道,口吻依然漫不经心,「他扭转干坤,使黎民百姓免于战火,你与?我哥哥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待得?我哥哥登基大宝,必定对他感恩戴德,敕封他为天尊座下第一弟子?神妙真?君,命他掌管道门,给他建宫立像,供养奉祀。」 「如此,他便可享万民香火,飞升登仙指日可待。」 觅瑜听得?一阵愣怔。 这……真?是她从未想过的因由。 当?然,这很说得?通,想要修道有成,不外乎两条路,一条是隐居苦修,另外一条则是入世攒功,如果能够得?到帝王的敕封,更是事?半功倍。 譬如神妙真?人这个道号,便是圣上敕封的,再往上就?是真?君。 但?是真?君这个道号太?重了,古往今来,除了几位祖师有此殊荣,以及帝王自封的,从未有寻常道士得?到过,哪怕灵验如东存真?人都不曾。 难道神妙真?人果真?是为了此,才做出这一系列举动?他想要成为祖师,受万民奉祀,香火不断,一念常存? 听起来,是很符合道门中?人逻辑的推断…… 「可是,」她怔怔开口,「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方法?」 「因为别的方法只?能让他成为真?人,成不了真?君。」盛隆和?道,「除非恶鬼为祸人间,他斩杀十万恶鬼,父皇才有可能敕封他为真?君,不然只?能是真?人。」 「恶鬼?」 「一个说法,也可以是恶蛟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他得?显出与?众不同的大能耐,成为非他不可的救世高人,才行。」 「他不是解决过旱灾吗?」觅瑜询问,旋即觉得?这话不妥,有些侷促地改口,「我、我不是说他当?年的做法是对的,但?是——」 盛隆和?安抚微笑:「我知道,他的确解决了旱灾,所以父皇封了他为真?人,但?也仅止于此。」 「如果他有点为天下人献身的胸怀,献祭自己,化解灾情,父皇也许会追封他为真?君,可惜他没有这么做,真?君封号自然无所得?。」 也是,真?君之号太?重,歷朝歷代都没有几个,圣上只?敕封真?人在情理之中?。 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他要对我们——我和?太?子?殿下这么做?他不能对父皇这么做吗?」 说句大逆不道的,太?子?只?是储君,登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比圣上,一道圣旨下来就?能立即敕封,神妙真?人何必捨近求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第95章 盛隆和做出猜测之状:「也许, 因为他只有这个能耐?」 觅瑜不解:「这是何意?」 他道:「他只能写出以你为中心的?书,写不出?以父皇为中心?的?书。」 觅瑜更加不明白了。 他进一步解释:「天机难泄亦难窥,施不空纵使有移山倒海之能, 也不可能知晓天下万事, 多半是只窥其?一, 难窥其?二。」 觅瑜……还是有些不明白。 她询问道:「殿下的?意思是,他只能知晓,将来我的?身上?会发生何事,而不知晓父皇的??」 盛隆和颔首。 她怔然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他支颐看着她, 轻轻地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你?身份特殊?当真是哪位下凡的?仙子?」 觅瑜一呆,抿唇道:「殿下莫要说笑……瑜儿在和殿下说正经的?。」 「正经话就是我不知道。」盛隆和道, 「我要是知道, 早找他算帐去了, 还会在这里和你?乱猜?要不,我们去问一问他?」 她被他的?话惊了一跳, 轻嗔:「殿下!」 「嗯,我在这里。」他含笑应了一声。 又道,「我是说认真的?,不是玩笑。」 觅瑜暗诽, 他这神色看起来就像是在说笑…… 但她也有些不确定,因为他总是这般漫不经心?, 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迟疑询问:「……当真?」 「当真。」他道, 「我迟早会去问他的?。」 平静的?神色让觅瑜心?头一跳。 他这是什么意思?准备同神妙真人秋后算帐吗?他——他想要做什么? 她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握住他的?手?, 唤道:「殿下。」 盛隆和反握住她,一笑:「你?安心?, 我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的?心?里更加不安了。 她惶然笑道:「其?实,不清楚那?本书的?来歷也没什么,左右它已经被烧了,许多事情的?发展也与书中不同,我们就当做没看到过它——」 「但我想要弄清楚。」盛隆和道,「不仅仅那?本书,还有许多事情,我都要查清楚,弄明白其?中的?究竟。」 他凝视着她,罕见地露出?认真的?神色:「你?能明白我的?心?吗,瑜儿?」 觅瑜越发不安,勉强笑道:「人生在世,难得煳涂。殿下何必事事计较清楚?」 盛隆和道:「我曾经煳涂过,最终等来了一道圣旨,若非兄长捨命相?救,我活不到今天。」 「我留着这一条命,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兄长,也不能浑浑噩噩,苟且偷生。」 他的?目光如冰,似过锋刃:「有些帐,我是一定要算清楚的?。」 觅瑜心?神一晃。 她想起当年一事的?传言。 十皇子献祭后,九皇子陷入昏迷,醒来后,言自己乃十皇子,而非九皇子。 莫非——莫非—— 觅瑜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盛隆和的?话让她短暂地从晕眩中脱身。 「所以,不要为了那?本邪书感到苦恼。」他似安抚,又似保证地道,「我会弄清楚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清楚。」 话毕,他握着她的?手?,送至唇边,印下一吻。 他的?睫翼微垂,像有飞羽飘然而下,落在她的?指尖。 一个亲密的?举动,彻底逾越叔嫂之间的?礼节。 觅瑜本该感到欢喜,因为他这样做,代表着将他的?感情放到了明面上?。 他不再视她为嫂嫂,而是一名女子,他喜欢的?女子。 然而,她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看着他,恍惚地想着,他到底是谁呢?盛瞻和,还是盛隆和? 抑或是,在太乙宫中度过了六年,最后被带去蓬莱岛的?…… 「殿下……」她轻颤着开口,努力克制自己,不流露出?太多异样的?情绪,「预备怎么查?」 盛隆和回答:「冬天时,我们回一趟太乙宫。」 「太乙宫?」 「不错。」 「殿下……要带我去太乙宫?」 「不错。」 觅瑜盯着他。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身为奇王,他自是需要回太乙宫,可她不是奇王妃,如何能跟着他一起回去? 是因为他身患臆症吗?所以思想与常人不同,觉得可以带她回去? 还是说,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能带她回去,而她会跟着他回去? 她鼓起勇气,张口:「殿下……」 盛隆和回以一笑。 笑容霄朗如清风明月,不萦于心?。 这是属于盛隆和的?笑容。 他是盛隆和。至少,此?时此?刻,在她面前是。 然而,真正的?他又是谁呢? 觅瑜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开这个口。 她有一种预感,一旦开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回不了头。 「殿下——」她的?声音发着微微的?颤,眸光也闪动着不安,盈出?波澜,「可有什么要对瑜儿说的??」 盛隆和道:「你?想知道什么呢?」 话里带着温柔和包容,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有点像盛瞻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她欲言又止:「我——」 他鼓励地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我……」她的?声线越发动摇。 最终,她没有说。 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微笑了一下,道:「我想问……这两?日,殿下可有空闲?瑜儿想回娘家看看,烦请殿下……陪瑜儿回门……」 盛隆和凝目看着她,有片刻的?沉默,而后应道:「好。你?是想明天回去,还是后天?要不要留出?点时间来备礼?」 「明日即可,回门重在心?意,只要人到了就好,礼不算什么……」 觅瑜垂目回答。 她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也不是她期望问出?来的?话。 但她不敢问,害怕询问。 理智告诉她,不管他是谁,都是她的?夫君,她喜欢的?人,她不必害怕。 可情感上?,她还是无法避免地生出?了胆怯之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不该如此?的?,毕竟,她从一开始嫁的?就是他这个人,认定的?也是他这个人,无关?他的?姓名与身份。 然而她就是说不出?口。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盛隆和包容她,见她不愿面对,没有勉强,遂着她的?意转移了话题,甚至在之后的?相?处里,减少了似是而非的?举止,避免她陷入更多的?困惑和不安。 这让觅瑜的?内疚和自责感越发加深,觉得对不起他的?体贴。 她真是太没用了,不过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怎么就说不出?来呢? 只要问一句「你?是谁」,疑惑就能迎刃而解,为什么她问不出?来呢? …… 翌日,觅瑜在盛隆和的?陪伴下回门探亲。 对于她的?到来,赵得援不再端着态度,教导她不能任性,而是露出?开怀的?笑容,表现出?了十足的?欢喜。 唯独在提及她之前的?抱病休养时,叮嘱了一句:「往后可不能再那?般不小心?了。」 但在被祝晴瞪了一眼后,他也及时地改变话题,说起别的?事情。 膳罢,翁婿俩留在正堂谈事,赵寻琅陪坐一旁,觅瑜则跟着祝晴回房。 长安的?初秋仍然带着几分燥热,祝晴命人上?了几样清心?去火的?糕点,其?中有一盘是莲子。 觅瑜看着它,不禁想起了闺苑里的?荷塘,每年盛夏都会绽开一池红粉碧绿,好看极了,也不知道今年怎样了。 她谈起这个话题,祝晴道:「自从你?出?嫁后,你?的?闺苑就封起来了,等闲不许人进,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派人洒扫,避免积灰。」 她有些失落:「这么说,那?方荷塘已经荒败了?」 祝晴道:「也不算是,才?几个月,不会这么快荒败的?。」 「但它最终会荒败的?……」她有些惆怅地喃喃,「女儿居住了十五年的?地方,竟然就要这样废弃了……」 祝晴宽慰笑道:「怎么会?爹娘会一直给你?留着,等将来什么时候你?有空,再回来住几日都使得。」 「真的?吗?」她露出?一点兴奋的?神色,突发奇想道,「那?女儿今晚就住下,如何?」 祝晴道:「不如何,你?才?出?了小月子,就要回娘家住,让圣上?和皇后怎么想?旁人听说了,还以为你?和太子殿下闹了矛盾呢。」 觅瑜脸上?的?兴奋之情消散了,收敛笑容,无精打?采道:「原来娘亲刚才?说的?,都是唬女儿的?……」 祝晴不贊同:「娘什么时候唬过你?了?娘只是说你?不能立马回来住,又没说你?永远不能回来。再说,你?有什么必要回来?你?在东宫住得不顺心?吗?」 「没有,女儿在东宫过得很好。」她恹恹回答,「女儿……只是有点想家了,想念原来在家里住的?日子。」 闻言,祝晴慈爱地笑起,拉过她的?手?,道:「想家就多回来看看,爹和娘一直都在,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见我们。」 「嗯。」她轻声应下,点点头,「女儿知道。」 约莫是她表现得实在反常,祝晴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狐疑,询问道:「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真的?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她摇摇头:「没有,殿下待我很好,女儿……就是想起闺苑里的?荷塘,觉得有点可惜,往后再也看不见那?么好的?荷花了……」 「胡说。」祝晴轻斥,「不说别的?地方,就说东宫,便有一处格外好看的?荷塘,娘每每去探望你?时都会经过,感嘆光景迷人,你?瞧不见?」 「你?老实和娘说,是不是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她仍旧坚持:「没有……」 祝晴再度轻斥:「还说没有,你?是娘的?女儿,娘能看不出?来你?有心?事?你?赶紧告诉娘,要不然,娘一个着急,说不得就会去问太子殿下。」 觅瑜知道娘亲是在吓唬她,不会真的?去问盛隆和,但她此?刻着实需要一个人来帮她整理思绪,而娘亲就是最好的?人选。 是以,她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抬起眸,道:「娘,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根本没有患病?」 第96章 祝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在?觅瑜解释前, 她伸出手,比了一个「等等」的手势,皱眉思索道:「你的意思是, 太子没有患病?他在?装病?」 觅瑜交缠着手指, 咬着唇, 回?答:「女儿?也不清楚,只是忽然生出这么一个想法……」 说话时,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 太子之病牵连甚广, 她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但是除了娘亲,她也不知道可以和谁说了。 而且, 娘亲曾两次同她说过, 太子的病有古怪, 想来心里也是存着疑问的…… 她这么想着,斟酌着道:「娘亲给?殿下治病多年, 可有觉得,殿下无论是在?身为太子时,还是奇王时,脉象都无甚变化?」 祝晴道:「这一点是很奇怪, 但也能说得通,因为娘不是在?他发病途中诊脉的, 而是在?他病情稳定的时候, 脉象自然无二。」 觅瑜追问:「那娘亲有见过殿下发病的时候吗?像寻常臆症病人一样,四肢抽搐、浑身麻痹、口吐胡言?」 祝晴道:「没有。娘见他时, 他要么是太子,要么是奇王, 从来没有二者?混淆的时刻。」 她说着,缓缓拧起?眉:「如此想来,太子的病是很古怪,病发得无声无息,病好得也无声无息。书里从来没有记载过这样的臆症,娘也没有见到过。」 「是啊……」觅瑜轻声附和,「所以女儿?才会有这一疑惑,怀疑殿下的病情……与寻常人不同……」 祝晴敏锐地看向她:「你觉得他在?装病?」 觅瑜的确这么觉得,但她不可能承认。 她摇摇头,道:「没有,女儿?只是觉得奇怪……」 祝晴怀疑道:「是吗?那你刚才为什么问娘,太子是不是没有患病?」 而不等她对此做出回?答,祝晴就缓缓点头,道:「娘知道了。」 显然,她的娘亲比她要聪明得多,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觅瑜有些不安地轻唤:「娘……」 祝晴慈怜一笑,轻拍她的手,道:「你既然不愿多说,娘也不会逼你。只有一点,你需记住,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为自己想想,为爹娘想想。」 「娘?」觅瑜有些疑惑地悬起?了心。 娘亲的意思,莫非是让她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放弃盛隆和? 祝晴轻嘆一声,拢起?愁眉,道:「太子殿下待你是好,但他身边,还有他自己,都太危险了,娘很担心你。」 「他这病,不管有没有,又是怎么回?事,都是一桩巨大的隐患。你明白吗?」 她点头,道:「女儿?明白。可是女儿?已经嫁给?了他,无论他是什么模样,女儿?都是他的妻子,会陪伴在?他的左右,女儿?……也不愿意离开他。」 闻言,祝晴面露不贊同之色,张张口,似要说些什么斥责之语。 但在?中途,她又改了主意,嘆息道:「你这话说得也对,你现在?已经成了太子妃,上了贼船,只能祈祷着船不要沉,其余的,想再多也没用?。」 觅瑜有些失笑:「娘在?前些日子里,还说太子殿下是女儿?的良人呢,怎么这会儿?又成贼船了?」 祝晴不满道:「你以为娘乐意这么说?娘巴不得天天夸他,表示找了个好女婿,可以让你后半生安枕无忧。可你瞧瞧,他与这些沾得上边吗?」 觅瑜小声辩解:「又不是殿下自己要患这病的,当年的情况如何,娘不是不知道……」 祝晴挑眉,伸指轻点她的额头:「当年的情况如何,你就知道了?」 她嘀咕:「女儿?是知道一些……」 祝晴不以为然:「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传言,那时你才刚出生呢,能知道什么?」 她继续嘀咕:「女儿?就是知道……」 祝晴继续不以为然:「是吗?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是太子殿下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她小声回?答:「女儿?自己猜的,但……殿下他,也愿意告诉女儿?……」 祝晴轻点她额头的动作?一顿。 「此话当真?」祝晴询问道,「太子殿下愿意告诉你?」 觅瑜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殿下说,我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他。」 祝晴道:「你问他了?」 她摇头:「没有,女儿?还没有想好……」 「你——」祝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算了,你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娘早该知道。太子殿下能容忍你,当真是喜欢你到了心坎里,娘可以放心了。」 觅瑜有些不依地撒娇:「娘怎么这样说女儿??女儿?的性子哪里不好了?」 祝晴道:「娘没说你性子差,只说你优柔寡断,犹犹豫豫,该争一口气的时候不争气,不该争气的时候更是不会喘气,简直能急死个人。」 「……女儿?才不像娘说得这般。」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祝晴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饮下一口,「不过没关系,太子殿下喜欢你就行,这也是天定的缘分。」 觅瑜嘟唇:「娘亲的意思是,殿下的眼光不好,才会瞧中女儿??」 祝晴笑着放下茶盏:「娘可没有这么说,娘是在?替你感到高兴。」 「不管太子殿下所患臆症的真相是什么,多年来,他能让所有人以为他患病,并在?圣上也深信不疑的前提下,稳坐东宫,足以见得他的能耐有多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这样的一条船,娘估摸着是不会沉了,唯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觅瑜怔怔道:「哪一点?」 「他自己。」祝晴缓缓吐出一个回?答,「他欺骗了众人这么多年——哪怕他没有骗,以他的病情,能够坐稳太子之位,心思也不是深沉二字可以描述的。」 「这样的一个人,他喜欢你时,自然是千好万好,然而一旦他不喜欢你了,你就会立即从云端坠入泥底,并且再没有翻身的时候。」 她握住爱女的手:「所以,你一定要把住分寸,千万不能惹得他不喜,知道吗?」 「他让你问问题,你就问,别犹犹豫豫,错失良机。你知道得越多,与他的关系越亲密,越能得到他的喜欢。」 她谆谆教诲:「娘说这话,不是让你曲意逢迎,做那等攀龙附凤的女子,而是只有讨了他的欢心,你才能万事无忧。」 「要不然,就会像你出嫁前说的那样,不过一个太子妃之位,说废便?废了。」 觅瑜知道这个道理,成亲后的很长一段时日,她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不求成为端慧皇后,只求不要落到废后安氏的下场。 太子的敬与爱,她只需要获得一样就够了。 但也许是人心不足,也许是盛瞻和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忘却?了本心,她开始迷失在?他的情感中,奢求与他一生一世?,白首同心。 她甚至不认为这是一种奢求,觉得他可以做到,愿意为她做到。 直到此时此刻,面对娘亲语重心长的叮嘱,她才恍然惊觉,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他对她的喜爱又有多少,他始终是太子,与她先君臣而后夫妻。 她垂下眸,轻声道:「……是,女儿?明白了。」 祝晴观察着她的神色,缓和了口吻,道:「你也别因为娘这话就灰心丧气,娘考虑的是最差的情况,实?际上,太子对你的情意很深,你完全?不用?紧张。」 可惜已然来不及了,阴云笼罩在?觅瑜的心头,使她难回?明媚的欢颜。 她轻细道:「可是,女儿?也不能浪掷这份情意,是不是?」 祝晴道:「所以娘让你把握住分寸,对太子殿下不要太娇纵,但同时,也不能太委屈自己,要不然这亲成着有什么意思?要学会张弛有度。」 觅瑜点点头,感觉好受了些:「女儿?会试着这么做的。」 「好孩子。」祝晴慈爱地笑了,「娘和你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至理名?言,你若觉得有哪里不妥,不要怀疑,就是娘错了。你要有自己的判断,知道吗?」 听起?来好像更难了……她真的能做到吗? 觅瑜心下惴惴,但在?面上,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女儿?知道。」 祝晴又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太子殿下既然愿意告诉你当年之事,想来在?他心中,你的份量很重,你尽管尝试,试错了也不要紧,不要有什么负担。」 她开始有些不解了:「娘,你到底是让女儿?谨小慎微,还是放纵大胆?」 祝晴道:「趁着他现在?心里有你的时候,先放纵大胆地去尝试,若好,自然皆大欢喜,若不好,你再谨小慎微。明白了吗?」 觅瑜恍然:「原来如此……女儿?知道了。」 「今日的谈话,还请娘亲不要对他人说起?,包括爹爹也不行。」 祝晴满口答应:「放心,娘都省得的。」 …… 云霞挂上天边时,觅瑜向双亲及兄长辞行。 赵得援咳嗽一声,低声询问祝晴:「给?她把过脉了吗?怎么样,身子如何?」 祝晴回?答:「恢復得不错,下回?你再见到她,就会嫌她吵闹,没个贤淑模样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她这一回?——没有再——那个——」 「我不是说了吗,她恢復得不错。」 「我是说——」 赵寻琅轻咳提醒:「爹,娘,太子殿下和妹妹还在?呢。」 闻言,赵得援连忙摆出一副长辈的端正模样,轻抚鬍鬚,叮嘱了两句话。 觅瑜乖巧笑应:「女儿?记下了。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女儿?一切都好。」 很显然,上次回?门?后发生的事情,让她的爹爹心有余悸,以至于在?面对同样的情景时,要从娘亲处寻求安心。 觅瑜对此颇觉欣慰,心想,爹爹果?然是疼爱她的。 赵得援看起?来就不这样想了。 约莫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他有些羞恼地瞪了瞪眼,道:「谁说爹在?担心这个了?爹担心的是——天都下晚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也不怕误了回?宫的时辰。」 觅瑜心道,回?宫的时辰哪里是她说了能算的?盛隆和还在?她身旁站着呢,她爹爹挑刺也不选个好点的理由。 果?然,盛隆和开口了。 「无妨。」他道,无论是口吻还是神情,都像极了盛瞻和的模样,「纱儿?数日不见岳父岳母,颇为想念,在?娘家?久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赵得援一噎,既理亏,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含煳应道:「殿下.体贴小女,是小女的福气……」 第97章 回程途中的马车里。 觅瑜不出声地盯着盛隆和瞧。 盛隆和含笑看她?:「怎么了?从上车后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她?摇摇头,道:「殿下一切都好。」 他问道:「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相貌英俊, 想多瞧上几眼?」 觅瑜双颊微红, 心想, 他怎么总是喜欢说这种话,是他天?性轻浮吗?还是在故意逗弄她?? 她?嘟囔道:「殿下莫要这般……瑜儿?不喜欢。」 盛隆和依然笑着,询问她?:「为何??我这话冒犯到你了?」 她?讷讷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喜欢。」 「是吗?」他煞有介事地端详着她?, 道,「可我看来,你并没有不喜欢。」 「比如现?在。」他轻轻抬起她?的小脸, 含笑看着她?, 道, 「你这副样子,就不像是不喜, 而是害羞。」 觅瑜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她?试图争辩:「这就是不喜——」 「不喜什么?」他询问,「不喜我捉弄你?」 她?嗔视着他,清丽的杏眸里明晃晃映着一行大字:知道还问。 盛隆和悠然道:「可我喜欢这么做,怎么办呢?你是准备委屈你自己, 让我高兴一下,还是勉强我自己, 让你舒坦一回?」 觅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她?无言半晌,憋出一句话:「殿下在面对别人的时候, 也这般喜欢逗弄人吗?」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摇头:「其他人且没有这份荣幸。」 「……」她?是不是还要说一声?多谢,表示愧不敢当? 「殿下为何?喜欢逗弄瑜儿??」她?实在不明白极了。 他道:「自然是因为你的反应有趣。」 哪里有趣了? 觅瑜一头雾水地瞧着他。 盛隆和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笑道:「便如你现?下这般,半羞半恼,敢怒而不敢言,就是最?有趣的模样。本王怎么看都看不厌。」 「说来,还要多谢你的配合。若非你每次都这么反应生动,本王也不会维持长久的兴致。想来,你也是乐在其中?的,是不是?」 她?又惊又羞地澄清:「自然不是!我——」 他打断她?的话,询问:「你讨厌我这么做?」 她?一怔,下意识地否定:「……也不能这么说,但是——」 「那就是不讨厌。」他定下结论,「行了,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讨厌的反义词是喜欢不错,但她?不讨厌他这么做,不代表她?喜欢他这么做,他是在故意混淆两者,还是强词夺理? 觅瑜越发不可思议,张口想要辩驳,但被他的食指抵住唇瓣,温热的触感晕染开她?脸上的云霞,她?便讷讷着,说不出话来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最?受不住他的亲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接触,都能让她?心中?小鹿乱撞,他真是坏透了…… 马车稳稳向前驶去,发出有规律的响动声?。 盛隆和靠近觅瑜,舒展俊朗的眉眼,漫出浓浓的笑意,对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在害羞,也在生气?,是不是?」 觅瑜微红着脸,不语。 他道:「可我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即使知道不该这样做,每一次也还是会忍不住。好瑜儿?,你就大人有大量,多多担待我?」 觅瑜确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只需要他说两句好话,她?就能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什么话都答应,所以才装出这么一副模样。 他就是在拿捏她?。 偏偏她?对此没有办法,哪怕她?清楚地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也拒绝不了。 他真是又讨厌,又可恨…… 觅瑜在心中?不忿地想着。 面上,她?的红晕久久不褪,凝结成?动人的绮景。 她?睫翼轻卷,瞥向他,娇声?唤道:「殿下……」 盛隆和含笑收回手,等待她?的下文:「嗯?」 她?鼓起勇气?,压下羞赧,询问他:「殿下,是不是……喜欢瑜儿??」 闻言,盛隆和的笑容好像变深了一点,又好像没变。 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觅瑜在感到失落害羞之余,亦有几分果然如此的料定。 她?就知道他不会直接回答,她?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性子,只要有逗弄她?的机会,他就不会错过?。 她?努力使自己表现?得?镇定,不要显得?太过?害羞,好像她?是个没嫁人的小姑娘:「殿下若不喜欢瑜儿?,为何?事事替瑜儿?料理周全?」 他笑道:「自然是为了替兄长照顾你。」 「……」她?真是小看他了,这话他竟也说得?出口。哪有人这样照顾的?照顾得?摸脸抵唇,搂搂抱抱……她?说出来都觉得?害臊,得?亏她?不是他真的嫂嫂。 她?决定不和他拐弯抹角,直言问他:「所以殿下到底喜不喜欢瑜儿??」 盛隆和道:「你猜?」 她?瞪着他:「殿下!」 可惜他还是不肯正面告诉她?:「我待你之心如何?,瑜儿?自己感受不到吗?」 觅瑜本想回答,她?的感受就是他喜欢她?,但转念一想,她?不能就这么中?了他的圈套,他既然不肯说,那就不要说好了,她?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她?如是想着,学着他的模样,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那殿下觉得?,太子殿下喜欢我吗?」 他不想挑明盛隆和的感情,便告诉她?盛瞻和的好了,左右他们是同一人,他无论用哪个身份喜欢她?,告诉她?,他对她?的爱重,她?都很欢喜。 对此,盛隆和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我哥哥自然是喜欢你的。」 「是吗?」她?矜雅浅笑,「殿下因何?这般笃定?」 他也随着她?笑:「他若不喜欢你,怎会娶你?」 她?带着一半装出来的疑惑,一半真实的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因为父皇下旨赐婚,将?我许配给了殿下。」 盛隆和道了一声?「错」。 「你不了解他。」他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流淌出汩汩情意,「他若是不喜欢你,就算父皇下旨赐婚,也不会娶你的。」 她?一怔:「是吗?」 「是。」他抚上她?的脸颊,梳理她?的鬓髮,「谁都逼迫不了他。」 他凝视着她?,温柔又郑重地道:「他喜欢你。」 觅瑜定定地看着他。 似有春水在心中?化开,浇灌出锦簇的花朵。 半晌,她?才回过?神,低眉垂眸,蔓出一抹动人的笑影。 她?看着裙摆,那上面绣着大团锦簇的芙蓉花,粉色的花朵以金线勾勒,盈盈烁烁,似有流光闪动,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看着它们,娇声?回应:「我……也喜欢殿下……」 …… 八月十?五,中?秋。 圣上摆驾琼林苑,共邀群臣,庆贺佳节。 琼林苑地处长安郊外,以琼林池为中?心,亭台楼阁临水而建,游船画舫巡弋其中?,是一座别具特色的水上园林。 按照惯例,圣上举行了一场赛舟会。 赛舟的队伍由禁军组成?,分为甲乙丙丁四?组。 观赛时,圣上询问众人,觉得?哪一组能胜出。 皇后笑着答道:「臣妾看不懂这些,约莫是甲组能胜吧,毕竟有个甲字。」 盛隆和淡笑着附和:「观其战术及配合程度,儿?臣也觉得?是甲组。」 说话时,他的神情沉稳,仿若随口一提,又似成?竹在胸,叫人不禁相信,会是甲组获胜。 觅瑜看着他,在心中?想,他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盛瞻和……他到底是在扮演盛瞻和,还是他就是盛瞻和? 他又会在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呢? 她?要不要寻个机会,主?动问他?就像娘亲说的那样,她?知道得?越多,他们的关系越亲密,她?希望他们能真正夫妻一体,没有隔阂。 其实她?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但被她?自己放弃了,在那之后,盛隆和就没有过?类似的表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他对她?感到失望,改变主?意了吗?可他还是待她?很好,体贴周到,无微不至,每每睡前醒后,她?总能看见他的笑脸,听见他温柔亲近的问好。 他还任由她?给他诊脉,服下她?开的药,半句不问她?这些药是做什么的。 虽然在怀疑他的病情之后,她?就没有开过?治疗臆症的方子,多是些强身健体的调理之方,他自己应当能看懂个大概,但这也代表着他对她?的信任。 这样的他,说不喜欢她?,她?是不相信的。 但她?又着实弄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到底是…… 「太子妃以为如何??」 圣上的问话拉回了觅瑜的心思,她?一惊,连忙回道:「儿?臣觉得?,殿下分析得?很有道理,当是甲组能胜。」 圣上听罢,摆摆手,道:「你们母子三人都是一套说法,没意思。老四?,你来说,你觉得?哪组能胜?」 魏王摸摸后脑,迟疑道:「这、儿?臣觉得?……应该是丙组胜?」 圣上笑道:「好,终于来了个不一样的。你说说,为什么觉得?丙组能胜?」 魏王霎时吭哧起来,很显然,这个回答只是他的随口一说。 「儿?臣……儿?臣……」他支吾半晌,急中?生智,把棒传给了肃王,「八弟!你觉得?哪组能胜?」 肃王煞有介事道:「依儿?臣之见,应当是乙组。二姐觉得?如何??」 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很快,四?组队伍的获胜名额都被押了一遍,其中?以甲组得?到提名的次数为最?多。 澜庄公主?一案真相大白之后,汝南郡王被无罪释放,得?了圣上的一通安抚和赏赐,今日中?秋佳宴,他也在受邀之列,参与了这一轮问答。 他道:「侄儿?觉得?,当是乙组能胜。甲组虽然配合默契,但号声?过?快,恐后继无力,不如乙组厚积薄发。」 第98章 汝南郡王的回答算是中规中矩, 可觅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见众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再想, 左右只是一个回答, 还是汝南郡王的, 与她无关。 一炷香后,比试的结果出来,甲组以微弱的优势取胜,乙组屈居第二, 丁组第三,丙组最末。 圣上朗笑?抚须:「看来还是皇后和太子独具慧眼。」 众人皆贊声附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皇后含笑?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运气好, 随口回答中了。太子才是看得明白的那一个, 皇上要?贊, 就只贊太子好了。」 圣上点头:「嗯,皇后说得有理。瞻儿?, 还是你最聪明。」 盛隆和?微微一笑?,回答了一句:「父皇谬赞。」没有多言,仿佛不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赛舟会后是水上百戏,接着?是龙舟夜宴, 玉馔珍馐如?流水般呈上,圣上带领群臣一边品味佳肴, 一边观景赏月, 谈古论今,好不热闹。 宴罢, 众人各自散去,游览琼林苑夜间美景。 觅瑜跟着?盛隆和?登上画舫, 颇为新奇地瞧着?外头的景致。 盛隆和?含笑?支颐,欣赏她赏景的模样?:「瑜儿?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吗?」 她望着?水波粼粼的湖面,道:「来过,但都是在外围粗略游览,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地看过。」 闻言,他有些?惊讶:「是吗?不应该啊。赵大人官位不低,又得父皇看重,怎么也不该被排在外围。」 她凝神瞧着?水里的鱼影,回答:「爹爹说,这里是皇家重地,不是随意玩闹的地方,我们能离远些?就远些?,免得冲撞了贵人。」 盛隆和?失笑?:「原来如?此。赵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小心了。」 觅瑜附和?:「是啊,爹爹他就是这样?,小心谨慎得娘亲都看不过去,说他胆子太小,没有一家之主的模样?……」 她正?说着?话,忽然瞥见水里有银光闪烁,以为是月亮的倒影,定睛一瞧,却发现是一尾鱼影,登时来了兴致,回头笑?着?唿唤。 「殿下快来看,水里有一条会发光的鱼!这是什么鱼?竟这般神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她笑?容粲然,声音清脆,娇嫩的脸颊上映着?盈盈的水光,显得她容颜分外明丽。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容不自觉加深,倾身凑过去,揽住她的腰,和?她一起倚窗看景,低下头,顺着?她的话寻找:「在哪里?」 觅瑜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示意:「就在这儿?,殿下看见了吗?」 他漫不经心地瞧着?,道:「看见了。这是养在琼林池里的碧银鲤,是崖州那边的鱼,除了这里,只有崖州那边有,数量还很稀少,你没见过很正?常。」 她好奇道:「这也是锦鲤的一种吗?」 「对。」他应声。 她努力盯着?水里的鱼影,困惑道:「可我觉得,它和?锦鲤长得不像……」 他道:「是不像,但太宗亲自赐的名,谁敢说它不是锦鲤?它便是长成泥鳅模样?,别人也只会说,此鲤形态特殊,堪为奇鱼。」 觅瑜忍俊不禁:「倒也不用说它像泥鳅,依我看,它还是一条鱼,就是长得小了些?,让人很容易看岔眼?儿?……」 月光下,两条发着?微光的鱼在水里游弋,时而摇首摆尾,时而互相环绕。 觅瑜本以为它们是一对眷侣,直到双方的行为逐渐变得奇怪,比起嬉戏,更像是在争斗,她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因为真的很好看,夜色下,粼粼的波光与月光和?微光相互交织,景象梦幻极了。 盛隆和?与她一起看,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道:「这条小鱼要?逃了。」 他的话音刚落,较小的那条鱼就一个翻腾,钻进湖水的更深处不见踪影,剩下较大的那条鱼优哉游哉地转着?圈,仿佛战胜的将军,昂扬吐气。 觅瑜惊讶不已,抬头看向他,询问:「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盛隆和?笑?着?道:「直觉。」 她半信半疑:「是吗?」 「自然。」他道,「小瑜儿?看鱼,只看鱼儿?。我不同,我看得更深、更远。」 她咬唇笑?着?,娇嗔:「殿下!」 「怎么了?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我——我又不是鱼!」 「放心,我知道你不是。」盛隆和?笑?着?环住她,倚靠在雕花的窗棱边。 「自从当年在清白观,你向我三番五次地强调之后,我就记住了,你不是小鱼儿?,是小瑜儿?。」 觅瑜不依:「我才没有三番五次地强调。」 「是吗?」他笑?着?道,「那是谁在我的手?心里写字?」 她越发生?恼:「那明明是你的要?求——」 「你可以拒绝。」 「殿下之命,谁敢拒绝?我又不是活腻了。」 盛隆和?扬眉:「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般形象?一次不如?意就要?他人的性命?那你可真是看错我了,我伤心了。」 「我——」觅瑜发现她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他怎么能这么胡搅蛮缠呢?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手?功夫? 「你这人——真是讨厌!」她憋红了脸,伸手?推搡他,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我明明是在夸赞你,你却非要?戏弄取笑?我,我——」 盛隆和?见好就收,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好瑜儿?,别气。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我刚才回答你的话是认真的,我非鱼,安知鱼之输赢?当然是觉得什么说什么。」 觅瑜现在听不得鱼字,她怀疑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同音字,都是在取笑?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她气恼道:「那不是直觉,是瞎矇!」 他顺着?她的话附和?:「对,是瞎矇。」 她不喜欢他这种态度,觉得他太敷衍,像在哄小孩,但如?果她继续和?他计较,就显得她太小气了,为了一条鱼也能吵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她只能换一个话题,问他:「赛舟那会儿?,你也是瞎矇的?」 「算是吧。」他道,「我根本没看比赛,听母后说选甲组,就帮两声腔。」 「那你运气不错。」她轻哼一声,「两次都蒙中了。」 他笑?着?调整她的坐姿,让她能更舒适地依偎在他怀里:「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不过,赛舟中途,看见甲组被乙组反超时,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幸好最后又反超回去了。」 闻言,觅瑜有些?意外:「殿下也会在意这种比试吗?」 「本来是不在意的。」他道,「但在盛淮佑回答之后,我就有点在意了。」 「汝南郡王?为什么?」 「你没有听出来吗?他在针对我。」 觅瑜茫然。 她是觉得汝南郡王的回答有些?奇怪,但是针对他?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大概是她的神情出卖了心思,盛隆和?解释道:「其他人押宝时,顶多说为何觉得这组队伍会取胜,不像他,是直接冲着?我来的。」 ……的确,其他人的回答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唯独汝南郡王提了一句甲组配合好,但后继无力,而前一点正?是盛隆和?押甲组获胜的理由?。 不是说别人想不到这方面,而是就算想到了,也不会说出来,谁敢拂太子殿下的面子?一场赛舟而已,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偏偏汝南郡王提起了,还反驳了。 难怪她那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 觅瑜恍然。 同时,她也有些?心虚,讪讪笑?道:「原来如?此……」 盛隆和?跟着?她笑?,笑?容有些?别样?的意味:「是啊,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她没敢接话,目光移向外头的夜景,装模作样?地询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要?放烟花了?」 盛隆和?捧住她的脸,把?她的目光移回来:「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呢,为什么盛淮佑会针对我,你知道吗?」 她垂下眸,目光闪烁,嘀咕:「我哪里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是吗?」他似乎有些?不信,「我看他和?你挺熟的,方才我带你离开龙舟时,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的身上,你没有发现?」 觅瑜吓了一跳,连忙自澄清白:「怎么会——我、我和?他没什么的!」 盛隆和?安抚她:「放心,我没有在说你,我是说他。」 要?是真的只说汝南郡王就好了,就怕说到最后,还是要?说回她的身上…… 觅瑜在心里嘀咕,面上,她故作镇定地询问:「他、他怎么了吗?」 他有些?玩味地回答:「他喜欢你。」 「……」就知道要?扯上她。 觅瑜闷闷道:「他喜欢我又如?何?我又不喜欢他……」 「是不如?何。」盛隆和?笑?道,看起来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我只是和?你说说,告诉你,他针对我的原因,别的没什么。」 她才不信他只是说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逗弄她,欣赏她慌张无措的模样?,他就是这么坏。 她闷声道:「殿下为何要?在意这种事?不说别的,只说殿下自己,便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我从来没有在意……」 「那说明你不在意我。」他道,「这算什么好事吗?」 觅瑜:「……」他可真是既当秀才又当兵,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她干巴巴道:「喜欢殿下的姑娘那么多,我要?是全部在意,那就别思考旁的事了,一天?到晚都得耗费在这上面。」 盛隆和?优哉游哉地否定:「你说错了。受欢迎的人是兄长,不是我。我一直在太乙宫里待着?呢,哪会有别的姑娘家喜欢?」 觅瑜瞪着?他。 他还真是——戏弄她戏弄上瘾了? 气恼之下,她一时热血上涌,脱口而出道:「殿下若真要?如?此说,便更没有资格在意此事了。我又不是殿下的妻子,旁人喜不喜欢我,与殿下何干?」 第99章 话一出口, 觅瑜就后悔了。 然而悔之晚矣,盛隆和已经?听?见了她的话,哂笑道:「太子妃言之有理?, 小王的确没有资格多管太子妃的闲事,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觅瑜忍不住悬起了心。 这是他头一次唤她太子妃, 自称小王,他、他是?生气?了吗? 可这不能怪她,谁让他一直戏弄她,她不过是?礼尚往来…… 且他但凡头?脑清醒, 就该知道,她从来没有拿他当?外人看,正如此刻, 她坐在他的怀中, 便不是?寻常男女间会有的举动。 觅瑜暗暗给自己鼓劲, 强装镇定道:「殿下……好奇什么?」 远处升起一束焰火,在半空中散开?, 流光溢彩,照亮大半个湖面。 盛隆和的侧脸也被照亮了,俊美无瑕,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他缓缓凑近, 低声轻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听?闻汝南郡王与郡王妃的感情不怎么好,我在想?, 他到底是?因为心有所属, 所以?不愿另寻新欢,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觅瑜没有听?懂,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前半句话她听?懂了, 但被她刻意忽略了。 她不解道:「殿下此言何?意?」 盛隆和笑意愈深:「我之前让你别想?时,你一个劲地想?,我怎么说?都不听?,现?在你该想?了,反倒想?不起来了?」 她越发迷惑:「想?什么?」 他道:「汝南郡王有疾,自娶妻后不曾圆房。」 觅瑜呆住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在说?现?实?,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那本邪书里的内容。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他——他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个?真是?、真是?—— 她羞红了脸,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嗔道:「殿下!」 盛隆和坦然应话:「怎么了?就许你想?那本书,不许我想??」 不是?允不允许的问题,是?——他没事想?这个做什么?这种事又和他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了?」他的神态满是?理?直气?壮,「他明明已经?娶妻,是?有妇之夫,却对你心怀觊觎,我自然要弄清楚其中究竟。」 这、这完全是?在强词夺理?—— 首先,汝南郡王不一定觊觎她,也不一定夫妻感情不好;其次,就算他真的觊觎她,夫妻感情不好,与那本邪书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夫妻感情不合,就一定代表某一方身患隐疾? 「换了别人,我当?然不会往这方面想?。」盛隆和道,「可谁让那本书里写了呢?」 觅瑜涨红着脸,道:「你——你又没看过那本书,怎么知道里头?写了什么?」 他笑道:「我是?没有看过,但听?你说?过,你不会忘了吧?」 她恨不得全部忘记,她真是?后悔,那时怎么就着了魔,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了呢? 虽然她不说?,他也有可能全部知道,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正大光明地拿话堵她。 他——他真是?她命中的魔星! 觅瑜懊恼道:「那本书里写了,就一定是?真的吗?」 「为什么不一定?」盛隆和反问,「你不是?说?,那本书里写的都是?天机,与现?实?无二吗?怎么换了盛淮佑就不一定了,你不希望他有疾?」 这叫她怎么回答? 说?希望肯定是?不对的,不说?汝南郡王与她无冤无仇,只说?她身为大夫,便不可能希望他人患病。 但说?不希望,又会落下口实?,给他挤兑她的机会。 他一定是?故意的,算准了她不好回答,才会这么询问……他真是?坏透了,她怎么会喜欢上性格这么恶劣的他…… 觅瑜苦思冥想?,好不容易想?出一份应对的说?辞:「我何?时说?,那本书里都是?天机?明明从开?篇就错了……」 「不错,我就是?这么劝你的。」盛隆和笑着附和,「但我现?在想?通了,开?篇错误,不代表后面皆错。」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本书里提到的还是?准确的,只因为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事情的发展才有所差异。」 他不说?还好,一说?,觅瑜就觉得万分委屈。 她瘪嘴道:「那本书里还说?,殿下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呢,然而现?实?中的殿下又是?如何??」 「还是?说?,殿下之所以?不喜欢我,也是?因为选择不同?」 外头?传来接二连三?的礼花声,缤纷的色彩交替亮起,映照出盛隆和眼?中的璀璨丽景。 他凝视着她,笑容真切:「自然不是?。」 他低下头?,缓缓朝她靠近。 觅瑜的心怦然跳动。 她轻颤着睫翼,闭上双眼?。 一个吻落到她的唇上。 温暖,濡湿,裹挟着沉水璧玉般的气?息。 「我待你之心,如匪石不转。」 绚烂的烟花在天上盛开?,仿佛在给予无言的祝福。 盛隆和的吻与盛瞻和有七分相似,三?分不同。 后者更加温柔缱绻,前者则较为霸道,直吻得觅瑜朱唇盈水,软下腰肢,被他拥倒在凭榻上。 动作间,他的发尾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让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殿下……」她晕红着脸颊,娇声唤他。 盛隆和含笑与她对视:「还叫我殿下?」 她的脸颊愈发嫣红,似能滴出水来。 她轻声唤道:「隆哥哥……」 天边,焰火明亮,月辉清丽。 夜幕下,画舫轻游,盪开?池水,泛出阵阵涟漪。 时隔近两个月,觅瑜有些生涩和不适,忍不住蹙起黛眉,收紧纤指,发出几声轻颤的低泣,被盛隆和用亲吻安抚。 焰火迭起不歇,天边明了又暗。 云歇雨止时,觅瑜蜷缩着身子,依偎在盛隆和的怀中,恹恹欲睡。 盛隆和梳理?她的鬓髮,动作温柔又亲昵,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累了就睡吧。」 她闭着眼?,摇摇头?,微声拒绝:「观礼还没有结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他道:「结束时我会喊醒你,保证不让你出差错。或者我们现?在就回去?夜色已深,别人不会发现?的。」 她还是?拒绝:「不……」 他低斥:「还逞强。你若真有精神,为何?不睁开?眼?来瞧我?」 闻言,觅瑜有些羞恼,心想?,是?谁害得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 他倒好,身为罪魁祸首,没有半点羞愧之心也就算了,还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好似她的精气?神全跑到了他的身上。 她有心想?要辩驳两句,但她太疲惫了,连同他争执的心思都没有,只能有气?无力地轻嗔:「都是?你的错……」 「对,是?我的错。」他温言附和,「所以?我正在想?法?补救。乖,听?我的话,不要硬撑,嗯?」 他所谓的补救之法?,就是?带着她悄悄熘走?他有没有想?过,一旦被人发现?,他们两人的脸会全部丢光?更不要提他是?太子,圣上时刻有可能寻他。 她执拗道:「反正我不回去……」 他含着无奈地答应:「好,不回去。那你至少休息一会儿?」 她还是?摇头?:「观礼结束的时辰不定,我不能一觉睡到那时候,需要梳妆……」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同意在画舫上和他云雨,不但折腾,还很麻烦。 不,她根本没有同意,完全是?他自说?自话,自顾自地亲吻下来,和她缠绵,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都是?他的错。 正说?着,外头?忽然升起一束极为耀眼?的焰火,引来数声惊唿赞嘆。 觅瑜登时变得紧张,强打起精神,睁开?眼?,询问道:「是?在放万年花吗?观礼是?不是?快结束了?」 万年花为焰火名,取自「火树银花,千千万万」之意,烟花极为盛大,长安家家户户都能看得见,凡观礼大宴,皆以?它?为压轴。 盛隆和往外瞧了瞧,道:「好像是?,今年的焰火放得早了些。」 闻言,觅瑜连忙从他怀里起身,中途力道不济,还被他扶了一下,方能坐稳。 她一面穿裙系裳,一面红着脸抱怨:「什么早了些,明明是?你纠缠太久……我都说?了,回行馆后再继续,不要在画舫上耽误时辰,你偏不听?。」 「现?在好了,观礼即将结束,我们能赶得及去龙舟吗?」 她还穿了繁复的宫装,褪下时不觉得如何?,穿上简直要人性命,即使有盛隆和在旁边帮忙,她也仍然手忙脚乱,出了好几次差错。 幸而万年花共有九响,持续时间较长,她紧赶慢赶,总算赶在第八响结束前梳妆完毕,被盛隆和半扶半抱着下榻。 起身时,她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不由面庞微红,顿了一下步子。 盛隆和察觉她的异常,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含煳道:「没什么,我们快去父皇和母后那里吧……」 画舫悠然前行,靠近龙舟。 两人登上甲板时,正巧遇上万年花的最后一响,但闻焰声高鸣,剎那天光明亮,绽开?火树银花的梦幻景致。 觅瑜忍不住抬首仰望,发出赞嘆:「真好看……都怪你,让我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盛隆和含笑回应:「这不正是?最精彩的部分吗?」 她不买帐:「有尾没首,哪里算精彩?更不要说?错过了那么多……往后再来这里,我可不和你胡闹了。」 他笑着看她:「好,我答应你,明年一定让你看完整场精彩的焰火。」 她轻哼一声:「谁知道你明年会不会说?,让我第三?年再看……」 说?话间,九响完毕,焰火息音,只余水声静流。 周围重回黑暗,月光下,龙舟华灯辉煌,照亮一方天地。 觅瑜跟着盛隆和登上龙舟,途中,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方才在画舫里,他回答她说?,今年的焰火提前了。 可是?,他在身为盛隆和的时候,从来没有参与过中秋夜宴,怎么知道往年的情形如何?? 是?盛瞻和时期的记忆使然吗?还是?如同她猜想?的那样,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而他,大大方方地说?起往年情形,又与她定下来年的约定,是?否意味着……他决定和她坦白? 第100章 中秋夜宴后, 觅瑜好似陷入了蜜糖罐里,过得极为舒心惬意?。 盛隆和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同她柔情蜜意?、缠绵悱恻, 仿佛回到了?新婚燕尔时。 唯一不好的地方, 是他相比起盛瞻和而言, 太过无拘无束了?些,每每都折腾得她哭吟不休,好几次累得直接昏睡过去。 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到底是他在身为盛隆和时, 因为性情顽劣的需要,才放纵无度,还是在身为盛瞻和时, 因为性情沉稳的需要, 才有?所收敛。 实际上, 他是很?想这般……狂放不羁,与她颠鸾倒凤, 在她身?上留下处处痕迹的? 这太可怕了?,她不能接受,她想要她的瞻郎回来。 不是说她不喜欢盛隆和这么对她,而是她的身?子承受不住, 有?一次她都觉得自己要晕了?,幸好她撑住了?, 事后好几个时辰没?理会他。 盛隆和以为是他太放纵了?, 才使得她生出恼意?,做小伏低地向她赔不是, 才哄得她笑容重绽,又允了?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当然, 他的确有?些放纵了?,但这不是她生恼的重点,她不满的是,如果她那一次没?有?撑住,真的晕了?过去,他会怎么应对。 叫太医过来诊治?那可真是丢尽了?他们的脸,她下半辈子都别?出门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觅瑜就?放不下心,每每开始前,都要他做下保证,她说停就?停,方才应允。 可惜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他事前允诺得再?好,她决心下定得再?多,也抵不过他在她耳边的低哑轻唤,往往被他哄着哄着,她就?羞红着脸,含泪应了?。 这也是他两重迥异的身?份中,为数不多的共同之处了?,都喜欢缠着她,索求她。 又是一场云雨初歇,觅瑜趴在盛隆和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规律的唿吸,正昏昏欲睡,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念头很?是荒唐,她的每一分理智都告诉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偏偏她忍不住去想,并且越想越不安,最终决定一探究竟。 她撑着手坐起身?,往盛隆和的腰腹处看去。 察觉到她的举动,盛隆和动了?一下身?体,让她能更好地舒展手脚,同时调笑道:「怎么,瑜儿?还不知味,想要再?来?」 她红了?脸,回答:「才不是,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胎记。」 「你看它做什么?」 「……我就?想看看它,不行吗?」 「行,你看吧。」 盛隆和配合地坐起身?,直腰让她看。 觅瑜仔细查看,发觉他的胎记还在原来的地方,松了?口气。 旋即,她又嘲笑自己,真是舒坦日子过惯了?,喜欢找不痛快。 他怎么可能与盛瞻和是两个人呢?他就?是盛瞻和,盛瞻和就?是他,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会有?假。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怀疑他们不是同一人,也不想想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倘若真是两个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不过这也不能全部怪她……虽然她喜欢胡思乱想,但如果不是他这些天一直纠缠她,折腾得她精疲力尽,她也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毕竟,他与盛瞻和的差异实在太大了?,别?的事还好说,在这种夫妻之事上,也能有?所不同吗?寻常人真的能忍得住? 好吧,他的确不是寻常人……新婚那会儿?,发现她在服药,他能忍着不碰她;她出小月子之后,他又能忍半个月,连吻都不吻她。他的毅力着实可怕…… 难道是因为他在太乙宫中待过,所以才心如定石,风波不惊?那她也在清白观中待过呀,怎么没?有?这等定力?是她不曾清修的缘故吗? 盛隆和含笑的声音响起:「怎样,验明正身?了?吗?」 觅瑜回过神,有?些讪讪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道:「那你看我的胎记做什么?觉得新奇?」 觅瑜本想说,她就?是随便?看看,正欲张口,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由一顿,看向盛隆和。 她跪坐在锦榻上,如瀑的青丝滑过胴体,映衬着泛有?嫣红的雪肤,极为美丽动人。 盛隆和看着她,笑意?加深,搂过她,手掌穿过她的长?发,流连在她的腰肢处。 「怎么了?,这么瞧着我?」他笑着亲吻她的耳珠,「又想到什么事情了??」 湿热的气息自耳畔传来,在觅瑜心里盪开一圈涟漪。她忍不住贴近他,细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明白,我能验明你的什么正身?呢?」 他含笑道:「瑜儿?此话何意??」 不容易,以往都是她迷煳犯傻,今日总算叫他问了?她这么一回。 她伸出纤纤素手,抚过他结实的腰腹,停留在形状特殊的胎记上。 「隆哥哥……是在害怕瑜儿?混淆你与瞻郎吗?」 自从她改了?对盛隆和的称唿之后,对于盛瞻和的称唿,她也回到了?从前。 盛隆和在她耳边闷笑:「你会混淆吗?」 觅瑜不答反问:「隆哥哥的胎记在腰腹的这一侧,那么瞻郎的胎记会在哪里呢?」 「自然是在另外一侧。」盛隆和同她咬耳,「难道你没?有?看过?」 她娇声笑着,避开他的追逐:「你猜,我有?没?有?看过?」 「我猜……你是看过的。」他环紧她的腰,让她坐到他的身?上,「要不然你怎么知晓胎记一事?定然是你先在他身?上看过了?。」 觅瑜扭动着,不想让他得逞,可惜她斗不过他,在不知不觉间遂了?他的意?,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咬着唇,红着面庞,任由莲心幽绽。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盛隆和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就?这么搂着她,与她肌肤相贴,等待她的回答:「告诉我,你有?没?有?在他身?上看过?」 她软软倚靠着他的肩头,嫣笑回道:「若我说有?,你会不高兴吗?」 盛隆和没?有?回答她。 反而是她的笑声变成了?惊唿,接着是细微的气喘、低泣。 中途,她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因为被他吻住了?,她喜欢和他接吻,感受他醉人的气息,但当这种事发生在共赴巫山时,体验就?不那么好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盛隆和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舒坦,俊朗的眉眼?里洋溢着迷人的笑意?,从容与她换了?天地,将她置于榻上,俯身?在上方看着她。 「你猜,」他在亲吻她的间隙,学着她之前的话,低笑询问,「我会不会不高兴?」 觅瑜忍不住蜷紧十指,眸中盈出水意?,半晌没?答得上话,洪峰稍退时,方能颤声开口:「这……这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什么?」 「你——你的决定——」 「什么决定?」 觅瑜回答不出来了?。 她闭着眼?,扬起嫩白的脖颈,任由他予取予求。 直到一切停歇,她才睁开眼?,嫣红着脸庞瞧他,唤道:「瞻郎。」 盛隆和神情不变,笑道:「怎么忽然喊起我哥哥来了??我伺候得不够好吗,无法满足你?」 他还是不肯告诉她真相…… 觅瑜的心微微一沉,又很?快在他的亲吻下归位。 他总是这样,先惹她难过,再?哄她开心,这么做很?有?趣吗?为什么他一直乐此不疲? 「隆哥哥。」她唤回他的专属称谓,凝视着他,道,「你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盛隆和与她对视。 霞光透过床幔洒进,在他的脸庞蒙上一层金辉。 他微微一笑:「若我说没?有?,你待如何?」 她道:「那你就?从东宫里搬出去,回你的奇王府。」 他含笑道:「我是奉兄长?之命镇守的东宫,想让我离开,只?有?你的意?思,恐怕不行。」 她有?些羞恼道:「那你就?从这云蔚殿——就?别?和我睡在一张榻上,我们是叔嫂,不该这般逾矩!」 「是吗?原来嫂嫂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盛隆和湛湛笑开,故意?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可惜嫂嫂已经成了?我的人,再?想和我划清界限,也不能了?。」 她强撑着道:「怎么不能?你从现在起离开我的身?边,与我保持距离,不就?能了??」 「我为什么要和你保持距离?」 「因为你不是我的夫君。」 「是吗?那你为何在这段日子里,频频与我这个不是夫君的人欢好?」 「你——你明知故问!」 盛隆和用一个绵长?的吻作为回答。 吻罢,他抚上她的脸庞,梳理她散乱的鬓髮,温言道:「我知道你的心,但是——容我想想,好吗?」 觅瑜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想法。 他有?没?有?意?识到,他在说出这个回答时,就?相当于默认了?她的疑问?他还要思考什么? 「你不能现在告诉我吗?」她询问。 他只?是道:「你再?让我想想。」 闻言,觅瑜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是不是不愿意?信任她,所以才迟迟不肯告诉她真相? 还是说,他担心她承受不了?真相?会是什么样的真相,使得他有?这种顾虑? 「你别?多想。」盛隆和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道,「事情不像你想得那样复杂,也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总之……你容我多想想。」 觅瑜抿着唇,片刻,点点头,轻应。 盛隆和赞许地笑了?一下,抚摸她的脸庞:「乖。」 但她心里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所以当他抚摸她的脸庞时,她转过一面,避开了?他的手掌。 对此,盛隆和含笑唤她:「瑜儿??」 还是瑜儿?,又是瑜儿?,他要什么时候才肯唤回她纱儿?呢? 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就?不能先换回盛瞻和的身?份,再?慢慢告诉她真相吗?她不想再?和他演折子戏了?。 觅瑜看向他,询问:「我以后,还叫你隆哥哥吗?」试图用这个问题暗示他,她想要他换回称唿。 但盛隆和不知道是真没?有?听?懂,还是在假装不懂,笑道:「不这么叫我,你准备叫我什么?十弟?王爷?」 她睁圆杏眸,看着他。 盛隆和含笑回视。 最终,觅瑜败下阵来,悻悻道:「隆哥哥就?隆哥哥,往后我都这么叫你,希望你别?听?腻……」也别?后悔。 等他换回盛瞻和的身?份,她依然喊他隆哥哥,再?也不喊他瞻郎! 第101章 八月底, 觅瑜听闻了一个消息。 宋夫人与宋编修和离了。 不,不应该称宋夫人,而?是许家娘子, 许娉婷。 消息是盛隆和告诉她的。 起因是许娉婷托太师递上了一份拜帖, 希望能来东宫拜见?太子妃, 感谢当初的救命之恩。 拜帖既由太师转交,自然送到了盛隆和的手上。 他翻看着拜帖,有?些奇怪地皱眉评价:「她?怎么知道,当初是你救的她??我明明告诫过晏颐祥, 不许把你参与?案情的消息透露出去。」 觅瑜看他一眼,心想,她?还觉得奇怪呢, 当初和她?一起查案的是盛瞻和, 不是他,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她?又没跟他提过。 当然,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 他就?不再装模作样地演戏,除了在她?跟前时?,他依然顶着盛隆和的名头,其余地方, 他都变回了盛瞻和,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也许不能这么说, 因为在面对她?时?, 他仍旧笑容慵懒,万事不萦于心, 不似从前的沉着冷静、深不可测。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他几乎已经把真相挑明了。 ——他就?是盛瞻和, 没有?患臆症,没有?精神错乱,没有?失去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装出来骗人的。 他骗了圣上,骗了皇后,骗了群臣,也骗了她?。 直到现在,他也仍在骗人,不告诉她?真相。 她?相信,他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从前不告诉她?真相,或许是不够信任她?,或许是有?着更深层的原因,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理解他。 但是如今,在他近乎默认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是不肯告诉她?真相呢? 是因为想不出合适的说辞吗? 以他的聪慧,这既不应该,也不可能。 是害怕她?无法?承受真相吗? 那么,会?是什么样的真相,才?让他有?这种顾虑? 觅瑜想不明白。 她?都能接受他的欺骗了,他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就?算他真有?顾虑好了,他既然已经表明,他就?是盛瞻和,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维持盛隆和的模样? 甚至在床笫间,当她?偶尔唤出「瞻郎」时?,他看起来会?有?些不满,恶劣地加以回应,直折腾得她?连声求饶,喊数声「隆哥哥」才?罢。 他喜欢听她?叫哥哥吗?如果是的话,他可以和她?直说,她?会?满足他的心愿,喊他「瞻哥哥」的。 还是说,他只情愿听她?唤「隆哥哥」,在她?面前做盛隆和? 他……到底是…… 「在想什么?」盛隆和的询问拉回了觅瑜的思绪,「怎么忽然发起了呆?」 她?收敛心神,回答:「哦,我是在想,宋夫人所说的救命之恩,指的应当不是正虚观一案,而?是我奉母后懿旨,前去探望她?这一件事。」 「是吗?」他又看了一眼拜帖,看起来相信了她?的话,「那你要见?她?吗?」 她?颔首:「宋夫人好不容易走出阴影,我自然要见?。不过,这拜帖怎么是以许家的名义送来的?不应该是以宋家的名义吗?」 他随口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宋夫人,重?新做回了许家的姑娘,自然是以许家的名义送来。」 「什么?」觅瑜吃了一惊,「她?不是宋夫人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两个?月前,她?与?宋石喆和离了。」 「宋……?」 「就?是她?原来的丈夫,宋编修。」 「宋、许娘子为什么要和宋编修和离?」 盛隆和将拜帖置于案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不想和人家过下?去,自然就?和离了。」 觅瑜越发惊讶:「是许娘子主动提出和离的吗?」 他回答:「我不清楚,想来应该是她?。出了那样的事,宋石喆但凡不想名声扫地,被御史参上一本,就?不会?休弃妻子,哪怕是和离也一样。」 她?还是不能放心:「会?不会?是宋编修在无意间流露出嫌弃之意,被许娘子察觉了,这才?想要和离?」以许娉婷的性情,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盛隆和仍是漫不经心地回应:「也许。虽然我觉得宋石喆不会?这么愚蠢。」 「毕竟他能有?今天?,靠的全是许博杰的提携,便是为了这张青云梯,他也会?好生供着妻子,即使心里不喜,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觅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许博杰是谁,片刻后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许太师。 这是他与?盛瞻和的又一个?不同点,他不会?称唿别人的官职,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只有?在提及她?的亲人时?,才?会?尊称一声大人与?神医。 当然,他现在又叫回岳父岳母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娉婷为什么会?与?宋编修和离。 是因在遭遇不幸之后,害怕、厌恶与?男子相处,连丈夫也不想要吗? 还是在经歷过后大彻大悟,认识到人生的无常,决定遵从本心,追寻真正的幸福? 如果是后者,那么,许娉婷的这个?决定,和她?当初去探望时?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关系? 觅瑜暗生紧张。 她?不会?在无意间破坏了一桩亲事吧? 她?就?此询问盛隆和,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不想他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评价道:「很有?可能。」 她?不满轻嗔:「殿下?!」 他笑了笑,安抚:「我逗你的,别当真。和离不是一件小事,许家娘子能提出,许博杰能同意,想来经过父女?俩的一番深思熟虑,和你没有?关系。」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许娘子听了我的话,才?决定和离,那我——」 「那你就?做了一件好事。」他接过她?的话,「她?若是听了你的话,才?决定和离,定是为了与?高守文再续前缘。」 「如此一来,你虽然拆了一桩姻缘,却凑成?了另外一桩姻缘,并且是一对有?情人的姻缘,岂非一件好事?」 觅瑜一呆,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那,」她?愣愣道,「许娘子准备和高小公子再续前缘吗?」 「不知道。」他回答得干脆,「我没事打听这些消息做什么?」 她?又是一呆:「那你是怎么知道许娘子同宋编修和离的?」 盛隆和看向她?,好像她?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自然是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的。」 「正虚观一案闹得沸沸扬扬,许家娘子的死而?復生亦引起了不少波澜,她?同宋石喆和离,多少会?惹来他人的注意。」 觅瑜嘀咕:「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许娉婷和离的时?间太巧了,就?在她?小产前后。 果然,盛隆和道:「你那时?身子不好,不能出去,也不能见?客,从谁那里听说消息?晏颐祥的女?儿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轻嗤。 这不是觅瑜的错觉,自从晏妩娴告知澜庄公主遇害一案,使她?陷入茫然压抑的情绪中后,他就?对其颇为不满。 在身为盛瞻和时?还好,他一向不露声色,不把情绪浪费在旁人身上。 但在身为盛隆和后,他就?不再顾忌了,提起时?毫不掩饰,不知是性情所需,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觅瑜有?些心虚,觉得连累了晏妩娴,对方只是想说个?离奇的案子,让她?生出点兴致,哪知这背后有?诸多渊源。 她?讨好地朝他笑道:「我不过随口一提,殿下?莫要当真……说到底,许娘子和离与?否,同我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盛隆和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有?和你生气,你别多想。」 他回到正题:「你既然决定见?人,那我明日便告诉许博杰,你允了。你准备在哪日见?她??」 「都可以,我这几日没什么事情。」她?道。 他想了想,替她?做下?决定:「那就?定在三日后,可以吗?」 她?乖巧颔首:「嗯,我都听你的。」 盛隆和一笑。 「我发现了一件事。」他欺身靠近她?,「自从我让你换称唿后,你就?变得没大没小起来,同我说话时?,总是『你』来『你』去,要不就?是『殿下?』。」 他轻笑着,几乎要凑上她?的唇:「你就?这么不喜欢喊我哥哥?」 觅瑜双颊微热,垂下?头,试图躲避他的气息。 「没有?……」她?细声道,「我……不是一直在喊你吗……」 「你看,又是一个?『你』字。」 「……」 那有?什么办法?,瞻郎就?是比隆哥哥更适合称唿,让她?在每句话里带一个?瞻郎,她?是愿意的,但换成?隆哥哥,她?就?有?些害羞了。 谁让他不肯变回盛瞻和,也不肯让她?喊瞻郎,非要她?用这么黏黏煳煳的称唿,她?当然会?忸怩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面皮薄。 盛隆和的调笑还在继续:「瑜儿是不情愿?还是不好意思?」 觅瑜的耳根被他的气息染红了:「……明知故问。」 他笑意愈深:「昨天?夜里,你不是喊得挺顺畅的吗?怎么一睁眼就?不认人了?莫非往后都要我那么对你,你才?肯喊我一声?」 这话不啻惊雷,回想起昨夜的疯狂,觅瑜霎时?紧张起来。 「不、不!」她?连忙道,「我愿意喊的!瑜儿愿意……」 盛隆和眉眼含笑:「那你喊我一声?」 她?咬唇瞪着他,神色既有?害羞,也有?不忿。 他真是讨厌极了,知道她?害怕什么,就?吓唬她?什么,难道他不怕惹恼了她?? 还是说,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没脾性的泥人,不管他怎么对她?,都不要紧? 觅瑜忿忿不平地想。 但最终,她?还是遂了他的意,轻软唤道:「……隆哥哥。」 盛隆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好瑜儿。」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亲吻如同蜻蜓点水,却盪起一阵涟漪。 觅瑜一时?不喜他这哄人的态度,一时?沉醉于他的亲近,天?人交战半晌,终是败下?阵来,闭上眼,微仰臻首,邀请他更深一步的缠绵。 盛隆和满足了她?的心愿。 他深深地搂住她?,与?她?唇齿相缠,气息相依。 第102章 三日后, 许娉婷如期而至,登门拜谢太子妃。 觅瑜免了她的大礼,示意侍女将她扶起, 打量着她, 笑道:「多日不见?, 许娘子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许娉婷柔婉回答:「多亏了太子妃的一席话,才令娉婷明白过来?,不再自伤己身。太子妃的大恩大德,娉婷没齿难忘。」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觅瑜便屏退左右,斟酌着询问:「听?闻,许娘子与宋编修和离了?」 「是。」许娉婷恭谨应声, 「是在两个多月前的事。」 「娉婷本该在病癒的第一时刻, 便前来?拜谢太子妃, 但因家中琐事,迟迟未能成行, 一直拖到了现在,还请太子妃恕罪。」 对于这一番话,觅瑜心知肚明,不是许娉婷不方便登门, 而是她才经歷小产,不方便见?客。 不愧是长安有名的才女, 连藉口?都找得这么得体, 不仅免去?了双方的尴尬,也避免了惹她想起伤心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当然,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她想要?问的是:「娘子为何?要?与宋编修和离?可是他待你不好?若真是如此, 娘子尽管说出来?,本宫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许娉婷摇摇头,道:「宋公子待娉婷甚好,是娉婷与他有缘无分。」 觅瑜鉴貌辨色,见?其不像是在说谎,心中就有了底。 看来?,盛隆和说的没有错,是许娉婷主动?提的和离。 她继续询问:「那?……关于高小公子……?」 许娉婷在温婉中带着羞涩地一笑,柔声回答:「娉婷与高小公子……一切都好。」 她瞭然。 又被?盛隆和说中了,他二人果然再续前缘。 觅瑜正自想着,忽见?许娉婷起身,朝她盈盈下拜,行了一份大礼,不由惊了一惊:「娘子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许娉婷坚持要?拜:「这一拜,是娉婷替自己行的。若非太子妃当日之言,或许直到今日,娉婷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不能重获新生。」 「娉婷在这里,谢过太子妃的救命再造之恩。」 她说着,深深拜下,行过一礼。 觅瑜本想阻拦,但听?闻此言,便收回手,受了这一礼。 待得礼毕,她走下凭榻,亲自扶了许娉婷起身,含笑道:「当日之言,虽是经由本宫口?中说出,却是因高小公子之故。」 「如果不是高小公子对娘子用情至深,使本宫深受感动?,本宫也不会坏了规矩,和娘子说那?些话。」 「娘子能有今天,一半原因在于娘子自身敢于决断,一半原因在于高小公子矢志不渝,与本宫没有多大关系。」 「能够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心感甚慰,本宫在这里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许娉婷动?容不已:「多谢太子妃吉言。」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话,觅瑜忽然想起一事,询问道:「当日在刑部?堂上,高小公子曾言,世?事如烟,人生幻梦。这一句话,许娘子可还记得?」 许娉婷回道:「记得。这是他当初拒绝我时说过的话,娉婷……难以忘怀。太子妃如何?问起了这话?」 觅瑜道:「只?是有些好奇。他出身国公府,从小锦衣玉食,照理应不知疾苦,为何?却能有此感悟?仿佛经歷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一般。」 许娉婷沉吟着:「这……娉婷当时也曾问过他,他不过一介世?家公子,又年纪轻轻,尚未加冠,能懂得什么人生体悟,说出这些话来?未免可笑。」 「他回答我说,他虽然年纪还小,不曾经歷过什么,但他看得足够多,也知道得足够多,人生便是如此,他再争再抢也留不住,不如放手。」 觅瑜追问:「他经歷过什么事?」 许娉婷蹙着眉,缓缓摇头:「他父母双全,兄长姐妹俱在,虽然于功名考试上不如意,但他一向不曾在意过……」 「所以,我那?时以为他是为了拒绝我,而寻找的藉口?,为此感到分外伤心生气,同他争执一番,哭着回家了……」 她说着,看向觅瑜:「太子妃想要?知道背后的原因吗?若如此,娉婷回去?之后,便寻个空当问他。」 觅瑜没有回答,而是道:「他既然在当年以此为由,拒绝了许娘子,那?么你如今与他再续前缘,他可有什么说法?」 许娉婷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絮絮道出。 原来?,自觅瑜当日一行后,许娉婷重焕生机,不仅安心养起了身子,也与高守文恢復了书信往来?。 在此期间,宋编修曾试图登门看望,但都被?她拒之门外。 之后,不知道是太师同他谈了什么,还是宋编修自己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前来?,只?是偶尔差人送来?一些补品。 一日,她的贴身侍女支支吾吾地道:「夫人,听?说,宋老夫人将身边的侍女开脸,抬作姨娘,放进了姑爷房里……」 她听?了,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往后,那?边的事情,不必再同我说了。」 在那?之后,过了一段时日,许娉婷向太师陈述心愿,想要?与宋编修和离。 太师嘆息一声,爱怜地看着女儿?,点?头道:「我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从今往后,我儿?的任何?心愿,父亲都会同意,不再横加干涉。」 就这样,许娉婷与宋编修和离了。 这事自然引起了一些风波,宋家那?边的反应尤甚,高守文也听?闻了此事,不顾流言蜚语,亲自跑了一趟太师府,求见?许娉婷。 许娉婷答应了,在湖心亭中见?了他一面,一如他们曾经见?过的无数面。 亭中,高守文焦急又关切地询问:「表妹为何?要?和离?可是那?宋家公子待你不好,嫌表妹……嫌表妹不够好?」 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许娉婷知他心意,明白他是怕把话说清楚之后,会惹得她伤心,他一直待她这样周全体贴。 她拿团扇半遮面庞,掩去?一丝笑容,道:「自然是因为表哥在三年前的话错了。」 他一呆,道:「什么话?」 她道:「你说,你护不住我,不能娶我。不像宋公子,前程似锦,得父亲青眼,比你要?强得多。他护得住我,是我的归宿,我应该嫁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可你错了,宋公子护不住我,不是我的归宿,所以我与他和离了。」 高守文听?后,怔了半晌,忽道:「我在三年前说的话错了,那?表妹在三年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许娉婷故作不解:「表哥不是说,世?事如烟,人生幻梦吗?如今怎么又想入梦了?表哥不想放手了?」 高守文苦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已出梦,我一直都在幻梦中……」 许娉婷道:「但表哥不愿和我们这些深陷梦境的人一样,一直试图维持清醒,不是吗?」 「是。」高守文面露后悔之色,「我原本以为,我看透了,明悟了,但……终究还是我执迷了,是我错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一个惜花人。」 「表妹……愿意回心转意吗?」 在高守文朝她伸来?的手掌中,许娉婷含泪绽开了笑颜。 …… 「……这就是他关于当年之言的全部?说法。」许娉婷羞声做出结语。 觅瑜听?罢,没有发表什么评价。 许娉婷察言观色,询问:「不知娉婷此言,可有解答太子妃的疑惑?若太子妃还想知道更多,娉婷愿意效劳。」 觅瑜想了想,摇摇头,道:「本宫不过略问两句,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许娉婷识趣地没有再问,转而聊起了别的话。 一炷香后,两人聊得差不多了,许娉婷遂行礼告退。 独留觅瑜在内室中,兀自思忖。 直到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看向跟前人,讶道:「殿下?」 盛隆和「嗯?」了一声:「你叫我什么?」 她立即改口?,娇软唤他:「隆哥哥。」 他满意一笑:「这才对。」在她身旁坐下。 他端起她案前的茶盏,询问:「在想什么?发着傻傻的呆,连我进来?都没察觉。」 她试图阻止:「这茶凉了……」 「没事,我不介意。」他喝下一口?茶,「许家娘子和你说了什么话,使你这般出神?」 她也只?能任由他去?,喃喃道:「她没和我说什么话……是我问了她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觅瑜将两人的谈话说了。 盛隆和听?罢,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好像她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事?我当初不是说了吗,这句话很常见?,不少戏曲经文里都有。他能说出这话来?,代?表不了什么。」 她嘟囔道:「我知道,但我目前就遇见?了他一个,自然想探查清楚……」 她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询问:「话说回来?,隆哥哥是怎么与高小公子相识的?」 想当初,她也拿这个问题问过他,偏他守着盛瞻和的身份,不肯告诉她,还装模作样地让她去?问「十弟」……他就是个骗子。 现在他成为了盛隆和,总该告诉她实话了吧? 觅瑜的希望没有落空。 盛隆和将茶盏置于案上,不甚在意地回答:「他想拜访太乙宫,在山里迷了路,正巧遇上我,我就给他领了路。」 「途中,我和他聊了两句,发现他这人挺有意思,就这么和他结识了。」 原来?如此。 觅瑜恍然,同时有几分好奇,疑道:「高小公子为什么想要?拜访太乙宫?」 盛隆和看向她。 「怎么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扭着手,「我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他回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在意他做什么?」 第103章 觅瑜一呆, 解释道:「我没有在意他,我、我就是——」 盛隆和气定神闲地接过她的话,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我知道, 你只是在?意他的话, 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话锋一转:「但是这样一来, 这同你在?意他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比如刚才,我告诉你,我和他是在?山里?遇到的, 他是因为想要拜访太乙宫,在?山里?迷了路,所以才遇上了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 我为什么会在?那时出?现?在?山中, 遇上他呢?」 「……」觅瑜沉默片刻, 干巴巴地询问,「那, 隆哥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中呢?」 他噙着笑回?答:「因为我闲极无聊,出?去转转。」 觅瑜:「……」他就是故意找她茬的吧。 她哑口无言的模样似乎取悦了盛隆和,他湛湛笑道:「行了, 我也不为难你。」 「你既然想知道高?守文说出?这话的原因,直接去问他本人便可?, 不必在?这里?苦思冥想, 多费功夫。」 她诧异:「问他本人?可?以吗?」 他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有些迟疑:「可?是,我身为太子?妃, 见他一个外男……」 「你当然不能贸然见他。」他道,「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大?度的人吗?除了岳父和内兄, 其余男子?,你都不能擅自?见面,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觅瑜:「……所以我该如何询问他本人?」 盛隆和一笑:「你喊我一声?隆哥哥,我就告诉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觅瑜:「……」他果然是来捉弄她的。 「怎么,不愿意?」见她迟迟不应声?,盛隆和也不恼,依然笑着,起身作势欲离开,「那你自?个在?这里?苦思冥想吧,我先去书房那边处理事情了。」 「隆哥哥!」觅瑜连忙唤道,伸出?双手,半拉半握住他的手掌,软声?撒娇,「你就别再逗弄瑜儿了……快告诉瑜儿,我该怎么做?」 盛隆和含笑回?握住她的手,坐到她的身边,搂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将她抱入怀里?。 「方法很简单。后日,三清观会举行斋醮,届时,我只需随意寻个藉口带你上香,他则早早在?观内等候,不就能见了?」 觅瑜坐在?他的大?腿上,闻言道:「但是,太子?与太子?妃进观上香,必然要?清退闲杂人等……」 「谁说我们要?大?张旗鼓地去?」他把玩着她娇软小巧的手掌,「就像上回?去正虚观一样,我们悄悄地去。」 她由着他与她十指交缠,描摹她的指缝:「但三清观不比正虚观,往来多是达官贵人,我们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所以在?斋醮日去。」他道,「三清观于?每月初一举行斋醮,行仪时,正殿会闭门谢客,只留纯阳、清虚二殿,香客会大?大?减少,清净许多。」 觅瑜明白了:「原来如此。」 她本想称赞他思虑周到,话至唇边,忽然想起一事,改口道:「那么,高?小公子?要?如何知道,到时在?三清观与我们会面?」 盛隆和道:「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他。」 她奇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将他请来东宫,在?书房里?问他,继而转述给我呢?」 他道:「他无官无职,我贸然召他来东宫,恐会引起他人注意,不妥。」 觅瑜被他提醒了,恍然明白过来。 也是他不好,在?她跟前一直维持着盛隆和的模样,让她差点忘记了他的太子?身份,不可?随性举止。 她继续询问:「那你为何不在?外头?见他一面,询问他,再回?来告诉我呢?」 盛隆和看着她,微微一笑:「自?然是因为我心有所感?,怀疑你想知道的不仅仅这一件事,还有别的事情,你想要?问他——是也不是?」 觅瑜一惊,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隆哥哥总是这般聪慧……」 他松开她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拍拍:「说好话时知道喊我哥哥了?看来你也不是全然的一窍不通嘛。」 她娇唤:「隆哥哥……」 盛隆和亲了一下她的唇,一触即分,只留下些许温热的气息。 「放心,我不会怪罪你,也不会问你想知道什么,只有一个要?求。」 觅瑜正自?意犹未尽,犹豫要?不要?亲回?去,听?闻他此言,连忙压下旖旎的心思,询问:「什么要?求?」 他道:「在?三清观时,你要?时刻跟随在?我的身边,不能乱跑。」 她一怔:「为何?可?是三清观——」 「与三清观没关系。」他道,「虽然它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你离开自?己的视线。不仅仅是三清观,其余的地方也一样。」 觅瑜娇嗔着微笑起来:「……专横。」 盛隆和没有半分羞愧,坦然应下:「是啊,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专横独断,我行我素,从来只顾自?己,不管旁人。」 她含着春露蕴情的笑,故意问他:「我在?你心中,也属于?旁人吗?」 盛隆和同样笑着,凑近她,再次印下一吻:「你觉得呢……?」 觅瑜没有回?答。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软身贴着他的胸膛,顺着他的意思绽放轻摇,陷入他缠绵的深吻中,心神俱醉。 …… 九月初一,三清观举行斋醮科仪。 盛隆和携觅瑜进观上香,祝祷海晏河清。 祈毕,两人由一名小道带领,去往配殿厢房。 高?守文正在?里?面等候,见到他们,忙忙起身行礼:「见过——」 盛隆和免了他的礼:「今日叫你来此,是因为内子?有话相询。」 高?守文恭敬应道:「是,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隆和看向?觅瑜,温言笑道:「你好生问吧,注意时辰,别太久了。」 觅瑜乖巧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看着盛隆和转身离开厢房的身影,高?守文惊愕不已,显然是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高?小公子?。」觅瑜柔声?启唇,「我——」 她的话似乎惊到了高?守文,他连连往后退去两步,与她拉开本就疏远的距离,仿佛遇到了什么洪水勐兽。 这还没有完,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磕磕绊绊地道:「太子?妃!这、这——殿下他为何——」 觅瑜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莞尔道:「高?小公子?不必惊慌,本宫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至于?殿下,是特意给我们留出?空间的。」 高?守文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太子?妃有话,草民必当竭诚回?答,殿下何需——何需——」 觅瑜道:「自?然是因为有些话,殿下不方便听?。」 高?守文受到的惊吓更大?了:「太子?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请高?小公子?宽心,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觅瑜安抚,「本宫只是想问,当初,公子?是如何与身为奇王的殿下结识的?」 闻言,高?守文先是一呆,接着放松下来,道:「原来太子?妃是想问这事……难怪……」看来是理解了盛隆和离开的举动。 的确,在?他人眼里?,太子?一直是太子?,奇王尚未出?现?,有关于?奇王的事情,自?然不好当着太子?的面询问。 高?守文维持着垂首敛目的姿势,回?忆道:「草民与殿下相识,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冬日,草民在?拜访太乙宫的途中,不幸于?山中迷路……」 太乙山深林莽莽,夏日树荫遮天,冬日白雪绝径,初来乍到者极易迷失方向?。 高?守文不记得自?己在?山中走了多久,只知道他走得全身发沉,四肢僵硬,不知是累得麻木,还是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就在?他以为会冻死在?这雪山之中时,忽见一道人影自?不远处经?过,他连忙高?喊救命。 来人听?见他的唿喊,步伐微停,转道朝他走近。 他定睛一瞧,发现?对方是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穿着打扮既像道士,又不像,神情颇为怡然自?得,在?看清他后挑了挑眉,问出?三个字:「迷路了?」 他连连点头?,道明来意。 对方听?了之后,思索片刻,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救他,最?终道:「算你走运,遇上了我。走吧,我带你去太乙宫。」 他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跟着来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途中,两人交换姓名。他得知对方竟是奇王殿下,不由大?吃一惊,差点崴了脚,摔一个狗啃泥。 奇王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身板,也敢在?冬天来太乙宫,你怎么想的?」 他讪讪回?话:「草民、草民心中有一疑惑,希望能够得到砚冰道长的指点,遂特意前来求教……」 砚冰道人为紫霄真人入室弟子?,以卜卦解签着称,在?长安颇有名气,从辈分上算,还是奇王的师伯,当然,彼时的高?守文并不清楚。 「原来如此。」奇王表示了解,随口询问,「你有什么疑惑?」 他吭哧着回?答:「草民……自?小翻阅经?书,自?觉看透世?事,无论遇到何种情况,都告诫自?己不必执着,但——」 「草民心中……有一姑娘,数日前,她询问草民,是否愿意娶她,草民……拒绝了……」 听?到这里?,奇王殿下脚步一顿,看向?他,发出?疑问:「你的心上人问你愿不愿意娶她,你拒绝了?」 「……是。」 奇王殿下嗤笑:「我看你不该来太乙宫找道长,而该去医馆寻大?夫,治治脑子?。」 他苦涩一笑:「草民知道,不该辜负她的心意。可?是……我身无长物,她嫁给我,不会有任何好结果,不如嫁给别人,至少……能护住她……」 奇王殿下看起来没兴趣知道他的伤心往事,心不在?焉地询问:「既然你想得这样清楚,又为何来太乙宫?」 他道:「草民原想着,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不必为此争什么、求什么。这世?间万物,皆如指间沙,握得再紧,也终究会流逝……」 「我娶她与否,都是一样的,她嫁不嫁给我,也是一样的……」 「然而,当我得知她真的准备嫁给别人时,我的心——却像被大?锤重重击了一下,痛苦难当——」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我应该看开,应该想明白、想通透,但我——我——所以,草民想拜访太乙宫,寻求砚冰道长解惑。」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这些话在?他心中压抑许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倾吐,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 可?惜奇王殿下没听?进去,只注意到了他的头?一句话。 「世?事如烟,人生幻梦吗?」奇王殿下微微一笑,道,「这话挺有意思。」 第104章 「……自那之后, 草民就与奇王殿下结识了。」高守文结束了讲述。 觅瑜听罢,询问:「殿下很在意公子所?言的,『世事?如烟, 人?生幻梦』, 这一句话吗?」 高守文没有?把?话说死:「殿下当时看起来是有些在意, 但之后皆未曾提及,直到几?个?月前?在刑部大堂上,才以此询问草民。」 「是吗……」她应了一声,心下暗生思量。 面?上, 她继续道:「本宫冒昧询问公子,为何会有?此种感悟?毕竟,以公子的身世, 不应该生出这等出世之心。」 高守文迟疑一瞬, 回答:「草民……不过是看多?了经书典籍, 听多?了故事?,才有?此感悟罢了, 并非草民真正悟出的道理,让太?子妃见笑了。」 自从成为太?子妃后,觅瑜鉴貌辨色的本领提升了不少,譬如此刻, 她就看出,高守文没有?说实话。 她试图摆出上位者的威严:「此话当真?高小公子, 本宫希望你能说实话。」 可惜她的慑人?程度远远不及她的夫君, 高守文的回答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神情都没变, 恭敬地道:「太?子妃明鑑,草民说的都是实话。」 让她颇为郁闷, 心想,难不成还?是要靠盛隆和?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好在下一刻,高守文给出了不同的反应。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有?苦涩,也有?怅惘,似一名饱受风霜的老?者。 「太?子妃莫要听草民说出此言,就以为草民彻悟世事?,实则,草民根本没有?悟过,不然也不会酿下种种大错……」 觅瑜知道,他口中的大错,指的是当年拒绝许娉婷一事?,他约莫是把?后者遭遇不幸的罪责,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也是她今日来见他的原因之一。 「本宫听闻,公子当年在拒绝许娘子时,给出的理由是护不住娘子。」她道,「本宫有?些疑惑,公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护不住许娘子的?」 高守文苦笑道:「草民既无功名傍身,也无一技之长,更非袭爵长子,只靠着国公府的庇荫,才苟活至今日。这样的草民,有?什么能力护得住人?呢?」 觅瑜道:「公子此言差矣。长安城中,世家公子不知凡几?,他们中有?几?人?得了功名,又有?几?人?有?一技之长?多?是游手好闲,松散度日。」 「公子家世煊赫,才情斐然,又与许娘子有?总角之谊,两情相悦,说什么庸碌苟活,无能为力,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了。」 高守文继续苦笑:「那些纨绔膏粱固然不堪为依靠,草民又能称得上良配了吗?」 「太?子妃见过草民在刑部堂上的狼狈模样,若非太?子殿下慧眼如炬,出手相助,草民不知道还?要蒙冤多?久。」 「草民连自己都保不住,何况其他人??」 「遑论太?师为表妹选定的宋家公子,不仅高中探花,且任翰林院编修,前?程似锦,无论哪一项都比草民强上太?多?。」 「草民……觉得表妹有?更好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话说得很有?道理,但觅瑜在意的不是这个?。 她询问道:「宋编修能力不俗,公子有?此想法无可厚非。然而,公子为何对许娘子言,你护不住她?好似……」 她观察着他的神色,慢慢道:「好似……公子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许娘子会遭逢劫难一般。」 高守文面?色微变。 旋即,他恢復镇定,道:「太?子妃说笑了,草民不过一介凡人?,如何会有?此等神通?且草民若当真知晓,为何不事?先提醒表妹?让表妹避开此劫?」 觅瑜道:「也许,公子只知道娘子会遭遇不幸,而不知晓不幸的源头。」 「亦或者,公子以为自己便是不幸的源头,只要许娘子不嫁给公子,就不会遭逢不幸。」 她说这话完全?是试探,没有?丝毫的确定,连她自己都觉得疯狂,不曾向盛隆和透露口风,虽然后者未必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然而,高守文突变的脸色却证明了,她的猜测有?可能是真的。 她登时有?些急迫:「果真如此?」 高守文迅速否认:「不!太?子妃误会了!草民从来不曾知晓什么——草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认为表妹在嫁给草民后,不会获得幸福——」 「那公子为何现在又不这样认为了?」她不肯罢休。 高守文还?是死咬着不承认:「因为草民发现,即使表妹嫁给别人?,也不一定能平安康泰,不如由草民来……草民哪怕豁出去性命,也会护住表妹!」 觅瑜有?心想要追问,但对方摆明了态度,不愿意告诉她实话,她又想不出什么有?效的询问之法,只能无奈作罢。 她果然还?是太?没用了,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她却触摸不到……看来,真的要请盛隆和相助…… 「好吧。」她维持着太?子妃的端庄仪态,道,「公子既然如此说,那本宫便如此信了。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公子能够解惑。」 高守文小心道:「太?子妃但说无妨。」 「是关于公子当年那一番感悟的。」觅瑜道,「在公子看来,殿下为何会对这话感兴趣?」 高守文斟酌片刻,谨慎道:「草民愚钝,不敢妄自揣测殿下心思。」 「但……依草民的看法,恐怕是殿下常年于太?乙宫中清修,读多?了经书,听多?了经文,才会有?此兴致……」 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因为相当于没回答。 不过觅瑜没有?逼迫,一来,她不是这等性子,二?来,她也想不出合适的话,遂颔首道:「好,本宫知道了。今日的谈话,还?请公子莫要透露出去。」 高守文拱手行礼:「草民谨遵太?子妃之命。」 话问完了,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觅瑜稍示一二?,正准备离开,却听闻高守文在她身后道:「太?子妃且慢。」 她转过身,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接触到她的目光,高守文立即垂下头,不与她对视。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懊恼,仿佛在后悔刚才的冲动出声,但还?是道:「殿下……殿下待太?子妃很好。」 觅瑜不明白他的意思。盛隆和待她是很好,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他又为什么要特意叫住她,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 她有?些不解地道:「公子此言何意?」 高守文看起来更懊恼了,硬着头皮继续道:「草民的意思是……不论殿下……心里在想什么,待太?子妃总是、总是一腔真心的,太?子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觅瑜听着他的话,心头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高小公子是想表达,殿下与本宫的这门亲事?,乃是一桩良缘吗?让本宫……莫要生出它念?」 这话听起来像在诘问,以高守文的性格,照理会诚惶诚恐地请罪,表示绝无此等说教之意。 然而他却惊愕地抬起了头,与她对上目光,片刻方如梦初醒,垂头告罪道:「草民绝无此意!」 觅瑜感到一阵恍惚。 难道他真的——?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连高守文是何时告退离开的都不知道,直到熟悉的唿唤声在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看向身旁人?。 看着那张在心底描绘过无数次的脸庞,她动了动唇,喃喃道:「隆哥哥……」 盛隆和露出一个?笑:「难得,你会主动这么喊我。高守文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魂不守舍?」 他的笑容松散,似山间?清风,包容着五湖四海,让人?感到宽心。 觅瑜忍不住投入他的怀抱,小声道:「我……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盛隆和从善如意地拥住她,低下头,含笑同她咬着耳朵:「什么秘密?关于谁的?」 她软软倚靠着他,感受他的气息:「高小公子的。」 他立即收紧了她的腰,惩罚似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你的胆量见长,居然敢窥探别的男人?的秘密,还?大言不惭地告诉我?」 她带着点委屈和撒娇地轻唿一声:「不是我主动要知道的,是无意间?发现的,而且,这个?秘密——很重要……」 「是吗?」他低笑着,在她耳畔印下一吻,作为安抚,「好,你说说,是什么秘密?」 觅瑜道:「高小公子……似乎也和我们一样,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得更少,更不清晰……他,是不是也看过类似的书……?」 「是吗?」盛隆和应了一声,「也许吧。」 觅瑜有?些疑惑地仰首看向他:「你不惊讶吗?」 他含笑道:「我为什么要惊讶?」 「他、他和我们一样,可能看过类似的书。」 「所?以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看过,我们也看过。」 「可是,」她不解道,「这不是什么寻常的书,是——来歷不明的邪书。他既然也看过,不就说明我们能从他的身上入手,追查邪书的来歷?」 「嗯,不错,有?进步,知道寻根究底了。」盛隆和仍旧笑着,看起来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的。」 觅瑜蹙起眉,不喜欢他这样敷衍的态度。 她嗔怪道:「你认真点,我是在和你说正事?。」 他还?是笑着,道:「我很认真。我答应了,我会去查的。」 第105章 觅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答应了??」 盛隆和忽然收敛了笑, 沉静地看向她,道:「不错。」 觅瑜被他这突变的态度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想着, 难道他终于?决定不扮演盛隆和, 准备回归盛瞻和了?? 然而下?一刻, 他就?恢復原来的神色,挑眉道:「非要我摆出这样一副神情,你才肯信吗?看来你对本王的信任还不够深啊,太子?妃。」 「……」什么本王不本王、太子?妃不太子?妃的, 称唿都乱了?,他就?这?么喜欢和她当叔嫂? 觅瑜心下?暗诽,口?中嘀咕:「本来就?是殿下?表现得不行, 让人不敢信任……」 盛隆和有些危险地扬起尾音:「嗯?」 她立即乖乖投降:「隆哥哥。」 他这?才满意一笑, 抚摸她的脸颊:「行了?, 你放心,我会去查的, 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为何?」她不解,「我觉得高小公?子?不像是那等不配合之人。」 他优哉游哉地道:「是吗?那你怎么什么都没问出来,在这?里巴巴地同?我猜测?」 她噎了?一下?,回答:「那是因为我的功夫不到家, 可你不一样,你比我厉害得多……」 盛隆和笑容舒坦, 似乎对她的恭维很是受用:「看来我定然要查出个子?丑寅卯了?, 不能辜负瑜儿的这?份期望。」 「不过,就?算高守文?配合, 恐怕也问不出什么,至少在邪书这?一件事上, 问不出来。」 觅瑜这?回是真?正的不解了?:「为何?」 盛隆和带着她在凭案边坐下?,环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我查过他的底细,发现他经歷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十三?年前,他在回乡探亲的途中病倒,使船队的行程慢了?一晚。」 「而就?在当天晚上,他们本该抵达的码头发生?了?一场乱子?,有不少船客受了?伤,只有迟到的他们因祸得福,平安回乡。」 「再比如,七年前,他的叔父病重,音讯尚未传至长安,他便?以梦见叔父不好为由,劝服家中长辈派人送药,成功救了?叔父一命。」 觅瑜听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这?……他是——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发生?,避开了?吗?」 「算是吧。」盛隆和肯定她的猜测,「不过很可惜,他的这?些功夫都白费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和他一起回乡探亲的堂兄,于?一年后不慎落水身亡,至于?他的叔父,则在半年后因为偶感风寒去世。」 觅瑜听得越发心惊:「这?……」 盛隆和继续道:「还有他的姨母,也就?是许博杰的夫人,同?样因病去世。」 「据说,在太师夫人病逝当晚,他几近发狂,喃喃念着『不能是今晚,不能是今晚』,听闻死?讯时更是呕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自那之后,他就?变了?。原本他虽然不喜俗务,但在读书上还算用功,直到太师夫人去世,他才性情大变,变得游手好闲,无论谁劝说都没有用。」 他含笑看向她:「你说,这?些事情表示了?什么?」 觅瑜怔怔的,不敢相?信:「他……能够预知未来之事,想要救下?亲人,但终究不敌天意……最终……陷入了?疯魔?」 「我更倾向于?他是自暴自弃。」盛隆和道,「他做了?这?么多努力,却还是无法挽救任何人的性命,争不过上天,于?是放弃了?,不争了?。」 觅瑜的脑海里闪过一线灵光:「所以他才会说,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不必争什么、抢什么?因为他争过抢过,但是失败了?,所以深谙天意不可违?」 盛隆和颔首。 觅瑜有半晌没说话。 她感到有些发冷。 高守文?费了?那么多的劲,仍旧无法改变未来,扭转命运的轨迹,那么他们呢?能做到吗?难道他们会像书里写的一样,最终—— 「你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了??」盛隆和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戳:「别去想,都是妄念。」 略带指责的轻斥,却让觅瑜神奇地放松了?下?来,有些难为情地笑道:「隆哥哥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盛隆和好整以暇道:「我一看你的神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目含隐忧,眉蹙轻愁,活脱脱一幅美人怀郁图。」 「虽然看起来很赏心悦目,让人心疼,但我不喜欢,所以你不许再想。」 她撒娇:「听了?这?样的话,你让我如何不想?」 他道:「因为高守文?和我们的情况不同?。他虽然能知晓将来之事,但只知道与他自己有关的,其余则一概不知。」 「五年前,幽州发生?过一起山石崩塌,他提前书信担任当地同?知的长姐,叮嘱其做好预防措施,避免危害过路行人。」 「但是同?年,檀州也有一起类似的事件,并且严重程度比幽州大得多,当地亦有他认识的长辈为官,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可见他并不知晓此事的发生?。」 他询问她:「你觉得,以他的性情,若是知晓有灾害将要发生?,危急无辜之人的性命,他会没有任何行动吗?哪怕只是写一封书信。」 觅瑜思索着,缓缓摇头:「他……应当不会……」 盛隆和一笑:「所以我才说,他只知晓与他自己有关的事情,或者说,是他本人能在将来知道的事情。」 觅瑜听得一阵发怔:「这?……是什么意思?」 盛隆和看着她,道:「他不是读了?什么书,而是亲身经歷过这?些事情,听闻过这?些事情,他乃——再世之人。」 觅瑜几乎停了?唿吸。 她的心一下?下?急促地跳着,抓住他的衣襟,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这?、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他反问,「我们都能看到那样一本书了?,他为什么不能经歷这?些?」 「可、可——为什么呀?」 他笑着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我得回去问问师父,又也许连我师父也不知道,毕竟天机莫测,世事难料。」 觅瑜缓了?好一会儿,才让心跳平復。 但她仍旧惊愕未消:「怪不得,他会对我说,你待我很好,让我不要生?出它?念……想必,在他曾经的经歷中,听闻过我、我和……」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依照那本邪书中的内容,太子?与奇王都好好的,和赵氏产生?了?纠葛,虽然万分荒唐,但鑑于?这?是写在一本书里的,用来迷惑人心,不是不能理解。 但——如果那是切实存在的,就?……太荒谬了?。 她不能接受。 她怎么会同?时和一对兄弟——哪怕她是被迫的,这?也、这?也太荒唐了?。 更不要说,她现在只喜欢其中一人,不论他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她都只喜欢他一个。 要在他面前,说出她可能委身他和他的兄弟,她做不到。 觅瑜的心一时纷乱。 反而是盛隆和笑着接过话:「听闻过你和我们兄弟俩的荒唐事?」 她的面色半红半白,又是羞怯又是不安,带着点牴触的心理,抿唇唤道:「……殿下?!」 盛隆和这?回没有和她在称唿上纠缠,温言安抚道:「就?算这?些事真?的发生?过,也不要紧。它?不曾发生?在我和你身上,便?与我们无关,是陌生?人的陌生?事。」 觅瑜没有被他安慰到:「可是——你不是说,高小公?子?亲身经歷过吗?」 盛隆和神色不变:「经歷过又如何?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这?些事情之于?高守文?,已是从前往事,之于?我们,更是书中轶事。你无需为此烦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是啊,他说得对……对他们而言,这?些事都是不曾发生?、不曾存在的,她不该执拗……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他和她,不是书中的太子?、奇王或赵氏…… 这?么一想,觅瑜感到轻松了?许多,看向盛隆和的目光重染笑颜。 「你说得对,是我魔怔了?。」她软声道,「多谢你,隆哥哥,一直以来,都是我想得太多了?,连累你为我操心费神。」 盛隆和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没有刻意放轻:「知道就?好。」 「从今往后,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少想一点,嗯?我每天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还要为了?你殚精竭虑,哪有这?样的道理?」 觅瑜心中动容,面上露出一点撒娇的情态,故意询问:「隆哥哥不愿意为了?我殚精竭虑吗?」 他加重了?一点捏着她脸颊的力道:「我若是不愿,刚才说那么一大通话是为了?谁?」 「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烦恼,免得年纪轻轻就?愁白了?头,到时候扑在我怀中嘤嘤哭诉,还要我费心来安慰你。」 「胡言,瑜儿才不会早生?华发。」 「嗯,你从现在开始不多想,就?不会。」 「我是说——」 辩解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打断,觅瑜猝不及防,呆了?片刻,方想起闭上双眼,融化在水意盈盈的纠缠中。 结束时,她已经彻底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了?,晕红着双颊,软软倚靠在盛隆和的怀抱里,感受着他唿吸起伏的胸膛。 不对,有一件事还是要想一想的,那就?是:「当初,隆哥哥为什么会探查高守文?的底细?」 盛隆和抚着她的背,梳理她的青丝,漫不经心地回话。 「我觉得他这?个人说话有点意思,与他的身份不匹配,好像怀揣着什么大秘密,又正巧和我在太乙山中相?遇,未免他有所图谋,就?查了?查他。」 「原来如此……」她应了?一声,继续询问,「那……当初,隆哥哥和我相?遇时,有没有查过我的底细?」 第106章 盛隆和笑着看向她:「怎么, 想要?兴师问罪啊?」 觅瑜抿嘴回笑:「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自然?是有?。」他道,「不过理由不同。查高守文的底细,是因为我不相信他, 查你的底细, 则是因为我想知道。」 她微微笑着, 询问:「隆哥哥为什么会想知道?」 盛隆和含笑看着她:「你不知道?」 她眼波流转:「你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 他很显然?看穿了?她在装傻,满足她道:「好吧,我来告诉你。我之所以想知道, 是因为我喜欢你,心悦你,想要?更深地?了?解你。」 即使早有?猜测, 听旁人?无数次提过, 在他身为盛瞻和时, 也听他用?兄长的口吻说过,但在此时此刻, 听闻他亲口承认,觅瑜心中还是涌出了?无数欢喜。 她绽出一抹雀跃的笑:「你……在那时就喜欢上我了??」 「是。」他大方承认。 她的声音越发娇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沉吟道:「怎么说呢,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 「就怎么了??」觅瑜的心悬了?起来, 回想起他们最初相遇的情景,以及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有?些不安。 「你、你不会想说, 第一眼看见我,就被我粗心大意的救人?之举惊到了?吧?我那时是有?些医术不精, 但也是因为太着急了?……」 「哦,没?有?,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盛隆和让她放心,「虽然?你的医术是不怎么样,生生让我从昏迷中痛醒过来,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不会介意的。」 觅瑜:「……」真的吗?如果他真的不介意,怎么会过去快两?年,还记得那时的痛,并且特意说出来? 她干巴巴道:「那你想说什么?」 盛隆和端详着她,笑容带上稍许微妙:「我想说……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惊艷到了?。」 「你还记得,我那时给你起的称号,神医仙子吗?神医是我促狭你的,仙子不是,在我心里,你的确恍如仙子,救我于危难中。」 觅瑜:「……」她是该谢谢他的夸赞,还是和他算旧帐,居然?用?神医称号来促狭她?她当时可真切地?为此高兴了?许久。 在觅瑜想好之前,盛隆和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你的长相也如仙子,花容雪肤,莹肌玉骨,让我见之难忘。」他亲了?下她的脸颊,「还有?性子,天真懵懂,善良烂漫,令我欢喜不已?。」 「你知道那时候,我每每面对你,和你独处,看着你纯洁不知事的眼神,都得克制自己,不做出唐突之举时,我心里受到的折磨吗?」 觅瑜又惊又羞地?睁大了?眼,主要?是为了?他的话,至于偷亲则已?经习惯了?,他总是这样,喜欢在谈话时做出些亲昵举动。 「你、你——」她磕磕绊绊地?指责他,「你真是……不知羞耻!」 盛隆和不肯承认:「君子好美,见色而喜。我哪里不知羞耻了??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又没?有?真的轻薄你。你应该称赞我君子端方。」 君子?端方?他还真是说得出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觅瑜觉得不可思议:「我——那时尚未及笄,你怎可——」 「没?及笄怎么了??大户人?家中,给儿女?早早定下亲事的多了?去。」盛隆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那会儿已?经十四岁,是大姑娘了?,我喜欢你很正常。」 「胡说……」她涨红了?脸,生硬反驳。 「母后告诉过我,在得知我们的事之后,她本想立即向?父皇求旨赐婚,但因为我年岁还小,便往后推了?一推,结果差点?导致你我无缘……」 「母后尚觉得我年纪小,不宜结亲,你——你竟然?——」 「我竟然?怎么了??」盛隆和依然?不以为意,「你也说了?,母后是觉得你不宜过早结亲,没?觉得我不宜过早喜欢你。」 「若我不喜欢你,如何会在母后跟前屡屡提及你的名字,让母后心中有?底,生出赐婚的念头?」 「再说,不是你先问我的吗?我瞧你在问的时候明明很期待,怎么我真的回答了?,你反而不满了??你是不是在故意找我的茬?」 觅瑜一噎,立时没?了?底气:「我、我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早喜欢我,在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她越发小声。 他含笑询问:「一见钟情不好吗?」 她嘟囔着:「好是好,可是……我总觉得不太靠谱……」像见色起意,她不希望他是因为她的容貌,才喜欢她的。 尤其是在看过那本邪书之后,他的这种说法,会让她想起书里的太子和奇王,都是因为看中了?赵氏的美色,才导致了?后头一连串的悲剧。 如果他当真对她一见钟情,才会娶她,那么,她与赵氏有?什么区别呢?在于她没?有?嫁给汝南郡王?可以欢欢喜喜地?当他的妻子? 这让她感觉有?些不好…… 盛隆和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道:「若我只见了?你一眼,就嚷嚷着要?娶你,自然?不太靠谱。」 「但我在那时只是对你怦然?心动,没?有?更多的心思,是在后来和你相处久了?,才越发喜欢你,确定了?心意的。」 这个回答正经多了?,他刚才一定是在故意逗弄她……他真讨厌。 觅瑜抿出一点?笑,算是接受了?他的理由?,继续询问:「那,你当年和我相处时,做出的那些奇怪举止,都是故意的?」 盛隆和道:「什么奇怪举止?」 她轻嗔:「你明明知道。」 他笑着摇头:「我真不知道。」 好吧好吧,刚才是她装傻,现在就让他一回,遂了?他的意。 觅瑜回忆着,一一同他分说:「你做下的奇怪举动多了?去了?,比如,让我在你手心里写字,又自个儿在我手心里写字,还摸我的脸——」 「打住。」盛隆和道,「我什么时候摸你的脸了??」 「很多时候。」她道,「好几次了?。」 她漾出一抹半含羞嗔的笑影:「我那时懵懵懂懂,不知你的心思,还以为你是在替我整理髮丝,现在回想——你可真是个登徒子。」 盛隆和没?有?跟着笑,一本正经道:「我的确是在替你整理髮丝,没?有?摸你的脸,你误会了?。」 她一愣,道:「怎么没?有??我都感觉到了?……」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时,那阵让她莫名心悸的触感。 「是吗?」他看起来有?些意外,凝神陷入思索,「我记得我那时明明注意了?,不碰到你……难道我没?有?忍住?」 看着他沉思的神色,觅瑜的脸颊微感发烫,好似回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脸庞,她虽然?不明其意,但心里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她咬唇笑斥:「你当然?碰到了?!你真是个登徒子,不仅趁人?之危,在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行下那些孟浪之举,还妄想我察觉不到——」 「不对。」盛隆和拧起眉,「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没?有?碰到你。」 「就像现在。」他伸出手,虚虚贴着她的脸颊,「我碰到你了?吗?」 觅瑜一愣,双颊热意更浓,仿佛被他掌心的温度感染了?。 相比寻常的抚摸,他的确不能算碰到了?她,与她若即若离,但那份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包裹着她,带给她一阵羽毛飘落的轻痒之感。 她努力不让红晕在脸颊上蔓延开:「……碰到了?。」 盛隆和扬起眉。 他收回手,抱起双臂,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在故意污衊我。」 「没?有?!」她争辩,「就是碰到了?,感觉是不一样的。你觉得你没?有?碰到,实际上也没?有?碰到,但——以我个人?的感觉,是碰到了?的……」 为了?增强说服力,她还学着他的举动,伸出双手,虚虚贴在他的脸颊上:「像这样,我没?有?碰到你,但你感觉起来就像碰到了?,是不是?」 盛隆和面色不变:「有?吗?我感觉得很明显,你没?有?碰到我。」 「怎么会?」觅瑜不解。难道是她离得太远了??可是再近一点?,她就真的要?摸上去了?,在这种事上,她远远没?有?他那么娴熟。 她尝试着调整了?一下间距:「你再仔细感受一下,是不是不一样?」 盛隆和没?有?回答,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点?笑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看见他这副模样,觅瑜立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有?些恼怒地?收回手:「你!」 盛隆和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掌心贴上他的脸庞,含笑道:「瑜儿莫气,我那时真的没?有?怀着轻薄你的心思,以为不碰到你就没?事。」 「是你刚才提了?,我才意识到,我的那些举动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给你赔罪,嗯?」 觅瑜不肯接受他的道歉,扭着手想要?离开,奈何她被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足不沾地?,使不上力气,只能继续别扭地?坐着。 她忿忿道:「你到现在都喜欢戏弄我,谁知道当年怀的什么心思?你——你就是个混帐!」 盛隆和笑着亲吻她的手心:「现在是现在,当年是当年。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当年不是,我怎么敢唐突你?」 她咬唇轻哼一声:「你当年唐突我的不够多吗?不说你有?没?有?摸我的脸,只说你替我整理髮丝,这一个举动,就已?是大大的不妥。」 「寻常儿郎,有?像你这样,对姑娘家动手动脚的吗?还说什么端方君子,我看是登徒子还差不多。」 「好,我是登徒子,不是君子。」他继续安抚,「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你在我心中的确很是特殊,对不对?你应该感到高兴。」 觅瑜忍不住抿唇一笑,旋即又板下脸,道:「我才不高兴。你那时明明喜欢我,却不肯说,让师叔和娘亲都把?我当傻子看,我怎么高兴?」 盛隆和道:「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吗?」 她才不信他不知道,娇声轻哼道:「那时,师叔让我离你远点?,不要?同你独处,我还傻乎乎地?替你说话,说你待我很好,没?有?王爷架子,我不害怕。」 「然?后师叔看我的眼神就不同了?,摇摇头,好像我是跟不开窍的木头,让我迷惑了?很久。之后我跑去问娘亲,还被娘亲笑了?……都是你的错!」 第107章 盛隆和发出一声闷笑:「当真?你问了岳母什么?」 觅瑜细声道:「就是师叔的那些反应……我觉得奇怪, 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过去询问娘亲。」 「结果,娘亲在听了之后, 也?和?师叔一样, 用看傻子的目光摇头看我——你别笑!」 盛隆和?停止发?笑, 顺从道:「好,我不笑。你继续说。」 「我不说了。」她半羞半恼地红了脸,嗔道,「我才不要成为你的笑柄。我已经被娘亲笑够了, 不想再被你笑。」 「怎么会?」他含笑道,受到她的瞪视,又?敛了笑容, 一本正经道, 「你那时还小, 不懂这些是正常的。」 她羞恼未消:「你现在知道我那时还小了?」 他立即改口:「不,你不小, 只是单纯。」 她悻悻嘀咕:「所以我才会受你矇骗……也?是你运气?好,倘若除你之外,我还救过别的男子,并同对?方有了感情?, 你预备怎么办?」 「你不会的。」盛隆和?回答得笃定。 觅瑜的确不会,虽然?她在两?年前懵懵懂懂, 不知心事, 但现下回想起来,她在同他相处时, 盪开的那些莫名心悸,正是对?他的情?愫。 他是如此的光风霁月, 在遇见过他后,岂会有别的男子入她的眼? 早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动心了。 但她不准备把这件事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她不想瞧见他得意的神色。 她故意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喜欢上?其他人?难道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吗?」 盛隆和?泰然?处之地回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确这样说过,夸赞我是最好的儿郎,最好的夫君。」 觅瑜一噎,微红了脸,争辩,「那是我在……」她没好意思说出「情?动」二字,换了一个?较为中和?的词,「……在开心时说的话,算不得数。」 他「哦?」了一声:「所以你现在不这样觉得?」 她讷讷道:「我现在……当然?也?这样觉得——但这是因为我喜欢你!倘若我喜欢的是别人,也?会觉得那人是最好的,谁都及不上?。」 「原来如此。」他悠然?笑着,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看来,在瑜儿心里,情?比千金重。」 她有些害羞地回应:「自然?……如果情?意不比千金,那要来做什么?」 「所以你的确有可能喜欢上?其他人?」 「……没有发?生的事,谁说得准呢?总之,你很幸运,我不曾遇到过其他人。」 「那是因为你遇不到。」盛隆和?道,「你不会觉得,我在离开清白观后,就把你忘了吧?直到一年前父皇赐婚,才想起还有你这么一个?人来?」 觅瑜一呆,有些没听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 他道:「我一直在派人看着你。」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 「什——什么?」 「我说,我一直在暗中派人看着你,掌握你的动向。你不会喜欢上?别的男子,因为你根本没有机会遇到。」 觅瑜有一会儿没说话。 她凝视着盛隆和?,好像头一次认识他。 「你……一直派人看着我?」 他颔首。 她又?安静了一会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为什么?」 盛隆和?观察着她的神色,不答反问:「你生气?了?」 她愣怔着,喃喃:「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你的心思……」 他道:「我喜欢你,把你放在心上?,自然?想时时刻刻清楚你的消息。」 「同时,我也?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你太?天真、太?单纯了,不知晓人世险恶,路边受伤的陌生人说救就救,难道不怕对?方在醒来后伤害你?」 她不解地看着他:「可是,那个?人是你,你——你不会伤害我的。」 盛隆和?道:「你在当时认识我吗?知道我的性情?如何吗?倘若那会儿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一名匪徒,在被你救醒后生出歹意,你准备怎么办?」 觅瑜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熟悉,仔细回想,想起他曾经问过,在他身为盛瞻和?的时候。 她于是照着那时的回答,道:「我有迷药,能让那人再晕过去。」 盛隆和?定定看了她片刻,道:「对?,你有迷药,可以自保。那我再问你,倘若那人不怀好意,装模作样来接近你、欺骗你,你又?待如何?」 觅瑜有些犹豫地看他一眼:「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吗?」 他噎了一下,镇定从容道:「对?,我算一个?。但是除我之外,假使?你再遇见第?二个?、第?三个?呢?你也?不希望自己被人骗得团团转吧?」 她小声回话:「我遇见你,就已经被骗得团团转了……」 盛隆和?盯着她,没说话。 觅瑜被他看得有些生怯,他虽然?在平时总是笑着,湛湛若春风,但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势就会变得格外迫人,让她不敢出一声大气?。 她乖巧道:「隆哥哥自然?与其他人不同。瑜儿、瑜儿只是想说,隆哥哥不必为了这一点事情?,就派人看着瑜儿,太?……大材小用。」 「无妨。」盛隆和?不在意,「暗卫训练出来就是为了用的,能被我派去保护你,是他们的荣幸。不是我心腹的,还接不到这项差事。」 好吧,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她说不过他。 不过有一点,她需要弄清楚:「隆哥哥既然?在暗中派人看着瑜儿,想来颇为在意瑜儿……那,为何——」 盛隆和?接过她的话:「为何我在离开清白观后,再也?不来找你?」 她点点头。 他既然?在意她、喜欢她,难道不该时常过来寻她,与她相见吗? 就算他那时对?她的喜欢没有多?少,到不了朝朝暮暮的地步,也?不该消失一年半载,直到圣上?赐婚,他才奉旨上?门提亲,和?她再会吧? 盛隆和?露出一个?微笑:「这个?问题,我过一段时日再回答你,好吗?它牵扯到我的身世,我……还得再想一想。」 觅瑜一呆,想不到他会这么回答。 她的心有些悬起,不明白这件事能牵扯到他的什么身世。 是他的臆症吗?可太?子有疾是人尽皆知的,他如果想和?她坦白,告诉她,他过去一直在装病,他直说就是,为何还要再想一想? 且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说,半个?月前,他也?给出了类似的回答,让她容他多?想想,结果一直想到现在,他都没有要告诉她真相的意思。 他——到底—— 觅瑜轻抿丹唇。 「夫君……还没有想好吗?」她刻意换了个?称唿,询问。 盛隆和?微微一笑,抚摸她的脸庞:「还没有。」 她的心中有些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轻应一声:「我知道了。」 不过这样一来,关于下一个?问题,她就不知道能不能问了,不会也?牵扯到他的身世,不能告诉她吧? 她询问道:「你既然?派了人手,想必知道汝南郡王府一事,那——」 好在这一回,盛隆和?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我的确知道,为此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是抢在盛淮佑之前上?门提亲,还是直接让父皇赐婚。」 「结果还没等我考虑好,就得知太?妃入了宫,向父皇另求了一门亲事。不错,免去了我不少麻烦。」 闻言,觅瑜心中生出淡淡的欢喜,漾容道:「原来你当初是这样想的。不过,那时候的你不是在太?乙宫吗?」 他道:「结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太?乙宫距离长安又?不远,快马加鞭一个?日夜就能到,我赶得及。」 她的笑容越发?娇甜:「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盛隆和?含笑抬起她的下颔,「可惜太?妃主?意改得太?早,没有让你体验到被抢亲的滋味?」 她不承认,抿嘴笑着,眸光流转:「我可没有这么说。」 「但我看出来了,你就是这么想的。」他松开手,屈指轻点她的眉心。 「抢亲有什么好的?不如安安分分地嫁给我,体验太?子妃大婚的盛况。天下多?少女子求而不得,偏偏你不稀罕。」 觅瑜辩解:「谁说我不稀罕了?我只是觉得婚仪繁琐,太?过——」 话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道:「我又?没说想被你抢亲!」 盛隆和?噙着笑,半点没有被戳破把戏的羞愧:「行,我们不说这个?,说说别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她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询问:「……什么别的?」 他道:「一笔迟来的帐。」 她一怔:「什么帐?」 想起先前谈论的郡王府结亲一事,她自觉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郡王的吗?我说过了,我对?他没有特殊的心思,只是因为父母之命……我不喜欢他。」 「是啊,你是不喜欢他。」盛隆和?懒洋洋地应声,「但你也?不喜欢我。」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对?奇王殿下只有恭敬,没有别的心思——这一句话,你可还记得?」 觅瑜一呆。 她下意识想要否认,表示她没有说过,但在开口之前,她想起来了,她的确说过,并且说过不止一次。 可——那是因为,他在身为盛瞻和?的时候,总是和?她吃「十弟」的醋,她为表心意,只能这么说,谁知道他压根没有生病! 他仗着假装自己有病,把她耍得团团转,不向她道歉也?罢了,竟还好意思反过来朝她讨要说法?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第108章 觅瑜瞧着盛隆和, 俏丽的面庞上晕出薄薄的惊怒。 她不可思议道:「明明是你——」 「对?,是我欺瞒你在先?,我向你道歉。」盛隆和没有多少诚意地认错, 「但你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她越发震惊:「我哪里有问题?」 他道:「当时我仔细观察过, 你回答得神情诚恳, 不见半分心虚之色。」 「很显然,你是真的?那么?想的?,对?于我——盛隆和,你并不喜欢。」 觅瑜惊呆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强词夺理的?人呢? 明明是他不好?, 逼得她不得不说出?那些话,结果他在身为盛瞻和时,听得心满意足, 如今成了盛隆和, 就翻脸不认帐了? 她越想越气, 羞恼之下,干脆应道:「不错, 我的?确——在我回答的?时候,的?确不喜欢你。」 「我和你相处不过一个多月,又是在许久之前,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自然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更不要说自那以后,你从未出?现在我跟前, 我连你长什么?样都?差点忘记, 何谈其它?」 当然,她没有完全被愤怒沖昏头脑, 在说话时留了余地,只消盛隆和哄哄她, 她就会?告诉他实话,表白她真正的?心意。 她也清楚,他不会?同她生气,顶多佯装不快,吓唬她两下,只要她坚持住不服软,或是假装被他吓到,他就会?摘下面具,笑着安慰她。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盛隆和既没有佯作不满,也没有柔声慰哄。 他用?一种?含着笑意,但是她看不懂的?眼神瞧着她,询问?:「所以,对?于两年前的?我,你的?确不喜欢,是不是?」 觅瑜有些心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 他是在感到伤心吗?可是不应该,她不过是在说气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他明明在笑……虽然这笑容也令她感到迷惑,看不透他…… 着急的?心念一起,装腔作势就维持不下去?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我没有这么?说,我在两年前——是没有开窍,但不代表我不喜欢你,我——」 她定定神,梳理下面的?语句,免得她颠三倒四说了一通,他却没有听懂。 「我是喜欢你的?。」她抬起清丽的?眼眸,看向他,认真道,「早在两年前,清白观那会?儿,我就喜欢你了。」 「只是那时的?我因为不知风月,没有察觉这份心事,所以在你问?起的?时候,才会?那么?回答。」 「实际上,我是喜欢你的?,我——我心悦你。」 盛隆和与她对?视。 他的?眼里盈着笑,笑意微澜,似热泉融化?的?雪水,溢满她的?心灵。 「你当真喜欢我吗?」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询问?。 她乖巧地仰首回答:「当真。」 「两年前就喜欢?」 「两年前就喜欢。」 盛隆和的?笑意愈深。 「你确定吗?」他询问?道,「不是因为在嫁给我后,你喜欢上了盛瞻和,才爱屋及乌,喜欢上了盛隆和?」 「抑或是你混淆了感情,其实你并不喜欢两年前的?我,只是因为喜欢现在的?我,才觉得两年前的?我也值得喜欢。」 觅瑜一怔,有些答不上来。 诚然,她是先?意识到了对?盛瞻和的?感情,才慢慢明白当年对?盛隆和抱有的?心思。 如果她不嫁给他,也许她永远不会?察觉这份情意。 可是这重?要吗?她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并且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喜欢他,无论是哪一个他。 有什么?必要……理清楚两年前的?感情呢? 「有必要。」盛隆和道,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如果我一直作为盛隆和出?现,陪伴在你的?身旁,而不是盛瞻和,你会?喜欢我吗?」 觅瑜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 她有些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盛瞻和与盛隆和不都?是他吗?她能喜欢盛瞻和的?他,自然也会?喜欢盛隆和的?他,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盛隆和微微敛眸,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你……」他张张口,吐出?一个字,又在片刻的?停顿后收回,道,「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觅瑜微感不安,坐在他的?腿上不肯离开:「我说错话了吗?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无论是两年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 盛隆和用?指腹抵住她的?唇,温言一笑:「你无需多说,我明白你的?心意。」 他明白?他明白为什么?欲言又止?表现出?一副让她不安的?模样? 觅瑜黛眉微蹙,盈出?浅浅忧愁。 见状,他收回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连忙道:「什么?问?题?」 他道:「你是更喜欢盛瞻和的?我,还是盛隆和的?我?」 觅瑜一呆。 他再度一笑,笑容松然沉静,似身为盛瞻和的?他,又似身为盛隆和的?他:「你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再和我说。」 「到时,我会?告诉你一切真相。」 话毕,他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抱着她起身,道:「行了,人也见完了,话也说完了,该回宫了。」 「你是想就这样被我抱着回去?,还是和我一块走回去??」 觅瑜正处在愣怔中?,被他这么?一抱,霎时回过神来,下意识圈紧他的?脖颈,涨红着脸道:「我、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 一行人离开厢房,往主殿院门而去?。 途中?,觅瑜一直想着盛隆和的?问?题,有些心不在焉,差点与一名行色匆匆的?道童撞上。 道童被护卫拦住,一头撞在了后者佩剑的?腰间,捂着脑袋「哎唷」出?声。 觅瑜被盛隆和往后拉了一把,险险才站稳了,惊了一跳。 他无奈提醒:「看着点路。两年了,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应道:「我知道了,往后会?注意的?。」 青黛斥责道童:「你这童儿,怎么?走路如此莽撞?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道童吓得连连赔罪,言语间提及并非有意冲撞,而是有居士突发急症,他急着去?请大夫,这才行走匆忙,请贵人莫怪。 「急症」二字挑动了觅瑜的?心弦,上前询问?详情,得知病人竟是汝南郡王太妃,于诵经祈福时忽然晕倒,此刻正在厢房里等着大夫。 她进一步询问?症状,获悉这是太妃的?旧疾,从前就晕倒过几次,是以郡王虽忧心,但也没有多少焦急,只派了一名小童去?请大夫。 听罢,觅瑜有些迟疑。 平心而论,她对?太妃没有多少好?感,太妃的?安好?与否和她无关,但她身为医者,遇见这样的?事,总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太妃上一次发病时,是被她的?娘亲救下的?,她在一旁观看了全程,后来也听太妃说起过旧疾,知晓个中?详情…… 觅瑜徵求地看向盛隆和。 虽是徵求,但她对?于盛隆和会?有的?反应,已经早有猜测。 以他的?性情,定会?先?笑她两声,说她心善,太妃这样的?人也愿意救,再大方地允了她,陪她去?为太妃诊治。 不想盛隆和却道:「不去?。」 她一愣:「殿下?」 盛隆和看她一眼,垂下眸,笑了一笑,道:「我开玩笑的?。医者仁心,瑜儿既有此心,我焉能辜负?走吧。」 他示意道童:「不必去?找大夫了,这里就有,带我们去?太妃处瞧瞧。」 道童惊喜应下,回身带路,不多久便领至厢房。 盛淮佑闻讯自内室而出?,看清来人,愕然当场。 直到盛隆和屏退闲杂人等,他才如梦初醒,行礼道:「小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盛隆和没有免礼,让他把礼行全了:「孤今日携太子妃进观祈福,恰闻太妃突发急症,特意前来看望。不知太妃现下情况如何?」 盛淮佑低着头,道:「多谢殿下关怀。母妃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小王颇为忧虑,不知……」 盛隆和淡淡道:「内子擅长杏林之道,郡王若感到忧心,不妨让内子给太妃看一看。」 觅瑜的?医术,旁人或许不知晓,但盛淮佑一定是知道的?,至少,看在她的?娘亲治好?过太妃的?份上,会?对?她有两分信心。 听闻她意欲给太妃诊治,照理,盛淮佑应该感到惊喜,然而他的?神色却很古怪,仅仅松泛了片刻,就消隐无踪,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他垂首应话:「是,小王谢殿下恩典,谢太子妃恩典,请——两位殿下随小王来。」 盛隆和瞥他一眼,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哂笑。 盛淮佑的?奇怪态度,觅瑜察觉到了,但没有在意,左右她要看的?病人不是他。 反倒是盛隆和的?反应,让她颇为留意,心中?疑惑愈深,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从刚才起,就表现得很……不像他。 是因为盛淮佑的?缘故吗? 可是在琼林苑时,她就同他说清楚了,她不喜欢盛淮佑,从来不曾喜欢过。此刻,她来到太妃处,也无关病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医者仁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她相信他能明白她的?心意。 所以他为何如此?是因为即使知晓,他也还是会?不高兴吗?亦或者……是因为之前在厢房里,他询问?她的?那个问?题? 第109章 盛淮佑领着人进了内室。 太妃躺在榻上, 不省人事,郡王妃在一旁照顾。 看见来人,郡王妃吃了一惊, 忙忙起身行礼。 觅瑜示意其不必多礼, 询问太妃的状况。 郡王妃恭谨回答:「一炷香前, 母妃正在诵经?祈福,忽感?心口大痛,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母妃患有旧疾, 据太医说,是生产时?落下的毛病,无?法?根治, 只能将?养, 养了这么些年, 情况总是不好不坏,心口时?有疼痛。」 「但晕倒的情况很少见,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母妃的心口从未疼过,我们都以为是养好了,哪想到?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觅瑜一边听着, 一边在榻边坐下,给?太妃诊脉, 心中逐渐有了数。 她吩咐青黛取出醒神露, 置于太妃鼻下,让其嗅闻片刻。 很快, 太妃幽幽转醒。 郡王妃在一旁看着,又惊又喜:「母妃醒了!太子?妃真是医术高超, 妙手?回春!郡王,您快来看,母妃醒了!」 相比起妻子?的激动,盛淮佑要冷静得多,上前恭敬询问:「母妃可安好?」 太妃目光涣散,半晌,才看清榻边的觅瑜,神色立时?一僵:「你——」 「太妃不必多礼。」盛隆和淡声道,「内子?不过举手?之劳,太妃无?需放在心上。」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太妃面露惊惧之色,喘出几声虚弱的粗气,看着竟是有再度晕厥之势。 觅瑜见状,连忙施以针灸,直到?太妃的脉搏重回平稳,才起身下榻,道:「太妃的情况暂时?稳住了,稍后本宫会开一副药,你们照着方子?给?太妃服下即可。」 「太妃这病不是什么大症候,好好调理身子?,可与常人无?异,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不能让太妃惊风受凉,秋冬时?节要格外注意。」 「是。」郡王妃恭敬道,「妾身记住了。」 盛淮佑安静片刻,垂目询问:「母妃今日犯病,可是因劳累所致?自中秋夜宴后,母妃一直为我吃斋祈福,希望我能时?来运转,不再横遭劫难……」 「有一定的关系。」觅瑜道,「太妃这病要好好养着,不能受累。」 盛淮佑颔首,轻声道:「好,小?王知道了。」 一行人出了内室,来到?外间。 看着觅瑜写好方子?,交给?郡王妃,盛隆和开口:「太妃既然转醒,我夫妇二?人便不多留,告辞。」 盛淮佑低头行礼:「小?王恭送殿下。」 郡王妃没有跟着行。 她捏着帕子?,蹙着柳眉,脸上布满踌躇之色。 在觅瑜准备离去?的那刻,她骤然道:「太子?妃——太子?妃留步!」 觅瑜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郡王妃还有何事?」 郡王妃犹豫地张口:「妾身……」 「郡王妃!」盛淮佑皱眉低斥,「不得无?礼!」 这一声斥责却反使郡王妃下定了决心,道:「请太子?妃借一步说话,妾身——有要事,欲禀报太子?妃!」 「王氏!」盛淮佑怒喝。 郡王妃面色微白,浮现?出动摇之态,但仍然看着觅瑜,目光里带着坚持与恳求之意。 「郡王何必如此失态。」盛隆和慢悠悠地开口,「郡王妃既言要事,自然有其道理,不容轻慢。」 「郡王百般阻挠,是觉得郡王妃此举不合礼仪呢?还是害怕郡王妃禀报的要事——与自己有关?」 这回换盛淮佑的脸色有些发白了,勉强维持着镇定,行礼道:「小?王不敢,小?王绝无?此意,请殿下明鑑。小?王、小?王不过是——」 盛隆和打断:「那就让你的郡王妃和太子?妃聊聊。」 他看向觅瑜。 觅瑜会意,点点头,对郡王妃道:「请。」 郡王妃如蒙大赦,连声应是。 茶室。 觅瑜坐于东首,询问:「郡王妃想要同本宫说什么?」 郡王妃陪坐一旁,捏着帕子?,低着头:「妾身、妾身……」 觅瑜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她整理说辞。 终于,郡王妃开口:「此事——说来羞耻,不该污太子?妃贵耳,然妾身斗胆,向太子?妃进言,望太子?妃、太子?妃——」 她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神情染上几分慌乱。 觅瑜对这种情况很熟悉,她在初初嫁进东宫时?,就是这副模样的,多亏了盛瞻和的帮助与安抚,才慢慢好转。 是以,她颇为理解,温言道:「有什么话,郡王妃直说就是,不必顾忌。」 闻言,郡王妃的紧张缓解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没有彻底消散,大概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 「启禀太子?妃,郡王爷——汝南郡王他,对、对太子?妃——怀有不轨之心!」 觅瑜一愣。 她不惊讶盛淮佑对她的心思,虽然到?目前为止,她都看不出他对她有哪里特殊,但既然盛隆和说他喜欢她,那就当是真的吧,左右不碍着她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盛淮佑对她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与她无?关。 她没有想到?的是,郡王妃会这么说。 还是当着她的面,以一种揭露罪行的说法?。 这让她颇感?惊讶和茫然,片刻,才缓缓询问:「这……是怎么个说法??」 郡王妃涨红着脸,咬着唇,吞吞吐吐道:「太子?妃容禀。妾身……自嫁给?郡王后,尚未、尚未——」 看着她的模样,觅瑜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刻,郡王妃把眼一闭,牙一咬,道:「尚未——与郡王圆房!」 「当然!若仅仅是如此,妾身只会反省自己,不拿此等事体来打扰太子?妃!但、但是,郡王他——他对太子?妃——」 「他的心思……委实?难测……他曾于夜间呢喃太子?妃名讳,月前琼林苑宫宴,也?不出声地盯了太子?妃许久——」 「妾身、妾身害怕他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这才特意禀报太子?妃,望太子?妃明鑑!他日、他日若当真——」 郡王妃倏然起身,跪倒在觅瑜跟前。 觅瑜一惊,连忙让她起来:「郡王妃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郡王妃不肯,抬起含着泪意的双眼,哽咽道:「妾身知道,为人妻子?,不该在背后非议夫君。」 「然而?,郡王从未将?妾身视为妻子?,又怀有此等大不敬的心思,妾身每日里担惊受怕,就怕、就怕哪一日,郡王迷了心智……」 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一切已经?无?需多言。 盛淮佑娶了妻子?,但未尽丈夫之责,心中另有他念。郡王妃害怕受其牵连,特意提醒陈情,表明忠心。 一桩不可思议,而?又万分真实?的事情。 觅瑜有一会儿没说话。 郡王妃误解了她的表态,急切道:「太子?妃明鑑!妾身所言,字字句句属实?!如有虚假,便让妾身五雷——」 「郡王妃不必如此。」觅瑜温和地打断她的话,「你说的这些,本宫都听见了,本宫会好好想想的。你起来罢。」 郡王妃面露欣喜,带着泣音起身行礼:「是!妾身遵命。」 房间里陷入片刻的安静。 觅瑜端起茶盏,看着水中沉浮的茶梗,询问:「对于汝南郡王,郡王妃是怎么想的?」 许是已经?把最羞耻的部分说了,接下来的话,郡王妃都回答得比较流畅,让觅瑜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去?岁十二?月,汝南郡王大婚,迎娶靖远伯之女王氏洁儿。 然而?,新婚之夜,盛淮佑却并未与妻子?圆房,只是合衣睡下,让外人以为他们行了礼。 一开始,王洁儿还想着,或许是因为这门亲事乃圣上赐婚,非他自主,他心有介怀,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等过一段时?日就能好。 直到?后来,见盛淮佑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只在太妃跟前对她有笑脸,一转过身就视她如无?物,她才逐渐明白。 她的夫君不是介怀,而?是不满,不满这一门亲事,不满她这个妻子?。 王洁儿试图安慰自己,她是正儿八经?的郡王妃,上了皇家玉碟,即使夫君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她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慢慢的,她就不能忍受了。 一来,她的婆母汝南郡王太妃不好伺候,总是端着一张和善面儿,不疼不痒地挑她的刺,她每天都得小?心服侍,身心颇为疲惫。 二?来,她逐渐察觉,盛淮佑之所以不喜欢她,是因为心中另有他人。 对于这一点,王洁儿早就有所猜想。 毕竟,她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长得不差,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他们在成?亲前素不相识,新婚之夜,他也?总会动点心吧? 王公贵族、高门大户之间的亲事,十门里有八门不就是这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照样能缔结一桩良缘。 除非他的心另有所属,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对她这么绝情呢? 果然,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太子?妃。 他竟然觊觎太子?的妻子?! 王洁儿不敢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直到?她偶然从太妃的侍女口中得知,郡王府曾经?同赵家有过议亲之举,她才不得不确定,这是真的。 当然,她有想过,这个消息不是她无?意得知,而?是太妃故意命人透露的,因为她在前两日神思恍惚,伺候婆母时?怠慢了些许。 目的在于告诫她,郡王府的门槛很高,连太子?妃都看不上眼,她能嫁进来,是她的福气,她应该感?恩戴德,恭顺辛勤侍奉。 但她只觉得可笑。 服侍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是琢磨明白了这位婆母的心思。 凡笑眯眯说好的,不一定是好,板着脸说差的,也?不一定是差,但只要是摆出一副不屑的脸孔,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就一定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想来,是在见到?赵家女儿被郡王府嫌弃之后,居然一跃成?为了太子?妃,得到?帝后的青睐,太子?的盛宠,她这位婆母心里不平衡了。 且谁嫌弃谁还两说,她在宫宴上见过太子?妃,那才是真正有倾国之姿的,笑时?如春花静放,幽幽自有暗香来,一眼看去?能让人忘了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这样的一位美人,难怪太子?会爱重,也?难怪她的夫君会念念不忘。 第110章 听完了王洁儿的叙述, 觅瑜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她也不好发表什么看法?,在这件事上,她的立场颇为尴尬, 虽然王洁儿自陈与盛淮佑断绝情义, 但到底还是夫妻, 有些?话,她不太好说出?来。 她只能抓住最关键的地方,询问:「依郡王妃之言,郡王不是第一日有这心思, 为何?郡王妃从前不说,直到现在才说?」 大约是以为她在质问,王洁儿紧张地回答:「启禀太子妃, 从前, 妾身只想着安稳度日, 郡王对?谁有心思都与妾身无关,只要妾身还是郡王妃就行。」 「可是最近一段时日, 郡王变得越发古怪,时常梦呓……不说,还在中秋佳宴上盯着太子妃看,神色颇为骇人, 直看得妾身心惊胆战。」 「妾身不敢赌郡王能自重自持,这才下定决心, 禀明太子妃。」 谈及梦呓时, 王洁儿语意含煳,没有明说, 但结合其先前所言,觅瑜也能猜个大概, 无外?乎是她的名字和一些?相关语句。 她没有在意,继续询问:「距离中秋已半月有余,郡王妃若果真有心禀明,为何?不来东宫求见本宫,而是要等到今日与本宫相遇了,才说?」 「倘若本宫没有来三清观,不曾与郡王妃遇上,郡王妃又待如何??」 不是她要刨根问底,是她最近遇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不得不谨慎。 王洁儿起身行了一礼:「回太子妃,妾身的确想过?进宫求见。但中秋佳宴后,太妃一直在观中持斋,诵经祈福,妾身侍奉左右,实在找不到机会。」 「原本,妾身准备在太妃祈福完毕后,再?进宫求见太子妃,不想太妃忽然晕倒,恰逢太子妃闻讯前来,妾身这才斗胆,留太子妃借一步说话。」 「妾身今日所言,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请太子妃明鑑。」 觅瑜观察着她的神色,道?:「方才你留下本宫时,郡王看上去?可不怎么?满意,他是否已经察觉了你的心思?知道?你准备同本宫说什么??」 王洁儿扭着手帕,回答:「妾身不敢妄言,但……妾身以为,郡王他,应是有所察觉。」 「中秋宫宴上,郡王注视着太子妃时,妾身也在瞧着他,并且没有及时收回目光,导致被郡王发现,是以……」 觅瑜明白了。 「既如此?,你为何?不私下求见本宫?反而当着郡王的面拦下本宫?」她道?,「难道?你不怕郡王因此?责难于你?」 王洁儿露出?一抹苦笑?:「妾身自然害怕,可妾身更害怕,错失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觅瑜微微凝神:「此?话何?意?可是郡王对?你——」 「不,郡王一向不把妾身放在眼里,只要妾身专心侍奉婆母,他便拿妾身当个面人,供养在郡王府里,不过?问妾身诸事。」王洁儿摇摇头。 「妾身怕的是,郡王一朝念头升起,行差踏错,将整个汝南郡王府葬送……也连累妾身和妾身的娘家?。」 因为害怕夫君犯煳涂,使自己受到牵连,而选择在事情发生前将一切告知,表明忠心——这一点,觅瑜在刚才就已经清楚。 但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急迫,连一天都不能多等。 是什么?缘故让王洁儿不敢等待,害怕夜长梦多? 觅瑜思忖着,询问:「郡王近日可有异常之举?」 王洁儿越发紧张,再?度行了一礼,恭谨回答:「回太子妃,这半个月里,妾身都侍奉在太妃左右,无从得知郡王动向。」 「妾身只知道?,自一个多月前……郡王被无罪释放起,就一直言行古怪,夜间连连发梦,白日神思恍惚,中秋佳宴上更是……」 「还有方才,太子妃替太妃诊脉时,郡王虽然一直低着头,没有盯着太子妃看,但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在的缘故,实则、实则——」 王洁儿揉着手帕,迟迟不道?出?下文?。 觅瑜没有催促,有时候,安静的等待能让回答更早到来,这是她从盛瞻和身上学?来的道?理,并且是亲身体验来的,体验了好几次,不会出?错。 果然,在将手帕揉了好几道?之后,王洁儿开口?:「妾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觉得郡王他……或许已经到了克制的极限!会——」 她住了口?,深深行礼:「请太子妃明鑑!」 觅瑜没有立即让她起来,而是道?:「依你所言,郡王已经察觉你的心思,你今日行此?之举,可有想好往后如何?自处?」 王洁儿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多谢太子妃关怀。