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成为柔弱虫母》 第1页 《开局成为柔弱虫母》作者:十仪【完结】 文案: 时蕤玩了一款争霸模拟器的游戏,选择里面的大反派去称霸宇宙,一路肝到最强后就弃游了。 但没想到弃游三天后他就无缘无故猝死。 再次睁眼,他居然是在流浪星域的垃圾堆里。 星际时代,种族众多,机甲浩繁,五岁幼童都能一拳捶碎巨石。时蕤还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柔弱姿态,他只好抱紧别人的大腿,在夹缝中求生。 就在半个多月后,寄生种入侵流浪星域,宣拍纪录片的工作人员开启直播号召各国派兵救援。 众目睽睽之下,美丽柔软的少年跌倒在了寄生种面前。 所有人都在遗憾惋惜美人註定丧命于此的时候,一只高级虫族横亘在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瓜切菜一样噶掉寄生种。 全星际轰动! - 拥有绝对集群意识,对他们领袖狂热崇拜拥护的强大虫族突然有一日失去了他们的虫母,开始游荡在空空无边的宇宙之中寻找虫母。 三十年的时间,他们退居帝星,逐渐遗忘在宇宙所有种族的记忆中。 直到有一天,外界流传出现高级虫族的消息被帝国接收。 宣传片上播放着高级虫族吊打寄生种的炫酷画面,他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全都聚集在高级虫族身后的少年身上,截取、放大。 被称之为流浪疯犬的虫族终于找回了他们的无上至宝。 阅读指南:【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 1.受是真的娇气柔弱,没有战斗力,但他是正儿八经的虫母,所以变相宇宙最强,没毛病! 2.万人迷文学,自割腿肉,无脑 3.虫族会喊受「妈妈」,接受不了不要入。 4.会有部分虫子描写,不多,因为作者也怕tvt 5.无,虫族来源为私设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星际 爽文万人迷 主角:时蕤(佩特里乔瑞),法布勒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所有人觊觎的无上瑰宝 立意:不惧艰难,成就星辰大海般的人生 第一章 《开局成为柔弱虫母》by十仪 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滴在崎岖不平的地面,盪出一圈圈涟漪,白雾蒙上了人眼,视野内都是模模煳煳,隐隐绰绰的。 堆满了金属和杂物的垃圾山朦朦胧胧,而清道夫依然在往这片庞大惊人的垃圾堆里倾倒着各种星舰的残骸和杂七杂八的垃圾。 身上蒙着黑色雨衣的人影在垃圾山上徘徊,欢唿雀跃地翻捡着,脸上露出喜色。他们大都体型瘦小,动作利索干脆。 一粒水滴落在了纤长卷翘的眼睫上,顺着弯儿下滑浸润至薄薄的眼皮间,白里透粉的皮肉逐渐变淡,已经冻得没什么血色了。 时蕤意识缓慢回笼,他睁眼后,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目光落在周遭的环境中,到处都是变了形的金属,他正好卡在缝隙之中,被严丝合缝地禁锢着。 这里是哪? 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就到了垃圾堆里? 时蕤试图左右张望,却发现自己脖子也被卡得死死的,他唯一能动的也就只剩下眼眶里的这对眼珠子。 「有没有人?」时蕤喊了几声唿救。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但在清道夫的运转下,还有庞大无尽的垃圾堆与雨水滴落的声音中,小得就和奶猫叫没什么两样,很快就被湮灭在空气中。 他的嗓子很干渴,接连唿救了好几声,已经有些冒烟了。 雨渐渐地下大了,冰凉的风和雨丝都透着金属的空隙里飘进来,身上的体温正在缓慢流失,时蕤的牙齿已经在打战了。 淡淡的微光还能照进来,忽然之间,他眼前的光被遮住了,黑色的像是塑料质感的布忽地闯进他的视野。 「救救我……」时蕤已经意识到了外面有人的存在,奋力地喊出了声。 外面的布晃了晃,紧接着离开了。 似乎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时蕤快要陷入绝望之中。 倏地,刚才那片黑布又晃了回来,时蕤猝不及防对上了男人的双眼。 眼窝深深下陷,眉骨极高,琥珀色的瞳孔里没什么精神气,看起来非常颓废。 时蕤听见他很快地说了些什么,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但是落在他耳中又很快转换成他通晓的中文。 那句话是—— 「啧,麻烦。」 就在时蕤以为自己会被放弃时,拦住他的那一层外围金属已经开始松动。 男人力气很足,在搬运垃圾杂物时,手臂会裸露在外面,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青色的筋脉线条极为惹眼。 外面越来越亮,时蕤可以看到头顶繁浩的星空,以及一艘巨大的、行动流畅一点也不迟滞的清道夫,它的双臂全是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机械,倾倒密密麻麻的金属垃圾时一点也不费力。 哪怕是身边遍布的垃圾,也和他所在的世界有很大的差别…… 「喂,你是个傻子吗?还打算在这堆垃圾里待多久?」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了。 时蕤注意到自己身旁已经清理出足够的,他双臂撑在一旁的金属块上,竭力地想要把自己从里面拔出来,可他力气着实不够。 第2页 缺乏足够耐心等候他的男人直接跟拎小鸡一样把他从金属堆里提了出来,尽管动作幅度很大,晃得时蕤有些头晕,可在放下他时,却又能让他稳稳噹噹地站立着。 时蕤身上穿的还是他在以前世界的睡衣,在刚刚从垃圾堆里挣扎着出来时,已经剐蹭擦勾成破破烂烂的样子,凝脂白玉,跟嫩豆腐没什么两样的皮肉就露了出来。 鞋是拖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溅出来的水就往皮肉上落,带来一阵阵的细微刺痛。 太冷了,时蕤以为是冻得发疼。 男人又骂骂咧咧地垃圾堆里扒拉出一双鞋子,甩在他脚边,讥讽:「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吗,还穿着早几百年就被淘汰的老古董。」 时蕤两只冻得发白的脚丫子无措地动了动,慢慢地把那双鞋穿好。 男人转身就走,时蕤像是小鸡崽一样紧跟于他身后,静静地凝望他用戴着黑手套的手翻找那片金属垃圾堆。 男人脸上没有表情,黑色长靴踩在水里发出嘎吱的声音,余光瞥了眼一直跟着他的时蕤,没吭声。 时蕤发现大多人都用警惕冷漠的目光盯着男人,小孩子们在见到男人时的惊慌紧绷就少了许多。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薄薄的雨雪中探出头,光晕一圈圈扩散。 时蕤舔了干得起皮的嘴唇,喉咙微微发紧,肚子咕咕鸣叫。 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径直从垃圾厂里走出去,时蕤就跟游魂鬼似的缀在他后面。路过的人只多看了他们两眼就不再关注。 垃圾厂的出口四通八达,出去后就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星际才会有的赛博景象—— 霓虹灯光编织出光怪陆离的画卷,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屋鳞次栉比,圆滚滚胖乎乎的机器小人穿梭在街道,不同种族的「人」行走其中,行色匆匆,面色冷酷。 人类在其中还是占了多数,时蕤被人撞到了肩膀,侧过头之后不由仰起脑袋—— 阴影覆盖在他身上,勐兽一样的熊脸不像玩偶熊那样憨圆可爱,兇残争狞的外表,咧开嘴时锋利的鲨鱼牙,仿佛一口就能将人的脑袋给咬下来。 时蕤的脸一下就给吓白了。 「走路小心点,小子。」勐兽嘴一张,口吐人言。 和之前男人说的语言一样,时蕤一下就听懂了。 「对不起。」 像是黄鹂一样清脆悦耳,轻软说出来时又乖又甜,还有几分怯生生的无助害怕。 时蕤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从熊脸上看出了脸色的缓和。走在前面男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足有三秒之久,然后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男人的速度在后面就加快了,时蕤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在一条偏僻的街巷之中,往里走过十个商铺,最末端的是一家连招牌都生了锈的回收站,来来往往的客人竟有不少。 等前面那位客人离开,男人就立刻走了上去,将之前在垃圾堆里捡的一部分收穫砸在月牙形的白色前台桌上。 「哟呵,今天来得还挺早,怎么不像之前那样待到半夜三更,老子都快关门了再过来,切西尔?」 时蕤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多嘴。」切西尔面无表情,「收废品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八卦可和你的身份不符合。」 他往右一站,将讲话的鬍子视线给挡住,也阻断了时蕤偷瞄他们的目光。 在流浪星域混到现在的人哪个不是感官敏锐的傢伙,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时蕤的视线。 回收站台的老闆嗤笑一声,抓起了红色电子菸斗含在嘴里,吐出的烟雾喷洒在男人脸上,调侃道:「哟,又在哪英雄救美了啊?」 切西尔冷漠脸,不耐烦地说着:「别多管闲事。」 「你还真是会操心,尽给自己找麻烦的傢伙。」 时蕤可以从角落里看到老闆的动作,在他的话音刚落下之后,双手如同八爪鱼一样快速地从切西尔抗在桌上的金属分门别类挑挑拣拣,几乎快出残影。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老闆就打了个响指,开口:「拢共三千星币,大丰收嘛这次。」 时蕤偷偷瞄着,注意到老闆的手指似乎是金属机械。 交换报酬之后,老闆坐在躺椅上抽着他的菸斗,沖切西尔wink了一眼,愉快地跟他说:「欢迎下次光临,这回可别被骗了哦。」 时蕤抬起头,正好碰见了老闆隐晦的打量目光,他茫然地看了回去。 「走了。」 时蕤又忙转过头去,切西尔就是在跟他这条小尾巴讲话,他抿紧了嘴,赶紧跟了上去。 