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蜜事 下》 第1章 【正文开始】 包厢的门刚打开,就见到一屋子的人,原本还有些说说笑笑的声音,结果一看到她,瞬间都停了,目光全都黏在了她的身上。 「景王妃,你可终于来了。快来坐坐,跟我们大家说说,兰竹君子是什么样的人!」 在安静过后,就是极致的热闹,大家七嘴八舌的开了腔,对她报以极大的热情,就连齐萱都是满脸好奇,不再像之前那样跟斗鸡一样的剑拔弩张。 要知道这包厢里坐的人,可都是跟岑王妃一边的,以前只要见到薛妙妙,那不你来我往打几句机锋,那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如今却真的对她无比热情,就因为一本话本。 她几乎是众星拱月般的被挤到了中间,大家都围着她激动的探讨,薛妙妙一开始还不在状态,后来才有空接上几句。 实际上都不用她回答,周围的人就能聊得热火朝天,而且还自问自答。 「我觉得兰竹君子肯定人如其名,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哪怕就站在那里不动弹,也仿若谪仙一般,衣袂翩飞,随时都要羽化登仙了。」 「我倒觉得不尽然,谪仙虽好,可是太冰冷了,有些不近人情。梅兰竹菊,这位君子一下子占了两样,外表看起来必定是儒雅的,但是他应该很爱笑,而且还是个极其聪敏的人,内里说不准是个小滑头,《君子说》里的男主角陈文彬应该就是他的写照,初看一本正经,但实际上永远怀抱着一颗赤子之心,正如陈文彬对着亲娘使的那些小心机,可爱又有人情味儿。」 「内里赤子之心这话我赞同,但是外表谁说一定要高高在上的,冰块一样的男人多了去了,不解风情。兰竹君子必定是与众不同的,他在书中对女子多怜惜,我觉得现实中也必定是个爱玩爱闹很狡黠的男子,如艳阳天,温暖左右……」 这些女子把所有对男子美好的想象都往兰竹君子身上套,已经想象出无数种完美男人的形象了。 薛妙妙只是心不在焉的听了一耳朵,就能总结出好几种,比如霸道小狼狗,冰冷俏美男,温柔俊公子,纨绔老狗哔—— 啧啧,这谁啊,口味如此重。 而且这些女人谁都不让谁,差点吵起来,都觉得自己所描述的男人,就是兰竹君子本人,哪怕平日里关系再好的,这次遇上意见不合的,都能闹得面红耳赤,差点要闹翻了。 作为兰竹君子本人的薛妙妙,听到这些描述,内心极度复杂。 姐妹们,把对美好男人的幻想都放一边吧,口水也收一收,兰竹君子是个娘们儿啊! 这种你争我夺的场景,要是被她们的夫君看到了,估计都得惊掉了眼珠子,好好的男人在家里不晓得亲近,跑到女人堆里,为了一个纸片人争得激情满满,差点要打起来。 「我不跟你说了,真是的,兰竹君子就不是你说得那样!」 「你别摆出一副不想争论的样子,还不是说不过我,你也觉得兰竹君子应该是我说的那样。」 情势已经控制不住了,各位辩论选手都开始说起了绕口令,把兰竹君子本君都绕的头晕了。 「好了,都别吵了。妙妙,你说兰竹君子到底是什么样儿?我们在这儿瞎猜也没用啊,妙妙肯定见过!」齐萱拍拍手,让大家都安静下来,焦躁的气氛顿时一静。 薛妙妙愣愣地看着她,她刚刚不是幻听吧,齐萱竟然喊她妙妙? 这辈子没从她嘴里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要么直呼其名,要么给她取绰号,没想到有生之年在齐萱这里,体会到如沐春风是什么感觉,兰竹君子的魅力未免也太大了。 「你喊我什么?」她问了一句。 齐萱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冲着她讨好的笑了笑,放软了声音撒娇道:「景王妃,妙妙,好妙妙。我们可是一块儿长大的,青梅青梅也不过如此了,虽说没缘分成为手帕交,可我们的交情不浅啊,之前我有得罪的地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说说这位兰竹君子究竟是何模样!」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夫人们也都是替她打圆场的,一个个当起了和事老,恨不得把薛妙妙捧在手心里。 要是平时,薛妙妙肯定要嘚瑟上天,可惜现在她有些心虚。 「其实我看完《君子说》也有些迷上了,非常想见兰竹君子,可是他有难处。只有和他交接的人见过他,平时他不见人。他还让掌柜的跟我谢罪,说是真的不能相见,不过是乡村野夫,为了糊口而已,卖字求生,恳请主家不要为难他。我就没再见,你们想见吗?」 她这话说完,场内寂静了片刻,大家都有些愣神。 紧接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倒是岑王妃先开了口:「兰竹君子必定有苦衷,说不定他的身份还不能与外人道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这些人也就是喜欢他的书而已,万不能因为这份喜欢给他带来负担。弟妹,日后谁要见他,你也不许让人见,可不能让这样的先生为难。」 「对,岑王妃说的是,景王妃也有大义。既然先生不想见外人,我们自然是不能强人所难,若是有谁想仗势欺人,还望景王妃周旋一二,我这里有方砚台,还请你带给兰竹君子,我是真的喜欢他写的书,我知道送银钱是折辱了先生,因此送些小礼物,不成敬意,就当是感谢先生带来这样有趣的陈文彬,景王妃可一定要把话替我带到,也要让先生收下礼物,不要退回来。」 第2章 一位夫人当场就递上了一个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是一方上好的碧清砚,可谓千金难求。 「我也带了礼物,我带了玉带笔。」 「我这儿也有!」 有好几位夫人当场就拿出了礼物,就算有没准备的,此刻也连忙吩咐丫鬟出去采买,若不是因为兰竹君子是男子,不好把她们身上的饰物送去,否则薛妙妙必定要揣一兜金钗珠环回去的。 就算这样,等那些采买的丫鬟们回来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礼物,还有上好的和田玉佩,甚至有前朝极其珍贵的茶具。 薛妙妙手下的珍宝阁卖的就是这些精贵玩意儿,因此她的眼力极佳,甚至还看到好几样就是出自珍宝阁,还有一个佛手串之前是在珍宝阁拍卖的,那价格必定不低,如今全都摆在她的面前,让她带给兰竹君子。 可是兰竹君子就是她,所以这些宝贝都是送给她的。 薛妙妙头皮发麻,这些女人疯了!真的都疯了! 不愧是望京上流圈的贵妇们,手里的闲钱可真的多,薛妙妙那颗财神爷的大脑疯狂运转,她看到了无数的商机。 「我觉得兰竹君子不会收,他是个很正直的人,因为《君子说》卖的很好,大家都很喜欢,我还让掌柜的给了他许多小玩意儿,无论贫贱,他全都退回来了。」 最终薛妙妙还是抵挡住了内心的诱惑,不行,不能干太不要脸的事情。 这些东西送给兰竹君子,哪怕她收下了,也是放在仓库里积灰的,因为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些宝贝也永远没有拿出来示人的一天,纯粹占地方啊。 「那可由不得你。你回去让人带话给先生,我们是先礼后兵,反正那些老头儿成日就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们就是难养的女子,这是因为喜欢他的话本,所以送他的礼物,他收下了倒是好说,若是不收下我们就打听他的住处,一个人或许打听不出来,可这么多人加起来,我不信还打听不到,到时候我们就堵他家门口,日日去看他。」 齐萱立刻站了出来,语气那叫一个骄矜,态度相当的咄咄逼人,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说话的时候还翻着白眼,果然又回到了薛妙妙所熟悉的那个霸道齐萱了。 「就是啊,我们先礼后兵。况且我们也不多送,这回送过的人,就不会再送第二次了,直到他下本写出来为止。当然我们也不是冤大头,下本若是写的不好,我们可是要骂街的,喜欢了就要捧,不喜欢就要喷!」 「主要是感谢先生在话本里让诸多女子,可以有嬉笑怒骂、快意恩仇的机会。有时候我看着都觉得痛快!不过若是日后再出现林家姑娘那种事儿,还请先生笔下留人,虽说骂王蒙和李丰都很痛快,可是她终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后面已经开始威逼利诱了,不过好在话题又转移到了剧情上,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移开了,也让薛妙妙松口气,可是她面前这些堆积如小山的礼物,还在眼前摆着,提醒她下一本如果写的不好,估计就要变成全望京的贵妇们来喷她了,顿时心情如山体滑坡。 「诸位夫人、姑娘们,说书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楼下有人喊了一句,顿时大家都不说话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很快就有美貌侍女上前来,询问她们十分听书,岑王妃给了肯定的回答。 包厢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正对着底下的高台,台子上已然站着一位女说书先生。 就在侍女要把遮掩的珠帘放下时,岑王妃拦住了:「不用放下,就这么听得清楚。」 整个品茶楼有两层,一层是大厅散座,二层皆是包间,四面绕着一楼大厅高台所建,每日都会有说书先生前来说书,因为都是客人和伺候的人都是女子,所以没有需要避讳的地方,听书的时候只要把门一开便成,当然为了不让外头人窥见里面人的身份,所以还是会放下一层珠帘。 反正听书听得是声音,并不影响什么,珠帘只是遮挡视线而已。 不过显然岑王妃连这一层珠帘都嫌碍事,觉得打搅了她的雅兴,其他的夫人们竟然没有反对的,甚至还一个个面露赞同的神色。 「鄙人姓曹,今日给各位夫人、姑娘们说上一段《君子说》。」 这位说书先生虽然是女子,但是声音中气十足,而且还有些雌雄莫辨,曹先生是薛妙妙特地让人请来的,原本她是个唱京剧的,而且唱的还是老生,只是因为后来与班主闹得不可开交,差点身死他乡,其他戏班子也不愿意要她,正好被薛妙妙截胡了,弄来当个说书先生。 曹先生声音传得极远,又因为小时候就练功,那嗓子真的极其漂亮,官话说得标准好听,而且还能模仿不同人说话的声音,可男可女,学得惟妙惟肖,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却好似把《君子说》里的人物都搬上台来一般。 第3章 曹先生一开口,底下全都是鼓掌的,还有叫好的,把薛妙妙唬了一跳。 她差点以为进了男宾那边的茶楼了,现在的姑娘们都如此不矜持吗? 「曹先生果然懂我们这些人的心思,待会儿得好好打赏她。」 「妙妙,你这品茶楼开的真有意思,这位曹先生一人能顶大半的进项了,你这个东家可得多赏一点,不然待会儿我可不饶你。」 「我都来听了好多回了,每次从头开始还是激动!」 薛妙妙身边几个夫人们,也显得异常兴奋,还顺带着替曹萍瑜从她这里讨赏了。 但是当曹先生再次开口的时候,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一开始学的就是五岁的梁文斌,还是一副小奶音,却又故作大人的正经姿态,让薛妙妙有些恍惚,光听这声音,让她想起礼哥儿了。 礼哥儿再小两岁,估计也有小奶音吧,如今七岁的他,已经不再是那种奶声奶气了,更不会缠着她撒娇了。 五岁的礼哥儿是什么模样呢? 实际上她写五岁的梁文斌,就是套用了她儿子的品性,当然这其中夹杂了许多的想象,礼哥儿会不会也有不愿意上学,就为了在她身边多待片刻,所以使一些小心机的时候呢。 当然究竟有没有,她已经无从猜测了,毕竟她之前陪伴礼哥儿的七年,全都不记得了。 薛妙妙以为自己会走神,毕竟她是这本书的作者,知道后面所有的情节发展,而且对于自己的作品被演绎出来,肯定是会以挑剔的目光,觉得谁都配不上这本书。 可是她却听得极其认真,一下子就入神了,甚至跟着曹先生精湛的表演技艺,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又哈哈大笑。 高台之上的曹先生已经浑身是汗,毕竟要转换这么多种声音,还要记得剧情和书中台词,明明是她的独角戏,却要说出万千世界,她耗费的精力可以想象。 高台之下则是无数双认真的眼睛,偶尔掌声雷动,尖声叫好,偶尔随着台上的剧情嬉笑怒骂,宾客尽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曹先生说完这句总结语的时候,众人还久久不能回神。 立刻有侍女上台送上茶水,换上新的汗巾,曹先生身上的长衫已然湿透,就连头发都一摸一手水。 「好!说得真好!」 「曹先生好好休息,明日再来!」 「晌午过后还有吗?」 「景王妃今日好像来了,让她再找一位说书先生,曹先生一个人太累了,男宾那边好几位说书先生,凭什么我们女宾这边就一位?」 「对啊,景王妃,兰竹君子的话本可是你的书店在卖,总不能就这点体面吧?我们有的是银子!」 大厅里已经有人叫嚷开了,当然楼上楼下都有无数的丫鬟上高台,按照主子们的吩咐,把礼物送给曹先生。 说完书之后,说书先生是有收礼时间的,曹先生如此卖力气,每回都是满载而归,而且正因为品茶楼男女分开的设置,让这些女子们也极其放得开,哪怕声音吵了些,情绪比较激动,外头人也不会知道。 薛妙妙心里是有喜有悲,喜的是她手下的人真的非常上道。 当初她写完《君子说》就直接丢给手下的总管家,算是她的副手了,所有望京店铺都是他在处理,当然薛妙妙要负责整体方向。 只不过这次的话本,她是被赶鸭子上架,因此丢过去之后就没怎么管过。 没想到那位朱管事不仅把书卖得特别好,还能让薛妙妙手下的茶馆说起这几段故事,整个茶楼座无虚席,有不少都是冲着曹先生这段书来的。 悲的是男说书先生一抓一大把,女说书先生太难找了,能有曹先生这样拥有自己的个人风格,声音还阔的如此远的,真的很少见,大部分女子都是娇滴滴的,让她们说书简直难于登天,当然街头的小贩有女子能喊的,可是她们又不识字,耗费大量精力培养出来,还不一定能胜任。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又得去戏班子挖人了。 「诸位放心,再过些时日,我必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眼瞅着底下的叫唤声越来越大,就连坐在身边的夫人们都跟她抗议起来,她只好出声安抚。 「那我可等着了,最多半个月,若是不好我可不依!」 听着那半是威胁的话,让薛妙妙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人真的不能吹牛逼。 吹出去一个,要千万个来填补,真的悔不当初。 有薛妙妙许诺的这句话,场内热闹的气氛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曹先生还特地上了楼来,拜见了薛妙妙,当然这屋子里的夫人们再次热情欢迎,还拉着曹先生说了许久的话,才将人送走。 「主子。」女掌柜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 第4章 薛妙妙会意,立刻出了包厢,就听女掌柜低声跟她汇报:「悦来酒楼那边出事儿了。薛大爷要请擅长做川菜的李大厨带走,悦来那边的刘掌柜不同意,就李大厨自己也不愿意走,可是薛大爷直接把人给绑走了。」 女掌柜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薛妙妙的眼皮一跳。 昨日在将军府逞威风,把罗玉整得那么惨,她就知道大哥不会放过她,甚至匆匆离开将军府,也是有点逃离的意思。 其实不止仪姐儿害怕薛城,她也害怕啊,而且她比仪姐儿还要害怕,毕竟是从小到大养成的心理阴影,绝对不容小觑。 昨天薛城让人来追她,她没回去,没想到今天就忍不住了,直接来她的酒楼抓人了。 「有客人看到吗?」薛妙妙更在乎对宾客的影响。 「当时在酒楼大厅里吃饭的都看到了,薛大爷是直接带人去的后厨,把人抓着从大厅里出门的,把李大厨扔上了马背,就直接骑马领着人走了。」女掌柜瞧瞧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低声说了一句。 顿时薛妙妙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大哥这是坚决不让她好过啊。 悦来酒楼的大厨们都是她派人从各地挖来的名厨,其中还有被奉为厨神的,薛妙妙开给大厨的条件特别好,不止是银钱的问题,还有悦来酒楼每年的分红,因此这些大厨们都是卯足了劲,毕竟酒楼的盈利关系到他们最后的分红,而且还背靠景王府这种强硬的后台,哪怕其他酒楼开出好条件,也甚少能有被挖走的。 因此这些大厨都兢兢业业,甚至还放下身段去学别的菜式,无论是八大菜系,还是其他地方小吃,都尽可能的囊括其中。 悦来酒楼一直都是望京最红火的一家,之前还有响亮的名头传出来:只有你想不到的菜,没我们做不出来的菜。 这么猖狂的口号下,有无数人想来挑衅,结果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又因为大厨们的厨艺实在精湛,薛妙妙还放出话来,大厨不外借,想吃才就来酒楼,或者派人来买了用食盒带回去。 当然每个月,大厨都有几天假期,那是大厨的自由时间,他们随意支配,如果有人能请的动他们,自便。 可是但凡到了大厨来酒楼轮值的时候,绝不外借,从不例外,之前连皇上想吃一道南方的吃食,桂花藕,还是直接做好了送进宫的,并没有放大厨去宫里。 九五之尊都这待遇,还真没人敢来硬碰硬,再狂狂得过当今圣上吗? 之前也有几家想给悦来酒楼使绊子,要以势压人把大厨带走的,等圣上这一番行动之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同时大家也算是看出来了,皇上放着好好的御厨不用,偏偏要吃悦来酒楼这道桂花藕,不是这道菜有多么的独特,而是皇上被景王请来演了一场戏。 明确的告诉众人,这个规定是死的,谁来都不管用。 结果如今薛城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不是直接从后门走的,反而从打听走了一趟,让所有食客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薛城是如何把景王妃定的这个规矩破掉了,连一点遮掩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完全是在耍无赖,又或者说是有恃无恐。 我是你大哥,我抢了你的厨师,破了你定下的死规矩,你又能如何? 薛城不会随便这么犯病,无非就是替薛蓉和罗玉出气,他在警告薛妙妙,你不过是如来手掌里的孙猴子,如何能逃脱得了五指山?根本就翻不出花来。 「主子,怎么办?」女掌柜自然是发现了薛妙妙苍白的脸色,低声问了一句。 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遏制住舆论。 薛城弄了这么一遭,大厅里的食客们已经嚷嚷起来了,有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喊着「这酒楼是景王妃开的,亲哥哥破了这儿的规矩,端看景王妃要如何?」这种话。 「薛城真是要往我的心窝子上扎啊。以为我是女人,就真的没脾气了,不敢对他怎么样了?觉得我是出嫁女,只要娘家没有杀人放火,我就得忍着,毕竟哪天若是景王艳妻我了,让我当了下堂妇,我还得求着娘家替我出头?做梦!」 薛妙妙浑身发抖,眼眶已经红了,鼻子发酸,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 不再是委屈与恐惧,而是愤怒和恨意。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完全依靠薛家养活的小姑娘了,哪怕兄长对她不公平,也要忍气吞声,还得在心里自我安慰、 她是景王妃,她的兄长从来都不是靠谱的人。 「王爷回府了吗?」她问了一句。 「还没有。」 「派人去宫门口守着,再找刘公公,让他帮帮忙,若是得了空让王爷回府,若是不得空便在宫门口等着,等他出来为止。」 薛妙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有些事情她这个妇道人家不大好出手,否则「毒妇」这种名号,必定会挂在她的名头上,但是由景王出面,就会好办很多。 第5章 她又叮嘱了几句,女掌柜的面上一惊,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点头应了,乖乖退了出去。 王妃这次是真的恼了,而且若是王爷按照王妃的嘱托办事儿,估计就彻底斩断了王妃与薛蓉的姐妹之情了,当然这是薛妙妙自己的决定,她一个掌柜的也没有置喙的地步。 薛妙妙掏出锦帕擦了擦眼角,将那层湿意擦干,深呼吸了几下,扬起嘴角又是那个得体的景王妃。 她进了包厢,包厢里还是那么热闹,还有人七嘴八舌的给薛妙妙出主意,让她找哪个女先生来说书比较好。 幸好今日宫里没有特别重要的大事儿,因此刘公公还是给景王递了个口信,萧烨绕了几句,皇上就让众人散了。 直到大家都走了,九五之尊才让人去打听。 「景王必定是有什么事儿,否则朕还没瞧过他那么猴急的模样呢。」 至于出了宫的景王,脸上的神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他直接吩咐了一句:「去罗府。」 没有任何官职的称呼,直接是罗府,那肯定是和景王当连襟的罗府了,车夫立刻赶着车过去了。 看见景王府的马车,罗府守门的侍卫都愣了一下,门房立刻进去通禀。 不过景王下了马车就直接进去了,根本不等主人家来迎。 甚至因为他大步走过去,门房哪怕一路小跑,也只比他快了几步。 「景王爷,您怎么来了?妙妙没来吗?」薛蓉正坐在院子里,罗玉则在跟着武先生练武。 她和她娘一样,自幼喜欢习武,对姑娘家的东西倒不是太喜欢。 薛蓉边说边朝景王身后看了看,却没看到自家妹妹,有些发懵。 按理说景王是她的妹夫,可没有旁人在场,妹夫直接闯进后院,还到了姐姐的院子,丝毫没有避讳,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再加上景王周身的气场实在太强,脸色也极其难看,薛蓉的心底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来。 「景王爷,你是不是因为大厨的事情,我劝了哥哥不要如此行事,他在气头上,等稍后我再劝劝他,让他亲自到悦来酒楼赔礼……」薛蓉很快就意识到景王爷此次前来,是来算账的,他此刻应该是极其恼怒的,因此来势汹汹,周身一副戾气满满的感觉,让薛蓉连忙解释了几句。 「拦着罗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管。」他挥了挥手,冷声说了一句。 薛蓉身边的几个丫鬟,顿时如临大敌,特别是其中还有两个昨日跟着去了薛将军府的,更是头皮发麻。 这句话景王妃之前也说过,后来徐姑姑就被打得昏迷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至于罗玉如今还高肿着脸颊,彰显着她昨天被薛妙妙打过的狼狈模样。 「影一,把罗姑娘带走。」他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一道穿着黑衣裳的身影出现,瞬间就一条胳膊夹住了罗玉,直接往外走。 「景王爷,你要做什么?玉姐儿还是个孩子,你不要伤害她!」 薛蓉几乎瞬间就变了脸,整个人尖叫出声。 「本王怎么可能伤害她呢?毕竟我们可是亲戚关系啊,打折骨头连着筋呢。大舅哥去悦来酒楼掳人的时候,何等的威风啊,我只是像他学习而已。对了,替我给大舅哥带一句话,悦来酒楼的大厨师从来不外借,连皇上都不例外,可是他却为了罗夫人想吃几道川菜,就硬生生的破了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是好气魄。」 景王冷笑一声,话语里是极尽嘲讽之能,但是语气却是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是在夸奖薛城厉害一样。 「玉姐儿,你放下她,我知道哥哥犯了错,我一定让他跟你道歉。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不要对孩子……」薛蓉早已泪流满面,她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在兄长的保护下,她一向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得逍遥又自在,何曾遇到这样的事情。 孩子就是她的命啊。 「罗夫人这是什么话,玉姐儿不是说骑术很好,还说整个薛将军府马场里的小马都任她挑吗?我就挺好奇,她的骑术究竟如何,想让她表演给大家看看!」 「我不愿意,我不要,娘,救我!舅舅,舅舅!」罗玉此刻早已慌了,哪怕她再任性,也没胆子说出什么狠话,只是一味的哭嚎,跟杀猪一般的惨叫。 特别是夹着她的影卫,完全不温柔,而且身上都是硬骨头,硌得慌。 甚至她是习武的,她在影卫的身上感受到了几分冰冷的杀意,整个人都不舒服,恐惧、颤抖。 「玉姐儿,玉姐儿……」薛蓉一叠声的哭喊着。 薛城也在罗府,只不过他在厨房眼瞪眼看着李大厨做菜,这个大厨非常不配合,不仅被拖出来的时候大喊大叫,让大厅里的食客们都知道他是被迫的,之后在马上还不老实,哪怕如今他被劫来了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第6章 但是这位胖胖憨憨的李大厨,到了罗府的厨房了,还不配合,必须得薛城亲自看着才行,否则他还怕这大厨给薛蓉下毒呢。 「不好了,大爷,景王来了,他要把我们姑娘给抓走。」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通传。 薛城当下一惊,立刻撇下厨子,直接往后院冲。 幸好厨房和后院隔得不远,他赶到的时候,影一还没出大院门,罗玉边哭喊边挣扎着,根本不配合。梓 「放下她!」薛城看到这样委屈巴巴的罗玉,几乎肝胆欲裂,厉喝一声。 影一却根本不听他的,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 「哦,我们的大英雄薛大爷来了啊。」景王嗤笑一声,显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参见景王。」他冲他抱了抱拳。 哪怕薛城已经快气到爆炸了,可是面对景王身份的压制,他还得抱拳行礼。 萧烨冷笑一声:「不敢当,薛大爷带走悦来酒楼的大厨时,怎么没想起来那酒楼是我开的呢?还是景王这身份在你那儿不算什么。」 薛城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是为了大厨的事情,可是万万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景王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他之所以敢那么张狂,也是因为知道景王和景王妃前段时间闹着要和离,如果一旦二人和离,薛妙妙单独一个女子,必定得回娘家住,那么她必定不敢跟薛家闹得太僵。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所以薛城才敢做的过分一点,男人都不要她了,薛妙妙要想过下去,必须得回娘家,否则光靠一个独身女子,根本立不起来。 「是我一意孤行,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由我一力承担,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没必要对一个孩子下手。」薛城直接把过错往自己头上揽,眼神专注的看向他,似乎想让景王相信他说的话。 萧烨却再次冷笑出声:「你当然错的离谱,不过今日除了你,还有人也得担责任。罗夫人,你觉得你错了吗?」 「我错了,都是因为我贪吃,要不然也没有这档子事儿,景王,你要怪就怪我吧,把玉姐儿换成我好不好?她还小啊!」薛蓉立刻点头承认。 「我说你错,不是因为贪吃,孕妇贪吃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你贪吃要打悦来酒楼的主意,要跟妙妙要大厨。你们薛家人离开她,是不是会死啊?每次要什么东西就想起她了,好事儿从来都是你大姑奶奶的,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望京里做川菜好的大厨多了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妙妙的酒楼?是不是在你的心里,用她的吃她的,麻烦她,都不算事儿,因为她本来就是你的附庸,反正只要她有的好东西,都不能算她的,得打上薛家的标签,然后你稍微多看一眼,都不用出声,就自然有你的好大哥替你抢来了是吗?」景王冷声质问她,一句句逼问,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笔直地冲着她的心口扎去。 薛蓉满脸惨白,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不是的,我吃悦来酒楼的菜比较多,想起来就说了,并不是想抢她的东西。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景王,你别太过分,蓉蓉还是孕妇,已经六个月了,你这么胡搅蛮缠,要是她的肚子出了什么差错,你根本赔不起!」薛城一脸担忧的看着薛蓉,对景王已经不是那么客气了,相反话语之中还带着浓浓的威胁感。 「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有关系吗?大哥这是想赖上我啊?况且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有本事你们兄妹俩反驳我啊!」景王从见到他之后,第一次喊了一声大哥,却是无比的嘲讽。 「蓉蓉从来都不是那么会耍心机的人,她是太直爽了,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关她的事儿。」薛城软下了声音,试图讲道理。 「大哥不用这么强调,我们都知道你今日从薛小将军变成了强盗,比当今圣上还要厉害呢。不过目前我不想追究你的责任,而是想跟罗夫人仔细谈谈,她这些年的行事作风,对妙妙受的苦楚,她这个当事人之一,究竟有没有错。」 景王说完这句话,就不搭理他了,反而直勾勾的看向薛蓉。 对上男人那双冰冷十足的目光,薛蓉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不由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又觉得自己没错,往前迈了一步,也迎上了他的视线,无所畏惧。 「我不提大哥对你们姐妹俩态度相差太远,毕竟这种态度,是薛城造成的,不是你几句劝就能改的。我只说今日这件事情,薛城要去绑大厨,你事先知不知道?」 薛蓉自以为很硬气,完全站得住脚,结果景王的第一个问题,就把她给堵住了,因为她事先是知道的。 薛城是来了罗府之后,说要帮罗玉报仇,要好好教训薛妙妙,去抓大厨过来给她们母女俩好好烧一桌子菜,挫挫景王妃的锐气。 第7章 「她知道又如何,你让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能怎样?我直接骑着马走了,她能怎么拦着我?」 薛蓉不说话,薛城却丝毫不允许大妹妹受委屈,立刻跳出来替她解释,很明显他又要一力承担所有的错误。 「是吗?那我问一句,如果现在我给了罗夫人一巴掌,大哥会怎么样?」 「你敢!」薛城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更是咬紧了一口银牙,似乎随时都要从萧烨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还请大哥正面回答我,否则我就真动手了。」景王把衣袖往上卷了卷,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好似准备洗个手一般。 「那就恕我得罪了,一定要冲着你讨回来。」 萧烨不怒反笑:「大哥果然是疼罗夫人,你说我只给她一巴掌,大哥就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了。难道罗夫人自己没长手么?」 「你什么意思?」薛城反问他,有些搞不明白景王究竟想说什么了。 「她要真想拦你,有无数种方法,最简单粗暴的就是给自己两巴掌。告诉你,如果你敢去,她就继续打。谁不知道,薛大爷对自己的大妹妹那真是捧在心上,她用自己做威胁,你还顾得上一个厨子吗?你俩不用反驳,不要说什么手段极端,容易误伤自己。据我所知,罗夫人一向是一位性子直爽又贞烈的女子,不是全望京人都知道,她巾帼不让须眉吗?怎么可能会为了几道川菜,就让自己的兄长,给亲妹妹留下这样难堪的局面?」 「况且,不过就是打两下,雷声大雨点小,本王可记得当年罗夫人为了追随罗大人,去边疆那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啊,受过伤流过血,这演戏还能不会吗?大哥那么厉害的伸手,又怎么可能让罗夫人真的打到自己呢?」 萧烨一眨不眨的看向薛蓉,他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将她深埋的阴暗面一点点挖开,几乎让她无处可逃。 「我、我……当时情急,我没想起来。」薛蓉勉强找了个借口。 「是啊,我理解。罗夫人为了罗大人那是什么阴谋诡计,生死相随,连挨刀子这事儿都没少干过。但是一到自己的亲妹妹啊,就什么都忘了,脑子不好使。明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个怎样偏心的人,还没劝住,让他做出这种事情来。罗夫人,你是真的忘了,还是从来就没想过救救你的小妹妹啊?」萧烨根本不信,无论她想出什么理由来,他都能把她堵死了。 薛妙妙对娘家的心理阴影,经年累月,早已形成了一个毒瘤,深埋在心底,长在骨血里,连刮骨疗毒都去除不掉。 「当年妙妙出嫁后三朝回门,本王可记得,罗夫人口口声声说她是你最疼的小妹妹,娇俏的像一朵栀子花,一定要悉心呵护。本王当时感动于你们的姐妹情深,可是我现在只想问罗夫人一句,你就是这么呵护的栀子花吗?要真像你这样养,野生的杂草都被你们兄妹俩折腾个半死吧?」萧烨冷声质问。 退去冷嘲热讽的外衣,和故作恭敬的姿态,他如今已经是彻底撕碎了和好的脸面,直指薛家兄妹之间,这些年来的矛盾中心。 薛蓉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瑟瑟发抖,如遭雷击,要不是一旁的丫鬟们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显然她就要惊得坐到了地上。 「你够了,这跟蓉蓉有什么关系,景王,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与小妹之间的恩怨,你为何要牵扯第三人,要么是我混账,要么是小妹不讨人喜欢,蓉蓉讨人喜欢也算错了吗?蓉蓉又没有为了争夺兄长的喜爱,而使出什么下作的手段,你就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薛城看到薛蓉满脸惨白的模样,登时更加着急了,扬高了声音喊道。 同时他看向景王的眼神,也越发狠厉,若不是有侍卫拦住,兴许他就要直接冲过来了。 「还有把玉姐儿放了,这跟孩子就更没有关系了!否则我定要去大理寺告官!」 罗玉已经喊到嗓子都哑了,她是真的恐惧了,这次比之前薛妙妙打她还要可怕。 她跟小姨夫景王完全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更何况是他手下的侍卫。 她拼命喊着舅舅,可是往常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舅舅,如今只能被几个景王府的侍卫们拦住,既救不了她娘,也救不了她,只能隔空和景王喊话。 可惜小姨夫却不大听他的,只是一味的替小姨出头,罗玉已经十一岁了,她虽然被骄纵着长大,但是这个局势还是能看明白的,景王是要拿她撒气。 「本王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薛大爷当着那么多食客的面儿,抢走了悦来酒楼的大厨,落了我的面子,这总得找回来。可惜薛大爷最宝贝的大妹妹怀孕了,本王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主儿,自然不会对孕妇出手。那用你的外甥女来代替也是一样的。罗大姑娘,便跟着本王走一趟吧?」 萧烨把之前想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看见薛蓉连喊叫声都没了底气,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第8章 「我不要,舅舅,救我!」罗玉喊得惊天动地。 「景王,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拦着哥哥的,不再让妙妙受任何委屈,求求你了。玉儿都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了,她说亲都艰难啊……」薛蓉已经放弃哭喊了,改成可怜兮兮的求饶。 只盼望着景王能够一时心软,放了她的女儿。 「罗大姑娘,你也听到你娘说了,你若是乖乖地自己走出去,本王绝不为难你,给外人看到也只以为是你去景王府做客而已。但若是你依然这么哭声震天的,那只有请我这影卫抱你出去了,到时候我可不管你的名声问题,毕竟之前你舅舅绑人的时候,可是直接都要拿刀子出来唬人的,不走就砍头。你不至于让我的侍卫这么对你吧?」 景王冷笑了一声,直接出声威胁道,罗玉缩了缩脖子,直接被吓得消了音。 「景王,得罪了!」薛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直接出手袭向拦住他的侍卫。 不过他没能得逞,之前景王前来找茬的时候,就曾叮嘱过身边的侍卫们,无论到了罗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薛城和薛蓉进行怎样的哭喊,都不要往心里去,只管把薛城给看好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一旦他要动手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拦住他,甚至为了保证成功率,他还让几个影卫换了衣服,变成了近卫,因此现在拦住薛城的都是影卫。 影卫不止武艺高强,而且还各有所长,其中就有人擅长用毒的。 眼瞧着薛城赤红着一双眼,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还真的是要以命相搏,也要把罗玉给救下来。 他们这帮影卫其实更擅长暗杀,这种不能拼尽全力的阻拦,其实还是束手束脚,相反倒是薛城卯足了劲,这样一对比,影卫也有些吃不消,总是投鼠忌器。 影卫就想起景王爷的叮嘱,擅长用毒的影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衣袖里甩出一块帕子,捂到了他的口鼻上。 其他几个影卫一拥而上,抱住了他的手脚。 薛城瞪大了双眼看着罗玉,伸手似乎还想抓住她,可惜两个人隔得距离却那么远,他连罗玉的一片衣角都拽不到。 等他终于受不住迷药,沉沉睡过去闭上眼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罗玉。 「哥!」 「舅舅!」 薛蓉母女俩的喊叫声如丧考妣,尖锐的声音几乎要把人的耳膜给穿透,也足见这两人对薛城的晕倒,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对于晕掉的薛城,几个影卫们也没客气,直接就把他扔地上了。 「老实点,罗姑娘,十一岁的大姑娘了,都快能说亲了,想必你能明白如今这是什么局面对不对?乖乖配合才是正经事儿,你要是不乖,有的是方法让你后悔。」萧烨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甚至看着大舅哥脆弱的瘫倒地上,还心情甚好的露出一抹微笑。 薛城当年仗着自己是薛家嫡长子,日后得继任薛将军府,薛家的女眷们也都要依靠他,才能过得更好,因此完全不把薛妙妙放在眼里,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想如何亏待就如何亏待。 如今也不过是让他自食恶果而已,既然他要以强欺弱,那么今日也让他尝尝当弱的滋味。 「罗夫人,你请救兵的动作最好快一点,否则这个天色,恐怕罗大姑娘要在景王府过夜了。」 萧烨最后甩下一句话,便抬脚往外走。 身后的人架着罗玉紧跟其后,等出了罗府院门,才发现外面的街上十分热闹,有不少路人盯着看,当着这其中也混杂着听到风声的世家贵族派来打探的小厮。 景王全当没看见,他直接骑上马,影一则押着罗玉上了马车。 哪怕罗玉一直强作镇定,想着自己是个大姑娘了,千万不能在外人的面前露怯,但是实际上她那发红的眼眶,以及颤抖的双肩,还有跟防贼一样盯着她的影一,都彰显出她是被迫上了景王府的马车,并且哪有小姑娘去景王府,却没有女眷陪着的,景王妃也没来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的。 「你们把罗姑娘送去景王府,本王去找王妃,动作快些。」 萧烨却没跟他们一起,反而调转马头去了品茶楼。 他赶到的也正是时候,岑王妃她们几位刚好按着薛妙妙,答应了一系列关于《君子说》的不平等条约,才算是勉强放她离开。 结果几个人刚下楼来,就瞧见景王骑马而来。 「王嫂,诸位夫人,赶巧了。」景王冲着她们抱了抱拳。 岑王妃和几位夫人,原本正笑嘻嘻的,想着以后能尽快看到下册,都心情甚好,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英气勃勃的景王爷来接人了。 顿时心里头高兴的那股劲儿全没了,之前还是统一战线,结果一转脸人家就有夫君接送,又来强秀一波恩爱,如何能让她们高兴。 第9章 「我们先走了,你们慢行。」萧烨直接牵住了薛妙妙的手,也不用旁边的丫鬟,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紧跟其后也跳了上去。 在诸位夫人的注视下,景王府的马车逐渐远行,当然原本被景王骑着的马,已经改为其他侍卫的坐骑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谁能想到先前还闹着要和离的夫妻俩,如今景王都成了模范夫君了,羡煞旁人。」也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句,顿时引起了一阵阵附和。 「景王妃是真的运气好,不说家财万贯,哪怕嫁了个王爷,也能夫妻如此恩爱,要是一两回来接人,说是作秀还能有人信,可这都快说不清了,而且别家的爷们儿也没来装样儿啊。这比当初新婚燕尔还要亲密几分,儿女双全,还是一对龙凤胎,谁都说是大祥之兆,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显然在场的夫人们都没能逃过羡慕的情绪,毕竟自家男人什么狗样儿,真的一对比就心塞,用四字就能表达含义了:仙畜有别。 外头那些人是什么表现,薛妙妙看不见也无暇去猜测,几乎刚进了马车,她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人带走了吗?」 「带走了,此刻应是到了王府,我办事你放心。」景王点了点头。 叫人把罗玉掳走的主意,的确是薛妙妙出的,显然这次薛城的举动,压断了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放开手跟这个大哥做对了。 她听到这话,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心底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但是紧接着她又皱起了眉头,愁绪再次涌上心头。 「我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薛妙妙倚靠在软垫上,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但却丝毫没有享受的意味,反而充满了茫然无措的感觉。 「怎么会这么想?」萧烨把她拉进怀里,让她躺的更舒服些。 薛妙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靠在他的胸口,听着男人稳定的心跳声,慢慢地组织着语言。 「上次我教训罗玉,还情有可原,是替仪姐儿出头。可是这次原本跟她没关系,她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我找她麻烦,对她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吧。其实我更想找薛城的麻烦,可是薛城根本没有心,他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找他也没用,除非真的把他给杀了,一了百了。所以只有从他在意的人身上动手,让他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他以后才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对我……」 薛妙妙慢吞吞地开了口,越说越有几分自我厌恶感。 