郡王虽然不喜欢妾身,但太妃身体不好,需要妾身照顾,便是为了太妃,郡王也不会拿妾身怎么?样。」 「这也是妾身嫁进郡王府后,唯一的用处了……」 最后一句话让觅瑜有些?心软,不再?晾着她,免礼平了她的身,温言道?:「你今日之言,本宫都记在心里,你放心,本宫明白你的意思。」 「往后,你若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宫,本宫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王洁儿闻言,面露动容之色,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再?次深深行礼,怀着欣喜和激动地道?:「妾身多谢太子妃恩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茶室,回到明间。 盛隆和与盛淮佑正在房里等候。 盛隆和端坐上首,微阖着眼,神态安闲自若,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盛淮佑则侍立在下首,低垂着头,无论是从姿态还是气势上,都被比了下去?。 两人同处一室,气氛却安静得古怪,好似他们的妻子交谈了多久,他们就沉默了多久。 看见觅瑜出?来,盛隆和噙着笑?起身,行至她的身旁:「都说完了?」 觅瑜点点头,回给他一个恬静的笑?容。 盛淮佑比他慢一步,但没有回到妻子的身边,只是略略靠近,也没有示意,反倒是王洁儿微微颔首,低低道?了一声「郡王爷」。 注意到这一情况,觅瑜稍作思考,微笑?着开口?:「五日后是本宫的生辰,届时,本宫会在东宫举办一场小宴,还请郡王妃务必赏光。」 王洁儿福身行礼:「是,这是妾身的荣幸。」 盛隆和笑?着瞥过?觅瑜一眼,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但没有多言,淡声道?了句告辞,就领着她离开了厢房。 回程途中,马车里。 盛隆和怀抱着觅瑜,懒洋洋地发出?询问:「郡王妃都同你告了什么?密?」 她轻笑?嘟唇:「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以此?嘲讽了郡王一通。」 他含笑?道?:「我只能猜到她是要向你告密,不然盛淮佑不会那么?着急,但具体是什么?,我猜不到。」 「你怎么?会猜不到呢?明明每次都能猜中。」她抿嘴笑?着,颊边显出?浅浅的酒窝,「这一次,你也来猜一猜?」 盛隆和扬起眉,用一种故作无奈和宠溺的口?吻说话:「好吧,我来猜猜。」 「我猜——」他沉吟着,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抬手轻捏她的脸颊,「她要告的密,和盛淮佑喜欢你有关。」 一个预料之中的回答,他总是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觅瑜往他掌心里蹭去?,应道?:「你猜得没错,郡王妃同我说的就是这事。」 盛隆和配合地舒展手掌,抚摸她的脸庞,含着笑?意继续说话。 「从她不惜得罪丈夫也要留下你起,我就知道?,这事和盛淮佑脱不了干系,而能同时与你和盛淮佑有关的,也只有他对?你的感情了。」 「并且,这桩事不是他喜欢你这么?简单,不然他的妻子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让你都觉得不安,特意为她作保,邀请她参与你的生辰宴。」 觅瑜倚靠在他怀里,乖巧点头:「嗯,就是你说得这样……隆哥哥,你真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猜中了这么?多。」 「先别急着夸我。」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髮丝,绕至她的耳后,「真正紧要的地方我还不知道?呢,她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觅瑜把茶室里的对?话说了。 盛隆和听罢,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表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见状,她有些?好奇:「你不感到意外?吗?」 「我有什么?好意外?的?」他道?,「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对?你不怀好意,我意外?什么??」 「反倒是你,」他再?度捏上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嗤笑?道?,「不知道?是天真还是心善,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信,认为我是在夸大其词,说别人坏话。」 「现在好了,人家?妻子都指证他居心不轨,你还有什么?话说?」 觅瑜有几分窘迫:「我没有不信,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他是个君子,不会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不是。」她讷讷替自己分辩,「我、我就是觉得,他抱有什么?心思,和我无关,左右我与他也见不着面,遇不上人……」 盛隆和松开手,嗤笑?的神色不变:「今日不就见着了面、遇上了人?」 她越发小声:「今日是意外?……再?说,你也没说过?他不怀好意,只说他喜欢我……」 他「哦」了一声,好整以暇道?:「所以我从前说的他喜欢你,你信了吗?」 「我……我说过?了,不管他喜不喜欢我,都和我没关系,我不在乎……」 「那你现在在乎了?」 觅瑜没了声儿。 她决定转移话题,有些?讨好地笑?道?:「隆哥哥,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对?我不怀好意的?」 盛隆和没好气道?:「用眼睛看的。」 她软语撒娇:「隆哥哥……」 「行了,别来这套,当心用多了以后对?我没效。」盛隆和故作不耐。 但很显然,就目前而言,她的撒娇对?他还是很有用的,因为他进一步给予了解释。 「就中秋节,琼林苑,龙舟观礼那会儿,他看你看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以为我没发现?还是觉得我是个傻子,瞎子?」 「当时我真想直接把他踹进水里,为了你的颜面着想才忍住了,没有闹大,只在暗中派人给了他一顿教训。」 第111章 「什?么?」觅瑜吃了一惊, 「你、你派人教训了他一顿?」 「对。」盛隆和应得干脆。 她结结巴巴地询问:「是……什么教训?」 盛隆和微微笑?了,神色宽怜宠溺,好像她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自然是?拳脚教训。」他?凑近她, 缓缓笑?语, 「难不成你以为, 我会派人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他?应当非礼勿视?」 觅瑜的脸有些尴尬地红了:「我、当然不是?, 我只是?——没看出来……」 她一边讷讷回答,一边在心里想,怪不得盛淮佑之前会说, 自从中秋夜宴之后, 太妃就一直为他?诵经祈福, 希望他?不要再?横遭劫难。 她本?以为这劫难指的是?澜庄公?主一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事,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盛隆和笑?着轻拍她的脸颊:「你当然看不出来,我且给他?留了两分面?子,没有打他?的脸,只简单给予了一点小小的教训。」 「现在看来, 这教训给得还不够,人果然不能太心软。」 觅瑜:「……」 她很怀疑他?口中的「小小教训」有多小, 莫不是?除了脸, 其余地方?全部打了一顿吧? 当然,她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毕竟是?盛淮佑失礼在先?,他?身为她的夫君, 有权利出手处置。 她比较在乎的是?,盛淮佑对此怎么作想,又如何?应对。 她询问道:「他?……就那样被你的人教训了一顿?」 盛隆和嗤笑?:「不然呢?反手教训回来?就凭他??」不屑之意尽显。 的确,盛淮佑看上去不像是?个?练家子……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是?—— 「他?就那样任人教训?没有吭声??也没有……上禀父皇什?么的?」 他?发?出一声?轻哼:「他?就是?想告,手里也不会有任何?凭证,你觉得我做事会留下隐患吗?」 「再?说,他?也得有这个?脸去告,到时?呈堂证供,他?准备怎么说?因为觊觎太子妃,才被太子派人打了一顿?」 觅瑜哑然。 他?说得……还真是?很有道理。 同时?,这也提醒了她一件事:「他?知道是?你派人教训的吗?」 盛隆和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要是?心里有数,就能知道,要是?心里没数,活该他?挨这顿打。」 「不过看太妃的模样,他?应该是?知道的,还把这事告诉了太妃。不然太妃在醒来后看见我们,不会露出那么一副惊恐的模样。」 觅瑜的又一个?疑惑被解开了,原来太妃不是?看见了她才被吓着,而是?看见了她身后的盛隆和。 难怪那时?他?不过说了两句话,太妃就险些晕厥,她还以为是?被他?的话气到了,原来是?被吓到了。 他?可?真是?能耐,七月份时?吓得太妃不敢出家门,八月份时?又派人把人家儿子打了,在太妃心里,他?怕不是?已经成了活阎王。 觅瑜心下暗诽,口中道:「所以,他?——汝南郡王,的确对我心怀不轨?」 盛隆和噙着笑?看她:「你不相信?」 这笑?容看起?来有点危险,她连忙摇头,道:「不,我信,我信。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盛隆和揽紧她的腰,让她更深地往他?怀里靠:「他?算是?什?么人物?,也值得我们费心思量?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即可?。」 觅瑜顺从地贴近他?的胸膛,素手攀上他?的肩膀,纤柔笑?应:「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出了事,别又怪到我的头上。」 他?扬眉,挑起?她的下颔:「你说这话,是?不信任我呢,还是?看不起?我的能力,觉得我会让他?作梗成功?」 她甜软笑?着,应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谁让你一直喜欢挤兑我呢?我当然要提前和你说好了,免得平白挨你一顿奚落……」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哦?这还成了我的不是??」 她丝毫不惧,娇嗔:「本?来就是?你不好。你高兴时?,甜言蜜语一大堆,不高兴时?,数落的话也一大堆,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什?么疼我爱我,都是?假的。」 「原来如此,你是?嫌弃我给你的疼爱太少了。」盛隆和恍然大悟,「行,我改,立即就改。」 「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我记得,上回有个?人差点哭成了泪人,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好像我有多欺负人似的。那个?人好像不是?你吧?」 觅瑜微红了脸,抿嘴笑?着睨他?一眼,偏头倚上他?的颈窝,发?热着双颊,絮声?轻语:「是?不是?我,隆哥哥亲自验证一番……不就知道了?」 一声?迷人的低笑?在她耳畔响起?:「我可?以把这视为你的邀请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盛隆和的笑?声?愈发?迷人。 「好,既是?娘子相邀,为夫自然遵从。」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腰肢,灼热的温度透过裙裳,传进她的肌肤内里。 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她的颊畔、颈边,如濛濛春雨,连绵不绝,逐渐润湿、浸透,素雅的裙摆绽开一朵娇艷的花,随波沉浮。 …… 觅瑜的生辰在九月初六。 赵家素来没有大办生辰的习惯,除了双亲的整寿和兄长的加冠礼,以及她的及笄宴,其余时?间,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送份贺礼,便算过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因此,她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九月临近,盛隆和问她准备怎么过,她才恍然想起?,快要到她的十六岁生辰了。 她将从前过生辰的情形告知盛隆和:「我在家中时?,鲜少大办生辰,不过置一桌酒席,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并询问道:「宫中的规矩可?是?不太一样?太子妃过生辰,算是?大事还是?小事?是?否需要宴请宾客?又需要请哪些人过来?」 「随你心意,你想请也行,不想请也行。」盛隆和道,「你若想请,我就让人拟份章程出来,交给你参考,若不想请,我们两个?人单独过,也不错。」 「哦,对了,在你生辰当日,父皇和母后那边会有赏赐下来,如果你准备宴请宾客,记得留出接旨谢恩的时?间。」 对于他?的后半句话,觅瑜认真地记下了,至于前半句,她则思量了半晌,方?道:「一次生辰罢了,不值得劳师动众。」 「但这是?我嫁给你后第一次过生辰,若没有半点动静,好像也说不过去……要不,我办一场小宴,略请几个?亲戚朋友来聚一聚?」 盛隆和笑?了一笑?:「东宫设宴,哪有小宴的说法?再?者,你准备请哪几位亲戚朋友?是?我这边的皇亲国戚,还是?你那边的娘家亲戚?」 觅瑜还真的被他?问住了。 太子妃于东宫设宴,自然不能只请娘家亲戚,可?若是?邀请皇亲国戚,那就称不上什?么小宴了,是?正儿八经的宫宴。 宫宴在外人眼里看来风光,是?荣宠的证明,但只有实际操持过的人才知道,办一场宫宴有多麻烦,不到最后一刻放不下心。 不说远的,就说才过去没多久的中秋宫宴,但凡有一项流程经了她的手,她都不会有那份心思和他?在游船上胡闹。 思及此,她改了主意,道:「那便不设宴了,就我们两个?人过,支一张席面?,喝两盅小酒,庆贺一番,如何??」 没想到盛隆和也改了说法:「不,有句话你说得很对,这是?你嫁给我后的第一个?生辰,若是?过得寒酸,外人会怎么看?还是?要设一场宴。」 「皇亲国戚不必全部请来,请的人多了,你反倒受累,也放不开,不如只请些年纪相仿的命妇贵女,过来一起?看看花、赏赏景。」 她有些迟疑:「可?是?——」 「不用担心。」他?一笑?,「这次的生辰宴,你是?寿星,无需你费任何?心思,我自会替你打理好一切,你只需要等着享受就行。」 觅瑜为他?的贴心莞尔,但并没有立即答应,因为不用她操持宴会当然好,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有些太麻烦他?了? 要知道,他?可?是?太子,每天忙的事比他?们之间说的话还要多,他?能抽出空来陪她已是?不易,再?要置办她的生辰宴,这…… 「不麻烦。」盛隆和让她安心,「具体的事宜交给典司处理就好,我只负责定基,再?不济还有礼部,往年我的生辰都是?这样过来的。」 「再?者,这是?你的生辰宴,就算麻烦点也没事,我是?你的夫君,我不替你打理,谁替你打理?到时?还能给你一个?惊喜。」 觅瑜讶然:「什?么惊喜?」 他?一笑?:「既是?惊喜,自然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且我这会儿还没有想好,说不定我到最后想不出来,就不准备了,所以你也不要抱有太大期望。」 「……」她道,「好吧,那——我们就设宴庆祝?」 他?笑?着倾身凑近她,在她唇上落下重重一吻,吻得她芳心乱颤:「对。」 就这样,觅瑜决定举办生辰宴,邀请各家贵女与宴。 这事说不上有多么重要,又因无需她来操持,不必聆听宫人汇报,所以没过两日,她就将其放在了脑后。 没想到在三清观里,她却反倒因此有了藉口,替王洁儿作保。 如今,眼看着生辰在即,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不知道盛隆和会如何?置备。 第112章 虽然盛隆和说得轻松, 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但觅瑜知道,他对她的生辰宴很是上心, 光是被她撞见的, 他叮嘱宫人相关事宜的情形, 就有好几次。 青黛还特?意去吉量那边打听了,回来?后欢欢喜喜地告诉她,太子殿下精心准备了一份惊喜,等到她生辰那?日, 她就能亲眼瞧见。 觅瑜对此不像侍女那样感到激动,但也颇为高兴,在用晚膳时提了一句, 本意是想感谢他的用心, 不想盛隆和听了, 却是皱着眉,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 她有些疑惑和不安:「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他放下筷子, 「说错话的人不是你,是别人。」 「是谁?」她猜测,「……是吉量吗?」 他不快地哼了一声?:「除了他,还能是谁?」 「……他不该提前透露这件事?」她迟疑道, 「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只说了有惊喜, 没说具体是什么, 不打紧的。」 盛隆和看她一眼,笑了一下, 摇摇头。 这笑容她很熟悉,每当他想说点什么, 又不想使她尴尬时,他就会这样笑,带着一点无?奈的宠溺。简单来?说,就是觉得她天真、稚嫩。 「知道有惊喜和不知道,是有本质区别的。」他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知道了,你会怀着期望的心情?等待,期望越高,失望的可能性就越大;不知道,你就什么心理准备都不会有,等惊喜到来?时,你会完全感到意外?和欢喜。」 「不然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说,也许我会因为想不出点子而?放弃惊喜,让你不要抱有太大期望?你真觉得我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他询问道。 「还不是为了让你在惊喜到来?时更?加高兴,获得完美?的体验。」 「现在好了,全被他透露完了。」他不满道,「他这一年的赏银别想要了。」 觅瑜试图替吉量美?言:「他也是为了卖你的好,让我知道你对我的用心。」 「我知道,所以我才只扣他的赏银。」盛隆和道,「否则他这东宫总管的位置别想要了,什么话都往外?说,我差他办事是为了泄密的?」 见他似乎真的动?了气,觅瑜连忙软声?安抚:「有没有惊喜,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和我一起过就好。」 「往年生辰,都是爹爹娘亲给我庆祝的,今年还是头一回和别人过,我心里着实期待——当然,你不必费心准备什么惊喜,有你在,我已经知足了。」 「今晚这道八珍豆腐做得不错,来?,隆哥哥,你尝尝看……」 一晃到了九月初五,觅瑜生辰的前一日。 这一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天公瞧着有些不作美?,上午时天还放晴,转眼乌云便压了一大片,下了一阵滂沱秋雨。 下半晌时,雨虽然停了,但也让人放不下心,担忧明日的天气如何。 觅瑜倒不是害怕生辰宴泡汤,而?是不想盛隆和的心思白费。 「不用担心。」盛隆和道,「看这晚霞红红火火的模样,就能知道明日是个大晴天。再不济,我也有一套备用的方案,确保你的生辰宴顺利举行。」 她有些讶然地笑了:「你还会看天象?」 他不甚在意地应声?:「是啊,免得哪日又有什么人跳出来?,指着头顶上的星星说我是不祥之人,而?我连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觅瑜笑不出来?了。 她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宫里的桂花开了,我试着用花瓣沏了一回茶,觉得还不错,早起时又沏了一盏,现在也差不多该出色了……隆哥哥可要尝尝?」 盛隆和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但贴心地没有多言,顺着她的话道:「你沏的茶?」 她点点头。 他来?了兴致,笑道:「难得见你沏茶,端来?给我瞧瞧。」 觅瑜道了一声?「好」,亲自?去隔间取来?茶盏,呈至他的面?前,请他用茶。 盛隆和接过茶盏,先是看了一眼茶汤,贊了一句「好颜色」,然后细细品味。 觅瑜坐在一旁,看着他品茶的模样,心神不由得飘远。 她的师祖喜欢喝茶,她跟随娘亲拜见师长的次数多了,对于茶道也逐渐有了了解。 当然,茶道流派无?数,宫中亦自?有用茶的规矩,每个人更?有自?己的习惯和方式,品茶的方式不同很正常。 但是,他在品茶时流露出的沉静气度,那?半敛着眸的模样,端庄稳重的坐姿,还是让她感到一阵恍惚。 因为他看起来?太像盛瞻和了,或者说,变回了盛瞻和。 不是说盛隆和不会这么品茶,而?是——他的两?个身份,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哪怕他已经几乎向她明示,他就是盛隆和,不是盛瞻和,她也想像不出来?,身为盛隆和的他会这么做。 在她心里,盛瞻和就该是沉着冷静的,盛隆和就该是无?拘无?束的。 他也的确展现出了这么一副模样。 不同的是,从前的他以盛瞻和为主,现在的他以盛隆和为主。 然而?,真正的他,又是什么模样呢? 是在宫里克己復礼的太子,还是在山间自?由自?在的奇王? 他自?己又是否分得清呢? 觅瑜看着他,怔怔地想。 盛隆和将茶盏置回案上。 她收拢思绪,询问:「茶沏得如何?」 他含笑评价:「不错,火候掌握得正好,汤色也很明艷,还有这茶的味道,颇为独特?,可是在里头加了一点山楂汁?」 「嗯。」她点点头,「这是我从师祖那?里学?来?的法子,用山楂冲去桂花的涩味,提出香气,宫里的茶好像没有这种泡法。」 「是个新巧的点子。」他称赞,「改日,你可以将这茶献给母后,她会喜欢的。」 「好。」她点头表示记住,又询问道,「那?你呢,喜欢喝这茶吗?」 盛隆和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 「我么,自?然是喜欢的。」他搂过她的腰,让她坐进他的怀里,在她耳边低笑,「不过,比起品桂花茶,我更?希望和你一起共沐桂花浴……你意下如何?」 笑声?伴随着温热的吐息传来?,让觅瑜的脸颊一阵发烫。 果然,他还是那?个盛隆和,话没说两?句就现出了原形,一点也不正经。 放在以往,她是不会轻易点头的,至少需要他哄她半日,才半推半就地答应。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她的生辰临近,或许是他品茶的模样拨动?了她的心弦,望着他含笑的神情?,深情?的目光,不知不觉的,她就点了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好……」 水凝清光,芬芳馥郁,折弯佳人腰肢,漾起幽幽情?絮。 潮落时,夜色已深,月上中天。 觅瑜躺在盛隆和的怀里,陷入情?事过后的疲惫。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泪珠,颊边的红晕尚未消退,似经受暴雨摧残的花枝,娇怜无?比。 倦思迷濛间,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唿唤,不由一怔,睁开双眸,看向身旁人。 「你……你叫我什么?」 盛隆和凝视着她,道:「纱儿。」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 她又问道:「你叫我什么?」 盛隆和再一次回答:「纱儿。」 觅瑜的心弦颤动?起来?。 她的声?线也有些颤抖:「你……你终于愿意同我说实话了,是不是?」 盛隆和道:「是。」 觅瑜的眸里渐渐盈出水光。 「别哭。」盛隆和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轻拭她的眼泪,柔声?慰哄,「是我不好,是我的错,纱儿,你别哭。」 觅瑜拨开他的手,别过脸不去看他,瓮声?瓮气道:「我没哭,本来?就是你不好……我讨厌你。」 可惜她实在不争气,才说完一句话,就带上了哭腔,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只能扭过身,背对着他,拿话刺他,同他置气:「你瞒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瞒一辈子,多好……何必浪费工夫,告诉我所谓真相?」 盛隆和越发温柔:「是我不好,不该骗你。但这不是我的本意,你相信我,纱儿。」 这话一出,觅瑜心中更?恨,恨他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心产生了动?摇,选择相信他……她怎么能这么窝囊、这么没主见呢? 她回过身,含着泪瞧向他:「那?你说,你的本意是什么?」 盛隆和抹去她睫翼上挂着的泪珠:「我原本准备逐步透露实情?,直到十月,我依照惯例要成为奇王时,再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但我没有料到那?本邪书,它带给你的影响太大了,尤其澜庄公主一案后,你几乎不说不动?,对外?界没有回应,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担心吗?」 「偏偏我对此没有任何办法。我好声?好气地说理,你听不进去,我疾言厉色地斥责,你又会被吓到,吓完之后还是原来?的模样——令我束手无?策。」 觅瑜一呆:「你……你看出我那?时候的不对劲了?」 他无?奈苦笑:「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的不对劲几乎是明摆着的,连你的侍女都发觉了,过来?请示我,说你一直神思恍惚,是否要请太医来?诊治。」 「也就你自?己自?欺欺人,以为掩饰得很好,实则——你连我的一句问话,都要过半晌才能回答,我若是连这都发现不了,还能算是你的夫君吗?」 觅瑜怔怔地听着,心头隐有恍然,但更?多的还是迷雾:「那?……这件事,同你的本意有什么关系呢?」 盛隆和道:「你还不明白吗,纱儿?你深陷于那?本书里无?法自?拔,只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情?,才能夺回你的注意力,让你清醒。」 第113章 觅瑜终于明白过来。 「你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才变成——奇王的?」 盛隆和点头。 她张张口:「那、那太子遇刺一事——」 「是真?的。严词丰正好撞上了这个关口。」他道,「我没有陷害他,只是将计就计, 借着演了这?一齣戏。」 「箭矢上的毒——」 「毒是有, 但我并没有中, 我的警惕心还没有差到这?一地步。」 觅瑜惊疑不定地看向他的左手?:「可是,你明明受了伤——」 盛隆和含笑伸出手?,上面?的疤痕已经全落了,看不出曾经受过伤:「我若不施一点苦肉计, 怎么能让你着急,满心满眼里只有我呢?」 觅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难怪他那时没有中毒的迹象,原来根本就没有受伤——不, 不是没受伤, 而?是他故意为之, 为了让戏码更加逼真?,骗得过她, 他特?意弄伤了自己。 也难怪她觉得那段时日的他怪怪的,好似藏着心事,原来他是在?犹豫要不要欺骗她。 他、他怎么能这?么坏?他知道她担心了有多久吗?! 「你——」她黛眉一蹙,便要嗔怨。 盛隆和捧起她的脸颊, 打断她的话?:「好纱儿,我知道我做错了, 我不该骗你, 让你担心,但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倘若不这?么做,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行事,才能让你重回清明。」 觅瑜哑口无言。 他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他成为奇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也许会一直沉溺下去?,直到再也无法脱身。 也是由于他——盛隆和的出现,她才意识到,这?世间还有很多事比邪书更重要,更值得她耗费心神。 她虽然为了他的病情而?苦恼,但也曾暗自庆幸过,多亏了他的忽然发病,才让她恍然了悟,明白她更该着眼于何人、何事。 说实话?,他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救了她。 但她还是不高?兴,觉得委屈。 她咬唇嗔诉:「就算你是因为情势所?迫,才不得不演这?么一齣戏来骗我,可是……你吓唬我一下也就罢了,为何要骗我那么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你、你明明知道,我在?你——在?瞻郎消失后,做了很可怕的噩梦,醒来哀哀哭泣,伤怀不已……」 「那个时候,就算你立即告诉我真?相,也不会碍着什么。我相信,失而?復得的经歷,能让我更加知道珍惜……为什么,你能够那么狠心?」 她闷闷说着,泪意再度涌上,被盛隆和心疼地拭去?。 「对不起。」他的声音里充满自责和痛苦,「我——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什么?」她的美目里润着一泓清泪,央怜地望着他,「告诉我真?相吗?」 盛隆和闭了闭眼。 烛影深深,映照得他面?如冠玉,几缕青丝垂落,交错着她的唿吸。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道。 从前,有一个小皇子,他才刚一出生,就被预为不祥,得了父皇的厌恶,被送到太乙宫清修,号称为国祈福,实则只是眼不见心不烦。 山里的条件不比宫中,但小皇子没有享受过锦衣玉食,不知道奢侈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又拜了一个不错的师父,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小皇子在?皇宫里有个母妃,有位兄长,他们?都很关心他,只是因为自身难保,无法过来看他,只能托人送些东西,稍微改善他的生活。 小皇子不算太懂事知礼,但也没有抱怨过母妃和兄长,只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同亲人团聚。 这?一天没有等待多久,在?小皇子六岁那年,他的父皇派来了一批锦衣卫,要护送他回宫。 他对此感到高?兴极了,他的师父却很紧张,试图把他藏起来,对外?宣称他失踪了,让锦衣卫速速离开。 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他马上就能回宫,和亲人团聚,为什么师父要阻止他?因为他没有按时完成功课吗? 他耍了一个小把戏,引开师父,主动跑到锦衣卫的跟前,要和他们?回宫。 锦衣卫齐齐下跪,朝他行礼:「恭迎殿下回宫。」 那是第一次有人向他行礼,称唿他为殿下,阵势大得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全身僵硬着,被锦衣卫半请半送进了马车中。 车架往前行去?时,他听见了师父的谩骂声,远远的,从高?处传来,带着山里特?有的回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哭嚎,哀痛的哭嚎。 「听信妖道,天命有违——」 伴随着哀嚎的,是隐隐约约的雷鸣声,让他的心里一突,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不过这?应该是他的错觉,毕竟当时已经大旱三年,太乙山中虽然不缺水,也许久没有下过雨了,怎么可能会有雷鸣呢? 所?以雷鸣是他的错觉,不好的感觉也是他的错觉,他不应该想这?些没有边际的事情,他应该想想他的母妃,他的兄长,他的亲人,他们?就要团聚了。 只要他回了宫—— 小皇子回到了皇宫。 但是没有见到他的亲人。 他的母妃也好,兄长也罢,包括抛弃他的父皇,他都没有见到。 他被锦衣卫马不停蹄地送去?了蓬莱岛。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得知,原来,他是为了天下人回宫的。 ——只要他献祭自己,就能解除三年大旱,让天下人得救。 蓬莱岛上的道长穿着华丽的道袍,摇头晃脑着叽里咕噜了一大堆,从天尊祖师说到先贤圣人,再说到志士仁人,引经据典出口成章,直听得人头晕耳鸣。 他听了半天,只听明白了一件事。 他见不到他的亲人了。 「道长。」他呆呆地坐在?莲花台上,道,「弟子愿意为众生捨身,只求道长满足弟子一个心愿。」 得他父皇敕封的神妙真?人一收拂尘:「讲。」 「弟子希望能见一见亲人。」 真?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哦?你确定要见你的亲人?」 「是。请道长成全。」 真?人的笑容愈发莫测:「既如此,贫道便成全你。」 小皇子如愿见到了他的亲人,他的兄长。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兄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穿的衣服不同,神色不同,他会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兄长。 他的兄长含泪看着他,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和他道歉,说对不起。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他在?太乙宫中过得很好,没有受苦,他的兄长没有对不起他,母妃也没有对不起他。 他只是有些后悔,没有好好跟着师父学功课,以至于到了临别时,他连一句优雅点的言辞都想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让亲人多保重。 来世,他还愿意当母妃的孩子,兄长的弟弟。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在?他准备开口时,他的兄长忽然抬眼,看向他的身后,发出一声疑惑的音节。 他下意识转过身,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蓬莱岛,而?是身处一座昏暗的宫室。 有人在?他身旁哭泣,哭声压抑哀婉,能催断人的心肠。 他怔怔地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名宫装女子,虽然妆饰朴素,面?色憔悴,神情悲痛,但依然不掩她的美丽。 发觉他醒来,女子勉强收住哭声,朝他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颤声唤道:「九儿……你醒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他怔怔地看着她。 半晌,他才意识到,外?头下雨了。 雨声很大,很嘈杂,夹杂着滚滚的闷雷声。 他在?雨声中喃喃开口:「下雨了……」 「是啊……」女子哽咽笑应,「下雨了……下了好大的雨,足足有半个时辰……皇、皇上大喜,封、封你弟弟为……」 女子说不下去?了,掩面?哀痛而?泣。 小皇子没有哭泣。 他呆呆地看着女子,觉得她好古怪。 这?座宫室也很古怪,周围的一切都很古怪。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询问女子:「你是谁?」 女子的哭泣声一顿,含着泪看向他,神色在?疑惑中带着不安:「九儿……?你怎么了?」 「九儿?」他有些生疏地重复这?两个字,「你在?叫我吗?我不是九儿,我、我叫小十。」 更贴切地说,他没有名字,「小十」是师父给他取的小名,因为他在?皇子中排行第十,有时师父生气了,也会直接叫他小石头、臭石头。 听见他的回答,女子的身形摇晃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她苍白着脸庞,颤抖着声音询问,「你……你是谁?」 他道:「我是小十。」 天边炸响一声惊雷。 女子往后趔趄一步,差点摔倒。 她恍惚而?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抖动:「不……不……」 小皇子逐渐明白过来。 「这?是哪里?」他撑着手?,试图从榻上起身,「这?里、这?里不是蓬莱岛,是不是?我不应该在?这?儿……哥哥、兄长呢?他在?哪里?」 「我要回蓬莱岛……快让我回蓬莱岛!」 焦急之下,他险些从榻上滚落。 女子连忙上前抱住他:「九儿!……你、你冷静点——」 「我不是哥哥!」他头晕目眩地喊道,「他们?弄错人了,弄错人了——要、要快点去?蓬莱岛,换回我哥哥——」 他看向女子,喊出在?梦中唿唤过多次的称唿:「母妃——」 他的母妃摇着头,流着泪。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仪式……已经结束了……」 小皇子呆呆地看着她。 又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照亮昏暗的宫室,映出母妃眼中的倒影。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穿着兄长的衣服。 他忽然感到心头一阵剧痛。 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咳出一口鲜血。 第114章 觅瑜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盛隆和抚上她的脸庞:「莫哭, 不?过一些陈年往事,不?值得哭。」 她盈着泪,抽噎道:「我、我没哭, 我就是……觉得难过……」 他温柔地抹去她的眼泪:「没什么可?难过的, 你应该为我觉得高兴,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成为你的夫君。」 觅瑜的泪光闪烁得更厉害了。 「隆哥哥……」她呜咽着,倚进他的怀里?。 她没有再说更多, 但盛隆和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抱着她,逸出?一声嘆息。 「是啊, 我不?是瞻郎……我活了下来?, 我的哥哥代替我付出?了性命……自那之后, 我就决定,要以哥哥的身份活下去, 为他——」 他吐出?两个字:「復仇。」 觅瑜的心揪紧了。 她低声唤他:「隆哥哥……」 盛隆和笑了一下:「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吧。」 咳出?鲜血后,小皇子昏迷了三天。 再醒来?,他仍旧身处宫室。 他的母妃守在榻旁,含泪瞧着他, 神情是莫大的悲伤。 他吃力地伸出?手,擦去母妃脸上的泪水, 安慰:「母妃……莫哭, 儿……会为母妃……和兄长……讨回公道……」 他的母妃泪水涟涟:「九儿……」 他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对,从今天开始, 儿就是兄长……」 「儿——会成为兄长——」 小皇子成为了九皇子。 继而成为太子,被赐予盛瞻和之名。 至于十?皇子, 则因救世有功,被追封为灵慧童子,赐名盛隆和。 原本圣上是不?准备赐名的,奈何太子笃信胞弟尚在,不?曾离世,圣上只得从他的名字中拆一半出?来?,取皇室意象,拼拼凑凑个「隆」字。 听?到这里?,觅瑜止住泪,瓮声瓮气地询问:「为什么你要假装身患臆症?就这样成为太子……不?好吗?」 盛隆和低头看向她:「因为我要向父皇示弱。」 她心中一颤。 「……为何?」 「因为自古帝王多疑心。」他有些讽刺地笑道,「他能在今日立我为太子,就能在明日废了我。」 「也许他今天还觉得,施不?空是个得道高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天下苍生,明天就会怀疑,施不?空是个妖道,勾结朝臣后妃,扰乱国本朝纲。」 他道:「我不?是因为得父皇看重,才被立为太子的,而是因为施不?空的一句话。」 「这样得来?的太子之位很不?稳当,如?果我想要復仇,不?再任人宰割,就必须坐稳这个位置,掌握生杀予夺之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所以我需要向父皇示弱,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构不?成威胁,他可?以放心地让我成为太子。」 「当然?,这也是为了方便?我行?事。」他笑了一笑,「我自小在宫外长大,纵使有母后相助,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熟悉宫廷生活,患病是个不?错的藉口。」 「说来?还要多谢父皇,若非他对我母妃和兄长不?闻不?问,使他们偏居一隅,在宫里?无?声无?息,不?引人注目,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地瞒过众人。」 听?着他的话,觅瑜感到一阵心疼。 心疼他在宫外长大的那段岁月,心疼他经歷的一切,心疼他。 她以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轻轻蹭了蹭,给予无?声的安慰。 盛隆和抱着她,轻抚她的肩背,作为回应。 就这样依偎了半晌,她继续询问:「母后……知道你的身份?」 他颔首:「我在太乙宫里?长大,平日接触的多是经书典籍,哪里?知晓这些帝王心术?是母后分析利弊,才给我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觅瑜恍然?。 难怪前段时日,他忽然?病发的消息传出?时,皇后虽然?匆忙赶来?查看情况,在言谈间却只担心圣上心思?,而不?忧虑他的病情,对她亦没有苛责之意。 她当时还感激皇后仁慈宽厚,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真相…… 也难怪,皇后在要求她说服他假扮兄长时,对她怀有莫大的信心,丝毫不?担心她会失败,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一定会听?她的话。 还有更早的时候,她在新婚翌日,与盛隆和进宫谢恩,她被皇后留在长春殿里?谈话,当时,皇后提及他的病情,让她「帮衬帮衬」。 她以为这是含蓄的说辞,实则意指治病,她还为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们母子得享天伦之乐,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帮衬。 也是在那一次的谈话中,皇后透露,她之所以被许配给太子,是因为盛隆和喜欢她。 她那会儿还在心里?嘀咕,盛隆和与盛瞻和虽然?同为一人,但二者的记忆并不?相通,皇后凭什么觉得盛隆和喜欢她,盛瞻和就会喜欢她? 原来?,皇后早就知道,他的臆症是假的…… 太子与奇王,从来?不?曾一分为二。 他既是盛瞻和,也是盛隆和。 回忆着过往种种,觅瑜心生感慨:「母后……当真心思?缜密。」 「母后的确精明妙算。」盛隆和道,「如?若不?然?,她也不?能保住当年的我。可?恨世道不?公,天灾人祸强加于顶,任是母后也无?计可?施。」 觅瑜默然?,握住他的手掌,希望能给他一点温暖。 不?过这或许是她的多此一举,因为他的掌心像寻常一样温热,没有变化。 好在下一刻,他微笑着低下头亲了亲她,这一举动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知道他还是需要她的,她多少对他有点用处,不?是全然?无?能为力。 「说起?来?,」盛隆和道,「我在表明对你的心意时,曾被母后严肃地询问过,是否想好了,要娶你为妻,并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她有些紧张地仰起?头:「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含笑道:「自然?是予以肯定。不?然?,你又怎么能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觅瑜抿出?一点笑意,旋又隐去,轻怨道:「说得好听?,我嫁给你这么久了,才在今天得知真相,可?见你当初的回答不?是真心……不?过敷衍煳弄。」 他笑着搂住她:「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从我决定娶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告诉你真相。」 她越发嗔怪:「你思?考了这么久,就思?考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假装病发来?骗我?还是和母后联手来?欺骗我……」 他柔声慰哄:「此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但也是情急之下的迫不?得已。」 「另外,母后事先并不?知情,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为此还被母后说了一通,责问我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换了奇王的身份,可?是有什么谋算。」 觅瑜一愣,一颗心有些悬起?:「那,母后岂有得知,你是为了我才……?」 盛隆和轻笑着摇头,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抚:「放心,母后不?知道,我用了别的理?由搪塞,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怪我冒进莽撞,不?会怪你。」 「好纱儿,劳烦你多多担待。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欺骗你。」 她细声轻哼:「你就会这么说,每次都吃准我心软……」 「我的纱儿最?是良善。」他微笑着抚摸她的脸庞,指尖缠起?她的一缕青丝,送至唇边亲吻。 她又是一声轻哼,隐去唇角的笑意:「看在你的确帮了我的份上,这件事勉强算你过关。但后来?呢?我几次三番询问真相,你都避而不?答,又怎么解释?」 「我还是原来?的说法,」他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她询问,「怎么告诉我真相吗?」 他点点头。 她不?解:「这有什么好想的?把你的身份,你这些年的经歷,全部告诉我,就像你刚才同我说的那样,不?就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难道他想了这么多天,都是在想怎么给她讲故事?这不?可?能啊……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应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整理?好说辞,信口道来?吗? 盛隆和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有些不?安。」 「不?安?」她疑惑地重复,「不?安什么?」 他微微笑了一下。 「还记得我在前几天问你的问题吗,纱儿?」他捧起?她的脸庞,与她对视,「你更喜欢盛瞻和的我,还是盛隆和的我?」 觅瑜愣住。 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毋庸置疑,不?管他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她都喜欢。 她喜欢盛瞻和温柔地唤她「纱儿」,也喜欢盛隆和亲昵地唤她「瑜儿」。 她喜欢盛瞻和的体贴周到,处处为她着想,也喜欢盛隆和的幽默风趣,时时逗她开心。 她喜欢盛瞻和,也喜欢盛隆和。 但两者是不?一样的,不?仅性情不?同,甚至迥异,她……更喜欢哪者呢? 觅瑜迟缓地思?索着。 半晌,给出?一个回答。 「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盛隆和盯着她,轻声道。 他的目光在冷静中透露着少许锋利,这是属于盛瞻和的眼神。 他的口吻、语气,也是属于盛瞻和的。 但他却用着盛隆和的身份,在同她说话。 「你心中有数,但你不?愿去想,不?愿说出?来?,不?愿告诉我。」 「——你更喜欢『他』,是不?是?」 觅瑜的心弦颤抖起?来?。 「我……」她下意识想要否认,话才出?口,又觉得不?好,连忙改了说辞,无?措笑道,「什么他不?他的,从来?不?就只有一个你吗?」 「瞻郎也好,隆哥哥也罢,不?都是你吗?我、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呀——」 盛隆和神情复杂地低眉一笑。 「是,你认识的瞻郎和隆哥哥都是我,但瞻郎是假的,隆哥哥是真的,所谓的瞻郎,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我拙劣模仿的一个幻影。」 「瞻郎温柔体贴,是因为我哥哥温柔体贴;瞻郎沉着冷静,是因为我哥哥沉着冷静;瞻郎深谋远虑,是因为我哥哥深谋远虑。」 「你所知的关于瞻郎的一切,都是属于我哥哥的,不?属于我。」 「真正的我完全不?是这副模样。」 他凝视着她,缓缓道:「我是盛隆和,不?是盛瞻和。你明白吗,纱儿?」 第115章 觅瑜怔怔地看着盛隆和。 她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她……不是很理解。 「你怎么不是瞻郎呢?」她道,「也许这个称唿不是属于?你的,可是……瞻郎的那些温柔、沉着?、理智, 不都是你——你拥有的吗?」 「不是。」盛隆和凝视着?她, 认真道, 「这些都是我假装出来的,真正的我完全不是这个性情。」 「比如正虚观一案,当发现茶水中被下了药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掀翻道观, 把茶水泼在观主的脑门上,而不是隐忍不发,等着?大鱼上钩。」 「还有澜庄公主一案, 我根本不想理会?这个案子, 只想陪着?你, 守在你身边,但因为我是太子, 是盛瞻和,就必须查案,不能置之不理。」 说到这里,他微微蹙眉, 像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般,道:「很多时候, 我做出的举动?, 都需要?符合盛瞻和的身份,而不能凭藉自己的心意。」 「——不是我想这么做, 而是盛瞻和会?这么做。」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纱儿??」 觅瑜注视着?他,点点头:「我明白。」 但她不觉得他说得是对的。 「可你就是盛瞻和呀。」她柔声道,「父皇赐的名是给你的,立的太子也是你,你就是太子,是盛瞻和,是我的瞻郎——」 「我不是瞻郎。」盛隆和道,「我不是我哥哥,我——」 觅瑜打断他的话:「对我来说,你就是瞻郎。我认识的瞻郎,喜欢的瞻郎,心心念念的瞻郎,从头到尾都是你。」 「瞻郎只是一个称唿,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换成隆哥哥。瞻郎也好,隆哥哥也好,都是你,不是别人。」 「但那只是我假装出来的表象。」盛隆和道,「你喜欢的瞻郎,他所拥有的全部特?质,都是我刻意表现出来的,他——他其实并不存在。」 「我知道,」觅瑜温柔应声,「你想说,你与瞻郎的性情相反,如果不是为了隐忍復仇,你根本不会?活成瞻郎,是不是?」 在得到他的肯定回復之后,她微笑着?道:「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呀。」 「是你选择假扮兄长,成为太子,也是你选择在身为太子时,要?如何应对事体?——这些都是你的选择。」 「你或许觉得自己在扮演兄长,但其实,你只是顶替了他的身份,其余的那些性情、喜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盛隆和摇摇头:「这些不是我的选择,是我哥哥的选择。是因为我知道,我哥哥会?拥有这样的性情和喜好,我才会?往这个方向扮演。」 「若是依我自己的心思,纵使我成了太子,我也不会?活得这样艰深晦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艰深晦涩……原来,他是这样认为的吗……? 觅瑜心生?感慨,不知道该说这份评价贴切还是直白。 也是,他本是山林中的一阵清风,纵使挂上天边,成为松间明月,也只会?觉得高处不胜寒。 可是清风是他,明月也是他。 「隆哥哥。」她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我说句冒犯的,也许,这些都是你以为呢?」 盛隆和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什么我以为?」 觅瑜道:「你以为,兄长在身为太子时,会?沉着?、冷静、理智地行事……但实则,也许……他并不会?如此呢?」 「毕竟——他当年只有六岁,你又、又只见了他一面,怎么能确保他的性情如何?」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不敬,觅瑜确定,如果换作其他人,盛隆和一定会?生?怒,就是面对她,他的神情也产生?了稍许的变化,看起来有些不满。 好在他开?口时,语气还是很平和的,证明没有恼了她:「兄长不过六岁,就敢孤身闯岛,捨己救人,如此行径,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胸襟?」 她应答得越发小心:「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你们不像……你在身为太子时,胸襟……其实不怎么宽厚……」 盛隆和盯着?她。 他的神情浮现出些许不可思议。 「我对你还不够宽厚吗?」他质问道,「你逃婚,我不追究;你服避子药,我不追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追究——古往今来,有哪个太子能做到我这般?」 觅瑜的耳根红了,因为羞愧,也因为赧然?。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她小声道,「你心悦于?我,自然?对我宽厚疼爱……面对其他人,你就不是这样了……」 盛隆和扬了眉。 他抬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仿佛与她久别重逢,对她刮目相看。 他嗤笑道:「太子妃的言辞见长啊,以前提起儿?女之事,你总会?面红耳赤,好似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今晚可不得了,竟能坦然?说出这些话了,嗯?」 这一下子,觅瑜不仅耳根红了,脸也红了。 「哦。」盛隆和道,夸张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你脸红了,为什么?因为我的话?」 觅瑜的脸更?红了。 她强撑着?与他对视:「我在和你说正经话——你、你身为盛瞻和的时候,看着?宽厚仁德,但……也只是看着?……」 「在面对孟家人和汝南郡王府时,你哪一次不是威势逼人?」 「那是他们自找的。」盛隆和冷下神色,「如果不是他们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我又岂会?找他们的麻烦?自觉生?路者?,天不再?与。」 「你看,」觅瑜美?目清凌地瞧着?他,「你现在的模样,就完完全全是盛瞻和。」 他一愣,收回手,道:「我哪里是了?」 「哪里都是。」她道,「无论是气势还是言辞,都很像……不仅面容冷冷的,让人从心里感到害怕,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寒意……」 盛隆和看起来有点郁闷:「是吗?我——盛瞻和在你心里,就是这副形象?」 「怪不得新婚那会?儿?,你总是谨小慎微,说话声音细小不说,目光也不敢和我对视……原来你一直在害怕我。」 「我——是有些害怕。」觅瑜大着?胆子承认,「但你不是都清楚吗?有时候还会?故意吓唬我。」 他自唇角边逸出一缕笑意:「不错,我很清楚,所以才会?故意吓唬你,想看看你受惊吓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没有察觉呢,毕竟,我在身为盛瞻和的时候,一直很注意克制神态,不让旁人揣摩出心思。」 「我当时没有察觉,」她嘟囔着?,「后来才意识到……你可真是坏心眼。」 盛隆和大大方方地应了这话:「不错,我是心眼不好,喜欢使坏。」 「不过谁叫你一声不吭,宁肯默默受着?,也不开?口抱怨?你若是早点开?口,我早就收敛了,不会?再?吓唬你,哪里要?等到今天?」 觅瑜一呆:「我——」 他截断她的话:「因为你不敢抱怨,是不是?」 他轻笑着?凑近她,同她昵语。 「面对盛瞻和时,你从来不敢任性妄为,用?现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因为你害怕他,哪怕他表现出再?多的亲近,你也始终心怀胆怯,是不是?」 「而我不同,你会?和我顶嘴,和我抱怨,和我生?恼……这些情态,你只敢在面对盛隆和时表现出来,面对盛瞻和时,你半句话也不敢说。」 「——这也正是盛隆和与盛瞻和最大的不同之处。」 盛隆和做下结论。 觅瑜凝睇着?他,清丽的眸子里盈着?清浅的光。 她柔柔伸手,抚上他的脸庞。 「不是他,是你。」她道,「盛隆和是你,盛瞻和也是你。」 盛隆和张口欲言。 但这一次,换觅瑜打断了他:「瞻郎,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呢?盛隆和与盛瞻和性情迥异,不代表其中一者?必定是假的,是装出来的。」 「在众人眼里,奇王是发病中的太子,不会?有人去期待一个病人。所以,你在身为盛隆和时,可以纵情恣意,连圣上都不会?多说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她用?细嫩的手指摩挲他的眉眼:「太子不同。太子虽然?身患臆症,但在没有发病时就是一个正常人,还是储君,自然?要?表现得与奇王有差异。」 「若你不沉着?冷静、深谋远虑,如何坐稳东宫,谋求长久?若你不宽厚仁德,胸襟广博,如何收揽人心,得朝臣信服?」 「更?不要?提,身为太子时,你会?遇到种种麻烦,这些麻烦是身为奇王的你无需面对的,所以盛隆和可以不在乎,但盛瞻和需要?在乎。」 「你只是顶替了你哥哥的身份。」她缱绻道,「但究其本质,你还是你。」 「倘若当年被册封的是十皇子,你以盛隆和的身份成为太子,也会?像现在这样行事的,会?成为另一个端庄稳重的盛隆和。」 盛隆和凝视着?她,轻声道:「这也只是表象。」 「我内心想成为的,始终是盛隆和,而非盛瞻和。」 觅瑜嫣然?笑开?。 「这很正常呀。」她盈盈道,「在这世上,谁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呢?每个人都会?受到束缚,不得不戴上一副假面。」 「比如我,就在心底说过你好多坏话,但在面上,我依然?乖巧听话,温柔可意,不叫你瞧出来我内心的不满。」 盛隆和舒眉笑了:「你说过我什么坏话?」 「太多了,我记不清。」她故意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旋即,她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他,道:「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你不是瞻郎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始终是一体?的。」 第116章 听着觅瑜的话?, 盛隆和缓缓舒展眉眼。 他握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掌,轻笑:「纱儿不愧为神医仙子,不仅能?医人, 也能?医心。」 觅瑜赧然?:「哪有像你说的这般……我一贯呆头呆脑、笨嘴拙舌的, 因为对象是?你, 才绞尽脑汁地说出这些话……若换了旁人,我?未必想得?出来……」 「也算是?,」她的声音愈发娇俏,「我的肺腑之言吧……」 盛隆和的语气越发轻柔:「纱儿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拉下她的手, 放在掌心里摩挲:「能?娶你为妻,是?我?今生之幸。」 红晕漫上觅瑜的双颊:「隆哥哥莫要这样夸我?……我?、纱儿担当不得?……」 「你担当得?起。」盛隆和道?,「因为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她一愣, 红晕迅速褪下:「什么问题……?」 盛隆和看在眼里, 含笑安慰:「不怕, 不是?什么刁钻的问题,我?也是?临时才想到的。」 「依你所说, 盛瞻和与盛隆和都是?我?,然?此二者性情?迥异,必有主次之分?,你觉得?谁是?主, 谁是?次?」 觅瑜怔住。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 她回?忆起他往日行事的种种, 一时只?觉得?难以抉择。 因为他在身为盛瞻和时, 所作所为皆是?盛瞻和,他在身为盛隆和时, 又皆是?盛隆和,没有哪方面厚此薄彼。 真?要计较的话?, 也就只?有时间了,他身为盛瞻和的时日比盛隆和长,一年中有七八个月是?前者,四五个月是?后?者。 但这也是?因身份所致,盛瞻和是?太子,他若想坐稳太子之位,自然?不能?太过轻纵,需得?好生经营。 而且—— 「我?,」她喃喃开口,「我?觉得?,你在身为太子时,与身为奇王时,性情?如此迥异,或许……有不少原因在于,你需要表现出两者的不同。」 盛隆和含笑看着她:「怎么说?」 觅瑜觉得?他这个态度不太对,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他:「你、你不会心里门清,面上装作不知道?,只?为了听我?如何回?答吧?」 「我?是?有一些想法。」他道?,没有半点心虚之色,「但算不上清晰,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还是?有些不确定:「那,我?说了,你不能?笑话?我??」 「不会。」他郑重保证。 「好吧。」她鼓起勇气,「我?——我?觉得?,你是?为了让『太子身患臆症』一事,在旁人心里的印象加深、牢固,才故意将两者的性情?表现得?南辕北辙的。」 「说不定,其实谁都不是?主,也谁都不是?次,他们——盛瞻和与盛隆和,都是?你的一部分?,那个隐藏在两者之下的真?实的你,才是?主。」 盛隆和湛湛笑了。 「才说你是?神医,能?够医心,这会儿就给?了我?这样一个回?答。」他抬手轻点她的鼻尖,「你是?觉得?我?的思绪还不够混乱,想要再给?我?绕团乱麻吗?」 觅瑜连忙澄清:「不,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我?不觉得?瞻郎与隆哥哥有哪里不同,他们——他们只?是?看起来差异大而已,其实——」 她定定神,仔细回?想着过往与他的相处,道?:「其实……本质是?一样的。」 「譬如正虚观一案,无论你是?选择隐忍不发,还是?雷霆动怒,最后?的结果都是?将贼人连根拔起。」 「还有澜庄公主一案,我?相信你最终会查清真?相,只?是?使用的手段不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究其根底,他们——你都是?你,只?不过一个内敛些,一个外露些,完全称不上南辕北辙。」 盛隆和噙着笑,听完了她的话?。 「这说法有点意思,」他道?,「与我?想得?不同。纱儿是?真?心如此作想的吗?」 觅瑜诚实地点头?。 「就像现在。」她补充道?,「你同我?说话?的口吻、语气,就不是?单纯的盛瞻和或者盛隆和,而是?融合了两者的特点……」 「是?吗?」他笑了笑,询问,「什么特点?」 她轻摇臻首:「我?说不上来。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想不出合适的描述,但……就是?那样,有点漫不经心,又有点深不可测吧……」 盛隆和点点头?,表示明白。 「听起来,你对盛瞻和的评价比较高?」他若有所思地询问,「漫不经心的隆哥哥与深不可测的瞻郎,可真?是?高下立分?。」 她摇摇头?:「没有高下之分?,瞻郎与隆哥哥都是?一样的。」 「只?是?……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你在身为瞻郎时,总是?很克制神态,七情?不上面,叫人揣摩不出心思,我?自然?觉得?深不可测。」 「那你就是?比较喜欢盛隆和?」他继续询问,「毕竟我?在身为盛隆和时,十分?平易近人,总是?笑脸对你,逗你开心。」 她还是?摇头?:「瞻郎与隆哥哥,我?都喜欢。」 盛隆和道?:「我?不信,人心居左,总有偏向,你肯定有更喜欢的一个。」 觅瑜不解:「不管我?喜欢哪一个,不都是?你?」 「所以我?才要问清楚。」他欺身靠近她,与她肌肤相贴,传递一阵滚烫。 「比如这会儿,是?盛瞻和在吻你。」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亲吻绵长深切,如流水潺潺,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迷醉心神,氤氲幽谷溪流。 「这会儿,是?盛隆和在吻你。」他离开她的唇,停顿一息,又继续吻上。亲吻霸道?强横,如狂风骤雨,攫取她的唿吸,掠夺她的一切。 觅瑜被吻得?喘不过气,无力地软倒在榻上,发出细微的声音,等结束时,她的眼角烁出一片晶莹,与嫣红水润的唇瓣相互映衬。 「你——」她带着点委屈和抱怨地颤声开口,「你怎么——」 盛隆和低哑笑着,俯身覆上她,又亲了她一下。 这一次的亲吻比较短促,转瞬即逝,只?是?力道?有些重,让她唇瓣的嫣红又深了一层。 「我?是?在亲自给?你演示,让你能?更好地比较。」他低声笑着,长发自肩头?滑落,扫过她的面颊,带起一阵轻痒。「你更喜欢盛瞻和,还是?盛隆和,嗯?」 觅瑜晕红着脸,嗔视:「我?谁都不喜欢。」 「不要任性,纱儿,你这样会让我?感?到很困扰。」 她晕红愈甚:「你刚才做的那些,难道?就不让我?感?到困扰了吗?」 「这是?必要的步骤。」他道?,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瓣,沾染上一缕晶莹水意,「更何况,我?瞧你方才的模样,也不像是?感?到困扰——你很喜欢,是?不是??」 看着他的指尖,觅瑜羞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枕面里。 可惜她被他压在身下,圈在臂弯里,半点动弹不了,他们又不着片缕,坦诚相对,肌肤接触的地方还很滚烫,让她不敢有一点轻举妄动。 她只?能?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偏偏他还在追问:「刚才的两个吻,你更喜欢哪一个?」 她仍旧坚持着,细声道?:「我?哪一个都不喜欢……」 「是?吗?」他道?,「看来为夫只?能?再来一遍了。」 「还是?说——」他拂过她的腰肢,露出一个隐秘的笑,「比起亲吻,纱儿更想要别的?」 觅瑜被他呵得?又痒又痛,眼角泛出泪花,又忍不住笑开,扭着身子想要避开,但哪里逃得?过?只?能?娇声求饶:「别,别,我?说——我?说——」 盛隆和停下动作,大发慈悲道?:「说吧。」 觅瑜喘息着,胸脯上下起伏,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復。 她在娇怯中带着一点恼意地看向他,眸里盈着残存的泪意:「我?回?答这个问题,对你有什么用处吗?」 「对我?没有用处,对你裨益良多。」他道?,「你更喜欢谁,我?就是?谁。你更喜欢瞻郎,我?就是?盛瞻和,你更喜欢隆哥哥,我?就是?盛隆和。」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你——不能?是?你自己吗?」 盛隆和微微笑了。 「我?也想是?我?自己。」他道?,「可是?纱儿,你觉得?我?是?谁呢?是?更偏于盛瞻和的我?,还是?更偏于盛隆和的我??亦或者,两者不偏不倚?」 觅瑜没有听明白:「当然?是?……你觉得?自己是?谁,就是?谁……」 他的笑意愈发深邃。 「问题就在于这里。」他道?,「我?不知道?我?是?谁。」 「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盛瞻和也好,盛隆和也罢,都与他们的身份分?不开,太子必须沉着冷静,奇王必须洒脱不羁,这样才能?使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然?而如此一来,就会导致这样一种结果:他们的性情?如何,与我?个人期望无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觅瑜似懂非懂:「可是?,你不是?说,在你内心深处,更想成为盛隆和吗?」 他道?:「水主也曾羡过周公,希望能?成为周公,但最终,水主仍是?水主。」 谢天谢地,他讲了个她能?听懂的典故。 这也是?他作为盛隆和的一大优点,不像他在身为盛瞻和时,说出来的话?总是?颇为深奥,让她听得?半明不白。 虽然?他每次都会悉心解释,没有丝毫不耐和嫌弃,但次数多了,她也是?会觉得?羞愧的,好似他是?阳春白雪,她是?下里巴人,他们不甚般配。 觅瑜一边暗自庆幸,一边道?:「这不就是?答案吗?羡周公而不成为周公,你……你也可以羡慕盛隆和,而不成为盛隆和。」 虽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毕竟他就是?盛隆和,但一个代表名?字,一个代表性情?,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混淆。 他也果然?听明白了。 就是?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所以我?才问你,你更喜欢谁。」他捉起一缕她的秀髮,放在唇边亲吻。 「扮演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与奇王,我?早已忘记本来的模样,就算记得?,也回?不到过去?,不如继续演下去?。」 「不同的是?,从前的我?只?为了復仇而扮演,而在今后?,我?将为了你,拥有全新?的生命。」 「纱儿。」他注视着她,「盛瞻和与盛隆和,你选一个吧。」 第117章 觅瑜怔怔地看着面前人。 他的容貌俊朗, 目光深邃,仿佛迴旋着冬日?细雪,又似吹拂着山林清风。 盛瞻和是冬日细雪, 盛隆和是山林清风。 二者虽同出一源, 但正如水生?万物, 卓有不同。 而现在,只要她的一句话,就可以让细雪压倒清风,抑或清风吹散细雪。 她要选择谁呢? 觅瑜思考了良久。 最终, 她道:「我可以不选吗?」 盛隆和看起来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为什么不选?」 她喃喃:「自然是因为选不出来……我说?过,无?论哪个你,我都喜欢。」 他道:「所以我让你选择更喜欢的一个。」 「我没有更喜欢, 真的。」她诚恳地看着他, 「实不相瞒, 我之前?是有过比较,觉得身为瞻郎的你更好?, 但那是在你故意气我的情况下。」 「假使?你没有告诉我真相,我也不曾察觉你在装病,等到往后,你重新变回瞻郎, 若有哪里惹得我不开心,我也会觉得隆哥哥更好?的。」 他端详着她, 认真地询问:「你真的选不出来吗?」 觅瑜认真地点点头?。 「而且我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她道, 「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就没有必要在我跟前?扮演谁, 可以尽情做你自己。」 闻言,盛隆和缓缓笑了, 情绪复杂难辨。 「做我自己……」他低低念了一遍,含笑问她,「纱儿觉得,什么样的我,才算是我呢?」 「是六岁前?,身为太乙宫中一块小石头?的我?还是六岁后,在太子与奇王两重身份间游走的我?」 「六岁前?的我无?忧无?虑,天真愚蠢;六岁后的我心思晦暗,城府深沉。」 他询问:「你觉得哪一个是我呢?更像我呢?」 觅瑜凝视着他,神色逐渐浮现出温柔。 她抚上?他的脸颊,细嫩的指尖轻触他的肌肤,柔婉开口:「六岁前?的你是你,六岁后的你也是你,何必要分得这么清呢?」 他同样温柔了眉眼?,回答:「因为如果我不分清,就会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盛瞻和与盛隆和的区别,纱儿应该深有体会。」 「就算有区别,那也是你。」她道,「你可以沉着冷静,也可以洒脱不羁,你想?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只要你还是你,对我而言,就都是一样的。」 他轻轻笑了:「纱儿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喜怒无?常吗?」 觅瑜想?了想?,没说?话。 他微微扬起眉:「纱儿?」 「……其实,」她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一直觉得你很喜怒无?常……太子也好?,奇王也好?,都……有让我不敢喘一声大气的时候……」 盛隆和缓缓隐了笑。 她勇敢地补充:「譬如现在,你面无?表情,就……很让人心里没底……」 笑容彻底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你害怕这样的我?」他淡声询问。 这个时候,比起用盛隆和称唿他,盛瞻和更为合适,不过觅瑜知道,这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为了吓唬她,其实他根本没有生?气。 但她还是感到一阵紧张,回答:「不会,我、我不害怕……」 他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点轻嘲:「不怕你结巴什么?」 「我——」她讷然,「我这不是……彰显出你的喜怒无?常么……」 他又笑了一下,笑容亲近,含着促狭和宠溺。 「好?罢。」他道,「既是娘子之意,为夫自当?遵从。」 盛隆和低下头?,再一次亲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与之前?几次不同,温柔与霸道相伴,缱绻和强硬并存,似从天山融化的雪水,流淌进她的心田,浸润每一寸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他的臂膀有力,掌心灼热,滚烫的身躯贴上?她的肌肤,与她纠缠相连,让她的心跳动得厉害,不自觉迎合他的动作。 幽幽深夜,裊裊薰香蒸腾而起,溢满一室春意。 风急浪高时,觅瑜忍不住埋首绣枕,发出细微的呜咽,沾湿一大片芙蓉花,直到海平潮落,她才止住泪水,报復般留给他最后一道指痕。 身上?人低低笑开,垂首凑近,寻找她的唇瓣,被她避开也不恼,顺着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他笑道:「你不是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吗?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卦?难不成你方?才的那些话都是唬我的?」 觅瑜盈着泪瞪向他,试图做出羞恼的模样,可惜她的声音绵软,带着未散的娇韵,一开口就没了气势:「我说?的模样,不包括这、这些——」 「这些也是我,是属于我的一部分。」盛隆和泰然自若,「你应该学会接受我的全部,娘子。」 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细声呢喃:「我又没有拒绝……」 「倒是你,一有什么事就喜欢这样……做这些事情……现在还拿话来压我,简直让人怀疑你的用心……是不是在故意示弱……」 他又低下头?吻了她一下,这次吻在了她的唇上?。 「没有,我只是在向你坦诚相待。」他抵着她的唇瓣道,「我在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骗你,纱儿。」 「我扮演盛瞻和与盛隆和,扮演了太多?年,以至于我自己都沉浸其中,忘了本来面目,只能成为二者之一。」 「现在陡然让我做回自己,说?实话,我还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做。」他道,「除了依凭本能,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觅瑜面颊发热:「你的本能和心愿,就是……这些吗?」 「自然不是,不仅仅是。」他道,「但这是能让你最快体验到不同的途径。」 她疑惑:「什么不同?」 他回答:「我与盛瞻和、盛隆和的不同。」 她更不明白了:「你不就是他们吗?你、你怎么又多?出来了一个——身份?」 他耐心解释:「是你说?的,盛瞻和与盛隆和都不是真实的我,真实的我隐藏在他们之下,而现在,我试着把这个『我』挖掘出来,你感受到了吗?」 觅瑜茫然地看着他:「感受……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上?他的胸膛:「我在身为盛瞻和时,待你温柔体贴,身为盛隆和时,同你逗趣嬉闹,二者一静一动,差异甚大。」 「至于现在的这个我——纱儿能感受到,我对待你的不同吗?」 单论他此刻的举动,还是十分温情的,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带给她一阵暖意。 然而配上?他的话,她就有些害羞了,不清楚他口中的感受,指的是她这会儿的还是方?才的,若是后者,那他可真是……大言不惭……厚颜无?耻。 女儿家怎么好?意思回答这种问题呢?就算她是他的妻子,她也说?不出口。 好?在他不是非要她回答,见她的神色产生?变化,便松了手?,噙笑道:「纱儿现在明白了吗?我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觅瑜不想?明白,然而她越是不想?,就越是忍不住去回想?,回想?他的热情与滚烫,激烈与纠缠,脸庞无?法抑制地染上?烟霞,变得愈发娇艷。 他看在眼?里,笑容愈深:「嗯?」 低低上?扬的尾音引得她心尖发颤,睫翼轻卷,绵软唤他:「夫君……」 他满足了她的心愿。 又是一场云雨。 春风尽后,觅瑜全身无?力,被盛隆和揽在怀里,软软发话:「关于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还是原来的回答……」 他低哑笑应:「瞻郎与隆哥哥,他们两个都是我?」 她点点头?:「纵有相异,殊途同归。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你都是你……行事时,你也不需要过问我的意见,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你确定?」他轻抚着她的背,询问,「也许真实的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既及不上?瞻郎,也比不过隆哥哥,会让你感到失望。」 「不如你还是选瞻郎吧。」他建议道,「太子温柔敦厚,德端庄重,得帝后赞许,朝臣钦服,你选他,一定不会出错。」 觅瑜抬眼?看他:「我选了瞻郎,你会对我温柔体贴吗?」 他道:「自然。」 她道:「你现在对我不温柔、不体贴吗?」 他道:「终究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她询问:「差在哪儿呢?」 他想?了想?,回答:「我在作为瞻郎时,说?话会比较和颜悦色?生?气的时候也会收敛怒火,不吓到你?」 觅瑜:「……」 她干巴巴道:「我不觉得你在身为瞻郎的时候,对我很平和……」明明威势迫人,什么温柔敦厚、德端庄重,都是表象。 为人倒是比较正经?,比如刚才那句话,就不是盛瞻和会说?的。 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既影响不了大局,她也不在乎。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就选隆哥哥。」 她还是摇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为什么?纱儿不喜欢他吗?」他笑着询问。 「瞻郎和隆哥哥,纱儿都喜欢。」她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回答,「但是你成不了他们,瞻郎也好?,隆哥哥也好?,你都再无?法纯粹地成为他们。」 「哦?」他似是来了兴致,「理?由。」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她道,「我知道你没有患病,也知道瞻郎和隆哥哥都是你,感受过瞻郎的沉着冷静,领略过隆哥哥的潇洒不羁。」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再单纯地成为其中一者,我会……感觉很奇怪,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在你的身上?,有着另外一重性情。」 「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他温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在这皇宫里浸淫久了,便以为人人都是宫中人,即使?明知他人戴着假面,也会装作不知道,共演一出大戏。」 「你与他们不同,纱儿。」他充满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你天真、单纯、善良,有一颗赤子之心,我不该再欺骗你,和你一起自欺欺人。」 「我答应你。」他允诺道,「从今往后,在你面前?,我便是真实的我,不仅仅是盛瞻和,也不仅仅是盛隆和。」 第118章 盛隆和的一席话, 听得觅瑜怦然心动。 她嫣然笑着,唤他:「夫君……」 他含笑回视:「所以这是你对我的新称唿?不再?是瞻郎,也不再?是隆哥哥?」 她摇摇头:「你喜欢什么, 我就?喊你什么, 瞻郎也可以, 隆哥哥也可以。」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他道,「你喜欢喊我什么,就?喊什么,一切随你心意。」 闻言, 觅瑜好好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夫君合适。 这是最公?允的称唿,避免了对他身份的偏颇, 她不想在她喊了瞻郎或隆哥哥之后, 他在言行时偏向其中一方, 这样有违她的本意。 至于她在心里对他的称唿,则选了盛隆和。 虽然盛瞻和与盛隆和都是圣上赐给他本人的名字, 都属于他,但?他终究是十皇子,理当用十皇子之名。 当然,严格来说, 盛隆和之名是由盛瞻和衍生出来的,没?有盛瞻和, 就?没?有盛隆和,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称唿, 用不着太过讲究。 她愿意称唿他为盛隆和,他就?是盛隆和。 这么想着, 她开口?道:「那……那我还?是唤你夫君吧。」 「好。」盛隆和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尖,回应,「娘子。」 觅瑜对此有些?开心,亦有些?不开心,抿嘴细声道:「别叫我娘子……我又不像你有两重身份,你可以唤我纱儿……」 他明知故问:「你难道不是我娘子吗?」 她嘟唇撒娇:「我更喜欢你唤我纱儿。」 他又道了一声好,唤她:「纱儿。」满足她的心愿。 觅瑜悦然莞尔。 作为回报,她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补充道:「我不是只允许你喊我纱儿,瑜儿、娘子这些?称唿,你都可以喊,我只是……更喜欢你这么喊我。」 他含笑回应:「无妨,瑜儿的称唿本就?是我胡吣的,用来逗趣,若你在当年坦然接受,我反倒不会时时提起。」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了他当初的气人模样,还?有他的小?瑜儿与小?鱼儿之论,立时收起笑容,羞嗔。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明明听?明白了,还?假装煳涂来戏耍我,你可真是讨厌。」 「因为纱儿生气的模样很有趣。」盛隆和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 「就?像现在,你圆着脸蛋,抿着小?嘴,摆明了对我不满,说话的声音却带着软调,听?了让人心里发痒,谁能忍住不逗弄你?」 觅瑜越发羞恼:「只有你会这么逗弄我。」 他道:「那是因为别人没?有见到过你这副模样,若是见到了,他们一定也会同我一样,甚至还?及不上我君子,对你处处以礼相待。」 她感到不可思议:「你对我处处以礼相待?你——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她这会儿还?一.丝不挂地在他怀里躺着呢。 他悠然道:「我指的自然是在我们成亲之前?,尤其是清白观那会儿,你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对我毫不设防,我若想做些?什么,你早就?成了我的妻子。」 她面庞一热,羞赧道:「你……你不害臊,那时我才只有十四岁。」 他泰然自若:「我为什么要害臊?我又没?有不守君子之道,欺负十四岁的你。」 觅瑜抿着嘴,想不出反驳的话,又不甘心落于下风,干脆同他算起了另外?一笔帐:「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年你在离开清白观后,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到了暗中派人盯着我的程度,那你为何不来找我?说不定你来找我一趟,我就?……」 「就?会提前?成为我的妻子?」盛隆和笑着接过话。 「你想得美。」她轻嗔,隐去一抹娇俏的笑意,「顶了天和你提前?定亲,成亲一事?……自然要等到我及笄后。」 话毕,她又睁大眼看向他,认真道:「这回你可不能再?推诿,说什么日后相告了,我已经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你『想想』,我——我现在就?要知道真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不会了。」他保证,「一切真相,我都会告诉你,不再?瞒你。」 在觅瑜的郑重等待中,盛隆和思索稍顷,缓缓开口?:「此事?说来复杂,但?与你无关?,缘由皆出在我的身上。」 「当时,太乙宫中有人慾取我性命,我尚未查清究竟,若贸然表露出对你的心意,很有可能会牵连到你。」 「至于后来,则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 他询问道:「去岁七月,并州干旱一事?,纱儿可有听?闻?」 觅瑜仔细回忆:「有点印象,爹爹在闲谈时提过……好像旱情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半个月便结束了?」 「一个月不到。」他给予更精确的回答。 「七月上旬,并州久未降雨,陷入干旱,下旬,一云游道士飘然而至,言旱情并非天灾,乃地龙堵水,只需疏通龙泉,便可解决干旱。」 「并州布政使半信半疑,拨出一列人手,在道士的指点下挖龙泉,没?想到果真挖出了泉水,水流汩汩而出,很快喷涌成河,避免了大片禾苗干枯。」 「布政使上禀此事?,父皇闻讯大喜,下旨传召云游道士入京,亲自接见,敕封其为洪源先生,授宝箓金印。」 觅瑜有些?紧张地听?着:「这位……洪源先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需要他单独拎出来讲?莫不是又一个神妙真人? 盛隆和微微笑了一下:「有,他是我安排的人。」 她一愣:「是你……?」 他颔首:「施不空以妖术惑君,深得父皇宠信,寻常手段奈何不了他,想要扳倒他,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惜他当年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可遇而不可求,他又的确有几分能耐,林檀游纵然得了父皇欣赏,也无法?与他分庭抗礼。」 林檀游?是那个云游道士的名讳吗? 觅瑜在心里思考着,口?中询问:「那,这位洪源先生,到底是道士,还?是——」 「他是道士,也颇通妙法?。」他道,「但?没?有江佶孟上禀得那样神乎其神,所谓的地龙堵水与疏通龙泉,不过是藉以玄妙之言,说来忽悠人的罢了。」 她又是一疑:「江——」 他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回答道:「江佶孟是并州布政使。」 「他也是你的人吗?」觅瑜问道。 盛隆和没?有否认:「他虽然不是我一手提拔上去的,但?也算是我的谋臣,为我效力。」 觅瑜恍然。 并州布政使与云游道士,真是好一个搭配,难怪能把圣上蒙在鼓里。 唯一的问题是—— 「并州的旱情……」 「并州确实经歷了干旱。」盛隆和道,「这种事?既做不了假,我也没?有狠心到置万千百姓于不顾的地步。」 「不过幽州、冀州、并州三地常年缺水,一旦哪年少雨,便会闹灾,想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不难。」 「至于龙泉,」他笑了一下,「有一半是林檀游自己的本事?,他自幼熟读地理志,擅观山脉,标记的十处地方里有九处能出水。」 「另外?一半则是江佶孟的功劳,他秘密带人连夜疏通渠道,引水汇合,沿途打井深挖,就?这样硬生生造出了一眼龙泉。」 觅瑜听?得嘆服不已。 寻脉点水,夜通沟渠……如此能人异士,便是不假以玄妙之言,只说事?实,也足以令人钦服,何愁不得圣上的青眼? 而他能够收揽这样的人才,让他们忠心效力,又具有怎样的手腕与魅力?她何德何能,能够嫁给这样一个夫君,得到他的喜欢? 「所以,夫君是为了这一件事?,才没?有来找我的吗?」她询问道。 他点头?:「此事?关?乎重大,我必须慎之又慎,不说无暇分心,就?是能分心,我也不会去找你,施不空行事?诡异,我无法?确保他接下来的动向。」 觅瑜能够理解他的选择。 想当初,她不过与神妙真人说上两句话,便觉得后背窜上一股凉意,他推出洪源先生这一步棋,明晃晃地是在针对真人,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但?这样一来,她就?有一个问题感到不解:「既然你不想把我牵扯进这些?……是非中,为何又在后来娶我?不应该离我远远的吗?」 盛隆和缓缓笑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回答:「不愿你受我牵连,是因为我喜欢你。」 「但?这不代表我要放弃你。」他凝视着她,道,「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早在清白观时就?喜欢你,并且确定了心意要娶你,所以我不会放弃。」 「哪怕你会让我分心,让我有牵挂,成为我的软肋,我的弱点,我也还?是要娶你,此生,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你也只能是我的妻子。」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心湖荡漾开一片波澜。 她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竟能得到他这么郑重又深情的回答,几乎让她感到受之有愧。 「夫君……为什么会喜欢纱儿呢?」她小?声问他,「我除了会点医术,别的一概不通,家世?不显,长相亦非倾国倾城之貌……我有哪里值得你喜欢呢?」 盛隆和挑眉:「家世?不显?容貌不丰?纱儿当真这样觉得?」 「不说岳父官至大理寺卿,与父皇有八拜之交,也不说岳母有神医之名,妙手回春,还?有大舅兄统领南镇抚司,有极大可能任锦衣卫指挥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便说纱儿——」他凑近她的唇,慢慢勾缠、吸吮,「自幼修习杏林之道,有悬壶济世?之心,更兼天真烂漫,心地纯善,貌比天仙……」 「这样的纱儿,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觅瑜闭上双眼,卷翘的睫翼轻轻颤动,任由盛隆和汲取她的甘甜。 半晌,她睁开眼,对上他饱含着情意的目光,漾出清浅的笑影。 「夫君……」她柔婉开口?,「便是因为这些?缘故喜欢我的?」 「那你呢?」他反问她,「是因为什么缘故喜欢我的?」 觅瑜想了想,明白了。 她钻入他的怀里,贴上他的脖颈,轻蹭着,软声唤他:「夫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19章 窗外响起细微的虫鸣。 觅瑜依偎在盛隆和的怀里,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出声道:「那后来呢?解决了并州一事后,夫君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就要问你了。」他略略松开怀抱, 低头看向她, 露出一个笑。 「当我忙完这一连串的事情, 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把心思放在你?的身上,却发现你已经全然忘了我,同别的男子?有了牵扯。」 「你?说, 这?叫我怎么想,怎么做?」 觅瑜一呆,刚想斥责他不要胡说, 她什?么时候同别的男子?有过牵扯, 就?想起去岁八九月那会儿, 她的确与?汝南郡王见过面,还是几次。 霎时, 她感到一阵心虚。 但这?也不能怪她,又不是她自己过去找人的,是太妃邀请她参与?宴会,她在筵前席后与?郡王遇上, 对方主动同她搭话?,她总不能不理会人…… 而且什?么叫「忘了他」?说得她好像有多么负心一样,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过萍水相逢,因缘际会, 救命之恩……哪里来的遗忘? 「你?自己也没过来找我……」她嘟囔道,「凭什?么要我记得你?……」 「是啊, 所以?我没和你?算帐。」盛隆和心平气和地回?应,「你?与?盛淮佑见面也好,答应郡王府的提亲也好,愿意当郡王妃也好,我都没和你?算帐。」 「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怪不得你?,是我自己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才会错失良机,与?你?无?关。」 他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通情达理,觅瑜却听得一颗心高高悬起,生怕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有些紧张地辩解:「我、我没有答应郡王府的提亲,是爹爹和娘亲同太妃商量,并?且只是口?头上说说,算不得数,从头到尾,我的亲事只与?你?有关。」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口?头还是书面,有区别吗?终究你?是情愿嫁给盛淮佑的,如果不是太妃反悔,这?会儿,你?恐怕已经成了郡王妃,是不是?」 觅瑜哪里敢应是。 「那是因为?、因为?——」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终身大?事,自当由父母做主,我——我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让爹爹娘亲替我做决定——」 「他们的决定是答应这?门亲事。」盛隆和道,「而你?的决定是一切听爹娘的,他们让你?嫁给汝南郡王,你?就?嫁给汝南郡王。」 「就?像父皇给我们赐婚,让你?嫁给我,你?就?乖乖地嫁给我一样。」 「不一样!」她连忙否认,「我——我在那时虽然没有意识到对你?的感情,但内心深处是喜欢你?的,汝南郡王则不同,我不喜欢他,半点也不喜欢,真的。」 看着她竭力表现出诚恳的模样,盛隆和湛湛笑了,抬手轻揉她的发心:「放轻松,纱儿,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我既没有向你?表明心意,也没有在临别前让你?不要忘了我,约定他日重逢,之后更是一声不吭地消失大?半年?,你?不把我放在心里很正常。」 他道:「我之所以?提起这?事,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我没有去找你?,而是不需要找——商议亲事不过几天,太妃便改了主意,进?宫求父皇赐婚。」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也都知道,岳父不甘受气,同样进?宫向父皇求旨,母后抓住这?个机会,说服父皇赐婚,自那之后,你?就?成了我的妻子?。」 盛隆和的话?讲完了。 觅瑜听完了。 但她没有听明白:「赐婚后,你?的确没有必要过来找我,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可是,你?——你?总不能一次也不来呀,难道你?只想娶我,不想见我?」 「谁说我没有来?」他道,「正月那会儿,我不就?亲自上门,提亲下聘了吗?」 「那时我本来该在太乙宫,以?盛隆和的身份清修,但为?了不错过吉日,我特意提前结束了病情,重新成为?了盛瞻和。」 「可惜有的人不领情,不敢抬头直视我不说,还不肯带着我在府中游览,让我去了仿佛没去,白白浪费我一腔心意。」 觅瑜被他说得一阵羞愧,小声辩解:「我不是不肯,是……害羞,我本来要答应的,谁想到爹爹抢在我之前开?口?了,我只能将错就?错……」 「再说,你?这?算什?么见我,婚是在十月赐下来的,你?除了正月里上门一趟,其余时间都不见身影,直到我们成亲前夜才悄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点埋怨。 盛隆和回?应得很是悠然:「我若不出现,你?是不是就?成功逃婚了?」 她一噎,一时答不上来,讷讷道:「你?不是说,不同我计较这?事了吗……再说,我也没想过逃婚,是……莫名其妙的,就?……不是我自己的意愿……」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我没有计较,不过随口?说说,纱儿若不喜欢听,我不提便是。」 「说回?前一个问题,我之所以?迟迟不来见你?,是因为?父皇赐婚的时机不巧,正撞上我成为?盛隆和的时候。」 「赐婚的圣旨下来时,我已经在东宫逗留了一段时日,久到父皇都察觉了异常,以?为?我因为?这?桩喜事病癒了。」 她一愣:「圣旨下来时,你?还在东宫?」 他颔首:「我不是同你?说过当日的情形吗?」 她疑惑地蹙起黛眉:「你?说过?」她怎么不记得? 「几个月前。」他道,「不过你?应当没有听进?去,毕竟你?那会儿是为?了试探我的病情,才有此一问的。」 「在当时的你?看来,父皇赐婚时,我正以?盛隆和的身份待在太乙宫中,既收不到圣旨,也不知道自己多了名未婚妻子?。」 「所以?你?很好奇,身为?盛瞻和的我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觅瑜想起来了。 她的确这?么问过他,也的确是为?了试探而问,并?且问过之后没有放在心里,因为?她不认为?他说的是真的,觉得这?些都是他的臆想。 她恍然大?悟,咬唇轻笑着抱怨:「原来你?说的是真话?,我还以?为?……你?可真是坏心眼。」 他笑着亲吻她的指尖:「说实话?也算坏心眼吗?明明是你?自己粗心,但凡你?稍微在意一点,问问旁人,便能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她发出一声娇娇的轻哼:「谁会想到去问?毕竟太子?有疾是众所周知的,谁能想到你?在骗人?说到底,都是你?不好,是你?的错。」 他含笑回?应:「是我不好,我有错,从今往后,我会一一改正,绝不再犯。」 她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色:「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但是下不为?例。」 「是。」他噙着笑应声,「谨遵太子?妃之命。」 觅瑜的颊边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在夜明珠的华光下显得分外姣美。 她婉声询问:「既然你?已经多留了一段时日,为?什?么不再留两天,上门来见见我呢?」 「或者等在宫里也可以?,圣旨下来的翌日,我便被母后传召进?宫,你?大?可趁着这?个机会来长春殿,见一见我。」 盛隆和握着她的柔荑:「我也想这?么做,可是母后不允许,她觉得我逗留得太久了,不能再留,再三催促我离宫,以?免打草惊蛇,生出变故。」 说到这?里,他收敛了一点笑容,道:「这?些年?,母后助我良多,多亏了她,我才能越来越得到父皇的看重,但是……」 「但是什?么?」她询问。 他轻轻嘆出一口?气:「但是,或许是在过去遭受了太多嗟磨,或许是兄长的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我总觉得……母后的精神有些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她关切道,「你?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浅笑:「帮不上忙也无?妨,我就?是和你?说说,除了你?,我也找不到能说的人了。」 他的话?中隐约透露出孤独之意,让觅瑜感到一阵心疼。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纵然皇后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在復仇这?条路上,也始终是他孤身一人在走,所有的风霜刀剑,都是他独自经受。 多年?来,他稳坐东宫,看似花团锦簇,繁华热闹,实则茕茕孑立,形影相弔,连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她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不弃不离。 觅瑜柔声道:「夫君但说无?妨,纱儿就?在这?里听着。」 盛隆和含笑凝睇着她,目光溢出温柔与?回?忆之色:「怎么说呢……有的时候,母后会陷入恍惚之中,以?为?我是兄长。」 她询问:「母后以?为?兄长还活着?」 他垂眸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她,否认:「不,母后以?为?我就?是兄长,当年?活下来的不是十皇子?,而是九皇子?。」 一个念头迅速地在觅瑜心里掠过,像一颗流星,转瞬即逝,她没有抓住。 这?感觉不太好,让她有些发慌,对上他的视线才平静下来,露出一个略带游离的笑容,问道:「母后……是一直这?么以?为?的,还是偶尔这?么以?为??」 「隔一段时间吧。」盛隆和回?答,「大?多数时候,母后都很清醒,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唤我九儿,这?是属于兄长的称唿,不像瞻儿和隆儿都代表我。」 「有一次,我看到她在抄写经文,最上方的落笔是『吾儿小十』,虽然在发现我到来之后,母后立即将经文烧了,但这?一举动更代表她的心中所想。」 「她以?为?我是兄长,以?为?当年?倖存下来的,不是幼子?,而是长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第120章 觅瑜愣愣地听着, 没有说话?。 盛隆和唤她:「纱儿?」 「哦。」她回过神,压下?心底的不安,道?, 「母后、母后怎么会以为……以为你是兄长呢?」 「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吧。」他低声道。 「虽然我?和兄长都是母后的孩子, 但兄长自幼陪伴在母后的身边, 与母后相依为命,母后对他的感情自然比较深厚。」 「母后不舍兄长离去,不愿接受这一事实?,在情理之中。」 他说着?, 看向她,询问:「你觉得,母后这样的症状……算是臆症吗?」 「这……不能武断地下?定论。」觅瑜迟疑道?, 「如果母后只是偶尔精神恍惚, 以为你是兄长, 那么,就算她真的产生了臆想?, 也?……不太好办。」 「不是说母后的病无药可治。」她补充道?,避免他生出误会,「而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母后患的是心病, 寻常法子难以起效,需得对症而医。」 「也?许, 你可以和母后谈一谈?」她给出建议, 「我?觉得,母后是个……清醒、有大智慧的人, 不会沉湎于悲痛之中。」 「或许,她只是太痛苦了, 又?因为身处后宫,无法表露真实?的情绪,一直压抑自己,才会导致精神恍惚……你多和她聊聊,能让她感觉好受许多。」 「好。」盛隆和应声,「我?会和母后谈谈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微微敛眸:「其?实?,我?有时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是兄长活了下?来,情况会变得如何,会不会与现在大不一样。」 「兄长自小在宫中长大,得母后悉心教导,聪慧机敏,智勇双全,如果是他活下?来,说不定早已大仇得报——」 觅瑜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夫君。」她柔声唤他,「往事已矣,你莫要再想?,更莫要看轻自己,兄长优秀,你也?一样优秀。」 盛隆和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轻笑回应:「这是因为你喜欢我?,在你眼里,我?自然什么都好。」 她摇摇头,认真道?:「不仅是我?这么认为,爹爹也?这么认为。」 「我?曾听爹爹提过,当今太子少而灵鉴,德泽远洽,堪为命世之才。」 「爹爹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刚直不阿,不会因为谁的身份尊贵,便说谁的好话?。如果你做得不好,爹爹岂会有这番评价?」 盛隆和微微笑了:「也?不尽然。这话?是父皇在某一年的宫宴上说的,岳父许是听过之后记在心里,闲谈时随口?一提罢了。」 觅瑜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不正代表你优秀吗?连父皇都这么称赞,其?他人只会觉得夫君更加厉害。」 盛隆和笑意愈深。 「多谢你,纱儿。」他抚上她的脸颊,轻触她的眉眼,「这些年,我?虽然有母后从旁襄助,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独自一人,看不见来路,亦望不见归途。」 「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我?看到了曙光,我?很感激能与你相遇,也?很感激你回应了我?的感情,没有因为被迫嫁给我?而心生怨愤。」 他凝视着?她,深邃的目光似一泓清泉,溢着?涓涓柔情。 觅瑜脉脉与他对视,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浸润了,化成一池春水。 她漾出一抹娇赧的微笑,轻声回应:「没有被迫,纱儿是情愿嫁给夫君的,从来没有觉得勉强过……」 「自然。」盛隆和挑眉,「早在清白观那会儿,我?就发现了,你会时不时瞧着?我?发呆,偶尔还会脸红,很明?显对我?芳心暗许。」 「可惜你一点也?不开窍,面对我?的明?示暗示总是懵懵懂懂,不解其?意,直到成亲后才察觉自己喜欢我?,真是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轻捏她的脸颊:「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装傻,故意气?我?,想?看我?无能为力的模样。」 「我?没装傻……」觅瑜细声细气?地给自己辩解,「我?倒想?看你无能为力的模样,可你有吗?明?明?一直游刃有余,把我?玩弄在鼓掌之中……」 「是吗?那我?们要不要来算算帐?看看是你气?我?的时候多,还是我?气?你的时候多?」 「算就算,纱儿都这么听话?了,夫君还觉得不满,我?才要叫屈呢——呀!你、你别呵我?痒——」 带着?笑意的惊唿在床帐中响起,觅瑜左右转动着?身子,躲闪盛隆和的进攻。 然而,她的面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隐隐徘徊着?不安。 当年废后掌权,在后宫只手遮天,戕害了不少嫔妃皇嗣,皇后能保下?两个孩子的性命,并且懂得取捨,愿意用分离换取平安,可见其?才智心性。 这样坚韧的一个女子,会因为痛失爱子而精神恍惚吗?若说在刺激之下?骤然发疯,倒有可能,但是……在常年的清醒中偶尔失常,就很奇怪了…… 除非…… 觅瑜轻咬下?唇。 盛隆和笑着?凑近,含住她的唇瓣,或轻或重地亲吻,将她融化在炙热中。 「在想?什么?」他在接吻的间隙里询问,声音低沉悦耳,听得人心尖滚烫。 「没什么……」她软声回应,压下?心底的不安,折柔娇躯,全身心感受他的存在,「就是……在想?夫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低低的笑声如波澜盪开,消散在浓稠的黑夜里。 缱绻缠绵中,觅瑜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不必多想?。 无论他是谁,他都是她的夫君,她的心上人,她的依靠。 盛瞻和也?好,盛隆和也?好,九皇子也?好,十皇子也?好,都没关系。 他始终是他—— …… 翌日。 醒来时,觅瑜感到一阵头昏脑涨,差点睁不开眼。 她浑身酸涩,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难受得她差点呻.吟出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一边抬手遮住日光,一边呢喃。 「巳时一刻。」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迟缓转动着?思?绪,意识到这四个字代表什么后,于瞬间清醒,睁开眼,失声惊唿:「什么?怎么这么晚了!」 「还行,不算太晚。」盛隆和含笑回答,「今日是你的生辰,母后特意免了你的请安,距离宴席也?还有半个时辰,你完全来得及梳洗,不要慌。」 「那你也?不能这么晚叫醒我?呀。」她急惶惶起身,见他穿戴齐整地坐在榻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在昨天晚上叮嘱过你,准时叫我?起来的吗?你也?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照做?」 「当然不是,我?想?过叫你起来。」他澄清,「但我?瞧你睡得正香,就没忍心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上一阵,毕竟昨夜我?们闹得太晚,歇息时天都快亮了。」 闻言,觅瑜愈发羞恼,心想?,是谁在昨晚一直缠着?她,说正事时也?不忘了动手动脚,导致话?说得七七八八时,夜晚也?过去了七七八八? 若非今日是她的生辰,有一场生辰宴,她需要招待客人,她都怀疑他会不会缠着?她到天亮,让她直接下?不了榻。 「你——」她有心想?责备他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你快过来帮忙,我?的手累得抬不起来……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幸而盛隆和还有点良心,知道?昨天晚上折腾狠了,不仅吩咐人打水进来,亲自绞了巾帕,递给她净面,而且帮着?她穿衣梳洗,做足了体贴周到的模样。 但觅瑜仍旧羞恼难消,因为她在起身时感受到一阵……登时整个人僵在原地,面染潮红,没了话?音。 「纱儿?」他有些疑惑地唤道?,「怎么了?」 她不说话?。 他又?唤了她一声:「纱儿?」 她还是不说话?,抿着?唇,红着?脸看向他,目光里流露出羞愤之意。 盛隆和不解地与她对视。 稍顷。 他恍然大悟。 「你——」他握拳低咳一声,罕见地显出几分不好意思?,「你还好吧?可要——叫人打水进来,重新沐浴一番?或者我?给你擦擦身子?」 觅瑜真想?不搭理他,明?明?是夫妻之事,凭什么他看上去神清气?爽,没有半点难受,而她不仅身体酸软,还要遭遇这种……简直讨厌。 可惜她还需要他的帮忙,不能赶他出去,只能强行维持着?镇定,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懂,他们在谈论一件正经的事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好在宫人动作?麻利,很快置备齐一应事物,盛隆和也?不像以往那般纠缠,她得以赶在宴会前梳洗完毕,没有误了时辰,闹出笑话?。 也?幸好主?位后至是宫中惯例,她摆出一副姗姗来迟的姿态,众人只会以为她是故意放缓脚步,而想?不到她是真的差点迟了。 生辰宴设在临湖的东风楼,这是东宫最高的楼阁,远可观茫茫春山,近可看粼粼湖泊,附近还有青松花圃可赏,景致分外迷人。 关于与宴的宾客,觅瑜听取盛隆和的建议,邀请了与她年纪相仿的贵女,出嫁或未出嫁皆有,晏妩娴、许娉婷、王洁儿皆在受邀之列。 一眼望去,花团锦簇,莺声燕语,香风阵阵,热闹至极。 见太子妃到来,众女纷纷行礼,依次入席就座。 这种场合,盛隆和不方便现身,不过因着?宴会乃他一手操办,觅瑜还是能从细枝末节处窥见他的身影。 譬如呈上的茶点,除了造型精巧,在口?味方面都是她喜欢的,阁内的布置也?费了一番心思?,既典雅大方又?符合她一贯的偏好。 当然,大体的宫宴流程不变,无外乎赏景、品茗、玩乐。 在众人献上贺礼之后,觅瑜便开了宴,一时间,珍馐美馔如流水般而上。 中途,她注意到自己案前摆放着?一支花令,有些疑惑地拿起一瞧,但见上面手书着?「芙蓉天香」四字,绘着?一朵芙蓉花,不由莞尔。 很明?显,这是盛隆和写给她的。 既是一句词令,也?是一声赞美,称赞她国色天香,并且巧妙地避开了牡丹,选了她喜欢、寝殿里也?常见的芙蓉,颇有点隐秘的闺房逗趣,真是不知羞。 不过看在他亲手书写的份上,她便领了他这份情,也?不知道?这上面的芙蓉花是不是他画的,如果是,那……算他有心了,画得还不错。 正当觅瑜仔细端详花令时,席间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她心中一凛,抬首询问:「发生了何事?」 第121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蛇!」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 「有蛇!」 这话?一出,席上登时乱成一团,觅瑜也是一惊, 连忙一边出声安抚, 一边吩咐宫人疏散众女, 搜捕蛇踪。 很?快,一道?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抓住它了!」 觅瑜循声看去,发现晏妩娴高举着右手,捏着一条扭动的细蛇, 周围的贵女忙不迭往边上退避,空出一圈场地。 宫人拿着麻袋上前,晏妩娴利索地将?蛇放进里面。 看清蛇的模样, 觅瑜心里一沉。 她迅速叮嘱了青黛几句话?, 在侍女领命离去后起身, 先是贊了一句:「晏姑娘眼疾手快,当真?英勇无?双, 令人钦佩。」 接着稳定人心:「不知这附近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请诸位姐妹先下楼阁,至厅中一聚,厅堂宽广, 便是有什么动静,也可一览无?遗, 大家?无?需惊慌。」 最后道?:「晏姑娘请留步, 本宫有话?要问。」 这一番话?下来,众女勉强恢復了平静, 行?礼应是,跟随宫侍离开。 晏妩娴站在原地没?动, 抿着嘴,严肃着神情,很?明显有话?要说。 等到最后一名贵女离开,她急不可耐地开口:「这蛇——」 「我知道?。」觅瑜打断她的话?,平静道?,「此蛇名唤青娘子,毒性较弱,出没?于山林之间,但通常只在春夏时节出没?,秋冬两季十分罕见。」 晏妩娴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接着道?:「且此蛇体型瘦小,我擒住它时没?费多少?力气,感觉病恹恹的。这样的一条蛇,怎么可能爬上三?层,出现在这里?」 慕荷在一旁听着,苍白了一张脸:「难道?……是有人故意将?蛇带进来,谋害太?子妃?」 「极有可能。」晏妩娴先是肯定,继而蹙眉,沉吟道?,「不过,这里头有一点说不通——」 「青娘子毒性不强,即使被咬了,伤口也不过略有麻痹之感,不出几日?便可自行?痊癒。」 「刚才我抓住的那条蛇又很?瘦弱,几乎造不成威胁,若有人将?它带进来,目的是什么呢?」 觅瑜没?有说话?。 她安静地等待着。 见状,晏妩娴也噤了声,陪着她一同等待。 俄顷,青黛自后阁处快步而出,附耳低言几句。 觅瑜听罢,心中颇感讶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话?毕,她看向晏妩娴,询问:「方才,众位姐妹离去时,娴姐姐一直在盯着她们看,可是发现了什么?」 晏妩娴懊恼地摇摇头:「没?有,我本想看看有没?有人神色异常,但是大家?都?很?慌张,脸色苍白,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谁不对劲。」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宫侍通传,许家?娘子的侍女有要事求见。 觅瑜一怔,暗忖,许娉婷心思细腻,在这时派侍女过来,莫非是有什么发现?遂允其入内,询问有何要事。 结果不出所料,侍女的确是为了毒蛇一事而来:「启禀太?子妃,我家?娘子在先前的混乱中,闻到一人身上的香气有些不对劲,便留了个心眼。」 「方才去了厅里,娘子特意靠近那人,仔细分辨,确认她身上的香气中夹杂着一味引蛇香,连忙赶紧命奴婢前来,告知太?子妃。」 闻言,觅瑜还没?来得及开口,晏妩娴就已经急性子地询问:「那个人是谁?!」 「这……」侍女犹豫着,看向觅瑜,等待她的发话?。 觅瑜道?:「你家?娘子确定吗?」 侍女恭敬回话?:「确定。娘子闲时喜欢摆弄香料,有一年,太?师得到一瓶引蛇香,将?其赠给娘子,娘子觉得好奇,研究了一番,不会出错。」 觅瑜沉默了一会儿,询问:「那个人是谁?」 侍女道?:「回太?子妃,此人乃汝南郡王妃。」 「是她?」晏妩娴怔愕不已。 觅瑜神色平静,早在盏茶时分前,她就从青黛那里听到了相同的答案,这会儿再次得闻,不过生出感慨,没?有诧异。 她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王洁儿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在前几天,对方还对她充满感激,怎么转眼就想害她了? 罢了,多想无?益,不如直接询问。 她张张口,准备吩咐宫侍,将?王洁儿、许娉婷都?请来。 外头忽然传来行?礼声,迎接太?子的驾临。 一时间,除了觅瑜,在场众人全部恭敬跪地。 盛隆和没?有理会,大步行?至觅瑜跟前,关?切地打量着她,询问:「纱儿,你还好吗?」 觅瑜露出一个微笑,回答:「臣妾很?好,有劳殿下挂心。」 又问他?:「殿下怎么来了?」 盛隆和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确保她没?事,才道?:「我听说这里出了一点乱子,过来看看。」 他?的声音很?平静,神色也波澜不惊,然而,正是这样的平静,让觅瑜感到一阵不安,因为她知道?,这代表着他?很?不满,非常不满。 即使她清楚,这不满不是针对她的,在回答时也还是小心翼翼:「是……出了一点意外。」 她简明扼要地陈述一番,告知青黛和许娉婷的发现,末了,道?:「臣妾正准备差人将?郡王妃和许娘子请来,殿下既然来了,不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盛隆和道?:「先把东西拿给我瞧瞧。」 觅瑜不清楚他?说的东西是指什么,是青黛在后阁里发现的,还是晏妩娴抓住的那条毒蛇,干脆命人将?两样都?呈上来。 盛隆和瞧了一眼毒蛇,露出一抹嘲讽的轻笑:「能在宫中见到此物,也是难得。」 「是,臣妾也是头一次得见。」觅瑜附和,「若非晏姑娘身手伶俐,及时抓住了这条蛇,恐怕会吓到不少?人。」 听见这话?,盛隆和像是才意识到众人还跪在地上,免了她们的礼,询问晏妩娴当时的情形。 晏妩娴才起了身,就又跪了下去,垂首恭谨地回答。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更?情愿一直跪在地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接受太?子的盘问。 觅瑜能理解她的感受,盛隆和虽然神色平静,不显怒容,但正是这样的表现,才越发让人觉得可怕,提心弔胆,生怕有一句话?说错。 问完话?后,晏妩娴被请去了花厅。 青黛呈上在后阁发现的物件。 盛隆和沉默地打量。 阁内越发寂静,不敢有一声大气。 终于,他?淡淡开口:「把人带上来。」 王洁儿与许娉婷被带上了阁楼。 望着端坐在上首的太?子与太?子妃,以及垂首侍立、鸦雀无?声的一干宫侍,王洁儿瑟缩了一下,面露不安。 相比起来,许娉婷要镇定许多,恭敬地下跪行?礼。 王洁儿落后一步地跟上。 下一刻,一条扎着口的麻袋被扔到两人跟前,扬起细微的尘土,像受到刺激般浅浅蠕动。 王洁儿吓了一跳,许娉婷也露出少?许不安之色。 吉量尖细着嗓音询问:「两位贵人可知晓,这里头装的何物?」 王洁儿紧张地回答:「是、是……」 「……是,方才被晏姑娘抓住的那条蛇。」许娉婷轻声接话?。 「正如贵人所言。」吉量笑眯眯地肯定,「不过,如今已是深秋,怎么会有此物出现在长安城内,在这东宫里呢?不知贵人可否为奴才解惑?」 王洁儿不安地回答:「这……妾身不知……」 许娉婷轻声道?:「是……因为郡王妃熏了一味引蛇香,才会将?蛇引来……」 王洁儿神色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娉婷:「你、你莫要血口喷人!什么——什么引蛇香?我根本没?有听说过!」 接着,她惊惶不已地看向觅瑜,分辩:「太?子妃明鑑!妾身绝无?此心!请太?子妃明鑑!」 从刚才开始,盛隆和一直冷眼旁观两人的反应,此刻淡声道?:「郡王妃是否有心,一试便知。」 吉量闻言,立即示意宫侍上前,解开麻袋的扎口,很?快,一条青色的细蛇缓缓蜿蜒而出。 王洁儿发出一声尖叫。 她看上去很?想逃跑,但因为没?有得到太?子或太?子妃的允许,她不敢擅动,只能跪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青蛇朝自己?爬去。 跪在一旁的许娉婷脸色也不好看,勉力维持着镇定,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在青蛇距离王洁儿还有一指时,一名宫侍上前将?其擒住,重新放回麻袋里。 王洁儿浑身发抖,无?力地软倒在地。 吉量示意另外一名宫侍上前,在她身上搜出一枚香囊,递给许娉婷:「贵人请看,郡王妃身上的引蛇香,可是出自此物?」 许娉婷微颤着手接过,嗅闻一番,回答:「正是……」她的声线有些不稳,显然也被刚才的情形吓到了。 吉量笑眯眯道?了一声谢,亲自将?香囊呈给盛隆和。 盛隆和接过看了一眼,转手递给觅瑜。 觅瑜先是闻了闻香味,接着吩咐慕荷剪开香囊,将?里头的香料摊在桌案上,仔细辨认,对盛隆和点了点头。 「的确有一味引蛇香。」 这话?一出,王洁儿脸上的血色登时全部褪去,几欲晕倒。 她强撑起瘫软的身子,颤声辩解:「太?子殿下明鑑!太?子妃明鑑!妾身绝无?此心!这、这香囊的事情……妾身真?的不知道?!」 「妾身愿意对天发誓,倘若有半分谋害太?子妃之心,便叫妾身五雷轰顶!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明察!」 「好。」盛隆和淡淡道?,「郡王妃既然咬定自己?清白,那么孤便问你,这香囊是怎么来的?」 王洁儿一怔,眼里慢慢浸润出恍然的灰败之色。 她颤抖着嘴唇,回答:「启禀殿下,这香囊,是……妾身在临来前,郡王……亲自给的……」 第122章 王洁儿的回答一石激起千层浪。 接下来的?话, 许娉婷自然不好再?听,被宫侍请去花厅,与早一步离开的晏妩娴作伴。 阁内, 询问还在继续。 「汝南郡王是如何将香囊给你的??」盛隆和道, 「给时可有说过什么话?」 王洁儿缓缓摇头:「郡王……没说什么, 只说,如今是金桂飘香的?时候,佩戴这样一枚、一枚桂花香囊正好……妾身没有多想?,便佩上了……」 盛隆和道:「据闻, 郡王同郡王妃感情寻常,他?忽然送你香囊,郡王妃难道不会觉得奇怪?」 王洁儿神色惨澹地一笑:「郡王是待妾身泛泛, 可……说到底, 他?也是妾身的?夫君, 送给妾身一枚香囊,妾身……如何会多想?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香囊里的?桂花香气十分浓郁, 掩盖了杂味,妾身又不擅香道,要辨闻出里头夹杂着别的?香料,实在……惭愧……」 盛隆和看向觅瑜。 觅瑜点?点?头。 因着引蛇香可以入药, 她对其有一点?研究,此?香香味极淡, 混杂其余香料后难以辨认, 她方才若非命人?剪开?了香囊,也不能确定有这一味香。 反倒是许娉婷, 不仅能在混乱中察觉香味的?不对,还能在一众贵女里找出香味的?来源, 当真嗅觉敏锐,心?思灵巧。 见觅瑜确认了这个说法?,盛隆和便没有多言,示意吉量将另外一物呈上。 紫檀木制的?锦盒漆金镶玉,贵重?无比,是青黛从后阁取来的?。 王洁儿不安地看着锦盒:「这是……?」 「郡王妃先时献上的?生辰贺礼。」盛隆和淡淡道,「郡王妃不认得了?」 「妾身认得。」王洁儿紧张地点?点?头,「妾身……只是——妾身愚钝,不知这锦盒有何……」 「这份贺礼是谁置备的??」盛隆和提问。 王洁儿越发紧张:「是、是妾身——但是!妾身发誓,妾身只是单纯地置备贺礼,想?将最好的?贺礼献给太?子?妃!」 「太?子?妃救妾身于水火之中,妾身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谋害太?子?妃呢?一定、一定是郡王趁着妾身不注意的?时候,在锦盒中做了手脚!」 「是吗?」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笑声很轻,却听得人?心?惊胆战,「孤还没说什么,郡王妃如何便知这锦盒有问题,为自己澄清辩解?」 王洁儿慌忙道:「妾身!妾身只是觉得——殿下不会平白无故拿出锦盒,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所以才——求殿下——求太?子?妃明鑑!」 她向前膝行几步,或许是觉得比起深不可测的?太?子?,曾经帮助过她的?太?子?妃更容易心?软,开?始向觅瑜求情。 「太?子?妃!求求你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一定是郡王——他?、他?记恨妾身当日的?举止,想?要陷害妾身——」 「大胆!」吉量发出一声呵斥,「未得殿下准许,郡王妃岂可擅动?」 王洁儿被宫人?拦住,无法?近前,只能继续跪在原地,苦苦哀求觅瑜。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竭声道:「当日在三清观,妾身曾向太?子?妃禀明,郡王最近行事古怪,恐其无法?自重?自持,做下什么谋害太?子?妃之举!」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可见妾身说得没错,郡王他?——」 盛隆和淡淡打断她的?话:「将毒蛇带入东宫,不仅是在行刺太?子?妃,也是在行刺孤,以谋逆论处。」 「如此?一项罪名,郡王妃担不住,汝南郡王也担不住,他?有必要为了陷害你,搭上整个郡王府吗?」 这话一出,王洁儿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 谋逆是重?罪,不管这毒蛇是她有意带进来的?,还是在盛淮佑的?陷害下带进来的?,郡王府都犯下了这一重?罪。 她辩解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好,都没有多大意义。 身为汝南郡王妃,她註定难以倖免。 王洁儿绝望地委顿在地。 觅瑜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一阵不忍。 她是相信王洁儿的?,对方没有害她的?理由,刚才的?一番表现也不像作假,今日这一遭事情,极有可能是盛淮佑所为。 然而,就像盛隆和说的?,一旦谋反的?罪名坐实,郡王府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罪责,即使她相信王洁儿也没用。 除非盛隆和愿意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压下这件事,私下处理。 但他?会这么做吗?而她,又希望他?这么做吗? 觅瑜不知道。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偏过脸,看向他?,轻唤:「殿下。」 盛隆和给了她面子?,不再?诘问王洁儿,示意吉量将锦盒打开?。 「郡王妃请看。」吉量摆出一张笑脸,指着锦盒的?几处地方,一一分说。 「这盒子?的?锁扣下方被挖了一个口子?,连通盒内的?夹层,并用蜡雕堵住,掩人?耳目。」 「毒蛇最初盘在夹层里,后来,随着日头升高,蜡雕逐渐融化,它?闻到外头的?引蛇香,便慢慢爬了出来,朝着有香味的?地方前进。」 他?做出一副后怕的?表情:「盒中藏蛇,蜡雕堵口,身上藏香。如此?狠毒又精妙的?一个计策,真是令奴才胆寒啊。」 王洁儿面白如纸,摇摇欲坠。 她跪趴在地上,呜咽着分辩:「妾身、妾身真的?不知情——求太?子?殿下明察——太?子?妃明察——妾身敢对天发誓——」 她本就身形消瘦,今日赴宴,虽然精心?打扮过,看起来气色尚好,但经过这么一番惊吓,强撑出来的?精神气去了七分,益发显得憔悴。 觅瑜看得越发不忍,开?口替她求情:「殿下。」 盛隆和不为所动:「知情与否,请汝南郡王过来一叙,便可分明。」 他?看向一旁的?护卫:「人?还有多久能到?」 护卫恭谨回答:「禀殿下,约莫还有盏茶时分。」 闻言,觅瑜暗暗吃了一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汝南郡王府距离东宫可不近,即使快马加鞭地赶过去,想?要在盏茶时分内回来,也至少要在一炷香前出发。 而那?时,盛隆和才刚刚过来,询问情况。 他?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一听闻此?事与汝南郡王妃有关,便想?到了汝南郡王,进而派人?去郡王府拿人?? 当然,这样的?联想?很正常,盛淮佑对她抱有莫名的?情愫,又身为王洁儿的?夫君,有足够的?理由和机会,在妻子?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上做手脚。 更遑论她曾被王洁儿告知,盛淮佑行为异常,恐有不轨之心?,她把这番谈话说给过盛隆和听,他?会这么想?在情理之中。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她甚至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下的?令。 或许是神情出卖了她的?心?思,盛隆和看向她,微微一笑。 他?没有开?口,但觅瑜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询问她是不是很出乎意料,抑或觉得这样的?行为有所不妥。 她连忙摇摇头,表示他?做得很对。 引蛇香在王洁儿的?身上被发现,盛淮佑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早点?把人?请来,也能早点?知晓真相。 在等待期间,盛隆和又询问了王洁儿一个问题:「今日清晨,母后收到一个消息,汝南郡王太?妃于养病期间,不慎受惊瘫痪,可是真的??」 觅瑜闻言,又是一惊:「竟有此?事?」 「我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盛隆和道,「不过,既然是母后那?边的?消息,想?来不会有错。」 他?看向王洁儿:「不妨听听看郡王妃是怎么说的?,她定然知晓实情。」 王洁儿紧张地回答:「回禀太?子?殿下,此?事……此?事的?确为真。」 「太?妃怎么会忽然瘫痪呢?」觅瑜惊疑不定,「本宫说过,太?妃的?病不是什么大症候,只要好好将养,可与常人?无异,怎么会?」 王洁儿愈发紧张,甚至有些发抖:「因为、因为昨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风、风也很大,风雨吹进了太?妃养病的?屋子?,太?妃……受凉受惊,就……」 觅瑜听得不可思议。 昨天的?那?场雨是很大,大到她都担心?生辰宴能不能顺利举行,可是就因为这一场雨,太?妃便——这、这未免太?荒唐了。 难道太?妃养病的?屋子?如此?破败,风一吹,窗户就破了? 而且她明明叮嘱过,不能让太?妃惊风受凉,否则很容易使病情恶化,他?们是怎么照顾的?? 除非—— 觅瑜打量着王洁儿,看着其惴惴不安的?模样,心?里逐渐生出一个猜想?。 「昨日,太?妃出事时,」她冷不丁询问,「可是郡王妃在照顾?」 王洁儿打了一个哆嗦。 「不、不——」她摇头颤声否认,又在下一刻改口,「是——是妾身在照顾,但、但与妾身无关!」 「当时、当时妾身被郡王打发走了,等回来时,太?妃已经——妾身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请太?子?妃明鑑!」 盛隆和道:「郡王妃的?意思是,太?妃一事与郡王有关?」 「妾身——妾身不知……」王洁儿颤抖着声线回答,「妾身只知晓,太?妃一事——诚与妾身无关——」 「太?妃出事后,妾身本想?推辞今日赴宴,可是……郡王不同意,说,太?子?妃盛情邀请,妾身不能缺席……太?妃受惊,不过小事……」 「妾身……也不想?留在郡王府里,便听了郡王的?话,前来与宴,哪知……现在想?来,这一切,都与郡王脱不了干系……」 第123章 盛淮佑被带到了东宫。 他在护卫的押解下, 从容地跪地行礼:「小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神态自若,没有任何惊慌与不解之色, 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一行。 倒是王洁儿, 看?向他的神情里夹杂着痛恨和哀怨, 声还?未出,泪便先流:「你!你——!」 盛淮佑没有搭理?她,直直地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觅瑜, 目光于诡异中带着殷切。 觅瑜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下意识往盛隆和?处靠了?靠。 盛隆和?神色一冷。 吉量厉声呵斥:「低头!不得直视上颜!」 盛淮佑被护卫强按着低了?头。 但他依旧没有半点惊慌,甚至笑出了?声。 「敢问太子殿下, 小王此举有何不妥?太子妃曾与小王议过亲, 差点成为了?小王的妻子, 小王看?一看?她,有什?么不合情?理?之处吗?」 觅瑜万万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一时?间面?色红白交加,羞恼不已?。 盛隆和?的反应更为直接。 他掷过案边的茶盏,冷声道:「放肆!」 茶盏应声而裂,划破盛淮佑的额头, 茶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的脸庞滑落,沾湿大片衣襟。 王洁儿被吓得身子一抖, 垂首跪匐在地。 觅瑜也是心尖一颤, 想不到生气的盛隆和?会这么可怕。 周围的宫人跪了?一地,不敢出一声大气。 盛淮佑闭上眼, 任由茶水在脸上肆虐。 片刻后,他睁开眼, 笑意愈甚:「太子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了??因为小王觊觎太子妃,觊觎殿下的妻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他倏然敛了?笑:「然而,若非殿下从中作梗,横刀夺爱,太子妃又岂会成为殿下的妻子?她本?该是我的妻子——我的!」 说到最后,他激动得破了?音,身体也剧烈挣扎,看?向盛隆和?的神情?充满愤恨,如果不是护卫押着,恐怕会直接扑上来。 盛隆和?冷眼看?着,缓缓起身。 觅瑜感到一阵紧张,想要?喊住他,但最终没敢开口,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盛淮佑跟前,与之对视。 盛淮佑的身体动了?动,被护卫紧紧压制。 「青天白日的,想不到郡王会生出此等臆症。」盛隆和?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含凉,「可要?孤请太医过来,好生替郡王诊治一番?」 盛淮佑无所畏惧地笑了?,血迹与茶渍在他脸上交错,分外狰狞。 「该看?太医的不是小王,而是殿下,不过看?了?也没用,不如不看?。皇宫上下,谁人不知太子殿下身患臆症多年?名医难治,药石无用。」 「致使圣上不得不剑走偏锋,为殿下求娶神医之女,以期遏制殿下病情?,免得天下百姓议论,一国储君竟是个疯子!」 「可怜太子妃,被迫嫁给殿下,白白葬送下半辈子。」 这话?若是放在从前,觅瑜听了?定会大变颜色,饶是现在,她知晓盛隆和?装病的真?相,也仍然一颗心突突直跳,觉得盛淮佑不要?命了?,居然敢口出这等狂言。 盛隆和?倒是神色不变,只是冷冷地看?着,吐出一句:「郡王果真?生了?臆症。」 「来人,请邹太医过来,为郡王诊治。」他发下吩咐。 继而道,「急召锦衣卫南镇抚使前来,审讯要?犯。」 宫人分别领命离去。 觅瑜一愣,锦衣卫南镇抚使?这不是她的兄长?吗?可是南镇抚司不掌诏狱刑察,他就算要?喊,也该喊北镇抚使或者指挥使,怎么喊了?兄长?? 「殿下——」她不解地看?向盛隆和?,开口想要?询问。 被抬起头来的王洁儿打断:「恳请殿下!容许妾身问郡王几句话?!」 盛隆和?没有应,而是看?向觅瑜。 觅瑜一怔,迟一步地反应过来,点点头,道:「郡王妃有什?么话?,尽管说。」 她有些惊讶于王洁儿的举动,明明在片刻之前,对方还?被吓得不敢有任何动静,怎么这会儿主动出声了??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王洁儿大抵是听见盛隆和?的话?,意识到盛淮佑即将?被带下去审讯,这很?有可能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想要?抓紧机会询问。 对方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王洁儿看?向盛淮佑,勉强挤出一个笑,询问:「敢问郡王对妾身之心……郡王,可有一点点喜欢过妾身?」 盛淮佑不看?她,淡淡道:「没有。」 鑑于王洁儿在三清观自陈的那番话?,对于盛淮佑的这一回答,她照理?应该不会感到惊讶,然而,她的眼里仍旧沁出点点泪光,身形晃了?一晃。 「从来——从来没有吗?」 「从来没有。」 王洁儿含泪笑着,缓缓点头:「好,好一个没有,从来没有……既然郡王别有情?钟,当初又为何娶了?妾身?」 盛淮佑道:「自然是因为圣上赐婚,母妃之命。」 王洁儿笑得愈发心酸,落下一行清泪:「郡王便是为了?这份缘故,白白葬送了?妾身的下半辈子?」 也许是她话?语中的悲戚太过浓重,也许是她沿用了?他方才的话?,盛淮佑的神情?终于起了?一点变化,抬眼看?向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嫁给我,有什?么损失吗?」他询问道,脸上浮现出不解之情?,「你身为靖远伯之女,能够嫁给我成为郡王妃,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高嫁。」 「你们王家当初不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想方设法地让你与我相处,让你的母亲讨好我的母妃,撺掇得她改变心意,进宫求圣上赐婚吗?」 「嫁进来后,我一不要?求你开枝散叶,二不用你面?对后宅争宠,只需要?你专心侍奉母妃,便可享受清福。这样的日子,你过得不是很?舒坦吗?」 「你如愿嫁进郡王府,成为郡王妃,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又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受到伤害的嘴脸,向他人哭诉我对你的无情??」 王洁儿被他说得浑身发颤,眼泪不断落下,滑落苍白的脸庞。 「你——你——你简直混帐!」或许是被气恼压过了?胆战,她不顾在场的其余人,起身靠近盛淮佑,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毁了?我的人生,竟还?敢这般恬不知耻,把错处推到我的身上,我——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她情?绪激动地喊着,大有要?生啖其肉的架势,如果不是被宫人拦住,恐怕真?的会从盛淮佑身上撕咬下一块肉。 「你这个伪君子,活该你得不到想要?的人!」 盛淮佑原本?没有吭声,默默受了?她这一巴掌,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才勐然抬起眼,看?向她,回应。 「王氏,你扪心自问,自从你嫁进郡王府,我待你是否敬重,给足了?你郡王妃的面?子?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怪不得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王洁儿吃吃笑了?,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贪心不足?到底是谁贪心不足?」 「不错,直到一个多月前,郡王待妾身都足够敬重,这也是为什?么,妾身明知郡王有心上人,也不同郡王大吵大闹。」 「我王洁儿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想要?一个地位高、能够带给我尊荣的丈夫,你想要?一个能侍奉太妃、讨太妃欢心的妻子,我们各取所需。」 她缓缓收住笑容和?眼泪,看?向盛淮佑:「可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你渐渐变了?,变得痴迷魔怔,神神叨叨,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分寸。」 「你钟情?于太子妃,没问题,但你不能把这份钟情?表露在明面?上,甚至去挑衅太子。你这样做,置全府上下的安危于何顾?置我的安危于何顾?」 「你自找死路是你的事,我不会阻止,可是你不能把我也拖下水。你对我从未尽过丈夫之责,我又何必履妻子之义?,陪你共赴黄泉呢?」 她询问他:「你说,我是不是该为自己寻退路,是不是该向太子妃陈情?,禀明你的异常,避免你鬼迷心窍,犯下大错,连累其他人陪你一起死?」 盛淮佑低头笑了?。 「郡王妃。」他唤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经真?的想过,埋藏心底的这份感情?,与你好生过日子,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可是老天爷不允许我抛弃这份感情?,也不愿意我被蒙在鼓里,让我知晓了?一切的真?相,知晓我的心上人本?该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他的癫狂之态逐步重现。 「你说,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他几乎是大吼着说完了?最后四个字。 盛隆和?冷冷道:「满口胡言。」 「来人,带郡王下去,好好清醒清醒。」 「我没有胡说!」盛淮佑激动地反驳,「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你——」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来,因为他被布团塞住了?口,在呜呜挣扎中被护卫带了?下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隔断之外,王洁儿似乎失却了?所有的力气,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一行泪怔怔滑落。 盛隆和?淡漠地瞥她一眼:「至于,汝南郡王妃——」 「殿下。」觅瑜起身,行至他的跟前,替王洁儿说话?。 「臣妾相信郡王妃是清白的,不如先把郡王妃安置在偏房中,等汝南郡王的审讯结果出来了?,再问郡王妃也不迟。」 「好。」盛隆和?看?向她,缓和?了?容色,答应,「就依太子妃的。」 第124章 王洁儿被带走后, 盛隆和屏退宫侍,朝觅瑜露出一抹笑。 「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记得不要?轻易说什么相信。」他叮嘱, 「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 万事皆不可掉以轻心。」 觅瑜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然,他这话很在理,她方才的言行的确有些不妥, 倘若王洁儿并非清白无辜,她的轻信很有可能会坏事。 她乖巧地点点头,表示受教:「是, 纱儿知道了。不过, 我真的觉得郡王妃是无辜的, 她……她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盛隆和道:「我从前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 她一呆,轻嗔:「夫君!」 「我这例子举得不够贴切吗?」 「你——你讨厌!」 「好了。」盛隆和笑?着握住她的手, 「和你说正经的,发生了这样的事,生辰宴是继续不下去了,父皇和母后一定也会听闻消息, 派人前来询问?。」 「父皇和母后那边有我应付,你不用操心, 至于与宴的宾客, 你想好要?怎样打?发了吗?」 这个?问?题,觅瑜还没有考虑过, 一时陷入迟疑:「这……可以什么都不说吗?」 「可以。」他道,「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样一来,纵使旁人心中有所猜测,也不敢随意妄言。」 觅瑜点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夫君先?前的那份急召,是给我哥哥的吗?」 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之后,她问?道:「为何要?召哥哥?南镇抚司不掌刑察,夫君如果想要?审讯汝南郡王,应该召北镇抚使或是指挥使前来才对。」 盛隆和含笑?梳理她的碎发:「照理是不该这么做,但盛淮佑的情况特殊,我不确保他被审讯之后,会吐露出什么话,找你哥哥是最稳妥的选择。」 也是,盛淮佑会做下这些事,原因皆出在她的身上,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抱有如此疯狂的情感,但这就是事实,让她的哥哥来最合适。 回想盛淮佑之前的表现,觅瑜的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夫君。」她小声唤他,「你说,汝南郡王在方才说的那些……老?天爷让他知晓真相……之类的话,指的是什么……?」 盛隆和微微一笑?,抚摸着她的脸颊:「不急,等到审讯完毕,一切便会揭晓。」 沉稳的话语有力地安抚了觅瑜,驱散了盘旋在她心头的不安。 她点点头,漾出一个?信服的笑?容:「嗯。」 盛隆和拥住她,轻抚她的背。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外头传来吉量的禀报:「殿下,南镇抚司大人已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盛隆和松开怀抱,看向觅瑜,询问?:「你哥哥来了,你要?见见他吗?」 她摇摇头:「不了,正事要?紧,等审完之后,我再见不迟。楼下的宾客也在等着我。」 「好,都依你的。」他应道。 又问?她,「宾客的事,你一个?人能处理吗?要?不要?我帮你?」 觅瑜有些心动,发生这样的事本就棘手,与宴的宾客又都是贵女,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发的,他能出面替她料理再好不过。 但她不想什么事都扔给他,增添他的麻烦,所以还是拒绝了,只向他讨教了一份说辞,准备等会儿面对宾客时用。 临走前,她拿起桌案上的花令,叮嘱青黛妥帖收好。 盛隆和含笑?注视着她的举动:「不过一份花笺,不必这么紧张,纱儿若喜欢,我可以再写?几?份,每份都不重样。」 「这不一样。」她认真道,「这是夫君送给我的生辰贺礼,意义非凡,生辰宴没了也就没了,这份花笺可不能没。」 盛隆和闻言神色微动,看起来想说什么,但又改了主意,笑?道:「行?,你收着吧。」 两人下了楼,在垂花帘处分别,一人去往厅中,一人前往阁外。 厅堂里?,众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见太子妃到来,连忙噤了声,起身行?礼。 觅瑜免了她们的礼,照着盛隆和教的话,开口:「让大家受惊了,本宫在这里?向你们赔不是。今日之宴,本宫会择日另办,还请诸位姐妹见谅。」 至于为什么受惊,她没有提,也没有人问?,包括汝南郡王妃与许家大娘子的离席,也被众人忽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双方维持着一种默契,揭过了此事。 命宫人送走宾客之后,觅瑜转道去了花厅,晏妩娴与许娉婷正在里?间等候。 见她到来,晏妩娴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走到她的跟前,询问?:「情况怎么样了?许娘子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只说等你来了就能知晓,真是急死我!」 觅瑜稍感意外,她还以为,在盛隆和审问?汝南郡王夫妇的期间,两个?人已经交流了一遍知道的情况,没想到许娉婷什么都没说。 不过也是,以许娉婷的性?格,的确不会随意置喙,尤其?是此等大事,哪怕晏妩娴知道部分内情也一样。 她看向许娉婷,后者起身,向她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妃。」 「许姐姐不必多礼。」她亲切地扶起对方,「今日之事,还要?多亏了姐姐,若非姐姐敏锐,这桩事不会这么快解决,妹妹在这里?多谢姐姐。」 「太子妃折煞娉婷了。」许娉婷低着头道,「太子妃对娉婷有再造之恩,娉婷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以滴水相报涌泉之恩,算不得什么。」 「今日之事,娉婷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娉婷的侍女也是一样。」 「好。」觅瑜莞尔,「有姐姐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许娉婷微微一笑?:「太子妃言重了。」 「天色已晚,若太子妃没有要?事,娉婷就此告退,改日再拜访太子妃。」 「也好。」觅瑜点点头,唤宫侍进来,「来人,送许娘子离宫。」 许娉婷离开后,晏妩娴有些酸熘熘地开口:「太子妃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 觅瑜一愣,失笑?道:「娴姐姐。」 「别叫我姐姐。」晏妩娴酸熘熘地哼出一声。 「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捉蛇,才得你一声姐姐,人家不过用鼻子闻闻香,就成了你的姐姐,可见你我的姐妹之情不过尔尔。」 「娴姐姐——」觅瑜含笑?轻唤,挽上她的胳膊,道,「我们之间的姐妹情,怎么是旁人能比的呢?我叫她一声姐姐,与唤你为姐姐,是不一样的。」 晏妩娴仍不买帐:「我听着没什么不同。」 「娴姐姐——」 「除非,你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晏妩娴乜她一眼,话语间还是有点发酸,「我也可以像她一样,保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觅瑜服软:「好吧,我都告诉姐姐。」 晏妩娴她是能信得过的,并且,就像刚才说的,在还不清楚是什么蛇之前,对方就帮忙捉住了蛇,便是为了承这一份情,她也愿意告知真相。 只在提起汝南郡王的动机时,她有些吞吞吐吐:「郡王……他,一直以来……对我……」 晏妩娴来了兴致:「他对你怎么样?」 「他——」觅瑜轻声道,「娴姐姐,有一件事,我没有同你说。在圣上赐婚之前,我、我们家,曾与郡王府议过亲……」 晏妩娴震惊了:「什么?你、你和他——」 「不过没有成功。」她补充道,「太妃改了主意,进宫求圣上赐婚,让郡王娶了靖远伯之女。」 「我爹爹气不过,也进宫求圣上赐婚,圣上将我许配给太子殿下。之后的事,姐姐都知道,我嫁给殿下,成为了太子妃。」 晏妩娴不可思议地听着,声音有些发飘:「那,你和他——」 「我与郡王不过点头之交,当初议亲,是两家长辈的意思。」觅瑜澄清,「我对郡王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但……郡王对我……似乎……」 晏妩娴道:「他喜欢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觅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晏妩娴恍然大悟:「难怪,他会选择毒性?轻微的青娘子,想来是怕伤害到你。不过,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陷害郡王妃吗?」 「可行?刺太子是大罪,一旦罪名坐实,整个?郡王府都会受到牵连,他这么做有什么用?还是说,他准备和郡王妃同归于尽?」 觅瑜摇头:「我不知道。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也不了解他的性?情,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喜欢得如此……疯魔。」 晏妩娴思忖着,道:「我倒是能理解几?分他对你的感情。」 「首先?,他肯定喜欢你,不然你们两家不会议亲。说不定,太妃会进宫求圣上赐婚,就是为了逼迫他娶别的女人。」 「其?次,郡王妃虽然也是位难得的佳人,但远远及不上你,他在面对郡王妃时难免会有所比较,比较着比较着,对你的感情就越来越深了。」 「最后,他和郡王妃感情不合,你却同太子殿下夫妻情深,令人生羡。他由此心生嫉恨,可不变得扭曲疯魔了?」 「他为什么要?嫉恨呢?」觅瑜不解,「如果他羡慕我和殿下夫妻情深,也可以和郡王妃过同样的日子,何必生出嫉恨?」 「因为他喜欢你嘛,」晏妩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不想和郡王妃过日子,只想和你过。」 「可我不喜欢他呀。」觅瑜道,「我从来没有对他表现出过亲近,当初会答应议亲,也是爹娘觉得这门亲事可以。他应该不会误会我喜欢他……吧?」 晏妩娴一拍手心:「这不就对上了吗?」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他求娶你而不得,心里?已经够苦,还要?眼睁睁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不给予他半点回应,留他一人在凄风苦雨里?挣扎。」 「悲愤交加之下,他对你由爱生恨,爱得越深,恨得越深,恨得越深,爱得越深,如此循环往復,不断积累,最终于一朝爆发,不是很合乎情理?」 第125章 觅瑜怔愕。 「这……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晏妩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你?本就招人?喜欢,又差点成为他的妻子,他错失良缘, 因爱生恨, 有什么不可能的?」 觅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回想盛淮佑与她仅有的几次相处,对方都待她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是一名再得体不过的谦谦君子,与疯狂沾不上边。 但在阁楼那会儿, 他又确确实实表露了疯狂之态,她光是在旁边看着,都有些被?惊吓到, 所以……果然是像盛隆和说的那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罢了,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左右最迟今晚, 她就能?知道真相,不差这么一会儿。 晏妩娴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太子殿下?已经?去?审人?了,到时候你?对比一下?结果,就能?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她说着, 摇摇头,感嘆一笑:「我也真是没看出来, 汝南郡王竟对你?抱有这等心思。哎, 你?家太子殿下?知不知道这件事?」 觅瑜点点头:「殿下?知道。」 晏妩娴道:「我不是说现在。他现在当然知道了,要不然怎么审人??我是说之前, 汝南郡王还?没有犯事的时候,他知不知道郡王喜欢你??」 觅瑜仍旧点头:「殿下?一直知道。」 「真的?」晏妩娴有点狐疑。 觅瑜颔首:「郡王喜欢我这一件事, 还?是殿下?提醒我的。在此之前,我从未往这一方面想过,甚至在殿下?提醒之后,也是半信半疑,直到今日才彻底相信。」 晏妩娴不可思议地看着觅瑜。 「你?——」她用一种?饱含惊异的口吻道,「你?可真是——能?耐。」 觅瑜不解:「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什么不妥。」晏妩娴摇摇头,「你?这样……挺好的,对,挺好的。」 觅瑜不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哑谜,但也没有追问,微微一笑,算是揭过。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晏妩娴就告辞了。 觅瑜本想让晏妩娴等一会儿,看能?不能?等到兄长审讯结束。 但转念一想,这场审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久等无益,她的哥哥与娴姐姐之间也不缺这次见面,遂打消了这一念头,亲自送晏妩娴至东宫门口。 之后,她前往偏房。 迴廊下?立着几名护卫,另有两名宫女守在门口,看见觅瑜,皆恭敬行?礼。 其中一人?道:「太子殿下?有命,太子妃若想见郡王妃,需带人?进去?,不可孤身?而入。」 觅瑜一怔,没想到盛隆和会考虑如此周全。 同时,她也有些惭愧,因为如果没有这声提醒,她可能?真的会独自进去?。 一旦王洁儿心怀不轨,或是在经?受打击和刺激之后发疯,抑或身?上有什么盛淮佑设下?的、没有被?发现的机关陷阱,那就糟糕了。 看来她还?是太轻率了,往后得好好向盛隆和学习,免得他再为她操心。 她颔首应道:「好,本宫知道了。」带着青黛与慕荷进了房。 房内,王洁儿低着头,静静地坐着,好似没有察觉旁人?的到来。 觅瑜张口想要唤「郡王妃」,话至唇边,又改了主意,道:「王姑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王洁儿身?形微动?,缓缓抬头。 她面容枯藁,神情黯淡,好似在瞬息之间老了十岁。 她呆呆地盯着觅瑜,仿佛没有认出来,过了一会儿,才迟缓地起身?,想要行?礼:「参见太子妃……」 觅瑜温和阻止:「不必多礼,坐吧。」 王洁儿缓缓坐回原位:「不知……太子妃前来,有何要事?」 「没什么事情。」觅瑜微笑道,「就是过来看看你?,同你?说说话。」 王洁儿闻言,发出一声似泣非泣的笑:「太子妃宅心仁厚,妾身?感激不尽……不过,太子妃其实?不必过来,不必……」 看着她了无生趣的模样,觅瑜心中升起一阵不忍,柔声劝慰:「前尘已矣,来日如斯。王姑娘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要相信,自有柳暗花明?之时。」 王洁儿怔怔地听着,含出一层眼?泪:「不错,前尘已矣,来日如斯……可是,妾身?的前尘该如何矣?来日又在何处?」 「太子妃仁善,肯唤妾身?一声姑娘,然而,在他人?眼?中,妾身?已经?是郡王妃,不再是王家女,更不再是妾身?自己……」 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棱洒进,照亮一方天地。 王洁儿伸出手掌,置于细碎的浮尘中。 「如今,妾身?就像这一缕日光,再过不久,便会消散。」 「妾身?……等不到柳暗花明?时了……」 离开房间时,觅瑜的心情颇有些沉重。 她缓缓在廊上行?着,询问侍女:「关于汝南郡王妃,你?们觉得如何?」 青黛撇撇嘴,道:「奴婢不觉得如何。香囊被?人?做了手脚也就算了,送给太子妃的贺礼也有问题,这位郡王妃竟半点不曾发现,真是难以?置信。」 慕荷小声道:「奴婢倒是觉得,郡王妃挺可怜的……毕竟,她是被?圣上赐婚的,拒绝不了这门亲事,在嫁给郡王之前,也难以?了解郡王的性?情……」 「是啊。」觅瑜感慨,「天下?女子,谁不希望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 青黛道:「可在之前,郡王不是说,郡王妃是看中郡王的地位,主动?接近他的吗?想来,郡王妃是乐意这门亲事的,只是没想到郡王不乐意至此。」 慕荷轻声辩驳:「这些只是郡王的一面之词……」 青黛想了想,点点头:「也对,不管是郡王还?是郡王妃,都不能?尽信。反正?奴婢只要太子妃好好的就行?,至于其他人?,奴婢管不了那么多。」 青黛的前半段话,正?是觅瑜心中所想。 真相究竟如何,只有等盛隆和审讯完毕,才能?知晓。 回到寝殿时,已是夕阳西下?。 觅瑜在昨晚本就没有休息好,今天又经?歷了这么一连串事,一时只觉得精疲力尽,连晚膳也不想用,略略让侍女梳洗一番,便靠着锦榻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夜色取代了暮色,榻边也多了一人?,正?低头凝视着她。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神色。 迷迷瞪瞪间,她喃喃唤出一声:「瞻郎……」 盛隆和扬起眉:「你?果然还?是喜欢瞻郎。」 觅瑜霎时清醒过来,连忙道:「不,我都喜欢。隆哥哥,夫君——」 她一边胡乱喊着,一边撑着手坐起身?,问他:「问完了吗?」 「问完了。」盛隆和扶着她坐稳,「他都招了,毒蛇是他放进盒子里的,香囊也是他做的手脚,王氏是被?他陷害的。」 「还?有太妃,是他故意把窗户打开,让风雨进来,又说了不少气人?的话,气得太妃直接晕厥,醒来后就瘫了。」 饶是早已料到真相,觅瑜也还?是听得一阵惊愕:「他、他竟然——如此心狠?连太妃都不放过?那可是他的亲娘。」 「盛家人?不一向如此吗?」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当皇帝的可以?对幼子下?手,当郡王的自然也能?对亲娘下?手,不过上行?下?效,家风而已。」 觅瑜一呆,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也是盛家人?……」 「我倒希望我能?随母后姓周。」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过算了,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 他顿了顿,定定看她一眼?,开口:「根据盛淮佑的说法,他从一年前初见你?,就对你?一见钟情,并在后来越发喜欢,喜欢得无法自拔。」 「太妃原本没想过求旨赐婚,只劝他放弃对你?的心思,是在他执意不肯后,才进宫求了父皇,迫使他不得不娶别的女子。」 「因着这一缘故,他对太妃颇有怨怼,对王氏也甚为厌恶。」 觅瑜怔怔地听着:「所以?,他故意让太妃受惊瘫痪,设计陷害郡王妃?」 盛隆和道:「他在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这么做。」 「你?还?记不记得,六月时,我们在西市的酒楼撞见过他一回?」 「那时的他虽然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劲,但至少能?够克制住自己,没有让我想一脚踹他下?楼的冲动?。」 觅瑜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拢了拢颊边碎发,道:「嗯,我记得。」 那会儿,他还?是盛瞻和,言行?得体,涵养甚佳,只讽刺了盛淮佑两句话,便没有多加理会,带着她离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而现在,当她知道他不仅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之后,再回想当日情景,就怎么想怎么奇怪了…… 更令她觉得奇怪的是盛淮佑。 就像盛隆和说的,当时的盛淮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名谦谦君子,无法与今天的他扯上关系,更无法想像出他会做下?这些事情。 从六月距今,不过两个多月,他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难道是因为澜庄公主一案里,他被?指为兇手,在关入大牢期间受到了什么刺激? 还?是……与他先前所言的,老天爷让他知晓真相一说有关? 「与两者?都有关。」盛隆和道。 觅瑜追问:「什么关系?」 盛隆和敛眸,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在斟酌着要怎么说。 这种?反应很不寻常,他一向有话直言,鲜少像现在这般迟疑。 觅瑜的心有些不安地悬起。 她握住他的手,轻唤:「夫君。」 盛隆和微微一笑,反握住她,温暖的掌心传递来一阵暖意:「放心,我不会瞒着你?。我说过,从今往后,我与你?之间再无秘密。」 「只是……」他的目光里蒙上一层浅浅的忧虑,「我希望你?在听了后,能?够保持冷静,不要像两个月前那样,让我担心,好吗?」 第126章 两个月前?两个月前发生了很多事?, 澜庄公?主遇害,她滑胎小产,还?有……她与他因为邪书一事的争吵, 她的消沉, 他的决定?。 觅瑜怔怔地想着, 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和……那本书有关吗?」她轻颤着开口。 「和那?本书没关系。」盛隆和拢着她的手?,「但性质差不多。」 「性质……?」她凝眸看他,含着惶惑和不解。 「被关押在大牢期间?,盛淮佑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内容和那?本书里写的差不多。」盛隆和道,口吻听起来颇为?不在意,仿佛在谈论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娶了你, 但是没有能力护住你, 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抢走。醒来后他就疯了, 觉得?你应该是他的妻子。」 觅瑜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他、他做了这?样一个?梦?」她恍声询问。 他点点头。 她的声音越发恍惚:「他……他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 盛隆和握紧她的手?,温言安抚:「他怎么?会做这?种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梦醒后的想法和行动。」 觅瑜摇头:「不,很重要……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夫君忘了吗?」 盛隆和继续安抚:「你的梦与他的不同,你梦到的是零星的片段, 而他——用他的话来说,仿佛在梦里度过了一生, 醒来时甚至忘了今夕何夕。」 「所以他才会变得?疯魔, 因为?他认定?,那?就是他本来该拥有的人生。」 「这?种想法十分可笑。」他的声音漫出几分冷厉, 「梦里的他虽然娶了你,却始终没有得?到过你, 还?在澜庄公?主一案中被诬陷为?兇手?,丢了性命。」 「他之所以会在牢中入梦,是因为?梦中的他正是在牢里被迫服毒自?尽。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人生有什么?好的?他应该庆幸现实中的自?己没有经?歷。」 觅瑜还?是摇着头。 「我不在乎他的想法,」她黛眉轻蹙,丹唇轻咬,感到万分难受地开口,「我只在乎他的梦……他的梦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这?、这?代表什么??」 「代表这?些事?真的发生过,在我们的前世。」盛隆和平静地回答,「你是这?样想的吗,纱儿?」 觅瑜发出一声哽咽。 「我不知道……」她泫然欲泣道,「我不知道该怎样想……」 盛隆和捧过她的脸颊,举止分外温柔:「不知道就不要去?想。凡无事?时,一切预先思虑,皆是邪妄。祖师的这?句训言,纱儿不会没有读过。」 她当然读过,可是——「现在算得?上无事?吗?」 「当然。」他肯定?,「你和我都好好的,怎么?不算无事??」 觅瑜勉强笑了笑。 「隆哥哥。」她唤道,也不管什么?称唿了,她现在又难受又不安,只想从他身上寻求依靠,管不得?其它许多事?情。 「你这?么?说,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真的这?么?想?」 盛隆和道:「既是为?了安慰你,也是真的这?么?想。」 「你——你觉得?,这?件事?不重要吗?」 「它很重要吗?」他反问,「导致了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觅瑜有些不能理解:「它让汝南郡王陷入疯魔,由此?导致太?妃瘫痪,郡王妃也受到牵连,整个?郡王府朝不保夕……这?样的后果,不严重吗?」 「那?是汝南郡王府的事?,与我们无关。」盛隆和道,「非要说有,也只有你的生辰宴受到了影响,你如果在意,改日我可以再给你举办一场。」 「不,不用。」她连忙推辞,「我不在意,从前我也没办过什么?生辰宴,这?点影响不算什么?……倒是连累你,要应付父皇和母后。」 「无妨,」他含笑道,「父皇和母后那?边我应付惯了,碍不着什么?事?。」 「你才是真的难题。」