从回收站离开后,切西尔的脚步就缓慢了不少,这使得时蕤跟上对方的步伐轻松了些,还能有精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知名的地方,奇形怪状的生物还有人类混在一起,鱼混杂,街道巷子肉眼可见的破败,以时蕤这个从科技水平不高世界穿越过来的人类眼光来看,这几条街道也实在不怎么繁华。 几个顽皮的小孩子从他面前嘻嘻哈哈地跑过,身上的衣服没有带着补丁,但却洗得发白,脚上的鞋子边缘已经蹭掉了皮。 目光投向不远之处,几栋大楼拔地而起,高耸入云,黑漆漆的外表闪耀着金属的冷冽光泽,几颗机器球绕着它打转,光影交错,流动的全息影像里闪动着浩瀚星河,又出现一张张美丽动人的面庞和娇柔舞动的身躯。 第3页 是完全不同于这里贫穷的高贵低奢,也非常突兀。 时蕤还没琢磨清楚,切西尔就拐进了一家便利店。 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便利店,墙面已经脱了灰,瓷砖掉下来几块,自动售卖机的铁皮俨然生了锈。 「妈的,就只出来这些破烂货。」 时蕤看见又是个老虎外形的兽人一巴掌拍在售货机上,发出嘭嘭的响声,而售货机纹丝不动时,眸光微动。 赶在头顶红灯的光芒出现前,这个兽人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还冲着路人吼道:「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进便利店的人并不多。 时蕤看见切西尔买了几支装在试剂里面的液体,又把刚才赚来的钱都买了酒,然后才施施然带着他离开。 就算满肚子疑惑,他这个时候也没开口问什么。 切西尔更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一路冷着脸就带着他往前走,路上的人都匆匆忙忙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有见到他们打量几眼的,在看到切西尔时神色有了点变化。 越往里走,他们看切西尔和时蕤的眼光就越复杂,有嘲笑有讥讽还有厌恶,全都是时蕤不明所以的恶意。 他其实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从来都只是宅在家里玩游戏,连家门口的街都没怎么逛过几回的时蕤感觉脚底都一阵酸软发疼,腿肚子也涨涨的。 但他一声不吭,只微微蹙着眉,偷偷地盯着切西尔的背影,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停下来休息。 废弃的飞船部件和另外的金属零件搭建的住所是他们最后的目的地,有一种混搭和拼凑出来的外观,不知道内部结构怎么样,至少从外表看起来非常牢固。 「进来洗个澡吃一管营养剂,你就可以离开了。」 第二章 切西尔的话冷漠无情。 时蕤脑子宕机了一秒,在脑海中咀嚼了两遍才把这句话的意思领悟到——让他收拾收拾拾掇两下,差不多就可以赶紧滚蛋。 「我……」 他才说出一个字,男人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门打开,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并不在意时蕤说了什么。 他只好马不停蹄地随着切西尔走进去,刚准备再次开口。 「浴室在这里,会用吗?」 时蕤明白了,切西尔不想跟自己交流太多。 他怯怯抬起头,飞快打量了一眼建筑的内部,玄关,鞋架,落地衣柜,编织沙发,浴室,床,自然灯光,金属质的地板,棕色的窗帘,也算整洁,只是里面一直有一股挥散不去的酒味。 切西尔手指的地方是和时蕤从前家里没什么区别的浴室,不过看起来更高级一点,他找不到花洒和出水的开关在哪。 也没看见瓶瓶罐罐的沐浴露之类的用品。 「看来我问你也不算多此一举。」切西尔的话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但他的语气很平静。 时蕤小脸涨红了。 切西尔没看他,在一面墙上轻点一下,墙体就向两边伸缩,裂开出笔记本电脑大小的方形凹槽,从里面伸出来一块月白色的金属板,上面分别放着沐浴露和洗髮水。 他再往左敲了一下,花洒如出一辙地浮现。 「红色的是热水,蓝色的是冷水。」切西尔指着墙面上的智能触屏按键,已经是把时蕤当傻子来看待了,「旁边可以调节水温。」 他从衣柜的压箱底里面找出来件和时蕤体型差不多的衣服,扔在他手里。 时蕤抿了抿嘴巴,抱着衣服乖乖进去洗澡。 在卫生间的镜面中,倒映出穿着破烂衣服的男孩,露出关节透着粉润红的手臂和白腿,脸颊上抹着乱七八糟的黑色机油——很糟糕。 切西尔最后看了一眼那双黑亮懵懂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浴室不隔音,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来,白色热雾从门缝里钻出。十几分钟后,时蕤抱着之前切西尔扔给他的一堆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两只湿漉漉的脚没穿鞋子,赤着踏在地板上。 切西尔原本只是不经意地瞥过去一眼,后面就有点移不开眼睛了。 时蕤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有些说不出口的娇艷。皮肤雪白得仿佛有些透明,脸颊稍稍有点婴儿肥,睫毛又长又密,轻轻扇开后露出来的那点漆黑的眼瞳,有点儿像是切西尔第一次进到无尽之海里夺得的深渊宝珠。 那颗珠子是亿年时光的沉淀,清澈纯粹,好似有蛊惑人心的效果,据传流落到黑市之后,有无数有权有钱的人挥着钞票去争夺它。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及男生的眼睛漂亮。 切西尔之前就对时蕤的相貌有点猜测,可他没想到洗干净之后的时蕤样貌更是出色到有些过了头,他焦躁地啧了一声。 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时蕤粉粉嫩嫩的嘴巴上,才洗完澡后,也没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沾了点儿水,就很润很有光泽了,轻轻往下一抿,小小的可爱唇珠都被挤压得一扁。 时蕤身上的水没擦干,穿上衣服后有的地方就被浸透浸湿,透出几块肉色。 切西尔没由来地更心烦了。 时蕤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就见切西尔拿着酒瓶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两眼。 他的脚还赤/裸着,白得像是玉,青蓝色的筋脉透着皮肉,仿佛是精美的装饰。 第4页 地板太冰凉了,时蕤的两只脚血色在渐渐褪去。 切西尔眼皮子跳了跳,心烦意乱地指着沙发:「坐下吧。」 时蕤听从他的话,找了个不占位置的角落缩着,离切西尔之间隔了两个他那么大的距离,两只脚悬空着,没有踩到地。 男人眉眼深邃,眼神沉郁冷淡,眉眼距很近,压下来看人时极凶,时蕤见了他就不由自主地噤声。 一支装在特殊材质做成透明管子的黏稠液体扔到了时蕤手中,他仓皇无措地接住,草莓色稠液轻轻地晃着。 「这是你的晚餐。」 切西尔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就落在了投影于墙面上的电视里面,没去看时蕤。 投影中的画面和时蕤想像中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节目不同,切西尔看的是很严肃的军事新闻频道。 他以为自己会焦急于现在的处境,看不下去电视里的画面,却情不自禁地被里面能够获取到的内容新闻内容所吸引,连切西尔递过来的食物都忘了吃。 切西尔也没有催促时蕤,目光落在一闪而过的卢奈尔帝国上面,眸色沉了沉。 「星盟就寄生种问题,再次邀约星际各国洽谈,联邦和各帝国之间的关系相较之前更加缓和……」 「联盟研制出新式武器,在运用精神力对抗寄生种上如虎添翼。」 画面之中,丑陋狰狞的庞大怪物被雷射炮活生生地轰成了碎渣,烟云尘灰散去,镜头后传来了欢唿声。 时蕤小脸微白,发射时没有任何预兆的新式武器的强悍吓了他一跳。 耳边忽然传来了男人嗤笑的声音,在欢唿雀跃声中非常突兀和奇怪。 时蕤转过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切西尔自言自语地嘲讽道:「猎杀了一只最低级的寄生种就让他们联邦高兴成这样,联邦真是没落了。」 如同时蕤所在的地球上的吐槽一样,切西尔最后以一句「星际迟早要完」为句号结束他的看法。 切西尔饮了几口酒,军事频道上的内容非但没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缩在角落里的时蕤都能感受到他的暴躁,这时候他就更加不敢出声打扰,磨磨蹭蹭地把自己手中抓着的试管给打开。 它的外形跟棒棒冰有点儿相似,一拧就拧开了。 他往嘴里倒了一点尝味儿,说实话,口感并不是很好,冰冰凉凉的,带了点很淡的草莓味,总之不算太难喝,尚且可以忍受。 他也确实饿了,犹犹豫豫之中,手中的一管液体很快就见底。 短短一支营养剂喝完之后,竟然有了饱腹感。 切西尔见他惊奇得眼睛都瞪得微微有些圆,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洗完澡填饱肚子,你是不是就该离开我家了?」 时蕤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着最后的通牒,他心中还抱有侥倖,但当切西尔用冷漠低沉的嗓音说出这句话后,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掉了。 他用仓惶害怕的目光看着切西尔,心里面想了千百种说辞渴望男人愿意留下他,但是真当对上那双如同荒芜苍原的琥珀色眼瞳时,千言万语都被迫咽了回去。 「这里是流浪星域,没有国家主权,更没有官方管理,是九十银河域最混乱的地方。」 此时此刻,电视里的新闻恰好出现在了流浪星域的字眼。 切西尔和时蕤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去。 「流浪星域近来愈发混乱,【愚人舟】组织猖獗,侵扰各国商旅星舰,星盟正派兵清缴,却依然收效甚微。星盟在此劝诫大家,请尽量不要靠近流浪星域,谨防星盗,航线从c9023偏移至……」 似乎是传统艺能了,至少切西尔只看了一眼便意兴阑珊地移开了目光。 「没有虫族的决心,上头那么多利益往来,清缴就是个笑话。」切尔西注视着新闻主持人说的话,淡漠地点评。 时蕤心头微跳,他总觉得那些国家的名称看起来有些眼熟,连带着虫族这个字眼也不一般。 但他现在的脑子就如同一团打乱的毛线,根本理不清线头在哪,也就无暇顾及这点小事。 