萧烨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似乎在给她顺气,低声安抚道:「对啊,你都已经说了理由。况且我们又没对罗玉做什么,只是请她去景王府做客,比起你哥拿刀架在大厨的脖子上,还把他横放到马背上,一路颠簸过来把早饭都给吐了,已经着实优待了。况且景王府的马车很舒服啊,她既不颠簸,风吹不到雨打不着,被客客气气的请去王府的,有什么不知足?」 当然他没说他让影卫把罗玉架在胳膊下,动作十分的不温柔,不过反正罗玉什么伤都没受,没什么差别。 薛妙妙还是皱紧了眉头,她看向萧烨,依然有些茫然无措。 十六岁的她,心头积攒了无数对薛城的不满,可是当她真的爆发,做出了反击之后,又会有些后悔,就导致瞻前顾后。 那毕竟是她至亲之人,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而她要景王带走的人,也是她的亲外甥女,心里还是有些惶恐的。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有心机?大哥不喜欢我,却喜欢姐姐,给她那么多好东西,那完全是我没本事。根本与姐姐无关,可我越是这么提醒自己,不要嫉恨,不要变成心思丑陋的女人,可我就越忍不住。就连姐姐的面儿,我也不愿意见,我像只鸵鸟,只想藏起来,永远都不要见到他们兄妹俩相亲相爱的场景。」薛妙妙从他怀里坐起,面色变得非常严肃,说到动情之处,脸上涌出无数挣扎的神色。 情感和理智在争夺控制权,她知道自己嫉妒不对,可就是忍不住,明明都是一个娘生的,有点差别待遇也正好,可是为什么要差距那么大? 她真的有差到那个程度吗?让自己的亲哥那么讨厌的地步,甚至说她善用心机,六亲不认这种话。 每次想起来,她就意难平。 「没有的事儿,他们都是混账,只有你是好的。」萧烨摸了摸她的脸颊,像是揉猫似的。 「你是跟我过日子的人,当然会偏帮我?你说得话不算!」她撇了撇嘴,似乎想笑,但是又因为心里苦涩,笑得异常僵硬。 男人又把她搂进怀里,强按着她靠在自己身边。 「我的确是你的枕边人,关系更亲近些,说话会偏帮你,可道理依然在。薛城对你不好,说起来是跟你姐姐没什么关系,可是你要知道,薛城从你那里抢走的东西,全都给了你姐姐,薛蓉有全部还给你吗?没有吧,她用得心安理得,她是既得利益者,你心中嫉恨她很正常。你想躲着她,是因为你不想伤害她,因为嫉恨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薛城说你六亲不认,心眼多,可是你真的有对薛蓉出手过吗?」 第10章 萧烨感觉自己又发动了嘴炮技能,之前在罗家的时候,他就说了那么多,结果见到了自家王妃,自然是不忍她失落,进入自己画的怪圈里,又开始安慰她,一点点给她剖析她的心理。 薛妙妙摇摇头,她自然是不曾对薛蓉动手的,如果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她估计早凉了,薛城怎么可能容忍有谁欺负了他大妹妹呢。 薛妙妙之所以怕薛城,是因为兄长有太多机会,让她求生不得,下半辈子都活在炼狱里,还没人能说出什么来,她的名声,稍微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出去,她就完蛋了。 当然这点薛城不会随便用,毕竟她的名声也影响薛蓉的,她们可是亲姐妹。 但在薛妙妙的亲事上动手脚,就太简单了,望京最不缺的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或者冷心冷肺为了家族可以牺牲一切的混账东西,妻儿也不过是垫脚石。 如果真把她嫁到这种人家,薛妙妙以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薛城不喜欢你,那是他瞎了眼。你有我撑腰,也不用再看他的眼色过活,包括整个薛家,你都可以抛弃。我知道,让出嫁女抛弃娘家,就是抛弃最后一条退路。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无论以后我们走到哪一步,我都不会让你沦落到要求薛家的地步,有薛城在的薛家,从来都不是你的退路,而是一条火坑。你不要往下跳!」 薛妙妙长期处于被亏待的地步,又听到薛城跟父母说一些贬低她的话,而且还不止一次,再加上薛城在她的眼里,绝对属于强者,因此她陷入了自我否定的阶段,也比较严重。 萧烨说这段话的时候,无比认真,他专注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薛妙妙在男人的身上感到了无穷的力量,仿佛只要他许下的诺言,就都会兑现,这也是他给她的绝对安全感。 薛妙妙发愣之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轻轻蹭着他的下巴。 「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高兴。不过身为女子本就艰难,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萧烨皱了皱眉头,他想说他绝对跑不了,不过又咽了回去。 嘴上说得终究不如做的来的实际,也就歇了安抚她的心思,反正来日方长,等这一辈子的夫妻做了,她自然明白他之前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 薛妙妙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正是因为这种乐观的心态,她才没有在那样的压迫下长歪了,当然说句不好听的也是记吃不记打。 这会儿发泄完了,也得到安慰了,整个人就美滋滋的。 想起抱着她的男人,今日也是完全听话,为她任劳任怨的做事儿,顿时觉得不该只给他负能量,还得好好表扬一番。 「这次的事情如果处理的漂亮,王爷得居头功。毕竟抓了罗玉,这恶人就由你做了,只怕外头又要传一些风言风语,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才算是跟大哥宣战。否则他眼睛一瞪,我就吓得浑身发抖了,别说反抗了,我连这心思都不敢有,从小养成的习惯,犹如见到恶鬼一般。」薛妙妙坐直了身体,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无比认真的说道。 其实她还是很怂的,不然不可能被薛城打压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反抗,而且还得借助景王的势,感觉背后有人撑腰了,才想着造反。 仪姐儿也遗传了她的性格,怂的不行。 她一说话,薛城就闭上眼,表现出不喜的模样,小姑娘就怕得不行了,在他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实际上她但凡回来告诉景王,景王的性格可一点都不怂,在朝堂上连御史都敢怼,更何况是早就看不顺眼的薛城。 「会不会有你的对头出手啊?」 其他王爷都是萧烨的对头,毕竟皇上对这个侄儿,甚至都比对他们这些亲儿子好了。 景王嗤笑了一声,完全不放在心上。 「说起来,在他们眼里,皇上应该就跟薛城似的,我就跟薛蓉一样,当然皇上可能比薛城还过分,毕竟我都不是他亲生的,他却选择对我更好,我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他们就要围攻我。」 薛妙妙皱了皱眉头,顿时有些心虚:「好好的怎么拿这个举例子,不妥当不妥当!就算你好比大姐姐,那也是我的枕边人啊,我肯定不会躲着你啊!」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他们这么想。帝王家,先是君臣才是父子人情。他们就没摆正自己的心态,再说就算当真如此,他们几个也不是你,又怎么配跟你比。你心眼儿再多,也不会对你姐姐使坏,更不会想着谋权篡位吧?」 因为是夫妻私房话,而且还是大逆不道的,颇有挑拨天家父子情谊的嫌疑,因此他也不敢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反而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耳边,酥酥痒痒的,几乎瞬间就把她的耳朵染红了,包括一张脸都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 第11章 她摸了摸耳朵,瞪了他一眼,转而又被他逗笑了。 「我跟男人比什么,要比也跟女人比。总之王爷要记住了,你娶得王妃可是望京第一美人,还是财神婆呢。」她自夸的时候,心情更好了,嘴巴撅起来都快能挂油壶了。 夫妻俩这边是甜甜蜜蜜,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都是腻腻乎乎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情话,但罗府可谓是闹翻了天。 薛蓉已经让人请了大夫来,又派人连忙去薛将军府请人。 她可是记得,最后景王临走前,让她赶紧去搬救兵,她能搬来的救兵,就只有薛家人了。 薛老将军今日恰好在府上,听到小厮的传话,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混账东西,我都让他不要那么厚此薄彼,迟早寒了妙妙的心。他就是不听,妙妙都是景王妃了,他的行事还如此不知收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将军一巴掌拍在桌上,他还是老当益壮,这一下拍过去,桌子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 薛老夫人原本听到薛城掳了悦来酒楼的大厨,当众给人难堪之后,她还满脸担忧,再听到后面,反而放下心来了,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反正妙妙没吃亏就成,虽说都是她的孩子,可是这么多年终日打雁,也该薛城被啄眼了。 「大爷晕了,小的出来之前,大夫还没到,也不知道是怎样光景。我们夫人又是个孕妇,挺着个肚子着实不方便,动都不敢动,就怕影响了腹中胎儿,没法跟姑爷交代。将军,请您过去做主吧,罗府都乱成一锅粥了。」 这跑腿的人是薛蓉从薛家带去罗府的,因此说话的时候,就更敢说一些,总之先卖一波惨再说,要不然真的没法解决了。 让一个大着肚子的婆娘,能有什么办法,她也不敢带着罗府的侍卫去景王府抢人啊。 虽说景王府的人不至于对罗玉做出什么来,但是罗玉自小娇生惯养,无论在罗府还是在薛家,都是大家捧着她,可是这次去景王府,那些下人们估摸着不会给她好脸色,要是景王再有点什么暗示,打骂倒是没有,但让罗玉心头不痛快,那方法实在太多了。 毕竟那是景王府啊,所有的下人只会捧着自家小主子的地方,罗玉姓甚名谁,都有可能不被某些下人知晓。 「行了,来人,去让老二过来一趟,我记得他今日休沐,就在府中没出门。光有我一人去,有些话不大好说出口,还得老二当主力军,毕竟是小辈儿的事情,他们同辈的更好说话。」薛老将军挥了挥手,立刻让人去请薛池。 至于薛家二爷,此刻正在院子里,陪着妻女说话。 欢姐儿是个小粘人精,再加上薛二性子跳脱,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意思,嘴巴利索得很,情商很高,跟谁说话都能捧上三分,让人极其舒服。 那对自家闺女,那更是没话说,完全没架子,走的就是父女同乐的路子,完全瞧不上严父那种。 欢姐儿之前还都是骑在他的肩上,家里的小辈儿都喜欢薛二,连仪姐儿都骑过他的肩头,跟大舅舅相比,二舅舅简直是个快乐的宝藏。 也就是最近孩子们都逐渐长大了,女孩子们要男女大防,男孩子们则要有规矩了,不能再胡闹,因此薛二最近的肩头才空闲下来了。 来传话的小厮,还没进院子,就先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才敢进门。 毕竟人家合家欢的时候,兴致如此高涨,结果他推门进去,送去一个极其不好的坏消息,不仅是影响心情的问题了,还得把二爷拉走,二夫人若是高兴才叫怪事儿呢。 果然,当这个小厮进去,先玩了个心眼儿,没说什么事儿,只说老将军找他。 二爷作势就要起身,结果却被杨氏拦住了。 「爹有说什么事儿吗?」杨氏轻声问了一句。 「没有。」小厮硬着头皮回答,老将军的确是没说什么事儿啊,只说请他去。 不过杨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她看了一眼小厮,直接冲着薛二使眼色。 原本已经准备走的薛池,看到自家媳妇的眼神,决定还是先把小厮打发了。 「你先回去。」 小厮不敢多问,直接掉头就走,他觉得自己耍的小聪明已经被二夫人看透了,因此不敢再有任何一句多嘴。 「爹找你能有什么事儿,你心里不清楚吗?」杨氏直接冷了脸。 薛城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自然是传回了她的耳朵里,实际上她可以肯定,大嫂那边也收到消息了。 毕竟她们都有铺子,外头传什么大消息,都会有人送消息进府,特别是此事还关乎到薛家人,那就更一刻不敢耽误了。 可是她们俩收到消息之后,却没一个去找老将军和老夫人的,直到罗家派人来请。 第12章 「肯定是大哥那边出事儿了,我作为薛家的次子,怎么也得到场,免得真的撕破脸,那景王府和薛将军府就真的不可磨合了,这两边通力合作,才能创造利益最大化。要是闹僵了,老死不相往来,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之前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听到了,实际上刚传出薛城把大厨掳走的时候,他就想帮忙的,结果被杨氏给拦下来了。 「两边闹僵了,跟你有关系吗?」杨氏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却根本不买他的账。 薛池微微一愣,立刻道:「你这是什么话,当然有关系,我也是薛家人啊。」 「薛家跟你有关系吗?这将军府有哪一片瓦哪一块砖是你的啊,你跟我说说。」杨氏嗤笑了一声,语气虽然是慢条斯理的,但是这其中的话语却是咄咄逼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怕薛池好脾气,此刻也变了脸,这媳妇儿今天怎么了,竟然开始挑拨离间了? 「你不知道,那欢姐儿,你跟你爹说!」杨氏白了他一眼,直接点了点坐在一旁听得认真的欢姐儿。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就明白娘亲什么意思了,脆生生的道:「爹,您别想了,这将军府没我们的东西,都是大舅舅的。」 眼看薛池要板着脸教训人,欢姐儿立刻摆手道:「您可别恼,这不是我说的,是玉姐儿说的。她都说了,这薛家的马场,包括整个薛家都是她大舅舅的,她想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当然,她用的不是撒野这两字,但是在我眼里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反正我这个姓薛的嫡姑娘,都不如她一个姓罗的表姑娘来的自在。爹,您有钱吗?要不然咱出去买宅子住吧,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什么都得看人脸色行事,玉姐儿每次来,我都要让着她,我院子里的宝贝随她挑,不然她跟大舅舅哭诉,那我就完了。」 欢姐儿一开始还是笑嘻嘻的表情,可是一想起罗玉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意思,甚至还因为看她丫鬟不顺眼,就出言奚落,就差动手了,完全没有当客人的自觉,这让欢姐儿很不舒服。 当然欢姐儿也没给她好脸色,可是罗玉那种处处都以自我为中心,要所有薛家的同辈人都捧着她的这副作态,真是让欢姐儿受够了。 「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呢?她就算告状,你大舅能怎么着你?他是大人,难道还能插手晚辈的玩闹不成?」 「为什么不能,大舅舅不喜欢仪姐儿,仪姐儿一说话,他就闭上眼。我说话他倒是睁着眼,却也不见对我多喜欢,连明哥儿都要往后靠,谁能比得上玉姐儿在他眼里的地位啊。玉姐儿对着他哭,大舅舅绝对会替她做主,我因为玉姐儿抢了我的发簪,跟您哭,您会替我撑腰吗?」 薛池那边话音刚落,欢姐儿就异常激动的回答他,并且还反问了一句。 薛城对罗玉有多宠爱,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薛池都嘀咕过,还替明哥儿打抱不平,不过这是他大哥自己的事情,他这个做弟弟的总不能管太多。 薛启欢这么一问,薛池的脸色立刻不好了,这媳妇儿一人枕边风,还是要差点儿,架不住闺女跟着一起告状,他又深知自家大哥是什么德性,那心底绝对不乐意。 仪姐儿虽然吃亏了,可她毕竟只是在薛家做客,真正受到罗玉挤兑欺负的,其实是薛家的姑娘少爷们,他女儿欢姐儿与罗玉年龄相近,那肯定是首当其冲了。 「怎么不能,爹给你出头去!但是搬出去住这话不能说,免得传到你祖父耳朵里,他要教训你。玉姐儿不懂事儿,你不能跟着不懂事儿。」他刮了一下欢姐儿的鼻子,稍微用了点力气,把小姑娘弄得眼泪汪汪的,他却大步往外走,去他爹那里报道了。 知道薛二走远了,杨氏才把欢姐儿搂进了怀里,拿着帕子替她擦眼泪,小姑娘破涕而笑。 「娘,我们成功了!」娇娇脆脆的声音,完全是欢欣鼓舞。 「对!」母女俩相视而笑。 既然薛城那么不注意,把马「场里的马随玉姐儿挑」这种话说了出来,就休怪她在这方面做文章了。 亲兄弟也明算账,薛池的确是作为辅佐薛城的存在,把薛家壮大。 可就算是辅佐的角色,也不能一口饭不让人吃啊,光让牛产奶不让吃草,你看它干不干。 薛二混账起来真的不是东西,一码归一码,竟然说薛家没任何东西是他的,还欺负他闺女,看他把不把这事儿闹开。 薛老将军在前厅,正焦急地等着二儿子呢,他方才还跟老伴儿嘀咕,是不是二儿媳要吹什么枕边,存着坏心思,不让他儿子来了,结果就见他二儿子大步走了进来。 薛池一进来,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正他自小就混不吝,浑身都透出纨绔子弟的气息。 要是平时,薛老将军肯定就要动手抽他了,真的抽,要把这儿子身上的流氓气息给掰正过来。 第13章 不过如今是用上他的时候,肯定不能抽了,勉强憋着气,把罗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你跟我走一趟罗府,把你大哥弄醒,我们爷仨儿去景王府要人。」老将军边说边站起身要往外走。 结果就见薛二瞪着眼,来了一句:「我不去!爹,你怎么打搅大哥英雄救美的好事儿啊?」 薛老将军猛地回头,伸手就往他的肩膀上抽:「混账东西,哪儿来的英雄救美,他们是亲兄妹,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个狗东西,还往自家兄妹身上泼脏水,你是要逼死他们啊?」 这英雄救美哪里有用来形容亲兄妹的,这种惹人遐想的词,也就薛二犯浑敢胡乱用了,否则谁敢说出来。 薛二立刻就起身跑了,还往薛老夫人身后躲,反正他爹老了,追不上他。 「你这个混账东西!给老子站住,我的拐杖呢,老子打断你的狗腿!」薛老将军的火气是彻底压不住了,拼命追着要抽他。 「爹,您消消气,您说也追不上我还追,费那个劲儿干嘛,就让我这个混账东西自生自灭不好吗?」薛二是真混账。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就连老夫人听了都想抽他,不肖子孙。 薛老将军更气了,但是依然追不上,父子俩绕了好几圈,才在老夫人的劝慰下,消停了下来,又各归各位。 「爹,我用词不恰当我承认。可您方才骂的有些话,我的确承认,比如什么狗东西啊,混账东西,这我的确认。可有些话我不能认,比如说往自家兄妹身上泼脏水。这有大哥在前面顶着,什么时候能轮得上我啊。当年小妹没出嫁,他说得那些话可真够诛心的,也就小妹心大单纯还善良,要不然早上吊,并且留遗书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啊。哎,我可怜的小妹,明明就在自己家住着,却比寄人篱下还惨,当然现在也轮到我了……」薛二坐回了位置后,面不红气不喘。 虽然他混账,但毕竟习武出身,从小被追着打到大的,那身体不是一般的棒,跑几圈全当锻炼身体了。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薛老将军黑着脸。 他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了,跑这几圈也喘着粗气,哪怕身体还硬朗,但是比不了年轻人。 「娘没告诉你吗?大哥直接在罗玉面前说,这将军府都是大哥的,她罗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位罗家大姑娘呢,一来我们将军府,不对,我大哥的将军府啊,就欺负人。不止仪姐儿这个郡主被欺负,我们家欢姐儿虽然姓薛,但是却没人家有底气啊,被欺负的都不敢吭声。毕竟这是我大哥的将军府,大哥最疼罗玉,连亲儿子明哥儿都得往后靠。爹,您知道这事儿吗?」 薛二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说出来的话虽然依旧混账,但是吊儿郎当的态度却不见了,变成了一本正经,最后一句更像是逼问。 薛老将军脸色一僵,面色更加难看。 他知道,不过有两个人跟他提过,先是薛城提了,不过是跟他告罪的,说是玉姐儿小孩子不懂事儿,胡说八道的,让他心里有了底。 因此等老伴儿再跟他提一嘴的时候,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如今二儿子再说,这个意味就不同了,特别是他想起,老夫人当时跟他说得时候,脸上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当时没在意,如今再回味,只觉得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儿。 薛老夫人挑挑眉,她就知道,当日她晚上说的时候,薛老将军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他这个暴脾气,肯定要臭骂长子一顿的,老子还没死,就惦记他的东西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那天她提起,老头儿根本不当回事儿,还说一句童言无忌,小孩子不懂事,就轻轻揭过了,果然是他们的好长子,已经替罗玉提前擦过屁股了。 面对薛蓉母女的事情,薛城永远都是这么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薛老将军被问的说不出话来,薛二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反而嘻嘻一笑,故作无辜的问道:「爹,您在我大哥的将军府里住的还习惯吗?吃的好吗?下人们有没有捧高踩低对您不恭敬啊?要是有的话,您就赶紧告诉大哥。毕竟这是大哥的将军府,他只手遮天,都能让玉姐儿随便选马场里的小马,哪怕从景王的闺女手里抢也不怕,把人家推在地上也不怕,毕竟这是大哥——的将军府……」 再次表明,薛二混账起来不是东西。 他一口一个「大哥的将军府」,说到激动的地方,还故意拖了长音,真是十分欠揍。 薛老将军连续深呼吸,都没把心头的那股火给压下去,他现在就很后悔,当年为什么要生他? 不仅没什么大用,还成日里换着法儿的气他,并且颇有一股不把他气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他真的要气到吐血了。 「你再说,老子抽死你!」老头儿实在气得不行了,追又追不到,打又没武器,随手抓起小桌上的糕点扔过去。 第14章 「爹,您又生气,气大伤身啊。我这都还嘴下留情了,您想想,仪姐儿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啊,那玉姐儿都敢推,都敢欺负,那凭什么呢?凭的是大哥啊,大哥真的厉害!您是大哥的爹,那肯定更厉害了,只要在大哥的将军府,谁都不怕!」 薛二冒着被抽死的风险,又添了一把火。 老头儿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拿起老夫人放在一旁的拐杖,追着去打人了。 这回薛池不敢托大,厅里已经不够发挥了,他直接冲出去,在院子里撒开了跑,反正他爹依旧追不到他。 等父子俩交流完感情回来的时候,薛二总算是有点汗意了,至于他爹那喘的跟条老狗似的。 当然他只敢在心底嘀咕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 「得,我不说了不说了。您年纪大了,不能惹您生气,不然我就是千古罪人,我给自己两巴掌替您出出气好不好?」梓 他边说边作势给了自己两巴掌,那真是声音大,力道小。 「我不跟你扯这些,你大哥和玉姐儿的过错,等这事儿了了,我自然会好好教训,绝对会给你们二房和景王府一个交代。但是这次你得跟我去,先让景王把气消了,不然景王府和薛将军府就真的闹僵了。」薛老将军不跟他扯皮了,不然没完没了,这混账玩意儿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说歪理天下第一。 「哦,这样啊,那我就等着爹给我们二房和小妹做主了。」薛池点点头,变得无比乖巧,脸上甚至还露出一抹微笑来:「不过这事儿,我不去。」 「你敢!」老头儿彻底来气了。 合着气他半天,都快把他气死了,这孽障不去? 「爹,您去了还可以说,是长辈不忍心看到他们晚辈弄得亲情淡薄,一家人说两家话这种。我去了算什么啊?」 「你不是这家人啊?」薛老将军质问道,眼瞧着他要张嘴,就怕这无赖玩意儿又说出什么混账话,提前堵他的话:「你要是再敢说你大哥的将军府,我抽不死你,让外头的侍卫抽死你。」 薛二把原先的话憋了回去,又换了一句:「我是那种说混账话的人吗?大哥的将军府已经翻篇了,我不提。不过这事儿我真不能掺和,您想啊,我是平辈人。我要是帮着您一起去景王府,那不相当于站队吗?我表态要支持大哥?」 「胡说八道,去劝架又不是火上浇油的,景王不会多想。」薛老将军显然不赞同他。 薛二嗤笑一声:「景王的确是个有大胸襟的人。不过我要提醒爹一句,对待小妹的事儿上,您不能用理智来推断。毕竟之前我们薛家其他人,在大哥和小妹之间,不都选了支持大哥吗?这次我要是再去,那景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肯定觉得我们薛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那还不快刀斩乱麻,彻底切断了这个不靠谱的岳家,难道还留情面不成?」 他这话音落下,前厅里陷入了一片窒息般的寂静之中。 薛老将军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我们怎么站在你大哥那边了?你不要自己混账东西,就唯恐天下不乱,你大哥和小妹是亲兄妹,哪来的敌对关系?」 「我说什么爹都明白,您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里都是我们自家人,有什么话还不好说。大哥跟小妹之间那点事儿,连新进府俩月天天缩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低等丫鬟都知道,您一个执掌过千军的大将军能不知道?只不过大哥一直没过界,好歹没闹出人命来,所以您就默认不管,娘倒是想管可能管的有限,至于我这个混账东西,那十天有八天不在府上,更不会插手,最多带些小玩意儿哄小妹开心,可是得罪大哥,我可不敢,小妹自己就更不敢了。」 薛二冷笑连连,他反正混账,从来不知道脸皮为何,既然要搅浑这水,自然是撕的越明白越好,把阴暗、深藏的伤口,彻底暴露出来,才能让老爷子心中的天平能有所偏转。 「就在这种大家都知道,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提不管,甚至说默认的情况下,有了今日的场面。认真来说,景王这次抓了玉姐儿,真的是因为一个大厨吗?或者只是冲着大哥发火吗?恐怕不是这样,小妹所有的苦难,不止来自于大哥,还有其他亲人的无视,只要不说出来就当没这回事儿,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爹,您能去当和事佬,我当不了。因为我觉得亏心。还有这是大哥自己惹的祸,这么多年他替大妹兜了多少事儿,又给她谋了多少好处,完全数不胜数,反正这些都没我的份儿。既然当初就决定了冷眼旁观,那就观到底。没道理大哥欺负小妹的时候,我们装聋作哑,等到反过来了,小妹找了妹夫欺负了大哥,您就急吼吼的要去出头了。爹,您不能太偏心。」 薛池一字一句说了出来,有理有据,而且该激动的时候激动,该冷静的时候冷静。 他用最平和的态度,说出薛家这些年故意忽视却又众所周知的「秘辛」。 第15章 「那是你大哥对不起她,可是玉姐儿——」薛老将军还想做最后挣扎。 「别提玉姐儿,提她我都想教训她。景王府为什么第一个冲着玉姐儿出手,您知道的,对不对?虽然我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但是我想您的兵法肯定是读到人肚子里的。我的话摆在这儿了,也不怕以后大哥知道了,兄弟生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儿。说句诛心的话,大哥也不太需要别人,只要有他大妹妹在,就万事无忧了,我算哪根葱?这次的事儿您就别指望我了。」 他说完之后,直接起身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尘土,大步往外走。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薛老将军不再是当年振威将军的勇猛模样,反而佝偻着肩背,头发花白,一副垂垂老态。 又或许是因为被他这番话刺激的,老头儿一下子就没精气神了。 薛二苦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忍心,故作积极的道:「当然要是以后给您和娘养老,我绝对第一个上,不不让我养都不行的,我就在您的将军府服侍您。」 「滚!混账东西!」老头儿似乎一下子活过来了,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直接丢了出去。 当然那茶盏只摔倒了门槛上,连薛池的衣摆都没碰到,就碎成了渣。 「得嘞,我这就滚,您和娘不要太愁这事儿。反正是大哥捅出来的篓子,他今年都三十七了,不是七岁。」见到老头儿又中气十足了,他才一撩衣摆跑了,至于他说得这些话,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就不管了。 总算是把混账东西撵走了,前厅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薛老将军微微愣神,眉头紧紧皱起,显然是薛池所说的那些事情,对他的影响甚深,让他忍不住多想起来。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老夫人倚靠在椅背上,不时地给自己添一杯茶品一品,打量了一眼老头儿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底冷哼一声。 她都跟他说过多少回了,薛城对妙妙太过偏颇,可惜他很少管这事儿,也不放在心上,除非老夫人逼迫得紧了,他才说上几句话,却连训斥都算不上,顶多是聊家常的感觉。 如今事情爆发了,有他忧愁的了,他才重视起来。 「穗禾啊,老二是指望不上了,也只能你陪我去一趟了。」薛老将军酝酿了半晌,才憋出这句话来,还是要找人一起去。 老夫人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面上带着几分不满:「这都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小事儿,不过打打闹闹而已,需要我们插手吗?况且他们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了,长辈们贸然加入,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她的话音刚落,薛老将军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无比尴尬了。 因为这些话原本都是从老头儿的嘴里说出来的,每回老夫人让他管,他就这么敷衍过去,偶尔还要苦口婆心反过来劝她,毕竟在他的眼里,闹得再怎么难看,那都是亲兄妹一家人,肯定不会越过那条线的。 结果如今他想请老夫人一起去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被人用他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了,当真是有口难言。 「你就不要再奚落我了,我已经知错了。你小儿子方才嘲讽的够多了,你再这么说,我也没脸去了。」 老头儿摆了摆手,对着薛二,他可以气急败坏的喝骂,但是面对老妻的调侃,他可没底气发脾气,毕竟这件事本身他就不占理,心虚着呢。 「你没脸去,那正好就别去了啊。」 「话不能这么说,以老大的性子,清醒了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真的闹翻了,你不想你小闺女回娘家了?」老头儿立刻摆手。 他是必须要出面的,否则就薛城那副德性,他可以肯定,薛将军府和景王府只有闹掰的结果了,根本没得商量。 「那你一人去。」 「不行,得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啊。我一个人怎么唱两个人的戏啊。」老头儿那是有自己的打算。 老夫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宁愿磨蹭,也要多带一个人走,顿时就翻了脸,还冲着他啐了一口。 「你得了吧,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唱黑脸呢?有什么资格对景王府甩脸色啊,先撩者贱,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是你大儿子混账玩意儿惹出来的事端,你这还想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不信就去试试,看人家景王搭不搭理你。我可以保证,你这一巴掌甩过去,人家也不稀罕你的甜枣,直接关门送客,薛将军府的人,以后就彻底成为景王府的黑名单了,永远都是不受欢迎者,拒绝入内。」 她边说边冲他丢白眼,心里嗤笑,老头儿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如今还没转过弯来呢,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最后他被老夫人喝骂了一顿,才往罗府去。 到了罗府之后,恰好大夫把薛城给弄醒了,薛蓉瞬间放声大哭,之前一直忍着没敢哭,如今主心骨找到了,也让她的情绪彻底放开了,整个人都十分担忧。 第16章 「大哥,你一定要救救玉儿啊,她都走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景王府的人对她好不好?」薛蓉平时是不爱哭的,但是本身在孕期,情绪就非常敏感,又丢了女儿,那真是悲从心来,各种担忧。 她感觉这种局面,甚至比她年轻的时候,追随着心上人上战场还要凶狠,让她不知所措和惶恐。 「蓉蓉,你别哭,我这就去给你和玉儿讨回公道。我不去景王府了,直接去敲声闻鼓,让皇上替我们做主。既然景王要用权势来碾压我们,那我们就去找比他权力更大的人来主持公道……」 薛城清醒之后,还是有些头疼的。 毕竟暗卫用的迷药效果拔群,大夫为了让他清醒,是放了一块极臭的东西在他鼻尖,用刺激性的气味把他给熏醒了,所以现在他的头还在疼,但是哪怕身体不舒服,他也顾不上,第一时间就想着安抚好自己的妹妹。 特别是薛蓉的眼泪一出来,他就急了,根本见不得她哭。 他眼瞧着丫鬟替薛蓉擦完眼泪,又亲自把她扶着坐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嚷着去敲鼓。 声闻鼓乃是大黎朝设定的上达天听的鼓,但凡有天大的冤情就可以敲响这鼓,直接告御状。 不过敲了这鼓,就得先受罚,杖责三十下,那三十下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至少去了半条命,而且若有诬告的,基本上就是死罪。 正因为敲响这鼓的要求特别苛刻,所以除非真的遇到特大冤情,否则真没人敢敲。 「大哥,不可,你不要去,这根本不是敲声闻鼓能解决的事情。况且此事的起因也是我们绑了大厨,我们不占理……」薛蓉一听他说要敲鼓,当下差点被他吓晕过去,立刻扬高了声音喊道。 可惜薛城走的急,根本就不听她的,又是一副一意孤行的模样,这让薛蓉立刻皱起了眉头,想起之前景王对她说得那些话,都想着要不要给自己两巴掌来阻拦他。 为什么大哥遇上这种事儿,就活像个昏君? 薛蓉的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都把她自己给吓一跳。 她从来没这么想过长兄,毕竟她大哥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文武双全,是将军府非常优秀的继承人,而且一心偏疼她,无论她惹出什么祸事,都由她大哥帮她解决。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她大哥有些过分了? 薛老将军到了有一阵子了,只是没进去,也没让人通传,就站在门外听他们兄妹俩的对话。 在听到薛城说的那些话,薛蓉劝他却都劝不住的时候,老头儿的脸色直接暗沉如锅底,立刻大步迎了上去。 父子俩撞了个脸对脸,薛城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见薛老将军举起拐杖往他身上抽。 「你这个混账玩意儿,我天天骂你弟弟,今儿我才发现跟你相比,他简直是通情达理,你才叫混账狗东西,天天出馊主意,唯恐天下不乱,上蹿下跳的憋着坏,不想我们薛家好是不是?还要去敲声闻鼓,拐杖敲开你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多了淤泥,把你的脑子堵起来了,变的如此蠢钝……」 老头儿被气得不轻,手上的动作更是下了狠劲儿。 一开始薛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伸手挡了几下,等后来发现是亲爹之后,立刻不敢挡了,整个人边躲边发懵。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竟然从他爹的嘴巴里听到夸奖薛二的话,而他变成了反面教材,这要是之前有人这么说,他不如他弟弟,他肯定会一笑而过,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觉得根本不可能,结果当事实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薛老将军跑不过年轻人,但是借助拐杖打人的力道还是有的。 薛城又不像薛二,有丰富的被打经验,连跑都跑得不利索,毕竟他爹不许他跑,因此生生地挨了十几棍子,觉得浑身都疼,直到薛老将军累得气喘吁吁收了手,他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薛蓉也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英明神武的大哥会被打,要是二哥在旁边的话,肯定会高兴的上蹿下跳,毕竟他被他爹给夸了。 眼看老将军已经累了,薛蓉立刻让小厮上去阻拦,老头儿就顺势停了下来,又开始喘着粗气。 「敲声闻鼓这事儿,你想都别想。你这个混账东西,先招惹了景王府,结果人家报复回来,你一看玩儿不过就想去找皇上,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手段了,连几岁的孩子过家家,都知道孩子的矛盾,别去找大人告状,告了状那就被大家所不齿,你倒是好了,将近四十岁的人了,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非要去挑衅景王,我也不知道究竟悦来酒楼的大厨,能烧出什么神仙菜,值当你跟个土匪一样去绑人!」 老头儿在将军府先被小儿子嘲笑了,又被老妻奚落了,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结果一来就听到大儿子发表那种言论,更是怒急攻心,现在有一肚子牢骚要发。 第17章 「爹,我就算做得再不对,冲着我一人来便是了,为何要冲着玉——」 「够了,我不想听你废话,立刻去景王府赔罪,把大厨好好送回去,有我这个老头子的面子,想必勉强可以化解此事,不至于到决裂的地步。」薛老将军一挥手,明显是不愿意听他多言。 但是哪知他说完了,眼前的人却是动都不动,甚至看向老头儿的时候,周身还带着几分倔强的意思。 「一码归一码,我可以低头,但景王必须对着玉儿道歉。玉儿还是个孩子,她此刻正是对周遭敏感的时候,我作为他的长辈,必须得告诉她正确的是非曲直,而不是让她被景王欺侮,却因为身份原因,我不能救她,那就算她回来了,我这个当舅舅的也无颜见她。」 薛城咬紧了牙关,一副正直的模样,直接把薛老将军给气笑了。 「你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先撩者贱,你自己去挑衅,结果被人家打脸了,还说要为了不能让玉儿受欺负,这事儿要不是你去招惹,她能被欺负吗?我倒是觉得你魔障了,等玉姐儿被带回来之后,你以后就别来罗府了,平日里旁人说,我都不相信,你再宠你大妹妹能到什么程度,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你见到她就跟看到狐狸精似的,什么理智都没了。」老头儿真的是被气狠了,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口无遮拦了。 这可把兄妹俩给吓了一跳,说什么狐狸精这种字眼,根本不能用在亲兄妹身上啊。 「得了得了,我不爱管你们,要不是你们招惹了景王府,连累薛家,你们以为我真的愿意舍下这张老脸给你们周旋,偏生还不识好歹。薛城已经疯了,我不想跟他说话。薛蓉,我来问你,你大哥还要去景王府闹,不肯善罢甘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老头儿已经不想跟大儿子胡搅蛮缠下去了,这厮已经没什么理智了,转头跟薛蓉说。 作为罗玉的母亲,薛蓉必定不会这么想。 「我去景王府赔礼,哪怕要我磕头都行,只要能把玉姐儿还给我。」薛蓉丝毫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断。 「万万不可,蓉妹,你不要怕,这分明是景王欺人太甚,我去找皇上参一本,必定——」薛城立刻出声想要劝阻。 却见薛蓉皱紧了眉头,扬高了声音喊道:「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起来,薛城整个人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薛蓉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显然是察觉到自己失言了,立刻收敛了神色,低声道歉:「大哥,对不住,是我太着急了。算我求你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下玉姐儿,而不是意气之争,至于你所说的对玉姐儿产生不好的影响,这也得等她回来了,我们才好安抚她,否则她在景王府待得时间越久,受到的欺侮就越多啊。」 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而且还满脸忐忑的看着他,薛城到了嘴边的问话又咽了下去,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好似被劝慰住了。 实际上他还沉浸在惊讶之中,那个他最疼爱的大妹妹,一向都是明媚鲜妍的,儿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练武,从来不会娇气的哭喊,反而跟个弟弟一样,等稍微长大了,哪怕恢复了女装示人,却依然活得像个小太阳,生机勃勃,直爽大方,并且对他有莫名的崇拜感和亲近感。 兄妹感情一直非常好,这些年不止是薛城对她好,薛蓉对他也是无比的信任和崇拜,他说什么她就去做,除了在追着妹夫跑得那一段,她有过不乖的时候,但之前从未忤逆过他。 可是如今却叫他不要添乱了,他一直在积极地想着救罗玉,怎么就成添乱了? 因为薛蓉的这一句叫喊,导致周围的氛围非常不好,甚至透着无数的尴尬感。 薛老将军这会儿倒是没吭声,看着长子和长女之间的小纠纷,他顿时挑了挑眉头。 这俩人从小到大没红过脸,哪怕是各自成家了,那感情也一样好,特别是薛城,旁人都看得分明,哪怕妻儿说不定都比不过他的大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 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让他们萌发了摩擦,虽说不过只是一句话,但也证明薛蓉的心里其实是有个疙瘩在的。 日后若是再来几次,那么这个小疙瘩就会长大,流脓变成疮,最后变成毒瘤。 