他加重话音,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你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吗?生怕你像两个?月前一样,钻进牛角尖里不肯出来。这?回我可没招了,总不能让盛隆和消失,让盛瞻和出来。」 觅瑜被他说得?一阵难为?情,低下头,小声回话:「纱儿刚才也没怎么?样……就是执拗了点,和夫君争了两句,又没有哭……」 「哭了倒还?好。」盛隆和道,「你哭时,我虽然也心疼,但多少有应付的法子,欲哭不哭才是真的要命,话说重了不好,轻了没用,简直令我束手?无策。」 觅瑜微感矜赧地笑了。 盛隆和也笑,笑容里带着刻意的放松。 他轻拍她的脸颊:「想通了?不难受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她道,「但是,有些地方,我还?是……」 「想不明白?」他接过她的话。 她点点头。 「哪里不明白?」他问道,「说出来,让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解惑。」 「不过像『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之类的就不用问了,我要是能知道答案,我早就成为?祖师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同你掰扯。」 觅瑜再度莞尔。 这?是她最喜欢盛隆和的一点,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能逗她开心。 哪怕她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笑,她也仍然忍俊不禁。 心情一放松,许多话就变得?容易说了。 「其实,纱儿刚才感到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她剖析自?己的心理。 「汝南郡王会做这?种梦,其他人会不会也做类似的梦?到时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去?想。」 盛隆和想了想,回答:「发生几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觅瑜轻嗔:「我是说认真的。」 他握住她的手?,含笑回答:「我也是说认真的。」 「就说盛淮佑,他做了什么?事??让太?妃瘫痪,设计陷害郡王妃,毁了你的生辰宴?这?三件事?虽然不小,但也算不上大。」 她不解:「让太?妃瘫痪,这?件事?还?不算大吗?」 「对太?妃本人而言自?然算大。」盛隆和道,「但对我而言,远远比不上你的生辰宴被毁,在旁人看来更是无关痛痒。」 觅瑜抿着唇,迟疑道:「或许,这?是因为?汝南郡王的能力不足?如果换有能耐一点的人来,结果会大不相同?」 「当然,」他笑着附和,似乎对她的评价非常满意,「你说得?很对,盛淮佑就是个?废物,三件事?勉强办成了一件半,说出去?简直令人笑话。」 「但这?世上有能耐的人本就稀少,多的是愚蠢无能之徒,就算有一百个?人做了梦,对大部分人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更不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觅瑜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 盛隆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们看过那?本书,相当于也做了这?种梦,我们做了什么?事?吗?」 「还?有高守文。」他列举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他比盛淮佑聪明,时间?也比盛淮佑多,他做成了什么?事?吗?他甚至被折磨得?不想再理会任何事?,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是幻梦。」 觅瑜呆呆地听着。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依照他们之前的讨论,高守文是再世之人,在重获新生之后,做出了很大一番努力,试图改变命运,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唯一例外的许娉婷,也是在他主动放弃后才有的改变,并?且仍旧遭遇了不幸,如果让他重新选择,恐怕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放弃。 「可是,」她喃喃道,「或许高小公?子也不够有能耐呢?或许……换了父皇或者母后来,换了他们做这?种梦,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换施不空来也没用。」盛隆和毫不客气地评价,「只是一个?梦而已,就算你在梦中度过了一生,知晓了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又能如何?」 「梦中办不成的事?情,醒来后就能办成了吗?遑论梦里与现实大相迳庭,把梦境奉为?圭臬,照进现实,是最愚蠢的举动。」 觅瑜听着,心中不觉一动。 「怎么?了?」盛隆和看出她的异样,关切询问。 「我……」她张张口,「我想到——不,不是想到,是想起——我想起,我曾经?问过你,假使神妙真人是为?了拯救苍生,才选择——」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当初,她以为?他是九皇子,弟弟的死虽然使他受到打?击,但说到底与他无关,兇手?是神妙真人。 并?且,在那?时候的她看来,他身患臆症,认为?弟弟还?活着,一切尚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所以她才能询问他,如果神妙真人是为?了拯救苍生,才选择要了十皇子的性命,他会怎么?做。 但现在,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他是十皇子,当年死去?的是九皇子,再让她询问相同的问题,就太?残忍、太?过分了。 因为?九皇子不仅仅是死在神妙真人的手?里,还?是为?了救他而死。 假使神妙真人同高守文一般,知晓某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为?了拯救苍生而选择除掉他,那?么?,这?不就代表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九皇子,是因为?他而死。 他害死了他的兄长。 这?样的问题太?可怕了……她说不出口。 但有些话不是她不说,盛隆和就猜不到的,他是如此?的敏锐,见微知着、洞若观火,她从来没有一件事?能瞒过他。 他慢慢笑起,轻声问她:「纱儿觉得?,施不空是因为?知晓将来之事?,才想要我的性命?」 第127章 看着盛隆和的笑容, 觅瑜的心一阵收缩。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个月前的她明明在努力微笑,他却没有半点愉快的神情了。 原来?, 有的时候, 笑容真的会让人感到痛苦…… 「不!」她?慌忙否认, 反握住他的手掌,紧紧地握着,仿佛这样做就能使他的笑容消失,她?的难过消失。 「纱儿没有这样觉得!神妙真人他、他就是个妖道!纵使他真的窥得了什么天机, 也不代表他能做下这种——恶事!」 「他当然是个妖道。」盛隆和道,「我?也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会让他付出代价。」 「但是纱儿, 这和你的问题不冲突。」他看着她?, 「恶人行事也需要章法, 尤其像他这样自以为是的恶人,更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你看来?, 他这么的理由就是为了拯救苍生,是不是?」 觅瑜摇着臻首,几乎想?要落泪。 「他的理由是什么,我?们何必在意呢?」她?带有几分哽咽地道, 「他是一个妖道,妖道的想?法, 怎么会是正确的呢?」 盛隆和缓缓抽出手掌。 一瞬间, 觅瑜的心沉入了谷底。 好在下一刻,那双手掌就移到了她?的面庞上,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驱散了她?心底的凉意。 「是, 我?们无需在意。」他漾出一抹淡淡的笑,笑容虽浅,却能抚慰人心。 「所以纱儿也不用在意。难道你觉得,我?会因此?认为,自己是害死?兄长的罪魁祸首,把一条命赔出去吗?」 她?一怔,喃喃地看着他:「隆哥哥……」 「我?还没有迂腐到这个地步。」盛隆和道,「没错,我?哥哥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若非如此?,他可以好好地活着,成为太子,拥有我?现在的一切。」 「然而,如果不是因为施不空,我?们都可以活着,都不必死?,甚至在当年,我?们兄弟的见面和身份交换,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才是害死?我?哥哥的罪魁祸首。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弄错。」 觅瑜愣愣地听着。 她?注意到了他话中的一个关键。 「为什么,」她?充满困惑地询问,「神妙真人会同意你们见面呢?他——他料到了后头?会发生的事吗?」 「我?不知道。」盛隆和回答,「不过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你呢?」他看着她?,「你相信我?吗,纱儿?」 觅瑜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她?发自内心道,「我?相信你能办到,夫君。」 「我?——我?刚才是一时煳涂,才会说那么多煳涂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盛隆和湛湛笑了。 笑容霄朗,似拨云见月,洒下清辉。 「你才是不要往心里去。」他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哪有人问着问着,把自己给问哭了的?简直叫我?无处说理。」 「下次你可不能这样了,别问题没问出来?,反把我?吓出个好歹。」 觅瑜的脸有些羞愧地红了。 她?颔首轻应:「嗯,纱儿不会了。」 盛隆和却没有露出多少放心的神色。 「你别答应得乖巧,事到临头?又忘记,到最?后,该钻的牛角尖还是钻,该落的眼泪也还是落,让我?为你担惊受怕,坐立不安。」 觅瑜被他说得越发羞愧,垂下头?,小声辩解:「纱儿没有哭……」 盛隆和盯着她?:「我?的重点是哭吗?」 觅瑜不说话了。 因为她?无言以对,她?就是这么一副多愁善感的性子,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情感会像浪潮一样迭涌起伏,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她?只?能讷讷着,伸手去牵他的衣袖,期期艾艾地唤他:「夫君……」 这是她?应对他的最?后手段,每当她?露出这般姿态,不管他有多气?闷,都会举手投降,不再为难她?。 这次也是一样,他的神情软化,无奈地嘆息一声,道:「算了,你爱哭就哭吧,只?要最?后能止住泪就行。」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来?还债。」 觅瑜矜赧一笑:「夫君……」音色绵软,带着明?显的讨好之意。 盛隆和自然听了出来?,当下俊眉一扬,伸手抬起她?的下颔,对着她?的唇落下一吻,推开贝齿,纠缠小舌,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她?亦柔顺迎合,努力让他心满意足。 神妙真人一事就此?揭过。 话题重新回到了盛淮佑的身上。 「汝南郡王的说辞,哥哥也听见了吗?知晓他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才会变得如此?疯魔?」觅瑜询问。 「嗯,他听见了,也知道了。」盛隆和漫不经心地应声,把玩着她?的发梢,「不过他大概以为盛淮佑是真的疯了,毕竟,哪个正常人会把梦境当真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更不要提这梦境荒诞不经,不说别的,只?说关于你的部分,就完全是无稽之谈。你哥哥听了之后,脸色可不怎么好。」 这话一出,觅瑜的脸色也变了。 据盛隆和的说法,盛淮佑的梦境与邪书中的无二,那么,她?的哥哥岂不会听到,她?先后被太子和奇王……这、这让她?以后有什么脸面对兄长?! 「他、郡王他是怎么说的?」她?紧张不已地询问,「不会、不会把梦境里的——都说了吧?」 「放心。」盛隆和很明?显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含笑亲了亲她?的额角,宽慰。 「经过东风楼的那一场问询,盛淮佑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回答时颠三?倒四?,话不成句,寻常人很难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真的吗?」觅瑜无法放心,怀疑他是在安慰她?,「如果寻常人听不懂,那你是怎么听懂的?还和我?说得头?头?是道……」 他解释:「我?是因为看过那本书,才能听明?白他的话。」 「至于你哥哥,大约听得云里雾里,只?听出了他在肖想?你,肖想?得不仅在梦中娶了你,醒来?后也分不清现实,以为你是他的妻子。」 「当然,光是这份肖想?,于你而言也已是大大的冒犯。」他淡漠了神色。 「再加上你们两家曾经议过亲,他这样的反应很容易使人生出误会,以为你与他有什么过去。」 「所以你哥哥的脸色才会变得不好,如果不是顾忌有我?在场,恐怕他会直接给盛淮佑一顿教训。」 觅瑜松了口气?。 还好,她?的哥哥没有听到……她?的脸面保住了。 盛隆和含笑凝视着她?,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 他问道:「你怕什么?就算盛淮佑说明?白了也没事,你哥哥只?会以为他真的疯了,疯到做出这种荒谬绝伦的梦。」 她?含羞嗔他一眼:「夫君又不是我?,当然不能理解我?的感受。」 「也是。」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初一起看那本书时,我?就无法理解了。」 「明?明?书中的我?们两人都被写得面目全非,你却表现得好像只?有你一人遭了罪,害得我?不得不压下窘迫的情绪,花费心思来?安抚你。」 觅瑜才不信他的话:「夫君若是真的觉得窘迫,就不会在看完那本书后对我?……做出那些……举动了。」 盛隆和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什么举动?」 可惜他脸上的笑容出卖了他,明?晃晃地表示着,他记得清清楚楚。 觅瑜羞臊地再度嗔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他笑容愈深:「我?真的不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温热的气?息与她?的交织,伴随着低哑的询问,氤氲开旖旎的水墨。 「要不然,纱儿帮我?回忆一下?」 觅瑜的心跳加速,回想?起那个疯狂的夜晚,禁不住双颊泛红,耳根发烫。 她?下意识往后退去,推拒:「不……」 盛隆和欺身跟进:「纱儿——」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挑动了她?的心弦,拨出一连串颤音。 觅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似乎被泡进了热酒里,整个人都醉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盛隆和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不过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能说得她?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她?的腰肢发软,几乎倒在他的怀里。 「夫君……」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青黛的禀报。 「启禀殿下,吉量总管求见。」 觅瑜一惊,真的倒在了盛隆和的怀中,被他稳稳接住。 熟悉的竹叶香扑面而来?,令人心醉,可惜她?无暇沉浸其中,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怀里退出,与他拉开距离,连带着脸上的红晕也一併褪去。 盛隆和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皱着眉,沉声喝问:「什么事?」 青黛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答:「总管没有说,只?道,是、是十分要紧的事情,求殿下一见——」 觅瑜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轻碰他的手,示意他对自己的侍女态度好点,青黛又不是故意要打断他们的。 不知她?的示意起了效,还是盛隆和想?起了那件要紧的事,他的眉头?逐渐舒展,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在这里等着。」他叮嘱道,「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起身下榻,在整理好衣襟后离开寝殿。 觅瑜留在榻上,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旋又压下。 她?默默责备自己,这有什么好失落的?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再说,昨晚她?被他折腾得那么累,今天早上险些起不来?,难道还想?重蹈覆辙?明?天她?可没有被免了请安,要是迟了去长春殿的时辰,那可真的颜面扫地。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装睡?她?今天的确有些累了,经受不起另一轮的折腾。 觅瑜思忖着,陷入了犹豫。 她?没有犹豫太久,因为不过片刻,盛隆和就回了寝殿,她?错失了最?佳的装睡时机。 她?一面暗自嘆惋,一面浮起隐隐的期待,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向他,询问:「吉量来?找夫君,是为了何事?重要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盛隆和轻描淡写地回答:「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因为没有我?的吩咐,他不敢擅专,所以特地过来?请示。」 话毕,他含笑朝她?伸出手,道:「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去赏赏月?」 第128章 盛隆和的邀约, 觅瑜自然不会拒绝。 她矜持又欢喜地抿嘴笑着,点头应下,唤青黛慕荷入内, 服侍她梳洗打扮。 盛隆和在一旁道:「不用太麻烦, 不过随意走走, 简单一些即可。」 但觅瑜还?是梳妆得很仔细,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哪怕是在晚上,她也想在他面前展示出最好的自己。 好?在她小憩前只是卸了钗环, 脱了外?裳,不需要怎么重新梳妆,很快便好?了, 同他一道离了寝殿。 初六的夜晚, 上弦月皎洁柔和, 洒下一片清辉。 觅瑜在廊上缓缓行着,仰头望着天边的弦月, 不由莞尔。 「今夜的月色果然甚美。」 盛隆和的心思却?不在赏月上。 他带她来到了韵心池。 池水粼粼,倒映出一轮碎月,漾开澄澈透明之景。 池心有一方知春亭,居东宫四亭之首, 亭边栽花种草,每当?春至, 便有大片绽粉抽绿, 是谓知春。 如今虽在仲秋时节,美景亦毫不逊色, 金桂飘香,红枫遍染。 盛隆和带着觅瑜登上知春亭。 看见里面置备着的一桌酒菜, 觅瑜一怔:「这是……?」 盛隆和微笑道:「如纱儿所见。」 「来。」他拉着她在石桌边坐下,斟了两杯酒,「美景既有,美酒岂能缺席?正所谓举杯对饮,共邀明月,不外?如是。」 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娘子,请。」 觅瑜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含着矜持又羞赧的笑容接过,浅声欢应:「多谢夫君。」与他相敬,浅酌了一口。 酒水甘甜,带着一丝清冽,在这秋天的夜晚不燥不寒,恰到好?处,细细品味,还?能品出一点桂花的香甜,味道很淡,却?不容忽视,堪为点睛之笔。 她问?道:「这是桂花酒?」 盛隆和颔首:「最新酿的,陈酒怕你喝不惯。」 他推给她一碗香薷羹:「听侍女说,你还?没有用晚膳就歇息了?这可不行,你忘记岳母叮嘱的了?要好?好?将养身子。」 「倘若我没有带你来这儿,你是不是就准备不用这一顿了?」 「当?然不是。」觅瑜连忙解释,「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觉得有些累,想赶紧休息,就……一时忘记了……」 「累了也不能忘。」盛隆和道,好?在他没有责备的意思,只叮嘱她,「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觅瑜乖巧地应了一声,低头用起香薷羹。 羹点香甜软糯,热气?腾腾,显然是才蒸出来的,距离放到石桌上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难道他之前离开时,不仅见了吉量,还?吩咐膳房蒸了羹点,置备了这桌酒菜?之所以会邀请她出来赏月,也是为了让她用晚膳? 说起来,他有用过晚膳吗?是不是审完盛淮佑,就直接到了寝殿里看她?那他有什么资格说她,明明他也和她一样,不注重自己的身子…… 觅瑜在心里嘀咕。 当?然,面上她不敢有半点置喙。她还?记得他白天发怒时的模样,虽然他现?在笑吟吟的,但难保不会变脸,就算只是一个平静的眼神,也足已令她心颤。 都?是他不好?,扮什么潇洒不羁的奇王,扮得久了,让她险些忘了他的另一面——威势慑人的东宫太子。 她舀了一勺羹,送至盛隆和的唇边,柔柔道:「夫君也请用羹。」 盛隆和含笑接受了她的分?享。 看着他的笑容,不期然的,觅瑜回?想起来,在他们新婚头一天,他也曾命膳房给她蒸过一道香薷羹,并且口味与清白观的十分?相似。 当?时她还?很疑惑,不明白他是怎么让膳房办到的,毕竟尝过羹点的是盛隆和,不是盛瞻和,他怎么知道这道羹是何口味? 现?在她知道了,但还?是有些好?奇。 她问?道:「这香薷羹的味道与清白观的如此相似,夫君是如何让膳房制出来的?」 盛隆和不甚在意地回?答:「去年冬天,我在太乙宫时,特意跑了一趟清白观,请掌勺的道长写了一张方子,回?东宫后让膳房照着做的。」 觅瑜:「……」 这回?答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不过—— 「道长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她问?道,「要和我成亲的是太子,夫君身为奇王,却?为了这桩亲事花费心思,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理所当?然道,「做弟弟的,为兄长的亲事费一点心,讨要一张方子作为新婚贺礼,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但、但是,」她有些磕绊地道,「师叔他们都?看出了你喜欢我,你巴巴地去讨要方子,他们不会——」 「不会什么?」盛隆和扬起一抹促狭的笑,「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喜欢的姑娘要嫁人了,嫁的还?是自家?兄长?」 觅瑜没有吭声,但默认的态度表明了,她就是这个意思。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意愈发悠然:「放心,在你的师叔们看来,我即将把他们最疼爱的小辈娶到手,还?不自知,可怜没有,可恨倒有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觅瑜的双颊微微泛红,羞嗔:「夫君又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等今年冬天我带你去清白观,你问?问?他们,就能知道了。」他优哉游哉道。 「再说,你怎么确定,我是巴巴地讨要方子?而不是命令他们给我?要知道,我可是奇王,他们都?得听我的话。」 觅瑜的脸不红了。 她开始有些变色。 「你,」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不会对师叔他们无礼了吧?」 盛隆和笑得更深:「你猜?」 「夫君!」 「好?,不猜,我直接告诉你。」他安抚着,端过她手中?的香薷羹,舀起一勺餵她。 「我像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他们是你的长辈,我自然万分?礼敬,唯恐有哪处不周,我又不是真的有病。」 觅瑜闷闷咽下:「谁叫你那么含煳其辞……夫君真讨厌,总是喜欢逗弄纱儿。」 他又餵了她口:「那也建立在你不信任我的前提上,你若信任我,哪里需要担心?」 觅瑜不喝了,抿着唇嗔视他。 盛隆和举手投降:「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你快把这羹用完,再放下去就真的凉了。」 「……夫君也没用晚膳。」 「对,我也没用,所以我置了这一桌酒席,和你一块用。」 「……我不想用这羹了,我想吃别的。」 「行,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 喁喁间,弦月悄然高升。 周围忽然亮起一盏灯,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数盏灯笼自亭角延伸至湖边,灯火辉映,照亮了大半个池面。 灯笼样式各异,图案也不尽相同,构成一幅别具风情?的池灯夜景,有彩蝶飞鸟的图案映照在亭间的柱子上,随风振翅,栩栩如生。 觅瑜又惊又喜,起身环顾四周:「这、这是——」 盛隆和跟着她一块走到亭边,含笑看着她,充满柔情?地道出祝贺:「生辰快乐,纱儿。」 觅瑜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清眸潋滟,倒映着四周飞舞的蝶鸟,晃动?着池水的波光:「这、这是——夫君送给我的生辰贺礼吗?」 「算是吧。」盛隆和道,「比起贺礼,我更愿意称唿它为惊喜。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觅瑜用力点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凝视着亭柱上翩飞的烛影,继而远眺周围的灯景,「这是怎么办到的?」 「一点小技巧,知道了就会觉得无趣,纱儿还?是不知道的好?。」他笑着和她一起欣赏,「只能说,吉量这回?总算没有办坏了差事。」 觅瑜反应过来:「他先?前求见夫君时,所说的要事,就是这件?」 「对。」他承认,「原本的计划是带你在湖中?游船,游到这韵心池,没想到你的生辰宴出了事,打乱了计划,我便改成了直接带你来到这里。」 觅瑜恍然。 难怪她让青黛收好?花笺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微妙,似是想说什么,原来那并不是他送给她的生辰贺礼。 她询问?盛隆和,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吉量说漏嘴后,我还?在苦恼要怎么瞒过你,没想到你直接误会了,正好?。」 她抿着唇,漾出柔美的笑影:「夫君可真是能沉得住气?,半点风声也不透露……」 他笑着道:「我若是沉不住气?,早早告诉了你,这会儿你如何能感到惊喜?」 觅瑜的确非常惊喜,甚至在心里觉得,她会一辈子记住今晚,永不忘记。 但她不想让他太过得意,故意装出一副怀疑的模样,道:「其实夫君是忘了有这一回?事吧?要不然吉量怎么会来求见?」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他因为口风不严,害得我的惊喜险些泡汤,心里正惶恐着,想要将功折罪呢,可不得上赶着来见我?」 「还?好?他这次没有再搞砸,否则他就真的别想在我这里办事了。」 她不信:「他是夫君的心腹,怎么会因为一次说漏嘴就不得用?」 他道:「正因为他是我的心腹,嘴才要更严,不然我要他来做什么?」 闻言,觅瑜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做声。 盛隆和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变化,询问?:「怎么了?他还?说漏过什么事?」 觅瑜有些迟疑。 人家?为了她的生辰忙前忙后,花费这般大力气?,她在这里说三道四,坏人前程,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可能很重要,关系到他的安危,遂决定实话实说。 她道:「当?初,纱儿试图医治夫君的臆症,端着药去书?房时,他在外?头偷偷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根本没有服过药,让我劝着你好?歹服下一碗。」 「哦。」盛隆和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件事啊。」 这件事……? 觅瑜一愣:「夫君——夫君知道?」 他干咳一声。 「怎么说呢,」他看着外?面的灯景,「不能算是我知道。因为他是在我的授意下这么做的,我——故意让他告诉你,我没有服过药。」 第129章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 盛隆和再度低咳一声:「原因有两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其?一, 是让你知晓,这些年来,我的病情之所以没有好转, 不是因为我病入膏肓, 药石罔效, 而是我不配合,没有服药。」 「其?二,」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又离开?,「是让你在劝我服药时上点心,别把药放下就走了。」 「上心?」她有些困惑地重复, 「纱儿在那个时候, 对夫君不上心吗?」 「不。」他?飞快地否认, 「你对我很好,是我贪心不足, 想要你更多的关怀,所以……耍了?点小把戏。」 觅瑜还是很困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样的关怀,以至于伙同吉量骗她。 不, 不对,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 有服过药吗? 「没有。」盛隆和道, 「吉量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太医院开?的药, 我一碗也没有服,全部倒了?滋养花草。」 那就是没有骗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是装病,不是真病,假使服下那些药,他?没病都成有病了?,正所谓是药三分毒…… 说来,他?服下了?不少她端过去的药,虽说有她日?日?诊脉,没发觉他?的身体有何异常,但终究不能掉以轻心,等会儿回去后要仔细看看…… ——不对,她又想偏了?! 他?骗她也好,没骗她也好,都不要紧。 重点在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要得到?她什么样的关怀? 觅瑜疑惑地询问盛隆和。 对方的回答是看她一眼,有些收敛地笑?了?笑?,没说话。 这样的反应很不常见,她越发好奇,努力回想,在她听闻吉量那番话之后,她做出了?什么样的举动?,使得他?心满意足,认为获得了?她足够的关怀。 然后她的脸就红了?。 因为她想起来,为了?哄他?服药,她答应了?他?许多无?理的要求,被他?折腾得颠来倒去,夜夜不得安稳。 他?——他?竟是为了?这等—— 觅瑜羞臊不已,双颊火辣辣地发烫,恨不能投入冰凉的池中。 「你——」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声音都有些变调。 盛隆和努力敛笑?,伸手欲揽住她:「纱儿——」 她忿忿避开?:「不要碰我!」 他?还是把她抱进?了?怀里,半是安抚半是赔罪地慰哄:「好纱儿,我承认,我是有些混帐,但也是因为喜欢你。」 「我也不是真心想欺瞒你,不然我就不会告诉你真相了?,是不是?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不好——」她梗着脖子,偏过脸不去看他?,「你因为韬光养晦的需要,装病骗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利用这一点来——欺负我?你太混帐了?——」 「这怎么能算是欺负你呢?」盛隆和笑?着哄她,「你是我的妻子,难道不该与我共享鱼水之欢?且我瞧着,你在那时的反应,也很乐在其?中——」 觅瑜红着脸,嗔目视他?:「你还说!」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好,我不说,我向你道歉,向你赔罪。好纱儿,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她仍是充满羞恼:「我已经原谅了?你许多回……」 他?含笑?抚上她的脸庞:「那便再原谅我一回?」 觅瑜抿着唇,不吭声。 但这已经是一种默认的态度,盛隆和看在眼里,笑?意徐徐湛开?,低头?亲了?她一下:「好纱儿。」 她细声轻哼:「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伏低做小,说我好话了?……」 他?扬起眉:「这可就是胡说了?,平日?里我待你不好吗?」 她抬眸瞧他?一眼,又垂下:「好是好,但,和现?在不一样……」 盛隆和想了?想,一笑?:「嗯,我明白?纱儿的心思了?。从今往后,我会尽力向今晚靠拢,待你殷勤一点、软和一点。」 觅瑜会相信他?的话才怪,他?天生就不是这等模样,但凡他?略略收敛笑?,面无?表情一些,都能使人心生敬畏,遑论其?它? 譬如此?刻,他?才一得到?她的原谅,服软不过一刻,就立即恢復原样,开?始寻她的不是。 「在服药这件事上,我的确有错,但你也不想想,吉量是我的心腹,这等大事,他?怎么可能擅自告诉你?」 「怎么不能?」她不服气道,「我既是你的妻子,又负责给你治病,他?不告诉我,告诉谁?」 「他?谁也不能告诉。」盛隆和道,「他?是我的心腹。纱儿,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没有我的吩咐,他?不会多做一件事、多说一句话。」 觅瑜一怔。 「我、我当然知道这点……」她有些不自信地小声回话。 「但是,我是你的妻子呀,在我嫁给你的第二天,你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过,从今往后,我是这里的女主人……」 「不说别的,便说给我的生辰惊喜,吉量不就对青黛说漏嘴了?吗?」 「所以他?急着将?功补过。」盛隆和道,「而且,生辰惊喜与我服药一事不一样,前?者远不及后者重要,他?便是口风再松,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觅瑜闻言,安静了?片刻。 她轻轻垂下眸,卷翘的睫翼洒落一片阴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我,」她小声开?口,「我是不是,并不算东宫的女主人?在这里……真正能够做主的,只有夫君一个?」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盛隆和捧起她的脸,「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上了?皇家玉牒的太子妃,你不是这里的女主人,谁是?」 「可是,」她讷讷抬眸,看向他?,「宫里的侍从,只听夫君的话……」 盛隆和道:「他?们也听你的话。」 「不……」她分得很清楚,「他?们会先听从夫君的,然后再听我的……」 盛隆和微笑?着,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你不高?兴吗,纱儿?」他?柔声问她,「觉得被我欺骗了??」 觅瑜摇首。 「夫君是太子,东宫中人自然以你为尊,纱儿也一样。」她道。 「我只是……有些茫然,感觉——在忽然之间发现?,他?们都可以煳弄我,只要——只要有你的示意——」 她升起了?一种不安全感。 这偌大的东宫,她能依靠、信赖的,竟只有盛隆和一人。 当然,她本来也只信任他?,但她信不信任是一回事,别人值不值得信任,又是另一回事。 她—— 「纱儿。」盛隆和的唿唤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我明白?你的心,可这在宫里是常见的事情,你若不想这般,便要学会分辨虚实。」 「当时我让吉量对你说那些话,未尝没有抱着试探你的心思,假使你察觉出吉量的反常,那么我便会告诉你装病的真相,但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觅瑜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但是,我没有察觉,轻易相信了?他?的话……」她惶惑不已地看向他?,轻声开?口,「我、我是不是很愚蠢?」 「不。」盛隆和坚决否认,「你一点也不愚蠢。是我自己心思丑陋,明知你不谙宫闱之事,还用这些手段来试探你。」 「你才嫁给我多久?能懂什么?我又没有教过你,你当然不会察觉这里头?的门道。」 「别看我刚才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你看出来了?我就告诉你真相,其?实我根本不觉得你会看出来,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慾。」 「真的吗?」觅瑜脸上的血色回来了?一点。 「当真。」他?道,「我那会儿就想着怎么欺负你,占你的便宜,什么真相什么试探全被我抛之脑后,你若是真的看出来了?,我才要感到?失望。」 觅瑜脸上的血色全部回来了?,还比之前?多了?些。 「……我不是说这个!」她嫣红着双颊,轻嗔,「我、我是说——我看不出吉量的反常,是情理之中的吗?我——不愚钝?」 盛隆和微笑?地看着她:「自然。纱儿比我遇见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慧,怎么会愚钝呢?你只是太单纯了?,不喜欢把人往坏的地方想,才会轻易相信。」 「往后我慢慢教你,你学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来,什么话能信,什么话不能信。」 觅瑜羽睫轻曳,看向他?,点了?点头?。 「怎么了??」他?询问道,「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她摇摇头?,小声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可能学不好,我……一直不怎么会看人,师叔总是说我呆头?呆脑的,害怕哪天我就被人骗了?……」 盛隆和笑?了?一下。 「这一点,你的师叔还真没说错。」他?梳理着她鬓边的髮丝,「当初我在清白?观里装病——」 「等等,」觅瑜惊异地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你、你在观里装病?」 盛隆和的动?作顿了?一下:「我没有和你说过吗?」 「当然没有。」她的神色越发惊异,「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故作无?谓地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当初我摔落河中,的确伤得不轻,需要慢慢调理内伤,但是外伤——不过十天就好了?。」 外伤?是指他?的腿吗?她记得他?在观中养了?一个多月,都不能正常下地,让她担了?许久的心,生怕是她医术不精,将?他?治差了?。 结果,他?现?在告诉她,他?只过了?十天就好了?,剩下来的二十多天,都是他?——他?装的? 觅瑜不可思议地看着盛隆和。 盛隆和坦诚地与她对视。 「对不起,纱儿,我骗了?你。」 「……盛隆和!」 第130章 觅瑜气坏了?。 她气得连身份尊卑都不顾, 直接喊出了?盛隆和的名字。 反观盛隆和,态度越发好声好气,诚恳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纱儿。」 觅瑜不愿意?接受。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 转过身, 背对着他,只觉得眼前的灯影飞舞缭乱,晃得她心情?烦闷,再也寻不回先前的惊喜。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的我已经被你骗了?!」 「是, 所以我只能请求你的原谅。」盛隆和从?后面搂住她。 她愤懑地甩开:「我不原谅!」 「纱儿。」他低头靠近她的耳畔,轻声唤她,「我知道, 我当初的行为很过分, 你为了?我的病殚精竭虑, 我不该这样欺骗你,让你为我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但在那个时候, 一则太?乙宫中情?势未明,我不能贸然回去,二则,你的师叔对我不喜, 只等着我病好赶人,我想要留在清白观, 只能装病骗你。」 对于他的后半段话, 如果只有第一个理由,觅瑜或许还会心软, 觉得他情?有可原,然而一旦加了?第二项, 她就立时变得更加不满了?。 「师叔为什么?会不喜欢你,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她一定看出了?你是个大?骗子,所以才会不喜欢你。」她忿忿道。 盛隆和发出一声笑,转到她的跟前:「这话倒也没错。清白观以医术见长,观中修行的道长皆擅长杏林之道,我的装病只骗过了?你,没有骗过他们。」 觅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道:「我说,观里的人,包括岳母和你的师叔,都看出来我是在装病,唯独你没有看出来,对我抱以十分的关切和紧张。」 「你的善良与纯真,真是又?令我感到愧疚,又?令我越发欢喜。」 觅瑜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竟是这样吗? 难怪当初她为了?他的病情?苦思冥想,思索无果后去向娘亲请教?时,娘亲毫不在意?,随口说两句打发了?她,半点不担心她能不能治好。 原来,他们早就看出了?他在装病,只有她,傻傻的,笨笨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觅瑜一时没了?声。 「纱儿?」盛隆和关切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她还是不说话。 「纱儿?」 她的睫翼微微颤了?颤,抬起眸,看向他。 「……你,」她细声问他,「还骗过我别的什么?事吗?」 盛隆和认真地思索片刻,道:「没有。」 「……」 「纱儿?」 觅瑜垂下眸,轻声道:「你竟然还要思考……」 「我——」盛隆和张口结舌。 这是他头一次显露出如此窘迫的模样,放在以往,觅瑜定会十分惊奇,然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在意?了?,觉得很累,很没意?思。 「我要回去休息了?。」她闷闷地说完这一句话,转身想要离开。 盛隆和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走:「纱儿,你听我解释,我——我在身为盛瞻和时,是有许多?地方骗了?你、瞒着你,但是——」 「你还骗了?我什么??」她打断他的话,决定一次性问清楚。 他的话音停顿了?片刻:「不能说骗,只能说——事出有因。」 「比如?」 「……比如,新?婚翌日,你认出云峰。当时我告诉你,他是奉我之命去太?乙山照看十弟的,但其实,他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行暗卫之职。」 听见这话,觅瑜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又?骗了?她,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你的心腹,就是吉量和云峰他们,知道你在装病吗?」她问道,「我不是说你在清白观里的那次装病,而是你现在的这个——」 「他们不知道。」盛隆和摇摇头,「在这个世上,除了?你和母后,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哦,施不空或许算一个,但他本来就是元兇,我们暂时不管他。」 觅瑜不解:「他们不会有所疑虑吗?不说别的,就说服药一事,这么?多?年来,你没有服过一碗药,病情?却始终维持着稳定,吉量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盛隆和微微笑了?:「他们是我的心腹,纱儿,对我唯命是从?。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不需要多?问,也不需要多?想。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他们不会在心里想吗?」 「会这么?想的人,不会成为我的心腹。」 觅瑜明白了?。 看来,她对于皇宫里的人和事,还缺少?更全面的认知…… 盛隆和端详着她的神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她一愣,摇摇头,否认:「不,这是你应该做的。你的处境这么?兇险,挑选心腹这样重要的事,当然越谨慎越好。我、我就是……」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有些沮丧……」 「沮丧什么??」他温柔一笑,「沮丧你不懂这些事情?,帮不了?我什么?忙?」 觅瑜轻轻地点了?点头。 「傻姑娘。」盛隆和抚上她的脸庞,「你在意?这些方面做什么??对我来说,只要你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就已经帮了?我莫大?的忙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轻柔地吻上她,「我需要你,纱儿。」 他的唇温暖而又?湿润,像吹拂过山川大?地的风,送来一首温柔的歌。 在这阵风中,觅瑜的心逐渐柔软,化成一腔春水。 盛隆和离开时,她的神情?已经全然变了?,粉颊生嫣,杏眸潋滟,摇曳着动人的情?意?。 「夫君……」她娇声唤他。 他含笑回应:「不生气了??」 她抿着唇,不愿轻易松口:「你要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我。」 「好。」他温柔又?郑重地道,「我向你保证。」 觅瑜娇美的脸庞上漾出楚楚的笑意?。 盛隆和含笑拥抱住她,在她唇上再度落下一吻。 灯影流转,夜池生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觅瑜依偎在盛隆和的怀里,望着亭外的灯景,漫无目的地同?他聊天。 「为什么?夫君会对高小公子那句,『世事如烟,人生幻梦』,这么?感兴趣呢?」 「我很感兴趣吗?」 「夫君若不感兴趣,当初怎么?会在刑部?大?堂上特意?提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总觉得,夫君是因为高小公子说出了?这话,才对他另眼?相看的。」 盛隆和笑着搂紧了?一点她:「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因为这话才对他另眼?相看。」 她有些好奇地询问:「为什么??」 他不怎么?上心地回忆:「觉得他有悟性吧,和别的人不一样。」 「高小公子的确性情?通透,不似寻常世家公子。」她贊同?,「可是,夫君在太?乙宫中,应该遇见过不少?类似的人吧?还会觉得高小公子特别吗?」 盛隆和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她不解道,「纱儿说得不对吗?」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高守文?性情?通透?」 她有些迟疑地回答:「我……的确这么?觉得。难道高小公子不是这般?」这背后有什么?她不了?解的缘由吗? 「不。」盛隆和道,「他的确算得上性情?通透。」 觅瑜越发疑惑。 既然她没说错,那他为什么?露出这种神情?? 盛隆和给她解惑:「但你不能这么?夸他,尤其是在我面前。我不喜欢听你称赞别的男子。」 觅瑜:「……」 她干巴巴道:「夫君……这也……」 「太?霸道了??」他含笑接过她的话,「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明知故问。 「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他笑着道,「倘若我在你跟前称赞别的女子,比如许博杰的女儿,称赞她多?才多?艺,蕙质兰心,你会怎么?想,纱儿?」 觅瑜沉默片刻,垂下眼?,小声道:「许娘子的确才貌双全……夫君称赞得没错。」 盛隆和笑意?愈深。 「瞧。」他轻点她的鼻尖,「我还没说什么?呢,只夸了?她的才情?,你就添油加醋,把她的容貌也夸上了?,声音还这么?闷闷不乐。」 「现在你知道,我刚才是什么?心情?了?吧?」 觅瑜不想承认,他不过称赞了?许娉婷一句,她就在这里拈酸吃醋,也太?善妒了?,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不高兴了?。 好在有他的言论在先,她不用怀疑是不是自己?心胸狭窄,就算是,也有他陪着,他们一起心胸狭窄,成双作对。 她绵软笑着,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甜声应道:「嗯,纱儿知道了?。往后纱儿会注意?的,夫君也要注意?。」 「我一向都很注意?。」盛隆和享受着她的温柔小意?,「刚才只是给你举例,实际上,我从?来不觉得纱儿比别的女子差,你是最好的。」 觅瑜感到甜蜜地笑了?。 「纱儿也一样。」她依偎着他,娇声道,「觉得夫君是这世上最好的儿郎。」 「嗯,我知道,这话你在很久之前说过。」他懒散应声,「当然,现在再听,我也依旧很高兴。」 「就是希望你下次能换句话,别翻来覆去地说,好像你在敷衍我。」 她嗔道:「夫君!」 他笑着安抚:「我开玩笑的,纱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都乐意?听。」 但觅瑜不乐意?讲了?。 她退出他的怀里,坐正?了?,眺望黑夜中的池水灯景,道:「所以,夫君为何会对高小公子的话感兴趣?世事如烟,人生幻梦……夫君也有相似的感受吗?」 盛隆和学着她的模样,眺望远处的夜景。 「怎么?说呢。」他含着浅浅的笑意?,道,「当时的我是有类似的感受。」 「我生来被预为不祥,好不容易活了?六年,又?被拉去以身献国,最后害死了?我的兄长,成为太?子,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觅瑜心尖一颤:「隆哥哥——」 「我知道,」他看向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错不在我,错的是父皇,是施不空。所以我要他们付出代价,偿还我们兄弟和母后受到的苦痛。」 「这也是我成为盛瞻和的全部?意?义?——復仇。」 她怔怔地看着他:「瞻郎……」 盛隆和微微一笑。 「但在有的时候,我会陷入迷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盛瞻和的存在是为了?復仇,那么?盛隆和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復仇计划更好地施展吗?」 「有朝一日,我復仇成功,又?将何去何从??登基为帝吗?隐居世外吗?这两者对我而言,有什么?不同?吗?」 「回顾过往情?景,一幕幕连番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我……就会觉得很可笑,很荒唐,觉得这世间种种,不过一场幻梦。」 第131章 觅瑜心神大动。 「隆哥哥——」她握住他的手掌, 意欲开?口。 盛隆和笑着打断:「当然,现在的我不这么想了。」 他充满温柔和深情地凝视着她,道:「两?年前, 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 我就知道, 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是为了和?你相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你是盛隆和存在的全部理由,纱儿。」 觅瑜心旌摇曳。 「隆哥哥……」她动容不已?地唿唤。 盛隆和?凑近她,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所以我现在已?经?对那句话不感?兴趣了。」他轻抵着她的额头, 道,「世事幻梦又如何?只要你我皆是梦中人?,这梦就是真的。」 「对于将来的何去何从, 我也不再迷茫。待得有朝一日, 我大仇得报, 便?带你乘舟而下,赏尽山河风光。」 觅瑜一惊:「你不当太子了吗?」 他道:「等我报了仇, 我自然不会再是太子。」 她有些怔忪,但也理解他的决定:「也好,这宫里危机环伺,步步兇险, 与其留在深宫,不如逍遥世外。」 她翩然笑道:「总之?, 不管夫君去哪里, 纱儿都会和?你一起。」 盛隆和?缓缓笑开?。 「那纱儿可能要感?到失望了。」他的指尖流连在她的脸畔,「成为太子的这些年,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想为人?鱼肉, 任人?宰割,就要自己掌握生杀大权。」 「所以我不仅不会离开?皇宫,还?会更进一步,登上帝王尊位。」 「到时,你会是我的皇后。」他凝睇着她,询问,「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觅瑜一愣。 她有些不安,从小受到的教导告诉她,他们不该谈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因为一旦他登基大宝,就意味着圣上…… 但是她的理智和?情感?又告诉她,他当初决意復仇,为的就是这一天?,她身为他的妻子,自当全力支持他。 更何况,她的本意就是陪伴在他的身边,他离宫远去,她就跟着离开?,他留下来,她自然也跟着留下来。 他在何处,她就在何处。 想到这里,觅瑜心中一定。 她柔婉又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纱儿会一直陪着夫君。」 盛隆和?温柔地笑了。 「好。」他与她十指交缠,「我们一言为定。」 晚风低诉,掩去有情人?的私语。 回到寝殿后,觅瑜发现盛隆和?又骗了她一件事。 先前在池边的那幕灯景,并?不是他送给她的生辰贺礼,或者说,不完全是。 他还?给她准备了一份贺礼。 是一套精心打造的首饰,鎏金镶玉,既轻盈灵巧,又不失贵重奢华。 「这是?」觅瑜有些惊诧地笑着,纤指抚过精美的花纹。 「喜欢吗?」盛隆和?问她。 她含笑点了点头:「喜欢。不过,夫君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些?我还?以为,之?前在池边看到的那些,就已?经?是全部了。」 「灯景虽美,却无实物。」他道,「我总得送你几样能用得上的东西。」 觅瑜心里甜蜜,面上维持着矜持,道:「夫君平时给纱儿的已?经?够多了,不必再破费送这些……」 「琼美赠佳人?,怎么能算是破费?」盛隆和?道,「再者,这些首饰和?我平日里送你的不同,它们有更实在的用处。」 她好奇道:「什么用处?」 他拿起一枚镯子,给她演示:「像这样按住花瓣,轻轻一扭,就能露出内藏的暗格,纱儿可以在里头放上迷药,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药只能对敌人?用。」他玩笑道,「别像在大婚前夜那样,把我的人?迷倒了,显得我御下无能,在他们跟前抬不起头来。」 觅瑜的神情染上几分窘迫:「夫君怎么又提这事了……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好,不提。」他笑着道,「虽说送这种东西有些不吉利,我也不希望你真的落入险境,但防患于未然,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她连忙摇头,「常言道,有备无患。夫君能送这样的东西,真是贴心至极,纱儿感?到很欢喜,真的。」 「就是……」她取过他手里的镯子,上面镶嵌着数颗玛瑙和?珍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华美无比,「用这样的首饰来做机关,是不是有些太惹眼了?」 「万一歹徒见财起意,把它抢走了怎么办?」 盛隆和?失笑:「我若是让你落入匪徒手里,未免太无能了。」 觅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送她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让她在险境中有自保之?力吗?怎么现在又说,他不会让她落入危险? 盛隆和?解释:「我会保护你,纱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但我不能就这样觉得万事大吉,高枕无忧,未雨绸缪总是有必要的。」 他将镯子套上她的手腕,与原有的玉镯并?排在一块。 「我希望你永远用不着这些东西,」他微敛着眸,低声道,神情略显沉郁,「可……我总得给你一份保障。」 觅瑜感?到一阵贴心。 他向来这般思虑周到,有他在,她永远不用觉得担心。 「夫君放心。」她浅声道,「纱儿一直很注意,迷药常年不离身,就算这镯子被抢走了,也有能自保的方法?。」 盛隆和?微微笑了。 「还?真是看不出来,在我的身边,你都没有放松警惕。」他奖励般摸了摸她的头,「不错,这个习惯很好,保持下去,只要别对我误用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她小声争辩:「纱儿不会误用的……」就算误用,她也有解药,不用怕。 盛隆和?含笑凝视着她,不知道有没有看穿她的心思。 「来,」他引着她坐到妆案前,取过一支玉钗,仔细地簪至她的发间,「这是我特意命人?打造的,纱儿看看,可还?喜欢?」 觅瑜偏转臻首,打量着镜中的玉钗,但见乌黑的云鬓中,显出一抹莹然的碧绿,顶端的芙蓉花蕊惟妙惟肖,不由轻咦一声:「这花……好像在哪见过?」 盛隆和?道:「纱儿忘了?这是你自己选中的式样。」 半个月前,盛隆和?曾经?给觅瑜看过一幅花卉集,上面绘有各色芙蓉图案,有含苞待放的,也有灼灼盛开?的,让她选出其中最喜欢的一朵。 觅瑜认真地选了,并?询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三?言两?语岔开?话题,通过一场缠绵的春雨,让她变成了一朵娇妍之?花,再没有别的心思。 没想到他竟是为了给她准备贺礼,还?是在半个月前那么早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 回想起当初那幅画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妙笔丹青,觅瑜心中生出一个猜想。 「这花卉的式样,可是夫君亲手绘制的?」她抬手轻碰玉钗,雕刻的芙蓉花朵精巧又温润,令人?爱不忍释。 「当然。」盛隆和?温柔抚上她的鬓边,与镜中的她对视,「若非我亲手绘制,这玉钗便?没有作为生辰贺礼的意义了。如何,纱儿可还?喜欢?」 觅瑜不意他会这样花费心思,一时大为欢喜感?动,面颊染上娇粉的云霞,望着镜中的他与自己,漾出甜美的笑容,悦然颔首:「嗯,纱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他噙着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觅瑜乖巧仰首闭目,柔顺而又甜蜜地承迎。 片刻的温存过后,她不期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对了,夫君不是说,今日是我的生辰,父皇和?母后会有赏赐,让我记得空出谢恩的时辰——」 她当然不是惦记帝后的赏赐,而是害怕失了礼节。原本她的生辰宴上闹出这种事,就已?经?够没脸的了,要是再错过谢恩的时辰,那可真是—— 「放心。」盛隆和?明白她的心思,温言宽慰,「父皇和?母后那边,我已?经?替你解释了,他们的贺礼也送来了,被我收进了库房,纱儿要看看吗?」 她松了口气?,摇头道:「不用,夫君只要告诉我,父皇和?母后赏赐了何物就行,这样等明日我进宫请罪,也有话可说。」 「请罪什么?」他道,「犯事的人?是盛淮佑,你险受其害,进宫请什么罪?」 她讷讷道:「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总得出面说一声,不能窝在东宫,躲在夫君的身后,等着你给我解决麻烦……」 他想了想,道:「也行,明日我和?你一块进宫。」 这样自然最好,有他陪着,她也能安心许多。 觅瑜点点头,嫣然笑应:「嗯。」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宫侍传来圣上口谕,宣太子于含元殿觐见。 觅瑜一惊:「父皇为何突然要见夫君?」 盛隆和?让她不要担心:「应该是为了盛淮佑一事。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觅瑜哪里睡得着?只想留着灯盏,等他回来。 可盛隆和?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在临走前特意叮嘱侍女,青黛与慕荷不敢怠慢,诸般劝她就寝,她不愿让侍女为难,只能梳洗一番,躺上了榻。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迷迷煳煳地睡去,又在听?见一阵动静后迷迷煳煳地醒来,喃喃轻唤:「夫君……?」 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吵醒纱儿了?」 随着声音一起贴近的,是夜露的寒凉,不过很快被一阵温暖取代。 觅瑜的心也被安稳包裹,感?到暖洋洋的。 「没有,纱儿本来就没有睡着……」她呢喃道,「父皇那边……?」 「就是为了盛淮佑的事。」身旁人?温柔地低声回答,「夜深了,明天?我再详细同你说,先睡吧。」 「嗯……好……」 翌日,圣上发下旨意。 汝南郡王行刺太子,谋害嫡母,栽诬嫡妻,罪在不赦,念其先父有功,特免死罪,着废为庶人?,流放岭州。郡王府内所有人?口,一律抄家?发卖。 第132章 得?知圣旨的内容, 觅瑜吃了一惊:「郡王妃和太妃也会?被发卖吗?」 「不会?。」盛隆和道,「她们会?和盛淮佑一起去岭州。」 她蹙起眉:「不说郡王妃清白无辜,完全是被郡王陷害的, 但说?太妃, 她身患重疾, 如何受得?了路途颠簸?怕不是还没有到岭州,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淡声评价,「有功时光耀宗亲,获罪时株连九族,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指的正是这一道理。」 觅瑜抿唇。 盛隆和看着她的神?情:「怎么,纱儿?想为她们求情?」 她缓缓点了点头?。 他似有讶然:「纱儿?为郡王妃求情, 我可以理解, 为太妃求情……这份心胸, 是否有些太宽大了?」 觅瑜期艾绞着锦帕:「纱儿?自然不是那等愚善之辈……汝南郡王被废,太妃受到牵连, 我乐见其成,但是……让她跟着流放岭州,不啻于要?了她的性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她、她——唉,她年纪大了, 又身患顽疾,本就捞不着多少好, 岭州距长?安千里之遥, 为瘴疠之乡,蛇虫鼠蚁遍地, 何必——何必这样嗟磨她呢?」 盛隆和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隔着锦帕, 与她掌心相贴:「纱儿?心善,教我闻之惭愧。你当真想为她求情?」 觅瑜盈着一双清眸,看着他,点点头?。 「好。」他道,「太妃虽有教子无方之过,但终究罪不至此,母后悯其不幸,特意?发下懿旨,免其流放之罪,迁于蘅园中颐养天年。如何?」 蘅园为皇家园林,与琼林苑只有一河之隔,地位却天差地别,住在?里面的都是先帝一朝的无子宫嫔,以及像太妃这样获罪的皇亲宗室。 不过,比起流放岭州来,这已经算是一个好去处了。 觅瑜也只是不忍见太妃客死他乡,至于太妃今后过得?如何,则不在?她的顾虑范围内,她又不是真的心胸宽广,以德报怨。 是以,她微笑着颔首:「夫君的安排,再是稳妥不过。那,郡王妃……?」 「这事我不好沾手。」盛隆和道,「万事孝为先,太妃为盛淮佑之母,又身遭不幸,我才能?说?道说?道。」 「郡王妃不同,她一没有引夫君向善,二没有照顾好婆母,三不存防备之心,携毒蛇入宫,险些酿成大祸,她的罪行比太妃更重。」 「什么?」觅瑜能?理解他说?的最后一点,但是前两点,她就有些理解不能?了,「没有引夫君向善是什么罪名??这、又不是她逼着汝南郡王犯事的。」 盛隆和淡淡一笑:「纱儿?还?记得?,成亲前,礼仪姑姑教导过你什么吗?」 觅瑜当然记得?。 嫁为人?妇后,她需谨记德言容功四字,恪守相夫教子之道—— 她停下了回忆。 她怔怔地看着盛隆和,开口:「……所以,汝南郡王之过,在?于郡王妃?在?于她……没有好好地相夫教子,引……夫君向善?」 「盛淮佑之过,八分在?于己身。」盛隆和道,「剩下二分,则在?于太妃与郡王妃。」 觅瑜倏然从他的掌心中抽回了手。 「纱儿??」他的指尖与她的锦帕擦过。 「这没有道理。」她半转过身,背对着他坐着,气闷道,「太妃就算了,子不教母之过,汝南郡王铸下此等大错,与太妃脱不了干系。」 「可是郡王妃有什么错?她难道不想相夫教子,引夫君向善吗?可是自从她嫁进郡王府,郡王没有多看过她一眼,她能?怎么相夫,怎么引夫君向善?」 「我明白你的心思,纱儿?。」盛隆和从身后搂住她,「可是道理就是这样,她享受了盛淮佑带给她的好处,就要?承担盛淮佑带给她的恶果。」 「如若不然,这天下间?岂非乱套了?」 「她又没享受到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在?嫁给盛淮佑的这段日子里,她难道没有享受到郡王妃的尊荣,郡王府女主人?的好处?」 觅瑜一时没了声。 半晌,她回过身,看向他:「那……她只能?被流放吗?」 盛隆和询问:「纱儿?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好。」她闷闷道,「郡王妃纵使有错,也及不上汝南郡王十中之一。国法有度,郡王被判流放,郡王妃应该轻判。」 他道:「盛淮佑不仅被判了流放,还?被废为庶人?。」 她道:「可是郡王妃也被跟着除了籍,不再是皇室宗亲。」 觅瑜越想越觉得?气闷,连郡王的尊称都不说?了,直唿其名?。反正严格来说?,盛淮佑已经不再是郡王,她这么称唿没有错。 「说?来说?去,都是盛淮佑连累了郡王妃。他但凡对郡王妃好一点,有一点感情,我都当这是郡王妃的命,嫁给了这样一位夫君,没有办法。」 「可是,郡王妃直到现在?,还?是、还?是……」她磕绊着,说?不出「完璧之身」这四个字,觉得?这太荒唐了,「就要?陪着他流放岭州,这、这简直——」 盛隆和安抚一笑:「纱儿?若真想助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一愣,追问道:「什么办法?」 「去长?春殿,求母后。」他道,「当然,是你去求,我不能?插手。」 「也不用准备什么说?辞,就把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原样复述给母后就好。」 她认真地听着:「然后呢?」 他一笑:「然后,你就可以安心了。母后心善,听闻郡王妃遭遇,定会?心生怜悯,又有你在?旁求情,下一道懿旨不是难事。」 「真的吗?」觅瑜有些不敢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 「可是,」她迟疑道,「郡王妃的遭遇,母后不该一早就听说?了吗?倘若她当真觉得?郡王妃可怜,无需我去求情,也会?下旨赦免——」 话至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不妥,忙道:「当然,我不是说?母后不心善,我的意?思是——是——」 她有些窘迫地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描补。 盛隆和微微一笑,贴心地接过话,没有让她陷入为难。 「母后是心善,但不会?大发善心。她见过了太多人?、太多事,已经心如止水。」 「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所以我才让你去求情。」他道,「母后很喜欢你,郡王妃一事又不棘手,你只需略说?两句,她就会?答应下来。」 她有些担忧:「这样做,会?不会?给母后造成麻烦?」 「不会?。」他道,「不过一桩小事,父皇且不会?过问。」 觅瑜眨了眨眼。 盛隆和微笑着轻抚她的鬓角:「怎么了?又有什么疑问?」 她小声问他:「太妃的懿旨,也是要?母后下的吧?我再去求母后宽赦郡王妃……母后,会?不会?觉得?我要?求太多?为了不相干的人?费心思……」 「还?有,母后会?不会?觉得?我的心太软?身为太子妃,我是不是该心硬一些?」 他含笑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声音越发变小:「因为,是我邀请了郡王妃与宴,才会?引发这一连串事情。如果我当初没有邀请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盛隆和否定:「你不要?多想,这些事与你无关。就算你没有邀请郡王妃,盛淮佑也还?是会?找机会?下手。」 「至于母后那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道,「当年,但凡废后有点容人?之量,母后都不会?被逼到忍痛送出孩儿?、承受母子分离之苦的地步。」 「她吃够了心硬之人?的苦,明白心软之人?的难得?,尤其是像纱儿?这般,有一颗赤子之心的,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见你为他人?求情,母后只会?越发疼爱,怎么会?觉得?你多事呢?」 觅瑜赧然:「什么赤子之心,夫君说?得?也太夸张了……如果你告诉我,太妃与郡王妃罪不可免,我是不会?坚持给她们求情的,就是随口一提……」 盛隆和凝视着她,目光浸满温柔的笑意?:「纱儿?的这份随口,就已经是极大的难得?了。」 觅瑜面颊娇粉,贴上他的掌心,漾出一抹矜持的笑。 …… 一如盛隆和所料,听闻觅瑜的来意?,皇后颇为动容,当即允了她的求情。 王洁儿?却不愿意?接受这道恩旨。 「我的一生都被他毁了,就算回到娘家,又有什么用?」她含着泪,怨恨不已地道,「我要?和他一起去岭州,要?好好地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觅瑜劝慰:「怎么没用?懿旨一出,从今往后,你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何必陪着他一起受苦,同自己过不去?」 王洁儿?咬着牙,不肯松口:「我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觅瑜道:「他被废为庶人?,贬去岭州,能?有什么好过?说?不得?过些日子,你就能?听到信,他于流放途中染疾,不幸身故。这样不好吗?」 王洁儿?的神?色有点动摇。 见状,觅瑜继续道:「你可知,在?定罪的圣旨出来后,靖远伯夫人?苦苦跪在?丹凤门外,求见皇后殿下,为你求情?」 王洁儿?一惊,慌忙问道:「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 觅瑜并不作答:「靖远伯夫人?如何,王娘子何不亲自回娘家一看?」她特意?改了称唿。 王洁儿?一怔。 觅瑜道:「莫非,比起王家娘子,你更想当郡王妃?」 「不!」王洁儿?脱口而出,「我——」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片刻后,她露出恍然之色。 她的眼里慢慢浸出泪水,起身,整理裙裳,郑重地向觅瑜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太子妃提点。太子妃今日之恩,洁儿?没齿难忘,他日定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第133章 觅瑜是与盛隆和一道来郡王府宣旨的?。 不同的?是, 她宣的?是皇后懿旨,盛隆和宣的则是圣旨。 离开时?,她坐在马车中, 通过车窗, 看到郡王府的牌匾被摘下, 露出光秃秃的?一块,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世间的富贵荣华当真转瞬即逝,如过眼云烟。 盛隆和坐在边上, 看着她的?目光,发出一声笑?:「怎么,不捨得??没有当成这个地方的女主人, 感到很遗憾?」 她有些羞恼地放下纹枝布帘, 轻嗔:「你又胡说。」 他笑?容不变, 问她:「那纱儿在看什么?」 「我?在看他们的?牌匾……」她把方才的?感想说了。 他含笑?听着,道:「你这想法说对?也不对?。从结果上看, 这种事的?确使人唏嘘,然?而,若是追究原因,就会?觉得?是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了。」 他这话说得?有道理, 觅瑜点?点?头,表示受教?:「所以我?就是想想……」 她一边说, 一边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看着他的?笑?容,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夫君……为什么要?这样?笑??」 「我?这样?的?笑?有什么不对?吗?」他问道。 「哪里都不对?, 感觉怪怪的?……和平常不一样?……」她嘟囔。 「或许是因为我?心情?好,」他道, 「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同。」 心情?好?他为什么心情?好?因为盛淮佑即将要?被流放了吗? 觅瑜不解。 盛隆和给她解惑:「在宣读圣旨时?,我?顺便和盛淮佑聊了聊,告诉了他一句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她好奇道:「什么话?」能?让他心情?好成这样?? 他微微一笑?,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孤本有意放过你,奈何你心存妄念,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觅瑜一怔。 这话……听起来有点?对?,又有点?不对?。 虽说事实如此?,但以他的?性情?,以东宫太?子素来的?表现,会?说出这句话吗? 还是说,盛淮佑马上要?被流放,他不用顾忌太?多,尽管挑着不好听的?话讲? 而且,她总觉得?这话很熟悉,像在什么时?候听过。 ——不对?! 她想起来了。 她不是听到过,而是看见过。 是在那本邪书里,汝南郡王被诬陷为杀害澜庄公主的?兇手,打入天牢,太?子过去看他时?,在他耳边说过的?一句话! 觅瑜震惊地睁大双眼,看向?盛隆和。 「你……你同他说了这句?」 他含笑?颔首。 她震惊又不解:「夫君——夫君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为什么。」他道,「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反应?盛淮佑能?有什么反应?他本来就混淆了梦境与现实,听闻在梦境中出现过的?一句话,只会?越发坚信自己梦到的?是真的?,能?做出什么反应? 盛隆和的?回答告诉她,她的?想法大错特错。 他噙着一抹笑?,道:「他的?反应可多了,先是呆呆地听着,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抬起头看向?我?,面色逐渐苍白,最后变成一脸的?疯狂与惊恐。」 「惊恐?」觅瑜不解,「他害怕梦境成真?」 盛淮佑不是认为,他梦到的?那些才是现实吗?现在有人佐证了他的?这个想法,他应该感到欣喜若狂才是,怎么会?惊恐? 「他希望梦境成真。」盛隆和道,「但他只希望梦境的?前半部分成真——迎娶你为郡王妃,与你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当?然?,鑑于书里的?他患有隐疾,书外的?他未曾与妻子圆房,我?很怀疑这份恩爱的?真实性。」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于梦境的?后半部分,妻子被他人强抢,自己也被逼服毒,这样?的?梦境,你觉得?他会?希望成真吗?」 觅瑜逐渐明?白过来:「夫君……想让他以为,你也做了这个梦,知道梦里发生的?事情??」 「不。」他否认,「我?想让他以为,我?就是梦中的?太?子。」 片刻的?安静。 马车平稳地向?前驶去。 车粼声中,觅瑜看着盛隆和,愣愣开口:「你、你难道想——」 他承认:「不错。」 觅瑜感到不可思议。 他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不是说他做得?不妥,而是——这太?出人意料了。 让盛淮佑以为他是梦中人,抢先一步娶了她,使她成为太?子妃,与汝南郡王妃没有半分关系……硬生生断了这份本就不得?长久的?姻缘。 难怪他会?说,盛淮佑在最后变得?惊恐和疯狂。经歷这样?的?遭遇,谁不会?疯狂?在梦中就死在了他手上,现实里又要?经歷一次…… 「夫君想逼疯他?」她颇为不可置信地询问。 「我?没有非要?他疯。」盛隆和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只是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别的?什么也没做,端看他自己承受能?力如何。」 这还用说吗?如果盛淮佑足够理智、足够清醒,就不会?在一开始混淆梦境与现实。他这一句话说下来,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几乎不用猜…… 盛隆和端详着她的?神情?:「怎么,纱儿觉得?我?心狠?」 觅瑜怔怔摇首:「没有……我?只是,有些出乎意料……不明?白夫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都已经要?被流放了……」 「流放是父皇的?判决,不是我?的?。」他道,「他不是坚称,梦里的?事才是真的?吗?我?帮他一把,让他知道自己的?坚称没有错,不好吗?」 帮?这一手帮忙下来,简直能?将盛淮佑打落深渊,他这是在诛心啊…… 「他疯了吗?」她询问。 「看起来像疯了。」盛隆和回答,「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流放前见了夫君一面,就疯了,父皇不会?过问吗?」 「会?过问,但是我?能?应付,纱儿不用担心。」 觅瑜有些心情?复杂地笑?了。 「夫君心思缜密,手腕高绝,纱儿钦佩不已,如何会?感到担忧?」 盛隆和也笑?了,笑?容宠溺,含着几分晦暗。 他拢过她的?双手:「纱儿这话说得?,可是有一点?怨言啊……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她摇摇头,顺势倚靠进他的?怀中,道:「夫君的?做法,纱儿永远会?支持,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的?败局已定,你何必同他多费工夫?」 盛隆和搂住她:「不过一句话,费不了什么工夫。再者,就这样?让他离开长安,我?心中郁气难舒,需得?好好出了这口气才行。」 她有些惊讶地仰起头:「夫君心中有什么郁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他低头与她对?视:「他对?你心存妄念,甚至于梦中念念不忘。你说,我?有什么郁气?」 盛淮佑觊觎她,盛隆和因此?心生不满,觅瑜能?理解,她奇怪的?是他的?「甚至」,难道在他看来,盛淮佑梦见她,比觊觎她还要?让他不能?忍受? 「当?然?。」盛隆和回答她的?疑惑,「纱儿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梦,只消想上一想,就能?明?白我?为什么忍不了了。」 觅瑜一呆,刚想说她没有梦见过盛淮佑,他不要?胡说,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关于他的?那些梦。 霎时?,她的?脸颊嫣红一片。 这嫣红很快褪了下去,因为她意识到了他的?暗指——盛淮佑的?梦。 她梦见盛隆和的?情?景,是与他抵死缠绵,被他强制侵占,那么,盛淮佑梦见她—— 觅瑜的?脸色变白了。 她泛起一阵噁心。 盛隆和看着她的?模样?,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低下头亲了亲她:「怎么样?,你现在能?理解我?的?感受了吧?」 熟悉的?气息传来,如松似竹,让觅瑜感觉好了不少。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盛淮佑梦见了什么,都与她无关,她不能?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而且梦里的?盛淮佑即使娶了她,也没有碰过她,所以他不一定会?梦见那些…… 她把这个想法说给盛隆和听,一方面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噁心,一方面也是让他不要?在意。 得?到盛隆和的?摇头:「你不了解男人,他不是第一天对?你有这份心,自然?不是第一天做这种梦。」 「澜庄公主一案后,他才开始梦到书中情?景,那么公主一案之前呢?他有没有梦见过你?又梦见了什么?」 觅瑜的?脸色又不好了。 她咬着唇,忿忿拍打他的?胸膛,朝他撒气:「你、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想让我?犯噁心吗?我?——我?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事情?!」 盛隆和含笑?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记,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我?本来不想说的?,谁叫你心疼他,话里话外觉得?他可怜,我?过分?」 「为了不让你产生误解,我?自然?要?证明?清白,告诉你,我?这么做的?原因。」 觅瑜气恼道:「夫君胡说,我?哪里觉得?他可怜?更没有觉得?你过分。」 「是吗?」他道,「那是谁说我?心思缜密,手腕高绝,不会?有半点?担心的??」 她一噎,有些心虚地辩解:「这、这是在夸奖你——」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一笑?。 看着他的?神情?,觅瑜越发心虚,终是抵挡不住,讪讪道:「我?……我?承认,这话有点?不好,但我?不是为了盛淮佑才这么说的?,是单纯地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他询问,「觉得?我?很可怕,心肠歹毒,连将死之人都不放过?」 她连连摇头。 「只有一点?点?。」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小声道,「而且不是可怕和狠毒,是……就是那种感觉,夫君能?明?白的?吧?」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 「在心里说我?坏话,还要?我?明?白你,和你心有灵犀。」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他,「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太?美了,纱儿?」 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看,这个想法并不算白日做梦。 在觅瑜朝他示弱一笑?后,他接下来的?举动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轻拍她的?脸颊,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和我?矫情?,让我?哄哄你,说点?好话,是不是?」 「换了别的?事情?,你这种做法行得?通,我?乐意哄你,但在盛淮佑这件事上——」 他挂起一张笑?脸,温柔亲切地叮嘱她。 「下次,你再想和我?矫情?,记得?先搞清楚状况,别挑在我?吃醋生闷气的?时?候,知道吗?」 第134章 这日上午, 盛隆和难得清闲,在?书房里带着觅瑜写字。 他一边写,一边同她闲聊:「盛淮佑疯了。」 觅瑜笔下一顿, 险些将「春」字的最后?一横写歪:「什么?」 盛隆和稳稳地把着她的手, 带着她继续:「我说?, 盛淮佑疯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写下一个「归」字。 「我们离开后?他就?疯了,至于这个消息,则是半个时辰前传到宫里的。」 半个时辰前……正好是他去含元殿议事那?会儿,他是从?圣上处听闻的吗? 觅瑜有些?紧张:「父皇知道了吗?有没有责问你?」 他含笑安抚:「放心, 父皇不过略问两句,不是什么大事。」 她还是觉得紧张:「怎么不是大事?他好歹是——曾经是郡王,又?在?你去过一趟之后?发了疯, 父皇难道不会怀疑, 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不会怀疑。」他带着她写下「无」字, 「因为父皇确定,此事与我有关。」 觅瑜手中勐地一抖。 她彻底写不动字了。 「确——确定——?」她失声道, 「父皇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盛隆和仍旧稳稳噹噹地把着她的手,带着她写下「觅」字。 「我命人?将他押至东宫审讯,吩咐邹敬临上禀他突发臆症,又?在?之后?揽下宣旨的差事, 亲自前往郡王府。」 「这一番举动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我是在?有意针对他。」 「但?是这又?如?何?他不敬东宫在?先, 我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教训他。且他不过一介袭爵郡王,于朝廷无功, 父皇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所以,哪怕知道他疯了这件事与我有关, 父皇也不会在?意。」他道,「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和你一起写字,就?是证明。」 他带着她写完最后?一个「处」字。 觅瑜看着纸上「莫待春归无觅处」这句话,有片刻的出神。 「那?……」她询问道,「他还要被流放吗?」 「当然。」他回答,「他是疯了,不是瘫了,就?算是瘫了,他也得去岭州。已?经赦免了他的母亲和妻子,再将他也赦免,父皇的旨意成什么了?」 「这样……」她喃喃应了一声。 盛隆和放下笔,搂过她的腰,低头看向她:「就?两个字?没有什么别的话?」 觅瑜有些?茫然地偏过脸,对上他的目光:「我该说?什么吗?我——我与他又?没什么关系。」 盛隆和与她对视。 片刻,他倏然一笑,笑若春风而?至。 「没错,纱儿说?得很对。」他笑着贴上她的脸颊,「你与他是没什么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觅瑜对他这忽然舒展的态度有些?莫名,心想,她什么时候和盛淮佑有过关系了?不是一直都没有吗? 她不过说?了一句普普通通的实话,他有必要表现得这样高兴吗?好像她与盛淮佑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 纳闷间,觅瑜的心头缓缓升起一个猜想。 「你——」她惊异地看着他,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不会……一直很在?意那?本书里写的,我、赵氏曾经嫁给?过汝南郡王……这件事吧?」 盛隆和的笑容一敛,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回答:「我不能在?意吗?」 他居然真?的在?意这个? 觅瑜大为震惊。 「可、可是,你不是说?,那?本书都是胡编乱造的吗,当不得真??」 他悠然自若地回答:「我自然不会当真?,但?会在?心里觉得膈应。」 觅瑜不解道:「膈应什么?膈应他在?书里娶了我吗?可他虽然娶了我,但?并没有碰过我,反倒是你……」 她想起书中兄弟俩强迫赵氏的情景,脸色一红,登时有些?说?不下去。 盛隆和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他是不能碰你,不是不想碰你。在?你成为郡王妃的那?段日子里,他难道没有与你同床共枕、相视言欢过?」 觅瑜小声辩解:「越说?越离谱了……谁是郡王妃?我明明只嫁了你一人?,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二嫁之身?一样……」 「还告诫我不能把那?本邪书当真?呢,我看你当得挺真?的……」 盛隆和笑着搂紧她,贴蹭她的脸颊:「我没当真?,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你要理解我,纱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书里看到自己妻子嫁给?别人?的。」 她不愿意理解:「嫁了别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你抢了……再说?,夫君之前在?看书时,可没表现出什么介意的模样,现在?又?来?同我算帐……」 「那?会儿我还是盛瞻和,就?算心里介意,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要提你当时的脸色很不好,我得先紧着安抚你,自然不能露恼。」 他道,「我也不是要和你算帐,就?是想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在?意。」 觅瑜轻轻抿了抿唇。 她抬起眸,卷翘的睫翼微眨,问道:「那?,夫君现在?还介意吗?」 他回答:「想起来?时会介意。不过鑑于盛淮佑已?经疯了,我日后?想起来?的机会不多,纱儿尽可放心。」 觅瑜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意识到他这话有哪里不对,嗔道:「我为什么要放心?」 「本来?就?是你不对,我还没有介意你在?书中的行为呢,你就?介意起我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盛隆和展颜一笑,抵上她的额头,同她昵语。 「好纱儿,我在?书中的行为固然不对,但?你也说?了,那?是一本书,一本邪书,怎么能当真?呢?」 她不可置信地质问:「那?你还——」 他抢先回答:「所以我只在?盛淮佑身?上撒气。如?果你今天没有问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这份介意。」 「……」 「我的处理方式有哪点不妥吗?」 「……」 看着觅瑜哑口无言的模样,盛隆和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吻上她的唇。 觅瑜原本不愿接受,奈何他技巧娴熟,贴着她的软壁,一番迴旋缠拨,很快勾弄得她心潮迭起,软了腰,柔顺承接。 缠绵间,她忽觉身?上一轻,被他抱着坐到了书桌上,霎时红了耳根,面颊发热,縴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推拒:「别——」 剩余的话,她没有机会再说?出口,全部淹没在?了他的亲吻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系带无声落地,裙裳自桌沿垂坠,似一朵盛开的花,在?呜咽中绽放出绮丽的颜色。 …… 随着前汝南郡王太妃迁居蘅园,前汝南郡王妃还归娘家,汝南郡王一案尘埃落定。 皇后?说?起此事时,仍有感慨:「母后?当真?没有想到,你会替王氏求情。毕竟,她的粗心大意险些?害了你。」 觅瑜道:「王娘子虽有大意之过,却无害人?之心,儿臣也没有真?的受到伤害,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算结一桩善缘。」 皇后?笑着点头:「你说?得很是。」 觅瑜适时地捧过桌案上的桂花茶:「这是儿臣用桂花和晨露沏的茶,殿下在?品过后?赞许有加,儿臣遂特意献来?长春殿,请母后?品评。」 皇后?接过茶盏,浅浅品了一口,笑道:「不错,果真?是一盏好茶。想不到你不仅于医术一道精通,茶道也是一绝,能娶到你,是瞻儿的福气。」 她有些?矜持地微笑:「母后?谬赞了。」 皇后?放下茶盏,拉过她的手,轻拍:「母后?说?的是真?心话。」 「瞻儿他,是不是把真?相都告诉你了?」 觅瑜一惊,有些?心慌地抬起头,对上皇后?慈爱的目光,才平静了一点,侷促回话:「是……」 「莫怕。」皇后?温言安抚,「早在?娶你之前,皇上赐婚之前,瞻儿就?和母后?商量过,母后?也同意了,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母后?那?时候会同意,完全是看在?瞻儿的面子上,相信瞻儿的眼光,相信他喜欢的姑娘不会差。」 「现在?则不同,母后?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无愧于瞻儿的喜欢。有你陪着他,母后?很放心,也很欣慰。」 皇后?的话语让觅瑜一阵动容,认真?应首:「儿臣定不辜负母后?的期望。」 同时,她也有些?疑惑,询问:「据殿下所言,当年,是身?为九皇子的兄长救了他——」 提起往事,皇后?的神色蒙上一层黯然:「是,当年……的确发生了这样一桩事……」 觅瑜继续询问:「那?,母后?为何还——还称唿殿下为——」 皇后?接过她的话:「为何还称唿他为瞻儿,是吗?」 她有些?小心地应声:「是,请母后?容儿臣斗胆。」 皇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这没什么不好回答的,你不用斗胆。称唿他为瞻儿,一则避免隔墙有耳,二则避免平日说?漏,三则……」 她眨眨眼,隐去其中泪光:「三则,这本来?就?是他的名字。皇上当初取名时,就?是给?他取的,不是——不是给?他的兄弟取的。瞻儿之名,他当之无愧。」 三种理由,每一种都说?得通,但?是不知为何,看着皇后?的神情,听着皇后?的话语,觅瑜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想起盛隆和说?过的话,皇后?有时会陷入恍惚之中,以为他是兄长。 难道皇后?不改称唿的原因,不在?于上述三种,而?在?于不愿面对长子逝去的事实?只要瞻儿还在?,盛瞻和还在?,就?代表九皇子还在?,长子还在?? 但?是,皇后?真?的会这么想吗? 倘若寻常妇人?,的确有可能在?失去孩子后?自欺欺人?,可皇后?是天下之母,她在?当年经歷了那?么多兇险,都咬牙挺过来?了,会在?这一问题上软弱吗? 还是说?,她并非自欺欺人?,并非软弱,而?是—— 第135章 觅瑜忽然生出一个猜想。 这猜想十分大胆, 令她暗自心惊,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再行询问或试探。 毕竟, 就像皇后说的, 盛瞻和与盛隆和都是他, 至于这名字是给九皇子的,还是给十皇子的,端看个人的想法如何。 而她的想法就是不在乎。 因为她嫁给的就是他这个人,他本身。 他的身份是什么, 当年真相是什么,于她而言,都无关紧要。 她点点头, 道?:「母后说的是, 儿臣受教。」 皇后微微笑了, 神情略带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没?有开口,转移话题,和她谈论起了别?的事?。 谈完话,觅瑜行礼告退。 她往前走了没?几步, 忽闻皇后在身后唤道?:「且慢。」 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母后有何?吩咐?」 「你——」皇后的神情现出几分挣扎,「你可知, 瞻儿身上有一处胎记?」 觅瑜知道?, 就在盛隆和的腰腹一侧,每每巫山云雨时, 她都能看见。 思及相应情景,她面上一红, 有些羞于在长辈面前承认此事?,但很快,她的害羞就不见了,因为她意识到?了皇后这话的含义。 依照盛隆和之言,这胎记不仅他有,他的兄长也有,与他一左一右,分在腰际两侧,互为对应。 这也是区分他们兄弟的唯一办法。 觅瑜的心跳有些加速。 难道?,皇后是想告诉她—— 「罢了。」就在她想要颔首,回答知晓胎记一事?时,皇后忽然改了主意,道?,「母后不过随口一问,你无需放在心上。」 「……母后?」 皇后情绪难辨地一笑:「没?什么,你快回东宫吧,莫要让瞻儿等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这话说得没?有道?理,她是来?长春殿请安的,盛隆和怎么会等得着急?说不定连想她的心思都没?有,正?在文华阁聆听太师讲学。 但觅瑜没?有多言,恭谨地再度行了一礼,告退离开。 皇后既然不愿继续话题,那么她便不强求,左右她不在意这些。 不过,她的心思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在傍晚与盛隆和共浴时,盯着他腰腹处的胎记,发了一会儿呆。 「怎么了?忽然对我?的胎记起了兴趣。」盛隆和含笑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亲热握住,「纱儿想看得更清楚点吗?」 她羞嗔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遂了他的意,纤指压出粉嫩,就是有些心不在焉,望着池水中若隐若现的胎记,询问:「这胎记……是夫君生来?便有的吗?」 从盛隆和带有笑意的回答来?看,他很明?显觉得她问了个傻问题:「若非生来?便有,怎么能叫胎记?」 话毕,又似是觉得她这态度不端正?,惩罚般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加重力道?,直搅得水波盈盈,她的娇声笑吟塞然而止,被涌入的水流淹没?。 过了半晌,觅瑜才?重获自由。 她掩着樱唇,跪坐在浴池的石阶上,低低地呛咳了两声,清凉的池水没?过她的脚踝,带走她指缝间流出的半缕水渍。 盛隆和搂过她的腰,让她坐到?他的大腿上,环住他。 她的脸颊染上一抹嫣红,似三月里的桃花,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加深。 他的笑容也加深了,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嘆,问她:「说说看,你盯着我?的胎记做什么?」 觅瑜轻摇臻首,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任由他占据着她,细声回答:「不做什么……就是看看……」 「只是看看?」 「嗯……」 「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接下来?可得专心点……」 池水潮起潮落,一时漫起,一时回退,交融在二人之间。 …… 九月下旬,长安阴雨连绵。 雨势不算大,但圣上还是颇为烦心,特?意询问钦天监正?,何?时能够放晴。 监正?含煳回答,约莫在三五日内,至多不过七八日,定有放晴之时。 洪源先生偶然得知此问,随意算了一卦,禀道?,六日后便是晴日,若圣上等不及,他可做法祈祷雨止,不日即可放晴。 圣上准了。洪源先生奉命开坛,一通做法下来?,果真在第?二日止了雨,求来?了晴天。 圣上大喜,赏赐法器若干,又撤了原来?监正?的职,任命洪源先生掌管钦天监。 听闻这一消息,觅瑜又是好奇又是惊讶:「这位洪源先生,是真的有如此妙法,还是另有原因?这又是你们演的一场戏吗?」 盛隆和垂眸看着书?,漫不经心地回答:「妙法有,原因也有。至于戏,半演不演吧。」 她没?有听明?白:「什么半演不演?」 他继续看着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有些不快,抽走他手?中的书?卷,轻嗔:「我?在问你话呢。平日里我?看书?,你总嫌我?对你不上心,这会儿你自己倒是看起来?了?」 「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盛隆和也不恼,含笑抱住她,道?:「好,我?和你讲清楚。」 「首先,长安最近下的这几场雨是真的,我?们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 「其?次,原来?钦天监正?的回答不算错,今日雨止放晴,可不就在他说的三五六七八日内?」 「最后,林檀游的做法祈祷是真的,雨止是意料之外的,我?们也不能确定,到?底会不会放晴。」 觅瑜吃了一惊:「不能确定,你们就敢在父皇跟前夸下海口?你、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若是没?有放晴,你们待如何??」 「不如何?。」他餵给她一枚蜜饯,「林檀游说的是,做法之后,不日即可放晴,至于这个『不日』是哪一日,他可没?有说明?白。」 她一呆,含了蜜饯稍顷,方才?咽下,道?:「还有这种说法?」 仔细想了想,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假使雨没?有在这几日停呢,而是过了十天半个月才?停,又该如何?说?」 盛隆和道?:「应该不会。林檀游有几分真本事?,做法时不会干坐着,我?也观过天象,这雨不会再下多久,就像钦天监正?说的,十日内,定有放晴之时。」 觅瑜讶然:「原来?监正?说的都是真的?」 他微笑道?:「他也是有一些本领的,不然如何?坐得上监正?这个位子?如果不是林檀游半路冒出,等雨止天晴,父皇会嘉奖的人就是他了。」 她恍然:「原来?如此。」 紧接着,她又关切问道?:「那,你们现在这么做,相当于抢了他的功。他被革了差事?,会不会心存不满,蓄意报復?」 「不会。」他回答得笃定。 「为何??」 「因为他也替我?办事?。」 觅瑜呆住。 「你、你刚才?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地询问。 盛隆和含笑回道?:「我?说,他替我?效命,是在我?的授意下这么回禀父皇的。不然,以他多年经验,岂会不知如何?把话说得圆满,不叫父皇听得心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觅瑜愣愣地看着他。 他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喃喃着,「我?就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你与母后在当年就是受钦天监所累,所以……我?以为你会不喜欢他们……」 他从容反问:「他们是谁?钦天监正?吗?还是每一个在钦天监里供职的人?」 「自然不是……」她小声回答,「是当年听命于废后的那些人……」 「不错。」他道?,「害了我?和母后的,是当年废后手?底下的人,不是钦天监这个地方,更不是钦天监正?这一职位。」 「倒不如说,正?因为这一件事?,才?让我?们明?白了这个地方的重要性,想方设法地安插自己人进去,扶持上位。」 此话不无道?理,觅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有一点,她想不通:「既然钦天监正?是你的人,你为何?还要扶持洪源先生,让原来?的监正?被撤职呢?是他做得不够好吗?对你不够忠心吗?」 盛隆和微微一笑:「自然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办。」 她好奇询问:「什么事??」 「以此事?为由,接近施不空。」 觅瑜不知道?第?几次听呆了。 让旁人,还是表面上因为他而被撤职的旁人,去接近神妙真人,理由很容易想出来?,不外乎查明?其?行事?目的、搜罗罪证这几项。 问题是,别?人不仅不知道?钦天监正?是他的人,也不知道?洪源先生是他的人啊。 祈晴一事?,在他人眼中看来?,只是钦天监正?与洪源先生间的一场斗法,与东宫太子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打着求助真人、希望能够夺回监正?一职的名?号,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就行。」盛隆和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她讶然:「这样就能接近神妙真人了吗?」 「不能的话,还有别?的方法。」他轻描淡写道?,「总有一种可以达成目的。」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不语。 盛隆和含笑与她对视:「怎么了?」 她低下头,握住他没?有搂着她的那只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询问:「我?是在想,关于神妙真人……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我?说过,」盛隆和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她抬起眸:「你想要他的性命?」 他承认:「不错。」 她道?:「想要他的性命,有很多种方法,何?必像现在这般迂迴行事??还容易打草惊蛇。」 盛隆和饶有兴致道?:「是吗,有什么方法?纱儿不妨说来?听听。」 觅瑜回想着在折子戏里看到?过的情节,慢慢道?:「比如下毒、放火、行刺……之类的,只要做到?其?中一样,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盛隆和缓缓笑了。 「这些的确不失为方法。」他反握住她的手?,摩挲着,道?,「但你也说了,不能打草惊蛇。」 「你刚才?说的法子,都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的,你觉得施不空是普通人吗?」 当然不是,不说其?是否有大神通,至少真本事?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当了这么多年的真人,深得圣上宠信。 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询问,「有什么既不打草惊蛇,也行之有效的法子吗?」 「法子肯定是有的。」盛隆和悠悠回答,「蛇有七寸,龙怕逆鳞,龙蛇都有弱点,何?况人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他的弱点。」 「并且,他光是简简单单地死了还不够。」他的目光泛出冷意,似冬日不化的寒冰,涌动着深处的暗流,「我?要他身败名?裂,道?行尽失,死无其?所。」 第136章 夜半, 一声爆响将觅瑜从梦中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她在朦胧中带着些许不安地询问。 盛隆和侧身搂过她,安抚:「没事,可能是打?雷了。」 他扬声吩咐守在外头的宫侍, 出去打?探详情。 感?受到他的温暖怀抱, 觅瑜的心安定?了一点, 但?还是有些惴惴,毕竟这声音听起来不像雷声,大半夜的,忽然来这么一记, 着?实令人难安。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宫侍復命:「回禀殿下?,是蓬莱岛上的丹炉炸了。」 蓬莱岛?那不是神妙真人的地盘吗? 觅瑜一惊, 抬眼看向盛隆和:「蓬莱岛上的丹炉怎么会炸?」 黑暗中?, 看不清他的脸庞, 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轮廓,唯有他的声音格外?清楚, 在慵懒中?带着?一点嘲讽和嗤笑。 「陈词滥调罢了。」他轻拍她的背,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温热一吻,「不妨事,睡吧。等明日醒来, 我带你瞧一齣好戏。」 觅瑜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但?既然他说明日再谈, 那就明日再谈,左右有他在, 她不用担心。 她乖巧地点点头,轻应一声, 闭上眼,依偎在他的怀里睡去。 翌日。 神妙真人炼丹大成?,于夜半得仙丹一枚,特献给圣上。 圣上大喜,赏赐宝器若干,珍材无数,命真人再炼仙丹,冀得道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消息传到东宫,盛隆和轻讽一笑,道:「这就是我要带你看的好戏。」 觅瑜坐在镜前,有些不解:「这……好戏在哪里呢?」 他取过花鸟纹玉梳,慢悠悠梳理着?她的青丝,道:「相传,祖师得天?尊梦授,于太乙山筑坛炼丹,丹成?剎那,天?清气华,祖师服丹飞升。」 「自此,丹道大盛,凡道士者,无不以习丹炼丹为要。歷朝歷代?的不少君王,也每每命道士炼丹,希冀服下?仙丹,得长生久视。」 「然而,因服丹而得长生者少有,短命暴毙者却屡见不鲜。」 「盖因仙丹难炼,为了让君王在服下?丹药后?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不少道士会在丹丸里添加特殊的药草,这药草偶尔服用没事,服用得多了,便难免……」 他轻笑一声,隐去后?头的话,询问:「纱儿觉得,施不空献上的仙丹,属于这种情况吗?」 觅瑜的心跳得有些快。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 丹道之说自古争论不休,便是以医道见长的清白观,在这方面也格外?谨慎,除却流传下?来的几个古方,其余炼制出来的丹药,都?是能不用则不用。 凡丹药,医三分,毒七分。这几乎是道门中?人的共识。 唯有那等招摇撞骗、居心叵测之徒,才?会大肆宣扬什么仙丹仙药,哄人花重金买下?,反正很少有一粒丹药直接吃死人的。 就算真的出了事,也可以辩称对方是登天?成?仙。 比如前朝的中?宗,便是在服下?丹药后?身亡,其子继位后?,不仅没有追究献丹的道士,反而锣鼓喧天?地庆祝,言父皇登仙而去,乃大喜事。 毕竟谁也无法证明这事的真假。 当?然,觅瑜私心里觉得那位中?宗是被毒死了的,因为倘若其当?真飞升成?仙,怎么会没有神迹出现?,以至于后?人要用託梦之说来圆?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可以说,服丹一事,百害而无一利。 但?这是最便捷的成?仙之法,不需要潜心修行、澄心遣欲,只?要简简单单服下?一枚丹丸,便可得道成?仙,哪个君王不会心动? 所以神妙真人献给圣上的丹丸有问题,她不感?到奇怪,她对此觉得不解甚至心惊的是,盛隆和在这一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态度。 他……难道不怕圣上在服下?丹药后?…… 觅瑜轻轻咬唇。 她看着?镜中?专心给她梳发的男子,容貌俊美,举止典雅,气质矜贵,让人怦然心动,无法移开目光半分。 「如果……」她怔怔开口,「神妙真人献上的丹药,属于这种情况,夫君……待如何?」 盛隆和将她的一缕青丝一梳到底。 「不如何。」他道,「事亲以得欢心为本。父皇欢喜,我便欢喜。」 觅瑜心尖一颤。 她张张口,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镜子里的他,陷入沉默。 反倒是他笑了笑,放下?玉梳,取过一串红珠烤蓝的额饰,虚悬在她的眉心前,比了比。 「纱儿莫要误会,你的夫君并非冷心冷血之辈,只?是当?年的他既不在乎我们母子的死活,如今的我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正如我从前所讲,上行下?效,家风而已。」 「来,看看这串额饰,还喜欢吗?」 …… 长春殿。 觅瑜向皇后?请安。 皇后?免了她的礼,目光扫过她的额间,浮现?出一抹笑容,询问贴身宫女:「瞧瞧这串额饰,眼不眼熟?」 洗红笑着?回答:「奴婢记得,这是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从殿里拿走的。」 「当?时,尚服局的司饰拿着?单子来给殿下?过目,恰逢太子殿下?过来请安,听了一耳,便要走了这串额饰,可见太子殿下?待太子妃之心。」 皇后?掩唇而笑:「正是这桩。那会儿本宫还想着?,这额饰会过多久出现?在太子妃的身上,没想到不过几日,就瞧见了。」 主僕二人的善意打?趣,听得觅瑜双颊羞红,想不到这串额饰有这样一桩来歷,难怪盛隆和会特意问她喜不喜欢。 他也真是,哪有给长辈请安,结果要走长辈东西的?要走也算了,好歹跟她说一声呀,让她有点心理准备,没得像现?在这般臊得慌。 况且,他在外?头时,不是一直以沉稳持重自居吗,怎么要东西时不想着?稳重,变得随心所欲了? 觅瑜心中?暗诽,面上羞唇轻咬,绞着?手帕,忸怩回答:「儿臣……儿臣惭愧……」 皇后?慈祥笑道:「你何愧之有?你是瞻儿的妻子,瞻儿待你好,是应该的。且这额饰也的确配你,阖宫上下?,无人能比得过你的风采,瞻儿眼光甚好。」 洗红笑道:「殿下?眼光更好,给太子殿下?挑了这样一位可心的太子妃。」 觅瑜更加侷促,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见状,皇后?善解人意地移开话题,没有再促狭她,和蔼地招招手,道:「来,坐到母后?这儿来,咱们婆媳俩说说闲话。」 觅瑜乖巧应是,上前坐着?,陪皇后?闲聊。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神妙真人献丹一事上。 「今年可真是气运飞鸿,竟一连献了两次丹。」皇后?举止优雅地品了口茶,「要知道,往年别?说一年一次,便是两年一次,也不奇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觅瑜拣着?合适的话说:「许是真人修行精进,丹道大成?。」 皇后?一笑,将茶盏置回桌案上:「或许吧。反正只?要皇上开心,真人一年献两次丹也好,两年献一次丹也好,都?不打?紧。」 她的笑容温婉,一副为夫君之乐而乐的模样,觅瑜却看得心中?一跳,禁不住想,皇后?知道丹药有七分毒性,多服于身体有碍,会伤及寿元吗? 皇后?又知道盛隆和的想法吗?还是说,这本就是他们母子俩的共识? 觅瑜心绪纷乱,但?没有表现?出来,恬雅地笑着?,当?好一个乖顺的儿媳:「母后?说的是。」 皇后?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洗红,吩咐:「去看看吉祥糕蒸好了没有。」 「上回瞻儿尝了一个,觉得味道不错,本想带回去给太子妃尝尝,但?因着?此糕放凉之后?味道会差,便作罢了。」 「今日太子妃过来,定?要让她尝一口热乎的糕点,也算是全了瞻儿这份心。」 洗红领命离去,室内一时只?剩下?皇后?与觅瑜两人。 觅瑜不自觉端正了坐姿,因为通常而言,这代?表着?皇后?有话要对她说,还是不能被心腹宫女听到的话。 果然,皇后?开口:「马上就要到十月,往年,瞻儿都?会在这个时候成?为奇王,前往太乙宫,今年如果没有意外?,应当?也是如此。」 「是。」她恭谨应道,「殿下?对儿臣说过,届时会带着?儿臣同往。」 皇后?莞尔:「瞻儿这么喜欢你,肯定?不捨得将你留在东宫。不过,有一个问题,你们想过吗,你准备以什么身份陪同奇王上山?」 觅瑜一呆。 她是盛隆和的妻子,随他去太乙宫天?经地义,不会有任何人对此表示异议。 然而,问题在于,身为奇王的盛隆和,照理是不会知道自己有妻子的,这个妻子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他的嫂嫂,他兄长的妻子,太子妃。 这个问题,她在刚嫁进来时想过,但?因为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便暂时放弃,准备等日后?再想,不想日后?到了,她却忘了个精光。 若非皇后?提醒,她可能到临行前都?不会想起。 登时,她感?到一阵棘手。 「这……」她有些心慌道,「儿臣惭愧,尚未思考出万全之法……还请母后?赐教。」 皇后?慈祥笑道:「法子倒也不少,主要有二。」 「其一,便是假託瞻儿之病,让他以为自己娶了妻。左右他患有臆症,无论冒出什么想法来都?正常。」 「其二,则是再给你们办一场亲事,让他以奇王的身份迎娶你。」 「你想选哪个法子?」 第137章 「当然是第二个法子。」盛隆和道, 「能再娶你一回,我求之不?得。」 觅瑜顿了顿,道:「……我选了第一个。」 盛隆和看向她的目光变了。 他?凑过来, 抬手摸上她的额头, 认真地注视着她, 询问:「你生病了?」 觅瑜面色一红,有?些羞恼地拍掉他?的手,轻嗔:「谁生病了?你才病了呢,大白天?说这些浑话, 也不?害臊。」 他?笑?着放下手,揽上她的腰肢,略微收紧, 让她坐得更贴近他?:「我说什?么浑话了?想要再娶你?这是浑话吗?明明是我的肺腑之言。」 「这就是浑话。」她越发?嗔恼, 「我现在?不?是你的妻子吗, 怎么就要再娶了?」 「你是盛瞻和的妻子,不?是盛隆和的妻子。」 「你不?是盛隆和?」 「好吧, 我换个说法,你是太?子妃,不?是奇王妃。想要跟随我去太?乙山,你必须得有?奇王妃这个名号, 不?然我们成什?么了?叔嫂夜奔?」他?笑?着道。 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 他?很不?介意?与她来一场夜奔。 觅瑜坐在?他?的腿上, 不?快地扭了扭:「所以我不?是说了吗,选第一个法子, 让你假託臆症发?作,以为自己娶了妻。这样一来, 奇王妃的名号不?就有?了?」 「那我不?就亏了?原本你可以嫁给我两次,现在?却只嫁一次,不?好。」他?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她轻抿着唇,道:「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婚仪那么繁琐,我在?当初嫁给你时,整整学了三个月的规矩,可不?想再学三个月。」 他?含笑?搂着她:「你不?用再学一遍,乖乖地等着我来娶你就好。」 「那也不?好。」她嘟唇道,「我在?哪里等你来娶?娘家吗?这太?荒唐了,哪有?出嫁的女?子回娘家再嫁的,我又不?是被你休了。」 「再说,就算我真的回娘家等你,你又准备把我娶到哪里?奇王府吗?还是太?乙宫?」 盛隆和煞有?介事地回答:「你想去太?乙宫也不?是不?行,左右我师父在?那里,可以让他?充当高?堂,主持婚仪。」 「至于?奇王府,长安的确有?一个,但那里太?小了,还一直落着灰,远不?及东宫奢华,我怕你不?喜欢。」 觅瑜讶然:「你在?长安还有?奇王府?」 「做戏做全套。」他?回答,「我在?身?为奇王时,总不?能天?天?往东宫跑,自然得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可是,你在?身?为奇王的时候,不?是一直待在?太?乙宫吗?」她不?解道,「只有?成为太?子,才会下山回到长安,何需奇王府?」 「还是说,」她想起他?几个月前的假装病发?,「你有?时会中途变成奇王?」 「这倒不?会。」他?道,「我的病情一直很稳定,太?子就是太?子,奇王就是奇王,不?然别说父皇,就是群臣心里也会有?嘀咕,怀疑我是否堪当重任。」 听他?这么说,觅瑜登时多了几分不?自在?:「那,你前段时日——」 他?一笑?:「前段时日,我只在?你面前是盛隆和,在?他?人面前,我还是太?子,你忘了?」 对?,她想起来了,她应皇后的要求,说服他?假扮太?子,成功骗过了众人。 当然,那本就是他?的一场戏中戏,不?仅骗了别人,也骗得她团团转,如果不?是她心软,又受够了不?能和他?亲近,她才不?会那么简单地原谅他?…… 觅瑜在?心里嘀咕。 同?时,她也有?几分好奇:「夫君在?从前是怎么变成奇王的?和上次一样,突然就变了吗?」 「看我心情。」盛隆和回答,「心情好时就演一出臆症发?作的戏,心情不?好时就一觉睡醒成为奇王,有?时心血来潮,也会在?夜半离开?东宫,去到奇王府。」 「……」她干巴巴评价,「夫君的臆症……发?作得花样甚多……」 他?噙着笑?:「长日无聊,总得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她不?解:「你上午要去文华阁听讲,下午要去含元殿议事,时不?时还要上朝旁听,每日里的事情就没断过,怎么会无聊?」 更不?要说他?在?私底下忙的事情了,选贤用能、培养心腹……她光是想想就觉得焦头烂额,想不?通他?是怎么有?时间来陪她的,还和她白日……胡闹。 「这些就是无聊的事。」盛隆和道,「我不?喜欢这些事情,又不?得不?做,还要做到最好,没有?缺漏,可不?觉得无聊了?」 觅瑜不?觉得,被迫做不?喜欢的事,还要做到尽善尽美,十年如一日,普通人早崩溃了,哪里还能像他?这般游刃有?余,轻描淡写地说出「无聊」二字? 所谓的天?纵奇才,也不?过如此。 她何其?有?幸,能够嫁给这样一个他?,得到他?的垂青? 「不?过现在?我不?觉得无聊了。」盛隆和扬起一抹笑?,轻抚觅瑜的鬓髮?,「有?纱儿在?,哪怕遇上再多、再麻烦的事情,我也甘之如饴。」 她矜赧垂眸,漾出浅浅微笑?:「……就算夫君这样说,纱儿也不?会嫁第二次的,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 「行吧。」他?故作遗憾地嘆了口气,「天?大地大,娘子最大,你说不?嫁,那就不?嫁。不?过,你得在?别的方面补偿我。」 觅瑜一怔,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方面?」 盛隆和含笑?不?语,手掌向下轻移,略微挤压,让她贴得他?更加密实。 觅瑜霎时羞红了脸庞:「这——大白天?的……夫君、夫君好不?害臊!」 盛隆和湛笑?出声,凑近她,轻咬着她的耳垂,昵语:「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再说,纱儿不?也很喜欢吗?每次都回应得十分热情……」 「你——你不?要说了——」 「怎么样,纱儿允是不?允?要是不?允,我可就要违背你的意?愿,上书请奏父皇,求娶大理寺卿之女?为王妃了。」 「你——真讨厌……」 「多谢娘子应允。来——」 「呜……」 …… 觅瑜本以为娶妻一事就此揭过,不?想在?几日后,神妙真人忽然进言,请圣上下旨赐婚,使奇王迎娶赵氏女?为王妃。 建元帝问何故,神妙真人答曰:「赵氏命格殊异,与太?子、奇王各有?一段姻缘,今太?子已然娶妻,奇王也不?能落下,固请赐婚。」 建元帝略有?犹疑:「可这兄弟同?娶,乃古今未见之事,违背礼道,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待皇室?」 神妙真人笑?道:「圣上可是忘了,奇王与太?子为同?一人,前后娶妻赵氏,真心可鑑,何来违礼?」 「且此桩亲事一成,太?子殿下姻缘圆满,症除病消指日可待,乃大喜。」 建元帝听罢,沉默片刻,颔首道:「允。待奇王现身?,朕便下旨赐婚,在?此之前,不?可走漏消息,以免太?子惊怒。」 神妙真人行大礼而拜:「陛下英明。」 这一场对?话发?生在?御书房,照理,除了圣上与神妙真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偏生被听候在?外的御前总管听去了,当即密传消息,报予东宫。 盛隆和面色不?变,缓缓写着字:「父皇当真是老煳涂了,这么荒唐的话也信,哪天?神妙真人要他?血祭人牲,求上天?赐福,恐怕也会应允。」 总管小心请示:「那,殿下的意?思是……?」 「当做不?知道。过几日,你选个由头,让父皇去一趟钦天?监,或者召一个监司问话。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孤自有?对?策。」他?淡淡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总管唯唯垂首:「是,奴才遵命。」 全程,盛隆和都保持着冷静的神色,直到回了寝殿,才沉下脸,扫落案上的书卷。 觅瑜一愣,捡起书卷,轻轻拍了拍,重新放好,疑惑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的火气。」 面对?她,盛隆和神色放缓,把神妙真人的进言说了。 觅瑜登时有?些侷促:「与太?子奇王各有?一段姻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水性杨花,会周旋在?你们兄弟之间吗?还是说,我会——」 「克夫」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不?过盛隆和很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展臂一拉,将她抱进怀里,道:「施不?空在?想什?么,我现在?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 她担忧道:「夫君准备怎么应对??顺着他?的意?思,再娶我一回吗?」 他?摇头:「虽然我很想再娶你,但这次不?行,施不?空忽然进言,其?中必定有?诈,我不?能如了他?的意?。」 「那夫君准备怎么做?」她问道。 他?道:「以毒攻毒。」 三日后,圣上偶感?龙体?不?适,宣太?医诊治,得知乃操心过虑之故,没有?大碍,好生将养休息即可。 御前总管趁机进言:「奴才在?立中宵时,夜观天?象,发?觉星芒似有?异。圣上何不?召钦天?监有?司一问?或可解龙体?之疑。」 圣上觉得有?理,召来新上任的钦天?监正,询问何故。 洪源先生捻诀沉吟半晌,面露惊疑之色,忙忙行礼道:「启禀圣上,太?微垣星域闪烁,恐生变故,进而影响紫微星……不?知近几日,东宫可有?什?么事端?」 太?微垣对?应东宫,听闻这一番话,建元帝的神情微有?改变,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哦?不?知会生什?么变故?」 第138章 洪源先生不慌不忙地回答:「太微垣有红鸾惊动之象, 寻常东宫属臣,生出这等变故,且不会影响整个星域, 贫道恐怕……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 他没?有说完。 但建元帝已然知晓他的未竟之话, 询问:「若生变, 会如何?」 洪源先生摇头:「难说,难说啊。太子为东宫之主,东宫又对?应中宫,太微垣与紫微垣遥遥相应, 可?谓牵一髮而动全身……实在难说。」 建元帝面色微变:「这异象可是太子妃带来的?」 洪源先生掐指捻算一番,再?度摇头:「不尽然。太子妃居红鸾正中,纵使有异, 也无殊异, 此番异象……恐是有人从中作梗。」 建元帝追问:「何人作何梗?」 洪源先生磕头行礼:「圣上恕罪, 贫道法力微末,算不出罪魁。」 闻言, 建元帝脸色几变,陷入犹豫之中,半晌,终于开口?:「前些日子, 神妙真人来求见朕……」说出了进言一事。 洪源先生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真人当真是有大神通, 难怪,难怪啊。」 建元帝对?他这般反应大为意?外, 询问:「先生何出此言?」 洪源先生笑道:「太子与奇王为同一人,太子妃与太子有姻缘, 与奇王岂不同样有姻缘?真人此话,切切实实。」 建元帝奇道:「可?是,太子已然娶了太子妃,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奇王再?娶一回呢?」 洪源先生回答:「自来象通人和。太子身患臆症,自认奇王数年,我等固然知晓真相,然而,在老天看来却不是如此,太子与奇王,乃两种不同的象。」 「太子姻缘之象,由太子妃解,奇王姻缘之象,自当由奇王妃解。」 「奇王娶妻,势必排场浩荡,昭告天下,祭拜宗庙,象顺利而解,奇王的尘缘也功德圆满,真人提议,当真是妙极啊。」 建元帝越发不解:「先生既有此言,方才为何——?」 洪源先生抚须笑道:「哦,恐怕是真人出关得急,没?有发现天象变了。」 「太微垣没?有生变时,真人此法堪称妙计,生变之后,就不再?适用了,需要改变一二。」 建元帝追问:「什么改变?」 洪源先生回答:「奇王不宜大肆娶妻。圣上御笔书封表文,待得娶妻当日,贫道开坛做法,请祖师下降,护持表文,告祭宗庙,当是无虞。」 「此外,奇王娶妻一事,也不可?宣扬天下,只待奇王现身之时,圣上敕命皇宫上下,改口?称太子妃为奇王妃即可?。」 建元帝面色稍霁,点了点头:「爱卿言之有理?。那就命——」 话至此处,他忽而一顿,沉默少顷,询问:「倘若朕依照真人之言,让奇王大肆娶妻,会发生什么事?」 洪源先生掐算一番,面色有些凝重:「太子虽然爱重太子妃,但能克己,不放纵,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当为佳话美事。」 「奇王不同,在初初娶得娇妻时,自是春风得意?,然而,有朝一日,奇王得知王妃乃二嫁之身,曾嫁于太子,恐会加重臆症,到时……」 他没?有再?说下去。 建元帝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 御书房里陷入一时的沉寂。 半晌,建元帝缓缓开口?:「今日之事,多亏了爱卿。奇王娶妻一事,便交由爱卿全权处理?,务必妥当行事,不生出枝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洪源先生纳头而拜:「贫道遵旨。」 …… 东宫。 云蔚殿。 觅瑜停下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就这样?」 盛隆和笑着反问:「你觉得不该这样吗?」 「不。」她讷讷应了一声,看着眼前抄录的药方,「我的意?思是,到最后,奇王不还是娶了妻吗?遂了神妙真人的意?。」 他凑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医书,取过她手中的笔,继续未完的抄录,简练的笔锋与她的娟秀小楷形成鲜明对?比。 「施不空想?要我大肆娶妻,重点在于大肆,不在娶妻,只要破了前者,便是破了他的法。」 觅瑜往边上坐了坐,腾出点位置,让他能更好地伏案书写?,一面询问:「夫君不能直接让洪源先生进言,不娶妻吗?」 盛隆和扬眉看她,似是在问「你还真不客气,让我替你抄完」。觅瑜娇赧一笑,凑到他的颊边亲了一下,他漾开笑容,心甘情?愿地替她抄录。 「不能。」他边写?边答,「首先,林檀游若是直言施不空此法不妥,就太有针对?性了,父皇目前还是信任施不空多一点,需要谨慎行事。」 觅瑜有些明白?了:「所以,洪源先生才会说真人此计甚妙,为的便是让父皇以为,他是好心办了坏事,不是故意?要使坏的?」 他笑道:「说对?了一半原因,还有另外一半,是在父皇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他知道,施不空不是无所不能,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其言不可?尽信。」 觅瑜恍然:「原来如此。」 她略略带有安心、庆幸与难为情?地道:「我果?然还是思虑不周……幸好有夫君在,倘若换成我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就只会心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盛隆和不这么认为,停下笔,温声道:「比起?刚嫁进来时,你已经进步许多了,无需妄自菲薄。更何况,你是被我连累的,合该由我向你道歉。」 觅瑜高?兴又羞赧地笑了:「夫君总是这么会夸赞纱儿?……那,这里头还有什么,我没?有看出来的内情?吗?」 盛隆和想?了想?,道:「父皇询问,若是依照施不空之计行事,会产生什么后果?。林檀游回答,我恐有臆病加重之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思索道:「为了说明神妙真人此计不好?」 他再?问:「那他为什么不说于父皇龙体有碍,独独说我?」 她一怔,道:「可?能是怕说得太严重了,父皇不相信,会叫神妙真人过来对?质?」 他笑着颔首称赞:「纱儿?又说对?了一项。」 「不错,我特意?叮嘱林檀游,言谈间不可?提及父皇半分,最多说一嘴紫微星,以免父皇心生疑虑,当场叫来施不空询问。」 觅瑜得他鼓励,心下欣然,继续往深处细想?,大胆询问:「那么,洪源先生为什么要说对?你不好?你不是说,父皇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看重你吗?」 「万一父皇听了这话,觉得不好就不好,怎么办?反正……宫里有许多皇子,外头也有不少王爷,不愁没?人继承大统。」 「在我与他之间,父皇肯定?会选择自己。」盛隆和重新提笔,抄录药方,「但在平时,父皇还是挺看重我的,至少不会希望我有事。」 「毕竟我这太子当得一直很小心,既能帮他处理?国事,减少麻烦,又不锋芒太露,盖过他的龙威,我还患有臆症,他有十成的把握能掌控我。」 「至于别人,不说他们天资没?有我高?,就是有,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接受芸芸名师教导,积累无数人脉,他们拿什么跟我比?」 他缓缓写?着字:「立一个太子很容易,培养一个太子很难,非数日之功。」 「歷史?上为何有那么多君王无能,以至于断送整个王朝?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哪怕当了皇帝,也不堪大任。」 觅瑜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不由颇感新奇,抿嘴笑问:「所以,夫君现在是有恃无恐,仗着父皇不能没?有你,便——胡作非为?」 他含笑回答:「我说过,上行下效。父皇顾虑我,我便顾虑他,若不顾虑,我也无能为力,我是註定?当不了十全孝子的。」 觅瑜喜欢极了他这慢声说话的模样,带着稍许辛辣讽刺的风趣,一个人,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惹人心动呢? 她恨不能扑进他的怀里,让他在她耳畔粗重喘息,哑笑着唤她的名字,可?惜她的话还没?问完,他也没?替她抄完方子,只能暗自忍耐。 「何况,」他忽然皱了皱眉,「林檀游的这次应对?,也非万全之策。」 她一愣:「怎么说?」 「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把你摘出去。毕竟,不管奇王如何娶妻,都?与你有关,我不想?让父皇对?你有印象。」他道。 觅瑜怔了片刻,浑身升起?一阵不自在。 他、他这话的意?思是……圣上对?她——? 回想?神妙真人之言,什么她与太子、奇王各有一段姻缘,正好应对?了那本邪书里的内容,难道圣上也—— 不,这想?法太可?怕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你想?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询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盛隆和自然地回答:「我怕在父皇心里,你与红颜祸水这个词挂上钩。」 「原本,母后请父皇赐婚的理?由,用的便是你身为神医之女,杏林之术卓越,或许能治好我的病,于我大有裨益。」 「可?你嫁进来大半年,不仅没?有让我的病情?好转,还得了施不空那么一番言论,父皇心里……可?能会对?你有点意?见。」 原来是这样! 觅瑜大大松了口?气。 她就说,圣上再?怎么枉信小人,不辨是非,也不是一个好色之徒,怎么可?能会像史?书里的昏君那样,看中儿?媳呢。 还好,还好。 她放下了心,盛隆和的神情?却变了,含着疑惑看她一眼,忽而扬眉,询问她道:「你以为父皇对?你怎么样?」 第139章 冷不防被这么问, 觅瑜先是一惊,接着强行压下心虚,故作镇定道:「还能怎样?就是你说的?……对我印象不好呗……」 盛隆和的表情是半点也不相信。 他?放下笔, 侧过身?, 抬起她的?下颔, 挑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慢声道:「你……」 「我……我怎么了?」觅瑜努力不让自己眸光曳颤,泄露心绪。 可惜被她不稳的?声线出卖,盛隆和的?笑意愈发微妙, 缓缓凑近她,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觅瑜:「……」他?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吓唬她,好占她便宜? 好在, 对方?下一刻的?举动, 证明了他?不是完全这么想的?。 他?贴着她的?唇, 轻声开?口?:「放心,父皇在别的?方?面, 我不敢保证,在女色方?面,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且做不出违背纲常人伦之举。」 「当然, 假使他?真的?有这份心,我也不介意像书里一样, 清君正?道。」 听见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 照理,觅瑜是该感到恐慌的?, 然而,她只觉得一阵安心, 似有暖流而过,融融包裹着她。 她漾出一泓清浅的?笑影,点点头,表示相信他?。 盛隆和回她一笑,坐回原位,执笔继续替她抄录。 她在旁边看着,询问:「神?妙真人怎么会忽然进言,请父皇赐婚呢?这里头有什么缘故吗?」 他?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一定没安好心。」 她忧心地蹙起眉:「那我们后面该怎么办?」 他?不甚在意:「见招拆招,看他?还?有什么举动。」 轻描淡写的?回答让觅瑜颇为?矛盾,不知是该抱怨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是相信他?做好了万全稳妥的?准备。 最终,她决定换个角度看待问题:「说来,这件事还?要多亏李总管,如?果不是他?通风报信,可能直到父皇下旨,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盛隆和微微一笑:「不错,李年?的?确帮了一个大忙。」 「就是我没有想到,李总管是你的?人,那可是御前总管,他?——竟然也被你收为?己用了?」她感到不可思?议。 「李年?不是一开?始就在父皇身?边伺候的?。」他?慢悠悠抄录着,「原本的?御前总管是贾辉,从小服侍父皇,算得上忠心耿耿。」 「可惜,父皇的?信任对不起他?的?这份忠心,安氏被废后,他?被指证与安氏的?大宫女有染,走漏御前消息,被父皇杖杀了。」 觅瑜心一跳:「这份指证……属实吗?」 他?一笑,停下笔,看向她:「母后亲自抓到的?把柄,查出的?证据,你说属不属实?」 她一呆,这叫她怎么回答?既是皇后指证,那自然属实,可是……以皇后与安氏之间的?仇怨…… 她只能发出一声含煳的?回应:「嗯……」 盛隆和也没有为?难她,轻轻笑了笑,把这个话题揭过,回到了现任御前总管的?身?上。 「李年?本是在茶水间上值的?小内侍,父皇看他?手脚麻利,给了几趟差事,他?都做得不错,得了父皇的?夸赞,也碍了贾辉的?眼,被暗中?排挤。」 「后来,他?在宫外的?家人染疾,他?百般奔走,求助无门,还?因为?心神?恍惚、伺候不力而被父皇申斥,险些丢了差事,只能躲在角落里哀哀哭泣。」 「当时母后还?是贤妃,正?巧遇上他?,问了两句情况,得知他?的?难处,便派人帮了他?一把,治好了他?家人的?病,左右这对母后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李总管就是从那时起为?母后效力的??」她询问。 出乎意料的?,他?摇了摇头:「没有,那时的?李年?只是一介普通的?内侍,虽然在御前伺候,但终归不堪大用,母后没有在意,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倒是李年?对母后抱有万分感激之心,在安氏串通钦天监散布谣言,撺掇父皇择我与兄长其?一杀之时,冒死通风报信,让母后有时间想出应对之法。」 「原来如?此。」觅瑜莞尔,「这也是母后结下的?善缘了。」 盛隆和神?色淡淡:「那段时期,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皇宫上下无人不晓,就算李年?不报信,母后也大抵能猜到父皇的?想法,做出正?确的?决策。」 「但李年?凭着这一件事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自那之后,母后就视他?为?心腹,叮嘱他?在父皇身?边好生伺候,低调行事,静候时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六年?后,安氏倒台,贾辉被杖杀,在母后的?暗中?相助下,李年?顺利接任御前总管之职,直到今日。」 觅瑜听在耳里,心湖涌起震撼的?波涛。 短短数语,道尽了深宫数年?的?波澜起伏。 她不敢想像,在那一场场可怕的?争斗中?,皇后是怎么支撑过来的?,他?又是怎么坐稳东宫太子之位的?。 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算高枕无忧,堪堪化解了一场阴谋诡计。 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所以,严格来说,李总管并不算你的?人,而是母后的??」 盛隆和摇头:「他?是先给母后效力没错,但如?今只听我的?差遣,便是母后的?吩咐,他?也会先禀报给我,看我的?意思?再行事。」 「当然,母后很?少差他?办事,有贾辉的?前车之鑑在,御前与后宫不能有太多瓜葛,以免被父皇察觉,到时就麻烦了。」 「夫君说得是。」觅瑜颔首,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到底是在御前伺候的?,是该小心谨慎一点。」 「不过,他?用父皇的?身?体不适作?为?藉口?,劝父皇传召钦天监,这一举动,会不会有些太大胆了?」 「万一父皇在与洪源先生谈过之后,感到更加不舒服了呢?万一洪源先生做法之后,父皇的?病并没有好呢?到时候该怎么办?」 盛隆和从容道:「李年?敢拿这一点来做文章,自然是确保了父皇的?身?体没有大碍,就像太医说的?,好生休息几日即可。」 「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变故,也有邹敬临在,不用担心。」 也对,她差点忘了,邹敬临也是他?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有新的?问题了:「听起来,这宫里处处都有你的?人?就连父皇的?总管和御医也听你的?吩咐……」 盛隆和放下笔,撑着额头,噙着笑凝视她:「怎么,纱儿可是觉得,我在宫中?只手遮天,十分可怕?」 「当然不是。」她真诚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能在父皇身?边安插人手,并且安插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发现……」 「这是不是说明,夫君比父皇更加厉害?既然如?此,还?忌惮父皇什么呢?」 盛隆和笑意湛湛,看起来对她的?这份夸奖很?是受用。 他?道:「我是比父皇有能耐,但不代表我不用忌惮他?,毕竟,他?当了二十五年?的?皇帝,而我当了十四年?的?太子,这中?间的?差距不是轻易能追上的?。」 觅瑜赧然受教:「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大道至简。纱儿想得没错。」盛隆和一如?既往地鼓励她,增添她的?自信。 「我虽然忌惮父皇,但并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是不愿横生枝节,与其?说是忌惮,不如?说是谨慎,不想惹麻烦。」 「比起父皇,我更在意施不空。」他?逸出一声轻淡的?冷笑,「忽然把你牵扯进来……他?最好只是冲着我来的?,要不然,我不介意他?是否身?败名裂。」 觅瑜心头一跳。 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神?妙真人敢打她的?主意,那么,他?就不会再想着要其?身?败名裂,而是——直接动手吗? 盛隆和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轻声允诺,「谁都不允许。」 觅瑜与他?的?目光对上,浮现出一抹安心和温暖的?微笑。 「嗯。」她握住他?的?手,乖柔应声,「纱儿相信夫君。」 …… 十月初,圣上御笔书文,替皇十子娶妻赵氏。 洪源先生开?坛做法,请祖师下降,护持表文,告祭宗庙。 翌日清晨,奇王奏请携妻离宫,前往太乙山,共祈江山社稷之福。 看着奏摺上白纸黑字的?「王妃赵氏」,圣上大嘆道法精妙,准了此奏,并于紫宸殿设宴,饯别奇王夫妇。 宴上,皇后关切叮嘱觅瑜:「太乙宫距离长安虽不遥远,然则此行数月,越过冬春,隆儿粗心大意,倘若有哪里照顾不周,还?请你多多体谅。」 觅瑜柔顺莞尔:「母后言重了,王爷待儿臣一向体贴。」 建元帝爽朗笑着,对盛隆和举起酒盏:「如?今能够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多亏了我儿数年?的?清修祈福,父皇在这里敬酒一杯,祝我儿一路顺遂!」 盛隆和含笑回敬:「太平盛世,百姓得安,靠的?是父皇的?治世之功,该是儿臣敬父皇这一杯酒才对。父皇,请。」 「哈哈哈……好!」 宴毕,奇王携妻回东宫,打点行装。 夫妻俩屏退宫侍,闲话家常。 觅瑜抿嘴笑着打趣:「你现在已经成了奇王,我也成了奇王妃,照理,我们该回到奇王府,可你却还?是带我回了东宫。」 「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别人觉得奇怪,怀疑你是在装病吗?」 盛隆和优哉游哉地回答:「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我肯定回到奇王府,给别人找点事做,但现在多了你,就不成了。」 「为?何??」她不解,「你不想带我去奇王府吗?」 她回想起他?在之前的?说法:「可是因为?那边的?府邸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这是其?次,主要还?是怕累着你。」他?道,「我们一旦去了奇王府,宫人也会跟去,到时你又要忙碌东宫这边,又要注意王府那边,两头操心,太过麻烦。」 觅瑜感到甜蜜地笑了:「你总是这般贴心。」 盛隆和也笑,就是笑容有些轻飘飘,带着刻意的?喟然嘆息:「我对你自然一片真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奈何?有的?人不这般,从前不是喊我瞻郎、隆哥哥就是夫君,现在一个称唿也听不着了,只会『你』啊『你』的?,你说,这个没良心的?人是谁?」 她娇笑愈甚,甜甜唤道:「夫君——」 他?侧耳做聆听之状:「还?有呢?」 「隆哥哥——」 「还?有?」 「瞻郎——」 「不错,学会偷亲了,过来。」 「呀!夫君,纱儿知错了,莫要呵我痒……」 第140章 临行前, 盛隆和专程带觅瑜回了一趟赵府。 祝晴拉着觅瑜的手,不舍地叮嘱了许多话:「山上寒冷,记得多备些冬衣, 药物?也别忘了带, 还有……」 觅瑜一一乖巧地应了。 赵得援在一旁嘀咕:「她又不是第一回去太乙山, 往年没少在山上过冬,还是被你带过去的,怎么表现得好像从来没去过一样?……」 祝晴瞪他一眼:「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 难道往年纱儿去过太乙山,今年她再上山,我这个当?娘的就不用操心了?」 「再说, 往年纱儿去的都是清白观, 今年是太乙宫, 能一样?吗?」 赵得援连连点头改口:「是是,夫人说的是。好?在纱儿此行并非独自一人, 有王爷在旁照顾,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祝晴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觅瑜能猜出一点娘亲的心思,大约是觉得奇王不怎么靠谱, 本身就是一名病患,如何?能照顾好?她?但鑑于?盛隆和就在旁边, 便忍住了没说。 虽然她在上次回娘家?时, 和娘亲聊过盛隆和的病,但那时的她还不确定, 此病究竟是真是假,所?以在她娘亲的眼里, 盛隆和目前还是个病人。 就算不是,一个装病装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在她娘亲的心里,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她乖巧笑道:「娘亲的意思,女儿都明白。娘亲放心,女儿一定平平安安地过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盛隆和也笑着表态:「请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会照顾好?纱儿的。」 这是他与?盛瞻和的一点不同之处,在她的爹娘面前,他会自称「小婿」,而非「我」。 虽然后者之于?太子已经是一种谦称,但还是比不上前者,端看她爹爹此刻受用的笑容就知道了。 祝晴的神情舒缓了些许,握着觅瑜的手,亲自交到他的掌心里:「纱儿就拜託给王爷了。」 「她今年也不知犯了什么运,大灾小难不断,此去太乙宫,还请王爷多多关照,千万别再让她受什么罪。」 觅瑜听得一愣,心想?,娘亲怎么能这么说呢?好?像盛隆和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了罪一般……虽然她的确经歷了不少事情,但又不是他的疏忽造成的。 从她爹爹睁大眼的反应来看,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这话有些过了。 而且此间有一个逻辑问题,那就是,她在作为太子妃时的经歷,身为奇王的盛隆和会知道吗?清楚吗? 当?然,她知道他在装病,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但是她的娘亲不知道啊,说出这话来是什么意思?试探吗?还是无心之言? 觅瑜满心不解,正欲开口,就听闻盛隆和道:「岳母教训的是。岳母的叮嘱,小婿记下了,定会好?生照顾纱儿,不叫她吃苦受罪。」 赵得援的神情越发惊异。 祝晴欣慰不已:「好?,有王爷这话,我就放心了。」 觅瑜瞧了一眼身旁人,腹诽,他倒是会卖乖讨巧,装模作样?,把她娘亲哄得心花怒放,再多来几次,他在娘亲心里的地位,恐怕就要从女婿变成儿子了。 叮嘱话毕,依依相送。 辞别时,觅瑜瞥见赵寻琅腰间挂着的荷包,特意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询问:「娴姐姐的事情,哥哥准备什么时候告诉爹娘?」 赵寻琅没有正面回答:「你倒是对我们的事上心。」 觅瑜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兄长,一个是我的姐姐,你们的终身大事,我自然上心。」 可?惜她的兄长还是没有定论:「过段时日吧,最近我手头有重要的差事,不能分心。」 她有些狐疑:「什么差事这样?重要?连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赵寻琅道:「自然是你家?殿下吩咐的差事。」 「殿下?」她一愣,「太子殿下?」 她的兄长平静颔首。 她好?奇道:「殿下给了哥哥什么差事?」 「我不能说。」赵寻琅道,「你若真想?知道,不妨去问问本人,不过这会儿也问不出来,毕竟交给我差事的是太子殿下,不是奇王殿下。」 「倒是你,去了太乙宫别乱跑,也别随意结交人,免得招惹出什么麻烦。」他压低了声音,告诫。 「汝南郡王的事情,我没有和爹娘说,他们只知道他犯了失心疯,不知他为何?而犯,更?不知他是因为你才犯病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你可?知,当?日我在东宫秘牢,听闻他口吐那些荒谬之语,心里有多震惊?若非太子殿下明理,你又要白受一轮罪。」 觅瑜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一时又是惊讶又是委屈:「汝南郡王的事情,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是他自己犯浑,又不是我叫他这么做的。」 赵寻琅道:「他若不是因为你,怎么会发疯犯浑?」 她简直百口莫辩:「我——不是我让他——」 「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是他自己痴了心、入了妄,但归根究底,是你动了他的心,迷了他的眼,才会让他陷入疯狂。」 「奇王身患臆症,性情不定,不比太子沉着冷静,倘若遇上此等情况,谁也无法确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在太乙宫时,你不要四处走动,招惹是非。」 觅瑜的脸颊有些羞臊地发红:「哥哥这话说得,好?像妹妹喜欢招惹别人一样?……」 赵寻琅道:「哥哥自然知晓你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容貌昳丽,难保不会有狂徒见了动心,到时你也危险,事情也麻烦,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这份风险,是不是?」 觅瑜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盛淮佑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她垂着眸,点点头:「嗯,哥哥之言,妹妹记下了……」 赵寻琅欣慰一笑:「记下就行。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再说下去,奇王殿下就要过来问罪,为何?我久久拉着你不放了。」 他最后叮嘱:「你此去太乙宫,一切多多保重。」 …… 回程途中?的马车里。 盛隆和状似无意地询问:「你刚才和内兄聊了什么?聊那么久。」 看着他明明很在意,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觅瑜不由莞尔。 盛隆和看着她,眉峰微微扬起,似有诧异:「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哥哥的话。」她抿唇笑道,「他说,我们不能再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奇王殿下就要问罪了,可?不就是现在的情形?」 盛隆和一愣,也跟着一笑:「内兄倒是识趣,知道我等得不耐烦了。」 「你还好?意思说。」她轻嗔,「哪有在妻子同亲人话别时,摆脸色、不耐烦的夫君?」 他露出一派无辜神情:「我哪里摆脸色了?只是在心里有些不耐烦而已,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做足了礼数,难道你看不出来?」 觅瑜当?然看得出来,她的爹娘正是因为这点,才对他越发满意和喜欢,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她不过是同兄长话别得久了点,他怎么就等得不耐烦了呢? 「因为不止久了一点。」盛隆和道,「我还以为,你们兄妹俩该说的话,已经在席上说完了。」 「原本是说完了的,」觅瑜解释,「但在临走时,我看到哥哥腰间的荷包,忽然想?起他与?……他的终身大事,就问了他一嘴。」 他表示明白:「原来如此,难怪你要把他拉去一边。」很贴心地没有询问,与?她兄长终身有关的另一半是谁,又或者是根本不在乎。 他道:「你们刚才嘀嘀咕咕的,就是在说这个?」 「也不全是……」她嘟囔,「我们还谈了汝南郡王。」 「谁?」 「汝南郡王。」 「哦。」盛隆和的语气淡然轻飘,好?似很不在意,「你们谈了他什么?」 但觅瑜能听得出来,他很在意,非常在意。 她含笑挽过他的胳膊,甜声撒娇:「哥哥训了我一通,说,汝南郡王之所?以会发疯,都是因为我,是我不好?,招惹了他。」 「他告诫我,去了太乙宫后,不可?随意走动,结识旁人,免得又招惹来什么是非,让我乖乖待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 盛隆和噙着笑,看向她:「你哥哥真是这么说的?」 她乖巧点头,抬起一双清丽杏眸,与?他对视:「当?真。」 「好?吧。」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就信你一回。」 「你哥哥说得没错。太乙宫不比清白观,去了之后,你要好?好?听我的话,不能擅自拿主意,知道了吗?」 「太乙宫的规矩很多吗?」 「没有皇宫多,但也好?不到哪去,有不少地方?要注意。」 觅瑜「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方?外之地会清静一些……」 「太乙宫从来不是什么清静道场。」盛隆和淡淡评价,「更?何?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作为道门祖庭,广纳教众,自然需要加以管教,只是——」 「只是什么?」她好?奇地询问。 他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你去了就知道了。」 觅瑜被他说得心中?发痒,摇着他的胳膊,撒娇歪缠:「为什么要去了才能知道?夫君不可?以先告诉我吗?」 盛隆和笑着搂住她:「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它好?吧,不够好?,说它差吧,也不够差。总之,那里和皇宫一样?,也有明争暗斗,也分好?坏善恶,不可?一言以蔽之。」 翌日,奇王仪仗正式启程,离开长安,前往太乙宫。 第141章 太乙宫坐落在妙严峰下, 殿堂楼宇依山借势,鳞次栉比,巍然磅礴, 缥缈于云雾之间, 苍茫于深林之中, 犹如?一幅展开的仙宫画卷,使人惊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觅瑜仰首而望,感嘆道:「不愧是道门祖庭,气势非寻常宫观可及。和?它?比起来, 清白观就像一座乡野小观。」好似赵府与皇宫之别?。 盛隆和微微一笑:「若论外观,自然是太乙宫更胜一筹,但若论内里, 就不一样了。」 他朝她伸出手:「来, 我带你上山。」 觅瑜莞尔, 搭上他的掌心,和?他一起拾级而上。 仪仗随之而动, 似一条逶迤的长龙,蜿蜒在山间。 山门?处候着几名道士,朝他们恭敬行礼,带路领至云台。 台上站满了人, 除了前头?两排道士之外,其余人皆着素白道袍, 好似一大片白云停留, 盖住了这方山地。 见他们到来,众道士齐齐行礼。 觅瑜一怔, 没想到在道观还能看见这种场面,一时有些讶然。 盛隆和?则从?容得多, 示意众人平身,大约是每年都?见,已经习惯了。 他携着她上前,向为?首的一名老道见礼,口称真人。 觅瑜遂知,这位便是太乙宫的宫主紫霄真人,也跟着见礼。 关于这位真人,她听说过不少传闻,据说极擅卜卦,十卦十中,曾因透露天机而一夜白头?,深得先帝宠信,被敕封为?紫霄真人,统领天下宫观。 不过,自从?先帝驾崩,紫霄真人的卜卦就不怎么灵了。 当年那场大旱,圣上曾亲临太乙宫,求紫霄真人赐卦。 然而,真人演算数日,直至吐血昏迷,也不曾成卦得解,醒来后更是鬚髮皆白,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言天机已尽,从?此不再卜卦。 在前来的途中,觅瑜询问过盛隆和?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道:「卜卦是真的,吐血昏迷也是真的,至于什么天机,我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说,又?是不是传闻中的这句话了。」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又?问:「这位真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对你好吗?照顾你吗?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他道:「就当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道观宫主。」 于是觅瑜明白了,这位紫霄真人,在他心里就是一个陌生?人。 真人尚且如?此,遑论太乙宫其他人。 譬如?此刻,在见过紫霄真人之后,盛隆和?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领着觅瑜往右侧行去,略过中间几人,向靠外的一名中年道士见礼。 「弟子见过师父。多日不见,师父可安好?」 道士身着一袭藏青道袍,衣衫微有凌乱,但并不糟蹋,反而显出一股逍遥意味,正是太乙宫药堂堂主,通达道人陈至微。 面对盛隆和?的见礼,对方显得十分?欣喜,乐呵呵应道:「为?师很好,很好。」 他的目光移向觅瑜,笑容更加热切:「想必这位就是——」 一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师弟与王爷师徒情深,自然是好,不过也要注意场合,这么多弟子在看着呢,师弟莫要太放纵了,没个正形。」 陈至微有些窘迫地笑应:「是,师兄说得是……」 开口的道人上前一步,同样身着青色道袍,但仪容齐整,面色威严,气质截然不同。 觅瑜注意到,他是之前被盛隆和?忽视的那些人里,其中的一个。 对方拱手,行了一个道礼:「王爷不辞辛劳,远道而来,为?江山社?稷祈福,实乃我苍生?之幸。宫内已设下接风宴,王爷若不嫌弃,还请不吝赏光。」 盛隆和?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应下:「好啊,那本王就在这里多谢诸位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正殿行去。 道观设宴,自然需要遵守清规,不过,身为?天下第一宫观,太乙宫在方方面面的水准都?是一等一的,斋菜也不例外,有几道菜甚至比御厨做得还要好。 觅瑜却没有心思品尝美?味,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盛隆和?吸引了,一直在偷偷觑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她发现,比起前几个月装病时,在她跟前扮演的盛隆和?,现在的他更接近于旁人口中的奇王,任性恣意、喜怒不定?。 有道士向他敬茶,说了一堆恭维话,他开怀笑着应了,有道士跟着这么做,他却好似没有听到,直接把人晾在了那里。 先前邀请他们赴宴的那名道人,觅瑜这会儿知道了他的身份,乃是太乙宫的都?管,守明道人陈至坚,也在席间开口,同盛隆和?寒暄。 寒暄的内容很普通,不过寻常问候,只是说话的口吻有些奇怪,颇为?圆滑老练,比起道士,更像一名官员,在给王爷接风洗尘。 盛隆和?也表现得十足轻慢,虽然搭理了这位都?管,却搭理得漫不经心,说话时含沙射影,阴阳怪气,还会故作不解地笑着反问。 只有在他的师父开口时,他才会稍稍收敛些,正经应答。 一场宴席下来,觅瑜对太乙宫有了初步印象。 他说得不错,这里果真不是一处清静道场…… 宴毕,众人恭送奇王与王妃离席。 监院亲自引路,领着夫妻俩前往下榻之所。 是一处题为?「壶中天地」的庭院,园中景致精美?,曲径通幽,溪流暗生?,落英缤纷,虽不及东宫奢华宽广,却也自有一番盎然妙趣。 从?监院的话中,觅瑜得知,这里是奇王每年清修的地方,得知今年奇王妃也要来,太乙宫特意命人修葺了一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寒院鄙陋,还请王妃多多包涵。」监院恭敬道。 「道长言重了。」觅瑜含着端庄得体?的微笑,评价,「此间庭院,恰如?一方世外天地,有胜境如?此,何愁心不得静?」 直到监院告退,她才换上一张灵动的笑脸,抿嘴看向盛隆和?,颊边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原来,夫君便是在这样一处地方清修的?」 盛隆和?笑着反问:「怎样一处地方?」 她看向轩窗外:「诗情画意,雅致天然,说是皇家园林也不为?过。」 他从?身后抱住她:「你确定??这里比起琼林苑来可差远了。」 「琼林苑集天下美?景于一体?,哪处的景致能比得过?」她微微嘟唇,「我的意思是,这里太美?了,和?我设想的全然不同,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他笑着在她耳边询问,「以为?我会穿着粗布麻衣,在冰冷昏暗的陋室里修行?」 觅瑜有些耳热,既是被他的轻笑呵得,也是被他的话臊得,因为?她的确设想过类似的情景。 当然,她知道这种设想不切实际,他是太子,国之储君,虽然打着清修的旗号为?天下苍生?祈福,但太乙宫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吃苦?定?会奉为?上宾。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住的地方会这般清幽典雅,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分?不清他是来修行的,还是来休养的。 盛隆和?道:「太乙山拥十方胜境,集天下美?景,妙严峰居胜境之首,太乙宫荟萃峰景,坐拥七十二洞天福地,这座庭院不算什么。」 「等哪日,我带你上妙严峰走一趟,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奇景胜境了。」 觅瑜莞尔:「听起来,夫君对这里的景致颇为?赞赏?」 盛隆和?道:「因为?只有这些东西值得说道,其余方面,想必你在宴上都?已经见识过,没什么好说的。」 觅瑜倒有个问题:「那位都?管,就是守明道长,似乎不怎么受你的待见?」 「不是似乎。」他纠正。 「他在哪里得罪过夫君吗?」 「说不上得罪,就是单纯的不待见,并且不独独他一个,这里的许多人,我都?不待见。」 她有些好奇地询问:「夫君有待见的人吗?」 「有,我师父。」 「除了尊师呢?」 盛隆和?想了想,答了两个字:「没有。」 觅瑜听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以他的性情,不待见大部分?人很正常,不是说他看不起别?人,而是他的眼光很高?,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然而,太乙宫身为?第一道场,招揽天下名士,他除了通达道人之外,竟然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是不是……在他身为?十皇子时,曾经吃过苦、受过苛待,只有通达道人对他好,其余的那些道士,不管是真人也好,道人也好,都?…… 「在想什么?」盛隆和?的话打断了觅瑜的思绪。 他含着悠然的笑意,询问:「你不会是在想,我是因为?受过罪,才瞧这里的人不顺眼吧?」 觅瑜望着外头?的景致,觉得它?们没有之前那么吸引人了。 「……不是吗?」她闷闷道。 「不是。」他道,「当年的我虽然是不受宠的皇子,但也是皇子,还打着为?国祈福的名号,便是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苛待我。」 「那你——」 「我真的只是单纯瞧他们不顺眼。」 「真的吗?」觅瑜转过身,看着他,清丽的眸里映着不加掩饰的关切。 盛隆和?搂着她的腰,与她含笑对视:「非要说原因,就是他们当初的确得罪了我吧。」 「虽然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但也没有不对我怎么样,就当我是一个透明人,一块无人过问的石头?,只有师父在意我,关心我,对我嘘寒问暖——」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似乎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些话现在听起来很矫情,但当时的我年纪还小,没见过世面,以为?他人的漠不关心是头?等大事,所以……很是计较了一阵。」 第142章 盛隆和说得轻描淡写, 觅瑜却听得一阵心疼。 她无法想像,他在太乙宫的前几年是怎么度过的。 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没有人关心, 没有人在意……就像他说的, 仿佛一个透明人, 一块石头,他的存在,在这偌大的宫观里,近乎于无…… 更可怕的是,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孩子,才茫然?懵懂地睁开双眼,就要面对这样一个世界……他会不会以?为, 他生来就是有罪的, 是不该存在的?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幼小的孩子站立在庭院里,周围景致宜人, 但除此之?外就没了,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茕茕孑立, 形影相弔…… 觅瑜感到心疼极了。 她凝视着盛隆和?,黛眉蹙起, 水灵灵的眸里几乎要沁出眼泪。 盛隆和?的神情则要轻松得多, 笑容甚至比刚才深了一点。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慰哄:「莫哭, 我并没有受欺负,只是无关之?人的漠视而已, 算不得什么。」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还?用?这么温柔的语调,她就真的想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她瘪着嘴,瓮声道?:「哪里没有?你就是受欺负……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辱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含笑道?:「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但还?是得说一句公?道?话,他们之?所以?有这般行径,不是为了欺负我,而是不敢和?我有任何接触。」 「那会儿,我是受到厌弃的皇子,他们不能对我太好,也不能对我太差,又?不敢和?