显然刚才的小插曲并不影响着他们本来交谈的内容,切西尔转过头,迎着时蕤迷茫可怜的眼神,冷酷地说:「一套衣服和几只营养剂,应该算是对你仁慈义尽了。」 「流浪星域虽然混乱,但也不是不能生活。这里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只要你不刻意去招惹别人,小心谨慎地避开危险生存,没人会特地注意你。」 「像之前那些孩子一样,去垃圾堆里捡些金属品和零件去之前那个地方卖——你应该记得路吧?」 时蕤点头。 他小脸严肃,慌慌张张地记着切西尔叮嘱他的几句话,恨不得凭空生出一支笔一张纸来写下。 切西尔从空中扔来一只黑色的东西,时蕤接住,发现是和口罩差不多的东西。 「你的脸很容易吸引到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想去最大的红灯区,还是把你的脸遮一遮。」切西尔瞥了一眼时蕤的脸,又飞快移开。 时蕤听从他的话,把黑色口罩戴上。 星际时期的物品材质都相当不同,这只口罩将他的大半张脸都给挡住,却没有让他的唿吸变得困难,并不觉得闷热难受。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对切西尔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谢谢您的慷慨。」 第5页 切西尔没说话。 时蕤咬了咬嘴唇,再看了眼他,才转过身找了半天怎么把门打开就走了。 切西尔的就像是被几只蚂蚁咬住心脏悄悄啃噬,心情莫名其妙更烦躁了。 第三章 从切西尔家里出来时,外面又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连绵不绝。 很糟糕透顶的天气,还有一层颜色不太干净的铅雾压在空气里。 「讨厌的蚀雨,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了。」 「老子昨天才晾晒的被子啊!」 「哈哈哈,谁还用这样原始的方式晒被子……」 人们的叫骂声不断,对蚀雨又恨又厌,烦扰不断。 时蕤如同一条不起眼的影子,游荡在街道中。他本来就清瘦,裹着一层临走前切西尔给他添上能遮雨的黑斗篷后,更是无人在意。 不知何处是归路,不知何处是去路。 他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走,这个陌生的世界太大了。尽管人类依然占了多数,偶尔一两个陌生种族的傢伙还是会吓到他。 在静默无声的黑色巷子里,有个地方恰好能躲雨。时蕤缓慢地走过去,蹲下来抱着腿,静静地等雨停。 眼睛不经意间一瞄,时蕤看见从墙缝里钻出来一株娇嫩翠绿的草叶,它舒展着自己的柔软,在金属的铁墙之间很稀奇。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被吸引,那双漂亮的瞳孔中倒映着美丽透亮的绿。 在桥上看风景时,自己也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美丽少年身上散发的气味太香,被空气中的雨水冲散沖淡,然而从角落中探出来的两只触角在空气中颤动却嗅到了香甜着迷的味道,闻多了就要醉倒过去。 离得越近,颤动得就越厉害,贪婪地将那气味吸入体内。 绿色的复眼转动了一圈,密密匝匝地挤满了裹得密不透风的少年。 时蕤注意不到那点细微的动静,他眼睁睁看着青翠欲滴,甚至刚长出来没有多久的柔韧小草因为多溅了几滴人们口中的蚀雨,竟然逐渐萎靡、泛黄直至枯萎。 他想也没想地,身体下意识冲过去,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从天空中掉落下来的蚀雨。 但时蕤刚才发呆怔愣太久,于是只能看着那株碧翠可爱的草叶儿慢慢死亡,蜷缩软绵的黄叶软趴趴地搭在他莹润如葱白的指尖上。 他也变得萎靡起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黄叶,半天没有动作。 『妈妈,不要难过……』 『妈妈……』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似乎听见有道声音从哪里响起,听不出男女,也无法辨认年龄,古怪得让人毛骨悚然。 时蕤勐地站起身,有一阵头晕眼黑。 他仓惶地左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手指攀附在墙壁上,不知道刮蹭在哪个锋利的地方,掌心一痛,一道细长的口子浮现,几粒鲜红的血珠渗出来。 他嘶了一声,伸出手看了眼伤口,血珠不堪重负地掉了下去。 时蕤开始苦恼没有卫生纸,也没有干净的水沖洗伤口,更不知道刚才触碰的地方是不是带了许多细菌…… 几滴血珠从空中坠下,最终的归宿并非被土地浸没吞食,而是掉进了漆黑无光的口器之中,被人舔食得分毫不剩。 那是一只拇指粗长的黑色虫子,浑身覆盖着黑色甲壳,十几只触脚哒哒点地,两只细长的触角抖动得十分强烈。鲜血入体,它浑身的反应更加剧烈,活像吸食了什么兴/奋/剂。 只有它自己知道,身体活像是被人碾碎重组,痛苦得快要死掉一样,从头至尾寸寸断裂,不留一点余地。 妈妈这个字眼烙印在它的基因里,仿佛能够抚慰它忍耐地狱般的痛苦。 它最后要走到妈妈身边,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献给妈妈,永远不让妈妈难过。 这只虫子太小了,巷子里很暗,黑漆漆地融入阴影之中,时蕤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它。 他又想起刚才听到仿佛幻觉的声音,不敢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赶紧转身急促匆忙地远离这个巷子。 两只绿色复眼只能凝视着那道披着黑色斗篷的瘦弱背影远去,慌乱地颤动着,无法动弹。 『妈妈,好疼……』 …… 雨已经停了,时蕤松了口气。 黑色斗篷和口罩给了他些许勇气,他又拢了拢身上的黑斗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和孤魂野鬼没有两样。 路过的人只是扫了他两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不知不觉,时蕤走到了之前闯入他眼中的那栋大楼,它真的太巍峨庞大了,不需要仰望就强硬地挤入别人的视线,与贫穷混乱的街道泾渭分明。 连那附近的城区都要干净整洁得多,里面的人看起来也比外区的人更加体面光鲜。 守卫冷漠鄙夷地打量着从他们面前走过的贫困区的人。 「贫富差距真的很明显呢。」轻浮又带笑意,还有几分无奈。 时蕤转过头,青年也测过脑袋来看他,注意到他漂亮的眼睛后呆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街上偶然遇见的栗色头髮青年看起来很阳光,笑起来时嘴角还奇颗小虎牙。他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度也很从容,随意穿了件衣服,但也是难以言喻的高贵,不太像是这种贫穷地方的人,和贫民窟格格不入。 第6页 时蕤没有吭声。 青年似乎也不介意他的无视,自顾自地说:「其实在帝国之中,这样的贫富差距也存在,而且还不少,联邦稍微好一点。但在流浪星域,这种的差距是最明显最恐怖的。」 时蕤本来不想说话的,可还是没忍住,轻声喃喃:「科技生产力到了高等的地步,为什么还会有这样鲜明的不公平?」 也不知道是他眼中真情实意的困惑,还是因为他出人意料的声音,青年呆愣了几秒,才缓缓地说:「谁知道呢。人本身就有劣根性,精神力天然地将人类还有其他种族划分成三六九等,加之寄生种的存在,本就高精神力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别人压上一头。」 他意味深长地说:「不是发展了就一定没有压迫的,同类之间的压制自古以来就存在。」 时蕤听得云里雾里的,精神力和寄生种都是他未知的领域,他根本不敢贸然提出疑惑。 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良久无言。 时蕤觉得有些尴尬,转身就走。在中心城区两个守卫频频看向他们,眼神也有点让他不舒服。 孩童喧闹的声音自他的身后响起。 贫民区的孩子都皮实又过分活泼,这里是他们偶尔聚集的地方。中心城区的人们有时候会把贫民窟附近的地方当垃圾堆,不要的东西直接往这里一扔,孩子们就欢天喜地去翻找,如同寻找什么珍宝,翻到几成新的东西还会兴奋得脸都红了。 时蕤走在路上就被跑过来的孩子撞到了,五六岁的孩子,浑身都是牛劲,撞了人之后还能风风火火继续往前跑,他却被撞得往后仰倒。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倒到一半就被人给接住了。 青年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横住了他的腰,才没有让他摔倒在地上。 时蕤的眼睛睁得圆熘熘的,青年脸上也有明显的惊讶。 后者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绅士地放开手,朝着那群孩子抱怨:「你们下次跑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儿。」 那些孩子不理会青年,有的还转过身朝他做鬼脸。 时蕤看着,刚刚撞他的五岁左右的小孩竟然一拳打碎了他旁边的巨石,挑衅示威似的朝着他们看过来。 他眼睛睁得更大了,小脸也不剩多少血色。 时蕤是柔弱得一阵风都能颳倒,星际的小孩却能轻轻松松锤碎一块石头。 青年冷笑一声,袖子往上一撩,低声骂了句什么。 优雅的时候极致优雅,该粗暴动手时不会犹豫半点。 几分钟之后,时蕤呆呆地看着被压过来朝自己道歉,哭得眼泪鼻涕注外冒的小屁孩,良久说不出话。 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时蕤也很快和青年熟络起来,青年外向开朗,侃侃而谈介绍自己时也不落窠臼,他说自己名字是费里克斯·斯皮格尔,同时也是克洛伊帝国的一名小贵族。 他在说起斯皮格尔家族时与有荣焉,看起来也不太像是普普通通的小贵族,也许是话中谦虚了点。 一个月前,费里克斯因政斗失败被流放到了流浪星域,他一开始也很失落消沉,后来想着人生苦短,也只有两三百年好活的,没必要一直伤心下去,所以收拾好心情重整旗鼓,振作起来后在贫困区混得如鱼得水…… 大部分时间都是费里克斯在说,时蕤在安静地听。 逛着逛着就到了晚上,时蕤感觉有些饿了,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旁边的费里克斯却发觉了。 他说:「你饿了吗,要不要我请你吃东西?最近我工作的地方刚发了薪资,可以请你一顿的。