再好的关系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行了,那就走吧。别太晚了,耽误人家用晚膳。」薛老将军没有发表任何劝慰的话。 以前他还觉得兄妹俩关系好,也挺不错的,再强大的家族也不能孤军奋战,若是有姻亲的帮忙,就会拧成一股绳。 可是如今他倒是看开了,关系好虽然不错,但要是好成他俩这样的,那就过之而不及了,薛家人都要靠后站,罗家却得寸进尺,完全主次颠倒,宁愿他们俩远些呢。 一行三人带着李大厨先去了悦来酒楼,薛城亲自站在马车外,搀扶着李大厨下车,然后把他请进后厨,当然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还是要在前厅走一趟,让食客们都看到。 第18章 并且在离开的时候,薛城还冲着诸位时刻拱手作揖,把姿态放的很低。 悦来酒楼的规矩被破了,这个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而且破规矩的人还是景王妃的亲哥哥,这分明是自家人打擂台,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因此无论是前厅还是包厢,都满客了,大家都想看看这出闹剧究竟如何收场。 万万没想到刚过了两个时辰,这事情就瞬息万变,薛大爷亲自送人过来,而且搀扶李大厨下马车那个架势,倒像是小厮一样,真的给足了李大厨的面子,如今还冲他们拱手作揖,低头妥协的意味十分明显。 「这究竟什么意思?事情解决了?」 「外头两辆马车,一辆是罗府的,还有一辆是薛将军府的,景王妃的娘家必定要出手的,可不能断了姻亲啊。」 「薛大爷低头了,姿态摆足了,之后估计给大厨些银两就打发了。毕竟是自家人,景王妃哪怕有气也得吞下吧,总不能真的翻脸。」 「那这悦来酒楼的规矩会不会被撤销啊?都有人破了,而且还没受到什么惩罚?」 当下就有人议论起来,更有好事者一副跃跃欲试的状态,似乎想要试试看挑战景王妃的权威,薛大爷破了规矩,没什么后果,那景王妃的脸面就被人放在脚下踩过了,平头百姓们自然不敢如何,可是那些跟景王府有仇怨的人,估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花银子找人来悦来酒楼找不痛快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哼,你们可别干这等糊涂事儿。谁说给点银两就打发了,你们不知道吗?罗府的大姑娘被带走了,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可怜那个小姑娘才十一岁,就因为自己的舅舅和姑父闹矛盾,而成了博弈的棋子。」立刻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妄言,泼下一盆凉水来。 「我也听说了,罗姑娘被带去了景王府,景王亲自带人来抓的,而且小姑娘临走的时候,满脸不情愿,身后还跟着侍卫,容不得她不配合。」 「嘶,真狠啊,不过景王抓小姑娘做什么,怎么不抓薛大爷的儿子啊?」 「嘿,你连这都不知道。儿子哪有罗姑娘好用啊,因为薛大爷特别宠这外甥女,听说比亲儿子还疼上几分呢。」 「对,薛大爷对罗夫人这个大妹妹也是极好的,不过同样都是亲妹妹,景王妃就没这待遇了。光看薛大爷抓厨子非要走她的酒楼里抓,狠狠地落了她脸面,抓了出自还送到罗府,就能看明白了……」 前厅可谓是热闹至极,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还真把事情拼出了个大半,毕竟这年头世家望族的纠葛最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 「为了避免到时候惹出什么事端来,我就再多嘴几句。阿城,我们这次去景王府是为了赔罪,而不是闹事,你应该清楚吧?只要玉姐儿没少胳膊断腿,你就只管道歉,哪怕她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薛蓉大着肚子,当然是不方便跟他们同乘,所以如今是薛家父子俩一辆车。 薛老将军舍下老脸去求人,十分不高兴,其实不爱搭理人,但是一想起薛城这狗脾气,顿时就觉得肝疼,还是得多费口舌劝上几句。 「有些磋磨不必体现在外伤上,景王在刑部待过,他对刑罚十分精通,有些是造成心理上的伤害。玉姐儿自小娇生惯养……」 薛城的语气虽然很温顺,但是他没答应,反而找各种借口,这兜了一圈就是证明他反抗之心不死。 老头儿的额头上已经暴起了青筋,这个混账东西! 他头一回觉得长子竟然如此冥顽不灵,薛城在他的眼里,一直是个非常优秀的继承人,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快,还会举一反三,相比于小混混一般的次子,薛城明显非常适合当个统帅。 不过如今薛老将军竟然觉得太有主意的孩子也不好,根本就听不进去话,一旦钻进了牛角尖,简直难以招架,固执的让人头疼。 「成啊,那你就试试。到时候你大妹妹恐怕就不止会说出‘你不要添乱’这种话了。恐怕会有更深的责怪了,比如你是不是希望玉姐儿过得不好啊?明知道孩子在人家手里,到了景王的地盘还不晓得乖乖听话,心里一直想着要闹翻,到时候玉姐儿有个三长两短,估计你大妹妹会恨死你了。」 薛老将军也不想再跟他胡扯了,直接用薛蓉来威胁,瞬间薛城所有的理由和借口都消音了,闭口不言了,脸上露出几分挫败的神色,但也终究老实了。 老头儿转过头不看他,脸上倒是露出几分冷笑的神色。 通过今天的事情,这个在他心里极其优秀,甚至堪称完美的长子,形象简直一落千丈。 明明平时那么有勇有谋的一个人,一遇上自己大妹妹的事情,就频出昏招,好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这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 如果光是生活上的事情倒罢了,老头儿作为曾经把敌国军队吓破胆的振威将军,考虑的就比较长远了。 第19章 他们薛家从武,虽然最近几年他们父子三人都未曾去过边疆,但那也是最近时局比较平和,可是敌国始终贼心不死,战争说不准就会爆发,到时候他老胳膊老腿不一定会上战场,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必定会去。 就薛城这种,老头儿都不放心让他带兵,若是敌军抓了薛蓉,以薛城这个爱护妹妹的程度,估摸着直接愿意用一城的百姓,去换薛蓉一人的性命了,简直可怕。 如果是平时,薛城必定已经察觉到老父亲的不对劲了,不过他如今的心思全都放在要救罗玉上,所以一直埋头思考,根本没顾上安抚老头儿的那颗心。 到了景王府,薛老将军也不拿乔,亲自下来跟门房说话,态度十分和蔼。 岳父亲自过来,哪有不迎接之礼,因此三人很快就被迎进了主厅里。 薛老将军见到景王就要行礼,他这振威将军可比不上景王的品级,不过腿都没弯下去,就被景王立刻扶了起来。 至于岳父身后的薛城兄妹俩,那就得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完整的礼节,哪怕薛蓉挺着大肚子,没人阻拦她就得乖乖弯腰屈膝。 「岳父,你不必多礼,快请坐。」 几人入座,薛妙妙很快也被请了过来,与几人见完礼,便坐到了旁边。 「小妹,妹夫。今日是我混账,犯下错事,如今已经把大厨送回悦来酒楼,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规矩,如果有什么惩罚也请冲着我来,以后也绝不再犯。」薛城立刻冲着他们夫妻俩抱拳作揖,直奔主题,而且态度倒是十分陈恳,丝毫不见之前的恶劣。 景王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对于他这个反应,皆在意料之中,想来是被整治过了,不得不低头。 「大哥一向不是鲁莽之人,今日行事实在太不妥当了。倒不是我们硬要与大哥为难,只不过当初皇上都遵守了这规矩,没把酒楼的大厨请走,大哥却如此堂而皇之的行事,我们若是轻轻揭过,只怕大哥自己会有麻烦。」 景王抿了一口茶,说起话来有理有据,而且完全是为了薛城着想的架势,甚至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极其亲热,跟之前简直天壤之别。 但实际上薛城只听出了浓浓的讽刺。 当然景王这样态度恭敬的表现,落在薛老将军眼里,那简直是孝顺女婿的楷模啊。 人家景王都这么被打脸了,还能态度这么好,而且明知道他这个岳父是来当说客的,却丝毫不见恼怒,相反依旧气度有加,薛老将军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毕竟景王当了他十年女婿,每次见面都是恭敬又孝顺,如今有了摩擦,还能态度不变,老头儿就更容易满足了。 殊不知景王惯会装相的缘故,如果薛二知道耍耍嘴皮子就能让老头儿如此高兴,他可能要悔死。 明明他之前在亲爹面前也没少耍嘴皮子,可惜他爹每次都要痛骂他是败家子,狗东西,完全没有好脸色,就更别提笑意满满的对他了。 「女婿说得对,这必须得罚,而且最好落在明面上,让其他人都瞧瞧。谁叫你大哥糊涂,当着那么多食客的面儿坏了这规矩,想替他遮掩都不行。我用拐杖抽过他了,做错了事儿就要受罚,否则拖累了景王府的名声,那就不好了,外加皇上都没破例,他就如此坏了规矩,只怕要被有心人利用!」 薛老将军立刻开口赞同。 景王点点头,似乎对薛城认错的态度感到挺满意的,便道:「那就请大哥受点累,这一个月亲自接送李大厨如何?每日清晨把他送去酒楼,晚上再将他送回家,如果有事脱不开身,可以把次数顺延,直到满了一个月为止。正好也可以让大家都瞧见。」 硬说起来这个惩罚不痛不痒的,没打没骂,不就接个人嘛。 但实际上挺狠的,李大厨不过是个厨子,一介白身而已,薛城却是将军府的大爷,未来的继承人,而且官居三品,如今却要一个将军亲自骑马接送大厨,合着就成了李大厨的车夫,而且还连续一个月,这都完全遮挡不了的事儿,薛城必定会成为全望京的一个笑话。 「可以。」薛城咬了咬牙,如何不知他的算计,不过却只能应下。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那真的有劳大哥了,其实我们夫妻二人也是被逼无奈,毕竟情况特殊。下回如果家中有人想吃酒楼的菜,可以挑大厨休息的那天,私下请便行了。如今坏了规矩,我还得给皇上那边一个交代,所以必须得让大哥舍下脸面了,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哥见谅。若是大哥心中意难平,还可以让我给大哥当一个月的车夫。」 景王边说边站起身,冲薛城弯腰作揖,一副极其愧疚,却又无可奈何的架势。 「哎,一码归一码,这是他犯的错,他必须认,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女婿就不要这么介怀了,此事你与妙妙完全是受害者。」 第20章 薛老将军还替景王说话,显然薛城当车夫这事儿,是铁板钉钉了,而且老头儿不愧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把景王夸得天花乱坠了。 气氛转瞬间就变好了,特别是这对翁婿之间,你来我往的互捧,那话说得一句比一句漂亮。 薛妙妙没怎么开过口,她只是坐在一旁喝茶吃糕点,说起来这应该是她应对家人最舒心的一次了,不再是那种战战兢兢,只要看到大哥在场,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好像脖子上横着一道铡刀,随时有攻击落到她的头上。 这回因为有景王在旁边,无论有什么刁难,都会被她的夫君化为无形之中。 更重要的是,这次她哥哥也不敢发难,反而全程陪着小心。 如今陪着小心和掌控命运的人,身份完全对调,一开始薛妙妙还有些惬意,可是看着对面死气沉沉的大哥和长姐,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有着这么近的血缘关系又如何,感情不亲近依然不亲近,一时的得胜之后,除了几分快意之外,还有索然无味。 「妙妙,玉姐儿在王府没有添乱吧?」 薛蓉见他们聊了那么久,就是没提到罗玉,不由得问出了口。 当然她对杀伐果断的景王,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只有开口问小妹。 薛妙妙一愣,瞧见她脸色苍白,面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不由得心软了,点点头,放缓了声音:「没有添乱,去把罗姑娘请过来。」 她完全没为难薛蓉,既然薛城道过谦,也自愿领罚了,她也就不想多说什么。 本来把罗玉强硬的带回来,她就有些内心难安,但是薛城实在欺人太甚,让她怒急攻心,就出此下策了。 罗玉很快就来了,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儿,眼眶还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她看到舅舅和母亲的时候,立刻泪流满面,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玉姐儿,你怎么了?」薛蓉看见她这样儿,顿时心里打了个突,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娘!」罗玉直接扑进她的怀里。 薛城一看到罗玉哭的这么委屈,哪里还能招架得住,顿时就有些心慌了,瞬间握紧了拳头就想起身。 结果手腕一下子被薛老将军给按住了,老头儿一直用余光盯着他瞧了。 嘿,这混账东西,外甥女哭一哭,瞧把他急得,他媳妇儿生孩子也没见他这么着急。 薛城又坐了回去,不过视线却一直不离开罗玉,似乎只要她嘴里说出什么委屈的话来,他就要冲上去跟景王拼命,为小姑娘出头了。 「罗姑娘怎么哭得这般惨,快莫哭了,否则你外祖父要以为我们王府怎么欺负你了。」 薛家父子俩的举动,景王都看在眼里,他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 罗玉一听是他开口,瞬间就缩了缩脖子,显然是真的怕他。 在景王府待了两个时辰,她已然对这个小姨夫充满了恐惧感,完全是心理阴影,下回见到他保管躲得远远的,最好连面都不要见上,否则她就会想起今日的委屈。 「玉儿,你究竟怎么了,来说出来。你外祖父也在。」薛城见她一直哭,不由得咬了咬牙,立刻鼓励的说道。 他显然还是没变了初衷,却把薛老将军气得暗自咬牙,这个混账狗东西。 「我骑马骑得难受,腿磨得疼。」罗玉的哭声骤停,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并没有撒谎,因为当真是来骑马的,可是自己想骑,和被人逼着骑马,那完全是两回事儿。 特别是当她表现出抗拒的时候,景王府看着她的人,根本不搭理她,她连从马背上下来的权利都没有。 而且更过分的是,有两个骑术极好的侍卫护着她,还有两位轻功极好的侍卫在看着。 她简直全方位无死角被盯着,没有一丝一毫能够喘口气的机会。 但凡她停下来,就会有侍卫到她身边,冷声提醒道:「还请罗姑娘继续骑马。这匹马是专门挑了您喜欢的品类,跟上回在将军股与我们小郡主抢的那匹是同种,不要辜负了王爷王妃的一片苦心啊。」 她除了喝水之外,甚少有休息的时间,就一直在马背上。 每当她有懈怠的意思,那侍卫就会说出这几句话,跟被人下了蛊一样,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带变的,连语气都如出一辙,冰冷又没有商量的余地。 因此罗玉此刻不仅怕景王,还怕他身边的侍卫,外加王府里伺候的下人,对她也是熟视无睹,丝毫没有小心翼翼讨好的架势,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以至于整个王府在她眼里,都跟个噩梦一样。 好在这几个侍卫,也没想太过分,不需要她在马背上骑得快,哪怕小马在慢悠悠的散步,他们也不会管,只要马动起来就行。 第21章 但是时间颇长,因此等她下了马走过来的时候,立刻就感到两条腿有些不舒服,再加上要见到母亲,三分疼也成了七分,心底的委屈更是止不住了。 「只是让你骑马?」薛城似乎有些不相信。 罗玉点头,她回答骑马的时候,倒是不见什么迟疑,毕竟她来到景王府之后,连仪姐儿的面都没见到,景王妃也没去看她,只是让几个侍卫好好招呼她,不过这也足够罗玉喝上一壶的。 她本来就是被强逼着来到景王府的,对这里根本不熟,心里极度不安。 如果看到仪姐儿或者景王妃的话,还算是熟悉的人,心里能好受些,偏偏这母女俩都不愿意见她,所以她就觉得自己更加弱小无助了。 「大哥,罗姑娘毕竟还没及笄,我真的只是请她来骑马的,并没有干别的。那匹马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之前听说仪姐儿在薛将军府,为了一匹马跟罗姑娘闹得不开心,所以我就派人找了这匹小马来,品种颜色都差不多,不过仪姐儿不怎么会骑马,所以我就把罗姑娘请过来,骑着马让几个教骑术的先生瞧一瞧,到时候也好去教仪姐儿。」 景王嘴巴一开一合,就把事情完全美化了。 硬逼着罗玉骑马不让她下来,变成了给仪姐儿做示范,看着罗玉的那些侍卫,也变成了教骑术的先生们。 至于找来跟将军府那匹小马差不多的,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们,可是落到了景王的嘴里,好像只是因为疼爱自家的闺女一般。 「小孩子贪玩,估计在兴头上没什么分寸。」薛蓉苦笑了一下,主动开口解围,明显把这口锅扣在了罗玉头上,说她贪玩儿。 「娘,我没有。」罗玉有些着急,急声想要辩解什么。 「那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告辞了,多谢小妹和景王帮我照顾玉姐儿。」薛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噤声,扶着肚子站起身,还冲他们道谢。 「大姐客气了,应该的。玉姐儿以后若是无趣了,可以经常来玩儿。我们王妃会带孩子,再顽皮的孩子,到了王府都乖乖的,仪姐儿之前可是个小泼猴,如今乖得不行了。」景王站起身,准备送客,当然这最后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是嘲讽意味十足。 薛蓉没再吭声,只是握紧了罗玉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她听懂了景王的画外音,如果以后还管教不好玉姐儿,撒泼到景王府面前来了,他还是会伸手替她管教。 只不过那时候恐怕就不光是让罗玉骑马这种软刀子了,景王如此刁钻,磋磨人的手段必定不再少数。 薛家父子也跟着告辞了,薛蓉母女一辆马车,薛老将军父子另一辆马车。 马车刚开始走,罗玉就趴到了薛蓉的怀里,委屈的哭起来,伴随着马车逐渐远离景王府,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哭声逐渐变大了,呜呜咽咽的,明显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无论是赶车的车夫,还是跟车的丫鬟和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哭声极大,连前面那辆马车都听到了,薛城握紧了拳头,立刻就捶了一下马车壁,似乎为自己的无能感到不满,整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挫败感。 薛老将军心中的不满更甚,对这个儿子就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你敲什么敲,想捶墙回府有的是墙让你捶,在这马车里别一惊一乍的。」他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薛城自然不敢敲了,不过面上的不满十分明显。 「爹,我知道我做错了,都是我先挑衅。但是你说句公道话,他们夫妻俩何至于那么对玉儿,连我们成年人,骑在马背上时间长都要痛得不行,她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磨破了?」他闭了闭眼,一副心痛不已的表情。 薛老将军见他这副德性,顿时觉得可笑,不由得嗤笑出声。 「说句公道话,你凭什么要我说公道话?妙妙没出嫁前,你不会忘了,你是怎么欺负她的吧?那时候你怎么不让我出来说公道话呢?」 老头儿一句话,就把薛城的话给堵死了。 他张了张口,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因为老头儿说得是事实,薛城的确对薛妙妙各处下过手。 「你也别跟我狡辩,事实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数。你不至于在大事儿上为难她,但是小事儿上没少动过手吧,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能让她难受的地方多了去了。就如同这回玉儿一样,你说是景王府逼她骑马的,人家就说不是。正如你能有无数种法子,让你小妹妹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她还真能拿什么证据出来吗?」老头儿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诡异的痛快,还认真地跟他算起账来。 「景王府只为难了玉儿一次,你就心疼的不行了,一副要找人家拼命的架势。那你为难妙妙多少年了,准备好把你脖子上挂的这玩意儿赔给人家谢罪了吗?」 第22章 不得不说,薛二没生错种,这种混不吝的话,老将军也张口就来,和薛池那耍无赖的模样如出一辙。 薛城憋了半晌没吭声,老头儿顿时有一种得意的胜利感。 因为有薛老将军看着,把薛蓉她们送到罗府的时候,薛城没怎么安抚她们母女,反而是老头儿煞风景的教育了几句罗玉。 「玉姐儿,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把性子收收了。你舅舅不是无所不能的,他犯了错也得乖乖低头,更何况是你,不要恃宠而骄,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蓉儿你要好好教育她,否则她吃亏的日子在后头。」老头儿说完这几句话,就转身走了。 在路上好不容易被哄好的罗玉,一听这话,又是眼泪汪汪的,可惜她外祖父不会哄她,舅舅也跟着走了。 直到上了车,薛城终究还是舍不得,低声道:「我对小妹不好我承认,可是蓉蓉对她很好,为何她对蓉蓉还是那么疏远?」 「你又瞎嚼什么舌根子,你是跟我在边关长大的啊,怎么这么娘们唧唧的。他们姐妹俩关系为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清楚吗?有你这根搅屎棍在,谁关系能好啊?」老头儿几乎冲着他咆哮。 悦来酒楼闹出来的事情,不少人都在关注,毕竟这可是薛家亲兄妹之间的博弈,好多人等着看好戏,这对血脉相连的兄妹,到底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彻底撕破脸。 当然后续也足够这些人瞧的,景王府比以往的手段更加强硬,你敢破坏我的规矩抓大厨,我就敢抓你疼爱的外甥女,用一个白身的大厨,换一个千娇百宠的姑娘,最后这笔账究竟谁被打脸了,显而易见。 这还没算完,薛城每日骑马亲自送李大厨进出悦来酒楼,为期一个月,基本上风雨无阻,险些惊掉了众人的眼珠子。 之前好多人认为罗玉被抓了,这就算一换一的惩罚了,此事应该了结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不少暗搓搓的想找帮无赖上门挑事儿的人,都歇了这个心思。 毕竟无赖上门抓大厨的话,景王府如果也去无赖的家中抓个人出气,那根本不对等,毕竟好多泼皮无赖都是孤身一人的状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连个家人都没有,根本没法威胁。 结果后续的惩罚出来之后,那些好事者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谁知道景王府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这些无赖可不比薛城有脸面,就连薛城这个三品武将都得乖乖给人当车夫,那别人是不是都得送命了。 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那些无赖给的钱再多,也要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事情解决了,大嫂和二嫂都送了厚礼来景王府给薛妙妙,当然理由是给她压惊用的,不过这其背后的意思,她自然能明白。 特别是大嫂梁氏送来的礼物极其丰厚,比魏氏要重了三分。 「大夫人给的礼可真重,这比年节礼还要多呢。瞧瞧这灵芝大的,得多少年啊,还有血燕,最是难得,这儿足有好几斤,应该是花了很多功夫才弄来的。这些都不能久放,待会儿就拿去厨房,给王妃和小主子们做上一碗燕窝粥。」 流雨负责读单子,清风则负责整理这些贵重的东西,她边整理边轻声嘀咕。 她们是在薛妙妙身边长期待着的丫鬟,见过的好东西自然不少,不过梁氏这次当真是下了血本,费了诸多心思,血燕这东西很难求的。 薛妙妙本来是歪在躺椅上假寐,此刻听到她嘀咕了这几句,立刻睁眼瞧了瞧,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流雨,你给她说说,省得她在我耳边聒噪。」 她显然心情好,还能跟两个丫鬟斗几句嘴。 清风吐了吐舌头,流雨立刻给她解释起来。 「两位夫人都说是送礼压惊,此话不假,不过就连二夫人的礼都比平时的要厚上几分,其实是在跟王妃致歉,大爷和大姑奶奶闹出来的事情,她知道王妃受了委屈,但是无法插手也没法帮忙,便送上了礼。至于大夫人,除了压惊,她的赔礼要多上三分,自然是因为让王妃受委屈的人,是大爷,大夫人的夫君,无论大爷什么态度,大夫人是觉得愧对王妃,所以想补偿几分。」 流雨比清风要看得透,当然有些话,她作为丫鬟,还是不好说的太过直白。 清风立刻点头,脸上也带了几分笑:「那敢情好。之前王妃带着两位夫人做生意,奴婢还怕因为这事儿,影响了生意呢。既然礼到了,心意也到了,就证明这生意合作坏不了。」 薛妙妙轻笑了一声,有些赞赏的道:「哟,清风今日开窍了啊,连生意这方面都想到了,流雨都没提呢。」 「那是,主子,您不要总觉得奴婢笨,其实有些时候奴婢也比流雨聪明的。」清风喜滋滋的道,立刻迎来流雨一个白眼。 主仆几人的氛围很好,又因为刚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让薛妙妙的精气神都不一样,整个人都很放松。 第23章 这次她对着薛城,结果是她大获全胜,仿佛这么多年的心结都解开了一般,也愿意多指点她们一二。 「我先前愿意跟两位嫂嫂合作,就是因为知道她们的为人,聪明拎得清,还讲究情谊,所以才把几个赚钱的声音拿出来,让她们入伙,说句自夸的话,其实就是往她们口袋里送银子。至于为什么,你们心里恐怕也有数。」 她从头开始说,两个大丫鬟立刻打起了精神,知道这是主子教导她们,毕竟日后她们也是要嫁人成亲的,要与妯娌嫂嫂相处,这其中的人情往来那是必然的。 薛妙妙虽说丢了记忆,不过她一下子就理顺了当时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说这法子很妙。 「大哥对我有偏见,二哥又靠不住,可是我不可能不与娘家来往。光靠娘亲一人,必定是无法长远的,而且有个词叫势单力薄,必须要拉拢人。那两位嫂嫂就自然会入我的眼,我在将军府未出嫁前,就与她们多有相处,知道她们是能托付的人,因此之后有了赚钱的法子,自然是要拉她们一把,也是跟她们示好。」 「有了共同利益,这钱还是我半送出去的,她们就得承我的情,我日后回娘家,那待遇自然是好。而且因为她们当初入伙的时候,我就提议了不拿薛家的钱,用她们的嫁妆银子,这样所有的好处就是给她们本人,以及惠及到她们的子女,我那两个哥哥自然不会用娘子的嫁妆银,否则那就是吃软饭,要遭全望京的人笑话。」她轻笑了一声,眼睛眨了眨,像是偷腥成功的小狐狸一样。 「女子出嫁后,再回娘家,更多的是和女眷相处,而不是自己的兄弟。当然我这个例子比较特殊,因为我俩哥哥都靠不住,他们对我就那样儿,我自然不会给他们好处,反而拉拢两个嫂嫂是最简单的,毕竟日后遇上什么事儿,枕边风的威力可不容小觑。就拿这次而言,从头至尾都没瞧见二哥的影子,我不信爹没找他,可他就没来,没给大哥任何助力,其中必定有二嫂的功劳。」 薛妙妙一向是恩怨分明的人,她可不会傻到薛城对她那么烂,她还巴巴地把银钱送上去,她要敢把生意让他加入,那就是引狼入室,保管银钱都进了薛蓉的肚子里,她倒变成了给人白干活的。 不过给梁氏,她倒是没什么压力,当初她也犹豫过,想过只拉着二嫂加入,毕竟夫妻同心,大哥那么混账,大嫂作为他的妻子,有些事情哪怕不情愿,也得夫唱妇随。 但是薛妙妙仔细观察过,梁氏真的是个极其聪明通透的女子,而且手段也有,因此最后她把两位嫂子都拉着加入了,梁氏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合伙这么多年生意,薛城的手从来没伸进来过。 一方面是薛城作为男人,自然不好意思用妻子的嫁妆,但是另一方面,也足以说明梁氏的手段。 「至于大嫂那边,很明显她是彻底管不了了,连爹的话,大哥都不会听,更何况是大嫂的。只要遇上姐姐的事情,大哥就跟疯魔了一样,谁劝都没用的,从小到大,他都觉得因为有我的存在,所以抢了很多原本属于姐姐的好东西。如果娘没生我的话,那么府里姑娘家用的东西,都该是姐姐的,娘亲也不会偏疼我,而是全心全意宠着姐姐。」 薛妙妙挥了挥手,如今再说起薛城和薛蓉,她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显然这个心理阴影,对她的影响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大了。 「当然我也不求大嫂能够管住大哥,不过这些礼尚往来原本就是相互的,以大嫂八面玲珑的态度,以后必定会有补偿的。人与人的相处,大部分都是一颗真心换真心,除非是那种看不清楚的混账,否则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她说完倒是笑了,不过这最后一句话,难免让清风多想,王妃口中所谓的混账玩意儿,会不会是薛大爷呢? 「其实这两份礼单,最重要的就是,代表了她们的态度。必要的时候,会从薛家割舍开,无论她们的夫君是什么态度,她们都会支持我的。这也是我的依仗。」薛妙妙晃了晃手中的礼单,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两个丫鬟皆是一怔,如今最在乎的就是夫妻同心,结果王妃就是有本事让薛家两位夫人,在应对她的时候,哪怕与丈夫意见相左,也会支持她,这真的是好谋算。 或许是真被薛妙妙说中了,主仆俩的对话刚结束,那边梁氏就派人送来一份帖子。 那是长鸣学院的名额,望京有诸多学院,其中有给王族的,也有世家的,还有就是清贵,这三种学院最为拔尖,同时所教授的东西也不太一样。 王族那一派的学院完全是按照血统,只有流着萧家的血才能进,世家的学院最多,有几家一起合办的,也有自家培养子弟的。 这其中要数清贵子弟的长鸣学院,名额最难拿。 清贵就是朝中那些专门做学问的家族,往往是没有世家的底蕴,但是论学问绝对一流,而且自从长鸣学院开办以来,几乎每年的状元郎都出自此学院,无数人都争破了头。 第24章 长鸣学院的门槛很高,有两种方法入学,一种是有引荐人,每年长鸣学院发出去的名额极少,除了几家老牌清贵能拿到直接进入的名额,另一种就是拿到某位官员或者先生的帖子,来学院参加入学考试,通过之后自然可以入学。 梁氏所在的梁家,就是老牌清贵之一,可以直接入学,之前薛启明就是这么去的。 「还真的被王妃说中了,大夫人这份礼真的重!」流雨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长鸣学院之前的名额,曾经有人卖过,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当然最后这事儿成了长鸣学院的耻辱,毕竟清贵之家注重的就是清贵,礼义廉耻最重要,虽不至于视金钱为粪土,但是相比于钱,他们更注重名声,竟然有人拿着长鸣学院的名额出去卖,这简直是往他们清贵的脸上抹黑。 「前些日子,小世子还说想去长鸣学院,王妃说他表现好就帮他想法子,如今这就有了,世子爷肯定会高兴的。」清风也跟着高兴起来。 梁氏果然会送礼,正打瞌睡就送枕头过来。 「那可不成,我得拿这事儿逗礼哥儿呢,他小小年纪就一股老头子的感觉,我就怕他太死板了。」 薛妙妙忙着写回礼的礼单,主仆几人的气氛依然十分良好。 景王回府的时候,就听见一阵笑声,外加阵阵香气传来。 「说什么好笑的事儿,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他挑帘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个孩子都在,不过薛妙妙与仪姐儿腻在一处,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反而是礼哥儿,不复之前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脸色微红,面带踌躇。 「爹,你回来了。」 仪姐儿一听他的声音,像个小炮仗一样就冲了过去,直接抱住了他的腿。 或许是萧烨惩治了一番罗玉,替她报仇了,小姑娘顿时觉得严肃清冷的爹,也变得和蔼可亲了,还敢往他怀里冲。 外加之前她赖在薛妙妙身边睡觉的时候,也是萧烨把她抱走的,所以她还是想要萧烨抱抱她的。 景王愣了一下,有些无措。 毕竟他走的就是严父这条路,抱过小姑娘的次数还是挺少的,当然之前从她嘴里套话的时候,抱的不少。 如今看在小姑娘这么热情的份上,他还是把她抱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塞回薛妙妙的身边了。 「爹。」礼哥儿冲着他行了一礼,脸上尴尬的表情依然不减。 「这是怎么了?你被先生骂了?让你娘和妹妹这么高兴。」面对儿子的不对劲,萧烨就更加好奇了,当然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欠揍了。 薛妙妙立刻伸手掐了他一把:「怎么说话呢,礼哥儿被先生骂,我为什么高兴啊?我是那种不靠谱的娘亲吗?你可别想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景王立刻举起手来讨饶,看到桌子上有葡萄,就顺手剥了两颗丢进嘴里,又直接剥了一颗往她嘴边送。 「挺甜的。」 「爹,我也要吃!」仪姐儿立刻举手。 「都多大了,自己剥。」可惜她爹的态度依然冷若冰霜,除了她娘能使唤得动他,其他人是不行了。 仪姐儿撇了撇嘴,只好自己委屈巴巴的剥起来,还轻声嘀咕着:「我以后也找个好夫君,给我剥葡萄吃!」 她这话可把薛妙妙逗乐了,伸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一下,有些无语的道:「瞧你这点出息,千挑万选找个夫君,结果就为了给你剥葡萄吗?」 「那再给我剥橘子,切桃子?」她眨了眨大眼睛。 「不用夫君,我给你剥。」一直没说话的礼哥儿开口了。 这句话顿时就把小姑娘给逗笑了,连连拍手称好。 「那你跟娘说说,让她把名额给我,不要叫我干别的了。」礼哥儿剥好了一颗葡萄,用一种劝哄的语气说道。 「以后你想吃什么水果,哥哥包了,只要你把那名额要来。」他加大力度。 原本准备摇头拒绝的小姑娘,一下子就犹豫了,眼神还越来越亮,显然是礼哥儿放出来的诱惑太大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娘——」 「没得谈,你哥哥给你剥所有的水果,才换来名额,那你准备给我什么好处换?毕竟这名额可是娘要来的啊。」不等小姑娘把撒娇的语气说出来,薛妙妙就拒绝了她。 而且她话锋一转,就调侃的道:「难道你不想看哥哥跳舞吗?你可以跟他一起跳,或者给他抚琴。我记得你的琴艺先生还夸了你。」 小姑娘喜欢古琴,四岁的时候看到别人弹,就一直闹着要,府上就给她准备了,还给她专门请了先生,如今也学了整整三年,还是学会几首完整的曲子的。 仪姐儿立刻就把哥哥许诺的好处给丢在了脑后,连连点头:「对,哥,我还是更想看你跳舞。至于水果我可以让丫鬟给我剥。」 第25章 她很快就想好了对策,礼哥儿的劝哄计划失败。 景王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什么名额?」 「长鸣学院的入学名额,大嫂给的。」 景王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你大嫂嫁给你大哥,那是亏了,好好的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薛妙妙只透露了一句,景王就把梁氏给这个名额的原由给想通了,当然他也不忘把薛城拖出来踩两脚。 她一听这话,立刻咯咯笑出声,显然很开怀,不过还不忘了叮嘱他:「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仪姐儿出去可不能瞎说啊,哪怕再不喜欢大舅舅,别人问你,你也糊弄过去,小辈儿不能说长辈的不是,否则会有麻烦的。」 对于礼哥儿,她倒是不用叮嘱,只不过小姑娘心思比较单纯,要多说几句。 「我晓得的,哥哥都跟我说过。」她立刻点头。 「娘,一定要跳舞?跳舞都是女娃娃玩儿的,先生说了男人就要有男子汉的样子,不能娘们唧唧的。」礼哥儿是真的一脸头痛的表情,对于亲娘这么无礼的要求,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此言差矣,俗话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你娘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况且你想要入学名额,总得付出些报酬。当然你入学后努力学习,成为可造之材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个入学名额有多珍贵,你应该很清楚,我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不为过吧?」薛妙妙摆了摆手,对于礼哥儿那张恳求的脸,硬下心肠说道。 「爹,你觉得呢?我能跳这舞吗?」眼瞧着亲娘不靠谱,而且还非常固执,礼哥儿立刻转换目标,对着亲爹发起了求救。 可惜注定他爹也不会救他了,景王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低声道:「听你娘的。」 直接就把他的话给打回来了,礼哥儿瞬间就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他就不该对他爹抱有期望,毕竟他爹如今对他娘已经是无限制的宠爱了,都快到了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地步。 他顿时有些垂头丧气的,薛妙妙见他这样,也有些不忍,不过又想逗逗他,就以退为进,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礼哥儿这么不高兴的话,那就算了。名额给你了,也不要跳舞了,娘就是想看你多笑笑,开心一点。不过让你为难,也不是我的初衷,可惜我没福气了,看不到儿子跳舞。」 「娘,我舞!」 她这边话音刚落,礼哥儿顿时咬牙答应了她。 薛妙妙原本还不高兴的架势,瞬间就喜笑颜开了,仿佛方才丧气满满的不是她一样。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你答应了我,就不能反悔!我可在这儿等着呢!」薛妙妙立刻拍手称好。 看着他娘没什么形象,差点一蹦三尺高的模样,礼哥儿才后之后觉,似乎他被耍了。 不过能让他娘高兴一点又何妨。 事情定了下来,仪姐儿反而是最高兴的,她比薛妙妙的兴致还高。 「哥哥跳舞那日,我一定要到场,娘你可要喊我。每次哥哥都要板着脸,跟个老夫子一样训我,如今也让我训他一回,嘻嘻嘻……」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报仇的架势,边说边笑,无比的欢快。 这俩小家伙也待不住了,仪姐儿就要拉着礼哥儿走,说是要帮他挑挑配哪支曲子,好让她提前练琴,这样可以兄妹俩一起表演。 眼瞧着两人走了,萧烨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低声问一句:「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你好不容易找到个有趣的事儿,不再逗逗他了?」 这么多年同床共枕,薛妙妙一张嘴,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话。 「平时那肯定留下了,不过今日他们就算要留,我也得轰他们走。」 「哦?」 薛妙妙立刻走到他身边,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颈,笑得眼睛都快眯到一起了,显然是极度开怀。 「因为你最近表现得太好了,所以我就决定好好奖励你啊。」 「奖励什么?」 景王的问话刚落,薛妙妙就拍了拍手,外头的丫鬟们捧着东西鱼贯而入,显然都是准备好的。 各种吃食摆好了盘,还有一个铜锅子。 「二嫂给的礼单里有新鲜的鹿肉,我就让小厨房做个锅子来吃。夫君最近辛苦了,可得好好犒劳你一顿,就我们俩吃,才不要让他们打搅呢。毕竟有些事情,孩子在场也不好办啊。」她冲着他眨了眨眼,拍了拍他的脸颊,调侃的意味十足。 「来,抱我过去!」薛妙妙蹭了一下他的手臂。 景王手上的力气很大,不费什么劲儿,就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起,直接走到了餐桌边,就这么抱着她入了座。 桌上的热锅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四处飘散,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第26章 鹿肉显然已经炖了很久,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吃了不少,又下了不少菜在汤锅里,或许是心情好,胃口也变好了,就连薛妙妙都吃的肚子圆了起来。 之后她还一直给他夹肉,戏谑地道:「特地为你准备的鹿肉,王爷可一定要多吃点,犒劳一下自己的身体,别到时候光吃没力气,那可是假把式。」 萧烨吃的满头都是汗,外衣都脱了,一听她这话,差点被呛到。 主要是他的心思还在吃上,结果忽然被她这句话,就把思想给歪了。 再一抬头,就看见她面色红润,因为汤锅是辣的,所以她的嘴唇也是红通通的,像是熟透的樱桃一样等着人采撷,顿时他就心猿意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跟坐在身边的美人相比,连桌上的美食都失去了好滋味,甚至可以说他的王妃才是真正的秀色可餐。 「王妃这是准备的十分充分啊。」他抿了一口酒,热辣辣的感觉顺着喉管一路往下,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一般。 他放下筷子,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面色红润。 薛妙妙轻笑了一声,也外头看他,男人此刻同样是一副好颜色,她不由得伸手按上了他的嘴唇,热乎乎的感觉,似乎要把她的手指给烫伤一样。 两个人都喝了酒,浑身滚烫,同样脑子也很兴奋,很快嘴唇就贴在了一起,交换了一个带着酒气的亲吻。 鹿肉具有活血补虚,温肾壮阳的功效,那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薛妙妙睁眼的时候,已然过了请安的日子,不过因为昨晚胡天胡地太久了,整个人还软绵绵的,赖在温暖而柔软的被窝之中,不愿意清醒,像是在猫冬一样,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想,都透着一股极其舒服的慵懒。 直到过了片刻,脑子才有些清醒过来,她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整个人都有些惊慌。 「来人。」 因为昨晚喊得太多了,她的声音还是沙哑的,听在人耳朵里,有一种绵软的撒娇感觉。 「王妃。」流雨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请安的时辰过了吧,怎么也不喊我?」薛妙妙有些着急,她都不用问具体时辰,往外看一眼,就已经知道是早过了,外头的太阳早已日晒三竿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昨晚是真的累了,旁边的位置早空了,证明萧烨已经去上朝了,她却没有任何印象,证明睡得非常沉。 「王爷已经让人去宫里帮您告过假了,说让您好好休息。今儿早上去上朝的时候,还是拿着衣衫提着鞋子,赤脚去外屋收拾的,免得搅了您的好梦。」 流雨一见她这么着急,立刻上前来安抚,边说边偷偷笑。 只要想起来萧烨今早是多么狼狈的模样,流雨就完全忍不住。 堂堂景王爷,那平日里多是板着一张脸,寻常人近不得身,也就在面对王妃的时候,能有几分不一样的情意流露出来了。 不过哪怕对着王妃那样温柔,也很难想象,他提着鞋子,一副小心翼翼往外走的模样,好像是当小偷一样。 几个在外面候着的丫鬟,看他这么出来的时候,都是愣在了当场,怀疑自己看错了。 万万没想到王爷还有这样的一面。 薛妙妙长松了一口气,告假了就好,再一想流雨描述的那个画面,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算他有良心,我昨晚没有白疼他。」