我亲近,唯一的选择可不只有退避三舍,当我不存在了?」 觅瑜还?是闷闷的:「那通达道?长怎么敢亲近你,还?收你为徒?」 盛隆和?道?:「那是因为他傻,见我没有人管,便傻乎乎地凑上?来,我随口?喊他两?声师父,他也傻乎乎地当真了,开坛祭表,收了我当弟子。」 「他自以?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殊不知,他的那些师兄弟们都?在背后笑话他,主动替太乙宫揽下了一桩麻烦的差事。」 「将来我若出什么差错,罪责便落不到太乙宫的头上?,而全由他一人承担。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觅瑜静静地听着,有些心酸,也有些欣慰,轻声道?:「通达道?长……真是个好人。」幸好,他遇到了这样一位恩师。 盛隆和?笑意湛湛:「这话可不能让师父听见,不然?他定会热泪盈眶、嚎啕饮泣,你不会想要见到这样的场面的。」 她也跟着弯起唇角,沁出稍许笑意,笑完后,她依偎进他的怀里,倚靠着他的胸膛,道?:「反正我还?是觉得,那些人太过分了。」 「天尊修众生道?,上?照天心,下济幽冥,普渡世间诸苦。他们自诩为天尊弟子,在天尊道?场修行,却没有天尊的慈悲心肠,简直令人耻笑。」 「难怪方才在宴上?,你没有给他们面子,都?是他们该得的。」 盛隆和?抱住她,梳理她垂落在背后的长髮:「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太过分了,毕竟席间你没少盯着我看。」 觅瑜细声道?:「当时的我是有点这么觉得……但现在完全不了,都?是他们活该。」 「是啊,从前?他们视我如洪水勐兽,现在却一个个恨不得全巴上?来,态度前?倨而后恭,着实可笑。」盛隆和?漫不经心地笑着,做出评价。 她闷闷应了一声:「难怪你说,这里不是一处清静道?场……」 「清静还?是有的,到底是道?门祖庭,想找几个正经修行的人,还?是能找出来的,就是少了点。」他道?。 「比如我师父,成天钻研医道?,水准虽然?比不得岳母,但也比其他人强得多,往后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尽管去请教他。」 这话太谦虚了,通达道?长掌管太乙宫药堂,医术不说冠绝天下,也是当世罕见,能够得到这样一位高人的指点,是觅瑜的荣幸。 而且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夫君身为道?长的弟子,是否也修习过医术?」她询问道?,想起从前?与他闲话时,论及杏林之?道?,他总能说出不少有见解的言论,令她感到惊喜。 当时的她以?为他是久病成医,现在想来,也许是他真的学过。 盛隆和?的回?答验证了她的猜想:「学过一段时间,但我对这方面实在不感兴趣,所以?学了一点皮毛之?后就不学了。」 觅瑜感到不可思议,他都?能引经据典了,还?算皮毛?若是如此,这世上?就没人精通医术了,连她娘亲都?只够得上?略通一二?。 「怎么不是?」他笑着反问,「我不过读了几本医书,连脉训都?没背完,不是皮毛是什么?」 「不过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要娶一位神医仙子,当初就该仔细研读,认真修习医术。」 「如此一来,在和?你聊天时,我就有话可说,而不是干巴巴地听着了。」 觅瑜面色赧然?,觉得他这话抬举得太过了。 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她听着,尤其是当他援引典故时,十个里有八个她没听过,每每听得自惭形愧,羞于表现出疑惑之?色。 「夫君才是学识渊博的那一个……」她小声道?,「无话可说的人不是夫君,是纱儿……」 盛隆和?一愣,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太子,学得自然?杂些,五花八门皆有涉猎,不像你专精医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纱儿不必为此自惭形秽。」 觅瑜也没有真的失落,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谁都?及不上?,包括她。 更何况,每当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时,他都?会细心解释,帮助她增长学识,她一点也不觉得干巴巴的,反而觉得他讲解的模样分外迷人,让她心动。 比如此刻,她瞧着他俊美的脸庞,深邃的目光,一颗心便被他牢牢吸引了,周围的景致再诗情画意,在他的衬托下也黯然?失色。 她搂住他的脖颈,娇声唤他:「夫君……」 他微微一笑,低头吻上?她的唇,娴熟地推开、探进,与她热切交缠,回?旋共舞,满足她的心愿。 …… 当天晚些时候,盛隆和?带着觅瑜前?往上?善若水居,拜访通达道?人。 似乎料到了他们会来,陈至微早早焚香沐浴,整理了一番仪容,亲自候在门口?迎接,并且由于太过欢喜激动,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他险险稳住身体,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尴尬地朝他们笑笑:「意外,意外……」 盛隆和?嘆了口?气,懒得分说什么。 觅瑜掩唇莞尔,觉得这位道?长不仅是个好人,还?很有趣。 身为一堂堂主,陈至微也有一方院落,虽比不上?壶中天地华美宽阔,但胜在清幽,并且种植着许多药草,其中不乏外头难见的珍材奇宝。 见觅瑜的目光落在药圃上?,盛隆和?道?:「想要的话尽管拿,反正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药草。」 对此,她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陈至微就笑呵呵地应开了,甚至撸起袖子,作势要下圃採摘,吓得她连忙阻止:「觅瑜不过随意看看,不劳烦道?长。」 盛隆和?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一怔,心道?,她这话有哪里说错了吗?他为什么这副模样?可是观道?长的反应,好像没有什么啊…… 大?堂题为「上?善若水」,里头摆着香案供品,奉祖师画像,陈至微点燃香烛,端端正正地在上?首坐了,略微拘谨了笑,表现出一派紧张又?激动的模样。 盛隆和?带着觅瑜跪在下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弟子与妻一拜。」 「弟子盛隆和?,今娶妻赵觅瑜,发誓一生相守,永不分离,如有违背,天地共弃。」 觅瑜听得一阵怔愕,没想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拜见,而是一场告婚仪。 难怪通达道?人会提前?等他们,难怪屋里的香案都?摆好了,难怪他的态度这般郑重其事……他、他怎么不早告诉她?至少也让她换身庄重点的衣裳啊!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她慌忙收敛心神,跟随盛隆和?的举动叩拜,并在他的示意下奉盏敬茶:「请师父用?茶。」 也是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之?前?称唿道?长时,盛隆和?会看她一眼,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让她跟着他喊师父。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改口?,要知道?,自从嫁给他,她跟着变的称唿只有圣上?与皇后,敬的茶也只有两?位长辈,直到今天才多了一位师父。 看来,在他的心里,通达道?人不仅是他的师长,还?是他的亲人。 陈至微显然?也明白这声称唿的份量,欣慰不已地笑着,眼含泪花地连道?了几声「好」,受了她的茶:「好徒儿,好徒儿媳妇……」 用?完茶后,他起身捻过三炷香,朝着祖师画像拜了三拜,口?里念念有词:「今徒弟娶妻……望祖师护佑……」 拜毕,他将香插在香炉里,取过一旁的表文,放进去焚了,转过身,亲自扶了他们两?个起来,谆谆叮嘱。 「今后,你们便是祖师承认的夫妻,要谨记互帮互助,互敬互爱,不可生怨恨痴嗔之?心,恼怒憎恶之?意,如此方能恩爱绵长,姻缘永续。」 焚香上?表是道?门最高的礼节,代?表着敬告天地、天尊与祖师,其庄严程度堪比祭拜宗庙,出口?即誓,字字如约,不可违背。 在这样的前?提下,通达道?人此番做派,相当于走了一遍婚礼的流程,代?表师门承认了这桩婚事,从此,觅瑜便是太乙宫弟子盛隆和?的妻子。 而在此之?前?,她已经嫁给了身为盛瞻和?的他。 换言之?,从今往后,太子也好,奇王也罢,盛瞻和?也好,盛隆和?也罢,无论他的哪个身份,都?与她有了死生之?契,是她的夫君。 他们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成为了夫妻。 第143章 觅瑜心旌摇曳。 她没有想到, 盛隆和会给她这样一场婚礼,虽然?简单朴素,却真情诚挚, 叫她动容不已。 当通达道人欣慰地喊她「徒儿媳妇」时, 她更是红了脸庞, 仿佛回到新婚翌日,她跟随盛瞻和一起拜见帝后时,盈着?新妇的欢喜与羞涩。 她垂下眸,浅声恭敬笑道:「师父唤我觅瑜即可。」 陈至微激动地应了一声:「哎!我这徒弟真是有福气, 能娶到你这样一个媳妇,真是好,好啊。」 「你今天头一次拜见, 照理, 为?师该送一份厚礼, 可是——为?师惭愧,身?无长物?, 只能送你一本自撰的医书,望你不要嫌弃。」 他拿过?一本厚厚的书册,递给觅瑜,又掏出一个瓷瓶, 道:「这是为?师炼制的琼露丸,服之可以强身?健体?, 固本培元, 你且拿着?,等用完了再问为?师要。」 「对了, 我听小石头说,你的身?子——」 盛隆和发出一记干咳。 陈至微立即捂住嘴, 不说了,眼珠滴熘熘地转,仿佛犯了错的孩童。 觅瑜看着?,不禁莞尔,觉得这位道长真是有趣极了,明明是长辈,性?情却跟小孩似的,还没有身?为?弟子的盛隆和来得稳重。 「什么小石头?」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盛隆和,笑着?询问,「是夫君的小名吗?」 「哦。」陈至微松了口?气,放下手,道,「就是你夫君的小名,为?师当年给他起的,石头,小石头。徒儿媳妇要是乐意,也可以这么叫。」 盛隆和轻嗤:「我可没承认过?这个名字。」 陈至微大?喇喇地摆摆手:「名字嘛,就是用来叫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在?为?师这里,你就是一块小石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说不定,嘿嘿,往后在?你媳妇处,你也是一块石头……」 盛隆和瞧了一眼,没说话,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大?概是懒得理会。 觅瑜却升起一阵疑惑,她原本以为?,通达道人之所以忽然?住口?,是因为?不小心说漏了他的小名,惹得他不喜,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她仔细回想刚才的谈话,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我的身?子——我的身?子怎么了?」她不解地看向师徒二人。 陈至微下意识地往嘴上一拍巴掌,再次噤了声。 盛隆和看起来有点头痛,拧着?眉,深吸一口?气,道:「别捂了,说漏嘴了再捂,有什么用?」 陈至微放下手,讨好地朝他笑笑:「好徒儿,真是对不住,为?师没想这样的,但是……这个……为?师控制不住……」 觅瑜被他们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越发疑惑:「我的身?子究竟怎么了?我——我有什么问题吗?」她有些?紧张地询问。 但是不应该啊,她现在?都很小心,格外注意调养身?体?,临行前,娘亲也给她把过?脉,没发觉有什么问题,还有太医院的平安脉,同样诊得顺畅…… 「没有问题,你别担心。」盛隆和安抚,「只是……当初你小产时,我曾经?给师父写过?一封信,询问相关事宜,所以师父才会这么说。」 觅瑜一怔。 「对,就是小石头说的这样。」陈至微连忙点头附和。 见她没有回答,他又道:「你不要怪小石头多嘴,他是真的担心你,以前他从来不肯给为?师写信的,那还是头一次。」 「你不知道,当时为?师收到他送来的信,都惊呆了,吓坏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拆信的手都在?发抖,一颗心砰砰直跳。」 「当然?,为?师不是说你小产这件事不严重,这个、这个——为?师的意思是——」 「行了,别说了。」盛隆和嫌弃地打断,「越说越不清楚,我自己来。」 「纱儿。」他握住她的双肩,诚恳道,「我——」 觅瑜没有让他说完,温婉展颜,柔声道:「我知道,夫君是担心我,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不解,现在?知道了,也就明白了。」 盛隆和仔细端详,确认她说的是真心话,才放松了神情:「你不怪我就好。」 她摇摇头,发自真心地回答:「我从来不会怪罪夫君。」 接着?,她看向陈至微,道:「觅瑜谢过?师父的好意,只是我在?之前已经?服过?一瓶琼露丸,此番再服,不知是否会导致虚不受补?」 陈至微惊讶:「什么?你已经?服过??哦,对对,为?师忘了,之前小石头拿过?一瓶,大?半夜的,他的护卫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 盛隆和瞥目:「师父。」 陈至微咳嗽两?声:「说正题,说正题。」 他观察了一会儿觅瑜的气色,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徒弟,拈鬚道:「不然?,让为?师给你诊一诊脉,看看你的身?子如何?」 觅瑜直觉,这不是通达道人的想法,而是盛隆和的想法,他担心她的身?子,又不想让她觉得他不信任她娘亲的医术,这才借了师长之口?。 但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微笑着?颔首,道了一声「多谢师父」,伸出手腕,让通达道人把脉。 陈至微细细把了半晌,点点头:「不错,身?子养得很好,没有落下病根,徒弟——徒儿媳妇可以放心了。」 闻言,觅瑜侧首,看向盛隆和,漾出一抹安静的笑颜。 盛隆和一愣,也露出一个笑容,好像在?说,果?然?瞒不过?她。 对面的陈至微浑然?不觉,思量道:「目前看来,这琼露丸可以不服,别的药虽然?也可以开,但没有必要,平日里多加休养即可。」 觅瑜应了一声,看向手中的瓷瓶:「那这药——」 「当然?是你收着?。」陈至微亲切笑道,「这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也——呸呸!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他自打两?下嘴巴。 「总之,这瓶药和这本册子,你都收下。听小石头说,你自幼跟随娘亲学医,出入清白观,修习杏林之道,想来这些?东西对你有点用处。」 岂止是有点用处,琼露丸暂且不提,作为?太乙宫不传秘药,她身?为?盛隆和的妻子,经?过?刚才一场祭告,勉强算半个弟子,拿了也就拿了。 通达道人亲自撰写的医书,价值可是无法衡量的。之前一部《药王经?》的残卷,已经?让她受益良多,现在?又来了这么一本,当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这……这太贵重了,觅瑜受之有愧。」她推辞道。 「不愧,不愧。」陈至微笑呵呵道,「书写来就是给人看的,你看了之后,还能和为?师交流心得,岂不两?全其美?」 「这么多年,为?师面对你旁边这块石头,空有满腹医术,却不能传授,真是憋得慌,现在?好了,有了你,为?师再也不用憋着?了。」 盛隆和气定神闲:「我早说过?,与其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不如另收弟子,师父自己不肯,怪得了谁?」 陈至微吹鬍子瞪眼:「为?师那是不想收吗?是不能收!谁有这个胆子当太——王爷的师弟?就算有,为?师也会在?心里嘀咕,琢磨对方是否另有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为?了你,为?师算是把整个收徒生?涯都搭进去了,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嘲笑为?师,真是——真是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师父莫气。」觅瑜连忙打圆场,「夫君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碰了一下盛隆和的手,示意他说点什么。 盛隆和给了她面子,道了一声:「徒儿知错。」可惜他这错认得没有什么诚意,听得她都觉得心虚,又偷偷扯了他一下。 陈至微气唿唿地摆了一下手:「算了,看在?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份上,为?师不跟你计较,不同你生?气!」 「哼,当初要娶媳妇的时候,奉承话说得那叫一个熘,从为?师这里讨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媳妇娶到手了,就把为?师踹开了,真是翻脸不认人——」 「天要黑了。」盛隆和毫不留情地打断,「师父要留饭吗?若不留饭,弟子就带着?觅瑜回去了。」 陈至微的念叨戛然?而止,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道:「留饭,怎么不留。哎呀,为?了今天,为?师可是特意和掌厨的师兄学了一手,来来来,进屋去……」 …… 离开庭院时,夜幕已经?笼罩了山林。 盛隆和提着?灯,揽着?觅瑜,行走在?幽径间?,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这对觅瑜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在?东宫时,灯笼都是宫侍打的,并?且至少有两?列宫人在?前头领路,还有护卫随侍,不像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围很安静,除了窸窸窣窣的虫鸣,便是他们轻缓的脚步声,踏过?古朴的青石板,跨过?蜿蜒的溪流,路过?散发着?芬芳的花草。 「这里的景色可真漂亮。」她边走边欣赏,感嘆道,「虽然?是在?夜里,瞧得不甚清楚,但也因此多了一股静谧,和宫里的感觉截然?不同。」 盛隆和不以为?意:「你多出来走两?趟,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夫君在?太乙宫时,经?常外出夜行吗?」 「现在?不,以前常常这么做,庭院里的景色看腻了,就想去外面看,后来,外面的景色也看腻了,就不出去了。」 「夫君喜欢在?夜间?赏景?」 「不,只是晚上人少天黑,无论做什么事都方便。」 觅瑜好奇询问:「夫君想要做什么事?」 盛隆和笑着?解释:「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不过?是一个说法,实际上,我只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享受不受拘束的感觉。」 「不过?这些?都是我在?很久之前的想法,现在?的我不这么想了,当然?,如果?纱儿想夜游太乙宫,我仍然?乐意奉陪。」 第144章 夜游太乙宫?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就是—— 「会不会有点危险?」觅瑜道,「这里夜黑风高,山深林密的, 又不像在宫里有岗哨和护卫巡逻, 要是一不小心被风吹灭了灯, 可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盛隆和轻笑:「护卫还是有的,你只是瞧不见而已。」 她好奇:「护卫?什么护卫?太乙宫的护卫吗?」 「自然?是我?的护卫。」他回答,「这里鱼龙混杂,我?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置你于危险之中?」 觅瑜闻言,既熨帖于他的思虑周全,又羞赧于他的不声?不响, 有些侷促地扭了一下腰, 想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护卫在暗中跟着?」她娇言轻嗔,「这下可好, 我?们这般情状,全叫人看见了!」 他搂紧她的腰,不让她离开:「看见又如?何?我?们是夫妻,举止亲密天经地义。」 「夫妻也要守夫妻之礼——」 「那是宫里的规矩, 现在已经出了宫,自然?不必再?守这些劳什子的繁文缛节。」 「你——你可真是不害臊, 往后我?再?没脸见你的护卫了!」 「无妨, 以后我?负责差遣他们。」 …… 一路行至院落门口,盛隆和将灯笼交给值守的护卫, 带着觅瑜回了房。 和东宫一样,庭院里也有一方浴池, 虽然?小了些,但胜在景致清幽,置身池中,仿佛休憩在林海,体验分外?舒适。 泡在温热的池水里,觅瑜不由?得生出感慨:「倘若世人皆像这般清修,恐怕修上一百年?,也修不出什么来?。」 盛隆和轻挑眉峰:「听纱儿这话,似是觉得我?道心不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澄心遣欲,获得清静?」 她嘀咕:「反正你也不是为?了清修来?的……」 「你说?话最好注意?些。」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她的小脸,「要不然?,我?真应了你这话,半点不念清静,可有的你哭。」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臂滚落,在池面上泛起细小的涟漪,也让觅瑜的心湖摇曳,氤氲出裊裊雾气,染红娇嫩的双颊。 「你、你不能胡来?。」她强做镇定道,「这里是太乙宫,天尊道场……你不能胡来?。」 盛隆和扬起一抹顽劣的笑?:「什么样的行为?算是胡来??」 「这样吗?」他亲了她一口。 「还是这样?」他搂住她的腰,勐地收紧,激起一阵水流涌动。 觅瑜低唿一声?,攀着他的肩膀,羞红着脸推拒:「不要——这是在外?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只是看起来?在外?面,实际还是在房间里,方才进来?时,我?们过了一扇门的,纱儿没有注意??」 「那也不行——这、这里是太乙宫!」 「太乙宫又如?何?我?说?过,这里不是一处清静道场,你也说?过,我?不是来?清修的,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成。」盛隆和满不在乎,或者说?是故意?这样回答。 说?完,他又笑?了,凑近觅瑜的耳畔,印下一串湿热的痕迹,同她低声?昵语。 「再?说?,道门里可没有不许成婚的规矩。纱儿还不知道吧?这宫里的一位道长,看着严肃正经,其实在外?面纳了两个小妾,生了三个孩子……」 「什么?」她震惊,「这、这是真的吗?」 「真真切切,我?亲眼所见。当初我?遭遇追杀时,还怀疑过是他下的手,但后来?我?仔细回忆,确认他不知道我?撞见过这事,便又打消了这份怀疑。」 他这话说?得有些绕,内容也多,觅瑜一时听得有些发懵,过了一会?儿,才理清楚其间的关系。 她有心想要询问他更?多细节,尤其是他被追杀一事,但他的亲吻已经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温热的池水蒸腾着她的一颗心,让她有再?多话也说?不出来?。 沉浮间,她只听得见他的说?话声?,带着深深的笑?意?与情意?。 「妙严峰上的那口热泉,才叫好……等哪日得空,我?带你上去瞧瞧,也试一试……你会?喜欢的……放松些,别拘谨着身子……」 「我?、我?不……」 「这般做,纱儿可舒适?」 「呜……夫君……」 …… 事后,觅瑜被盛隆和抱回了房。 她的脸颊上残留着红晕,被深秋里的夜风一吹,愈发显得娇艷动人。 她的身体有些发热,也有些发冷,两下相加,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盛隆和听见,立即紧张起来?,展开锦衾,裹在她的身上:「你冷吗?是不是受凉了?都是我?不好,忘了现在天气转寒,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觅瑜不想理会?,她累得不轻,嗓子也发着哑,只想蜷缩在榻上好好休息,半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现在知道是外?头了?刚才是谁和我?说?,浴池不在外?头,在里头……」 他诚恳认错:「是我?不好,一直说?混帐话。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叫师父来?瞧瞧?」 她一惊,双颊羞红更?甚,也顾不得发哑的嗓子了,连忙拉住他:「不要!我?好得很,不用叫师父来?——你若叫师父来?,我?、我?一辈子都不应你!」 「好,不叫师父过来?。」他温柔安抚,「你别动气,动气伤身。」 她更?气了:「是我?想要和你置气吗?明明是你、你行事过分,你——」 他仍是好声?好气地应着:「是我?过分,我?的错,你尽管骂我?,狠狠出气。」 觅瑜才不想费力骂他,他都舒坦完了,她再?责骂有什么用?顶了天让他伏低做小,哄她一哄,下次还是会?旧戏重演,她已经摸清了这一规律。 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觉睡到天亮。 「我?口渴,想喝茶。」她闷闷道,「你去给我?倒一杯茶来?,记得要加蜜,我?想喝点甜的。」 盛隆和自无不应,起身斟了盏茶,扶着她坐起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端着茶盏,意?欲服侍她用茶。 觅瑜有些难为?情,觉得他太夸张了,只是喝口茶而已,他怎么表现得好像在餵她服药一样,她还没有那么娇弱吧……? 她小声?道了一句:「我?自己来?就好。」从他手中接过茶盏,缓缓啜饮。 清甜的茶水润喉入肚,让她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气也消了,抿嘴道:「我?不怪你之前的行事,但你不能带我?去妙严峰,我?才不想和你在那里……胡闹。」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颇为?娇赧,双颊再?染红云,似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好。」盛隆和满口答应,将茶盏置于案上,「我?们不去,也不胡闹。」 说?实话,觅瑜不敢相信他的保证,但鑑于马上就要入冬,他就是再?没分寸,也不会?拿她的身子开玩笑?,想来?应是真心的。 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和他谈,这些子风月之事可以往后稍稍。 「夫君。」她看着他在烛火下的脸庞,询问,「师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盛隆和一怔:「怎么忽然?这么问?」 觅瑜道:「先前在师父处,你说?,曾经给师父写过一封信,询问我?小产的相关事宜……可是,那时候的你是太子,怎么能以奇王的身份写信呢?」 「原来?是这样。」他笑?了笑?,道,「关于我?的真实身份,以及当年?种种,我?并没有主动告知师父,可是——」 他微微敛眸,浮现出几许感慨之色。 「也许是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将我?从小照顾到大,在我?以奇王的身份回到太乙宫后,师父看见我?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我?。」 那也是一个十月,一个深秋,太乙宫摆出浩荡的阵势,迎接名义上的奇王、实际上的太子前来?清修,态度之热情殷切,与从前截然?不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通达道人也在迎接之列,然?而,身为?奇王名义上的师长,他似乎有些畏缩,整场接风宴不发一言,更?不曾与奇王的目光对上。 盛隆和那时以为?,他的师父是不愿面对,毕竟在常人眼里,他已经为?天下献身,没了性命,所谓的十皇子,不过是九皇子在臆症下的一个假象。 他的师父不愿意?面对不是弟子的弟子,在情理之中。 直到接风宴后,他回到庭院,以十皇子的名义拜访恩师,才讶然?发觉,他的师傅不是不愿意?面对,而是不敢面对。 因为?才与他对上视线,通达道人就红了眼眶,浸出泪水。 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话语哽咽又含混,让人几乎无法听清说?了什么。 ——回来?……回来?就好…… 盛隆和抚上觅瑜的脸庞,指腹轻按她的眼角,温柔微笑?:「我?在说?师父,纱儿怎么跟着哭了?」 觅瑜面颊发热,偏头避开他的手掌,否认:「我?没哭……」 「嗯,是没哭。」他含笑?应道,「只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她有些挂不住面子,小声?抱怨:「还不都要怪你,说?得那么煽情做什么?夫君又不是不知道,纱儿天生就是这般多愁善感的性子……」 他哑然?失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句煽情。」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再?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她娇蛮道,「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真的要哭了,到时、到时你哄不住我?,你可别后悔。」 这份威胁格外?有用,盛隆和当即改口:「好,我?不这么说?。」 「总而言之,我?没有告诉过师父真相,但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所以我?也没有再?刻意?演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然?,这仅限于我?身为?奇王时,等变成了太子,我?就不会?再?和太乙宫产生任何联繫,偶尔寄出的两封书信,也是以兄长的口吻写给十弟。」 觅瑜一怔:「那——你寄给师父的那封信——」 他轻笑?着逸出一口气,笑?容里带着少许无奈和苦涩:「当时你的情况紧急,我?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向师父求助,拜託他帮忙。」 第145章 觅瑜怔愕不已。 她没有?想到, 盛隆和为了她,甘愿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写信向恩师求助, 并且对此绝口不提, 如果不是她今晚的询问,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还做过多少这样的事?为她付出过?多少? 她动容地瞧着?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依偎进他的怀里,轻唤:「夫君……」 盛隆和含笑抱住她,回应她的唿唤:「可惜师父不清楚其中缘故, 在没有?亲自给你把脉之?前?, 也不好?随意开?药, 只能把琼露丸给我,暂做救急之?用。」 「师父给的琼露丸药效很好?, 我服了之?后,感觉舒坦了许多。」她软声道,「如果没有?它,或许直到这会儿, 我还在休养身?子,不能跟随你来太乙宫。」 「夫君也不用太担心了, 之?前?师父不是给我把过?脉了吗?确认我的身?子没有?问题, 不用再服药,包括琼露丸也不用再服, 纱儿已经大好?了。」 他轻舒一口气:「是啊,我终于能安心了……不过?, 我会向师父求助,除了你小产一事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问道。 他道:「那本邪书。」 觅瑜一愣,恍惚想起,他曾经和她提过?这事,还是两次。 只不过?,他在第一次提时,她深陷于惊惧的情绪中,他在第二次提时,她的重点在于他的身?份上?,关心消失的瞻郎和出现的奇王,无暇它顾。 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更是彻底将之?忘到了脑后,直到现在他第三次提起,她才回想起来。 她登时升起一阵紧张,抬头询问:「那,师父怎么说?」 盛隆和回答:「师父只说了一句话?。」 「——你所经所歷皆是真,未经未歷俱是假。」 觅瑜怔住。 所经所歷皆是真……未经未歷俱是假……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这是……何意?」她喃喃着?,困惑询问。 盛隆和微微一笑,道:「用高守文的话?来说,就是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惜花人,怜取眼前?光景。」 「用我的话?来说,就是世事幻梦也无妨,只要你我皆是梦中人,幻梦便是真,不必计较梦境外的一切。」 「纱儿,」他充满深情地注视着?她,用允诺的口吻,温柔絮语,「我会永远陪伴着?你,幻梦也好?,真实也罢,我都在你左右。」 「所以,不要感到害怕,不要陷入绝望,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觅瑜的眼前?涌起一层水雾。 她眨眨眼,压下泪意,漾出微笑,抚上?他的脸庞,仔细描摹,将他的模样更清晰地记在心中。 「夫君。」她轻柔唤他。 他温柔应声:「我在。」 「隆哥哥。」 「我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瞻郎。」 「我一直都在。」 …… 太乙宫的生活,比觅瑜想像中要自在许多。 既不用向长辈请安,也不用处理繁杂宫务,清晨醒来,能够恣意与枕边人温存,夜间就寝,亦无需担心折腾得太久,误了时辰。 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便擅自走动,但盛隆和不像在东宫时那样忙碌,可以常常陪着?她,光是这一点,她已经心满意足。 当然,不是说他没有?事情做,他虽在明面上?卸下了太子的身?份,成?为了逍遥王爷,但私底下,他的部署从未间断,有?次甚至在半夜收到了一封急信。 「发生了何事?」觅瑜坐在榻上?,看着?他展信而阅,颇为不安地询问。 盛隆和敛目,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将信纸移到烛火上?烧了,平静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冀州那边的来信。」 他坐回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道:「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一趟。」 她一呆,询问:「夫君要去冀州吗?」 他摇摇头:「不,我要去洛邑。」 觅瑜又?是一呆,洛邑与冀州相距甚远,她想不出二者间的联繫,困惑道:「夫君去洛邑做什么?」 「有?些?事需要处理。」他简略地回答,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 觅瑜也没有?追问,她相信,如果她问了,他会告诉她的,但她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就算他说了,她也听?不懂,还要麻烦他细细解释,不如不问。 她更关心他要去多久,又?在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很久,最多五六日,顺利的话?,三天内就能回来。」盛隆和道。 「夫君一个人去吗?」 「随行?的护卫肯定有?,但要说处理事宜,的确只有?我一人。」 「这件事麻烦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关切地询问。 盛隆和轻笑:「就算有?危险,我也不会告诉你,是不是?不过?你放心,这次的事情虽然着?急了一点,但是一桩好?事,有?利无弊,没有?什么危险。」 觅瑜不能放心,什么好?事会在夜半送来急信?不过?她也清楚,他说的是事实,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不会告诉她的,她只能相信他的话?,让自己?放心。 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纱儿可以跟着?夫君一起去吗?」 「不可以。」他温和地拒绝,「此番前?去,需要快马加鞭,夜行?晓宿,不为人所知,你跟着?我,身?子会承受不住的。」 觅瑜亦有?自知之?明,如果她非要跟着?去,只会拖累他,给他增添麻烦,遂没有?坚持,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纱儿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夫君回来的。」 盛隆和看起来却似乎有?别的想法。 「夫君?」她有?些?疑惑地轻唤。 「我在想,」他缓缓道,「是把你留在这里,还是送去清白观。」 她一愣:「清白观?」 盛隆和道:「就像我一直说的,太乙宫鱼龙混杂,不是一处清静之?地,留你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清白观你自幼常去,算是你的半个外祖家,照理,我应该把你送过?去,可是……」 他摇了摇头:「说实话?,对于清白观,我同样无法放心。」 觅瑜不解:「为何?师祖她们待我很好?,夫君也在观里养过?伤,应该知道,她们都是我的长辈,在许多方面都很照顾我。」 「我知道她们是你的长辈,待你很好?。」盛隆和道,「但也仅限于此,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不知道在你成?为太子妃后,观里部分人的心思会不会变。」 他道:「在道门中待得越久,对于这些?宫观庙宇,我就越是不喜,太乙宫也好?,清白观也好?,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觅瑜能理解他的想法,虽然他有?一位道高德重的师长,但他遇见的更多道士都是居心叵测之?徒,为此失去了许多,他不信任道门在情理之?中。 所以她没有?同他争论,试图说服他,清白观与寻常宫观不同,是一处真正清静的道场,只是柔声询问:「那么,夫君想让我去哪里呢?」 盛隆和自嘲一笑:「说实话?,无论哪里,我都不放心留下你一人,除了赵府,可我总不能送你回娘家,我想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不离寸步。」 「那就把我带在身?边,」觅瑜道,「纱儿愿意同夫君一起去洛邑。」 他还是摇头:「不行?,秋夜寒重,你如果跟着?我,一定会生病的,而且也不方便。」 闻言,觅瑜生起一阵沮丧,心想,她怎么这么没用,不仅帮不上?他的忙,还要反过?来麻烦他?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乖乖听?话?,不让他有?更多的烦恼,「纱儿都听?夫君的。」 盛隆和沉眸思索半晌,最终做下决定:「你还是留在太乙宫吧,至少我的人在这里,只要不出庭院,就能确保你的安全?,师父也可以照顾你。」 「好?。」她乖巧点头,「纱儿留在这里,等夫君回来,在夫君回来之?前?,纱儿半步也不会出去,请夫君放心。」 盛隆和微微笑了,笑容里含着?几分歉意。 他看向她的目光柔软,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委屈你了,纱儿。我向你保证,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事情,赶回来陪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觅瑜不觉得这有?什么委屈,她不是追求热闹的性子,庭院里的景致又?很美,她能细细欣赏上?许久,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她看两本医书就过?去了。 她更关心他的洛邑之?行?:「纱儿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夫君不要为了我仓促行?事,务必以稳妥为上?。」 「好?,我答应你。」 两日后,盛隆和一切安排妥当,于深夜悄然离宫,前?往洛邑。 他带走了半列暗卫,留下半列暗卫与全?部护卫,确保觅瑜的安全?。 觅瑜对他的安排有?些?忧心:「只带这么些?人不要紧吗?以前?夫君离开?时,是不是会带走全?部的暗卫,现在为了我才特意留下半列?」 「这里有?这么多护卫守着?,纱儿不会有?事的,不需要再安排暗卫,夫君把他们全?都带走吧。」 盛隆和不同意:「不行?,不留下他们,我不放心。」 他果然是为了她,才留下这半列暗卫。 猜想得到证实,觅瑜却高兴不起来。 她怎么能没用到这个地步呢?需要他部署这么多人来保护,如果他因此出了什么差错,她就是罪魁祸首。 她想让他改变主意,但是她很清楚,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她也无法更改。 她只能后退一步,试图同他商量:「那夫君至少把酇白带在身?边,他是你最得力的心腹,不应该留下来保护我。」 盛隆和道:「正因为他是我最得力的心腹,才要留下来保护你。」 觅瑜还想再劝,但被?他伸指抵住唇瓣,微笑着?阻止:「好?了,别说了,乖乖听?话?,等我回来,嗯?」 她轻颤了两下睫翼,终是拗不过?他的坚持,点点头,细声道:「……那夫君也要答应纱儿,一定平安回来。」 「自然。」他承诺,「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见你。」 第146章 盛隆和离开后?, 庭院里一切如常,看不出有哪里不同。 院中护卫侍从皆为他的亲信,觅瑜不用操心, 唯独青黛与慕荷是她?的侍女, 头一次经歷这等事体, 她?少不得要?多加叮嘱,以免她们走漏口风。 对此,二女皆恭谨应是,青黛还玩笑般提了一句:「王爷不在, 奴婢终于能?在王妃跟前服侍了。」 「自从来了太乙宫,王爷总是霸占着?王妃,叫奴婢有?怨不敢言, 还得安慰自己?, 王爷这是看重王妃, 奴婢该替王妃感到高兴。」 听得她?双颊发热,嗔骂:「胡吣什么?看来这段时日我太放纵你?们了, 说话这般没轻没重,还不快去看看外头的药材晒好了没,我等会儿要?用的。」 青黛抿嘴笑着?行了一礼:「是,奴婢这就?去看。」 「不过, 王妃疏于管教?,不正应了奴婢方才之话?王妃的一颗心呀, 都系在了王爷的身上, 哪里还能?分出一丝半缕给旁人呢?」 她?越发羞恼:「你?这丫头,说你?两句, 你?还得意上了——快去外头看着?药材,等会儿也不用再进来, 我这里有?慕荷便够了!」 青黛走后?,觅瑜面?颊余热未消,强作镇定地看了一会儿书,佯装无意地询问:「这些天……我当真时常与王爷相处,冷落了你?们?」 慕荷回答得比较委婉:「王爷与王妃是夫妻,王妃陪着?王爷理所应当,王妃又是奴婢们的主子,更没有?冷落之说。」 但仍然让觅瑜羞赧不已,暗下决定,等盛隆和回来了,她?要?与他保持距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白?天黑夜地胡闹,否则她?的颜面?就?真的没了。 …… 盛隆和离开的翌日,通达道人打?着?看望弟子的名号,来了庭院。 觅瑜在堂屋接见,上前行礼:「觅瑜见过师父,师父请上座。不知师父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陈至微笑呵呵地摆摆手,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不用多礼,不用多礼,为师就?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这两天过得还好吗,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觅瑜奉上茶盏,陪坐在下首:「有?劳师父挂怀,觅瑜过得很好,不曾遇到什么麻烦。」 陈至微有?些怀疑:「真的吗?你?不要?同为师客气,你?是小石头的妻子,也是为师的徒弟,有?什么麻烦,尽管大?方说出来,为师会替你?解决的!」 「小石头临走前,特意拜託过为师,让为师好生关照你?。你?就?算为了这一点?,也要?实话实说,不能?欺瞒为师。」 「要?不然,等小石头回来,发现为师没有?照顾好你?,那就?——」 他咳嗽两声,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挤眉弄眼的模样,已然表明了他的心思。 觅瑜在心中失笑,暗道,看来,不仅是她?害怕盛隆和生气,他的师父也害怕,他果真威势甚重。 她?温婉回答:「真的没有?。这两天,觅瑜都待在院里,未曾外出半步,哪里会遇着?什么麻烦?请师父放心。」 陈至微松了口气,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叮嘱:「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和为师说,为师能?解决的一定解决,不能?解决的也会尽量解决,再不济还能?顶一阵,顶到小石头回来。」 他说着?,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眼前一亮,又品了一口,称赞道:「这是什么茶?味道虽然清苦,却是醇香无比,令人神清气爽,堪称绝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觅瑜道:「是梁州进贡的云雾松山,从宫里带过来的。」 陈至微恍然,捻着?鬍鬚,颇为新奇地笑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千两黄金茶,难怪叶匀似针,汤色透绿,不错、不错,为师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觅瑜笑道:「师父若喜欢,不妨带些回去。」 陈至微的眼神越发明亮,笑容也越发欣喜:「是吗?那——为师就?却之不恭了?希望小石头回来后?不要?生气……」 她?莞尔道:「师父多虑了,夫君同觅瑜一样尊敬师父,不过一点?子茶叶,便是觅瑜今天不给,日后?夫君回来了,得知此事,也是会孝敬给师父的。」 「也是。」陈至微翘起一边嘴角,美滋滋地表示贊同,「以他的身份,想来不会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为师拿一点?不要?紧,不要?紧……」 觅瑜掩唇一笑,越发觉得其性格有?趣,活似一名顽童。 不过,这话也提醒了她?,通达道人知晓盛隆和的真实身份,那么,对于弟子的暗中行动,他也清楚吗?比如这一回的洛邑之行。 她?试探着?询问:「师父方才说,夫君在离宫之前,曾经拜託过师父,多加关照觅瑜……不知夫君是怎么说的?」 「哦,」陈至微随口回答,「他就?是过来找了为师,说要?暂时离开几天,麻烦为师多多照看你?,别让你?遇到什么麻烦。」 他说着?,呷了一口茶,撇撇嘴,皱皱眉,充满嫌弃地抱怨。 「说起这事为师就?有?气!你?是他的妻子,为师能?不关照你?吗?用得着?他巴巴来说?还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那意思,简直是在明晃晃地表示,如果你?少了一根头髮丝,他都要?找为师算帐!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弟子?」 经过这两回的相处,觅瑜算是摸清楚了这位道长的性子,知道其虽然嘴上不满,但心里对盛隆和疼爱得紧,真正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没有?慌张,顺着?安抚了两句:「夫君的性子,师父不是不知道,一贯随性散漫,实则,他的心里十分敬重师父。」 就?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继续询问:「往年夫君在太乙宫中时,也会像这回一般,时不时就?离开几日吗?」 陈至微抚须的动作一顿。 觅瑜心中一紧,以为对方察觉了自己?的试探,正想着?合适的说辞,思索该怎样圆过去,就?听见他略显犹豫的回答。 「这……怎么说呢,估计是有?的,但……为师也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 她?不解:「这是为何??」 陈至微迟疑道:「徒儿媳妇有?所不知,过去的那些年,小石头每每回到太乙宫,大?部?分时间都闭门、闭关清修,不见外客,很少露面?。」 「哪怕是为师,也不知道他在闭关期间做了什么,又是否真的在闭关,直到这一次他亲自来找为师,拜託为师关照你?,为师才确定,他——嗯……」 他含煳着?隐去话尾。 原来如此。 原来,他又一次为自己?破了例…… 觅瑜怔然。 陈至微打?量着?她?,缓缓开口:「徒儿媳妇是不是觉得,小石头此举有?些莽撞?行事不似从前稳妥?因为有?了你?,导致他的许多行动都要?受到掣肘?」 「其实,为师倒觉得很好。他从前不论怎样,都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孑然一身,好也是他,坏也是他。为师每次看着?他的身影,都会万分心酸……」 「现在好了,他有?了你?,虽然要?考虑的事情多了许多,不得不做出各种改变,冒一点?风险,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他有?了牵挂,你?明白?吗?」 觅瑜明白?牵挂的意思,也明白?通达道人的意思,他是想说,盛隆和有?她?作为牵挂,是一件好事,可她?不明白?,这怎么会是一件好事呢? 看着?她?露出茫然的神色,陈至微有?点?着?急地解释:「为师、为师的意思是——从前的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别看他谋划得周密,那是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为了这个目的,他一直屏着?口气,一旦得偿所愿,为师很害怕他把这气泄了,生无可恋!」 「现在不同了,他有?了你?,有?了牵挂,有?了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依恋,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他会寻求为师的帮助,会忧心你?的安危,会——」 话至此处,他缓缓长嘆一口气,眼中闪烁出点?点?泪光。 「徒儿媳妇,你?是没有?见过从前的他……虽然纵情率性,看起来潇洒恣意,但实则,他的心原一片荒土,寸草不生,是你?,让他重新焕发了生机。」 「如果你?见过,就?不会觉得现在的他不好,认为自己?是他的累赘了。」 他看向她?,含着?感激与郑重地开口:「你?对他有?救命之恩。」 觅瑜心神震颤。 这番话,如果由盛隆和来说,她?或许会怀疑对方是在夸大?其词,但是从通达道人的口中说出,真实性就?不需要?有?半点?置疑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心疼过去的他,还是欣慰现在的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情绪,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师父言重了。这些年,如果没有?师父,夫君一定会走得更难。比起觅瑜,师父对夫君的帮助更大?。」 陈至微苦笑着?摇头,原本有?些淡下去的泪光又隐隐出现:「为师没有?帮到他,没有?帮到他们两个……为师……不配当他们的师父……」 觅瑜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们?指的是谁?盛隆和与他的兄长吗? 前半句话还可以理解,后?半句话……什么叫做「不配当他们的师父」?通达道人的弟子……不是从来只有?十皇子一人吗? 「师父?」她?喃喃询问。 第147章 陈至微捻着鬍鬚, 沉默少顷。 「徒儿媳妇,」他缓缓开口,「你可曾听说……」 觅瑜静静地等着下文。 然而, 对方却忽然改了主意, 摇首道:「没什?么, 刚才?的话,你只当为师从没说过,从没说过……」 她一愣,又是不解, 又是好奇:「师父想要说什?么?」 他还是摇头:「时机未到,不能?说,不能?说……」 「什?么时机?」她越发不解, 「师父想要问的, 又是什?么话?是——是关于夫君的吗?」 这?一回?, 对方连手也一起摆了:「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现在?说了,只会把你弄迷煳,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行。」 她追问:「什?么样的时机算是成熟?」 陈至微给了一个颇为玄妙的回?答:「时机到时,你自会知?晓。」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有点世外高人?的深不可测模样了, 而不是为了几两茶叶就雀跃欢喜的长辈。 觅瑜只能?无奈作罢,心中在?充满疑惑的同时, 也隐隐有些不安。 通达道人?想要询问她的话, 一定与盛隆和有关,问题是, 与他的哪方面有关?他的过去?他的身份?还是…… 她回?想起,皇后也曾有过类似的语焉不详, 是在?说起他的胎记的时候,而这?胎记,是区分他们兄弟的唯一办法。 通达道人?自嘲,不配当他们的师父。 皇后询问,是否知?晓他身上有一处胎记。 难道说…… 觅瑜轻咬下唇。 …… 之后的几天,觅瑜都专心攻读医书。 陈至微又来了一趟,与她闲聊叙话,说些盛隆和小时候的事。 从他的讲述中,她得知?,小时候的盛隆和虽然可怜,但也着?实可恨,喜欢在?不声?不响中一鸣惊人?,做下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当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回?想往事,通达道人?依然痛心疾首。 「为师花费多年心血搜罗的宝贝啊,就这?样被他付之一炬了,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这?是上天降下的魔考,简直差点没让为师气死……」 「为师气狠了,罚了他,他居然跟为师犟,半夜跪在?外头吹冷风,吹得浑身高热,也吹飞了为师的三魂七魄,要不是为师医术高超,他就去见祖师了!」 「脑瓜子倒是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认字读书不在?话下,就是不用心学,也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跟着?为师学医,白白浪费了他的一身天资!」 「后来,他长大了,收到了当时还是贵妃的皇后殿下寄来的信,知?道他在?宫里还有亲人?,不能?给他们惹事,总算收敛了点,但也依旧是个小魔头……」 「再后来……」他的神情逐渐低落,「他——他经歷了那些事,心思一下子变重,再回?到太乙宫时,性情转变之大,让为师都——差点认不出来……」 「之后,随着?他年岁渐长,大概是想得多了,考虑周全了,又慢慢恢復成了原来的模样……也不算是恢復,就是——那种表象,徒儿媳妇,你能?明白吧?」 「不过现在?好了!」他振奋起来,「自从他娶了你、不,遇见你,他就变回?了原来的小石头,虽然让人?着?急上火,但为师之心甚慰,甚慰啊!」 「说起来,」他嘿嘿一笑,「当初看?他那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为师还担心过他的命格,怀疑他将来是否会成为孤家?寡人?,偷偷替他算了一卦姻缘。」 觅瑜一怔:「姻缘?」 陈至微笑眯眯地点头:「不错。」 她有些紧张:「师父……算出了什?么结果?」 陈至微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笑容愈发得意:「为师算出来,他的红鸾星居朱雀正位,福缘高照,华盖覆顶,与道有缘吶。」 朱雀正位?那不就是南方吗?清白观正在?太乙宫的南方,长安城和赵府也在?……至于福缘和华盖更不用多说。 种种卦象,都指向她……通达道人?是故意这?么说,引她开心,还是真的算出了这?么一卦?亦或者,是她自作多情,其实指的未必是她? 觅瑜强忍着?羞臊,询问:「师父此卦,指的是……」 「为师当时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命定佳人?在?南方。」陈至微道,「为师叫他多往这?个方向走动走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见了。」 「可恨这?小石头不仅不听,还嘲笑为师,说什?么,为师没有修行过此道,不通法门,贸然卜卦,当心把自己的一点灵光填了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哼!他也不想想,为师若当真填了一点灵光,那卦就准得不能?再准了!堪称绝卦!他更应该听为师的叮嘱,没事多往南方跑跑!」 「那,夫君听了师父的话吗?」她颇为好奇和紧张地询问。 陈至微从鼻子里出了一声?气:「他要是听了,为师还能?叫他臭石头?」 「不管为师怎么苦口婆心,他就是不听,到后来为师也懒得管了,孤家?寡人?就孤家?寡人?吧,正好全了他的清静无为道。」 「结果——」 他哼哼嗤笑两声?:「前年冬日,他——他在?山中迷路,受了点伤,不出十?日能?好的皮外伤,硬是在?清白观养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太乙宫。」 「回?来之后也不清修了,整天一脸出神地望着?南方,为师不过从他身旁路过,就被他一把抓住,逼着?给他算卦,算他的姻缘卦,真是,啧啧……」 他摇头晃脑,无不得意:「俗话说得好啊,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 觅瑜忍俊不禁。 盛隆和的前后反差暂且不提,光是通达道人?的行为,便有趣极了,哪有师父从弟子身旁路过的?怕不是故意在?他身旁转悠,看?他反应的。 「师父给夫君算了吗?」她抿着?笑,询问。 陈至微捻着?一边翘起的鬍鬚:「算,怎么不算?这?块石头好不容易开了窍、动了心,为师可不能?搞砸咯。」 「不过算了也没多大区别,他是玄门弟子,你也算半个修行之人?,命理是决计算不出的,姻缘勉勉强强能?算,也要看?祖师是否指条明路。」 「为师算来算去,只算出你们之间的姻缘很深,再多的,就算不出了。」 「姻缘深?」觅瑜有些不理解这?个说法,「这?是何意?」 「这?个……」陈至微转了转眼珠,「怎么说呢,可以算是姻缘天定,但——或有不足。」他略为谨慎地道出最后四个字。 她更不明白了:「请师父指教。」 陈至微却不肯再说,不知?是不愿意解释,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等小石头回?来了,你问他吧,为师当初和他解释过,你——你问他就能?明白。」 盛隆和在?隔天晚上回?了太乙宫。 他回?来时,觅瑜才?入睡不久,迷迷煳煳间,忽觉身旁多了一份暖意,裹挟着?深秋的寒凉,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转过身。 望见黑暗中模煳的面容,她霎时绽开一抹嫣然的笑意,撞进他的怀里,欢喜不已地唤道:「夫君!你回?来了!」 盛隆和抱住她,发出一声?宠溺的轻笑:「这?么黑,如何能?确定是我?」 「纱儿自然知?道是夫君!」她紧紧地搂住他,恨不得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笑着?亲吻她的鬓髮:「纱儿不怕是什?么歹徒?」 「便是歹徒,也是你这?名登徒子——夫君可让纱儿好等!」 「纱儿等了很久吗?」他的手在?她周身摸索,解开她的衣襟。 她故意带出一点委屈的语调:「很久很久……足足有四日、不,五日——」 衣衫滑落,肌肤触及一缕微凉,又很快被温暖覆盖。 低哑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带着?灼热的气息:「是为夫不好,让娘子独守了这?么久的空闺,为夫这?便向娘子赔罪——」 黑暗中,她与他十?指交缠,颤出一声?娇软的轻吟:「夫君……」 春情满满。 云散雨歇后,觅瑜撑起软绵绵的身子,想要下榻。 盛隆和从后面抱住她,亲昵询问:「怎么了?想要沐浴?还是喝茶?」 她摇摇头,道:「我想点蜡烛。」 「点蜡烛做什?么?找东西??」他随口问着?,从案边的锦匣里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一小片天地,「用这?个可以吗?你想找什?么?我帮你找。」 「深秋夜寒,你莫要下榻,当心着?凉。」 淡淡的光辉中,盛隆和的脸庞柔和又俊美,觅瑜只是瞧着?,便颇觉甜蜜地莞尔,取过他手里的明珠,道:「纱儿不是要找东西?,是想看?看?夫君。」 「看?看?我?」他似有讶然,含笑打趣,「我竟不知?,不过数日不见,纱儿竟想念为夫,想念到了这?一地步。」 她轻羞回?应:「你明知?我不是为了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用夜明珠照着?他身体各处,仔细打量他可有受伤。 从盛隆和配合的反应来看?,他很显然明白她的心思,耐心让她端详,甚至主动转过身,让她查看?他的后背:「怎么样,现在?放心了吗?」 觅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仔细细地看?过,确认无遗漏之处,方轻应一声?:「……暂时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分明就是。」他扬起眉,拿过夜明珠,置于一旁,「且你完全不必有此举,我若受伤,方才?动作间便会让你察觉,不会拖到现在?。」 「那是在?你重伤的情况下。」她嘀咕,「若你只受了轻伤,才?不会让我知?晓……」 盛隆和想了一想,一笑:「也是。」 她嗔目瞧他:「你还好意思应?我可不是在?夸奖。」 「我知?道。」他面露微笑着?应声?,再度把她搂进怀里,「但你真的不用担心,纱儿,我说过,此行没有任何兇险,不过是去洛邑走一趟,如何会受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她贴上他的胸膛,闷闷不乐地反驳:「说得好听,如果没有事,怎么会在?夜半来信,让你匆忙离开?」 他顺着?她的话:「那你现在?看?清楚了吗?我身上是否有伤?是否安然无恙?」 「……」她有些不甘,撒娇道,「我白天还要再看?一遍。」 「好。」他含笑应下,「我白天再让你看?。现在?先休息,嗯?」 她点点头,正欲和他就寝,忽然想起与通达道人?的谈话,连忙道:「等等,我有话想要问你——」 第148章 觅瑜把通达道人当年算姻缘的事说了。 末了, 询问道:「师父说,我们是姻缘天定,但或有不足, 这是何意?」 盛隆和听着, 浮现出几许微妙的神色:「师父怎么?把这事和你说了?」 她不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没有, 能说,只是显得我有些滑稽。」他展开双臂,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他的颈窝。 「原本对卜卦之言不屑一顾, 却在遇着你之后态度大变,央着他给我算卦,此等行径, 岂不惹人发笑??」 觅瑜不这么?想, 「在师父看来, 这或许是有点?可笑?,但在我看来, 这正说明了你对我的真心,我……我很?欢喜。」她浅浅抿唇,漾出一朵微笑?。 盛隆和语带笑?意:「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觅瑜甜蜜莞尔。 当然, 她也没有忘了正题:「所?以,师父此言到底何意?什么?叫做姻缘天定, 但或有不足?」 「你没有问师父吗?」 「问过, 师父让我来问你,说向你解释过, 我问了你,就能明白?。」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他道, 「师父的解释和没解释差不了多少。」 她好奇道:「师父怎么?说?」 他回答:「时也,命也,运也,皆差半分?,端看天意与人意。」 觅瑜果然呆了一呆:「这……这是什么?意思??」 盛隆和扬起一抹松弛的笑?,漫不经心道:「大概是想说,我们的姻缘距离天定还差一点?,不会一帆风顺,有可能遭遇波折吧。」 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一时有些紧张:「真的吗?」 「说真不真,说假不假。」他抱着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真是你差点?嫁给了别人,说假则是你最后仍旧嫁给了我。」 「不过,现在真假都不重要,我们的姻缘已定,更改不得。」 觅瑜的心境豁然开朗。 是啊,他们已经成为了夫妻,她何必在意这些批言?就算师父说他们的姻缘前路渺茫也没事,因为他们早已走?完了这段路。 不过—— 「夫君当时听完后,有什么?感想?」她问道,「觉得紧张吗?还是失落?」 盛隆和瞧她一眼?,慢悠悠地?笑?着,道:「当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眼?前一片灰暗,只觉得人生无望,了无意趣。」 听见前半句话,觅瑜还有些怔愕,想不到他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直到他说出后半句,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玩笑?戏弄她。 她登时感到一阵羞恼,伸手?想要推搡他:「你——」 盛隆和笑?着握住她的手?:「我什么??我只是说出了你想听的话,纱儿缘何这般生气?我配合得不好吗?」 她羞恼更甚,还有一点?心虚:「谁、谁想听这些了!」 他唇畔的弧度越发明显,用亲昵的口吻,说出促狭的话:「自然是纱儿想听。」 觅瑜的脸颊飘起两朵红云,咬着唇,不承认:「我才没有,我要休息了,你——你快放开我。」她试图从他怀里退出,但是失败了。 盛隆和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搂着她,不让她离开,含笑?询问:「师父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挣扎着,胡乱回话:「没有,没了——不,不对,还有,师父说,你是个混世大魔王,成日里就会做些惹人生气的事,讨厌至极,就像现在这样?——」 盛隆和没有再听她说下去。 他低下头,搂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吻住了她的唇。 觅瑜不妨他会使出这招,惊诧之下羞恼愈盛,扭动着身子不断挣扎,奈何她被他牢牢把持,实在挣脱不开,只得被迫接受。 结束后,她嗔目看向他,才张了张口,又被他吻住。 就这样?连续三次,直吻得她唇瓣嫣红,水意盈盈,喘不过气,软着腰依偎在他怀里,不再挣扎,他才满意地?放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心有忿忿,小声骂了他一句,他低下头,作势要亲吻她第四次,吓得她连忙讨好地?唤了一声「夫君」,道:「我——纱儿有话要问夫君。」 「好。」他笑?着道,「你问。」 觅瑜暗诽,他倒是舒坦,也不顾念她的想法?。 她没有表现出来,乖巧道:「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就是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夫君假装臆症发作时,告诉了纱儿不少事情。」 「而这些事情,都是夫君在身为太子时,想要瞒着纱儿的,所?以纱儿觉得奇怪,不明白?夫君到底是想瞒着纱儿,还是不想瞒着。」 盛隆和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觅瑜在心里回答,自然是因为她想不出别的话,只能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避免他亲着亲着,就亲到别处,她此刻腰酸腿软,可承受不住他又一轮的折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面上,她装乖卖巧,娇声道:「纱儿就是想知道。」 盛隆和很?受用她的这份撒娇,笑?着给她解惑。 「有些事,我在一开始想瞒着你,但在后来又改了主意,不管是身为盛瞻和还是盛隆和,都会告诉你,只是正好遇上我成为盛隆和而已。」 「还有些事,我从一开始就不想瞒着,但以盛瞻和的性情,不可能会主动向你提起,我只能等成为盛隆和后再说。」 觅瑜原本只打算随意闲聊几句,不叫他再有心思?欺负她,不想他这回答出来,她当真被他勾起了一点?好奇心,询问。 「什么?事,是夫君想告诉我,又是瞻郎不会告诉我的?」 他想了想,一笑?:「比如,父皇想让我纳侧妃。」 她的心跳慢了一拍:「……侧妃?」 「是啊,纱儿忘了?父皇欲赐澜庄公主给我,但被我拒绝了。我在身为盛瞻和时,一直瞒着你这事,直到成为盛隆和才告诉你。」 「哦……」她讷讷应了一声。 想到圣上曾有意让他纳侧妃,她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一想到澜庄公主已经香消玉殒,她又觉得羞愧,认为自己不该有这份不舒服。 好不容易,才问出一句:「瞻郎……为什么?想瞒着我?」 盛隆和道:「因为不想让你有半分?的不舒心。」 他笑?着颳了一下她的脸颊:「就像你现在这般,哪怕我和你提过,这件事也成了过眼?云烟,再听到时,你还是会觉得难受。」 「我没有难受……」她小声否认,又询问他,「那,隆哥哥为什么?想告诉我?因为——想让我不舒心吗?」 「当然不是。」他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想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有多少。」 她一愣,茫然地?看向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就能知道我对你的喜欢?这——这两者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他反问,「你表现得越不寻常,比如难受、发呆、生气,就代表你越喜欢我,反之则不是。」 「结果——」他故作无奈地?笑?嘆,「你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只想着案子,直叫我郁闷难言,偏偏还不能挑理,因为这样?的你才是你,有着一副柔软心肠。」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 他含笑?回视,目光平静又充满深情。 他轻轻抚过她额前的碎发,手?掌落在她的颊边,询问:「怎么?这样?看着我?觉得我很?可怕,很?冷血?」 老?实说,放在别人身上,觅瑜是会感到些许异样?,但换成他,就没有了,她甚至有点?理解,有点?心疼。 她知道,对于大部?分?人和事,他都很?漠然,既不在乎,也不在意。 就像通达道人说的,万事不萦于心。 就像他说的,许多事他不想管,比如正虚观一案、澜庄公主一案,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得不管。 但他不是生来就这样?的,是因为他自小遭受的冷遇、抛弃,才会这般,追根究底,不是他的错。 而且,就算他不想管,最终也还是管了,不是吗?圣人论迹不论心,无论他心里是怎样?想的,只要他的行事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 更何况—— 觅瑜贴上他的胸膛,聆听着里面传来的心跳声,轻道:「夫君的血,是热的。」 她相信,他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哪怕结着厚厚的寒冰,也依然鲜活跳动,并且最终会有冰消雪融的一天。 盛隆和发出一声温柔的轻笑?。 「我的血当然是热的。」他道,「我可是个大活人。」 …… 山中?冬来早,不过几日,太乙宫就下起了雪。 皇后的千秋节便在这段时日,以往,盛隆和都会置备贺礼,命人送去皇宫,有时也会以奇王的身份回宫,亲自祝寿。 今年他带着妻子来了太乙宫,不方便再大动干戈地?回去,就照着惯例备好了贺礼,差人送下山,觅瑜也置备了一份,不算多么?贵重,但胜在有心。 「母后不喜金玉之物,心意到即可。」在她询问盛隆和,她的贺礼是否有些寒酸时,他这样?笑?着回答,「你看我准备的,不也同你差不多?」 让她松了口气,安心写起给皇后的祝词来。 同时,她的心里也有些唏嘘。 不知道皇后在千秋节当日,在迎接圣上的赏赐、妃嫔的道喜、命妇的恭贺时,是否会想起远在太乙宫的孩子,并为母子的无法?团聚而感到遗憾和失落。 希望这些贺礼能带去他们的祝福,让皇后绽开一抹欢喜欣慰的笑?容吧。 …… 这日,夫妻俩来到庭院中?赏雪。 觅瑜穿着袄裙,披着斗篷,立在廊下,望着纷扬的雪花,伸手?欲接。 盛隆和在旁含笑?看着,出声提醒:「当心受凉。」 但也没有阻止,由着她接住晶莹的雪花,绽出动人的笑?颜。 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沁出点?点?凉意,觅瑜不禁感慨:「已经是冬天了,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 「以往,我都是在家过的,今年还是头一次在外面过。」还是在宫观道场,当真是一份新奇的体验。 盛隆和听了,问她:「你想回家过年吗?」 她一愣,有些分?不清他指的是哪个家:「回宫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不,」他道,「回岳父岳母家。」 她一惊:「你要带我回娘家过年?」 他道:「如果你想的话。」 觅瑜当然想,虽说她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应当以夫家为重,没有回娘家过年的道理,可他们也不会回宫——对了,他们会回宫吗? 「看我心情。」盛隆和抱起双臂,「心情好就回宫过年,过完年后或是留在东宫,或是回太乙宫,心情不好就不回去过年。」 她听得有些发懵:「夫君在回宫时,是以奇王的身份,还是——」 他一笑?:「也看我心情。」 第149章 觅瑜彻底呆住了。 这、这也是能看心情的吗? 盛隆和悠然道:「寻常人自是不能, 可我身患臆病,便?是再?不合情理的举动,在我身上也?合情合理。」 觅瑜越发不可思议。 「父皇——父皇他们, 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说过, 我有病在身, 还是臆病,多年顽疾,天下名医束手无策,灵丹妙药莫可奈何——患了这样的病, 你能指望我正常吗?」 ……也?是,如果不是她知道他在装病,真遇上他说的这种情况, 她也?只会纳闷不解, 觉得世间的疑难杂症又多了一种, 而不想到别的方面。 「那夫君今年准备回宫吗?」她询问。 他思量着?,道:「我还没有想好。」 他握住她的手, 掌心暖意?融融,驱散雪花带来的凉意?:「这是你嫁给我后的第一个年,照理,我应该带你回宫, 祭拜宗庙。」 「但宫里过年着?实没有什么意?思,礼仪繁琐不说, 要应对的人和事也?很多, 不如在太乙宫来得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甚至不过年也?可以。」 「当然?,还有一项折中的选择, 那就?是我以奇王的身份带你回宫,解释,我们只需应付一场宫宴,便?可前往岳父岳母府上过年。」 他含着?笑意?,问道:「纱儿想要选哪项?」 觅瑜思忖道:「这第一项和最后一项,有什么区别吗?」好似只是把她的身份换了换?可是,太子妃和奇王妃差得也?不多呀。 盛隆和解释:「太子不会在除夕夜带太子妃离宫,前往岳家,但奇王会。」 「所以,如果你选第一项,只能在宫里和我先把年过了,等正月再?前往岳父府上拜年,而不像第三项,在除夕当晚就?能回娘家,与亲人团聚。」 以觅瑜的想法,自然?是最后一项更好,两边的年都?能过,但她不能只顾虑自己,就?像他说的,这是他们成亲后的第一个年,她需要考虑他,考虑太子。 「你不需要考虑我。」盛隆和道,「我也?不是第一年在外头过,回不回宫于我无关紧要,照你自己的心意?来即可。」 她不甚理解:「怎么会无关紧要呢?过年乃宫中头等大事,尤其是上陵祭礼,更是重?中之重?。夫君身为太子,如果缺席祭礼,这……可是大不敬。」 他轻挑眉峰:「不错,太子不能缺席,但奇王可以,为国祈福而闭关清修的奇王,更是有充足的理由不到场。」 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总不能一直不去吧?你到底是太子——」 「是啊,我是太子,不可任性妄为。」他懒洋洋接过她的话,「但我也?是奇王,如果每年年关,我都?雷打?不动地?从奇王变回太子,参加祭礼,那才惹人生疑。」 觅瑜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样一来,她就?更加不解了。 「那夫君又为何回宫?」她疑惑道,「不应该年年都?待在这儿,不回去吗?」 盛隆和微微一笑:「因为母后也?有同?样的想法,觉得我一直不回去不好。」 「再?加上我在太乙宫过了两回年后,父皇于暗中询问施不空,可有办法让我暂时变回太子,回宫参加祭礼。」 「母后从李年处得知此事,便?认为我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遂假作皇考託梦,言欲见孙儿一面,同?时传信于我,让我赶在祭礼前夜回宫。」 「如此一来,我的忽然?神思清明,就?成为了祖宗之意?,父皇非但没有疑心我的病情,反而认为我得到了祖宗护佑,对我愈发放心和满意?。」 觅瑜听得暗嘆。 她没有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回宫过年之举,中间也?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换了她,是决计想不到这么多的。 在佩服皇后思虑周详的同?时,她也?为他感到一阵紧张和忧心。 他身为东宫太子,国之储君,看似尊荣无极,风光无限,实则却行走在悬崖峭壁间,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容有丝毫闪失,否则就?会粉身碎骨。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十多年,还要再?过多少年? 觅瑜凝视着?他,充满心疼地?想。 盛隆和含笑与她对视,眼底流泻出温柔之意?:「在想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实话,因为这种事谁都?无法保证,只会徒增他的烦恼,让他花心思来安慰她,不如什么都?不说。 她道:「我在想……夫君是因为这一缘故,才以太子身份回的宫,那么,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以奇王身份回的宫?」 他一笑:「这是真的看心情了,有时我想回宫看看母后,和母后过一个团圆年,便?会回去。当然?,这样的次数不多,也?就?一两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还有一次是因为你,去年十月,父皇下旨赐婚,我本想直接上你家下聘,无奈被母后催着?来了太乙宫,只能先行离开,在正月里提前回来。」 觅瑜一愣,想不到这里头还有她的事,惊讶之余,也?感到一阵甜蜜欢喜。 她抿嘴笑道:「原来如此,夫君上门时,爹爹还奇怪呢,嘀咕太子殿下怎么回来了,不应该在太乙宫吗?差点被你弄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招待。」 盛隆和也?笑,就?是笑容有些轻飘:「是吗?我观岳父沉稳有节,岳母周全妥帖,还以为二老早就?料到了我会上门。」 「反倒是有的人,」他好整以暇道,「身为我的未婚妻子,却连带我去庭院里逛一下都?不肯,全程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觅瑜笑不出来了,不自在地?纠结着?手指:「你怎么又提这事……我不是和你解释过吗,我不是不肯,是害羞,等我想要答应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毫不留情地?指出:「那是因为你忸怩的时间太长,岳父为了避免冷场,才会接过话茬,若是你毫不犹豫地?答应,又岂需劳动岳父?」 她越发小声?:「那也?是因为害羞……」 盛隆和注视着?她,扬起一抹笑,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管怎么说,你都?欠了我一场同?游,正巧今日雪景甚美,你就?在这里补偿回来,如何?」 「这一回,你总不会忸怩害羞,不肯答应了吧?」 觅瑜一呆,反应过来他的话后,眸中映出几许欢喜,欣悦应道:「自然?,自然?不会。不过我们不是在谈论过年的事吗?」 「所以你想好要选哪项了?」 「我……我还没有想好……」 「不急,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你可以慢慢想。」 …… 在太乙宫的日子里,觅瑜虽说与盛隆和相处的时间增多,但也?不是时时刻刻腻在一块,每日里有两三个时辰会做各自的事。 通常,她都?是研读医书、钻研药材,并?在每日清晨给盛隆和诊上一脉,既关心了他的身体,也?避免了生疏技艺,有时也?会给青黛和慕荷号脉。 这日清晨,盛隆和照例配合她的诊脉之举,同?时与她玩笑:「我娶你为妻,莫不是耽误了你?」 「倘若你不是太子妃,而是一名寻常妇人或官员家眷,是不是就?能像岳母那般,行走民间,给人看病了?也?许在这会儿,你已经闯出了神医的名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有一身杏林之术,却无处施展,只能在我和侍女身上聊以慰藉。」 觅瑜怔了一怔,收回手,谦虚道:「倒也?不会……娘亲的医术比我高?明多了,我是沾了娘亲的光,才会让旁人以为我很厉害。」 「实际上,我的医术不过尔尔,要是让我多看几个病人,说不定连娘亲都?会被我连累,质疑她的水准到底有多少,怎么教?出了我这样一个女儿。」 盛隆和笑道:「我的意?思是,待在我的身边,不能随意?出行,给人看病,你会不会心里发闷?觉得受到束缚?荒废了多年的勤学苦练?」 她不假思索地?否认:「待在夫君身边,我欢喜不已,如何会觉得发闷?」 「不过,」她想了想,诚实道,「如果有更多人给我诊脉就?好了,至少可以练练手,不用再?干巴巴地?看着?书,纸上谈兵。」 盛隆和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温柔和宠溺:「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多带几个侍女过来,纱儿再?忍耐一段时日,等回了宫,就?可以尽情给侍女诊脉了。」 「往后我会训练一批女卫,让她们跟随在你左右,既能保护你的安全,也?能让你练手,一举两得。」 「不能让你的护卫过来吗?」觅瑜道,「或者暗卫也?可以,我都?能给他们诊脉,我不挑的。」 他打?量了一下她:「你会悬丝诊脉吗?」 她一愣:「这……虽然?悬丝诊脉一说自古有之,但尚未见谁真正用过,不少人认为它是杜撰的,我也?只在杂书中看到过相关记载,还只有寥寥几句……」 「所以,纱儿是不会了?」盛隆和总结。 她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 「那你就?不能给他们诊脉。」他道。 她一呆:「为何?我虽然?不会悬丝诊脉,但会普通的诊脉,就?像刚才给你把脉一样——」 「因为我是你的夫君,他们不是。」他扬起唇角,握住她的手,摩挲她柔嫩的掌心,「你不能像给我把脉一样,给他们把脉。」 觅瑜不能理解:「可是,大夫都?是这样给人看病的。」 盛隆和只用一句话就?堵了回去:「你不是普通大夫,他们也?没病。」 她试图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我像别的大夫给女子看病那样,隔着?巾帕给他们把脉?」 他还是不同?意?:「不行。」 她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 盛隆和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似乎在思考,是给她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是告诉她实话。 最终,他理直气壮道:「因为我不乐意?。」 第150章 觅瑜愣愣地瞧着他。 「不乐意——夫君不乐意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盛隆和噙着笑, 与她对视:「自然是不乐意你给别?的男子把脉。」 她觉得匪夷所思:「只是把脉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当年,我?不也是给尚为陌生人的夫君把脉, 并且悉心照顾你, 照顾了足足有一个多月吗?」 「是啊, 所以我?后来一直很担心,怕你再?被别?的男子矇骗,派人在暗中保护你,避免你上当受骗。」他气定神闲地回答。 「……」他也好意思说?, 他这个大骗子,才一见面就骗了她,之后更是把她骗得团团转不说?, 谈及往事, 竟还?没?有半分羞愧之心, 真是——厚颜无耻—— 正当觅瑜在心中暗诽,盛隆和忽然一改神色, 笑容不复方才率性,带着几分内敛的温柔,握着她的手,与她指缝交叠, 温柔开口?。 「我?知道,你是大夫, 给别?人把脉很正常, 但我?身为你的夫君,不希望你和旁余男子有过密接触, 也是人之常情。你多多担待,理解一二?, 可好?」 觅瑜能理解,可是—— 「爹爹就不会在意娘亲给别?人看病……」她嘀咕。 他大方承认:「岳父心胸旷达,襟怀磊落,我?钦佩不已,望尘莫及。」 虽然知道他这番话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觅瑜还?是感?到一阵自豪,弯起嘴角,娇俏笑道:「好罢,看在你这么夸我?爹爹的份上,我?便不计较这事了。」 盛隆和配合地作了一个揖,风姿俊雅翩然:「多谢娘子。」 逗得她越发?展颜,不再?想着诊脉的事,满心欢喜地倚入他的怀中,同他亲密絮语,共赏轩窗外的雪霁晴日。 …… 这日,觅瑜研读通达道人撰写的医书?,读到药毒生克的篇章,有几处地方想不明?白,见天?色尚早,便央了盛隆和带她前往师长居所,求解答疑。 陈至微热情地迎二?人进了书?房,一边询问有哪里看不懂,一边给他们沏茶,正是前些时日从觅瑜处得来的云雾松山。 盛隆和喝了一口?就笑了,看向正在整理衣襟、做出一派博学模样的师长,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询问:「这茶的味道,似乎有几分熟悉?」 陈至微才挺直的背立时矮了一寸,有些心虚地往四下乱瞥,支支吾吾道:「这、这个……」 觅瑜正欲开口?解围,就听盛隆和笑着道:「同师父说?笑的,纱儿已经和我?说?过此事,不过一点茶叶,师父若喜欢,尽管拿去,改日弟子再?差人送些过来。」 闻言,陈至微目光一亮,旋即握拳清咳,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一本?正经道:「茶叶什么的之后再?说?,现在先谈正事,先谈正事……」 「徒儿媳妇,你有哪几处地方看不明?白?」 觅瑜捧过医书?,翻到置有芸签之页:「回师父,有三处——」 他跟着一一看过,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来如此,这些地方是容易混淆,为师当初撰写时也颇费了一番心思,让为师想想,该怎么给你解释——」 「对,是这样,首先,你要明?白——」 如是这般,陈至微顺利解答了前两个问题,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说?到一半卡了壳,眨巴眨巴眼,揪着鬍子思考半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徒儿媳妇稍等?,容为师想想。为师记得,某本?典籍上有记载……」 他喃喃自语着走向书?架,埋头翻找起来,觅瑜也跟着过去。 剩下盛隆和坐在书?桌旁,品着茶,看着《六国》,那悠闲自如的模样,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 看了一会儿,他还?提出意见:「师父,我?在前两年就说?过,《六国》的第三卷到第六卷缺失了,需要补上,怎么到现在还?没?补?」 陈至微正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阅之后发?现不对,又放回去,闻言不耐烦地回答:「缺了就缺了,为师又不考举人,读史书?干嘛?」 「再?说?,这些书?是怎么缺的,你不清楚吗?要不是你这块臭石头当年没?事找事,把它撕了当柴火,还?非说?这是上天?给为师的魔考,它能缺吗!」 觅瑜惊异地看向盛隆和。 之前听通达道人回忆往事,她大抵了解了他小时候的性情,调皮捣蛋,不守规矩,但也没?想到他会顽劣到这个地步,竟把书?撕了当柴火。 旁的书?也罢了,《六国》可是他时常拿在手边看的,偶尔来了兴致,还?会给她讲一段里面的故事,讲得生动有趣,足可见他的熟稔。 她一直以为,这是他很喜欢的一套书?,原来不是吗? 还?是说?,他小时候不喜欢,长大了才喜欢?抑或者,不管他喜不喜欢,都不妨碍他撕书?给师长找不痛快? 从盛隆和的反应来看,原因大概属于?后两者。 他干咳一声:「我?后来不是都补上了吗?」 陈至微抽出又一本?书?,翻开看看,再?度合上,放回去,口?中絮絮叨叨:「哎呀,被师兄拿走了,为师懒得补,就缺着了……」 「师兄?哪个师兄?」 「不是你师兄,是你师伯,守明?师伯。」 盛隆和眉间一凝:「是他?」 陈至微没?有察觉他的语气变化,仍旧埋头翻找着书?:「是啊,他过来找为师要,为师想着,反正平日里也不看这些书?籍,就让他拿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觅瑜把他的神色变化收尽眼底,用疑惑的目光询问:怎么了? 盛隆和一笑,换回闲适的神情,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前两天?,弟子与纱儿的一席闲话,想请教师父,这世上是否真的有悬丝诊脉之法。」 很明?显,他是在转移话题。 但陈至微还?是没?有察觉,翻书?的动作停了停,反问了一声,「悬丝诊脉?」就摆摆手,干脆回答,「怎么可能,完全是无稽之谈。」继续埋头翻找起来。 盛隆和漫不经心地追问:「师父如何?确定,此乃无稽之谈?」 「因为——这就是无稽之谈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问问你媳妇就知道了。」 「师父也办不到吗?」 「为师的师父也办不到!又不是变戏法忽悠人的,说?什么悬丝诊脉,你也是念过几本?医书?的,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可笑的问题?」 「徒儿媳妇,」陈至微转过头,皱着眉、撇着嘴,一脸严肃地叮嘱觅瑜,「往后你多提点下这块石头,别?让他再?有这些荒唐的想法,说?出去丢为师的人。」 觅瑜不觉得盛隆和真的这么想,只是在玩笑罢了,但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眼看着快将半个书?架翻完,还?是没?找着想要的书?,陈至微陷入了苦恼的思索之中。 「不应该啊……为师记得是在这里……难不成夹在给师兄的那批书?里了?不会吧……?」 觅瑜好奇地听着他嘀咕:「师父?」 「哦,」陈至微回过神,有些抱歉地搓着手,赔笑,「真是不好意思啊,为师好像把书?送给你们师伯了……要不,你们先回去,等?明?天?再?来?」 觅瑜看向盛隆和。 盛隆和放下书?,起身:「也行?,那我?们明?日再?来叨扰师父。」 「不叨扰,不叨扰。」陈至微笑呵呵道,「记得给为师包一两茶叶就行?。」 回到庭院时,已是晚霞漫天?,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晶莹的白雪,绘出一幅宏伟绚烂的胜景。 觅瑜斟了一盏热茶,递给盛隆和,祛除他身上的寒气,问道:「方才在师父那里,听闻守明?道长取走了书?籍,夫君为何?面露异色?」 她心思细腻,见盛隆和除了通达道人之外,不喜太乙宫中其余人,不加以尊称,便也跟着疏离了关系,没?有用师伯称唿。 盛隆和抿了口?茶,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他问师父要这些书?作甚,又不是什么绝世秘籍。」 「也许,他是心血来潮,想要拜读一番?」她猜想。 他不这么认为:「《六国》为史传之首,但凡读书?之人,都会收藏一套,再?不济,藏书?楼里总有,何?必捨近求远,问旁人要?白白欠下一个人情。」 虽然读过书?,但没?有收藏的觅瑜:「……」莫名有些气短。 「那,」她努力装作自己也收藏了书?,「夫君觉得,他是为了什么?」 盛隆和思忖着,摇摇头:「我?想不出来。」 「罢了,」他将茶盏置回案上,「也许是我?多想了,等?明?日见了师父,我?再?问一问。」 翌日,下起了雨。 天?空阴云密布,不见片缕阳光,淅淅沥沥的雨虽然不大,却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意,将皑皑白雪化成一地湿滑泥泞。 盛隆和看着这幕情景,蹙了蹙眉:「今日天?色不好,你还?是别?出门了,我?替你去向师父要答案,等?回来再?转告给你。」 觅瑜想和他一起去:「不碍事的,师父的住处离这里不远,走走就到了。以往我?也走过下冬雨的山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温柔一笑,拢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冬日雨水寒气深重,你身子娇弱,万一着了凉、受了冻,可怎么好?」 第151章 「我身子不弱的。」觅瑜辩白, 「这些天,你几时听?我咳过嗽?师父也说了,我的身?子养得很好, 没有落下任何病根。」 「是?啊, 师父还叫你好生将养。」盛隆和?道, 「冒着冬雨行路,似乎不?包含在将养的范围中吧?」 她哑然,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法子, 摇晃他的胳膊,撒娇:「夫君,你就答应纱儿吧, 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有些失笑:「不过是去一趟师父处, 如何值得你这般央求?你若实在等不?及, 想知道师父的回答,不?如我派人请他过来?」 这样固然能够解决问题, 却违背了觅瑜的初衷,而且也很失礼,哪有见天色不?好,便让长辈自己上门的?虽然通达道人不?一定会介意就是?。 她道:「不?是?去师父处值得纱儿央求, 是?和?夫君一起去,值得纱儿央求。」 「是?吗?」盛隆和?笑?了笑?, 看上去有几分欢喜, 亦有几分关心,「可是?我这些天带你出去得少了, 让你感到无聊烦闷?想外出赏赏景、散散心?」 当然不?是?,只要有他陪伴, 不?管是?在哪里,她都不?会觉得闷。 但是?觅瑜想了想,她应下这话,说不?定能让他松口,遂点点头?,轻抿着嘴,露出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乖巧道:「……是?有一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盛隆和?果然松了口,温言道:「好,那我们?便一块过去。等天晴了,我再带你去别处转转。往后你若是?觉得闷,记得及时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她悦然莞尔:「嗯!」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提醒道,「给师父的茶叶不?要忘了,师父一直心心念念着。」 「放心,不?会忘的。」他笑?着给她戴上风帽,裹严实斗篷,确保不?露出一丝缝隙,方命人取来雨伞,接过、撑开,与她一起走进濛濛细雨中。 上善若水居。 陈至微先是?谢过他们?送来的茶叶,然后有些为难地开口。 「这个……为师去问了你们?师伯,得知他把那批书送进了藏书楼,并且只记得在丁亥房,具体是?放哪张书架上忘了。」 「你们?师伯打算等过两天得了空,便去藏书楼里把它们?翻出来,看看有没有为师的医书,如果有,就把它还?回来。」 「但为师想着,你们?师伯身?为都管,掌管宫内诸事,随着年关将近,越发忙碌,不?好用这等杂事麻烦他,就准备自己去找。」 「所以,你们?……」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们?商量,「要不?,改日再来?」 觅瑜一愣,下意识看向盛隆和?。 盛隆和?没有看她,询问:「他为什么?要把书送进藏书楼?藏书楼里缺这么?一批书吗?如果缺,他为何不?差人採买,而是?用师父的书补上?」 陈至微呆了一呆:「是?啊,为什么?呢?这些书也不?难得,山下随便找间铺子就有,除了为师怎么?都找不?到的那本,是?从师父处得来的……」 「可是?那本书也非绝版,但凡入了太乙宫的书籍,无论价值几何,皆需抄录一份,收进藏书楼里,以免丢失遗漏、遭受水火侵袭……」 「这就更?说不?通了。」盛隆和?道,「师父这里的书,藏书楼里都有,他何必找找师父要?」 陈至微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藏书楼是?宫中重地,寻常弟子不?得轻易入内,就算进去了,也不?能随便乱逛,只能去指定的房间,翻阅指定的书籍。」 「当然,你们?师伯可以随意出入,但是?也得以身?作则,不?能把书带出去。藏书楼离他的住处又?远,往来多有不?便,他想免去麻烦,向为师要书,说得通。」 「还?是?原来的问题,」盛隆和?道,「师父的书不?是?什么?绝世秘籍,正如师父方才?所说,随便找间铺子就有,他为何不?自己去买?」 「哎呀,你不?明白。」陈至微道,「你身?份尊贵,钱财不?缺,随手送人就是?千两黄金茶,我们?不?同?,每个月就领那么?一点柴米钱,得省着花。」 「买书虽然费不?了几个钱,但也比一顿饭贵,如果能分文不?取地得到书,又?何必浪费银两呢?这一点,为师很能理解,很能理解……」 他一边说,一边点着头?,捻着鬍鬚,一派推己及人的模样。 觅瑜有些犹疑。 会是?这样吗?通达道人这么?做,她是?相信的,但是?,说那位守明道人省吃俭用……回忆其在接风宴上的行事作风,她实在不?敢苟同?。 盛隆和?看起来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他微微一笑?,道:「是?吗?我还?以为,像这种掌管宫内事宜的,手头?都会很宽裕,毕竟自古以来,贪墨之风都屡禁不?止。」 陈至微一个激灵,停下捻须的动?作,嘘声训斥:「别乱说话!你师祖正为这事烦心呢!」 盛隆和?的师祖就是?陈至微的师父,太乙宫宫主,紫霄真人。 盛隆和?笑?容不?变:「看来,我这话说对了。」 陈至微还?是?训斥:「什么?对不?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话题都被你带偏了!」 「好,我们?说回原来的话题。」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他向师父要书是?为了什么??自己看吗?如果是?,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多拿了一本医书?」 「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要问师父拿书?还?把这些书送进了藏书楼里?」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陈至微张口结舌:「这、这个……为师——为师不?清楚……」 也听?得觅瑜心有戚戚,暗自庆幸他没有这么?问过她,虽然他的话里不?带有质问的意味,但这一句接着一句的,也足够让人坐立不?安了。 譬如陈至微,反驳的声音都小了不?少:「不?过,这些问题也不?重要吧?管他向为师要书是?为了什么?,为师只要拿回那本医书,不?就行了……?」 盛隆和?沉默片刻,倏尔一笑?:「师父说得是?,弟子僭越了。」 觅瑜心中一跳。 陈至微松了口气,大概以为他是?真的认错:「为师不?是?这个意思。」 「为师知道,你心思缜密,顾虑周全,遇事喜欢多加考量,这很好。但是?——有的时候,你实在不?必多想,需知,多虑伤身?吶。」 盛隆和?颔首:「师父教训的是?。」言行得体有礼,给足了师长尊敬。 陈至微却有些郁闷:「为师没有教训你,为师就是?——你在宫里待得久了,说话都变得严肃正经,唬得为师一愣一愣的,一点不?像小时候那样有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盛隆和?露出一个笑?:「是?吗?师父很怀念小时候的弟子?」 比起之前的笑?,这笑?容更?加真实,带着几分从容不?迫。 觅瑜很熟悉这种笑?,每当他想要对她使坏,或是?设了圈套让她跳时,他都会这么?笑?。 陈至微显然也很熟悉,打了一个冷颤,连连道:「不?怀念,不?怀念,为师刚才?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当不?得数,当不?得数……」 「总之,为师决定去藏书楼,把那本书翻找出来,你二人且——先回去?等找着书了,为师再亲自登门,给徒儿媳妇解惑?」 盛隆和?思忖片刻,颔首:「也好,那就麻烦师父了。」 觅瑜闻言,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会阻止通达道人,毕竟,他刚才?的那一连串问话,可不?像是?信任守明道人的模样。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好阻止的,只是?去藏书楼找一本书,能有多大的事? 但也不?好就这么?应承下来,身?为晚辈,怎么?能让长辈忙里忙外,大冷天的去藏书楼里寻书? 更?不?要提此事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为了给她解惑,通达道人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是?以,她提议道:「夫君,不?如我们?和?师父一起去吧?三个人一起找,也能快些。」 对此,盛隆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陈至微就摆起了手,推拒:「不?用不?用,为师一个人就行了,不?麻烦你们?,不?麻烦你们?。」 盛隆和?则道:「要论人多,怎及得上我院里的那些人。与其我们?三个人去,不?如派我的手下过去,他们?做事一向麻利,想来不?用多久就能找到。」 「那更?不?行了!」陈至微手摆得更?急,「藏书楼乃宫中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要是?让师祖和?师兄他们?知道,可没有为师的好果子吃!」 「师父请放心。」盛隆和?一笑?,「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不?让任何人发觉。」 陈至微睁大眼,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师已经向师兄表明,自己去藏书楼里找书,要是?为师没去过藏书楼,却找着了书,师兄会怎么?想?」 「——不?对!」他忽然反应过来,阻止道,「是?根本就不?能这么?做!不?能做!不?许做!听?见了没有?」 盛隆和?瞥向觅瑜,笑?了一笑?,神情似是?在说,她的心愿能达成了:「既如此,我们?只好陪伴师父,走一趟藏书楼了。」 陈至微还?要推拒:「真的不?用,为师一个人就够了……」 「我知道。」他毫不?客气地应声,「所以我不?是?为了师父留下来的,是?为了纱儿留下来的,她的一片纯纯孝心,师父可不?能辜负。」 「夫君!」觅瑜窘迫不?已,热着脸,小声嗔他,「你怎么?能这么?说?」 说得她好像在献殷勤、撑表现?一样……明明她是?真心想要帮忙的。 从陈至微的表现?来看,盛隆和?的此番话语,揶揄的另有其人。 他瞪着眼,喘着粗气,最终一挥手,赌气般道:「好!你们?都跟为师来!」 第152章 出了?门, 才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天色愈发黑沉。 盛隆和蹙眉:「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不如明日再去藏书楼?」 陈至微气唿唿的, 大概是因为先?前一场经歷, 和他槓上了:「什么明日!为师就要今天去!你媳妇可?以?先?回去!但是你——你必须陪着为师!」 盛隆和也不争辩,体贴地看向觅瑜,示意:「我先送你回去?」 觅瑜不愿,抿唇道:「纱儿又不是纸煳的灯笼, 被风一吹、雨一淋就灭了?,何况我们有伞有衣,风既吹不着, 雨也淋不到, 夫君不用这?般小题大做。」 陈至微一听, 也觉得有道理,帮声:「你媳妇说得对, 这?雨下得不算大,即使淋着一点也不算什么,你何必赶她回去?」 盛隆和解释:「我没有要赶她回去,我是——」 「为师知?道, 你是在关?心她,担心她的身体。」陈至微打断他的话, 老神在在道, 「可?关?心不是这?么个关?心法。」 「别的不说,单论治气养生方面, 为师和你媳妇便比你懂得多,你听我们的, 别自说自话,自明自白。」 这?是觅瑜自相识盛隆和以?来?,头一次听见有人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说的还是「你不懂」,让她在嘆为观止的同时,一颗心也忍不住高?高?悬起。 因为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话不能这?么说啊。 盛隆和待他们好,凡事多加包容,不代表他本性宽宥,他其实?还是很小心眼?的,一旦惹着了?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会给予相应的回报。 给通达道人的回报,她没有资格过问?,给她的回报,她可?不想领受。 这?么想着,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软声撒娇:「夫君的好意,纱儿心领了?,但是真的不要紧,不过是去一趟藏书楼,没什么的,你便让我一块去吧。」 「是啊是啊,」陈至微继续帮腔,「你就让你媳妇去吧。你不是说,这?是她的一片孝心吗?那你不让她去,怎么行呢?别磨磨蹭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可?惜这?腔还不如不帮,盛隆和的神情本来?已有软化,一听这?话,立时又转了?眼?风,轻飘飘看了?师长一眼?。 陈至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挺着胸膛,撑着脸面道:「怎么,你不服气啊?」 觅瑜暗自轻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柔声唤道:「夫君。」 不知?是决定给师长两分面子,还是满足妻子的心愿,盛隆和最终没有坚持己见,状若无奈地嘆笑一声:「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三?人遂撑伞行路,一同前往藏书楼。 作为太乙宫重地,藏书楼隐于偏僻之?所,通达道人领着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并且才一靠近,就被几位守门的弟子拦住了?。 「见过师叔。」其中一位先?是恭敬行礼,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的身后,「不知?这?二?位是……?」 来?到太乙宫后,盛隆和与觅瑜的装束素淡了?许多,但也没有完全做道士打扮,尤其是觅瑜,身上披着的斗篷绝非女冠所有,对方有此一问?在情理之?中。 陈至微眼?珠一转,捻着鬍鬚,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回答:「他们是师叔的弟子,你们的两位师兄。」 守门弟子一愣,面面相觑:「师叔的弟子?那不就是——」 陈至微捻须微笑,从容颔首:「正?是奇王殿下与奇王妃。」 「这?!这?——」几人登时变得惶恐,无措地互相看了?几眼?,便欲下跪行礼。 「哎,无需多礼,无需多礼。」陈至微笑眯眯地拦住他们,「王爷与王妃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是门中弟子,你们的师兄,无需行此大礼。」 「师叔知?道这?藏书楼的规矩,只?有得师父一人许可?,或是三?位师伯师叔许可?的弟子,方能入内,但是王爷与王妃——你们总不会拦着吧?」 「是,是,这?是自然。」守门弟子连声附和,让开一条路,「师叔请,王爷、王妃请。」 先?前的那名弟子殷勤道:「今日天色阴沉,楼内昏暗难行,不知?王爷欲寻何书,可?否需要我等掌灯引路?」 「不用不用,」陈至微摆手,「师叔带他们进去就行了?。至于灯,」他想了?想,道,「是需要一盏,劳烦你们——」 立时有机灵的弟子取来?一盏,烛灯造型朴素,罩着一方顶盖,烛火在里头静静燃烧,不因为四面刮来?的风而有所晃动。 「师叔请用。楼里藏书繁多,还请师叔小心火烛。」 「知?道,知?道。」陈至微笑着接过,带领二?人进入藏书楼。 果?然如守门弟子所说,楼中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视物。 陈至微掌着灯,在前头领路。 往里走了?一段,确认外头的人听不着之?后,他「嘿」地一声笑开,美滋美味地摸着鬍鬚,摇头晃脑地评价:「这?王爷的面子就是好用,不错,真不错。」 盛隆和嗤笑:「狐假虎威的滋味自然不错。」 陈至微吹鬍子瞪眼?地看向他:「狐假虎威又怎么啦?为师教养了?你这?么久,受了?你这?么多年?的气,借你的威风得意一把,不行啊?」 觅瑜打圆场:「师父本来?就能进楼,如何能说是借威风?倒是那些守门弟子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夫君在太乙宫中多年?,宫里的人早就熟识了?。」 盛隆和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顺着她的意转移话题:「我虽然年?年?都来?太乙宫,但从未踏足过藏书楼,他们不认识我很正?常。」 她还是有些不解:「可?是,夫君往来?时,宫中都会设宴,所有弟子皆需与宴——」 「也不是所有。」陈至微插了?一嘴,「小石头的接风宴和饯别宴,只?有三?代以?内的弟子才有资格道场,其余闲杂人等都需迴避。」 觅瑜才要恍然,仔细想了?想,又迷惑了?:「那些守门弟子不在三?代之?内吗?」 她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称唿通达道人为师叔,而通达道人是紫霄真人的亲传弟子,即使再往下一辈,也还在三?代之?内。 陈至微给予肯定的回答:「在。不过他们要守藏书楼,等闲不得离开,所以?像这?种宴会,一般都是不参加的。」 觅瑜惊讶:「不参加?那……岂不是会错过许多热闹?」 盛隆和不以?为意:「这?种热闹,错过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陈至微附和着点头,文绉绉道出一声:「是也。」 「能够被派来?守楼的,都是优秀的弟子,修行有成,心志坚定,不会因为错过几场宴就心境不稳。」 「要不是小石头身份特殊,为师早就派他来?守楼,磨磨他的性子了?。」 盛隆和悠然一笑:「师父这?话可?有些矛盾,前面还说守楼弟子心志坚定,怎么后面就变成磨性子了??这?一项差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陈至微哼声,把他从前说过的话还给他:「你懂什么,这?是上天降下的魔考!你过了?,便能修行大进,过不了?,你就一直在这?守着吧!」 他哦了?一声:「所以?这?是一项苦差,专门用来?惩罚弟子的,并不像师父先?前所言,是给予优秀弟子的美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歪曲事实?!」 「弟子只?是总结了?师父的话。」 「哪有你这?样总结的!完全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师徒二?人一个气急败坏,一个优哉游哉,听得觅瑜忍俊不禁,道出心中最后一点疑惑:「这?些弟子就一直守着藏书楼吗?没有轮值换班的时候?」 「当然有,早晚课时还会锁了?门去听课,总不能为了?守楼把修行落下。」 「徒儿媳妇,你别听这?块臭石头瞎说,藏书楼乃宫中重地,如果?不是深受信任的弟子,怎么可?能被派来?守楼?想想就知?道……」 陈至微一边絮絮叨叨地回答,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 藏书楼虽然以?楼为名,但实?际上是一座塔,共有十层,二?层往上层层收紧,以?旋梯连接,是为天干,每一层设十二?间藏书室,是为地支。 楼里的每一间藏书室,都以?天干地支为命名,他们所要寻找的书,就在四层靠西北的丁亥间。 听着通达道人的讲解,看着墙壁上镶嵌的幽幽荧石,觅瑜颇感兴趣:「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塔楼,一般而言,不都是以?干坤八卦为基吗?」 盛隆和半扶半搂着她上楼,避免她因为不小心而踩空台阶,同时借力给她,不让她累着:「是有这?样一座塔楼,不过它不是用来?藏书的,而是镇邪的。」 她更加感兴趣了?:「镇邪?镇什么邪?」 他不甚在意:「不知?道,相传那里是祖师镇压妖龙之?所,塔底下埋着祖师的斩龙剑与一截龙骨,但至今没有人挖过,所以?真实?情况如何并不可?考。」 陈至微转头瞪眼?:「怎么不是真的!怎么不可?考!经书典籍上记载得清清楚楚,你别又瞎说!忽悠你媳妇!再者,除了?镇压妖龙之?外,那楼里还有——」 「师父注意脚下,若是一不小心摔了?,弟子可?腾不出手来?扶。」 「你——为师不跟你废话,赶紧上来?,替为师找书!」 就这?样一路上楼,三?人进入了?丁亥间。 许是因为有窗,藏书室里要亮堂一些,但也不足以?看清书上的字。 陈至微想了?个办法:「这?样,你们把看着像的书都挑出来?,放到门口的这?张桌案上,让为师仔细看过,不对的你们再放回去。」 盛隆和敏锐地询问?:「什么叫做『看着像的书』?」 陈至微讪讪笑着:「这?个,虽说这?本书是师父传给为师的,照理,为师应当谨记,但是……师父传给为师的书,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多,所以?……」 他伸手比出二?指宽的距离:「为师只?记得,这?本书大概有这?么厚,封页朴素,好似是藏青色,其余的……嘿嘿……都不太记得了?……」 第153章 盛隆和盯着陈至微看。 后者先是心虚, 而后一挺胸膛,摆出师长?的派头,强装镇定和不耐烦地挥手:「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书, 再不找, 天都要?黑了!」 「怎么找?」 「就、就像为师刚才说的那样, 那样找呗……」 看着师徒二人的互动,觅瑜抿嘴一笑?,决定帮通达道人一把。 「夫君,师父说得对?, 我们是该尽快找起来。」她柔婉开口,「冬日?的天本就黑得早,外头又阴雨连绵, 再耽搁下?去, 怕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陈至微忙不迭附和:「对?对?对?, 徒儿媳妇说得对?。」 「你也别觉得难找,藏书楼里的书都是分门别类的, 比如这间?,放的就都是些医道之书,你们……这个,你们就……看着办……?」 在陈至微越发虚弱的声音中, 盛隆和终于大?发慈悲,收回?目光, 看向?觅瑜, 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轻笑?:「真是麻烦你了。」 觅瑜宛然摇头,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遇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师长?。 陈至微如蒙大?赦, 举着灯往藏书室的一头走去:「我们赶紧找,赶紧找……为师从这头开始, 小石头从另外一头开始,至于徒儿媳妇,就从中间?开始吧。」 盛隆和没有採纳师长?的建议,迳自带着觅瑜去了另外一头,反正左右两边都有书架,他们一人一边,不耽搁翻找。 觅瑜虽觉得他不必如此,但也没有拒绝,比起独自一人,她自然更乐意待在他的身边,而且她也有话想要?问他。 她小声道:「先前在师父的书房里,夫君为何那般情状?」 他的目光掠过一排排的书,道:「什么情状?」 「谈及守明道长?,便冷言冷语……」她轻声道,「我知?你不喜他人,然而正如师父所说,不过是一本书,夫君无需如此在意……」 尤其?是「弟子僭越了」这一句,可不像通达道人以为的那样,是在诚心认错,而是隐忍不发、按下?不表。 她不觉得他的态度僭越,但也同样不觉得通达道人的想法有错,只是一本书而已?,一本不小心被夹带走的书,能掀起什么风浪? 盛隆和抽出一本书,看了眼封面,又放回?去,语气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是在小题大?做,但这里头就是有许多说不通的关节。」 「师父心宽,奉行人生在世、难得煳涂的道理,但我不同,我不喜欢模稜两可,更不要?提此事与陈至坚有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陈至坚?是指守明道长?吗? 觅瑜疑惑:「他怎么了?」 「他——」盛隆和顿了顿,「回?去再同你说,我们先把书找出来。」 觅瑜也清楚,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遂应声颔首,转身到对?面的书架上翻找。 就这样找了几排书架,两人的手头都积了一摞书,被盛隆和拿去放到了桌案上,觅瑜则继续寻找。 密密麻麻的雨声中,天色逐渐阴沉,直到再也看不清书本的颜色。 盛隆和放完一摞书回?来,扬声询问:「师父,还有多少?书架没找?」 陈至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为师看看啊,一、二、三……还有三排书架,快了快了,为师自己找就行,你们先去桌边坐着,休息休息。」 他表示怀疑:「确定快了吗?桌上可还有一堆书呢。」 「哎呀,如果为师能在剩下?的三排里找着书,那自然快了,如果不能,到时为师把灯烛往桌上一放,你们帮忙一起翻找,不也快了吗?」 「万一桌上的那些书里,也没有师父要?找的呢?」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要?是没有,那就说明你找得不尽心,明天继续和为师一起过来找!」 盛隆和没有再说话,但觅瑜知?道,他一定是勾起了懒洋洋的笑?容,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恣意,既优哉游哉得气人,也英俊潇洒得迷人。 可惜天色实在太黑,她只能隐约瞧见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神情。 「夫君……」她小声笑?着唿唤,伸出手。 盛隆和配合地握住。 一缕寒风在这时幽幽穿过。 觅瑜一怔,正自疑惑,藏书室里明明关了窗,这风是从哪里来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就听见陈至微发出一声痛唿:「哎哟!是谁!谁在——」 盛隆和握着她的手勐然一紧,她的心也在同一时刻重重一跳。 发生—— 惊疑不定间?,觅瑜被盛隆和拉到身旁,听见他快速而又低声的叮嘱:「闭气,莫出声!」 也是在这一息,书架对?面传来一阵动静,书本接连的翻倒掉落声,夹杂着陈至微的吃痛闷哼,听得她心惊肉跳,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她被盛隆和快步带到一处角落,藏入更深的阴影里。 「待在这里别动。」他在她耳边低声叮嘱。 不等她回?过神,耳畔的那阵热意就消失了,紧握着她的手也松了开,留她一人在黑暗中,被惶恐不安的情绪包裹,一颗心砰砰直跳。 伴随着灯盏碎裂的声音响起,藏书室里彻底陷入漆黑一片,觅瑜犹如惊弓之鸟,被狠狠吓了一跳,差点忘记了闭气的叮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通达道人怎么样了?盛隆和去了哪里?准备做什么? 还有闭气,他为什么要?让她闭气?是那缕带着淡香的寒风有毒吗?没关系,她有醒神露,只要?闻一闻,就能确保清醒,但是他没事吗,他—— 觅瑜的思绪乱成一团,心慌意攘间?,也不知?自己想了什么,只徘徊着取出醒神露的念头,中途还险些失了手,直到一阵清香拂过鼻尖,才勉强镇定了些许。 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有人偷袭,并且来人本事不小,会用迷香,不过没关系,她也有迷香,可以以毒攻毒,迷晕对?方—— 陈至微发出一声大?喊:「快追!」 觅瑜的心被吓得狠狠一跳。 然后,她才迟缓地反应过来,来人被赶跑了。 结、结束了吗?好像是没声音了,但是她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耳边是急促的雨声,如鼓点一般,混杂着她的心跳—— 陈至微的喘气声隔着几排书架传来:「快!快!他跑去——你怎么不追啊?」 「不行,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我不能留纱儿一人在这里!」盛隆和断然拒绝,压低的声音逐渐接近,似乎是离开了师长?身边,正在朝她走来。 陈至微的气喘得更急了:「为师不是人啊?你放心,有为师在,你媳妇不会有事的!你快去追!不能让那个傢伙跑了!居然敢闯藏书楼,偷袭为师——」 一点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映照出盛隆和的脸庞,与觅瑜惊慌不安的目光对?上。 他快步朝她走来,唿唤:「纱儿!」 觅瑜身心一松,跌跌撞撞地跑进他的怀里:「隆哥哥!」 他紧紧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如此一番温存过后,他才松开怀抱,领着她去往通达道人的身边。 陈至微半躺半坐在地上,倚靠着书架,捂着胸口,皱着眉,喘着气,似乎很不好受。 周围书本散落,灯盏碎裂,一片狼藉,彰显着之前发生过的激烈搏斗。 看见盛隆和牵着觅瑜走来,陈至微有些发愣:「你拿着什么东西?怎么能发光?」 盛隆和道:「是夜明珠。」 对?方听了,先是一气:「有这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让为师在黑灯瞎火里摸索,一面怕误伤了你,一面怕被你误伤!你你你——你能不能靠谱点?!」 然后催促:「好了,现在你媳妇已?经过来,你不用再担心了,快去追!」 盛隆和不为所动,拿着夜明珠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口中淡淡道:「我若是早点拿出来,这会儿躺在地上的,就不止师父一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师父也当真大?胆,来人明显不善,出手即杀招,师父竟还掌灯不熄,如果不是弟子打碎灯盏,师父还准备当多久的活靶子?」 陈至微一噎,有些心虚地辩解:「为师、为师是一时没有想到——不对?,为师是为了藏书楼考虑,要?是一个不小心着了火怎么办?你才是太大?胆了!」 接着,他又故作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别看了,为师身上的伤,为师自己清楚,不用麻烦你!」 「你才是该赶快——徒儿媳妇,你快过来劝劝你夫君,让他去追那个傢伙!再不追,就真的追不上了!」 「不行。」盛隆和还是拒绝,拧着眉,露出严肃的神色,「他的身手很好,几乎没有被我伤到,我不确定他是真的被我赶跑了,还是假装不敌。」 「说不定这会儿,他就藏身门外,等着趁我不备出手。」 最后一句话让觅瑜有些后背生寒,蹲下?身,靠近他:「隆哥哥……」 盛隆和握住她的手,朝她安抚一笑?:「别怕,我在这里。」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觅瑜的脸色稍有好转,心中一定,想出一个法子来:「我、我身上带着迷药,寻常人闻之即倒,不如——?」 盛隆和尚未开口,陈至微就像是被提醒了,一面往怀里摸索,一面迭声附和:「对?对?对?,解药,解药,刚才的那阵风里掺着迷魂香,你们——」 他停下?动作,有些纳闷地看向?二人:「不对?啊,你们怎么没晕呢?」 第154章 盛隆和与觅瑜对视一眼。 前者镇定自若, 后者充满茫然。 「师父忘了,两年?前的冬日,差不多也是在这时, 弟子曾经中过一回招。」盛隆和道?, 「师父为此特意配置了解药, 给弟子服下。」 陈至微想起来了:「对对,为师当时还奇怪,你自幼受沐药浴,按理来说应当百毒不侵, 怎么会被迷倒。」 「后来为师才弄清楚,你只?是有点迷煳,没晕, 晕的是你的护卫, 导致你被贼人所伤, 要不是有徒儿?媳妇——」 「等等,」他话音一顿, 连连说了几声「不对」,陷入惊疑不定的思索,「两年?前,也是在这个时候, 你中了差不多的招,那、那岂不是说明——」 「我说过, 」盛隆和淡淡接口?, 「当初被推出?来的,并非真兇。」 通达道?人越发惊疑不定。 「可、可是大家都看到?了, 证据确凿,清清楚楚——」 「那么刚才袭击我们?的又是谁?」 陈至微哑口?无言。 他的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仿佛心中正在捲起一场惊涛骇浪。 觅瑜听得似懂非懂,他们?是在讨论盛隆和两年?前遇到?的追杀吗?今晚来偷袭的,就是当初的行兇未遂者?可这件事不是解决了吗?怎么又—— 她满腹疑惑,正想张口?询问,盛隆和就在此时看向她,关切道?:「你还好吗,纱儿??刚才的那阵迷香虽然淡,但效力非常,你有没有事?」 陈至微也被提醒,继续伸手进怀中摸索。 「对对,为师知道?,你师从?清白观,想必和小石头一样,自小受沐药浴,不怕寻常的迷药毒药,清白观亦有独门的清醒之法。」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先闻一闻解药比较好,这是为师特意配置出?来的,就算刚才那香不是两年?前的迷香,你闻了也没事。」 他摸索一阵,摸出?几个瓷瓶,但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有些尴尬地讪笑:「这、这个,为师好像没有随身携带解药……」 盛隆和无声嘆出?一口?气。 觅瑜贴心地解围:「不要紧的,我现在神思清醒,没有半分迷煳,师父不用担心。」 「哦,好、好,不担心……」陈至微的窘迫之情稍缓,收起瓷瓶,扶着书架,在盛隆和的帮忙下站起来。 见他捂着胸口?,迟迟不迈出?步子,盛隆和微微蹙眉:「师父伤得很?重?」 陈至微摆摆手:「不重不重,为师能走……」 然而,他不仅说话的声音虚弱,还喘着气,完全不是没事的模样。 盛隆和自然也察觉了出?来,招唿觅瑜:「纱儿?,来看看师父的情况。」 陈至微连连摆手阻止:「不用不用,为师好得很?,要看等回?去了再看,现在我们?先想法子出?去。」 「既然你说,那个人可能守在门口?,伺机而动,不如我们?从?窗户走?虽说这里是四楼,但为师的身手还可以,有你在,徒儿?媳妇也不会有事。」 「还是为师大喊救命,把下面的守门弟子喊上来?可是为师不知道?他们?的身手如何,万一他们?不敌贼人,反送了性命,就不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盛隆和道?,「我自可唤人前来。」 他从?腰间取出?一枚乌哨,送至唇边吹响,顿时传出?一阵低鸣,听起来像某种不知名?鸟儿?的叫声,既清晰又不突兀,完美地融入夜色里。 不多时,便有两道?身影自窗外跃入,朝他恭敬行礼,正是酇白与云峰。 陈至微「嚯」了一声,小声惊嘆:「了不得,了不得。」 觅瑜在初次遇见类似的情景时,同样暗嘆不已?,不过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这些暗卫的神出?鬼没,遂维持着镇定的神色,站立在盛隆和的身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盛隆和单手负背,淡声吩咐:「方?才有贼人行刺本王,此刻逃脱入楼,不见踪影。你们?加紧派人搜查,同时去一趟紫霄真人处,就说——」 「奇王遇刺,传令搜宫,一概人等,没有授意,皆不得擅动。」 二人领命离去。 陈至微震惊不已?:「你你你——你要搜宫啊?」 「不错。」 「这、这——有必要吗?」 「怎么没必要?行刺奇王乃谋逆大罪,搜宫理所应当。」 「可是,那个人一开始是冲着为师——」 「他是冲着我来的,」盛隆和打断他的话,「之所以会偷袭师父,一是因为师父掌着灯,黑暗中他能确认位置的只?有师父,二则是为了引我过去。」 「从?他的招数来看,他应该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先用迷香迷倒纱儿?,再出?手对付师父,趁着我顾此失彼的时刻,将我一击毙命。」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没有料到?我们?三?人都保持了清醒,也没有料到?今天下了雨,要不然,这会儿?他说不准就在外头放火了。」 陈至微唬了一跳,四下张望,仿佛下一刻就会有火舌从?黑暗中蹿出?来:「放火?会吗?」 盛隆和嘲讽一笑:「谁知道?呢?一旦火势起来,我们?被困在藏书室里,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跳窗,然而这里是四楼,寻常人跳下去,焉能有命可活?」 陈至微思考:「你肯定是能活的,为师也勉勉强强能活,至于徒儿?媳妇,你可以抱着她下去——」 「倘若纱儿?中了迷香,师父身受重伤,我也难以支撑呢?届时又会如何?」 陈至微没了声。 半晌,才愕然开口?:「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想要我们?的性命?」 「不是我们?,是我。」盛隆和道?,他的声音轻而低,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藏着令人胆寒的愠怒,「你们?是被我连累的。」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环顾周围书架,扬起一缕轻哂的笑。 「我记得,藏书楼的规矩是,医道?之书置于丙丁两层?壬癸之层虽也有医书,但过了辛层,楼间便会落锁,只?有紫霄真人亲自到?场,方?可打开。」 「是啊。」陈至微有些疑惑地应声,「怎么了?」 觅瑜心有所感:「难道?说……?」 盛隆和朝她颔首,回?应她的猜测,对于通达道?人则没有多言,只?道?:「师父若当真无事,不妨翻阅一下医书,看看能不能找到?想要的那本。」 「不过,以我个人来看,应当是找不到?的。」 陈至微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不到??这本书不在这里吗?」 盛隆和道?:「这就要问师父的师兄了。」 陈至微下意识纠正:「那是你师伯,你——」 他话音一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终于回?过了味,睁大眼,神色露出?几分震惊,几分不可置信,几分沉思。 「不……不对……」他喃喃念着,摇着头,似乎陷入了某种困扰,「为师……为师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边说边往后退去,脚下不妨绊倒散落的书籍,打了一个趔趄。 盛隆和伸出?手,但见对方?能自己站稳,又收了回?去。 陈至微也不需要他的帮忙,略带僵硬地挥手:「让为师静一静……」 他没有阻止,只?提醒道?:「师父莫要离开得太远,以免突生变故,弟子赶不过去。」 「为师知道?,为师没有受伤……」 看着通达道?人的身影在不远处停下,觅瑜有些担忧地看向盛隆和,轻声开口?:「师父他——」 他示意她不必担心:「师父会想明白的,给他一点时间。」 她摇摇头:「夫君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指师父的伤势。师父一直念着自己没有受伤,是不是——」有欲盖弥彰之嫌? 盛隆和闻言,看了一眼通达道?人,询问她:「你觉得师父的情况如何?」 觅瑜蹙眉:「我没有诊脉,只?能简单从?师父的举动判断,应当是胸口?处有瘀伤,如果师父一直气喘,或许胸骨也有伤,需要赶紧处理。」 「这点不用担心。」他道?,「我刚才特别注意过,师父的胸骨没有断。」 她浅浅松了口?气:「那就还算好……」 盛隆和一笑,拉过她的手,关切道?:「你也别只?想着师父,好歹在意一下自己,那迷香效力非常,你确定真的没事吗?」 她点点头:「真的没事,我没有吸入多少?迷香,又闻了醒神露,现下十分清醒,夫君要相?信我的医术。」 他温和道?:「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你是头一次经歷这种事,我还半途舍了你,留你一人在黑暗中,你怕不怕?」 「有一点……」觅瑜顿了顿,小声改口?,「有不少?害怕。」 她没有说实?话,当时的她几乎被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通达道?人的一声大喊,才把她的魂叫回?来。 不过这也不全然算是一件坏事,倘若她神思清明,清楚他们?正在遇险,说不定会受到?更多的煎熬,不如浑浑噩噩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直到?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仍然心有余悸。 盛隆和看出?她的不安,俯身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畔低语:「纱儿?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 她在他的怀里点头:「嗯,纱儿?相?信夫君……」 他轻笑:「怎么又叫回?夫君了?方?才不是喊我隆哥哥吗?」 她亦莞尔,却没有喊回?去,而是唤他:「瞻郎……」 他也笑着应了:「我在这里。」 氛围一时充满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通达道?人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张张口?:「为师——」 他的话被一阵动静打断。 大批护卫鱼贯而入,齐齐向盛隆和跪地行礼。 领头的朱湛上前:「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盛隆和松开怀抱,将觅瑜揽至身侧,收起多余的神色,询问下属:「搜到?人了吗?」 朱湛垂首回?禀:「属下无能,目前正在搜查中。」 盛隆和闻言,不见喜怒:「传令给紫霄真人了吗?」 「回?王爷,已?经去传了。」 「好,」他道?,「随本王下楼。」 第155章 盛隆和带着一行人下了楼。 守门弟子还是原来的几个, 但情态与?之前截然不同,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 通达道人看在眼里, 神情流露出几分不忍, 大概是觉得他们无辜受累。 盛隆和面色不变, 此时的他不是?太乙宫弟子?,而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奇王。 他淡声询问:「你?们可曾见过什么人进楼?」 口吻轻飘,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要紧的事,却令人不寒而慄。 守门弟子?战战兢兢地回答:「不曾……不曾见过……」 他道:「是?不曾, 还是?不知道?」 守门弟子?不安地相互看了几眼,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朱湛解释:「你?们确保没有别的人进楼吗?都好好在门口守着?不曾懈怠?」 「是?、是?,我等、草民——贫道——不敢欺瞒王爷——」 盛隆和又问:「前几日, 还有谁来过这?里?都说清楚, 不要遗漏。」 守门弟子?不敢怠慢, 一五一十地道来,有些说漏、说错的, 互相之间还会补充纠正。 觅瑜不识得太乙宫中人,不清楚他们口中的师伯师叔是?哪几位,但有一个名?字她很熟悉,那就是?通达道人的师兄, 他们今日来藏书楼的原因,守明道人。 「守明师伯掌管宫中诸事, 每隔、每隔几日, 便会来藏书楼巡视,昨日乃是?例行巡视……」 正问着话?, 紫霄真人也?到了,身后跟着数名?青袍道士, 看样子?是?和通达道人一辈的,守明道人也?在其中。 大批护卫紧随其后,提灯执仗,将整座殿堂照得灯火通明,氛围肃穆。 紫霄真人赤白着一张脸,领着一众道士,惶惶下跪行礼:「参见王爷——王爷——」 「真人不必多礼。」盛隆和给了两分薄面,「先?前发生?的事,想必真人已经听说了,话?不多谈,还请真人奉本王令,带人搜宫。」 「是?、是?,贫道谨遵王爷之命。」紫霄真人唯唯应声,「只是?太乙宫广阔,少说也?有数百间宫室,恐怕无法在一夕之间搜查清楚,倘若惊动了贼人——」 「贼人?」盛隆和一声轻笑,打断他的话?,「谁同真人说了这?两个字?那分明是?个刺客,预谋行刺本王,想要本王的命。」 紫霄真人的额头渗出一点冷汗:「这?——这?——」 觅瑜能理解对方的想法,行刺奇王乃谋逆大罪,一个不小心就能牵连整座太乙宫,不如贼人来得可大可小,留有余地。 紫霄真人年事已高?,冒着寒冬夜雨赶来,处理如此棘手的事件,依着觅瑜的心思,是?不愿意为?难这?样一位华发老者?的,但盛隆和不同。 他带着淡淡的笑意,缓缓道:「难不成,真人是?想要包庇谁?」 紫霄真人心头一凛,诚惶诚恐地行礼:「贫道不敢!」 盛隆和倏然收起笑容,沉声呵道:「那就传本王的命令,搜宫!」 身为?奇王时,他一直示以潇洒恣意的面目,此番冷言冷语、不怒自威,太乙宫中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持重如紫霄真人,也?不禁变了颜色。 「是?、是?!」对方惶惶应了一声,就欲领命。 却被人出声阻止:「且慢!」 来人踏前一步,觅瑜惊讶地发现,竟是?守明道人。 她在暗中打量,见其衣袍半湿,发冠微乱,一副冒雨赶来的模样,心下越发生?疑。 先?前在藏书室里,盛隆和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差不多直白地暗示了,在两年前和今晚偷袭他的,就是?守明道人。 觅瑜相信他的推断,所以此时此刻,看见守明道人跟随紫霄真人前来,甚至主动出声,让他们注意到他的存在,她感到既惊讶,又不解。 他不是?应该极力隐藏自己吗?为?何这?般大大方方的,神情还镇定自若,没有半点异色?难道他留有后手?抑或是?想好了退路? 觅瑜在一边百思不解,盛隆和则波澜不惊,发出一声评价:「奇怪,本王只派人传信给了真人,不曾命告知旁人,如何来了这?么多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他瞥向护卫之首的朱草:「可是?你?等走漏了消息?」 他这?话?明面上?是?在问责护卫,实际却是?在质问紫霄真人。 唬得后者?连忙回答:「启禀王爷,护卫来传信时,贫道正在同弟子?商讨年关事宜,听闻宫中发生?如此大事,贫道与?弟子?不敢轻忽,匆匆赶来,向王爷请罪。」 盛隆和听了,没说什么话?,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看向守明道人,询问:「道长有何高?见?」 对方行了一礼:「回王爷,正如家师先?前所说,太乙宫上?下宫室繁多,若是?一间间搜查,不知道要搜查到什么时候。」 他的话?音平稳,语气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盛隆和的语气比他更静:「无妨,本王人手充足,也?有的是?时间。」 守明道人恭敬地笑了一下:「王爷自是?泰然,只是?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会引起人心不安——」 盛隆和打断他的话?:「道长是?对本王的决定有意见?」 「不敢。」他恭敬道,「贫道的意思是?,王爷与?其大张旗鼓地搜宫,不如召集宫中所有人,看谁的模样与?刺客相像,再行查验,如此便可事半功倍。」 紫霄真人一惊:「至坚!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刺客怎么可能是?我太乙宫中人?!」 「是?啊,」后头有道士附和,「师兄,你?这?出的什么主意?」 「徒儿也?不认为?刺客是?宫中人。」守明道人不徐不疾地回话?,「不过兹事体大,不容有半点闪失,还是?谨慎一点的好,相信王爷自会查明真相。」 盛隆和看着他,发出一声轻笑:「道长这?话?,可是?将本王架在了高?处。」 紫霄真人流的汗更多了,紧张不已地开口:「王爷恕罪,至坚不是?——」 盛隆和竖起手掌,示意其噤声。 「好,」他盯着守明道人,道,「本王就先?从你?开始。」 「来人,」他沉声喝令,「给本王拿下他,搜查他的住所!」 立即有护卫领命上?前,制住守明道人。 这?一番变故突生?,让紫霄真人大惊失色:「王爷!王爷息怒!」 后头的道士里也?起了一点骚动,但都摄于?盛隆和的威势,不敢有太过的表现,甚至把头垂得更低,屏气无声。 觅瑜本以为?通达道人会有什么反应,却见后者?一反常态地安静,神情凝重,并且看上?去,这?凝重不是?针对守明道人的,而是?他自身。 她暗自心惊,直觉有不妙的事情发生?,然而在现下这?种情境,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表。 不同于?紫霄真人的惊慌,守明道人在被护卫拿住时,虽然也?有惊愕,但很快归于?镇定,开口:「敢问王爷,不知贫道有哪句话?不妥,惹得王爷不喜?」 「没有,」盛隆和轻笑,「你?说得很好,本王採纳了你?的提议,所以命人将你?拿下,因为?本王觉得,你?与?那刺客的身形,就有几分相像。」 紫霄真人越发张皇,陈情道:「王爷容禀,至坚一向性情温厚,对王爷素来恭敬,从无冒犯之心,不可能会行刺王爷!」 「更何况,自申时正起,他一直在与?贫道商议宫中事宜,没有行刺的时机,这?一点,其余弟子?都可以作证,请王爷明鑑啊!」 盛隆和笑容依旧,轻飘飘道了一声:「是?吗?」 他打量着守明道人,目光带有几分逼视:「可本王就是?觉得,他与?那刺客的身形相像。真人说,该如何是?好?」 紫霄真人张口结舌:「这?、这?——」 很显然,他不觉得盛隆和说的是?实话?,认为?是?弟子?发言莽撞,惹恼了奇王,才会招致这?场无妄之灾。 可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 盛隆和是?王爷,是?太子?,他的话?就是?令旨,他说像,就是?像,他要拿人,就能拿人,任何人违背不得。 这?是?君臣之分,上?下之分,在场所有人,皆以他为?尊。 「说起来,」盛隆和淡淡开口,「两年前,本王也?在这?里遇了一回刺,当时的真人也?像现下这?般,信誓旦旦地保证,逆贼非宫中人。」 「然而最?后的结果又是?如何?若非本王心善,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太乙宫早已成了另外?一番模样,本王更不会有今日这?场遭遇。」 他发出一声轻笑:「宫中如此卧虎藏龙,真人可真是?御下有方。」 紫霄真人越发惶恐,额头冷汗频出:「王爷、王爷言重……两年前的旧事,与?今日之事,实不为?一桩……两者?……不可混淆……」 盛隆和倏然冷了面色:「真人是?在教本王破案?」 紫霄真人迭声告罪:「贫道不敢!贫道不敢!」 「那就别在这?里拦着本王。」他冷冷道,「本王敬真人是?太乙宫主,对真人礼让三分,不代表真人可以随意置喙本王。」 「本王说要搜宫,便是?搜宫,说要查人,便是?查人,真人可明白?」 「是?、是?……王爷请、王爷请……」 紫霄真人彻底不敢有二话?,退让至一边。 倒是?守明道人的神色愈发镇定,道:「王爷既然这?么说,贫道也?不敢为?自己分辩,不过清者?自清,相信等王爷搜查完贫道的住处,便会知晓是?非黑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盛隆和看着他,微微一笑:「本王等着。」 第156章 守明道人的庭院没有搜查出什?么?结果。 觅瑜对此并不意?外, 对方如此镇定,很明?显有所倚仗,想来之后的审问也问不出什么, 除非严刑拷打。 不过现在尚无明确的证据, 证明?守明?道人就是刺客, 贸然施以严刑,只?会加深众人的疑异,就算盛隆和是奇王,也不能这么?做。 觅瑜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 当紫霄真人听闻禀报,松了?口气,向盛隆和进言, 是否能放了?弟子, 后?者却置若罔闻时, 她就忽然不确定了?。 如果盛隆和这时的身份是太?子,她敢肯定他会放人, 因?为太?子行事必须名正言顺,但他现在是奇王,性情乖张的奇王,放不放人, 就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一如此刻,见迟迟得不到回应, 紫霄真人再度开口:「王爷……?」 「本王还有话要问。」他道。 一个简洁明?了?的回答, 直白,不占理, 颇有以势压人的嫌疑。 但他就是可以这么?做,因?为他是奇王, 身份居众人之首,言出令随,他认定了?守明?道人有罪,哪怕查不出证据,也能继续扣着不放人。 紫霄真人对此唯唯应声,不敢有半点异议,在场的其余道士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俯首帖耳,默不作声。 风雨下的一片静谧中,通达道人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出。 他捂着胸口,皱着眉,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虽然不像在藏书室时那样喘着气,但说话声较之平常虚弱了?许多:「为师……咳咳……」 「师父?」觅瑜关切地上前。 盛隆和也转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至微?」紫霄真人惊疑不定,「你——」 陈至微摆摆手,边咳边道:「没事,为师——我没事,就是、就是被风吹了?,咳咳……有些咳嗽……」 「我——我想,这里应该没有我什?么?事,所以——是不是能先回去,咳咳……」 觅瑜听着他说话,心暗暗一沉,因?为受凉而引起的咳嗽,声音怎么?会这般空洞?分明?是肺气有伤,通达道人竟然伤到了?肺腑吗? 盛隆和也听出了?不对劲:「今日之事,是弟子连累了?师父,还请师父见谅。来人,送道长回房。」 觅瑜向盛隆和投去无?声请求的目光。 她知道,他不会放心她独自一人离开,哪怕有护卫在旁也一样,尤其是出了?今晚这桩事后?。 但她真的很担心通达道人,虽说对方就是医者,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病,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怀疑他能不能撑到回去。 不知是不是抱有同?样的想法,盛隆和在片刻的犹豫后?,同?意?了?她的请求:「夜色已深,王妃也早点回房休息。」拨了?以朱湛为首的一列护卫给她。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少暗卫跟随。 而紫霄真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里有一位奇王的师长,深得奇王的敬重,并且这师长是他的弟子,可以让他说两句话,转圜一下僵硬的场面。 「至微,你——你看这——」 陈至微还是摆手,低低地咳嗽,不知是在让真人放心,他没有大碍,还是表示此事由奇王做主,他无?权过问。 守明?道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护卫在搜查他的庭院时,他始终维持着镇定的神色,既不慌张也不愤怒,做足了?得道高人的淡然自若模样,直到此刻,才有了?一点变化。 他微微笑着,叮嘱:「师弟,冬雨寒凉,当心身体。」 盛隆和的眸色倏然一冷。 陈至微看向守明?道人,看得沉默而又认真,似乎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他缓缓咳嗽一声,咳声沉闷低哑。 「师兄……也要多加保重。」 风雨不歇。 回去的途中,通达道人一直在咳嗽。 觅瑜听得忧心不已,询问他是否要停下来歇一歇,顺带把一把脉,看看是哪里不好。 陈至微拒绝了?:「不用,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清楚,为师——为师很好,咳咳咳……」 觅瑜心道,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模样,但她也知晓,尽快回去才是上策,外头?风大雨急的,便是停下来歇息,也好不了?多少,说不定还会病上加病。 一行人加快脚步,往上善若水居行去。 好不容易回房,尚不及安顿下来,通达道人便脚步一晃,弯下腰,咳了?一大口血,被朱湛眼疾手快地扶住。 觅瑜花容失色:「师父!」 朱湛扫了?眼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通达道人的脸色,沉声道:「道长这是中毒了?!」 觅瑜自然也看了?出来,通达道人嘴唇乌紫,面色发?青,吐血暗沉,又有急喘、胸闷,是很明?显的中毒症状。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吩咐:「快把师父扶到椅子上,让师父坐好!」继而上前,从怀中取出琼露丸,欲给对方服下。 说话时,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取药时,她的手也有些发?抖。 通达道人喘着气摇头?:「不——不——」 她动作一顿:「不用服药?还是不可服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不可……」 琼露丸为太?乙宫秘药,不说能解百毒,也可护住心脉,做救急之用,通达道人此刻中毒吐血,性命危急,照理,服用琼露丸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精通医道,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摇头?一定有其道理,所以觅瑜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放下琼露丸,转而取出保心丸。 「师父,这是清白观的保心丸,效果与琼露丸差不多。」她快速报出制丸的几味主要药材,「可以服吗?」 陈至微喘着气,思?忖片刻,费劲地点点头?。 觅瑜连忙将药丸递给朱湛,由后?者餵着通达道人服下。 果然,服下之后?,陈至微的脸色稍有好转,气也不喘得急了?,唯独嘴唇仍然乌紫,表明?毒素没有清除,只?是被暂时压制。 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药房……针灸……」 这话说得明?白,无?需觅瑜解释,朱湛便命人去药房取来针灸所需器具,一一摊开放在桌案上,又扶着通达道人坐正。 就这样,由通达道人口述穴位,觅瑜听穴施针,完成了?一场针灸。 之后?,陈至微的脸色又好转了?一点,觅瑜却蹙眉不展,因?为从针灸的手法来看,这仍然只?能压制毒性,而无?法清除。 「师父——」 陈至微摇摇头?,像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有气无?力道:「此毒不同?寻常,为师也——也想不出快速的解毒之法,只?能徐徐图之……」 朱湛问道:「不能放血祛毒吗?」 「不能。」觅瑜忧虑地回答,「银针扎在颈部,说明?毒素已至上三经脉,若是放血,毒素会流入整个五脏肺腑……」 陈至微颔首,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徒儿?媳妇说的很是,不愧是清白观的高徒……刚才也是用清白观的……丹丸,救了?为师的命……不错,不错……」 觅瑜勉强笑了?笑,不确定他在这种时候说笑,是真的有这份心思?,还是为了?安慰她。 「方才,我观师父的后?颈处,有一个小?小?的针孔。」她道,「师父是被针扎了?,才中毒的吗?若是如此,师父可留有淬毒的银针?」 陈至微摇头?:「为师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当时,为师只?觉得脖子一痛,叫唤了?一声『是谁』,就被人打了?一掌,陷入了?混战……」 「现在想来,为师在那时就已经中招了?,只?是为了?防止为师意?识到,来人才紧跟着补了?一掌,转移为师的注意?力……」 觅瑜听着,心中升起一阵失落。 清白观以医立道,擅望气、治脉、解毒,她虽非观中弟子,但也习得了?不少秘术,如果能够拿到淬毒的银针,她有七成的把握可以配置出解药,现在…… 同?时,她也有些心惊:「那个人一上来就扎了?师父?可是,夫君不是说,那人是冲着他来的吗,怎么?会对师父——难不成是认错了?人?」 朱湛面露紧张:「这么?说,殿下岂不是也中了?毒?」 觅瑜跟着心中一紧,虽然理智告诉她,盛隆和应该没有事,但情感让她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回忆当时的情景,以及盛隆和的一应状态。 陈至微让他们放心:「此毒效果霸道,中即失力,像为师一样,要被人搀扶着才能行走,咳咳……」 「小?石头?有精力搜查宫室,夜审嫌犯,一定没事——」 闻言,觅瑜心下稍宽,但也多了?一项不解:「中即失力?可是,师父在藏书室里时,明?明?——」 陈至微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那是为师察觉到不对劲,暗中封了?自己的经脉,才支撑了?一段时间……」 觅瑜越发?不解:「师父为何要这么?做?如果早点告诉我们——」 封经脉倒是能理解,藏书室里无?法针灸,一旦毒发?,只?能用保心丸获得短暂的喘息之机,难以像现在一样稳住情况,会变得更加棘手。 陈至微道:「当时,敌人躲在暗处,情况尚不明?朗,为师不想让你们担心……」 觅瑜继续问道:「那后?面护卫来了?,师父为何不告诉我们真相,早早回到庭院?」 中毒不同?于一般受伤,不能耗费一点时辰,越早解毒越好,方才的情形险之又险,但凡晚上一时三刻,她便是把所有保心丸都给他服下,也回天乏力。 这是医者最基础的学识,她不相信通达道人不懂。 陈至微哑声回答:「为师知道,但是……为师当时,就是想留在那里,等?待一个结果……一个——咳咳咳……关于师兄的结果……」 第157章 觅瑜心中一跳。 通达道人此言何意?他想要等待什么结果?又等出了什?么结果?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守明道长他……?」 陈至微皱着眉, 不知是觉得身体难受,还是心上难受。 「为师不清楚……」他缓缓摇头,「但是, 为师, 还有你, 徒儿媳妇,要相信小石头的推断……」 觅瑜真挚道:「纱儿自然是相信夫君的。」 说罢,她关切地看向师长?:「师父所中之?毒,虽然被暂时压制, 但并?没?有清除,接下来——」 她本想说,接下来她会尝试各种解毒之?法, 还请师父配合, 但被对方打断了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陈至微摆摆手, 低咳两?声:「徒儿媳妇无需担心,为师、为师自有妙计, 咳咳……」 觅瑜眼前一亮:「师父有解毒的法子了吗?」 陈至微没?有立即回答,定定地看着桌案,有些出神。 半晌,他才颔首道:「不错……只?是这法子快不得, 为师、为师需要闭关三年,你……劳烦你跟小石头说一声, 让他……不用担心……」 觅瑜一怔:「闭关三年?」 他点点头:「对, 闭关……三年……」 他一边说,一边撑着双臂站起身, 拒绝朱湛的搀扶和?她的陪同,蹒跚着脚步, 一步一挪地往堂后行去。 「为师这便?打包行李……马上就走?……你们……不用送,不用送……」 「师父?」 「不用过来……不可过来……」 觅瑜立在原地,目送着通达道人的身影消失在隔断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什?么样的毒需要闭关三年才能解?从先前的情形来看,这是一种性?烈的毒药,发作快,散得也快,就算以偏方解毒,也不需要三年之?久…… 当?然,也许是她见?识浅薄,世上当?真有这样一种毒,必须闭关三年方可解毒,可是,通达道人的反应—— 「王妃容禀。」朱湛低声道,「依属下之?见?,所谓的三年闭关,恐怕是道长?为了避免王爷与王妃担心,杜撰出来的虚言,实际上根本没?有解毒之?法。」 觅瑜一惊:「你是说——?」 朱湛点点头。 她的心立即悬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迈开?步子,想要跟进里?屋。 走?出两?步,又停下,侧首看向他,吩咐:「劳烦你派两?个人回庭院,叫青黛和?慕荷过来,就说,通达道人中了毒,她们自会知晓如何行事?。」 「属下遵命。」 朱湛前往屋外差人,觅瑜则转进隔断之?后,寻到了正在打包行李的通达道人。 「师父?」 看见?她,陈至微难得显出几分疾言厉色,呵斥:「为师不是说了,不可过来吗?你怎么不尊为师之?命?!咳咳咳——」 「师父息怒。」觅瑜告罪,「觅瑜是忧心师父的情况,所以才——」 陈至微咳得更厉害了。 「为师能有什?么情况!为师好得很!咳咳咳——你、你既然如此不尊师命,那?为师——咳咳……也不必打包行李了,为师这就走?!这就去闭关——」 眼看通达道人忿忿把包袱往案上一扔,就要抬脚走?人,觅瑜连忙阻止:「师父且慢,请听觅瑜一言,师父所中之?毒,觅瑜或有解法——」 「你能有什?么解法!这毒连为师都——都要闭关三年,想不出快速的解毒之?法,你——咳咳咳——你能有——咳咳——」 看着通达道人的反应,觅瑜完全相信了朱湛的推测。 所谓的闭关三年只?是藉口,实则,他根本没?有把握能解毒,甚至认定了无药可解,才会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直接选择离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当?然不能放他走?,不说盛隆和?得知此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就说她自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病人离开?。 「请师父相信觅瑜。」她恳切道,「师父精通药理,医术高明,非觅瑜所能及,连师父都解不开?的毒,觅瑜自然也不能解。」 「然清白观走?的路与太乙宫不同,太乙宫擅药,清白观擅医,也许,太乙宫不能解的毒,清白观能解。」 「师父不妨让觅瑜尝试一二,就算真的失败了,师父再闭关也不迟。」 闻言,陈至微的咳嗽声缓了缓,浮现出一丝恍然的神情,仿佛被人提醒了,还有这么一种方法:「这……」 他看着收拾到一半的包袱,犹豫不决。 见?状,觅瑜补充:「就算师父要走?,也不必急着现在走?,至少等夫君回来了,让他送一送师父,不然他一定会感到担心的。」 陈至微还是犹豫:「可是,为师——为师的毒……」 「请师父让觅瑜一试。」 最终,通达道人选择了留下。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像是卸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对觅瑜说了实话。 「徒儿媳妇,为师也不瞒你,此毒霸道非常,即使为师封住了经脉,又用银针压制了毒素,也只?能得到一时半刻的喘息。」 「而且,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毒素已至上三经脉,无法逼出,也不能放血引出,除非服下解药,否则——」 他沉重地摇了摇头:「为师真的想不出,能有什?么解法……」 觅瑜安慰:「师父莫要灰心丧气,不说世间解毒之?法千千万万,便?说解药,师父也不一定拿不到,有夫君在,定会给师父要来解药的。」 陈至微重重一嘆:「为师怕的就是这个!」 「不是为师自夸,为师一向以诚挚待人,在这太乙宫里?广结善缘,素无仇雠,怎么会有人给为师下毒?还不是为了要挟小石头!」 「若是为了给为师解毒,而使小石头受制,为师——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师长??咳咳……」 虽然早有猜想,但在听到这一番话时,觅瑜还是心中一热,动容于?他对盛隆和?的疼爱,这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可不是轻易能有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1页 「师父此言差矣。」她柔声道,「若是为了不使自己受制,而坐视师父毒发,才枉为弟子,夫君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倘若叫夫君知道师父心中所想,夫君一定会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的。」 「师父也要相信夫君,相信夫君在给师父要来解药的同时,能不受制于?人。」 陈至微替自己辩解:「为师不是不相信小石头,是——不想连累他……说句不好听的,徒儿媳妇,换作是你,面对这般情况,你会如何选择?」 觅瑜不假思索道:「我会和?夫君一起,努力寻找解毒之?法。」 「如果找不——」陈至微话音一顿,「不对,你没?想过先瞒着小石头吗?避免他为你感到担心?自己暗中寻找解毒之?法,等找不到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她摇摇头,道:「我不会瞒着夫君的。」 毕竟她同盛隆和?互相许过誓言,要坦诚相待,再无欺瞒。 听着她的回答,陈至微嘟囔了两?句,端过一盏茶,揭盖欲饮,又放下来:「也对,你和?小石头是夫妻,和?为师不一样……」 觅瑜先是道,「师父同夫君是师徒。」继而道,「不知茶水与毒性?是否相剋,师父还是莫要饮茶的好,师父若是觉得渴,不如叫人奉盏热水上来?」 他低咳着摆摆手:「不用,也不知这毒会不会遇水大兴,咳咳……」 「徒儿媳妇,你且同为师说说,你准备尝试什?么解毒之?法?」 觅瑜缓缓道来:「清白观的解毒之?法,通常有三路,一为服甘,二为引血,三为……」 话说得差不多时,青黛与慕荷被护卫领了进来,两?人的袖口与裙摆处都湿漉漉的,发梢也挂着点点水珠,很显然是冒雨赶过来的。 青黛性?子急,不及见?礼,便?忙忙询问:「王妃可还安好?王爷与王妃不过是来拜访道长?,怎么会又是遇刺又是中毒?」 「奴婢在前来的途中,还遇见?了搜宫的护卫,火把几乎照亮了半边天?,让奴婢愈发心惊。什?么贼人这么大胆,竟敢行刺王爷?」 慕荷行礼道:「奴婢见?过王妃。前来报信的护卫说,通达道长?中了毒,奴婢便?想着,将王妃常用的药箱带过来,不知可有缺漏?」 青黛见?了,才想起还没?有行礼,正欲补上,但被觅瑜免了:「此事?说来话长?,我稍后再同你们细讲,现在先过来搭把手,道长?的情况拖不得。」 她命二女将药箱放到桌上,又吩咐人打一盆干净的热水,取来蜡烛、黄酒等物,待得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了解毒的尝试。 通达道人中毒已深,断了服甘、引血两?条解毒之?路,只?剩下唯一的疏经通脉可以走?,觅瑜不敢掉以轻心,屏息凝神,在侍女的帮助下小心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额头缓缓渗出汗水,一颗心忽冷忽热,在扎下最后一针前更是跳动得厉害,勉强才稳住了没?有颤抖指尖,精准刺入穴位。 看着通达道人嘴唇的乌紫逐渐褪去,她长?舒一口气。 「这样就算解毒了吗?」身旁人询问。 她摇摇头:「没?有,毒素还在师父的身体里?,不过我暂时封住了上三经脉,可以放血引毒,即使引毒不成,也能根据血液的情况,配置出相应的解药。」 话毕,她意识到问话人的声音有哪里?不对,怔了一怔,讶然转头,正对上盛隆和?含着关切的目光。 她又惊又喜地唤了一声:「隆哥哥?」 通达道人也是一惊,睁开?紧闭的双眼:「小石头?你——你怎么过来了?」 盛隆和?取过桌上的巾帕,替觅瑜擦拭汗水,幽幽回答:「问完了话,又收到了师父中毒的消息,弟子自然得过来查看究竟。」 「还是说,师父不希望弟子过来,打扰师父的三年闭关之?行?」 第158章 陈至微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这个……为师自然?是希望你过来的, 看见你安然?无恙,为师感到很是欣慰,很是欣慰……」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 收回?手, 将巾帕置回桌案上:「听闻师父欲藉口闭关, 自生?自灭,不拖累旁人?,弟子也很欣慰。」 陈至微笑得越发尴尬,干干咳嗽了两?声。 这咳声提醒了觅瑜, 道?:「你们师徒俩有话等会儿再说,现在先让我给师父解毒。」 闻言,盛隆和配合地让到一边, 询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她摇头?表示不用:「有青黛和慕荷在就好, 你忙了这么?久, 一定颇为疲惫,不如先去一旁休息, 等解完了毒,再过来不迟。」 「没事,我不累。」他温和道?,「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陈至微再度咳了两?声:「这个, 小石头?愿意留下来,为师自然?甚感宽慰, 只不过……」 他促狭地挤了挤眼, 嘿笑道?:「不知你是为了谁留下来的?是为师,还是徒儿媳妇?」 盛隆和自若一笑, 眼风不扫过去:「师父是在明知故问。」 陈至微从鼻腔里出了声气:「哼,为师就知道?!可笑有的人?当?年大言不惭, 说什么?无心娶妻,转眼不过两?年,就满心满眼只剩下自己媳妇……咳咳……」 觅瑜听得?面庞发热,一时不知该应谁,又应什么?话,含着些许羞意,轻轻唤了声:「师父,夫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2页 「好好,为师不说了,不说了。」通达道?人?坐正,将手臂放到桌上,脸上带着未尽的笑意,看起?来心情?颇为愉悦,不知是因为解毒,还是与盛隆和的一番闲话。 觅瑜定定神,在青黛慕荷的帮助下,开始引血。 过程不算顺利,有两?次她都以为经脉没封住,险些出了差错,幸好有盛隆和在边上陪着,不断地安抚安慰她,才让她稳定心神,坚持到了最后。 眼看着流出的血液不再发黑,泛出鲜红,觅瑜心上一松,露出一丝笑意。 盛隆和也跟着她笑,扶住她的肩膀,温声询问:「大功告成了?」 她不敢托大,向通达道?人?求证:「师父感觉如何?」 陈至微闭着眼,感受着,缓缓回?答:「体内还有稍许余毒,想是伤及了肺腑,不过没关系,静养数日便可,至于别的……」 他翘起?嘴角,捻了捻须,欣然?不已?地睁开眼:「大部分毒已?经解了,为师的身体十分松快——徒儿媳妇当?真医术高超,为师佩服,佩服!」 觅瑜彻底松了口气。 她吩咐青黛和慕荷撤下血水纱布,欢喜地看向盛隆和,流露出粲然?的笑意:「夫君听见了吗?师父的毒已?经解了!」 「是,多亏了有你。」他含笑凝视她,眸中盈溢着欣慰和自豪,「如果不是你,这会儿我就要派人?搜山,寻找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毒发的师父了。」 陈至微尴尬咳嗽:「这话说得?……为师哪有这么?愚蠢……」 面对师长,盛隆和的态度就不怎么?委婉了。 悠悠道?:「身为太乙宫医道?传人?,非但轻易地中了毒,还解不了毒,并且不相信别人?能解毒,要寻什么?闭关的藉口离开——此等行径,不是愚蠢是什么??」 陈至微被他说得?有些挂不住面子,磕磕绊绊地解释:「这、这个……为师不是不相信徒儿媳妇,是——」 他话音一顿,疑惑道?:「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为师不相信徒儿媳妇的?那时你明明不在这里!」 盛隆和道?:「我虽然?不在,但自会有人?告知一切。」 陈至微恍然?:「哦,你的护卫——」 他恍然?了一半:「也不对啊,你的护卫也不知道?这些,他又没跟着进?来!」 盛隆和慢条斯理?地一笑:「他虽然?没跟进?来,但比师父会动脑,我也会思?考,若不是师父不相信纱儿的医术,又怎会选择独自离去?」 陈至微被他挤兑得?一阵侷促,咕哝:「为师……为师当?真不是不信任徒儿媳妇,是、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师父解不开的毒,纱儿能解?」盛隆和接过话,「那看来,师父还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眼看着通达道?人?快坐不住,觅瑜正欲打圆场,就听闻对方道?:「你说得?对,是为师自大了,被一叶障目……」 他郑重?其事地起?身,朝她行礼:「为师在这里谢过徒儿媳妇的救命之?恩——」 觅瑜吓了一跳,连忙侧过身,不受他的礼:「这如何使得??师父快快请起?。」 「使得?的,使得?的——」 「师父不必——」 「行了,」盛隆和有些不耐烦地轻嗤,「师父体内余毒未清,还是悠着点吧,别折腾来折腾去又毒发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别人?。」 「不麻烦,不麻烦,」陈至微笑眯眯的,不知是解毒后身体轻松,还是心情?舒畅,恢復了平时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 「毒血既被引出,为师自己便能配置解药,不会再麻烦徒儿媳妇了,就像两?年前替你配置迷香的解药一样。」 「哦,对了,说起?来,你——」他的笑容缓了缓,有些迟疑地询问,「你的问话,问得?怎么?样了?」 盛隆和带着觅瑜在桌边坐下:「师父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陈至微跟着坐下,才松快了没有片刻的神情?,又染上了愁闷:「你——你照实说吧,反正……为师心里已?经有了数。」 觅瑜给盛隆和斟了一盏茶,他端起?茶盏,喝下一口,道?:「好,那我便实话实说,他什么?都招了。」 陈至微一惊:「招了?!他——他都招了什么??」 觅瑜也是意想不到,她的眼前浮现出守明道?人?的模样,即使面对奇王的怒火、护卫的搜查,也依旧能维持着镇定,这样的一个人?,会轻易招供吗? 「怎么?不会。」盛隆和语带讥诮,「他不仅把一切都招了,还想和我合作。」 陈至微愣愣重?復:「合、合作?」 「对,他说师父中了毒,只有他的独门秘方才能解,我不能动他。」盛隆和放下茶盏,「他还说,我和他与其斗得?两?败俱伤,不如联手获得?好处。」 觅瑜听得?一头?雾水:「等等,我没有听明白,他是想用解药来换取自保吗?」 盛隆和颔首。 她不解道?:「可是,他之?所以会被夫君捉拿,就是因为他给师父、他行刺了夫君和师父,如果他今晚没有行刺,完全不用经歷这一遭。」 「他——他这不是在自寻麻烦吗?」 陈至微附和:「是啊,为师也想不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3页 「这就要说到两?年前了——」 两?年前,盛隆和在无意间,撞破了守明道?人?的一个秘密。 准确点说是撞上,因为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举动。 但守明道?人?以为他看清了,知道?了,遂起?了杀心,趁着他外出时下手,想要他的性命。 觅瑜一惊:「他竟敢——他怎么?有这个胆子?」 行刺太子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一旦事成,整个太乙宫都会被问罪,他自己也逃脱不了——守明道?人?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盛隆和漫不经心道?,「也许,他以为只要行事隐秘,父皇拿不到证据,便不会随意定罪。」 