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和投缘的人交朋友。」 时蕤摇头拒绝了。 费里克斯虽然看起来热情开朗,如同善良阳光的大男孩,可该有的警惕他也不能少。 不过对方谈起了工作,倒是让他心神泛起了涟漪。 而且费里克斯也没有介意他的拒绝,脸上还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让他稍微放松了些,试探性地向:「你刚才说的工作……可以详细说说吗?」 时蕤有些腼腆羞涩,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压着乌黑的眼珠:「抱歉,很冒昧问你这个问题,不过我最近也在找工作。」 费里克斯微微惊讶,温和地说:「没关系,生活所迫,在流浪星域是很正常的事。」 他话题一转:「这个地方交流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可以吗?」 这次时蕤没有拒绝他。 他表现出了对这地方的陌生迷茫,费里克斯不觉得奇怪,他甚至猜测对方也是被流放的贵族,和他一样。 时蕤并不知道费里克斯的想法,否则的话,他一定会认真地告诉他,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费里克斯一开始带时蕤去的是露天酒馆,不是很精緻,门口支起的招牌破旧,绘着乱七八糟颜色艷丽的涂鸦,凳子和桌子应该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长短大小都不一样。 人来人往的环境根本不能让时蕤放松多少。 他只是想起了切西尔的话,那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应该不会无的放矢,他不敢随意把脸露出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顾虑,费里克斯选择了换个地方。 酒馆里的喧嚷在身后渐渐远去。 「哟,切西尔,听说你最近又捡了个人?」漫不经心的调侃被大声喧嚷出来。 第7页 贫民窟就是这点不好,许多双眼睛在阴沟里偷偷盯着你,发生一点小事都可能会被熟悉的人知道。 切西尔淡声说:「赶出去了。」 他说的很不走心,其他人也没抓着不放。 大杯子里的琥珀色啤酒上冒着雪白绵密的泡沫,切西尔透过玻璃窗看见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少年若无所觉地跟着一个青年走掉。 那个青年他有所耳闻。 费里克斯,满脸都写着野心的被放逐贵族,绝对不可能甘愿留在骯脏、贫穷和混乱的流浪星域,一天在这里,对他就是多一天的耻辱,意味着他失去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地位,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野狗。 所以他会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第四章 这次他们换成了隐私性极好,绿植掩映,却也难得明亮安静的酒馆。 费里克斯无奈地耸肩:「贫民窟里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拥有休闲从容的咖非厅和打发时间的茶水间。大家谋求生存还来不及,只能依靠酒水麻痹自己了。」 时蕤想到了切西尔,那个男人也常常饮酒。 「这样安静的酒馆我也是找了很长时间。」费里克斯闲聊式地说了几句。 时蕤手上也捧着杯子,不过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口,眼神飘忽,显而易见地走神。 几分钟之后,他慢吞吞地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摘下来,面对面交流时还遮遮掩掩不太礼貌,而且他等会儿还有求于人。 只是他没想到费里克斯的反应会那样大——不仅把杯子给打翻了,水液从桌面淌了下来,直到现在脸上还露着错愕的表情。 时蕤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迷茫地问:「我的脸上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费里克斯才回过神,面颊缓慢地红了,摇头:「不是,你脸上没什么东西。」 他一直盯着时蕤的脸不放,唿吸都微窒了。 原本只是街上被那道眼波流转间的摄人心魂所吸引,可是摘下口罩,将斗篷往后放下的脸也实在美丽娇嫩,唇瓣似曾经克洛伊帝国王室精心培养的桃花颜色,值得沉沦。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长得这么……」他的喉结上下一滚,眼神直勾勾的,调子变得有些古怪,「好看。」 时蕤有些尴尬,觉得费里克斯过分夸张了,咸鱼宅男太久没接触过活人,第一个碰见的是切西尔,对方碰见他还那么冷静,说明他的皮相其实也没那么出众,刚才的话只是费里克斯的恭维。 他含含煳煳地说了:「谢谢。」 两人又漫不经心地铺垫闲聊了几句,时蕤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那个,你的工作……还招人吗?」 他虽然犹犹豫豫,但说出来的话却也直白明了。 「啊,招的。」费里克斯笑容明朗热情,坦率热忱地说,「我是做装卸货物的。说起来有些冒昧,不过你的力气应该不能胜任这样的工作。但是别着急,我这里倒是有个装零件的工作很适合你……」 时蕤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有机会,眼睛刷的一下亮了,感激道:「真的吗?那实在太感谢你了。」 费里克斯露出几颗大白牙,笑容灿烂:「不客气!」 时蕤放下了一桩心事,握着酒杯喝了一口,其实他不太敢沾酒,就算身为宅男也不是会轻信别人的性格,说是喝酒也只是用嘴唇沾了下杯口就放下了。 今天走了一天,他肚子也开始变饿。 时蕤不委屈自己,把之前切西尔扔给他的营养剂拿出来一支,慢慢喝了起来。 这次是他喜欢的荔枝口味,喝的时候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专注在自己世界的时蕤就没怎么注意费里克斯。 他根本不知道青年开朗阳光的笑容下,有着不少背地里的小动作。 费里克斯早就注意到了时蕤应该不太熟悉现在的科技设备,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这就更方便他计划的进行了。 他手腕一转,袖口下滑,拇指粗细的银环就露出来,这是他在被克洛伊放逐之后唯一留下来的终端。 轻点一下银环,这只终端就有了反应,中心裂开一个小口,红色的摄像头轻闪着运转,它约摸只有针孔大小,以各个角度偷偷将摘下口罩的时蕤给拍了下来。 虽然角度有些奇怪,拍摄的照片也有些模煳晃影,但总体来说是不影响时蕤美貌的。 在桌下,费里克斯的手指如穿花蝴蝶一样翻飞,信息和照片一同发了过去,而对面那头的人竟然第一时间就回復了他的消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被重视,一时间还有些受宠若惊。 费里克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后,面皮青一阵白一阵,手指却不停地回復着对方的问题。 一排排文字在蓝光下显示:【他的名字是时蕤,毫无精神力,家族背景尚且未知,猜测为贵族流放,现居——】 【贫民窟。】 总结起来,就是小美人无权无势,实力不强,可以直接抢。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明天和你在哪里见面呢,费里克斯?」时蕤一无所觉地问,漂亮水润的眼睛懵懵懂懂的。 费里克斯即刻收回放在桌下手,没有丝毫的停顿,脸上阳光的笑容不变,看不出丝毫问题:「在我们之前刚碰见的地方,怎么样?」 第8页 时蕤应下了,说了句好。 其实他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但也不会跟着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乱走。 他一向觉得自己很警惕。 一般来说,经济特别困难的人在政府这里是可以申请资金援助的,这一点在星际时代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不过流浪星域的贫民窟是没有政府救助的,甚至因为【愚人舟】组织,连社会的好心人士都对这里避如蛇蝎。 混乱、黑暗和暴力是它的底色。 他再次把自己的口罩给戴上,又如同幽魂一样走了出去。 完全不知道有个人跟在自己身后。 … 费里克斯担心夜长梦多,所以一直紧跟在时蕤的身后,眸色幽深,面孔冷沉,和之前表现出来的阳光热情大男孩截然相反。 他还不忘低头髮消息:【可以行动了,趁晚上夜黑风高,白天人多,没有必要再添麻烦。】 对面那头一直趾高气昂,对他发消息总是爱答不理的人这时候出奇的有耐心,见他催促也没有不耐烦,反而一口答应,并且让他将地址发过去。 费里克斯悉数照办。 如他猜测的那样,时蕤应该是最近才被放逐到流浪星域的,对这里很陌生,还找不到住处,身无分文,也许仅剩的钱都拿去买营养剂了。 但是他想不出有哪个家族才捨得放逐那样漂亮的人,而且时蕤温顺、乖巧,就像是洒下来的一缕月光,让万花都失色,很多人都会因为他着迷。 留下来置换资源、还是自己疼爱,都最好不过了…… …… 小酒馆喧闹吵嚷,入夜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它是不夜馆,矮人和精灵也能在里面举着酒杯谈笑,原始的娱乐方式带给他们最真实的快乐。 「夜色的人怎么从中心城区出来了?」 「哈哈哈,听起来真好笑,难道他们还打算在我们贫民窟找什么大美人的吗?」 男人们挤眉弄眼,女人们也相视一笑,隐晦的暧昧在空气中流转。 贫民窟的所有人,哪怕是三岁小孩都知道夜色是做什么的地方。 「那也说不定,可能是某个赌徒赌输了钱,还不上,要被夜色抓起来砍断手脚去当抵御寄生种的前线呢。」 侃侃而谈的轻慢声音不断。 切西尔将啤酒喝了一大口,苦涩绵密的口感占据他的味蕾,回甘又让人沉迷,泡沫散去后的层次是焦糖和果香的风味,是他往日里最青睐的味道。 喝到微醺,神经混沌。 但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越喝心情越烦躁,那些人暧昧的调笑叽叽喳喳地钻入他的脑子里,和魔音没什么区别。 他勐地站了起来。 在切西尔周围的人还被他吓了一跳,等他走了之后才在嘴里骂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话,后面又归于喧嚣吵嚷的饮酒作乐之中。 