她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几分。 又因为面色红润,满脸春意,这一笑更是媚眼如丝,都把流雨给看愣了。 这样都能掐出水来的王妃,连同为女人的她都招架不住,明显是被滋润的非常通透,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那我再躺会儿。」她又躺下了。 不过眯了会儿,还是赶紧起来了,身体清醒之后,胃也开始运作了,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些不舒服。 等她起来洗漱后,准备用膳的时候,时辰已经临近中午,所以算是早午饭了。 「王妃,朱管事到了。」 「让他进来。」 薛妙妙正是立刻挥挥手,很快一个中年男人便走了进来,立刻恭敬地行礼,头都不敢抬。 这位朱管事就是之前全权负责《君子说》的人,从卖书到让曹先生说书,都是交给他负责的,之前薛妙妙有种要逃避的感觉,根本不敢多问,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仿佛只要不问,她就没干过这种丢人的事情,也不会被人攻击的样子。 不过后来这本书反响极好,连岑王妃那种跟她不对付的人,都拉着她说了好久,而且还领着岑王妃那帮娘子军支持她,送了一堆礼物给兰竹君子,包括之后曹先生说这段书的时候,大家空前的热情,都让薛妙妙看到了极大的商机。 第27章 「最近品茶楼的收益如何?」她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回王妃的话,品茶楼因为男女宾分座,收益比其他茶楼要好上许多,不过平日里都是男宾那边更赚钱。毕竟男人们更愿意出来喝茶聊天,约谈事情,而女眷们比起在茶楼里,她们更愿意在府中开各种名义的宴席,特别是那些手头有钱的贵妇姑娘们。」 朱管事是个实干家,薛妙妙能把《君子说》的事情全权交给他,就是看中这位管事的聪明谨慎,而且非常务实,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赚钱最重要,而且他很有眼光,对王妃手下各种产业瞄准的赚钱客户,定位非常准确,现在跟薛妙妙汇报,也是信手拈来。 他说得一点都不假,薛妙妙失忆后,曾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吃透她手下庞大的产业,涉及到的方面很广,每一个都服务不同人群。 难怪旁人会说她是财神爷,实际上连她自己都惊诧,十年时间,她替自己打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圈,涉足的方面之广,让人咋舌。 而且哪怕是失忆了,她对赚钱这方面依旧无比敏感,似乎对钱有天生的吸引力。 品茶楼就是如此,一般的茶馆都是为男人建造的,毕竟这世道对女人家无比苛刻,鲜少能有抛头露面的机会,但是薛妙妙让人把茶楼一分为二,还在茶楼里放了说书女先生,就会热闹了许多,女子也能约几个好友出来戏耍,并且所见之人都是女子,也不怕吵闹些,让人瞧了笑话。 只不过品茶楼女宾区,只在中层档次的女眷中打开了门户,家中贫穷者,是不会花费银钱出来喝茶的,而那些权贵,就更不愿意被拘在这小小的茶楼里了,自家的后花园都比这里漂亮,不如把好友约在自己府中,今日你家办茶会,明日我家办赏花,日日都得了趣,也无需来茶楼。 「不过自《君子说》出来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小的找了曹先生让她说这本书,原本只是试试水,哪知道没几日就有贵妇们来喝茶了,岑王妃也跟着来了,还赏了无数银钱给曹先生。自那以后,品茶楼的女宾区日日爆满,如果去的晚了,根本没有包间,连楼下的大厅都会被挤满了。最近更是如此,并且茶水钱也跟着涨了,包厢费更是多了许多,以前中等人家来喝茶的,如今已然被那些身份更尊贵的女眷们占据了。」 朱管事说到这里,也是两眼放光,脸色红润,显然是高兴的,要知道这是他一力推动的,这种成就感足以给他带来无比的喜悦。 薛妙妙点点头,她那日去了品茶楼也看到了,之前都是商户女子去的多,商户的女眷们既有闲钱,而且规矩也没有豪门世家那么多,对抛头露面更加能接受,况且她们之中也有自己就出来谈生意的,品茶楼这种单独开辟出来的女宾区,完全是为她们量身定做的。 但是如今,她们的身影就少了,品茶楼的各种费用涨价,对她们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这时候光有钱是没用的,还得有权,否则位置根本定不到。 「很好,朱管事最近辛苦了,不仅眼光独到,还给品茶楼立了大功。」薛妙妙一挥手,流雨立刻送上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锦盒,盒子里塞了一叠银票。 哪怕朱管事平时很沉稳,此刻拿到锦盒,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要知道他这个主家,一向出手极其阔绰,而且她既然都挑明了,那赏赐肯定极其丰厚。 「多谢王妃赏。」他立刻双手接过锦盒。 「我还有几件事情交代你去办,首先买下两个戏班子,不需要多出名的,重要的是乖巧听话,找人仔细教他们。还有无论是租还是买,都在闹市区再弄出一个品茶楼,这回不分男女宾,直接全部接待女宾和家中十岁左右的小郎君,听这《君子说》。朱管事是有大本事的人,想必不会让我失望。」薛妙妙敲了敲桌面,显然是心中有了定数。 朱管事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搞不懂景王妃意欲何为,毕竟一个说书先生的声音哪怕再高亢,传播的范围也是有限的,就怕后面的人听不到。 还有全部接待女宾的话,也无可厚非,毕竟相比于那些忙于其他事务的男人,女眷们更有空闲的事情,来欣赏这《君子说》,可是接待十岁左右的小郎君,又是为何? 难道就歧视成年男子,成年男人不配当君子吗?竟然不能一起听《君子说》? 哪怕他有诸多疑问,也都压在心头,没有说出口,毕竟王妃又说了请戏班子的人,想必是有别的打算,他只管完成就是了,反正每回王妃做出的决定,几乎都要赚的盆丰钵满。 跟着王妃走,有肉吃,朱管事就领命离开了。 薛妙妙这边把事情都交代给了朱管事,她倒是无比悠闲,逗逗一双儿女,陪陪夫君,日子过得好生惬意。 同时她和景王的感情越发亲近,景王府的下人们都能瞧出来,这两位主子是如胶似漆,比新婚燕尔还要多几分腻歪。 第28章 当然也有人不想她闲下来,礼哥儿就非常头痛,对于时常来关心他的母亲,只恨不得日日都被功课填满。 可惜他的母亲不让他如愿,他早起读书时,景王妃还在睡觉,之后要么进宫请安,要么就是睡懒觉,之后等她忙完了吃完午膳,又睡个午觉,一下午她都有时间。 不过那时候他都在上课,景王妃自然不会打搅他,但是晚膳没有突发状况的话,双胞胎是必须得去主院吃饭的,这也是景王妃新定下的规矩。 礼哥儿想抗议,可惜一开口就被回绝了,因为他们的爹只要在府上都得到场,那他们两个小孩子就更不可能有发言权了。 当然他早就看出来了,现如今爹娘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无论他娘说什么,他爹都是点头同意的,恨不得举起双手和双脚支持,一旦别人有异议,都不需要他娘出马,他爹就能出来把那人给按下去。 倒不是说吃晚膳很痛苦,毕竟哪怕不陪父母,他也要吃这顿晚饭的,只不过他娘最近对他空前关注,关心过度,各种逗他玩儿,这就让他招架不住,他的严肃靠谱小大人人设,都已经快要崩掉了。 「来,乖乖,娘记得你最爱吃糖藕了。」薛妙妙夹了一筷子糖藕给仪姐儿。 「谢谢娘。」小姑娘甜甜的声音传来,撒娇功底非一般的强悍。 薛妙妙满意点头,又转而攻向礼哥儿:「心肝儿,你爱吃茄子。」 礼哥儿开始头皮发紧,他娘的表演要开始了,立刻接话道:「谢谢娘。」 当然跟自家小糖精妹妹相比,他的声音是一本正经的,甚至还有几分冷酷的意味。 顿时他娘的目光开始玩味起来,给他疯狂夹菜,至于对他的称呼,则是一变再变。 「小宝贝。」 「心肝肉。」 「乖乖。」 「娘的小小男子汉。」 每一个称呼都是那么肉麻,他每次回答的都是三个字「谢谢娘」,声音依然是相对平静的,努力维持着冷静自持的状态,但是他那张越来越红的脸蛋,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只在很小的时候,被娘亲用过这样亲昵的称呼,等他启蒙读书,学了礼义廉耻之后,就甚少这么亲近母亲了。 如今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思,有羞涩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讨厌。 养在亲娘身边的孩子,天生对母亲就有一股亲近感,哪怕伴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第一步学会的就是离开妇人的身边,免得养成妇人之仁,有小女儿娇态,可是他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依然是有孩子心性在。 「咦,哥哥的脸好红哦,你是不是发烧了?让我瞧瞧额头烫不烫?」仪姐儿坐在他旁边,立刻就感受到兄长的窘迫感,顿时嘻嘻哈哈的笑起来,看到他满脸发红,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副认真查探的模样。 这个举动让礼哥儿更加发窘了,瞪了她一眼。 「娘,我吃饱了。」最后他都快把脸埋进碗里去了,豆*豆*网。索性投降。 「好了,我不逗你了,好好吃饭。」薛妙妙立刻放弃,还轻声哄了他两句,不过总算没再喊得那么肉麻了。 礼哥儿轻咳了一声,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过脸色还是红彤彤的。 看着儿子这么不经逗,薛妙妙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乖乖,你脸皮这么薄,可如何是好?在自家人面前倒是无所谓,可是出门在外的,若是遇上了麻烦事儿,总不能人家逗你几句,你就害羞了吧。」 「不会的,您是我娘,我才没招,遇上外人,我根本不会客气。」礼哥儿非常严肃的道。 这要不是他娘,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听这么久的话啊,早在让他招架不住的第一句话时,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根本不会给她面子。 薛妙妙明显是被他这个特殊待遇给愉悦到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还是趁机教育他。 「礼哥儿,你学问不错,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论是王爷还是教你的先生,都对你很放心。但是作为你的母亲,我还是要说几句,有时候脸皮太薄不是好事儿。你所接受的教育和接触到的人和事,都是精心挑选的,不会有那种不长眼的往你面前凑,可是凡事总有意外,日后你也会遇上更难缠的人,那个时候你就要比那人更无赖才行。」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礼哥儿直接愣了。 就连景王都挑了挑眉,端看自家王妃又想灌输给儿子灌输什么思想了。 「娘吃饭的时候只是在逗你,你避不开,日后避不开的事情会更多。就比如说你长大了,到了能说亲的年纪,却忽然在路上遇到一个难缠的待嫁姑娘,闹着要伺候你,你当如何?又或者你成亲了,却有人想害你,收买了一个美人传播流言说是你的外室,并且把你的喜好都说得一清二楚,这一看就是亲近之人,那你当如何是好?」薛妙妙眨了眨眼睛,仔细的问他。 第29章 礼哥儿如今年纪还小,虽然暂时还遇不到这个问题,但也要提前提防,实际上这也是她写《君子说》的时候想到的,君子甚爱名声,但是如果被其他人所诬陷弄脏了这名声,又怎么洗清自己。 礼哥儿愣住,紧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哪怕他的面容依然稚嫩,但是当他认真思考的时候,已经透露出不同于年纪的成熟。 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仪姐儿都不说话了,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也歪着头思考起对策来。 「我会跟人解释,并且仔细从她的话里找漏洞。」他试探性的回了一句。 薛妙妙点点头,先对他进行了肯定:「首先你没有直接让人拖走私下处理,而是选择与她对峙,这点值得肯定。因为这个女子明显有备而来,而且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你若是选择回府私了,无论你是打杀了她,还是之后找到证据澄清自己,都会给人一种你当时心虚了,之后的证据不过是你伪造的感觉。这种时候必须一击必中,立刻证明自己,才能将危害降到最小。不过——」 她拖长了尾音,明显是对他的处置,还有异议。 「你要知道这女子若是有备而来,必定是有你身边之人背叛了你,把你的喜好如数家珍,若是你的贴身小厮或者丫鬟被收买,将你的里衣甚至贴身之物给了这女子,并且当场拿出来了,你又当如何?在面对这种情况下,恐怕你的解释,别人并不会买账。」她继续发问。 这回不止礼哥儿皱眉,就连景王都露出深思的表情,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哪怕再新任的人,也有可能被别人开出来的价码打动,存在这背叛的风险,这个时候就分明是惹了一身腥,洗都洗不掉。 礼哥儿着实想不出来,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思绪,最终只能放弃,虚心请教:「娘教我。」 「在那种时候,几乎形成了死结,要么抓出她背后之人,或者使记让她露出破绽。如果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依然不能让她暴露,那么这个时候唯有耍无赖了。你问她是何人,家中是做什么的,攻击她贬低她。如果连这些方面都抓不住她,那就直接从长相入手,无论她是倾国倾城,还是遗世独立,你都说她丑,看着反胃。」 薛妙妙边说边笑,似乎是脑海里已经冒出了那个画面,完全忍不住了。 景王顿时忍俊不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娘,我这么攻击她了,恐怕会惹来麻烦,必定有人说我为了脱困,陷这女子于不义。」礼哥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接受的教育就是对人要有礼,打人不打脸,吵架不戳人痛点。 薛妙妙嗤笑一声:「我的傻儿子哎,人家都已经这么坑你了,你还替她着想呢。她敢说自己是外室,那就是不要脸了,你替她要脸有什么用。当然说完这话之后,你就得派人留下她,谨防她自杀用死亡污蔑你,然后派人回王府,如果你当时已娶亲,就叫你媳妇去,如果还未娶亲,就让我出场收拾她。」 礼哥儿半天没反应过来,被他娘这么一教育,他只觉得人心险恶。 「娘,哥哥是男子还好用这种法子甩拖,若是换成我怎么办?有个无赖地痞,拿出我的贴身之物,说是与我有关,那我怎么办?」仪姐儿忽然恐慌起来。 她看着平时乐呵呵的,但是关键时刻不糊涂,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身。 而且她从小跟哥哥学的东西就不一样,其他人也都告诉她,女子比男子更艰难,特别是在名声上面,比命看的还重要。 「简单,让你的侍卫抓住他,大嘴巴抽他,直接抽晕了,抽完之后回家找爹娘。弄不死他,你爹给你当马骑。」薛妙妙无所畏惧,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一想到有人敢这么算计她家小姑娘,她就十分的痛恨。 「行吗?不会有人说屈打成招?我们景王府欺负人。」仪姐儿同样被她娘的王霸之气给镇住了,这么厉害的吗?如此简单粗暴,只怕说她的人更多。 薛妙妙摆摆手,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这个你完全放心。只要景王府不倒,你就有底气。以后你的夫君还得靠你讨生活,所以你完全不用怕,对这种流氓就要暴风骤雨,下次就没混蛋敢招惹你了。哪怕你日后的夫君,都得掂量着来。」 她好好地教育了一通龙凤胎,等俩孩子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架势,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刚被灌输了一通理念,暂时还有些消化不良。 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薛妙妙才长舒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句:「教育孩子可真不容易,我真是煞费苦心啊。」 景王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些事情你也不用着急,反正他们还小,遇不上这种,慢慢来。再有你给仪姐儿做保证,怎么要我当马骑?」 薛妙妙嘻嘻的笑开了,立刻挽住他的手臂哄他:「咱们夫妻本是一体啊,你就代表我嘛。」 第30章 「那怎么不让你代表我,你去当马骑,就当我这个爹的心意了。」 「那可不行,体力活必须得夫君你来,等遇到别的再找我。」她立刻摇头,非常认真。 「行,体力活儿我来,那掏银子的事儿你来?以后他俩的婚事所需的花费你全包了?」 「那也不行啊,仪姐儿和礼哥儿是我一人的孩子吗?你是他们的爹啊,你不会只想要我一人管他们吧?」她瞪大了眼睛,要她掏钱可以,但是全掏没门。 萧烨就是逗逗她,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你能干什么,说说!」 「我能伺候你啊!走!去内室,我们好好说说。」她挽住他的胳膊就往内室拖,当然这个条件顺利的堵住了景王的嘴巴,景王还是很容易满足的,有这方面的伺候也足够了。 *** 朱管事的行动自然是快,买好了茶楼还布置了一番,又买了两个戏班子。 景王府底下的人动作频频,不少人都清楚,再想起薛妙妙之前答应品茶楼诸位夫人的事情,估计是与此有关,但她究竟要做什么,就有些猜不透了。 景王府这边氛围正好,倒是薛将军府依旧不太平。 罗玉被从景王府接了回来,薛城也按照约定,连续一个月接送李大厨,全望京的人都知晓了。 薛家还是有不少人盯着的,也有结仇的,薛城丢了这样的大脸,自然不会放过,立刻就传出去了,成了全望京茶前饭后的谈资。 当然不少人笑话他,堂堂正正的将军,非要脑抽干出这种事情,还对着自己的亲妹妹下手,让她难做,这亲妹妹还是景王妃,这不是纯粹找难看自打嘴巴嘛。 更甚至还有人把这事儿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说他连自家人都坑,那肯定不能带兵打仗了,因为脑子不正常,这话说得多了,也隐隐约约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薛老将军都快愁的头发掉光了,这将军府还准备让薛城扛起来呢,结果却出了这种事儿,哪怕将军府派人下去禁止流言,可这流言本来就有几家在推动,将军府一家自然干不过人家好几家。 况且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流言这东西是禁止不了的,而且这还是事实,天天就在进行,还为期一个月,根本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眼看薛家再不做出反应,皇上都要怀疑薛城的带兵能力了,薛老将军一气之下要追究到底了。 他已经单独骂了薛城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了,可是他根本没认为自己错了,哪怕跪在地上,一开始还要反驳老头儿的话,最后还是看老头儿实在气的很了,他才闭嘴,但是那满脸不甘心的模样,依然看出了不服气的表情,明显他以后还是会一如既往。 「我让你不要总帮着蓉蓉,你听到没?家里不许给她太多支持,她都已经姓罗了,只要罗家人没欺负她,就不许你去出头。况且罗家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可能欺负她,所以你没事儿别去她面前晃,免得又做出什么蠢事儿来。」老头儿骂累了,眼看着他不听话,直接给他下最后通牒。 不过薛城并不答应,「爹,不行,蓉蓉还在怀孕中,必须得有大量的营养补给,你也知道妹夫官职不高,乃是寒门之子爬上来的,家底微薄,根本供不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头儿粗暴的打断了:「放你狗屁!你妹妹怀孕,她能吃多少?罗飞阳再穷好歹也是个官,而且我们世代武将,最清楚武将的银钱所得,他之前还缴过匪,抄土匪窝的时候,我不信他没拿好东西。就算他没钱,薛蓉她没嫁妆吗?将军府给了她那么多嫁妆,你背后还不知道又塞了多少,她能没钱?少给我来这套,以后除了年节礼,不许给她任何东西,要给也行,你小妹妹必须得有一模一样的,不可以开小灶。」 薛老将军气急败坏的说完,心里的火气越发大,可惜眼前跪着的男人,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状态,又把他气个半死。 「我知道你最擅长的就是阳奉阴违,来人啊,把老夫人和两位夫人都叫过来,顺便看看老二在不在家,他要在让他也过来。」 他下了吩咐,琢磨了一下,又道:「看看明哥儿和欢姐儿在不在,把这两孩子也叫来。」 薛城一惊,「爹,您叫孩子做什么?」 「孩子也不小了,逐渐都长大了,也都是懂事明理的好孩子。你成天抢了他们的东西给罗玉,俩娃娃从来没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但是身为他们的祖父,不能因为孩子懂事,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亏欠他们的我得补偿给他们,同时也告诉他们,这个薛将军府,暂时还是我这个老头儿管着,只要我没闭眼蹬腿,就轮不到你来送人情!」 薛老将军冷哼一声,不再跟他说话,反而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琢磨着对策,明显是要联合将军府其他人来监督和压制他。 第31章 很快一群人就到了,就连薛二都在家。 因着他爹要训斥他大哥,所以他就很鸡贼的跟人调换了轮值时间,就为了到时候攻击他大哥的时候,他好在场出一把力气,今日总算是让他等到了。 「大儿媳,你那儿有没有礼单,每回送给罗家的东西。」 梁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吭声的薛城,轻声道:「年节礼的礼单是有的。」 「与送去景王府的礼单一样?」薛老将军问了一句。 「对,一样的,娘常说不能厚此薄彼,免得寒了妹妹的心。」梁氏点头。 「那送去的礼双方都一样吗?跟礼单上没有任何出入?不会私下里偷偷多给谁东西?」他连续发问。 梁氏一下子不吭声了,她自然是无法点头的,因为每回给的东西都多啊,哪怕不走公账,薛城也是要走私账的,用大房的东西也要贴补罗家。 「大儿媳不好说,那老二家的,你来说。」薛老将军也没想让梁氏张口,毕竟这俩以后还得一屋住着,他不能为了这事儿让大房夫妻俩生出嫌隙来,那才叫得不偿失。 「哎哟,爹,大嫂不好说,我一个弟媳妇也不好张口啊。大哥以后是要当家做主的人,我们二房还得仰仗大哥提拔,在他手下讨生活,您就别为难我们了。给就给吧,大哥高兴就好,我们这些大人倒是无所谓,只是以后别对明哥儿和欢姐儿的东西下手了,孩子们可不能亏着。」 魏氏一拍胸口,一副害怕的状态,不过实际上她这张嘴并没有放过薛城,话里话外他们吃亏无所谓,但其实借着替小辈儿讨公道的名义,还是把薛城的底儿都给掏了。 很明显薛城给罗家补贴,已经是常态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当然这还不算完,她又添了一把火:「还有该到娘的东西,也就都给娘,别惦记了,娘年纪大了,该多吃补品才是,不要总匀给大妹妹,大妹妹虽然怀孕,但是大夫都说了身体健壮如牛,不用太多的大补之物,但是娘不成啊。」 薛老将军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合着不止拿走他两个儿媳妇的东西,连他老妻的补品都不放过呢。 「你好,你真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还有心吗?你娘怀胎十月生的你,不需要你多感恩,你还惦记她老太太的东西,怎么你是从你大妹妹肚子里爬出来的啊?如果她肚子里的那个,也像你这种不孝子,干脆现在就掐死得了,生什么生,亲娘不管,媳妇儿不要,天天就想着妹妹,你是我和你娘的种吗?」 老头儿显然是被气得不轻,抄起拐棍就冲着他的腿抽过去。 薛城不敢躲,只能硬生生地扛着,被亲爹指着鼻子痛骂,却一句话都不敢还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嘴。 因为他爹骂的是事实。 「你真有本事,我原本还想着让你媳妇不多给你钱,除了应酬的银钱,一概不许给,账房那边也不许给你支取,至于一应吃穿用度,全都给自家人分了,不准给罗府送。但是就你这种性子,一看就是阳奉阴违的,心眼儿还多,表面上打理的妥妥帖帖,要不是今日老二家的说了,我都不知道你连你娘的东西都不放过,从你这边是不行了,只能另想法子了。」 老头儿连续打了好几下,才停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来人啊,去罗府把大姑奶奶请过来,路上慢点没关系,再请大夫过来。」薛老将军冷哼了一声,猛地扬高了声音吩咐下去,立刻就有人领命而去。 「爹,您想做什么?大妹妹肚子那么大了,来回不方便,您有什么教训的话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听,绝对不会阳奉阴违,您就别让她过来了。」 薛城总算是有了反应,立刻非常激动的保证,甚至要赌咒发誓。 梁氏的眼神暗了暗,果然只要遇到薛蓉的事情,夫君就变了个人。 同时她还不忘看向一旁的薛启明,两个小辈儿从进来就没敢吭声,不过对于薛城的表现,明哥儿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之前被梁氏灌输了一脑子的思想,此刻想法早就变了,不再是听他爹的,觉得罗玉非常招人疼,他也没亲妹妹,就把她当亲妹妹疼。 反而是大姑姑像蚂蟥一样,一直在吸血,罗玉更是无理取闹,凭什么要他无条件保护她,还有哪怕没有亲妹妹,他还有亲弟弟,妹妹的话,与他关系更近的应该是同样姓薛的欢姐儿,再怎么说也轮不到罗玉。 此刻再看薛城这种唯薛蓉最重要的状态,薛启明就看的更加清楚了。 正如他娘所说,他爹在面对大姑姑的时候,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他会把原本属于他们薛家人的东西,全都送给罗府,养活罗家母女俩,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对于薛启明的失望,欢姐儿倒是很开心,似乎在意到身边的小哥哥状态不佳,以为他害怕了,还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想要给他力量。 第32章 亲爹这么不疼他,明哥儿真的太惨了! 「爹,我真的会听话,你就算要喊妹妹,也再过几日,让她休息休息,景王府的事情没过去多久呢,她们母女俩肯定还处于心惊胆战之中——」薛城张嘴还想说什么,薛老将军已经不想听他说什么,脸上带出几分疲惫的神色。 「大哥,你还是别说话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说什么。为了大妹妹一个人,你都亏待多少人了。玉姐儿之前说得对,反正这薛将军府是你的,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都说你年轻有为,能够撑起整个薛家的未来,而我只是个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争。不过你有些行事太过分了,你把娘的东西都拿给大妹妹,你凭什么?什么时候,你连娘的主都能做了,现在爹还头脑清明管家呢,若是爹百年之后,你是不是连整个将军府的后院都要交给大妹妹,随意支配啊?」 薛二都听不下去了,立刻开口反驳他,脸上带着几分与他清算的意思。 他大哥偏心薛蓉,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之前他没想得罪人罢了,以后还得跟在大哥身后讨生活啊,可是如今他却如何都忍不了了,他都没给过媳妇和闺女气受,结果俩罗家的女眷倒是欺负过来了,他必定不能善罢甘休了。 虽然他薛二的名声不好听,老头儿还总爱骂他「小畜生」,但是他清楚,老头儿心里还是疼他的,甚至比对他大哥更多了几分父子之情,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越混,老头儿越有当父亲的感觉。 再加上,他还很聪明的把亲娘拿出来当噱头,老头儿是不可能心软的。 「毕竟如果大嫂执掌后院,要有什么好东西,还得过一遍她的手才能给大妹妹。可如果后院是大妹妹在管,那有什么好东西,她先自己全留下了,也不用顾忌脸面去分给别人了。」 这句话在薛池的嘴边绕了两圈,还是说了出来,实际上已经有些诛心了。 毕竟薛蓉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来管理娘家的后院,否则都不用他们薛家人张口,旁人的口水就能把她给淹了,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他大哥是不会允许薛蓉这么受苦的。 「二弟,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我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让蓉蓉来当家做主,况且就算我真的给了,蓉蓉也不可能接,她之前当姑娘的时候都不耐烦这些事情,如今就更不可能了。你这不是要火上浇油吗?」薛城立刻瞪了过来,眼神十分犀利,像是一把尖刀一样,要把他刺穿。 面对自家大哥要杀人的眼神威胁,薛二丝毫不畏惧,相反他还被挑起了逆反的心理,就是要找薛城不痛快。 「诛心?大哥连诛心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我凭什么不能说几句话了?你连娘的东西都敢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这三品官的乌纱帽迟早要丢,大黎朝容不下不肖子孙当官。我再说几句诛心的话,这事儿一出来,你就急忙把大妹妹摘出去,却丝毫不顾及到大嫂。如今掌家的可是大嫂,你怎么丝毫不怕大嫂心理难过呢?在夫君的心里,自己比不过大姑子,什么事情都是先想到大姑子,自己和一双儿子永远都排在后面,设身处地想一想,大嫂的娘家还没上奏皇上参你一本你是个混蛋,已经是梁家度量极大了。」 薛池嗤笑一声,薛城越是这么盯着他,他就越要上蹿下跳,把事情的严重程度狠狠的往上抬高。 兄妹之间的闹剧,属于家务事范畴,自然能够小事化了,可若是上升到官职和前途,包含整个薛家的未来,那大事就无法化小了,毕竟这种涉及到朝堂的事情,就连薛老将军都无法摆平,唯有九五之尊才能做评判,想来是不会轻轻放下的。 再者他还很鸡贼的把大嫂也牵扯进来,目前整个房间里的人,最恨的应该就是梁氏了吧。 但梁氏非常聪明,梁家乃是清贵之家,品行高洁,无论为人处世,还是管家照顾亲人,都是面面俱到,里外没有不夸的,就连薛城也都挑不出妻子的错来。 可她并不是心里没成算的,相反还非常通透,薛城兄妹俩还没触及到她的底线,一旦真的越过了,想必这个大嫂一定会这两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只不过如今她还能忍,况且一旦给了教训,那就代表彻底撕破脸,估摸着离大房夫妻俩和离也不远了。 如今薛池只是把一直没吭声的梁氏拉入了这个局,让大家不要忽略她。 「再说大哥你也说了,大妹妹不在乎这些琐事,那也是出嫁前。出嫁前她完全不需要在乎,反正所有好东西你都捧到她身边,而且她姓薛,她用的理直气壮。如今她可是罗家人了,薛家的兴衰荣辱,理论上来说跟她没什么大关系,薛家的金银珠宝更不是她的,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想拿呢?」薛池眨了眨眼睛,这几句话那真是相当诛心了。 他的话音刚落,薛城的眼睛就被气红了,咬紧了后糟牙,直接站起来就要冲过来。 第33章 薛池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立刻就要躲。 「爹,你看他,说不过我就要打我。关我什么事儿,他给大妹妹拿的好东西,我可一个都没用上啊,不要找我!」薛池很不要脸的告状了。 薛老将军只觉得头疼,这二儿子当真是长了一张利嘴,一开口就引起这么多的纠葛,还有把梁氏也牵扯进来,分明就是挑拨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感情,估摸着原本梁氏心里就不舒服,如今更要气得爆炸了。 「阿城,你给我坐下,怎么,还真要对你弟弟动手?」老头儿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面色不满地看着他。 「爹!我必须得教训他,你听听他说得都是什么!」薛城快要气炸了。 「你有什么好教训的,坏事儿你做了,还不让人说了,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你倒是指出来啊。我之前说大嫂你不生气,现在提到大妹妹,你倒是要打我了。大哥,给你当媳妇可真是憋屈啊!」薛池冷笑一声,伸长了脖颈扬高了声音喊道,完全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二弟!」一道娇喝声传来,室内为之一静。 万万没想到,薛老将军和薛城没来得及呵斥出口,竟是一直没说话的梁氏开口了。 众人把视线投注了过去,就见梁氏满脸苍白,勾了勾唇角,似乎想要露出一抹笑容来缓和气氛,但是却没笑出来,肌肉异常的僵硬,表情很难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是放弃了想要微笑的举动,对薛池道:「二弟,请你口下留情,给我留点颜面吧。我自知比不过大妹妹,这么多年两个儿子都生了,早就认了命,你就不要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往我这边扯,也别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 梁氏说完还冲他行了一礼,拿着帕子挡住脸,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又好似在逃避。 薛池都想给她吹口哨了,瞧瞧人家这绝地反击,以退为进,手段那是相当的漂亮。 既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又表达出她很大方,不想计较也不能计较,更让薛家人看清楚,薛城这些年欠了她多少。 「大嫂,你受苦了,可怜我们身为妇道人家,也只能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反抗的道理,除非真的不过了,可你还有两个孩子,小儿子还在喂奶,哪里能离开亲娘啊。我也知道大嫂难做,平时家里得了什么好的,要送给罗府,你都是一分为三,娘一份我一份,你的那份给大姑奶奶,还是你更委屈,恐怕这些大哥也都不知道吧。毕竟你也不能为了大姑奶奶得罪太多人,最后就只能从自己的份例里扣除了……」一旁的魏氏立刻安抚她,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口齿那叫一个清楚,确定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她夫君好容易才让局面到了这里,魏氏必须得再添一把火,把许多梁氏不能开口的话,都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哪怕是薛城,此刻也不好再开口了。 他有千万句辩驳的话,可是面对妻子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梁氏所受的委屈不是假的,全是千真万确,他也知道梁氏一向是个妥帖人,哪怕多送给罗家,也一定能把薛家其他女眷安抚好,他也猜到了恐怕是拿了梁氏的体己补给罗府的,只不过他平日里根本不愿意想,如今被人这么直白的戳破了,他也丢大脸。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呵。大儿媳,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公道,也让他给你赔礼,你日后再有什么委屈,你不好跟我说,明哥儿你来跟祖父说,你爹不中用,你是个男子汉了,要保护好你娘!」薛老头儿总算给力一次,还想起大儿媳肯定是不能到他面前告状的,便把这任务交给了长孙。 「是,祖父,我一定会保护好娘的。」薛启明冲他作揖,礼节到位。 他已经从爹的人设崩塌打击中恢复过来了,他爹靠不住就算了,反正他以后有什么好的都要往自家扒拉,坚决不会送给旁人,还有他以后也绝对不会让他亲娘和娘子受这种委屈。 「大姑奶奶到了。」外头传来小丫鬟的通传声。 薛蓉被丫鬟搀扶着进来了,她走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室内气氛不对劲。 还不等她张口询问,就见她二哥看了她一眼,语气高亢的道:「大妹妹瞧着精神不错,比你两个嫂子脸色还红润,看样子前些日子受的惊吓补回来了。」 薛蓉顺着他的口吻道:「是啊,我身子原本就不错,补几日就好了。只不过玉儿受了惊吓,腿都磨破了,到现在还在家里躺着,不能出门呢。」 她这话一说,没人开口,室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魏氏在心底冷笑,这大姑奶奶没搞清楚状况,就先来上眼药了,直接告状罗玉受苦了,难不成还要他们薛将军府为了罗玉冲着景王府发难不成? 要是平时,薛城必定舍不得把大妹妹晾在这里尴尬,可是如今他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当然是不好开口了。 第34章 安静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得到回答,薛蓉自然是发现了这诡异的氛围,刚想开口岔开话题,魏氏就先说话了。 「大姑奶奶这话说得,是指景王府打她了吗?如果真有此事,我还得去问问景王妃了,怎么打孩子啊?」 她这么直白的问出口,薛蓉自然不敢认,连忙摇头:「没有打她,就是骑马骑久了,把腿给磨破了。」 「我说呢,景王府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打孩子呀。你们家玉姐儿脾气也太跳脱了,还娇气容不得旁人,我估摸着啊,又是看中了仪姐儿的小马,霸占着不让人骑,自己赖在上面不肯下来吧,这才导致磨破了,那也怨不得旁人啊,她这性子就该吃点亏,才知道这世上的人不是全绕着她转的,该懂事了。」魏氏挥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且还直接把罗玉有什么问题给点了出来。 她直接就把薛蓉给说愣了,等薛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变得青白交加,嘴巴张了好几次想要反驳,最后却又都咽了回去。 薛蓉原本顺嘴说一句,就是想抱怨一下,万万没想到不仅没有引来同情,相反还是二嫂的一顿奚落。 果然大哥说得对,嫂子拿了小妹的好处,就全帮着景王府说话了,根本不分青红皂白。 罗玉就算再淘气,她骑马腿都磨破了,还是知道疼的,疼了自然要下马,可是并没有,那证明是有人不让她下马。 「大夫来了吗?」 「来了。」 「请他进来,给大姑奶奶诊脉瞧瞧。」 对于姑嫂俩的官司,薛老将军只当没看见,哪怕薛蓉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也没理会,还让大夫进来瞧。 「老将军,罗夫人的脉象平稳,腹中胎儿十分康健,这胎非常稳。」大夫诊脉过后,立刻告知他。 「好,老二啊,替我送送大夫。」他摆摆手。 薛池领命送人出去,薛蓉有些看不懂她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了,怎么还要请大夫给她诊脉。 「既然大夫说你身子康健,那有些话爹就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跟你说清楚了。」薛老将军看着她,直接开了口。 薛蓉一听这话,瞬间有些无措,老头儿这样郑重的口吻,那分明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而且必定是跟她有大关系,所以她也害怕了。 「爹,究竟怎么了?」 「平时将军府送给你不少东西吧,不止是逢年过节,几乎隔三差五就要给罗府送东西是不是?衣食住行用到的东西都有,燕窝银耳这些更是数不清了。」 薛蓉下意识地点头:「家里人疼我怀孕辛苦。」 「不是家里人疼你,是你大哥疼你,也不是疼你怀孕辛苦,你小妹怀孕就没这些东西,你两个嫂子也没这个待遇。当然你大哥疼你,旁人管不着,但是他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我就要跟你说清楚了。」 老头儿的话十分直白,几乎直戳痛点,瞬间薛蓉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神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又不是蠢货,自然猜到了不少事情。 「你应该也猜到了。家里的东西就这么点,按理说送你也没什么,可是你大哥次次送,哪怕家里没有也要专门买了送你,还有送你的,大部分都是你大嫂的那份给了你。当然有些老参这些相对贵重的,你两个嫂子也是没有份例的,之前都是全送到你娘那里的,你大哥做主大部分都给了你。其他新鲜布匹来了,你大哥也让人送给你,你二嫂甚至都没瞧见过长什么样子,你大嫂瞧见了也没她的份儿。当然还有不少东西,原本是明哥儿和欢姐儿的,也都被你大哥做主,送给玉儿了……」 既然要把事情说开,薛老头儿就没留一点余地,反正这里都是自家人,除了薛蓉一个得了利益的人,其他都是被亏待的,算是债主了,就算他说得隐晦,他们也都心知肚明,没必要给薛蓉留脸面。 薛蓉哪怕坐在椅子上,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她伸手扶住了椅把,才勉强坐稳,心跳极快,面上的血色都消失了一般。 「我、我不知道……」她嗫嚅的道,怔怔的看向她大哥。 薛城已经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任何人,他觉得丢脸。 明明想为了妹妹好,结果却拿了别人的东西送她,有种被拆穿的心虚感,另外又愧对其他亲人,因为那些东西原本都是分给他们的。 「嗯,阿城常说你是个心眼实的孩子,不知道这事儿很正常。我们大家都能理解,也只有心眼儿多的孩子,才能想到这些,不怪你。」老头儿点点头,说得非常认真。 可是薛蓉却在他这样严肃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讽刺。 怎么可能不懂?薛城送的这些东西,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自然是从薛家拿出来的,况且许多东西都是薛家小厮亲自送上门的,她如何能不懂。 第35章 薛老将军说她心眼实,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并不是夸她,而且又追加了一句心眼儿多的孩子才能想到,他们薛家心眼儿多的孩子,一向都是薛城念叨的薛妙妙。 被挤兑的薛妙妙从来不拿娘家的东西,薛蓉这个心眼实的孩子却天天拿,还拿了大头,她根本接不住话,羞愧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娘,两位嫂嫂,还有明哥儿欢姐儿,我对不住你们。等我回去,就让人请算一下,无论是赔东西还是拿银子,一定补偿你们!」 薛蓉踌躇了半天,她爹都没再说话,似乎一定要逼她开口,她只好硬着头皮说话,不仅道歉还表示一定把东西都补偿过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和你娘亲生的闺女,从娘家拿点东西很正常,你大哥既然给了你,那你就收着,没有再退回来的道理。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了,而且这种事儿原本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们对你妹妹多有亏欠,为了不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以后除了年节礼之外,不会再往罗家送东西了。」 薛老头儿一翻白眼,一副跟她着急的样子。 都给了那么多东西,哪里能算得清楚,而且若是传出去,他们娘家把给出去的东西要回来,这话得难听死。 「好的,一定一定,我也不会收了,我给妹妹再送去些。」 