「总不能因为没了一个太子,就血洗太乙宫吧?」 陈至微发出一声干笑。 觅瑜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她的心情?与通达道?人?是一样的。 圣上会因为没了一个太子,就血洗太乙宫吗? 当?然?会! 而且是天?子之?怒,流血漂橹—— 到时,太乙宫就会和正虚观一样,观毁人?亡! 哪怕它是传说中的天?尊道?场,道?门祖庭,被誉为天?下第一宫观,受过歷代先皇敕封,也一样。 即便没有事成,一旦让圣上得?知,太乙宫也照样讨不了好。 因为不管守明道?人?动手的理?由是什么?,都代表着对天?家皇室的蔑视和挑衅,圣上不可能会容忍。 更遑论圣上颇为看重?太子。 所以觅瑜想不明白,守明道?人?怎么?会这么?做。 陈至微也不明白:「他……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盛隆和淡淡道?:「师父若是感兴趣,不妨亲自去问一问他。」 陈至微干干一笑:「还是不了,为师……为师听听便好……」 「当?然?,」盛隆和补充,「也许还有一个缘故,他认为只要我是在宫外出的事,父皇就怪罪不到太乙宫的头?上,所以选择在我外出时动手。」 陈至微瞠目结舌:「……当?真吗?」不知是在询问这话的真假,还是在感嘆守明道?人?的想法。 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或许,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天?真,但他太不安了,太着急了,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尤其是暴露给我,所以才会忍不住动手。」 「总之?,他极力地想要保住自己的秘密,为此不惜一切。」 觅瑜怔怔地听着,询问:「守明道?人?……想要保住什么?秘密?」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回?答:「炼丹。」 第159章 觅瑜惊讶:「炼丹?」 这就是……守明道人想保住的秘密?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这里?可是太乙宫, 是道?场,守明道人更是一个道士。 在这样一个地方,拥有这样一重身份, 炼丹实在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甚至为此不惜生出杀心,犯下谋逆大罪? 还是说,太乙宫有什么她不知晓的?规矩,宫中?弟子不能随意炼丹? 从?通达道?人的?表情来看, 很?显然没有这样的?规矩。 「为师听岔了吗?」他纳闷地歪了歪眉,「你说什么?炼丹?」 盛隆和道?:「对。」 陈至微惊诧不已:「这、这算什么秘密?他炼丹有什么好瞒着的??被你撞见还想杀了你?也太荒谬了!」 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他虽然不修习丹道?, 但大小是个道?士, 炼几个丹很?正常,怎么就成了不能见光的?秘密?」 「直到前段时?日, 我才想明白,重要的?不是炼丹,而是炼什么丹。」 陈至微神色一凛:「他炼了什么丹?」 盛隆和不答反问:「师父觉得呢?于丹道?一事,师父比弟子懂得多, 什么样的?丹药,是需要避着人炼, 被发现后会带来血光之灾, 为此不惜杀人灭口的??」 陈至微的?脸色慢慢变了。 他翕动?两下嘴唇:「不会是……」 觅瑜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下文, 忍不住追问:「不会是什么?」 面对她,盛隆和没有卖关子, 直接给?出了答案:「点?石成金。」 点?石成金! 觅瑜心神一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守明道?人视为隐秘,为此不惜痛下杀手,因为他早已犯下了死罪,一旦事发,照样会人头落地,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炼的?不是什么丹,而是金! 觅瑜震撼不已。 同样感到震撼的?还有通达道?人,他的?双眼?发直,神色充满不可置信,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你、你确定吗?莫不是——莫不是在诓骗为师吧?」 盛隆和用淡然的?神情作为回答。 通达道?人在一瞬间变得颓然:「他怎么会这样做?为师真是——想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他缺钱吧。」盛隆和道?,「师父不是说,你们每个月就领那么一点?柴米钱吗?他受不了缺衣少食的?痛苦,所以才想出了点?石成金的?法子。」 一句明晃晃的?反讽,通达道?人却?没有听出来,神思?恍惚地应道?:「他怎么会缺钱呢……他可是都管,掌管宫内一切事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4页 看起来,守明道?人鍊金一事,给?了他巨大的?打击。 「人心不足蛇吞象。」盛隆和轻描淡写地评价,「贪婪总是没有止境的?。」 通达道?人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见状,盛隆和也不多言,继续给?觅瑜讲述两年前的?事情。 由于他在外行走时?,通常不带着护卫,只有暗卫跟随,看起来孤身一人,很?容易下手,守明道?人便?轻易壮大了一颗杀心,准备杀人灭口。 也是巧了,守明道?人虽然不知晓暗卫的?存在,但因为忌惮奇王的?身手,谨慎起见用了迷香,误打误撞地迷晕了暗卫,也让他头脑发晕,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说来惭愧,」盛隆和有些自嘲地笑?道?,「我连是谁出的?手都没有看清,就滚下山坡,摔进了河里?。」 「若非冬日的?河水冰冷,刺激得我头脑清醒,让我想到可以潜入水中?,避开追杀,恐怕这会儿,我已经成为了他的?掌下亡魂。」 觅瑜一怔:「水中?……?」 「纱儿忘了?这是我们的?初见。」他含着几许温情凝视她。 觅瑜自然没有忘记,两年前的?冬日,她在山中?採药,遇上河边昏迷不醒的?他,在惊讶和无措之下救了他,并把他带回清白观,从?此与他有了不解之缘。 她也在几个月前听他说过,他之所以受伤,是因为遭遇了追杀,而他会选择留在清白观养伤,除了想要和她多多相处之外,也是为了躲避兇手。 但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在不那么危急的?情况下,摆脱了对方的?追杀,没想到靠的?只是运气……差一点?点?,他就—— 觅瑜的?心一阵缩紧。 她不敢想像,如果没有那条河流,事情会如何?发展。 也许他会被兇手追上,也许他会摔折四肢,甚至摔断脖子…… 就算掉进河里?,也不代表着他安全了,冬日的?河水冰寒刺骨,只消半个时?辰、不,一炷香,就能冻得人昏死过去,捲入冰流中?,再也浮不起来…… 他那时?也的?确昏迷不醒,唇色发紫,浑身都湿透了……如果不是她随身带有保心丸,又正好採得了一株灵芝,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想着这些,觅瑜止不住地感到一阵后怕。 「夫君,」她倚入盛隆和的?怀里?,「我——」 通达道?人咳嗽一声?。 觅瑜一惊,意识到还有长辈在场,霎时?大为羞赧,忙不迭从?盛隆和的?怀中?退出,抬手梳理鬓髮,掩饰面上的?红晕。 盛隆和瞥了师长一眼?,似乎有点?不满他的?出声?提醒。 陈至微装作没有看到,一本正经道?:「清白观距离太乙宫有一两日的?路程,你能漂到徒儿媳妇附近,想来漂了很?久……」 「不过……他、他就这样放弃了吗?没有再追着你——?」 「我当时?受了他一掌,又摔落山坡,掉入河里?,在他看来必死无疑,用不着追。」盛隆和绾过觅瑜耳边的?一缕髮丝。 「没想到我福大命大,不仅没有淹死在河里?,还遇到了一位神医仙子,救了我的?性命。」他看着她,目光流露出温柔之色。 「看见我完好无损地回到太乙宫,他又是震惊又是懊悔,可惜悔之晚矣,他已经错失了最?佳的?机会,即使在两年后的?今晚,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觅瑜与他对视,漾出一抹柔软的?笑?意。 同时?,她也被这话提醒,顾不得感到尴尬和害羞,询问:「师父说,夫君在太乙宫时?不常出宫,就算出宫,也会藉口闭关谢客,不为人所知。」 「那,两年前的?夫君,是为了什么缘故出宫的??还让别人知道?了?」 这回换通达道?人尴尬了,连连咳嗽几声?,道?:「怪为师,怪为师……」 「为师不是说过嘛,那时?正在算他的?姻缘,算出他的?红鸾星居朱雀正位,就逼着他去南方走一走……」 「本来这事也没别的?人知道?,但不巧就在,为师那天?和师兄弟闲聊时?,说到卜卦之术,随口提了一句,就……」 「都是为师的?错,为师的?错……」 觅瑜听得一呆。 盛隆和……竟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出宫的?? 「可是,」她怔怔道?,「师父不是说,夫君对卜卦之术——」 通达道?人更加尴尬:「就是因为小石头不信卜卦,为师才会逼着他去外面,想让事实胜于雄辩,结果——」 「当然,为师也没有怎样逼迫,不过说了两句话,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小石头自己。他既然愿意出门,想必心里?也是有所期待——」 盛隆和凉凉笑?应:「是啊,师父只说了两句,前一句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为师怎能不上心』,后一句是『你不出门转一转,为师实在无法心安』。」 「中?间夹杂着数句『为师是为了你好』、『为师为你着想』、『为师就这么一个要求』诸如此类的?话,仿佛弟子不遵从?师命,便?是大大的?不孝不敬之举。」 陈至微笑?得越发讪讪:「这话有些夸张了,为师哪有这般……这般无理取闹……」 「原来师父也知道?这是无理取闹。」他轻哼,「说实话,弟子在遇袭时?,还曾经怀疑过师父,怀疑师父是不是中?了他人的?计谋,故意骗弟子出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5页 陈至微吃惊地瞪大双眼?:「为师怎么可能会故意害你?你莫要冤枉为师!」 盛隆和道?:「不是故意,是受他人矇骗,不然好端端的?,师父为何?会替弟子卜卦算姻缘?便?是操心弟子的?终身大事,也未免早了些。」 「为师操心得很?早吗?」陈至微不可置信,「你那会儿都十八了,身边还没有半个姑娘家的?身影,为师若不操心,你怕不是到二十八都娶不着媳妇!」 盛隆和轻飘飘地乜去一眼?:「师父是在担心弟子的?婚事?」 「为师!为师……」陈至微一噎,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他没有认输,很?快重振旗鼓:「——为师知道?,你是太子,是王爷,身份金尊玉贵,不愁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但你能娶和想娶不是一回事。」 「就说徒儿媳妇,她自然是个好的?,可若不是你们有意在先,你岂会想到娶她?又岂会同意娶她?到时?白白错过一桩良缘!咳咳……」 说到激动?处,通达道?人忍不住发出一连串咳嗽。 觅瑜听音辨症,见其声?虽有虚,然精神尚足,不復先前的?空洞,非伤重之兆,便?稍稍放了点?心,打起了圆场。 「师父说得是,觅瑜能与夫君喜结良缘,都要多亏了师父。」她温柔莞尔,「说来,师父也算我们夫妻的?媒人,我们应当好生感谢师父。」 通达道?人闻言,神情浮现出几分洋洋得意,故作矜持地捻须颔首:「徒儿媳妇说得很?是,说得很?是……」 盛隆和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这点?纱儿不用担心,早在你我大婚之前,我便?已经送了师父一份厚礼,不曾失却?礼数。」 「就是弟子实在有些不解,好端端的?,师父为何?会突然生起卜卦的?心思?,还非要逼着弟子出宫走一趟?」 「依照师父之言,弟子的?姻缘在南方,然而十里?之外是南方,百里?之外也是南方,师父如何?笃定,弟子在太乙山中?随意逛一逛,就能遇上命定的?姻缘?」 陈至微哼出一声?气:「你懂什么?为师虽然没有修习过卜卦之道?,但你的?师祖曾以一手卜卦行天?下,师学?渊源,为师自然也继承到了精华!」 「卜卦的?结果是只有红鸾星居朱雀正位,然而为师在卜算时?,于冥冥中?得祖师指点?,感知到你的?姻缘近在眼?前,又有——又有——」 他的?话语逐渐变得迟疑。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追问:「又有什么?」 通达道?人支支吾吾的?,难以回答:「又有……师兄从?旁相助……」 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果然。」 第160章 虽然通达道人回答得不甚清楚, 但是从他?的神?情来看,真相已经?明了。 从卜算姻缘到撺掇弟子出门,一切的一切, 都有守明道人推波助澜, 为的便是让盛隆和落单, 好伺机下手?。 觅瑜暗自心?惊,想不到守明道人这般老谋深算,先以师命游说,后用迷香设伏, 桩桩件件,构成了一场连环计。 假使当初她没有出现,或是晚出现一会儿, 也许, 就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与此同时, 她也有点不解,询问盛隆和道:「师父让夫君离宫, 你便离宫了吗?不曾……有所疑惑?」 依照他?的性子,不像是会盲目遵从师命的啊…… 更遑论寻觅姻缘之说,听起来很?像无稽之谈,通达道人忽然卜卦, 推着他?出宫,他?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就像现在一样?, 质询师长? 盛隆和回答:「有疑惑, 但是不多,毕竟我当时没有意识到, 自己撞破了陈至坚的秘密。」陈至坚是守明道人的名字。 「师父又一向跳脱,操心?我的终身大事这一理由, 放在他?身上行得通。」 陈至微原本正陷入复杂的情绪中,闻听此言,立即来了点精神?,瞪着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放在为师身上行得通?」 盛隆和没有理会,继续对?妻子道:「遇袭后,我很?快想通了这一点,只是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对?方又推出了个替死鬼,才无奈作罢。」 觅瑜道:「夫君在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谁是真兇?」 他?道:「有五分确定。」 陈至微惊疑不定:「五分?那不就是说,你早就知道——」 「可是,为师记得,你在回宫后,虽然告诉了为师遇袭一事,但并没有询问卜算姻缘相关的情况,你怎么确定兇手?是谁的?」 盛隆和淡淡道:「这就要问师父了,师父为何行动那么迅速,弟子前脚才告知师父遇袭一事,师父后脚就将此事上报给了真人?」 「唬得真人在太?乙宫内来了一次大搜查,不仅打草惊蛇,让兇手?生出警惕之心?,捏造证据,推出他?人顶罪,也将师父推入了危险的境地。」 「危险?」陈至微有些?疑惑地反手?指了指自己,「为师吗?」 盛隆和以默认作为了回答。 陈至微不解:「为师有什么好危险的?」 盛隆和道:「兇手?既是通过师父做下的手?脚,那么他?是否会想到,弟子在回宫后,会询问师父详情?」 「而他?若是想到了这一点,又是否会像对?付弟子一样?,选择先下手?为强,对?付师父,让师父没有开口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6页 陈至微悚然一惊:「这——」 他?支吾着道:「应该不会吧……?为师到底与他?有多年的师兄弟情分……又什么都不知道……他?——岂会如此心?狠手?辣……?」 盛隆和道:「师父愿意相信他?,弟子不愿。」 觅瑜见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喜,悄然伸手?,借着衣袖与桌案的掩饰,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柔暖道:「所以,夫君为了师父的安危,保持了沉默?」 盛隆和笑意微澜,反握住她的手?掌:「也不全是。若师父能有十分的演技,得知真相后可以如常对?待他?人,我自然会问,若是没有,我也不会勉强。」 陈至微有些?挂不住面?子地咳了两?声?。 觅瑜善解人意地揭过话题:「可是,夫君若没有询问师父,又是如何知晓真相的呢?」 「我没有知道真相。」盛隆和道,「我只是通过别的手?段,查明了一些?事情,推出了部分真相,兇手?到底是不是他?,我其?实不是很?确定。」 「直到两?个月前,施不空献丹给父皇,我想起当年撞见陈至坚炼丹的场景,生出一丝猜想,派人彻查,才终于明白了真相。」 觅瑜恍然:「原来是这样?……」 陈至微一头雾水:「什么这样??献丹什么?」 觅瑜简短地解释了一遍。 陈至微皱眉听着,有些?不解和惊讶:「照这么说,小石头早在两?个月前就知晓了真相,那为什么不派人把他?抓起来,反而拖延到这个时候?」 他?用完好的左手?挠了挠后脖颈,似是有些?发?痒,又或者是觉得难受。 觅瑜知道,那里有一个细小的针孔,是守明道人下毒遗留的,而他?另外一只被?包扎起来的右手?,则是为了引血放毒才开的口子。 这是因为盛隆和而受的伤,是无妄之灾。 虽然通达道人看起来并不在意,也没有什么表示,却让觅瑜如鲠在喉。 她禁不住握紧了盛隆和的手?掌。 盛隆和沉默片刻,微微敛眸:「是弟子思虑不周,我原想借鍊金一事,攻讦丹道之说,尤其?是长生不老之药……」 「长生不老?丹药吗?」陈至微来了兴致,好奇地询问,「谁在炼长生不老丹药?那个什么施——什么真人的?」 觅瑜轻声?提醒:「神?妙真人。」 「对?对?,就是他?!」陈至微一敲手?掌,「那个妖道!咳咳——」他?捂着嘴,压低声?音,「这话你们自己听听就好,别在外头说,为师可惹不起他?……」 「他?在炼丹吗?长生不老丹?为了献给圣上?」 在觅瑜点头肯定之后,他?益发?嘀咕:「真是越来越像妖道了……长生不老之药……亏他?炼得出来……也不怕圣上服下之后出什么事……」 盛隆和抬起眼:「听师父之言,似是不相信世?上有长生不老之药?」 「这个嘛……」陈至微含煳地回答,「有肯定是有的,但不是炼出来的,而是——天尊、祖师……察观德行,于青冥中降下的,你们明白吧?」 盛隆和用一种淡然的口吻,定结论道:「那就是没有。」 陈至微握拳咳嗽:「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一般不通过这种方式……」 「即使是兴盛丹道的祖师,也是在降服八十一路妖魔恶鬼之后,才炼成了仙丹,办不到前者,就不会有后者……」 「想要长生久视,与其?寄希望于神?丹妙药,不如修行积德……欲求仙道,先尽人道,若为帝王者,便尽帝王道……」 他?嘟嘟囔囔地说着。 说完,他?露出几分明白的神?色,看向盛隆和,道:「小石头是想借鍊金一事,证明丹道之说不可信吗?」 「虽然这样?做有点因噎废食,但毕竟圣上是你的父皇,你牵挂龙体,小心?谨慎行事,在情理之中,为师能够理解,能够理解……」 盛隆和静了片刻。 觅瑜知道他?为什么会安静,因为他?是想对?付神?妙真人不假,但并非牵挂圣上龙体,他?在意的也从来不是父子之情。 这安静没有持续很?久,不过转瞬之间,盛隆和就微微笑了,快得让人察觉不出异常。 「师父能够理解再好不过,今晚之事,是弟子连累了师父,还请师父见谅。」 陈至微笑呵呵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也是为师不够机警,才会着了他?人的道。」 「说来还要多谢你媳妇,如果不是有她在,为师恐怕真的要一命呜唿了,清白观医术果真玄妙高超,为师佩服,为师佩服……」 觅瑜谦柔笑应:「师父谬赞了……」 一通客套过后,盛隆和继续讲起了当年的事。 虽然没有抓住真兇,但他?也并非全无收穫。 首先是他?的暗卫,在醒来后发?觉不见了主子的踪迹,大为着急,沿着搏斗的痕迹一路搜寻。 途中,酇白里发?现了一点香灰的余烬,直觉这是让他?们晕倒的罪魁祸首,小心?捡起,放入怀中,并在清白观寻找到盛隆和后禀报了此事。 盛隆和让他?速速赶回太?乙宫,趁着身上的药性还没有彻底散去,找通达道人配置解药,避免日?后再栽在迷香的手?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7页 通达道人不负所望,配置出了解药,又琢磨出了一种解迷香,效果与醒神?露类似,能让人维持清醒,不怕再吸入别的迷香。 这也是为什么,守明道人在今晚故技重施,却没能重现当年情景。 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盛隆和伤愈回到太?乙宫,因通达道人将他?遇袭一事上报给了紫霄真人,致使打草惊蛇,守明道人销毁证据,蛰伏不出,他?也只能暂时放过。 而在通达道人看来,兇手?一下就被?抓住了,徒弟不仅没有大碍,还遇见了喜欢的姑娘,可谓因祸得福,乐呵呵地将这件事翻了篇。 也因此,他?在前段时日?同觅瑜说起卜卦之言时,并没有提及遇袭一事,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用不着告诉她,惹她担心?。 「说来说去,都是为师的错……」陈至微自责不已,「为师当年不该受他?人撺掇,替小石头卜算姻缘,逼着他?离开太?乙宫……」 「如今,为师也不该受人迷惑,傻乎乎地被?引去藏书楼,还带着你们一起……不仅差点又一次害了小石头,就连徒儿媳妇也……」 「都是为师的错……」 烛火幽幽,映照着通达道人的脸庞,显出几分憔悴。 他?的脸色尚未完全好转,衣襟处溅着点点血渍,手?臂被?包扎,发?髻凌乱,时不时就有几声?咳嗽。 这样?的一位长辈,让觅瑜不忍心?责怪。 想来盛隆和也是一样?,虽然对?于师长之前的几句回答,他?看起来有些?微词,但终究没有计较,道:「师父不必介怀。」 「真要分说,藏书楼一事也是因弟子而起,与师父无关。」 觅瑜的心?收紧了。 ……不对?。 藏书楼之事,不是由他?引起的。 而是她。 如果不是她有问题要请教,通达道人不会书籍发?现不见,更不会因此询问守明道人,被?引到藏书楼。 她……才是今晚的祸首。 第161章 觅瑜的一颗心慢慢沉入冰水里, 被愧疚和?懊悔包围。 「不是夫君……」她垂下眸,小声开口,「是我……」 「与你无关?。」盛隆和用轻淡但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打断她的话?, 「就算没?有你, 他?也会找机会下手的。」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你的请教,让师父发现书籍不见了,前去询问, 才会让他?措手不及,在仓促间布置了这么一个陷阱。」 「如果给他?充裕的准备时间,情势或许会变得更加恶劣, 对我们不利。」 觅瑜犹自怔然?, 怀疑他?是否在安慰自己, 通达道人已经惊讶开了:「更恶劣?他?这计谋还不够歹毒的吗?」 「歹毒,但是不周密, 有许多漏洞。」 陈至微越发惊讶,皱着眉思索:「漏洞?有吗?为?师怎么想不出来……如果不是徒儿媳妇,为?师这会儿已经毒发,连累你受制于人了。」 盛隆和?轻轻一笑:「如果没?有觅瑜, 师父这会儿已经离了太乙宫,不知道去往哪个祖师曾经修行?过的山洞, 等着三官大帝的考校了, 如何会连累弟子?」 陈至微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多谢你的祝福,不过, 为?师还是晚几十年再见三官大帝吧……晚几十年……」 师徒二人的互动,让觅瑜忍俊不禁, 心情轻松了几分。 见她莞尔,盛隆和?也露出笑意?,不再轻慢言语,正经回答:「通过师父来要挟弟子,只能作为?一种补充的手段,而不是后手。」 「因为?弟子完全可以不顾师父的死活,师父也可以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偷偷离开,不给弟子受制于人的机会。」 陈至微神色微妙,迟疑道:「也许,他?就是这样想的呢?在他?看来,为?师与你……咳,师徒情深,你不会不管为?师的死活?」 盛隆和?道:「我不觉得他?会这样想。」 从通达道人的表情来看,他?的一颗谆谆师长心,因为?弟子的这句话?而破碎了。 但盛隆和?没?有察觉,或者说是不在意?,继续道:「更何况,他?想要对付的人是我,不是师父,没?有捨近求远的道理。」 「之前藏书楼时,我也说过,今天的这场雨帮了大忙,若非如此,等着我们的就不是迷香,而是大火了。」 陈至微神色一紧:「他?想要烧死我们?」 觅瑜也是心中一凛:「会吗?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到?时,整个太乙宫都会倾覆在圣上的震怒之下,就算他?成功对付了夫君,又如何呢?」 「是啊,总不能一起去三官大帝跟前……」陈至微嘟囔着开了句玩笑。 盛隆和?神色不变:「他?想烧的不是我们,或者说,不仅仅是我们。」 「那还有谁?」陈至微眨巴着眼睛,询问。 盛隆和?道:「藏书楼。」 「为?何?」觅瑜疑惑,「藏书楼里有什么他?的秘密,不能被别人发现吗?」 「秘密是有,但不怕被人发现。」他?回答,「他?真正的打算是永绝后患,假借藏书楼干燥失火,在解决我性命的同时,死遁离开太乙宫。」 陈至微一惊:「什么?他?要离开这里?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还要害你的性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8页 「因为?我撞破了他?的秘密。」盛隆和?道。 「虽然?我本身并没?有意?识到?,但是他?不敢确保,在他?离奇身亡或者失踪之后,我会不会忽然?想通,看破他?的秘密,继而看破他?的遁逃,派人搜寻。」 「所以他?最?完美的设想是杀了我,然?后离开这里,去往别处。」 陈至微的神情满是不可思议:「他?要离开太乙宫?这里可是——可是天尊道场,是天底下最?好的道观,离开了这里……他?能去哪呢?」 觅瑜抱有同样的疑虑:「去别的地?方需要路引,没?了守明?道人的身份,他?从哪里拿到?路引呢?没?有路引,他?又能去哪里?」 说来惭愧,她会意?识到?路引的重要性,还是在逃婚未遂那晚,被她的娘亲提醒的……希望他?不要联想到?这件事上吧。 万幸,从盛隆和?的表情来看,他?没?有多想。 他?道:「他?掌管太乙宫诸事,伪造一份路引易如反掌,甚至可以拿自己的路引,别的地?方且不会清楚太乙宫死了哪位道士。」 「就算他?不拿路引也没?事,太乙山绵延数十万里,掩藏在重重山林中的宫观庙宇数不胜数,他?大可去别的道观,获得别的身份。」 陈至微表示疑惑:「怎么获得?如果是垂髫幼童,那还好说,道观基本不会询问来歷,可他?已经年过四旬……」 盛隆和?道:「这点弟子没?有在意?,师父若是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 「总之,他?的打算就是如此。自从两年前,弟子安然?无恙地?回到?太乙宫后,他?就一直蛰伏着,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惜天不遂人愿,师父忽然?询问书籍的下落,让他?猝不及防,匆忙间只想出了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法子——」 「等等,」陈至微打断他?的话?,拧起眉,不解地?思索,「为?什么为?师询问书籍的下落,会让他?猝不及防?为?师——为?师也没?有做什么呀?」 原因有些复杂。 金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炼出来的,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方法有上百种,每一种都步骤复杂不说,走的道也大相?迳庭,让人看了眼花缭乱,不知如何选择。 守明?道人尝试多年,修改无数方子,终于得出了一种较为?靠谱的鍊金之法。 他?为?此多次出入藏书楼,翻阅古籍,每一次都打着不同的旗号,或是查看经典,或是编整书目,或是视察楼阁,都没?有引起他?人怀疑。 但去的次数多了,终究会招来询问。 某一日?,紫霄真人随口询问他?,近日?里为?何多次前往藏书楼,可是在修行?中遇到?了什么瓶颈,说出来,他?的师兄弟说不定能帮忙解惑。 当时,师徒众人正在说六国?史?,谈论明?冥老?人是否为?天尊化身,他?便胡诌了一个藉口,道最?近对六国?的歷史?感兴趣,去藏书楼是为?了找寻相?关?书籍阅读。 恰逢通达道人在场,闻言笑呵呵接了一句,他?那里有弟子送的一套《六国?》,守明?道人若是感兴趣,不妨拿去看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守明?道人前几日?才被盛隆和?撞破秘密,正处于惊慌不定之中,听闻通达道人此言,只觉得对方是发现了什么,在暗示、敲打他?。 他?顺着通达道人的话?,借走了《六国?》,放在书房里,没?有看,杀心却由此而起,遂用计将?盛隆和?引出太乙宫,欲除之而后快。 但是他?失败了,盛隆和?平安回了宫,紫霄真人得知奇王遇袭,大感震动不安,亲自领着人搜宫,誓要捉拿到?兇手。 他?在仓皇间推出了一名替罪羊,便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不敢再招惹奇王,藏书楼也不再去,甚至连鍊金都中断了许久。 虽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奇王都没?有什么动作,让他?忍不住怀疑,当初是不是他?想多了,其实奇王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秘密,是他?在自己吓唬自己。 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在暗中盘算,思考着如何拔除隐患。 两年过去,某一日?,通达道人忽然?找上门来,询问他?当年借书一事。 这一举动敲响了他?心中的警铃,过了这么久,他?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怎么通达道人还记得,并且专程来质问他?? 会是巧合吗?不,两年前的那次或许是,但两年后的这次绝对不是! 一定是奇王!奇王想明?白了他?的秘密,所以派通达道人来试探他?! 他?不能坐以待毙,哪怕还没?有想出万全之策,也要行?动起来,先下手为?强! 「……就这样,他?假称把书放在藏书楼里,引师父前去。」盛隆和?叙述完了前因后果。 陈至微听得有些发愣:「这些……都是你查出来的?」 他?道:「一部?分是查出来的,一部?分是问出来的。」 「这——确定吗?」陈至微有些疑惑地?歪了歪眉,「你不是说,他?想要对付的人是你吗?引为?师去藏书楼有什么用?」 「还是说,他?有什么法子,能确保为?师会带着你一起去?」 「没?有。」盛隆和?道,「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法子,难免会有所缺漏,但他?做好了相?应的两手准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9页 「如果只有师父一人前往藏书楼,便对师父下毒,以此来牵制弟子;如果弟子和?师父一起去了,便火烧藏书楼,让我们师徒二人葬身火海。」 虽然?盛隆和?已经在之前说过,但再次听闻类似的句子,陈至微还是露出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当真……?」 觅瑜也是一阵后怕,想不到?守明?道人这般心狠:「幸好老?天开眼,下了这么一场大雨,让他?的阴谋诡计泡了汤,要不然?——」 「要不然?,太乙宫就会失去一栋藏书楼了。」盛隆和?笑着接过她的话?。 她一怔,对上他?的目光:「夫君?」 他?含笑与她对视:「为?了确保我们被困在楼里,他?特地?将?书的地?点说在了四层,这是医书能放的最?高层数,再往上的楼层都落了锁,只有真人能打开。」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四层虽然?高了些,但不是无路可走,火势起来又需要一段时间,我完全可以让暗卫在外头接应,一个个把你们带下去。」 「所以就算起火了也不用怕,」他?扣住她的十指,「我会保护你的。」 觅瑜动容轻唤:「夫君……」 通达道人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 「听你这话?,」他?瞥了眼弟子,「你好像有点遗憾,他?没?有放火烧楼啊?」 盛隆和?大大方方地?承认:「不错,我是希望他?放一把大火。如此一来,我便不用大费周章地?搜宫,也无需找理由拿住他?,直接派禁军围住这里就好。」 他?发出一声轻笑:「到?时,想必会上演一齣好戏。」 第162章 从通达道人的神情来看, 他并不希望那出好戏能上演。 「幸好幸好,」他舒了口气,「老天有眼, 下了这么一场雨, 让他烧不成楼, 楼里?的那些藏书都保住了……天公作美,天公作美啊……」 盛隆和看向师长,好整以暇地笑道:「对于弟子与觅瑜而言,自然是天公作美, 少了一场折腾,不过,对师父而言, 这似乎不算什么美事。」 「因为一旦火烧了藏书楼, 他就不用?退而求其次, 向师父下毒了。算起来,师父是受到了这场雨的连累。」 陈至微的一口气立时噎住。 他有些艰难地憋出一句话:「……那也不是老天的错, 是他的错!」 「师父能这么想最好。」盛隆和带着觅瑜起身,「行了,夜色已深,该说的话已经?说完, 我夫妻二人便不打扰师父。」 「师父早些休息,保重身体, 若是觉得有哪处不好, 记得及时派护卫给弟子传信,今晚我会拨一部分人在外头守着。」 陈至微一惊, 跟着站起身来:「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吗?天——」 他看了眼桌上燃着的烛火,改口:「天是不早了……不过你有把话说完吗?不是才起了个头?」 盛隆和道:「前因后果都已经?说了, 师父还有哪里?不明白?」 陈至微道:「不是不明白,是——藏书楼之后的事情,你还没说呢!你派人拿下了他,又审问了他,审出了什么结果?」 「还有,你之前说,他欲借为师中毒一事要挟你,与你合作,合作什么?」 「我没有细问。」盛隆和道,「听闻师父中毒之后,我便赶来查看师父情况,没有再行审问,更?多的事情,需要等到明天才能知晓。」 「这样……」陈至微嘀咕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你们回去?吧,也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尤其是徒儿媳妇,那迷香——对了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转入房间深处,半晌,拿着一个瓷瓶出来,递给觅瑜,道:「这是为师配置的迷魂香解药,徒儿媳妇,你且拿去?。」 「为师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是这迷魂香不同?于寻常迷香,难保之后有哪里?不适,你拿着它,以防万一。」 觅瑜看向盛隆和,见他点了点头,便收下了解药,莞尔道谢。 之后,夫妻二人告辞离去?。 夜雨霏霏,回到庭院时,众人的衣衫都被打湿了不少。 好在房间里?炭火烧得很旺,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窗户与隔断处都挂了棉帘,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寒风也漏不进来,不用?担心受凉的问题。 一番简单的擦洗过后,觅瑜被盛隆和抱上了榻。 看着他给她盖上锦衾,掖好被角,她有些疑惑地询问:「夫君不歇息吗?」 「我要出去?一趟。」他温柔地笑着,抚摸她的脸庞,「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 「夫君是要去?守明道人处?」 「不错。」 「不能明天再去?吗?现在太晚了……」 「正是晚才要过去?,白天再去?,有些话就会失了味道。」 觅瑜没有询问是什么话,左右不过是些威胁恐吓,她且不在意,她在乎的只有他。 她望着盛隆和,美目里?沁出不舍与柔情:「夫君不能多陪陪纱儿吗?纱儿今晚吓坏了,担心坏了……」 她说谎了,她今晚是有惊吓和担心,尤其在藏书楼里?时,一颗心差点没跳出喉咙口,但?在这会儿,她的心情已经?平稳了许多,不再感到惊惶不安。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表示出害怕,他就会留下来,陪着她,安抚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0页 果然,盛隆和原本已经?起身,一听到她的话,他又坐回了榻边,重新抚上她的脸庞,温柔了眉眼,关?切道:「好,我在这里?陪着纱儿。」 「是我不好,满心只想着他人他事,忘了最重要的纱儿,该罚。」 觅瑜漾出柔软的笑意:「那纱儿便罚夫君陪在这里?,陪着纱儿,一直陪到纱儿睡着……可好?」 盛隆和拨开她颊边的碎发?,温柔应声:「自然好。」 房间里?一时陷入静谧。 窗外,雨声不止,风声远远传来,似山鬼唿号,给夜晚蒙上一层幽意。 觅瑜听着,不期然想起,盛隆和告诉过她,他幼时在太乙宫时,听着山风唿啸入睡,曾经?做过噩梦。 那时的他是几岁呢?为什么会做噩梦?是因为害怕吗?又害怕什么?夜色隐藏下的山鬼?还是孤身入眠的寂寥? 她把这些疑惑询问出来。 盛隆和闻言一怔,似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同?她说过这话。 他回想了一会儿,有些抱歉地笑了:「我那是说来安慰你的,其实……我并没有因为听见山风唿啸,就做噩梦。」 觅瑜对此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因为这的确符合他的性情,换成现在的她,一定会在听见的第一时刻就向他求证,不像当初的她,单纯得好骗,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你又骗我……」她软声絮语,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有柔柔地撒娇。 盛隆和于是也没有显出羞愧之色,温柔告罪:「是我不好。」 「不过,我在小的时候的确做过噩梦,但?不是因为怕黑,而是——」 他顿了一顿。 她有些好奇地追问:「而是什么?」 他看她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 见状,她连忙道:「你说过的,从今往后再不瞒我,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盛隆和道:「我不瞒你,只是——」 「夫君?」她乖巧地凝视着他,眸子里?充满期盼。 他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告诉你,我是在成为太子之后,回到太乙宫的第一年做噩梦的,至于原因……想必你能猜得出来。」 觅瑜一愣。 成为太子之后,回到太乙宫的第一年? 那不就是——在他——在九皇子—— 意识到他的话中所指,觅瑜几乎立时就生出了后悔。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能猜出来,他是因为什么而做噩梦的。 但?她宁愿猜不出来,宁愿没有询问,她太愚蠢了,太迟钝了,怎么能揭开他的伤疤,让他回想起痛苦的往事呢? 「隆哥哥,」她忙不迭想要道歉,「我——」 盛隆和掩住她的唇,温暖的指腹触着她柔嫩的唇瓣:「不用?说对不起,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便是我最大的幸事。」 觅瑜瞧着他,清丽的眸中映着他俊美的脸庞,心里?有万分柔软。 烛火噼啪爆出一声轻响。 「说起小时候,」盛隆和收回手,含笑道,「师父曾为了哄我入睡,给我讲过许多故事,其中大部分很无聊,只有一小部分比较有趣。」 「有一个故事特?别无聊,讲的是,某年的江州城里?,来了一位游方道士,跛着个足,吆喝着卜卦算命,十有九中。有人上前询问……」 徐徐缓缓的讲述声中,倦意逐渐漫上觅瑜的心头。 她一点点闭上双眼,沉入安眠。 许是惊心动魄过后的疲惫涌来,许是盛隆和的睡前故事讲得太好,她睡得格外香甜,一觉直到大天明,差一点便过了辰时。 醒来后,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昨夜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空空的身侧,起身询问侍女:「殿下昨晚可有回来过?」 青黛奉上一盏清茶,回答:「回来过,在一早又离开了。」 「王爷吩咐,若是王妃问起,便让奴婢们告诉王妃,他有事要办,约莫正午时分回来,请王妃不用?担心。」 慕荷在一旁道:「王爷还交代,王妃在昨晚经?歷了许多,若是觉得疲惫,便再睡一觉,不必强撑着起来,只是要记得用?早膳。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觅瑜接过茶盏,浅浅喝了一口,清醒了片刻神思,道:「你们打水过来,让我梳洗吧,衣裳什么的先?不用?拿来,我且在榻上歪着。」 二女领命应是。 梳洗之后,又用?过一小碟水晶蒸饺,半碗花粥,觅瑜便靠着凭榻小憩。 只是她的人在这里?,心却飘出了屋外,想着盛隆和现下在做什么,是继续审问,还是已经?审完了,准备将?事情了结。 她询问侍女:「昨天发?生的事,你们可有听闻什么消息?」 二女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不解。 青黛道:「不知王妃指的是哪方面的消息?」 她道:「不拘什么方面,只要是相?关?的就成。」让她对事情有个大致的了解,虽然这了解不一定正确。 青黛来了兴致:「那可有得谈了!昨夜奴婢赶去?上善若水居时,不是对王妃说,在路上遇见了搜宫的护卫吗?阵势之大,让奴婢都吓了一跳。」 「当时奴婢心里?就起了嘀咕,思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因为牵挂王妃安危,才把这疑惑压下。后来,奴婢服侍王妃睡下后,在外头守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1页 青黛说得绘声绘色,穿插着慕荷的零星几句补充,虽然大部分是觅瑜已经?了解的事实,剩下来的则是一听就不靠谱的谣传,但?她还是听得十分入神。 就这样说了半晌的话,忽然一声闷响自远处传来,让三人俱是一惊。 青黛起身看向窗外:「打雷了?」 慕荷猜测:「今日还会下雨吗?」 觅瑜觉得不对:「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雷声。」 青黛一愣,陷入思索:「这样说来,是有些不像……不过,奴婢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慕荷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是不是在东宫的时候?有一晚,也像刚才那样,炸开了一声闷响——」 「奴婢想起来了!」青黛恍然一拍手,「是丹炉!蓬莱岛上的丹炉炸了时,就是这个声音!」 第163章 丹炉。 觅瑜的心微微一沉。 蓬莱岛那一次, 据说是神妙真人炼丹大成,那么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她回想起盛隆和的话。 点石成金…… …… 出了这样一个?插曲, 觅瑜自然没有心思再听闲话, 歪在?榻上?, 拿了本医书?翻阅,但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她望着书?中「夫内热之症」的句子?,发?了片刻的呆,询问?侍女:「殿下?离开前, 可有说要去哪里?办什么事?」 青黛摇头:「王爷没有说,只叮嘱我们好生照顾王妃。」 也是,如?果盛隆和有什么话要交代, 侍女早就告诉她了, 不会?拖到这时, 而且想想也能猜到,他定然是去处理守明道人的事情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 等待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先前的那声异响,更是让觅瑜的一颗心难以安定。 她继续询问?:「现下?什么时辰了?」 慕荷回答:「约莫巳时三刻。」 青黛补充:「距离王爷回来?还有大半个?时辰,不过王爷说了, 这是最迟的情况,若是事情办成得迅速, 说不定下?一刻便回来?了。」 顿了顿, 又道:「王妃若是实在?想知道王爷的消息,不如?奴婢出去打听打听?」 觅瑜一愣, 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她不放心地叮咛:「记得带上?两个?护卫, 这太乙宫……到底不是东宫,要谨慎行事,打听不到消息也没关系。」 青黛伶俐笑应:「是,奴婢省得了,请王妃放心。」 她起身告退,留下?慕荷服侍。 日光透过窗户洒进,角落里的香炉裊裊生烟,绘出一派静谧景象。 觅瑜软着腰,凭榻而倚,继续看着手里的医书?,但比先前更加没有心思。 慕荷见状,提议道:「奴婢记得,王妃在?几日前说,要给王爷缝制一枚香囊,只是才画了个?花样,便因为事情耽搁了,今日正巧得闲,王妃可要继续?」 觅瑜被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漾出一个?笑容,放下?书?道:「多亏了你提醒,我差点忘了这事,把?东西拿来?吧。」 慕荷领命,很快取来?一应物什。 觅瑜起身下?榻,披了件外裳坐到桌案前,对着日光细细看了会?儿花样,加了几笔,便张了绷子?,照着绣起来?。 绣到一半,青黛回来?了,在?门口处散了身上?的寒气,快步穿过隔断,转过屏风,兴奋地行了一个?礼,回禀。 「王妃绝对想像不到,奴婢打听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觅瑜放下?绣样,有些好奇地询问?:「什么消息?」 她一面问?,一面示意慕荷取来?一盏热茶,给青黛驱驱寒。 青黛道了谢,接过茶盏,但并没有喝,而是放在?手里,不知是为了取暖,还是想把?话讲清楚。 「先前的那声巨响的确是丹炉炸了,听说,是守明道长想向?王爷献艺,结果炼丹的时候没有把?握好,不仅炸了丹炉,还差点将房顶给掀飞了!」 慕荷惊唿一声:「炸了丹炉?那、那王爷有没有事?」 觅瑜也悬起了心,虽然从青黛的神色来?看,盛隆和定是安然无?恙,她也知道他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但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紧张。 幸好,青黛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心落回了原处。 「王爷没事!炼丹时本就危险,寻常道士遇见了都会?远远避开,何况王爷万金之躯,又怎么会?靠近?」 「奴婢在?打听消息时,还让护卫发?现了,被王爷叫到跟前,询问?了几句王妃的情况。」 青黛道:「王爷让奴婢转告王妃,出了这样一桩事,他回来?的时辰可能会?晚些,但最迟不过今晚,请王妃勿要担心。」 「王爷还说,外头天寒地冻,请王妃好生在?屋里休憩,莫要随意出门,免得着凉,若是觉得闷了,可以在?院子?里头走走。」 听到这里,慕荷不禁发?出疑问?:「王爷不是让王妃不要出门,免得受冻着凉吗?怎么又让王妃在?院子?里走走?」 青黛一愣,思索道:「许是庭院后头有一口热泉,常年地龙吐息,所以这里比外头要暖和些吧,觉得冷了也能及时回到屋子?里。」 觅瑜明白盛隆和的意思,他是让她待在?这里,不要出门,确保自身的安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2页 可是为什么?外头有什么危险吗?守明道人不是已经被他拿下?了吗? 想着这些,她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这些话不能对侍女说,就算说了,她们也听不懂,只能强行压下?。 她关切地询问?侍女:「你说,你遇到了王爷?王爷看起来?如?何?」 青黛含笑回答:「请王妃放心,王爷一切都好。」 慕荷道:「那位炼丹的道长怎么样了?他、他还好吗?」 青黛回想着:「应该还好吧……没听说有谁受伤了,只不过聚集了好多道士,紫霄真人也到场了,一群人乌泱泱的,我差点挤不进去……」 「哦,对了,说起这个?,」她道,「昨夜王妃睡下?后,王爷不是出门了吗?我还同你嘀咕来?着,盘算着王爷离开是为了什么事。」 慕荷点点头:「好像是抓住了那个?刺客?」 「不过奴婢到现在?还有点迷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转向?觅瑜,充满困惑和不安地询问?。 「太乙宫怎么会?有刺客呢?竟敢行刺王爷,真是胆大包天……」 「是啊,」青黛附和着蹙眉,「要说那刺客是冲着王爷来?的,受伤的只有一个?通达道长,有些说不通,可要说不是,王爷摆出这般大的阵仗,也说不通。」 觅瑜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告诉她们真相,最终决定先瞒着,等之后问?过盛隆和了再?说。 她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有许多,你们觉得迷煳也正常。不过,无?论那刺客是冲着谁来?的,他的举动都是明晃晃的行刺,殿下?重视在?情理之中。」 「也是,」青黛的眉头舒展开来?,「听说,那个?刺客和太乙宫有些牵连,王爷直接在?正殿审的人,就在?天尊像下?——这可是古今头一回!」 慕荷低唿:「正殿?天尊像?这是真的吗?」 青黛予以肯定:「那些小道童亲口说的,可能会?有夸张,但事情绝对错不了。」 慕荷流露出震惊之色,一时连话都顿住了:「这、这可真是……」 觅瑜也有些惊讶,但并不多,因为以盛隆和的行事作风,他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就是不知道其余道士心里怎么想,尤其是紫霄真人。 青黛告诉了她答案:「听说,紫霄真人为此一夜没睡,白日里又要看守明道长炼丹,真是热闹都凑到了一块——」 「说来?也是奇了,出了这样大的事,太乙宫上?下?不说战战兢兢,也该谨小慎微,不在?这当口上?冒头,怎么守明道长这般与众不同?」 慕荷猜测:「也许,道长是希望炼出什么神丹妙药,献给王爷,以此作为赔罪,希望王爷不要迁怒于太乙宫?」 「你说得有道理。」青黛认可道,「虽说依照王爷的性情,是绝对不会?收下?这种礼的,但太乙宫的人这么想很正常。」 「不过现在?丹炉炸了,不仅丹没有炼出来?,还差点伤到了人,王爷可能会?更加看他们不顺眼,不想留情面了吧?」 不得不说,这番猜想虽然与真相背道而驰,但还是有几分逗趣的。 觅瑜浅浅漾出一丝笑意,不过也没有忘了叮嘱:「这些话,你们在?我这里说说就好,不能到王爷跟前表露,要谨记,王爷的心思不容揣测。」 盛隆和对她宽和亲近,不代表对旁人也是如?此,尤其是在?御下?方?面,青黛与慕荷虽是她的贴身侍女,比别?人多出三分体?面,但也不能因此没了分寸。 二?女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皆恭谨应是。 谈论完这些消息后,觅瑜便重新拿起绷子?,绣起了花样。 她的心思还是有些飘,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况,但既然盛隆和让她安心待着,她就听他的话,只要他别?在?晚上?又差人传来?口信,告诉她要半夜回来?就行。 花样绣得差不多时,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慕荷打开食盒,取出一盅八珍汤,放到案上?,道:「这是王爷一早命人炖下?的,给王妃喝来?暖身,王妃尝一尝,看看是否还合胃口?」 觅瑜舀了一勺,细细喝了一口,觉得香气十足,暖流汇成一线,顺着喉咙滑下?,很是舒坦。 她含笑称赞:「这汤炖得真好,殿下?有心了。厨子?的手艺也很不错,等会?儿你们拿一串钱过去打赏。」 青黛笑吟吟应了:「是,奴婢遵命。可惜这是在?太乙宫,只能用些东西来?炖汤,菜式也翻来?覆去变不出花样,要是在?东宫,不消说什么八珍——」 慕荷小声提醒:「青黛姐姐,这是在?道观,不可妄言。」 「我知道,我跟着王妃多次来?回清白观,哪里会?不明白这些规矩?」青黛不在?意道,「但我从前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许是在?东宫待久了吧。」 觅瑜微笑着道:「东宫华贵堂皇,太乙宫自然相及不上?,但也别?有一番意趣,至少这里的景致不错,不是吗?」 青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王妃说得不错,这里的景色的确好看。」 说着,她突发?奇想:「不如?等王妃哪日得空了,带着奴婢二?人在?宫内逛逛?」 慕荷轻声道:「王妃要陪着王爷,哪里会?有得空的时候……」 觅瑜面上?一红,故作镇定地斥责:「胡说,怎么就不得空了?现在?我不是空闲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3页 「我似乎回来?得不是时候?」屏风处转出一道身影,盛隆和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向?她们走来?,「打扰到你们主僕情深了?」 第164章 乍然见得奇王归来, 二女俱是一惊,忙忙行礼。 觅瑜又惊又喜地迎上前,莞然笑问:「殿下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到晚上吗?」 「事情?处理好了, 自然就回来了。」盛隆和解下墨氅, 含笑看向她, 笑容里有?几分逗趣,「不过看起来,我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不待她回?答, 他?又敛了笑意,关切地打量着她,伸手抚上她的肩头:「怎么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觅瑜笑着摇摇头, 接过他?手中?的?墨氅, 转身交给青黛:「房里的?炭火烧得很?旺, 一点也不冷,倒是殿下一早去了外头, 让我忍不住担心你是否会?着凉。」 她说着,命慕荷添置一副碗筷,引着他?向桌案处行去:「殿下来得正?好,我正?在用午膳, 殿下同我一道用膳吧。」 盛隆和随着她坐下,眼风一扫, 看见桌上只动了一口?的?八珍汤, 以及其它?没有?动过的?菜式,便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句。 「刚才听你们说得那么热闹, 我还以为你已经用过膳了,原来没有?, 这汤都冷了,喝下去如何暖胃?」 青黛与慕荷闻言,皆惶恐不安地请罪。 觅瑜赶忙打圆场:「这些饭菜才呈上来,不过略说了两句话,怎么会?冷?殿下且看,汤上面还冒着热气呢。」 她边说边示意侍女退下,亲手舀了一勺汤,送至他?的?唇边:「夫君尝尝?这汤的?味道很?是不错,听说是你特意命人炖的??纱儿在这里多谢夫君。」 盛隆和知晓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就着她的?举动喝下,评价:「是还暖着。你若喜欢,就多用一些,冬日里喝些暖汤甚好。」 「你的?侍女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对,太乙宫虽是道观,有?诸多禁忌,但在吃食方面只忌四样,其余荤腥都可以照常食用,也可以饮酒。」 他?看向她:「说来,这是道门的?总规,你们应当知道才是。」 见他?露出?笑容,觅瑜安了心,跟着笑开:「是,纱儿知道,只是有?的?道观为了专注修行,澄心遣欲,下令将荤腥一概禁了,亦不能嫁娶享乐。」 「太乙宫作为道门祖庭,宫规森严,她们想得严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盛隆和嗤笑一声?,夹了一筷子干烧冬笋,放进她的?碗里:「若是靠下禁令来澄心遣欲,这道不修也罢,自?古以来,重典都只能治一时的?乱。」 「太乙宫明面上的?规矩是严,但私底下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冬日饮食最宜滋补,你有?什么想吃的?,便让厨房去做,且不用管这些规矩。」 「是,纱儿听夫君的?话。」觅瑜乖巧道,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夫君在外忙碌了一上午,辛苦了,来尝尝这个。」 「好,你也别?和我客气,快吃吧,再不吃,饭菜就真的?要凉了。」 …… 用过午膳,觅瑜陪着盛隆和凭窗而坐,聆听他?讲述发?生的?事情?。 昨夜,他?前往守明道人处,告诉了对方一个好消息:通达道人的?毒解了。 听到这里,觅瑜心中?一动,询问:「听说,夫君是在正?殿审的?守明道人?」 「不错。」盛隆和承认,「这里既非东宫,也不是刑部,没有?审讯场所,我便只好暂时借用一下正?殿,想来天尊与祖师是不会?介意的?。」 他?回?答得轻描淡写,觅瑜却听得嘆然,心想,把正?殿当做关押之所,行审讯之事的?,他?恐怕是古今第一人。 而且,太乙宫当真没有?这样的?地方吗?这里可是道门祖庭,天下第一宫观,网罗道士无数,不可能一个犯事的?都没有?……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吗?为了给守明道人一个下马威?还是给太乙宫脸色看? 她默默地想着,道:「那,守明道人听见这个消息后,有?什么反应?」 他?轻声?一笑:「一开始不可置信,然后故作不屑,以为我是在诈他?,直到我告诉他?,你出?身清白观,自?幼修习医术,他?的?脸色才变了。」 「然后呢?」她追问,「他?相信了夫君的?话?相信师父的?毒已经解了?」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饮了一口?茶,「负隅顽抗、垂死挣扎、求饶哀告,寻常犯人会?走的?流程,他?都走了一遍,无趣得令我提不起兴致。」 「好在他?的?心思还算活络,见这条道走不通,便换了另外一条道,主动向我投诚,奉上点石成金之术,终于让事情?变得有?了一丝趣味。」 她一愣:「点石成金之术?」 这种术法……要怎么奉?将鍊金的?方子给他?吗? 可是,点石成金之说虽然流传悠久,但始终只是流传,不见真迹,唯一有?歷史记载的?,还被确认是造假……守明道人真的?有?这么一张方子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盛隆和支颐道,「他?对此指天咒地地发?誓,说他?的?方子是真的?,已经成功过好几次,如果我不信,他?可以亲自?炼给我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4页 觅瑜有?些明白过来了:「上午的?那声?巨响——」 他?颔首:「就是他?发?出?的?声?音。当然,对外宣称的?是他?在炼丹,毕竟鍊金这种事,就算只是捕风捉影的?空谈,也很?容易引来猜忌和麻烦。」 她想起青黛丹炉炸了的?说辞:「所以……守明道人的?鍊金失败了?」 盛隆和道:「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会?成功。」 「如果只需要一张方子,就可以成功鍊金,那么这世上早就处处是鍊金的?人了,不会?到现在还是虚无缥缈之谈。」 「而如果点石成金需要有?高超的?道行,那么他?凭什么能成功?需知,非大德者,无大修行。我不觉得他?有?堪比祖师的?功德。」 「可他?不是说,他?成功过吗?」觅瑜道。 他?发?出?一声?轻笑:「是啊,所以他?在丹炉炸开之后,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认为只是一时的?失误,因为他?也不是每次都成功的?,请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察言观色,推测他?的?回?答:「夫君没有?答应?」 盛隆和道:「我让人把他?炼出?来的?金子扔进了火里。」 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却让觅瑜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但是仔细想想,又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那些金子怎么样了?」她询问道,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结果。 「真金不怕火炼。」他?端起茶盏,慢悠悠饮了一口?,「不是真金的?东西?,自?然在烈火里现了原形。」 果然。 所谓的?鍊金之术,完全是虚言。 问题在于,守明道人知道吗?知道这是虚言,是假的?吗? 「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盛隆和道,「他?在得知真相后几近疯魔,认定我是在骗他?,说他?从前也用火烧过,但都没有?融化,是真金。」 他?将茶盏放回?案上:「于是我大发?慈悲,着人重新寻了一处地方,让他?重新炼了一回?金,这回?丹炉倒是没炸,可惜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失败。」 「然后呢?他?还要求再来一次吗?」觅瑜问道。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他?开始寻找失败的?原因,一会?儿说日子不好,一会?儿说时辰不对,到了后来,干脆说起了我的?不是。」 「他?说,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才会?导致他?的?失败。我本为不祥之人,靠着兄弟的?牺牲才苟活至今,国运尚且会?被我影响,何况他?的?气运?」 「什么?!」她不敢置信,又惊又怒道,「他?竟然这样说你?他?——」 「无妨,垂死挣扎之人的?话语,不用在意。」盛隆和握住她的?手,安抚,「如果你实在觉得生气,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把这份气出?了。」 觅瑜一怔,才冲到胸口?的?气散了一半:「出?了……?」 他?微笑着应声?,摩挲她的?手掌:「我故作惊讶地询问他?,他?怎么知道我是靠着兄长的?牺牲才活到现在,毕竟别?人都以为我是九皇子,不是十皇子。」 觅瑜讶然:「隆哥哥……?」是她没有?听明白他?的?话,还是他?就是这个意思?他?对守明道人说出?了他?是十皇子的?真相? 盛隆和继续微笑:「他?在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逐渐才反应过来,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是奇王,但不代表在我心里,太子就不存在了。」 「便是牺牲之说,也附会?不到太子头上——众所周知,十皇子为国献身,被追封为灵慧童子,九皇子则沾了弟弟的?光,被立为太子。」 她不解:「夫君为何要告诉他?这些?」 「因为他?还不算太蠢。」他?道,「此等秘事,岂是他?一介道士能知道的??而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一点,相信他?不会?不明白。」 觅瑜怔怔地听着:「所以,夫君是想让他?意识到,他?必死无疑?」 「不。」盛隆和道,「我只想找一个理由,让他?替我保守秘密。」 「——在他?还活着的?前提下。」 觅瑜心中?一颤。 什么样的?活人,才能万无一失地保守秘密? 口?不能言?手不能书?目不能视?还是…… 「不要多想。」盛隆和抚上她的?脸庞,目光流连,既含着对她的?款款温情?,又有?着不可探知的?幽深,「你只要知道,他?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就行了。」 「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担心,嗯?」 觅瑜颤动着睫翼,轻轻点了点头。 盛隆和满意地笑了,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说来,他?的?失败的?确与我有?关。」他?道,「我派人在他?的?丹炉里做了手脚,无论是鍊金还是炼丹,他?都不可能成功。」 「放火里烧的?金子也不是他?的?,确保能在他?面前变成一堆黑炭。」 「不过后来我用他?的?金子试了一下,发?现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的?金子比我命人调换的?黑得更快,让我都有?些后悔做手脚了。」 「当然,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他?不痛不痒道,「毕竟鍊金虽然是死罪一条,但真的?能鍊金和假的?,还是不一样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5页 第165章 「夫君?」 觅瑜怔愕抬首,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竟然做了手脚吗? 守明道人的鍊金失败,不是?天意如此,而是?人力所为? 他—— 「我不相信他会成功。」盛隆和道, 「但我不能?因为不相信, 就不做好?相应的准备, 我要确保他失败,确保他的鍊金之法是错误的。」 「为、为什么?」 「因为我要他的命。」他平静道。 觅瑜不解:「可是?,私下鍊金已经触犯了死罪——」 「死罪也是?可以免除的,只?要他真的能?炼出金子, 他就有可能?活下来。」他道,「而我要确保的,就是?他没有这条活路可走。」 「当然, 」他微微一笑?,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 他原本就没有这条路。」 对……他刚刚说了,他用守明道人炼出的金子试了, 结果和那些做过手脚的金子一样,都融化在了火里,都是?假的……他没有污衊…… 更何况,如果不是?守明道人私自鍊金, 又在被撞破秘密起动了杀心,几次三番地?下手, 盛隆和也不会想要他的命……是?他咎由?自取, 怨不得别人…… 觅瑜在心里想着,情绪平復了许多, 看向盛隆和,询问:「那, 夫君预备如何处置?我记得,你曾想以鍊金一事,攻讦丹道之说?」 「不错。」他颔首,「我现在也还是?这么想的,不过说辞要变一变,所以我暂时留下了陈至坚的性命,等用完了再看情况处置。」 她点点头?,没有问他准备怎么用,也没有问守明道人情况如何,左右一切由?他掌握,用不着她来操心,且对于这两个问题,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比较好?奇的,比如—— 「守明道人现在还被关押在正殿吗?」 「没有,我把他扔进了地?牢,命人严加看守。」盛隆和抿了一口茶,「马上就要到腊月了,总不能?一直把人押在天尊像前,我不着急,师父都要跟我着急。」 地?牢……所以太乙宫的确有专门的关押之所?他在正殿里审讯,完全是?为了给他人脸色看? 觅瑜默默地?想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盛隆和放下茶盏,含笑?对上她的目光:「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抿抿唇,小声询问:「你……是?故意把守明道人关押在正殿的吗?」 「不错。」他回应得泰然自若,好?似这是?一个多么正常的举动。 「……为何?」 「为了杀一儆百,不让他人对我的脾性有什么误解。」他道,顿了顿,又补充,「当然,也是?我心中实在有气?,想好?好?落一落太乙宫的面?子。」 「我在殿里审,他们就得在殿外站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走。」 觅瑜一愣:「他们在殿外站了一夜?」 「我让紫霄真人回去了,到底是?被先帝敕封的,多少得卖两分情面?。」他道,「至于其他人,只?要是?与?陈至坚有牵连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受了罚。」 都受了罚?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在冬日的夜晚,还下着雨…… 觅瑜讶然,委婉道:「他们无故受罚,心中会不会……对你有怨?」 盛隆和看着她,轻轻笑?了:「纱儿太心善了。什么叫无故?他们与?陈至坚往来密切,保不齐便有几个知情的,我没有一个个审问,已经是?格外开恩。」 「让他们在外头?站一晚,连惩戒都算不上,又何来怨?倒不如说他们会感到畏惧和怨恨,畏惧于我的威势,怨恨于陈至坚的连累,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觅瑜听得一阵发愣。 她又一次鲜明地?意识到,他不仅是?她的夫君,还是?奇王,是?太子,身份地?位凌驾于众人之上。 他说的话?,他们必须遵从,他降下的惩罚,他们也只?能?接受。 他说一不二,掌有生?杀大?权。 并且,和对待她的温柔亲近不同,在外时,他通常都是?锋芒冷锐、威势深重的,叫人打心底生?出害怕,便是?她的侍女,也不敢在他跟前玩笑?。 他说得对,旁人不会不满,只?会畏惧。 畏惧他。 觅瑜怔怔地?想着。 盛隆和端详着她,带着几分探究和笑?意地?询问:「纱儿不贊同我的做法?」 她缓缓摇头?:「夫君这么做,一定自有道理,纱儿相信夫君……」 「不过,我听青黛说,上午守明道人在炼丹时,紫霄真人和一众道士都在外等候,这是?夫君的意思吗?也是?给他们的惩罚?」 「是?我的意思,但不是?惩罚,而是?作?为见?证,见?证陈至坚的炼丹失败。」他回答,「如果他们有心思的话?,也可以当做热闹看,至少场面?还是?挺大?的。」 最后一句话?带着盛隆和特有的风趣,让觅瑜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心想,在场中人除了他,恐怕没有谁有这份心思。 青黛或许有,但也只?是?不知者无畏,若叫她瞧见?昨夜藏书楼里的景象,可能?今日上午,她就不敢出去打探消息了…… 发散地?想了一些有的没的,觅瑜收敛神思,接着询问:「夫君是?以什么罪名处置的守明道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6页 盛隆和道:「自然是?行刺奇王。」 一个板上钉钉的罪名,但觅瑜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道:「行刺也是?有原因的,夫君准备用什么说法?」私下鍊金被撞破肯定不行,他在之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不想让外人知晓此事。 「不用什么说法,」他道,「行刺奇王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旁人没必要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 还能?这样? 觅瑜惊讶不已,迟疑道:「这么做……不会引起他人猜测吗?」 盛隆和满不在乎:「猜测又如何?猜测了,他们就敢质疑我的决定,认为陈至坚是?被冤枉的,这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也是?,他是?太子,行事不必顾忌他人想法,甚至他现在的身份是?奇王,比太子更加随心所欲,不需要名正言顺。 且,有的时候,说比不说的含义更深,让人浮想联翩。 想明白了这一点,觅瑜就不再抱有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感嘆,心想,他当真是?思虑周全,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迅速冷静下来,想出万全的应对之法。 面?对这样的他,守明道人败得不冤。 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所以,现在事情已经全部了结了?」 「不算全部,还有一些事要等到回宫后再处理。」盛隆和道。 「不过太乙宫是?安分了,想来,有了这样一份前车之鑑,其他人就是?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在我面?前生?事。」 闻言,觅瑜感到一阵轻松,虽然她在这件事上没有出多少力,但欢喜的心是?十足的,一时笑?意嫣然:「太好?了。」 她说着,想起一件事,又解开了一个疑惑:「难怪你之前离宫时,百般不放心留我一人在这里,我还道你太谨慎了,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这么一想,你当时的担心很有必要,安排一半暗卫的举动也很合理。」 「可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她故作?不满地?娇嗔,「让我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待着……万一出了什么事,而我又什么都不知道,错过最佳的应对时机怎么办?」 「是?我不好?,」盛隆和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庞,「但我不想让你感到害怕,如果我说了,留你一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岂不更加是?错?」 「况且,当时的我虽然不放心你,但对于护卫的部署还是?有点信心的,若是?他们都无法保护你,这天底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好?吧,她又被他说服了,他总是?这样有理。 不过她本来就没有想指责他,只?想向他撒个娇,而且他说得很对,他给她留了全部的护卫、一半的暗卫,将庭院守得铁桶一块,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但她不愿在口头?上落下风,嘟唇道:「那你也还是?不好?,又瞒了我一件事。你不是?说,从今往后再不瞒我吗?怎么全不算数?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盛隆和温柔一笑?:「自然是?真心的。」 「但也许是?性格使?然,我总是?会不自觉瞒下一些不想让你担心的事情,就像这会儿,我应该向你保证,努力改正这一点,可我并不觉得它是?个错误。」 觅瑜瞧着他:「夫君的意思是?,类似的事情,往后还会发生??」 她的双眼清澈,似一泓泉水,倒映着他俊美的面?容。 看着这样的她,盛隆和舒眉而笑?,低头?吻上她,作?为回答。 觅瑜有些不满,觉得他是?在煳弄她,但随着熟悉的气?息在唇齿间瀰漫,热意涌上她的心口,就无心再想这么多了。 她闭上眼,仔细感受他的亲吻,沉浸在他的爱意之中。 …… 之后的一段时日,在盛隆和的陪伴下,觅瑜去了几次上善若水居,清除通达道人体?内的余毒。 从陈至微的口中,她得知了不少事情,比如行刺一案发生?后,太乙宫上下人心惶惶,毕竟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一不小心就能?牵连全部人。 因此,当奇王殿下只?发落了一个人的消息传出时,众人如蒙大?赦,连连感念王爷大?恩,无人探究守明道人行刺的原因,更无人怀疑其罪名的真假。 往日里,由?于奇王深居简出,行踪不定,性情难以捉摸,众人对他的评价都比较偏向于畏惧,觉得他喜怒无常。 这事一出,他立即一改风评,众人虽不敢在面?上谈论,但私底下都在感慨,不愧是?宽和仁德的太子殿下,即使?身患臆症,也不改敦厚之心。 能?够拥有这样一位殿下,当真是?他们的福气?! 第166章 觅瑜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大家当真都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陈至微点头确认, 「不过也?就是这会儿,等过一段时日?,说法就又会变了。」 「又变了?为什么?」她有些困惑地询问?。 「还能为什么??小石头长?得吓人呗!」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什么??」觅瑜觉得自己?听?错了话, 「师父是在说, 夫君长?得——吓人?」 「是啊, 」陈至微一本正经?道,「虽然他长?相还行,但一直冷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别人不害怕他,怕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7页 「特别是前?几日?,为师都不敢和他多加玩笑, 生怕惹恼了他, 让他谁的面子也?不卖, 降罪整个太乙宫,真是……」 他摇摇头, 摆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是这样吗? 觅瑜回想近日?情形,觉得盛隆和没什么?变化,还是和寻常一样,待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不过她?也?清楚, 他在她?面前?与别人面前?是不同的,再加上她?想起?来, 他的确说过「心中有气」之类的话, 便更加理解了通达道人的说法。 想来,这段时日?, 太乙宫众人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现在怎么?样了?」她?询问?,「情况好点了吗?」 「现在好多了, 为师敢跟他说道说道了。」陈至微兜手在宽大的袖子里,「事发第二天的情形才叫吓人,一堆人唿啦啦地跪了一地。」 「几个小道童惊慌失措到跑到这里来,向为师求救,说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发了震怒,要治师祖师叔的罪,请为师赶过去救人——」 觅瑜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惊奇道:「师父过去了吗?」 「去了,怎么?能不去?那些孩子一个个着急得跟什么?似的,脸都哭花了,为师就是再铁石心肠,也?无法置之不理啊。」陈至微哀嘆。 「可为师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小石头的性子,徒儿媳妇你也?是知道的,决定了的事谁都不能更改,更不要说当时的情形十分震撼可怕——」 太乙宫设有数间丹房,其中一间专给守明道人用,因?为地处偏远,又有明令严规,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是以往日?里一直很冷清,直到那日?才变得热闹。 然而,这热闹却分外慑人。 守明道人在丹房里炼丹,奇王的护卫在门外把?守,院子里跪了一地人。 这些人中,有守明道人一辈的,也?有往下?一辈的三代和四代弟子,全部规规矩矩地跪着,垂首帖耳,不敢出一声大气。 甚至连紫霄真人也?来了,虽然奇王给了他颜面,命人搬来一张椅子,请他安坐,不用当众跪地,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如坐针毡,一点也?不安稳。 更外围的地方又是一圈护卫把?守,岗哨层层传递,甚至设到了山道上。 一看见这阵势,陈至微就想打退堂鼓,因?为他再明白?不过自己?徒弟的性情,知道这是真的动了怒,打定主意要治守明道人的罪,并且是杀一儆百地治。 别人不敢面对盛怒中的奇王,难道他就敢吗?他的胆子也?很小的! 可他又不能真的离开,不说身边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期待他拯救众人于水火中,单单以他奇王师长?和太乙宫弟子的身份,他也?合该问?一问?。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护卫进去通传。 很快,护卫带着答覆回来:「王爷允了道长?的求见。道长?,请。」 寒风中,盛隆和长?身而立,披着一件墨氅,在流露出高贵气质的同时,也?散发着迫人的威势,仿佛淡雅山水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他是通达道人不曾见过的,从?前?那个孤立无助的小石头长?大了,现在的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便能定人生死?。 意识到这一点,陈至微想打退堂鼓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然而为时已晚,盛隆和看见了他,向他问?好,询问?他身体有无大碍。 「为师、为师还好……」他答得有些磕磕巴巴,完全不像往日?里那样插科打诨,「这个……为师今日?前?来,主要、主要就是为了……」 「弟子知道师父的来意。」盛隆和打断他的话,「师父无需多言。」 盛隆和的态度有些不客气,放在以往,陈至微早吹鬍子瞪眼起?来了,斥责其不敬师长?,但现下?,他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只有唯唯应声。 倒是盛隆和主动问?了他:「师父可知晓,弟子为何要请众人来这里?」 他一边腹诽这哪里是请,明明是命令,谁要是敢不遵从?,就等着变成第二个被杀来儆百的人吧,一边摇头表示不知道。 盛隆和道:「守明道人自请炼丹,希望能以此证得丹道大成,冀得仙丹,献呈父皇。本王感念他的这份忠孝之心,便成全了他。」 陈至微听?得一阵迷煳,什么?仙丹?什么?丹道?他们不是昨晚才讨论过,守明道人炼的不是丹,是金,怎么?今天又变成丹了?这是搞的哪一出? 就这样迷惑了半晌,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所谓的冀得仙丹,恐怕不是守明道人的期望,而是盛隆和的说法,自请也?不是真的自请,而是被迫。 他睁大眼,惊愕地看向弟子:「你、你——」 盛隆和微微一笑:「师父觉得,他会成功吗?」 他的笑意带凉,似一柄无形的冰刃,划破凛冽的寒风。 陈至微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结结巴巴道:「这、这个……」 见他迟迟不答,盛隆和也?不强求,转过身,询问?不远处的紫霄真人:「真人觉得如何?」 紫霄真人同样渗着冷汗,难以给出一个完整的回答:「这……这……」 「真人也?不好判断?无妨,本王再问?问?别人。」盛隆和点了另外一个人的名,「静亭道长?,你素来与守明道人交好,对于他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8页 静亭道人是陈至微的同辈师弟,性情本就不怎么?和善,又因?为所练的功法特殊,更是脾气暴躁,得罪过不少人,曾经?的十皇子就是其中之一。 奇王来到太乙宫后,他一时惶惶于开罪过十皇子,一时又庆幸奇王不是真的十皇子,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他为此找过好几次通达道人,恳请对方不要告诉奇王这件事。 可恨他这师兄看着好说话,却是个极为护短的,当年就为这事和他干了一架,闹到了紫霄真人出面调停的地步。 面对他的请求,陈至微东拉西扯,含含煳煳,就是不肯干脆答应,还在言语间拐弯抹角地讽刺他,气得他直冒火,差点当场添了新仇。 好在他的师兄终究有点师门情谊,这么?多年过去了,奇王都没有找他的麻烦,想来是没有从?师长?口中得知这件事。 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对奇王敬而远之,不敢再有半分招惹。 没想到有人上赶着去行刺—— 行刺奇王,行刺太子,犯下?诛九族的大罪! 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兄,与他过从?甚密,说他不清楚什么?内情,恐怕都没有人会相信。 为着这项,从?昨晚开始,静亭道人就一直惊惶不安,此时冷不丁被奇王指名道姓,更是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忙磕头叩首:「贫贫贫、贫道……」 面对他,盛隆和就没有什么?好声色了:「好好说话,莫要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静亭道人暗暗叫苦,他哪里是不肯好好说话?是被吓得说不出正常的话啊! 然而奇王有命,他不敢不从?,只能强逼着自己?开口:「贫道、贫道觉得……师、师兄他——他恐怕会功亏一篑……」 他知道守明师兄炼丹的水平很高,但再怎么?高也?不可能高过神妙真人,不然后者凭什么?被圣上封为真人,而他们只能被师父赐予道号? 他的师兄既然宣称要献丹于圣上,那就别怪他比较两者的丹药了,无论他师兄炼出来怎样完美的丹,比起?神妙真人,肯定有所差距。 更不要说王爷的态度摆在这里,他怎么?敢推断师兄会成功? 所以,功亏一篑是最适合的答案。 盛隆和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嗤笑道:「想得倒是周全。既如此,本王再问?你,这丹房里可有什么?密道?尊师兄不会炼着炼着,就不见人了吧?」 静亭道人的冷汗下?来了。 不是因?为王爷的刁难,而是他觉得这个猜想很有可能。 正常人当然不会在丹房里设密道,可守明道人很显然不是正常人,放着紫霄真人高徒、太乙宫都管的舒坦日?子不过,去行刺什么?奇王,叫人不敢置信。 他要么?是昏了头,入了魔障,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精怪野鬼附身,要么?是在酝酿着一个惊天大阴谋,早早便为此做好了谋划。 如果是后者,他会不会在谋划行刺大计的同时,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呢?毕竟古往今来,能刺杀成功的没有几人。 而这退路,会不会就在丹房呢? 静亭道人的冷汗滴滴落下?。 其余人听?见盛隆和的问?话,也?不约而同地悬起?了心。 虽然不明白?守明道人在行刺失败后,为什么?会提出炼丹的要求,王爷又怎么?会同意,哪怕他想得仙丹求长?生,也?应该不敢服下?刺客炼出的丹才对。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守明道人真的跑了,那么?他们和太乙宫,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乌云。 一片寂静中,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 「跑了也?无妨,本王会给你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他慢条斯理地道,「三天之内,若你们能抓住他,便是捉拿逆贼有功,本王会亲自替你们向父皇讨赏。」 还是寂静。 半晌,陈至微犹犹豫豫地发问?:「那……要是,抓不住呢?」 盛隆和微笑道:「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师父与真人,便都是逆贼同党,以同罪论处。」 第167章 觅瑜讶然:「夫君这么说了?」 「为师骗你干什么?」陈至微道, 「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形,院子?里一片死?寂,大家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不敢喘一口大气, 只有怦咚、怦咚的声音——」 她困惑道:「什么声音?」 「心跳声!」他反手指向自己的胸膛,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为师是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喉咙口,好?在最终没有发生这种事,大傢伙逃过一劫。」 夸张的描述和动作, 让觅瑜忍俊不禁,惊讶的情绪逐渐消退,莞尔道:「我想, 就算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 夫君也不会降罪太乙宫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为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在吓唬我们。」陈至微捂着胸口, 摇摇头,一派心有余悸的模样,「可?知道不代表不害怕。」 「你想想,院子?里跪了一地人, 护卫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高?高?在上的奇王说话带笑, 偏偏不含半点感情, 说出来的话还很骇人——」 「这样的情形,谁不害怕?」 「就是徒儿媳妇你, 如果当天去了,肯定?也会被他吓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9页 也是, 汝南郡王一案时,盛隆和在她的生辰宴上审人,因?着顾及她,已经算是有所收敛,也仍旧吓得在场诸人战战兢兢,连一向?胆大的晏妩娴都不敢多言。 守明道人炼丹当日的情形,恐怕只会更糟。 这么?想着,觅瑜便?理解了通达道人,宽慰道:「师父说的是,那样的情形的确可?怕,好?在事情已经过去,师父可?以安心了。」 陈至微配合地长舒口气,端起茶盏:「是啊,都过去了……为师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什?么?事情?」盛隆和从外面走进来。 陈至微正在喝茶,冷不防听见这一声询问?,登时被呛住了。 看着他不断咳嗽的模样,盛隆和扬起眉,带有几分玩笑和狐疑地开口:「师父不会是在说弟子?的坏话吧?」 觅瑜笑着迎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柔婉道:「没什?么?,不过几句闲话,夫君不必放在心上。你的事都顺利办完了吗?」 盛隆和答应一声,同她一起坐到案边:「都处理好?了。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陈至微捶打着胸口,好?不容易止住咳,闻言露出心虚的笑容,呵呵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两句闲话,两句闲话……」 「对了,小石头你刚才出去,都交代了那些护卫什?么??」他试图转移话题。 盛隆和微微一笑:「不过也是两句闲话,没什?么?好?说的。」 陈至微一噎,又笑起来,附和:「对,闲话,闲话,不用说,不用说……」 盛隆和笑意愈深。 「纱儿,」他看向?觅瑜,「师父都同你说了什?么??」 「这……」觅瑜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通达道人。 后者朝她挤眉弄眼,摇头摆手一齐上,意思很明确:不要说。 但她不愿也不敢对盛隆和撒谎,并且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遂对师长投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全盘托出了方才的谈话。 果然?,盛隆和在听了后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翻过一个茶盏,道:「我说呢,师父怎么?一脸心虚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样。」 觅瑜习惯性?地想给他斟茶,但被通达道人抢先,陪着一张笑脸,殷勤不已地倒了一杯八分满的茶,把茶盏推过去:「徒儿喝茶,喝茶。」 盛隆和接过茶盏,但没有喝,而是放在手里把玩,慢悠悠道:「不过出去交代几句话的功夫,师父就说了这么?一大堆弟子?的坏话,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哎,怎么?算坏话呢?」陈至微睁着眼说瞎话,「那明明是夸奖,夸奖徒儿你威风凛凛,飒爽英姿,不怒自威,威势逼人……咳咳,后面的两句不算……」 「再说,为师也是为了你好?,当日徒儿媳妇不在,没有亲眼见到你是怎么?处置人的,为师若不说出来,徒儿媳妇如何能知晓你的这个、这个英明神?武?」 「是吗?」盛隆和轻笑,「不是心狠手辣,残酷无情?」 「不是!绝对不是!」陈至微坚决地回?答。 这信誓旦旦的模样,让觅瑜又觉得好?笑,又怀有歉意,主动揽过话题,道:「说起来,那位静亭道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父说,他曾经得罪过夫君?」 盛隆和扫了通达道人一眼。 他没有开口,但神?情很明显是在嫌弃师长的口无遮拦。 陈至微原本还有些心虚,一见到他的眼风扫来,立即不心虚了,挺胸抬头道:「看为师干什?么??谁让你烧了为师的书,这件事为师能记你一辈子?!」 觅瑜有些疑惑:「什?么??」 盛隆和曾经烧过通达道人的书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并且也是听后者说的,但这和静亭道人有什?么?关系吗? 难不成?,他之所以会烧书,就是因?为受了静亭道人的撺掇? 「也对,也不对。」陈至微回?忆着往事,「烧书是这块臭石头自己的主意,但起因?出在静亭师弟的身上。」 「当年,小石头还没有这么?听话,不对,是不听话,也不对……总之,那时的他不像现在这样,很喜欢在宫中四处逛,为师怎么?说都不听。」 「有一天,他拿着一串草编的蚂蚱,不知道怎么?的被静亭师弟遇见,又不知道怎么?的两人起了冲突,静亭师弟把他的蚂蚱全部踩扁了,还说什?么?——」 通达道人的脸皱起来,似乎想起了一件极为心痛的往事。 「——还说,这是对他的魔考!他不能生气!如果他生气了,就说明他道心不够,往后上天还会再降下魔考,让他继续失去心爱之物!」 「然?后!这臭小子?!这臭石头!就举一反三,跑过来把为师的书烧了!」他伸手指向?盛隆和,声音和动作因?为愤怒都有些发抖。 「那可?是为师才写完的手稿啊!耗费了为师整整半个月的心血!就这样被你烧了!你说,为师怎么?能不记你一辈子??!」 觅瑜瞠目结舌:「师父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陈至微咬牙切齿,直挺挺地指着弟子?,「不信你问?他!」 面对师长的控诉,盛隆和神?色不变,泰然?自若地饮了一口茶,道:「弟子?若不烧了师父的书,师父又怎能有切身之痛,理解弟子?的感受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0页 「混帐!你被踩扁的只是蚂蚱,为师被烧掉的可?是手稿!手稿啊!」陈至微几乎破音。 盛隆和依然?淡定?:「对于当时的弟子?而言,那些蚂蚱就好?似师父的手稿,弟子?看见蚂蚱被踩扁的心情,与师父看见手稿被烧掉的心情,是一样的。」 陈至微深吸一口气:「——对,没错,道理是这样,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同为师说呢?非要烧掉为师的手稿?难道在你心中,为师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吗?」 「师父自然?讲理。」盛隆和垂目,看向?茶盏中的水面,「但弟子?当年要的,反而是师父的不讲理。」 「试问?,假使弟子?没有烧掉师父的书,师父可?还会怒火上头,冲去找静亭道人算帐?恐怕只会不痛不痒地抱怨几句,让其赔上一串蚂蚱吧。」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陈至微疑惑地歪了歪眉,「他踩扁了你的蚂蚱,然?后赔你一串,不是很正常吗?」 「就像弟子?烧了师父的书,再赔给师父一套一样?」盛隆和看向?他。 「对啊——」他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又摇摇头,否定?道,「不不不,不对,你后来赔的那套书,是你后来烧掉的——」 「说起这事为师就生气,你说你的蚂蚱被踩扁了,气不过烧为师的书,为师也认了,可?你后来好?端端的,又烧为师的书作甚?!」 盛隆和微笑:「自然?是因?为得到了祖师的指示,再给师父降下魔考。」 陈至微瞪眼:「胡说八道!真要是魔考,你怎么?不像之前那样烧掉为师的手稿,反而烧铺子?里可?以买到的成?书?为师看你就是故意在给为师找不痛快!」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现在我们先说之前的。」盛隆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若是我在烧了师父的手稿之后,又赔了师父一份手稿,师父可?还会生气?」 陈至微不假思索地张口回?答:「那为师——」 他顿了顿,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捻须道:「还是会有点生气的,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记这么?多年,记一辈子?!」他又瞪了弟子?一眼。 「当然?,」他补充道,「得是一模一样的手稿,不能是你胡写的。」 盛隆和放下茶盏:「所以师父能理解了吗?在弟子?看来,敬亭道人赔偿的蚂蚱,就是那串胡写的蚂蚱。」 陈至微没听懂:「什?么?一串两串胡写乱写的……手稿和蚂蚱能一样吗?蚂蚱谁不会编?手稿你能写?为师自己都写不出一模一样的!」 盛隆和垂眸又看了一眼茶水。 然?后,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好?吧,当年弟子?太小了,有件事没好?意思说,其实,那一串蚂蚱,是弟子?准备送给师父的礼物。」 「什?么??」陈至微一惊,「你说什?么??礼物?!」 「是啊,师父的生辰贺礼。」他淡淡道,「因?为是第?一次尝试编织这种东西,弟子?编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编出一串,不想被人一脚踩扁了。」 「当时,弟子?感到十分难过,伤心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现在看来,弟子?根本不用着急,因?为师父并不在意这些蚂蚱。」 「谁说的?!」 通达道人噌的一下站起身。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他气得直拍桌子?,「居然?敢把小石头亲手制作的生辰贺礼踩扁,这个混帐敬亭……为师——为师找他算帐去!」 第168章 眼见通达道人气得脸都红了?, 觅瑜连忙起身相劝:「师父息怒,师父才清了?体内的余毒,不可大动肝火。」 「当年的事, 就让它?过去?吧, 左右夫君的心意已经到了, 至于贺礼……」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遂看?向盛隆和,示意他来安抚师长。 盛隆和原本?泰然坐着, 好似通达道人的愤怒与他无关,直到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才缓缓起身, 开口。 「不过一串蚂蚱, 踩扁就踩扁吧, 师父在当年已经?和静亭道人吵过一架,出了?这口气, 此时再去?,难免让人摸不着头脑,吵了?也难觉舒坦。」 「若是?还不解气,师父也不必亲自前去?, 大可让弟子?差人代?劳。」 「代?劳?」陈至微一愣,疑惑道, 「代?什?么劳?帮为师吵架吗?」 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自守明道人一案后, 静亭道人一直处在惶惶不安之中?,深恐受其?牵连。」 「我的人去?了?, 不消说一个字,只需往那一站, 便能让他战战兢兢,回想这二十年来得罪过我的所有地方,并?深刻自省,懊悔当初举动。」 「师父说,这样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法子?,岂不是?很好?」 「这——」陈至微干干笑了?两声,抚须道,「这个法子?,是?很不错,不过——」 看?起来,他虽然对静亭道人有所不满,但也没有到这一地步。 觅瑜亦不贊同地轻唤:「夫君。」 她倒不是?真的认为盛隆和会这么做,而?是?觉得他这样吓唬长辈不好,说到底,通达道人都是?为了?他才如此动气,其?中?有一大半还是?他挑拨的。 更不要提之前中?毒一事,他便是?看?在这一点上,也不该让师长动怒伤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1页 盛隆和朝她微笑:「我开玩笑的,你们怎么当真了?。也不想想,这案子?才尘埃落定,若是?再起波澜,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我怎么会主动生事?」 「啊?」陈至微抚须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对对,为师想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不能再起风浪,小石头考虑得很周到……」 「既如此,为师也就不去?教?训他了?,就像小石头说的,当年已经?出过气了?,不必再出一次,也像徒儿媳妇说的,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 他的话说得豪迈豁达,然而?,从他的神情来看?,却是?庆幸中?夹杂着遗憾,不知是?在遗憾当年的那份生辰贺礼,还是?遗憾不能给静亭道人一个教?训。 「就是?——」他看?向盛隆和,试探性地笑了?笑,伸出手,「为师当年没有收到的那份生辰贺礼,不知道小石头是?否能够——?」 盛隆和故作惊讶:「没有收到?怎么会?弟子?明明记得师父收下了?。」 「哎呀,你不要明知故问。」陈至微略带埋怨,「为师收的是?你后来送的那份贺礼,你原先准备送的那串蚂蚱,为师根本?不知道,更无从提收下。」 他有些?讨好地笑起来:「所以——你能不能——?嘿嘿嘿……」 盛隆和也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师父指的是?这个。」 陈至微笑得越发殷勤:「对对,就是?这个,小石头你——」 盛隆和微笑道:「不能。编蚂蚱的手法,弟子?早已忘了?,不能再送师父一份。」 「当然,若是?师父想要,弟子?可以派人下山去?买,或者命人现编,不知师父喜欢哪种?」 陈至微有些?傻眼:「啊?忘了??怎么会?你、你不是?在诓骗为师吧?」 「弟子?不敢欺瞒师父。」他平静回应,「年深日久,当年的不少事情,弟子?都忘了?,若非此事实在特殊,弟子?也不会印象这么深刻。」 陈至微还是?不敢相信:「蚂蚱被踩扁的事你记得,蚂蚱编织的手法你居然忘了?,这也太……」 他嘀咕着,话音忽然一顿,像是?想起什?么,神色从怀疑变成了?悟,「啊」了?一声,目光扫过夫妻二人,支吾道:「为师……为师知道了?……」 「师父?」觅瑜不解。 陈至微仍是?支吾,掩饰性地干咳两声,摆摆手,道:「没什?么,为师就是?想说,忘了?便忘了?吧。」 「就像徒儿媳妇说的,小石头的心意已经?到了?,至于送不送礼,又是?送的什?么礼,都不重要,不重要……」 道理是?这般没错,然而?,若对方果?真不在乎贺礼,又怎么会向弟子?讨要? 可他为什?么不要了??不,不是?不要,而?是?不坚持要。他似乎理解了?盛隆和的忘却,并?且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这是?为何?他又想起了?什?么?了?悟了?什?么? 觅瑜满心不解,奈何通达道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盛隆和也没有要追问的意图,师徒俩一起将这个话题揭过,她也只能暂时把这些?疑惑压在心底。 直到回了?壶中?天地,夫妻二人在房中?独处,她才袒露心中?疑惑。 盛隆和听罢,轻轻一笑,询问她:「纱儿觉得,我是?真的忘了?,还是?在诓骗师父?」 她一愣,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两眼,回答:「照理,纱儿该相信夫君,可是?,夫君在某些?方面,的确颇有——颇有——」 「颇有什?么?」他含笑追问。 她咬唇轻嗔,推搡了?他一把:「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盛隆和笑着握住她的手,圈过她的腰,把她抱入怀里:「看?来为夫在娘子?心中?的形象不怎么好啊,不过没关系,因为你想得没错,我的确骗了?师父。」 她震惊地睁圆杏眸:「什?么?!」 他居然在这种事上骗人?而?通达道人居然还信了?? 觅瑜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不想费神编织蚂蚱吗?」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要不然的话,她实在想不明白了?。 毕竟,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呢? 「自然不是?。」盛隆和道,神情似有惊异,「你以为我骗了?师父什?么?忘了?怎么编蚂蚱吗?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我诓骗师父的是?另外一件事。」 觅瑜:「……」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欣慰他没有在这事上骗人,还是?该感慨他骗人的技术高超,不知不觉间?就诓骗了?通达道人,她也没有意识到一星半点…… 她干巴巴地询问:「夫君骗了?师父什?么?」 他回答:「当年的那串蚂蚱,并?不是?我准备送给师父的生辰贺礼。」 觅瑜:「……」 她错了?,这还不如她原来以为的,虽然两种欺骗都伤感情,但不想费神编蚂蚱,总比生辰贺礼是?假的要好一些?…… 她有些?不敢置信,怀疑盛隆和现在才是?在骗人。 因为他虽然喜欢开玩笑,但一直很有分寸,她不觉得他会在这种事上骗人。 更何况,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或许,是?因为我心情不好。」盛隆和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2页 说话时,他噙着淡淡的笑意,与寻常玩笑的模样无二,觅瑜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说的是?真心话。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仰头凝视着他:「夫君……?」 盛隆和没有看?她,神情悠远,似乎在回忆往事。 他安静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那串蚂蚱,的确不是?我给师父置备的生辰贺礼,而?是?我花费了?许多精力准备的,想要送给母后和兄长的礼物。」 觅瑜一愣。 他对她笑了?一下:「小时候的我虽然养在太乙宫,但并?没有与世隔绝,仍然能收到母后送来的东西,当然,是?偷偷托人送过来的。」 「一开始是?些?衣食用品,譬如母后缝制的衣裳,制作的糕点等等,后来,随着我读书认字,便逐渐有了?书信,短短的几句话,能让我高兴上许久。」 觅瑜听着他的讲述,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幕场景—— 一个小小的孩子?,孤零零地坐在屋子?里,翘首以盼着亲人的来信,终于,他等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三两下读完,然后又读了?一遍,再一遍。 薄薄的一张信纸,寄託着亲人对他的思念,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这笑容会持续很久,直到被等待的焦急取代?,进入下一个循环…… 这样的想像,让觅瑜升起一阵心酸。 她心疼他,小小年纪就不得不与亲人分离,在太乙宫中?生活,纵使有通达道人照顾,比起别?的孩子?在父母膝下承欢,这样的日子?也分外孤单。 同时,她也为他感到欣慰,欣慰皇后没有放弃他,即便相隔甚远,也依然挂念着他,给他送来温暖和关爱,让他不必在孤独中?成长。 盛隆和的讲述还在继续。 「和这些?东西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兄长的手信。」 「兄长比我要聪慧许多,不过五岁年纪,就能倒背如流十几本?大家经?典,让我有时都庆幸自己不在宫中?,不用和他一起念书。」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方面都厉害。比如有一次,他在一本?利州的风物志上,看?到一个草编蚂蚱的方法,想照着编出来几只,就没有成功。」 「风物志?」觅瑜有些?好奇地重复。 他颔首:「那本?书上说,每逢夏秋之际,利州的孩童都会编织蚂蚱,家里有几个人,就编几只,然后把它?们串起来,挂在大堂里,寓意阖家团圆。」 「而?母后正是?利州人,所以兄长在看?到这份记载后就留了?心,学着编织蚂蚱,可惜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最后,他想了?一个办法,假借让我拓宽眼界之名,托母后将书转送给我,并?偷偷在书里夹杂一张纸条,拜託我试上一试。」 第169章 觅瑜恍然。 难怪他如此在意这件事, 直到今天都念念不忘,原来是?因为这个! 接着,她?又紧张起来, 想到那串蚂蚱最终的命运, 一颗心不由得悬起。 「夫君……」她喃喃唤他。 盛隆和朝她微笑:「现在你应该知道?, 为什?么我会心情不好了吧?」 她?靠着他的胸膛,点点头,轻应一声:「嗯,纱儿知道?了……只是?, 此事说到底是?敬亭道?人之过,与师父无关,夫君为何?要迁怒于师父……?」 盛隆和抚摸着她?的背, 缓缓回答:「怎么说呢, 我当年编了两?串蚂蚱, 一串代表母后、兄长和我,一串代表师父和我, 准备分别送给母后和师父。」 「所以严格来讲,我并?没有欺骗师父,那串蚂蚱里的确有他的礼物,但还没等我送出去, 它就连同?我准备送给母后的那串,一起被踩扁了。」 「为了编那两?串蚂蚱, 我花费了不少功夫, 编得不好、难看、有错处的,都拆了重编, 好不容易编成?了,还没有等我捂热乎, 就——」 他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当年的遭遇,还是?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总之,那时候的我非常生气,狠狠踹了陈志刚,也就是?静亭道?人一脚,之后还不解气,在伤心与委屈的情绪激盪之下,最终做出了火烧师父手稿的决定。」 觅瑜能理解他的心情,也心疼他的遭遇,但还是?觉得烧手稿有些?过了,毕竟不是?通达道?人欺负的他,他就算要烧,也应该烧敬亭道?人的手稿才对。 「我想过这么做。」盛隆和道?,「但是?——纱儿,我不瞒你,师父的这份手稿,是?受紫霄真人之託写的,需要这份手稿的不是?师父,而是?真人。」 「我烧了手稿,师父固然会有损失,但最着急的还是?真人。」 他凝视着她?:「你说,当真人得知这场飞来横祸的缘由之后,他是?会怪罪年纪幼小、受到欺负的皇子呢,还是?恼怒长大成?人、主动挑事的弟子?」 觅瑜愣愣地看着他。 「所以……夫君决定烧掉师父的手稿?」 「我不是?一开始就决定这么做的。」盛隆和道?,「而是?在我报復未遂之后,才升起的这个想法?。」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在为自己开脱,因为我最终算计了师父,算计了紫霄真人,我通过挑起他们的怒火,来确保陈志刚受到足够的惩罚。」 「紫霄真人暂且不提,师父——他视我如?己出,对我全心全意,我但凡有一点孝心,都不该算计他,可我仍然这么做了,只因为我的愤怒与不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3页 「你说,」他轻笑着询问她?,「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忘恩负义?」 觅瑜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平心而论?,如?果有人这么对她?,尤其?是?她?信任、喜欢的人,比如?他,她?在得知真相后一定会感到伤心,但在同?时,她?也能理解他。 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对于他的一切举动,哪怕是?不好的、错误的,她?都抱有极大的包容。 她?也从来没有认为他是?一个圣人,必须高风亮节,光明磊落。 而且那时的他才几岁?能想出什?么万全之法??他的身份也不像现在这样尊贵,除了通达道?人,太乙宫里有谁在乎他?为他着想? 遑论?那些?蚂蚱代表的美好寓意,他一定花费了许多心思去编织,期待着送给亲人和长辈,却被粗暴地踩扁了,毁掉了。 换成?她?,遭遇这种事情,恐怕会比他更伤心无助,应对得比他更差。 所以,对于盛隆和当年的举动,觅瑜能理解,不觉得他忘恩负义。 但对于之前,他对通达道?人说的那番话,她?就有些?不能理解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不是?我要提起这件事的,」盛隆和道?,「是?师父主动提起的。」 对,是?通达道?人先说起了烧书的事,然后才延伸到蚂蚱一事上。 说起来还要怪她?,选什?么话题不好,偏偏要选静亭道?人的,可是?她?不问,怎么知道?背后有这么一桩往事?他们又没告诉过她?…… 觅瑜有些?抱怨地想着,口中道?:「那夫君也没有必要牵扯到生辰贺礼上,让师父为一件十几年前的旧事动怒伤身,要知道?,师父体内的余毒才刚刚清呢。」 也许他不觉得怎么样,毕竟通达道?人看起来生龙活虎,生起气来也精神十足,半点不像从鬼门关走过一圈。 可她?是?大夫,清楚地知道?当时情形的兇险,也知道?清除毒素后休养身体的重要性,就……忍不住要在意一些?。 盛隆和诚恳认错:「这点是?我不对,但是?——我当时也是?真的心情不好,一时忍耐不住,就说了。」 她?好奇道?:「夫君心情不佳,纱儿能理解,可是?,这件事到底过去了十几年,你在回忆时,还会像当年那般愤怒吗?以至于迁怒到师父的身上?」 「愤怒是?有,但只有零星的几点。」他回答,「如?果我像当年那样生气,说出来的,就不会是?几句轻飘飘的话了。」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我很是?不必为了一件往事计较,计较的对象还是?无辜受累的师长,是?不是??」 觅瑜有些?小心地点了点头。 如?果当时在场的是?静亭道?人,哪怕这件事过了二?十年、三十年,他说的话再?过分、再?可怕,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这是?对方自作自受。 可是?通达道?人有什?么错呢?他的贺礼被毁了,手稿被烧了,还在心爱弟子的算计下,跑去找师弟大闹了一场,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 「我对师父是?有些?出言不逊。」盛隆和承认,「说到底,是?我自己粗野无礼,仗着师父的脾气好,包容多,便任性放肆,不敬师长。」 这就有些?过了,他的脾性是?略为乖张,但远远不到粗野无礼的地步,而且,她?想要听?的也不是?他的反省自责,而是?他会这么做、会心情不好的原因。 「夫君言重了。」她?先是?温言软语地宽慰,「谁都会有起小性子的时候,你会,纱儿也会,你因为心情不好,导致说话欠妥,在情理之中。」 然后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询问,「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会那般心情不好?」 她?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幼童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他因此记上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是?正常的。 但记得不代表记恨,他总不能每每想起一次,就咬牙切齿一次吧?他又不是?那等眦睚必报之徒……就算是?,他也早已在当年完美地报復过了。 所以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一件十几年前的往事,而心情不好到迁怒师长的地步,这不符合他一贯的性子。 还是?说,这里头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内情? 盛隆和抚摸着她?的动作缓了缓。 「在利州风俗中,串起来的草编蚂蚱,寓意阖家团圆。」他道?,「而在我的蚂蚱被踩扁后不久,锦衣卫就奉旨前来这里,迎我回宫。」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 因为觅瑜知道?,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圣上想要以他献祭天下,用他的性命换取甘霖。 最终,九皇子捨命救了他,他们兄弟只见了短短的一面,就天人永隔。 他也从此失去了阖家团圆的机会。 觅瑜心神大震。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草编的蚂蚱寓意团圆,而他的蚂蚱被踩扁了,一如?他与亲人的命运,支离破碎。 在理智上,他应该知道?,这不能怪他的蚂蚱,不能怪踩扁他蚂蚱的人,毕竟这只是?一种风俗,一种寄託,不是?真的卜卦吉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4页 但是?在情感上,谁又能忍住不去想?不迁怒?不迁怒他人?不迁怒自己? 或许,他难以释怀的,不是?静亭道?人,不是?通达道?人,而是?当年的他自己,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觅瑜怔怔地想着。 她?有些?贴紧了盛隆和的胸膛,低声唤他:「夫君……」 盛隆和收拢她?的腰肢,回应:「我不想博取你的同?情,纱儿,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很难不去想,不去在意。」 「我知道?,我不该把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但我——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呢? 忍不住设想,如?果当年那些?蚂蚱没有被踩扁,他是?不是?就能与亲人团圆了? 还是?忍不住设想,如?果当年的他多一点机敏,多一点听?话,多一点能力,是?不是?就不用牵连亲人了? 他放不下的,究竟是?那些?蚂蚱,还是?他与亲人的生死离别? 觅瑜心中升起一阵悲伤。 她?为他感到伤心,感到难过。 她?想要安慰他,又无从下手,只能贴紧他、再?贴紧他一点,期望用自己的温暖,驱散一点他心头的阴霾。 盛隆和缓缓抚摸着她?的背,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髮。 「没关系,都过去了。」他温柔道?,不知是?在对她?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话,「很快,当年的一切事情,都会过去……」 觅瑜一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夫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隆和与她?对视,微微一笑,道?:「守明道?人行刺一事,虽然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也让我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对付施不空的机会。」 觅瑜心头一凛。 她?迅速回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夫君想借鍊金一事,攻讦丹道?之说?」 他颔首:「不错。顺利的话,年前我就能呈上奏摺,让父皇好好过一回年,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劳烦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连忙道?,「夫君尽管提出来,纱儿必当竭力相助。」 盛隆和道?:「我想请你,帮忙写一封给清白?观的引荐信。」 第170章 引荐信?还是给清白观的?? 「这……可以是可以, 」觅瑜道,「可是夫君要这样一封信,做什么呢?」 盛隆和道:「清白观以医道独步天下, 而素来丹药不分家, 尤其?长?生不老之药, 更是医与道、丹与药的?结合。」 「鍊金之说,太乙宫有足够的?记载,丹道之说,太乙宫虽也?涉猎广泛, 但在深度上,终究短了清白观一截。」 「所?以我欲前往清白观,求问丹道一事。」 觅瑜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那的?确需要她的?亲笔信, 毕竟清白观以医立道, 一些要紧的?独门秘籍,是不会给外人看的?, 哪怕这个人是太子也?一样。 当然,清白观不会傻到将他拒之门外,但是谁又能?够保证,那些被弟子取出来, 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奉上前的?, 会是真正?的?秘籍呢? 她不确定师祖会怎么做, 也?许会看在盛隆和娶了她的?份上,将他视为半个自己人, 给他想要的?东西?,但师叔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所?以她写一封信很有必要, 但是—— 「为什么是写信?」她问道,「纱儿不能?和夫君一起过去吗?」 盛隆和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若是在春秋之际,我自然会带你一起过去,可现在是冬日?,天寒地冻,我怎么放心带你出门?」 「怎么不放心?之前我不就是被夫君带着,带过来这儿的?吗?」她离开他的?怀抱,稍微坐正?了,表示自己的?认真,「现在的?我也?可以被你带过去。」 他搂住她的?腰,好脾气地回?答:「因为两者的?情?况不一样。」 「之前气候尚好,没有大雪封山,马车可以走山路,方便又安全,现在外头全是雪水泥泞,一个不小心,车轮就会陷进去,进退两难。」 「我可以不坐车,选择走过去。」觅瑜道,「以前冬天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在山里跋涉过,有时为了採药,还会跋涉许久。」 「你就是我在一次採药时遇上的?,夫君忘了吗?」 盛隆和湛湛笑了,浮现出温柔怀念的?回?忆之色。 「与纱儿的?初遇,我怎敢相忘?」他道,「只是清白观离太乙宫有数里之遥,以寻常人的?脚程,要走上一两天才能?到,我总不能?带着你在山里过夜。」 倒也?不是不能?,觅瑜心道,只要点?上火堆,穿得足够厚实,带上足够的?酒,不睡过去,熬过一整夜还是可以的?。 不过很显然,他不会这么做。 是以,她询问道:「那夫君准备怎么过去?骑马吗?」 他颔首。 她遂道:「纱儿也?可以骑马。我……」 她犹豫了一下,抿抿唇,垂下眸,不去看他,小声道:「我的?骑术虽然不精,但骑上一整天还是能?够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盛隆和饶有兴致地笑了,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纱儿可知,仅凭你刚才这句话,为夫便能?断定,于骑术上,你一窍不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5页 觅瑜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移开目光,又在片刻后移回?来,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强装镇定道:「一窍不通又怎么了?反正?、反正?我会骑马……」 他好整以暇道:「能?够策马扬鞭、飞速疾驰是会骑马,不从马背上摔下来、小心翼翼地晃完一圈,也?是会骑马,不知纱儿会的?是前者呢,还是后者?」 「……」她的?声音越发虚了,「夫君是要快马赶去清白观吗?」 「慢悠悠地骑过去也?行。」他道,「但花费的?时间要久一些,你是想花费两个时辰来欣赏山中雪景,还是一个时辰来体验扑面寒风?」 觅瑜一愣,呆呆地看向他:「夫君?」 盛隆和露出宠溺的?笑:「我答应了。我准备带你一起去清白观。」 在反应过来之前,笑容已经在觅瑜的?脸上绽开,显出一对小巧的?酒窝,她的?眸光在剎那间流溢出光彩,灵动而美丽,将周遭的?一切衬得黯然失色。 她兴奋地扑进他的?怀里。 「夫君真好!」她粲然着神?色,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盈盈笑道,「纱儿多谢夫君!」 盛隆和笑意?蓬松,将她抱了个满怀:「感谢的?话不急着说,也?许到了明天,你就不会谢我,而是想要怨我了。在冬日?里骑马,可不是什么舒坦的?体验。」 「明天?你明天就要动身吗?」 「再往后就是年关了,到时四方备祭,道观各处都会忙碌起来,就算我带着你一道过去,恐怕也?取不着想要的?东西?,反连累你和我一块受长?辈的?白眼。」 注意?到他的?用词,觅瑜笑得愈发甜蜜,看来,就像她将通达道人视为师长?一样,他也?对她的?长?辈抱以同样的?尊敬,他们夫妻一体,同心同意?,真好。 「我们明天几时动身?辰时?还是卯时?」她询问。 「这两个时辰都太早了,你很想吹冷风吗?」盛隆和道,「用过午膳了再走,这时日?头正?盛,也?最暖和,适宜出行。」 「用午膳?」她有些惊讶,「这……去的?时候是挺好,可在回?来的?时候,不就到晚上了吗?」 「谁说我们要在一天内来回??」他挑起眉,「你上回?跟随岳母前往清白观,还是去年夏日?,此行前去,你难道不想多留两日?,和观里的?长?辈、好友叙叙旧?」 觅瑜惊喜不已:「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吗?」 「只要你想。」盛隆和道。 「我当然想!」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心中溢满欢喜,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出这份激动,「我、我——纱儿多谢夫君!我真的?很高兴!」 他含笑凝视着她:「与其?在口头上感谢,纱儿不如做些身体力行的?报答?」 她一愣,有些没听懂他的?话:「什么?」 他的?手掌在她腰间收拢使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样的?回?应,纵使他没有说一个字,也?足够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霎时,她的?双颊泛出一片娇粉,于羞怯中带着点?点?期待,埋首在他的?颈窝处,任由他将自己抱入内室,穿过隔断,转过屏风,放到铺着柔软被褥的?锦榻上。 薰香裊裊而升,掩去暧昧的?声息,冬日?里,无端捧出一斛春光。 一团晶莹的?雪块从枝头落下。 觅瑜滑落一串泪珠。 她娇弱无力地推抵着,试图躲避身上人的?追逐,哽咽道:「够了,够了……剩下的?,等晚上再……」 「明日?要前往清白观,所?以在今天晚上,我不会闹你,会让你好好休息。」盛隆和在她耳畔笑道,温热的?吐息伴随着他动人的?声线,一同飘进她的?心里。 「至于现在,纱儿便好生允了这一回?吧。毕竟清白观不比太乙宫,在太乙宫中能?做的?事,在清白观,就算我想要尝试,纱儿也?不会同意?的?,是不是?」 觅瑜万万想不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又羞又气,不明白他怎么能?考虑得如此周详,连这种事情?都——他成日?里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绝望,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既然说出这些话,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下午,她怕是下不了榻了。 可她仍旧抱有一线期望,憋着泪花在眼眶里打转,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用哀求的?神?色望着他:「夫君……」 盛隆和噙着笑,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拉过锦被,完全盖住他们两人。 融融春风吹化雪水,花枝颤抖得越发厉害。 一声低低的?闷哼过后,是两声悠然的?轻笑:「纱儿总是在这种时候心狠,等哪日?我剪了你的?指甲,看你还能?如何?」 「有时我真的?很好奇,你是真心想要停下,还是欲拒还迎……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知晓,我最喜欢看你含泪卖乖的?模样吗?」 「好纱儿,好纱儿,莫恼——」 下半晌,春雪终于平息。 觅瑜心中有气,故意?翻了个身,背对着盛隆和。 身后人丝毫不憷,畅怀地笑着,伸手揽住她,作?势要给她捏肩,被她轻嗔着拒绝:「别闹了……我现在乏得很……」 「那我抱你下去沐浴?」他贴在她的?耳边询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6页 她仍是拒绝:「不要……让我休息会儿……」 「好。」他含笑答应,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很好说话,大抵是因为已经从她身上得到了满足,「那你是想同我聊聊天,还是睡上一觉?」 觅瑜阖着双眸,平缓地唿吸,没有回?应,一半原因是她真的?累了,不想费力气说话,另外一半则是她不想搭理他,有心想晾上他一回?。 盛隆和也?不恼,就这么抱着她,与她一块沉入静谧的?氛围里。 神?思缱绻间,觅瑜不期然想起一桩细节,遂没了睡意?,睁开眼,在他的?怀里转过身,看向他,询问。 「先前在师父那里,听闻你说忘了怎么编织蚂蚱时,师父为何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好似你忘记了这件事很正?常?」 「回?答时也?支支吾吾的?,令人不解其?意?……夫君知晓其?中的?原因吗?」 他反问:「这样不正?常吗?谁能?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 「记不清很正?常,但师父对此的?反应很奇怪,是在一开始觉得不正?常,后来想起了什么,才觉得正?常……」她努力解释,「夫君能?明白纱儿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盛隆和轻笑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只能?加以猜测。」 「大概,师父和母后一样,偶尔会神?思恍惚,觉得我并非是我,而是兄长?,所?以才会不记得当年的?事情?。」 第171章 觅瑜一愣:「……什么?」 其实她听清楚了他的话, 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还是这?么问了。 而盛隆和不知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单纯应她的要求, 重复了一遍:「我说, 师父大约以为我是兄长, 才会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 觅瑜又愣了一会儿。 「这?,怎么会?」她怔怔道,「师父又不是母后,如何会分不清你与兄长?」 「再说, 这?也不符合逻辑……如果你当真是兄长,应该一切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才对,比如火烧师父的手稿, 而不是独独忘了怎样编织蚂蚱……」 盛隆和轻笑着回应:「是啊, 是不符合逻辑, 但也不是说不通。」 「也许,在师父看来, 我当年与母后他们互通书?信时,曾经把这?些事情写下来,所以兄长能大体知晓发生了什么,但不确定其中的细节。」 「也许, 是因为师父小心?眼,斤斤计较, 每年都要拉着我一顿念叨, 痛斥我当年的混帐举动,所以弄得我不知道也知道了。」 觅瑜呆呆地?看着他:「会是这?样吗?」 「你问的是什么?是师父的想法, 还是我的想法?」他与她对视,「如果你问的是师父, 那么答案是可能如此,如果你问的是我,那么答案是当然不会。」 「我很希望兄长能活下来,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他的目光沉静,却让觅瑜的心?弦一阵颤动。 「所以……?」她轻声道。 「所以我说师父神思恍惚,」他接过她的话,「他的想法,自然当不得真。」 他微微一笑,抚上?她的脸颊,挽过她耳边的碎发:「我到底是谁,纱儿最清楚不过,不是吗?」 是这?样吗? 觅瑜迟缓地?被他拥入怀中。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她的夫君,她的瞻郎,她的隆哥哥。 但他到底是谁呢?是九皇子,还是十皇子? 从常理而言,他应该是十皇子,因为有关于十皇子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在同她回忆往事时,讲的也是在太乙宫中的生活,不是皇宫的。 然而,皇后与通达道人的反应,又明?晃晃地?彰显着其中有异…… 皇后尚且可以算是情有可原,因为痛失爱子而伤了神思,通达道人又怎么说?在后者看来,他的弟子还好端端的,他没有理由感到格外悲伤。 通达道人或许会伤怀一些,感慨九皇子的兄弟情义?,但也只是伤怀,绝对到不了痛彻心?扉、乃至神思恍惚的地?步。 就像她一样,她对他的兄长抱有十足的敬重,会陪着他一起缅怀往事,因为感到悲伤而落下眼泪。 可是在心?底,她也会偷偷生出感激,感激对方当年的举动,让他得以活下来,与她相遇,和她成亲。 这?想法令她羞愧,所以她一直不敢表现出来。 但也是因为她的这?一想法,更加衬显得通达道人的表现奇怪,尤其是前段时日,他曾经对她说,他没有帮到他们两个?,不配当他们的师父…… 两个?。他们。 这?样的用词,让觅瑜感到一阵不安。 还有皇后问过她的,是否知晓他的身上?有一处胎记…… 「在想什么?」盛隆和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这?笑容似乎有些悠远,与寻常不同,又似乎和原来无?二,带着慵懒的餍足与宠溺。 觅瑜枕着他的臂膀,脸颊一侧贴着他的胸膛,轻声回答:「在想……世事当真奇妙,当年的静亭道人在得罪夫君时,万万不会料想到有今日。」 她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盛隆和还是听懂了,附和:「是啊,若非他踩扁了我的蚂蚱,还大放厥词地?说这?是什么魔考,我也不会想到去烧师父的手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7页 「之?后我更是不会利用这?番言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又烧了师父的一些收藏,赔了一套《六国》,导致在多?年之?后,阴差阳错地?引起了陈至坚的杀心?。」 「说来,他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我是不是该派人拿下他?」他若有所思地?询问。 「要不然,深夜搜宫、丹房示众这?么一通阵仗摆下来,最终却只抓了陈至坚一个?,说出去难免令人疑惑,怀疑这?行刺奇王的谋逆大罪是不是真的。」 觅瑜轻声应道:「夫君想派就派,左右静亭道人也不无?辜。」 在正事上?,她对他还是很放心?的,知道他一向有分寸,就算他真的派人捉拿了静亭道人,也一定有他的道理,旁人挑不出半分差错。 她更在意的,还是他的身份……不,其实这?点她也不在意,九皇子也好,十皇子也罢,他都是她的夫君。 这?也正是她最幸运之?处,她遇见的,纯粹只是他这?个?人,所拥有的,也纯粹是他的这?份情意。 他是独一无?二的。 觅瑜慢慢将吻印上?他的胸膛,轻喃:「夫君……」 盛隆和的怀抱有些收拢了。 「我记得有人在片刻前对我说,想要休息,让我不要胡闹。」他带着点克制和引诱的笑意,在她耳畔低声道,「那么现在,纱儿的意思是——?」 她发出一声轻轻软软的回应。 身旁人的笑意增大了,伴随着拥紧的怀抱,将她翻转过身,让嫣红重新漫上?她的雪背,纤细的十指抓紧锦褥,掩去婉转的低泣。 …… 翌日晌午,奇王启程前往清白观。 之?所以说奇王,是因为他此行光明?正大,打着查清案情的旗号,让阖宫上?下都知晓了此事,紫霄真人特意带着弟子前来送行,通达道人也在其中。 许是盛隆和震怒的余威犹在,紫霄真人的神情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其余人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得低低的,跪在地?上?不起来。 唯独陈至微情绪高昂,含着满满的笑意相送,一直送到了山门处。 沿途,他多?番叮嘱,小声提点:「你岳母是清白观出身的,你媳妇也在观中修习医术,那里的人都是她的长辈和长辈的长辈。」 「你过去之?后记得机灵点,恭敬点,像对待为师一样对待那里的道长,知道吗?为师可不想你和你媳妇一块过去,结果你一个?人回来!」 「还有,如果可以,能不能让你媳妇帮帮忙,嘿嘿嘿,向观主请教几个?医术方面的问题?问题为师都写好了,就在这?封信里,你拿着,拿着——」 盛隆和无?奈地?受了他的唠叨,收下了他硬塞来的信:「师父怎么不早说?非要等到这?时候了才说,也不怕耽误了弟子的行程。」 陈至微把眼一瞪:「是为师不想说吗?明?明?是直到半个?时辰之?前,为师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你让为师怎么说?」 「你也是的,说离宫就离宫,不给大傢伙一点反应的消息,让为师都来不及检查你的拜礼,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犯了忌讳!」 盛隆和故作疑惑地?道:「什么拜礼?」 陈至微一愣,有些急了,看了眼一旁的觅瑜,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询问:「当然是你带着你媳妇去拜见长辈的礼!你不会没准备吧!」 盛隆和这?才露出一个?笑容,道:「自然准备了,在这?种事上?,弟子怎么可能会不上?心??」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他又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师父再不回去,上?面的那些人恐怕会在心?里打鼓,以为弟子交代了什么事。」 他唤来两名护卫:「弟子此行前去,少说也要几日,这?期间?,就由他们负责保护师父的安全?,师父有什么事想要联繫弟子,也可以派他们传信。」 「等等、等等,为师还没交代完呢——」陈至微努力争取最后说上?几句话,不过这?回他叮嘱的对象换人了,从盛隆和变成了觅瑜。 声音倒还是压低着,不想被第?三个?人听见:「听小石头说,你的那些师祖长辈们似乎不怎么喜欢他,等到了观里,还要劳烦徒儿媳妇你多?多?周旋……」 如此一番叮咛,一行人方才彻底别过。 时值冬日,山中莽莽林深,积雪压枝,一片银装素裹,寒风袭面而来,引得树影摇动,发出阵阵低鸣。 山脚下,早有护卫牵着马匹等候。 觅瑜被盛隆和带到为首的骏马前,见其通体雪白,唯独马尾呈现出乌色,似一笔晕染开的墨汁,不由得露出赞赏的笑容:「这?马儿长得可真漂亮。」 「你若喜欢,以后它就归你了。」盛隆和拍拍马首,与它打了个?招唿。 她连忙推拒:「不用这?样,我平日里也不常骑马,给了我岂非浪费?」 他笑着看向她:「无?妨,只是在名义?上?成为你的,餵养训练的事还是专人来,我也不会因为它的主人换了,就不再骑它。」 「既是名义?,又何必麻烦呢?」觅瑜道,「我也不过夸赞了它一声而已。」 盛隆和也不坚持,左右只是一匹马,夫妻间?闲话几句便罢。 倒是她又追问了一声:「这?马儿有名字吗?」 「父皇赐名定风珠。」他回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8页 她有些惊讶:「这?是父皇赐予的宝马?」 他应了一声:「前些年北越进献了一批宝马,父皇将其中的三匹赐给了我,首要的便是这?枚定风珠。说到这?个?名字,还有一段来歷。」 「什么来歷?」她问道。 他笑了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上?马吧,等上?了马,我再同你细说。」 话毕,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确保她裹得严严实实,才扶着她上?了马背,与她共乘一骑。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调整她的坐姿,叮嘱各种注意事项,交代她,如果途中有哪里不舒坦,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最后,他道了一声「坐稳了」,引缰策马,领着一行人出发。 第172章 马儿跑动得不快, 林子?里风也不大,觅瑜裹着厚实的斗篷,被盛隆和?抱在怀里, 除了脸蛋感到丝丝凉意, 其余地方都暖和如初, 没有半点严寒之感?。 她在一开始还有些小心,僵持着身子?,等熟悉节奏之后,便松泛了下来, 靠在身后人的怀中?,一边欣赏沿途的雪景,一边与他闲话。 「以前採药时, 我从?来不敢走这样的山路, 因?为小时候跌过一跤, 把娘亲缝制的新衣裳弄脏了,挨了好一顿责骂……」 盛隆和?含笑?听着, 询问:「纱儿在採药时,都是?一个人采的吗?」 她摇摇头?,道?:「娘亲有空时会带着我采,没空时便让侍女跟着, 有时我也会和?桃米她们一起。」 「桃米?」 「是?我在观里的姐妹,比我小几岁, 一个小道?童, 当年夫君养伤时,就是?她和?我一起照顾的, 你还记得她吗?」 「哦,她啊。」盛隆和?道?, 「我记得,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师叔呢。」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好像带着不满? 觅瑜有些小心地询问:「桃米她……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夫君吗?」 「没有,一个小孩子?,能得罪我什么?」他道?,「我只是?想起当年往事,有点不痛快,又有点痛快而已。」 什么往事?什么痛快和?不痛快?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觅瑜一头?雾水。 盛隆和?很是?贴心,主动解释道?:「当年我借养伤之名,赖在清白观不走?,指名道?姓要你照顾,这一厚颜无耻的行径,大概引起了你师叔的不满。」 「由于我的奇王身份,她既不能直接赶人,也不能拒绝我的要求,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同时派出一个小道?童和?你来照顾我,断了你我二人的独处。」 「所以我才说,我在想起往事时有点不痛快,但转念一想,不管你的师叔如何阻拦,你现在终究成了我的妻子?,便又有点痛快了。」 觅瑜:「……」 他可真是?……大言不惭。 「怎么不说话?」带着笑?意的询问从?身后传来,「被我这番不敬师长的言论吓到?了?放心,我只对你这么说,等到?了清白观,我保证对他们恭恭敬敬的。」 「没有。」她违心地小声回答,「我只是?忽然想起,那些夫君给我看过的,以奇王的身份写给太子?的信里,提及过拜访清白观一事……这是?真的吗?」 说起来,他假装患有臆症,假装得也真是?面面俱到?,还会自己给自己写信,不知道?他在写那些信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信是?假的,但上面写的大部分事情是?真的。」盛隆和?道?,「我的确为了你的事情,专程拜访过清白观。」 闻言,她有些紧张和?好奇地询问:「夫君都拜访了什么?师祖他们对此?又有何反应?」 「没什么,不过是?问些你的日?常生活,你的喜好与习惯,还有讨要香薷羹的方子?。」他道?。 「至于你师祖他们的反应,我觉得还可以,虽然有点看我不顺眼,但该说的话都说了,该给的方子?也都给了,算是?认下了我这个女婿。」 「就是?你的师叔多?送了我两个冷眼,约莫是?觉得我耍手段娶到?了你,等会儿到?了清白观,纱儿千万记得替我说几句好话。」 觅瑜轻声细气地哼了一下:「你可不就是?在耍手段?仗着奇王的身份,便要姑娘家来贴身照顾,此?等行径,的确如你方才所说,颇为厚颜无耻……」 盛隆和?湛湛而笑?:「好纱儿,我这也是?在为我们的将来着想,如果我不要你来照顾,怎么让你对我生出好感?,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到?时圣旨一下,你骤然得知自己被赐婚给一个陌生人,哪怕这个人是?太子?,是?奇王,是?你曾经救过命的人,你可会觉得欢喜?」 他说得很对,如果没有那段相处的时光,她不会对他暗生情愫,进而对这门亲事接受良好,怀着隐隐的期待嫁给他。 但也仅此?而已,就算没有这些因?素,她没有救过他,没有与他相处,与他素不相识,她也照样会接受圣旨,嫁给他,并在婚后逐渐喜欢上他。 原因?无他,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论与他在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下相遇,她都会为他动心。 觅瑜在心里想着,嘟了嘟唇,娇声道?:「夫君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吗?不相信纱儿在嫁给你之后,会喜欢上夫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9页 「当然不是?。」盛隆和?含笑?的声音隔着斗篷传来,「你我二人天生一对,就算没有这些事,也终究会走?到?一起。」 「但你当时就在清白观里,在我的附近,我怎么能忍住不见你呢?所以,哪怕冒着惹你长辈不喜的风险,我也厚着脸皮要了你来照顾。」 觅瑜再度轻哼一声:「那可未必。」 「去岁一年,夫君都不见踪影,即使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也仍然不露一面,让我心中?忐忑,以为你不喜欢我,对这门亲事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从?这点上,可瞧不出你有多?喜欢我。」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好纱儿,我不是?说过吗?去岁朝中?之事繁多?,我忙着处理,分身乏术。」 「何况,在料理好必要的人之前,我也不愿意将你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必要的人?」她好奇地重复。 他应了一声:「今年虽出了不少事,但基本都是?朝事,与东宫无关,即便有所牵连,也是?为了别的目的,而非储君之位。」 「前几年可不是?这样,那时的戏码一出接着一出,堪称热闹,我接连收拾了一串人,又整顿了好几回,才彻底熄了那些人的心。」 觅瑜心中?一跳:「储君?有人想要谋夺……?」 「正常。」盛隆和?回復得平静,「歷朝歷代都少不了这种事,端看太子?坐得稳不稳,又能稳多?久。」 「那些人即使在最后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但在当时还是?有几分气候的,更不要提还有一个施不空在。」 「所以我不敢贸然去见你,害怕将你牵扯进其中?,只在暗中?派人保护你。」 派人保护她这件事,他在几个月前说过,但只说了他的个人感?情方面,以及对神妙真人的防范,没想到?这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缘由。 如此?算来,去年的他既要对付夺位的敌人,又要留意神妙真人,思考扳倒后者的方法,还要提防潜藏在太乙宫中?的兇手,情形当真是?险之又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分出人手来保护她,待她之心可见一斑。 觅瑜心里生出几许温情甜蜜,彻底理解了他的选择。 但她不愿意在口头?上落下风,遂故意询问道?:「怪道?你昨日?说,我上一回去清白观,还是?在去年夏日?。」 「想来,夫君虽然人没出现,但对于纱儿的行踪,却?了如指掌,是?不是??」 盛隆和?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回应:「是?。」 他还真是?应得轻巧,他难道?不知,他这样的行为已近可怕,换个人来,都会生出恐惧,对他避之不及吗? 也只有她,傻乎乎的,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银子?…… 觅瑜抿嘴浅笑?,继续询问:「那你在后来让父皇赐婚,是?因?为事情都结束了?」 「大部分结束了,还有小部分等着收尾。」盛隆和?道?,「但我不想再等了,生怕再等下去,你们家又同什么人家议亲,让你成为别人的未婚妻子?。」 「正巧,岳父进宫向父皇求旨,母后抓住时机,说动父皇赐婚,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 「在旁人看来,这门亲事与我本人无关,纯粹是?母后看中?了你的医术,你便是?成为了太子?妃,也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对于这一理由,觅瑜没有半点怀疑,因?为她当初就是?这么以为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道?:「实不相瞒,当初,我也是?误会了母后,以为母后是?为了你的病情,才相中?了我作为儿媳……」 「是?啊,」他故作夸张地嘆出一口气,「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何你在刚刚嫁给我的那段时日?,对我那么生疏,原来是?因?为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的心意……」她小声辩解,「夫君对我的好,纱儿都明白,能感?觉到?。」 「你知道?,但知道?得不多?。」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只知道?我喜欢你,有一点喜欢你,但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对不对?」 她哑然,嘟囔着道?:「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行为莫测,消失了一整年不见踪影,我怎敢厚颜揣测太子?殿下的心意?」 「是?。」盛隆和?轻嘆,「我当初考虑得的确不甚周详,好在我们之间有过相处一个多?月的情分,你嫁给我,至少不会感?到?太侷促。」 「也幸好在那时候,岳母深明大义,不曾对此?有所微词,倘若她像你的师叔一样阻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觅瑜心道?,他们当初虽然有这一情分,但那时的她又不知道?他是?在装病,只会把这情分算到?奇王的身上,身为太子?的他之于她,还是?一个陌生人。 但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免得说到?最后,又成了她辜负他的心意,被他忽悠着通过各种方法来还债。 她轻声哼道?:「娘亲不是?深明大义,是?因?为你的病情,没有把你考虑在女婿的范围内,才放任我与你相处。」 「是?吗?」他噙着笑?询问。 「当然,娘亲可是?问过我对你的感?觉的。」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哦?」他继续询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0页 这一次,她回答得没什么底气了:「我那时还没有开窍,不明白娘亲的意思,以为她是?在单纯询问你的为人,便老老实实说,你是?个好人……」 第173章 盛隆和朗声笑起, 他忽而?一引缰绳,纵马疾驰,引得觅瑜发出一阵惊唿, 声音飘散在?风里, 随着积雪簌簌而?落。 渐渐的, 惊慌转换为笑意,似串串银铃,在?山谷中迴响。 等马儿停下来时,觅瑜双颊嫣红, 笑靥妍丽,浑身涌动着热意。 她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笑着、喘着,环住她腰间的胳膊沉稳有力, 于是她转过身, 配合地仰起脸庞, 接受他酣畅淋漓的热吻。 半晌,他松开她, 笑意仍是未消,与她面颊相?贴,交换彼此间的温度。 过了许久,他方才开口?:「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她漾容娇应:「……不, 我觉得你是个登徒子?。」 盛隆和又是一阵笑。 他蹭着她的脸庞,收紧了怀抱, 她很熟悉这种?感觉, 一颗心?不由得有些悬起,好在?他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只是再度催马前行,远远把大部队甩在?后面。 不愧是得圣上赐名的良驹, 即使穿越在?山林中,跑得四蹄生风,也?能维持平稳,让觅瑜头?一次体?验到了风驰电掣的感觉,一时又是新鲜又是激动。 周围树影重重,阳光映着白雪,枝头?寒香绽放,迎风扑面而?来。 「它的名字不该叫定风珠。」她在?这阵疾驰中清凌凌地笑开,「这么快的马儿,怎么能叫定风呢?应该叫追风、与风或者越风才是。」 盛隆和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心?如磐石,方能风过不动,是谓定风。在?古籍中,定风珠更是仙家法宝,具有止风神力,此名与它足够相?配。」 「原来如此,这便是夫君之前说的来歷?」 「不止。北越在?进献宝马时,打着减免岁贡的主意……」 …… 到达清白观所?在?的山脚下时,觅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要花费上好几个时辰吗?」 「定风珠脚程快,我们又抄了近路,时间自然不长。」盛隆和扶着她的腰,抱她下马,「后面的人就要等?一等?了。来,先在?这里喝点水,休息会儿。」 他取下水囊,在?递给她的同?时询问:「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喝了几口?水,摇摇头?,笑道:「我很好。」 定风珠在?这时打了一个响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盛隆和见?她看过去的目光里还是带着好奇,便笑道:「你想不想和它玩些花样?」 她疑惑道:「什?么花样?」 「像这样——」他走过去,拍了拍马首一侧,就见?定风珠耳尖一动,尾巴一甩,喷鼻似做回应,然后抬起四蹄,慢悠悠绕着他转了一圈。 他又拍了拍另外一侧,让定风珠照着相?反的方向转了一圈,并且大小、步伐与上一圈一模一样,连喷鼻的动作、尾巴摆动的幅度都差不多。 最后,他道:「趴下。」 而?定风珠也?当?真规规矩矩卧在?了地上,好似能听懂人言。 看得觅瑜讶然而?笑,夸赞道:「这马儿可真厉害。」 盛隆和笑着看向她:「你要不要来试试?」 她有些心?动,也?有些迟疑:「我可以吗?它会听我的话吗?」 他道:「你试试便知道了。」卖了个关子?,把她带到定风珠前。 他站在?她身旁,圈着她的肩膀,指点她:「对它说,起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定风珠便起了身,引得觅瑜发出一连串惊讶的笑。 「看来它不仅聪明,耳朵也?很尖,一下就听见?夫君的话了!」 盛隆和跟着她一起笑:「是吗?我倒觉得它有些煳涂,分不清哪些口?令该听,哪些不该听。」 她为定风珠辩解:「它虽然聪明,到底是匹马儿,夫君不要太过强求。」 他含笑道:「好,不强求,你现在?来试试。」 「试什?么?让它坐下吗?」 「不是坐下,是趴下——好吧,它又趴下了。」 「夫君是它的主人,自然是夫君说什?么,它便应什?么,这是匹聪明又忠诚的马儿,我很喜欢它。」 「你喜欢就好,从现在?起,你也?是它的主人了。来,再试试口?令,这回我可不会说半个字了。」 「嗯,好。起来——它好像不听我的话?」 「你再试试。」 「起来——还是不行。」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它认了你这主人……」 如此一番玩乐,觅瑜欢颜尽展,悦耳的笑声不断,盛隆和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也?浮现出了温柔含笑的神情。 半晌,后头?的人陆陆续续地赶了上来。 虽说是快马前行,但并非所?有人都骑马,不提别的,只提青黛和慕荷两个,就不可能跟在?后头?走上一天一夜,遑论还有拜礼要安置。 因此,盛隆和还是命人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用来置物,一辆用来坐人,并且后一辆马车照着日常出行的规格,以防觅瑜不习惯骑马,需要中途上车。 而?马车果然是在?最后赶到的,幸好这几日天气晴朗,山里的雪都积实了,要不然,觅瑜真的会有些担心?,车子?会不会陷在?半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1页 人和礼都齐了,盛隆和便携着觅瑜上了山。 清白观坐落在?玉泉峰顶,庙宇庄严,古蕴悠长,一派道家风味。 在?昨日决定要来时,盛隆和便提前遣人送了拜帖,故而?,就像之前的太乙宫一样,早有弟子?等?候在?山门处,见?到他们,连忙行礼。 其中有不少人觅瑜都认识,还有一人很熟悉,她前不久才提过。 「桃米。」她有些惊喜地笑开,上前两步,亲自扶了对方起来,「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最近一年过得可好?功课学得怎么样?」 桃米抬起头?,笑盈盈道:「我很好,师父说,我的功课进益不少,再过半年,便能修习新的心?法了,多谢觅瑜姐姐挂念。」 「哦,不对,不是觅瑜姐姐,是太子?——也?不对,是王妃,多谢王妃姐姐——我能加姐姐吗?师叔好像没说不能加。」 「当?然。」觅瑜笑道,「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还可以像原来一样叫我。」 桃米眼神亮晶晶地笑了,脆声声应道:「好,觅瑜姐姐。」 为首的弟子?轻咳了声,把话拉回正题:「王爷大驾光临,实乃我清白观之荣幸。师父他们已在?殿前等?候,还请王爷与王妃随我等?前去。」 接下来便是一段领路,沿途白雪青松,银装素裹,熟悉的景致让觅瑜多了几分放松,起了叙旧的心?思,遂叫了桃米到身旁,询问观中近况。 桃米一一答了,回答得差不多时,路也?快走完了,她原本?正兴致勃勃地讲着深秋时发生的事,遥遥瞥见?山芳道人的脸色,连忙止了口?。 小声道了句「糟糕,我忘记师叔的叮嘱了,觅瑜姐姐,你之后再来找我」,便一熘烟跑走,规规矩矩地回到行列中,充当?起带路的弟子?。 觅瑜一愣,尚不及思索是什?么叮嘱,观主已经领着人迎上前,朝他们行礼。 清白观不比太乙宫人数众多,阵势也?远没有后者浩荡,觅瑜却有些侷促。 毕竟,她在?嫁给盛隆和后,虽然身份水涨船高,受过许多人的礼,有朝廷重臣的,也?有世家勛贵的,但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多长辈的。 幸而?盛隆和直接免了礼,没有像在?太乙宫那样摆出王爷的架势,不知道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有求于人,需要表现得谦恭些。 他带着她向观主见?礼,口?称师祖,又命人呈上礼单,道:「我夫妻二人本?该在?新婚时便前来拜见?,无奈琐事缠身,推迟到了现在?,还请师祖见?谅。」 观主接过礼单,但并没有看,而?是直接交给了身旁的弟子?,面对盛隆和的态度也?不卑不亢,点点头?,说了几句客气的话。 旁边的山芳道人则神情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番寒暄过后,观主领着人进了正堂,屏退左右弟子?,谈起了正事。 盛隆和表明来意:「守明道人一案,震惊太乙宫上下,关于他的炼丹内密,宫中更是无人能解。」 「晚辈想着,清白观以医术称绝,藏书浩瀚,或许就有答案,于是斗胆前来叨扰。」 观主询问:「王爷是想要清白观的藏书?」 他道:「只是暂借一段时日,还望师祖应允。」 观主思索道:「观中的大部分藏书,王爷都可借阅,唯独几本?祖师流传下来的秘籍,非门中弟子?不可接触。」 「王爷自然算不得外人,但即使是门中弟子?,也?只能在?获得允许的前提下翻阅,不可抄录,更不可借取……」 盛隆和微微一笑:「无妨,也?许晚辈要找的答案并不在?秘籍中,就是在?,晚辈也?会遵守规矩,再寻师祖商议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观主欣慰地笑了:「王爷言重了,谋逆之罪非同?小可,清白观若是有能帮到王爷的地方,一定竭尽全力,不知王爷想要哪些书?」 盛隆和道:「丹药部分的。」 山芳道人原本?默不作声地听着,此刻冷不丁开口?:「关于丹药的书有很多,王爷是打算全部借走吗?」 「这倒不用。」他平静地回答,不知是没有听出对方的刁难,还是听出来了,但不在?意,或者说不能表现出在?意,不管是为了妻子?还是书籍。 「晚辈只有几项疑惑难解,等?翻看过后,只需要挑走其中几本?即可,用不着全部的书。」 山芳道人微扬起眉:「听王爷的意思,是要一部部翻阅?」 「恕贫道直言,观中藏书甚多,王爷一个人翻,不知要翻到什?么时候,还是说,王爷准备带着底下人一起翻?」 盛隆和笑容不变:「请师叔放心?,晚辈知晓规矩,不会让外人沾手。」 无可指摘的态度和回应,让山芳道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淡淡扫了他几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话,朝着觅瑜伸出手。 「拿来吧。」 第174章 觅瑜一呆, 不知道师叔指的是什么,看见?盛隆和的神色示意,才明白过?来, 掏出一早拟好的书单, 恭敬地呈递过去。 山芳道人接过?单子, 略一过?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将其?转手?递给观主。 观主看了,神色不?变, 依旧微微笑着,颔首道:「王爷的意思,贫道明白了, 贫道这便派弟子去取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2页 「不?过?, 这些皆是观中藏书, 王爷虽然可以借阅,但也不能一下全部拿走, 还请王爷先在藏书阁翻看,等找寻到想要的书,再取走?不?迟。」 听见?熟悉的字眼,觅瑜心中一动, 旋即告诉自己,藏书阁是藏书阁, 藏书楼是藏书楼, 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她?不?能一朝被蛇咬, 就?十年怕井绳。 「师祖说的是。」盛隆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客客气气地笑着, 「在此之前,还请师祖腾出几?间屋舍,容晚辈与觅瑜小住几?日。」 「这是当然。」观主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慈祥,「自从接到消息,贫道便命人加紧收拾了,此刻已是准备妥当,希望王爷与王妃能住得满意。」 厢房安排在东首,虽不?像太乙宫给的壶中天地那样,是一整座华美精巧的庭院,但也陈设典雅,周围亭廊相连,冰雪红梅,一派迷人景致。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盛隆和养伤时,就?是住在这里的。 因此,他一进屋就?笑了,道:「这是想让我们故地重游,回忆初次相处的旧梦?想不?到你的师祖师叔们这般贴心,下次再来,我定要好好送上一份厚礼。」 觅瑜脸庞一热,澄清道:「应该不?是,这里是清白观最贵重的厢房,只给身份最贵重的客人住,夫君身为太子和奇王,自然前后两次都下榻在这里……」 「是吗?」他不?甚在意地继续笑着,示意她?坐到他的怀里,「那这个地方除了我,还有谁住过??你见?过?吗?」 觅瑜确定他询问的重点在最后半句,不?由有些失笑,心想,他怎么总是能想到这方面,也不?知是该感到欢喜,还是无奈。 她?乖顺地上前,被他的怀抱圈住,摇头道:「没有,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里就?一直空着,直到两年前夫君过?来,倒是听说文懿皇后曾在这里修行过?。」 盛隆和搂着她?的腰,把?玩着她?的一缕髮辫,笑道:「嗯,对,我想起来了,太宗与文懿皇后就?是在这里定情的,看来这是个好地方。」 她?半是甜蜜半是害羞地轻嗔:「夫君怎么敢自比太宗与文懿皇后?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们呢。」 他笑着在她?颊边亲了亲:「为什么不?敢?太宗与文懿皇后少年夫妻,结髮情深,难道我们不?是这样?」 她?娇声笑着,躲避他接下来的索吻:「反正就?是不?好……」 他也不?坚持,痛快改口:「行,你说不?好便不?好,反正只要不?让我们两个分?开住,我都没意见?。」 「怎么会?」她?不?解,「当年爹爹和娘亲过?来时,都没有分?开,更何况我们?」 他故作沉吟:「也许是因为你的师叔看我不?顺眼?」 觅瑜认真道:「师叔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看起来有些严厉,但其?实心肠很好,一直很照顾我。」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感到担心。」他道,「当年我在这里养伤时,可不?就?是她?从中作梗,破坏了你我二人的独处?」 「还好你那小姐妹容易忽悠,要不?然,我不?知得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娶到你。」 她?小声替长辈辩解:「师叔那不?是作梗,是正常举动,你才是居心不?轨,想要骗我……再说,你也没费多少力气,不?过?一道赐婚圣旨,便娶了我……」 盛隆和噙着笑道:「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赐婚的虽然只有一道圣旨,但你可知,在圣旨下来前,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谁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行,我们再来聊聊当年的事……」 夫妻俩一阵欢言昵语,夹杂着几?声浅浅的嗔笑、娇喘与惊唿。 等侍从在外?禀报时,觅瑜的双颊已经漫上了红晕,眸中泛着嫣然的笑意,丹唇光泽莹润,看着极为动人。 盛隆和不?舍地在她?的唇上啄吻一下,道:「我先去?藏书阁了,如果日晡时分?还没有回来,你就?不?用等我,直接用完膳后休息,知道了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又道:「不?过?想来你也不?会等我,这里不?比太乙宫,你没有其?余认识的人,只能巴巴地盼着我。」 「我瞧你之前同小姐妹就?聊得挺愉快的,完全忘记了还有我在边上,我回来时,不?会只见?到一间空荡荡的屋子,收到你去?了小姐妹那里的消息吧?」 觅瑜盈盈笑着,縴手?轻抵他的胸膛:「多谢夫君提醒,等会儿我便去?找桃米,若是我在晚上没有回来,夫君也不?必等了……」 一阵短暂的歪缠过?后,盛隆和终于起身离开。 青黛与慕荷捧着茶点进来,一面服侍她?,一面与她?闲话。 青黛笑着打趣:「王爷对王妃的一颗心,真是从来不?曾变过?,方才奴婢还在想,王爷这回要过?多久才走?,果然,留了足足有盏茶时分?。」 「在来的路上也是,王妃体恤,让奴婢们乘坐马车过?来,然而那马车赶得急,比常日里要颠簸许多,半点不?似王妃乘坐的时候稳当。」 「是吗?」觅瑜有些意外?,询问,「你们可有哪里难受?若是有,尽管好生休息,不?必来服侍我,左右这里是清白观,你们可以比在太乙宫里时放松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3页 慕荷连忙道:「奴婢很好,没有哪里难受的地方。」 青黛也道:「奴婢只是说来逗趣,没有别的意思。要奴婢说,王妃与其?陪着王爷骑马,还不?如坐在马车里呢,外?面可冻得很,王妃当心身子。」 慕荷小声道:「比起独自坐在马车里,王妃一定更愿意同王爷骑马……」 「你觉得王爷会放任王妃独自一人吗?定然也是跟着一起乘坐。」 「那这样一来,王爷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和王妃坐马车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王爷就?是想带着王妃骑马……」 觅瑜含笑听了一阵侍女的对话,莞尔道:「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关心我,但我的身子也不?是纸煳的,不?会被风一吹就?倒。」 「往年冬日时,我还带着你们在山里採过?药呢,你们忘了?」 青黛抿嘴笑道:「怎么会忘?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王妃就?是在一次採药途中遇上了王爷的,当时可把?奴婢们吓了一跳。」 「还是王妃镇定,一边让奴婢回观里报信,一边带着慕荷救人,听慕荷说,为了救治王爷,王妃把?好不?容易採得的那株灵芝都用上了。」 「也不?知王爷知不?知道这件事,又有没有在后来把?灵芝补上。」 觅瑜温言道:「天道贵生,只要能救人一命,一株灵芝算不?了什么。」 慕荷道:「王妃心善,奴婢们打心眼里敬服。」 青黛笑吟吟的,福身行了一礼:「王妃说的是,奴婢受教了。」 「不?过?想来也是奴婢多虑了,听说王爷当年给观里送了许多药材,给王妃的聘礼更是不?用提,一台一台的,流水似往府里搬,让府里的下人都看呆了。」 慕荷附和:「是啊,奴婢还记得那时的盛况……」 主僕三?人如是一番闲话,给这静谧的冬日午后增添了几?分?安适。 半晌,山芳道人忽然登门拜访,觅瑜在感到欣喜之余,也有些紧张,连忙起身相迎,让侍女看茶奉座,又对着跟在一旁的桃米打了声招唿。 山芳道人在坐下后,遣了桃米去?外?头等候,觅瑜见?状,便知长辈是有要话说,遂也屏退了侍女,恭谨唤道:「师叔。」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山芳道人打量了她?几?眼,说不?出是什么神色:「一年多不?见?,王妃看起来气色甚好,天家皇室果然养人。」 觅瑜一愣,分?不?清这话是好还是不?好,侷促地回答:「师叔过?誉了……」 山芳道人露出稍许笑意:「你不?用紧张,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想说,你被照顾得很好,看来,你嫁人后的日子过?得不?错。」 觅瑜松了口气,莞尔道:「是,殿下待我很好。」 她?的话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柔情,听得山芳道人的笑容又淡了下去?,道:「他对你好,师叔自然乐见?其?成,只是,不?知这个他,指的是哪个他?」 觅瑜一呆,有些小心道:「师叔此言何意?」 山芳道人道:「我也不?同你说那些虚的。圣上下旨赐婚,将你许配给太子,现在陪你来的却是奇王,这里头的因由,我们大家都清楚。」 「你能同时获得太子和奇王的喜欢,这很好,但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一个病人,哪怕他是太子,将来大有可为,他的病也始终是个隐患。」 「所以,师叔想问你,关于他的病,你可有什么想法或章程?」 原来师叔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 觅瑜恍然,感动于长辈对自己的关怀,思绪不?