刚从吵扰的酒馆里出来,兜头就是一阵冷风,把切西尔浑身的燥热和烦扰都给吹得平静了下来。 他磨了磨牙根,脸上的烦躁挡都挡不住。 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步之后,又怒气沖沖地往某个方向走过去。 之前那家招牌老旧生锈的回收站依然还在营业,店里的光已经不太明亮了,昏暗的有些不大能看清店里人的表情。 「哟,稀客啊,不拿着赚的钱去酒馆里挥霍,来光顾我这个破地方?」老闆大老远就看见了切西尔掩也掩不住的高大身影。 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自己的菸斗,又抽了两口,吐出薄烟,掀起眼皮子看过去。 切西尔用手挥去鼻尖萦绕的白烟,淡色道:「我想找个人,麻烦你了。」 老闆吊儿郎当的神色渐渐消失,表情微变。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店铺周遭安静的环境,才正色问切西尔:「你找谁?」 「……」 切西尔张嘴:「今天我带过来找你的那个男生。」 老闆:「……你不是吧,别跟我说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用多说,只看切西尔的神色也知道他猜中了,老闆恨铁不成钢地说:「为什么要找他,你跟他很熟悉吗,怎么又要去救这些乱七八糟的傢伙……」 他的嘴跟连珠炮似的,不停歇地输出半天。 切西尔面色平静地听他碎碎念,在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后,老闆就知道自己的唠叨全都白搭了。 他冷笑一声,干脆摆烂地往座椅上一摊:「你不说原因我就不帮你,免得给我找麻烦。」 切西尔语速极快地讲:「他因为容貌好看所以被夜色盯上了,那些人现在从中心城区过来就是为了把他抢过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行动,你最好快点找找。」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饭喝什么水,一点都没意识到话中的问题所在。 老闆的脸色变得跟他的发色一样红——气的。 「你难道真的要去救他吗,为了一个素不相识,只有一天相处时间的人,去得罪流浪星域最大犯罪组织??!!夜色可是愚人手中最大的销金窟!」他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他究竟长什么样啊?把你迷得鬼迷心窍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似乎是没有意识到他的阴阳怪气,切西尔将连接家里的监控拿了出来,推在了老闆面前。 老闆:「……」 老闆:「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的声音确实大了点。」 第9页 刚才的气势和怒火全消,甚至还偷偷想多瞥几眼监控,但切西尔手收得飞快,没给他多看几眼的机会。 切西尔瞥了他一眼,老闆端正了神色,以为他在要说正事。 却听他补充:「我救他不是因为他的相貌。」 老闆:「……」 切西尔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后,才面无表情地对老闆说:「快动用你的监控找一下——他穿的是我的黑斗篷,戴着n9601–23型号的黑口罩。」 第五章 路面潮湿,环境幽暗,昏沉的路灯吝惜地洒了少许光芒。 夜里有些寒凉了。 周边建筑遭受岁月的侵蚀,墙体破碎,俨然有了废墟的风貌。 时蕤抱着自己的双臂,左右茫然张望了一圈,突然顿住。 昏暗的街巷中寂寥无人,就连耳边的喧嚷声也在远去,死寂的环境中,些微轻响就宛若放大了数倍。 时蕤接着往前又走了几步,重叠的脚步声在他的耳边骤然响起,宛如恐怖片一样的场景,或者是命案发生的前摇,让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不敢回头,只一门心思往前走。 」感觉还是挺敏锐的嘛。年轻,有活力,就算是弱小了点问题也不大。」 声音自黑暗中而来,瓮声瓮气的,听起有点像是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拖慢了语调,很古怪。 那句话就像是把时蕤当成了新鲜的猪肉,放在案板上供人挑挑拣拣。 时蕤警惕地盯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不由惊愕:「费里克斯?」 巷子的街灯散发着少许苍凉惨澹的白光,打在了费里克斯脸上,青年脸上阳光明朗的轻快笑容消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时蕤心里更不安了。 恰在这时,从费里克斯身侧的黑影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身形高挑,紫发紫瞳,有张俊美的脸。 他梳着背头,左眼戴着单眼镜片,细长的链子悬在空中,穿着黑白色的燕尾服,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在暗处还有一双双眼睛,眸光里的寒意闪动着,眼型锋利又充满着兇狠,野性十足。 不是人类,也不知道是其他什么种族。 时蕤后背紧绷着,心脏鼓跳如雷,双腿发软,恐慌的情绪在他心里瀰漫着。 「你、你们想做什么?」人口贩卖?器官买卖? 他乌泱泱的睫毛都在轻轻地颤抖,嘴唇抿成了一条发白的直线。 在诞生罪恶与恐慌,讴歌暴力和血腥的贫民窟,哪怕是被人杀了都无处申冤。 「别这么紧张嘛,亲爱的,我们只是想请你去做个客而已。大家彼此交个朋友,不好吗?」讲话的是那个看起来很优雅的男人,得体的话中却给他一种轻浮感。 「谢谢,但是我有点不太想去……」时蕤心惊胆战地小声说。 他幼圆的瞳孔震颤着,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惊恐失色的状态中。如果摘下他的口罩,就能注意到他发白的唇色。 「你可能搞错了一种情况。」男人不紧不慢地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哦。」 浑身肌肉紧绷的时蕤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脚尖转动方向,往这些人相反的方向跑去,余光瞥见那个男人还是笑吟吟的表情,连神色都没有变化半分。 他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拼命地奔跑了,当年体测五十米都没这么拼过命,可还是快不过男人身边闻风而动的那几个傢伙。 时蕤甚至没能听见任何声音,他的手臂就袭来一阵剧痛,被钢铁似的爪子紧紧攥住。 「小心点,可别伤到了他。」 那个男人用这样的口吻说着,语气里还有几分心疼。 是那种,对自己手中最珍贵商品的疼惜和看重。 时蕤狼狈地被人压着,两只手臂至肩膀都被一左一右地紧锁,仿佛被钢筋铁骨扣住,动弹不了半点。 他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抓着他的是两只狼人,狼头狼身,眼珠子是琥珀色的,粗钝的爪子和獠牙都不是一般的锐利,寒芒森森,宽阔粗大的身躯塞进了人类制作的黑色西装中,毛髮遍布全身——这是货真价实的西装暴徒。 察觉到了时蕤的目光,左边那只狼的竖瞳一瞥,凶光毕现。 他心脏一缩,仓惶地收回了目光。 压制住时蕤狼人眼眸泛着暗光,这已经算得上是狼人跟着男人做事这么多回,力道最轻柔的一次了,然而面前这个人类还是不适地皱了皱眉,显出几分难受的不适状态。 湿润的黑色鼻子轻轻耸动两下,绵密的香气从空中强硬地占据狼人的大脑。 几乎头晕目眩。 时蕤扣上的黑斗篷被摘下,男人正在和费里克斯谈话,余光漫不经心地瞥着已经是囚笼中折去翅膀的美丽鸟雀。 「你们夜色中使用价值降低,已经被玩腻的人什么时候可以赎走?」费里克斯的目光灼灼,迫不及待地问出口,讲话之前都慎重地在自己肚子里过了一圈。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时蕤就钓出来这样的大人物。 男人脸上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等愚人舟帮你回去站稳脚跟之后,以斯皮格尔的家族财力,买走一个被众多大人物捨弃的小玩意儿自然不成问题。」 「只不过这次看来是个上等货色,所需的时间会久点吧。」 男人紫色的瞳孔转动着,瞄了眼已经被强硬扯下口罩的时蕤,视线凝住—— 第10页 少年现实中的相貌可比网络上随意拍的一张模煳照片好看得多,眉眼昳丽,浓黑的发紧贴着凝脂白玉的肤肉,连双眼皮的褶子弧度都像是最精心的一笔,他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殷红的唇瓣如血,被白璨的牙咬出了一道白线。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古怪:「兴许你的美梦要泡汤了。」 「——不过好处是,夜色这次很满意,愚人那边也会因为你这次的识时务给你意想不到的回报。」 …… 回收站。 气氛有些凝滞。 「你现在过去也许还来得及,夜色的人已经出动了。」老闆站了起来,姿态也比刚才更认真,他将手撑在桌子上,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面色严肃地说: 「你真的要为了他跟夜色对上吗?你以前吃过的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切西尔就在得知消息后大步流星离开。 老闆在他后面张嘴就骂没良心。 黑暗与喧嚣并存,寂静和混乱交织。 贫民窟的人宛如在下水道里窸窸窣窣的老鼠,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蜷缩隐藏起来,在试图察看是否有利可图时,又会贪婪地一拥而上。 他们发觉了愚人组织的夜色降临后,就乖觉地「消失」了。 切西尔面无表情,赶到了时蕤最后出现的地方,那时候夜色刚被目击到来了贫民窟,就有人以此为炫耀的资本大肆宣扬出来,之后夜色的人应该就在找时蕤了。 但他还是来晚了。 寂寥无声的街巷中只有生了锈的昏暗路灯在静默地照着,大抵是有些接触不良,一抽一抽地亮着。 细碎的石子零散地分布着,几乎要淘汰的废弃纸张被风吹得扒在墙面,骯脏的水渍液体煳弄在街角。 很有恐怖片的氛围。 切西尔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骂了一声:「一股狼人的骚臭味。」 … 「原本只是普通难度,但要去夜色的大本营救人,恐怕就变成了地狱难度。」 老闆看着无功而返,又跟他讲出这句话的切西尔,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啊?