薛老将军摆摆手:「不用了,你就别给她添堵了。她还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厚此薄彼,你一送就全知道了。」 「是的,全听爹的。」 薛老将军每多说一句话,都让她多一分无地自容,而且可能是她心里有疙瘩,她只觉得每一句都是对她的讽刺。 东西没有薛妙妙的份儿,她能不知道吗?这种事情在她们姐妹俩没出嫁的时候,就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她也全都看在眼里啊,怎么出嫁了倒是不知道了,只不过是她故意忽略了而已。 「好,既然你说全听我的,那我有些话就直接说了。而且这里都是自家人,哪怕话说得难听点,你也别往心里去,反正不会有别家的人知晓。」薛老头儿敲了两下拐杖,似乎敲在她的心上。 薛蓉点点头,她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向他,等着亲爹的示下。 「日后年节礼之外,除了你当真过不下去了,否则将军府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礼单来往,当然爹这么说不是断绝来往,还会有人情往来的,下次送礼也必定是你和你妹妹都有的,不会再有这种类似将军府养着罗府全家的状态。你已经是出嫁女,没道理还要娘家一应俱全的照顾你和罗玉的衣食住行。」 薛老将军这话也相当不客气了,罗府既没有到揭不开锅的地方,薛蓉也有自己的嫁妆,结果还要娘家全权养她们母女,这要是传出去,她必定是要被戳着脊梁骨笑话的。 「爹说的是,女儿谨遵教诲。」她只有答应的份,连辩驳的话都没脸说出口,辩无可辩。 「你听好,这话我不是跟你说着玩儿的。你大哥私下给你送东西送钱,你也不准收,一旦被我知道了,蓉蓉,你就休怪爹不认你。」老将军沉下了声音,无比认真地跟她说。 薛蓉一惊,忍不住喊了一声:「爹。」 她显然是被吓到了,哪怕方才她爹当着大家的面儿,指责她们母女俩被将军府养着,她也只是难堪,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的意思,只要收敛一点就行。 平时将军府再送东西的时候,她一概不要便是了,不过要是大哥私下塞给她什么,她可以酌情留下些,反正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其他人也不知道。 可是如今老将军这几句话,就把她所有侥幸的心思都给击碎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只要被抓住就直接断绝关系,这个要求也太狠了。 「别怪我,将军府已经送了不少去罗家了,你也知道你大哥在护着你的时候,就是个混账东西,听不得别人说话。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记着,你大哥哪怕送你一根针,也得给景王府也送一根,还不能抢了将军府其他人的份例,否则薛家就真的不再跟罗府来往了。别逼着爹把这事儿闹得更难看。」 对于薛蓉眼眶发红的状态,老将军是丝毫没有怜悯的心思,直接忽视。 说起来两个女儿,他还是偏疼长女的,毕竟薛蓉从小就被他带到了边疆,养在身边,可是幼女也很讨喜,娇滴滴的性子,还乖巧听话,都是他亲生的,所以他不至于像薛城那样偏执。 再加上长女有薛城的偏疼,老将军原本的偏心,也就少了很多。 哪怕薛蓉如今挺着大肚子,但是只要一想起她从薛家拿走了那么多的东西,他就能硬下心肠来。 用薛二那个混账的话来说,哭得再委屈又如何,好处还不是都拿走了。 薛蓉又不是傻子,相反熟读兵书,哪怕人情往来差了点,可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出嫁女不能从娘家拿走太多的东西,还抢占了母亲和两个嫂子的份例,这不是一两天,而是经年累月,她明明知道可又舍不得这大好处,才会不闻不问,甚至自欺欺人吧。 第36章 如今等亲爹撕破脸撂下狠话了,她才知道怕,未免太晚了些。 「爹,蓉妹月份大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我知道——」薛城终究还是不忍心,他哪里能看到薛蓉哭啊。 「你给老子闭嘴,我听你说话就想抽你。薛城,别给你脸不要脸啊!老子是她亲爹,这儿还有她亲娘,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有你张嘴的份儿了?谁心疼她也轮不到你,怎么就你是她亲哥,其他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成,难道还会害她吗?老二方才就说了,你媳妇在这儿,能不能关心你媳妇和儿子,别天天盯着你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老将军根本不让他说完,站起身抓起拐杖就抽了过去,又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说出来的话就相当不好听了。 薛二听完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哎哟,老爹这最后一句话,听着真的很像小畜生发言。 「爹,君子所见略同啊,我还以为就我一人这么想呢。大哥,你对大妹妹没别的心思吧?这不说兄妹了,就父女之间年纪大了都得大防,你俩这还私底下送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这要是传出去,真没人觉得你俩私相授受啊,比夫妻还亲呢。」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再添一把火。 「小兔崽子,你也闭嘴,有你说话的地儿吗?再胡吣老子撕烂你的嘴,你大哥和你大妹妹不是那种人!」 都不用其他人开口,老将军就先怼了过去。 薛二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也不信他们俩是这种人,不过我得提醒一句,哪怕是亲兄妹,也知道避嫌。大哥隔三差五跑去罗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架势,不是我一人多想,跟我一起轮值的兄弟,还曾偷偷私下问我,说罗府是不是有什么隐患,大舅兄跑得那么勤快,是去镇宅的吗?你说你们俩要不要远离些?」 「二哥,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和大哥行的端做得正,以后你的兄弟再说这种话,你就怼回去。」薛蓉气得面色发红,抬手用力捶着桌面。 「你二哥是混账,不过阿城的确常去罗府,少跑几趟不会怎么样,你又不是女人,难不成蓉蓉生孩子,你还能帮她生,还是能给她传授经验,都有稳婆在呢。你下次去之前,来我这里报备,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月究竟能去几次。」 薛老将军嘴上骂着薛二混账,但是实际上还是非常赞同薛二的话,并且还给薛城定下了规矩。 正事总算是说完了,老头儿还是很满意的,他先前想达到的条件都办成了,就连二儿子都看得顺眼了几分,毕竟这次谈话,这个小混账跟他一唱一和的,还出了不少力。 *** 薛将军府闹得这一出,并没有传到薛妙妙的耳朵里,毕竟老将军当时说的话比较过分,伺候的人都被撵走了,除了自家人在,也没有旁人,因此若是没人跟她提一嘴,她也不知道。 况且最近她非常繁忙,紧锣密鼓的在招人教导那帮戏子,《君子说》的书也终于被她拿到了手里,虽说是自己写的,但是已然翻了许多次,还用朱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备注,多日出门在外。 景王妃在干一件大事儿,这是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明显是一头扎进其中,还有人想打探消息,却也只得到零星一些传闻,知道估摸着跟茶楼有关,但是具体要干什么生意,却是毫无头绪。 其实是有一串人等在后面,想要跟她一起做生意,毕竟财神爷的名号不是白来的,景王妃做生意几乎没亏本过,次次都赚的盆满钵丰,这回她搞得如此神秘,必定也是件大事儿,想要跟着蹭一点赚头。 不过她这么惹眼,也不是好事儿,明明出行都带着丫鬟侍卫,可竟然还出事儿了。 她正在香茗楼安排事宜,却忽然有个小厮跑进来,脸上全是汗,跑得呼哧带喘,显然是遇上了什么急事儿。 「王妃,方才世子爷会友准备回府的路上被个陌生男子拦住了,那男子说——」小厮顿在这里,不敢说下去了,抬头悄悄地打量她的面色。 「说什么,还不赶紧的。」清风是个急性子,立刻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这眼看世子爷都要吃亏了,这个小厮还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说是王妃相好的。」那小厮压低了嗓音。 也得亏周围的人都被撵下去了,除了薛妙妙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连掌柜的都退下了,就怕这小厮通传来什么不能听的消息。 清风脸色一变,立刻有些苍白了:「谁这么大的胆子,连咱们王妃都敢编排,不想活命了?」 女子的名声可谓最是重要的,这就算原本没什么事情,可如果摊上闹大了,也绝对有碍。 景王妃可是名贵的瓷器,而那陌生男子必定是瓦砾,瓦砾硬生生的撞过来,瓷器必定只有被撞碎的下场。 「这手段可真够下作的。」薛妙妙挑了挑眉头。 第37章 她无论去哪儿都带着一堆下人和侍卫,根本没什么机会跟陌生男子接触,但是如果流言传出去,恐怕并不会考虑这点,大家只顾着听八卦罢了,特别还是这种惹人遐想的戏码。 手段的确下作,而且也不高明,容易被戳破,但是却极其歹毒,总有那不明事理的传出难听话来,以后提起景王妃,恐怕还得往她的头上安上一个难听的罪名。 「世子爷可惊着了?」 「没有,世子爷让人拦住了那人,并不见慌乱,也不让小的们碰那男子,小的前来报信了,世子爷如何应对,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厮立刻回道。 薛妙妙稍微松了一口气,一听小厮说礼哥儿不怎么慌乱,她就有底了。 说来也巧,她前几日刚因为这事儿教过他,今日就让这娃娃碰上了,背后之人也着实用心险恶,因为知道此事蹊跷,无论对上她还是景王,都讨不了好,毕竟漏洞还是很多的,大人们不可能任由他们摆布,唯有涉世不深的孩子们,会被这事儿给唬住,说不准情急之下再被引导着做了什么错事儿,那可真就如背后之人的意思了。 所以才说使记之人着实阴毒,不过那人应该也没想到薛妙妙刚对年仅七岁的小世子,进行过这方面的教育,并不会十分慌乱。 「走,我们去瞧瞧。」她挥了挥手,立刻让这个小厮带路。 再说礼哥儿这边,面对眼前的陌生男人,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那是无比厌恶。 眼前这个男人自称姓刘,名叫刘达,祖辈是当兵的,他三代单传留在望京,与景王妃一见倾心,手里还拿着个香囊,说是景王妃送他的,穿的那叫一个人模狗样,但是那双眼睛四处乱飘着,根本不敢与人对视,一副亏心事做多了的感觉,完全上不得台面。 礼哥儿先让人去通知薛妙妙,又派人去打探这刘达究竟何许人也,当然对他的话也完全反驳。 「这位,你从开始就在胡说八道,我们王府用的都是进贡的月锦缎,你这荷包布料一般,而且刺绣针脚粗略,王府里的绣娘手艺都极好,而且还是双面绣,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拿出来的香囊,就随意栽赃,你可知道污蔑王妃,是要重罪的?」他年纪虽小,站在了马车上,却丝毫不见慌乱,相反镇定自若,辩解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你别想耍赖,我这香囊也是很好的布料,这刺绣针脚虽然不够细密,却是王妃亲手做的,自然不比你家的绣娘!」刘达完全是一副无赖的模样,无论对面说什么,他都咬住了不松口。 「那你倒说说这是什么布料?」礼哥儿不慌不忙的问了一句。 刘达顿时被噎住了,这香囊是旁人给他的,只说从里到外都是好东西,完全配得上景王妃的身份,而且与她常用的那个还差不多,无论是香囊上绣的图案,还是里面装的香料,不敢保证一模一样,但是绝对八-九不离十。 所以他才敢这么咬死了不松口,可是他哪里知道这用的是什么布料啊。 「我又不是卖布的,要知道什么布料作甚,你不要岔开话题。」刘达自然回答不上来,只有耍无赖了。 「那这香囊上绣的是什么花?」 「我又不是花匠,当然不认得,我说这位小世子,你不会因为我不知道什么布料和什么花样,就要否认吧,我真的是景王妃的相好。」 「你先别急着往我娘身上泼脏水,你既不是卖布的,也不是栽花的,那你告诉我你是做什么营生的?」礼哥儿听他说得这么不要脸,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实际上呵斥的话已经到了嘴巴,又勉强咽了回去。 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的状态,一直谨记着当时他娘教导他的话,千万不能因为生气而失去了理智,要不然就让这个刘达得逞了,容易给旁观者一种恼羞成怒的错觉,所以他一直都很冷静,找各种角度提问,争取让这个刘达自乱阵脚。 「我家里是从军的,我爹还死在战场上了,为了大黎朝的边疆安稳做过贡献。景王妃姓薛,出自将军府,所以才看中我了,我们都有相同的出生环境……」刘达很熟练的把提前准备好的内容背了出来,打结都不曾,明显是有备而来。 而且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抬头挺胸,摆出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架势,跟方才耍无赖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显然是有人专门调教过。 对于刘达这前后矛盾的表现,礼哥儿瞬间就察觉到了,他自小长在景王府,见识过太多下人了,而且景王一直非常注重培养他识人用人这方面,不能做个只会死读书的孩子,因此他受过很多训练,还被景王带出去过一起办公差,不说火眼金睛,但是像刘达这种宵小之辈,他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礼哥儿的心里就更加有底了,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一直说你家里从军的,那你自己呢?你既不懂布料也看不懂花卉,而且眼神乱撇,身上的衣衫瞧起来合身,但都是全新的,明显头一次穿。手里拿着扇子,却动作别扭,证明很少使这玩意儿,我瞧着你家里恐怕的确有从军的人,你爹也可能是丧生战场,但是你这个人瞧起来就像是二流子,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我娘怎么可能瞧得上一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人?说实话,王府里随便一个小厮,都来的比你齐整。」 第38章 礼哥儿酝酿了一下,立刻开始反击,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听起来也有理有据。 那刘达立刻慌了,眼神都不敢对视了,明显是被他说中了,有些心虚,张嘴还想狡辩,礼哥儿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诸位,你们瞧瞧我身边这几个小厮,不过是伺候我而已,都是模样周正,聪明伶俐,而且坚决不能畏首畏尾,弄得跟做贼心虚似的。这个无赖分明是想诓骗我一个孩子,往我娘头上泼脏水,若是我今日但凡退缩了,那我娘堂堂王妃的清誉往哪儿放?」 礼哥儿扬高了声音,冲着周围的看客连连作揖,摆出一副好家教的模样。 这些看客立刻两相比较,顿时人群里就有人说开了。 「就是啊,这些小厮们也都是半大的孩子,瞧着都比这无赖强,景王妃是什么天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瞧中这地痞流氓,我看啊就是为了诓骗孩子,无非为了钱,又或者逼迫景王妃。」 「对,你们瞧那无赖弓着腰,站都站不直,也就一张脸还算白净,但是眼神都不敢直视人,一瞧就是个做坏事儿的,景王妃就算瞎了眼也瞧不上他啊。」 「还有啊,我早就听说了景王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王妃出阁之前也是望京第一美人,身边之人都是极其出挑的,怎么可能看上这种连香囊绣的什么话都认不出的破落户……」 一旦有人带头讨论,立刻人群中就传来了种种附和,而且都是站在小世子这边的,把刘达贬的一文不值。 见到局面被控制住了,礼哥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虽说他被教导过了,也冷静的反驳,但是这毕竟事关他娘的名声,还是十分紧张的。 人群中一开始仗义执言的男人见局势一边倒,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很快便消失了,深藏功与名。 这正是景王府培养的影卫,小世子身边也跟着两个,之前得了吩咐就融入人群里,随时准备接应主子引导言论,显然他们做的很不错。 「你们别被他骗了,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就是要换换口味不行吗?景王妃就不喜欢那种世家子弟,就喜欢我这种街头无赖,来的刺激,打野食知不知道?」刘达扯着嗓子喊叫,显然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直到这时候还想着往景王妃身上泼脏水。 哪怕他被拆穿了,原本已经萌生了退意,但是一想起背后之人许诺给他的丰厚银两,他就一咬牙决定拼了,就算不成功又怎样,反正屎泼上去了,哪怕要洗干净,也会留一身臭味,他就是要搞臭景王妃的名声。 「这种人胡搅蛮缠,我们景王府的侍卫都是习武之人,不好碰他,免得碰出什么问题来,还要赖上我。还请几位大哥抓住他,不要让他胡说八道,也不要打他,之后景王府必有重谢。」礼哥儿冲着人群里的几位壮汉拱了拱手,态度那是相当的客气。 几个壮汉一听说有重谢,当场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拥而上,这可是景王府的世子爷啊,那谢礼绝对丰厚,谁不上谁是傻子。 况且这个刘达,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还不够人家一拳头揍得,如此划算的买卖。 这回不止几个壮汉,就连一些老头儿都想上来分一杯羹。 「你们干什么,打人了,打人了!」刘达一看局势不妙,立刻就想跑,但是已经被人抓住了,嘴巴也让人堵上了。 还有个杀猪匠扔过来两根麻绳,将他捆的结结实实的,根本挣扎不开。 这麻绳是捆猪用的,无比结实,连猪都挣不开,更何况是他这个地痞无赖。 礼哥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冲着各位作揖。 薛妙妙带人已经赶到了,不过她只是让马车停在不远处瞧着,并没有走过去,礼哥儿既然已经处理的很好了,也无需她再出场,免得还落人口舌。 不过这事儿却没有结束,那个挣扎不已的刘达,忽然开始口吐白沫,但是因为嘴被堵上了,一开始没被发现,等大家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翻白眼了,很快面色青黑,一副中毒的模样。 众人一惊,连连后退,脸上皆露出恐慌的神色。 「怎么了怎么了?」 「瞧这架势是死人了?」 有人瞧着情势不对就想跑,不过京兆尹已经带人前来。 原本这种碰瓷的事情,无需京兆尹亲自跑一趟,但是涉及到的人可是景王府的世子爷,被污蔑的还是景王妃,他必须走这一趟,原本他以为就来镇压一个地痞无赖,结果到场的时候,这人已经死了。 也幸好围观的看客都没走,可以给小世子当个证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也都说通了。 「把人抬走,世子爷,您没事儿吧?」京兆尹冒出了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还出人命了,当然他更多的是庆幸,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才发觉这位小世子了不得。 第39章 自始至终就没有让任何景王府的人跟刘达有任何身体接触,全都是语言反驳,哪怕最后刘达信口开河胡搅蛮缠,他也是请周围的看客动手绑人,还不准人家打他,每一条都找不出错来,处理的相当漂亮。 要知道这帮绑人的壮汉,虽然瞧着身强力壮,可都是普通人,也没练过武,再者也只是抓住他,没打没骂,根本不存在被打死的可能。 「我没事,人还是别抬走了,赶紧让仵作来验尸,免得到时候扯不清。」礼哥儿摆摆手,看着那具已然发青的尸体,眉头皱起,哪怕心里毛毛的,却丝毫没有退缩,相反还要京兆尹赶紧检查尸体,好给他证明与他无关。 「仵作马上就到。您瞧着尸体晦气,不若留下个小厮等消息,您先回王府压压惊,待有了消息一定立刻告诉您。」京兆尹瞧着这半大的孩子,心里头也发怵。 世子爷留下来那自然再好不过,有什么问题也好当场解决了,但是他毕竟年纪太小了,若是景王知道了,他把小世子留下来看尸体,估摸着就要想法子整他了。 「无事,我能等,这事关我们景王府的名声问题,还是盯紧些比较好。」他板着一张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王妃,王爷来了。」外头的流雨刚说完,车帘就被撩开了。 眼瞧着那无赖死了,又招来京兆尹,薛妙妙还想着她要出面了,如今景王到了,倒是不用她露脸了。 「礼哥儿处理得不错,不过污蔑的无赖死了,明显是背后之人不想留活口,你快去瞧瞧吧。」她看见他上马车,立刻挥挥手想撵他下去。 结果这厮却是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她身边,摇了摇头:「不着急,等仵作来了再说。正好锻炼一下礼哥儿,景王府的世子可没有这么不堪一击。」 看他说得这么自信满满,薛妙妙也没理会他,不过提起的心却放了回来,景王都来了,就无需她操心了,但凡发生什么事儿,也有他顶着。 「王妃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他倒是有兴致撩她说话。 「我有什么要跟你说得?」薛妙妙偏头看他,眉头轻轻蹙起,还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 「外头都传我头上的绿帽子颜色更加浓烈了些。」 「呸,你还嫌不够乱。待会儿等你去瞧了那无赖,就知道自己是吃饱了撑的吃飞醋,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你也怀疑?」薛妙妙冲他啐了一口。 她知道他就是闲得慌,所以才说这种逗她的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儿子在外头紧张的应对,他倒是悠哉悠哉的,还有闲情逸致逗她。 「这无赖我当然是不担心,不过王妃没注意听我的话,‘绿帽子颜色更浓烈些’的重点在于‘更’这个字,之前的你怎么解释?」他撇了撇嘴,摆出一副无辜的架势。 薛妙妙一听这话,当下又开始冲他翻白眼。 「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是谁啊?」 「姓徐的,总给你送甜杏吃的,还看我不顺眼的那个厚颜无耻之徒。」景王还真的大剌剌的说出来了,就差指名道姓了,而且还给人家用了那么多不好的形容词,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状态,足见他对徐侍郎多有意见。 薛妙妙不由得轻笑出声,徐侍郎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还翻旧账。 「好,我也看他不顺眼。快点下去吧,仵作已然到了。」她直接顺着他的话说。 「你说的啊,等我回来再一起说徐巍的坏话,你先酝酿一下,一定要说好多句有关他不好的地方。」他叮嘱了一句,这才撩着帘子下了车,当然等跟京兆尹碰面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派严肃贵气的模样,丝毫不见之前的幼稚。 薛妙妙撩起车帘,目送着他离开,看到男人笔直的背影,宛如一棵挺拔的青松一般,不由得轻笑出声:「惯会装腔作势。」 景王一到现场,礼哥儿就更加放松了。 「干得不错,进车里去吧,看多了死人晦气。」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脑门,鼓励的说了一句,兴许是方才在马车上被自家王妃哄得有些高兴,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礼哥儿下意识地点点头,等坐回了马车,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脑门,暗叹一声亲爹今日心情好,整个人都如沐春风的,连他都沾了光。 「查出来了吗?」他问了一句。 「回王爷的话,这无赖是中毒了,不是鹤顶红这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需要一段时间,仵作检验出大概是半个时辰前服药的,与世子爷无关。」京兆尹立刻回复,不过站到景王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手心里冒汗。 这世子爷毕竟年纪小,没什么威仪,但是这景王一过来,往他身边一站,就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让他有种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的感觉。 「好,这既然与我儿无关,那他污蔑我爱妻之事,可就交给你了。无论你是自己查,还是交给大理寺,都得给我一个答复,这真的是狗胆包天,竟然敢污蔑本王的王妃。」他点点头,冷着一张脸吩咐。 第40章 「是是是。」京兆尹连忙应承下来,心里却暗自发苦。 这人都死了,分明是死无对证了,而且以这无赖没脑子的状态,连景王妃都敢污蔑,完全是个蠢货,背后之人无比狡猾,肯定是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了,这就是个悬案,可景王既然吩咐了下来,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送世子爷回王府。」他挥挥手,车夫立刻调转马头准备走。 「爹,你不一起吗?」礼哥儿撩起车帘,多问了一句,主要是亲爹今日太过温柔,才让他有一种想一起回家的感觉。 「不了,你爹有人一起回。」他跟京兆尹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小跑了几步直接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上。 礼哥儿看得分明,那马车上写着「景」字,不用说上面肯定坐着他娘,顿时抿着唇笑了。 得知亲娘也来了,他更加有底气了,而且还莫名的高兴,应该是看到他方才那一番表现了。 「解决了,快,等你说徐巍坏话呢。」他一进来就靠了过来,像是没骨头一样黏在她身边,而且只用三个字就轻轻带过污蔑的事情,反而说徐侍郎坏话是大事儿。 薛妙妙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哭笑不得。 「王爷,您今年几岁,还这么孩子气?」 「无论几岁,在爱妻面前,我都是个醋罐子,今日没有徐侍郎也有李侍郎卫侍郎,王妃你可得老实交代!」 王爷的幼稚行为,似乎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完全关不上,最后还是薛妙妙不得不屈服的说了几句徐侍郎的坏话,才算是勉强按捺住他的拈酸吃醋行为。 「勉强算你通过,但是实际上应该多说几句才行,你这完全不痛不痒的,要不是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关系,兴许会以为王妃要帮他开脱。」他撇了撇嘴,一副勉强通过的模样。 「王爷你可别得寸进尺啊,要是你这副模样被传出去,不知道王府里的门客有多少人要笑话您呢。」薛妙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当真是喝了一坛子醋,才会这般斤斤计较。 「先存着,我再给你时间,这次让你想的更久一些,你可一定要说出更多的坏话来,比如说他明明长得一般,还要鼻孔朝天,一副自己是个美男子的模样……」 他极其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好似当真和那徐侍郎有多大仇似的。 当然等到了景王府,撩开车帘下车的景王,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到过来给他行礼的礼哥儿,还扬了扬下巴,一副严父的状态:「你今日表现得不错。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 得到亲爹这么高的评价,礼哥儿努力憋住脸上的笑容。 毕竟他自认为都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坚决要保持住正经的状态,不能随随便便就害羞,或者把持不住。 先生都说了,君子要宠辱不惊,不能因为几句夸奖就把尾巴翘的老高,否则只会让人瞧不上。 他谨遵着先生们的教导,努力板着一张脸,一大一小的父子俩,此刻倒是越发的相像了,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惜小世子的冷静人设终究没有维持下去,因为薛妙妙从车上下来之后,直接走过来,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脸,上下揉捏了好几下,一副疼不够的模样。 「娘的乖乖啊,你可真的聪明又能干,真给你娘长脸。今日遇到这么大事儿,你都能如此完美的解决,不仅没被人泼一盆脏水,还绝地反击把我们景王府的委屈都展现出来了,让京兆尹得追击陷害我们的人,你真的太棒了……」 薛妙妙那夸奖的话不要钱一样的撒出来,亲儿子这张小脸真的嫩,水豆腐似的,而且还很有韧性,捏来捏去软乎乎的,让人舍不得撒手。 特别是捏完之后,他的小脸还红彤彤的,最后又被她抱进怀里揉来揉去,小世子方才已然长大的高冷人设,瞬间就崩的一泻千里了。 等他好不容易从亲娘怀里逃出来的时候,发髻乱了,脸上也通红一片,也不知是羞得还是被揉的,总之哪怕再板起一张脸,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无比可爱的孩子了。 不过因为最近薛妙妙总是这么腻歪,所以礼哥儿已经不像当时那么慌乱了,哪怕脸上依然红通通的,但是不会再手足无措,承受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薛妙妙表示很满意。 「娘,我今晚晚膳前提早过去,说好了给您跳舞,练了许久,今日给您验收成果。」他不仅稳住了,而且还决定趁热打铁,一次性把人丢光就算了。 礼哥儿说这话之前还闭了闭眼,颇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薛妙妙满脸惊讶的看着他,顿时又把他抱进怀里搓了搓。 「好儿子,那我就等着你表演咯。快去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你爹你妹妹都会一起瞧着你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赶紧回去休息,一副养的壮壮的更好宰的感觉。 第41章 礼哥儿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薛妙妙的脸上还挂着满意的笑容,明显是很开怀,不过很快肩上就被一只手给搭住了。 她一回头就看到男人眉头高高的挑起,一副控诉的模样。 「不是吧,王爷,你连儿子的醋也要吃?」她有些难以置信。 「吃儿子的醋很正常,毕竟原本这个王府里,与你最亲近只有我一人,后来有了那俩小崽,你就成日里一颗慈母心了,哪里还顾得上我啊。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对我更关注了些,结果最近又故态萌发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才先提醒王妃一下,无论是谁,在你的心里一定要是我最亲近最重要啊。」他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道。 薛妙妙顿时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她心里隐隐有猜测,估计是十年间在她这里得到的关注太少,所以危机感才会这么严重。 到了用晚膳之前,一家四口人都到齐了,仪姐儿打扮得特别认真,还让人抱着一把琴过来,这把古琴也是她当初学琴的时候,薛妙妙特地找了名家做的,千金难求。 她将琴在琴桌上放好,坐在一旁,双手拨了拨弦,舒缓的琴音传来。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坐在那里,却十分有韵味,拨动的声音也异常好听,并且她收起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反而一本正经,腰板挺直,一副名门小淑女的模样。 「哥哥,我准备好了,你进来吧。」她轻咳了一声,就连说话声都变了,仿佛接下来要办一件大事儿一般。 礼哥儿很快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窄袖的锦衣,行动方便,脚上的靴子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手中执一把长剑。 他冲着景王夫妻俩行了一礼,板着一张脸,倒是像模像样的。 薛妙妙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这两娃娃倒是要干大事的架势。 很快琴声响起,倒没有先前的悠远轻柔之声,反而带着几分整肃的态度,当然她年纪小,也弹不出那种杀气来。 礼哥儿手执长剑就武了起来,动作连贯,动作熟练不僵硬,还带着几分力量的感觉。 两个人年纪都不大,手腕上实际没什么力气,到了曲子后半段,弹琴的已经开始手抖,舞剑的也开始发酸,却都咬着牙坚持,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薛妙妙与景王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兴致盎然的神色,两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他们俩,直到琴音结束,长剑也被收起,夫妻俩才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好!」两人异口同声的叫好,并且立刻鼓掌,脸上满是赞许的神色。 「辛苦了,礼哥儿的剑舞有力道,仪姐儿弹得也非常有氛围,都是可造之材。快到娘跟这里来。」她冲他们俩挥手,亲自给二人擦汗。 一旁的丫鬟也十分有眼色的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晚膳的时候,薛妙妙这个亲娘更是夸奖没停过,龙凤胎二人还是面色红红的,一半是兴奋的,另一半则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亲娘的表扬自然是让氛围非常和谐。 「今日要好好夸赞礼哥儿,不仅舞剑特别好,还面对外人的诬陷临危不乱。实际上有白日的事情发生,我本来准备取消了让你跳舞一事,直接把入学名额给你的,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娘,还做的这么好,自然是要给你奖励的。」 薛妙妙脸上带着浅笑,听到她这话的礼哥儿,瞬间有些怔住了,紧接着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早知道他磨一磨,就不来舞剑的,还是有些丢人的。 仪姐儿瞧见他脸上不对劲的表情,不由得捂嘴笑了笑。 「娘,您可别说这话,否则哥哥会后悔的,您只说给什么奖励吧?」她倒是替亲哥争取起权益来了。 「给你五张票,十日后去香茗楼看戏。记住一人一张票,其中一张是你自己的,另外四张你可以分给你交好的友人或者同窗。娘可是把第一排最好的位置留给你了。」她一挥手,立刻就有丫鬟递过去五张纸票。 礼哥儿有些怔愣,他从亲娘那里得到过许多礼物,大部分都是字画书籍,或者是玉佩平安符这些,但是给他纸票还是头一回,他拿在手中觉得十分新鲜,仔细看了看。 这纸票是蓝底黑字,上面写了几个字「左壹壹」,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印章,图案是一个简略的茶壶,中间有个「景」字。 他瞧出来了,茶壶的图案代表了香茗楼,「景」字自然是景王府的意思。 五张票,印章图案都相同,只是三个字有些差距,从左壹壹到左壹伍。 「娘,这是什么?」 「戏票。十日后凭票看戏,否则进不了香茗楼的大门。像你爹如果没弄到的话,他就进不去。」她还特地解释了一句,并且斜眼看了一下男人。 第42章 景王立刻挑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爱妻说得这是什么话,夫妻本为一体,你能进去,我自然也可以。」 「你还真进不去,香茗楼的戏不给十二岁以上的男子看。」 「这是什么道理?」萧烨这是真不明白她是何意了。 「女人家爱看的戏,你爱看?」她顿了顿,才提问。 实际上只是她觉得《君子说》在女人那边更受欢迎,自从得知是景王妃手下的书店卖这本书之后,薛妙妙去哪里都能遇到搭茬的,就是为了这本书,男人当然也有看的,但是谈论的却甚少,至少景王作为她的枕边人,从她写完丢开不理会之后,他也就没提过。 香茗楼里排戏本来就是一次试水,当然要从肥羊下手,女人们都看过这本书,光听说书的都那么受欢迎,如果再有戏这么上演,那肯定更加火爆了。 况且位置本身就不多,就排除了这些成日里自诩为有正事要忙的男人们。 当然她要是这么直白的解释,未免显得她太过功利,况且孩子们还在面前,她得树立好榜样,才不肯说实话。 景王挑了挑眉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是不爱听戏的,咿咿呀呀的,半天唱不到什么重点,他一向不爱凑这热闹。 「娘,那我呢?这肯定是您搞出来的新花样,您给哥哥五张票,最少也得给我两张,我要带欢姐儿看,我方才弹琴的时候你也夸好了。」仪姐儿一听有戏看,立刻双眼冒光,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撅着嘴就张口讨要。 「自然有你的,你跟着娘一起看。欢姐儿那边不需要你给,我会给外祖家送上十张票,随他们安排。」 其实票总共只有三百张,她送十张给将军府,已然很大方了,但肯定大头要给大房的,大嫂送了那么厚的礼,还给了长鸣学院的名额,怎么说也得大方点。 「好嘞。」仪姐儿立刻就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 香茗楼在几日后要唱戏,戏本子就是按照最近流行的《君子说》来排,这回没有请帖,而是卖戏票,统一在香茗楼售卖,一票一人一位,并且只有女子和十二岁以下的小郎君可用。 这戏票卖的还极贵,一看就不是给普通百姓看的,一开始定位就是勋贵家的女子和小郎君们。 景王妃旗下在望京的产业,都提前通知了卖票地点和时间,有人听到这可笑的要求和高昂的票价,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了一场戏花这么多银子,还不许老爷们儿看,我看这景王妃也是昏了头了,难道她不知道当家做主的就是老爷们儿吗?那些娘们儿和小奶娃能有什么闲钱。」 「景王妃一向被称为财神爷,而且只要她出手的生意,从来不亏本,不过我瞧着这回是要糟了,赚钱的都是男人,却把男人们拒之门外,这还赚的哪门子钱,这是要栽跟头吧?」 「香茗楼是景王府之前新买下的店铺吧?还买了俩戏班子教导,应该就是为了《君子说》,不过前期下了这样大的血本,票若是卖不出去就好笑了。」 不少年轻力壮的男人,听到这售票条件都有些不服气,脸上嘻嘻哈哈的神色完全止不住,都在等着瞧景王妃是如何赔本的。 当然一旁的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小二,听到了这些嬉笑的话,也都没什么表示,哪怕有些好事的客人招他们说话,他们也只是客客气气的说等到卖票的时候就见分晓了,和气生财。 这新颖的售票方式和要求,着实让香茗楼没开门先火了起来。 等到卖票那天,也正是香茗楼开门第一日,连舞狮这种庆祝活动都没有,直接开门就开始卖票。 门口已然排起了长龙,全是各家夫人小姐派来的小厮丫鬟们,有些按时到达的人,都已经看不到香茗楼的大门长什么样了,队伍排得老长,还有小二出来维持秩序,必须得排队才能买票,否则立刻走人。 也幸好朱掌柜的有先见之明,让人维持好秩序,否则都在大街上乱哄哄的,还要出乱子的。 「掌柜的,我要十张票。」这排在第一个位置的小厮,立刻兴冲冲地喊出口,幸好他来得早,要是等开门再来,等轮到的时候肯定已经卖完了。 「对不住,一人最多只能买两张票,之前就说清楚的。」卖票的人摆摆手。 那个小厮也只是试探一下,香茗楼这次的戏票规定特别多,一人最多买两张票,也是之前就提醒过无数次的,他只是存了侥幸的心理,毕竟提前买到了他还可以高价卖给别人啊。 「好,给我两张票。」 「两张票是女眷来看,还是有小郎君?」 买票的小厮懵了一下,顺嘴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有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位置分开坐。」 「一位我家夫人,一位小郎君。」 「好,红色底为女眷的票,蓝色底为小郎君,收好。」 一手交银子一手交票,后面的看到这个模式,不用人教就自动的曝出了自己的需求。 第43章 有些人家要看戏的人口多,还派了好几个小厮来排队。 原本让人看笑话卖不出去的票,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后面的人吵吵嚷嚷的自然要闹。 「我们早就来了,你们的票怎么会没了?」一人嚷嚷,数人呼应,乱糟糟的一团。 「对不住各位,票确实卖完了,卖票时间地点都是之前就公布出去的,下次请尽早前来。今日我们香茗楼开门,若有要喝茶歇脚的请进,当然仅限女客和小郎君们。」掌柜的走出来,不急不慌的说道,虽然脸上带笑,但是话语里却是不容置疑。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身后可是景王府,绝对没有人敢瞎了眼往前冲。 送走了这堆买票的人,陆陆续续就有女眷前来喝茶,二楼依旧是包厢,一楼的戏台子却是宽敞了许多,而且戏台子是可以活动的。 这戏台明显是有机关的,也是薛妙妙专门请的能工巧匠制作,为了让《君子说》值回票价,景王妃可是费尽了心思,这戏台既要能放水,还会有火的喷射,底下是挖了沟渠直通地下河。 等到戏开演的一个时辰之前,掌柜的将诸位客人客客气气的请出去,来的人有不少都是买到票的,因此也不争执,欢欢喜喜的出门找别的歇脚地儿。 隔壁是家酒楼,还有珍宝阁、胭脂水粉店也在附近,当然都是景王妃的产业,无论是想要吃饭聊天,还是买首饰衣裳,亦或者打扮自己的都可以闲逛打发时间,这都是薛妙妙提前算计好的。 到了时间,有票的人纷纷拿着票前来,有美貌的侍女专门引路。 舞台下面的位置分为两边,左边全是小郎君们,右边则是女眷们,而且位置排的都很整齐。 薛妙妙作为主人,而且还是第一场戏开演,自然是要来的。 「景弟妹,幸好你提前给了票,否则还真难抢。你搞了这么大的阵仗,我今晚可得仔细瞧瞧了,要是不好看我可不会闭着眼睛夸的。」 岑王妃每回参宴都是后几个来,毕竟她自持身份,有一种压轴出场的感觉,但是这回早早就来了,足见她有多期待。 实际上整条街就香茗楼最热闹,门口都是马车,而且还都是极其奢华的马车,或是香风阵阵的美娇娘,或是身姿挺拔的小郎君,完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岑王妃还是从后面挤过来的,反正其他马车见到岑王府的,都非常自觉地让开了,她才赶在头几个就进来了。 薛妙妙给她的票在右边第一排的位置,几乎是正对着舞台中央,领着她入座之后,岑王妃表示对视角问题还是很满意的。 「你这连桌子都没有,全是人挤着人,看戏就要吃些糕点喝喝茶才有意思啊。」她一瞧椅子几乎贴着椅子,顿时有些嫌弃。 「皇嫂,你就委屈一下吧,要是再摆桌子,那能看到的人就更少了,毕竟舞台上的声音传不了多大。」薛妙妙安抚了一句。 她又出去迎人了,薛家的女眷们来的也很快,看到薛妙妙之后,少不得要说几句。 「你给了十张票,可是让明哥儿欢喜了,老太太说不凑这热闹了,我们家人也只用了四张票,剩下的都让他散给同窗了。」梁氏看到她之后,立刻就迎了上去,魏氏和欢姐儿也在一旁,至于明哥儿自然是和同窗们一处,兴许还在后头。 「好说,两位嫂嫂安排便是。」薛妙妙的视线在后面一扫,并不见欢姐儿身后有人,心中有些诧异,罗玉竟然没跟着来。 她特地给了十张票,就是不想跟罗家打交道,反正薛家也会拿过去,结果却没瞧见她们母女俩的踪影,要说薛蓉因为大着肚子不好前来,但是以罗玉的性子绝对是要凑这个热闹的,竟然也没来。 