期然飘到先前,盛隆和说那番「因琐事缠身,无奈推迟拜见?」客套话的时候。 那时的师叔,在听了这话后神情古怪,她?当时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才有些明白。 大抵,她?的师叔是想到了她?在嫁人时,他还是太子,不?是奇王,自然不?能带着她?来拜见?,进而想到了他的病情上面。 原来,师叔是在担心她?。 第175章 觅瑜柔婉道:「多谢师叔关心, 殿下?的病情,我心中有?数,师叔不?必担忧。」 山芳道人蹙了蹙眉:「你的医术, 师叔自然放心, 就是奇王……两年前他为了能留在清白观, 与?你多加相处,假装伤病不?愈,骗得你团团转……」 「师叔不是说他现在也装病,只不?过……在他的事上, 我实在难以放心。」 觅瑜有?些?讪讪,心想,还真是被说中了, 盛隆和可不就是在装病? 偏生他运道好, 两年前她被蒙在鼓里, 旁人都被迫瞒着她,现在她好不?容易知道了真相, 又要帮他瞒着别人,他可?真是天生骗人的料。 她略带心虚地道:「请师叔放心,两年前的事,殿下?已经诚恳地道过歉, 保证绝不?再犯,关于他的病情, 更是有?娘亲把关, 师叔无需烦忧。」 「如果师叔还不?放心,我可?以找个机会, 让师叔把一把殿下?的脉。」 她不?担心她的师叔会看出什么异常,娘亲看了这么多年, 都没看出有?哪里不?对,她自己?和无数太?医亦是,想来师叔也?不?例外。 山芳道人轻哼一声:「不?必了,你家这位王爷看着客气?,实则亲疏分明,让我给?他把脉,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还是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4页 这话倒也?不?算错,盛隆和是给?了清白观十足的尊重,但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在心里想的,未必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 然而觅瑜又不?能承认此句,只能说好话道:「师叔言重了,殿下?对师祖和师叔的敬重,是发?自真心的,不?像师叔想得这般。」 山芳道人益发?冷言冷语:「他怎么想,师叔不?清楚,但他是怎么做的,师叔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向觅瑜:「之前那张书单,是他让你拟的吧?拟得倒是精准,能帮他省去不?少?力气?,你就不?觉得,他这么做是在利用你?」 觅瑜一怔,道:「不?过是一张书单,怎么能算利用?」 山芳道人道:「怎么不?算?他要捉拿刺客、搜寻书籍,是他的事,搭着你的关系来清白观算什么?」 「你信不?信,如果今天是他一个人来的,哪怕是打着太?子的旗号,师父也?不?会让他翻阅秘籍?」 觅瑜相信,她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才来的,可?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她不?解道:「我与?殿下?夫妻一体,休戚与?共,殿下?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在能帮到殿下?的地方,尽力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山芳道人冷哼一声:「是他这么对你说的?」 觅瑜这回反应过来了,道:「不?是,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殿下?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殿下?此行甚至没想过带上我,是我硬要跟来的。」 山芳道人扬起眉:「他没想过带上你?」 觅瑜连忙解释:「不?是没有?想过,是因为天寒地冻,殿下?怕我着凉,才不?欲带上我,被我胡搅蛮缠一番,才无奈答应。」 未免再生什么误会,她厚着脸皮道:「师叔有?所不?知,在太?乙宫里,殿下?只认通达道人为师长,其?余人等,哪怕是紫霄真人,殿下?都不?多加理?会。」 「不?像对师祖师叔,殿下?全?部视为长辈,这……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殿下?完全?是看在、看在纱儿的面子上,才会如此……殿下?待我很好。」 这话出口,山芳道人的神色终于褪去几分不?满,残留着最后一点狐疑道:「你此言当真?」 「不?敢欺瞒师叔。」她竭力表现得诚恳,「殿下?待我至诚,我自然要予以回报,因此,在见到殿下?苦恼时,我便擅自拟了一份书单,还请师叔见谅。」 虽然事实是盛隆和主动提出的要求,但为了避免生出更多的枝节,她还是把缘由揽到了自己?身上。 山芳道人道:「观中规矩,藏书阁中秘籍,非门内弟子不?可?接触,即便只是拟一份书单,也?已经犯了规矩。」 「不?过,既然师父都已发?话,说他不?是外人,那么师叔也?没什么好说的,何况他肯给?你这般体面,想来也?是很爱重你。」 「是。」觅瑜露出一丝笑容,感觉见到了希望,「师叔——」 山芳道人陡然冷回脸:「但他既然爱重你,又怎会让你小产呢?」 觅瑜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思考相应的回答,对方就已经命令她伸出手,她只能唯唯照做,让其?把脉。 把脉的时间不?长,她的一颗心却悬了起来,生怕脉象有?哪里不?妥,让师叔认为盛隆和没有?照顾好她,对他的坏印象更深一层。 幸好最后的结果与?她自己?、娘亲和通达道人把出来的没什么不?同,山芳道人收回手,道:「脉象挺稳当,看来你休养得还可?以,身子没有?虚空。」 她松了口气?,莞尔道:「这是自然,有?殿下?照顾,一切事宜都万全?妥当。」见缝插针地为盛隆和说好话。 山芳道人不?为所动,依旧冷言冷语:「不?过亡羊补牢罢了,他如果真的照顾你,当初就不?会让你小产。」 这一下?,觅瑜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直到现在,这件事也?仍然是一个谜,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她会无声无息地怀孕,没有?任何一名太?医诊出来,包括娘亲和她自己?。 同时,她也?有?些?疑惑:「师叔怎么知道,我曾经……?」 山芳道人轻哼一声:「六七月份那会儿,你娘忽然来了观里,问了你师祖和我好些?问题,又去藏书阁里翻找了许久的医书,我便知道了。」 「你放心,这件事只有?你师祖和我两个人知道,其?他人只会见到你娘急匆匆地来了一趟,待了两天之后又走了,不?会听见任何流言。」 觅瑜想起来了,她在小产后郁郁不?乐,惶然不?安,娘亲为了安慰她,便说曾在清白观里见到过类似的记载,要去寻了给?她看。 但当时的她对此心知肚明,这只是娘亲安慰她的说辞,再加上对方在去过清白观后,不?曾再提起此事,显然是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她便也?跟着忘了。 此时听闻,她不?禁升起一阵动容:「娘亲受累了……」 山芳道人又是一声哼:「她的确受了不?少?累,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她那样的脸色,说出去,别人都不?敢相信这是名满天下?的祝神医。」 她说着,皱了皱眉,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小产呢?听你娘说,十几名太?医轮流给?你请脉,都没发?现你有?孕,这是真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5页 觅瑜垂下?眸,点了点头,低声道:「是真的,不?仅太?医,还有?娘亲和我自己?,都没有?发?现……」 回忆往事,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手掌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山芳道人看在眼里,神色闪过一丝关切,抿了抿唇,终是没说什么话,舒展眉头道:「罢了,吃一堑长一智,你往后记得保重身子就好。」 「今日奇王携你过来,我原本是有?些?不?开心的,以为他想借着你的便宜行事,现在看来,他虽然未必没有?此心,但对你的好也?是真心实意的。」 「你嫁给?他,除了他的病情有?一点棘手,其?余方面也?算是上上之选了。」 放在片刻之前,能够得到长辈的认可?,觅瑜定然会欣喜非常,这会儿虽也?觉得高兴,心情终究是受到了一点影响,展出静柔的笑意道:「多谢师叔。」 之后,山芳道人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觅瑜想要相送,但被拒绝了:「不?用麻烦了,这观里的路师叔可?比你熟。」 「你夫妻二?人此行前来,观中本该置备接风宴,但我看奇王殿下?的模样,似乎暂时不?准备从藏书阁里出来,这接风洗尘的事便容后再说。」 「师叔放心,」觅瑜颔首,「我都省得的。」 山芳道人又叫来等候在外头的桃米,道:「你们姐妹俩许久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既如此,师叔便不?打扰了。」告辞离去。 桃米维持着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直到师长走人,方现了原形,围绕在觅瑜身旁,叽叽喳喳地探问:「觅瑜姐姐,师叔没有?说你?」 觅瑜看着她,有?些?失笑和关切地问道:「师叔说你了?」 「是啊,说了我好一通,说我嘴上没个把门,姐姐不?过问我一句,我能答上十句,半点不?知道姐姐的身份。」桃米半是诉苦、半是不?解地回答。 「可?姐姐现在不?是成了王妃吗?我若是顾念姐姐的身份,更应该恭恭谨谨才是,为什么师叔反而叫我不?要多话?」 「这……」觅瑜思索少?顷,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可?能师叔有?自己?的顾虑吧。」 她招唿桃米到桌边坐下?,递去一块梅花糕:「我记得,你一向喜欢吃甜糕,这是用太?乙宫的梅花制作?出来的糕点,你尝尝,与?观里的可?有?什么不?同?」 桃米眼前一亮,道谢接过,咬了一口,神色现出几分新奇:「果然不?同!不?仅清香浓郁,还带着一点点茶香,太?乙宫的梅花和茶树是种在一起的吗?」 觅瑜含笑回答:「自然不?是,是慕荷在制作?糕点的时候,用茶水浸泡了面团,这才沾染了茶香。怎么样,味道是不?是还不?错?」 桃米认真点头,夸赞道:「慕荷姐姐的厨艺又厉害了,等会儿我让小师叔去她那里偷个师,叫观里的大家也?尝上一回。」 觅瑜笑着应了声好:「你有?心了,大家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 「这里还有?许多糕点,用了不?同的法子做出来,有?些?是慕荷自己?琢磨的,有?些?是学着宫里御厨的,还有?些?是太?乙宫的,你若喜欢,就都拿回去尝尝。」 桃米欢欢喜喜地应了,也?不?和她客气?,吃完手头的梅花糕,便又拈了另外一枚糕点,咬下?一口一尝,又是一番夸赞。 谈笑间,觅瑜不?期然想起一件事,询问:「对了,先前你在领路时,说的什么『忘记师叔叮嘱』,这是何意?师叔叮嘱过你什么话吗?」 第176章 桃米道:「哦, 就是我刚才同姐姐说的,师叔让我不要多话。」 「原本,师叔是不准备安排我在山门处迎接的, 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让我去了?, 只叮嘱我不要忘了?形,莫像从前一样和姐姐闲话家常。」 「结果?我还是忘了……得了师叔好一通训斥。」她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但也只懊恼了?片刻,很快又重展笑颜, 看向觅瑜,目光里带有几分好奇。 「说起?来,还真是没有想到, 姐姐会?成为王妃, 难怪当年姐姐对王爷爱答不理, 王爷都不生气,依然笑吟吟地同你说话, 原来是喜欢姐姐。」 觅瑜也有些感慨,那时的她因为听信娘亲之言,对盛隆和的态度太过于小心?谨慎,导致在旁人眼?里?看来, 便是她高傲冷漠,不愿意搭理人。 被桃米指出这一点后?, 她还为此感到过惶恐, 不知是否会?因此得罪奇王,不想在如?今, 那些茫然和不安全部成了?甜蜜的回忆,当真是世事奇妙。 她莞尔应道:「是啊, 我也没有看出来。」 虽然依照盛隆和的说法,他没有隐瞒过半分心?思,明?晃晃地表现了?出来,是她自己迟钝,才没有察觉,但桃米也和她一样,可见这并?非是她一人的问题。 桃米道:「姐姐人美心?善,又救了?王爷的命,得到王爷的喜欢再正常不过,只是……」 她凑近了?,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听说,王爷不仅是王爷,还是太子??姐姐在嫁给他时,用的就是太子?妃的名号?可他现在怎么又成王爷了?呢?」 「小师叔说,这是因为王爷有疾,但我问什么病,她又答不上来,末了?,还叮嘱我不要去问旁人,尤其?是师父和师叔,免得我们俩被罚抄经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6页 「觅瑜姐姐,我知道,王爷是天潢贵胄,他的事情,不是我能随意打听的,可我就是不明?白,姐姐怎么一会?儿是王妃,一会?儿是太子?妃呢?」 觅瑜一怔,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也是,太子?有疾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并?没有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她会?清楚,是因为娘亲给太子?看过病,爹爹是朝廷官员,她与诸家贵女亦有所往来,闲话时难免会?提到一两句,她听得多了?,便也明?白了?。 不像桃米,自小生活在道观,只能从他人口中知晓事宜,而清楚情况的师长不会?和她讲这些事,会?和她讲的,本身也不知晓个中详情,自然说不明?白。 这恐怕也是寻常百姓对太子?的看法:迷迷煳煳,懵懵懂懂,如?处云雾。 觅瑜想了?想,决定瞒下实?情,一来没有这个必要,桃米不是追根究底的性子?,二来,这种事不能随意同他人谈论,哪怕她是太子?妃也一样。 她遂道:「宫中的规矩就是这般,他既是太子?,也是奇王。」 桃米果?然没有追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难怪小师叔说,宫里?的规矩多得很,奇奇怪怪的,说不清,让我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那,觅瑜姐姐也是这样,既是太子?妃,又是奇王妃了??」 「你说得没错……」 姐妹二人闲话一阵,眼?见着天色逐渐昏沉,桃米忽然一拍脑门?,道声不好:「我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完成!觅瑜姐姐,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和你聊天。」 她说罢,急急忙忙地起?身,还不忘了?拿几块糕点。 觅瑜失笑,安抚道:「不要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跑不了?。」唤慕荷进来,用油纸包好,送给了?她,又额外多给了?一份蜜饯。 桃米高高兴兴地收下,离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垂帘外,青黛抿嘴笑道:「一年多不见,这妮子?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半点没有长进。」 慕荷轻声细气道:「桃米妹妹虽然年纪比我们小,辈分却不低,按理,我们该称唿她一声道长。」 青黛不以为然:「什么道长?她还没有收徒呢,就想成为道长?也不怕被人笑话,还是先摆脱小道童这个身份吧。」 她说着,忽而话锋一转,笑道:「今日一行,倒让奴婢想起?了?两年前的旧事。」 「那时,王妃被王爷指名要去,奴婢还在心?中嘀咕,怎么有这样厚颜无耻的王爷,让姑娘家贴身照顾,并?且不让奴婢们跟着,只允许王妃一人过去。」 慕荷诧异道:「姐姐不是早就想明?白王爷的心?思了?吗?我还记得,姐姐那时同我说,王爷一定是看中了?王妃,才会?做此要求,难道不是?」 青黛道:「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不妨碍我在心?里?嘀咕王爷,是不是?」 「当然,」她恭谨地看向觅瑜,「奴婢这话也就放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曾说出口,更不敢对王爷不敬,王妃千万不要告诉王爷。」 觅瑜温婉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同殿下说的。」 她的侍女有多怕她的夫君,她是知道的,这也怪不得她们,谁让盛隆和在面对外人时,总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连她看了?都有些发?憷,更何况她们呢? 「不过,」她稍许好奇道,「你在那时就已经看出殿下的心?思了?吗?」 青黛点头:「是。」 她越发?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记得,你在那会?儿并?没有接触过殿下,如?何能知晓他的心?思?」 青黛有些不解和理所当然地回答:「观里?有这么多人,王爷却只让王妃一人过去,这份心?思还不够明?显吗?」 「别说奴婢,就是慕荷,也隐隐约约猜出了?王爷的想法。是不是?」 慕荷小声回应:「的确是像青黛姐姐说的这般……」 觅瑜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 原来盛隆和说的是真的?他没有隐瞒心?思,直晃晃地摆在了?明?面上,直白得连她的侍女都知道了?,只有她,实?在迟钝,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可桃米也没看出来啊,难道桃米也和她一样迟钝?这么巧? 还是说,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师叔才会?看中桃米,和她一起?去照顾奇王?避免旁人看出奇王对她有意,自作聪明?地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觅瑜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既然看出来了?,为何不同我说呢?」 闻言,青黛与慕荷对视一眼?。 青黛有些小心?地道:「回禀王妃,不是奴婢们不想说,是夫人吩咐过,不许说,以免有损姑娘清誉……」 「毕竟,这只是奴婢们的猜想,王爷一日不表明?心?意,这猜想就只是猜想,王爷又身份贵重,不容奴婢们随意置喙。」 这番考虑不无道理,不管盛隆和的态度有多明?显,只要他没有亲口承认,一切便做不得准,万一是她们自作多情,又或者只是他一时兴起?呢? 他是皇子?,哪怕他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她却不同,女儿家的闺誉不容玩笑,她的娘亲吩咐得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7页 更何况,她早些知晓他的感情,事情就会?有所不同了?吗?需知,他不曾在去年娶她,可不是因为她没有开窍,而是身外事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不管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意,又回不回应他的感情,都不妨碍他喜欢她、想要娶她,也不妨碍他们有今日。 觅瑜在心?里?想着,面上露出一个笑容,道:「你们不要担心?,我没有怪罪的意思,左右我与殿下如?今过得很好,当年之事,想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王妃说的是。」青黛松了?口气,笑吟吟道,「夫人曾说,这世间诸事,皆有缘法,奴婢当时听得煳里?煳涂,直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两年前,王妃救下、不,遇见王爷,就是缘法,是王妃与王爷之间的缘分,王妃与王爷,乃是天生一对,金玉良缘。」 觅瑜忍不住莞尔:「好了?,不过回想一些当年往事,怎么被你说成这般?再被你夸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她说着,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关切道:「你们去外头看看,有没有殿下回来的身影,若没有,便摆晚膳吧。」 「今日奔波了?半天,想必大家都累了?,我早些用膳,你们也能早些休息。」 慕荷应声离去,于片刻后?回禀:「奴婢没有看见王爷。」 觅瑜闻言,心?中升起?一点失落,但并?不多,毕竟盛隆和有言在先,他今天很可能会?晚点回来,遂吩咐侍女摆膳。 膳罢,她简单擦洗过身子?,便软腰倚在榻上,继续缝制之前的香囊。 缝了?十几针,忽闻外头传来行礼声,她心?中登时一喜,把香囊放回案头的锦盒里?,下榻起?身相?迎。 不等她走出几步,屏风后?便转过一道人影,正是盛隆和。 「夫君!」她欣喜地唤道,快步上前。 盛隆和握住她的双手,含着微笑,半是宠溺、半是关切地开口:「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说过,不用等我回来吗?」 她抿嘴笑着,同他撒娇:「夫君误会?了?,纱儿并?没有在等夫君回来,是夫君正巧赶在我睡下前回来,这才撞上了?,夫君莫要自作多情。」 盛隆和笑意愈深,应了?一声「好,我不误会?」,带着她回到榻边,让她重新?坐好,又仔仔细细地给她盖上锦被,四角全部压实?,不留一丝缝隙。 看着他的举动,觅瑜感到一阵温暖,她喜欢他这样体贴待她,但与此同时,她又有些疑虑:「夫君不准备歇息吗?」 第177章 「不了, 」盛隆和?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觅瑜应了一声,有些试探地询问:「那, 夫君是专程为了纱儿回来的?」 他笑着反问:「如果我说不是, 你会不会感到不高兴?」 她亦展颜, 摇头道:「不会,只要能见到夫君,纱儿便已经很开心了。」 盛隆和?笑容愈深,眼中溢满柔情, 抚摸着?她的脸庞,亲了亲她的额角:「纱儿总是这般讨人喜欢。」 她含着?甜蜜与羞赧地莞尔:「夫君……」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几?息之后,他结束亲吻, 与她拉开点距离, 笑着?询问:「听侍从说, 下午时,你的师叔来找过你, 她没有对你说我的什么坏话?吧?」 觅瑜抬眼看向他,稍稍歪头,抿出一抹俏丽的笑颜:「夫君这么问,是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害怕被纱儿知道?」 「我自然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他回答,「只是不知道在你师叔眼里, 我是一副什么模样, 毕竟,她似乎很嫌弃我, 大庭广众之下也敢给?我冷脸。」 一个「敢」字,让觅瑜有些悬起了心, 飞快地回想白天情形,思索她的师叔是否有哪些举动不妥,惹了他不满。 想了一会儿,她一时觉得?所?有举动都不妥,一时又?觉得?这些没什么,只看他在不在意,遂小心分?辩。 「师叔没有不喜欢夫君,只是关心我过得?好?不好?,才过问几?句,换成别人,师叔也会抱有同样的态度的。」 盛隆和?扬起眉:「换成别人?你准备换哪个人?」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不换别人,只有夫君,夫君——」 她软下声调,抱住他的胳膊,撒娇着?摇晃:「夫君明明知道纱儿的心意,就别在这种问题上为难纱儿了,好?不好??」 「其实,师叔对夫君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师叔在面对纱儿的时候,那才叫一个铁面无私,唬得?我的心一颤一颤的。」 「是吗?」盛隆和?仍是扬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行,你说说,你师叔在面对你的时候,是怎样一副铁面无私?」 觅瑜想了想,瘪瘪嘴,显出一派委屈神色:「师叔骂我蠢,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巴巴地整理出一份书单,完全忘了清白观的规矩。」 他哦了一声:「我听出来了,那个利用你的人是我。」 她漾出讨好?的笑容:「夫君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替你说了很多好?话?,说你没有利用我,待我很好?,说了很多很多,才让师叔抛下成见。」 他笑着?凝视她:「这么说,在你师叔心目中,我现在是个好?夫君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8页 她认真、诚恳又?乖顺地点头。 盛隆和?笑得?愈发亲近,亲了亲她的唇角:「听见娘子?这样为我辩白,真是让我甚感欢喜,有劳娘子?了。」 觅瑜展露欢颜,娇声应道:「不麻烦。」 「就是……」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变小,「师叔询问我,既然你对我这么好?,为何还?会让我小产——我不是在责问你,我、我的意思是——」 她低下头,手掌轻轻抚上小腹,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愁思,轻声道:「原来,娘亲真的来过清白观,寻找真相,只是并没有找到……」 「我也……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怀孕得?那般无声无息……」 她小产是在六月,如果这个孩子?还?在,现在差不多快出生?了,她和?盛隆和?的孩子?…… 盛隆和?的笑容收敛了,沉默着?,将掌心贴上她的手背。 「纱儿——」 「我不是非要知道原因?。」觅瑜嘀咕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刻意打断他的话?,「我就是不明白……不确定……」 「过去的事,我可以让它过去,不再去想,不再去提,可——如果我们一直不知道原因?,又?怎么确保在今后不会——重蹈覆辙呢?」 「我现在不再服药,夫君也不再避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就会回来,可是——万一它又?悄悄地来,我们谁都不知道,怎么办?」 她睁大眸子?,看向盛隆和?。 「夫君。」她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不安道,「你说,会不会它现在已经?回来了?但是我们又?没有发现,然后,它又?准备离开——?」 「不会的。」盛隆和?安抚地反握住她,「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纱儿,你相信我。这些时日以来,我们一直都很注意,不是吗?」 「我知道,」她惶然道,「我也想要相信,可是我怕——」 害怕她又?一次无声无息地怀孕,害怕她又?一次诊不出来,害怕她又?一次失去孩子?—— 盛隆和?闭了闭眼。 他的神情有些痛苦,身?体亦略为紧绷,但握着?她的手却始终松弛,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他不想伤着?她,哪怕只是用一点力?。 他睁开双目,看向她,含着?满满的关切与忧心,道:「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吗?」 「我知道你的不安,纱儿。发生?了这样的事,的确很难再信任他人,但至少,你要相信你自己。」 觅瑜不愿意看到他为她忧心的模样,她想要点头,应下他的话?,可她迟迟答应不上来,因?为在小产一事里,最愚蠢的人就是她自己,叫她怎么相信? 看见她的反应,盛隆和?露出苦涩的微笑。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他低声嘆道,「但我又?该怎么说呢?又?能怎么做呢?」 「你小产时,看着?昏迷不省的你,我曾在心里发誓,若老天有什么报应,便冲着?我一人来,不要伤害我的妻儿。」 「然而,这等言论,不仅说来可笑,在我自己想来也很荒唐滑稽,若天尊当?真睁眼看着?这世间,你又?怎会受到小产之苦?」 「即便我赌咒发誓,又?有什么用?我照样——什么都保证不了。」 觅瑜不妨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想不到他曾发下过这样的誓言,不由又?是惊讶又?是心疼。 「夫君怎么会认为这是报应呢?」她的眸子?里流转着?关切的光芒,「这只是桩意外,不关你的事,你没有必要为此自责,甚至发下那样的誓言。」 「如何与我无关?」盛隆和?抚摸着?她的脸庞,「是我娶了你,让你怀孕,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导致你滑胎小产,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与我脱不了干系。」 「至于报应之说,则是我的罪己自省。」他的神色有些沉郁,「也许,老天是不满我当?年用兄长的命,抵了自己的命,这才带走了我们的孩子?。」 「不会的!」她心中一紧,连声道,「当?年之事,罪魁祸首不是夫君,而是神妙真人,老天爷就是想要降罪,也不会降到你的身?上!」 盛隆和?微微一笑,郁色化为少许柔情:「纱儿在清白观修行时,可曾听师长讲过承负之说?」 「太上曰,日行三善,灾殃远离。然而,为了剷除敌手,坐稳太子?之位,扳倒施不空,我做下过不少心狠手辣之事。」 「这些事与施不空无关,全部出自我一人之手,一人之意。」 觅瑜当?然听过承负之说,它讲究的是三代还?报,承者为前,负者为后,正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每个人的行为举止,都与子?孙后代的命运息息相关。 而天地之道,素来设生?赏善,设死威恶。 但她不觉得?他做下的是恶事,草木尚且趋暖避寒,何况人乎?他因?为神妙真人而痛失亲长,为了报仇,他苦心孤诣,积威蓄势,有什么不对吗? 觅瑜说出心中所?想,末了,坚定道:「这不是报应,绝对不是。」 这般坚定的神色和?言语,在她身?上是不常见的,看着?这样的她,盛隆和?轻轻笑了,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溢出来。 「是啊,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他道,「他还?骂我,如果我当?真做下了什么恶事,祖师爷会第一个在梦里拿鞭子?抽我,然后去抽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9页 「既然我们师徒俩现在都好?好?的,没有受到祖师的教训,就说明这些不是恶事,我可以尽情照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她一愣,问道:「夫君同师父也说过这些话??」 她还?以为,他只会对她吐露心声……虽然通达道人是他的师长,还?是得?道高人,他向对方求助在情理之中,但……她总觉得?有些失落…… 「在当?初寄给?师父的那封信里,我写了一笔。」盛隆和?回答,轻声嘆了口气,「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觅瑜立即没有心思别扭了,柔声询问:「那,师父怎么说?」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师父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小产一事,固然令人痛惜,但我也着?实不必钻牛角尖。」 「昔日庄公举义旗而反,眼见大事将成,忽然从天而降一块陨石,砸得?部署死伤大半,庄公折戟沉沙,无奈退兵。」 「这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能说是老天给?庄公的报应吗?若说是,为何庄公仅仅休养生?息三年,便能捲土重来,灭了暴廷,开创清明盛世?」 「若说不是,这种倒霉的事情,又?为什么让庄公遇上了?以至于损失惨重,两名爱子?皆不幸罹难,硬生?生?多花了三年时间?」 觅瑜若有所?悟。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她喃喃道。 盛隆和?颔首:「正是。祸福之间,本就难以定论,焉知今日之苦,不会成为来日之甜?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此一番劝解下来,觅瑜感觉好?受了许多,点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询问道:「夫君也贊成尽人事,听天命吗?我还?以为,以夫君的性情,不会认同这样的话?。」 盛隆和?微笑道:「我是不想认同,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我总不能把天撕破了,让它不要主宰我们的命运。」 「我若是能做到这点,早就带着?你上天下海,遨游四方了。奈何我只是名凡夫俗子?,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当?然,」他补充道,「天命不可窥,别人的命,我还?是能动一动的。」 第178章 觅瑜忍不住莞尔。 盛隆和也跟着笑了, 道:「看来我以后要多讲几个笑话,让你多听一听,笑一笑, 心情变得好些。」 她柔婉道:「夫君像现在这般同纱儿说话, 纱儿?便心满意足了。」 「那可不行?, 」他故作正经地回应,「你得要求高一点,免得我日后心生偷懒,什么也不说, 只往你跟前?一坐,指望你自己开解自己。」 觅瑜笑容欢悦:「你可以试一试,说不定这个法子便行?得通呢?」 「好。」他大?大?方方地应道, 「你就这么看着我吧。」 夫妻俩对视片刻。 盛隆和忽而笑将起来, 把她搂进怀里, 贴蹭着她的脸颊,道:「看来这个法子行?不通, 我只要看着你,就会忍不住想亲近你。」 觅瑜依偎着他,俏丽的脸庞漫出笑颜,娇言软语地回应:「想是夫君贪心, 看见纱儿?的人,便想要更多, 不似纱儿?这般, 只要你人在这里,就足够了。」 他评价道:「胡言乱语, 我也只要你的人就够了。」 「只不过,」他含着满满的笑意, 唇瓣贴上她的脖颈,落下一个湿热的吻,「要附带一些条件。」缓缓上移至她的耳畔,往里吹了口气?。 觅瑜耳边一痒,心中一热,禁不住红了双颊,嘤咛道:「你说过,来了这里,便恪守清规,不同我行?夫妻之?事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有哪里出尔反尔吗?」他佯装无辜地反问,「我不过是亲一亲你,和你说几?句话,算什么夫妻之?事?」 她娇嗔:「亲也不行?,你见过谁这样守清规的?」 「好。」他松开双手,「我不亲你,也不抱你,总行?了吧?」 「夫君!」她睁大?眼,有些生气?地仰头看向他。 「你该休息了。」他面不改色地回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时也。纱儿?既要清修,便该遵守这些规矩,免得心不诚,犯了戒。」 觅瑜气?鼓鼓地瞧着他。 盛隆和湛湛笑开,重新把她抱回怀里:「你看你,非要同我争执这些做什么呢?明知自己说不过我,还要上赶着受我的嬉嚯,何必呢?」 她感?到?不可思议:「是我要同你争执吗?我、我明明是在提醒你!」 「你觉得我需要这种提醒吗?」他挑眉反问,「说出这种话,你要么等着我的出尔反尔,要么像刚才那样受我唬弄,你更喜欢哪种?」 觅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傢伙?占尽了她的便宜不说,还不愿在口头上落下风,每次都要挤兑得她哑口无言,才肯稍微哄一哄。 以前?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瞻郎完全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偶尔温柔体贴,但?在多数时候都喜欢捉弄她的隆哥哥。 她现在改称唿还来得及吗?她不要再叫他隆哥哥或者夫君了,她要叫回他瞻郎,她想要她的瞻郎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0页 觅瑜忿忿不平地想着。 不知是她的情绪太过明显,还是盛隆和又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稍微收敛了笑容,安抚道:「好纱儿?,别生气?,你不喜欢我这么说,我便不说了,嗯?」 他亲昵地捧起她的脸:「笑一笑?」 觅瑜细细哼了一声:「你的保证太多了,违背诺言的次数也太多了,我不敢相信。」 「那也不妨碍你向我绽开笑颜,是不是?」他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 她轻轻抿起,缓缓漾出一点笑:「六国时有个典故,叫做得寸进尺,不知夫君可曾听过?」 他笑着回答:「没有,但?我听过另外一个故事,叫做厚颜无耻,纱儿?想听吗?」 她又是一声轻哼:「我根本不用听……」 半室旖旎。 蜡烛静静燃烧,跳出一点灯花。 觅瑜依偎在盛隆和的怀抱中,细声细气?地同他讲着话:「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轻易发下誓言,哪怕是在心里想也不行?,知道吗?」 他温柔地笑着,揽着她的腰肢:「我知道,誓不轻许。可是当时的情况,我除了发誓,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枉我自诩众醉独醒,到?头来还是和寻常信徒一样,祈神求仙,也许天?尊听见了都会发笑吧,笑我有求时方信,无求时便不信。」 「那夫君就更不该发下誓言了。」她道。 「不,我还是会这么做。」他亲吻着她的额角,「不管有用无用,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能让你不用受罪,我就会发誓。」 「我不愿你受到?半分苦痛,纱儿?。」 觅瑜心中动容。 「夫君……」她喃喃唤道,縴手攀上他的胸膛,仰头寻找他的唇瓣。 他顺势落下一个脉脉温情的吻。 静夜悠长。 …… 翌日。 用过早膳,盛隆和离开了一趟,于半晌后回来,手里拿着几?本书。 「这些书是?」觅瑜有些惊讶,「藏书阁里的?」 他颔首:「劳烦你帮我把一把关,看看里头的内容是否考据详实,从道理上挑不出半分错。」 他的要求,她自然不会拒绝,当下接过书籍,细细翻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有些入迷,下意识想提笔誊抄,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替他翻看,不是在钻研医书,由不得她这样一字一句、慢慢地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一时忘了神,没有改变寻常看书的习惯,我这就改正?。」 「不过,这几?本书都是难得的杏林秘籍,字字精闢,我便是笼统地看,也要花费上一日半日,夫君不用干坐着等我。」 「无妨。」盛隆和道,「书我已?经?找得差不多了,这会儿?闲暇无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也不用为了顾虑我,就简单翻看,尽管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左右这件事也不着急,你慢慢看上几?日都可以。」 闻言,觅瑜有些欢喜,玩笑道:「我在这里看上几?日,夫君便陪上几?日吗?」 「自然。」他含笑应声,「除非你嫌我碍事,赶我出去。」 「这个嘛……」她故作思索,「夫君若是替我研墨,那肯定是不碍事的。」 盛隆和宠溺一笑,起身:「行?,我这就给你研墨,当你的书童。」 「哦,对了,还有,麻烦夫君吩咐青黛她们,把我寻日里的手记拿过来。这几?本书我都是头一次看,有不少值得抄录的地方。」 「好,谨遵娘子之?命——」 …… 虽然盛隆和说不着急,但?觅瑜还是赶在两天?内看完了书,中间夹杂着接风宴、请师长安、收新人礼等一应事宜,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忙碌。 这日晌午,她终于翻完最后一页,只觉大?功告成,舒了口气?。 「这两本写得都很好。」她指了指放在右侧的书籍,道,「凡是引经?据典之?处都写得很详细,就是有几?本引用的经?典已?经?失传了,无法考证真实性。」 「这两本,」她指了指左侧的,「写得比较信手拈来,一些『人云』、『先贤曰』的句子,我从来没有在哪本书里面看到?过,感?觉像是作者自己杜撰的。」 盛隆和看了看它?们:「这是石瑛居士写的。他本为世家子弟,擅医擅画,后来夷狄的铁蹄踏破山河,他不愿为蛮廷效力,便携妻隐居山中终老。」 「他编写的书籍,素有狂悖浪漫之?风,能考据的地方不多,可他的医术是实打实的,他写的这两本医书,我粗略看了一下,都不无道理。」 觅瑜点点头,道:「是。杏林之?中,石瑛居士自成一派,他的书,虽然有些地方比较惊世骇俗,但?在实际方面很有效用。」 「娘亲曾说,石瑛居士的书适合精通医术或者一窍不通的人看,前?者看得分明,后者看个热闹,如果是一知半解的人看了,只会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 盛隆和听着,笑了一笑:「看来我的水准还不错,能看懂他的书籍。」 他看向她,询问:「那么,纱儿?觉得父皇属于哪一类人呢?适不适合看这两本书?」 觅瑜一愣:「夫君欲将此书献给父皇?可,这些都是观里的藏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1页 「你放心,我只是暂时拿给父皇看。」他道,「便是父皇不欲归还,我也有本事悄悄把它?们拿回来,不叫清白观有一点损失。」 他这么说,她也就打消了疑虑,认真思考着,道:「父皇身为九五之?尊,涉猎广泛,不会不懂医术,但?又不像夫君一样拜了名师,所以……」 她没有把话说完。 但?盛隆和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道:「看来这两本书带不出清白观了。当然,如果纱儿?喜欢,我可以假称需要它?们,带回宫中,让你慢慢钻研。」 闻言,觅瑜有一瞬间的心动,但?还是婉拒道:「夫君的好意,纱儿?心领了,不过石瑛居士的书,娘亲在家中也收藏了好些,足够我看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被师叔发现,那她可就惨了,还是别尝试的好。 「行?。」盛隆和没有纠缠,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本,也是她手里拿着的那本书,「这一本又是什么情况?」 觅瑜垂眸看了一眼,道:「这是东存真人写的书,东存真人的名号,想必夫君听说过,她是道门?祖师之?一,修行?有成,造诣极高,位列坤道之?首。」 「她写的书,不仅见解独到?,而且言之?有理,无论谁看了都会受益匪浅。」 「只是……」她有些犹豫地轻抚了一下书籍,「真人在这本书中探讨的丹道之?说,着实有些观点鲜明,夫君确定要给父皇看吗?」 第179章 自丹道之说诞生以来, 相关?的争论就从未停止,有人认为这?是?一条修行的捷径,有人认为这?是?寻常的修行之法, 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歪理邪说。 东存真人对于丹道持贊成态度, 在书里清清楚楚地写了?, 丹药与修行相辅相成,修行而生德,德积而成丹,丹服助修行, 两者缺一不可。 包括古今帝王、道士、众生一直追求的长生不老之药,她也提了?一笔。 「所谓长生不老之药,并非荒诞滑稽之说……」觅瑜轻声背诵书中的原话, 「清源之乡生有仙草, 炼之可成仙丹, 服下冀得仙缘……」 「是?啊,相传东存真人就是?服下了?仙丹, 才白日飞升的。」盛隆和笑着应和,「季大学士为此专门?写了?一首长诗,收录在《赵魏百家名篇》里。」 「还?有说法称,东存真人曾经?炼出过?一枚定颜丹, 服之可永葆青春。她便是?服下了?此种丹药,才会数十年?如一日, 容颜都似花月少女。」 「是?有这?两种说法……」她喃喃应道, 「不过?,后一种说法, 师叔一直很不喜欢,因为只要修行到家, 不论男女老少,都可维持容貌不变。」 「就像师叔现在年?过?四十,瞧着却只有二十出头一般……与丹药无关?,修行之人,更?不会花费力气在这?些事情?上面……」 「定颜丹,既是?对?东存真人的误解,也是?对?坤道的轻蔑,认为女子便应在乎容颜,胜过?修道积德……」 「至于前?一种说法,」她看向他,「夫君应该比纱儿更?清楚才是?。」 盛隆和噙着笑:「如果你指的是?季大学士乃东存真人兄长,为了?家族与妹妹造势,才特?意写下这?样一首长诗,那确实是?。」 「不过?,不可否认,东存真人白日飞升一事,在当时引起了?极大轰动,不少百姓都看到了?,不然?季大学士也不敢明晃晃地写诗,是?不是??」 「飞升一事自然?不假。」觅瑜道,这?是?她自小从长辈处听来、在书里看到的,她对?此深信不疑,「但未必是?服了?丹药才飞升。」 「东存真人的修行造诣极高,便是?师祖、师父和紫霄真人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会飞升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需藉助丹药。」 「东存真人的事暂且不提。」盛隆和道,「纱儿只要告诉我,这?本书是?否考据详实、道理站得住脚就行。」 觅瑜张张口:「这?本书很好,符合夫君的要求——」 「那就足够了?,」他打断她的话,「我会把它带回宫,献给父皇。」 「可是?,」她有些着急道,「此书对?丹道持褒扬态度,父皇在看了?之后,难道不会——?」 盛隆和微微一笑:「纱儿错了?,不止这?本,其余的几本都是?这?般,你在翻阅时不曾意识到吗?」 觅瑜一呆,仔细想了?想,发?觉果然?如此,只是?其它书写得比较隐晦,鲜少提及丹道之说,只讲了?一些延年?益寿之法,她便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现在回想,这?些书,有一本算一本,竟全部明里暗里地贊成丹道之说,这?—— 「夫君把这?些书献给父皇,是?想让父皇笃信丹道之说吗?」她有些不解和不安地询问,「让……父皇更?加看重神妙真人,服下更?多真人炼成的丹药?」 盛隆和轻笑着回答:「算是?一个方向吧。」 「不过?,我还?是?希望父皇能有一点想法的,这?些书虽然?贊成丹道之说,但都有前?提,比如东存真人的这?本,便需要仙草方能炼成仙丹。」 「还?有石瑛居士的这?两本,在贊同这?世上有神丹妙药的同时,也嘲笑了?那些妄图通过?丹药来一步登天的凡夫俗子,讽刺得很是?辛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2页 「当然?,这?两本书我不会给父皇看。」他把它们推到一边。 「虽然?父皇自认不是?凡夫俗子,得天道厚爱,世间所有至宝,皆会通过?不同方式到他手?里,是?谓天子也,但我可不敢赌他的心胸。」 觅瑜听得越发?煳涂:「所以夫君是?想……?」 盛隆和缓缓分说:「父皇在看了?这?些书后,最好的反应是?恍然?大悟,明白施不空炼的根本不是?什么仙丹,是?骗人的,在震怒之下治了?他的罪。」 「最坏的反应,是?觉得施不空炼的就是?仙丹,他将会与东存真人一样,在服丹之后长生不老,白日飞升,越发?信重施不空,催促其炼丹。」 「而不好不坏的反应,则是?暂时觉得,这?些书应证了?施不空的炼丹之举,然?后越想越不对?劲,最终生出怀疑,不再信任后者。」 「这?三种反应,无论父皇有哪种,我都乐见其成。」他道。 「第一种自不必说;第二种也很好,那些丹药可不是?什么仙草,服下之后能不能飞升且两说,反正父皇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 觅瑜心头一跳:「父皇他……怎么了??」 「前?一阵子,宫中传信。」他淡淡道,「父皇在太液池游船时,不慎遭几名妃嫔冲撞,落水受了?惊,染了?风寒,之后就一直龙体欠安。」 「冲撞?」她有些疑惑,「好端端的,父皇怎么会被妃嫔冲撞?还?是?在游船的时候……」 难道是?被妃子撞下了?船?这?……哪个妃子会有这?般大的力气,这?般大的胆子? 盛隆和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 「父皇游船,自然?需要妃嫔伴驾,这?人一多,隐患也会变多,比如当日两个妃子争风吃醋,便不慎波及了?父皇,让父皇当了?一回池鱼。」 「听说,那日船上还?有更?荒唐的事情?发?生,因为父皇将侍卫打发?得远远的,导致侍卫根本来不及救援,最后还?是?父皇自己游上的船。」 「什么?」觅瑜听得不可思议,「还?有这?种……这?种事?」 「是?啊,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置信。」他轻笑道,「因着父皇落水的原因不光彩,这?件事被压得死死的,不透露一丝风声,对?外?只说染了?风寒。」 「母后倒是?觉得有些蹊跷,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生事,但审问了?在场的所有人,发?现的确是?一桩意外?之后,便也无奈接受了?。」 无奈? 觅瑜有些不理解他的用词,他想要表达什么呢? 她也不明白他的态度,对?于圣上落水一事,他讲述得很平静,仿佛落水之人与他无关?,是?一个陌生人。 而且,听他的意思,圣上落水有好一段时日了?,他也早早收到了?消息,却没?有在这?些天里表现出一丝担忧,甚至没?有向她提起过?。 她相信,他不说,不是?因为不想告诉她,而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圣上虽然?落了?水,但最终没?有大碍,用不着他多加牵挂。 只是?…… 她有些好奇,当他听闻这?一消息时,心里闪过?的,会是?什么念头? 庆幸圣上没?有大碍吗? 还?是?……遗憾? 「纱儿。」盛隆和的唿唤拉回了?觅瑜的注意力。 他注视着她,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神情?深远地询问:「在想什么?」 「我……」她定定神,略带犹豫地开口,「纱儿在想……夫君在这?桩事上,是?什么想法……」 他含笑看着她,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她低声道,纤长的羽睫微垂,掩下目光。 视线所及之处,是?她白皙柔嫩的巧手?,然?后另外?一双手?掌覆盖了?上来,温暖、宽大、骨节分明,带着一股沉稳和安定的力量,包裹住她的心。 「我有点遗憾,」头顶上方的声音道,「又有点失落,以及庆幸。」 她抬眸看向他:「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失落和庆幸多一点?」 他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升起了?这?种感觉,因为在我收到消息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父皇落水受惊,但龙体安康,我无需忧心。」 的确……遇上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他也曾经?和她说过?,有朝一日,他定会登上帝王尊位,不再让他人主宰他的命运。 所以他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但是?…… 觅瑜想到得圣上赐名的定风珠,那匹自遥远北方而来的良驹,载着他们两人在山林中奔驰欢笑。 那是?圣上赠给他的马儿,除此之外?,圣上还?给了?他许多东西,都是?世间罕见的珍宝,人间难得的地位与权利。 圣上……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觅瑜在心里想着,小声开口:「夫君……一定要这?么做吗?」 她没?有具体指什么,但盛隆和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情?微微有所收敛,看着她道:「纱儿不贊同我的做法?」 她摇摇头。 「无论夫君做什么,纱儿都会站在夫君这?一边。」这?是?她的真心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3页 「但是?,」她越发?小声,「我觉得,父皇还?是?很看重夫君的,在某些方面……也待夫君不错……」 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 「他对?我哪里不错?」他询问她,「给了?我东宫太子之位吗?赏赐我无数金银财宝吗?授予我统领禁军、临朝听政、商谈国事之权吗?」 他问得很平静,却听得觅瑜一阵无措,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还?好,他没?有松开手?,依然?握着她,表示他没?有生气。 「夫君……」她小声唤他。 盛隆和的话语还?在继续。 「太子之位,如果没?有兄长的牺牲,他压根不会给我。」 「金银财宝,他丝毫不缺,随便赏点人算什么?」 「军政大权,他倒是?不想给,可他力不从心,我能力出色,替他处理了?不少麻烦,又表现得谨小慎微,有臆病缠身,他这?才给了?我。」 「权利、地位、财富,这?三样东西,哪样是?他发?自真心给我的?」 第180章 觅瑜心神一震。 不错, 是她?想岔了,圣上虽然给了他许多东西,但并?非没有代价, 这代价还很高昂, 乃是他兄长的?性命, 他们母子三人多年经受的分离与嗟磨。 这样一份沾血的?荣宠,她?怎么会认为是慈父之心呢? 甚至……差一点点,他就要长眠蓬莱岛,无法同她?相遇了。 「夫君。」她升起一阵后怕与愧疚, 依偎进他的?怀里,软声道,「我错了, 我不该那么问你, 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盛隆和温柔地?拥抱住她?, 回应:「你没有错,世人皆赞颂父母爱子, 哪里想得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你有疑问很正常。」 「只要你能理解我,不觉得我心狠手辣,不忠不孝,我就放心了。」 她?连连摇头?:「纱儿从?来不这么觉得。圣人言, 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 止于?慈。父皇不慈在先, 焉能怪夫君不孝在后?」 「何况,夫君只是对父皇不好, 对于?母后和师父,夫君孝顺至极, 对于?我的?爹爹娘亲、师祖师叔,你也分?外敬重,怎么能说?不孝?」 「心狠手辣就更说?不通了,守明道人犯下谋逆大罪,夫君也只惩治他一人,不曾牵连太乙宫半分?,宫中道士,谁不称颂殿下宽厚仁德?」 盛隆和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笑意:「纱儿把我说?得这么好,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你最好只是在安慰我,不是当真这么想的?。」 「为何?」她?有些不解地?仰起头?。 「因为我担当不起。」他的?唇瓣摩挲着她?的?额角,「我不是什?么好人,真的?。」 觅瑜认真想了想,回答:「那也没关系……只要在我心里,你是个好人,就足够了。」 「我在你心里是个好人吗?」 「当然?,夫君待纱儿这么好,不是好人是什?么?」 盛隆和舒缓地?笑了,亲了亲她?的?眉心,又亲了亲她?的?唇角:「这般分?类的?方法,倒是简单又实用。那,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好夫君了。」 「夫君一直都?是……」 片刻的?温存过?后,两人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如果父皇在看了这几本书后,是第三种不好也不坏的?反应,夫君准备如何应对呢?」觅瑜询问道。 盛隆和回答:「那就要用到林檀游了,父皇怀疑施不空,却仍旧笃信丹道,岂非他登台上场的?好时?机?」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洪源先生。 「夫君想让洪源先生,取代神妙真人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 他颔首:「这也正是我栽培他的?最终目的?。」 原来如此—— 不管圣上有何反应,他都?能从?中获利,当真是一个妙计。 觅瑜惊嘆不已。 「这么说?来,守明道人的?行刺,反倒帮助了你……」她?喃喃道。 「没有他,我也能这么做。」盛隆和道,「就是理由有点不充分?,现在正好,什?么都?齐全了。」 是啊,守明道人犯下谋逆之?罪,他彻查此事,发现对方在私下鍊金,而鍊金与炼丹只有一线之?隔,引申到丹道之?说?上,一切顺理成章。 如果他只是来了一趟太乙宫,就带回去一堆丹药相关的?书籍,圣上很有可能会怀疑他的?用心,但有了这样一桩事情打底,他的?所有举动就都?有理可依了。 更不要提圣上目前?龙体欠安,对于?丹道之?说?一定愈发迫切,见到这几本书,不啻于?遇见救命稻草,定会轻易地?顺着他的?计划走。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觅瑜感慨地?想着,柔柔漾出?一抹笑:「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助夫君,给你送来这样趁手的?理由。所谓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盛隆和对上她?的?笑颜,也浮现出?一丝笑容:「我不认为老天睡了这么久,会忽然?睁眼,不过?,现在的?情况的?确很好,免去了我不少麻烦。」 「如果以后都?这样顺利,我不介意在每月初一十五时?让人多?上炷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4页 听着他轻松的?话语,觅瑜的?心情也一阵轻松。 但她?还有最后一点疑惑,询问道:「我记得,藏书阁里的?书,除了贊同丹道之?说?的?,也有反对的?,夫君为什?么不拿那些书给父皇看呢?」 「直接让父皇摒弃丹道,不再重用神妙真人,不好吗?还是说?……你希望父皇继续笃信丹道?」 盛隆和摇了摇头?:「父皇不是相信丹道,而是追求长生不老。」 「年富力强时?,他或许不会在意,但随着他一日日老去,我一日日长成,他会感到恐惧,害怕权利的?丧失,年华的?逝去,不可能会放弃。」 「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能抵抗住这股诱惑?魏成祖广塑金身,梁明帝自封真君,便是太宗,也曾在一段时?期内笃信方术,追求长生之?法。」 「可是,太宗最终纳了臣子的?谏言,没有再信,不是吗?」觅瑜道,此一事得到了群臣的?高度赞誉,时?至今日依然?在坊间广为流传,连她?都?听说?过?。 「太宗是太宗,父皇是父皇。」盛隆和慢悠悠道,「太宗年间也有过?旱灾,当时?亦有道士进言,献祭童子以求雨,结果直接被太宗斩了,人头?挂在祭台上。」 「父皇不一样,施不空说?要我的?性命,他就大手一挥给了。」 「当然?,这也可以视作他为了天下百姓,不惜忍痛献出?亲子的?性命。」他嗤笑一声,「就是不知道当人选换成他自己时?,他是否还能保持这份大义。」 「再往前?推一点,我和兄长刚出?生时?,那会儿天下太平,什?么异常的?事都?没发生,只因为钦天监的?几句话,他就毫不犹豫地?捨弃了母后和我们。」 「你说?,以父皇这样的?性情,会希望长生不老是虚妄空谈吗?」他询问她?,「尤其是在他龙体违和的?情况下?」 觅瑜呆呆地?听着,摇了摇头?:「不会……」 「对,父皇只会生气。」他笑着应声,拍了拍桌上的?书堆,「所以,我才精挑细选了这么些书,希望父皇能仔细品读,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 「还有一个原因是施不空。」他继续道。 「如果我献给父皇的?书里,都?在攻讦丹道之?说?,他难道不会意识到我是在针对他,进而做出?反击吗?譬如又有哪个皇子适合立为太子之?类的?。」 「当然?,他现在不能像当年那样,只用几句话就决定我的?命运,但也会给我造成不少麻烦,而在我布置好一切前?,我需要他安安静静的?,不生出?任何事端。」 觅瑜心中一跳。 「夫君……要布置什?么?」 盛隆和微微一笑。 「我不会瞒着你,纱儿。」他怀抱着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觅瑜睁大了双眼。 她?带着几分?震惊和惶惑地?看向他。 盛隆和与她?对视,目光里包含着无限温情。 他柔声询问:「你会陪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纱儿永远不会离开夫君。」她?柔婉而坚定地?许下承诺。 他温柔回应:「好,我们说?定了。」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 挑选出?想要的?书籍后,盛隆和带着觅瑜在清白观又待了几日。 「前?两天麻烦你了。」他轻捧着她?的?脸庞,「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便好生在观里休息,与师长和同辈聊聊天、叙叙旧,嗯?」 这样当然?是好,但觅瑜也害怕耽误他的?行程,遂道:「我已经叙过?旧了,往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回来,夫君若有要事,不必为我强留下来。」 他一笑,道:「剩下来的?事要等?到回宫后才能办,不着急。而且,如果我拿到了书就带你走人,恐怕下回就只有你一个人能上山了。」 她?抿嘴笑着瞧他:「夫君是害怕被师叔赶出?山门?」 「不,比那更糟。」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直接吃一个闭门羹。」 她?彻底忍俊不禁,展颜笑开,俏丽的?脸庞映着粲然?的?目光,盈盈似天女下凡。 「好,这是你说?的?,让我留下来,与亲朋好友叙旧。」她?娇声道,「之?后几日,夫君若是找不见人,只能独守空房,可不能怪罪纱儿。」 盛隆和扬起眉,意味深长地?应下:「可以,你——尽管这么来。」 …… 清白观的?景致与太乙宫相似,都?有青松白雪,红梅绿腊,山腰垂冰瀑,峰顶出?热泉,金光云海一片天,气质却大不相同,前?者宁静悠远,后者大气磅礴。 觅瑜披着白底绘海棠的?斗篷,一张小脸掩藏在滚边绒毛中,捧着手炉,遥遥示意不远处的?冰封瀑布。 「听观里的?老道长说?,那后面有一个山洞,在山洞的?最里面,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生长着一种奇特的?菌子,服下后会睡上三天三夜,做一个长长的?美梦。」 盛隆和与她?并?肩而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噙着笑询问:「纱儿曾经服下过?这种菌子?还是去山洞里面探险过??」 她?轻摇臻首:「山洞外面有瀑布沖刷,里头?又有暗河,很容易失足,娘亲自小就叮嘱我,不能去,倒是小师叔去过?,并?且当真采了几株菌子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5页 「你服下了?」他继续询问。 她?还是摇头?:「没有,那菌子长着花斑,一看就有毒,我不敢贸然?服下。」 「你的?小师叔服下了?」他饶有兴致地?道,「然?后被毒倒了?」 觅瑜抿着嘴,压抑笑意,努力不显得太没良心:「夫君料事如神。」 「小师叔负责掌勺,本就喜好烹饪,对于?那些难得一见、有着神奇说?法的?菌子,更是见猎心喜,煮了一锅香喷喷的?菌汤出?来。」 「喝汤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喝完后大约一个时?辰,小师叔开始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直说?自己见到了祖师,要给众人降示。」 「最后被师叔冷着脸塞了几枚解毒丸,才迷迷煳煳地?清醒过?来,去大堂里跪香,又被罚抄经书,十天内只许用稀粥、喝清水……」 第181章 觅瑜笑着道:「从那以后, 小师叔就不?敢再乱煮菌子了,不?过,她在私下?里偷偷和我说?, 那锅菌子汤当真美味, 便是皇宫中的御厨, 也做不?出来。」 盛隆和表现得兴味盎然:「听纱儿说得这般绘声绘色,可是也对菌子汤动了心?你若喜欢,等我们回宫后,便让御膳房煮一锅菌子汤出来。」 觅瑜抿嘴轻笑, 微微侧转身子,避开加大的山风:「其实,当年小师叔煮汤时, 我就在边上, 以防她一口下去出什么事。」 盛隆和替她挡住风, 形成半搂半抱之势,配合地询问:「所以?」 她微微低下?头, 在他的?怀里笑着?:「所以,我闻到了那股菌子汤的?香味,的?确很是诱人……让我忍不?住巴巴地看着?小师叔,盼望她喝了之后没事。」 盛隆和眉峰微挑, 明白了:「难怪你在形容那锅汤时,会用『香喷喷』这三个字, 原来是切身体会。」 「看来你的?警惕心和耐心还不?错,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一直等到你的?小师叔毒发?, 如若不?然,看见祖师的?就要多?一个人了。」 觅瑜抿着?嘴, 漾着?笑,抬眸看了他一眼?。 盛隆和露出瞭然的?神情:「说?吧,你还有什?么细节想告诉我?」 她小声道:「当时我没准备等那么久,但小师叔一口气?把汤都喝光了,我只好等她煮下?一锅,而汤要小火慢炖,花费的?时间,正好差不?多?是一个时辰……」 盛隆和无奈又宠溺地笑了。 「你啊,」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还真是运道好,避开了这么一遭。刚才是谁和我说?,那菌子一看就有毒,不?敢贸然服下?的??」 她嘟囔:「我让小师叔先?喝了,算不?上贸然……」 他毫不?客气?地回应:「别人才喝完,你就准备接着?喝,不?是贸然是什?么?」 「哎呀,夫君——」她甜声撒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再说?,我同你讲这些,是为了和你逗趣,可不?是来听你指责的?。」 「行,」他噙着?笑,任由她缠着?他的?胳膊,把她往怀里搂紧了一点,「说?回之前的?话题,你想喝菌子汤吗?想喝的?话,回宫后我就让御膳房给你煮一锅。」 「想喝,」她诚实地回答,「但是只想喝像当年那锅一样,香喷喷的?,不?是寻常的?菌子汤……」 盛隆和道:「你怎知?宫中?没有不?寻常的?菌子汤?」 她有些没底气?地回答:「因为是小师叔说?的?……」 他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询问:「你的?小师叔进过御膳房,当过御厨,知?晓宫中?的?情况?」 她摇摇头,答道:「小师叔虽然没进过宫,但是她的?爷爷曾经当过御厨,小师叔的?一手好厨艺,就是从她爷爷那里学来的?。」 「那就更加说?不?通了,她师承御厨,却看不?起御厨的?手艺?」 「因为小师叔的?爷爷便看不?起御厨,觉得他们的?厨艺都没有自己好……」 「哦,」盛隆和发?出一声笑,「原来是家学渊源。」 「你放心,」他道,「别的?菜式,我不?敢保证,但是菌子汤,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它的?要点在于取材,而不?在于熬汤的?手艺。」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菌子,云州每年会进贡一大?批,不?论是菌子汤,还是菌子杂烩,抑或一桌菌子全席,御膳房都能做出来。」 觅瑜眼?前一亮,仰头看向他:「当真?」 他含笑道:「你若不?信,大?可待回宫见真章,不?过吃菌子最好的?时节不?在冬季,这会儿的?味道要差一些,等来年夏日,才是菌子最鲜美的?时候。」 「夏天也没关系,」她盈盈道,「只要夫君记得提醒纱儿就好。」 「还要我提醒?看来你的?想喝也不?过如此。」 「我本来就不?是非常想喝,都是夫君撺掇……」 夫妻俩说?着?话,沿着?山道继续赏景漫步。 途中?遇上修行回来的?小师叔,觅瑜有些惊喜又有些心虚地打?了声招唿,暗道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闲话,这不?,差点被抓了个正着?。 小师叔道号元清,不?同于山芳道人,她对盛隆和的?态度要和善许多?,原因是在去年冬日,为了拿到香薷羹的?方子,后者?极为巧妙和诚恳地恭维了她的?厨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6页 「王爷待王妃当真体贴备至,记得王妃方方面面的?喜好。」她笑吟吟地评价。 「师兄觉得王爷轻浮放纵,不?堪为良配,我却不?同,只要对纱儿好,就是清白观的?乘龙快婿。」 这话让觅瑜差点接不?上来,前半句和后半句讲得都挺好,但是中?间的?「轻浮放纵」和「不?堪为良配」,算怎么回事?小师叔这是成心想给谁添堵? 她只能快速揭过这一篇,把话题转移到桃米带走的?梅花糕上。 可惜盛隆和还是注意到了,在回房后似笑非笑地询问她:「轻浮放纵?不?堪为良配?原来我在你师叔心里是这样一副形象,难怪她对我的?态度那么差。」 她乖巧又讨好地笑着?,坐在他的?大?腿上,縴手柔柔环住他的?肩膀:「那是从前的?事情,现在师叔对夫君已经改观了……」 他圈住她的?腰,鼻尖轻蹭着?她的?鬓髮?:「所以,她的?确这么认为过?」 她故意偏转一点脸庞,让他的?唇瓣擦过她的?肌肤,提升他的?愉悦心情。 「夫君要理解,师叔本就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在那会儿又要我一个姑娘家过去贴身照顾,师叔会有这种看法,在所难免……」 他果然加深了一点笑容,就势啄吻着?她的?脸颊,慢慢往下?移去。 「纱儿。」他唤道。 「嗯?」她娇声微笑着?回应。 他亦微笑着?开口:「往后你再想给别人说?好话时,记得多?加斟酌,免得火上浇油还不?自知?,白白给你自己和他人惹来麻烦。」 觅瑜:「……」 她……她有哪里说?错话了吗? 她有些讪讪和不?解地回想。 然而情势已然来不?及让她细想,她但觉腰间一紧,眼?前一晃,便被他换了个姿势,贴身坐着?。 她大?惊失色,连忙道:「你说?过要守规矩的?!」 「没错,我是这么说?过。」他好整以暇地笑着?,解开她的?衣襟,「可你的?师叔既然说?我轻浮放纵,我总得做点符合这四个字的?事情,才不?算冤枉,是不?是?」 觅瑜想要阻止,又不?敢真的?阻止,只能僵着?半边身子,任由他动作,同时试图和他讲理:「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师叔已经不?那么想了……」 「嗯,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两?年前的?我也同样什?么都没做,对不?对?所以我现在是在替两?年前的?自己讨回公道,做未竟的?事。」 「夫君——」 盛隆和伸出手指,轻抵着?她的?唇瓣,嘘了一声。 「再有大?半个时辰,便该用晚膳了,你方才遇着?了你的?小师叔,不?知?她会不?会心血来潮,请我们一顿膳,或是送些什?么小菜糕点过来?」他亲昵地笑着?。 「纱儿若是不?想把长辈关在门外,猜测大?白天的?我们在做些什?么,才会导致无法见客,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拒绝,嗯?早点开始,也能早点结束——」 觅瑜满脸通红,既是被羞的?,也是被气?的?。 「你……」她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果然轻浮放纵……」 「多?谢娘子夸奖。」他毫不?羞愧地应声。 她有些欲哭无泪地推拒:「我不?要……」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乖一点,纱儿。」 她仍是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我真的?不?想……等晚上再来,好不?好?」 盛隆和笑着?亲吻她:「真的?不?愿意?」 她乖巧、认真又殷勤地点点头。 「好吧,」他终于松了口,「我答应你。」 然而还不?等她感到欢喜,他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落回了原地。 「不?过你得先?给我一点好处。」他在她耳畔轻哑地笑着?,「来——」 …… 除却几桩不?大?不?小的?事情,总的?来说?,觅瑜在清白观里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轻松自在的?。 随着?年关临近,观中?开始筹备祭礼,往年觅瑜若在,都会帮忙一二,今年她成为了奇王妃,便没有差事落到她的?头上。 不?过她还是想要尽点绵薄之力,不?希望因为自己嫁了人,就与清白观生分,成了不?能麻烦的?客人,遂主动揽下?了撰写祭文一事。 说?是祭文,其实不?过是些祝寿、庆贺之词,并祖师宝诰,写起来不?麻烦,要走的?流程也不?外乎焚香礼敬四个字。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盛隆和对此表现得很娴熟,早早命人置备好了一应事宜,甚至他的?护卫在摆放香案时,动作也很流畅利落,仿佛这么做过许多?次。 「夫君在太乙宫时,也曾写过祭文?」她猜测。 「是啊,我总不?能什?么活都不?干。」他笑着?回应,「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好歹装模作样一番,免得灶王爷上天禀报功绩时,给我记一个大?大?的?过。」 觅瑜浅浅笑着?,道:「灶王爷监察人间善恶,记的?是黎民百姓的?功过,夫君身为玄门弟子,功过由三官大?帝考校,纵使成功迷惑了灶王爷,恐也无甚大?益。」 盛隆和一笑:「我当时就是这么对师父说?的?,让他与其迷惑灶王爷,不?如帮我守庚申日、避三尸,助我早日得道成仙,连带着?他自己也一起飞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7页 她好奇地询问:「师父怎么回答的??」 他道:「自然是被我气?得吹鬍子瞪眼?,让我专心干活,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觅瑜忍俊不?禁。 同时,她也在心下?思量,撰写祭文虽然是桩琐碎的?差事,却非门中?得意弟子不?可写,尤其是年关祭给祖师的?文章,更是重中?之重。 他写过祭文,就说?明,他不?仅得到了通达道人的?认可,也得到了紫霄真人的?认可……这么看来,紫霄真人对他还是比较可以的?…… 她有些谨慎地表述出心中?想法。 盛隆和听了,没有多?大?的?反应,漫不?经心地回答:「是还行,所以在陈至坚一案时,我也给了他两?分体面。」 她愣了一下?:「是因为这样?」 他笑着?反问:「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这……觅瑜还以为,他是看在紫霄真人为太乙宫宫主、受过先?帝敕封的?原因上,才礼敬三分,原来只是礼尚往来?如若不?然,他连这份面子情都不?会给? 第182章 盛隆和想了想, 道:「或许吧,看我心?情?。」 觅瑜:「……」 还真是符合他性情的回答…… 也?符合他的身份,只要他不高兴, 便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怎么, 」盛隆和看着她?, 带有几分笑意和探究地询问,「纱儿不喜欢我这般傲慢不逊?」 她?摇摇头,乖巧道:「没有,纱儿只是有些感?慨。」 他一笑, 没有追问,带着她?洗手净面,跪拜上香。 之后, 她?专心?撰写祭文, 他在旁边陪着, 直到她?停笔,都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觅瑜本以为他是在做自己?的事, 或是翻阅书籍,或是查看信件,或是思?忖回宫后的诸事,更甚至闭目养神, 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起身离开。 没想到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专注又温柔。 她?有些甜蜜, 也?有些害羞, 婉声询问:「夫君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盛隆和含笑回答:「不做什么,就是看你?。」 她?的心?里越发甜蜜, 一边唤来侍女,吩咐她?们将写好?的祭文送去师叔处, 一边莞尔道:「夫君不觉得?无趣么?我还以为,你?会在中途打?断我。」 以往她?在翻阅医书的时候,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她?正看得?入神,他就从后面抱住她?,亲在她?的脸颊上,偷袭她?,吓唬了她?好?几次。 而他似乎很喜欢看她?受惊的模样,不管她?如何?不满嗔怪,他都不肯改正,这也?是他不再装病之后的一大坏处,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没个正形。 每当这时,她?都会想念沉稳静敛的瞻郎,虽然?那只是他装出来的表象,但架不住他装得?好?,哪怕不怒自威,比较让她?感?到害怕,她?都认了。 当然?,他也?不一直是盛隆和,有些时候,还是会显出盛瞻和的影子。 比如这会儿,他便没有说些促狭逗趣的话,而是温柔笑道:「不会,只是这样看着你?,我就会很安定。」 让她?忍不住漾出笑容,柔柔依偎进他的怀里,温言软语地同他说话:「既然?夫君喜欢瞧着我,为何?以往总是戏弄纱儿?」 他怀抱住她?,笑应:「自然?是因为我不仅喜欢看着你?,也?喜欢戏弄你?。」 果然?,她?就知道,他还是原来的他。 不过这样的他也?喜欢,总之,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她?都喜欢。 觅瑜越发撒娇:「那夫君为何?今天不戏弄纱儿了?」 盛隆和挑起眉,故意询问:「纱儿莫不是对此感?到遗憾?」 她?毫无惧色地抿嘴笑答:「遗憾又如何??左右我这会儿已?经写完了文章,你?便是再要吓唬我,也?吓唬不着了。」 他十分配合地回应:「好?,我记住了,往后一定在你?用功的时候吓唬你?,然?后得?到你?的一顿责怪,以及半天的不理人。」 她?嗔道:「夫君胡言,纱儿几时半天不理会过你?了?」 他气定神闲地回答:「那是因为有我伏低做小地给你?赔罪,厚着脸皮主动?贴上来,要不然?,你?会那么轻易就气消?」 她?轻哼一声:「那也?是你?应该的,谁让你?要吓唬我。」 他摆出一副无奈的神色:「你?看,我吓唬你?,你?不满意,我不吓唬你?,你?又觉得?遗憾,你?叫我怎么办?」 她?又是娇娇一声轻哼:「夫君自己?想法子解决……」 檀香幽幽,隐没绵绵缠吻之声。 半晌,觅瑜双颊娇粉,红唇轻颤,发出羸弱的细喘,倚靠着身前人的胸膛,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看着极为动?人。 盛隆和把吻印在她?的耳畔,成功使她?发红髮烫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看来,纱儿果真喜欢为夫这般轻浮放纵。」他低声调笑。 觅瑜又是羞赧,又是甜蜜,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不过,下次你?还是可?以放心?撰写。」他道,「祖师祭文,不容有半分不敬,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你?——当然?,也?只有在这种时候。」 她?有些惊讶:「夫君竟会在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8页 她?还以为,他对于这些道门规矩,都持轻蔑态度。 「我不在乎祭文。」盛隆和道,「我在乎的是写祭文的你?,都说新年祭礼乃重中之重,稍有一点差池,便是心?不敬、意不诚,会受到祖师惩罚。」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温柔地注视:「此种言论固然?可?笑,然?而一旦放到你?的身上,我便不想让你?担一点风险,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打?扰你?。」 觅瑜升起一阵动?容。 她?没有想到,他会为她?谨慎小心?至此。 仔细回想,在关于她?的事情?上,他的确不曾有所轻慢,不说远的,只说前段时日,师祖开坛祭表,领着他们跪拜祖师,他就没有任何?异议。 那时,她?以为他是在给她?体面,表现出对她?的爱重,或者像在通达道人处一般,走?道门之间的流程,成为身为清白观弟子的她?的夫君、道侣。 原来还有这样一重原因…… 他自小深受玄言苦楚,哪怕拜入太乙宫,师从通达道人,对于道门也?鲜有好?感?,却为了她?而愿意恪守清规,甚至在暗中起誓,祈求天尊保她?平安…… 他对她?,当真是情?深义重。 想着这些,觅瑜感?怀深切,依偎在他的怀中,宛然?唤道:「夫君……」 盛隆和微微一笑,温柔地回应:「我在。」 他隔着她?细碎的额发,印下一个吻。 汩汩温情?流入觅瑜的心?田,让她?神色柔婉,语调轻曼。 「小时候,」她?回想着道,「我第一次听闻东存真人的故事时,还以为自己?会是第二个真人,出家?修行,得?道飞升,与亲人永会清源乡……」 「真巧,我小时候也?有差不多的想法。」盛隆和接话,「不过我听的是祖师的故事,还以为我会像祖师一样,祭旗斩恶,正本清源。」 「夫君的恶,指的是恶蛟,还是恶人?」 「恶蛟也?有,恶人也?有,不过恶人要更多一点,毕竟当今世道,恶蛟罕有,恶人却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觅瑜细声轻笑:「看来夫君和纱儿不同,夫君的志向始终如一,纱儿的想法却变了又变,一会儿想修道,一会儿想断案,一会儿又想行医……」 盛隆和也?笑,道:「算不得?志向,不过是孩童时的漫想而已?,现在让我去斩恶蛟,我也?是做不成的。」 「不过,关于纱儿的想法,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你?是如何?从出家?修道变成悬壶济世的,中间还穿插着审冤断案?」 「不如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爹爹说,要学断案,得?先把《大律》看熟、背透,然?后去考个举人,不然?就只能当差,不能审理案件。」 「便是我愿意像娴姐姐那样,给爹爹当差,他也?不敢要,因为我格外娇气,娘亲又疼我疼得?紧,爹爹害怕我才去上工,第二天娘亲就把大理寺拆了……」 「再加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也?走?不快,跑也?跑不动?,还胆子小,不敢去义庄,简直没有半点用,更是与查案无缘……」 盛隆和用手指梳理着她?垂落下来的长髮,询问:「这最后几句,是岳父的评价,还是你?自己?以为的?」 觅瑜继续不好?意思?地回答:「爹爹既这么评价过,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夫君莫要说什么『纱儿很好?』之类的话,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还是很清楚的……就是这样没用。」 「没用二字,未免太言过其实。」他温和道,「不过岳父的评价也?不算错,纱儿的确不适合断案,你?的心?太软,接触太多世间险恶,只会让自己?难受。」 她?露出一点笑意:「都说了,不要安慰我……」 「这不是安慰,是实话。」他道,平稳带笑的口吻,却分外具有说服力。 听得?觅瑜越发欢喜,觉得?他真是体贴疼人,安慰的话也?说得?这么好?,难怪小师叔当年被他恭维得?心?花怒放,直到现在还对他笑脸相迎。 「纱儿还没有说完呢。」她?娇声道,「除了当差不行,在考举人一事上,我也?力有不逮……」 「只是看了几眼《大律》,我就头晕眼花,完全不似拜读《全经》、《脉训》时神清气爽,还有那些儒家?学说,圣贤经义,我都看得?一知半解……」 「仅仅看了两天,我就知道了,我完全不适合走?爹爹的路……」 盛隆和含笑听她?讲述:「可?见?纱儿的天赋在医术上,乃世人之福。不过,断案的想法你?没有了,修道的想法,你?又是怎么没的?」 觅瑜道:「笼统地说,学医也?是修道,毕竟我师从娘亲,学的是清白观的医术,要守许多道门规矩,当初也?是拜了祖师,祭了弟子表的。」 他指出:「但你?终究没有出家?修道。」 她?轻巧地眨了眨眼,道:「若是我出家?修道了,谁来当你?的妻子,嫁给夫君呢?」 他配合地点点头,应了一声:「所以,你?是早就知道要嫁给我,才打?消了出家?的念头,是吗?」 她?展颜笑应:「正是。」 他陪着她?笑了一会儿,忽而收敛容色:「少来,我要听实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9页 「好?吧好?吧,」她?嘟起唇,「实话就是,娘亲说,东存真人不是从小就出家?的,而是在嫁给泰王前夜,得?了天尊感?召,才拜师修行。」 「我若想成为第二个她?,得?先和一位王爷定下亲事,方可?展望后缘。」 第183章 盛隆和挑起眉, 神色颇为微妙。 「这话说得?,」他道,「我都不知是该感到欢喜, 还是不快了。」 觅瑜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肆无忌惮, 带着点乖巧地?道:「夫君不用感到欢喜, 也不用感到愉快,这些话只是娘亲说来煳弄纱儿?的,没?有任何道理。」 「实际上,东存真人虽然是在成亲前夜才出家, 但她自幼不食五荤,礼敬天尊,五岁时便抬首望晴日而曰, 天将有雨, 果然半个时辰后大雨倾盆。」 「像东存真人这样的情?况, 很显然有着累世修行,才?会从小显出奇特之?处, 纵使这一世不能得?道,下一世也可飞升,不是我等?凡俗能比的。」 盛隆和的神色更加微妙了。 「听起来,纱儿?对东存真人很是仰慕?」他询问。 她点点头:「东存真人位列祖师, 堪为坤道之?首,我很敬服她。」 「原来如此。」他打量着她, 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往下说, 「关于东存真人的事迹,道门中有不少记载, 文渊阁亦有,不知纱儿?可感兴趣?」 文渊阁?是宫中的藏书楼? 觅瑜一愣, 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夫君想说什么?」 盛隆和微笑道:「一些闲话而已,纱儿?随意听听,不愿意也无妨。」 闲话……文渊阁里的记载,都是实打实的史录,歷朝歷代的帝王将相、文臣武官皆有收藏,可谓字逾千钧,他居然这么说……是存心想忽悠她吗? 偏生她还真就被他忽悠住了,哪怕知道他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话,她也还是谨慎小心,而又巴巴地?问道:「文渊阁里……记载了真人的什么事迹?」 她这副模样似乎取乐了盛隆和,他湛湛笑道:「纱儿?既然如此佩服真人,那么便应该知晓,真人是江州季家的嫡女。」 「而在当时,季家为世家大?族,真人不过几岁,就与泰王定?了娃娃亲。」 「对……是这样没?错。」觅瑜懵懂而又迟疑地?承认,懵懂是因为她不确定?他的意图,迟疑则是因为她确定?他不会有什么好意图。 看着这样的她,盛隆和笑容愈深,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软嫩的脸颊,道:「泰王深得?帝后宠爱,可惜被宠得?有点过,时人多评价其暴虐残忍。」 「尤其在男女之?事上,更是荒淫无度。入了泰王府的女子,纵使前一天还得?到泰王喜爱,后一天也有可能被剁了手脚去餵狗。」 「泰王还曾让侍女与兽.交欢,侍卫持剑互砍,并在一旁抚掌而笑,言此乃人间?乐事。」 觅瑜听得?震撼不已,睁大?了双眸:「这、这是真的?」 「反正暴虐残忍、荒淫无度这几个字,是写?在史书上的。」盛隆和道,「连身为兄长的太子都忍受不了,登基后便罚他去守了皇陵,一直守到病故。」 觅瑜喃喃应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她又不解道:「夫君说的这些,和东存真人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真人差点嫁给泰王,幸得?天尊感召,才?没?有误了终身?」 「差不多。」他道,「但是因果关系要反一反,不是因为天尊感召,真人才?没?有嫁,而是因为真人不想嫁,才?有了天尊的感召。」 她一愣,有些没?听懂:「夫君此言何意?」 盛隆和慢悠悠地?笑着,道:「泰王的后半生虽然过得?悽惨冷清,前半生却在帝后的庇佑下风光不已,以至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魔头。」 「你?说,面对这样一位未婚夫,真人是想嫁呢,还是不想嫁?」 觅瑜逐渐反应过来:「夫君的意思是,真人正是因为不想嫁给泰王,有了这样一个心愿,才?得?了天尊感召,如愿以偿地?出家修行?」 「纱儿?可以猜得?更加大?胆一点。」他道,「也许,连天尊感召都不存在,是季家不想女儿?羊入虎口,才?假借虚言,摆脱了这桩亲事。」 「毕竟,比起朝不保夕的泰王妃,当一名德高望重的道士要更好一点,不是吗?」 觅瑜一呆。 「你?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询问道,「只是季家为了退亲而演的一场戏?」 盛隆和噙着笑颔首。 觅瑜继续呆了一会儿?。 她有些生气,觉得?他在污衊真人,若他不是在她跟前说这番话,而是在师叔跟前,他今晚就得?下山,并且永远不能再上来。 但是仔细想想,她又不怎么生气。 以泰王的残忍行径,嫁给这样一位夫君,无异于自寻死?路,季家爱惜女儿?,乃父母常情?,为此不惜犯下欺君之?罪,更是一桩值得?颂扬的慈举。 而且,就算天尊感召是假的,也不代表东存真人是假的,其潜心奉道,祈雨有应的种种事迹,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不仅道家典籍中有,史书上也有。 再说了,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自从她嫁给他、不,自从他们相识以来,他忽悠哄骗过她多少次?还差这一次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0页 这么想着,觅瑜从他的怀里退出,轻轻哼了一声,道:「随你?怎么说,反正真人就是真人。」 盛隆和笑着搂住她,不让她离开:「我有说真人不是真人吗?我不是魏老?先生,以抨击道家玄门之?说为平生之?愿,我也是太乙宫弟子,信奉天尊。」 「只不过,这里头的事迹的确很耐人寻味,值得?细细思索。」 觅瑜扭过脸,不去看他:「我不听你?胡说。」 盛隆和也不憷,顺势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据记载,东存真人修行十数年,在新帝登基那一年得?道飞升,于众目睽睽之?下消隐芳踪,令江州震动,围观百姓譁然,修道之?风一时大?起。」 「她的兄长季大?学?士,极力吹捧此乃瑞兆,是因为新帝登了基,才?使人间?清明之?气大?增,真人修道大?成,哄得?新帝龙颜大?喜,封赏季家。」 「你?说说,」他在她的耳畔轻笑道,「真人到底是飞升了呢,还是随着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泰王被罚守皇陵,也一块改朝换代、新貌换旧颜了?」 觅瑜转回头,抿着嘴,瞪着他。 「东存真人虽非我派祖师,却也是道门先尊,我从小听着她的故事长大?,容不得?你?这般胡说。」她难得?显出一点正经?的怒容。 「再者,真人修道数年,每每祈雨有应,灵验非常,掌管天下宫观,有什么必要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吗?我要是能有真人半分本事,也不会稀罕这些。」 「纱儿?莫气,」盛隆和笑着哄她,「我说了,只是闲话,纱儿?随意听听便罢,当不得?真。」 觅瑜细哼一声,再度偏过脸去,不愿被他轻易哄好:「夫君的这些闲话,若是到师祖或者师叔跟前去说,就别想再踏进清白观了……」 他再度亲吻她的脸颊:「所以我只对你?说。好纱儿?,真的别气了,你?是知道的,我对于这些道门中的说法,素来有些不以为然。」 她愈发娇嗔:「那你?还娶了我。」 他含着笑回答:「不一样,纱儿?是纱儿?,你?学?医也好,修道也罢,我都喜欢——」 他边说边收紧她的腰肢,手掌覆上她的软峰,让她的脸庞漫起红晕,绽放羞怒的俏丽容颜,挣扎了几下都不能摆脱,终是忍不住咬唇娇笑起来。 「夫君总是这般讨厌,喜欢戏弄纱儿?。」在他拦腰抱起她后,她搂着他的脖颈,偏头靠在他的肩窝处,轻笑,「在道观里说这些话,夫君也不怕冲撞……」 「如果当真冲撞了,就说明我说的那些是胡话,纱儿?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当然会高兴……」 …… 临行前日,桃米来找觅瑜,道小师叔新研制了一份糕点,请她过去品尝。 思及他们明天就要离开,盛隆和便让她好生和亲友一聚,多留些时辰也无妨。 觅瑜欣然答应,与桃米一起去了小师叔处,品糕赏景,回忆往昔,好不欢快。 之?后,她被桃米拉着在观中闲逛,行至救苦殿附近时,不期然地?,想起了一件往事。 皇后曾经?嘱託她的娘亲,在清白观为十皇子立一块长生牌。 当然,那时的她尚未明了真相,所以皇后说的是十皇子,而在实际上,应该是九皇子。 但…… 「觅瑜姐姐?」桃米问道,「怎么了?」 她回过神,微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 她看向庄严肃穆的救苦殿。 见状,桃米道:「姐姐想进去看看吗?那便进去吧,不过这里头没?什么好瞧的,都是些福主善信供奉的牌位或长明灯,不如前头的玉皇殿有意思。」 觅瑜自是知晓救苦殿的用处,不然她也不会想起这件往事。 祈求天尊救苦救难,悲心度亡,恩泽众生…… 护愿亲朋……早脱苦海……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救苦殿的匾额。 忽而轻声道:「我们进去瞧瞧。」 桃米虽不解其意,却也仍是笑着应道:「好啊。」 两人进入了救苦殿,留下青黛与慕荷在外等?候。 殿中值守的弟子识得?她们,对觅瑜行了一礼,又朝桃米打了一声招唿,便询问起了她们前来的目的。 觅瑜道:「前两年,家母受人之?托,来此供奉了一块长生牌,不知放在何处?」 闻言,弟子取出登记册,按着年份细细搜寻,不多时便找到了记录:「在往生堂最中间?的那一格,王妃可要过去查看?」 她点点头,但谢绝了对方领路的好意,并且不让桃米跟着:「这位福主不愿让太多人知晓此事,我一人过去就好。」 桃米没?有多想,乖巧地?答应了,值守的弟子也没?有二话,她就这样孤身一人去了往生堂,在静静燃烧的莲花灯前立定?,凝视着放在最中间?的长生牌。 第184章 觅瑜的心不安地跳动了半晌。 她询问自己, 真的要这样做吗?她不是已经想清楚、想明白了吗?他是九皇子也好,十皇子也罢,他都是她的瞻郎, 她的隆哥哥, 她的夫君。 她有必要寻根究底, 追求真相吗? 莲花灯静静燃烧,忽有一丝风穿堂而来,晃得烛影摇曳。 就像她此时此刻的内心,犹豫, 忐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1页 …… 觅瑜缓缓步入厢房。 盛隆和正在里头等?着她,看见她的身影,他含着笑迎上?前:「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呢, 准备让我也体会一下独守空房的滋味。」 对上?他的笑容, 她稍有恍惚, 漾出一抹笑,道:「怎么会?夫君多虑了, 我不过是和小师叔她们多聊了几句话……」 「对了,小师叔新研制的糕点味道不错,我让慕荷带了一点回来,你可要尝尝?」 盛隆和十分给面子地?笑应:「好, 有劳纱儿。」 他这么说,她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唤侍女入内, 打开食盒,垫着帕子取了一块, 亲手餵给他,询问:「怎么样?」 他同样很给面子地?评价:「味道果然不错。」 「夫君喜欢就好……」 是夜。 觅瑜依偎在盛隆和的怀里。 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 她没有丝毫睡意,忍不住摸索向他的腰间。 盛隆和握住她的手,低声笑着阻止:「别闹,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你若在这会儿挑起了我的火,可不要怪我不疼惜你。」 她脸庞一红,喃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他的唇瓣摩挲着她的颊畔,逸出一阵温热的唿吸。 她当然是想要看他的胎记……他与皇后都?提到过的,能够分清楚他们兄弟的胎记……虽然看了也没用,因为她不知道他们的胎记分别在腰腹哪一侧…… 但?她就是想看,就像白天在救苦殿里,她忍不住看了长生牌一样,她仿佛被迷住了,魔怔了,执着地?想要弄清楚真相…… 哪怕,这份真相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觅瑜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轻声又乖巧地?道:「我就是想这样抱着夫君……不可以吗?」 盛隆和在她耳边低笑:「自然可以,不过纱儿也得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毕竟为夫不是什么圣贤仙尊,做不到清心寡欲。」 闻言,她有些讪讪地?缩回手:「那?我不抱着夫君了……」 往日也就罢了,今晚她心神?不定,明天又要启程,要是在这会儿撩拨了他,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盛隆和也不强求,应了一声,搂住她,让她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 房间里流淌着静谧的温情。 半晌,盛隆和忽然道:「你今日去了救苦殿?」 觅瑜心尖一颤,不明白他怎么会知晓这件事?,又为什么要提起,强自镇定着回答:「是……夫君怎么知道?」 他道:「我见你自从回来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便问了你的侍女。」 他的口吻稀松平常,仿佛了解她的行?踪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罢,他又问她:「你去救苦殿做什么?」 觅瑜的心跳得飞快,努力不表现出异样,若无?其事?地?回应:「不做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娘亲曾经受人之?托,在殿中供奉了几盏长明灯,便进去看看。」 她回答得七分真、三分假,没有敢直接骗他。 一来,她不觉得自己能骗过他,二来,他既然能询问她的侍女,就能询问桃米和殿中弟子,她如果说谎,会被一下子揭穿,到时就真的说不清了。 但?她也不敢全部?说实话,万一皇后向他提起过此事?呢?他一听觉得耳熟,追问她是不是受的母后之?托,她该怎么答?谎称不是吗?她还没有这份胆量。 所以她只能在大体上?实话实说,在细节上?做点改动,这样一来,就算他去询问桃米她们,发现双方的说法?略有出入,也应该不会在意……吧? 觅瑜忐忑不安地?想着。 还好,盛隆和看起来没有怀疑,甚至温柔而体贴地?询问她:「那?供奉之?人是岳母的亲朋好友?纱儿也认识?所以才会在出来后心事?重重?」 一个完美的理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如果不是他的语气实在温和,她都?要怀疑他是在反讽、试探了。 她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应道:「是……」 她没有撒谎,皇后既是她的婆母,与她娘亲也有一点交情,她没有骗他……看在这一点上?,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发现了真相,希望不要太生她的气…… 盛隆和的目光越发温柔。 他抚上?她的脸庞,道:「东存真人有言,世间离别生死,不过常道轮迴,无?需悲苦,只要广结善缘,勤修功德,终有一日,会在清源乡再?见。」 「纱儿既然仰慕真人,对于?这一番话,想必不会陌生。」 觅瑜自然知道,这是真人在飞升前留下的一段话,被季大学士写在长诗中,广为传颂,也被道门列入祖师语录,门下弟子从入门起便熟读背诵。 她也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是安慰她,不要为了逝者感到悲伤。 她只是有些惊讶,想不到他会用真人的话来安慰她,毕竟,前两日他才说了真人不少闲话,表现出了稍许轻慢的态度。 而现在,为了避免她太过伤怀,他竟然主动引用了真人之?言……这样一份关怀和体贴,让她不由得升起一股羞愧,觉得她对不起他,实在不该瞒着他。 可是不瞒着,她又能怎么做呢?告诉他实话吗?但?是…… 觅瑜柔肠百结,踌躇半晌,终是决定继续瞒着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2页 不是她非要这样做,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并且她也有些怀疑,她发现的到底是不是真相,因为这完全说不通。 她轻轻点头,展出一抹轻浅的笑意,婉声道:「纱儿明白夫君的意思……请夫君放心,纱儿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现下已经想通了……多谢夫君宽慰。」 盛隆和同样一笑:「纱儿想明白了就好。」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她柔顺地?闭上?眼,感受着他的亲吻逐渐向下,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她的唇瓣,交缠吮吸,予取予求。 伴随着他的举动,她的一颗心越发柔软,仿佛泡在温热的池水里,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酝酿出几许熏人的醉意。 她现在真的想通了,她在救苦殿里发现的所谓真相,有那?么重要吗?他还是他,她的夫君,她心心相许、有白首之?约的爱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当他紧紧揽住她的腰肢时,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嘤咛。 「夫君……」她饱含深情地?唿唤。 回应她的是盛隆和同样动情的低笑:「都?说了,不要挑起我的火,我真的不想让你受累……别再?乱动了,也别再?乱说话……」 如果不是明天需要早起,她不能在整个清白观前丢人,以觅瑜此刻的心情,可能真的会遂了他的意,主动当一回留住英雄的温柔乡。 考虑到她的脸面,她小心翼翼地?松了手,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抱着一半转移话题、一半认真求解的心思,询问。 「夫君是如何发现,纱儿心不在焉的?我……纱儿自认为掩饰得还可以。」 看着她的举动,盛隆和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道:「答案就在你的话里。」 「什么?」她有些迷惑,「我的话……怎么了吗?」 他一笑,指尖缠起一缕她的青丝,放在唇边亲吻:「你心不在焉时,基本不会自称『纱儿』,而是『我』。这一点,纱儿可曾意识到?」 「……」她还真没有发现。 「就像你刚刚嫁给我,同我虚与委蛇时,总是会自称妾身而不自知,直到得了我的提醒,才慌慌张张地?改正。」他继续道。 觅瑜:「……」 他怎么又提起往事?了?再?说,什么叫同他虚与委蛇,她只是遵从了礼仪姑姑的教导,他不喜欢,她改了就是,如何还要一遍遍地?提起、调笑、埋汰? 「我知道了。」她闷声细气地?道,「往后我都?不唤你夫君,也不自称纱儿了,就这般你来我去,你爱听不爱听,都?不干我的事?。」 盛隆和笑着亲了亲她的眉心:「好纱儿,别生气,不管你称唿我什么,又自称什么,我都?喜欢。包括在新婚时,我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愁闷而已。」 「夫——」她下意识就要称唿一声夫君,好在反应得及时,连忙改口,避免了遭他嘲笑,「你在愁闷什么?」 可惜盛隆和还是注意到了,噙着轻松的笑意道:「纱儿想称唿什么就称唿什么,不用在意,也不用勉强。」 然后,他才回答她的问题:「那?会儿,我在愁闷你对我的态度。」 「明明在我身为奇王时,你对我虽然也不甚亲近,但?终究有几分自在,如何等?我成?为了你的夫君,你却生疏拘谨至此?」 「那?是因为,」她小声解释,「因为太子和奇王不同,奇王纵使性情古怪,态度也颇为宽和、平易近人,不像太子……不怒自威,让人打心底发颤。」 第185章 觅瑜这话说得有几分小心翼翼, 生怕盛隆和在听了之后感到不喜。 好在他的反应让她松了口气,仍是噙着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道, 「两年?前, 我与你相?处时, 既是奇王,又身处清白观,可以尽情放松自己,表现出对你的喜爱。」 「新婚时则不同, 不提宫里宫外的规矩,只说太子本人,便沉稳内敛, 七情不上面, 群臣百官尚且生畏, 遑论你这么一个小姑娘?」 原来他也知道众人忌惮太子,他是不是故意表现成这样的……? 觅瑜在心里嘀咕。 盛隆和继续道:「更何况, 依照逻辑,成婚前我与你素不相?识,不可能一下就对你情根深种?,待你自然不如两年?前那般亲近, 你怕我惧我是应当的。」 「所?以我当时很苦恼,不知道要怎么做, 才能又不脱离太子的性情, 又对你表现出亲近。」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唤我瞻郎时的情景吗?」他询问她?。 她?点?点?头, 道:「记得。」 「当时的我很不安,」她?回想着, 带有些委屈地撒娇,「因为你的反应十?分奇怪,又笑又不笑的,令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你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盛隆和笑着回答:「我自然是欢喜的。你以妻子的身份,唤我郎君,我怎么会不欢喜?甚至连欢喜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我那时的心情。」 「但是以盛瞻和的性情,他会表现出这份欢喜吗?或者?说,他会有这份欢喜吗?那时的我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才导致反应迟了一步。」 觅瑜听得一阵讶然,不禁感嘆他思虑周详,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难怪他装了这么多?年?的病,都没有被人发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3页 如果不是他主动告知真相?,恐怕直到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她?贊同道。 紧接着,她?又有些不解:「可是你只在那一次生疏,之后待我便十?分亲近,甚至没有等上几天,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是为何?」 盛隆和道:「因为我很快想通了,我在身为奇王时能对你一见钟情,凭什么身为太子时不可以?你又是我的妻子,我宠你爱你,岂非天经地义??」 觅瑜闻言,心里升起?一阵欢喜,弯起?嘴角,看了他一眼,轻眨卷翘的睫毛,娇声道:「你不是说,以太子的性情,不会……」 「情之一字,哪有什么道理?」盛隆和含笑回答,指腹按着她?的唇瓣,缓缓摩挲,「再者?,进宫谢恩时,施不空的出现,也让我心头一凛。」 「神妙真人?」她?一愣。 「是。」他颔首,「他提醒了我,皇宫里并不安全?,潜藏着许多?危机,我如果想保护你,就需要获得你十?足的依赖和信任。」 「当然,」他笑了笑,「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的藉口。」 「事实?上,是我受不了你的生疏和拘谨,才会迫不及待地表现出对你的喜爱,希望能通过这一点?,让你尽快喜欢上我。」 他一边笑着,一边亲吻她?的唇角:「两种?理由,纱儿更喜欢哪种??」 觅瑜也笑,学着他的举动,蹭了蹭他的一侧唇角,又蹭了蹭另外一侧,甜软道:「纱儿都喜欢,都能感受到夫君的爱意……」 冬夜静好,烛火摇晃,曳出一室柔情。 翌日,奇王携王妃离开清白观,回往太乙宫。 但在太乙宫,众人也没有多?加逗留,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整备人马、收拾行李,踏上了回宫之路。 马车中,觅瑜捧出一枚香囊,道:「这是我在闲暇无事时缝制的,里头加了点?安神的香料,希望能缓解你的疲惫。纱儿给夫君系上?」 盛隆和含笑应了:「夏天和秋日时,纱儿也给我缝制了香囊,夏天的被我收在了锦盒中,秋日的还好好挂在我的腰间,如今换成冬日的正好。」 觅瑜也看见了,不仅有她?缝制的香囊,还有她?打的玉佩络子,每样都好好地戴着,虽有些半旧,但毫无损毁,一看就深受主人的爱惜。 她?看在眼里,甜蜜在心中,一面解下旧香囊,系上新香囊,一面莞尔道:「等来年?春日,纱儿再给夫君缝制新的香囊。」 盛隆和再度含笑答应。 等她?系好之后,他将?旧香囊收进怀中,仔细感受了一下,询问:「这安神香的味道,似乎与前两枚香囊里放的,有些不同?」 她?点?点?头:「我向师父请教,在里头多?加了一味药草,如此一来,夫君白日里闻着香时,能清心提神,晚上则可安心宁神,一举两得。」 「我说呢,这香怎么有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恍然道了一声,「昨日你求见师父,还特意避开我,不让我跟着进去,守在外面望风,就是为的这个?」 她?盈盈颔首:「嗯。」 她?的确向通达道人请教了安神香的关窍,但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实?际上,她?的真正目的是询问对方,关于?九皇子与十?皇子的事情。 在盛隆和去洛邑办事的那几天,通达道人前来看望她?、和她?闲话时,曾提及过这对兄弟俩,并在言谈间透露出些许深长的意味。 不过只有半句话,很快对方就改了主意,而当时的她?也不愿多?想,顺着转移了话题。 现在则不同,她?想要知道更多?他的事情,与真相?无关,只有他。 所?以她?去找了通达道人,并且为了避免盛隆和有所?怀疑,想了一个绝佳的藉口,就是她?方才送出的这枚香囊。 面对她?的询问,通达道人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这回答乍听上去很荒谬,但仔细思索,又会觉得有些道理,尤其是通达道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太乙宫的地位摆在这里,更是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虽然觅瑜对此还是半信半疑,但她?的心情已然轻松了许多?,以至于?在盛隆和问起?时,她?不仅没有显出半点?心虚,还笑盈盈地回应了。 当然,这样的反应也有些不正常,盛隆和挑起?眉峰,眼底浮现出一丝兴味和探究,捏起?她?的下巴,询问:「你这模样……不会是在和师父计划什么吧?」 她?抿着唇,娇俏地笑着:「如果我说没有,夫君会相?信吗?」 他仍是扬着眉,回答:「我会相?信。不过,你不觉得,这个答案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她?粲然展颜,倚进他的怀里:「真的没有。我只是询问了师父一些夫君的往事,毕竟有许多?事情,你都不肯告诉我,我只能去问师父……」 他抱住她?,懒洋洋地拉长语调,回了一声行:「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她?娇声道:「自然是因为夫君不想让我知道……」 「可你还是想要知道。」 「对,因为纱儿任性……」 粼粼车声掩去夫妻间的笑语,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迤出雪山深林,驶向长安。 奇王于?清修半途回宫,本已罕见,押回来了一名刺客,更是让君臣震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4页 要知道,除了奇王自己,所?有人都清楚他是太子,行刺奇王,就是行刺太子,就是谋逆,谁这么大胆,敢行刺太子? 圣上不顾病体,连夜召见奇王,垂问详情。 盛隆和呈上一早准备好的奏摺,禀圣上过目。 建元帝看罢,气得一把掷了摺子:「岂有此理!这妖道私自鍊金不说,还敢行刺皇室,简直胆大包天!咳咳咳……紫霄真人怎么管教的弟子?!」 「父皇息怒。」盛隆和捡起?摺子,放到御案上,目光扫过一旁的安神药,没有多?余的举动,「保重龙体要紧,不必为这种?逆贼动气。」 建元帝咳嗽了一会儿,缓了口气,道:「那……那鍊金一事,可是当真?」 盛隆和露出一抹笑:「如果父皇指的是鍊金这一举动,自然当真,但那妖道炼出来的,却并非真金,而是一堆黄色泥块,火一烧就现了原型。」 闻言,建元帝有些失望,旋即转变为冷笑:「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朕的旨意,无论他是得道高人抑或仙家弟子,都不可能炼出真金!」 「便是神妙真人,也只为朕炼制丹药,从不触碰鍊金之术,他一介小小道士,哪里来的这份胆子?传朕旨意,枭首,悬于?太乙宫门?口十?日示众!」 盛隆和道:「父皇英明,只是年?关将?近,此时见血,是否有些不吉?」 建元帝点?点?头:「那就先将?此人打入天牢,等开春后再说。」 「儿臣遵旨。」盛隆和行了一礼。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君王的气色,道:「说起?丹药,儿臣在追查鍊金一事时,意外有了不少炼丹方面的收穫。」 「这些收穫,有来自太乙宫的,也有来自清白观的,二者?一为道门?祖庭,一为杏林之首,想来不会有多?少差错。」 他道:「儿臣想着,神妙真人虽然道法高超,但到底没有这两处地方的师承,一些不传秘籍亦不曾有机会接触,便带回了几本相?关的书籍。」 「希望能以此襄助真人,丹道大进,炼成仙丹。」 建元帝听了,神色一亮,惊喜不已道:「我儿说得很是!好,好,咳咳咳……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第186章 奇王擒贼有功, 圣上大喜,赏赐无数,又命御前总管好生相送。 星夜无月, 奇王慢下脚步, 询问:「父皇的病情如何?」 总管恭敬回禀:「太医说, 圣上龙体无碍,只消仔细将养,便可无虞。」 奇王又问:「本王听说,父皇似乎不怎么按时服药?」 总管低垂着头, 小声回答:「是,也不是……」 「前些时日,神妙真人献上了一副延年?益寿的药方, 邹太医看过后, 说这方子?的确好, 只是与治风寒的药有些相冲,希望圣上养好龙体后再服用。」 「但圣上……求药心切, 便让邹太医换了一副不相冲的药……」 奇王听罢,静默稍顷,倏地?一笑,道:「好, 本王知道了。」 「让邹敬临仔细诊治,莫要耽误了父皇的龙体。」 「奴才遵旨。」 …… 长春殿。 「启禀殿下, 奇王求见。」 觅瑜正说着清白观里的趣事, 忽闻宫侍通禀,一颗心霎时乱了拍子?, 忘了自己讲到哪里。 皇后也没有心思?再听,连连笑着道:「快请!」 不多时, 一道挺拔的身?影穿过垂帘,转过屏风,来到二人跟前。 他先是单膝下跪,向皇后行礼:「孩儿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被皇后亲自扶起后,又看向一旁的觅瑜,含笑唤道:「纱儿。」 觅瑜回以欢喜和矜持的微笑:「……殿下。」 「好孩子?,让母后仔细瞧瞧。」皇后抚摸着盛隆和的脸庞,满含关?切地?打?量,「嗯,没有瘦,这果然成了亲,有了贴心的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她舒了一口气,露出放松的笑容,道:「往年?你?去?太乙宫,母后总是万分牵挂,今年?有你?妻子?陪着,母后终于可以安心了。」 她看向觅瑜,带有称赞和感激地?道:「辛苦你?了。」 觅瑜连忙表示谦虚:「母后言重了。」 皇后笑得愈发慈祥欢喜,一手一个,拉着夫妻俩在身?旁坐下。 她询问道:「你?父皇那里怎么说?」 盛隆和回答:「问了几句关?于案情的话,没有什么别?的事。」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微蹙起眉,「说来,此事也令母后摸不着头脑,能在太乙宫修行的,都是得道高人,怎么会做出行刺这样的举动呢?」 盛隆和道:「太乙宫是太乙宫,得道高人是得道高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况且,纵使是得道高人,也未必光明?坦荡,发生这种事不奇怪。」 「左右孩儿平安无事,母后无需多思?。」 皇后嘆息:「你?这孩子?自小多灾多难,让母后怎么安心?以前的那些事就不提了,只说这两?年?,眼看着风波逐渐平息,又闹出这一遭,真是……」 盛隆和仍是微微笑着:「常言道,否极泰来,孩儿把坏运气用光了,剩下来的便只有好运气,再遇不着什么糟心事,母后应当感到开心才是。」 闻言,皇后露出慈祥而无奈的笑容,嗔怪:「你?啊,就说这些话来哄母后开心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5页 「听说,你?们此行去?了一趟清白观?那是你?岳母出身?的道观,也算是你?媳妇的半个外祖家,你?可有好生备上厚礼,恭敬拜见长辈?」 「这种事情,孩儿怎么会疏忽大意?」盛隆和道,「母后放心,孩儿既送了厚礼,也恭敬拜见过,道长们都很满意,认下了孩儿这个女婿。」 「当真?」皇后笑着,故作怀疑,「要说,你?是以瞻儿的身?份去?的,母后还能信上两?分,这隆儿的身?份……你?不会把人家得罪光了,还不自知吧?」 盛隆和配合道:「母后若不信,大可询问纱儿,看看孩儿说的是真是假。」 而觅瑜虽然看出来,这只是母子?间的玩笑,但还是恭谨道:「回母后,殿下说的是真话,师祖他们都很满意殿下。」就是这份满意有多少,值得商榷…… 皇后也没有在意,继续询问了一番情况,便道:「天色已晚,你?们就留在母后这里休息吧,免得经受了一整天的舟车劳顿之后,还要再去?奇王府收整。」 盛隆和颔首:「也好,孩儿还有点事要处理,纱儿就麻烦母后照顾了。」 皇后笑言:「她是母后的儿媳妇,母后自然会悉心关?照,你?且放心。」 觅瑜倒是想知道他有什么事,但见皇后没有追问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跟着点点头,道:「殿下安心。」 盛隆和回了她一个温柔沉稳的笑容。 他看向皇后:「父皇那边,也劳烦母后看着点。」 皇后笑容不变,拍了拍他的手:「自然,我?儿放心。」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盛隆和便起身?告辞。 之后,觅瑜服侍皇后就寝,自己也在侧殿歇息。 云雾聚了又散,洒落点点星光。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偏殿中悄然多出一道身?影,凝视美人睡颜半晌,又无声离开。 皇后已经晨起,正在品着香茗,翻阅书籍。 看见盛隆和入内,她含笑叫起身?,免了他的礼,接着屏退宫侍,询问:「事情办得如何?」 盛隆和回覆:「一切顺利,请母后放心。」 又道,「纱儿经过长途奔波,身?心俱疲,今日或许会耽误请安的时辰,还请母后见谅。」 皇后笑着道:「我?儿办事,母后总是放心的。」 「至于你?妻子?,更是不用挂怀,她只消照顾好你?,母后便心满意足,少请几次安算什么?母后素来不在意这些虚礼。」 她说着,将手里的书籍递给他:「听说,你?给你?父皇献了几本书?母后这里也有一本,你?且拿去?瞧瞧,看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盛隆和应声接过,翻开看了一眼,一笑:「母后果然知道孩儿的心思?。」 皇后语带笑意,缓缓道:「此等大事,母后怎么能不上心?」 「前些日子?,你?父皇心血来潮,想要游船享乐,本来不算什么,岂料那些妃嫔胆大包天,为了争风吃醋,竟险些坏了我?儿的好事。」 「这一次,母后定然不会让他人横生枝节。」 盛隆和安慰:「母后无需介怀,父皇落水受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皇后感慨,「等了这么多年?,终于……」 …… 旭日高照。 奇王府。 青黛端来一盏蜜茶:「王妃请用。」 觅瑜接过,喝了一口,看了看她,有些好奇地?询问:「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青黛抿了抿嘴,道:「回王妃,奴婢没有闷闷不乐,只是觉得……整个冬天,我?们一直在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又要换一个地?方……」 觅瑜瞭然:「可是这几日奔波劳顿,累着你?们了?既如此,你?们也不必在这儿服侍,自回房里好生休息,让别?人来照顾我?就行。」 「那怎么行?」青黛惊讶道,「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自然要照顾王妃,而且奴婢也不是觉得累,就是……觉得有点没意思?……」 慕荷小声分辩:「怎么会没意思?呢?这些天,王妃带我?们见识了多少外头的景致,还有太乙宫里的风土人情……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青黛努嘴道:「头一回见识,自然觉得有意思?,等往后——」 她忽然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看向觅瑜:「王妃恕罪,奴婢多嘴了。」 觅瑜微笑着,没有怪罪:「无妨,本宫知道你?是无心的。」 但也没有轻纵,提点了一句:「只是,现下我?们已经回了长安,不能再像在太乙宫里时那般,口无遮拦,你?们可记住了?」 二女皆恭谨应是。 之后,或许是为了弥补错误,青黛说了不少奇王府的好话,如景色优美、环境清幽、宫人低调等等,直说得觅瑜无奈而笑,给她寻了件活计才罢。 夜幕时分,盛隆和回了府,与觅瑜一同用膳。 觅瑜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冬鲜汤,递给他,道:「外头天寒地?冻,夫君且先喝两?口热汤,暖暖身?子?。」 在盛隆和含笑接过、饮了半盏之后,她又问道:「这两?日,夫君一直在外忙碌,不知事情可还顺利?」 「还成,」他回道,「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6页 她生出几分欢喜:「那,夫君今晚可会留下,陪纱儿过夜?」 盛隆和笑了笑,看向她:「我?一直是陪着纱儿过夜的,只是你?睡熟了,并不知道……不过,看纱儿此番神情,所求似乎不止于此?」 觅瑜一愣,脸庞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有些羞赧地?澄清:「夫君误会了,纱儿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让你?陪着……」但要说着急不安之意,却也没有。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容愈发加深,道了一句「好」,给她夹了一块粉蒸肉卷,专心用膳,不再提此事。 是夜,月辉凌凌。 盛隆和附在佳人耳畔,低声笑问:「这奇王府,纱儿可还住得惯?」 觅瑜轻颤着回答:「尚好……」 与她的声线一同起伏的,是她玲珑有致的娇躯,玉雪的肌肤泛出胭脂颜色,被身?上人用手掌轻轻一捏,便留下红印,柔嫩妩媚至极。 盛隆和的指腹滑过她的纤背,分开她绸缎般的长髮,掠起她一声呜咽,眸中泪光点点,丹唇娇艷欲滴,红晕愈发动人。 「习惯就好——」他笑着,在她颈边落下一连串细碎的吻,安抚她颤动不断的身?子?,「我?会以奇王的身?份过年?,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要麻烦你?住在这儿。」 「纱儿、纱儿知道了……」 觅瑜呜咽着,承受他涌起的阵阵海浪,声音逐渐破碎,陷入情迷意乱之中。 第187章 腊月二十四, 祭灶。 伴随着花炮声响,宫中正式拉开了年节序幕。 因圣上?龙体?违和,今年的上?陵祭礼便没有亲至, 而是遣了以奇王为首的王公大臣前去。 盛隆和回来后, 同觅瑜说笑:「你说, 这算个什么事?在旁人看来,我不是奇王,却要以奇王的身份去祭祀,然而实?际上?, 我还真是奇王。」 「列祖列宗若是地下有知,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觅瑜莞尔听着,素手轻执锦帕, 拭去他?肩头沾染的雪水:「他?们一定?会很自豪, 能够拥有你这样一位出色的后代。」 他?轻笑一声, 握住她的手,印下一吻:「那可未必, 说不定?,他?们会大骂我是个不肖子孙……」 大年三十,除夕。 圣上?于麟德殿设宴,邀请皇亲宗室共贺。 宗室中, 仍旧以奇王为首,坐在了太子席位上?。 殿里花灯绘影, 丝竹笙歌, 珍馐美馔如流水般而上?,热闹非凡。 建元帝兴致颇佳, 看起来气色不错,与皇后互相敬了两杯酒。 席间, 还指着一道豆腐汤,回忆起了往昔:「想当年,圣祖爷打天下时,最喜欢喝的便是这汤,并且特意?赐了一个名,叫做清河明珠汤。」 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道:「朕年轻的时候,还因为这汤与赵老二结缘,拜了把子,从此以后,朕便成了盛大哥,他?则是赵贤弟。」 他?含笑看向觅瑜:「不知这件往事,奇王妃可曾听令尊提起过?」 觅瑜一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是听说过,但每次爹爹提起时,总是语焉不详,一语带过其中细节,只道圣上?不愧是人中龙凤,而他?慧眼识人,一下便看出了圣上?的不凡。 偶尔,娘亲还会在边上?嗤笑,让爹爹少说两句,免得哪日圣上?知道了,恼羞成怒,不仅不认他?这个贤弟,还把他?发配去蛮荒之地,彻底杜绝后患。 很显然,这不是一件光彩的往事,至少没有到能够大肆宣扬的地步。 但是看圣上?现下的态度,又似乎还可以…… 她应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还是略加修饰?抑或者,干脆当做不知道? 觅瑜陷入了犹豫。 她想向盛隆和求助,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这么做。 幸好她的夫君与她心有灵犀,主?动?开口,化解了她的困境。 他?含笑道:「此一事,孩儿听岳父提起过。说是父皇当年微服私访,替人写了一副对联,没想到因为叠了两重修辞,引发了一场误会。」 「孩儿记得,那副对联是『祥云不展去华堂,和风舒捲离春枝』?」 建元帝笑着一拍手掌:「对,正是此联!朕真是怎么也想不通,这副对联有哪里不好,居然惹得那户人家不喜。你们说说,它的寓意?不好吗?」 众人自然是一通称赞,表示不是对联写得不好,而是那户人家有眼无珠,才疏学?浅,不识得文珍墨宝。 尤其是盛隆和,虽然吹捧得很直白,但听起来格外真诚,那光明正大熘须拍马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把他?和沉稳持重的太子联繫起来。 建元帝听得龙颜大喜,指着他?直笑:「为了老泰山,隆儿可真是下了不少力气,既如此,父皇也不能给你拖后腿。」 他?扬声赏赐了赵府三道年例,分别是豆腐汤、腊肉与屠苏酒:「把这些送到赵爱卿府上?,就说,是他?女婿孝敬他?的,让他?新年别忘了给女婿祝酒!」 这份赏赐可谓殊荣,觅瑜与盛隆和都下跪谢恩。 建元帝的笑声愈发爽朗,再度举起酒盏,敬了众人一杯。 一时间,殿中氛围越发热闹,其乐融融。 宴毕,宫中华灯四起。 盛隆和带着觅瑜,转道前往长春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7页 看见?他?们,皇后又是惊喜,又是疑惑,笑着问?道:「宴上?不是才见?过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盛隆和含笑回答:「没什么事,只是想起小时候与母后守岁的情景,便过来看看,顺便向母后讨要一份压岁礼。」 皇后抿嘴笑着,假意?嗔怪:「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压岁礼?等?你们哪日给母后生?下个乖乖孙儿,再来讨要不迟。」 话虽如此,但在她的示意?之下,宫女还是呈上?了两份厚礼,显然早有准备。 「这是母后原定?在明日给的,既然你们现在来了,便挑出其中两样,权且当做压岁礼,剩下的,等?明日过来请安,母后再给你们……」 离开长春殿后,盛隆和带着觅瑜行走在宫道上?。 夜色融融,绽放出明艷的礼花。 觅瑜瞧着它们,不知不觉有些出神?,放慢了脚步。 盛隆和凝视着她,唇畔显出温柔的弧度,也缓下步伐,陪着她一起慢走。 她看着焰火,他?看着她。 半晌,他?出声询问?:「纱儿会与家人守岁吗?」 觅瑜回过神?,看向他?,点点头:「会的,并且不止是小时候,在我长大之后,直到出嫁前,都会与家人守岁,一起猜谜、贴画、放炮仗,还有喝团圆汤。」 「听起来很不错。」他?道,「那如今,纱儿还想不想同家人守岁?」 她一怔,迟疑道:「想自然是想的,可我已经嫁给了夫君……」 「你嫁给了我,同守岁有什么关系?」他?笑道,「你只说,想不想?」 觅瑜看着他?,茫然的神?色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目光。 接着,她逐渐反应过来,眸中盈出惊喜的光芒:「夫君是想——?」 盛隆和笑着颔首。 明媚的笑颜彻底绽放在觅瑜的脸庞上?。 天边,烟花不断。 马车一路从丹凤门驶到永兴坊。 除夕年夜,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张贴各式春联,看上?去分外喜庆。街头巷尾不时传来炮竹声,夹杂着孩童的尖叫欢笑,增添了十足的年味和热闹。 因性情之故,奇王的出行排场比太子要大得多,不提随行的护卫侍从有数十人,只说马车,便由六匹高头大马拉着,华贵气派非凡。 在赵府门口停下时,侍卫还从两边围住了巷子,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一时炮竹声熄,笑语不闻,鸦雀寂然。 守门的家丁被这阵势镇住,惶然不安地面面相觑,忘了动?作。 片刻,车帘被人挑开,一名女子被男子搀扶着下了马车。 但见?那女子身量娇小,容颜殊丽,宫裳繁裙,光彩夺目,云鬓簪凤钗,花钿点眉心,端庄清雅至极,不是府上?已经出嫁的大姑娘是谁? 而那男子英俊神?武,同样身着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三分纵情、三分潇洒,散发出高贵的气质,更?是大姑娘的夫婿,处尊居显的太子殿下! 这一下子,家丁们全部回过神?来,慌忙下跪行礼。 盛隆和免了礼,让他?们入府通报。 很快,赵府正门大开,赵得援领着妻儿上?前拜见?。 觅瑜连忙扶了爹娘起身,盛隆和也在一旁道:「今夜我们只论亲长,不论尊卑,岳父岳母请起。」 但赵得援还是坚持行完了礼,又说了一通恭敬话,才迎着夫妻俩入内。 一路上?,府里的僕从皆垂首跪地,不闻一丝声响。 院子里瀰漫着硝烟味,地上?散落着碎红纸,想来是才放过几串鞭炮。 可以想像,不久前,府里还是一番热闹的场景,然而,因为他?们的到来,这份热闹被迫中止了。 虽然明白这是应有的规矩,但觅瑜还是有些不好受,思及亲人先前的那份大礼,更?觉得不是滋味,忍不住在心里想,她是不是不该过来? 盛隆和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状似随口道:「除夕习俗,炮竹要燃放至凌晨,以表去旧迎新,怎么因为我们来了就停了?」 闻言,赵得援连忙命人去放炮仗,很快,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盛隆和又以觅瑜的名义派人打赏,一串串喜钱发下去,众僕从的脸上?都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气氛也再度热闹起来。 祝晴喜笑颜开:「怪道别人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不无道理!瞧瞧,娘的纱儿出嫁了,还想着在大年夜来见?爹娘,散财给家里增添喜气!」 赵得援咳嗽两声,皱眉暗示。 祝晴置若罔闻,继续挽着女儿的胳膊,说笑:「之前啊……」 赵寻琅上?前一步,低声劝说父亲:「爹,算了,娘不会听的。左右这是在家里,话流不到外头,就让娘说去吧。」 赵得援无奈着一张脸,摇摇头,嘆了口气。 进入堂屋,一桌崭新的团圆宴已经布置好,圣上?赏赐的三道年例摆在正中,绘成一幅吉祥图案。 待得众人分席就座,屏退僕从之后,听着外头传来的鞭炮声,看着屋里双亲的笑脸,觅瑜才明白,原来先前不是不热闹,而是还不到热闹的时候。 可惜赵得援的笑意?只出现了一会儿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责备的瞪眼,以及训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哪有大年夜跑回娘家的道理?还带着王爷一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8页 祝晴反呛回去:「怎么就不像话了?纱儿带着女婿回来过年,说明她心里惦记着娘家,惦记着我们这对爹娘,这样不好吗?我看你才是不像话!」 她笑着安抚觅瑜:「乖女儿,别听你爹的胡话,往后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便是明天、后天、大后天也可以,娘都高兴,都欢迎。」 赵得援被气得直结巴:「你、你明不明白这里头的道理?纱儿已经嫁人了,是别人家的媳妇,哪里能放着婆家不待,在大年三十回到娘家?」 「更?不要提纱儿现在的身份,是太、是王妃,若是让圣上?与皇后殿下知晓,她今晚带着王爷来了这里,你说,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第188章 祝晴不以为然:「看纱儿这身打扮, 便知?她是在参加完宫宴后赶过?来?的?,礼数上不?曾有错,即使圣上和皇后殿下知道了, 也不?会挑理?。」 赵得援瞪得更急:「你能确定圣上和皇后殿下的心思?」 「你就能确定了?」 「我——」 赵寻琅轻咳一声, 示意父亲, 太子殿下?还在这里,这样当着人家?的?面,又是争论帝后的心胸,又是训斥他的?妻子, 是不?是有些不?好。 赵得援也反应过?来?,收敛怒容,干咳两声, 看向?女儿, 一本正经着含混道:「……总之, 不?许再有下?次,记住了吗?」 觅瑜乖巧点头?:「是, 女儿记住了。」 当然,这只是她在口头?上答应,至于实际上的?行动,则要看盛隆和还带不?带她过?来?, 若他肯带,她自然是愿意来?的?。 不?是她装模作样, 实际上, 在一开始,她的?确是有些发憷的?, 但随着娘亲为她辩护,以及盛隆和在桌案下?悄悄碰她的?手, 她就完全不?感到害怕了。 之所以表现得乖顺,只是为了让爹爹的?火气尽早消除。 果然,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赵得援神色稍霁,不?再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庞,含起笑容,向?盛隆和敬了一杯酒。 「承蒙圣上厚爱,王爷照拂,赏赐三道年例,臣等一家?铭感五内。下?官在这里敬酒一杯,祝愿我中原天下?海晏河清,圣上福寿绵长,王爷万事如意。」 伴随着盛隆和的?微笑回敬,属于赵府的?夜宴终于开启。 依照礼节,众人应当品尝年例,以谢圣恩,但一来?,府里在受赏时已经尝过?,二来?,觅瑜与盛隆和也在宫宴上用过?,周围又没有外人在,便未曾拘礼。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盛隆和首先起了别的?话题,不?然以赵得援的?谨慎,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忽视年例的?。 就是这话题起得有些不?好—— 「听纱儿说,每年除夕夜,府里都会喝团圆汤?」 祝晴笑着应声,主动给他盛了一碗:「这是清白观的?习俗,我与纱儿他爹成?亲后,便带到了家?里,一碗团圆汤,寓意新的?一年团团圆圆。」 「王爷既然来?了,不?妨喝上一口,讨个吉利。」 赵得援一惊,伸手试图阻止。 然而为时已晚,盛隆和道谢接过?,舀起一勺,用了一口。 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席上也安静了片刻。 觅瑜侷促地笑着,顶着父亲责备的?目光,小声提示:「这汤里共有八种馅料不?同的?圆子,每一料都是娘亲精心配制的?药草,服之可以养生补气……」 盛隆和听罢,静默稍顷,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别具一番风味,让纱儿念念不?忘。」 祝晴浑然不?觉,笑吟吟地应和:「殿下?有所不?知?,纱儿小时候可不?喜欢这汤了,每次都要她爹爹催促,才苦着脸喝下?,长大后终于发现了它的?好……」 盛隆和含笑听着,没有再碰手边的?汤碗。 觅瑜也在一旁陪着笑,配合地转移话题。 席间,她对上兄长的?目光,看出对方的?无声询问:你是特意带太子殿下?来?找不?痛快的?吗? 她也只能装作看不?明?白,目光一转,煳弄过?去。 其实她心里是觉得自己?有点冤枉的?,她又没有向?盛隆和推荐这道汤,不?过?随口一提,哪里知?道他便记上了,还当着她娘亲的?面说了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怎么?做?让他不?要喝汤,还是让娘亲不?要盛汤?进退两难之间,她也只能委屈他,当一回贴心女婿,哄一哄岳母大人…… 好在之后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赵得援出过?不?少?地方的?钦差,祝晴年轻时也行医四方,夫妻俩见识过?不?少?天南地北的?风味,都呈现在了这年夜宴上。 除了口味不?佳的?团圆汤之外,其余菜式皆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虽比不?上宫宴奢华,但在麟德殿里,觅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帝后的?身上,根本没心思用膳,盛隆和给她夹了几筷子菜,也不?过?让她略略垫了些肚子。 她本是打算,等回去后再好好和他用一顿,她相信他不?会拒绝,她也已经想好要置一桌什么?样的?席面,没想到他带着她回了娘家?,让她感到一阵惊喜。 现下?,她与亲人、爱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享用团圆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9页 世间最幸福之事,也莫过?于此了。 赵家?祖籍檀州,当地人冬日喜用暖炉,赵得援延续了这一习惯,支了一口汤锅,用炭火煮着,把片好的?兔肉放进去涮,拨动时漫如云霞,堪称一绝。 香气随着汤水咕嘟嘟地往外冒,蒸腾飘散在室内,让氛围也变得舒适无比。 「来?,夫君尝尝这个。」觅瑜夹起一片涮好的?兔肉,放进盛隆和的?碗里,「这是檀州那边的?风俗,名曰拨霞供,纱儿从小便格外喜欢,不?知?夫君觉得如何?」 她没有用殿下?的?尊称,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还注意礼节,除夕之夜,本就该合家?欢聚,反正在座的?都是她的?亲人,听见也没什么?。 盛隆和显然很受用她的?这份亲昵,十分给面子地尝了一口,不?吝称赞:「都说檀州人最擅烹制兔肉,今日一品,果然如此,纱儿真是有好口福。」 觅瑜甜甜笑开:「夫君喜欢就好。」 赵得援咳嗽一声,不?知?是在提醒她注意称唿,还是留神举止。 不?过?,得了太子殿下?的?赞许,他还是感到颇为自豪的?,拈鬚一挺胸膛,展开笑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涮兔肉的?由?来?。 「王爷有所不?知?,这拨霞供虽然传承了数百年,最初却并非由?檀州人烹制,乃是前魏时期,季文公担任檀州太守期间,无意发现……」 盛隆和配合地听着,含笑道:「原是这般,小婿受教了。」 祝晴嫌弃丈夫:「好了,你少?说点,每年都要唠叨上这么?一回,也不?嫌烦。而且王爷未必不?知?道这事,季文公在檀州的?那点子经歷,天下?谁人不?知??」 赵寻琅轻声附和:「季文公与拨霞供的?轶事典故,的?确流传甚广。」 赵得援不?满地争辩:「哎,你们娘俩怎么?在王爷跟前拆我的?台?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熟悉的?笑脸,觅瑜仿佛回到了没有出嫁时,一颗心溢满了欢喜与依恋,如果不?是有盛隆和陪伴在身旁,她都想要留下?来?过?夜了。 不?过?,仅仅是如此,也已经让她心满意足。 说起圣上与爹爹结拜的?往事,她亦不?似在宫中时拘谨,大着胆子,提出了疑问:「那幅对联,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呀,为何会使旁人不?喜,生出误会?」 赵得援支吾着,和从前一样,含煳其辞,不?说清楚。 反倒是盛隆和轻轻笑了,回答:「因为问题不?在于对联,而在于横批。」 她疑惑道:「什么?横批?」 赵得援咳嗽一声:「王爷,这、这个……」 盛隆和一笑:「岳父放心,纱儿不?会乱说的?。」 他凑近她,附耳低语:「父皇写了……」 伴随着答案的?吐露,觅瑜缓缓睁大灵动的?杏眸,眨了一眨,又眨了一眨。 见状,赵寻琅低声道:「爹爹可以放心了,小妹没有听懂。」 赵得援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我担心的?是她听得懂吗?她那点文墨,能听得懂就怪了!我担心的?是王爷给她解释,让她听懂!」 赵寻琅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屠苏酒:「那便是小妹的?福气了。」 「你!你怎么?也和你娘一个样!……」 酒过?三巡,赵得援命人撤了宴席,领着众人来?到院子里,燃放焰火。 这是觅瑜最喜欢的?环节,更令她感到兴奋的?是,往年都由?娘亲捂着她的?耳朵,今年不?仅换成?了盛隆和,还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点燃了一支穿云箭。 看着拖尾的?火球冲上云霄,炸开绚烂的?色彩,她又是欢喜,又是惊怯,笑容分外璀璨。 烟火熄灭时,夜色已深。 天边盛开着明?亮的?图案,那是宫中的?礼花,将会燃放一夜,直至破晓。 赵得援抬头?望着,喃喃道出一句:「这是第五轮……时辰不?早了……」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但在场人都知?道是什么?。 ——他们该回去了。 觅瑜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舍,看向?娘亲,张口想要留下?。 祝晴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摇头?。 「……」她颓然地抿了唇,垂下?眸,没有做声。 盛隆和把她的?情状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对赵得援道:「除夕之夜,本来?不?该多?加叨扰,然事出紧急,还请岳父移步书房,与小婿详谈。」 觅瑜一愣,瞧向?他。 他回以温柔的?一笑。 然后看向?祝晴,低眉致意:「在此期间,烦请岳母关照纱儿一二。」 觅瑜怔怔地听着。 他这是,为了让她能多?留一会儿,故意寻了个藉口? 就算不?是,也是把年后的?事情提到了年前,他对她,当真是体贴有加…… 觅瑜的?一颗心逐渐欢腾起来?。 祝晴亦笑容满面,满意连连地应首:「好,好,请王爷放心。」 赵得援看起来?有话想说,但是动了两下?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带着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点点头?,行过?一礼:「王爷,请。」 如是这般,盛隆和与赵得援去了书房,觅瑜跟着祝晴回了堂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0页 留下?赵寻琅一人立在庭院中,看了会儿天上燃放的?礼花,摇头?无奈一笑,唤来?小厮,打理?起府中事宜。 第189章 堂屋。 祝晴拉着觅瑜坐下, 笑容满面地称赞:「娘真是见太子殿下一次,就对他?满意一次,像他?这样体贴入微的夫君, 实在打着灯笼都难找到。」 「你爹煳涂了这么多年, 总算是做了一件明白事!」 觅瑜含着甜蜜与羞赧地微笑:「娘……」 祝晴也不和她废话, 直接握着她的手,把起了脉:「快让娘瞧瞧,出去?了这么久,有没有吃苦受累……嗯, 不错,脉象很?好。」 觅瑜柔声道?:「太乙宫之行?,殿下将女儿照顾得很?好, 娘亲不用担心。」 祝晴嘆了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头?一次和太子殿下出远门, 娘怎么能不担心?更何况他?还犯着病, 虽说?他?这病……但娘的心里总是惴惴。」 觅瑜听着,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娘亲隐去?的半句话是什么。 当初,盛隆和以奇王的身份欺骗她,偏生?又时不时流露出太子的影子,让她深感惶然不安, 分?不清他?是病得厉害,还是在装病。 她在茫然无措之下向娘亲求助, 忍不住透露了一点口风, 从对方那时的反应来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时至今日,她仍然不确定, 娘亲是否知晓真相。 罢了,娘亲既然没有多问,她也不必多提,毕竟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好的。 祝晴的重点也不在这上面,很?快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们在太乙宫时,遇上了贼人?行?刺?不要紧吧?有没有受伤?」 觅瑜摇摇头?,乖巧道?:「娘亲放心,女儿和殿下都好好的,没有事,倒是连累殿下的师父中?了毒,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化解。」 「中?毒?殿下的师父?」祝晴疑惑地重复。 觅瑜遂道?出行?刺一事的前因后果,只是隐去?了其中?的一些细节。 比如他?们在遇袭时,天色昏暗,阴雨绵绵,烛火熄灭,藏书楼里伸手不见五指,盛隆和前去?支援师长,留下她一人?在角落里待着,令她心惊胆战不已。 虽然他?很?快就回到?了她的身边,她也能理解他?那时的举动,但她的娘亲未必,除夕之夜,她们母女俩好不容易相聚一回,就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左右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简简单单揭过便罢。 但祝晴还是听得一阵后怕,握紧了她的双手:「怪不得娘那天总觉得不安,你爹爹还笑话我?,说?我?是在胡思乱想,没想到?你居然真的遇上了危险……」 对于盛隆和的评价,她更是一下降到?了最低:「太子殿下也真是,好端端的,带你去?藏书楼作甚?」 「就算他?不知道?会出事,也不该带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找什么藏书……未免太会使唤人?了!」 觅瑜连忙澄清:「殿下本来不想带着女儿去?,是女儿非要跟着,才在无奈之下答应,娘亲不要错怪殿下……都是女儿的错。」 祝晴瞪她一眼:「那也是他?不好!他?既然不想带着你,便该坚持己见,不能被你两句软话一求,就改了主意,如此不振夫纲,叫娘亲怎么放心?」 「还有你也是,上赶着去?藏书楼做什么?你要是想翻阅经?典,同他?说?一声,让他?把书带回来,不就行?了?非要亲力亲为,你是蠢还是傻?」 觅瑜有些心虚地垂下眸。 她不敢说?,她是因为不想同盛隆和分?开,才缠着要去?藏书楼。 她相信,一旦道?出这个理由,娘亲绝对会狠狠批评她一通,戳上她一记重重的额头?。 她只能乖巧温顺地认错,争取娘亲的气消:「女儿知错了……」 祝晴不买帐:「我?看你根本是不知错,在我?面前一副模样,在太子殿下面前又是一副模样,仗着他?喜欢你,便撒娇歪缠,闹着他?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不会拒绝你!」 觅瑜小声分?辩:「那不正说?明殿下喜欢女儿吗……娘亲应该感到?高?兴……」 祝晴冷冷一笑:「从前,娘是为此感到?高?兴,但现在,娘不这样想了。」 「娘……」她软语央求。 祝晴不为所动。 直到?觅瑜摇晃着她的胳膊,盈盈着眸子,绵软着声音,表现出一副乖巧又可怜的模样,她才松动了神色,无奈地嘆出口气。 「行?了,别撒娇了,娘算是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不能拒绝你了。」 她费解地端详着女儿:「也真是奇了怪了,娘和你爹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你哥哥也自小成熟稳重,怎么就养出了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儿?」 「在皇后殿下跟前,你千万注意着点,别像现在这样,被长辈说?两句,就表现出委屈,娘亲会因此心疼你,身为你婆母的皇后殿下可未必。」 说?起皇后,觅瑜软语稍止,小声道?:「其实,殿下在带着女儿回娘家前,先和女儿去?了一趟长春殿,向皇后殿下请安恭祝,讨要压岁礼。」 「当然,殿下说?的是玩笑话,而皇后殿下也笑着应了,给了我?们两份厚礼,只是……在送礼的时候,皇后殿下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1页 祝晴追问:「提了一句什么?」 她嗫嚅回答:「皇后殿下……让女儿早点生?个孙儿出来……」 「娘,」她求助地看向娘亲,「你说?,皇后殿下是什么意思?是在催促女儿和殿下早些要个孩子吗?女儿久久没有身孕,皇后殿下会不会心生?不喜?」 「胡说?。」祝晴不假思索地反驳,「你嫁给太子殿下不满一年,中?间还经?歷了小产,如何成了久久没有身孕?」 「皇后殿下自己也是入宫两年才怀有身孕,怎么会不喜你?」 「可是,」觅瑜不自觉抚上腹部,含着愁绪道?,「当初那一胎没有保住时,皇后殿下就有所微词,多亏了殿下替女儿分?辩,皇后殿下才没有继续怪罪……」 「如今已过半年……」 「半年怎么了?你年轻小产,半年才堪堪养好身子,恢復元气,没有身孕很?正常,你不要着急。」祝晴用坚定的口吻让她定心。 「娘刚才给你把脉时,发觉你脉象平稳中?正,是再好不过的平安脉,你只消放宽心思,好生?将养,自然会等?来喜信。」 「真的?」她含着期待地看向娘亲。 「自然是真。」祝晴肯定,「为娘的医术,你还不放心?」 觅瑜道?:「女儿自是相信娘亲的,只是……这种事总讲究个缘法,万一喜信就是迟迟不来呢?女儿又该怎生?是好?」 祝晴想了想,道?:「这样,娘和你定个期限,今年之内,你若是还没有身孕,娘就给你开张助孕的方子,如何?」 她迟疑道?:「那方子……效果好吗?」 祝晴道?:「这么说?吧,用了这方子,还怀不上身孕的,不是女方有问题,就是男方有问题。」 「你的身子,娘最是清楚不过,所以,如果你在用了方子之后,还是等?不来喜信,娘就要考虑给太子殿下看病了。」 觅瑜一呆:「这……」 祝晴笑着道?:「当然,基本上没有这个可能,你曾经?有过身孕,足以证明你和太子殿下都没有问题,只要耐心等?,总能等?到?喜信来的那一天。」 闻言,觅瑜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总算移开。 她还想松得再彻底点,遂道?:「一年会不会有些长了?我?们定半年好不好?半年之内,女儿若是还没有身孕,娘亲就给女儿开那张方子?」 「半年……有点短了。」祝晴有些犹豫,「此方虽然没有什么虎狼之药,多服也终究伤身,能不用最好不用,还是一年吧。」 觅瑜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是药三?分?毒,如果让盛隆和来做决定,别说?一年,就是等?上十年,他?也不会答应她服药,但她害怕皇后等?不及。 她缓缓说?出心中?的疑虑。 祝晴听了,皱眉道?:「这的确是需要考虑的一点,太子殿下那边,娘暂时还是安心的,至于皇后殿下……她是怎么催促你的?你把原话说?给娘听。」 觅瑜一五一十地说?了。 祝晴听罢,愣了片刻,有些不可思议道?:「她就是这样催促你的?」 她点点头?:「是。怎么了,娘,有什么问题吗?」 祝晴啼笑皆非:「是有问题,但有问题的不是皇后殿下,而是你!」 觅瑜一惊,不解道?:「女儿?女儿能有什么问题?」 祝晴道?:「你觉得这算催促吗?完全只是顺口一提,皇后殿下在说?的时候,估计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偏生?被你放在了心上,连带娘也被你唬住!」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着,重重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娘看你就是太闲了,被太子殿下宠得千娇百惯,成日里无所事事,便喜欢胡思乱想!」 觅瑜捂着额头?,有些委屈和疑惑地开口:「女儿哪里胡思乱想了?皇后殿下就是……就是在催促呀,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一嘴?」 祝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那是因为你见识少,人?情往来也不多,不知道?婆母真正催生?时是什么样的,不过顺口的一句话,就被你当真了。」 「行?了,你也别想着定下什么半年之期了,安生?当你的太子妃去?,等?哪一天,皇后殿下真的催促你要孩子,太子殿下也不替你挡着时,你再来找为娘哭!」 第190章 觅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皇后殿下……真的没有催促?」 祝晴又点了点她的额头:「倘若随口一提就是催促, 这天底下便没有不催生的婆母了!你到底要?娘亲说上?几次,才肯相信?」 她躲避着?,连声道:「女儿信了, 女儿真的信了, 娘亲莫气——」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轻松和?喜悦,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庸人自扰,真好。 祝晴在教训完后,神情也染上?了几分?舒坦,笑着?抚摸她的脸庞, 道?:「说到底,这也是你的福气好,遇上?了一位通情达理的婆母。」 「你说, 你小产时, 皇后殿下曾对你有微词, 是太子殿下替你说话,才没有继续怪罪。可是你不想想, 倘若皇后心胸狭窄,岂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主意?」 「甚至有那等尖酸刻薄的婆母,会?因?此更加记恨儿媳,觉得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越发苛责儿媳,皇后殿下如此和?善, 难道?不是你的福气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2页 觅瑜听着?这番话, 有些?欢喜,亦有些?羞愧和?侷促。 「娘亲说的是。」她道?, 「女儿往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祝晴满意地颔首:「这才对。你既有夫君疼爱,又遇婆母慈祥, 圣上?也不多管闲事,日子过得可谓自在,若再胡思乱想,便是娘也要?骂你没事找事了!」 觅瑜点着?头,缠着?手指,嗫嚅回应:「女儿不会?再乱想了……」 为了避免继续受到责备,她刻意转移话题,道?:「娘亲也无需感慨,等到哥哥成亲,娶了妻子,女儿相信,娘亲也会?成为一名慈祥和?善的婆母。」 这话一出,祝晴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笑着?道?:「对了,有一件事,娘亲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哥哥他呀,和?你娴姐姐定亲了!」 「真的?」这是觅瑜没有想到的回答,不由得惊喜不已,「是什么时候的事?」 祝晴笑容满面地道?:「就是你去太乙宫那会?儿。」 「你哥哥在某天用早膳时,忽然开?口?对我们说,他有了喜欢的姑娘,希望我们能?上?门?去给他提亲,惊得你爹爹险些?掉了筷子,直问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告诉了我们,他和?晏家姑娘的那点事,娘也终于知晓,送他那枚荷包的,原来是你晏伯父的女儿,你的娴姐姐。」 她笑着?握住女儿的手:「听说,是你给他们牵线搭桥,才让这一桩良缘成了的?真是没有想到,娘的纱儿这般厉害,当了一回红娘月老!」 「等到你哥哥大喜之日,你一定要?来观礼,到时候,娘亲会?给你一封厚厚的红包,再让你哥哥和?娴姐姐给你敬酒,好好地谢你一谢!」 感受着?娘亲洋溢而出的喜悦,觅瑜也展开?欢颜,允诺:「哥哥大喜之日,女儿一定不会?缺席。对了,哥哥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祝晴道?:「定在开?年后的十?月,娘亲本来是想快一点的,毕竟你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但?是你晏伯父一家不想仓促成婚,便折中给了一年的备嫁时间。」 「十?月也不算远,左右亲事已经定了,娘亲安心等着?喝娴姐姐的媳妇茶便好。」觅瑜道?,「只是,一年的备嫁时间很短吗?女儿在备嫁时,好像没满一年?」 祝晴纠正:「不是没满一年,是只有半年。」 「你那会?儿是没瞧见,爹娘为了你的亲事有多忙乱,只是婚期明晃晃地写在圣旨上?,我们纵使忙得焦头烂额,又如何敢与圣上?商议改期?」 「好在有礼部操持,一切照着?流程来,最终没有忙中出错。也是因?为这一缘故,爹爹和?娘亲才能?理解晏家的想法,答应他们推迟婚期……」 母女二人一番絮语,直到侍女前来通传,奇王与大人在堂中等候,祝晴方止了话,携了觅瑜起身,离开?堂屋。 看?着?女儿依依不捨的模样?,她含笑宽慰:「不要?伤心,赵府离东宫不远,哦,你们现在是住在王府,那也无妨,左右都在这长安城里。」 「总之,你若是想念爹爹娘亲了,尽管回来看?望。娘亲可不相信,太子殿下会?拘着?你,不让你过来。」 「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了,被太子殿下看?见,还以为娘亲怎么你了呢,笑一笑,除夕之夜,要?欢欢喜喜地迎接新年才是。」 觅瑜抿出一点绵软的笑意,道?:「女儿倒是想常常回来,殿下也愿意带着?女儿回来,就怕爹爹不喜,看?见女儿便吹鬍子瞪眼,要?赶女儿出门?……」 祝晴扬起眉:「他敢?他要?是想赶你出门?,娘就先把他扫出去!」 接着?,她又笑道?:「其实,你爹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啊,对于你的到来,他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娘偷偷告诉你,圣上?赏赐年例那会?儿,他又是在那里回忆,你以前最喜欢吃什么菜,又是在那里感慨,不知道?你在宫宴上?如何。」 「听闻门?房禀报,你和?太子殿下过来了时,他更是激动不已,让厨房重新置备一桌年夜饭不说,还特地交代,多做一点你喜欢的菜……」 前往大堂的途中,母女俩遇上?了立在廊下的赵寻琅。 祝晴好奇地询问长子:「你在这里做什么?赏雪?还是赏月?」 赵寻琅平静回答:「爹与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娘与妹妹也有密话相谈,孩儿孤身一人,形单影只,自然只能?立在这廊下,既赏月,又赏月。」 觅瑜听得忍俊不禁,掩唇打趣:「那还真是难为哥哥了,不过,哥哥也不必灰心,等过十?个月,哥哥身旁就会?有佳人相伴了,妹妹在这里恭喜哥哥。」 赵寻琅瞥她一眼,道?:「多谢妹妹吉言。说来,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妹妹。」 她盈盈笑道?:「什么话?」 她不怕他会?礼尚往来,说一些?关于她和?盛隆和?的话,若论促狭,她的兄长绝非她夫君的对手,她连盛隆和?的打趣都能?承受,更何况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赵寻琅并没有说什么玩笑话。 他上?前一步,示意周围僕从后退,靠近她,低声道?:「最近一段时日,朝堂上?不怎么太平,你安心待在东宫和?王府,莫要?独自出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3页 觅瑜一呆,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他:「哥哥?」 旁边的祝晴也是神色紧张,询问道?:「琅儿此话何意?难不成、难不成纱儿会?有危险?」 赵寻琅道?:「有太子殿下护着?,小妹不会?有危险,只要?她看?好自己?。」 觅瑜怔怔地,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自然不会?乱跑……成亲这么久了,哥哥哪次见过我独自出门??都是殿下带着?……哥哥不必担心……」 「只是,哥哥……为何要?告诫妹妹……?」 「是啊,」祝晴充满疑虑地附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赵寻琅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太乙宫一事,不简单。」 觅瑜心中一跳。 祝晴皱着?眉,低声呵斥:「这种事情能?简单到哪里?大年夜的,你别随随便便一张口?,就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当心你爹知道?了骂你!」 「还有,平日里你总说什么谨言慎行,不要?以为在家中就可以随意说话,和?你爹一起嫌弃娘口?无遮拦,现在听听,到底是谁口?无遮拦?」 赵寻琅澄清:「孩儿没有和?爹爹嫌弃娘亲。」 祝晴道?:「那就是你爹嫌弃!总之,你们父子俩都不让娘省心,不如你妹妹一个人,大年三十?也想着?娘家,带太子殿下回来过年。」 「行了,别杵在这里说话了,走?走?走?,不能?让太子殿下久等……」 话题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结束,但?母女俩的心中还是泛起了涟漪,具体表现在进大堂时,祝晴脸上?堆着?生硬的笑,觅瑜也过了一会?儿才朝盛隆和?莞尔。 赵得援没有察觉异样?,摆起长辈的架势,叮嘱女儿女婿相关事宜。 盛隆和?微微笑着?,神色不变,带着?觅瑜辞行。 临离开?前,祝晴不知是整理好了情绪,还是反应过来女儿要?走?了,连忙拉着?她的手,殷切道?:「正月里记得过来拜年啊,娘给你一封大大的红包!」 赵得援重重咳嗽:「又说胡话,明日他们要?进宫请安,向圣上?皇后拜年,哪里能?得空回娘家!」 祝晴瞪丈夫一眼:「我又没有让他们明天过来!从现在起到元宵,整整有半个月时间,他们随便选哪一日上?门?都可以,当然,正旦日更好。」 「新春回娘家拜年,可是正儿八经的礼节,赵大人这下不会?挑刺了吧?」 「咳咳……」 听着?双亲的斗嘴,觅瑜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短暂遗忘了长廊上?发生的事情,坐在马车里,亲昵地同盛隆和?说笑,回忆备嫁往事。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娇声询问:「夫君快老实告诉纱儿,当初的婚期是不是你定的?不然怎么会?只有半年,仓促得爹娘险些?来不及置备好?」 盛隆和?含笑抚摸着?她的脸庞,梳理她鬓边的碎发,回答:「不是,如果是我定的,压根不会?有半年那么久。」 「半年还久?」 「半年不久吗?」 「那在夫君看?来,多久才不算久?」 「我想想……一个月?」 「这,你也太急了……」 就这样?一路回到王府,夫妻俩沐浴完毕,云雨过后,盛隆和?方才搂着?觅瑜的肩,询问:「之前在府里时,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和?岳母的脸色那般怪异?」 第191章 对于盛隆和的询问, 觅瑜并不感到惊讶,他是如此敏锐的一个人,又这样在意?她, 怎么会察觉不出她的异常呢? 她只是有些不解, 为什?么他之前不问, 要等到现在才问。 盛隆和含着笑,指尖掠过她的肌肤,感受着她的香软滑腻,回答:「因为我害怕我早早问了你后, 会让你愁眉不展,没了与我亲热的心思,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爱抚着她, 把一切尽在不言中。 觅瑜微红着脸, 任由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流连,软声道:「夫君怎么知晓, 询问此事后,纱儿会愁眉不展?」 他道:「这还用问吗?如果是让你感到开心的事,你早在娘家那会儿便笑出来了。」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 「纱儿的心事,可向?来都藏不住。」 她嘟起唇, 道:「好吧, 那夫君不妨猜猜,纱儿是为了什?么愁眉不展?」 他含笑回答:「我猜, 是因为大?舅兄和你说的那些话。」 闻言,觅瑜既感到惊讶, 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因为在她心里,他天生就是这般厉害,能够一下子看穿真相,在他面前,一切的人与?事都无所遁形。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地询问:「夫君怎么知道,哥哥同?我说过话?」 盛隆和道:「因为你们?三人一块进来时,只?有你哥哥的神色与?往常无异。」 她眨眨眼,道:「这也有可能是哥哥与?此事无关呀,比如,我和娘亲只?是在前来途中碰上了哥哥,因为顺路才一块进了大?堂,哥哥自然神色如常。」 他道:「寻常事宜不会让你和岳母同?时变色,唯独与?亲人相关,才会让你们?如此在意?,而当时岳父正?和我在书房,剩下来的人只?有大?舅兄。」 条理分?明的分?析,听得觅瑜又是佩服,又是恍然:「原来如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4页 「那,」她抿嘴笑着看他,「夫君不妨再猜猜,哥哥同?我说了什?么?」 盛隆和笑着摇摇头:「我猜不出来。」 「你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我又不是天尊,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猜得出来?」 「也是。」觅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古来大?能,除却天尊元君,只?有襄诚神女能未卜先知,其余前辈,便是各派祖师,也需先卜了卦,方能测算吉凶。」 盛隆和配合地询问下文:「所以?」 「所以,」她笑语嫣然道,「你可以卜上一卦,算算哥哥同?我说了什?么。」 「那娘子要感到失望了。」他噙着笑,指腹轻捻她的唇瓣,「为夫虽然拜在太乙宫门下,师承通达道长,却什?么法门也没得授,于卜卦一道上更是一窍不通。」 觅瑜佯装不满,偏头避开他的摩挲,道:「那夫君就别问纱儿。」 盛隆和笑容不减,扬起眉道:「看来你今晚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可是我先前留了情,没有太折腾你,才会使你精力过剩?无妨,我这便好好补偿你。」 他边说边往下滑动手?掌,惊得她身子一颤,想不到他会这般一转攻势,慌忙併拢了,阻止道:「别——我、我——」 「累了」二字尚未出口,便化成?一声变调的轻叫,随着红晕攀上她的脸颊,被身上人一点点吻去?,缱绻缠绵之间,浸润无声蜜露。 盛隆和离开时,觅瑜的丹唇泛着深濡的红,眸中水光涟涟,映着她娇嫩的粉颈,轻颤的唿吸,被他稍稍一拂,便带起一阵余韵的摇曳。 他含笑凝视着她,亲了亲她的唇,询问:「纱儿还要为夫卜卦吗?」 「不……不要了……」 觅瑜呜咽着回答,感受他的唇瓣在她的颊边磨蹭,再下移至她的脖颈,一点点慢慢地亲吻,浑身又痒又热得厉害,几乎要被他折磨疯。 他的举动越发肆意?,让她颤抖得越发厉害,忍不住掉落一连串泪珠。 「夫君……」 回应她的是一阵热烈的潮涌。 夜深人静时分?,红浪方止。 觅瑜哭得嗓子都有些发哑,双眸亦十分?酸涩,浑身脱力,闭着眼依偎在盛隆和的怀里,不愿动弹。 罪魁祸首倒是舒坦,抱着她,缓缓抚着她的背,即使她不看他,也能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餍足。 她不想让他得意?,但是没有办法,寒冬腊月,房间里便是烧着暖融融的炭,她一人窝在被褥里也冷得很,不如靠着他的身体取暖。 而且……她也有点依赖这样的感觉…… 说到底是她心软,不捨得狠下心来拒绝他,也不愿意?推开他……每每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才会使他越发嚣张,无所顾忌…… 「所以,」悦耳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带着慵懒的笑意?,询问,「大?舅兄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觅瑜闭着眼,不吭声,装作没听到。 「好吧,」盛隆和道,「纱儿既然不想回答,为夫也不勉强。」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起来请安,不能误了时辰。」 这下她不能再装没听到了,一边腹诽着是谁在耽误她的时辰,不让她好好休息,一边睁开眼,不解地看向?他,道:「夫君就这样不问了?」 盛隆和含笑看着她,应道:「是。」 她睁大?眼,疑惑:「为什?么?」 他回道:「理由我已经说了,你既然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勉强。」 她感到不可思议:「就因为这样?你、你难道不怕,哥哥同?我说了很重要的事,一旦错过,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盛隆和慢条斯理地笑着,回答:「首先,我不认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只?有大?舅兄知道,而我不曾听说的。」 「其次,如果真是要紧的事,我不认为你会瞒着我,即使你生着气,不想搭理我,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也还是会主动告诉我的,是不是?」 觅瑜很想硬气地说一声不是,但现实就是这样令人沮丧,她完全被他说中了,如果当真事关紧要,哪怕她心里再有不满,她也还是会以他为先。 就像现在,她嘟囔着道:「夫君总是这般言辞犀利,说得纱儿羞愧无颜,也不哄哄我……你可知,只?消你说上两句好话,我便会如数相告?」 闻言,盛隆和温柔地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配合地道歉:「是我不好,只?