啊!不是,你说什么?!」他快化身成古代动物土拨鼠,吱哇乱叫个不停了。 罪魁祸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大刀金马往他这一坐,啧了一声:「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放任他不管?」 「那小子可以饿死、冻死亦或者穷死在贫民窟,但他不能在夜色被人羞辱死。」 老闆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呢?在夜色他可是吃喝都不愁,比贫民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有多少仗着自己姿容出色的贫民窟出身的人,哪怕是死在夜色也不想回来。」 切西尔还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死人脸,他冷淡地说:「那也要问了他的意愿才行。」 「你快计划一下究竟该怎么办。」 摆烂的姿态,却很强硬,一副要是不答应就坐这不走了的样子。 老闆骂哭咧咧:「行行行,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 时蕤并没有遭到虐待。 那个紫发男人对着他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名为涂生,是夜色分区的一位小头目。现在执掌着他的生死,当然也包括了自由。 流浪星域也是有不少星球在的,虽说大部分星球都很贫瘠,不是宜居星,但也能分个三六九等,他们所处的边区也能勉勉强强算个二等,涂生能有话语权,只能说有些能耐。 面对如小动物般惊惶的时蕤,涂生的态度也很平静,还给他准备了一桌子在贫民窟里绝对见不到的美酒佳肴,价值不菲的珠宝玉石,态度也放得温柔可亲,和之前吩咐狼人们抓住他时简直是换了一副嘴脸。 时蕤没有想过涂生前后的转变如此巨大,正如他也没想到之前见到的建筑物内部会这样奢靡。 夜色是很有底蕴的,光是安置时蕤的房间就豪华精美,宽敞且舒适。 「我知道也许对你来说,类似于这样的财,物,简直唾手可得。」涂生温和地说。 时蕤看着那些被厨师精心雕琢,耗费无数心血,一盘菜就可以让贫民窟一个家庭一年吃穿不愁的食物,还有涂生手中把玩的夜明珠、神秘动人的项鍊宝石,陷入了沉默。 「但是现在,你再也不能过上从前那样挥金如土的日子了,难道你真的乐意接受和那些穷鬼一样在泔水里找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吗?做这些事跟你的身份符合吗,你愿意接受垃圾一样浑浑噩噩,庸碌无为的生活?那才是真的,低贱得人人可欺。」 「何况,我们夜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将你放走。你可是我们花了那么多资源和重金交易而来的。」 时蕤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人,震惊到失色,皱眉说: 「我从来没有和你交易,费里克斯不能代表我。谁收了钱,你们就应该去找谁。」 涂生只是微笑着看他。 时蕤一颗心坠入谷底,知道刚才涂生那句话不过是信手拈来的藉口。 「亲爱的,不用那么紧张,也不用感到屈辱。我想你可能是对这一行有些误解,所以才迟迟不能下定决心接受。」 「不过我想告诉你,淫/乱并不代表着低贱卑微,只要你想,那你就是高高在上的,你可以肆意地将那些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你一句话就能让那些男人跪在你的脚边,像狗一样打转。」 第11页 涂生突然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时蕤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看。 涂生轻轻地捏着他的中指指尖,力道很轻,却不容挣脱。 紧接着优雅绅士地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一触即分:「像现在这样。」 「你将被打造成为夜色最完美出色的公主,或者说是女王,无数人将为你疯狂、着迷,你迟早会立于流浪星域的尖端。」 第六章 涂生打了一巴掌之后再给他一颗糖,真的让时蕤感觉无比震憾和荒谬。 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壮志豪言和姿态也让他心底发毛,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更不敢吃涂生送到这里的食物,对四周金碧辉煌的环境也惴惴不安。 涂生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很包容地对他一笑:「好好休息,哪怕你什么也不会,也绝对是最美丽最让人心动的那颗明珠。」 传销话术。 时蕤脸上露出些许不适。 涂生似乎很放心他,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连门都没锁,也没有找东西束缚他,甚至连通讯设备都没收走——虽然他也没有。 时蕤感受到了被轻视的不舒服,涂生非常笃定他逃不出去。 周围安静得吓人,他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跳得那么快过,双脚如同猫儿一样点在地上,轻轻地踩着柔软的地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地靠近门口。 他脑袋伸出去,左右张望了两下,门口和走廊空无一人,真的没有看管他的守卫。 时蕤试探性地探出一只脚在外面,也没有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把他「请」回去。 他的心脏顿时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两只脚一前一后迈出去,鬼鬼祟祟,慢吞吞地往外摸索着离开。 就像来时的那样。 …… 空阔的办公室里,珍稀的收藏品摆满了横陈在左边的储物柜里,香水错落有致地装放其中。 办公室的主人这次却没有对以往最引以为傲的香水爱不释手。 他坐在牛皮座椅上,盯着香水失神。 涂生回忆起之前靠近时蕤身边时闻到的香气,是那种空雅而不浓郁,淡然、留白,不会强烈逼人到厌烦,是一种让人为之深深着迷的气味,就算是他这样的顶级调香师也不一定能调出来的味道。 说实话,他都有点儿捨不得把时蕤交给夜色,想要自己留着了…… 涂生走神时,放在桌面上的终端通知的叮咚声伴随着刚才的想法一併出现,仿佛是知道他在惦记着什么一样,从里面跳出来一张让他厌恶的脸。 涂生面色冷漠地接下电话。 终端的信号灯闪烁两下,跳出半透明的聊天屏幕悬在空中,说话的是只半兽人,大红狐狸耳竖在头顶,身后柔软蓬松的大尾巴一摇一晃,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另一半血统——狐狸。 红狐狸半兽人吹了吹指甲,懒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这到了一个极品?」 「你的消息来得倒是灵通。」涂生皮笑肉不笑地说。 红狐狸捂嘴笑:」你可不要这样说嘛,干我们这行的,谁不知道财帛动人心啊,说的好像我这没有你安排的探子似的,做人可别这样双标呀。」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看来这次你是要铁了心和我争夺十三区的主事权了。」 涂生打断他:「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讨厌,你还真是可恶,一如既往地不让别人把话说完。」红狐狸似真似娇地说了这么一句,旋即脸色骤一肃。 「我手中的可是来自深海的两条人鱼,他们的美貌毋庸置疑,又是一对双生姐弟,如果不想输得太惨,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放弃,别浪费夜色资源做无用功……」 涂生的脸色从一开始就难看极了,听到这些话之后,他立刻挂了电话。 死狐狸倒是算计得好,如果现在他用极品献上去跟对方相斗,将来他手中美人为夜色带来权益的功绩就算不上死狐狸这个主事人头上,所以才巴巴打来这个电话。 现在让他不战而退,还能在彼此之间卖个好。 「这下麻烦了啊。」他低声道。 之前一直跟在涂生身边,像是影子一样融入黑暗之中的狼人却说:「您不会输。」 一深海人鱼的美貌和空灵的噪音他见过,却不及时蕤万分之一。 涂生笑着:「你就这么肯定?」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直接看得狼人冷汗直流,他刚要认错,涂生就移开了目光。 「时蕤的存在被那个老奸巨滑的死狐狸知道了,就不能把他留下来。「涂生惋惜地说。 他的面色旋即变得无比冷沉可怖:「给我把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都找出来!」 沉郁、滴水,翻脸比翻书还快。 有人敲门,在得到首肯之后就进来向涂生汇报时蕤的行动。 涂生的面容缓和,笑了一下:「随他去吧,关键时刻出手就行,别让他伤着了。 … 这一楼层非常安静,也许是绑他的人所处的办公区域,连交谈声都很少,之前他在外面还能听见别人谈笑风生的声音,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了死寂。 况且他离开得也太顺利了,让他非常心慌。 时蕤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黏在蛛网上的小虫子,无论怎么做都好像逃不开四处遍布的蛛网,他无端有几分焦躁。 第12页 而且之前那条路也已经不能再走了,有人看守在大门处,他过去就是自寻死路。 在没有遇见一个人的摸索之中,时蕤居然从别的路线走到了另外一道楼层——这是和之前那层楼截然相反的景象,也是和贫民窟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天堂?地狱?声色犬马,酒色赌场…… 夜色并不只是单纯的肉/欲场所,赌博也是其中玩乐的项目之一。 目前看来,黄赌毒这三项深受国家机器大力打击的毒瘤夜色已经占了两样,他不觉得最后那一项夜色会不沾。 目光落在最大的桌子前,性感美丽的荷官穿着暴露,懒洋洋靠在桌边,漫不经心地发牌,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人们在玩牌玩老虎机之类的赌博活动时,身旁都会有着美丽的侍应生随候,姿态温驯,柔情似水,照顾得客人心满意足。 哪怕他们被一些客人摸了手和大腿,也只是宛然一笑。 