梁氏是个通透人,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你最近忙香茗楼的事儿,将军府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公爹发怒了,把大姑奶奶叫回府,当着她的面儿训了你大哥,不许你大哥跑罗府太勤快,也不许大姑奶奶恃宠而骄,所以这回的票全都是将军府自己处理,往后也如此,罗府和薛将军府总归是两个姓氏,两家子。」 她轻声细语的解释,并没有说得太直白,也让薛妙妙明白了此中的变化。 倒不是梁氏想要给薛蓉兄妹留脸面,实在是不必戳痛薛妙妙的心,娘家这么多年疯狂给大姑奶奶塞好东西,却对小姑奶奶冷落许多,这说出来不是笑话薛蓉了,反而是打薛妙妙的脸了。 梁氏可不想原本一件解决的事情,再惹来小姑子的不满,因此说话上就非常注意了。 薛妙妙点头,送她们进去落座,将军府同样坐在第一排。 等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四周一片安静,舞台上走进来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穿着一身锦衣,看起来就是家教甚好,当然这就是《君子说》里的男主角陈文彬出场了。 不同于唱戏的花脸,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舞台上此刻出现的人物,全都跟寻常见到的人物一样,更贴近生活。 第44章 当然整本书都在今晚演完是根本不现实的,整本书被浓缩了,挑出几个代表性的故事串联起来,很快小奶娃就长大了,竟然是说书的曹先生演的,她虽是女子,可自小学老生唱腔,走路一板一眼,颇有男子风范,此刻梳着发冠,完全看不出一丝女子的形态,反而真的像个书中的陈文彬。 同样的故事也跌宕起伏起来,有一场戏是陈家走水了,舞台上竟然真的着火了,让众人吓了一跳。 薛妙妙早有防范,旁边有侍女一排一排的提醒,只是表演效果,完全没有危险。 同样的那一出「君子不夺人所爱」的戏码也上演了,那位倒霉的林姓姑娘完全是小家碧玉的长相,我见犹怜,可是在那瘦弱的身躯之中,却有无数的力量蓬勃而出,同样她写在纸上的遗言,也由她怒气冲冲地骂出口。 「王公子,你说君子不夺人所爱,那这功名皆是天下男儿所爱,你为何要来争?表里不一,言而无信,伪君子也。李公子,信口开河,毁我名声,你下辈子托生在茅厕里,与蛆虫为伴吧!」 这位女子是唱小花旦的,音域非常广,感情也十分到位,几乎在说出那句经典的话时,两眼一下子变得通红,紧接着就是两滴眼泪落下,她踩着凳子,将三尺白绫套在了脖子上。 「哒」的一声响,显然是凳子被踢到了,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傻姑娘!」 「啊,不!」 底下传来一阵惊呼,要不是有人在舞台两侧拦着,兴许真的有人要冲上去救下这位倒霉的可怜姑娘。 当然舞台上的凳子前面挡着一块屏风,遮住了林姓姑娘的下半边身体,只露出上半身,最主要是大家看到她用白绫上吊的场景,椅子声音也是踢到了旁边的东西,实际上自始至终那人都站在凳子上。 演戏的人又不会浮空,要真是把凳子给踢到了,那可就假戏真做,演一场收一具尸体了。 整场戏总共一个时辰,将整本书的故事说完,最后一个场景是曹先生饰演的陈文彬站在书桌前写字,对着写完的字长叹了一口气。 「君子君子,何为君子?有人披着一张君子的皮,虚伪至极,做出的事情皆是道貌岸然,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追求的也不过是虚名而已。但有些人哪怕顶着一时的骂名,却能咬牙坚持,时间会证明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否正确。君子,追求的从来都不是一张脸皮而已。」 在他说完这番话,将笔放下,舞台两边的帘幕有人拉上了,宣告了整个故事的结束。 底下先是安静了瞬间,紧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一旁的岑王妃眼睛都已经红肿一片,实际上在演到动情的时候,薛妙妙听到好几声压制不住的抽噎,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算是全落下了。 这就证明她的这次尝试,并不是失败之作,毕竟能打动人的才是好作品。 而且这些可都是规矩礼仪极其出挑的望京贵妇,一个个最注重脸面,在这种公共场合,既不能大笑,更不能落泪,这就失态了。 可是方才那一个时辰,她们是又哭又笑,往常的礼仪早就丢到脑后了,一直跟随着剧情跌宕起伏。 「结束了吗?」 「这就没了?」 「好像是没了,书中的情节也断在这里。」 「啊,我还想看来着。曹先生演的陈文彬好俊俏,完全看不出是女子。一言一行皆有君子之风。」 「那个林姓姑娘是谁演的,不错不错,她哭得时候,我也跟着哭得不行了,太难过了,这世道为何总是如此欺负女子,明明是那俩混账伪君子的错,却要了一个姑娘鲜活的生命。」 一时之间探讨声四起,不止是女眷这边场面热烈,就连左边那块的小郎君们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薛妙妙之所以愿意让这帮小郎君也进来看,一个是因为他们这个岁数,大部分都没定亲,就属于孩子级别的,哪怕跟女眷们同处一室看戏,也不需要什么屏风遮挡,不怕闹出什么丑事来。 另一个则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也是处在对真君子和伪君子好奇的时间,整个思想还没有成熟,对他们是一个触动和启发,当然他们也更有时间。 「妙妙,快些,我要打赏。」终于打理好自己的岑王妃,似乎才想起正事,一把抓住薛妙妙就掏出银票来。 薛妙妙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个一直在等她吩咐的俏侍女上了舞台,两边合起来的帘幕再次被拉开。 「诸位客官想必对扮演者们有所好奇,无论是打赏还是有疑问,都可以提,有请他们。」 侍女的话音刚落,就见一排扮演者鱼贯而入,他们身上的衣衫还没换,依旧是舞台的妆面。 底下嗡嗡了一阵,还是个小郎君忍不住发问了。 「曹先生,你把陈文彬演活了,想必是钻研了许久,那你认为陈文彬所追求的君子之道究竟是什么?」小郎君还冲舞台上作揖,礼仪那是没得挑,而且说话很客气。 第45章 原本有些闹哄哄的场景,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小郎君竟然如此客气。 毕竟能来看戏的人,可都是上流圈的,而舞台上这些戏子,哪怕演得再好,也是低贱的,哪里值得他们这些金贵的人物摆出如此低姿态,甚至带着几分请教的态度。 曹先生明显也愣了一下,同样的她也没想到。 这些金贵的女眷和小郎君们能给她热烈的掌声,而且伴随着情节哭哭笑笑,这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肯定了,之后再接点赏钱估计就可以了,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这般发问。 她很快回神,冲着那位小郎君作揖回礼,扬高了声音道:「首先曹某多谢这位小郎君如此客气,曹某得景王妃赏识,给口饭梓吃,诸位贵客赏脸来看我们演戏,但终归我们都是戏子,从来没想过能得您这一作揖,曹某再次感谢。」 她说完又作揖一回,态度十分郑重。 那个小郎君也愣了一下,他其实是下意识的举动,毕竟陈文彬是个世家里的公子,小郎君似乎还没出戏,但是如今得曹先生这么郑重其事的连连作揖,他也回以一礼。 「陈文彬真正所想,得问写《君子说》的白面书生。不过这位小郎君发问,曹某人不忍你得此答案而归,就斗胆说一说我心中的想法。我自幼学艺,跟着戏班子走街串巷卖艺,偶尔得了好去处,能到大户人家唱戏,后来戏班子散了,得以到了茶楼说书,才结束了四处漂泊的生活,前半生所见之人无数,高门富贵,三教九流皆有。」 她轻咳了一声,用一种更严肃的声音谈起了自己的看法:「正如方才戏台上所演的,有富贵之人穿锦衣,私下却行苟且之事,也有贫穷之人外表寒酸,却也会路见不平。在我看来,为人处世,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午夜可以安枕,问心无愧,便是能道一声君子。这只是曹某的一些粗鄙之见,若有不对之处,还望海涵。」 曹先生说完之后,底下是一片寂静,还是那位小郎君先反应过来,又冲她作揖:「受教了。先生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如此。」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此正经,这位小郎君坐下之后,四周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显然大家都没想到。 不过很快这种严肃正经的学术探讨氛围就被打破了,终于有女眷按捺不住,开始问一些扮演者的私事,顿时氛围就恢复了一片轻松欢脱之中,不少人都送了礼物上场。 不过因为伺候的人并不能进场,因此如果不想亲自送过去的,就交给侍女们,让她们代送。 第一次这种表演方式非常成功,薛妙妙将他们送回去的时候,不少人还在意犹未尽的探讨着,并且还拉着她不停询问到底什么时候再演。 好不容易把这些贵客们都送走了,薛妙妙才长松了一口气,龙凤胎已经在马车内等着她了,母子三人同乘一辆车回王府。 「娘,《君子说》可真好看,兰竹君子究竟是谁啊?您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小姑娘眨巴着一双眼睛,无比好奇的问道。 薛妙妙立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她写话本这事儿除了身边两个大丫头和王爷知道之外,她都是藏着掖着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而且要认真来讲,她这还算闺阁之作呢,要是让其他人得知她就是兰竹君子,只怕到时候又有一盆脏水泼过来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年纪还小呢,不见也罢。」她糊弄了一句。 不过把闺女哄好了,儿子却又提出了想法:「娘,既然不能见面,那我给他写封信吧。我也想问问他是怎么定义君子之道的。」 礼哥儿极其认真的说道,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已经在脑子里思索着要写什么了。 薛妙妙顿时觉得头大,闺女好糊弄,儿子却不是那么好骗的,况且要真的写信来,到时候她是回还是不回,不回信的话未免太过托大,毕竟一介卖字为生的书生,对于王府的世子爷来信,肯定是没资格拿乔的。 可若是回信,她这字迹妥妥就要被认出来了,那几乎等于承认了自己是谁啊。 「兰竹君子正头痛下册《君子说》的内容呢,况且每个人心中的君子之道都不同,我想兰竹君子也是疑惑的吧,否则他就不会每次都让陈文彬疑惑了,他写给天下人看,应该也是想让大家一起来思考和探讨。况且你也算小小君子了,与其直接发问,等着他给你解惑,不如自己先仔细琢磨,想出你心中的君子之道,再与周围的人探讨,最后总结成信给兰竹君子,不是更好?」薛妙妙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细语的说话,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礼哥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乖顺的点点头:「娘说得有理,我得出自己的结论之后,再去找兰竹君子询问,否则就进入了先生所说的死读书这个圈子里。」 薛妙妙看着他果然安静的待在一旁,完全安静下来的样子,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第46章 还好还好,这个也糊弄过去了,她最近嘴上功夫见长啊。 母子仨回了王府,各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 薛妙妙靠在床头构思她的下册故事,结果都已经天晚了,还不见人来。 「王爷今晚是要宿在书房里?」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问了一句,方才回来的时候,就有人告知她,王爷在书房里办公,结果她就等了一会儿,到现在还不见踪影,难免有些不满,怎么不过来睡也不让人来提前说一声,还让人提醒他在书房,一副要她等的架势。 说曹操曹操到,景王已经挑起帘子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几分严肃的神色,眉头也轻轻蹙起,像是有什么心事。 直到他坐到了床边上,慢条斯理的脱鞋,精神还有些不集中。 薛妙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把他的神智给唤回。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难不成我今晚弄得演出,又有哪位看的不顺眼,到你面前找茬了?」她拧着眉问了一句。 「上回在礼哥儿面前胡说八道那死鬼的案子,近几日京兆尹找了我,说是有证据指向你大哥,可能是他指使的。」萧烨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薛妙妙一怔,沉默了片刻才道:「基本上不可能,他的证据核实过吗?」 景王点头:「我也觉得不大可能,说来也巧,这个小混混他爹之前就是跟着你爹,他的姐夫也跟过你大哥打过仗,不过你们薛家早把兵权交出去了,但是查来查去,就只有你大哥跟他最有可能牵扯在一起。有人看到这个小混混之前跟个男的接触,但是那个男人带着兜帽,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说是高大魁梧,光看背影就知道是行伍出身。」 「京兆尹查不出别的东西,就交出这个答案给我了。他原本是想拖着的,不过被我几次三番派人去找,实在撑不住了,才勉强交出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估摸着也是看你之前与薛城闹过不开心,所以更有了几分把握,再加上的确只有他有牵扯,所以才敢说出这番话来。」提起这事儿,萧烨也有些头疼,这个京兆尹分明是个滑不留手的泥鳅,查来查去就给了这么个答案,一副他尽力了的表现,让他也无法追究。 薛妙妙仔细思考了片刻,才道:「薛城应该顾不上,倒不是说他顾念亲情,舍不得对我下手,而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盯着大姐,况且之前发生那么多事儿,整个将军府阖府上下都在盯着他,爹还严令将军府不许再给大姐送东西,一副要断绝他们来往的架势,所以根本顾不过来。我不信他在那么紧张大姐的情况下,还能想着给我使绊子呢。」 她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背后这人到底是谁,手段倒是高明。 直接祸水东引引到了薛城的身上,要知道薛城之前丢了大脸,因为给景王府赔礼,导致天天骑马接送李大厨,这事儿持续了一个月,风雨无阻,整个望京的人都知晓。 这时候薛城不服气,憋在心里头筹谋,还给她使了这种毒计,找小混混来抹黑她的名声,并且还是到小世子面前胡吣。 如果不是薛将军府最近连消带打,压制薛城和薛蓉兄妹俩,让他彻底慌了手脚,根本腾不开来,兴许薛妙妙还会有所怀疑,可是如今她立刻就排除了薛城的嫌疑。 毕竟任何人和事,在薛城的心中都比不过薛蓉,虽说他可能真的有抱负薛妙妙的心思,但绝对不是现在。 在薛将军如此盯着他的情况下,他只会乖乖听话,静观其变,并不会惹下祸事,此刻他是想把薛将军的心思给拢住的,好让以后将军府能够顺利的过到他手上,而不是闹腾的越发难看,彻底把老将军给惹恼了,说不准他还真能在气头上,把这将军府给小儿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薛城不至于在现在对你出手,而且还是这种毁坏你名声的计谋,你始终是薛家女,名声毁了,对薛家没有任何好处,特别也会连累到你姐姐,所以他哪怕真的对你下手,也不可能使这种昏招。」景王点点头,显然夫妻俩想到一起去了。 「那王爷可有别的怀疑的人了?」 「有,无非是我那几个堂兄弟,基本上心里已经有怀疑的人了,待我再细细查探一番告知于你。只不过望京最近不太平,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你出行的时候一定要带够人,叮嘱两个孩子不要乱跑,免得有疯狗冒出来咬人。」他点点头,在望京里敢这么给他找不痛快的人,其实不算多,无非那么几个,只要一一试探排除,就差不多能有七八分的把握。 夫妻俩又说了几句话,便熄了灯,聊完正事儿,薛妙妙还抱着他的胳膊,仔细的说了说今晚茶楼里表演的盛况,故意馋一馋他,反正他们这些臭男人是不能进去看的。 景王还真的没放在心上,不过一出戏罢了,他也看过话本,写的虽然不错,不过格局也不算大,并不敢描写太多朝事,显然薛妙妙还是非常会把握分寸的,免得惹出麻烦来,若是写了朝事触及到当今圣上的逆鳞,那就不妥了。 第47章 自那晚之后,夫妻俩各自忙碌,薛妙妙这茶楼的表演才刚开始,就已经引起了诸多的关注,甚至在她进宫请安的时候,皇后和戚贵妃都各自提起询问,只不过这两位贵主子当然是无法出宫观看了,薛妙妙只得答应,之后可以让那些表演者进宫给宫里的妃嫔们演上几回。 景王更是忙得昏天暗地,他原本已经安排好了人准备试探,结果却频频出事儿了,先是岑王底下的官员被查出大量贪污,一连撸了三个高官的位置,之后鲁王也没被放过,小舅子当街纵马撞人,导致一死两伤,弄得焦头烂额…… 几位王爷几乎无一幸免,这就显得之前景王妃被诬陷一事显得不那么严重了,倒像是个开胃小菜一样,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从景王府转移,心里开始盘算着究竟是哪位王爷在其中动的手脚。 虽说几位堂兄弟都倒霉了,每一个下朝之后就是回王府查探,发誓要找出害自己的凶手,但是景王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他怀疑是最开始动手那人怂了,眼瞧着景王府并没有跟薛城施压,明显是不相信京兆尹说得话,景王肯定誓不罢休,慢慢找人探查,一旦被他找到源头,必定要有一反争斗。 与其让景王抽丝剥缕找证据,不如彻底把这滩水搅浑,这才有了之后其他王爷纷纷出事儿,背后那人只要稍微出手一下,后面就不用管了,因为这些王爷们的仇怨很深,查不到是谁陷害,很有可能报复错误,就会引起一团大乱战,最后都无法发现到底是谁先出手的了。 萧烨一直皱拧着眉头,思索此事。 结果他刚一进府,就撞上了一个人,直接把那人给撞倒在地了。 景王皱紧了眉头,整个人都透着几分不高兴,竟然在他的王府里还有这么冒失的人,往他的怀里撞,胆子有天大。 结果他一抬头就瞧见了映月,她红着一张脸,眼眶也红了,似乎要哭出来,依旧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再加上她直接被撞倒在地,被旁边的丫鬟搀扶起来的时候,连掌心都破皮渗血了,看着就极其可怜。 景王一瞧见她这副病如西子的模样,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情也十分的不畅快,心里琢磨着这个女人不会是故意的吧,特地等在这里投怀送抱? 他这么一想,脸上的表情就带了出来,多了几分阴冷。 「你这是做什么,不好好在自己院子待着,瞎跑什么?之前给你的教训是不是还不够多?本王都说了,当初要你当通房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好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要做痴心妄想的美梦!」景王非常恼火,他原本就诸事缠身,心绪不佳,映月也算是直接装了上来当出气筒了。 面对景王的怒火,映月倒是没反应过来,反而惊慌失措的将地上的话本捡起来,这是她方才抱在怀里的,这么狠狠一撞把她的话本都撞掉了。 「是,奴婢铭记于心,一刻都不敢忘。奴婢这般急匆匆的,主要是想出门问问买票的事儿,奴婢身边这丫头蠢笨,打探不来消息,奴婢就想去瞧瞧。王爷您有事儿去忙,奴婢绝对不会给您和王妃增添任何麻烦,奴婢保证!」 映月一改之前对他那副用情至深的表情,反而抱紧了怀中的话本,语气急匆匆的解释道,甚至看到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还非常有眼色的改成了长话短说。 景王微微一愣,心里隐隐有了几分预感:「买票,什么票?」 映月打量了他一下,才道:「王妃新开的茶楼,每日都有出售《君子说》的票,奴婢已经找人排了好几日的队了,始终买不到,这回是郡主说她有票,带着奴婢去瞧瞧的。您放心,奴婢绝对不添乱,也不会让王妃难做,如果出了差错,奴婢愿意自刎谢罪!」 她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他,但凡景王露出什么不赞同的表情来,她就急慌慌的解释,显然是生怕他不让她出府门。 为了这个表演,她可是好几日不能安眠了,成日里打探消息,但是却依然买不到票干着急,如今好容易萧宁那边有票,她必须得抓住机会。 萧烨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听听她说的话,愿意自刎谢罪,这表演得有多大的魅力啊,说句不好听的,映月对他都没这股势在必得的架势,更不敢拿命来赌了,结果为了个话本倒是要死要活的。 他是真的有点闹不懂了,不过映月难得这么懂眼色,还不装可怜无辜的架势,让萧烨的心里稍微痛快些。 「这可是你说的,还有看好萧宁,也不许她添乱,若是因为你的出现,让其他夫人和姑娘们笑话王妃,我到时候定不会饶你。」 「一定一定,我戴着面纱。」映月连连保证,并且还从衣袖里摸出一块嫩黄色的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这个面纱完全不透明,这么遮住之后下半张脸就完全瞧不见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映月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况且甚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因此要通过这双眼睛认出她,根本不可能,再加上此刻她不再是满眼垂泪的表情,反而双眼放光,等着他同意,似乎前方有十万两金子等她似的。 第48章 「去吧。」他挥了挥手,不再搭理她。 映月走了之后,萧烨还是不太放心,谁知道她跟萧宁在一起,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毕竟萧宁这个郡主脾气,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多少的。 况且唱戏买票这事儿,对于薛妙妙还挺重要的,他虽然没能感受现场的热烈气氛,但是也非常清楚这是个大生意,薛妙妙凭着这个剧赚了许多,说一句日进斗金也不过如此了。 再说之前还有人找无赖来抹黑景王妃的名声,萧烨不得不谨慎,就怕到时候惹出什么事端来,把她这门生意给弄没了,那到时候景王妃怒了,他也讨不了好。 因此他还派人给薛妙妙通传了一声,不过正如映月之前保证的,她乖得不行,下了马车之后,脸上一直戴着面纱不曾摘下。 至于萧宁见到她,更是难得的露出了个笑脸,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薛妙妙不由得挑挑眉,也不知道这两人心里究竟是打了什么算盘。 不过因为她当时比较繁忙,这二人也很有眼色的没有上前来打扰,反而按照票上的位置坐好,一副乖乖听话的架势。 香茗楼这几日一直在上演这一段戏,但是每日的票依然不够卖,就连岑王妃已经连续数日来看了,每次都跟看新的一样,津津有味。 当然跟她一样的人不在少数,外加好看图新鲜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又有不少新客来抢,就导致日日都有前来买票的小厮来抗议,弄得掌柜的焦头烂额,当然看到收上来的银钱时,一切又都值得了。 熟客多了,自然会引起诸多不便之处,还有人故意剧透。 当时有个贵女带着手帕交前来看,这位贵女是熟客,她的手帕交则是新客,为此她像故意显摆似的,往往都要给手帕交说以下的剧情,又因为舞台上的演员声音不小,才能确保这几百名客人都听清楚,因此这位贵女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就打扰到别人的观看了。 自然是有人不满,前后座的先对她提出抗议,可是这位贵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脾气上来了,还是硬要给自己撑面子,竟然完全不听从,相反还变本加厉。 最后闹到坐在第一排的岑王妃都听到了,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原本还满脸带笑的神色瞬间就变了,想要发火。 薛妙妙立刻召来候在旁边的侍女,「去提醒那位姑娘,若要再闹,就要被请出去了。」 这倒不是惹不惹事的问题,而是不能形成这种风气,这都打扰了大家看戏,宁愿得罪一个人,也不能因此破坏了规矩,搅了大家的兴致。 侍女很快就去了,不过那位贵女被说得似乎更来劲了,根本就不把这警告放在眼里。 岑王妃当下就要发怒,对着薛妙妙道:「你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为主,我让人去,反正她不敢记恨我。」 不过薛妙妙却把她给拦住了,「不知礼的人,是不懂得这些的,也没必要给她脸面,否则人人都像她一样,我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就跟我在悦来酒楼定下的规矩一样,不许请酒楼的大厨上门,这茶楼也得有规矩。让人给她送些茶点,请她多吃东西。」 掌柜的亲自去了,当真端着两盘子糕点送去了,那边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吃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嘴。 岑王妃挑了挑眉头:「这就是你的规矩?吵吵闹闹反而有吃食赠送?」 「等着瞧好吧,现下是看戏时间,不好真的闹开,否则这戏也演不下去了。」 岑王妃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很快又沉浸在剧情之中。 当一出戏结束,又是送礼时候,薛妙妙则出去找了掌柜的,等客人们一一被送走之际,萧宁和映月都挤了过来。 萧宁脸上带着几分笑,眼睛是亮晶晶的,直接亲热的挽住薛妙妙的手。 「表演得可真好,就是有人扫兴,王家那小姑娘也太不懂事儿了,那么吵闹,嫂子你怎么不撵她走,反而给她送东西啊?」她先是夸了一句,紧接着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甚至还用一种撒娇的口吻说话,把薛妙妙弄得一怔。 她诧异地看向萧宁,差点就怀疑眼前这个冲她娇滴滴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她那娇蛮的小姑子了,毕竟萧宁之前在她的面前可都是不可理喻居多,而且还经常把她当成假想敌,恨她抢走了景王。 「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吵闹。我乖得很呢,不过倒霉的是我就坐在她前两排,把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头都弄大了,嫂子你再给我两张票好不好,这回我给银子。都没好好看,我很不甘心。」 她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特别甜,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完全就是告状的架势。 「成,之后我让人给你送票,至于那位王家姑娘,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薛妙妙卖了个关子,后来才知道这位王家姑娘上了黑名单,一个月不许进香茗楼来看戏,哪怕手里有票,也不能进门,还会把票钱还她。 第49章 这姑娘本来还想闹,后来还是被掌柜的劝住了,不闹的话,就只有几个人知晓,其实不算丢脸,但若是闹开了,那大家都知道,是因为王姑娘在看戏的时候乱喊乱叫,搅了大家看戏的兴致,所以才不被允许进门看戏,估计以后说亲都有碍。 被这掌柜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位王姑娘很快就败下阵来,她还真的怕丢人,再怎么说如果因为这事儿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来,还真的不划算,况且要是被家里长辈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被一顿整治。 客人们都送的七七八八了,薛妙妙也准备走,可是却被萧宁给缠住了,看着她和映月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薛妙妙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说了我这么多好话,究竟是有何事?直说吧,再听我今晚上就睡不着了。」薛妙妙搓了搓胳膊,把鸡皮疙瘩给搓掉,显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萧宁见她说得这般直白,不由得撇了撇嘴,显然是嫌弃她。 「兰竹君子长得如何?」萧宁轻咳了一声,无比好奇的问了一句。 结果这第一个问题,就差点把薛妙妙吓得呛住。 「你打听这个作甚?我也没见过他,他不愿意见别人。」 「好好,那我不问样貌,他今年几岁?年轻还是年长的,陈文彬是不是他自身的写照,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萧宁完全一副八卦样,要不是薛妙妙连岑王妃都没告诉,她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过连这些王妃都不清楚,她也不好耍郡主脾气,免得传出去,惹怒了兰竹君子,她还指望给那人留下好印象呢。 薛妙妙没吭声,她扫了一眼映月,就见映月也是一副期待不已的表情,并且还两颊泛红,一副羞涩万分的模样,连面纱都遮挡不住她眉目含春的架势。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顿觉有趣。 「谁知道呢?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把注意力放在兰竹君子身上,就算有他自身的写照,那说不定是年轻时候呢,他若是个老头子你可往哪儿说理去。与其对一个真实的人物充满期待,不如把幻想投射到陈文彬身上,纸上人永远不会让你失望,是陈文彬不够好吗?还让你转移了注意力。」 薛妙妙这么一说之后,顿时就让两个人回过味来了。 「当然够好,谁都比不上陈文彬。」萧宁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像是被指点迷津一样,恍然大悟,立刻拉上映月的手就走了,一副兴冲冲要去干大事的模样。 把她俩这么打发了之后,薛妙妙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见不成兰竹君子,竟然还跟她来打探相貌,而且一看那两位满脸畅想的表情,就觉得压力山大,她总不可能告诉她们,其实兰竹君子是个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如果这消息传出去,估计她会被打死吧。 所以不如让她们把对男人的美好幻想,放在书中的主人公身上,也好让她成功脱困。 *** 礼哥儿顺利进入长鸣学院,并且因为薛妙妙给的几张票,一开始就和小伙伴们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来,哪怕亲娘最近总爱坑他,他也是甘之如饴。 仪姐儿也进入了女子学院开始读书,薛妙妙就更过得快活了。 一家四口,也只有景王忙翻了天,他一直在早出晚归,偶尔透露出来的口风,也让薛妙妙知道这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结果没几日,他就被人抬回了王府,小腹处全是鲜血,浓重的血腥味极其刺鼻。 薛妙妙原本正准备出门吃茶,结果看到男人被抬着进来,浑身都是刺目的红,瞬间就惊了一下,要不是身旁的流雨扶住她,兴许她就直接踉跄了一下。 后面跟着好几个太医,赶着给她诊脉,薛妙妙也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安排人做事。 原本乱糟糟的王府,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因为有了王妃有条不紊的安排,瞬间就变得镇定下来,各司其职,虽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见了熟人少不得要嘀咕几句,但是总归不再那么乱了。 景王被人抬进主院,几个太医轮流上去号脉,他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只不过衣裳没换,所以看着很是吓人,不过他脸色苍白,一时之间也醒不过来。 薛妙妙就在外屋候着,内屋里有太医在,她就没往里面挤,她面上的表情瞧着还是镇定,实际上抓住流雨的手,已经冰凉无比,像是刚从冰块里拿出一样。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能有如此逍遥日子过,景王占了一大部分。 所有的财富,对她来说,都是锦上添花,完全比不过景王妃的头衔来的重要。 他的身上那么多血,脸色还青白交加,方才匆匆瞥了那么一眼,直把她一颗心都要吓得跳出来,若是景王真的醒不过来,那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不止是薛将军府的问题,薛城以后想要报复她,就简单多了,就连其他几位王爷,也不一定能容下他们,毕竟景王跟几位王爷关系真的不怎么样,还闹得非常难看过。 第50章 景王府若是只剩下景王妃和龙凤胎,那真的是孤儿寡母了,人人揉捏。 薛妙妙的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哪怕不断给自己打气,鼓励着不要那么悲观,可是仍然控制不住紊乱的思绪。 毕竟那么脆弱的景王,她还从不曾见过。 「王妃,太医出来了。」流雨提醒了一句。 太医进去了四位,出来了三位,还留一个院判在里面诊脉,这几位都是一脸凝重,看到薛妙妙立刻行礼。 「接下来交由李院判,王妃有什么问题,等他出来您问他变成。」 那几位说完这句话,就都往外走,薛妙妙立刻让管家过来送他们出去,当然丰厚的诊金自然是少不了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院判也出来了,他看着景王妃的时候,就先叹了一口气。 薛妙妙见到他这副模样,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这得是多么严重的状况,才让院判见到家属直接叹气,她紧盯着老头的嘴巴,生怕这张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就告诉她准备后事。 「情况不容乐观,今晚上王妃要派人守在床边,看看景王何时醒,药方已经开好了,特殊情况,算是虎狼之药了,药性很烈。皇上命老臣今晚留在王府,还请王妃担待。」 薛妙妙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都不明白怎么景王忙得好好的,忽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虽说一颗心都快漏成了筛子,但还是下意识地吩咐下人把待客的偏院收拾出来,让李院判住下,并且还让人去抓药。 等送走了李院判,她才在流雨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屋走,整个人也都是晕晕乎乎,腿都软了。 景王身上的血衣已经换下,穿上了干净的衣裳,他的贴身小厮站在一旁低着头,气压极低。 「怎么回事儿,王爷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回王妃话,皇上今日临时起意,要去猎场狩猎,几位王爷都跟着去了,到了猎场就散开,各自猎取,并且约定两个时辰后比比谁的猎物更多。结果咱们王爷很不巧,遇上了几匹狼,他当时骑马跑得太快,侍卫没有及时跟上,等到救援之时,已然受了很严重的伤,小的没用……」 小厮边说边哭,还往自己脸上抽嘴巴。 薛妙妙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更要窒息了,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去狩猎那肯定都带着侍卫,不过为了不惊扰猎物,侍卫带的都比较少,况且景王自觉武艺高强,他的坐骑是千里马,侍卫们的马匹自然比不过他,更是追不上他,还偏偏遇上了狼群。 若是遇到老虎,都不至于这么惨,毕竟狼一向是群攻动物。 「你先下去吧,连侍卫都追不上,你又能怎么办?你们都下去,王爷的药流雨你要看好了,待会儿煎好了送来。」 薛妙妙疲惫的挥了挥手,把人都撵走了。 直到这时候,她看起来还相当冷静,药煎了送过来,薛妙妙亲自喂他喝下,之后龙凤胎下学回府,她还安抚了一阵。 其他各王府都送来了药材,薛池还被老将军命令上门来探望,不过景王一直没醒,安慰她几句便离开了,宫里的慰问品更是如流水一般赏赐下来,薛妙妙忙得晕头转向,让人对单子,有些收进库房,有些则要拿去厨房准备让人炖了。 因为诸事缠身,薛妙妙倒是没那么忧伤,相反在外人看来,还十分平静。 直到晚上,她一点都吃不下,打发了伺候的人,里屋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她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无数的恐慌重新涌上心头。 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依旧苍白,明明之前在她眼里还是孔武有力无所不能的景王,如今却脆弱的像个病入膏肓的弱者一般,瞬间憔悴了许多,像是碰一碰就要散了一般。 她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男人往常是个小火炉,豆*豆*网。现在却冰冷至极,比她的手还要冷。 薛妙妙立刻鼻头一酸,伸手搓了搓,却怎么都捂不热。 她的心里涌上诸多不详的预感,好像这只手再也不会暖过来一般,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好不可怜。 「完了,你不会让我这么年轻就要活守寡吧?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怎么敢抛下我和两个娃,礼哥儿还没长大也不能撑门面,这王府还能不能守得住啊?」 「我就知道要出事儿,上回那个无赖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觉得我们王府运势可能下滑了,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一起去狩猎,其他人都活蹦乱跳的,就你躺在这儿,动都动不了,手还这么冷。你不会真的要抛下这么美丽娇俏的王妃,独自离开吧?我跟你说,英年早逝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娇妻被人夺,子女被人欺侮,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也不掩饰自己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听起来好不可怜。 第51章 今晚是流雨和另一个丫鬟守夜,两人坐在外屋对视了一眼,虽然面露着急,却都没敢进来。 毕竟王妃把她们撵走,就是要跟王爷说说心里的委屈。 流雨招了招手,两个丫鬟就悄悄退了出去,连外屋都不待了,只是在门外守着。 薛妙妙越哭越委屈,帕子都哭湿了两条,她是既担心又委屈,好日子都没过完呢,她怎么就摊上这个事儿啊。 甚至后面没了帕子,她就拽着男人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太医说了,伤在腹部,不要动他的腹部就行了,至于胳膊还是能动的,她哭得轻一点就行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她不是太能哭了,在眼泪要把他淹了之前,床上的男人终于是睁开了眼。 薛妙妙还在真情实感的流泪,就听到一声轻叹。 瞬间她的哭声骤停,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就见男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薛妙妙愣住了,不由得打了个苦嗝,甚至在吐气的时候,还没出息的吹出了个鼻涕泡。 察觉到不对劲,她立刻举着他的衣袖就要擦掉,太丢脸了。 结果男人却一把拽回了自己的衣袖,「景王妃,能耐了你,竟敢用我的衣袖给你擦鼻涕,脏不脏?」 男人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声音里也充满了不赞同和嫌弃。 「你醒了!」薛妙妙立刻想要尖声惊叫,却被一下子捂住了嘴,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安静。 薛妙妙点点头,眼神示意他松开自己,并且不会再喊叫,男人才松开了她。 「你都能动了?李院判给你吃了什么仙丹妙药,还是说你这伤是——」薛妙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刚刚眼疾手快的捂住她嘴的时候,已经半坐起身,而且行动迅猛有力,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若是真的像之前表现出的那样血流如注,根本起不来。 景王点了点头,「事出有因,我明晚要悄悄出京南下,皇上给了我一个秘密任务。府中一切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了。」 他这么一说,薛妙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分明是他为了迷惑旁人下的套。 本来乱糟糟的思绪瞬间就安稳了下来,她长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觉得浑身瘫软。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这回她不再只用他的衣袖擦了,而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往他的领口抹。 「你吓死我了,竟然连我都骗,还让你的小厮又哭又自打嘴巴,演得那么逼真,我都以为我年纪轻轻就要改嫁了。」 她边哭边捶了他两拳,力气并不大,主要还是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依然涌起一阵阵后怕的情绪,导致她捶打的时候,连力气都使不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 「好了,不哭了啊,我这也是临时起意,况且为了一切逼真,来不及通知你。」景王对她的投怀送抱自然是高兴的,如果不是连着眼泪鼻涕一起的话。 她是真的怕,薛妙妙自以为忘了十年纠葛,他们之间的情谊其实是没有那么深的,毕竟她过得太舒坦了,景王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权势身份的保证,保她百岁无忧,无人敢欺。 她自己有钱有颜,去哪儿都挺直腰板,受人追捧,根本没人敢动她,如果哪天景王成了牌位,只要皇上还顾念着她这个遗孀,肯定会对她照顾有加。 可是真等他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样,她心中的惶恐,完全突破了理智,像是一头巨兽一样,轻而易举就把她给吞噬了。 她害怕,痛苦,彷徨。 在那一刻,她想的是,如果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肯定既憋屈又不甘心吧,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宏图抱负未能实现,并且一人上路,必定很冷吧。 她不想失去他,不止是他身上的权势地位,还有萧烨这个人。 「就算为了我这娇妻不改嫁,儿女不被人欺负,我也不能这么早闭眼啊,不然哪怕到了阎王殿,我也得爬出来。」萧烨摸了摸她的头,索性举起另一条胳膊,用干净的衣袖给她擦眼泪。 薛妙妙把他的两条衣袖都哭湿了,连他的胸口都未能幸免,完全哭够了,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 不过依然趴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我现在的眼睛肯定哭红了,脸也肿了,完全像个猪头一样,都怪你,都让我变丑了。」