顾着逞口舌之快,不曾顾念纱儿的感受,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她带着点委屈和娇闷地轻哼:「你总是这么说,说完又都忘了,下回还是继续欺负我……」 他笑着道:「实在惭愧,每次我向?你道歉时,都是真心的,然而,每次我违背承诺,欺负你时,也是真心的,纵使我努力想要改正?,也有心无力。」 觅瑜看着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口中说着惭愧,面上的笑容却明晃晃的,一点也不心虚,还如此大?言不惭。 他到底是怕她生气,还是故意?要逗她生气? 她就这样看了他半晌,见他的笑容没有一点减少,甚至在又亲了她一下之后愈发加深,便明白?了,她想要让他真正?认识到错误,是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5页 与?其和他纠缠下去?,挑动他的兴趣,引来又一轮折腾受罪,不如早早说开,早早休息,在这方面,他还是有几分?信用的。 思及此,觅瑜便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轻抿丹唇,道:「好吧,谁叫我这么容易心软呢?你便是再欺负上我几回,我也不会真的生气。」 盛隆和湛湛笑着,亲了亲她:「好纱儿。」 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娇声嗔开:「别叫我好纱儿啦,每次你这样一叫,准没有好事发生……」 「好,」他再度亲吻她,想了一想,扬起唇角,「纱儿——还是娘子?」 「随便……」觅瑜怏怏应着,不想同?他掰扯,她的重点不在于称唿,而是形容。 她决定?速战速决,和他谈论?正?事:「先前在娘家时,哥哥特?意?提醒我,近日里朝堂不甚太平,让我安生待在东宫和王府,莫要独自出门。」 「我让哥哥不要担心,凡有出行?,我的身旁定?会有你陪同?,没有孤身一人的时候。可是,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她有些忧切地看着他,问道:「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隆和听着,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觅瑜追问,「你别打哑谜了,快告诉我,哥哥为什?么会这样说,要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放心,没出什?么大?事。」他安抚她,「依着惯例,过年前的一个月,只?要不是谋反行?凶等大?罪,都会拖到年后再说,免得沾染晦气。」 「所以现下,朝堂上还是比较风平浪静的,只?是有些暗流汹涌,你哥哥能察觉到这一点,不错。」 她还是没有听明白?:「什?么暗流汹涌?哥哥又察觉了什?么?」 「对了,」她想起一个细节,紧张道,「哥哥还同?我说,他觉得太乙宫一事不简单。他是不是、是不是发现了你的打算?知道你准备——」 「不会。」盛隆和继续安抚,「此事甚为隐秘,除却你和母后,无人知晓我全部的打算,便是我的部署,也只?会知道他们?应该知道的。」 听他这样说,觅瑜松了口气。 她自是认可兄长的优秀能力,但是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加信任盛隆和,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想来,是她的兄长察觉了一点不对,为了稳妥起见才提醒她,如果他真的发现了盛隆和的计划,叮嘱她的,就不会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了。 这样也好,对她,对盛隆和,对赵府,都好。 第192章 薰香裊裊, 寒夜如春。 盛隆和侧着身,枕着鸳鸯锦褥,怀抱着佳人?, 道:「等开年之后, 会有几齣大戏上演, 其中一出,你哥哥应该会喜欢。」 觅瑜好奇道:「什么大戏?」 他微微一笑:「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即将?坐到头了。」 她一惊:「你是想让哥哥……?」 他摇摇头:「先帝一朝,锦衣卫势大, 尤其是指挥使,虽然明面上是三品官,实际却?相当于一品, 最盛时甚至能?号令百官。」 「父皇即位后, 为了削减指挥使的权利, 大力提拔南北镇抚司,另外授了北镇抚使大印, 可以越过?指挥使,行?稽查百官之权。」 类似的话语,觅瑜也听爹爹讲过?,锦衣卫虽为天子利刃, 掌稽查、刑狱、生杀大权,得群臣百官敬畏, 看起来风光无限, 内部的争斗却?激烈无比。 有时,这柄利刃打磨得太过?锋锐, 还会引起天子的警觉,反过?来将?其折断。 几年前, 赵寻琅准备参选锦衣卫时,赵得援为了打消他的念头,絮叨了许多关于锦衣卫的秘辛,意在让其子知?晓,镇抚司不是个好去处。 但赵寻琅只用一句话就打发了父亲:「孩儿想去的是南镇抚司,不是北镇抚司,此间争斗,与南镇抚司无关。」 觅瑜同盛隆和说了这事,得到他的贊同。 「大舅兄这话不错,北镇抚司稽查百官,权利之大,不仅遭外人?嫉恨,内部的情势也十分复杂,一旦发生什么事,很难轻易收场。」 「南镇抚司不同,主要管理?军士和军匠的户籍,承担兵器与军械的研制,虽然权势小了一点,却?是一个自在的去处。」 「是,」她点点头,「所以在听哥哥这么说后,爹爹便?哑了声,没了阻止哥哥的理?由,只是有点遗憾哥哥没有像他一样,通过?科举从仕。」 盛隆和道:「科举只是做官的一条路子,其它路只要能?走得通,也是一项选择。」 「比如得父皇看重的豫州巡抚,最初就是买的官,后来因为治水有功,入了父皇的眼,短短十年时间,就从一个七品的芝麻官升到了从二?品的大员。」 「说来,大舅兄的仕途也十分平坦,可谓青云直上。」他笑了一笑。 「不仅在选拔时得前任南镇抚使看重,一上来就掌了千户,三年前的叛党之乱,更是立下大功,顺利继任南镇抚使。」 「这等机遇和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岳父岳母当真教导有方,培养出了你和大舅兄这样出色的人?物。」 听着他对亲人?的夸赞,觅瑜心里感到一股甜蜜,娇声道:「夫君莫要把我同哥哥相提并?论,哥哥的优秀,是我怎么也及不上的,更谈不上什么人?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6页 「纱儿才是莫要妄自菲薄。」盛隆和笑着亲吻她,「在我心里,你是这天底下最优秀的人?物,所有人?都及不上。」 觅瑜甜蜜越深,配合地轻启丹唇,让他探舌而入,与她相互纠缠。 半晌,他结束亲吻,离开?她的唇,继续之前的话题:「这两年,锦衣卫指挥使和北镇抚使斗得厉害,指挥使倒了,下一个上位的就是北镇抚使。」 她倚在他的怀里,点头表示明白:「听起来,这似乎和哥哥没什么关系……夫君为何要说,哥哥会喜欢这齣戏?」 「因为指挥使不仅和北镇抚使斗,看南镇抚使也不顺眼,与你哥哥有过?几次冲突。」盛隆和道。 「盛淮佑一案时,我召了你哥哥来东宫审讯,这位指挥使大人?许是心中不忿,觉得北镇抚使抢他的活也就算了,南镇抚使焉敢分他一杯羹?」 「于是他一状告到了父皇跟前,非但状告你哥哥擅越权职,并?且状告我目无天子,私自调动锦衣卫,有违规制。」 觅瑜心中一紧,连忙询问:「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何从前没听你说过??父皇没有怪罪你和哥哥吧?」 「别担心。」盛隆和笑着安抚,「不过?一桩小事,我只用了几句话就解决了,顺带说了几件田勇悯的事,转移了父皇的注意力。」 「田——?」 「田勇悯就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他解释道,「他的前任是大名鼎鼎的吕文宿,在先帝一朝号称半相,虽然身后事有些悽惨,但到底辉煌过?。」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指挥使这一位置,没有风光半年,就被父皇分了权,心里岂会服气??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每一件拿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他说着,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参我有违规制。」 觅瑜不关心指挥使如何,只关心他和兄长:「那,父皇没有责罚你和哥哥吧?」 他摇摇头:「没有,田勇悯的状告得有些晚了,在他来之前,我已经向父皇禀明了盛淮佑之事。」 「而在给父皇陈情时,我清清楚楚地讲明白了,为什么我要私审盛淮佑,又为什么让南镇抚使协助,而非指挥使或者北镇抚使。」 「父皇当时正为了盐务的事头疼,听闻汝南郡王府闹出状况,本?就心烦不已,田勇悯赶在这一当口来搅浑水,能?得了好脸色才怪。」 觅瑜松了口气?:「所以父皇并?没有理?会这位指挥使,是不是?」 「理?会是理?会了,到底是天子近臣,这个面子总有。」盛隆和道,「只是他来的时机不巧,父皇才听了我的汇报,又听了他的,你说,父皇会相信谁?」 「自然是相信你。」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然后,她疑惑道:「不过?,你同父皇说了什么?」 他有些失笑:「你连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认定父皇会相信我?」 她乖巧地点点头。 「为何?」他询问。 「因为我相信夫君。」她单纯而真挚地回答,「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认真去做,就一定能?做到最好,向父皇陈情也一样。」 盛隆和看着她,缓缓舒展眉眼,浮现笑意。 「往后记得给我提个醒,不要在榻上和你说正经事。」他埋首在她的颈边,哑着声音,含着情切的欢喜与疼爱开?口,「不然我总是想忍不住。」 觅瑜猝不及防,睁大双眸,连忙扭动身子,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别动。」他拥紧了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警告,「再动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难道现在还不算发生什么吗?他不是正在吻着她的肩颈,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移动?她再乖乖躺在他的怀里,不啻于羊入虎口,等着他享用…… 觅瑜嗔闷地想着,面庞染上点点红晕,柔声开?口:「纱儿真的累了,请夫君体?谅……」 盛隆和没有回答,温热的唿吸如故。 感受着热意的逐渐堆积,她越发软了声,唤他:「夫君……隆哥哥……」 直到她唤到第三下,用了「瞻郎」的称唿,他才撑着手起身,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恢復成原来的姿势。 「别怕,我知?道你累了,我也不想让你明日睡眼朦胧地入宫。」他抵着她的额头,含笑昵语,「只要你乖乖的,别乱动,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觅瑜有些委屈:「我何时乱动过??明明是你心猿意马……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起心思?……」 盛隆和笑着道:「谁让纱儿魅力非凡呢?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乐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什么之乎者也全部抛到了一边。」 「这又不是我的错,」她不愿意担上红颜祸水的名头,争辩道,「是你自己不好,不过?听了我几句话,便?情难克制……往后,我再也不同你多话了。」 「好纱儿,莫生气?。」他笑着吻了吻她,重新说回了正题,「其实,我向父皇说的很简单,无论是私审盛淮佑,还是召你哥哥前来,都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汝南郡王一案事涉天家?声誉,未免皇室颜面有失,我必须要先弄清楚情况,才可交由父皇决定,是否公开?审理?。」 「而事情又是在你的生辰宴上出的,召担任锦衣卫要职的你哥哥前来,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7页 觅瑜有些意外:「只是如此吗?」 盛隆和问道:「纱儿觉得,这样的理?由不具有说服力?」 她摇摇头:「不,夫君说得很好,父皇相信你是理?所应当的……就是,我还以为,你会说,汝南郡王一案关乎我的清誉,所以才私下审理?……」 盛隆和道:「大错特错。」 「我但凡提及这一方面,哪怕只有几个字,对你的清誉也会造成莫大的影响,即使最后证明这只是盛淮佑的痴心妄想,也无济于事。」 「自古以来,好事者都喜欢在男女之事上做文章,尤其是女子,一旦惹来流言蜚语缠身,几乎可以杀人?于无形,我怎么会让你遭遇这些?」 觅瑜听得一阵动容。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竟为她考虑了这么多。 「夫君……」她饱含情意地唤他。 盛隆和回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他用指尖描摹着她的眉眼:「田勇悯告了这一状,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但也算是入了我的眼,让我记住了他,想来大舅兄亦如此。」 「所以我说,开?年之后上演的一出大戏,会得大舅兄的喜欢。」 第193章 觅瑜点点头, 表示同意。 她的哥哥虽然鲜少与人相争,但不代表不会记仇,指挥使的这一状, 定然?告到了他的心里, 等到大戏上演, 说不定会在暗地里落井下石。 敦厚正直如她爹爹,若是知晓此事,也必然?会在心里暗喜,更不要提她的娘亲了……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嗯, 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不会现在才听闻此事, 早就被她的双亲询问情况了, 尤其是爹爹, 一定会责备她招惹事端,害得太子殿下受到牵连。 想来是哥哥把握住了爹爹的心思, 预料到了类似情况,才缄口不言,没有?告知实情,哥哥真好?, 在关键时刻惦记着她这个妹妹。 觅瑜感动地?想着。 同时,她也有?些不解, 询问道:「指挥使状告哥哥, 我?能理解,毕竟哥哥的官职比他低, 他就算状告不成,也不用太过担惊受怕。」 「可他怎么敢状告夫君?难道他就不怕你反过来找他算帐?」 「他不仅不怕, 还想赌一把。」盛隆和道,「赌父皇会被?他挑起心底的猜忌,不求让我?伤筋动骨,也要栽一个跟头?。」 「猜忌?」觅瑜心头?一跳,不安道,「父皇、父皇猜忌你什么?」 他稳着声线:「歷朝歷代的帝王猜忌太子什么,父皇就猜忌我?什么。」 「以往,因为我?的病情,父皇会猜忌得少一些,但去年我?成亲时,有?底下?的道士为了讨赏,说了不少谄媚之言,比如我?的晦病会被?大喜沖走?,安康无忧。」 「父皇听得多了,心里便抱了两分期望,期望我?能好?转、痊癒,但很快,这期望就变成了猜忌,在我?解决正虚观与?澜庄公主的案子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觅瑜的一颗心高高悬起:「父皇……不希望你病癒?」 「至少不是现在。」他平静地?回?答,「最好?再?过十年、二十年,当父皇年事已高、不能理政的时候,我?再?病癒,继承大统,确保江山稳定,才是皆大欢喜。」 「当然?,也许父皇如今的想法又变了,不管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一百年,千秋万代,岁岁朝朝,这天下?都由他来掌控,才是他最满意的设想。」 「所以……」她喃喃道,「父皇开始追求长生不老……?」 他轻轻笑着,拨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不错。」 觅瑜愣愣地?躺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的话题。 「这么说,指挥使是看穿了父皇的心思,才会状告夫君?」她问道。 「看穿了一半吧,」盛隆和道,「毕竟他的前任就是这么干的,稽查太子,挑拨君王疑心,以此来获得重用,父皇当年可没少受吕文宿的气。」 「可惜他被?风光的前景沖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父皇就是因为吃过指挥使的亏,才会在即位后大力提拔南北镇抚两司,分散锦衣卫的权势。」 他慢条斯理地?分析:「所以他的状註定告不成,父皇即使如了他的意,敲打了我?,对他的惩罚也只会更大。」 「说到底,我?都是太子,是父皇的孩子,而他不过一介锦衣卫指挥使,一旦暴露野心,下?场只有?一个。」 觅瑜迟缓地?跟上他的思绪:「夫君是指……开年后的大戏?」 他缓缓颔首。 原来如此……所谓咎由自取,说的就是这位指挥使吧。 一个疑惑解开了,又一个疑惑涌上觅瑜的心头?。 「父皇是因为这件事,才容不下?指挥使的吗?」她问道,「既如此,父皇为何不早早动作,而要等到现在?」距离盛淮佑一案都过去了好?几个月。 盛隆和挑起一缕她的髮丝,缠绕在指尖,梳理着,慢悠悠地?回?答:「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是让指挥使换个人做,还是直接裁撤这个位置。」 觅瑜眨了眨眼。 他话中蕴含的意思太多,她花费了一点?时间,才理清楚。 「夫君是说……指挥使的下?场,由你自己决定?」她道,「这是父皇授意的吗?还是你在暗中引导父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8页 盛隆和贊了她一声:「纱儿聪慧。田勇悯的下?场的确由我?决定,也是父皇授意我?这么做的,不过父皇并不知晓,我?在这里头?下?了什么功夫。」 觅瑜抿唇而笑:「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纱儿和夫君在一起久了,自然?也沾染了你的一点?聪慧。」 她受到鼓励,继续询问:「夫君是想永绝后患,避免再?出现像前朝那样,指挥使把持朝纲的局面吗?」 他也接着点?头?,应道:「不错,指挥使这个位置,能够掌有?的权利太大,一旦换个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上来,很容易失控。」 「可是,你之前说,开年后,指挥使将由北镇抚使接任……」她回?想着他的话,「你并不准备裁撤这一职位?」 盛隆和道:「因为位置是死的,人是活的。」 「先?帝罢免丞相,权分六部,结果被?指挥使得了好?;父皇提拔南北镇抚司,分化锦衣卫权势,又让殿阁大学士得了好?。」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不过一个名号,换什么都一样,现下?的情势也没有?到先?破后立的程度,不如费点?心思看人,挑选有?能者担任。」 觅瑜揣度着他的话音:「北镇抚使……是你的人?」 「现在的这个不是。」他道,「等他升上去了之后,接任的那个才是。」 她听了一愣,大胆猜测:「所以,就算指挥使没有?状告,你也还是会拿他开刀?」让现任北镇抚使升上去,再?让他的人接任前者。 毕竟,如今锦衣卫的大权,泰半都归于北镇抚使……说起来,对于北镇抚使而言,升任指挥使,倒是明升暗降了。 盛隆和大方承认:「你说得没错,田勇悯早就上了我?的名单,只是因为他的事不着急,我?才没有?动手,没想到他自己送上了门。」 「现在的这位北镇抚使也不例外?,但凡他和田勇悯一样,为野心勃勃之辈,还不懂得选择正确的人效忠,田勇悯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 觅瑜听明白了。 难怪圣上会生出猜忌,他对朝堂的掌控力,当真深到了可怕的地?步…… 她在心里想着,对他的钦慕愈深,钦慕他是这般厉害的一个人物。 她亦有?几分庆幸,庆幸她的父兄不喜争权夺利,安分守己,不像史书中的那些外?戚,仗着姻亲的关系便放肆招摇,最后被?清算得彻底。 还有?不少甜蜜,甜蜜即使她在这方面没有?一点?助力,他也毫不藏私,告诉她全部的底细,不曾犹豫过一瞬,可见他对她的真情实意。 「指挥使的这一出大戏,纱儿明白了。」她乖顺道,「那么,其余的几齣大戏,又是什么?」 盛隆和吻了吻她的额角:「之后我?再?告诉你,现在,你应该休息了,明日要早起进宫,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我?不想你又困又累。」 烛火幽幽,映照着他的脸庞,交织出一种?独特的光泽。 看着他俊朗的眉眼,听着他温柔的笑语,觅瑜感到幸福充斥了全身。 她微笑着,柔柔应了一声,闭上眼,在他的怀抱中安然?睡去。 …… 正旦日。 五更时分,宫中便热闹起来,焚香放炮,洒酒祭米,一派红火氛围。 盛隆和携觅瑜进宫,前往含元殿,向帝后请安,恭贺新?禧。 之后,圣上于太和殿举行大朝会,受群臣及朝使道贺,皇后则于长春殿接见命妇,夫妻俩也在这时分开,跟随帝后前往东西?二殿。 依着惯例,宫中会有?赐宴,然?而今年圣上却罢了宴,只赏赐了节庆钱。 觅瑜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在回?府后询问盛隆和,得到对方的回?答:「年节时分,礼仪最是繁琐,父皇近日又精神不好?,便干脆免了。」 她有?些迟疑:「父皇的病……」 他微微一笑,道:「好?些了。」 好?些,不是好?转,也没有?让她无需忧心…… 觅瑜揣摩着他的意思,一时拿捏不定,是要继续问下?去,还是点?到即止,与?他保持默契……她应该没有?想错吧? 盛隆和看穿她的心思,再?度一笑,转移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 「说来,我?今年也是躲了懒,之前我?有?两次用太子的身份回?宫,不仅要在文华殿里坐着,接受百官的朝贺,还要帮父皇打理事宜,根本清闲不下?来。」 他含笑搂住她的腰:「用奇王的身份就好?多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带着你回?到王府,共享新?岁休沐之乐。」 觅瑜莞尔,任由他抱着她,带着她来到轩窗下?,坐在他的大腿上。 窗外?瑞雪初霁,压在枝头?上,泛出晶莹的光。 盛隆和附在她的耳畔,道:「父皇能如此爽快地?罢宴,也有?这份因素在。」 「倘若我?以太子的身份回?宫,高坐在文华殿等候群臣,那么,父皇便是强撑着病体,也会赐宴。」 「算来,我?也是间接帮助了父皇一回?,避免他过度受累。」 觅瑜抿嘴笑着,和他打趣:「在夫君口中,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他蹭着她的脸颊:「纱儿觉得不好??」 「不,纱儿与?夫君一体,夫君觉得好?的,纱儿也觉得好?。」她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在旁人眼中,奇王回?宫过年,就是太子回?宫过年,很正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9页 「可是,在身为奇王的你看来,难道不应该感到疑惑,为什么没有?见到兄长吗?毕竟,身为储君的太子,怎么能缺席这种?重大典礼呢?」 盛隆和湛湛笑道:「好?问题,依照常理,我?是该表现出疑惑,询问兄长何故缺席,然?后被?父皇编造的藉口煳弄过去。」 「只是给我?诊治的无数太医都叮嘱过,不可让我?细想这些问题,避免我?受到刺激,加重病情,所以父皇巴不得我?不疑惑,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当然?,这也和我?回?宫的次数很少有?关,如果我?年年回?宫,就得编排些不一样的戏码了。」他道,「所以更多时候,我?都是待在太乙宫里,自得其乐。」 第194章 觅瑜嫣然笑问:「所以今年, 夫君是为了纱儿才回?宫的?」 「我很想说是,让你全然欢喜上一回。」盛隆和握着她的手?,与她指缝交叠, 含笑应声?, 「不过很可惜, 只有?一半的原因在于你。」 觅瑜也?知道,他不是单纯为了她回宫的,但她依然感到十分甜蜜,因为以?他的性情, 不会?轻易更改决定,她能影响一半,已是格外难得。 她抿着矜持的笑意, 询问:「那另外一半在于谁?」 「不在于谁, 而是情势。」他回?答, 「皇宫的,朝堂的, 太乙宫的,都有?。」 「这样……」她应了一声?,没有?细问。 毕竟她只是想和他聊天,不是真的要弄清楚情况,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便是同她说上三天三夜, 恐怕也?说不完, 而她亦听不明白?。 盛隆和问她:「纱儿想在太乙宫过年吗?」 觅瑜乖巧回?答:「夫君在哪里,纱儿就在哪里。」 「那我们下次在太乙宫过上一回?, 看看你更喜欢哪边?」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里充满令人沉醉的情意。 她在这种情意中软了身, 柔了腰,在他怀中贴紧,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温热的唿吸,娇糯道:「纱儿都听夫君的……」 盛隆和抚摸着她,拨动她的裙裳,亲吻她的耳畔,哑声?低笑:「昨天晚上没有?讲完的事情,纱儿现在要听吗?」 「不……」她细细地娇喘着,配合他的举动,「纱儿、纱儿只要夫君……」 「很好——」他用热情回?报她的贴心。 梅香幽幽,花唇妍丽,雪水无声?而落,掩去羸弱细喘。 待得云息雨止,已是旭日高照。 盛隆和叫人打水进来,挽起衣袖,浸湿巾帕,亲自替觅瑜擦洗。 觅瑜乖巧地接受他的服侍,过程中轻咬下唇,忍住余韵的发?颤,避免挑动起他又一轮的情意,直到他收了手?,方舒了口气,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得到回?答后,她思忖道:「是不是该发?节庆钱了?以?往在家中的时?候,差不多便是这时?候发?的……宫中可有?什么不同的规矩?」 盛隆和整理着她的衣襟,回?答:「没有?,就是现在,王府还要更随意一点?。」 「也?就是说,东宫要繁杂点??」她道。 然后她想起一件事,连忙道:「对了,我们在这里发?节庆钱,东宫那边怎么办?」 若说前去太乙宫时?,盛隆和带走了全部的护卫,那么在住进王府后,大部分宫侍也?跟了过来,和护卫一起各司其职,让奇王府成为了第二座东宫。 但并非所有?人都在这里,还有?部分人守着东宫,就像他身为太子时?,会?有?部分人守着奇王府一样,这批人的节庆钱,还有?月例银两,该怎么安排发?放? 盛隆和道:「往年都由母后发?放,其余节庆时?分也?如此,只要我不在哪一处,母后就替我照管哪一处。」 他微笑地看着她:「今年既有?了你这位主母,不如便由你来接替母后?」 觅瑜曼声?莞尔:「这是自然,我身为夫君的妻子,理当主持中馈。」 「不过,这些事不应该在我嫁进来时?便知晓吗?怎么现在直到才……」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她听漏了皇后的教导,抑或错过了掌殿典司的禀报。 好在盛隆和的回?答让她放了心:「这是我的意思。你在初初嫁给我时?,不仅要面对患有?臆症的夫君,还要熟悉宫务,侍奉母后,已经十分困难。」 「我不想给你增添麻烦,让你左支右绌,劳力劳心,便求了母后暂管琐事,待我与你说开真相,感情稳固,你也?上手?了宫务时?,再交由你打理。」 闻言,觅瑜心里感到一阵触动。 难怪她在初初打理宫务时?,经手?的事宜很少,全然不似她想像中的忙碌,颇为清闲,后来才渐渐忙了点?,但有?两位掌殿典司的帮衬,也?还算悠然。 「原来如此……」她目光盈盈地看着盛隆和,柔软的声?音里充满了绵绵的情意,「夫君竟在背后为纱儿做了这么多……这份体贴,纱儿无以?回?报……」 他一笑,抚摸着她的脸庞,道:「非也?,纱儿早已回?报过了。」 「当然,」他的指腹蹭上她的唇瓣,充满暗示地摩挲,「我不介意你多回?报一点?——」 觅瑜心尖一颤,忙忙避开他的手?,赔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快出去发?放节庆钱吧,大年初一的,总不能让底下人手?头髮?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0页 盛隆和也?不纠缠,见好就收,看来先前的云雨让他心满意足,愿意暂时?放过她,也?不知她该对此感到庆幸还是憋闷。 如是这般,夫妻俩一番拾掇,前往大堂,发?放了一大笔节庆钱,对于服侍有?功者,更有?另外?丰厚的赏赐,让府中的每个人都喜气洋洋,谢恩不迭。 晚间,膳房置了一桌丰盛的年菜。 依长安习俗,贺新禧需饮椒柏酒,用水点?心。 盛隆和斟了两杯酒,递给觅瑜其中一杯,与她对饮。 觅瑜不胜酒力,浅酌一口便罢,开始用水点?心。 是盛隆和放进她碗里的,她一开始没有?在意,毕竟他时?常会?给她夹菜,直到她小小咬了一口,察觉里头有?异物?,吐出见是一枚铜钱,才明白?过来。 「恭喜,接下来的一年,纱儿都会?大吉大利。」盛隆和微笑地看着她。 她亦欣悦莞尔,欢声?道:「夫君同喜,新年大吉。」 之后,盛隆和也?用了一枚水点?心,觅瑜期盼地看着他,但令她感到失落的是,他并没有?吃出铜钱,并且只吃了一枚就停了,转而用起了别的膳食。 她很想像他一样,夹一枚水点?心放进他的碗里,让他吃出新年大吉,可她不知道哪枚里包着铜钱,巴巴地瞧了它们半晌,也?看不出来,只能无奈放弃。 算了,反正只是讨个喜头,不是非要吃到,她相信,就算他一口水点?心都不吃,他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也?会?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想通之后,觅瑜便不再纠结,大大方方地询问:「夫君是怎么知道,哪枚水点?心里有?铜钱的?我方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盛隆和笑着回?答:「纱儿自然看不出来,因为剩余的这些水点?心里,都没有?包着铜钱。」 她有?些意外?:「没有?吗?可是我们有?两个人,应该要包两份铜钱才是……而且就算只有?一份,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精准地挑中的?」 他道:「我没有?挑,只是吩咐了膳房,让他们将有?铜钱的那份放在最?中间,如此一来,我便能把?它夹给你了。」 觅瑜仔细回?想,发?觉果真如此,他夹了盘子里最?中间的那枚水点?心,放进她的碗里,整个过程中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曾察觉他的心思,在吐出铜钱时?颇为惊喜。 举一反三,她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只包一份铜钱,也?是夫君的吩咐?」 盛隆和颔首。 「为什么?」她好奇道,「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哪份有?铜钱,吃出来就没有?惊喜感吗?那你可以?让膳房将另外?一份混进去,只要我不吃到第二份就好。」 他含笑道:「你若是吃到了第二份,我倒会?觉得十足的欢喜。」 她越发?疑惑:「所以?你为何不要求膳房这样做?」 他道:「因为我不想分了你的喜气。」 她一呆:「这是……玩笑话?」 「不是。」盛隆和道,「于水点?心中包铜钱,卜一年之吉,本就是讨个喜头的行为,自然一人喜比二人喜更好。」 「是吗?」觅瑜有?些费解,「可是,往年我在家中时?,娘亲都会?包上足够人数的铜钱,赏赐给下人的也?一样,大家不论先后,总能吃到,都欢欢喜喜。」 「也?许是因为习惯不同吧。」他道,「我幼时?在太乙宫过年,师父包水点?心,只会?放一份铜钱,挑出来给我一人吃,我头一次没经验,差点?直接咽下去。」 「后来我回?了宫,才知道份数是按着人头包的,为之感动了许久,觉得师父待我当真关怀备至,直到我发?现,太乙宫会?给每个弟子发?放一份水点?心。」 听见前半段话,觅瑜升起一阵感动,听见后半段话,她的感动……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残留少许,不敢全部消散,怕还有?什么后续。 「所以?……?」她迟疑着询问。 盛隆和道:「所以?,我就不再配合师父,表演吃出铜钱的惊喜了,在太乙宫过年时?也?不再用水点?心,只有?在父皇母后跟前才略用一二。」 「不过相应的习惯仍旧保留了下来,今晨我携你入宫请安,看见一派新气象,想起铜钱卜吉的习俗,便在回?府后叮嘱膳房,特意包了一份。」 觅瑜恍然。 小时?候的经歷总是影响深远,想来在他心里,单独吃到铜钱是最?讨喜头的,于是他便把?这份喜头给了她。 原本消散的感动又回?来了,伴随着甜蜜与欢喜,促使她漾出动人的笑容。 「夫君的意思,纱儿明白?了,只是娘亲说过,喜气要大家都沾一点?,才会?越沾越多,所以?往后便包两份铜钱吧?」她情意绵绵道,「让我也?向你道一回?喜。」 第195章 「好。」盛隆和答应得干脆, 「都听纱儿的。」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菌菇炒羊肉:「快用膳吧,别等菜凉了。这菌子虽然没有?用来炖汤,但?作为辅肉的佐料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尝尝看?。」 觅瑜点点头, 尝了一口, 微笑着评价:「好吃。」 他?亦一笑,询问她:「比之你小师叔做的,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1页 她摇摇头,道?:「清白观虽然不禁肉食, 但?不可食用葱蒜等五荤,所?以小师叔没有?做过?这样的小炒,无?从对比。」 盛隆和有?些诧异:「是吗?这我倒是没有?在意, 仔细想想, 好像的确是如?此……不过?, 昨夜赵府的年宴上,岳母似乎无?需遵守这番清规?」 觅瑜道?:「因为这些只?是观中规矩, 娘亲嫁了人,便不需要再?遵守。」 「原来如?此。」他?道?了一声,带有?几分调笑地?问她,「纱儿也一样?」 她有?些害羞地?否认:「不是, 我虽然跟随娘亲修习医术,算是半个门下弟子, 但?到底没有?入观, 不用守这些规矩。」 他?笑着道?:「听起来,你们娘俩似是把好处都占了?」 她轻嗔:「才不是, 娘亲没有?嫁人时,一直好好守着规矩, 我虽然不用守,但?不可修习秘法,传承经脉,哪里算是占尽好处?」 「你编排我也就罢了,编排娘亲,我可是要生气的。」 盛隆和当即道?歉:「是我不好,说话没个轻重,对于岳母,我绝无?半分不敬之心,请纱儿明鑑。」 觅瑜自然知道?他?不是成心的,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愿意在除夕之夜陪她回娘家过?年,怎么会对她的双亲心存不敬? 刚才那话,她只?带着一分认真,其余九分都是玩笑,谁让他?总是喜欢危言耸听地?吓唬她,这会儿,她也叫他?尝尝这番滋味。 她见好就收,莞尔道?:「嗯,我明白你的心思。」 她给他?盛了一碗三鲜汤:「你先前还?说我呢,这会儿不也兴致勃勃地?和我聊着天?好在这汤有?双层锅罩着,一时片刻不会冷掉,你且趁热喝上两口。」 盛隆和弯唇笑应:「好。」专心致志地?同她用起了膳。 一时膳罢,宫侍撤走碗碟,看?着只?少了两枚的水点心,觅瑜回想起之前的对话,有?些疑惑地?问他?:「夫君可是不喜欢用水点心?」 「还?行,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盛隆和道?,「只?是这点心纯粹为了卜吉而制,吃一个应应新年的景也罢了,之后再?吃,总觉得有?些无?趣。」 觅瑜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他?在哪里说过?。 她想了想,回想起来,是在新婚翌日,她询问他?喜欢香薷羹还?是香薷饮时。 那时的她还?很认可他?的回答,觉得太子自当守己克制,现在她就有?些好奇了,他?对于口味的偏好,究竟是盛瞻和的中庸,还?是盛隆和的挑剔? 她道?出心中所?想,盛隆和听了,一笑,道?:「你还?真是问住我了。」 「身为太子时,我有?意不展现喜好,让旁人生出敬畏;身为奇王时,我展现的那些喜好,则是故意用来迷惑人的。」 「时日一久,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喜欢什么了。」 「当然,有?一个答案很确定。」他?含笑道?,「那就是纱儿亲手做的菜,我一定会喜欢。」 觅瑜闻言一呆,有?些赧颜地?娇嗔:「夫君可是在故意促狭纱儿?」 她自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什么菜?唯一会煎的药,也是因为学?医使然,还?只?为他?一人煎过?。 他?说这话,是单纯地?想说些甜言蜜语,让她高兴高兴,还?是在暗示她,应该学?着一点,为他?洗手作羹汤,就像娘亲一样,做一桌子年夜菜? 可娘亲本?身就会下厨,又?不是嫁给爹爹后才学?的…… 觅瑜乱七八糟地?想着。 盛隆和看?在眼里,不由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对于饮食的喜好,不在于味道?,而在于人,比如?你,比如?母后。」 「并且这份喜好不局限于饮食,在别的方面也一样,比如?你给我缝制的寝衣,制作的香囊,泡的茶水,煎的药,就都是我喜欢的。」 觅瑜的羞赧立时变成了讪讪:「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夫君了……」 为了补偿,也为了表示对他?的真心,她道?:「我虽然不通厨艺,但?是为了夫君,纱儿愿意去?学?——」 盛隆和轻笑阻止:「纱儿不必如?此,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当厨娘的,你从前在家里有?多自在,今后在我这里便有?多自在,不用为我改变什么。」 嗯……他?其实有?些谦虚了,自从她嫁给他?,不仅没了家里的管束,就连宫规也只?需在外人跟前遵守,被他?娇宠得连娘亲都看?不过?,说了她好几回…… 她刚才也真是煳涂了,以他?的纵容和宠溺,怎么会想着让她下厨呢?他?为她下厨还?差不多。 好比这会儿,只?要她顺着话题,说她希望能喝到他?亲手煮的汤,他?一定会满口答应,师从御厨,给她煮出一锅完美的汤来…… 当然,她只?是想想,不是真的要这么说,他?已?经够忙的了,她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就给他?添麻烦,有?这功夫,不如?多和他?聊聊天,相处相处。 「纱儿明白了。」她点点头,漾出一抹乖巧甜蜜的微笑,「说起来,白日我在府中赏景时,看?到……」 月上中天。 觅瑜依偎着盛隆和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唿吸,任由倦意一点点涌上心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2页 神思迷濛间,她想起他?们在晚膳时的谈话,他?告诉她,他?小时候在太乙宫是如?何过?年的,逻辑通顺,细节详实,非亲歷者不能言。 但?是按照她在清白观的发现,以及皇后之言,他?应该不知道?才对,起码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虽然以通达道?人的观点,他?清楚这些事说得通,可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玄妙之事,让他?遇上…… 倘若祖师有?灵,可否入梦启示,让弟子破除妄见? 她闭着眼,暗暗在心里念祷,沉入睡眠。 …… 翌日清晨,觅瑜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繁绣描金的帷帐,愣了半晌。 盛隆和比她先醒,正靠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见她发呆,他?本?是微笑地?看?着,以为她不过?是醒来后的朦胧,时间一长,才有?些疑惑地?唿唤:「纱儿?怎么了?」 觅瑜缓缓蹙起黛眉,清凌凌的目光流转,看?向他?,茫然道?:「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 「好像做梦?」他?重复了一遍,略感奇特地?笑道?,「这是什么说法?」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没做……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做……」她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便不要再?想,不过?是一个梦,忘了就忘了。」盛隆和温柔道?,「许是你昨日太累,这才一觉到天明,今日不用进宫请安,你可以再?睡会儿。」 觅瑜也的确觉得有?些睏倦,听话地?闭上双眼,喃喃询问:「夫君今日没有?差事吗?」 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没有?,御笔都能休息一天,我总不能每日里忙得团团转,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在府里陪着你。」 「只?有?一天?」她软糯道?。 「接下去?的三天都是你的。」身旁人含笑回答。 她亦在唇畔绽开一朵花:「那夫君愿意陪纱儿出门吗?」 「自然。你想回娘家拜年?」 「嗯。昨日朝贺时虽然见着了娘亲,母后也留了我们在长春殿说话,但?到底不及家中自在,许多话都不能说……」 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脸庞上流连,举止温柔而轻缓。 「好,等你起了,我们就去?岳父府上拜年,正好蹭一顿午膳……」 在身旁人的爱抚中,觅瑜被温暖包裹,整个人感觉安心无?比,再?度回归了睡眠的怀抱。 也许是天意如?此吧,倘若她清楚记得昨晚的梦,不管是有?祖师的,还?是没有?祖师的,她都只?会感到一时的轻松,然后陷入更长久的纠结。 不如?像现在这般,迷迷煳煳,只?随心意。 一直以来,她为之感到欢喜,并珍惜的,不就是他?的真心吗? 只?要他?在这里,陪伴着她,一切就不是问题…… 年节在温暖与柔情中过?去?。 上元过?后,奇王离去?,太子归来。 盛隆和对此没有?什么一惊一乍的表演,只?是选了一个寻常的夜晚入睡,再?醒来,他?就成为了太子。 觅瑜好奇地?询问:「太子醒来后,不会疑惑为何自己会身在奇王府吗?」 「不会。」他?回答,「孤前来奇王府,是为了看?望难得回京的十弟,至于他?现下去?哪了,则是连夜离开长安,上了太乙宫清修。」 「可是,如?果奇王连夜离开长安,太子又?怎会留宿王府呢?」她不解道?。 他?微微一笑:「因为太子身患臆症,在细节方面说不通很正常。」 「原来如?此。」她明白了。 她举一反三道?:「所?以,夫君往年以太子的身份回宫,也是认为自己是去?太乙宫看?望奇王?而奇王在山上不见踪影,也可以解释为在闭关清修?」 盛隆和颔首,一派孺子可教地?夸奖:「纱儿聪慧。」 觅瑜欢喜微笑,与他?双手交握:「夫君又?这样吹捧纱儿了……」 太子既归,开年后的大戏也拉开了序幕。 第196章 建元二十七年春的朝堂, 乱了很是一阵。 先是有内侍揭发锦衣卫指挥使私造兵器,意图谋反,圣上大怒, 将其押送至都察院审讯, 查明属实之后, 论罪抄家处斩,原北镇抚使接任指挥使一职。 接着?,又有臣子联名上奏,弹劾文渊阁大学士贪赃枉法, 卖官鬻职,一时朝野震动。 「文渊阁大学士?」觅瑜觉得这个官名有些耳熟,「可是去岁孟家……?」 「就是孟知仁曾经任过的职。」盛隆和肯定了她?的疑问, 「他下台后, 父皇提拔了礼部?尚书?顾绪元入殿阁, 成为了现?任文渊阁大学士。」 「不过,」他笑了一笑,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位顾大学士也快要步前人的后尘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罪名都是真的?」她?道。 「十有八九。」他将手中?的摺子递给她?,「这是今早都察院递上来的, 上面写得很清楚,顾绪元哪年哪月贪了什么赃、敛了什么财, 你要看看吗?」 觅瑜一惊, 连忙推辞:「朝中?奏摺,我怎么能看?便是看了, 也看不懂,不如你同我多讲讲……只是, 这摺子怎么会到?你这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3页 盛隆和漫不经心地将摺子掷到?桌案上:「父皇只谋划了田勇悯这一出大戏,没想到?顾绪元也要来凑凑热闹,一时气急攻心,才好没多久的身子又躺下了。」 「如今,这案子交付三司会审,一应事?宜皆由我处理,父皇放手不管,只等得出一个完善的结果?,再决定如何发落。」 觅瑜心中?一跳:「父皇他……风寒復发了?」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神妙真人献上千金药方,父皇服用之后精神焕发,百病全消,怎么会復发呢?只是被奸臣气到?了,等案情结束就会好。」 她?愣了一愣。 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夫君?」她?怔怔唤道,不确定要不要问得再明白一些。 盛隆和看向她?,微微一笑,靠近了,在她?的耳边低语两?句。 觅瑜听了,有讶然,也有意料之中?,但更?多的还是平静。 说到?底,这都是前朝与后宫的事?,与她?无关?。 「我知道了。」她?温顺道,「那,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是不是会很忙?」 「有一点。」盛隆和回答,含笑道,「这些天,你就像大舅兄叮嘱的,好好待在东宫,不要随意走动,嗯?」 他摸了摸她?的头?:「这些虽是外边的风波,且吹不过来,但你也知晓我的性子,一旦牵扯到?你,我会很容易失去分寸。」 「所以,为了让我放心,你就担待担待,委屈一段日子,好吗?」 觅瑜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纱儿不委屈,请夫君放心,我会听话待在这里?,不独自?出门,只是,母后那边的晨昏定省……」 盛隆和噙着?笑,让她?无需多虑:「父皇有恙,母后自?然要前往侍疾,会免去你的请安,就从明日开始。」 果?然,下半晌传来了皇后的口谕,与他所言一致。 这让觅瑜不禁猜想,免除请安是皇后的意思,还是他的主意。 「是我先提的,母后本身也有这个打算。」盛隆和道,「毕竟侍疾是一份费神费力的差事?,母后不仅免了你的请安,连后宫的也一併免了。」 「这话很是。」她?深表贊同,「母后在照顾父皇的同时,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才行,不能太过劳累。不如我开一副安神汤的方子,差人给母后送去?」 盛隆和微笑着?婉拒她?的提议:「纱儿有心了。」 「不过母后那边有太医照看,该有的安神汤、宁神香都有,洗红姑姑也得了我的叮嘱,会提醒母后多多休息,纱儿无需费心。」 觅瑜莞尔:「夫君总是这般考虑周到?。」 有他在,真是省心又省力,难怪圣上总将差事?交给他办,哪怕心怀猜忌,也抵不过他的精明能干,想来皇后亦会感到?十分宽慰。 她?问道:「夫君曾说,开年后共有三出大戏,如今两?出已经上演,还剩下来的一出,是什么戏?」 盛隆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她?一眼。 她?被看得有些不安,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齣戏和她?有关??还是和她?的亲人? 「纱儿放心,此戏远在琼州,与长安无关?。」盛隆和看穿她?的心思,开口。 琼州?那的确是一个遥远的地界,与她?和亲人毫不相干。 觅瑜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感到?一阵不解。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那样看着?她?? 盛隆和淡淡一笑,神情悠远,似在回想什么过去。 「因为严格来说,此戏与纱儿有一点相关?。」他道,「建元二十七年,琼州都指挥使?起兵,行军途中?,忽逢天降陨石,兵卒死伤过半,未果?。」 觅瑜呆呆地听着?。 片刻,她?的心勐然一颤。 「这、这是——」她?惊惶开口。 盛隆和镇定接话:「这是那本书?里?的原话。」 那本邪书?! 她?好不容易遗忘,又被他提起的邪书?! 一瞬间,寒冷、晕眩、诡异……种种久违的情绪喷涌而?出,兜头?淋下。 「夫君……这是何意……?」 觅瑜努力维持着?镇定,但不稳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盛隆和把她?拥入怀里?时,她?几乎是软着?腰贴上去的,依偎着?他的胸膛,汲取着?他的暖意。 「我准备验证几个猜想。」他道。 「首先是琼州都指挥使?李燕吉,此人熊健勇勐,擅长兵法谋略,得过父皇的称赞,然其口风不谨,好金玉之物,喜听阿谀奉承之言,颇为自?高自?大。」 「我派人查过,自?从他外放琼州起,他身边的两?位副将就颇为不满,不愿谪居蛮荒之地,一直在进谗言,撺掇他效仿高祖,行忠天报地之举。」 忠天报地,的确是高祖竖的旗号,但当时乃是乱世,外有夷狄四起,内有昏君祸国,高祖起兵,拯救黎民于水火中?,实为大义之举,岂可与反叛相提并论? 「道理是如此。」盛隆和轻笑,「可李燕吉就是信了,能怎么办?」 「他已经起兵了吗?」觅瑜问道。 「还没有。」他回答,「我派人除去了他的副将,没有人再给他进谗言,他便开始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继续忠君,还是忠自?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4页 除去了他的副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八九月份吧。」 琼州距离长安有万里?之遥,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花费小半个月才能到?,八九月份……他是才一结束澜庄公主的案子,就计划起了这桩事?? 「不是结束澜庄公主的案子,是确保了你不再郁郁不乐,重展欢颜之后,我才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事?情。」盛隆和道。 他低头?看向她?,抚摸着?她?的脸庞,目光在温柔中?带着?疼惜:「那时,看着?你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知道我有多焦心吗?」 「直到?现?在,回想起当时情景,我仍然心有余悸,所以我才会在回答前看你一眼,因为我在犹豫,要不要提起邪书?一事?。」 「万一我提了,你又陷入了忧郁,我该怎么办?这一回,我可没有别的身份再来吸引你的注意力了。」 觅瑜听得心中?动容,没有想到?他之前的举动是这个意思,更?没有想到?,已经过去了半年,她?都快要忘了当初的事?,他却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以他的性情,能说出「心有余悸」四个字,一定是真的被她?吓到?了。 这么想着?,她?便没有同他玩笑,说什么「是没有别的身份再忽悠人吧」,而?是充满情意地一笑,柔声?回答。 「为了那本邪书?,夫君几次三番开解纱儿,特意请教师长,若我还是执迷不悟,岂非辜负了你的一腔深情?」 她?将脸蛋往他的掌心里?轻蹭,试图让他感受到?她?的心。 「夫君放心,纱儿已经想明白了,书?是书?,人是人,书?中?戏唱得再好,日子也还是我们过,只要有你陪伴,便是天塌下来,我都不怕。」 盛隆和感受到?了,明白了,神色越发温柔,含着?欣慰与宠溺。 「纱儿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他眉间松弛,唇角含笑,「不过,这天还是别塌下来了吧,我且想着?同你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呢。」 她?亦回以甜蜜的莞尔:「自?然,纱儿也盼望着?夫君能撑住一片天,带我赏尽人世繁华,看遍红尘美景。」 夫妻俩相视而?笑。 「好了,说回正题。」在结束一个绵长的亲吻后,盛隆和开口。 「虽然我是在八九月才有的行动,但计划得要更?早一些,约莫是在看过那本邪书?之后,我就派人前往琼州查探了情况。」 觅瑜有些惊讶:「这么早?」 他点头?表示肯定。 她?不解极了:「可是,那会儿你不是同我说,不要相信那本书?里?写的一个字吗?怎么……」 「纱儿莫不是在心里?骂我,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盛隆和开了一句玩笑,「但其实我并没有信,之所以派人去琼州,也是为了找出此书?的破绽。」 觅瑜一怔,忍不住升起一丝希冀:「那,你找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他温和道,抚摸着?她?脸庞的举动,变得轻柔而?和缓,仿佛在害怕她?听见这一回答后,会再度陷入去年夏日的那股低沉中?。 为此,他不等她?有所思考,就接着?说了下去:「我收到?了一个不太乐观的消息,李燕吉听信谗言,已经开始操练兵卒,锻造兵器,欲待时机成事?。」 「于是我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派人除去他的副将,断了他的耳边风,决定看看,在没有人撺掇的情况下,他是否还会选择起兵。」 「如果?不起,就说明那本邪书?不足为信,能被人力更?改的,绝不会是天意,如果?起了,我也提前布置好了人手,在他起兵的途中?等着?他。」 他淡淡道:「我倒想比一比,是陨石落得快,还是箭射得快。」 第197章 二月, 草长莺飞。 轩窗外,垂柳依依,落英缤纷, 一派明媚春景。 觅瑜倚窗而坐, 漾容莞尔, 赞嘆:「这光景真是越来越好了。」 青黛笑着附和:「奴婢一早被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吵醒,心里本有些抱怨,待得推开?门窗,瞧见外头花红柳绿的美景, 气便全消了。」 慕荷提议:「今儿的春光不仅好,照在人?的身上?也暖洋洋的,舒坦不已。太子妃不如去湖边走走?听别?的侍女说, 那里的花全开?了, 看着赏心悦目极了。」 觅瑜想了想, 笑着点点头,道?:「也好。」 盛隆和虽然不许她随意出门, 但东宫还是由着她到处逛的,或者说,巴不得她多走动走动,避免她在房间里待久了, 觉得憋闷。 空闲时,他还会亲自?领着她闲逛, 比如昨日, 他就带她去了一趟知春亭,和她一起赏景餵鱼, 询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锦鲤,他好让宫人?养一些在湖里。 今日他前往文华阁听学, 她在常熙堂里处理?宫务,事情办完之后,她看了会儿书,琢磨了一个药方,正陷入思考的瓶颈,恰闻这一提议,便即答应下来。 都说妙笔偶得,想来妙方也是一样,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就能灵光一闪,解决问题。 如是这般,觅瑜带着二女前往湖边,另有十二名宫侍随行,一行人?娉娉婷婷,似一笔绮丽的丝绦,绘入风和景明?的画卷里。 外头果真春光烂漫,湖面波光粼粼,湖岸奼紫嫣红,她身着一袭团花衫裙,罩着一件百蝶褙子,挽着杏色的披帛,盈盈摇曳于花丛间,映得人?比花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5页 湖上?架着一座拱桥,觅瑜行至桥心,遥遥望向西面的一座殿阁,询问侍女:「那里可是文华阁?」 青黛跟着眺望一眼?,做出肯定?的回答:「是,大概再有半个时辰,太子殿下便会下学了。」倒没有依着平常的性子,提议她过去寻人?。 这是当然的,文华阁不仅为?大儒讲学之所,还是东宫议事之地,重要性之高,相当于含元殿之于大明?宫,闲杂人?等?不可靠近,便是觅瑜,也不曾擅自?去过。 盛隆和带着她去的不算……她本来不想去的,是他硬要拉着她,说这东宫没有她能去的地方,那里的景致不容错过,她拗不过他,才跟着去了…… 幸好那会儿是傍晚,文华阁里没有别?人?,要不然,她怕是早已被安上?了红颜祸水的名头,特别?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羞得她提都不想提…… 思及此,觅瑜面上?一热,佯装无?事地转过头,不再眺望远方,行过桥,走到湖岸的另一端。 这里的桃花开?得旺盛,风一吹,便有花瓣落下,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她命人?採摘花瓣,准备缝制两枚桃花香囊,一枚送给盛隆和,一枚留给自?己。 之后,觅瑜又?在湖边逛了一圈,赏了会儿春景,便决定?回去。 不想在途中?遇到了下值的许太师,她有些惊讶地受了对方的礼,询问道?:「太师今日的讲学,可是结束得有点早?」 因着许娉婷的缘故,许太师对她满怀感激,恭敬禀道?:「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博学多闻,下官讲完了学,便散了。」 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不过觅瑜也明?白,文华阁里的事不是她能知道?的,至少不能从太师口中?知道?,是以没有多问。 倒是太师主动告知了她一个消息,让她感到格外惊喜:「许娘子与高小公子要成亲了?」 「是,就在下月廿四?。」太师含笑应答,「小女能有今天,多亏了太子妃的鼎力相助,太子妃的大恩大德,下官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小女成亲当日,还望太子妃赏光观礼,前来喝新人?的一杯喜酒。」 觅瑜自?是满口答应,直到太师行礼告退,她才惊然想起,盛隆和让她近日不要随意出门,也不知三月下旬算不算近日,离宫观礼又?算不算随意出门。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之后他回了云蔚殿,她问他一声就好,能去当然最好,不能去,相信他也会替她给太师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么想着,觅瑜便继续往回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偏移了,向着文华阁的方向行去,就这样一路行至阁前,看着值守的宫侍向她行礼。 她还开?口询问:「殿下此刻,可是一个人?待在里头?」 并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示意侍女在外等?候,自?己孤身入了阁。 她在心里嘀咕,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带她来过这里,她且不会擅自?妄为?,没看见门口的宫侍都不拦着她吗?说明?他一定?有过相关的吩咐…… 阁中?,檀香裊裊,幽幽静谧。 透过错落有致的窗格,能够看见一道?英隽的身影席地而坐,面前的桌案上?堆放着整齐的书卷与奏摺。 觅瑜放轻脚步,转过隔断,悄然走近。 距离还有几步时,盛隆和撑着额头,明?朗微笑起来。 「好清雅的香气。」他道?,「不知是哪位仙子下凡,前来与小生一会?」 犹如一片花瓣飘落水面,盪开?心动的涟漪,觅瑜不再维持着端庄矜雅,抿嘴笑着,快步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盛隆和把她抱了个满怀,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轻笑:「不是说,往后再也不来这儿了吗,我若敢拉着你,便同我生恼,怎么今日却一个人?过来了?」 她不认输,娇声道?:「纱儿只说,不同夫君过来,可没说不自?己过来。」 「好,纱儿一人?过来。」他充满宠溺地答话?,笑着在她鬓边留下一吻,「那你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是怀恋当日情景,想与我重温旧梦,还是——?」 觅瑜面色微红,埋首在他的胸前,轻嗔:「呸,谁要同你重温旧梦,在文华阁里胡闹,也不知羞。」 盛隆和好整以暇道?:「那是谁现在抱着我,不肯撒手?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东宫重地之所,该发生的事情,该有的举动吗?」 这是他当初缠着她胡闹时,她推拒的说辞,此刻被他一字不漏地反问回来,霎时让她娇颊生晕,直想从他怀里退出去。 他抱紧了,没有让她离开?,含笑道?:「纱儿莫恼,我投降。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来这里找我,连片刻也等?不得。」 说完,他不等?她回话?,又?道?:「让我猜猜,你可是遇上?了许博杰,知道?今日的讲学已经结束?不然你不会贸然过来这里。」 「而许博杰能同你聊的,只有他家?里的私事——他是不是告诉你,他女儿要和高守文成亲了,请你过去观礼,你也答应了?」 「然后你才想起,我不允许你出门,便上?赶着来这里找我?」 一番话?听得觅瑜瞠目结舌,半晌,才怔怔道?:「夫君英明?……」 盛隆和湛湛笑开?:「不是我英明?,是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6页 他稍稍松开?手,让她能够在他怀里坐直,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拍了拍,道?:「放心,三月底时,事情已经结束了,可以出门,再不济,也有我陪着你。」 听见他的回答,觅瑜升起一阵欢喜,不仅为?她能出门观礼,也为?他透露出的口风:「事情要结束了吗?」 他点点头:「顾绪元的案子已经判了,抄家?流放。父皇上?午才跟我商量,提拔谁担任礼部尚书,空出来的文渊阁大学士之位,又?要不要再补上?。」 觅瑜恍然,难怪他今日一早就进宫了,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顺着这一话?题,联想到皇后的身上?:「案子结了,父皇的病是不是就好了?母后那边的侍疾……」 盛隆和淡淡道?:「父皇的病情,我在之前和你说过,如今瞧着虽是好了一点,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比如刚才,」他示意她看向桌案上?的信封,「我就收到琼州密报,李燕吉反了。」 觅瑜一惊:「他起兵了?」 「不错。」 除去副将?之后,琼州都指挥使是否会反,是盛隆和准备验证的第一个猜想。 而现在,李燕吉反了,这一结果不算出人?预料,但觅瑜仍是感到些许失落,因为?表示邪书不足为?信的证据,由此少了一个。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还有第二个猜想,第二份准备。 「夫君安排好人?手了吗?」她打起精神,询问。 盛隆和关切地注视着她,似在端详她心情如何,若是不好,便立即安抚。 从他的反应来看,她应当表现不错,稳住了,因为?他微微颔首,接下话?道?:「已经安排好了,等?他一出琼州地界,就会有弓箭手设伏,引他上?钩。」 「此外,早在他的副将?出事那会儿,他的参谋就察觉了不对,向我投诚,或者说,向我的人?投诚,因为?对方不知道?在背后掌控一切的是我。」 「如今,李燕吉起兵,他的参谋也得了信,会引导他走合适的路。」 盛隆和敲了敲桌案上?的信封:「这是加急的密报,李燕吉才一动身,便送了过来,正式的消息,大概要等?七八日才能到父皇的手里。」 他微微一笑:「时间正好,在万寿节之后,让父皇能高高兴兴过一次寿。」 万寿节? 觅瑜怔然。 是啊,她差点忘了,再过几日便是万寿节,届时,宫中?会张灯结彩,大肆欢庆。 「往年万寿节的一应事宜,都由礼部主持,今年没了一个礼部尚书,母后少不得要多费几分心思,所以请安还是会暂停一段时日。」盛隆和道?。 他笑着看向她:「说来,父皇还想提拔岳父为?礼部尚书,但被我否了。」 第198章 觅瑜愣了一下:「礼部尚书?」 盛隆和颔首:「不错。」 「父皇……想提拔爹爹为礼部尚书?」 「但被我否了。」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说辞, 看着她?道,「纱儿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她?能有什么想法?她?既不通朝堂之事,也不懂为官之道, 还不明?白圣上的?心思和想法, 自然是他说什么, 就是什么,贊同他的?否决…… 当?然,疑惑还是有一点的?。 「为什么是礼部尚书?」她?道,「按照爹爹现在的?职位, 不应该是刑部尚书吗?」 盛隆和微微笑了,似乎觉得她?的?回答很有趣:「正常来说是如?此,先是升任刑部尚书, 然后兼任礼部尚书, 再提拔为殿阁大学士, 一路直上青云。」 「不过目前的?刑部尚书还好?好?的?,没有出事, 父皇总不能把人家的?官帽摘了,给岳父戴,传扬出去,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就直接跳到礼部尚书了。」 也是,又不是市集, 不能看中哪个就挑哪个…… 「那, 夫君为何?否了这项提议?」觅瑜道,没有质问?之意, 就是单纯的?询问?,「可是爹爹能力不够?还是你另有打算?」 盛隆和微笑着, 神?情有些莫测:「我确实另有打算,不过这个打算不在最近,要等几年,之所以否决,是因为父皇本来就不想把这位置给岳父。」 她?再度愣了一下:「不想?那父皇为何?——」 她?顿了顿,带有紧张地道:「父皇他,可是在试探夫君,还有爹爹?」 「有这么一点意思。」他先是回答,继而安抚,「不过不用担心,这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父皇近些时?日精神?不济,不少朝事都交给了我处理,给得多了,便?有些不安和怀疑,又出了田勇悯和顾绪元这两桩案子,猜疑之心益发加深。」 「于是他就用礼部尚书之位试探了我,想看看我的?反应如?何?,是否准备给岳父捞个大宗伯当?当?。」 觅瑜还是有些紧张:「那,夫君拒绝之后,父皇是何?态度?」 盛隆和道:「假作遗憾和理解,实则松了口气。」 他发出一声轻笑:「其实,父皇完全不必如?此,不过一个礼部尚书之位,就是给了,又有什么关系?它的?重?要性?,远远及不上户部与兵部。」 「而且试探这一步就走错了,走晚了,在父皇看来,如?今的?我只是羽翼渐丰,尚未脱离他的?掌控,实际上——」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7页 游刃有余的?态度,让觅瑜感到一阵放松,看来,她?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至于爹爹的?升迁之路,更是用不着她?来多想,只要爹爹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相信总有一天能够青史留名。 她?莞尔着,回到原来的?话题:「万寿节后,父皇就会收到琼州的?消息吗?」 盛隆和点头:「收到李燕吉起兵的?消息后,再过一段时?日,父皇就会收到他伏诛的?消息,至于伏的?是天诛还是人诛,则要看天意与人力的?比较。」 觅瑜回忆着他之前说过的?话:「在此期间,夫君会验证第三个猜想?」 「不错。」他道,声色微有发冷,使人生出敬畏,「我要看看,施不空和那本邪书,有什么关系。」 先有锦衣卫指挥使谋反,后有文渊阁大学士枉法,如?今又来了个琼州都指挥使起兵,加上病情反覆,龙体不适,圣上定会觉得十分恼火、难受。 而以圣上对神?妙真人的?看重?,在这种特殊的?时?刻,难道不会想着去求一签、问?一卦、卜卜吉凶吗?便?是没有,也会有人提醒圣上去想。 届时?,就看神?妙真人的?回答如?何?了。 这就是盛隆和通过琼州都指挥使一事,准备验证的?三个猜想,杀副将、设埋伏是天意与人力的?对抗,引导圣上向神?妙真人问?卜,则是破解邪书的?关键。 当?然,说关键有些牵强,因为如?果神?妙真人与邪书无?关,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更无?从破解。 但从盛隆和的?话语来看,他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两者有着莫大的?关联。 觅瑜有些不解:「为什么……夫君会这么肯定?」 他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因为可以选的?人只有他。」 「这些年,奸幸佞臣,我遇见得不少,妖道异人,我也瞧见了许多,但是像他这样的?,既为奸幸佞臣,又为妖道异人的?,独独一遭。」 「说他与邪书没有关系,我半点也不相信。」 他询问?她?:「纱儿相信吗?」 「纱儿不知道……」觅瑜怔怔的?,倚进他的?怀里?,乖巧柔声回答,「不过,只要夫君不信,我便?也不信,总归,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道……」 盛隆和温柔地笑了,抚上她?的?脸庞:「不错,有关也好?,无?关也罢,都不妨碍他是个妖道,也不妨碍我对付他,李燕吉起兵,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好?了,不说这些事情,我们来说点轻松的?。」他在她?的?鬓边轻轻嗅了嗅,「你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可是去了湖边散步?」 她?点点头,应道:「是,听侍女说,湖边春日正好?,我便?去那里?看了看,果然景色甚美?。」 「我还让人捡了一些花瓣,准备缝制两枚香囊,一枚给夫君,一枚给自己,正好?配成一对。」 「配成一对?这个主意不错。」他笑着道,「从前怎么没见你这样做?都是只缝制一枚,单独送给我,莫不是纱儿偷懒?」 她?嘟起唇,娇声辩解:「若是偷懒,纱儿就不会送给夫君了,是因为……」 如?是一番絮语,盛隆和瞧着觅瑜的?目光越发柔情,溢满沉醉。 他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她?一下,温热的?触感与唿吸,恰似照进来的?一束春光,悬浮着细小的?光点,于静谧中散发着暖意。 一个缱绻缠绵的?吻。 觅瑜乖顺地接受了。 但他之后的?举动,她?就有些推拒了:「别……夫君,不要……」 「别担心,」盛隆和低低地笑着,搂着她?的?腰,抱起她?,让她?换了一个姿势,「今日的?议事和听学都已经结束了,不会有旁人过来打扰。」 她?还是不愿,羞红着脸庞,软声恳求:「夫君带纱儿回云蔚殿好?不好??书房也可以,再不济,还有浴池……」 「书房和这里?有什么区别吗?」他的?指尖挑过她?的?衣襟。 她?低声呜着,隐去一声娇泣:「这里?是文华阁……」 是大儒讲学、东宫议事的?地方,但凡被人察觉一点,他们的?脸面就别想要了! 「纱儿放心。」他绽开?她?的?裙摆,轻蹭着她?的?耳畔,道,「这一回,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和你捣弄那些花样,只是单纯地疼爱你……」 「纱儿不信。」她?呜咽着,轻颤着身子,揽紧他的?肩膀,坐稳了,委委屈屈地接受,「夫君总是说话不算数……」 和风细来,杨柳轻拂,掩去一室春光。 …… 二月中旬,万寿节至。 因圣上龙体大安,前朝的?风波又平息了,宫里?大肆庆祝了一番,礼炮齐鸣,礼花齐放,宴乐笙歌不止,百官恭贺,宦侍饮酒,好?不热闹。 然而,这热闹只持续了一日,就被琼州传来的?消息冰封了。 含元殿,圣上急召阁臣议事。 「密报上说,李燕吉起兵,反了。」建元帝先是冷静地道来一句,然后狠狠摔了奏摺,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要造反,要谋逆?!」 「朕平日里?看重?你们,宠信你们,结果呢,到头来都是怎么回报朕的??都要谋朕的?反,篡朕的?位?!田勇悯是这样,顾绪元是这样,李燕吉还是这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8页 诘问?声迴荡在殿内,伴随着因为怒从心起而发出的?沉闷咳嗽,将这座内朝最高?的?殿堂,变成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审讯狱所。 底下的?大学士们低着头,不敢直面君王的?怒火,直到上座的?咳嗽声缓了缓,方才微微抬首,提出平叛的?方案。 方案不算困难,琼州地处边远,人口混杂,虽因羁縻之策导致朝廷掌控不力,时?有大大小小的?叛乱发生,但都不成气候,只需一名将领便?可平定。 李燕吉就被派去平叛过,没想到升任都指挥使之后,反倒成了逆贼头子。 好?在本朝不缺将才,粮草和兵马也充足,君臣商议了一下派谁过去平叛,又要怎么平,便?散了。 临走前,建元帝叫住了盛隆和:「太?子且留步。」 盛隆和依言留下,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之色,一如?议事时?分:「父皇。」 建元帝张张口,想要说什么话,却是眉头一皱,狠狠咳起嗽来。 见状,他关切道:「父皇保重?龙体,莫要为了逆臣贼子生气。」 建元帝勉强止了咳,舒展眉头,颔首道:「嗯,朕知道了。还是你说的?话中听,不像你母后,天天想宣太?医来给朕诊治,好?像朕患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盛隆和徐徐解释:「母后也是为父皇着想,父皇咳嗽两声,在旁人听来只是咳嗽,在母后听来却不啻于惊雷闷响,自然焦急忧虑,难以安眠。」 「这些天,母后忙里?忙外地照顾父皇,一颗心全部牵挂在父皇的?身上,只盼着父皇安康,不曾好?好?休息过,还请父皇莫要责怪母后小题大做。」 建元帝舒心地微笑着:「这点朕也知道,这些时?日,朕被那等逆臣贼子气得狠了,着实麻烦了你母后一阵,等会儿你去长春殿里?看看她?,宽慰宽慰。」 「也是你母后不通医理,不明?白真人方子的?妙处,说什么是药三分毒,劝朕少服一点,要不然,朕早就和你母后一起分享那张方子了。」 「这方面,太?子妃就比她?要强得多,不说别的?,只说你从清白观带出的?几本藏书,便?让朕受益良多。这个儿媳妇啊,朕还真是挑得好?。」 第199章 盛隆和露出稍许疑惑之色:「清白观?」 接着, 不?等建元帝寻找什么藉口,他又恍然道:「父皇指的可是年初时,十弟送来藏书一事?」 他微笑着, 谦虚道:「这都要仰仗十弟的功劳, 若非十弟破获太乙宫妖道一案, 也不会想到去清白观寻书,太子妃不?过略提一句,当不?得父皇夸赞。」 建元帝附和地笑了笑,伴随着两?声?低低的咳嗽, 似有感慨道:「是啊,隆儿的这件事办得很好,你?也很好, 你们都是父皇的好儿子。」 盛隆和浅笑低首:「父皇谬赞。」 他又询问:「不?知父皇留下儿臣, 所为何事?」 建元帝闻言, 皱眉嘆出口气,道:「之前, 当着众阁臣的面,朕发了一通怒火,因为朕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多逆臣贼子!」 「朕自问不?是昏君, 礼贤下士,广纳谏言, 有能者?升任, 无能者?贬谪,每日?里勤勤恳恳, 宵衣旰食,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谋反?」 盛隆和道:「他们若能想明白这点, 便不?是逆臣贼子,而?是忠臣良将了。」 「古往今来,总是有许多人痴心妄想,以为自己有翻江倒海之能,实则不?过蚍蜉之于巨木,凭生可?笑。」 「田勇悯也好,顾绪元也好,李燕吉也好,都微不?足道,父皇无需在意。」 「瞻儿此言甚是。」建元帝颔首,神情颇为舒心,显然对这话较为满意。 「李燕吉的事,朕的确不?担心,就?算薛林涛平不?了,也还有谢怀伯,他们总不?会联起手来造朕的反吧?」他开了一句玩笑。 盛隆和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话。 建元帝也没?有要等他接话的意思,自顾自说了下去?:「不?过,才开年就?出了这么多事,朕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得劲,想找人做做法,去?去?晦气。」 盛隆和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新年除晦,自古有之,不?仅宫中,民间和庙宇也有这项传统。」 建元帝点点头:「朕本是琢磨着,请神妙真人开坛施法,不?过真人近日?忙于炼丹,恐怕不?得空闲。听说,洪源先生当年在并?州时,布过相关的道场?」 盛隆和没?有直接回答:「是有类似的听闻,但儿臣也不?确定,父皇若感兴趣,不?妨召其前来一问。」 「如果父皇还是想让真人做法,亦可?降下旨意,只?是一次道场,想来不?会耽搁多少功夫,实在不?行,也可?以简单问真人算一回卦,占卜吉凶。」 建元帝神色一动,赞许道:「这个?主意不?错!太子有心了。」 盛隆和恭谨应首:「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 说办就?办,建元帝很快召来神妙真人,问其卦象。 真人一番掐指捻算,勐然睁开双眼,殷切笑道:「恭贺圣上!圣上大喜!琼州一事,先凶后吉,圣上无需挂怀,自有上天相助!」 建元帝一惊,疑惑道:「何为先凶后吉?又何为上天相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9页 真人笑着回答:「弟子不?敢擅泄天机,不?过,请圣上放心,吉凶对应,起兵为凶,吉兆为何,自不?用?多言。」 「至于天助,更是请圣上安坐宫中,且等喜讯传来,便知是何了。」 建元帝又惊又喜:「真人此言当真?」 神妙真人拱手行礼,道:「贫道不?敢欺瞒圣上。天尊降示,此卦乃大吉卦,一切凶兆,皆为吉兆隐,圣上大喜!」 闻言,建元帝连连道了几声?好,抚掌舒畅而?笑。 盛隆和端坐一旁,看着殿中君臣相乐的情景,不?动声?色地一笑。 他倏尔开口:「烦问真人,由凶转吉,约莫在什么时候?」 真人略略捻算,道:「约莫在一两?个?月内。」 「一两?个?月?这,」他犹疑道,「是否有些过长了?」 真人解释:「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天机变幻莫测,卦象包罗万千,琼州又远在千里之遥,想要得出一个?准确的结果,难于登天。」 「若非贫道身在宫中,有真龙之气加持,又得圣上敕封,求仙榜上有名,便是由凶转吉这一徵兆,恐怕也算不?出来,还望殿下见谅。」 盛隆和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建元帝泰然笑道:「你?不?常问卜,不?清楚这些不?奇怪,一两?个?月是正常的范围,左右朕等得起。到时,若果真如真人所言,天降喜讯,朕定有厚赏!」 真人连忙叩谢圣恩不?迭。 …… 东宫。 盛隆和讲了含元殿里发生的事情。 觅瑜听罢,道:「一两?个?月,的确是正常的范围,夫君为何要特意询问?」 他道:「因为我?要在父皇心里留下一个?印象,所谓的范围宽广,不?过是换种说法的模稜两?可?,就?像祈雨祈晴时给出的天数一般,差错很少。」 她心中一动,询问:「夫君准备在两?个?月后下手?」 他摇摇头:「那本书里没?有明确写出天降陨石的时间,为了以防万一,我?不?能等,要尽快动手,大概这会儿,捷报就?已经在传来的路上了。」 她吃了一惊:「这么快?父皇才收到起兵的消息,又接着收到捷报……会不?会怀疑里头有蹊跷?」 他道:「不?快了,虽然父皇才收到消息,但距离李燕吉起兵,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足够他走出琼州地界,踏入我?设好的埋伏里。」 也是,琼州距离长安很远,消息传过来要一段时日?,她忘了算进去?。 但觅瑜还是有些不?解:「可?是,这不?正落入了真人推算的范围内吗?还是说,夫君想让父皇愈发信重真人?」 就?像现在这样,一日?不?断地服用?真人献上的延年益寿之方,虽然那的确是个?好方子,可?是药三分毒,服得多了,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盛隆和拈起一枚樱桃,送入她的口中:「一半一半吧。施不?空固然算对了时间,最大的因由却算错了,即使我?运气不?好,输给了天意,也无妨。」 「父皇现在越是信任施不?空,等将来发现事情不?对劲时,就?越是会感到震怒。你?没?有注意到,他在新年除晦这一件事上,已经开始找别人了吗?」 春季的樱桃鲜而?嫩,被誉为百果第一枝,在民间极为难得,便是宫中,也只?贡给帝后及东宫,一口咬开,果香四溢,汁水饱满,带着微酸在舌尖绽放。 觅瑜乖巧咽下,道:「父皇有点怀疑真人了吗?」 「现在还没?有到这一程度。」他道,「不?过,只?要父皇认真看了那几本书,他就?最终会怀疑的。」 「如果父皇没?有认真看呢?」她问道。 他一笑:「那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觅瑜没?有询问是什么好消息,他已经同她细细分说过两?次,她若是还想不?明白,就?太愚蠢了。 她更在意的是下面这点:「父皇为什么要说,多亏了你?从清白观里带回来的藏书?是在试探夫君,还记不?记得身为奇王时的经歷吗?」 「我?倾向于不?是。」盛隆和道,「父皇如果要试探,早就?试探了,不?会等到这时,在我?佯作迷惑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只?是说顺了口。」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 他微笑着,签了一块梨肉,餵给她:「便是试探,纱儿也不?用?担心,就?像我?之前说的,太迟了,一切已成定局。」 觅瑜再度乖巧地咽下,询问:「那,通过真人此番言论,夫君能够推断,他与?邪书有什么关系吗?」 盛隆和不?答反问:「纱儿觉得呢?」 她认真思索道:「我?觉得,他一定是看过,不?然他不?会让父皇放心,说琼州一事有上天相助,这话太绝对了,如果他没?有把握,怎么敢这么说?」 他含笑称赞:「纱儿分析得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他有没?有看过邪书,他一定知道,李燕吉在起兵途中会遇上天降陨石。」 她一愣,有些迷茫道:「他既然能知晓未来之事,还会没?有看过那本邪书吗?」 「这世?间之事,总是万般玄妙。」盛隆和道,「比如我?们遇得邪书,比如高守文再世?重生,比如盛淮佑梦回前尘,不?差施不?空再添一种奇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0页 觅瑜怔然。 是啊,她差点忘了,有过奇特经歷的不?仅仅他们,还有高守文与?盛淮佑,并?且,相比起阅读一本书,他们的遭遇更加玄异,使人不?敢置信。 还有他,他的存在,他的本身……也是…… 「夫君。」她软腰倚入盛隆和的怀抱,娇柔唤他,喃喃道,「虽然我?自小出入道观,见过师祖师叔们修炼,可?是,这等奇事,我?还是第一次听闻、得见……」 「我?……感觉好奇妙,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更多奇特的人和事出现……」 盛隆和抚摸着她的背,温柔道:「出现又如何?只?要不?像施不?空那般,自恃探得天机而?害人性?命,实现自己的野心,就?与?我?们无关。」 「就?算又出现了一个?施不?空,也不?怕,他能成事,是因为父皇煳涂,我?不?是父皇,不?会让妖道有可?乘之机,敢来献法,就?要做好被祭天的准备。」 「纱儿不?是害怕这个?。」觅瑜乖软道,「纱儿想的是……这么多人有奇遇,是不?是、是不?是说明,比起留恋红尘,求仙问道更适合我?们?」 盛隆和湛湛笑了。 「纱儿这话,可?让我?有点担心。」他抬起她小巧玲珑的下巴,含笑与?她对视,「你?不?想留恋红尘,莫不?是准备学习东存真人,潜心修道,斩断情丝?」 第200章 觅瑜乖软莞尔:「夫君又在胡吣了, 东存真?人何?时说过,潜心修道需斩断情丝?反倒留下赠言,期待亲朋功德圆满, 于清源乡再会。」 盛隆和笑道:「经书有云, 纯净无瑕之地, 是为?清源妙道之乡,外?有花草芬芳,内得心静神宁。不知在纱儿?看来,什么样?的地方, 可以称得上清源乡?」 觅瑜听着他的问话?,一边心里想,他这样?随口一说, 便是引经?据典, 头?头?是道, 竟还叫做不曾读过几本道家经籍?一边曼声笑着,柔婉回?答。 「夫君所在之处, 便是纱儿?心之所向,是纱儿的清源乡。」 盛隆和浮起澄亮的笑意,眸间掠过流光溢彩的云海。 他凑近她,徐徐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温热的吐息纠缠进她的心田。 「既如此,纱儿?还想着求仙问道, 脱离这红尘, 离开我的身边吗?」 觅瑜软着腰承受,竭力?给他最好的体验, 轻喘着,细声回?应:「所以纱儿?说, 同夫君一起求仙问道……」 他搂紧她纤柔的腰肢,手掌在她的身上摸索:「欲求仙道,先尽人道。若是连人道都修不好,又何?谈仙道?」 「遑论道有先后,譬如王道在民道先,人道在仙道后,这中间的轻重缓急,纱儿?可分得清楚?」 她晕红着双颊,滚烫着娇躯,发?出一声嘤咛:「纱儿?若分得清楚,便不需要求仙问道,而是……」 剩余的话?语,她没?有再说出来,全部淹没?进了惊促的细喘里。 细喘逐渐变成啜泣,又再度化为?低吟。 春色融融,绽放花蕊,烟霞笼海,潮起潮落。 青云消散时,觅瑜的额头?已是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清眸盈水,丹唇染玉,华丽的裙摆铺展在地,像一朵盛放的芙蓉花,看着煞是动人。 她用绣帕捂着唇,羞赧而娇媚地抬起眸,看向盛隆和。 盛隆和一笑,拉着她的手,让她起身,坐回?到他的怀抱里。 「这滚滚红尘世间,便是最大的道场。」他贴着她的脸颊,亲吻着她的耳畔,充满温柔和郑重地开口,「我会陪着你一起修行,直到永远。」 觅瑜心中柔软无比:「这是夫君给纱儿?的承诺吗?」 「是。」他道,话?语简短而有力?,「绝不违背。」 她感到甜蜜和动容地笑了:「夫君……」 他含笑与她对视,吻上她的唇。 …… 二月底,琼州传来捷报,叛将李燕吉在领兵过黄土林时,遭崖州守将段祯玄射杀,一箭穿胸而过,当场命丧黄泉,部署溃不成军。 圣上闻讯大喜,命人速带反贼首级归京,并一一厚赏有功者。 御书房。 盛隆和评价道:「黄土林地处琼崖交界,因?多有瘴疠,自古鲜有行军,没?想到李燕吉选了这样?一条路线,被段祯玄堵个正着。」 「想来,这便是神妙真?人所说的,自有上天相助吧。」 闻言,建元帝笑容微减,淡淡道:「此事并非李燕吉鬼迷心窍,而是他的参谋不愿同流合污,一心引他走瘴疠之地,希望能磨损他的军队。」 「遇上段祯玄倒是个意外?,送来的摺子里写着,崖州这段时日闹绿林山匪,段祯玄本是带人前去剿匪,不想两军相逢,说来也是时运。」 「时也,运也,命也,便是天意。」盛隆和道,「真?人还是说中了。」 建元帝再度淡淡应了一声:「是啊,说中了……天意,天助……」 盛隆和将君王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敛眸,转移话?题。 东宫。 「你的安排成功了?」觅瑜欢喜道,「这是不是说明,人力?胜过了天意?」 「且胜一招吧。」盛隆和微微笑着,搂着她凭案而坐,「接下来,就看会不会有陨石落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1页 她莞尔道:「不管落不落下,终究是你棋高一着,纱儿?恭喜夫君。」 他轻笑道:「纱儿?莫要这般吹捧我,若是将我吹捧得飘飘然,后续有什么疏忽差错,功亏一篑,可就不好了。你在看什么书?」 她将手里的书展开,给他看:「是夫君先前送的《药王经?》残卷,这上面有许多珍贵的记载,让我受益良多,时不时会拿出来,仔细研读一番。」 「你觉得有用就好,不枉费我特意向师父要来。」盛隆和道,「对了,我献给父皇的那些藏书,再过一段时日,想是也能拿回?来了。」 「是吗?」觅瑜高兴道,「那太好了,虽然师祖在私下里和我说,这些书能拿回?来最好,拿不回?便罢,可我瞧师祖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疼的。」 「夫君如果能要回?藏书,再上清白观时,一定会受到师祖的热诚以待。」 「不敢。」他笑着道,「本就是我拿了观里的藏书,送回?去是理所应当的,只要你的师叔不把我赶下山,让我与你遥遥相望,我便已经?心满意足。」 她抿着嘴,娇俏笑道:「夫君不怕,若你当真?被师叔赶下了山,纱儿?也会下山相陪,与你一起跪在风雪中,恳求师叔放我们入观。」 盛隆和明朗笑着,抽走她手里的书,低头?吻上她。 一晌温存。 他离开她的唇,看着两人间拉出的几丝水意,再度吻了吻她,用唇瓣轻柔擦拭,摩挲着,印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觅瑜本以为?他会继续同她缠绵,不想他却在这时说起了正事。 他道:「收到琼州的捷报之后,父皇大喜过望,精神眼看着好了起来。太医说,父皇这是心病去了,往后只要少思少虑,不大忧大怒,便不会再犯。」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道:「这……是好事。」 「嗯,是好事。」他附和着,「母后也不用再去侍疾,照顾父皇。」 她又是一愣,终于明白了一点他的心思,询问道:「夫君的意思是,从明日开始,我可以正常入宫,向母后请安了?」 他摇摇头?:「母后虽然不用再照顾父皇,但?她自己?却病倒了,体虚无力?,太医说,母后是因?为?累着了,才会如此,需要好好休养。」 「父皇对此甚是自责,下旨停了嫔妃命妇的请安和拜见,一切闲杂人等与繁乱琐事,皆不得打扰母后,务必要让长春殿保持清静。」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意有所指地开口:「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纱儿?还是不用去给母后请安,知道吗?」 她怔怔瞧着他:「母后的病……」 他微笑道:「太医说了,只要好生?将养,便无妨。」 察觉他的暗示,觅瑜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乖巧道:「嗯,纱儿?知道了。」 盛隆和笑着又亲了亲她:「明白就好,这两个月委屈纱儿?了,还请你再忍耐一些日子,很快,一切就会结束。」 「来,今日春光甚佳,我带你去庭院里走走,散散心——」 …… 三月初,李燕吉的首级到了长安。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琼州布政使的请罪摺子。 「自从李燕吉起兵,岳自杰的请罪摺子送来了三道,每一道都是诚惶诚恐,忠心竭力?,以证清白,朕已经?看腻了,只有这次的一道,还算有点意思。」 建元帝将奏摺递给盛隆和,示意他看。 盛隆和接过看了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天降陨石?」 「不错,是在夜里落下来的,像一团火球砸进白坪山,砸出了一个大坑,好在没?有波及附近的百姓。」建元帝道。 「说来也巧,白坪山是出琼州的要道,当时朕和阁臣们都推测,李燕吉会走这一条道,没?想到他选了黄土林,直接一命归西。」 「不过现在来看,就算他不选黄土林,走了白坪山,恐怕也难得幸理,说不定就会撞上这块天降的陨石,全军覆没?。」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看向盛隆和,询问:「太子对此有何?想法?」 盛隆和淡淡一笑,回?答:「李燕吉一事,已经?尘埃落定,天降陨石也好,不降也罢,都无甚关碍。不过,这倒提醒了儿?臣一件事。」 建元帝问道:「什么事?」 盛隆和道:「神妙真?人的卦言。」 他抬首看向上座的君王,微笑着道:「当初,真?人卜出大吉卦,道琼州一事,自有上天相助,请父皇静候佳音。」 「现在想来,也许真?人指的并非是段祯玄,而是天降陨石。」 建元帝一愣,有些犹疑道:「会是如此吗?」 盛隆和不置可否:「儿?臣只是觉得,从常理推断,李燕吉应当会走白坪山,届时自有陨石来消灭他的野心,天意之说确凿无疑。」 「虽然在实际上,他选了黄土林,可是谁又能说,他採纳参谋建议,遇上剿匪的段祯玄,不是天意呢?儿?臣在这里恭喜父皇。」 建元帝素来喜欢听臣下吹捧,然而,见一向持重的太子主?动出言恭贺,他却罕见的没?有露出多少高兴之色。 盛隆和见状,提议道:「父皇若是对此感到困惑,不妨召来真?人一问,李燕吉既已伏诛,陨石也落了下来,想来应当不存在什么不能泄露的天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2页 建元帝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道:「太子此言甚是。」 和上次一样?,圣上召神妙真?人前来,当着太子的面,垂问详情。 神妙真?人听罢,先是一惊,继而沉吟,片刻后展颜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这天降的陨石,正是先前推算得出的大吉兆啊!」 第201章 往常, 被神妙真人一番恭维,建元帝即使不?大喜过望,也会浮现出不少舒心之色, 今日却一反常态地?维持了冷静, 询问道:「怎么说?」 神妙真人仿佛没有察觉君王的异样, 继续殷切地?笑?着,道:「贫道当初推算的?卦象,正是朱雀自天?而降,朱雀属南, 又属火,指的可不就是琼州陨石?」 「朱雀又是祥瑞,所以贫道当时才会连声恭喜, 请圣上静候佳音。」 建元帝略有迟疑:「可是, 反贼并未受到天?罚, 而是被朕的?臣子所诛,对于这一点, 不?知真人有何见?解?」 神妙真人笑?道:「天?罚之眼,不?在于天?,而在于罚。世间万物?,皆是天?生道养, 潜移默化于冥冥之中,贼子伏诛圣上能臣之手, 焉能不?谓之天?罚?」 「倘若贼子逃脱追捕, 更是会遭遇天?降之火焚烧,免除圣上的?后顾之忧, 天?罚之说不?言自明。是以,贫道称, 自有上天?相助,助者,万物?也,人事也。」 建元帝神色一动:「真人的?意思是……?」 神妙真人抚须,一派仙风道骨地?回?答:「冥冥之中,早有註定。贼子伏诛,乃上天?之意,不?论通过什么途径,结果都是註定的?。」 「遑论这从天?而降的?朱雀之火,更是在直白地?昭示,圣上受天?命而立,坐拥四海,凡有不?臣者,不?得道助,不?与命襄,天?下共击之。」 一席话下来,说得建元帝越发意动,感慨附和:「是啊,朕当初明明派了薛林涛去平叛,可李燕吉最后却死?在了段祯玄的?手里,不?能不?说是天?意……」 神妙真人听言辨意,趁热打铁道:「圣上说得极是!贫道斗胆推测,贼子伏诛,并不?在圣上的?预料之中,而是因意外所致。这,正是天?意啊!」 闻言,建元帝彻底信服,喜形于色道:「对,正是如?此!朕真是被一叶障目,竟连这点都想不?通,方才对真人的?不?敬之处,还望真人海涵!」 神妙真人连道不?敢。 之后,圣上下达口谕,厚赏神妙真人。 真人行礼谢恩,恭敬献上一枚丹丸,又得了圣上的?一通赞赏。 直到御书房里安静下来,再无外人,建元帝才看向立在一旁的?盛隆和,有些疑惑地?询问?:「方才真人在时,瞻儿为何不?出?声??可是对真人有所疑虑?」 他用了瞻儿的?称唿,而非太子,显是心情极好。 盛隆和察觉到这一点,微微一笑?,道:「儿臣不?敢。真人神机妙算,儿臣嘆服不?已?,不?曾有所疑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建元帝舒坦地?笑?着,没有太过在意,问?道:「哪里奇怪?」 盛隆和道:「依照真人的?说法,这世间万物?,都在天?道之下,为天?命允许,那么,李燕吉的?起兵谋反,岂非也成了天?意?」 建元帝笑?容一顿,继而摆摆手,道:「这不?算,他最后失败了,说明上天?容不?得他谋反,天?意是向着朕的?,而非他。」 「父皇说的?是。」盛隆和没有辩驳,「不?过,儿臣注意到,真人所谓的?斗胆推测,是在父皇说出?对琼州平叛的?安排之后。」 「倘若父皇没有提及此事,不?知真人是否还会做此推测呢?」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建元帝岂会听不?出?来?笑?容再度顿了顿,迟疑道:「这……或许只是巧合吧,你也说了,真人神机妙算,推算出?这些不?奇怪。」 「是,所以儿臣只是觉得奇怪,加上真人最后献出?的?那枚丹药,才会让儿臣生出?揣测,现在看来,是儿臣误会真人了。」盛隆和见?好就?收,没有纠缠。 倒是建元帝听得凝了凝神,询问?:「真人献上的?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盛隆和微笑?着回?答:「真人炼制的?丹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献丹的?时机,似乎略有特殊。」 「以往,真人都是在丹成的?第一时间献给父皇,而不?是像今天?这般,到了最后才献,仿佛在害怕父皇降罪,特特以宝邀功。」 建元帝陷入了沉思。 盛隆和也不?多话,安静地?立在一旁,留给君王思索的?空间。 东宫。 「父皇在最后怎么说?」觅瑜好奇道,「有反应过来,神妙真人是在花言巧语吗?」 盛隆和含笑?反问?:「纱儿觉得这是花言巧语?」 「自然。」她道,「虽然真人说得天?花乱坠,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想明白,这完全是在诡辩。」 「什么助者,万物?也,人事也……都是胡话。」 她道:「照他这样的?说法,我在路边摔倒,被一位好心人扶起,也可以说有天?助,能得一声?大喜,因为天?意站在我这一边,不?忍见?我受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3页 盛隆和唇角扬起,伸手拂过她的?一缕长?发,轻轻触碰她的?脸颊,道:「天?意忍不?忍纱儿受伤,我不?知晓,但我是绝对不?忍的?。」 觅瑜抿嘴漾笑?,轻嗔:「说正经事呢,夫君怎么打趣上纱儿了?」 「好,我们说回?施不?空。」他从善如?流地?改口,「纱儿评价得不?错,他就?是在巧言令色,迷惑父皇。」 「他替父皇卜卦的?次数多了,以往怎么不?见?他迭声?恭喜,说有上天?相助?还不?是仗着自己知晓所谓天?机,以为能凭藉这次机会再步青云。」 「才会在卜卦时装神弄鬼,大做玄虚,好似会有仙人降世,拿着一柄降妖剑,挑下李燕吉的?项上人头,腾云驾雾送到长?安,证明父皇的?天?子之命。」 他发出?一声?嗤笑?:「没想到,他的?卜卦落了空,更没有想到,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他还能用花言巧语矇混过关,父皇当真是老煳涂了。」 这番评价有些不?客气,但不?能说错,圣上身为一国之君,见?识过多少风浪,怎么能被这等花言巧语迷惑呢?还如?此深信不?疑,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同时,觅瑜也有些不?解,询问?道:「夫君几次三番地?提醒父皇,是想让父皇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吗?」 「一半一半吧。」盛隆和道,梳理着她的?髮丝,漫不?经心地?缠绕在指尖,「父皇能察觉最好,不?能也无妨,左右我已?经心中有底,知道父皇如?今的?状况。」 「什么状况?」她好奇地?追问?。 他微微一笑?,回?答:「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 「父皇——已?经老煳涂了。」 …… 三月中旬。 夜半,一声?闷响盖过了春雷。 觅瑜从睡梦中惊醒,有些迷迷瞪瞪地?依偎着身旁人,呢喃询问?:「又是怎么了……?神妙真人又一次炼丹大成,炸了丹炉吗……?」 盛隆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丹炉或许会炸,至于这炼丹么……则不?一定。」 她带着神思朦胧的?不?解:「为何?真人炼丹失败了吗?」 他在她耳边温声?笑?着,哄她入睡:「等明日情况确定了,我再同你细说,现在先休息,莫要为了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影响自己的?身子。」 「嗯。」她乖巧点头,在他的?怀中安心闭眼,再度沉入梦乡。 翌日,盛隆和果然告诉了她最新的?消息。 「纱儿猜得没错,昨天?夜晚,蓬莱岛的?丹炉又一次炸了。」他道,「不?过这一回?,施不?空可没有新鲜出?炉的?丹药,再献给父皇了。」 她感到奇怪地?重复:「新鲜出?炉?」他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四个字? 他给她解惑:「丹炉炸了,总得有个说法,他要么向父皇坦诚,他没有炼出?丹,要么拿别的?丹药充数,宣称这是他最新炼出?来的?,服之可延年益寿。」 原来是这样……他的?推测不?无道理,以神妙真人的?手段,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更甚至,从前献给圣上的?那些丹,都是这么来的?。 只是—— 「夫君怎么确定,神妙真人没有炼成丹?」她疑惑道,「如?果你是通过他人口中得知的?,那么父皇不?会知晓此事吗?」 盛隆和微微一笑?:「纱儿还记得原来的?钦天?监正吗?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施不?空的?半个心腹,昨夜施不?空炼丹时,他就?在旁边护法。」 觅瑜恍然。 有这样一位消息来源,他自然能够掌握最清楚的?动向。 「所以,只有夫君知道,神妙真人没有炼成丹?」 盛隆和颔首。 觅瑜登时为他感到一阵欣喜和自豪。 试问?,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像他这般,心思缜密,行事周全,一步步实现计划?他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儿郎,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实现平生夙愿。 相比较而言,圣上的?部分举止,就?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同时,她也有点不?解,询问?道:「父皇没有想过,在神妙真人的?身边安插人手吗?」 盛隆和摇摇头:「父皇很信任施不?空,毕竟他一来就?当着父皇的?面祈了雨,解决了三年旱灾,还是有点能耐的?。」 「父皇对他礼敬万分,视他为真真正正的?得道高人,不?仅给了他蓬莱岛,还敕封他为真人,不?曾想过这一方面。」 「说来也是可笑?,父皇虽然打压锦衣卫指挥使,分散锦衣卫的?权势,却仍旧重用北镇抚司,查探百官密情,一旦查出?谁起了不?臣之心,便即诛杀。」 「父皇将手中的?权利看得万分重要,然而,对于真正关乎他性命的?事物?,却格外轻纵,不?以为意,连我也想感慨一句,当真是天?意如?此。」 他笑?了一笑?:「反倒是我,这些年一直想着在蓬莱岛安插人手,可惜都是些粗使宫侍,近不?得身,无从知晓内密,直到今日,才算有了一位可用之人。」 第202章 觅瑜充满柔情地注视着他, 道:「如此看来?,夫君能?有今日?,都是因为多年的努力, 可?见自?助者, 天亦助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4页 「至于父皇, 就像夫君从前说的,自?觉生路者,天不再与?。」 盛隆和?似有惊讶,含笑道:「可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纱儿竟会这么?说?。」 她一愣,有些不解:「纱儿说什么话了吗?」 他笑道:「纱儿方才的最后一句话,的确是我说?过的不错, 但我在?说?时, 好像没见你有多少贊同之色?甚至得了你的评价——」 「觉得我说?话冷冷的, 带着寒意,让你从心底感到害怕。」 觅瑜:「……」他怎么?什么?都记得, 她自?己都记不清有没有这回事了,她知道他记性好,但也不用记得这样牢靠吧?还时不时就和?她翻旧帐…… 她嘟起唇,撒娇道:「常言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纱儿和?夫君在?一起久了, 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夫君说?话的方式, 夫君不喜欢吗?」 盛隆和?笑着道:「这话你也同我说?过,不过我很喜欢, 你学得很好。」 「古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父皇既然?被迷了眼,失了道,那?么?无论获得什么?结果,都是他应该的。」 觅瑜没有同他谈论太多,圣上与?他终究是父子,有些事,他可?以说?,可?以做,可?以和?皇后商量,但她只?能?聆听,让他在?她这里得到一份安宁。 她把话题回到神妙真人的身上:「神妙真人不是第一次炼丹,也不是第一次炸丹炉,为何这次失败得彻底,没有炼出一颗丹?」 对于丹道,她虽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一些,丹药不难炼,难的是炼出有效用的丹。 譬如守明道人,炼了那?么?久的金,一次都没有成?功,也仍然?炼出了不少像金子的东西,神妙真人再怎么?也不会比前者差吧? 还是说?,盛隆和?所说?的没有成?丹,指的就是没有炼出有效用的丹? 盛隆和?的回答告诉她,她想多了:「如果丹炉炸了,却保留了一颗完好无损的丹,施不空早就吹锣打鼓,大肆宣扬,将其吹嘘成?仙丹,献给?父皇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得到,丹炉炸开的现场一片废墟,连他自?己都被震飞了,险些闹出个夜半得道登仙的喜讯,哪还有丹留给?他?」 「所以,真人其实并不擅长炼丹?」她推想道。 他摇摇头:「他当了十几年的真人,一些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到的,不然?也不会得到父皇的信重,这一次的炼丹失败,完全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心乱?」 盛隆和?解释:「琼州一事,想必出乎他的预料,父皇召他前来?,询问说?法时,我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震惊之色。」 「之后他虽然?巧言狡辩,成?功煳弄了父皇,却煳弄不了我,这一次的炼丹失败,更是证实了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觅瑜追问。 她有一种预感,他在?接下?来?的回答,会成?为结束一切的关键。 她的预感没有出错。 盛隆和?淡淡一笑,道:「他所知晓的天机,并非真正的天机,而是和?我们一样,通过某种方法,了解的部分未来?之事,但凡有哪一步出错,他都无能?为力。」 「他不是什么?得道高人,也不是什么?祸国妖道,只?是一个有点手段的道士。」他轻描淡写地评价,「甚至可?以说?,他是一名凡夫俗子。」 觅瑜的心微微震颤。 凡夫……俗子…… 「夫君……」她怔怔地看着他,喃喃唤出声。 盛隆和?回以她温和?、镇定的微笑。 「肉体凡胎,终将归于尘土。」他道,「施不空的路,快要走到头了。」 …… 三?月下?旬,高守文与?许娉婷大婚。 虽然?许家娘子为二嫁,去岁还出了那?样一桩事情,直到现在?仍有影影绰绰的流言,但架不住宁国公府公子对其倾心,百般呵护,誓不委屈心上人一点。 高许两家又都是高门大户,因此婚事办得十分热闹,连宋家都送来?了贺礼,表明宋编修与?许娘子的和?离,不会影响几家之间的关系。 皇后听闻这桩亲事,亦是感慨不已,道:「太师家的女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苦尽甘来?,本宫为她感到十分的欢喜。」 她命人置备一份贺礼,让太子与?太子妃带去,在?观礼时送给?这一对新人。 如此一来?,婚事越发热闹,唢吶锣鼓吹打不歇,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从太师府到宁国公府,一路喜钱喜饼发个不停,引得围观百姓争相哄抢。 宁国公府,太子夫妇被奉为上宾,代表天家皇室于堂中观礼,新人在?拜过天地之后,行?的第一个礼也不是给?高堂的,而是给?他们的。 许娉婷一袭红妆,花容月貌,眼里泛着感激的喜色,一如太师所言,向觅瑜行?礼谢恩:「娉婷能?有今日?,多亏了太子妃的大恩大德。」 高守文亦在?一旁作揖,同样喜气洋洋,精神焕发,真挚诚恳道:「请受我们夫妇一拜。」 觅瑜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与?盛隆和?一起,含笑受了这一礼。 观礼结束后,太子夫妇没有多留,赶在?日?落前回往东宫。 夕阳西下?,晚霞披照大地,映出一片璀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5页 觅瑜坐在?马车中,掀起窗帘一角,看着宁国公府的僕役抛洒喜钱,引得附近百姓恭贺不绝,欢声笑语不断,不由感嘆:「这一场亲,成?得可?真是热闹。」 盛隆和?含笑询问:「纱儿这是羡慕了?」 她想了想,乖声道:「有一点点……我们当初成?亲时,排场虽然?很大,却没有现在?这般热闹,我只?记得礼官的唱喏声,旁的……就好像没什么?了。」 「那?你应该是太紧张了。」他道,「我与?你成?亲时,热闹不比这会儿差,单说?过三?关时,便?闹腾得沸反盈天,纱儿不记得了?」 觅瑜随着他的话语回忆,忍不住莞尔,道:「纱儿只?记得夫君念了好几首诗,让我却扇,而我……在?放下?团扇后,对上你的目光,霎时、霎时……」 「霎时什么??」他噙着笑追问,抱住她,温热的吐息逸散在?她的脸畔,让她漫开嫣然?的红晕,「可?是霎时对我一见倾心,愣了神,着了迷?」 觅瑜甜蜜又羞赧地垂下?睫翼,应声:「是……」 盛隆和?湛笑出声,重重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就知道!两年前的冬日?,你情窦未开,所以在?面对我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反应,但是去年——」 「许是你终于长大,意识到即将嫁给?我,与?我共度一生,在?我们成?亲当日?,你第一次好好看着我,看着盛瞻和?的时候,你就心动了,时不时?」 他的吻和?他的怀抱一样热情而有力,觅瑜被他压得身子一软,就要往边上倒去,被他眼疾手快地捞起、稳住,让她又是羞恼,又是气笑。 「夫君注意些!」她抵着他的胸膛,娇嗔,「我在?成?亲当日?对你心动了又如何?要知道,那?会儿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管是奇王还是太子,我都没有在?成?亲前表现出一点特殊之情,反而是在?成?亲当日?动了心,难道夫君不该为此感到沮丧吗?」 「沮丧什么??」他笑着问她,蹭着她的脸颊,「沮丧你之所以会动心,原因不在?于我本人,而在?于我的身份?换个人来?当你的丈夫,你也照样会动心?」 觅瑜:「……」她可?不敢应这话,到时惹得他一个不喜,在?马车上对她施加惩罚,那?她的脸面就别想要了。 而且她也不想撒谎,她的确是因为他才动心的,无关他的身份,虽然?这份感情来?得有些晚,远远不及他,但终究还是来?了,不曾缺席。 这也正是他们最幸运之处——喜结连理,两情相悦。 不过在?面上,觅瑜不愿落了下?风,抿嘴道:「总之,这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你也莫要转移话题。」 「好,不转移话题。」盛隆和?依旧湛湛地笑着,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不知是否看穿了她的心思,「纱儿还是觉得,我们成?亲时不热闹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有些没底气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乘坐花轿的一路上,我都紧张万分,想着之后要行?的礼,千万不能?出差错……」 「那?就难怪了。」他道,「不是我夸大其词,我们在?成?亲时的排场和?热闹,可?比今天要大多了,你随意寻个街头的百姓问一问,都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其实觅瑜也清楚,太子成?亲,怎么?可?能?会不热闹?是真正有圣旨降下?来?,赐给?长安每户人家喜酒喜肉的,与?民同庆,遑论麟德殿里的盛大宫宴。 她只?是有些遗憾,当时的她光顾着紧张,等回过神时,她已经到了东宫,坐在?喜榻边上,在?龙凤花烛的燃烧之下?,晕晕乎乎地同他喝了合卺酒。 现在?能?回忆起的,只?有他沉静中含着深情的目光,以及初为人妻时的紧张和?羞涩,他强壮有力的炙热身躯……再多的,她都想不起来?了。 她小声道:「我也不是想争个高低,就是……觉得可?惜,当时的我不像现在?这样,对你情根深种……」 「假使我们同高小公子他们那?般,两情相悦地成?亲,会不会……会不会更好一些,不留遗憾……」 第203章 盛隆和感慨地笑着, 附和:「是啊,当时的你甚至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是在同身为太子的盛瞻和成亲, 实际上, 却是嫁给了身为奇王的我。」 觅瑜抿嘴而笑:「夫君又在说胡话了, 难道?身为奇王的隆哥哥是你,身为太子的瞻郎就不是了吗?那我往后……」 她略略一顿,想起床笫间的缠绵昵语,微红了脸颊, 羞赧着,娇声?道:「可就不这样唤夫君了……」 盛隆和笑容愈深,抱紧了她的腰肢, 让她整个人贴着他, 依偎在他的怀里, 不留丝毫缝隙:「好?,我不说, 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 「纱儿认为,我们没能在最好?的时机成亲,觉得遗憾,但在许多时候, 最好?的时机,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他道?:「就说高守文?和许家娘子吧, 难道?他们在几年?前不两情相悦, 没有成亲的机会?可?他们就是错过了,差点一生陌路。」 「你在这里羡慕人家成亲晚, 觉得他们不留遗憾,说不定, 人家也在心里羡慕我们,能够早早成亲,早早安稳下来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6页 「这不一样……」觅瑜嘀咕道?,「高小?公子与许娘子纵使成亲得晚了些?,也不妨碍他们彼此?喜欢,对这桩亲事和未来的生活抱有期望……」 盛隆和扬起眉:「纱儿的意思是,你在嫁给我时,对于这桩亲事和我们之间的未来,不抱有期望?」 她登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笑着补救:「怎么?会呢,夫君误会了,纱儿、纱儿——」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支吾出合适的下文?,有心想说点讨好?的话,又害怕被他揭穿,只能实话实说,小?声?道?:「对于夫君的人品,纱儿还是很相信的……」 盛隆和轻飘飘「哦」了一声?:「人品?」 他唇角蕴笑,询问她:「纱儿觉得我人品如何?」 一看他这神态,觅瑜就知道?了,他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当下越发?小?声?,讷讷回答:「夫君……人品贵重,纵使与纱儿不相熟,也定会好?好?待纱儿……」 盛隆和点点头,表示明白。 「好?一个不相熟。」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轻慢笑语,「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对我人品的信任,让你安心备嫁,没有郁结于心?」 她笑得愈发?乖巧和讨好?,软声?道?:「所以纱儿才说,如果能与夫君两情相悦地成亲,就好?了,这样一来,便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我倒是想与你两情相悦。」盛隆和道?,「可?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吗?在清白观里,你情窦未开,天?真单纯得我束手无策,在长安,你与——」 觅瑜有预感,他又要提起赵府同汝南郡王府议亲一事,连忙赶在他之前道?:「在长安,是你不来找我,其它的事……都、都怪不得我。」 盛隆和微微笑了,笑容里有宠溺,也有无奈。 他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安抚道?:「好?了,我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瞧你这紧张的,在你心里,我就这般心胸狭窄,不明是非?」 觅瑜暗诽,他倒不是心胸狭窄,而是只要一牵扯到?议亲之事,就喜欢同她翻旧帐,过去这么?久了,汝南郡王府都不復存在,他竟然还记挂着…… 「总之,纱儿和夫君没能两情相悦地成亲,大部分原因都出在你的身上,与我无关。」她嘀咕着。 「纱儿还没有怪罪夫君呢,如此?重要的终身大事,竟然就这样……」 「就这样什么??潦潦草草,敷衍了事?」盛隆和含笑问道?,「我可?不担这个名头,你只知晓婚礼重大,典仪繁琐,哪里清楚我在这背后付出的功夫?」 「连母后都笑话我,素来只听说姑娘家在成亲前紧张,怎么?我这个新郎官却不一样,打趣我是不是激动得晚上睡不着,白日?里神思梦游,一心挂念佳人。」 觅瑜弯起唇角,压抑着心底升起的甜蜜,轻嗔笑道?:「听起来是不错,可?我又不知道?这些?,当时夫君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 盛隆和用唇瓣贴着她的脸颊,磨蹭道?:「可?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你也还是心动了,喜欢了,是不是?」 「犹记得成婚当夜,纱儿明明怕得厉害,身子一直轻颤,泪珠也不断往下滚落,但在我的柔声?安抚下,还是——」 觅瑜不妨他会说出这些?,霎时娇唿一声?,捂住他的嘴,晕红着脸庞,急道?:「不许说!这、这种事情,怎么?能——你、你可?真是不知羞!」 盛隆和湛湛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手心,在她脸上的红晕又深一层,想要缩回手时,握住她的手腕,顶着她含羞带嗔的目光,怡然自得地开口。 「我如何不知羞耻了?我们现在坐在马车里,没有旁人,我身为你的夫君,同你说一些?夫妻之间的亲密话,难道?不可?以吗?」 「不行?!」觅瑜羞红着脸道?,「我不喜欢听。」 她鲜少?这般断然否定,现下是羞得狠了,才会如此?。 盛隆和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当下见好?就收,安抚笑道?:「好?,纱儿既不喜欢,我就不说,纱儿莫气。」一边说,一边在她的手心里又亲了一下。 温热的亲吻带着浅浅的痒意,如羽毛般轻缓飘落,在平静了觅瑜情绪的同时,也让她感到?一阵沮丧,觉得她怎么?能这么?没有骨气,被他轻易地哄好?。 可?他就是拥有这样一种神奇的能力,无论她有多伤心、多生气、多着急,只要他说出一句话,展开一个笑容,她就会转悲为喜,破涕而笑。 她这辈子,算是栽在他的掌心里了。 「夫君最好?记得,都同我承诺了什么?……」她嘟囔道?,「别次次承诺,次次忘记,纱儿且不是那养在笼中的雀鸟,由着夫君逗弄……」 盛隆和自是含笑应好?。 觅瑜不怎么?相信他,但也没有纠缠,依偎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领略春日?的静好?。 半晌,她忽然出声?:「高小?公子……他在喜堂上的神情,夫君注意了吗?」 盛隆和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注意他在喜堂上的神情?」 她一愣,有些?不解地回答:「他是新郎官,我不注意他,注意谁?」 他道?:「他又不是你的新郎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7页 觅瑜:「……」原来他是吃味了,他怎么?连这种味也吃? 她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顺着他,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夫君误会了,纱儿没有只瞧着他一个,只是他的神情令我有少?许在意,所以才会询问。」 盛隆和显然很受用她这样的态度,松快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作?为一名好?不容易娶到?心上人的新郎官,高守文?的神情太过于感慨了,是不是?」 她点点头:「对。我在想……他是不是,想到?了他的曾经,前世……」 「也许。」盛隆和道?,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似春日?里沉醉的晚风,吹拂进她的心房,「但也只是他的前世,与旁人无关。」 觅瑜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心里升起一阵动容,柔婉道?:「夫君放心,纱儿明白的,这是高小?公子自己的幻梦,我且不会沉溺进去。」 「我只是在想,高小?公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会不会、会不会也是某位得道?高人,在幻梦中同他说的?」 盛隆和问她:「纱儿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她喃喃道?,「那本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盛隆和发?出一声?笑嘆。 「纱儿啊纱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他梳理着她的鬓髮?,充满爱怜地注视着她。 「你不再视那本书?为妖邪,一提起就心神不定,这很好?,但你也不能反过来,把它奉为圭臬,什么?都往上套啊。」 他道?:「高守文?是高守文?,那本书?是那本书?,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入了迷,着了道?。」 觅瑜也明白,他说得有道?理,是她想岔了,遂乖巧地点头,应道?:「嗯,纱儿记住了。」 「不过,夫君真的不好?奇,高小?公子在幻梦中的经歷吗?」她道?,「也许,你可?以通过这一点,反过来推算未来之事,再胜神妙真人一招……」 盛隆和笑了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纱儿知道?吗,高守文?决定开一间书?画铺子,作?为他们夫妻俩的营生。」 她一呆,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不过,高小?公子与许娘子都才情甚高,开设这样一间铺子,想来不成问题。」 盛隆和道?:「不错,高守文?的才学是好?,足以榜上有名,甚至连探花也不在话下,依照我们的推算,他在幻梦中就是当了探花,娶了许家娘子。」 「那么?重来一世,他为何不走老路呢?以前可?以说是心死,但现在的他既然娶了心上人,入仕便成了最适宜的选择,他为什么?反而要去经商?」 是啊,素来士农工商,士在首,商在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觅瑜怔怔地想着,猜测:「或许,因为经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曾经听爹爹说过,不少?官员在私下里都有着各种营生,朝廷屡禁不止……」 「高小?公子无心仕途,又有一技之长,干脆就摆到?了明面上……?」 虽然屡禁不止这四个字,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高守文?身为宁国?公幼子,许娉婷又是太师独女,两家会允许他们这样做吗? 盛隆和的话也印证了她的前半段猜想:「官员经商,与民争利,是另一方面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暂且不谈,只说高守文?自己的选择。」 「他出身勛贵之家,拥有进士之才,头上还有三位兄姊相助,为官之路不说平步青云,也会是一条坦途,为什么?他要放着这样好?的路不走,而去经商?」 「再不济,他也可?以像纱儿说过的那样,求仙问道?。他既有如此?玄异经歷,就说明他与道?有缘,他为何不追求广阔一点,放眼红尘世外呢?」 第204章 觅瑜呆愣愣地听着。 她觉得盛隆和的话好有道?理, 她半点回答不上来。 「我、我不知道……」她喃喃道?,「夫君知晓其中的原因吗?」 盛隆和微微一笑:「我说了,这是高守文自己的选择, 也许他觉得?, 比起为官入仕, 开一间书画铺子更适合他,既来钱财,又得?意趣。」 「至于为什么不求仙问道?,说法就?更多?了, 太乙山里有无数的宫观庙宇,前来长?安的人却还是络绎不绝,究其根本, 不外乎所想?所得?这四个字。」 觅瑜好像听懂了, 又好像没有听懂。 她甚至忘了他们?原本谈论的话题, 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所以,这同纱儿?的疑问有何关系?夫君不好奇高小公子在幻梦中的经歷……」 「因为那只是一场幻梦, 就?如我们?看见的只是一本书。」盛隆和道?,「这其中的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十件事里有九件成?了真,最后一件就?不会假吗?」 「譬如琼州一事, 李燕吉副将?被诛,最后还是反了, 但他的参谋却投了诚, 他也没有死在天降陨石之下,而是被段祯玄一箭取了性命。」 觅瑜讷讷道?:「这是因为夫君插手了, 倘若你没有干预,事情就?会按照书中所写的那样发展……」 「夫君……也正是因为提前知晓了天机, 才能做好准备,这……岂非事半功倍、以逸待劳之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8页 盛隆和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脸庞,充满温柔和包容地?注视着她,道?:「从短时间看,这的确是一条捷径,然而长?此以往,却绝非是一件好事。」 「世事如棋局,牵一髮而动全身?,今日我改了一子,明日,那些棋子可?还会在原来的地?方,等着我去吃?」 「纱儿?相信,夫君能做得?很好。」她还是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小声道?,「比如方才所言的琼州一事,从开始、经过到结束,就?完全掌握在你的手里……」 盛隆和轻笑着摇摇头。 「纱儿?还是没有看得?太远。」他道?,「李燕吉死了,琼州平定,事情就?结束了吗?莫要忘了,我插手此事的本意,不是为了对付李燕吉,而是施不空。」 「施不空还好端端地?当着真人,他的卜卦出了那样大一个纰漏,父皇对他的怀疑竟也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了,这能说,事情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吗?」 觅瑜恍然一惊。 是啊,她差点忘了,琼州一事只是个引子,由此导致的后续发展,谁也无法预料,想?要通过窥探天机来先人一步,冒的风险不比见招拆招小…… 「而且,高守文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盛隆和道?,「他在四年前拒绝娶妻,为的不就?是让心上人过得?更好?结果如何?」 「自以为掌握天机,便妄想?避祸就?福,到最后只会悔不当初。」 他说着,收敛了一点正经的神色,微笑地?看着她,道?:「有时候,知道?得?越多?,不代表越好,所以我不好奇,纱儿?也答应我,不要好奇,嗯?」 听着他一席话,觅瑜如梦初醒,彻底想?明白了。 她真是煳涂,高守文和盛淮佑的前车之鑑就?摆在那里,她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一门心思?只想?着窥探天机呢?这样的她,和神妙真人有什么区别? 幸好盛隆和头脑清醒,没有被她的煳涂话打动,还反过来给她讲道?理,让她明白正确的做法,有这样的一位夫君,当真是她之幸。 她充满信服和乖巧地?点头,应声:「嗯,纱儿?答应夫君。」 「说来,不知道?汝南郡王的近况如何了?」她想?起仅仅因为一场梦,就?发疯葬送整个郡王府的盛淮佑,心中对于天机的敬畏之情更深,询问。 盛隆和闻言,才展现出欣慰的笑容,立即淡了几分:「你提他做什么?」 这话有几分危险的味道?,觅瑜连忙讨好地?笑着,道?:「夫君莫要误会。」 「纱儿?只是想?起,汝南郡王就?是因为知晓天机,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所以有些好奇,问一问……夫君不回答也没关系。」 盛隆和道?:「我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他的情况,还需要我迴避?」 一听这话,觅瑜就?知道?他吃味了,在表示不满,当下笑得?越发柔婉,甜声唤他,安抚他的情绪:「夫君……」 在他装作没听见后,她又接连唤了他「隆哥哥」和「瞻郎」,终于使?他松弛眉宇,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行?了,我告诉你。」 「他还活着,至于近况如何,我不过问,底下的人也不会主动上报,除非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只能说,目前的他还算安分,和离京前的疯癫无甚两样。」 一个不怎么出人意料的回答,觅瑜点点头,应了一声,没有追问。 她也不知道?能问什么,她又不关心盛淮佑的近况,单纯就?是想?到了,所以询问一声,纵使?得?到的是他身?故的消息,亦不会有多?少感慨和唏嘘。 盛隆和显然也不希望她多?问,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她的下文,满意地?笑了,轻拍她的脸颊,道?:「这才对,他是死是活,与你何干?凭白多?问。」 「今日我心情好,纵容你问一次,往后可?就?不一定有这运气了。」 觅瑜乖软一笑,不去想?他说的运气是指什么,歪头倚进他的怀中,全身?心感受他的温暖,甜甜蜜蜜地?享受下半段回程。 …… 四月春肃,百花开尽,暑气轻起。 这日,觅瑜照常进宫,来到长?春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免了她的礼,赐了座,屏退了宫侍,便一直没有开口。 觅瑜小心地?察言观色,见皇后不像是对她有所不满,在故意晾着她,就?安心地?陪坐在一旁,直到等得?时间有些长?了,方才开口,起了一个有趣的话题。 皇后给面子地?笑着,附和了两句,然后再度陷入了沉默。 这一下子,觅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也保持着安静,看着香炉中缓缓飘起的轻烟。 她在心里默默思?索,宫里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使?得?皇后这般?可?是盛隆和没有和她说过啊…… 还是说,这件事是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他来不及收到消息?那在回去后,她得?和他提一提,看看皇后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 思?量间,皇后的声音徐徐响起。 「……太子妃。」 觅瑜连忙恭谨应是:「儿?臣在。」 皇后看着她,迟疑道?:「你……和瞻儿?在清白观时,可?曾……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9页 她一怔,没听懂这话,有些茫然道?:「什么……地?方?还请母后示下。」 皇后陷入了犹豫。 她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让觅瑜不自觉地?屏住唿吸,等待她的下文。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带着略微颤抖的声线,询问:「你……可?有前往救苦殿,动过、动过那……那孩子的长?生牌?」 觅瑜一惊,来不及思?索皇后为什么会知晓此事,就?忙忙跪下请罪。 「儿?臣不敢欺瞒母后,在清白观时,儿?臣的确去过……但没有动分毫,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儿?臣知罪!请母后恕罪!」 听闻这话,皇后面色发白,仿佛正在请罪的人是她,而不是觅瑜。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流珠,压抑着颤声,询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觅瑜嗫嚅着,答不上来:「儿?臣……儿?臣……」 她之所以前往救苦殿,查看长?生牌,是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但她不知道?这能不能作为回答,更不知道?她回答了之后,皇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皇后现下的模样,让她感到分外不安,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只觉得?自己的脸色也变苍白了,和对方一样摇摇欲坠,似乎在下一刻就?能晕倒。 她不回答,皇后替她回答:「你想?弄清楚瞻儿?的身?份,是不是?你想?、你想?知道?,他到底是瞻儿?,还是隆儿?,是不是?你、你——」 「母后!」她勐然俯首,惶惶认罪道?,「儿?臣知错!」 皇后越发痛心疾首:「你!你真是煳涂!你如果想?知道?真相,可?以来问母后啊!你是他的妻子,这样重要的事情,母后怎么会不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动那孩子的长?生牌?你可?知——」 「母后,儿?臣真的没有动,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她恳切道?,眸里盈着一线水光,「儿?臣知晓观中的规矩,如何会不遵守?请母后相信儿?臣。」 皇后的眼里也含着泪水,伤怀不已道?:「你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所以母后才会信任你,告诉你许多?事,想?让你过得?更明白些……」 「可?是,母后没有想?到,你竟私自去看了他的长?生牌……那孩子、那孩子在梦里哭嚎,有人动了他的牌位,让他魂魄不宁,难受得?厉害……」 觅瑜充满不安和恍惚地?听着。 夜半託梦?魂魄不宁?这……她从来没听说过,看一眼长?生牌,会导致这样的后果……更何况只是一块长?生牌……她也没有什么修行?…… 「母后……」她忐忑不已地?开口,「母后梦见……小殿下了吗?」 第205章 皇后?以帕拭泪, 哽咽着回答:「前两夜,母后梦到了他……在梦里,他哭嚎不休, 母后?想要安慰他, 抱抱他, 但一直……触碰不到……」 「昨夜,他再一次入了母后?的梦,尖声叫着说……有人、有人动了他的长生?牌,让他魂魄不宁, 不得超生?,他好痛苦,让母后帮帮他……」 「母后?着急地?询问, 是谁动了他的长生?牌, 他便?、他便?说, 是一位穿着嫁衣的新娘子,他看见瞻儿把她带进来, 带到观里……」 觅瑜跪在下方,怔怔地?听着,感到一股寒意窜上嵴背。 她当初跟随盛隆和前往清白观,虽然?没有穿着嫁衣, 但在祖师像前行了礼,祭了表, 拜了天地?, 也许,在众生?眼里看来, 他们就是一对新人。 可是,这样一个哭嚎不休、入梦闹腾的……会是早慧懂事, 为天下牺牲的小?皇子吗?倒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欺骗人心的游魂小?鬼…… 更何况,根据通达道人的说法,无论是九皇子,还是十皇子,都?……怎么还会有入梦一事呢? 若说这只是单纯的一个梦,也说不通,因?为她未曾向?皇后?提起过,她查看长生?牌一事。 便?是盛隆和,也只知晓她去了救苦殿,不知道她看了谁的长生?牌,而且她相信,平白无故的,他不会对皇后?说这些。 所以……皇后?当真做了这样一个梦? 梦见幼子入怀,哭诉魂魄不宁? 觅瑜感到恍惚极了。 丝丝凉意缠绕上她的心扉,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喃喃请罪:「儿臣知错……儿臣、儿臣愿意弥补过错……」 皇后?勉强止了泪,嘆了口气,示意她道:「好孩子,你起来吧,母后?相信你不是成心的,也是母后?不好,说话只说半截,让你生?出疑惑……」 「好在那孩子告诉了母后?解决之法,只要你回到清白观,照着观里的规矩,做一场安魂的法事就行,往后?,可万万不能?再动长生?牌了。」 「是。」觅瑜不敢怠慢,着紧应道,「儿臣这便?去禀告殿下,即日启程前往清白观,行仪安魂。」 这当口,她也来不及细想,盛隆和会怎么询问了,先答应下来再说。 然?而,皇后?却有些迟疑:「瞻儿要和你一起去吗?」 觅瑜一呆。 以盛隆和的性情,她不用想就知道,他一定会陪着她去,但看皇后?的态度,好似不怎么乐见?是不想她浪费他的时间,耽搁了他的正事吗? 这么想着,她便?道:「殿下繁事缠身,百忙之中,恐怕抽不出空,陪儿臣一起去……儿臣会独自前往清白观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0页 皇后?闻言,果然?露出了放松的神色,颔首道:「也好,清白观距离长安不近,你在路上要多多当心,母后?会叮嘱瞻儿,多派一些人手护送的。」 皇后?握住觅瑜的手,拉着她起身,让她坐下,道:「不过,你需要找个藉口,不能?实话告诉瞻儿,你是为了什么缘故回清白观的。」 「因?为那孩子说了,安魂一事不可对外人言,不然?,他的魂魄还是会不得安宁。这一点,要多多麻烦你,母后?也会配合你的。」 觅瑜越发觉得古怪,她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说法,但想着,或许是她见识浅薄,不曾接触过这一方面的事,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她被?皇后?先前的模样吓到了,不敢有什么二话,哪怕心里有所疑惑,也准备等到了清白观再问,相信师祖师叔会为她解惑的。 见她乖顺地?答应,皇后?欣慰不已,轻拍她的手,含笑?道:「母后?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方才,母后?对你疾言厉色了些,一想到那个孩子在地?下受苦,母后?就……态度难免有所刻薄,你莫要往心里去。」 觅瑜自然?不会在意,无论怎么说,皇后?的爱子之心是真切的,令人动容。 何况,对方的态度也不算刻薄,连重话都?没说两句,是她自己经?不住事,略略被?责问一声,便?战战兢兢地?跪下了,怪不得皇后?。 「儿臣明白,母后?的心情,儿臣能?够理解。」她温顺道,「这一件事,也是儿臣不对,儿臣不该擅自做主,还请母后?原谅。」 皇后?愈发欣慰:「好孩子,母后?不怪你。说到底,你嫁给瞻儿为妻,至今已近一年,却仍旧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也是母后?考虑不周,对不住你。」 「母后?现在便?告诉你,瞻儿他……」 …… 东宫。 觅瑜瞧着手中的药方发愣。 盛隆和从外面走进,免了宫侍的礼,示意她们退下,行至她的身边,含笑?凝睇了她一会儿,出声询问:「在看什么?这么入神,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觅瑜一惊,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无措道:「我、纱儿……」 盛隆和没有在意她的失态,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扫了一眼她拿着的药方,笑?道:「这上面的字迹,好似有点眼熟?」 「是……」她喃喃道,「这是去岁夏日,瞻郎写给纱儿的……」 当时,他在书房里写文章,她在一旁陪伴。 她瞧他字写得好,便?玩笑?道,她为了给他研墨,磨得手腕都?酸了,提不动笔,要他赔罪,替她写一张方子。 而他也果真答应了,在写完文章之后?,另起了一页纸,一边听她报着各色药材和剂量,一边下笔,间或询问她取材的用意。 这是她临时想出来的药方,说不上有多好,但因?为写的人是他,便?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一直仔细保存到今日。 盛隆和显然?也没有忘记这件事,含笑?应道:「嗯,我记得,当时纱儿见我字写得好,便?央着我写了一份,怎么今日忽然?翻出它了?可是想让我再写一份?」 觅瑜摇摇头,小?声道:「就是想起来,便?看看……」 「瞻郎。」她忽然?唤他。 盛隆和笑?着应声:「嗯?」 她睁着清丽的眸子,瞧着他看。 他英俊的脸庞,深邃的眉眼,昭朗的笑?容。 她看着看着,渐渐生?出感慨。 他的眉眼属于盛瞻和,笑?容属于盛隆和,二者有着鲜明的差异,出现在同一张脸庞上,却似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也许,这就是通达道人所说的真相吧,同时印证了皇后?之言…… 觅瑜在心里想着。 盛隆和噙着笑?询问:「纱儿看得这般认真,可是又想给我摸骨了?」 她一愣,回想起往事,有些明白过来,他大约是见她神思不属,还唤他为瞻郎,担心她又着了什么迷,才用一副轻松的口吻,探究她的目的。 她登时感到一阵贴心,柔柔笑?道:「纱儿不想做什么,就是看看夫君,夫君生?得这样好看,纱儿光是看着,便?会觉得心情好。」 「好,你看吧。」他扬起唇角,「不管看多久都?行。」 觅瑜莞尔。 「夫君,有一件事,纱儿要同你商量。」她道,「再有一个多月,便?是你的生?辰,母后?想让我去一趟清白观,给你祈福。」 盛隆和听了,有些惊讶:「往年我的生?辰祈福,母后?不都?是交给太乙宫吗?且是派人过去,今年怎么让你去清白观?」 她道:「往年纱儿还没有嫁给夫君,自然?不同,至于去年,母后?说,是因?为我们才新婚不久,不宜分别,便?仍是遵循旧例。」 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最终道了一声罢了:「既是母后?的要求,我们应了就是,也算是尽一回孝心。」 「过两日,我抽空陪你去一趟,顺道把?观里的藏书还回去,免得你师叔当真把?我赶出来。」 觅瑜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道:「能?够得回藏书,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这清白观,纱儿一个人去就好,不劳烦夫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1页 盛隆和笑?道:「不麻烦,我最近没什么事,清闲得很,纱儿不必担心。」 「不……」她回答得越发小?声,「还是纱儿一个人去吧……夫君若不放心,可以多派些人手,但……总之,我一个人就行,夫君……不用跟着。」 盛隆和缓缓隐了笑?。 他定神看了她一眼。 觅瑜垂着眸,不敢与他对视。 他询问道:「你一个人去?」 她小?声回应:「嗯……」 他继续询问:「我不用跟着?」 她继续小?声回应:「是……」 盛隆和盯着她看,微微笑?了一下。 「这是谁的主意?」他抬起她的下巴,问道,「你的?还是母后?的?」 觅瑜颤动着羽睫,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一颗心砰砰直跳。 盛隆和道:「说话。」 带着些许冷意的诘问,让觅瑜的眼一下子红了,委屈之情如山洪般爆发,心想,她在皇后?那里担惊受怕就算了,怎么在他这里也要?她又不是犯人…… 她咬着唇,委委屈屈地?看向?他,眼里盈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见状,盛隆和立即心软,松开手,抚上她的脸庞,柔声道:「别哭,纱儿,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清白观?」 她越发委屈,抽抽搭搭道:「又不是我想去的……」 「那就是母后?让你去的?」他道,「母后?为什么要让你去?」 第206章 觅瑜抽抽搭搭的, 不肯说。 盛隆和?加重了一点语气:「纱儿。」 她还是不肯说,往他怀里钻:「夫君不要问了……纱儿不会说的……」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抱住她道:「好, 既然你不想说, 我就?不问。」 「夫君、夫君也不能去问母后, 」她止住抽泣,补充道,「若是让母后知道,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瞒不过你,她一定会很失望的……」 盛隆和?再度嘆了口气。 「你知道,你的这几?句回?答, 说明了什么吗?」他道, 「母后不但让你一个?人去清白?观, 还让你瞒着我,你——是成?心想让我怀疑母后?」 她惊了一跳, 连忙摇头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母后一心为?你着想,绝不会害了夫君, 是我、是我搞砸了事情……」 他温和?地询问:「你搞砸了什么事?」 她嗫嚅道:「我不能说……」 盛隆和?笑嘆一声,无奈地妥协:「好, 你不说, 我不问,我也不去问母后, 就?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觅瑜听了,不由得升起一线希望:「那——」 「不行。」他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赶在她之前道,「你别?想着一个?人去清白?观,我不允许。」 「夫君就?让我去吧,纱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恳求道,「夫君若不放心,可以多多加派人手,护送纱儿,再不济,也可以让娘亲陪着我去。」 盛隆和?还是不松口:「不行。」 同?时,他敏锐地指出:「既然岳母可以陪着你,就?说明此事并非不能言道,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陪着你?」 觅瑜语塞。 她能怎么回?答?难道要说,娘亲之所以可以陪着她,是因为?早早受过皇后之託,在清白?观里置了长生牌?她也不会告诉娘亲全部的实话? 而他不能去,则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对他有所妨碍? 依照皇后的说法,这么多年来,他对于自己的身份,一直有着不正确的认知,如?果让他看见了长生牌,得知了牌位上祭奠的是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现下又处于极为?重要的关口,她们不能冒险,她更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所以,哪怕她觉得这件事很古怪,压着许多疑惑,也不准备同?他说,决定等到了清白?观,再向师长求助。 如?果可以,她还想去一趟太?乙宫,询问通达道人。 此前她一直觉得,通达道人对当年之事的看法太?过玄异,令她不敢置信。 然而现在,有了皇后之言加以佐证,再回?想盛隆和?常日里的言谈举止,她便有些不得不信了。 这些话,觅瑜都不能说,只能摆出一副求他疼惜的姿态,绵软道:「夫君就?让纱儿去吧……」 盛隆和?温柔了眉眼,含笑看着她,笑容里有宠溺,也有无奈,说出来的话却仍是坚决:「不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纱儿未必要一个?人去,只要夫君不陪着就?好。」她搭着他的胳膊,道,「爹爹、娘亲还有哥哥都可以,或者?,夫君觉得谁陪着纱儿去比较放心?」 他言简意赅地答了一个?字:「我。」 觅瑜越发软了语调,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隆哥哥——」 与之相对应的,是盛隆和?不为?所动的回?復:「喊瞻郎也没用。」 「你知道兵法里有一计,叫做调虎离山吗?」他道,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躁,显然觉得她的问题十分棘手。 「我现在就?觉得你和?母后中了计,所以我不会放你离开的,除非你告诉我,母后为?什么要你独自前往清白?观。」 她一愣:「调虎离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2页 「不错。」他应道,端详着她的神色变化,「现下是什么境况,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明白?。」 「在这样?一个?关头,母后忽然要你离开我的身边,不是调虎离山是什么?」 她怔怔道:「可是,母后不会害了夫君……」 「正因为?母后关心则乱,才更容易中计。」他道。 他握住她的手,诚恳而真挚地开口:「纱儿,你相信母后,这很好,但也请你相信我,母后不会害了我,难道我就?会害母后吗?」 他充满认真地凝视着她:「告诉我,母后为?什么要你去清白?观?」 觅瑜心旌摇曳。 中计之说,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梦见幼子哭诉魂魄不宁,如?此遭遇,实在太?过诡异,哪怕她的确被说中了查看长生牌一事。 也许,皇后就?是被魇住了,才会做这样?一个?梦。 而魇皇后的人,正是有能力?施术,又与盛隆和?有过节的神妙真人,为?的便是调虎离山,通过她的离去来分散他的心神,甚至半途做些什么手脚害她…… 觅瑜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相。 她的心情变得有些激动,张张口,想告诉盛隆和?。 然而,话至唇边,她又犹豫了。 如?果她说了实情,那么长生牌一事势必瞒不过他,到时他会有什么反应? 长春殿里,皇后百般叮嘱,这份真相,她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要想着告诉他,即使是暗示也不可以。 因为?这些法子,皇后在以前都尝试过,但全部失败了,甚至差点?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她不能说,千万不能说。 通达道人也交代过她,现在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她需要静心等候,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方可揭开往事,否则祸福难料。 她该怎么做? 说,还是不说? 觅瑜陷入了艰难的选择。 盛隆和?耐心地等待。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 她咬着唇,饱含歉意地看向他,低声道:「对不起……」 盛隆和?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无妨。」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我相信,你不说,是有自己的理由,我不会勉强你,但你也要听我的话,不去清白?观,知道吗?」 感受到手中温暖的离去,觅瑜心里也跟着一空,升起一阵不安和?惶恐。 她忙忙扑进他的怀里,告饶道:「夫君莫要生气,纱儿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是、是不得如?此……」 盛隆和?轻嘆一声,抱住她,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纱儿也不清楚……」她嗫嚅道,「所以,我准备回?观向师长请教……」 他道:「我陪你一起去。」 她仍是嗫嚅:「不行,夫君不能陪着……」 他不容置疑道:「那你也别?想去。」 她娇声求他:「夫君……」 「不行。」盛隆和?拒绝得斩钉截铁,「我看起来很像蠢货吗?会中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 觅瑜细声道:「所以纱儿说,让夫君挑选一个?信得过的人,陪着我去……」 他回?答得坚定:「在这件事上,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信不过,岳父岳母也不行。所以你死心吧,要么和?我一起去清白?观,要么留在这里,半步不离开。」 她小声抱怨:「夫君不能这么霸道……」 他泰然自若:「随你怎么说,总之,不把你留在身边,看守在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 往常,听见他这般言论,觅瑜定会觉得心中甜蜜,现下却颇为?苦恼,咬唇轻辩道:「不能这么说……」 「白?日里,夫君前往含元殿、文华阁,商讨国事、聆听讲学时,难道不是留下纱儿一个?人吗?夫君怎么就?放心了?」 盛隆和?道:「那是因为?有我的护卫守着,如?果我连你留在东宫都不放心,那我未免太?失败了。」 说罢,不等她有所回?復,他又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如?此,我大可派人护送你去清白?观?」 「问题是,这一样?吗?从长安到清白?观,往返至少要三?日,你觉得我能放心吗?更遑论山中林深树密,拿什么确保不会出事?」 觅瑜也知道他说得在理,但是—— 「这清白?观,纱儿真的不得不去……」 盛隆和?还是原来的回?答:「不行,我不允许。你也不必再求,再求下去,我不保证我不会生气。」 觅瑜见他神色认真,知晓他不是在玩笑,讷讷着不敢再言:「纱儿不说了……」 他这才露出稍许笑意,摸了摸她的头,道:「乖。」 是夜。 觅瑜躺在榻上,难以入眠。 一方面,她挂心清白?观之行,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让盛隆和?松口。 另一方面,则是惴惴不安于他的情绪。 因为?他在就?寝时,没有像往常那般与她亲热,只略略说了两句,让她早点?休息,便睡下了。 这对她而言是无法想像的,以他对她的疼爱,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呢? 她的一颗心霎时揪紧了,感到一阵恐慌与难过。 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不喜欢她了? 这一问题萦绕在她的心中,让她不仅没有丝毫睡意,并且难过之情愈发加深,睁眼瞧着黑暗中的床帐,只觉得眼泪都要落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3页 都是她的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救苦殿,查看长生牌?知道当年往事的真相,有那么重要吗?不管他是谁,都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现在好了,她得知了真相,却惹恼了他,天底下最自作自受之举,也不过如?此…… 觅瑜委委屈屈地想着,眸里蒙上一层水汽。 「夫君……」她转过身,面向盛隆和?,抱住他的腰,瓮声唤他。 第207章 黑暗中, 响起?盛隆和的声音:「怎么了?」 觅瑜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抚摸上了她的后背,这?让她有稍许安心。 还好, 他还愿意哄她, 没有不搭理她。 她瓮声询问:「夫君睡下了?吗?」 他失笑道:「我若睡下了?, 这?会儿是谁在回?答?」 她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应话。 她斟酌着语句,缓缓道:「夫君……今日很忙吗?」 「不忙,还算清闲。」他道, 「怎么了?,忽然这?么问我?可是你明日有什?么安排,需要我相伴?那你应该问我, 明日忙不忙。」 「哦……」她讷讷应下, 在心里想着, 现下夜色已深,她若想与他……是该询问一声, 遂道,「那,夫君明日忙吗?」 盛隆和还是原来?的回?答:「不忙。」 又问她:「纱儿有什?么安排?」 她小声道:「纱儿明日没有什?么安排,是……今晚……」 他有些?不解:「今晚什?么?」 觅瑜的脸颊慢慢发烫, 晕开一片嫣红,忍着害羞, 细若蚊蚋道:「今晚……夫君还没有……」 盛隆和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 他轻轻笑了?。 这?笑声舒心而愉快,伴随着他的瞬然发力, 将她压在身下。 「原来?纱儿是在讨债。」他在她的耳畔笑道,温热的唿吸与亲吻一同落下, 点燃她羞红得滚烫的脸颊,「是为夫不好,冷落了?纱儿,为夫这?便还债……」 觅瑜娇羞不已,下意识想否认不是他想得那般,但?她主动开口在先,再?行推拒只?会显得矫揉造作,只?能轻咬着唇瓣承受。 「夫、夫君……隆哥哥……」 夜风灼灼,滴露成蜜,掩去娇柔的哭声。 觅瑜本?以为今晚就这?样过?去,万万料想不到,盛隆和会忽然在半途停下,询问她:「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清白观?」 她始料不及,双手被他按在头顶上方,动弹不得,霎时滚落了?一串泪珠,又是气又是颤:「你、你——」 他柔声哄着她,动作维持着强硬:「纱儿,告诉我?」 她眼泛泪花,感到一阵难受,勉强才颤声开口:「不、不能说……」 他带有些?威胁地压低声音:「纱儿——」 她再?忍不住,抽泣起?来?:「我真的不能说——你讨厌——」 哭声呜呜咽咽,哭得盛隆和软下心肠,痛痛快快允了?她,给予她绵绵不绝的情意:「好,好,不说,我再?不问了?,纱儿莫哭,莫哭——」 他亲吻她的脸颊和小嘴,把她翻过?身,拉进怀里,柔声哄了?半晌,方才让她止住泪水,哽咽着拍打掉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忿忿道:「我要休息了?!」 盛隆和又是一阵安慰,在她耳边喁喁私语,做小伏低,终是平了?觅瑜大半的气,带有几分委屈和怀疑地诘问:「你……之前,是不是故意吊着我……?」 「没有。」他坚决地否认,「我是在想着清白观的事,才一时忘了?,刚才是心血来?潮,想试一试,能不能问出什?么。」 他说着,微微笑了?笑,抚上她的脸庞,带有几分调笑和赞赏地道:「不想纱儿口风这?般紧,眼泪流得那么厉害,还能死咬着不说,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觅瑜面上一红,羞恼和委屈之情再?起?,扭身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你根本?不知?道,我那时的感受——」 「你这?样做,分明是没有将我放在心上,不敬重我!我再?不同你好了?!」 盛隆和连连道饶,搂住她,蹭着她的脸颊,亲吻她:「是我不好,是我错了?,纱儿莫恼,我向你发誓,以后再?不这?样对你——」 「不过?,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清白观吗?」 「你还问!」她难得有底气这?样反问。 而他也十分配合,好脾气地笑着,道:「不是我胡搅蛮缠,是我真的想不通,清白观是你的师门,你回?去尚算情有可原,母后如何同它扯上了?关系?」 「追究起?来?,也不过?年前那会儿,我们去清白观的一趟,可是——」 觅瑜想不到他会这?样敏锐,一下便抓住了?重点,一颗心登时高高悬起?。 她强装着镇定,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可是,总之、总之我现在是绝对不会说的,夫君莫要再?问了?!」 盛隆和轻声笑了?。 「纱儿。」他唤她,「你知?道,你有什?么缺点吗?」 觅瑜不想回?答,她有一种感觉,她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再?说几句,怕是都不用他问,他便知?晓一切了?,还是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 她埋首在他的肩窝,闷声道:「纱儿不想知?道……夫君,纱儿累了?,我们休息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4页 盛隆和自顾自地回?答:「纱儿的缺点就是,心思太单纯,哪怕口风再?紧,不懂得掩饰也是枉然——这?件事,与我们年前去清白观的那一趟有关,是不是?」 觅瑜真是要哭了?,他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夫君莫要再?问了?……纱儿真的不能说……」 她这?样的态度,无异于不打自招,盛隆和越发笃定,含笑道:「纱儿不用说,听我猜测便好——」 「年前,你随我去往清白观,虽多数时候和我在一起?,但?也偶有伴同门出游,记得有一回?,你的小师叔新研制了?糕点,特地请你过?去品尝。」 「也是在那一回?,你前往救苦殿,查看岳母供奉的长明灯,回?来?后怔怔出神了?许久,令我颇为担忧。」他慢慢道,「这?一次的事情,与它有关吗?」 他果然猜中了?! 她要承认吗?要告诉他全部的实情吗?依照现在的情形,她就算不承认,恐怕也徒劳无益。 可是,皇后的叮嘱之言犹在耳畔,她不敢赌,不愿冒一丝风险,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所以,她要只?说一半,隐去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吗? 但?她又没有这?个自信能瞒过?他……万一他像刚才一样,抽丝剥茧,推测出事情的全貌,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她不敢想像…… 觅瑜的心里七上八下。 踌躇不决间,她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而盛隆和也没有等她回?答,继续思考着,道:「救苦殿,长明灯……这?两样事物,同母后有什?么关系?」 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没了?声。 「夫君?」觅瑜有些?不安地轻唤。 盛隆和没有回?答。 黑暗中,她瞧不清他的模样,甚至连唿吸都听不真切,仿佛他不存在,让她越发不安,慌忙伸手探去,摸索他的肩膀与脸颊,边探边唤。 「夫君?隆哥哥?瞻郎?」 终于,身旁人有了?动静,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应道:「我在这?里。」 她松了?口气,带着点委屈地娇嗔:「你怎么忽然不出声了??吓了?我好大一跳,往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盛隆和轻笑着道歉:「是我不好,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一时忘了?应声,纱儿莫怕,我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去。」 本?该令人感到安心的承诺,却听得觅瑜一阵不安,忍不住低声唤道:「夫君……」 「我在。」盛隆和平静地回?应。 一个温暖的、濡湿的亲吻落在她的手背。 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她吗?不得不说,这?样的举动很有效果,她心头的不安消散了?大部分,只?余下浅浅的一层。 可是,他为什?么要安抚她?而她,又为什?么需要他的安抚?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她会感到不安呢? 「夫君。」她再?一次唤他,音色娇柔之至,渴盼以此?来?换取他的怜惜,他的安抚,他的实话实说,「夫君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盛隆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好在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很短,不等她对此?生出什?么情绪,他便道:「我在想,那救苦殿中供奉的长明灯,是否——与兄长有关。」 觅瑜的心尖狠狠一颤。 「不、不是长明灯,」她带着不可名?状的期望与惶恐,轻道,「是长生牌……对不起?,夫君,纱儿骗了?你,娘亲在殿里供奉的,是长生牌……」 说话时,她的心跳得飞快,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会导致何种后果。 她不该说的,但?是他已然猜到了?大半,她就算不说,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她也没有全说,只?是告诉了?他原本?的事实,不算胆大妄为,不听叮嘱…… 「长生牌?」盛隆和重复一遍。 「嗯……」觅瑜怯怯应声,「长生牌……」 片刻的安静。 盛隆和似有感慨地笑了?。 「长生牌与长明灯,有什?么区别吗?」他抚上她的脸庞,在黑暗中描摹着她的眉眼,「真是意想不到,纱儿也会有骗人的时候,而我也当真被你骗住了?。」 「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的。」她娇娇怯怯地认错,「求夫君原谅纱儿,莫要恼了?纱儿……」 「我不恼。」他温声回?答,「正如我先前所说,长生牌与长明灯,实质没有多少差别,纱儿算不得骗人。」 「不过?,纱儿现在能告诉我,母后为什?么让你前往清白观了?吗?还是要我继续猜测?」 第208章 觅瑜咬着?唇, 犹犹豫豫道:「若是让你猜测,夫君……会如?何?猜测?」 盛隆和轻笑一声,道:「我?会猜, 许是母后见我?生辰在即, 思及兄长?, 伤怀在心,便让你前往清白观祭奠。」 「不过这还是说不通,母后为什?么要让你去,莫不是母后伤心煳涂了, 当真以为你嫁给了我们兄弟两个?」 他开了一句玩笑,然而?,这玩笑有些?轻飘, 似乎他对此颇为心不在焉。 觅瑜听着?, 回想起皇后的话, 他过去的经歷,心里便涌起一阵酸涩。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 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低声道:「纱儿当然是夫君一个人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5页 他温柔应声:「所以,母后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去?还特地瞒着?我??」 她抿着?唇,思索半晌, 终是道:「纱儿真的不能说……」 盛隆和没有强求,依然笑应:「好, 纱儿不说, 我?便不问。不过,明日请安时, 我?会亲自询问母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一惊, 抬起头道:「你要询问母后?这、能不能不问?母后一定会觉得我?办事?不利,感到很失望的……」 盛隆和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不问,母后也会问,问你进展如?何?,何?日启程前往清白观,到时,你准备怎么回答?」 她一时语塞:「我?……」 他微笑起来,带有几分慰哄地道:「所以,还是我?去问比较好,嗯?」 「不好……」她细声道,窝在他的怀抱里,与他撒娇,「你可以帮我?想个法子,如?何?应对母后,不必直白去问……」 盛隆和拢了拢她的鬓髮:「最好的法子就是转移母后的注意力,让母后不想着?问你情况,而?想着?如?何?应对我?。」 「再者?,我?也十分好奇,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你不用再说,我?已经决定,在明天请安时向母后询问究竟。」 「夫君——」她还不死心。 他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打断她的话:「睡吧。」 她嘟着?唇,仍要耍娇:「我?不——」 他故意按住她的双手,翻身压住她:「不睡?那就做点别的事?情。」 吓得她连忙改口:「不、不……纱儿这便休息,这便休息……」 如?是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太子与太子妃进宫,向皇后请安。 以往,盛隆和总是在长?春殿里略坐片刻,便前往含元殿,同圣上与朝臣商讨国事?,今日却逗留了许久,陪着?母后与妻子说话。 皇后对此有些?高兴,亦有些?不解,含笑询问:「瞻儿不用去含元殿吗?」 他微笑着?回答:「今日是常朝,无甚要事?,不去也不打紧。」 皇后还是觉得疑惑,目光扫过夫妻二人。 觅瑜紧张地捏着?手心,垂着?头,不敢出一声大气。 稍顷,盛隆和屏退了宫侍。 殿里一时陷入安静。 皇后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停顿:「瞻儿?」 盛隆和微微低首,应道:「母后。」 接着?,他抬起头,道:「孩儿斗胆,有一件事?,想请教母后。」 皇后的疑惑之色愈甚,不过还是慈祥地笑着?,道:「瞻儿但说无妨。」 盛隆和道:「母后为何?要让纱儿前往清白观?」 皇后悚然一惊:「这!」 她看向觅瑜:「你、你怎么——?」 来之前,盛隆和叮嘱过觅瑜,她只?要旁听就好,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一切自有他应对,她也答应了。 然而?这时,面对皇后的询问,觅瑜惴惴不安,完全乱了章法,慌忙下跪请罪:「儿臣知罪!儿臣——」 盛隆和跟着?在她身旁跪下,抢过她的话头,行礼道:「纱儿什?么都没说,是孩儿推测出来的,请母后莫要怪罪纱儿。」 皇后的目光从觅瑜转移到他的身上,满是震惊与惶然之色,好似在面对一场荒诞的梦境,不知该如?何?应答:「你、你推测出来的?」 「是。」他沉稳道,「母后与清白观素无往来,好端端的,为何?要让纱儿独自前去?问及原因?,纱儿还百般不肯相告?孩儿只?得擅自揣测。」 皇后带着?些?许微颤地询问:「你……你猜到了什?么?」 盛隆和道:「下个月是孩儿的生辰,孩儿斗胆猜测,母后是想到了兄长?,心中伤怀,这才?让纱儿前去清白观祭奠,又怕引起孩儿伤心,遂让纱儿瞒着?。」 皇后怔怔听着?:「你……是这样猜的?」 「是。」他看向皇后,「母后,孩儿猜测得对吗?」 闻言,皇后的神色颇为复杂,有伤心,有感慨,也有庆幸。 她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应下这话,抑或否认一部分、告知一部分。 但觅瑜清楚,皇后怎么回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此时此刻的神色,还有接下来的反应,仅从这两个方?面,盛隆和就能推测出更多的真相。 这是觅瑜在多次被他说中心事?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他实在太厉害了,不仅会揣度人心,而?且见微知着,她很怀疑,这世上有没有人能瞒过他。 不知道皇后清不清楚这一点? 从皇后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与觅瑜相同的感受。 因?为她舒了口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放松,以及不再掩饰的少许伤怀,浅浅微笑着?,应道:「是,你猜得不错,母后……正是这样的想法……」 盛隆和神色不变,低首道:「孩儿不孝,让母后伤心了。」 皇后眨眨眼,隐去一点泪意,故作轻松地道:「莫要说这样的话,是母后不好,不仅擅自做主,让你媳妇去清白观,还让她瞒着?你,实在不该。」 「你们快起来,」她起身上前,弯腰欲扶,「别在地上跪着?了。」 盛隆和推辞不受:「孩儿还有一事?不解,望母后解惑。」 皇后动作一顿,询问道:「何?事??」很显然,他在先前的一番诘问,让她心有余悸,哪怕他是自己的孩子,这会儿也难免带上了些?许紧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6页 盛隆和微微一笑,似是安抚:「母后为何?要将此事?交给纱儿?虽说清白观是纱儿的师门,也没有让她孤身祭奠兄长?的道理。」 「这……」皇后迟疑着?,目光扫向觅瑜。 觅瑜一愣,不明白皇后这是何?意,又不好向盛隆和求助,只?能茫然地回视。 不知从她的反应中意会了什?么,皇后的神色一松,微笑着?