时蕤看到这些场景时还是会难受,皱眉低头从大厅中快速穿过。赌红了眼的人没有理智,再怎么富有儒雅的人上了赌桌都会赤红双眼,永远只能走上赌输这条道路,如同丧家之犬嘴里说着「这是最后一次」,和毒瘾一样可怕。 所幸没人注意到他。 有些区域被划分出来,似乎是酒水间,只是用了一些墙体就轻易隔绝了外面吵嚷喧闹的声音,寂静优雅,还有几声调笑。 但是在每个被推开的包间后,当侍应生把酒水推进去,就可以从泄开的一角窥出大致全貌——在暧昧的红蓝光影之中,娇美的人类,半兽人和一些不知名种族的人穿着过分暴露了,比之前在大厅的荷官还要夸张,布料甚至连隐私部位都遮不住。 时蕤注意到这些人脸上挂着面具般的笑容,将一杯接一杯的酒送进那些客人的口中,让那些人的手伸入…… 他收回了目光,门也恰好合上,感觉生理性地反胃。 他清楚地知道,这只不过是夜色的冰山一角。 时蕤将自己的头低得更下去,摸摸脸上的口罩,藉助自己瘦弱的身形不动声色地远离这一楼层。 在终于靠近大楼门口可以下楼时,他面上一喜,悄悄松了口气。 走到一半,时蕤就感觉自己的后衣领子被人给拽住,暴力地把他往后一扯。 他无比惊恐,以为自己被人发现出逃了。 时蕤心惊胆战地转过头一看,发现事实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眉目英朗俊俏的青年脸庞还有几分青涩,看起来约摸十八九岁的年纪,穿得高调贵气,举止有些修养,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富家子弟。 「你在鬼鬼祟祟干什么,小偷?」青年紧盯着他,在他抬眸看来时,微顿了一下。 另外一只攥着他的手腕的掌心似乎也变得滚烫,青年为了掩饰慌乱,色厉内荏地再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小偷?!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不是。」时蕤辩解,却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打扮既不是夜色的侍应生,也不是能来这里消费得起的人。 青年眯了眯眼睛,擅自将他脸上戴着的口罩扯了下来。 从楼上匆忙逃下来时,时蕤一直都过分紧张地舔着嘴巴,唇瓣都被舔得湿红,口罩不会将脸颊闷得热,他却因为激动恐慌红着脸。 他是真漂亮得要命,一眼就能摄住别人的心神,巴掌大的小脸蔓着潮热,神色迷茫无助,挺翘的方盒小鼻子,姣美的眼睛。虽然很不合适,但确实让青年想到了林间最干净的鹿。 「你是偷跑出来的,夜色的商品?」青年陡然压低了声音问他。 时蕤霎时小脸一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我不是。」他说,自知这句话听上去可信度很低,他乞求道,「我是被他们给抓来的,这些人并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青年嘟囔着:「每个从夜色里逃跑的商品恐怕都这么说。」 时蕤脸上的绝望和悲哀太强烈了,青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不近人情。 「可是你根本跑不出去……外面看守的都是夜色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商品擅自逃离的。」 时蕤瞬间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好似有嗡嗡的鸣叫和尖啸。 青年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吐出一口浊气:「那你先跟我走吧,真不愿意我就把你买回去……」 时蕤惊喜地看向他,眼中又有未褪去的警惕,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探外界的幼兽。 可他别无二路,朝着青年走过去几步,天真地要把手伸过去:「谢谢你……」 蹇衔就要抓住他的手腕,半途却被一只白手套给抓住。 他停顿住后,那只手立马挪开,没有停留半秒。 蹇衔和时蕤同时抬头看过去,后者脸白如纸。 头顶黑色猫耳,面带微笑,鼻樑上还架着金丝框眼镜的执事。明明是猫咪兽人,可他上半身的肌肉却健硕醒目,骨骼舒展着,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卡其色的英伦。 硬要说的话,上半身很像双开门冰箱。 「蹇公子,您不能把他带走。」男人优雅得体地鞠躬道歉后,不容置喙地说。 蹇衔不满:「给我一个理由。」 男人微笑:「很抱歉,夜色需要按规矩办事。因为他是夜色的拍卖品,是放在最后的无价珍宝。」 第13页 「所以不能被轻易带走。」 以顶尖商人家族出身的挑剔眼光、美人堆中长大的耳濡目染来看,蹇衔说不出反驳的话。 第七章 夜色分区的两个主事人要打擂台的消息提前传了出去,预热的手段乃至于其他星域,或者说几乎整个九十银河域的有心人都一清二楚。 流浪星域之所以混乱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出手处理,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愚人舟组织过于强大么。 不过只是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放在了流浪星域的愚人舟处理交易,那些上层人物明面上和民众统一战线,全力对抗,背地里的行动做法就不得而知了。 夜色将消息发在各大主顾手中,恭敬地迎候他们的降临。 一开始是红狐狸火姬发来的黑底烫金邀请函,在这个纸张已经逐渐退出时代,这种用硬纸制作,打开时又会出现投影的邀请函少之又少。 夜色在制作这些时总是会花些巧思。 「深海人鱼,还是双生姐弟,有点意思。」 「脸蛋身材不错,歌喉也很动听,火姬真是下了血本啊……」 「两个负责人一起打擂台么,倒是比往年有点看头,不知道涂生会怎么应付。」 不差钱的主顾们愿意在自己中意的美人身上挥金如土,期望从他们年轻漂亮的身上得到精神上的愉悦满足。 涂生的消息紧随而至。 当老主顾们都得知涂生这次找来的商品还是人类,并且仅有一人时,他们心中隐约是有些不满的。 像是把他们当成了不被放在心上,随便什么货色都能打发了的毛头小子。 有些涵养、态度好的还会看完邀请函再说话,有些脾气暴躁的直接就将邀请函摔在地上,冷冰冰地要求手下人送客。 夜色中被涂生派来送邀请函的下属素质手段都极高,这时也能不慌不忙地将地上的邀请函捡起,掸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弯腰双手呈上,恭敬地说:「不如看看吧,大人,夜色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涂生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的人这么说了,就意味着这次的人绝对有可取之处,甚至是—— 比人鱼都还要出色。 「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高高在上的冷笑声伴随着纸张被打开的摩擦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邀请函打开。 视线随心所动,下意识就定格在金色囚笼正中央的人身上。 周遭都是昏暗的,靛青和豆蔻紫的光线中飘着雪色的白雾,成人小指般粗细的囚笼栏杆耀着夺目的金光,绿色藤蔓上奼紫嫣红,容色正盛的牡丹簇拥在囚笼中。 光线美、囚笼艷、布局雅,却不及笼中人来得艷色惊人。 少年戴着半张银制的镂空面具,蝶羽从他眼尾飞过,花纹似在亲吻着他俏丽的面颊,半遮半掩好似用尾指轻挠心尖。美得惊心动魄的旖旎灯光也只能是美人的陪衬,鼻尖和嘴唇都艷美绝俗,怯怯盯着人的漂亮眼睛里晕着水光。 精心打造他的人非常懂看客们的心态,给他穿着挡住隐秘部位的白色衣服,半透明的轻纱扑在他的身上,能够看到关节处透出来的粉。 在他的脚踝和小腿上有两道黑色的铁环,勒出肉感,他身上很容易就留下印子,有几道被不知轻重的傢伙握住小腿时无意留下的指印。 现在还很鲜明。 手掌和脚掌碾碎了花瓣,殷红的汁液就沾在雪腻的皮肉上。 可怜,姣美,柔弱。 看起来只是个瘦弱可怜的小鬼。 不过就屁股大腿上有点儿肉,模样有些可观而已。 有人嗤笑一声,讽笑着涂生光靠一个漂亮男生就想挽回他们这个主顾,未免过于痴心妄想。 涂生的人不急也不恼,很抱歉地说:「既然各位客人都觉得他没有作为拍卖品的价值,那么很遗憾,他就只能被作为无用品销毁了。」 他脸上的惋惜不似作假。 夜色不留无用品,没有价值的商品最后的去处许多人是不清楚的,也不关心。 而夜色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把残次品流入市场,毫不留情。 「真是个可怜的小鬼。」他们同情地说,像是在大发慈悲一样,用施捨般地口吻嘆道,「偶尔当一次救世主也不错,他看起来是个会感激人的小傢伙。」 「把他留下,我会到场。」 他们这样说着,做出悲天悯人的姿态。 可他们从来不是慈善家,也不会同情别人。 更多人是直接拍板定下位置。 切西尔也和大多数人一样,看到了那封独具夜色特点的邀请函。 不过他们可没钱没资格收到这种高级玩意儿,而是半途去夜色那儿抢的,差点遇上不小的麻烦,好在最后的成果喜人。 骨节修长的手指翻开邀请函,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用花边修饰的通用语,入目的精美绝伦。紧接着闯入他们眼中的就是时蕤瑟缩在囚笼里的模样,影像于半空中悬浮着,还能看到美人眨眼凝泪,泫然欲泣。 切西尔和老闆紧盯着那张仅有几秒的动图,人都呆住。 动图上还有夜色轻描淡写的标题:一只可怜的笼中雀。 最后邀请上写明了时间和地点——在本月月圆子时,拍卖夜色公主の初夜。温柔点,否则小傢伙会闹脾气。 第14页 老闆伸出手晃过投影,触过去就好似涟漪水纹漾开,手放开就恢復如初。 切西尔凉凉地看过去,老闆悻悻地说:「不是全息可共感的。」 在这点上,夜色一向奸诈多端。 激请函最后的下场是尸骨无存。 老闆干巴巴安慰切西尔:「别急嘛,至少夜色没露出他的正脸。」 这句话无法安慰到切西尔,况且他们救人的时间更紧迫了。 夜色的安保可谓是顶尖强大,为了让那些大人物能够在那里更加安心地娱乐花销,抵御外敌的手段同样不容小觑。 切西尔他们要在十五号午夜时把时蕤给劫走,留给他们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破解监控的老闆告诉切西尔:「最好是在十五号当天就动手,那个时候夜色的警力系统都会大量投入到外围保护那些大人物,内部的警力相比较而言减弱了些。