她轻声嘀咕着。 因为哭得多了,连鼻子都有些发堵,说话也瓮声瓮气的,既是委屈又是在撒娇。 萧烨抿了抿唇,勾起唇角轻轻笑开了。 「好,怪我。」他揉了揉她的后脑。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两人都没说话,也没动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温馨时刻,好似沐浴着春光,周围都是鸟语花香一样,让人心情甚好。 第52章 「等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花灯吧,这回你一定要牵着我的手,不能让我被人群给冲散了。」 就在萧烨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薛妙妙忽然开口了,或许是哭得有些多了,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充满了无数的甜意。 景王微微一怔,立刻笑了,他显然是真高兴,伸手捧起她的脸,果然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哭过了,看着好不可怜啊。 「我从来都不会弄丢你,除非你自己跑了,不让我找到。顺便再买几盏兔子灯给你,你瞧瞧这双眼睛都像是兔子一样。」男人边说边在她的两边眼皮上各亲了一口。 他知道她是想起了他们未成亲前的那次相遇,她主动提起来,要再去逛一次灯会,应该是不想留有遗憾吧。 在知道有可能失去他的瞬间,她的脑子里瞬间就冒出无数要跟他一起玩耍的画面,显然这是不想留有遗憾,想和他一起制造很多美好的回忆,同时也让景王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天我一定要穿上最好看的绣鞋,不然我就不上街。」提起绣鞋,她还有些耿耿于怀。 当她冒出这句话之后,萧烨就更加笑得停不下来了。 「王妃,你真可爱。一切都依你,到时候我舍不得你走路,就全程都抱着你。」 「呸,我还嫌丢人呢!」 两人都说到了激动的地方,薛妙妙忍不住又往他的怀里扑,当然也幸好守夜的丫鬟们退出了外门,否则就这谈话声,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呢。 薛妙妙原本都准备好守夜了,最后还是与他同床共枕睡了个好觉。 流雨得了她的吩咐,没有她的传唤,不得进内,因此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又因为表面上看来景王昏迷不醒了,她自然不会再进宫请安了,其他人又怕她伤心过度,也不会一大早打扰她,就连龙凤胎都是上学前问上几句,叮嘱丫鬟们照顾好夫妻二人,也不曾进来,所以就让薛妙妙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等她睁眼的时候,还颇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架势。 旁人都以为景王妃必定是伤心过度,彻夜未眠守在王爷床边,实际上她睡得逍遥自在,有滋有味。 等起来梳妆的时候,为了装得像一点,不让人看出破绽来,她还让清风给她抹了厚厚的一层粉,还在眼下画了青影,装出是黑眼圈。 没法子晚上睡得太好了,连黑眼圈都要画出来了。 早膳拿进来之后,萧烨吃的是油光发亮,其实昨晚他就饿了,不过为了安抚她,又不好惊动旁人,所以他就吃了些糕点垫底,这早午膳一起,他就用的多了。 「没想到你还是猪,这要是传出去,又得往我头上记一笔了。景王生死未卜,景王妃大吃大喝,食欲旺盛,这真是难得一见的恶毒女人,如此冷情冷肺。」薛妙妙撇了撇嘴,从他的手下抢走了最后一个饺子,把他的筷子夺下来,让小厮伺候他洗漱了一番,又给他化上憔悴的妆,才放他躺下。 今日几位王妃都到了府上,显然是来看望景王的,慰问品放下之后,薛妙妙就带她们去瞧上几眼。 虽说她们都是嫂子,但是也不好在小叔子的房间多待,更何况这还不是亲的,只是堂兄弟。 各自又都安慰了薛妙妙几句,就都打道回府了,岑王妃因为看戏一事,与她关系更近了几分,因此留到最后,看着那几位嫂子离开之后,她才撇了撇嘴。 「你家景王还没醒,你要长点心眼儿。我听我家王爷说,有人想试探你家,总之你多保重。若是遇上什么难事解决不了的,就派人告诉我一声,香茗楼的戏你也不用操心,我几乎每日都去,帮你看着。」岑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转身离开了。 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证明的确是在帮薛妙妙。 昨晚景王也说了,他其实是要用金蝉脱壳之计,假装养伤不醒,实际上溜去南方办大事。 薛妙妙虽然猜不出具体什么事儿,但是最近正是赶考之际,南方所出文臣一向居多,科举考试也相对比北方竞争更加激烈,同样也因此出事更多。 说不定景王这么着急赶过去,就是因为科举一事。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她也不会去主动问,毕竟涉及朝堂大事儿,知道的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天晚上,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出了门,走到巷口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之后这辆马车就直接出城了,一路往南行驶而去,出了城之后又有一辆马车和十几个镖师打扮的粗野汉子汇合,看起来就像是镖局出行一般,实际上马车上坐着的那个小厮,正是本该在床养伤的景王。 景王受伤一事,的确是有人怀疑的。 不过怀疑的那人,却是做贼心虚,他怕被抓住把柄,因此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所为之事,被人知道了要查他。 第53章 所以当景王狩猎受伤不醒,那人是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不过当时诊脉的太医有四人,虽说最后负责救治景王的是李院判,根本不好收买,但是其他三位太医还是有能被收买的,他们没开药方,却也诊脉了,给出来的答案都是重伤流血过多,昏迷不醒是正常事儿。 再加上他还派自己的王妃上门去探望,给出的答案也是昏迷不醒,那人顿时就放松了不少,实际上这些都是皇上和景王安排好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心虚之人放松警惕,露出狐狸尾巴。 景王离开之后,薛妙妙也不再出门,成日里在王府里,当然为了让人不察觉到,她还都得缩在屋子里,吃喝玩乐十分受限制,全都得偷偷来,否则就怕被有心人看出些什么来,那景王之前的布置,就都白搭了。 「王妃,魏王妃和岑王妃来了。」清风通传了一声。 薛妙妙挑了挑眉头,实际上她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她,毕竟见客的时候,她还得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来,拿捏这种情绪也是非常费神的。 但是他们都已经到了,总不能把人撵出去,况且景王走之前也叮嘱过她,有人来看望他就让进来,来者不拒,他也希望薛妙妙能从这些探望的人之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能抓住想使坏的人最好。 「请她们进来吧。」薛妙妙轻咳了一声,再一抬头的时候,已然眼神哀伤,恍恍惚惚的好似随时都要晕过去一般。 岑王妃是个急性子,她先进来了,一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拧了拧眉头,一副完全不赞同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憔悴了?哪怕景王还没醒,你也得撑住,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这个王府还得靠你撑着,否则你指望谁?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望京第一美人的架势,都快成了望京第一可怜人了!」 岑王妃忍不住念叨了几句,或许是因为《君子说》这一连串的事情,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倒是含着几分真心。 虽说话有些过于直白了,但是落在薛妙妙的耳朵里,还是挺中听的,特别是岑王妃真的在关心她,让人有几分慰帖。 「岑弟妹,你少说几句吧,路上还在担心景弟妹,怎么见了面倒像是要吵架似的。景弟妹,你没事儿吧?岑弟妹一路念叨了你好几句。」魏王妃紧随其后,自然是听到了岑王妃这番话,立刻上前来拍了拍薛妙妙的手,轻柔的动作里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岑王妃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景王还没醒,我原本不准备来,又不是太医也帮不上忙,还要让岑弟妹费心待客。还是魏王嫂忧心你,要拖着我来。」 「你这是又冲着我了,我就问你一句要不要来,你就跟来了,怎么是拖着你来了?」魏王妃伸手拍了她一巴掌,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显然对于岑王妃这一手颠倒黑白,有些招架不住。 薛妙妙眨了眨眼,把这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结合景王所说的话,这两人自然就要重点关注了。 毕竟前日已经瞧过了,王府给的消息也一直是景王还没清醒,结果刚隔了一天,这两人就又过来了,探望的频率算是频繁了,也不知道纯粹是试探一下,还是真的心里有鬼。 「无事,两位王嫂能来看我,我心里很高兴,也陪着我说说话,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还是凑在一处比较好,热闹。」她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显然是真的高兴,只不过因为脸色苍白,这笑得就非常可怜了。 外加她那一双泛红的眼睛,一看就之前没少哭,像是随时要落下泪来一般。 「行了,不想笑就别笑了。这儿又没外人,我从府上带来一些刚出锅的卤味,这会子还热呢,尝尝。这做卤味的大厨可是我从南方请过来的,手艺一绝,比你家悦来酒楼的大厨手艺还好呢!」岑王妃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丫鬟捧着食盒过来。 还没近前,薛妙妙就闻到了一阵卤香味儿,光从味道来说,岑王妃此话不假。 顿时她就开始吞口水了,岑王妃看着她眼神发亮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笑开了,「我就说打动你必须得从吃这方面,你多吃点,越是遇到大事就越要养好身体,才能扛得住。」 妯娌三人打开了食盒就开吃,说起来吃卤味肯定不算太雅观,毕竟要啃骨头,种类还挺丰富的,有卤牛肉也有猪脚一类的,魏王妃还稍微斯文些,她没啃猪蹄子,倒是另外两人丝毫不怕,就这么啃起来。 最后弄得魏王妃都忍不住,拿了一个啃起来。 这种东西就是人多的时候吃起来才香,岑王妃一看就是常吃的人,连骨髓都没放过,吸溜的时候还有声音,她却丝毫不在乎,反正如今留在屋里伺候的,就只有三人的贴身侍婢,其他人都被撵出去了。 吃饱喝足了之后,看着丫鬟们收拾满桌子骨头,薛妙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吃多了,而且她吃的高兴,一下子就忘记了,要继续扮演悲伤的样子,毕竟自家的男人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怎么能吃的这么忘我。 第54章 薛妙妙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本来是想要多关注主动提议过来的魏王妃,结果被这卤味一弄,她倒是觉得岑王妃不简单了,是不是故意拿这么多卤味来,好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抓住她什么把柄。 这么一想之后,她就忍不住盯着岑王妃看,心里猜测着这位王嫂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瞧我作甚,再瞧也都吃完了,我带的还是挺多的。」岑王妃对上她的眼神之后,立刻挑起眉头,有些不满地瞪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盯上自己。 「看样子岑弟妹这是投其所好了,景弟妹的心情变好了不少,胃口大开了。」魏王妃轻笑了一声,眼神在她们俩之间徘徊。 岑王妃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这卤味是真的好吃,我虽说不太好口腹之欲,但是自从有了这个厨子后,都长胖了许多。心情不好吃,心情好也吃,之前曾经独自一人干掉了两盘子,景弟妹这吃的不算多,胃口开了好啊,本来送过来就是让你多吃的,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再说魏王嫂也吃了不少啊,我还以为你能忍住不啃骨头呢,结果也把淑女风范丢一边了,不拘小节起来。」 说到后面,岑王妃的脸上露出几分促狭的表情来,看着魏王妃的时候,还眨了眨眼,一副「我抓到你的把柄」的架势。 魏王妃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她自己这边的骨头,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你说得对,你家这厨子手艺真好,连我都忍不住。」 「不如岑王嫂行行好,等景王醒了,让你家厨子也做几盘送来,给他尝尝。」薛妙妙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没怀疑她就行,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不过她很快又沉入了悲伤的状态之中,一提起景王,情绪就又变得低落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感情还真好,连吃个猪蹄子还要想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吃酒的时候,吃到了美味,有没有惦记过你。」岑王妃十分不满地丢了个白眼出来,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不过我可提前说好,这厨子不能上你们景王府来,不然被你挖走了,我可上哪儿哭去。毕竟你一向挖人挖的准,什么能人异士都能被你招进麾下,给你赚钱。要是这厨子被你说动了,送进了悦来酒楼,你的规矩还那么大,那我只有去酒楼才能吃到这正宗的卤味了。」她答应了之后又非常不放心,还连忙出声提醒,就怕薛妙妙把她家的厨子给抢走了。 「好,我不抢,一切都听岑王嫂的,毕竟我今日吃了这么多,心情还变好了点,全都是你的功劳,岑王嫂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不当那种不识好歹的白眼狼。」薛妙妙举手发誓。 岑王妃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脸上总算是有点笑意了,也不枉费我提前准备一遭。」 魏王妃看着她们俩互动,一直笑而不语,直到快告辞的时候,她才又提到景王。 「景王状况如何了?魏王府还有段几百年的老参,待会儿让人送过来,他有没有清醒的架势?我们府上还供着一位医术很不错的大夫,有人称他为神医,我原本想带他过来瞧瞧,只是他不清楚景王的状况,而且又不是真的什么病都能治的,所以不敢叨扰,我也懂些医理,若是景弟妹放心的话,可以让我瞧瞧他的状况,回去跟那位大夫说说,让他想想有什么法子。」 魏王妃轻声细语的道,她整个人都十分温柔,而且处处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温婉样子,让人跟她相处,时时刻刻都感到非常舒服。 薛妙妙丢了十年的记忆,不过仅剩的那点与她的相处,对她的印象都是极好的,甚至在初次见她的时候,薛妙妙还曾幻想过,自己的亲姐姐要是她魏王妃这样就好了,让人想扑进她的怀里撒娇。 魏王妃无疑是会做人的,这一段话的中心思想其实就是想看景王,而且还不会突兀,显得关怀备至。 实际上从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薛妙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毕竟景王昏迷的第二日,几位王妃上门探病的时候,薛妙妙配合景王,让背后心虚之人感到放心,都把这些王妃带去他床边瞧过了,并且还停留了一段时间,方便她们仔细看清楚了。 实际上嫂子们进里屋看躺在床上的小叔子,瞧上两眼就成了,还停留一段时间就不大妥当了。 更何况这位魏王妃还要求去第二次,虽然她用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伪装,但是薛妙妙也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薛妙妙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就见魏王妃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完全看不出作假的迹象。 「魏王嫂直接把你家的神医请过来不就成了?看病得望闻问切啊,你来帮他看算什么,我虽然没学过医术,却也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这大夫还真的把自己当神医了,架子这么大。」倒是岑王妃先开口了,她的眉头紧皱,显然是不满意那大夫的态度。 「没法子,那位大夫本事是有的,只是脾气有些古怪,好在他当着面儿也不会无理,我正好来探病就当个先锋军好了。」魏王妃倒是不紧不慢的解释了一句,脾气依然很好。 第55章 薛妙妙点头了,直接对着她们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便走吧,他到现在还不醒,无论是不是神医,能来瞧瞧就好了,万一有什么法子呢。只要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就好。」 魏王妃见她同意了,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薛妙妙这个表现非常符合重病患者的家属心理。 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要有法子能救,哪怕可能是个骗子,也得先试探一番行不行。 一行三人进了后院的里屋,景王就躺在床上,脸色还是苍白一片,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魏王妃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甚至还凑近了瞧,确认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就是景王,而不存在别人扮演的可能性。 其实她也是硬着头皮,毕竟她就是景王的堂嫂罢了,关系不怎么亲近,只能看到样貌和大体身材罢了,但是其他就不知道了。 可是这任务是她家王爷交代下来的,她也没法子拒绝。 「景弟妹,我能给景王诊一次脉吗?」魏王妃酝酿了片刻,才轻声开了口,实际上她已经头皮发麻了。 哪怕她自认为见识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无比紧张和僵硬。 堂嫂给小叔子诊脉,真的有些于理不合,更何况她的目的也不是诊脉,连李院判都没把他给弄醒,她这种只懂皮毛的人,能诊出什么来。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岑王妃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倒是薛妙妙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那魏王嫂就诊吧,我自己不懂医理,一切都挺太医说,其实心里根本没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醒过来,魏王嫂如果能诊出什么告诉我,也让我心安些。」 她边说边把景王的手从锦被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魏王妃:「王嫂需要在他的腕子上搭块手帕吗?」 魏王妃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不用了,都是自家弟弟,没那么讲究。」 她说完这话,薛妙妙就当真退开了,把位置让给她。 倒是岑王妃越看她眼神越奇怪,好像她变成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值得她这么看。 魏王妃硬着头皮上前,坐到了床边的小凳子上,伸手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男人的手很凉,心跳也很平稳,并没有因为她搭上来而变快,并且她着重看了一眼他的手心和无名指侧边,在看到这两个地方皆有一颗小痣的时候,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样子床上躺着的这人当真是景王,做不得假。 她确认了之后,很快就缩回了手,面对着景王妃殷殷期盼的眼神,她有些压力山大,也冒出了一丝心虚。 「怎么样?」薛妙妙连忙开口问道,似乎眼前这人能给予景王生命力一般。 魏王妃默默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表情来:「不行,我的医术不精湛,只知道他很虚弱,并不知道景王为何会昏迷不醒。」 薛妙妙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败低落起来,之前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心情,再次变得沮丧。 岑王妃皱紧了眉头,一把拉过魏王妃:「景弟妹可别指望王嫂,她本来就医术不精,你就放心吧。李院判的医术很好,也有神医之称,你也别指望魏王府的神医了,我看多半是没什么大本事的,不然为什么当个缩头乌龟,还让魏王嫂先来探路。无非就是存着侥幸的心思,要是好治就来瞧瞧,不然就不来招人嫌了。」 薛妙妙抬起头,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我知道的,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送两位王嫂了,多谢你们来看我。我没怎么睡好,待会儿还要多休息一阵。」 她说这番话,其实是为了让她们别来了,没看她看起来都憔悴得不像样了,一个两个还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真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岑王妃立刻点头:「放心吧,你好好在府上休息,我明日去请安,会跟其他几位王嫂说得,要是有想来探病的,也让你歇上几日。不过你要是想吃卤味,随时招呼丫鬟来我府上。」 薛妙妙一一点头,好像乖巧听话的孩子一般,目送着两位王嫂离开。 直到把她们都送出门了,清风才回来通报一声,薛妙妙长舒了一口气,直接往椅子上一瘫,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 她挥了挥手,把原先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只剩下薛妙妙和清风,以及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很快那个人便起身了,他顶着一张和景王一模一样的脸,身形也相差无几,只不过在见到薛妙妙的时候,立刻就单膝跪地行礼。 这是景王身边的暗卫,是个易容高手,不仅这张脸一模一样,甚至景王身上的一些细节特征,他都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哪怕是薛妙妙这个枕边人,光看外形都分辨不出,几乎以假乱真,欺骗魏王妃就更不在话下了。 「她诊脉的时候有没有奇怪的举动?」薛妙妙轻声问了一句,脸上悲伤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本正经。 第56章 魏王妃显然就是景王要找的那个人,今日诊脉的举动,虽说她处处都找好了借口,但是依然显得刻意了。 明知自己医术不精,还硬要给景王诊脉,这举动本身就显得无比怪异。 「她看了属下的手指,并且停留在指缝上,估计是在找王爷指缝里的那颗痣。」暗卫低声汇报,声音有些沙哑。 当然他只要开口,薛妙妙就会发现他不是真正的景王。 哪怕拥有一样的身形和容貌,暗卫也装不出景王周身的气势。 薛妙妙点点头,「那证明王爷目前行事还算顺利,只不过也代表着危险巨大,才让魏王派魏王妃出马来试探。」 至于岑王妃这边出了景王府大门,两位王妃是乘着各自的马车前来的,不过返程的时候,却拉着魏王妃与她一起同乘。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岑王妃的视线就一直没从她的身上挪开,反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一直上下打量她,连遮掩都不曾。 魏王妃头皮有些发紧,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而且相比之前为景王诊脉,她现在已经镇定多了。 她就知道诊脉一事,会让自己留下把柄,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让人怀疑,她也得应对。 「岑弟妹这么看着我作甚,有什么想说就直说吧,你性子直也无需迂回。」魏王妃倚靠在马车上,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有些湿,足以想象她当时在景王府的时候,有多么紧张。 岑王妃酝酿了一下,才低声道:「我只问一句,魏王嫂莫生气。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可不能与我翻脸。」 「好。」魏王妃点头,不过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什么有没有,难道这位直肠子的岑弟妹忽然变聪明了,能看出她弯弯绕绕的内心? 「你是不是对景王有别的意思?出嫁之前跟他有过渊源?」 岑王妃这句话一出,魏王妃就差点被口水呛住了,整张脸被憋得通红,她哭笑不得。 「岑弟妹,你可真能瞎想。是不是最近话本看多了,脑子里除了这些风花雪月就没别的了。我与景王就是唐叔嫂的关系,除了客套话之外,完全没有多余的交流。这次给他诊脉,也是因为见景弟妹伤心过度,没想到有些多此一举了,反而惹她更伤心了。况且我要是对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还会在你们俩面前表现的这么明显,我是不想活了吧?我们家王爷也不会放过我啊。」 她连忙给她解释,同时周身的胆战心惊也完全散去了,她真的高估了岑王妃的智商,在她的眼里除了情情爱爱,也没别的东西了。 岑王妃见她说的真诚,外加的确有理,除了这次诊脉之外,魏王妃与景王的确没什么别的交流,证明的确是她多想了。 「那下次就不要做出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啊,还怪我瞎想,分明是你的举动惹人遐想。」岑王妃不由得丢了个白眼,见没什么八卦,她也就不关心了。 魏王妃长舒了一口气,心底叹息了一声,她当时找岑王妃一同前去,就是为了给自己当挡箭牌,挑人选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找了岑王妃,只因为这位弟妹真的没什么大智慧,相当好糊弄,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完全正确。 魏王妃回到府上之后,就被丫鬟请去了书房,魏王一直在等她。 夫妻俩见面的时候,魏王的书房里还有几位门客在,当然他们要说体己话,这些门客就很有眼色的告辞出来了。 书房的大门刚被关上,魏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景王还在昏迷吗?」 「是,一直躺在床上,你告诉我的两颗痣我也确认了,其他地方我看不到,我最多只能替他诊脉,所以就能看到那两颗痣。」魏王妃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实际上直到现在,她还浑身是汗。 喝了两盏茶,她才彻底缓过来,或许是因为到了自己府上,安全感也逐渐回笼,让她一颗乱蹦的心安稳了下来。 「那就好,不是他就好。」魏王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显然也是一副心放回了肚子里的状态。 「你究竟怎么了?竟然这么怕他,我给景王诊脉,虽说理由都找好了,但是毕竟不同寻常,岑弟妹还拉着我,私下问我是不是对景王有想法?我这么多年一直温婉贤淑示人,争做最优秀的王妃,结果因为这次诊脉,都差点让岑弟妹误会,她的嘴巴又非常不严,爱嚼舌根子,只怕下回有什么宴席的时候,我这坏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魏王妃平时不是多问的人,毕竟魏王的事情,也不愿意跟她说,她只要管好后院就行,可是这次要她所做的事情实在太过离谱,她都忍不住了才问了两句。 魏王听她问,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随手挥了挥。 「不要多问了,告诉你你也不懂,反而添乱。岑弟妹虽说舌头长,却也不是蠢到极致的人,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要是传出去,这不仅坏的是你的名声,也把景王搭进去了,只不过说几句闲话,要得罪两个王府的人,她才不干这亏本买卖呢。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回屋去吧,我还得跟门客商议要事。」 第57章 他根本不愿意多谈,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魏王妃有些面色不虞,这让她想起自己就是个永王就丢的东西,可是她又不能对魏王抱怨什么,毕竟他可没有景王表现出的那样维护妻子的模样,只能咬着牙离开了。 *** 科考解释,在未放榜之前,江南考场忽然出现了大地震。 主考官乃是当朝二品大员,直接被押入大牢,查出十几份雷同卷,以及上百份提前收到题目考生的考卷,当下满座震惊,这显然是有人泄题。 这位主考官,以及四位副考官无一例外,全部都被下了大牢,等待查明情况后问斩。 泄露考题乃是重罪,不止自己的性命不保,还会殃及家人,正因为科考是大黎朝选拔人才的最重要途径,所以对泄露考题的罪责极重,一旦触犯就是万劫不复,让那些歹人根本不敢伸爪子。 可是现在还是有人动了,并且泄题范围如此广泛,当然抓捕行动也雷厉风行,无论是考官还是被抓住的考生,全都一脸发懵,完全没想到刚考完第三天,此事就败露了,而且没有漏网之鱼,让那些侥幸买到题目的考生们,尝了一回什么叫绝望的滋味。 很快皇上就派接手的人赶来,正是让景王恨得牙痒痒的徐侍郎,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此事极其重大,因此两人见面并没有闹到台面上。 而且徐侍郎见到他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微臣还以为王爷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没想到您已经在这儿抓人了,想必昏迷也只是个局吧?为的就是请君入瓮,也不知道是哪位倒了霉。」徐侍郎冲他行了一礼,见景王端坐在椅子上,腰背笔直,唇色正常,根本看不出任何病弱的状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景王轻嗤了一声:「你好好办案就是,大头我都弄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若是连这点扫尾工作都做不好,那你也成了瓮中之鳖。」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极其不客气,说完就把满桌的文件丢给他,直接离开。 他悄悄地来,也悄悄的走,至少明面上是不能暴露他的,这也是他和皇上提前商议好的。 等科考舞弊案处理结果下来的时候,景王已经刚回了景王府,好好躺在床上装他的病人了。 五位考官和一百多位考生全都押回望京,不过主考官在回京路上中毒身亡,四位副考官也奄奄一息,显然是遭受了不少迫害。 四位副考官,其中三位被撸了官职,流放千里,五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等于是断了百年基业。 剩下的那位不仅无罪释放,还官升一职,而且进了户部担当要职。 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有在朝为官的,几乎都看明白了,这位副考官恐怕是「告密者」。 考题泄露此事重大,考题本身就是五位考官商议而成,这位副考官能察觉到什么,是很正常的事情,实际上泄露了这么多人,主考官难辞其咎,他知道这个罪责就是要死,但是又忍受不了诱惑,因此不如拖这些人全部下水。 其他三位副考官被绑上了贼船下不去,最后一位知道自己下不去,就索性发了一封密折送上。 所以才有了景王秘密前往江南,提前布置,隐忍不发,直到这一百多位考生将答题写上,还有十几个蠢货竟然买到了同一套答案,人赃并获,才抓获这些人。 当然这些考官泄题,也是受人指使,否则泄题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能当考官的头一条就是今年科考的学生之中没有跟他们沾亲带故的,泄题给陌生人有什么好处。 皇上当即还狠狠地发落了魏王,让他闭门思过一个月,并且将他从吏部踢了出去。 每位王爷手中都有权力,魏王所在的吏部可是个实权部门,掌握所有官员的调遣令,他想用科考一途,趁着自己在吏部可以调控,想要多培养自己的势力。 外加这位主考官明面上还不是他的人,所以他自认为计划十分完美,根本就查不到他的头上,结果事与愿违,皇上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他。 甚至他落下的把柄,还不是与主考官有什么勾结,而是他府中门客的族亲参加了这届的科考,并且还是个得到泄题的考生。 无论他怎么解释,皇上都不放过他,就用这点把柄,把他在吏部的权力给收回了,他筹谋了好几年的势力,瞬间就损失了一大半,吏部这地方本来都是人精,人走茶凉,只要别的王爷去,他那些势力很快就会被人瓦解和收编。 他气得几乎要发疯,本来他还怀疑景王,可是被调去吏部的人却并不是景王,而是负责此案的徐巍,虽然以他的资历根本干不了吏部尚书,但是如今的吏部尚书年事已高,眼看就要致仕回家养老了,徐巍在刑部就是被着重培养的人,也是有振才实干的,如今被调去吏部,很有可能是想让他接老尚书的班,先去熟悉一下而已。 第58章 这可更把魏王气得吐血,他忙碌了这么久,结果却为旁人做嫁衣,这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可是他又毫无办法,毕竟他手中的权力都是皇上给的,既然能给,就能收回。 在魏王气得上蹿下跳的时候,景王清醒的好消息终于传了出来,这时候几位王爷也都来走动了,先前都是怕不方便。 当然魏王被禁足,所以他出不了府,也省得他还要去演戏,打掉牙齿和血吞。 *** 景王回归之后,薛妙妙就彻底放松了,虽说她还要顶着陪他养病的名头,不能出府,不过总归两个人的日子要比独自一人要有趣很多,担子都交还给景王了,无需她多操心。 他们好好的过了一段二人生活,这期间薛蓉也生了个大胖小子,薛妙妙并没有出门,只是让人送了厚礼过去。 倒不是说她亲情冷漠,而是她怕节外生枝。 毕竟这么多天她都待在王府不出门,只是进宫过一次,在景王「清醒」的那天,进宫给各位主子报平安,之后无论是宴席还是景王府下面的店铺,她都没有去过一回。 另外景王毕竟卧病在床,以薛城那种挑剔的状态,看到她去说不定还会不高兴,觉得她把病气给带过去了,对他的小外甥影响不好。 再者想必薛蓉也不一定愿意见她,反正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等到景王这一摊子事情终于搞定了,能够出来转悠放风的时候,薛妙妙已经出来参加薛蓉的孩子满月酒了。 薛蓉的儿子名叫罗锦,锦衣玉食的锦,这个名字是薛城起的,本来薛老将军不同意用,毕竟用了薛城起的名字,这罗锦肯定又是一个罗玉,被薛城疼到了骨子里,不过薛蓉也来求情,说是很早之前就起好了,还在在她肚子里就已经喊了无数遍,都已经听懂了,因此不愿意改,而且她的夫君也一直在战场上杀敌,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信笺取名呢。 因此薛老将军就松口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借口,薛蓉怀胎十月,这么长的时间,要是想让罗峰给亲儿子取名十个八个都有了,可是现在非说来不及,无非是一开始就定了让薛城取名罢了。 当然这些跟薛妙妙都没什么关系了,她也只是当个八卦听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要知道她本来就不是太感兴趣,反正现在都已经放下了,她更多的是想远离他们,而不是陷入其中。 她要比之前的自己强大无数倍,所以已经不在乎哥哥姐姐对她到底如何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薛妙妙赶到罗府的时候,罗府已经非常热闹了,薛蓉和梁氏一起在外面迎客,看见她的时候,梁氏立刻迎了过来,薛蓉愣了一下,也慢慢地走过来。 三人说了几句话,薛妙妙就进了后院,后院是魏氏在帮罗府招待客人。 「两位嫂子这是齐上阵了?」薛妙妙看见她招手立刻上前。 「罗府没别人了,我和大嫂不上前,大哥就要亲自来了。当然公爹也发过话了,以后你们景王府操办事情,我和大嫂也都要帮。」魏氏耸了耸肩。 这次罗家小公子的满月酒,办的并不怎么热闹,跟之前想必完全差远了。 首先罗峰并没有回望京,跟他交好的武将大多数都散落在各个要塞,好不容易有几个换防的回来,坐满一桌子而已,至于文臣那跟罗峰是完全没有交集的,根本不会来参宴。 之前罗玉满月酒的时候,可谓热闹至极,主要是薛城给她撑门面,他邀请了无数好友同僚前来,比自家亲儿子还要尽心尽力。 至于如今那自然是不可能了,有薛老将军在这儿坐镇,就不可能让他有这个机会。 因此只坐了几桌,薛妙妙就独自一人来赴宴的,还跟着梁氏她们去看过小家伙,他长得很像罗峰,至少没有遗传到薛蓉的白皮肤,明明还是个小宝宝,却也挺黑的,好在他的爹娘长得都不丑,再怎么遗传,以后也该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等到她往回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原本萧烨说要来接她,被她给拒绝了,都已经能来了,那不进罗府坐坐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王妃,前头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几个人在揍一个。」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跟车的小厮立刻跑过来轻声禀报着。 薛妙妙眉头一皱,脸上有些不高兴,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阻拦景王府的马车,真的是活腻歪了吗? 「去看看什么情况。」 很快,那小厮又一路小跑过来,「王妃,小的查清了,是如意庄的掌柜的派人打一个落魄少年,说那少年是个骗子,之前骗了掌柜的不少钱,说是能交给掌柜的新的染布手法,结果等期限到了,却给了一个假的法子,染好的布下水就掉色,那少年还说是他家布料有问题,要换成新的布料,把掌柜的气疯了,之前给的银钱也被花光了,就让几个小二揍他一顿出气。」 第59章 薛妙妙脑子转了一圈,轻声问道:「如意庄是魏王妃手下的产业吧?」 「是的。」 她轻笑一声:「问清楚了欠掌柜的多少钱,我给了,一些银钱罢了,没必要打那么狠,难道还想要人的命不成?」 小厮领命而去,很快前方就不再那么吵闹了,显然是事情解决了,道路也被清理开了。 其实这种事情,她原本是不想掺和的,但是一听说事关魏王妃,她就忍不住奚落两句,谁让之前魏王妃还搞诊脉那一出呢。 「请问马车里的是景王妃吗?您救了我,我愿意把这染布的法子卖给您,真的,您信我,我还有别的想法,都是可以赚大把银子的。」 在马车要经过那堆闹事的人时候,原本被打倒在地的少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扬高了声音喊道,不过或许是脸被打肿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结结巴巴,声音也沙哑了。 薛妙妙本来不打算搭理,结果就听那个少年又痛呼出声,显然是又被打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景王妃说话,这就是个骗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满口胡言。」呵斥他的人显然是如意庄的小二。 薛妙妙皱了皱眉头,她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那些小二立刻低头。 「王妃,您别听他的,这小子就是个二流子,胡言乱语想要骗钱呢。」有个相对机灵的小子立刻点头哈腰的跟她说,似乎一片真心都为了她考虑一样。 「他欠你们的银子,我都已经替他还清了,你们就没资格再打他了,否则无缘无故打人,是可以去告官的。无论这小子是不是骗我,都已经与你们无关了。」薛妙妙冷着声音道,那几个打手都不敢吭声了,就连之前那个机灵的都是呐呐不敢言。 「既然你说了有许多赚钱的法子,那我姑且信你,希望你莫要再骗我了。带他去找锦绣庄的掌柜的,用他染布的法子试一试,试完之后来汇报。」薛妙妙挥挥手,倒不是她好心,而是这小子说有法子,她又不缺钱,就当试一试,哪怕真的是个骗子,那也没有损失什么。 原本这就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有几分才,没几日掌柜的就领着那小子到她跟前汇报,染色非常成功,也没有掉色的情况。 「王妃,用林材说的法子染出来的布料,鲜艳又好看,而且并不会掉太多的颜色,还节省诸多成本,没有如意庄那边说的那么不堪一用,相反还大有用处,如果推广开来,足够赚一笔的。」 掌柜的很兴奋,景王妃手下的布庄和成衣铺有好几家,若是采用这种方法,自然不用说肯定赚的不少,而且还省时省力。 薛妙妙眨了眨眼,她只是顺手救下的一个人罢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有用。 她看向这个少年,林材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大,皮肤有些发黑,精瘦,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架势,显然是没少受苦,外加前几日被打得太严重,方才走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坡脚的样子。 只不过那一双眼睛,却是极其明亮,像是燃烧着一把火一样,充满了精气神和无限的活力,与他对视的时候,有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感觉。 「很好,那掌柜的就多照顾他一些,如果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需要银子的地方尽管提。」 「王妃,我真的有法子,我还能做肥皂,额,胰子。洗完手会香喷喷的,并且特别干净,比如今市面上流行的要好用许多。」 她的话音刚落,林材就兴冲冲的道,不过说完之后又有些忐忑,显然之前在魏王妃那边出师不利,导致他变得小心翼翼,又束手束脚。 「哦?什么样儿的,你做出来再送来我瞧瞧。」薛妙妙只是点了点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她是个很聪明的商人,在东西没做出来之前就先表现出期待,往往会让对方有点恃宠而骄的念头,反而摆出一副合作互赢的话,更容易把我主导地位。 「我做出来了,今儿带了过来,您可以用用看。」