道:「依礼,是不该这样做,只?母后一时没有称心的人选,这才?选了你媳妇。」 「今日既然说开了这事?,母后便在这里向你讨一个人情,可好?」 觅瑜又是一愣,没想到皇后会这么说。 不过,这的确是个万全的说法,不仅避开了盛隆和的询问,还反过来表现出以礼求人的态度,以退为进……真不愧是母子,拥有一脉相承的聪慧。 面对这一要求,盛隆和会怎么回答? 觅瑜下意识看向他。 盛隆和恭敬道:「母后言重了,母后的心愿,孩儿自当满足。只?是,孩儿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是清白观?不能是太乙宫或者?三?清观吗?」 「若论道门祖庭,当为太乙宫,若论国观,则是三?清观,清白观虽也声名在外,到底不及前面二者?,母后为什?么偏偏要选它??」 皇后嘆出口气:「罢罢,母后不知你媳妇同你说了多少,干脆将一切都告诉你,免得你留有疑惑,日后再问……你们且先起来,莫要跪着?。」 盛隆和遂扶了觅瑜起身,与她一起坐在下首,聆听皇后讲述。 皇后说的,同觅瑜知道的没有什?么差别,包括为何?要在清白观立长?生牌,前段时日又是如?何?梦见幼子等等,只?隐瞒了盛隆和的身份之辩。 盛隆和听罢,沉默稍顷,道:「母后不欲父皇得知此事?,不选择三?清观,在情理之中,但是母后为何?不选择太乙宫?让孩儿代?为祭奠,不是更方?便吗?」 「这……」皇后陷入了迟疑。 觅瑜知道,这是因?为长?生牌上的名讳不能让他看见,一如?此刻,不能让他知晓其中的原因?。 所以皇后只?能道:「当时,母后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提及此事?,正好祝神医在一旁,她的为人,母后信得过,便嘱託了她……」 「原来如?此。」盛隆和道,从他的神情与语气,看不出他是相信了还是没有,「那么,这次的清白观之行,母后为何?不再嘱託岳母,而?是要纱儿前去?」 皇后道:「母后在刚才?说过,是你们年前在清白观那会儿,你媳妇不小心破坏了长?生牌的势,你……你的兄弟在梦里指名道姓,要她过去。」 「母后没有要怪罪你媳妇的意思。」她道,「母后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替母后前去查看长?生牌,谁能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然而?木已成舟,母后只?能尽力让她弥补过失……」 盛隆和微微敛眸。 「託梦之说,自古有之,无可非议。」他道,「只?不过,在母后的心里,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看向皇后,询问:「会是因?为这等小事?,就哭闹不休,入梦扰母后清静的顽童吗?」 皇后怔愕不已,喃喃道:「这……这能怎么说呢?你、你的兄弟,自然不是不明事?理的,不然也不会在当初……」 「可是,如?此玄异之事?,谁能分说得清?便是母后,也……」 「既然分说不清,那么母后如?何?能确定,入梦之人就是兄长??」盛隆和道。 第209章 皇后惊疑不定:「瞻儿此言何意?」 盛隆和道:「前些日子, 父皇龙体有恙,几度召见神妙真人,不知母后在侍疾时……可有与之相遇?」 皇后的神色一紧。 「瞻儿这是, 在怀疑母后?」她轻颤道, 神情在不可置信中带有痛心, 以及点点不易察觉的忐忑。 盛隆和起身行了一礼:「孩儿不敢。」 觅瑜连忙跟着起身,低眉垂首,屏声静气。 「不过,」他继续道, 「还请母后对孩儿实话?实说。」 「——母后,到底有没有见过神妙真人?」 皇后的脸庞慢慢变得苍白?。 这样一副模样,纵使?她不回答, 答案也已经明了。 「果?然, 」盛隆和道, 「母后见过他。」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听得皇后一个激灵, 忙忙上前道:「瞻儿,你听母后解释!母后并非相信了那?妖道的胡言,只是、只是——」 「只是母后连续几夜梦见兄长,发觉情形与其所言别无二致, 这才不得不信,是不是?」盛隆和替她把话?说完。 皇后恳切道:「瞻儿——」 盛隆和打断她的话?, 询问:「施不空都对母后说了什么??」 皇后陷入了犹豫:「这……」 盛隆和看着她:「母后不能告知孩儿吗?」 皇后一惊, 紧忙道:「不、不,怎么?会?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 母后如何会瞒着你?只是、只是——」 她的目光转向觅瑜,隐隐含有求助之意。 觅瑜一呆, 登时变得同皇后一样,仓皇、无措而又为难。 听闻此?事与施不空有关,她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觉得在意料之中,她会答应前往清白?观,本就?抱着向师长请教是否有人作怪的心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7页 她也大约能猜到,皇后为什么?会支支吾吾,无外乎是神妙真人在言语间,提及了盛隆和的身份之辩,让皇后有所顾忌,不敢直白?地说出来。 可皇后不能应对盛隆和,她就?能应对了吗?她若是能应对,这会儿便不会在长春殿,装作一个木头人,而是在前往清白?观的途中了。 觅瑜在心中暗暗叫苦,然而,来自长辈的求助,她又不能当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看向盛隆和,侷促唤道:「殿下……」 不出所料的,盛隆和没有松口。 他甚至反过来询问她:「纱儿常年出入清白?观,对于这些玄异之事,想必有所了解,不如同我们说一说,所谓的託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觅瑜瞠目结舌。 他是真心这么?问她的吗?她又不出家,又不修道,怎么?会清楚这种事?要说出入清白?观,他还常年在太乙宫中清修,不应该比她更加了解? 还是说,他希望她配合他一把,劝服皇后道出实情? 倘若她採用通达道人的说法,倒是有可能说动皇后,可是,这话?又不能在他跟前说…… 她只能迟疑道:「我、儿臣只是道听途说……歷来託梦,仅限于至亲之间,且长久者难以得见,盖因人有归处,魂魄亦可往生……」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之中,幽精主意,入梦多为此?魂,是以性情一般不会有什么?变化……如若相差过大,则或为幽精受损,或为……」 「或为什么??」皇后追问。 对于这些魂魄之说,觅瑜其实不甚了解,完全是靠着曾经翻阅过的经书典籍,以及师长同门之间的闲谈,才能勉强支应一二。 此?时此?刻,面对皇后的关切询问,她既觉得紧张,又颇为羞愧,努力不表现出心虚,强自镇定道:「或为……游魂小鬼乘隙而入,冒名顶替……」 皇后神色一震:「游魂……小鬼?」 觅瑜应道:「是……」 皇后有些恍惚地后退了一步。 盛隆和及时扶住:「母后。」 觅瑜吓了一跳,害怕自己说得太过,导致皇后无法接受,郁气积心。 「殿下,母后……」她有些不安地拧着手?,「儿臣、儿臣并非……」 皇后勉力微笑,被盛隆和扶着缓缓坐下:「无妨,母后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只是,这、这太——」 「也不一定是游魂小鬼,」盛隆和倏然开?口,「还有可能是妖邪作祟,用术法迷惑人心,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话?比起安慰,更像是在指证,神妙真人为罪魁祸首。 皇后听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知是不是陷入了麻木。 她缓缓看向盛隆和,又看向觅瑜,目光里含着多重?伤怀。 「母后知道了……」 盛隆和放缓了口吻:「母后现在能告诉孩儿,施不空都说了什么?吗?」 皇后闭了闭眼,素手?撑着额头,似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他……他在前些时日,蒙受你父皇召见时,忽然同母后搭话?,说了一堆玄之又玄的……大概意思是,他算到你……兄长的魂魄不宁,对你或有妨碍……」 「他询问母后,近日可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导致如此?情况……也许,他能帮忙解决……」 盛隆和拉着觅瑜在一旁坐下:「母后是怎么?回答的?」 皇后苦笑道:「母后自然是答没有,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当年是怎么?害了你们兄弟的,母后一刻都不敢忘记,如何会轻信他的言语?」 盛隆和道:「但?母后最终还是信了。」 皇后看向他,恳切道:「母后没有相信他的话?,是因为那?些梦——你兄长在梦里的身影、容貌……与过去一模一样,由不得母后不信——」 「瞻儿,」她哀哀道,「你不知道,当母后在梦境里,听着他的哭嚎,看着他饱受苦痛,母后的心都要碎了……如何捨得抛下他不管?」 带有悲戚的哭诉,听得觅瑜心生动容,有些理解了皇后的感受。 身为一名母亲,乍然于梦中得见失去多年的孩子,怎么?不痛断肝肠?那?孩子过得还很不好?,哭嚎着求助,又有哪一个母亲能忍心拒绝? 哪怕这个梦境十分?奇怪,透露着诡异,那?也仍然是自己的孩子…… 盛隆和表示理解:「孩儿知道,这么?多年来,母后看似风光,实则内心伤怀,一直没有忘记兄长,想着为兄长报仇雪恨,讨回公道。」 「只是,母后不觉得这个梦,时机很巧吗?」他冷静地询问。 「孩儿携纱儿去往清白?观,是年前的事,倘若兄长当真受到影响,母后应该早有感应,为何直到前一段时日才梦到?还是在施不空与母后谈完话?后?」 皇后道:「若是寻常梦境,母后自然不会轻信,可是,你兄长在梦里明明白?白?地指出,有人动了他的长生牌,而那?个人,正是你的妻子。」 「好?孩子,」她看向觅瑜,询问,「这一件事,你有同谁说过吗?」 觅瑜一惊,有些迟疑地回答:「此?事……儿臣只对殿下说过,不曾对旁人提起……不过,儿臣并非孤身前去,观里有几个同门都知晓……」 「无妨,这已经足够了。」皇后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8页 她重?新?看向盛隆和:「瞻儿,现在你明白?了吗?在此?之前,母后不曾知晓长生牌一事,却梦见了,梦得准确无比,这叫母后如何不信?」 「母后,」盛隆和唤了一声,语气里带有几分?无奈,以及语重?心长的劝告,「事出反常必有妖。」 「施不空前脚才与母后谈完话?,后脚母后就?做了这样一个梦,难道母后不觉得奇怪吗?」 从皇后的神色来看,她并不理解他的态度。 「母后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缓缓道,「所以,母后在一开?始并没有贸然相信,而是在询问过你的妻子,发觉你兄长梦中所言非虚之后,才相信的……」 「如果?託梦的不是你兄长,又怎能清楚这件事,向母后求助?而且,他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母后前往清白?观,给他做一场安魂的法事……」 「是让母后吗?」盛隆和敏锐地指出,「不是让纱儿前往?」 皇后一愣,有些讷讷道:「这……素来因果?循环,长生牌之事,既是你媳妇种下的因,自然该由她来了结果?……让她前去,在情理之中。」 「让她孤身一人前去,也在情理之中吗?」他继续问道。 皇后又是一愣,含有困惑和不解地道:「瞻儿何出此?言?母后并没有要她独自过去,尽可多多带上人手?,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误会?」 觅瑜一听,生怕皇后以为自己从中作梗,挑拨他们母子感情,连忙道:「回母后,儿臣也是这么?和殿下说的。」 「若殿下不放心,大可加派人手?,护送儿臣前往清白?观,只是无论儿臣怎么?说,殿下都不同意——」 「我当然不会同意。」盛隆和打断她的话?,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对她说话?,又似是在对皇后道,「谁都可以陪着你去,唯独我不行,你叫我怎么?想?」 他重?復了一遍在东宫里,他对她说过的理由:「纱儿可曾听过调虎离山之计?若我放你离宫,万一半途生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对此?,觅瑜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皇后就?已经惊愕地道:「怎么?会呢?不过是去一趟清白?观,并且一路都有人马护送,如何会生出事端?」 盛隆和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从善如流地接下一句:「既如此?,孩儿为何不能陪着过去?」 皇后登时被他问住。 她迟疑着,求助地看向觅瑜。 然而,觅瑜正是因为回答不上这一问题,才被盛隆和带着坐在长春殿,听他一句接一句地询问,此?刻又焉有解围之法? 眼见气氛陷入僵持,盛隆和忽然微微一笑,起身道:「看样子,母后同纱儿有话?要谈,那?孩儿便不多加打扰,自去殿外相候,请母后与纱儿畅言。」 第210章 盛隆和的这一举动, 同时惊讶了两人。 皇后困惑道:「瞻儿?」 觅瑜也不解地瞧向他:「殿下?」 盛隆和没有理会?,微微笑了笑,道了一声「孩儿告退」, 便转身离开。 留下婆媳俩面面相觑, 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神色。 眼看着盛隆和的身影消失在隔断外, 皇后充满疑惑地转向觅瑜,询问:「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你明白瞻儿的意思吗?」 觅瑜同样茫然地回答:「儿臣不知……」 不过?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不管盛隆和为的什么, 他终究给了她们谈话的空间,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一些?不能在他跟前说的话, 一股脑全部倒出来。 这么想着, 她忙忙起?身, 跪在皇后跟前。 皇后被吓了一跳,伸手欲扶:「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 「母后, 」她没有动,继续跪着,道?,「有一件事?, 儿臣要禀告母后。」 皇后惊疑不定:「什么事??可是——可是同瞻儿有关?」 「是。」她应首道?,未免皇后胡思乱想, 她不等对方询问, 就接着道?,「年前在太?乙宫时, 儿臣曾经就殿下身份之事?,请教过?通达道?长。」 「通达道?长?」皇后重复, 「是……瞻儿的师父?」 她再度应首:「正是殿下的师长。」 闻言,皇后浮现起?回忆之色,喃喃道?:「母后知道?他……多?亏了他,隆儿小时候才没有受苦,后来,也是他帮忙关照瞻儿……」 「他是真真正正的得道?高人,母后很感激他……」 她念了片刻,忽而一顿,勐然惊醒过?神,看向觅瑜道?:「你、你方才说什么?你就瞻儿身份一事?,询问了他?你——你怎么能问他呢!」 她痛心?疾首道?:「事?关瞻儿的身家性命,他纵然身为瞻儿的师长,你也不该——」 觅瑜连忙解释:「母后容禀,此事?并非儿臣主动提起?,而是道?长在言谈间提及,早在殿下以奇王之尊,回到太?乙宫时,他便已认出殿下的身份。」 皇后一惊:「你……你说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早在十四年前,殿下前往太?乙宫时,道?长就已明了他的真实身份。」 皇后怔愕无?言。 半晌,方缓缓开口:「他……知道?瞻儿是谁?」 觅瑜应道?:「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9页 皇后又是一阵无?言。 缓缓地,她才含泪而笑,神色有欣慰,也有伤怀:「是吗……?也该如?此,他把那孩子教养长大?,怎么会?认不出呢……真好?,真好?……」 她拿出锦帕,拭了拭泪,平復了一下心?情?,伸手扶起?觅瑜,道?:「好?孩子,别再跪着了,坐下说话。」 「你方才说,就瞻儿之事?请教了道?长。」她询问道?,「那么,道?长对此有何看法?」 觅瑜回忆着,慢慢道?:「道?长告诉儿臣,两位殿下的情?况特殊,不仅是双生?子,而且……」 她复述了一遍通达道?人的原话。 皇后听得惊奇不已:「这……道?长当真是这么说的?」 觅瑜恭谨道?:「儿臣不敢欺瞒母后。」 皇后的脸上浮起?一阵恍惚,夹杂着震惊与豁然。 「难怪……难怪……原来如?此……原来,他真的是……」 她喃喃自语,神色似喜似悲、似哭似笑。 「好?孩子,」她握住觅瑜的双手,万般感激地开口,「多?谢你告诉母后……母后的心?,总算能好?受上几?分……」 「母后言重了。」觅瑜谦逊道?,「这些?都是通达道?长的看法,儿臣不过?转述,担不得母后的这一声谢。」 「不,你担得起?。」皇后真挚道?,「这些?年,母后一直在询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认错,也许,那个不愿意接受事?实的人,不是瞻儿,而是母后……」 「母后的这份固执己见,不仅对瞻儿不公?平,对那个孩子也不公?平……可是,母后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我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今日听闻你这一番话,可谓醍醐灌顶,令母后恍然大?悟。」她紧紧握着觅瑜的手,激动地颤声道?,「原来,事?实竟是这般……」 说话时,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可见心?潮有多?澎湃。 「这……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情?况,再好?不过?……」 觅瑜被这阵情?绪传染,跟着莞尔:「是,儿臣也是这么觉得。」 她亦没有忘了正事?,在皇后的激动之情?稍缓后,提醒道?:「不过?,依照通达道?长的说法,便不会?有託梦之说了,更没有什么魂魄不宁,母后……?」 皇后一愣,有些?冷静下来,迟疑道?:「这……的确是如?此……」 「可是,那个梦又格外真实……」她蹙着眉,苦恼不已,「不瞒你说,母后在醒来后,忧惧交加,狠狠哭了一场……实在……」 她看向觅瑜,徵求意见:「你觉得呢?」 觅瑜轻轻咬唇,思索片刻,道?:「儿臣觉得,应当听殿下的。」 「瞻儿?你要让他来决定吗?」皇后讶然,「可是,不管哪种情?况,他都不能知晓真相,至少现在不能……又该如?何决定?」 「我们可以不说出真相,只求殿下拿主意。」觅瑜道?,「没有殿下的准许,儿臣无?法离宫,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母后不如?同殿下把话说开,告诉殿下,不是不愿意道?出实情?,而是有难言之隐,相信殿下能理解的。」 「他会?理解吗?」皇后有些?犹豫,「母后瞧他方才的模样,虽然恭谨带笑,却含着丝丝不满……母后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 觅瑜温顺道?:「殿下不是在生?母后的气,是在担心?母后,害怕母后中了他人奸计。殿下与母后血浓于水,母子情?深,怎么会?生?母后的气呢?」 「你说的是……」皇后喃喃,「他一向是个宽和的孩子,又聪慧,又懂事?,一定会?理解母后的……」 「好?孩子,」她看向觅瑜,含着感激的微笑,殷切道?,「这一桩事?,当真要多?谢你……若非有你,母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瞻儿娶了你,不仅是他的福气,也是母后的福气……」 「母后千万别这么说,」觅瑜连忙推辞,「说到底,都是儿臣惹的祸,如?果不是儿臣自作主张,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儿臣向母后请罪。」 皇后摇摇头,嘆道?:「追因溯源,皆在己身,一切,都是母后当年煳涂……今日,更是险些?又一次煳涂,不但?害了你,也害了瞻儿……」 皇后做下了决定。 「你去唤瞻儿进来吧,」她慈祥笑道?,「莫要让他久等了。」 觅瑜恭敬应是。 出得正殿,但?见长廊之下,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一派轩轩韶举之态。 正值初夏时节,骄阳映照在他的身上,衬得周围黯然失色。 察觉到有人靠近,盛隆和侧首而望,淡淡一笑:「同母后说完话了?」 觅瑜怡然莞尔,莲步轻移,盈盈上前,唤道?:「殿下。」 他扬起?眉:「没有旁人在,还这么叫我?」 她乖柔改口:「夫君。」 盛隆和这才满意地应声,抚上她的脸庞,挽过?她的一缕碎发。 他没有询问她同皇后谈了什么,而是道?:「来请安前,我不是说过?,一切有我应对,你不用担心?吗?怎么母后才问了一句,你就慌忙跪地请罪?」 她有些?羞愧地道?歉:「对不起?,夫君,我太?紧张了,一时忘了你的叮嘱……都是我不好?,连累你陪我一起?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0页 「我不是在责怪你。」盛隆和温言安抚,「我只是想让你安下心?,不要太?过?紧张,母后又不是什么洪水勐兽,你无?需害怕。」 「再者,」他笑了一笑,「以现在的情?形,比起?母后,好?像我更让你们为难?你们在里头说了这么久,可有讨论出一个章程,如?何应付我?」 觅瑜讪讪笑着,略带心?虚地讷讷回应:「夫君这话说得……什么叫做应付?难道?在夫君心?里,纱儿和母后就是这样的人吗?」 「好?,那我换个问法。」他从善如?流道?,「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不会?是在这里同我闲聊,打发时间吧?」 她轻抬臻首,瞧向他,眸中秋波流转,似娇嗔,又似讨好?,软声道?:「母后请夫君入内……」 殿内。 皇后正自等待,见夫妻二人进来,连忙起?身,含笑相唤。 「瞻儿,」她亲切道?,「母后已经想明白了,託梦一事?,的确太?过?巧合,使人生?疑……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处理?」 盛隆和不动声色:「只是这样吗?母后没有什么话,想对孩儿说?」 「这……」皇后略有迟疑,看了一眼觅瑜,又看回到他的身上,道?,「母后不瞒着你,此间事?宜,是有许多?因由,但?……还未到可以说出来的时候……」 「不到时机?」盛隆和笑了笑,目光扫过?妻子,「这话孩儿有些?不明白,什么样的事?情?,母后可以告诉纱儿,却不能告诉孩儿?」 觅瑜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殿下——」 被皇后用笑语打断,恳切而真挚地道?:「瞻儿,母后知道?你有很多?不解,但?是——你就当母后任性,答应母后这一回,好?不好??」 「总归,母后现在也已经想明白,不强求你媳妇去清白观,你便替母后拿个主意,到底该如?何行事??」 第211章 入夏, 热气蒸腾。 皇后操劳宫务,微感不适,遂免除了妃嫔命妇的请安, 于长春殿中静养。 太子妃听闻消息, 甚为?挂心, 特意请旨前往清白观,为?皇后祈福。 在?太子妃离开的隔夜,东宫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或者说,不是迎来, 而是半押半护地送来。 「你们、你们快解开贫道手上的绳子!」通达道人压低声音,奋力挣扎。 「你——对,就是你!」他盯着一旁的护卫, 吹鬍子瞪眼道, 「你不认识贫道了吗?几?个月前, 你还负责保护贫道,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贫道说了很?多遍, 贫道真的是为?你们家王爷、不对,是太子和太子妃好,你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贫道赶着去?救人——」 「道长要赶着去?救什么人?」太子负手自里间迈步而出, 沉着发问。 陈至微挣扎的动作?一顿,有些迟疑地看向他:「你、你是……?」 太子神色不变:「道长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陈至微缓缓转动眼珠,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小?心翼翼地开口:「这里是……东宫?那,你、你就是……太子殿下?」 对方没有回答。 陈至微继续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你还认得为?师、贫道吗?」 盛隆和垂眸, 微微一笑,示意?护卫松绑, 然?后退下。 「说吧,」他凭案而坐,给自己斟了盏茶,缓缓品了一口,「发生了什么事,劳动师父从太乙宫赶来,给徒儿这样大一个惊喜。」 陈至微面现惊喜:「小?石头!为?师就知道你还认得!」 盛隆和道:「弟子若不认得,师父此刻便会身陷地牢,等着孤的审问了。」 陈至微气恼道:「哼!为?师受到的待遇,和被关进地牢差不多!你的那些护卫,下手一个赛一个黑!为?师简直被他们打得满头包!」 「在?押送为?师前来的路上,他们还威胁为?师不要出声,不然?就拿布团堵住为?师的嘴!你说说,这是对待奇王师长该有的态度嘛!」 抱怨完之后,他才想起正事,着急忙慌地上前,噼手夺过盛隆和手里的茶盏,嚷嚷道:「别喝了!你媳妇都快出事了,你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喝茶!」 盛隆和面露惊讶之色:「纱儿有大批人手护送,如何会出事?而且师父是怎么卷进来的?听底下人汇报,师父似要劫车,强行掳走纱儿?」 陈至微急急澄清:「为?师不是要掳走徒儿媳妇,是要带她远离危险!」 盛隆和饶有兴致地询问:「哦?什么危险?」 陈至微越发着急,几?乎忍不住上手拉人:「前两日?,为?师夜观天象,发觉太微垣有异,紫微星不稳,摆明了要出大事!」 「为?师再?一仔细推算,算得徒儿媳妇与你有分离之兆,并且凶兆愈显,若不及时化?解,恐怕会——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盛隆和仍是不急不躁,只在?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若有所思道:「所以?,师父才会在?半途拦路?被我的护卫阻止后,还不断叫嚷,让他们放人?」 「不过,师父怎么知道纱儿所在?何处?难道也是算出来的?」 陈至微顿足道:「为?师是算过一遍,算出你们两个还在?一处,松了口气,写了封信,交给你安排在?太乙宫的人,让他送给你,叮嘱你们万万当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1页 「不过,在?信送出去?后,为?师还是不放心,生怕出什么变故,决定亲自来一趟,没想到在?半途遇上了徒儿媳妇的车架,为?师怎能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他忙忙对盛隆和道:「快,你快让你的人赶过去?,把你媳妇带回来!还有,为?师写给你的那封信,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盛隆和平静地回答,「只是为?时太晚,纱儿已经离宫,来不及了。」 陈至微瞪眼,呸呸两声:「什么来不及!别说这些晦气的话!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都不晚,你快——你怎么坐着不动啊?你、你不想要你媳妇啦?!」 盛隆和还是不动如山。 直到陈至微急得都要团团转,他才浮起一丝微笑,开口:「师父不妨再?算一算,纱儿现在?何处?」 陈至微不明就里,但还是照着这句提议,掐指捻算起来。 算了片刻,他动作?一顿,显出几?分惊疑,又算了算,掏出怀里的短香,铺在?案上,摆弄半晌,疑惑喃喃:「这、这……为?什么会是这样?」 盛隆和道:「师父算出了什么结果?」 陈至微看向他,脸上的焦急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不解:「为?师……算出来,徒儿媳妇还和你在?一起……」 盛隆和微微一笑。 陈至微被他笑得一头雾水,催促询问:「你别在?这里摆谱了,赶紧告诉为?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盛隆和道,「师父遇见的车架,里头坐着的并非纱儿本尊,真正的她,现在?还好端端待在?弟子身边。」 陈至微一呆:「不是徒儿媳妇?」 他端庄颔首:「不是。」 陈至微感到一阵茫然?:「不是徒儿媳妇,你干嘛要大张旗鼓地派人护送,还对外宣称是太子妃的车架?你——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间因由,说来话长。」盛隆和起身,「总之,弟子本想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但既然?师父能算出来,想必旁人也能算出来,这一招,走得差了。」 「幸而师父漏夜前来,给了弟子一丝转机。」 他躬身作?揖,郑重行礼:「还请师父助弟子一臂之力。」 …… 四月底,发生了一件大事。 碧顷蓝天,本是艷阳高照,却逢乌星遮日?,降下暗幕。 日?食之相自古有之,史书记载亦不鲜见,但这一次大为?不同。 先?是钦天监没有提前禀报,接着是日?食当天异象丛生,不仅有万鸦嘶鸣,环绕在?皇城上方,泱泱汇成一片黑云,更有圣上遭魇,自噩梦中惶然?惊醒。 紫宸殿中,建元帝正自神思不宁,忽闻宫人禀报,得知日?食异象,当即惊怒万分,急召钦天监正前来,询问为?何不报。 洪源先?生跪地垂首,颤巍请罪:「圣上恕罪!自从得蒙圣上赏识,贫道感激涕零,日?日?不敢有所懈怠,为?圣上观天象、算吉凶!」 「今回日?食,钦天监本该早有察觉,然?而、然?而……」 建元帝怒喝道:「然?而什么?!」 洪源先?生犹豫片刻,方下定决心,回禀:「然?而——有人从中作?祟,瞒天过海,这才使得钦天监上下,无一人观出天象有异!」 「更甚至,此番天象,正是因为?那作?祟之人倒行逆施、离经叛道,引得天尊怒火,而降下的!」 建元帝惊怒不已,连声追问:「那人是谁?!」 洪源先?生伏地稽首:「贫道、贫道不知,只知道那人法力高强,吸龙脉之气,为?己所用?,恐怕……贫道无能,请圣上恕罪!」 建元帝惊色愈甚:「龙脉?这是何意??!」 洪源先?生道:「回圣上,此等离经叛道之举,除非大德之士,否则皆需凭藉外物,或者天材地宝,或者日?月精华,而那人凭藉的……正是龙脉之气!」 「贫道斗胆,询问圣上,近日?可有觉得龙体不适,夜间连遭梦魇,醒来后浑身盗汗,精神恍惚?若是有,便是圣上的真龙之气被贼人窃取,恐、恐怕——」 建元帝闻言,登时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事物一阵旋转。 他强自镇定下来,不表露出异样,询问:「恐怕什么?」 洪源先?生支支吾吾,不敢直白?回答,被君王再?三?追问,才颤声道:「恐怕、恐怕……难得安康……」 建元帝的身形晃了一晃。 他闭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缓缓开口:「到底是谁……要害朕?!」 洪源先?生仍是原来的说法:「圣上恕罪,贫道不知……」 「不过——」他惶惶抬首,似要将功折罪般,诚恳而又殷切地道,「贫道愿为?圣上护法,与那贼人斗上一斗!」 …… 设台,点香,祭符,挂灵铃。 圣上闭目,盘腿坐于阵法正中。 洪源先?生头顶莲花冠,手执桃木剑,绕坛行罡步。 香燃青烟,扶摇直上,铃晃金音,无风自响。 汗水滴滴从圣上额角滑落。 青烟时断时续,铃声越发急促,到得最?后,竟是烟断铃绝! 洪源先?生喷出一口鲜血,「哐当」一声,松手落了桃木剑。 建元帝大惊失色,睁开眼,急声询问:「爱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2页 「圣……圣上……」洪源先?生委顿在?地,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北方,艰难吐出几?个字,「神、神妙……」 然?而,没等他说完话,便似被看不见的雷电击中,双目一瞪,身体一僵,发出一记闷声,头如圆木点地,彻底没了声息。 建元帝惊魂失定:「爱卿?爱卿!」 正在?这时,御前总管于殿外禀报:「启禀圣上,神妙真人求见。」 建元帝一个激灵,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在?勐然?间意?识到,洪源先?生临死前所说的,乃是「神妙」二字,所指的北方,亦是蓬莱岛的方位。 难道说—— 不、不会的!不可能会是这样!神妙真人是他一手敕封的,倘若怀有异心,早早就对他不利了,不会直到这个时候才露出真面目! 一定是贼人妖法高强,洪源先?生力有不逮,在?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此局非真人不能解,要向真人求援,一定是这样! 如若不然?,他在?过去?服的那些丹,吃的那些药,都成了什么? 还有他的长生不老,万世?千秋—— 第212章 混乱不已地想了半日, 建元帝方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抬脚迈步,更是感到一阵晕眩, 险些一头栽倒! 他勉力支撑住, 唤宫侍入内, 清理残局,抬走洪源先生的遗体。 然后,他沉声吩咐:「传指挥使……不,让北镇抚使过来。」 神妙真人被锦衣卫押进了殿。 他面不改色, 一如往常地恭敬跪拜:「贫道参见圣上,圣上永寿安康。」 建元帝坐于上首,冷冷哼出一声:「朕是想永寿安康, 只可惜有的人不让, 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 没个消停。」 神妙真人依旧镇定而恭敬,仿佛没听出君王话里的不对劲, 只是垂着首,道出一声:「贫道惶恐。」 建元帝冷眼看他,询问:「爱卿惶恐什?么?」 神妙真人回答:「身为圣上亲封的真人,贫道却?未能及时为圣上分忧, 让圣上烦恼这等事体,忧苦身心, 是贫道的不是。」 「幸而天尊降示, 贫道今日?求见,正是为了替圣上解决烦恼。」 建元帝神色一动:「天尊降示?」 「是。」神妙真人道, 「近日?的连番事体,皆是因为人力所致。」 建元帝微微拧眉:「爱卿的意思是, 有人在背后作祟?」 这话倒是与洪源先生的说法对上了…… 他思索着,缓缓道:「爱卿既然擅卜,不如帮朕算算,究竟是谁心怀不轨,想要?谋算朕?」 神妙真人禀道:「回圣上,并?非有人蓄意谋害,而是命数所定,与皇宫五气不融,格格不入。」 建元帝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爱卿此言何意?」 神妙真人回答:「乌星遮日?,古来有之,并?不鲜见,然而,群鸦环绕、黑云压城,却?是千年难得一出。」 「究其?原因,乃是宫中有人命数生异,若不尽早除去,恐会?妨碍江山。」 建元帝面现狐疑之色,皱眉道:「谁的命数这么厉害,竟能妨碍江山?」 神妙真人道:「命数所在,无关厉害,只看合乎与否,合则好?,不合则差,上上合者益江山,下下合者损江山,此人命数,正是下下合者。」 建元帝仍是稍感狐疑,询问:「此人是谁?」 神妙真人答曰:「太子妃——赵氏!」 建元帝愕然。 「爱卿指的是……太子妃?」 神妙真人稽首行礼,字正腔圆地回答:「正是。」 建元帝感到一阵惊愕。 「怎么会?是她?」他不可置信道,「当初,朕下旨赐婚时,爱卿不是说,赵氏命格极好?,于江山和?太子皆有益,太子妃之位,最适合不过吗?」 神妙真人道:「回圣上,当初的太子妃,命格的确极好?,福缘高照,华盖覆顶,与太子殿下有宿世姻缘,所以?贫道极力贊成这一门亲事。」 「然而,如今的太子妃,命格不仅与太子殿下相冲,更是有碍江山气数!」 建元帝还?是有些无法相信:「一个人的命格,怎么会?变呢?」 神妙真人垂着首,回答:「时移世易,斗转星改,日?月运行不歇,天道流转八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也是贫道法力低微,未曾察觉太子妃的命格变化?,直到今日?乌星遮顶,阴盛阳衰,引来群鸦环绕、黑云压城,才惊觉此间真相。」 「所以?,贫道斗胆,求圣上下旨——」他抬起头,道,「赐死太子妃!」 铿锵有力的话语迴荡在紫宸殿中。 建元帝面色不改,心里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息。 他没有想到,神妙真人此番求见,竟是为了要?太子妃的性命。 他更加没有想到,乌星遮日?,会?与太子妃有关。 难道那个吸取龙气,妄图谋害他的贼人,就是太子妃? 也不是不可能……赵氏为坤道之女,常年出入清白观,于暗中修习妖法……年前还?跟随太子去了太乙宫,法力更上一层……都讲得通…… 说来,他掉落游船那次,正好?是赵氏在太乙宫的时候,那一阵子,他病了许久,昏昏沉沉,直到太子回宫,方才好?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3页 还?有前两天,太子妃为皇后祈福,自请前往清白观,才去了没多久,皇城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莫非,这一切,都是赵氏在背后搞的鬼? 建元帝惊疑不定地想着。 他没有想太久,因为他好?不容易压下的天旋地转之感,再度涌了出来,伴随着手心虚汗频发,眼前影像重重叠叠,让他觉得一阵噁心作呕。 一记嘶哑的叫声自殿外传来。 建元帝惊了一跳,高声询问是何物作祟。 御前总管小心翼翼地禀道:「回圣上,是、是乌鸦,一只、一只乌鸦忽然掉了下来,它——它死了!」 御前侍奉,不可轻言晦语,然而,许是因为太过惊慌,一个「死」字,就这样直愣愣地蹦了出来,似一块尖锐的石子,在人心上留下一道狰狞的划痕。 神妙真人又在这时道:「启禀圣上,贫道还?算出一事,太子妃此刻正在东宫,而非清白观!其?间种种缘故,贫道不敢妄言,但请圣上三思定夺!」 建元帝感到脑门一突一突地跳。 太子妃……太子……东宫……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他?是谁? 建元帝的心跳一阵加速,整个人好?似被灌满了沉甸甸的水,快要?爆炸了。 他强自镇定,下定决心,沉声开?口:「来人,传朕旨意——」 …… 东宫。 御前总管传完口谕,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请吧。」 不远处,齐整立着两排佩刀的锦衣卫,还?有更多的禁军将东宫团团围起,阵仗之大,让一众宫侍屏气吞声,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 太子目光轻扫,不动声色地询问:「父皇忽然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御前总管赔着笑,回答:「圣上的想法,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会?知道呢?殿下去了便知。」 又道:「殿下还?是快请吧,圣上催得有些急,莫要?耽搁了时辰。」 太子闻言,思索稍顷,唤来心腹,低声叮嘱两句。 而后,他微微颔首,应下口谕离开?。 御前总管与锦衣卫紧随其?后。 禁军没有动,依然包围着东宫,把守住各方出入口。 氛围陷入诡异的寂静。 不多时,神妙真人带着两名道童来到,其?中一名道童手执法器,另外一名则捧着圣旨,禁军自动分开?一条道,让他们进去。 东宫总管含笑上前相迎:「哎哟,可是不巧,太子殿下才得了圣上口谕,前往紫宸殿,真人若是有要?事寻殿下,不妨追上一追,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神妙真人一派仙风道骨地回应:「无妨,贫道此行前来,并?非为了太子殿下,而是为了太子妃。」 东宫总管笑容一顿,带有些迟疑和?试探地道:「这……早在前两日?,太子妃便离宫前往清白观,为皇后殿下祈福去了,真人难道不知?」 神妙真人微笑着回答:「贫道知道,不过,贫道还?知道,前往清白观的另有其?人,而太子妃本?尊,此刻正待在东宫。」 他感嘆道:「如此欺君罔上之事,太子妃竟也能说动太子殿下,当真是祸国妖姬吶……幸好?天道昭彰,诸恶无所遁形,今日?,一切都到头了!」 他命令道童:「宣圣旨!」 道童上前一步,展开?明?黄圣旨,大声宣读。 东宫众人匆忙跪地听旨,听罢,面色皆变。 「总管可听清了?」神妙真人笑眯眯地道,「若是听清了,便请总管引路,带贫道去见太子妃吧!」 东宫总管满脸震惊,不可置信:「这,圣上、圣上怎么会?……?!」 「总管莫要?觉得圣上狠心。」神妙真人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太子妃做了太多恶,现在,已?是到还?报的时候了。」 东宫总管还?要?再言,神妙真人却?不想再听,嘆息着摇摇头,拂尘挥过其?头顶上方,道出一声:「纠缠无益,得罪了。」 霎时,东宫总管身体一软,迷迷瞪瞪地晕了过去。 众人看在眼里,惊骇万分。 神妙真人含笑环顾四周:「尔等——还?有要?阻拦贫道的吗?」 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应答,有胆小者,更是面色煞白,微微发起了抖。 见状,神妙真人满意地点点头,踏步朝里迈进。 他没有叫宫侍引路,仿佛知道要?寻之人所在何处,胸有成竹地走着。 行至庭院,他轻咦一声,停下步伐,打量周围片刻,恍然一笑。 「我说呢,怎么这么放心,原来是请了援兵……只可惜,阵法虽妙,阵眼立得也巧,道行却?太低,只能抵挡住一时半刻,白白费了这些功夫……」 他自言自语两句,忽而叫道童上前,分立在左右两侧,自己则一理道袍,盘腿坐在原地,闭目捻诀,喃喃念诵起了咒语! 其?时天阴无风,神妙真人的袍袖却?晃荡鼓起,似有两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激斗,护卫在旁的道童更是东倒西歪,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稳住脚跟,没有摔倒。 东宫上空,云翳聚集,群鸦泱泱,嘶鸣不绝,压出一片乌色。 一只乌鸦掉落在地,僵硬死去,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就这样过了半晌,鸦群被撕开?一个口子,四散纷飞,天光洒落,照亮周围一方天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4页 神妙真人微笑着睁开?双目,缓缓长念一声道号:「天尊慈悲。」 他带着志得意满的神情,起身,走向庭院深处! 第213章 紫宸殿。 建元帝闭目养神。 幽幽寂静中, 响起?一道如沉水碧玉的声音:「儿臣参见父皇。」 建元帝缓缓睁开眼,看向跪在下方的身影,道:「太子来了。」 太子垂首应是?。 建元帝打量着这个儿子, 神色里有探究和警惕, 也有不解和多疑。 以往宽松融洽的氛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肃穆和庄严。 这一刻,他们不是?父子,而?是?君臣。 建元帝询问道:「太子可知?,朕找你来, 是?为了何事?」 太子低着头?,恭敬回答:「儿臣不知?。」 建元帝又问:「前两日,太子妃为皇后祈福, 自请前往清白观, 这一件事, 不知?太子还记不记得?」 太子道:「儿臣记得。」 建元帝道了一声好。 「那朕问你,」他勐然沉下面色, 质问,「太子妃现在何处?」 盛隆和没有回答。 他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君王。 建元帝见状,神色一恼, 喝问:「你这是?何意?朕在问你话!」 盛隆和还是?没有回答。 他缓缓起?身,迈步上前, 靠近君王。 建元帝愈发惊恼:「你这是?要反了吗?!来人?, 给朕拿下!」 盛隆和身后的锦衣卫没有动。 建元帝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你们——」 盛隆和平静道:「父皇治了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罪,却又不肯信任现在的指挥使, 越级命令北镇抚使,如此轻率无定, 自然使得人?心不稳,另寻安处。」 他没有回头?,淡声吩咐:「你们都下去,让孤好好同父皇叙叙话。」 锦衣卫恭谨应首,行礼退下。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建元帝的预料,他开?始变得惊惶,想要起?身,却是?动作一顿,重重地跌落回了原处。 盛隆和道:「父皇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不然,儿臣不确保会?发生什么?。」 建元帝惊慌失措,喘着气道:「你、你给朕下了毒?!来人?——快来人?!来人?啊!太子要反了!快来人?!」 「父皇不必白费力气。」盛隆和维持着平静,「候在外面的人?,早已得了儿臣的吩咐,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会?进来查看情况。」 「至于下毒之?说,更是?冤枉儿臣,父皇可以不义,儿臣却不能不孝。」他一步步靠近君王。 「父皇与其在这里指责儿臣,不如仔细想想,这些年来,都服用了谁进献的神丹妙药?」 建元帝惊疑不定:「你是?说——?不,不可能!朕不相信!真人?进献的丹药和方子,朕都有让太医看过,真人?不会?害朕,也没有必要害朕——」 「反倒是?你!狼子野心!不孝不敬!朕当初就不该立你为太子!」 他挣扎着,似要起?身,又似要扑向御案:「朕——朕要废了你!」 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父皇这话说的,好似是?因为看重儿臣,对儿臣抱有非凡的期望,才立儿臣为太子。」 「而?不是?因为妖道的一番言语,因为儿臣身患臆症,容易掌控,父皇不用担心江山过早旁落——才如此。」 建元帝震惊不已:「你——」 盛隆和贴心地替他说完话,告诉他真相。 「不错,儿臣没有病,所谓的臆想、臆症,都是?儿臣装出来的。」 建元帝直愣愣地瞪着眼,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盛隆和道:「很奇怪吗?这么?多年来,给儿臣诊治的无数名医,不是?都说过,儿臣这病十?分古怪,与寻常臆症不同,父皇为何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还是?说,父皇打心里觉得这样很好,希望儿臣患病,做一个有缺陷的太子,以免影响到父皇的地位与权势?儿臣患此臆症,正?中了父皇的下怀?」 「你……你……」建元帝颤抖着嘴唇,想要说话,却是?字不成句。 盛隆和见状,道:「父皇莫要情绪激动,且缓一缓,慢慢说话,儿臣真的没有给父皇下毒,父皇莫要生出误会?。」 「不过,」他话锋一转,「儿臣不能确保,神妙真人?进献的丹药,服多了会?有什么?后果,也许就会?让父皇像现在这样,开?不了口?」 「毕竟,邹太医在私底下告诉儿臣,丹药中含有大量的辰砂,短期服用,虽能让人?精神焕发,长期服用,却会?掏空人?的底子,变得虚弱不堪。」 他看似关切地询问:「不知?父皇服用了多久,又服用了多少?」 建元帝挣扎着,回答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盛隆和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兀自道:「父皇可是?在惊讶,为何邹太医会?告诉儿臣这些,却从来没有提醒过父皇,丹药有毒,需谨慎服用?」 他微笑着,缓缓道:「这自然是?因为,父皇信重神妙真人?,为了真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一位皇子的性命,遑论臣子?」 「他们若想自保,只能装聋作哑,符合父皇心意地行事。」 他打开?御案上的一方锦盒,从中取出几枚丹丸:「父皇相信神妙真人?,于是?,真人?献上的丹丸药方,便?成了灵丹妙药,服之?好处不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5页 「殊不知?,正?是?这些灵丹妙药,一点一点地,蚕食着父皇的生命。」褐色的丹丸自他指尖漏下,无声滚落回锦盒中。 「——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建元帝的喘气变得急促起?来,挣扎也越发剧烈。 然而?,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牢牢地把他摁在御座上,让他无法动弹半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闷喊。 盛隆和侧首而?观,微微一笑,笑容沉静得体,尽显皇太子风范。 「父皇听闻过东存真人?的事迹吗?」他不再谈论神妙真人?,而?是?说起?了千百年前的旧事,「季家?有女,潜心修道,一朝飞升,惊嘆世人?。」 「她是?真真正?正?记载在史书?上的,开?宗立派的道门祖师,天下坤观,无不尊奉,其德行修为,比之?神妙真人?,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建元帝瞪着他,神色在恼怒中混杂着不解,似乎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盛隆和予以解惑:「不过,坊间亦有传言称,东存真人?根本没有飞升,所谓的出家?修道,只是?为了躲避婚事的一种说法,一场骗局。父皇以为如何呢?」 他询问道:「父皇相信东存真人?吗?相信她真的飞升成仙了吗?」 他接着询问:「父皇相信神妙真人?吗?相信他是?得道高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谶言,他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对的,是?为了天下百姓,黎民江山吗?」 他在最后询问:「父皇相信,献祭一个人?的性命,就能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吗?倘若可以,那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个人?,其他人?不行吗?」 「这个人?有何特殊之?处?是?生来有异象,註定要成为天下之?主?还是?德行高尚,有水主之?风?不然,他凭什么?当救世主,身为天子的父皇却不行?」 「父皇,」他盯着建元帝,一字一句地,缓缓道,「请您告诉儿臣。」 建元帝挣扎着,喘着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弟弟……命当如此……」 盛隆和深深地笑了。 「原来,这就是?父皇的想法。」他道,「命当如此,好一个命当如此,不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能要了我兄长的性命,真是?轻巧,真是?容易。」 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忘了告诉父皇,儿臣并非九皇子,而?是?十?皇子。」 在建元帝勐然变色的神情中,他平静道:「儿臣就是?那个,被父皇扔在太乙宫六年不管不顾,又因为神妙真人?的批言而?一朝想起?,决定捨弃的十?皇子。」 「父皇很惊讶吗?这不应该啊,当年儿臣在醒来后不是?就说了吗,儿臣并非九皇子,而?是?十?皇子,真正?的九皇子捨命救了儿臣,父皇为什么?不信?」 他看着建元帝,状似不解地询问。 又在下一刻自说自话地猜测,回答:「莫不是?,父皇深信神妙真人?的批言,认为十?皇子命当为国献身,上天既然降下甘露,就说明其业已功成?」 「所以,儿臣绝对不会?是?十?皇子?」 「可惜,父皇想错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淡,仿佛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剑,正?在缓缓出鞘,「儿臣没有死,上天照样降下甘露,结束了三年大旱。」 建元帝瞪大着双眼,急促地喘着气:「你……你……!」 「父皇不相信吗?」他微笑着道,「不相信儿臣是?十?皇子,不相信儿臣能摆脱命运?还是?,不相信神妙真人?的批言会?出错?应该是?后者吧。」 「毕竟,如果批言是?假的,不管谁献祭,甚至没有人?献祭,大旱都会?结束,就像歷朝歷代的无数旱灾一样,其间的意味,可就严重多了。」 「因为这代表着,施不空是?个满口胡言的妖道,他说的一切、做的一切、献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灵丹妙药,稀世仙方,皆是?虚言。」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而?父皇被他骗了彻底,希冀的长生不老、万世千秋,成了空谈不说,甚至连现在拥有的,都很快要失去了——」 他慢条斯理道:「毕竟,天下能容忍一位身患臆症的皇太子,却未必能忍受一名行将就木的帝王,正?如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父皇说,是?也不是??」 第214章 建元帝双目圆睁, 胸膛剧烈起伏,但不知是被气得?狠了,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他非但说不出利索的话, 连身体也僵硬住了, 无法动弹半分。 盛隆和亦不再多言,唤来候在殿外的宫侍,吩咐他们将圣体挪动到龙榻上。 宫侍无声照做,一片寂静中, 只有建元帝的喘息分外鲜明。 他瞪着御前?总管,神色充满愤恨与恼怒,仿佛要生啖其肉。 他竭力从喉咙里发出唿喝:「你、你竟敢……背叛朕……!枉费朕……如此信任你!」 御前?总管垂着首, 手里动作不停, 当做没听到。 盛隆和平静道:「父皇稍安勿躁, 李总管不是在一开始背叛父皇的,而是在万般无奈之下, 为?了保全自己与家?人?的性命,才不得?不做出这?一决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6页 建元帝挣扎着看向?他:「朕、朕……」 盛隆和露出少许猜测的神情:「父皇可是想说,您没有对不起李总管?更没有要他全家?的性命?」 「那是自然的,在父皇眼里, 李总管与他家?人?的性命,儿臣与母后、兄长的性命, 其他所有人?的性命, 算得?了什么呢?」 「父皇既然不将这?些性命放在眼里,便怪不得?旁人?效仿。」他缓缓道,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 何?况人?乎?」 「父皇当了太久的天子,高处不胜寒,是时候该向?下看看了。」 「不过?,」他淡漠道,「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 翌日,五月初一。 依照惯例,宫中举行朔朝大会?,百官齐聚含元殿,聆听圣训。 然而,这?一次的朝会?,却与以往大为?不同。 不提殿外围了大批禁军,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心内惶惶,但说殿内,圣上高坐龙椅,不发一言,太子立在下首,亦保持着沉默,情形便十分诡异。 圣上和太子都缄默不语,群臣也不敢出声,含元殿里一时极静。 直到许太师率先行礼,才算是打破了这?一僵局:「微臣叩见圣上,叩见太子殿下。」 群臣连忙跟着行礼,齐声恭贺。 圣上没有叫起,继续一言不发。 群臣也不敢起来,维持着跪拜的姿势,不少人?在心里不安地?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般阵仗,有那等心虚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终于,太子开了口。 他清清冷冷道:「宣圣旨。」 御前?总管听命上前?,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声音宣读起来。 「太子妃赵氏,于暗中修习妖术,谋害龙体,引来天尊降罚,乌星遮日,令得?皇城遭难,百姓不安,朕深感愤怒,特下此诏,废为?庶人?,赐死——」 话音落下,霎时激起千层浪! 大理寺卿首先站起身,震惊万分道:「圣上!这?、这?——」 一向?以伶牙俐齿着称的青天大人?,此时此刻,竟然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半晌,才艰难道出一句:「小女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请圣上明察!」 长安府尹跟着求情,许太师紧随其后,另有宁国?公、靖远伯等,家?人?蒙受过?太子妃恩情的,在犹豫少顷之后,也都选择了出言帮衬。 这?些人?中,以许太师最为?冷静,反应也最快,道:「日食之相,自古有之,如何?能推到太子妃的身上?遑论修习妖术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微臣恳请圣上,莫要相信小人?谗言,冤枉无辜。」 大理寺卿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急切道:「不知圣上是从何?处听闻,小女在暗中修习妖术?又是谁说的天尊降罚之言?微臣恳请与此人?对质!」 圣上没有应声。 太子道:「关于太子妃之事,父皇也不敢相信,然而,神妙真?人?言之凿凿,确信其为?祸国?妖姬,父皇纵使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大理寺卿急了,高声分辩道:「什么祸国?妖姬!殿下——太子殿下!关于小女的为?人?,难道太子殿下还不清楚吗!如何?会?与祸国?妖姬一词扯上关系?!」 太子平声嘆气:「孤也不愿相信,但神妙真?人?信誓旦旦,只要除去太子妃,便可确保江山太平,不再出现这?等妖异之事,孤……不敢不信吶。」 他道:「数年?前?,中原大旱,民不聊生,正是神妙真?人?算出,十弟有救国?之身,在保住十弟性命的同时,解决了天下万民,堪为?得?道高人?。」 「如今,真?人?又算出,太子妃命格大凶,与江山相冲,唯有以死谢天下,方?能海晏河清……父皇怎敢不信?孤怎敢不信?诸卿怎敢不信?」 「胡言乱语!」大理寺卿显是愤怒至极,抛弃了一向?恪守的君臣之礼,赤红着双目道,「微臣从未听说过?,江山气数会?与一名弱女子有关联的!」 「难道在小女嫁给太子殿下之前?,神妙真?人?没有算过?小女的命格?那时不说有什么妨碍,现在再来指证小女是祸国?妖姬,不太可笑?了吗?!」 「依微臣之见,修习妖术的不是小女,而是神妙真?人?!」 太子道:「赵大人?慎言。父皇说了,太子妃之事,罪不及亲族,太子妃虽不再是太子妃,但赵大人?依然是大理寺卿,是父皇的重臣和拜把兄弟。」 御前?总管附和:「正是如此,皇恩浩荡,赵大人?,还不赶紧谢恩吶!」 大理寺卿大受打击,身形摇晃着后退一步,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皇恩浩荡……皇恩浩荡……早知今日,当初,当初就不该……」 他抬首,看向?高坐龙椅的君王。 「当年?,圣上相识微臣于微末中,与微臣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他缓缓道。 「那时的微臣,虽然不知道圣上的身份,但笃定圣上非寻常人?,因为?圣上身上有一股进取的锐意,不信天命,只信人?力,令微臣至今难忘。」 他回忆道:「犹记得?,微臣与圣上路过?一处码头,遇见一户人?家?要水葬儿媳,只因那儿媳嫁来不过?几日,丈夫便病死了,婆家?遂认定此女克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7页 「圣上闻讯怒斥,所谓克夫、克妻之说,素来影影绰绰,不见真?迹,只有蠢人?、坏人?才会?相信,不知他们是蠢人?还是坏人??做主救下了那女子的性命。」 「当时的圣上,令微臣钦佩不已,腆着脸也要与圣上结拜,后来得?知圣上的身份,更是激动万分,觉得?有明君如此,何?愁天下不安?」 「可如今,」他红着眼,凝视着君王,充满不解与悲伤地?道,「圣上怎的、怎的成为?……当年?自己不屑的那些人?了呢……?」 「大胆!」御前?总管尖声呵斥,「不可对圣上不敬!」 大理寺卿激动不已:「先君臣、后父子的道理,我赵得?援懂!但是——但是!我既身为?人?父,便不可坐视不管子女的生死,枉论小女遭遇如此奇冤!」 他颤抖着手掌,一把抓住宽大的袍袖,用力一扯,只听得?「撕拉」一声,竟是生生撕下了一角! 「今日!我便在这?里割袍断义!我赵得?援与——」 「圣上!」长安府尹急忙开口,打断大理寺卿的话,「圣上明鑑!太子妃一定是被冤枉的,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还请圣上召来神妙真?人?,询问详情。」 许太师亦禀道:「水主有言,祭祀天地?,牲畜足矣,以人?祭之,实?在残忍,不可为?。往后数朝数代,皆遵循水主之礼,禁绝人?祭。」 「前?朝战乱,夷狄进犯,坏我古礼,人?祭之风再起,高祖即位后,特意下圣旨废除,太宗更是深恶痛绝,直言人?祭乃首恶。」 「如今,圣上意欲以太子妃之性命,换取所谓的江山气数,微臣恐怕……圣上这?是又兴人?祭,犯了祖宗之法啊,请圣上三思。」 此番陈奏,水准不可谓不高,立时,长安府尹、宁国?公、靖远伯皆齐声跟随,请圣上三思,就连大理寺卿也神色一亮,眼中燃起几丝希冀的光芒。 圣上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太子问道:「太师的话都说完了?」 许太师恭敬叩首:「请圣上三思——」 太子没有理会?,目光扫过?跪在殿中的群臣,道:「还有谁想启奏?都站出来,一併说了。」 无人?敢应。 大理寺卿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讲,并且不是什么好话,但被身旁的长安府尹拉住,终是没有开口,只是紧绷着一张脸,握紧双拳,显然在竭力忍耐怒火。 太子视若无睹,继续询问其余臣子:「都没有话了吗?难不成,诸卿与太师他们一样,认为?此事有疑,是父皇和神妙真?人?错了?」 还是没有人?敢应声。 见状,太子意味深长地?道:「孤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这?话一出,登时有臣子跪不住了,决定抓住这?表忠心的时机,起身禀道:「微臣以为?,圣上英明,真?人?高道,绝不会?出错!」 紧接着,又有几名臣子站出来,跟着声援。 还有臣子讥讽:「当年?奇王殿下为?国?献身,怎么不见赵大人?慷慨陈词,站出来阻止?可见全是虚言,只是捨不得?自己的女儿罢了!」 被晏颐祥顶了回去:「那时,赵大人?不过?任职大理寺丞,如何?知晓圣上的决定?何?况尔等焉知,赵大人?没有上书反对过??」 更多的臣子还是跪在地?上。 有人?想独善其身,不愿引火烧身,也不求踏上青云,遂装聋作哑。 有人?不断思量,众所周知,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佳,太子妃出事,太子缘何?不见一丝犹豫和怜悯?是天家?本性淡薄,还是另有玄机? 还有圣上的沉默不语,禁军的重重包围,锦衣卫的不见踪影……其间种种,细细思索,当真?是令人?心惊胆战,背后生寒……莫不是、莫不是…… 一时间,群臣心思浮动。 就这?样过?去半晌,该说的话全部说了,该站起来的臣子也全部站起来了。 望着殿中情景,太子微微一笑?,道:「很好。」 他转身绕至屏风后,再出来时,身旁赫然多了一道丽影。 正是太子妃! 第215章 太?子妃一袭宫裙, 与太?子并肩而?立,显得分外端庄贵重。 群臣看在眼里,惊愕万分。 圣上不是要赐死太子妃吗?太子看起?来也没有异议, 甚至与岳丈当朝发生争执, 大有反目成仇之势……怎么这会儿, 太子妃还好端端的? 有那等头脑敏捷的,已经开始飞快地转动念头,思考。 难道说,太?子妃一直待在屏风后面, 旁听事?情的发展? 那这是谁的意思,是圣上的,还是太?子殿下的? 布下这一场局, 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 众人?心思浮动, 神色各异。 唯有大理寺卿喜出望外,激动地唤了一声爱女的乳名, 眼里泪光闪烁。 太?子妃亦含泪回视,在歉疚中带着感动与孺慕之情。 在这当口,太?子忽然点了一位臣子的名。 「顾大人?,」他慢悠悠道, 「你方?才说,昨日还乌星遮顶, 邪风大作, 今日下了这份圣旨,便晴空万里, 艷阳高照,可见太?子妃果然修习了妖术。」 「要不然, 怎么太?子妃一伏诛,异象就消失了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8页 「如今,太?子妃安好如初,顾大人?又有什么说法?」 被点名的臣子霎时白了一张脸。 他方?才自觉抓住了青云梯,铆着劲地往上攀,为此不惜夸夸其谈,只希望自己能?被圣上与太?子记住。 现在看来,他的确被太?子记住了,并且记得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只可惜,这份记住,不仅有可能?让他丢了乌纱帽,更有可能?让他失却?性命! 他惊惧不已,冷汗涔涔,支支吾吾半晌,终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有了这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臣子,全部反应过来—— 太?子妃藏身于屏风后,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太?子根本没有想要太?子妃的性命!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戏!一场测试群臣的戏! 登时,先?前力挺圣旨的臣子,一个接一个地跪下,惶然不安地请罪。 便是为太?子妃进过言的臣子,也面露惊疑之色,显然很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太?子将殿中情形尽收眼底,淡声道:「诸位大人?不必惊慌,今日的这场朝会,并非鸿门?宴,诸位既能?完完整整地来,也能?完完整整地走。」 「孤只是同?你们开了一个玩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信了,完全遗忘了太?宗之训——凡修道者,不可妄言,定论人?之生死,若妄言,便为邪道。」 「乌星遮顶,日食之相,自古有之,光是本朝发生的,就有过数次,诸卿为何还会相信,此乃天灾异象,与人?祸有关呢?」 他状似不解地询问?。 没有人?敢回答。 就连许太?师,也噤了声,保持了沉默。 见状,太?子道:「诸卿给不出答案,无妨,孤这里有答案。」 「但?在此之前,要劳烦诸位大人?,听孤讲一个故事?。」 「建元五年,后宫的一位妃嫔,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双生皇子,预为不祥,兄留宫中,弟去长安。六年之后,道人?进言,弟死献国,兄立太?子,可解旱灾,安邦定国。圣上允首,接回幼子。蓬莱岛上,兄弟相见,兄代弟亡,弟替兄名,装疯卖傻,饮恨数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时已至,天道昭昭。 太?子的故事?讲完了。 「诸位大人?以为如何?」他淡声询问?。 死寂。 群臣之中,无一人?敢开口,只在心里翻江倒海,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竟是奇王! 不对,应该说,太?子与奇王,原来是十皇子,而?非九皇子! 这是一场维持数年的伪装! 而?今,到了揭露一切的时候—— 许太?师首先?下跪,恭敬而?郑重地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接着是反应过来的长安府尹,拉着尚在怔愕中的大理寺卿一同?跪下,高唿:「参见太?子殿下!」 最后是剩余的群臣,惊醒过来,齐齐跪拜叩首:「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浩如山海,在含元殿里迴荡。 此情此景,哪怕再愚钝不堪的臣子,也能?明白过来。 只看高坐于龙椅的圣上,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仍旧一言不发,便可推想出个中究竟—— 天变了! 看着群臣在眼前山唿,太?子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诸卿请起?。」他平静道,「孤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疑惑,但?请诸位大人?随孤前往蓬莱岛,届时,便可知?晓一切。」 新?主之命,群臣自然无有不应。 一行人?在禁军的护送之下,浩浩荡荡地前往蓬莱岛,连圣上也没有落下,被宫侍抬着跟随,御前总管在一旁照看。 蓬莱岛居于海池,岛上青山碧水,繁花似锦,常年云雾缭绕,胜似仙境,故曰蓬莱。 到得岸边,群臣惊讶地发现,不见踪影的锦衣卫竟把守在此处,并且为首的乃是太?子妃的兄长,南镇抚使。 立时便有臣子在心里嘀咕,先?前在含元殿上,太?子殿下与大理寺卿的一番争执,莫非也是一场欺骗人?的戏码? 太?子与岳家,联手布置了一个陷阱,等着人?往里跳? 诸如此类的猜测,在看清大理寺震惊的神情后,就打?消了。 看来,太?子殿下没有瞒着妻子,没有瞒着舅兄,独独隐瞒了岳丈,不知?是为了保密,还是另有玄机……希望不要是后者。 不少臣子在心中暗暗祈祷。 毕竟,比起?大喜大怒的圣上,沉稳持重的太?子更加深不可测,令人?惧怕。 之前在含元殿里,就汗湿了不少人?的衣衫,此刻仍然心有余悸,战战兢兢,若再来上几回,可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海池广阔,每年元宵佳节,圣上都会带领群臣登上龙船,游览美景。 今年的上元,圣上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行,龙船也被搁置。 不想在今日,群臣还是和圣上登了龙船,在太?子的带领之下,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蓬莱岛。 许是因天光晴朗之故,常年缭绕在岛上的云雾,今日竟散开了大半,让人?能?一窥仙岛全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9页 岛上有一座宫观,原名小道楼,相传曾是清玄元君修炼之所,毁于前朝战乱期间,高祖即位后命人?重新?修缮,一直空置,作为尊奉天尊与元君之所。 圣上在敕封神妙真人?后,赐予此间宫观,并改名为莲花观。 「这莲花观里,有一座莲花台。」太?子幽幽道,「当年,孤便是在那里与兄长诀别?的,如今重回旧地,当真是令孤生起?诸多感慨。」 群臣揣度不出话意,皆惴惴垂首,沉默不言。 只有太?子妃借着宽大衣袖的掩饰,悄然碰了碰太?子的手心。 太?子眼中浮现一抹温柔,唇角亦含出一丝笑?意。 众人?穿过前庭,行经中苑,沿着迴廊向里,顺着石阶往上,来到莲花台。 紫檀木雕刻的莲台中央,坐着——或者说是跪倒着一位道士。 台前亦有一位道士盘腿而?坐,背对着众人?,风过不动。 以莲花台为中心,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法,锦衣卫佩刀立于阵外,阵势森严。 为首的北镇抚使向太?子恭敬行礼。 听见动静,莲花台前的道士也站了起?来,扬着笑?脸转过身,似要热情地打?一声招唿,又在看清场面之后笑?容一僵,有些侷促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太?子首先?唤道:「师父,情况如何?」 通达道人?才重新?展开笑?脸,亲切应道:「哎!为师在!情况——还算可以吧,为师暂且制住了这个妖道,就是这个傢伙冥顽不灵,怎么都不肯认罪——」 莲花台上,被绳索捆缚的道士抬起?头,开口道:「贫道无罪,何来认罪?」 众人?方?才看清,那身着紫金道袍的道士,原来是神妙真人?。 和无法言语的圣上一样,此时此刻的真人?,也失却?了往日的威风,被五花大绑在莲花台上,形容狼狈,很明显成为了阶下囚。 然而?,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惊慌,目光平稳,嘴角含着从容镇定的笑?意,跪姿笔挺,鬚髮飘飘,展露出几许仙风道骨的意味。 「太?子殿下!」神妙真人?遥声唿道,「敢问?殿下,贫道何罪之有?」 太?子面无表情。 他冷冷淡淡地开口。 「真人?之罪,罪在几重。」 「其一,妄言吉凶,擅定生死,以人?祭天,构杀众生。」 「其二,分骨肉,离兄弟,间父子,祸乱人?伦。」 「其三,弄虚作假,招摇撞骗,以毒丸充仙丹,勐药作良方?,谋害天子。」 「这几条罪,无一不是离经叛道的大罪,妖邪之术也不过如此,真人?竟还敢装作无辜,询问?孤何罪之有?」 神妙真人?缓缓笑?将起?来。 「殿下此言,是说给贫道听的,还是在场的其他人??倘若殿下果真这般作想,那么,便请殿下容贫道为自己辩驳一番——」 他陡然提高声音,仰起?头,似对天发誓一般,高声而?语。 「我施不空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天下百姓!」 「祭皇子,一为祈雨,化解旱灾,二为诛暴,消隐战火!」 「此间双生皇子,并非预为不祥,而?是本就不祥!若让二者平安长大,定会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择一弃之,余一取之,方?能?长久!」 「弟子得天尊降示,为了避免这生灵涂炭的未来,方?才入世,做下此遭——」 说到这里,神妙真人?忽然收了慷慨激昂的语调,变得平静。 「弟子曾对天发誓,只要能?让百姓得安,盛世太?平,纵使背上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如今,众生双目蒙尘,看不清因果,误以为贫道行恶,要替天行道,那贫道便认了这恶,让众生行了这道吧!」 「只望从今往后,不再有不祥出世,众生皆可得善果——」 他缓缓闭目,悠长念出一声道号。 「天尊慈悲——」 第216章 这?话一出, 太?子妃立时微微变了颜色。 通达道人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叫骂道:「好你个施不空!我?说你刚才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你这?颠倒阴阳的功夫, 可真是比你的道行还要深!简直丢道门的脸!你——你不要以为像这?样惺惺作态, 就能混淆是非, 骗过大家!」 骂完,他还不解气,抑或是担心真有人被蒙蔽,当下?竖起三指, 大声道:「就你会对天发誓啊?我陈至微也会!」 「天?尊在上,弟子陈至微敬启,今日在此诛妖道, 盪邪气, 还三清, 如有虚假,愿受雷刑, 损魂魄,离功德,沉苦海!」 铮铮誓言迴荡在莲花台上,让本就沉默的群臣益发不敢出声。 诚然, 神妙真人的一番话语,听起来慷慨激昂、恢宏大气, 仿佛太?子居心叵测, 在故意误导群臣,污衊他的清白。 而他纵使蒙受不白之冤, 也不愿伤害众生,宁可引颈受戮, 还世间一个?太?平清静,表现出好一派悲天?悯人的模样。 但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无论他说什么?,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每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要定了神妙真人的性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0页 遑论通达道人紧随其后,这?一番指天?咒地?的誓言,就更加没有多少份量了。 太?子沉默片刻,倏然一笑。 笑声很轻,却听得群臣心惊肉跳,直觉有大事要发生。 「真人的这?份胸怀,孤十分?钦佩。」他缓缓道,「既如此,便让上天?来定论,真人到底是善是恶,是对?是错吧。」 他扬声命令:「架柴!」 锦衣卫闻声而动,不过眨眼之间,就在莲花台周围垒起了几层木柴。 丝丝凉风携着海池的水意吹来,吹拂过每个?人的身?上。 在这?阵幽幽凉凉的微风中,太?子平缓而语:「当年,真人也是这?般,在这?莲花台上架起了柴,以所谓真火加诸兄长之身?,献祭天?下?。」 「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时辰,烧得兄长尸骨无存,莲花台却完好无损,引得父皇啧啧称奇,嘆然喟曰,真乃世外高人。」 「今日,孤便效仿真人壮举,以这?熊熊烈火,来验一验真人的善恶。」 「——点火!」 火舌随风而起,沿着木柴迅速往上窜,很快包围住了整座莲花台。 神妙真人被捆绑在烈火中央,火光将其映照得脸庞通红,却仍旧不改颜色。 他高声道:「贫道还是那句话,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贫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诸位大人双目蒙尘,看不清楚,贫道不怪你们?!只要天?道看在眼里,就不会让贫道葬身?在这?烈火之中!」 他仰头长道:「天?尊慈悲——」 伴随着他的这?声话语落下?,天?空竟真的起了变化! 只见乌云滚滚而生,遮挡住万里晴空,颳起黑压压一阵大风! 剎那间,暴雨倾盆而下?,浇熄了大半烈火! 群臣悚然震惊! 有胆小的,遭逢这?兜头淋下?的暴雨,连抹一把脸都?不敢,两股战战地?颤声道:「天?、天?尊显灵了!真人、真人是无罪的——殿下?——」 更有甚者,在听见隐隐传来的海浪拍岸声时,直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叩头祈祷不歇:「天?尊饶命!天?尊饶命!……」 还有胆量大一点的臣子,选择谏言:「请殿下?、请殿下?收回成命!若不然,我?等、我?等恐怕会葬身?在这?蓬莱岛上——」 不远处,半躺半坐着的圣上神情激动,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 一片混乱中,神妙真人笑容舒缓,从容坐在莲花台上,迎接这?天?降的甘霖。 也有人维持着镇定,只露出稍许惊疑之色,如许太?师、大理寺卿等。 还有锦衣卫,仍然按刀侍立,听候吩咐,仿佛没有听见神妙真人的话,也没有落着这?阵暴雨。 倒是通达道人有些傻眼,仰头望着乌云遮顶的天?,喃喃:「居然还真给他召来了雨……这?是哪门?哪派的祈雨之法,这?么?灵验……?」 太?子妃稍显紧张,低声唤道:「夫君,师父……」 太?子神色镇定,示意宫侍,只需给太?子妃撑伞就好。 他自?己则立在风雨之中,冷然孤傲,似一株不肯折弯的青竹。 雨水自?他的脸庞滑落,衬得他的眉眼冷如锋刃。 他看向闭目淋雨的神妙真人,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里,压制住了混乱。 「真人果然有祈雨之能,让孤大开眼界。只不过,若这?大雨当真为甘霖,是天?尊为了救真人的性命而降下?,如何没有浇熄全部的火焰,而残留下?了部分??」 众人随着他的话看向莲花台。 只见高台周围,仍有零星火苗在风雨中摇曳,久久不熄。 水灭火,照理,这?倾盆大雨降下?来,莲花台上的大火,应当一处不留,却留下?了这?么?几处,着实使人惊奇。 昏暗黑沉的风雨中,火光温暖明亮,对?比鲜明,好似这?降下?的大雨,乃是妖异之水,而火苗本身?,才是盪清天?地?的三昧真火。 发现了这?一点,部分?臣子就不那么?不安了。 太?子继续道:「恐怕,这?雨并非天?尊所降,而是真人施法招来的吧。」 「妖邪之水,自?然灭不了真火。」 神妙真人盘腿而坐,不言不语,置若未闻。 太?子没有生恼,平静道:「看来,孤只能学着真人,问?一问?天?了。」 北镇抚使适时地?递上弓箭。 太?子接过,握住箭镞,掌心割开一道伤口,顺着箭身?向下?,涂抹一线鲜血。 他缓缓弯弓搭箭—— 「倘若天?尊睁眼,便让孤以血为媒,了结这?一切——」 箭矢破空而去,带出一缕弧光。 那光芒明亮而艷丽,在狂风暴雨中如流星坠入莲花台,点燃无数星火。 霎时,火焰熊熊而起! 群臣震撼不已。 圣上惊目而望。 神妙真人也没了镇定之色,脸庞在火焰中扭曲,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这?、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试图挣扎逃跑,但被绳索牢牢捆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朝自?己逼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1页 终于,他惶惶高喊道:「殿下?!殿下?不能杀了贫道!贫道知晓许多天?机!比殿下?知晓的更多!贫道愿为殿下?效劳!」 「殿下?能有奇遇,说明得天?道厚爱,加上贫道的帮助,殿下?一定能——」 一阵狂风袭来,火势勐然增大,包裹住了莲花台。 神妙真人被火焰彻底吞没,来不及说完的效忠之语,全部变成了哀嚎。 声音悲惨悽厉,令在场无数臣子闻之色变,但没有一人敢出声。 只因他们?都?知晓,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无从更改! 就连先前反应最大的圣上,此刻也只是呆呆地?望着,神情震惊而恍惚。 通达道人闭目捻诀,喃喃低念:「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太?子妃面色微白,轻垂睫翼,似是不忍心观看如此极刑。 太?子原本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大火将神妙真人吞噬,见得太?子妃这?般,他思?忖片刻,终是再取过一箭,弯弓射出。 箭矢没入熊熊大火之中,让神妙真人的哀嚎戛然而止。 暴雨也在同时停歇,乌云散去,露出晴空。 狂风柔缓下?来,绵绵吹拂而过,带走炙烤的劣息。 太?子忽然出声唤道:「师父。」 通达道人一个?激灵,中止念诵,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至阵法跟前,取下?腰间挂着的葫芦,打开,往下?倾倒。 但见一股清浊的符水徐徐流出,沿着阵法凿刻的痕迹,蜿蜒蔓向莲花台,混入熊熊烈火里,散发出丝缕清香。 随着香味越来越浓,烈火也越烧越旺,最终听得一声巨响,整座莲花台轰然倒塌。 风过焰止,余下?一地?废墟。 通达道人收起葫芦,捻诀长念:「天?尊慈悲——」 太?子冷言定论:「妖道伏诛。」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 龙船悠悠驶过海池,靠上宫岸。 太?子携群臣回到含元殿,恭敬地?将圣上请回御座。 蓬莱岛上的那阵大雨,浇湿了除太?子妃以外的所有人,圣上也未曾避免,此刻形容狼狈,看上去分?外憔悴。 只不知,这?狼狈有几分?是为了大雨,有几分?是为了一直被他尊奉的神妙真人——现在该说妖道了,如今,太?子的口谕,便是圣上也需要遵守。 圣上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还是御前总管宣读了圣旨:「今国?朝之事,无有大小,悉数奏请太?子处决,钦此。」 太?子淡声询问?:「诸卿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含元殿里寂静至极,不闻一丝异响。 「好,」太?子道,「那便退朝吧,今日辛苦诸位大人了。」 群臣齐齐跪拜,俯首称是。 五月初一的朔朝大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离开时,不少人神色恍惚,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经歷了什么?。 亦有人战战兢兢,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和雨水。 还有人蠢蠢欲动,想同大理寺卿攀关系,但在眼珠转了一圈,环顾周围的禁军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埋头加快步伐,往宫门?行?去。 芸芸众生,各有所相。 只有一件事情,群臣虽然没有交流,但都?在心底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从今往后,这?座皇城的主人,换了—— 太?子,即将成为新帝! 第217章 觅瑜给盛隆和上药。 看着她垂眸专注的模样, 盛隆和唇角含笑,目光里?满是柔情。 察觉他的注视,觅瑜抬起头, 有些不解和紧张地询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下手有些重了, 让你觉得伤口疼?那?, 我再轻一点?」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不过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按照惯例来就好?。」 她抿起唇, 轻嗔:「什么惯例……夫君这话说?得,好?像从?前受过不少伤,今后也会继续受一样……纱儿不喜欢听。」 「好?,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 「没有惯例。」 「不过,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满含温情地笑道, 「你从?前的确为我上过药,还记得吗?」 觅瑜细细应声?,放下药瓶,取过纱布, 给他包扎伤口。 「记得,是夫君的左手, 那?时, 你还装作犯病来骗我,让我伤了好?一阵的心……现在右手受伤, 又让我揪了一回心,正正齐全了。」 她仔细地打好?结, 朝他投去略带抱怨的一瞥。 盛隆和笑着抚上她的脸庞:「那?次的确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不过这一次,我不是提前告诉过你吗?我会以血祭箭,彻底打破施不空的真?人幻象,避免他妖言惑众,人死?了,话却还迴荡在群臣的心里?,留下隐患。」 事情要回到几天前—— 当时,皇后将託梦一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盛隆和听罢,思忖稍顷,决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他倒要看看,施不空想方设法地分离他们夫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便有了皇后身体不适,太子妃自请前往清白观祈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2页 当然,他没有真?的让觅瑜前去,施不空摆明了要从?中?作梗,他如果在这上面犯傻,就太愚蠢了。 他命令护卫乔装打扮,掩人耳目,随行皆为好?手,还有暗卫隐匿潜行,一旦途中?生变,可以迅速回来禀报,东宫亦严阵以待,静候施不空的行动。 没想到,施不空没出现,通达道人反倒现了身,试图阻拦太子妃的车架,被护卫擒住,扭送回了东宫。 彼时,盛隆和已经?收到来信,大致能猜出师长为何要这么做,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先行审视了一通,确认其间?无诈,才命护卫松绑,告知实情。 觅瑜是和他一起看的信,也是和他一起收到的消息,听闻他吩咐暗卫将人扭送至东宫,她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询问?:「夫君……不相信师父?」 他微微一笑,道:「若说?不信,未免寒了师父的心,若说?信,我又着实不敢托大,兹事体大,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师父,等来日再向师父赔罪。」 她松了口气,莞尔:「夫君不是真?的怀疑师父就好?,以师父的豁达胸襟,相信也不会怪罪夫君,一定会理解的。」 盛隆和端详着她,询问?:「纱儿不希望我怀疑师父?」 她点点头:「嗯。」 「为何?」他似有好?奇,「纱儿就这般相信师父?」 她道:「纱儿是相信师父,但是,我更不希望夫君有这份怀疑的心。」 她含着清澈的目光,注视着他,软声?道:「倘若连师父都不能相信,需要警惕所有人,那?……未免太孤独了,纱儿不希望夫君这般。」 盛隆和的眉眼化?开一片温情。 他捧起她的脸庞,与她额头相抵,含笑昵语。 「有纱儿陪伴在身旁,我永远不会孤独。」 声?音低沉优雅,如同春日的薰风,吹拂进人的心里?。 觅瑜的面颊漫开一阵热意,感到甜蜜地笑了。 她矜持道:「话不能这么说?,除了纱儿,还有许多人陪伴着夫君……」 「是吗?」他含笑询问?,「这许多人里?,除了母后和师父,还有谁?」 觅瑜想了想,竟想不出来还有谁,短暂的窘迫过后,便涌上了心疼。 「不管有谁,纱儿都会永远陪伴着夫君,不离不弃。」她依偎进他的怀里?,柔软而又坚定地絮语。 盛隆和亲吻她的额头,许下同样的誓言:「我待纱儿之心,亦如是。」 半晌的温存过后,护卫来禀,通达道人已带到。 盛隆和淡淡应声?,表示知道。 他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温言叮嘱:「安心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就大声?唿喊,不要害怕。」 觅瑜乖巧地点点头,道:「纱儿不怕,会留在这里?,等夫君回来。」 她是真?的不怕,不说?东宫本?就守卫森严,这段时日更是成了铜墙铁壁,只?说?现下守在外头的明暗护卫,就多不胜数,她没有一点担心。 她反倒更加担心通达道人,特意道:「夫君在面对师父时,莫要太严肃了,免得吓着师父。」 盛隆和一笑:「以师父的性子,恐怕只?会被我气得吹鬍子瞪眼,不过,我答应你就是,不板着一张脸,故意吓唬师父,这会儿,我也没这份心思。」 觅瑜听了,面上不显,心里?暗暗嘀咕,他这回答,听上去挺有心思的……希望师父运道好?一点吧,不要像从?前的她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就这样,盛隆和去见了通达道人,证实这是误会一场,并因此发觉了计划中?的一处漏洞。 将计就计,试图引蛇出洞的前提,是施不空成功被骗过,相信太子妃真?的前往了清白观,与太子分离,是下手的好?时机。 然而,就连不擅卜卦的通达道人,都能算出太子妃还留在东宫,遑论以占卜见长的神妙真?人? 这一计,尚未开展,便已输了。 幸而为时未晚,陈至微来得也巧,盛隆和当即心念电转,想出了又一计策。 数日前,洪源先生密奏,月底会有一场日食,并且持续的时间?较长,询问?他,是否要将此事禀明圣上。 虽说?日食之相,自古就有记载,不算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异象,但歷朝歷代的君主仍然十?分重视,多数都会下罪己诏,减免赋税,以表诚惶诚恐。 盛隆和不信这是所谓的天尊降示,但不妨碍他对此加以利用。 他吩咐洪源先生,压下这一消息,不上禀。 他不担心钦天监里?的其他人,抑或是神妙真?人,会跳出来碍事,因为日食非寻常天象,几乎不可预测,若不是洪源先生修了家传秘法,恐怕也观不出来。 这一场日食,他原本?打算用来做些文章,损害建元帝的声?誉,逼迫其退居深宫休养,将朝政大权尽揽于手,然后再对付施不空,一步步慢慢来。 但既然施不空沉不住气,率先行动,还把主意打到了他妻子的头上,他便决定不再容忍,通达道人又自太乙宫赶来,他多了一名?帮手,足够双管齐下。 他首先示意邹敬临,在给建元帝服用的补汤里?,加一味特殊的药草,接着吩咐御前总管,在建元帝入睡时,点燃特制的薰香。 如此一来,便使得建元帝噩梦连连,又无法醒来,挣扎在痛苦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3页 御前总管看准时机,在日食之相出现的当口,叫醒建元帝。 之后,洪源先生粉墨登场,一番唱念做打,成功唤起了建元帝的疑心。 觅瑜有些不解:「夫君为何要唤起父皇的疑心?是想让父皇幡然醒悟,看清神妙真?人的真?面目吗?」 盛隆和淡淡道:「他醒悟也好?,执迷也罢,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区别只?在于,他的痛苦是多一点,还是少一点罢了。」 觅瑜还是没听懂,充满困惑地望着他。 他轻笑,用一种含着宠溺的口吻,冰冷道:「我想让他的痛苦多一点。」 假若建元帝在煳涂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信错了人,导致了种种悲剧,那?么,他就会在悔恨中?与痛苦中?度过余生。 而倘若他没有,洪源先生假死?前的那?一场戏码,也足够让他惊惧万分,身心受到重创,等到最后的大戏开幕时,会更加精彩。 事实证明,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迷途知返。 建元帝最终选择了相信神妙真?人,下旨赐死?太子妃,就像多年前下旨赐死?十?皇子一样。 得知这个结果,盛隆和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失望。 因为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父皇就是这般,冷酷而贪婪。 妻子也好?,孩子也罢,在他父皇的心里?,都比不过一枚真?假不知的仙丹。 他猜到建元帝会调虎离山,这也符合他的期望。 要不然,怎么能让施不空放心现身,请君入瓮呢? 凡修道之人,命理皆不可测,是以,神妙真?人能算出太子妃在东宫,却算不出通达道人在,更算不出后者?布下了天罗地网的阵法,等着他前来。 对于这一环节,盛隆和十?分谨慎,在商讨事宜时,仔细地询问?师长:「这天罗地网,是阵法的名?字,还是单纯形容?」 陈至微先是一愣,然后就有些被冒犯到了,气唿唿道:「你你你——你这是什么话?是在怀疑为师的能力吗?!」 「为师虽然主修医道,但也是正正经?经?的太乙宫弟子,学过几十?年太乙法的!除妖驱邪不在话下!」 「更不要说?这是祖师得天尊梦授,亲自创制出来的阵法,至纯至正,一切妖邪,在此阵里?皆灰飞烟灭——你是不相信为师,还是不相信祖师?!」 觅瑜连忙打圆场:「师父莫气,夫君只?是想确保不出差错,毕竟,这一场请君入瓮至关重要,容不得有半分轻忽。」 盛隆和看起来不怎么相信:「一切妖邪皆灰飞烟灭?此话当真?吗?」 陈至微好?不容易平静一点的情绪,又激盪开来,吹鬍子瞪眼道:「当然是真?的!祖师就是用这阵法斩了妖龙!那?妖龙的残骸现在还埋在镇妖塔底下!」 盛隆和道:「师父也能用此阵法斩妖道?」 陈至微张口就想回答,顿了顿,又闭上,气焰有些减弱,支吾道:「这个……除非那?妖道真?是条妖龙,或者?妖马、妖虫之类的,不然……为师恐怕……」 盛隆和明白了,冷静地指出:「师父修为不足。」 陈至微看起来很想反驳,但反驳不上来,只?能不服气地嘀咕:「说?什么修为不足……那?妖道也不能拿为师如何啊,我们互相修为不足……」 「夫君。」觅瑜轻嗔,示意他别说?得太直白了,伤了师长的颜面。 「无妨。」盛隆和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在回答她的话,还是在对通达道人说?,「法阵困不住,就上箭阵、水阵、火阵。」 「我倒想知道,他有没有通天之能,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第218章 盛隆和按照既定的计划, 跟随御前总管离开。 预料之中的,施不空紧接着出现,迈进了东宫大门。 然后就是入阵, 斗法, 破阵, 再入阵。 盛隆和的论阵之言,给?了通达道人灵感,不?仅布置了两重阵法,而且在第二重阵法的开启上, 借用了施不空破第一重阵法之力。 如此一来,便使得第二重阵威力大增,施不?空想要破阵, 要么以一敌二, 要么先泄了自己?的法力, 无论?他?如何选择,败局都已经註定?。 哪怕他?当场修为大增, 破了第二重阵,也还有第三重、第四重的箭阵、水阵在等着他?,就这?样?一轮轮下来,总有他?力竭不?支的时候。 而事实证明, 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阵,不?过第二重阵, 大名鼎鼎的神妙真人就黔驴技穷, 被瓮中捉鳖,成为了通达道人的手?下败将?。 陈至微高兴坏了, 扬眉吐气道:「这?下知道为师的厉害了吧?你这?块臭石头,居然敢怀疑为师,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盛隆和故作怀疑:「果真是?师父擒住了施不?空,而不?是?弟子布置的人手?困住了他??」 眼看着陈至微就要发急,觅瑜连忙笑着道:「自然是?师父之功,青黛坐在屏风后面,看得千真万确,对?师父嘆服不?已,直说不?愧是?得道高人呢!」 请君入瓮,自然少不?了诱饵,依照陈至微的意?思,是?让觅瑜留在寝殿深处,他?负责在外头坐阵拦人,如此又能确保她的安全,又不?愁施不?空不?上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4页 但盛隆和还是?担心觅瑜的安危,决定?让护卫乔装打扮成她,待在寝殿中,她自己?则在暗卫的保护下,藏身于地底的密室,避免意?外发生。 这?也是?他?能退让的极限,若非觅瑜必须留在东宫,引施不?空入瓮,他?是?决计不?会允许她孤身一人的。 陈至微气恼不?已,问了一个早在藏书楼时,就询问过的问题:「为师不?是?人啊?!」 盛隆和没有理会,仔细叮嘱妻子,注意?安全,一旦情势不?对?,便跟着暗卫从密道离开,不?要管别的人和事。 被划分进别的人和事里的陈至微吹鬍子瞪眼,又对?他?的冷酷无情无可奈何,只能气唿唿地放下狠话,明日定?会生擒施不?空,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同时,他?哼哼唧唧地表示,神妙真人修为高深,说不?定?能一眼看穿,留在寝殿里的不?是?本人,最?好让常年服侍觅瑜的侍女?来假扮,不?要护卫。 觅瑜不?愿:「神妙真人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好连累他?人?与其?让她们为了我陷入危险,不?如我自己?留下,这?样?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行。」盛隆和断然否定?,不?容置喙道,「你的安全最?重要,若你有事,你的侍女?一个也讨不?了好,你要是?当真为她们着想,就乖乖听我的话。」 「是?啊,徒儿媳妇,你才是?最?重要的。」陈至微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别在这?时犯倔,让本就烦心的盛隆和更加焦躁,「你就听小石头的话吧。」 「有为师在外头守着呢,还有无数护卫严阵以待,你的侍女?不?会有事的。」 觅瑜很想回?答,假若果真不?会有事,为何不?能让她留下来? 但面对?丈夫的强硬态度,以及师长?的帮腔劝说,她不?敢也不?好任性,只能点头答应下来:「……是?,纱儿知道了。」 就这?样?,留在寝殿里,坐在屏风后的人,成了青黛。 是?青黛主动请缨的,她虽然也和慕荷一样?,在听完觅瑜的要求后,面色微微发白,有些害怕,但护主的心思最?终占据了上风,勇敢地答应了。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陈至微顺利擒住了施不?空,青黛也见识到?了精彩的斗法,看得眼花缭乱,兴致勃勃,绘声绘色地同觅瑜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觅瑜向通达道人转述的,便是?青黛的原话。 陈至微听得乐呵不?已,双眼几乎笑成了一条缝,谦虚矜持道:「这?个,得道高人,为师还称不?上,不?过是?略有所成,略有所成罢了……」 他?捻着须,斜乜一眼对?面的人,摇头晃脑地感嘆:「哎,连一名寻常侍女?,都能知道为师的厉害,有的人拜了这?么多年的师,却还是?,啧啧……」 觅瑜莞尔,悄悄拉了拉盛隆和的衣袖,示意?他?见好就收,别太挤兑师长?了。 盛隆和很给?她和师长?情面,痛快地低首认错:「是?弟子眼拙,低估了师父,还请师父大人有大量,不?同弟子计较。」 陈至微装腔作势地哼笑一声:「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为师就原谅你,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情,记得及时找为师求助,别自己?一个人瞎捣鼓!」 觅瑜询问:「夫君接下来准备如何行事?」 盛隆和笑容敛起,淡淡道:「自然是?去见一见施不?空,看看这?位得父皇敕封的神妙真人,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虚有其?表。」 东宫地牢。 神妙真人闭目盘腿而坐,态度镇定?而从容,仿佛这?里不?是?地牢,而是?一处仙境道场,他?也没有成为阶下囚,被铁索捆缚、阵法符咒加身,动弹不?得。 听见动静,他?缓缓睁开眼,在看清来人之后,见了一声礼:「参见太子殿下。」 盛隆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询问:「真人似乎毫不?意?外?」 施不?空平静道:「殿下此番行事,的确出乎贫道的预料,不?过,出乎与否,又如何呢?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天道的运行下,流转不?歇。」 盛隆和道:「听起来,真人对?于天道,颇有几分见解?」 施不?空道:「殿下谬赞,不?过略通一二。」 「很好。」盛隆和道,「孤有几个关于天道的问题,想要请教真人。」 施不?空道:「殿下请讲。」 盛隆和道:「对?于琼州一事,不?知真人如何看待?」 闻言,施不?空的目光闪了一闪,谨慎道:「不?知殿下所指的,乃琼州何事?」 盛隆和淡淡道:「朱雀之火,自天而降,琼州叛军,尽皆覆灭。」 施不?空的目光又闪了一闪。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斟酌半晌,方道:「看来,殿下也与贫道一般,知晓天机。」 盛隆和似有讶然:「孤还以为,真人会装作听不?懂。」 施不?空恭敬道:「贫道不?敢欺瞒殿下。」 盛隆和道:「是?吗?」 施不?空再度恭敬地回?答:「贫道所言,字字句句属实。」 盛隆和的话语轻而凉薄:「可是?真人却敢欺瞒父皇,以毒丸充仙丹,勐药作良方,撺掇父皇行人祭,违背人伦、道德、天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5页 「孤看不?出来,真人有什么不?敢。」 施不?空念了一声道号:「天尊慈悲。众生皆有障目,圣上执迷长?生不?老,无法澄心遣欲,以致分辨不?清毒丸勐药,非贫道之过。」 盛隆和道:「真人此言,似乎有几分道理,不?知可否到?父皇跟前去说?」 施不?空道:「倘若殿下能听贫道一言,那么,自然是?可以的。」 盛隆和道:「说。」 施不?空道:「贫道愿助殿下一展鸿图。」 片刻的安静。 盛隆和缓缓开口:「真人这?是?,想要与孤合作?」 施不?空垂首:「贫道愿为殿下效劳。」 盛隆和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他?有几分用处。 「真人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了吗?真人如果想得明白,便该知晓,孤能软禁真人,也能软禁父皇,不?需要谁的帮助。」 施不?空不?慌不?忙:「殿下心智卓越,超群绝伦,在把持朝堂、治理江山这?些方面,自然不?需要贫道的帮助,但在别的方面,却未必离得了贫道。」 盛隆和道:「什么方面?」 施不?空回?答了三个字:「太子妃。」 盛隆和没有说话。 地牢中,烛火幽幽摇曳,仿佛受到?黑夜的浸染,冷了几分。 「什么意?思?」 施不?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殿下既能知晓天机,想必清楚太子妃的命运,她本该诱惑太子与奇王,致使兄弟反目,战火四起,民不?聊生。」 「如今,太子与奇王皆繫于殿下一身,然而,太子妃却还是?祸国妖姬之命,只要有她在一日,殿下便不?得清醒一日,苍生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定?。」 盛隆和一字一句地重复:「祸国妖姬。」 「是?。」施不?空道,「贫道知道,殿下与太子妃夫妻情深,为了太子妃,殿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殿下怎知,殿下对?太子妃的这?份深情,是?出于内心,而不?是?被太子妃迷惑了呢?」 盛隆和又安静了一会儿。 他?淡淡开口:「依照真人的说法,天下间?所有感情好的夫妻,都是?被对?方迷惑了。」 施不?空神色镇定?:「此等惊人之语,殿下觉得不?可置信,很正常。」 「但是?请殿下仔细想想,殿下对?太子妃的这?份感情,始于何时何地?不?过一救之缘,便能让殿下对?太子妃一见钟情,是?否有些不?合常理?」 盛隆和依旧容色淡淡:「听真人这?么说,孤倒是?想起了一件往事,在孤成亲前夜,真人忽然夜闯东宫,告知孤,天府星不?稳,让孤赶快前往。」 「后来发生的事情,孤没有对?外说起,但真人既然能提前相告,想必知晓个中究竟。那时的真人,明明乐见孤与太子妃成亲,为何如今却改了主意??」 第219章 神妙真人闭上双目, 缓缓念诵了一声道号。 「接下?来的话,贫道原本准备永远埋在心底,不向任何人说起, 因为?就算说了, 也不会有人相信, 反而会以为贫道是在胡言乱语,信口开河。」 他睁开眼:「但既然殿下也同贫道一般,那么,贫道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盛隆和平静道:「愿闻其详。」 神妙真人浮现出少许回忆之色:「那是?多年前的往事了……当时, 贫道在一处深山密林里修炼,正值紧要关?头,忽然于灵台之中, 见得种种光景……」 「在那些光景中, 有汝南郡王娶妻, 太子与奇王强夺郡王妃,违背人伦, 兄弟阋墙,战火四起,天?下?大乱等等,像是?上演了一出精彩的折子戏。」 「贫道最开始以为?, 这是?考验心智的幻象,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贫道仿佛一个旁观者?, 观看这齣戏的上演、高潮、落幕,不曾成为?戏中人。」 「结束后, 贫道也没有困于戏中,寻寻常常地醒来了。」 「贫道为?此疑惑了很久, 直到某一日,听闻某地干旱的消息,又经过打听,得知太乙宫中确然养着一位皇子,才恍然大悟。」 施不空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目中也闪动着异光,这一刻的他,比起超然世外的道士,更像发现金银财宝的赌徒,神色兴奋得几近诡异。 「——这并非幻象,而是?天?机,註定要在未来发生的事情!」 「殿下?,」他看向盛隆和,显出几分狂热,「殿下?也为?道门弟子,应当明白这种感觉……窥探天?机,不仅代表着天?道的认可,更代表着逆天?改命的可能!」 「遑论贫道预见的,是?流血千里、生灵涂炭的战乱之象——只要贫道从中做出一点改变,不就可以力挽狂澜,拯救苍生,获得大功德了吗?」 「多少道门中人求而不得的机遇,偏偏被贫道遇上了,还?是?莫名其妙遇上的,这是?不是?说明,贫道是?被天?道选中的,更改未来乱世的关?键人物?」 盛隆和静静地听着,神色不变。 「所?以,真人做出了什?么改变?」他淡声询问,「杀了孤的兄弟?」 施不空道了一声「不」。 「贫道没有杀生,只是?向圣上提议,以十皇子的救国?之身,来为?天?下?江山祈福,没有要十皇子的性命。」他辩解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6页 「是?圣上下?了旨,让贫道这么做的,并非贫道强行要如此。」 「再者?,十皇子登上蓬莱岛之后,九皇子也来了。」他意味深长地道,「锦衣卫原本拦着九皇子,是?贫道发了善心,让你?们兄弟俩见了面,道了别。」 「最后的结局……是?你?们兄弟自己选择的,与贫道无关?。」 盛隆和忍不住笑?了。 笑?得极轻,只有一声,不闻怒色。 却听得施不空目光一闪,坦然之色减弱了少许,眼珠不住转动。 终于,他重新寻得一番合适的说辞,道:「贫道一直以为?,殿下?就算不信任贫道,也不会抱有敌意,毕竟,是?贫道的进言,才让殿下?被立为?太子。」 「也是?贫道大力称赞太子妃的命格,支持这一门亲事,言殿下?与太子妃乃天?作之合,堪为?金玉良缘,才让圣上龙心大悦,痛快地下?旨赐婚。」 「在殿下?成亲前夜,贫道算得事情有变,还?特特前来告知殿下?,不使殿下?错过佳人。如此种种,贫道对于殿下?,称得上尽心竭力。」 施不空说得诚恳不已,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然而,殿下?却视贫道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让贫道实在不解。」 盛隆和不为?所?动,平静道:「孤也很不解,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十四年前,要了孤兄弟的性命,十四年后,又想要孤妻子的性命。」 施不空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自然是?为?了拯救苍生。」 「贫道也不同殿下?打哑谜,九皇子与十皇子虽为?双生,却命格迥异,除非择一弃一,不然只会成为?天?大的妨碍,就像贫道曾经见到的那些光景一样。」 「就拿太子妃来说,倘使九皇子与十皇子皆在,太子妃该许婚于谁?兄弟相争间,一旦战火四起,有多少苍生会被连累?如现在这般,不是?很好吗?」 「所?以在一开始,贫道十分贊成这门亲事,在殿下?成亲的前几个月,还?会时不时测算一番,以防出现意外的情况。」施不空道。 「这也是?为?什?么,在殿下?成亲前夜,贫道算得异动,会特特告知殿下?,因为?贫道怕的就是?这门亲事不成,让贫道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盛隆和道:「孤竟不知,真人为?孤的亲事,付出了许多心血。」 施不空嘆息道:「或许在殿下?看来,贫道常年待在蓬莱岛中,无所?事事,实则,贫道一直在打坐修炼,精进修为?,不敢有分毫懈怠。」 「逆天?改命,哪里是?口头上说说这么简单的?一点点微小的改变,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修为?,为?了天?下?苍生,贫道一直在咬牙坚持……」 「还?有汝南郡王府与赵家结亲一事,也是?贫道特特说动太妃改了主意,才有了后来的圣上赐婚。说起来,贫道还?是?殿下?与太子妃的月老……」 盛隆和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回到原来的问题:「所?以,真人为?何现在改了主意,想要孤妻子的性命?」 施不空还?是?原来的回答:「贫道说了,为?了拯救天?下?苍生。」 「琼州一事的发展,与贫道预想中的不同,让贫道不由惶然,思忖,莫非是?贫道改变了太多事,导致天?机也产生了变化??」 「也是?在这一时期,贫道再一次见到了光景,与多年前类似,不同之处在于,这是?经过改变后的光景,是?新的未来,新的天?机。」 施不空道:「在这些新的光景里,贫道看见了太子妃,她?虽被立为?皇后,却不知满足,贪求权势,使殿下?沉溺于温柔乡,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昏君。」 「有臣子上奏,让殿下?远离小人,却被她?吹了枕边风,反丢了性命,又有官员喊冤,而殿下?一直被她?缠着,无心主持公道……」 「殿下?逐渐变得骄奢淫逸,昏庸无道,只要能博佳人一笑?,便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百姓饱受苦楚,将领割据混战,苍生又一次涂炭……」 「殿下?!」施不空抬首看向盛隆和,殷切而又急促地唿唤,「殿下?明白了吗?太子妃才是?那个真正的变数!是?她?,影响了殿下?的一生!」 「只有除掉她?,才能确保殿下?成为?明君,确保天?下?太平,百姓得安!所?以贫道决定除了她?,替天?行道!也请殿下?为?苍生故,捨弃执念——」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 「过了这么多年,真人的说辞,怎么还?是?原来一套?」他道,「当年为?了苍生,决定牺牲孤的兄长,现在还?是?为?了苍生,决定牺牲孤的妻子。」 「再过几年,真人莫不会说什?么,请孤为?了苍生,牺牲自己吧?」 施不空恳切道:「贫道可以对天?发誓,所?说的一切,字字句句属实!贫道与殿下?无冤无仇,有什?么必要针对殿下?呢?贫道真的是?为?了苍生着想啊!」 盛隆和再度发出一声笑?:「是?吗?」 他倏然冷下?脸,道:「我看你?不是?为?了苍生,而是?为?了自己的功德。」 「古来登仙者?,无不有大修为?、大功德,施不空,你?想要大功德想疯了,为?此竟然生出臆症,以为?自己的杀生之举是?在拯救苍生,简直可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7页 这话正中了施不空的心事,他的脸庞扭曲一瞬,下?意识前倾身体,却被绳索捆缚,动弹不得,只能僵持在原地,梗着脖子道:「殿下?此言差矣!」 「天?道有常!运行不歇!不会因为?一时片刻的偏差,就彻底脱离原来的轨迹!需要不断纠正!太子妃于成亲前夜生出异动,便是?最好的例证!」 「还?有圣上——圣上正值春秋鼎盛时期,怎么会因为?一次落水就缠绵病榻?究其原因,便是?在原本的天?机里,圣上的命数只维持到今年!」 「更不要说乌星遮日这等异象!无论是?从前的光景,还?是?现在的光景,贫道都?不曾预见过!这代表着什?么?代表天?机正在发生不可预测的改变!」 「所?以殿下?哪怕系双生命运于一身,顺顺噹噹娶了太子妃,也还?是?行走在危险的边缘,只有彻底除去变数,才能高枕无忧!」 「贫道是?为?了自己!但同时,贫道也是?为?了殿下?,为?了苍生!贫道,问心无愧!」 掷地有声的话语,迴荡在寂静的地牢中。 盛隆和面无表情地听着。 「变数。」他冷冷道,「你?以为?的变数,是?怎么得来的?」 施不空一愣,在片刻后反应过来,道:「贫道在光景里看得清清楚楚,一切恩恩怨怨,皆自太子妃始,至太子妃终,她?自然就是?那个变数。」 盛隆和道:「那你?为?何在十四年前,进言要十皇子的性命,而非当时的赵氏女,现在的太子妃?」 施不空又是?一愣,有些回答不上来:「这、这……」 盛隆和发出一声冷笑?:「可见所?谓的天?机,皆是?你?的自以为?是?,从前以为?是?十皇子,现在以为?是?太子妃,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被天?道选中。」 「你?——不过是?一个跳樑小丑。」 这话刺激到了施不空,他的脸庞扭曲起来,如果不是?被绳索捆缚,镣铐加身,恐怕在下?一刻,他就会冲到盛隆和的面前。 他声嘶力竭道:「笑?话!在这世间,有谁像贫道一般,经歷如此奇遇?殿下?吗?圣上吗?太子妃吗?还?是?那个与贫道斗法的道人?」 盛隆和故作思考:「说起来,孤不仅知晓天?机,还?是?国?之储君,江山唾手可得,如今又擒住了真人,可谓万事大吉。」 他微微一笑?:「怎么看,被天?道选中的人,都?应该是?孤,而非真人吧?」 施不空的神情勐然一顿。 他看着盛隆和,震惊与不可置信之色浮上脸庞。 他摇着头,不断否认:「不,不可能……贫道修行数十载,阅览数千卷宗,方有今日,你?算什?么……怎么可能会是?你?……绝对不可能……」 盛隆和淡淡道:「可能与否,真人不妨等到明日,届时,真人便会知晓,天?道到底有没有选择真人,又有没有眷顾真人了。」 第220章 常熙堂。 觅瑜与通达道人安静地?等候着。 看见盛隆和归来的身影, 觅瑜率先站起,莞尔上前相迎:「夫君。」 陈至微紧随其后,好奇地询问:「怎么样, 那个傢伙说了?什么?」 盛隆和先是握住觅瑜的手, 确认她掌心?温暖, 没有着凉,对她微微一笑,作为回应,然后才看向师长, 张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陈至微一愣,有些不满地?道:「怎么啦?为师不能听吗?你可别忘了?, 在擒拿施不空一事上, 为师是帮了?大忙的!你不能过河拆桥!」 觅瑜亦是一怔, 疑惑道:「夫君?」 盛隆和含笑安抚:「放心?,这?些话, 师父听得,只是弟子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说。」 陈至微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想的?你就把你和那个傢伙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正好让为师和你媳妇参谋参谋,免得你有哪些地?方没注意。」 盛隆和想了?想, 道:「也好。」 烛影摇曳, 师徒三人围绕着桌案坐下,凝听地?牢秘闻。 听罢, 觅瑜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喃喃:「神妙真人……竟是通过这?种方式, 知晓天机的?」 陈至微也面现震惊之色,捻着鬍鬚,皱着眉头,琢磨道:「灵台光景,方寸之心?,从道理上来说,预见这?等光景,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会是他?」 盛隆和道:「为什么不能是他?」 陈至微道:「因为这?不符合常理。修道中人抱元守一,为的便是炼出一颗清明心?,如此方能长生久视,待得道法大成,更是能预知天机。」 「但这?种大成,不是普普通通的大成,而是能够飞升成仙的大成,一如水主时期的襄诚神女、广开道门?的祖师,这?个神妙真人……有达到这?种境界吗?」 盛隆和道:「倘若他有,这?会儿躺在地?牢里?的,便是师父了?。」 陈至微一开始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点头附和:「是啊,为师能打败他,说明他不过尔尔,什么道法大成,都?是他吹嘘出来吓唬人的。」 然后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吹鬍子瞪眼地?看向他,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为师不厉害,只能打败这?种不入流的傢伙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8页 盛隆和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询问:「所以师父认为,施不空是在撒谎?」 陈至微气唿唿地?哼出一声:「这?为师就不知道了?,除非与他当面对质,但也有可能问不出来,毕竟为师不擅长这?一道……你呢?你觉得他在撒谎吗?」 盛隆和淡淡道:「他骗不过我。」 陈至微嘀咕:「他的确骗不过你,谁能骗得过你呢……从小到大,只有你骗人的份,没有别人骗你的时候……」 盛隆和瞥目:「师父?」 「哦,为师是说,既然如此,那他就没有撒谎。」陈至微一整神色,一本?正经道,「可是这?就奇怪了?,他怎么会预见未来的光景呢?说不通……」 相比起师长的沉眉思索,盛隆和要?淡然得多,仿佛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值得在意:「无?论奇怪与否,他都?预见了?,并?为此做出了?相应行动?。」 「多年来,弟子压在心?头的疑惑,也总算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是为了?拯救苍生,才?决定牺牲,」他发出一声轻笑,「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 堂屋里?一时陷入沉默。 陈至微有些无?措地?瞧着弟子,张张口,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觅瑜垂着眸,心?绪一阵纷乱,一会儿想着盛隆和的话,一会儿想着神妙真人的话,一会儿想着那本?邪书里?的内容。 盛隆和不动?声色,把她的模样收尽眼底,若有所思。 陈至微忽然一拍桌案,悟道:「为师明白了?!」 夫妻俩的注意力同时被他吸引过去。 觅瑜微感好奇,看一眼师长,又看一眼夫君。 盛隆和配合地?询问:「师父明白什么了??」 陈至微兴奋地?笑着,回答:「为师明白,他为什么会预见那些光景了?!不,不叫预见,而是——魔考!」 「魔考?」盛隆和重复,神色浮现出稍许的微妙,「这?个词……」 他没有说完,但陈至微很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开口。 「是啊,这?个词与为师颇有缘分,多亏了?为师有一位贴心?的弟子,打小便想着法子帮助为师精进修为,挖空心?思地?设下各种各样的魔考。」 「这?不,今日便给了?为师一个灵感——那施不空在灵台中得见的,并?非未来光景,而是他修炼到一定境界时,产生的幻象,遭遇的魔考!」 盛隆和起了?一点兴致:「怎么说?」 陈至微解释道:「修道修道,修的就是道,想要?精进修为,突破境界,看的便是对道的领悟,凡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都?会经歷这?一遭。」 「施不空遇上的,便是魔考,考察他道心?是否坚定。」 觅瑜怔怔地?听着:「道心?……?」 陈至微点头表示肯定:「对,道心?。如果他在看见那些光景后,依然能够坚持道心?,便算是通过了?魔考,修为可以再上一层楼,如果不能,则反之。」 盛隆和扬起眉:「所以他算是通过了?魔考?毕竟这?些年来,他受封真人,唿风唤雨,过得很是舒坦得意。」 觅瑜觉得无?法接受。 「怎么会呢?」她低声道,「以一人祭天下,这?样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怎么能算道心?坚定……?魔心?还差不多……」 「是啊,为师也觉得不算。」陈至微拧起眉。 「照理说,如果他相信了?那些光景,认为这?是天机,为了?避免这?样的未来,而选择杀一人祭天下,绝对是离经叛道之举,不可能好端端至今……」 盛隆和平静地?给出一个设想:「也许,在天道看来,他这?样的举动?,才?是正解?杀一人,以利天下。」 觅瑜的心?揪了?一瞬。 陈至微不假思索地?摇头:「不会,为师敢保证,绝对不会。」 盛隆和道:「那又是为何?」 话是这?么问,他的神情却?没有多少在意,仿佛不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反倒是陈至微,陷入了?严肃又紧张的思索:「让为师想想……想想……」 盛隆和很给面子,耐心?地?等待了?一阵。 觅瑜也陪着等,只是心?思有些飘浮,似寒冬深夜里?无?声落下的雪花,沁着点点冷意,又在春日的温暖中融化?。 烛芯噼啪爆出一声响。 陈至微终于开口:「总之,无?论他在过去看见的那些光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现在看见的,绝对不是什么天机,而是魔考,为师敢保证。」 「他也没有通过魔考,如果他通过了?,就不会败在为师的手下,更不会被困在地?牢中,他——反正他这?一次,算是彻底栽了?!」 盛隆和失笑:「师父这?话,说了?同没说无?甚两样。」 陈至微不满:「你这?是尊师重道的态度吗?为师要?不是——要?不是有些顾忌,早侃侃而谈了?,哪还会在这?里?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为你梳理逻辑?」 盛隆和道:「师父有什么顾忌?」 陈至微看了?一眼他,闭上嘴,不肯说话。 见状,盛隆和点点头,表示明白:「师父有事瞒着弟子。」 「也不算是……」陈至微支吾道,「这?件事,为师迟早会告诉你,就算为师不说,也会有你、有人同你说,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9页 盛隆和轻声笑了?:「难得,也有人瞒着我的时候。」 这?一下子,不仅陈至微,觅瑜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因为她有一种感觉,通达道人口中的「有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而盛隆和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大约能猜出一些通达道人的心?思,想要?确认神妙真人到底是得天降示,还是遭逢魔考,最便捷的法子就是去询问对方,清不清楚盛隆和的真实身份。 假使连这?一点,神妙真人都?不清不楚,那别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这?一法子虽好,却?不能向盛隆和提出来,而他与神妙真人的对话,又偏偏不曾涉及这?一方面,他们想要?揣测都?不行,只能支支吾吾,含含煳煳。 但通达道人自己支吾含煳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牵扯到她? 发觉师长与妻子联手隐瞒自己,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尤其盛隆和不是默默受气的主,他的这?份不满与怒火,到时由?谁来承担? 觅瑜在心?中暗暗叫苦。 她面上不显,乖巧柔顺地?坐在一旁,希望盛隆和不要?注意自己。 陈至微则充满心?虚地?讪讪笑着,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道:「是啊……难得,难得……」 盛隆和的目光轻轻扫过师长与妻子,又是一笑。 不幸中的万幸,他没有逼问,只道:「这?件师父不好对弟子直说的事,同施不空有什么关系吗?」 陈至微「呃」了?一声,有些为难地?回答:「这?个……怎么说呢,如果为师拿这?件事去问他,可以很大程度地?确定,他的修为水平到底有多少——」 话至此处,他忽然福至心?灵,试探地?询问:「要?不,你就让为师去会一会他?」 盛隆和道:「师父向单独会见施不空?」 陈至微应道:「是啊,不过你放心?,为师有分寸,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让徒儿媳妇陪着一起去。」 盛隆和问道:「陪着谁?师父吗?」 陈至微又是一声应:「是啊。」 盛隆和继续问道:「弟子也可以陪着吗?」 陈至微睁大眼,拒绝:「当然不行,为师都?说了?,这?件事你暂时不宜知道。」 盛隆和容色淡淡:「那纱儿也不能去,让她陪着师父,我就是有一百个心?,也无?处安放,师父还是自己去吧。」 陈至微:「……」 陈至微看起来很想骂人,但不敢。 盛隆和恍若未觉:「不过,在此之前,且请师父听弟子一言。」 第221章 陈至微眨巴了一下眼, 道:「什么话?你说。」 盛隆和道:「师父可还记得?,弟子曾经?提及过邪书一事?」 「如果说,施不空遇到的是魔考, 那么弟子与纱儿遭遇的, 又是什么?」 觅瑜与陈至微同时一愣。 陈至微一拍脑门, 恍然道:「为师说呢,怎么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件事!关?于这一点,那个——那个施不空有说什么吗?」 「没有。」盛隆和道, 「依弟子的看法,他完全不知晓邪书一事。」 觅瑜惊讶:「他不知道?」 盛隆和颔首。 她不解道:「可是,夫君不是说, 邪书一事, 很有可能与神妙真人有关?吗?」 「那是我?的猜测, 」盛隆和道,「而?现在, 事实证明,我?猜错了。」 邪书一事,竟与神妙真人无?关?? 觅瑜觉得?不可置信。 那本凭空出现的邪书,怎么看, 都与神妙真人有着莫大的关?联,结果居然不是? 那它又是怎么来的?幕后可还?有别的阴谋? 她忧心忡忡地想着, 忍不住蹙起黛眉。 盛隆和看在眼里, 安抚地握住她的双手。 觅瑜莞尔,看向他, 目光清浅温柔,示意他不用担心。 陈至微捻着鬍鬚, 沉吟道:「要说魔考,也说得?通,但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是一本书……为师入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 他不禁有些埋怨:「你说你,烧掉那本书做什么?寻常人遇上,好生珍藏起来都嫌不足,偏偏你行?事出人意料,直接烧了!」 「要是没烧,为师现在就可以亲眼看看,那本书到底有什么名堂了!」 盛隆和道:「师父看了,就能看出名堂吗?」 「当?然!」陈至微先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后哼哼唧唧地小声接话,「再不济,为师还?能去求助为师的师父、师兄,实在不行?,还?可以上表祖师,总能捣鼓出一二答案……」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这样的答案,错过了也无?妨。」 陈至微表示不满:「什么叫做这样的答案?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一些为师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定旁人便清清楚楚,为师是认真的,不骗你!」 「弟子相信师父。」盛隆和道,「但就算那本书还?在,弟子也不会给旁人看,书中写了太多隐私之事,除却师父,弟子不放心给任何人看。」 听见这话,陈至微颇为受用地笑了,美?滋滋点着头,道:「说得?也是,那为师就受累点,帮你琢磨琢磨吧!你再仔细说说,那本书里写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0页 盛隆和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陈至微捻须思量:「听起来,书里写的,和那妖道预见的,十分相像啊……」 「不仅施不空,」盛隆和道,「还?有别人,有过类似的遭遇。」 他说了盛淮佑的梦回前世,以及高守文的再世重生,同?样言简意赅。 听得?陈至微惊异不已,狐疑道:「你不是在诓骗为师吧?一两个也就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经?歷——经?歷如此奇遇?还?都是相似的情景?」 盛隆和淡淡道:「弟子没有必要欺骗师父。」 陈至微的惊异之色愈浓:「这、这这……」 盛隆和道:「师父也想不通?」 从通达道人的神情来看,他说中了。 但是陈至微不愿承认,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地道:「为师、为师得?先去会一会那施不空,才能做出最后的结论,你们——你们且稍候片刻。」 盛隆和也不戳穿,微微一笑,道:「好。」 就这样,在护卫的护送下,通达道人前往了地牢。 堂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夜色静谧,烛泪缓缓垂落,累在鎏金烛台上。 「纱儿。」盛隆和轻声唿唤,执起觅瑜的双手,询问,「从方才开始,你就一直没有说话,在想什么?」 她一怔,略带迟疑地回答:「我?……纱儿有些羞愧……都是为了我?,夫君才会烧掉那本书,如果我?的承受能力强一些,就不会——」 盛隆和温柔地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说了吗?那本书里描写得?太过露骨,不管你表现如何,我?都会烧掉,不是你的错,纱儿莫要瞎想。」 回想起书中的内容,觅瑜脸庞发热,涌起一股羞意。 的确,以他的性情,不会留下这样一本书……就算他愿意,她也不会答应,会缠着他毁掉…… 她点点头,赧声应道:「嗯,纱儿知道了。」 盛隆和微微一笑。 他继续问道:「纱儿还?在想什么?」 她一呆,没想到他会接着问,一时生出几分心虚,垂下目光,道:「纱儿没想什么……」 盛隆和唤她:「纱儿。」 简简单单的一声唿唤,却听得?觅瑜的心颤了一颤,知道自己不能再否认,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和地询问她了。 她也感到一阵温暖,没有想到他在和师长谈话的同?时,还?关?注着她。 他是如此的在乎她、关?心她,她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觅瑜便不再彷徨,抬起眸,看向他,柔软道:「纱儿是在想着,神妙真人的那番话……」 「那番话?」盛隆和略一思索,很快反应过来,「他说你是祸国妖姬之命的那些?」 她点点头。 盛隆和有些失笑:「如此荒诞之语,纱儿竟然信了?」 他轻捧她的脸庞,与她对视:「自古以来,所谓的红颜祸水、祸国妖姬,哪一个不是因昏君而?有,因昏君而?兴?将君王之过推罪后宫,着实可笑。」 「还?是说,纱儿觉得?我?会成为一名昏君?连带着你也被拖累成红颜祸水?」 「当?然不是!」觅瑜不假思索地否认,「夫君雄才大略,知人善用,怎么会成为昏君呢?纱儿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位明君,千古流芳。」 盛隆和湛湛笑了:「没有想到,纱儿对我?的看法这么高。」 她略感羞涩地莞尔,浅声回应:「纱儿只是实话实说。」 他噙着笑,问道:「那纱儿还?担心什么呢?担心我?不立你为后?」 觅瑜又是一呆。 不是因为她被说中了心事,而?是关?于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担心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外?人或许不清楚,她自己是明明白白的,不说立她为后,便是为她空置后宫,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相信他做得?到。 她喃喃否认:「不……纱儿不担心……」 盛隆和含笑凝视着她:「纱儿既不担心我?会成为昏君,也不担心我?不立你为后,那还?愁眉不展着一张脸做什么?」 「难不成,纱儿当?真是在担心,自己会成为红颜祸水?」他轻柔梳理她额前的碎发,指尖摩挲过一阵暖意,「祸害了我?,也祸害了天下?」 老实说,是有那么一点。 但觅瑜不敢承认,因为她知道,一旦她点了这个头,一定会惹来他的发笑,虽然他现在就已经?在笑她了。 她小声道:「纱儿知道夫君的意思……可是,神妙真人……」 「不要叫他真人。」盛隆和道,「像他这样招摇撞骗、虚有其表之辈,算哪门子真人?不过一个妖道。妖道的话能信几分?他不骗了自己就不错了。」 觅瑜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 她嗫嚅道:「他的确曾经?预见过……」 盛隆和神情微冷:「预见过什么?未来的光景吗?天机吗?纱儿莫要弄混了,他预见的不是现在这个未来,而?是那本书里的。」 「还?是说,纱儿贊同?他的想法?假使我?与兄长平安长大,天下就会大乱?假使没有他的插手,纱儿就会另嫁他人,不再是我?的妻子?」 这话说得?太重了,觅瑜连忙澄清:「不,纱儿没有!夫君、夫君要相信纱儿,纱儿真的没有!」她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1页 幸而?盛隆和没有怀疑她的意思,微笑着抚摸她的脸庞,安抚:「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纱儿若要相信施不空的后半段话,就得?连着前半段话一起相信,不能信一半,不信一半,是不是?而?若要不信,也是一样的道理。」 觅瑜怔怔地听着,眸光如晨雾中的露珠,笼罩着一层迷茫。 「那么……那本邪书呢?」她迟疑道,「夫君又是怎么看的?」 盛隆和回答:「一如师父之言,所经?所歷皆是真,未经?未歷俱是假。」 「纱儿,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他握着她的手,置于胸膛,让她感受他的温暖和心跳,「无?论那本书是什么来歷,又是为何目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他深情款款道,「这便够了。」 没错。 邪书也好,魔考也罢,都不重要。 只要他们在一起,不管面对什么,都不用害怕。 同?舟共济,相濡以沫。 觅瑜眸中的雾气彻底散去。 她微笑起来,投入盛隆和的怀抱, 「纱儿明白了。」她依偎着他,软声絮语,「从今往后,纱儿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明白就好。」盛隆和抚摸着她的乌髮,「与其苦夜长,不如秉烛游。烦恼这些没有影子的事情做什么呢?反而?浪费了大好时光。」 「当?然,若是纱儿实在忍不住,也可以想一想,但要及时告诉我?,不能独自瞎想,记住了吗?我?是你的夫君,自然该陪着你一起烦恼。」 觅瑜乖巧地点头:「嗯,纱儿答应夫君。」 盛隆和一笑,俯首亲吻她。 第222章 陈至微在地牢里待了半晌, 气唿唿地回来了。 「那个姓施的,竟然半句话也不理会为师!还用那种?轻蔑又警惕的目光看着为师!好像为师询问他那些话,是?为了偷学他的修行之法!真是笑话!」 盛隆和?问道:「他没有理会师父?」 「没有!」陈至微气唿唿地回答。 「一句也没有?」 「如果冷哼和?嗤笑不算的话, 那就是?没有!」 「那可?真是?奇了。」盛隆和?道, 不过, 从他的神情来看,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在弟子跟前说了不少话,如果不是?弟子先行离去,他恐怕能说到天亮, 怎么师父过去,他却成了一个哑巴?」 「为师哪知道!」陈至微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大概是?觉得为师想学着他, 也预见那些光景, 成为扭转干坤的救世高人吧!真是?愚不可?及!」 盛隆和?听了, 不显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一幕。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他若是?聪明人, 当初就不会做下这些事。师父无?需着急,他遇见的到底是?天机还是?魔考,明日便能知晓。」 陈至微还是?感到烦躁和?费解,嘆气道:「为师这不是?想着, 问出一个确切点的答案嘛?至少通过排除之法,确定他修行到了什么程度。」 「没想到他一个字也不肯说, 真是?——唉!」 盛隆和?道:「什么排除法?」 陈至微嘴巴一捂, 眼珠一转,又不肯说了。 对于师长不打自招的行径, 觅瑜已经?习以为常,只希望对方不要把目光投向她, 连累她受到盛隆和?的盘问。 盛隆和?微微一笑,没有多问,道:「既如此,师父便早些休息吧,夜色已深,明日还有许多事情,不能太过劳累,弟子也带着纱儿回寝殿了。」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让陈至微有些不自在,小?心试探地询问:「你……不继续问问为师?」 盛隆和?道:「弟子继续问了,师父就会回答吗?」 「这个……」陈至微踌躇片刻,最?终诚实?地选择了摇头,「不会。」 盛隆和?道:「所以,弟子还费工夫询问师父做什么?」 陈至微还是?不明白:「那,你就不觉得好奇,为师为什么要瞒着你?」 盛隆和?昭朗地笑了。 笑容如明月清风,徐徐吹拂过松林之间,绘出一片醉人美景。 「好奇如何?,不好奇又如何??该是?弟子知道的,弟子早晚都会知道。」他含笑看向觅瑜,意有所指地询问,「纱儿说,是?也不是??」 觅瑜一惊,努力不表现出心虚,讪讪笑应:「是?……」 「更何?况,」盛隆和?漫不经?心地道,「弟子着实?不甚在乎,师父想要瞒着弟子什么。」 他握住觅瑜的手,充满温情地微笑:「只要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弟子便心满意足。」 觅瑜动容不已,甜蜜又羞涩地莞尔,与?他对视。 在这样的氛围下,陈至微气急败坏的质问声,就显得颇为无?足轻重了。 「你!你这块臭石头!说话什么意思?!」 …… 翌日为五月初一,按照惯例,要举行朔朝大会。 盛隆和?准备利用这次机会,在群臣跟前上演一出大戏。 赐死太子妃的圣旨,是?施不空撺掇建元帝下的,他被擒之后,圣旨就落到了盛隆和?的手里。 盛隆和?原本不愿宣读圣旨,以免影响觅瑜的名声:「这上面所写,虽然都是?无?稽之谈,但传出去了,总会惹来一些人说三道四,对你不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2页 「不如我再拟一道关?于自己的,反正?这么些年来,总有人喜欢拿我的身世做文章,我已经?习惯了,朝臣也都习惯了。」 但觅瑜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比不过夫君经?受的,夫君既不在乎,纱儿也不在乎,纱儿要与?夫君共进退。」 盛隆和?确认:「纱儿想好了?」 她坚定地点点头:「嗯,想好了。」 「好。」他浮起温暖的笑意,「便依纱儿之意。」 他执起她的手:「明日,我们一同含元殿。」 她讶然:「含元殿?夫君要带纱儿一块去吗?」 「自然。」他道,「纱儿不是?说,要与?我共进退吗?」 「可?是?,」觅瑜有些迟疑,「含元殿乃大朝正?殿,纱儿无?官无?职,如何?能够上朝入殿?」 盛隆和?不认同:「谁说你无?官无?职?你是?我的妻子,正?一品的太子妃,除母后以外的命妇之首,随我一道上朝名正?言顺。」 「更何?况,在这齣大戏里,你是?主角,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 「不过,一开始要委屈你一下,藏身于屏风后。」他道,「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与?你携手而出。」 他唇角蕴笑,真挚道:「还请纱儿配合。」 觅瑜嫣然莞尔,轻颔臻首,笑应:「纱儿都听夫君的。」 如是?这般,御前总管当庭宣读了圣旨。 不出盛隆和?的所料,官员分成了两派,一派反对,一派拥护。 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赵得援会情绪激动到割袍断义,如果不是?晏颐祥及时阻止,恐怕还会当场责骂圣上不仁不义,不配为君。 觅瑜坐在屏风后,听着爹爹的悲愤控诉,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想,她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只顾着与?夫君共进退,全?然忘记了,当她的爹爹听闻这份圣旨,面对沉默的圣上与?冷脸的太子时,会是?什么感受。 她默默拭泪,暗下决心,等到事情结束,一定要向爹爹好生赔罪。 盛隆和?在这时来到了屏风后,看见无?声流泪的她,他先是?一惊,接着就充满心疼与?宠溺地微笑起来,取过她手中的锦帕,替她擦拭剩余的泪水。 他的动作迅速而轻柔,没有说一句话,但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向她赔罪,并且也会在之后向她的爹爹赔罪。 这让她感觉好受了些许,平復心情,止住眼泪,浅浅笑着朝他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可?以照计划行事。 蓬莱岛上,陈至微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从施不空口中问出点什么,可?惜还是?以失败告终,让他挫败又生气。 施不空的心思,盛隆和?很?清楚,不过是?觉得还有转机,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真相前,他会留着自己的性命,所以才故作姿态,等着最?后的谈判罢了。 可?惜施不空想错了,他不在乎真相,他只想要復仇,以慰兄长的在天之灵。 并且要復仇得轰轰烈烈,让所有人、让全?天下、让史书铭记这一天,即便过去千百年,提起施不空,想到的也还是?祸国妖道这四个字。 他的兄长的血泪,就由?施不空的鲜血来洗刷。 大雨降下时,盛隆和?并没有感到惊慌。 因为无?论是?通达道人,还是?洪源先生,甚至于他自己,都从天象看出今日会下小?雨,神妙真人又素有祈雨之能,把小?雨变成大雨,实?在正?常不过。 陈至微专门对此提议,别用火烧,用水淹,这样一来,下的雨就会成为他们的助力,让旁人确信施不空是?个妖道,连老天爷都不能容忍。 但盛隆和?拒绝了,表示要让施不空和?兄长一样,受火刑而死。 火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一记重锤,砸在了觅瑜的心上。 十皇子献祭天下,这一句话,在坊间流传了许久。 然而从未有人想过、问过,十皇子是?如何?献祭的,是?怎么……去世的。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竟是?被……活生生…… 觅瑜的心灵与?眸光一阵颤动。 一旁的陈至微也震撼不已,讷讷重复:「火……火刑……?」 「对。」盛隆和?波澜不惊地应声,「师父可?有什么高见?」 陈至微仍是?讷讷:「没、没有……挺……挺适合的……」 「那就这么定了。」盛隆和?道,「明日上午,火烧妖道。」 话毕,他看向觅瑜,微微一笑,温和?道:「纱儿,你怎么了?」 觅瑜怔怔地凝视着他,忍不住看向通达道人。 陈至微先是?一呆,接着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连忙疯狂地摇头摆手,示意,现在还不到时候,她不能说,更不能表现出来。 盛隆和?依旧注视着妻子,没有看向师长,只在口中闲闲道:「师父既想瞒着弟子,好歹装装样子,莫要像现在这般,仿佛弟子是?个傻子、瞎子,行吗?」 但他对觅瑜的态度还是?很?温柔,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难过的心绪,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安抚:「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 觅瑜隐下伤怀,充满依恋地点点头,轻应:「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3页 徒留陈至微在一旁,气闷而不可?置信,敢怒而不敢言,用口型比着「轻师重妻」、「不肖弟子」之类的话。 好在最?后,盛隆和?还是?回归了正?题,同师长商议火刑之法。 他笃定,施不空会祈雨灭火,既是?为了保全?自身,也是?为了动摇人心。 这样正?好,他可?以在此基础上,再来一个转折,让群臣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他是?在替天行道。 在他事先命人备好的柴火中,掺杂了一小?部分浸泡过符水的桃枝,用这些桃枝点燃的火,遇风不熄,遇水不灭,成功营造出了零星火苗的景象。 锦衣卫递给?他的箭矢上,也涂抹过特?殊的燃料,能够最?大程度地引爆火势,他再说一番冠冕堂皇之语,装作模样地以自己鲜血为祭。 如此一来,群臣便会深信,天尊听到了他的话,向世人昭告,他才是?正?确的一方。 ——他大获全?胜! 第223章 回忆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觅瑜能理解盛隆和的选择。 但她还是?有些埋怨,带着心疼道:「伤口遇到雨水,本就容易引起炎症, 更不要提箭矢上还涂了别?的东西, 夫君那么用力地攥着, 也不怕出事。」 「我不用力攥着,怎么?一箭正中莲台?要是落在了别?的地方,岂非前功尽弃?」盛隆和笑?道,「再说, 有纱儿这样的神医仙子在,我害怕什?么??」 觅瑜抿起小嘴,半是羞恼、半是甜蜜地娇嗔:「夫君也就哄哄我了。」 盛隆和湛湛笑?着, 揽过她的腰, 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印下温热一吻:「我自然只会哄你?。」 她一惊,发出担心的低唿:「你?的手——」 他继续吻着, 吻过她的鼻尖、唇瓣、脖颈,逐渐向下:「小伤,不碍事。」 「那也不行,我是?大夫, 夫君要听我的,十日之内不能乱动……」她挣扎着, 又不敢挣扎得太过, 害怕他的手被她伤到,「唔……」 随着盛隆和的吻越发缠绵热烈, 觅瑜的心也愈发摇摆不定,晕晕乎乎地想着, 要不,就顺从了他? 左右这会儿闲来无事,便是?放纵些也没什?么?,更何况,他为?了能一举解决问题,已经忙碌多日,不曾与她亲热过……她着实有些…… 不知?不觉间,觅瑜软下了腰肢。 盛隆和顺势抱起她,压着她倒在榻上,含着低哑热切的笑?,在她耳边留下一连串湿润的印记,伴随着亲昵的爱语和唿唤,与她十指相缠,缱绻情切。 水意交融,潮涌不歇。觅瑜泪眼朦胧,目光被动地扫过身上人强健的躯体,从他的肩膀到胸膛,再到腰腹,然后?在一处定格。 那一瞬间,她遗忘了一切,怔怔地看?着,不言不语。 盛隆和察觉到她的变化,停下动作?,含着宠溺与疑惑地笑?问:「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伸出手,轻轻触摸他的腰腹。 在那里,印着一个胎记。 能够分清楚……九皇子与十皇子的胎记。 觅瑜的耳边迴响起皇后?的泣泪—— 「当初,九儿为?了救弟弟,的确闯了蓬莱岛,并在之后?被锦衣卫送回……瞻儿说,神妙真人换了他们?的衣裳,让兄长代替他,以身献祭天下……」 「可是?、可是?……他身上的胎记,分明是?……分明是?属于九儿的!他根本没有和弟弟交换身份,他就是?兄长,就是?九儿啊……!」 「这么?多年来,母后?也仔细地思考过、回忆过,是?不是?记错了,记反了,其实,他的胎记是?十儿的,他就是?十儿……」 「而不是?他……接受不了弟弟离去,接受不了自己无能,无法拯救亲人的性命,在悲愤交加之下,生出臆想,认为?自己是?、是?……十皇子……」 「母后?守着这个秘密,守了十四年,不敢表现出半分异样,生怕被他看?出端倪,加重病症……左右,不管是?九儿,还是?十儿,都是?母后?的孩子……」 「但是?……每每听着他发誓,要为?兄长报仇,看?着他以十儿的身份,假扮九儿,行走在皇城宫内……母后?就感到……十分的痛心……」 「现在他更是?、更是?准备在众人跟前,揭露他是?十皇子,而非九皇子,彻底抹杀九皇子的存在,母后?真的不希望……他一直这样煳涂下去……」 「好孩子,母后?求求你?,帮帮他,好不好?」 「他这么?喜欢你?,你?说的话,他一定会认真听、认真思考的……你?又是?大夫,能慢慢调理他的身体,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就会清醒,不煳涂了呢?」 声声悲鸣,道尽一名母亲的痛苦。 觅瑜仅仅是?回想,眼前就泛起一阵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盛隆和的神情立即一变,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纱儿,纱儿——你?别?哭,告诉我,哪里难受?」 他迭声哄着她,抚摸她的脸庞,擦拭她的眼泪。 然而,觅瑜的眼泪却越来越多,让盛隆和的神情越发焦灼。 他心疼不已地亲吻她,动作?轻柔至极,好似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半点也不敢用力:「纱儿?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4页 被他这样呵护地对待,觅瑜的泪流得更凶了。 她哽咽着摇头,依偎进他的怀里:「没有……没什?么?……纱儿只是?,想起夫君从前的生活,如今,终于大仇得报……纱儿,为?夫君感到高兴……」 盛隆和嘆息着抱住她,唇瓣贴着她的脸颊,轻缓摩挲,带出一片温热。 「不是?我不相信你?,纱儿,若是?寻常情况,你?这样说,我便这样信了,可你?现在哭得这般厉害,你?叫我如何安心,如何视而不见?」 「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是?你?的夫君,难道你?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我吗?还是?说,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要与我同喜共悲?」 觅瑜还是?摇头:「纱儿、纱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盛隆和以指腹拭泪,温言软语地哄道:「那便慢慢想,慢慢说,不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好纱儿,别?哭……」 如是?一番安慰,觅瑜终于止住泪水,停下抽噎。 她红着眼眶,凝视着他,想了想,瓮声瓮气地询问:「夫君,从今往后?,准备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世人?」 盛隆和温柔笑?道:「什?么??」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进一步解释:「如今,外头的人都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夫君是?……十皇子,而非九皇子……那,夫君在今后?,准备以十皇子自居吗?」 盛隆和道:「十皇子也好,九皇子也罢,都不过是?一种身份,一份称唿,无关紧要,而且以父皇目前的情况,我维持皇子身份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久。」 觅瑜知?道,他在不久的将来会登基为?帝,皇子身份成为?过眼云烟,的确不用再思考这一问题,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 「当皇帝,也是?需要名字的……」她细声道,「夫君……预备用哪个名字?」 盛隆和噙着笑?,不答反问:「纱儿希望我用哪个?」 她略带嗔怪地道:「纱儿在问夫君……」 他继续笑?着,回答:「纱儿希望我用哪个,我就用哪个。」 她一呆,怔怔道:「夫君此话当真?」 他的笑?容不变,目光注视着她,轻松而又真挚:「自然。」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伴随着他低雅动听的声线,与她气息交缠,「盛瞻和与盛隆和,任凭纱儿挑选。」 「纱儿想要我是?谁,我就是?谁。」 觅瑜沉沦进他的慾海里,情思潮涌,心旌摇曳。 她回想起去岁冬日,她在清白观的救苦殿中,看?清皇后?供奉的长生牌上,写着「幼子十儿」的字样,一时大受震撼,全然不敢置信。 他怎么?会是?九皇子呢?他记得的、同她诉说的,一直是?幼时在太乙宫的种种,如果他不是?十皇子,如何会知?道这些? 就算兄弟俩通过书信,讲述过各自的情况,也做不到像他这样……仿佛真真切切地作?为?十皇子,在太乙宫中生活过…… 又或许,是?皇后?写错了名字?毕竟盛隆和告诉过她,念及失去的幼子,皇后?的精神时有恍惚。无法接受事实,进而生出臆想的那个人,会不会是?皇后?? 抱着诸多疑惑,觅瑜趁着回往太乙宫的机会,请教了通达道人。 陈至微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道是?,九皇子与十皇子,与寻常双生子不同,他们?共享命理,一脉连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其说是?双生兄弟,不如说是?双体分魂。 虽说人有三魂七魄,无论失去哪一魂一魄,都无法正常生活,但是?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不是?普通的分魂,你?有了、我便没有这种。 例如,十皇子有一魂四魄,他的体内便会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自发补充剩余的二魂三魄,而这并非他真正缺少的魂魄,只是?暂时的代替。 九皇子也是?同样的情况,因此,他们?兄弟俩虽然缺魂少魄,却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仍然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当其中一人失去肉.体时,魂魄就会进入另外一人的身体,与之融合,成为?完整的三魂七魄。 换言之,现在的盛隆和,既是?他自己,也是?他的兄弟。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个人,只是?因为?某种缘故,以双生子的形式降生,最终还是?会合为?一体,归于正道。 觅瑜听得一阵不可思议,怀疑通达道人是?在编瞎话唬她,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玄异之事? 但陈至微信誓旦旦地保证,事实就是?这样:「为?师是?玄门中人,小石头也是?玄门弟子,经歷玄异之事,不是?很正常吗?」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身体是?哥哥的,记忆却是?弟弟的?」 「如果徒儿媳妇你?有心,可以旁敲侧击地询问他一下,然后?你?就会发现,他不仅有弟弟的记忆,也有哥哥的。」 「只是?他现在认为?自己是?弟弟,所以只记得弟弟的事情,等到有朝一日,他认清真相,便会把一切都记起来。」 真相。 觅瑜在盛隆和的纠缠中,心潮涌动地思考着两?个字。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5页 是?皇后?痛失爱子,精神恍惚,误把幼子认长子? 还是?九皇子自责未能救下弟弟,在大受打击之下,生出臆症,作?为?弟弟而活? 抑或者如通达道人所说,他既是?兄长,也是?弟弟,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本该便是?同一人,即使生来成了兄弟,也终究会合为?一体? 就像他的名字,无论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都是?他。 「夫君……」她细声呢喃,纤柔的十指抵住他的肩膀,漫开一片娇嫩的嫣红,迎接他的缠绵与热烈,「纱儿……纱儿不想选,只想要夫君……」 「好。」盛隆和充满深情与温柔地笑?应,满足了她的要求,不管是?在名字方面,还是?在情意方面,「我们?不管它,让别?人去头疼这个问题。」 他捧起她的脸庞,吻住她的唇,深切而真挚地告白。 「——我只是?纱儿的夫君。」 第224章 正文完 春情落尽, 满室芬芳。 盛隆和搂着觅瑜的肩膀,温声询问:「方才,纱儿?到底为何哭泣?」 觅瑜依偎着他的胸膛, 为他的关怀感到一阵贴心, 她还以为, 经歷过一番缠绵云雨,他已经把这件事忘了呢。 她软声道:「那是因为,纱儿?看到夫君身?上的胎记,想起你这些年?过得不易, 心里感?到难过,忍不住便落了泪……」 盛隆和含着笑,亲吻她的额头:「是?吗?如此简单的理由, 纱儿?为何之前不说, 现在才说?还是?截然相反的说法, 从为我高兴,变成为我难过?」 闻言, 觅瑜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安然,因为她已经想清楚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会逼迫她, 遂嘟唇撒娇道?:「夫君不相信纱儿?吗?」 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回答:「我说过,不是?我不相信你, 而是?我感?到担心, 纱儿?。你哭得那么厉害,只用一句话就想打?发我, 叫我怎么安心?」 他轻抚着她的脸庞,道?:「纱儿?到底为何而哭,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他罕见表现出的低下态度,让觅瑜颇为羞愧,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关心,嗫嚅道?:「不是?纱儿?不想告诉夫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纱儿?现在也已经想通了,不再纠结于那个问题,所以,夫君便不要?担心了,好不好?」她巴巴地瞧着他,温言软语地央求。 盛隆和与她对视。 片刻,他微笑起来,道?:「纱儿?是?想让我不要?担心,还是?不要?追问?」 觅瑜心中一紧,正?欲开口解释,便被?他打?断。 「不过,纱儿?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若再加为难,岂非有些不近人情?」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留下一个温暖湿热的印记。 「既如此,我便听纱儿?的,且放一放,等纱儿?知道?该怎么说了,再告诉我。」 「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道?,「下一次,若纱儿?还像现在这般,只顾着自?己哭泣,把我抛在一边,不愿告诉我缘由,我可?就要?好好问问了。」 虽是?告诫之语,他凝视着她的目光却依然温柔,含满关切的情意。 觅瑜也不觉得忐忑,因为她知道?,他是?关心她、在乎她,才会这么说。 而且别看他现在说得严肃,等真的到了那时候,面对梨花带雨的她,他还是?会举手投降,他总是?拿她的眼泪没有办法。 她弯起唇角,漾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应道?:「纱儿?不会再哭了。」 盛隆和宠溺地笑嘆:「这就是?纯粹的虚言了,纱儿?若是?能?不再泣泪伤怀,便是?教我做什么都愿意,可?你当真能?办得到吗?」 觅瑜面上一热,既觉得被?他看轻,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她就是?这般娇气,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哭,需要?人安慰、哄劝。 她垂下眸,半是?没底气、半是?不服气地小?声道?:「水滴石穿,总有一天,纱儿?能?办到的……」 盛隆和有些促狭地笑了。 「这话说得很好。」他欺身?压倒她,在她耳畔哑声低笑,逸散一阵热气,「现在,便让我来见识一下,纱儿?到底能?坚持多久……」 觅瑜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唿,莹嫩的脸颊泛起嫣红,随着他的举动不断加深,很快让泪水盈满眼眶,化?成声声婉转的娇啼。 她被?他翻过身?,滴滴泪珠砸落在芙蓉绣枕上,泅湿花卉图案。 华贵绮丽的帷帐中,响起婉转动人的啜泣。 「夫、夫君欺负人,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黄昏时分,烟霭漫起,云舒霞卷。 觅瑜躺在盛隆和的怀里,脸颊泪痕未干,残留着娇粉的余韵。 她已是?累极了,不愿说话,更不愿动弹。 但她并没有像盛隆和提议的那样,闭目休憩,而是?睁着一双清丽的眼眸,盯着他看,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缓缓描绘过他的脸庞、眉眼、唇瓣。 盛隆和询问过她在看什么,她没有回答,继续用目光描绘着他,神情乖柔而充满依恋,于是?他不再询问,安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看。 她就这样看着他,回想起通达道?人的话。 「虽然他们兄弟两个在小?时候很正?常,但魂魄始终是?残缺的,长大?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蓬莱岛之事,对他们来说,也许不仅仅是?一场劫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6页 「而且也不是?特?别正?常,为师记得,在小?石头很小?的时候,偶尔会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认得为师,也不知道?自?己在太乙宫,嘟囔着要?找母妃。」 她当时听得一惊:「母妃?那、那不是?……」 陈至微附和:「是?啊,那会儿?小?石头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会找母妃?」 「更不要?提他只会恍惚一阵,在睡过一觉之后,就又恢復成平常的模样,开始各种调皮捣蛋,拔为师的鬍子,藏为师的药材,找为师的麻烦。」 「所以为师琢磨着,可?能?是?他们兄弟俩的魂魄不稳,导致发生了这样的替换,又或者是?他们的记忆相通,才会混淆认知。」 「总之,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是?一对兄弟,而应该是?一个人。当然,这不是?说那个妖道?做得对,只能?算是?歪打?正?着,帮助他们提前——归位?」 她怔怔地听着,询问:「师父为何不将这些告诉夫君?」 陈至微嘆气:「因为为师不敢。」 「徒儿?媳妇,你别看小?石头现在精明得很,什么人都骗,其实他自?己迷煳着呢,要?不然怎么会只有弟弟的记忆,没有哥哥的?」 「这些年?,虽然因为有太乙宫的清气加持,小?石头的两半魂魄融合得很好,但是?他的命理线一直明暗不定,为师每每推算,都心惊肉跳不已。」 「所以,只有等小?石头登基,在紫微星的护佑之下,才能?向他道?出真相。」 通达道?人将这一重任交给了觅瑜。 她是?盛隆和的妻子,届时还会成为他的皇后,由她来说再合适不过。 她缓缓描绘着盛隆和的眉眼。 双体分魂,看似兄弟,实则一人。 不仅记忆相通,而且感?受相连。 那么,在当年?的蓬莱岛上,那场熊熊烈火之中,他是?否也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变得神志不清,混淆身?份,遗忘记忆? 施不空陷落火海时,曾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听得她脸色苍白,不敢再看,盛隆和以为她是?在感?到害怕,或者于心不忍,最终给了施不空一个痛快。 其实他误会了,她并不是?为了施不空,而是?为了他。 他在提及当年?旧事时,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烧得尸骨无?存」,那会是?怎样兇勐的一场大?火?怎样惨烈的一次经歷? 而他,又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吗?被?活生生烧死的痛苦和绝望…… 光是?想想,她的心就揪成一团,被?刀割似的疼。 「夫君。」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充满感?情地轻唤。 盛隆和含笑握住她的手,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亲近:「嗯?」 她用最动人柔软的语调开口:「纱儿?心悦你。」 她仰起小?脸,在他的颊边印下一吻:「我喜欢你。」 「也……爱你,夫君是?纱儿?的心爱之人。」 剎那间,盛隆和的眸光产生了变化?。 似冬雪消融,湖起波澜,绽放出春暖花开。 他含着深情而真挚的笑,凝视着她,温柔道?:「我待纱儿?之心,亦如万古日月,千秋山河,匪石不转。」 他捧起她的脸庞,吻上她的唇,缱绻缠绵,诉尽情思。 …… 妖道?伏诛之后,朝堂混乱了几日,又很快恢復了原来的秩序。 圣上本就被?多年?的毒丸勐药掏空了身?子,又接连受到各种打?击,一时情绪激动,竟偏瘫在床,身?不能?起,口不能?言,无?法上朝处理国事。 好在圣上早早下了诏书,将朝政大?权尽数交由太子,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五月中旬,圣上又下了一道?诏书,禅位传于太子,退为太上皇。 太子再三推辞,圣上都坚决不允,只能?无?奈接受,于含元殿即皇帝位。 新帝登基后,下旨大?赦天下,减徭役、免赋税,又敕诏书,尊母后为皇太后,加封太上皇宣慧号,追封十皇子为睿孝王。 觅瑜看着诏书,惊了一惊:「十皇子?」 盛隆和颔首:「对,十皇子。」 她不解而又茫然地道?:「可?是?,夫君不就是?——」 他不就是?十皇子吗?为什么要?追封自?己? 说起来,他在登基前,曾经询问过她,是?用盛瞻和的名字好,还是?盛隆和的名字好,她乖软地表示哪个都好,但凭夫君心意,他便选了盛瞻和。 难不成,他不仅用了盛瞻和的名字,还用了九皇子的身?份? 可?这没有必要?……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在群臣面前揭示真相,让众人都知晓,他是?十皇子,不是?九皇子,不需要?再隐瞒身?份,假扮兄长…… 还是?说,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其实…… 觅瑜的心颤了一颤。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身?旁人。 他泰然自?若地一笑,回应:「不错,我是?十皇子,旁人也知道?我是?,但我就是?要?用九皇子的身?份登基,以九皇子的身?份活在官方文?书里。」 「如此一来,史书上记载的,就会是?九皇子的为政功绩,而在民间流传的,则是?九皇子捨己救人的大?义,兄长之名,将流芳千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7页 觅瑜大?为震撼。 他、他竟是?为了——? 「兄长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盛隆和低下声音,抚上她的脸庞,「如果不是?我,今天在这里的人,就会是?兄长,你能?理解我的选择吗,纱儿??」 觅瑜能?理解,她当然能?理解。 在旁人眼里,他或许城府深沉,手段强悍,隐忍数年?,一朝报仇雪恨,赢得风风光光,令人敬佩而又畏惧。 但在她的心里,他真诚、热忱、善良,真正?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这样的他,她怎么会不理解?不深爱? 觅瑜含着缱绻柔情的笑,凝视着心上人。 他既拥有盛瞻和的深邃,也拥有盛隆和的霄朗,明月清风,冬雪骄阳,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心爱的人。 觅瑜的眼中沁出点点泪意。 她缓缓点头,轻声应道?:「自?然。」 盛隆和噙出一抹笑,指腹温柔地摩挲过她的眼角,安慰:「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不过是?借用了兄长的身?份,又没做出什么牺牲。」 「往后,你还是?可?以叫我隆哥哥,当然,也可?以称唿我为瞻郎或者夫君,总之随你喜欢。」 觅瑜抿嘴,破涕为笑,娇声道?:「纱儿?没哭,不过是?眼里进了点水,夫君莫要?误会,且依礼,纱儿?该唤夫君为陛下,不是?什么隆哥哥或瞻郎。」 盛隆和笑容不改,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陛下是?旁人唤的,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该唤我为夫君。」 他的唇瓣温热,带着点濡湿,如细细绵绵的春雨,无?声浸润她的心田。 觅瑜喜欢他的亲吻,还有他的拥抱,他的话语,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她微微仰起脸,让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各处,好生温存了一番。 然后,她漾出一朵笑容,故意唤道?:「陛下。」 回应她的,是?盛隆和惩罚似地轻咬:「唤得不好,该罚。」 她嫣然笑着,躲避他的追逐:「就要?陛下,陛下——」 最终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在气喘中举手投降,细声娇吟道?:「啊,纱儿?、纱儿?认输……隆哥哥——瞻郎——好痒,夫君轻些……」 嬉闹间,一卷诏书滚落在地,觅瑜本想提醒,别像上次一样,光她着急,他则是?半点也不理会,让她又是?羞又是?臊,险些没脸面对后来的太师。 不料这一次,盛隆和却一反常态,主动弯腰捡起,还很仔细地拍了拍,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尘,查看诏书是?否有所损毁。 她一时颇感?好奇:「这诏书很重要?吗?」 他看向她,一笑:「自?然重要?。」 他将诏书塞进她的手里,道?:「纱儿?不妨看看,可?有什么要?修改之处。」 觅瑜不通朝政,哪里懂得这些?正?欲推辞,却在无?意间低下头,瞧上一眼之后,呆了一呆,因为这不是?别的,正?是?册立她为皇后的诏书。 她怔怔看向他:「夫君……」 盛隆和湛湛笑道?:「纱儿?怎么这般神色?我既登基为帝,自?然会立你为后,不然如何兑现诺言,与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他低下头,揽着她的肩膀,陪她一起阅览诏书,念出上面的字句:「厚德承天,保于万方……」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