他说完就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锦帕,里面包着方块的东西。 薛妙妙眨了眨眼,心底生起了几分期待感,这个少年显然是个聪明人,给他一次机会就能抓住,毕竟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她还不一定了,他却提前准备好了前来。 她对这块肥皂还是很好奇的,让人找了个厨娘过来,厨娘正在炒菜,手上沾着油污,往常是最难洗的。 如今泡了水,又用这个肥皂抹了两下,搓了搓再过一遍水,就变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油腻感,的确要比如今卖的任何清洁用品要好用许多。 厨娘眼前一亮,心里欢喜,一时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宝贝,真的好用。」 清风几个丫鬟也忍不住很好奇,当下去外面抹了几把灰回来,就用肥皂洗起来,像是刚拿到玩具的孩子一样,淘气异常。 清脆的笑声和赞叹声在屋里响起,薛妙妙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第60章 「很好,你这个方子我买下来,我给你一万两,你不可以再卖给别家。」薛妙妙立刻察觉到其中的商机,当下就拍板决定。 当她报出这个价格的时候,屋子里的笑声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就连旁边的掌柜都有些站不稳,被这个数字吓得腿软。 一万两雪花银啊,王妃轻轻松松就说出口,还是要给这毛头小子,这态度好似随便丢几两银子斗蛐蛐似的。 林材自己也愣住了,他的脸上瞬间红了,像是所有的血色都涌上来一样,显然是激动的,同时他也听到了自己急速的心跳声。 这么多银子,他只拿出个肥皂的方子就发财了,那以后不是直接可以在银票上躺着了吗?他忽然有一种遍地是黄金的错觉。 不过他忍住了,吞咽了一下口水,摇摇头道:「这个方子送给王妃,当是您救我一命的回报。以后,以后再有别的,再给我银子。」 薛妙妙这回倒是惊了,她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谁不喜欢银子啊,这小子知恩图报,无论是想要受到景王府更多的庇护,还是有别的打算,总之这给出来的诚意够足,而且还能抵挡这一万两的诱惑,显然人品很过关。 「好,那就一言为定,当然你如果后悔了随时可以找我要这一万两。至于你的住处就由邢掌柜安排了。」薛妙妙没有跟他假客气。 林材立刻道谢,同时也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落下了。 薛妙妙让清风先领他去偏院喝茶,邢掌柜则留下来跟她继续汇报锦绣庄的进项。 等林材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邢掌柜的才舒了一口气,有些话也就直白地问出口:「王妃,若不是这小子有眼色,您当真要用一万两买这肥皂的方子?虽说肥皂看起来的确很好用,可也不至于如此高的价格吧?再者他无依无靠,也不值这么多钱。」 有些话邢掌柜说得很隐晦,但是他觉得景王妃如此聪慧,必定能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林材是个孤苦无依的少年,没权没势,哪怕身怀巨宝,遇到景王府这种参天大树,要他交出来就得乖乖交出来。 更何况景王妃救过他,而且还愿意庇护他,本身就不用给他这么多的银子。 薛妙妙笑着摇了摇头:「邢掌柜,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连续拿出两个好法子,一个染布,另一个却是肥皂,完全不相关的产业,他却都有技术,这说明他至少还有别的好方子藏在身上。这就是个等待发掘的宝藏,前期的弱势的确容易被欺负,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我仗着如今强大,对他不公平,甚至要贪他的便宜,用一点点的银子换来巨大的好处,等他一朝冲天的时候,他是会念着王府的好,还是记恨?」 邢掌柜顿了顿,显然是有些被她说服了,憋了片刻道:「就算他冲天了,可终究只是个白身,如何能与王府抗衡,肯定是不敢记恨的。」 「他的确可能不记恨,那也绝对不会感恩。毕竟我救他一次,他用好几个方子还了我。日后等他有钱了,说不定他就想找别人合作了,因为别家给他的价格更好,更不会有种挟恩图报的紧迫感。之前的魏王府不正是如此,原本这染布的法子和肥皂可都是他们家的,结果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不仅说他是骗子还打了他,你觉得他心底不会有龃龉?我可不会做第二个魏王府。」薛妙妙笑着摆了摆手。 邢掌柜连连点头,显然已经完全认同了她的话,仔细一想之后,又立刻肃着一张脸道:「那王妃应该把这一万两银子给他,让他欠着您这份恩情,待日后好多加利用。」 「林材非池中之物,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正因为不想欠着这份恩情,所以才不要这一万两。他想要的是平等的合作,其实我开的这个价格,的确是偏高,也是试探他,他却能抵挡得住诱惑,也要不欠恩情,他就是自由的,不欠我任何东西,所以以后和他合作的时候,公私分明即可,有一说一。不过他既然上了景王府的船,自然会把他绑的死死的,轻易下不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跑了,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好好对他,他就知道什么对他最有利。」 薛妙妙轻抿着唇笑了,这个林材绝对是有奇遇,否则不会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就有这样老辣的想法,好似在商海里沉浮许久一般。 邢掌柜得了答案,解了心中的疑惑,再多的问题他也就不问了,反正其他事情也不需要他考虑,只要把林材照顾好了就行,而且态度不必太过冷淡,也不必谄媚,就是平辈之交那种即可,当然如果能成为好朋友那是最好的。 他很快就退了下去,带着林材去找住的地方去了。 围观了全部的清风,倒是心中升起几分好奇。 「王妃,这个林材明明是孤苦无依,只在族学里念过几年书,哪来这样的方子?难道他是天才?」 薛妙妙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笑开了,摆摆手道:「是不是天才,也不是我该管的。不过他的确很奇特,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要想靠他赚钱,就不要越线,甚至还要帮他保守秘密。再说我想他不至于作奸犯科,既然是他自己的真本事,就无需过问太多。」 第61章 景王妃能安稳的当个财神爷,实际上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她非常清楚做人不要太多管闲事,否则容易坏事。 薛妙妙并没有看走眼,这个林材是有真材实料的,不仅带给她肥皂,还改良了,弄了不同颜色不同花香的,这种叫香皂,香皂甚至可以用来洗脸。 她当下也不含糊,先做出来一大批,每种取了十几块送去香茗楼,每晚的《君子说》表演结束之后,让演员们抽取两位观众,其中一位送块香皂,另一位则送肥皂。 第一天抽取这个奖品之后,大家都是头一回听到这两个名词,纷纷发懵。 岑王妃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声问道:「这香皂和肥皂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又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对,瞧瞧谁运气那么好,被抽到了。」薛妙妙眨了眨眼。 舞台上一个木匣子里放了三百张折叠好的字条,正好对应三百个座位,曹先生抽了一个,另外一位演员也抽了一个。 结果是两位未出阁的小姑娘得了,两人都是喜气洋洋,曹先生当下还说了用法,只不过并没有立刻演示,相反让人无比好奇。 「快,卖给我!多少银子!那香皂真的能洗脸吗?洗完后还身上留香?洗得干不干净?会不会洗完之后觉得脸疼啊?」岑王妃光听到用法就已经很激动了。 如今他们洗脸,大多数用清水或者羊奶,很养皮肤,可是方才曹先生说用香皂洗脸和沐浴,会更加清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这样。 「等等,之后会开售,岑王嫂不必那么着急。」 「呸,我等不及啊。这玩意儿就是图个新鲜的。」岑王妃却并不听她的安抚。 薛妙妙连忙举手投降,点头答应了她:「行啊。」 她不仅送了岑王妃,宫里的几位贵主子自然也是要第一批使用的,她们只要用得好,稍微夸几句,望京的贵妇们绝对前仆后继就开始用了,这就是引领一种潮流。 总共抽了一个月的奖,肥皂和香皂未卖先火,望京一些权贵人家有门路的,已经从薛妙妙那里得到一块使用了,正好有个重阳节到了,跟景王府有礼单来往的,每一户都得到了一块肥皂和香皂,人人都以用到这个为荣,并且吃茶谈天,也必定提到这两样物什,俨然已经成为了望京的新潮流,而且这股风刮得极其猛烈,一时无人出其左右。 每日都有贵妇和贵女们凑做一堆,彼此探讨使用感受,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皂香气,就连头发上也是。 因为肥皂和香皂刮起的风,结果锦绣阁出来的新染色的布料,倒是没那么惹人眼球了,不过因为肥皂太过新奇,之前从来没冒出来过,不少人打听,还是被人探听出来了。 因着之前岑王妃送卤味哄她开心一事,妯娌俩的关系亲密了不少,每日进宫请安过后,都要说上几句话,三五不时凑在一处玩耍,俨然姐俩好的架势,而且两人的交际圈也有些互相融合的意思。 「听说这制肥皂的人,原本是在魏王嫂手下做事儿的,结果被你挖过来了?你挖人果然有几分手段,我可得提醒你,别打我家卤味大厨的主意!」岑王妃主动提起了这事儿。 主要还是香皂太过火爆了,这两样开卖之后,香皂的售价特别高,肥皂倒是还相对便宜些,一般百姓节省些也能用上,但香皂绝对是从有钱人兜里掏钱的,甚至不少人都买了香皂当做贵重的礼物送人,并且还形成了流行的趋势。 「你可别冤枉我。根本不是我好容易挖来的,而是魏王嫂手下的人送给我的。」 薛妙妙把之前遇到林材的事情讲了一遍,瞬间岑王妃就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可真不愧是财神爷,这种没落到你头上的馅饼,最后还是被你捡去了,要是让魏王嫂知道,估计得气疯了吧?」她捂着红唇笑得欢欣。 薛妙妙轻轻地摆了摆手,立刻道:「可别这么说,王嫂那么忙,肯定不知道这事儿,无非是她手下的掌柜自作主张,干出这种事儿来,把上好的人才往外推。」 岑王妃冲着她眨了眨眼,却没保证,显然是要当个重要的笑话出去说了。 薛妙妙也没再阻止,实际上能让魏王妃吃瘪,她也是挺乐见其成的,只不过她不好当这个传话人,如果岑王妃愿意代劳,还省得她动手了,当然如果岑王妃不传,薛妙妙也要派人说一说,让魏王妃丢脸的,毕竟魏王可没少坑景王。 岑王妃也完全不负众望,没几天魏王妃把现成的赚钱生意推给了旁人这话,就传得满城皆知,就连皇上在下朝后,召集几位王爷的时候,都提了几句。 魏王好不容易禁足完毕,结果一出来就听到魏王妃被嘲笑,馅饼都掉到头上了还不晓得捡,甚至恶狠狠地丢出去被旁人捡去了,这感觉真的太过糟心了,气得他面色铁青。 第62章 事情不顺利的时候,真是一波接着一波,喝口水都要塞牙缝。 至于得了夸奖的景王,则有些飘飘然的回了景王府,看见薛妙妙的时候,先把她抱了起来,也不管周围有几个伺候的人在。 薛妙妙原本准备盘账,结果就这么被他打横抱起来,还不过瘾似的转了一圈,不由得叫出声来。 等她双腿落地了,才看清楚他的脸,男人面色泛红,像是喝多了酒处于微醺状态一般透着兴奋。 「王爷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如此高兴?」她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就见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还觉得不够一般,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今儿皇上夸了你,说我有个好妻子,福气大。」他凑近了些,将皇上夸奖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而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显然是比夸他自己还要开心。 能得九五之尊几句夸奖,那的确是值得人高兴的,更何况还是当着几位王爷的面儿,同时还踩了魏王妃,简直一箭双雕。 「看我多厉害,你在外面受了欺负,我立刻就给你报仇了。虽然我不能找魏王的茬,但是我可以找他媳妇的啊。」薛妙妙眨了眨眼,满脸都是骄傲的表情。 景王被她逗笑了,立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对啊,你都没瞧见魏王今儿的脸色,跟煤灰似的。还有其实你也是替自己报仇,之前抹黑你的那个流氓基本上已经查出来了,跟他脱不了关系。他搅浑那一滩浑水,应该就是想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望京,这样他在江南科考那边动手脚,就会减压许多。」 当然说到后面秘密的地方时,他是贴在她的耳边,嘴唇一开一合都会碰到她的耳垂,甚至呼吸出来的热气刮过,也引起一阵酥麻和悸动。 她的一颗心忍不住疯狂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被他的呼吸弄得无比炙热,直接沸腾起来,面颊通红,当然被他凑近的那只耳朵,早就红的滴血了,整个人都像是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虾子一样。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萧烨放开她之后,见她如此面红耳赤,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瞧,还故意说这种话逗她。 薛妙妙立刻伸手拧他,还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满地道:「既然都老夫老妻了,那你还凑那么近做什么?」 「夫妻凑得近那不是正常?」景王立刻又黏了上来。 「当初无赖那事儿,真有他的手笔?」 「是,他被禁足了,还因为牵扯到科考泄题一事,底下的人不那么安分了,虽说皇上目前没定他的罪,但是脖子上始终架着一把刀,随时会落下来。而且就算现在隐忍不发,以皇上的性格,他离储君之位根本没有可能了,所以不少之前效忠他的人就心思浮动起来,想要另投明主,他之前做的一些事情,就浮出水面了,被我找到了一些证据。」景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薛妙妙轻哼了一声:「那就多找一点他的把柄,一股脑都告诉皇上,到时候让他连爵位都丢了。」 她也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道。 萧烨的耳朵不由得动了动,原来凑这么近咬耳朵,真的感觉这么神秘,虽说他们平时说悄悄话的机会很多,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也会说一些私密的话,可是跟如今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境况很不相同,毕竟还有这么下人看着,可是他们却只能看到,听不到,这种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还是非常神奇的,让他也跟着雀跃起来。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得到一个可造之材,那个做香皂和肥皂的林材?」 萧烨立刻后退了半步,不让王妃抓住他羞涩的瞬间,还立刻把话题给引开了。 「是的,他还给我做了个模型,挺有意思的。」她边说边挥挥手,旁边的丫鬟十分有眼色的捧着个东西过来。 那是一座木头做成的小桥,极其精致,应该是请木匠做的,打磨的非常仔细,只不过跟拱桥不同的是,这座桥下有七个圆洞。 「这座桥叫七孔桥,他说是有分水流的作用。」薛妙妙给他介绍,立刻有丫鬟端出一个盆来,把桥放到了盆里,又用水瓢往盆里浇水,那些水看起来汹涌,但是遇到桥的时候,从七个孔洞分流而出,反而显得很平和。 「不过他也说了,这个小玩意儿是用木头做的,水多了就容易漂浮起来。」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那座桥就漂了起来。 「这也是林材做的?」景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整张脸都显现出无比兴奋而激动的表情。 薛妙妙被他这个态度弄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亢奋。 「对啊。」 「这太有用了,江南多水患,如果能把这七孔桥的技术运用上,在洪水泛滥的地方多建几座这种桥,那么水流分流,就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再改建地形优势,绝对能把这连年水患彻底根治掉。」 第63章 景王满脸喜色,边说话边来回的走动着,完全是喜从天降的架势。 实际上他之前悄悄去处理科考舞弊的时候,江南那边已经开始不停降雨,隐隐要发洪水的架势,每年哪怕不发洪水,可是梅雨季,水量上涨,河流湍急,也会发生无数惨案,如果有了这七孔桥,绝对会减少诸多灾难。 这简直得了瞌睡就送来枕头,他回京之后还在想着找幕僚商讨此事,却一直没什么有效的法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毕竟要想分流泄洪,改建地势,堵不如疏,增加水流的分叉口,但是这样就会大动干戈,但是如果增加了这七孔桥,效率会更高一点。 「我得再去江南,王妃,把林材借我如何?」萧烨立刻就下了决定,并且还是一副非常急切的状态,他的眉头全都舒展开了,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 「不借,我等着他给我赚钱呢!」她想都不想的拒绝,要知道她的肥皂生意可才刚开始,林材不过小试牛刀,就已经赚的钵满盆丰了,日后肯定更有大用处。 况且这个七孔桥,她的内心里也是有诸多来钱的想法等着实施。 「借我用用吧,江南诸多受水患影响的父老乡亲都急需他。你缺钱的话,整个景王府的库房都给你,就等一段时间行不行?」景王双手合十,冲她摆出一副祈求的模样,并且他一开始就没拿架子,甚至还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因此摆出这一副软的不像样子的状态来。 当下薛妙妙就狠不下心来了,白了他一眼,低声嘀咕道:「王爷可真会钻空子,行吧,那你经过他的同意就可以。」 景王得了她的答复,立刻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显然是急匆匆的跑去找林材了。 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可把薛妙妙弄得一头雾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也变得黑沉无比了,不由得咬牙切齿道:「什么玩意儿,用完就丢,你等你回来的,我要你好看!」 不过她这个脾气终究没有发出去,因为皇上很快就下了圣旨,封景王为钦差,去江南走一遭,而且命令户部和工部听从调遣。 户部是钱袋子,工部又是否则工事方面,给了景王如此大的权限,明显是有大动作。 不少朝臣都在猜测是不是要修建行宫之类的,但是当江南开始征集壮丁修桥造路的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建行宫,反而是对水路出手。 立刻有人上奏反对,毕竟江南水患存在多难,朝廷不止一次想要动手,但是每次却越弄越糟糕,或者治标不治本,这次景王爷虽然得到如此多的支持,他们却也完全不看好,只觉得最后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劳民伤财。 但是皇上力排众议,硬是让景王按照计划行事。 其他王爷自然有眼红景王的,毕竟这修建水路如果干好了,绝对是大功德一件,景王原本就很得宠,如果再让他把江南水患给解决了,那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更增添几分,他们这些亲儿子反而要朝后靠。 因此萧烨虽然有皇上的圣旨,可是行动开展的却并不是很顺利,当地的官员看起来十分配合,无论什么命令下来,都答应得极好,但是其实阳奉阴违,私下里使了无数绊子。 甚至因为把林材带在身边,这个小子也的确很有才,还有不少人想对他动手,把景王身边的头号军师给弄死,这样绝对会给景王带来巨大的损失。 林材有一回几乎九死一生,差点把自己交代了,所以也闹着要回望京。 他不过是个理科生,机缘巧合下穿到了古代,一睁眼就变成了一个贫穷少年,好在他懂得知识很丰富,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这话不假。 才有了他想赚钱的念头,第一个找的就是如意庄,他知道景王妃是个出名的财神爷,但是他却并没有找景王妃手下的产业,毕竟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来的更让人记住。 景王妃原本就是财源滚滚来的状态,他就算投靠了,恐怕也不会得到太多的重视。 不如去找其他王妃,他打听了一下,得知魏王妃通情达理,还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所以就想投靠她,用自己的一身本事把魏王妃手下的产业带成首富,后来居上,代替景王妃完成逆袭,这种必定能让他成为魏王妃身边的头号功臣。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这样的想法被狠狠打脸了,他连魏王妃的面儿都没见到,就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还是景王妃救了他。 他的逆袭打脸剧本没有进行下去,幸好景王妃能成为财神爷,那胸襟和脑子果然是超一流,绕了一大圈,他还是混成了首富身边的头号功臣。 但是万万没想到,景王爷看中了他。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腔豪情,报效国家,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他也不例外,最近在江南混得如鱼得水,他甚至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跟王妃赚钱虽然也挺好,但那都是小打小闹,还是跟着王爷干事业更有成就感。 第64章 不过在几回的被追杀之中,护卫的血喷得他满脸都是,那种温热的腥臭感,经久不散,彻底把他的念头打散了。 抛头颅洒热血什么的,真的不适合他这个柔弱理科男,还是赚大钱比较开心。 也幸好景王之后力挽狂澜,狠狠地整治了几位江南的高官,还撸了几个官职下大狱,才把这股歪风邪气给镇压了下去,上令下达,林材脖子上的脑袋也总算是保住了。 景王这边顺利异常,却不知道望京闹起了一股风波。 「王妃,柔真郡主回京了。」当清风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忐忑的神情。 薛妙妙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挑了挑眉头,毕竟这个称呼在她的耳朵里非常陌生。 因此在清风通报了这一句,却没有下文的时候,她还问了一声:「谁?」 清风和流雨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王妃果然是完全忘记了,不过如今也不知道丢失了记忆,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老王爷的义女,王爷的义妹,很小就在王府里长大,二十多岁还未出嫁。您失忆前两个月,她被王爷送出京,在一家安庙里带发修行,如今不知为何回来。」 这回是由流雨开的口,她的语气很平静,相反倒是清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看起来很严肃。 薛妙妙这回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她们二人,心中有了思量。 「这个人很重要,我要跟王爷和离,很大部分原因是她?」她慢悠悠地开了口。 清风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诧,急声道:「王妃您想起来了?」 薛妙妙的神情透着玩味,轻哼了一声:「没,不过你这个回答,看样子我猜对了。」 清风顿时就不敢开口而来,脸色有些苍白。 「她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为了避免我出丑,你们还是把知道的都说了吧。」薛妙妙低声催促了一声,心里无比好奇。 她所拥有的嫁入王府一个月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个柔真郡主的出现,不过这么一说,她的脑子里隐隐冒出一张巧笑的脸来,莫名觉得熟悉和呼吸不顺畅,显然是个让她不痛快的人。 「这位柔真郡主的亲爹曾是老王爷的下属,也是拜把子兄弟,在战场上救过老王爷一命,妻子也随着去了,只留下一女,名叫于珍。老王爷便把她接到了王府中,认为义女,吃穿用度跟亲生女同等。同样她也很崇拜景王这个义兄……」这话是流雨解释的,不过到后面倒是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像是难以启齿一般。 倒是清风站在一旁干着急,此刻忍不住开口了:「她和安平郡主情同姐妹,而且柔真郡主在外人看来性子温和有礼,害怕安平郡主嫉妒,凡事都会忍让她。两人同样都极其喜欢王爷,不过因为安平郡主与景王是亲兄妹,所以并不会产生其他感情,但柔真郡主不同,奴婢觉得她肯定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清风!」 她还没说完,流雨就已经轻呼了一声,脸上略有些不赞同。 「有什么不能说的,人人都夸柔真郡主好,连我之前都觉得她特别好,还是你跟我说她心眼儿极多,让我远离她,免得被她利用了害了王妃。怎么到了王妃面前,你就不让说了?」清风噘了噘嘴,倒是当着薛妙妙的面儿,跟流雨理论起来。 「不是不让你说,是让你隐晦点。下人不得说主子不是。」 流雨手心里冒汗,面上也是极其无奈。 她一向是谨慎的人,因此哪怕要说,也不会像清风这样直白,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无事,这儿只有我们主仆三人,什么都能说,没人敢治你们的罪。」薛妙妙挥挥手,她倒是有些好奇了,看样子这位柔真郡主的手段挺厉害啊。 「柔真郡主很爱笑,她就是那种对谁都一团和气的人,说话轻飘飘的,像是吃了糖一样,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度。但是主子您很不喜欢她,因此奴婢没被她迷惑,自始至终冷眼瞧着,就发现咱院子里的事情,总会传出去,其实都是小事儿,比如您今儿多吃了几块糕点,起得晚了些。虽然都是小事儿,可这绝对是大忌,小事儿都传得大家皆知,那以后大事儿肯定更瞒不住,因此奴婢查了查,就发现是有些小丫鬟被柔真郡主哄了,告诉她的。」 这回是流雨开的口,她就比清风有调理多了,直接举例。 薛妙妙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打听别人院子里的私事,的确是大忌,谁手下没个阴私,况且就算没做坏事儿,也很讨厌自己住在漏斗里,连拉屎放屁都被人知道,这也太没安全感了。 「奴婢转头告诉了您,并且责罚了那几个小丫鬟,因为没想闹得彼此没脸,只不过扣了几月的工钱。本以为像柔真郡主那种聪明人,必定该知道收敛,可是她并没有。不止那几个小丫鬟,连二等丫鬟都有不服气的,觉得那是柔真郡主关心您,您却不给人留脸面。私底下说小话,又被奴婢给听到了,您很生气。」 第65章 流雨说到这里,薛妙妙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显然她虽然没有了记忆,可是如今听到,也是满腔怒火。 这种人可真够厚颜无耻的,给她脸面还不知道接着,敬酒不吃吃罚酒。 「后来我是怎么打于珍的脸的?」她毫不客气的问道。 「您原本叫来了人牙子,准备把这些人都发卖了,可是后来又改了主意,买了新的小丫鬟留在院子里教导。至于那些犯了错和嚼舌根的丫鬟们,您都召集到一处,给她们训了话,就都赏给柔真郡主了。后来王府里传出了一个笑话,柔真郡主吃热锅子的时候,吃得太多了拉稀,结果没赶上,把裙子给弄脏了。」 流雨这边话音刚落,清风就激动的开了腔:「当时这个笑话传出来之后,您就狠狠地发落了那几个丫鬟,都是之前您送过去的,不过也没人怪您,因为您当着大家的面儿直接发了话。说是当初这些丫鬟不检点,就爱胡说八道,您本来准备卖了她们,是柔真郡主说可怜她们,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您又不耐烦见她们,就送给柔真郡主了。没想到出了这事儿,您也没教育柔真郡主,就问她,这些丫鬟比上回更可怜了,在王妃院子里好歹吃好喝好,到了郡主院子反而被人打骂,不知道柔真郡主这回要不要给她们机会了?」 清风说到这里,脸上直接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来,显然她是高兴的,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想起当年那件事情,她依然从心底觉得开心。 「之前柔真郡主还搬出了王爷和安平郡主当救兵,王爷自然不会站在她那边,可是安平郡主已经冲您大呼小叫过了,可是等您说出这番话之后,安平郡主就闭上了嘴,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甚至还骂了几句笨蛋,明显是骂柔真郡主的。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不过她拉稀弄脏了裤子这事儿,景王府的下人几乎人人皆知。」流雨接着把这事儿说完了。 薛妙妙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不愧是她自己,不肯吃亏。 于珍敢这样设计她,她就狠狠的打过去,还让于珍有苦说不出,毕竟连萧宁那种彻底偏心于珍的人,都说不出狡辩的话来。 毕竟景王在场的时候,萧宁也不敢太胡搅蛮缠,更不敢明面上双标,她相信只要她敢说,薛妙妙肯定有后手等着她,会弄得更加难看的。 「这种摩擦的事情还有好几件,不过您与柔真郡主不对付,谁都能瞧出来。但是之后您是王妃,又牢牢地把握住景王府,还是财大气粗的财神爷,柔真郡主就算再怎么会收买人心,也没几个下人为她办事儿了。只有那么几个蠢货敢私下有小动作,也都被您给按住了。但是她一直不成亲,不少人都有猜测,甚至还想一直赖在景王府,但是王爷对她的忍耐限度也似乎到了底线,就想把她送走。」 「不过在送走她之前,出了一件大事儿。景王府全体出行游玩,遇上了刺客,柔真郡主马车的马受了惊吓,跑去了别的地方,一大半的刺客紧随其后,似乎一定要杀死她为止。她在临走前喊王爷救她,王爷便追了上去,并且让贴身的影卫留下保护好您和两位小主子。」 流雨说这话的时候,又被清风激动的打断了。 「她哪是喊王爷救她,而是让王爷不得不救她。她喊的是‘兄长,当初我爹救了义父,你一定要救我啊,我现在还未嫁人,不能去底下见义父,也愧对我爹!’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谁还能不救她啊!」清风撇了撇嘴,脸上都是不屑,显然对于珍那种厚颜无耻的态度,感到十分不耻。 气氛变得僵冷了下来,清风意犹未尽的说完之后,似乎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脸上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惊恐。 并且她还下意识地看向薛妙妙,显然很怕她发火。 「看样子这些事情你们都知晓啊,结果之前我问你们,你们却从不曾说出来,每次都支支吾吾的。」她冷笑了一声,似乎想要追责。 丢失了十年的记忆,她当然极其好奇,后来被这俩丫头知晓了,她自然想要挖出原因来,正常人怎么可能好好的丢了记忆,必定有原因,从她贴身丫鬟嘴里最有可能挖出来。 可是这两人一直不肯说,流雨聪明直接说不清楚,清风是骗不了人,但是她给出的理由直接就是不清楚,再问她就下跪痛哭流涕,怎么都逼问不出。 结果这回于珍回来了,都不用她多问,就一股脑全都倒出来了。 清风面色一僵,似乎才想起有这么一出,她立刻下意识地看向流雨,毕竟流雨的主意更多一点,结果流雨冲她耸耸肩,她也没办法。 实际上在清风一而再再而三怼她,说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时候,流雨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局面了,清风就是个二愣子,情绪一旦涌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主要是这事儿发生之后,您就生出了和离的想法,并且开始实施行动。所以当您失忆了,并且表示不和离的时候,奴婢们都很高兴,就想想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如果您依然不快乐,那我们必定全部都告诉您,而且您之前为所有人都打算好了,就没有为自己考虑。和离了您也没准备回将军府,只买了一处小宅子,奴婢们都不知道您该怎么办……」梓 第66章 最后还是流雨开了口,她难得也露出几分忐忑的神情。 毕竟主子们怎么样,无需他们这些下人指手画脚,她们隐瞒了这些事情,实际上也算是间接的给薛妙妙指了方向。 她不知道柔真郡主,就不会察觉到她与景王之间的摩擦,那剩下的只有当景王妃的好处,自然不会想和离。 薛妙妙轻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了她们的理由,脸上的神情没怎么改变,只是轻声催促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就是冒出了许多刺客,您和两位小主子都在马车上,暗卫也反应过来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可是王爷人都走了,只有合力抵挡,王爷后来也回来了,不过——」 说到这里清风就顿住了,明显是说不下去了,并且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悲伤的神情,眼眶也红了。 薛妙妙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向都是流雨说不下去,清风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所以她刚开始失忆的时候,也是从这丫头嘴里套出了不少情报,第一次见到她说不下去,并且还如此难过,明显是当时遇上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 「不过什么?」 「你身边有四位大丫鬟,另外两位是梨花和麦草,她们俩比奴婢们在您身边还久。当时那些刺客明显不要命也要给您重创,直接窜到了马车里,是她们俩扑在您和小主子们的身上,才等到了后援。等到王爷赶回来的时候,她们俩已经没了。」流雨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主子,她们俩死的时候,手还捂住两个小主子的眼睛,用力掰才掰开。她们不想小主子们看到满车都是血的样子,也不想他们做噩梦。奴婢瞧见了,她俩浑身都是血窟窿……」 清风忍不住接上话,边哭边说。 薛妙妙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眼前一阵阵发黑,伴随着清风这样的哭诉,她的脑海里似乎冒出了那一幕幕惨状。 之前被她丢掉的记忆,似乎也一点点挤出来,撕开了原本围住的面纱,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她干咳了几声,只觉得嗓子发痒,浑身都透着一股极其难受的劲儿。 「主子,您没事儿吧?奴婢不说了,不说了!」清风二人忽然按住她,急声喊了几句。 流雨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喂她喝了几口,她才缓和下来。 薛妙妙刚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像是被人死死的摁住喉咙一般喘不上气来,如今才算舒缓下来。 她感到面颊上有些异样,不由得抬手摸了一把,掌心里湿漉漉的,她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已然泪流满面。 「王妃,您躺躺吧,您想要知晓什么,奴婢们之后再告诉您,一定全部都告诉您,没有任何隐瞒。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把两位小主子召来问一问,只不过他们当时做了好几夜的噩梦,之后您又开始筹谋和离一事,他们都清楚您的心病,再也不曾提及……」 流雨轻声细语的安抚传过来,薛妙妙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悲痛的神色逐渐清晰。 好似所有被遗忘封闭的神经,从冬眠之中清醒过来一般,眼眶通红,泪花也涌了出来。 「她们的家人——」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无比,像是被砂砾磨过一样。 「都照顾的很好,您给了好多好多银子,够她们两家几辈子都吃穿不愁的。还有您还消了她们两家的奴籍,她们俩的兄弟都读书走科举一途,如今也算是耕读之家了。」流雨边说边掏出锦帕给她擦汗。 哪怕薛妙妙没有明说,流雨也知道她问的是谁。 薛妙妙点头,她挥挥手,明显是让她们退下。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踌躇,但是看着薛妙妙隐忍痛苦的面色,还是一前一后退了下去。 如今的景王妃,很明显需要一个独自相处的机会,来消化这件事情。 那些苦痛的记忆,终究会一点点回来,伴随着于珍这个当事人之一的回归,她们也都瞒不下去了。 毕竟让景王妃如临大敌的人回来了,再隐瞒只怕会让于珍得逞,必须得告诉王妃来应对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薛妙妙闭了闭眼,脑子嗡嗡作响。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毕竟流雨口中的那两个丫鬟,她根本全忘了,如今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名字,可是当清风描述的那些场景浮现在眼前时,她似乎全都看到了,而且还身临其境。 那个圆圆脸的小姑娘应该是麦草,她瞧着年纪要小一些,而且声音清脆还很爱笑。梨花身量高挑还很瘦,但是力气却极大,她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姑娘,流雨一来应该就是跟着梨花的,所以才养成了这样面面俱到的力气。 刺客提着刀进来的时候,本来直冲薛妙妙而去,却是梨花推了一把,才给她们俩缓冲的时间,直接死死地护住三位主子。 第67章 麦草爱笑的脸上,满是惊惶,可是她始终不曾挪开,而且那张娃娃脸上再也不会笑了,而是满脸鲜红色的血。 梨花瘦弱的胳膊抱住薛妙妙,像是把毕生的力气都用上一般,当刀戳进她的后背时,她还喘着粗气喊:「主子,活着,主子,不要伤心,不要怪王爷,照顾好小主子,他们需要你……」 这个丫鬟聪明而通透,她临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薛妙妙。 她是跟着薛妙妙最久的,同样也是最了解景王妃的,她知道她和麦草的死,薛妙妙恐怕会怪罪在景王的头上,要跟他分道扬镳,这个丫鬟都料到了。 但是她死之前一直在劝她,为了龙凤胎也不要和离,小主子们没有娘亲,必定是活得不痛快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妙妙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的眼角还有泪水慢慢流下,哪怕是在睡梦中,也时不时的身体抽搐。 显然今晚的她,全是噩梦。 她像是遇上了走马灯,十年的记忆快速的流过,当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法左右她的心绪,她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看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直到刺客冲进马车里,她是景王妃,她看的那样清楚,好像情景重现一般。 她听到了刀子扎进肉里的声音,听到了麦草的尖叫和梨花的哀求,最后几句话,梨花明明都要死了,还费力说着,她的声音一向是温柔的,可是那几句哀求,却像是破锣嗓子发出来的一般,说一句喘三口,随时都要断气了。 她看到了满目的红,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以及刺客扒开两个丫鬟的尸体,举着刀而来,那刀尖上还在滴血。 她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大声让他们闭上眼,没有她的吩咐不许睁开。 之后便是一把剑从马车外刺进来,车帘被撩开,露出景王那张惶急的脸。 她清晰地感受到,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她却有些想笑,原来他也是着急的,是怕她死了,景王府没了财神爷,很快没钱花了吗? 「妙妙,你没事儿吧?」他跳上马车,一脚将刺客的尸体踹下去,急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再说话。 「对不起。」良久他说出了三个字。 回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打硬了她的心,也将她的噩梦打醒了。 薛妙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受。 等到视线聚焦的时候,才发现床边蹲着两个焦急的人,是流雨和清风,两个丫鬟面色惨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根本没能睡好。 「主子,您没事儿吧?太医刚走,您发热了,早上两位小主子来看您,您都没醒过来。原本小郡主说告假留下陪您,被流雨给劝走了。」清风一开口声音也是哑的,而且眼眶发红,看样子是又要哭。 「你们做的很对,不要让他们留下,我只是心绪不定而已,没什么大碍,他们留下被过了病气反而不美。」薛妙妙安抚的一笑。 外头有丫鬟熬好了药端上来,流雨扶着她坐起来,清风慢慢地喂着她喝。 「王妃,柔真郡主前两日一直住在隔壁街的院子里,那是她亲爹留给她的,今儿早上递了帖子来,说是要回王府住。」流雨见她喝完,又看着她吃下两颗梅子,整体应该不会再吐了之后,才开口说。 这种糟心事本来不想现在让王妃知晓,可是于珍发来的帖子十分不客气,只是通知一声而已,看样子是要下午就搬过来了。 薛妙妙接过帖子看了看,脸上立刻露出嘲讽的冷笑来。 很显然流雨考虑到她的身体,还美化了一下于珍,帖子上的内容并不是回王府住,而是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字「回家」。 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 「流雨你亲自去给她回话,问问她被王爷撵出王府后,她是怎么有脸回京的?还有她现在住的地方才是她的家,至于景王府,她既不姓萧,也不是王爷的什么人,凭什么能进府?」 薛妙妙的语气很不客气,流雨得了命令要走,又被她拦住了。 「你回话之后,顺便去一趟安宁郡主府,给萧宁带几句话。」 流雨领命而去,等到了于珍住的院子时,才发现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的,若是她再晚来些,或许就能在出王府的路上遇到了,于珍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她要见柔真郡主,结果那个传话的丫鬟还拿乔,不让她进去,似乎要给她下马威一样,让她在这里等着。 流雨冷笑一声,直接扬高了声音把话放下,抬脚就要往外走。 结果柔真郡主出来了,倒打一耙,说她以下犯上。 其实柔真郡主也是看碟下菜,如果今日来的是清风,她就不敢这么着,主要是流雨一向聪明,聪明的人也代表不会冒进、冲动,会维持面子情,因此她才敢硬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