我可以破坏他们的动力系统约摸半小时,这期间你必须抓紧机会,而且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老闆嘆了口气:「希望这次不会救个白眼狼回来吧。」 切西尔没吭声。 时间濒近十五月圆之日,港口投入的安保力量骤增,来往掩饰的货舰和客舰也愈发繁密,仿佛是天上的银星。 流浪星域c区港口。 在星舰旁,人类渺小得如同蚂蚁,只有用精神力连结登上机甲后,或许人类才能在银河之中勉强有一席之地。 费里克斯再次看了眼贫瘠破落,如残缺月牙般的流浪星域,心中涌出即将脱离这里的狂喜和痛快。 他面色冷酷,厌恶地盯着这片凋敝贫弱的不毛之地,又带着快要回归克洛伊怀抱,得到斯皮格尔家族的快意,两种矛盾的情绪糅杂在一起,他的面庞都变得扭曲起来。 费里克斯抓着薄小的手提行李箱,脚步肉眼可见的松快,就要远离这个他使用不无彩手段摆脱的星域。 「能够取得成功的枭雄向来不择手段,我最后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来的。时蕤,到那时我也会成为你的——入幕之宾。」 他的声音如同情人呢喃,却在话音刚落下的一秒勐地顿住,脸上的血色仿佛被人倏地抽干一样,骤然褪去,面如金纸。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费里克斯不禁地从嘴里呕出来一口黏稠的血液,怔怔地低下头一看——一根状似铁枪的长棍,尖端锋利无比,光滑的铁甲上寒芒一闪而过,类似于某种虫形的外壳。 就是这根兇器贯穿了他的胸膛,刺入他的心脏,夺走了他刚才还蓬勃的生命力。 这样的认知让费里克斯觉得荒谬至极,他可是a级的精神力者!居然就这样被人悄无声息地掠夺了生命,连一丝多余的动静都没有发出,就仿佛是随手拍死了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 兇手恐怕是比s级还强大的存在。 他不甘心,也不愿相信。 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费里克斯倒下的时候,他的那双眼睛还瞪着星舰即将起飞去往的那个方向——是克洛伊帝国。 「妈妈,不要怕。」 在费里克斯倒下来后,一名肤色苍白的青年在他身后彻底暴露出来。 他头顶的两只黑色触角软趴趴地垂在漆黑中泛着紫光的发间,还在往下滴着鲜血的「长枪」收了回去,成为一只冷白的手掌。猩红的眼睛在一瞬间成为虫子那些密密麻麻的复眼,瞬息间又恢復正常。 从他的嘴里蜿蜒出两根弯曲的,如甲虫一样的尖锐口器,不大,约摸五六厘米,但是看到的人都不会觉得那内侧全是细密锯齿的口器弱小。 他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咔哒咔哒四处乱看,不太娴熟般把嘴里的口器收回去。 杀人、死人,在流浪星域是无人出头的,弱肉强食体现得淋漓尽致,除了惊恐以外,无人在意地面那具尸体。 「妈妈,在哪里?」 青年游魂般离开。 第八章 光鲜亮丽的人们戴着一张张弯眼微笑的白色面具,穿着体面的衣服,坐上一辆辆高级悬浮车来到夜色,被盛情招待。 号称九十银河域危险区,不可轻易靠近的流浪星域中迎来了各国,甚至是联邦的大人物。如果这一幕被各国人民看见,整个九十银河域都要掀起轩然大波。 愚人舟这个无恶不作的星盗组织同时和各国勾勾搭搭,所以才难以撼动,总在星盟的剿灭中倖免于难。 即便是戴着面具,熟悉的人仅凭身形也能认出彼此。但他们只是看了彼此一眼,从善如流地移开视线。 当做陌生人。 这是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默许规则。 涂生双手放于桌前,望着大楼底下如同蚂蚁般来往的人,冷淡地说:「愚人需要这些大人物,他们手中要处理的脏事,不方便经于手的就要依赖愚人了。」 「有谁手中是绝对干净的吗?」 站在涂生身边的猫耳执事没有开口,保持着从容冷静、连丝毫弧度都不曾变化的笑容。 他知道涂生只是在自言自语,不需要他的回答。 「只要是人类就有欲望,细数那些所谓的圣人,在歷史中也是屈指可数,所以才有愚人、才有夜色的存在。」 猫耳执事仍旧保持着缄默的姿态。 涂生的终端忽然有了动静,一闪一闪的红芒彰显着发送信息那人心情的不平静。 第15页 他的唇角倏地往上扬,脸上是挡不住的愉悦。 「死狐狸这次要输得一塌煳涂了。」涂生目光落在猫耳执事身上,缓缓道,「伊延这次做的不错,之前邀请函上的装扮简直是为我们小公主量身打造。」 他的声音有几分古怪的奇特调子,上扬、华丽,又傲慢。 「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大人。」伊延嘴角的弧度下压了微毫之差,放在身侧的白手套微微颤动了下,直到现在,在指尖残留的温热和软腻都无法逝去、消散。 跟嫩生生的花苞似的,漂亮得能掐出水。 涂生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走吧,去看看我们夜色可怜的小公主。」 「是。」 …… 老闆——也就是红头髮的大叔深唿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盯着监控的画面时,问身旁的人:「准备好了吗?」 他和切西尔所处的位置是中心城区里靠近夜色大楼的地下室。 等把人救出来之后,就先把时蕤安置在这个地方,之后等风头过了再把他转移出流浪星域。 现在看来,计划是非常完备的,可事实究竟会不会按他们的想法走,谁也不知道。 切西尔的神色一肃,没了平时的漫不经心和骨子里想要透出的冷漠。 他对老闆说:「巴特,这次之后,我就不会再麻烦你做这些危险的事了。」 巴特抹了一把嘴边扎手的鬍子,啧了一声:「你说什么呢,老子看上去是那种会放弃兄弟的人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着你一起来流浪星域呢……队长。」 切西尔同样听见了那句话,但他没有回头。 「可以开始了。」 仅凭两人之力,就妄想去挑战对抗愚人组织的夜色分区之一,对许多人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是他们两人脸上只有些许凝重,却并未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 切西尔的命令一下,刻入肌肉记忆中的本能反应就带着巴特操纵起手中的机械。 回收站的大叔搁下了手中的菸斗,在数据世界和科技电子中如鱼得水,兴风作浪。 夜色的一半大楼动力系统瞬间瘫痪,灯光骤灭,此起彼伏的惊唿声传来。 有一道人影立时融入黑暗之中,和影子一样没入夜色大楼之中,未曾有人发现。 切西尔就像是鬼魅般穿梭在戒备森严的夜色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守在巴特调查出来看管时蕤等「商品」这个地方的人依然不少,而且还有时不时巡逻的人,从刚才断电之后,他们的警惕性就陡然攀升。 巡逻的守卫更多了。 在切西尔的视野中,关押时蕤的房间门口有七八个守卫,他们如鹰隼般的视线犀利地盯着外面,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这些傢伙的目光。 其中两个狼人八风不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动作,死死钉在原地。 巡逻的人五分钟就会经过这里一次,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会加上巡逻人员这二十人,并且每一层楼都有二十人存在,一旦某处出了问题,另外楼层的巡逻就会蜂拥而至。 守备的压力陡然增加。 何况他也不知道屋内是什么情况。 饶是切西尔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在五分钟之内解决这些守卫,把人给救出来。 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逐渐被汗水濡湿,衣色渐深。 从刚才进到大楼观察,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留给他。 切西尔现在分秒必争。 他隐去身形,迅速地通往夜色大楼中另外两个楼层。 衣香鬓影的人们无知无觉,在动力系统被破坏后光线骤然暗下去时惊唿两声,又不悦地说了一两句后,被夜色的侍应生点头哈腰地安抚着。 着装得体,身穿夜色工作服的人步履匆匆地行走在楼道之中,急切地安排人过来修理遭到攻击破坏的动力系统,一口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黑色的方盒悄无声息地放在楼层角落,切西尔在做完这些之后就回到了关押时蕤的楼层。 切西尔在心底默数时间,等巡遇人员刚离开这层楼时,他按响了手中按钮,两处爆炸声接连响起。 动静不小,估计巡逻人员全都要涌过去处理陡然发生的事故了。 有两个守卫出列,也迅速去探查问题,恐怕能给他争取个两三分钟的时间。只是还剩下五人,就算打起来也要时间,何况一直死守在门口的那两个狼人精神力也不算弱。 必须要看爆发力了。 切西尔甩起手腕,准备拼一把时。 「我可以帮你。」 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让他心中一惊。他转过脑裂,看到了那张他以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见到的脸。 猫耳,肱二头肌,穿着执事服,假惺惺的丑恶嘴脸。 他刚到流浪星域的时候栽了个大跟头,吃了狠亏就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害得他被巴特在内的贫民窟的人狠狠嘲笑了好一段时间。 再后来切西尔帮人的程度就点到即止,直到碰见了时蕤。 没时间给他抓着人揍一顿报復回去了,他扬了扬下巴:「不想让我废了你就赶紧滚。」 伊延眼中闪过一抹讥嘲,他转了转手腕,用下一句话:「看着。」 脸上瞬间蒙了一层覆面液体,男人的体型也随之变化,手成了狼爪,面颊和手臂都覆上了一层长毛,锐利危险的竖瞳饱含危险——他彻底成为经常跟在涂生旁边的狼人,切西尔曾经也见到过。 第16页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切西尔听伊延说话,一开口就把他惊住。 竟然和那个狼人的低沉声音一模一样。 或许是经常跟在涂生那种人身边做事,这傢伙撒起谎来也面不改色,冷静淡定地对这几个守卫说:「前面出了点事,商品在待会儿要快点调出去,你们先过去帮忙。」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切西尔看着三个守卫应声离开,只剩下严防死守的两个狼人守卫,纹丝不动。 就算大部分的人往另外两层楼涌去,但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立刻回到这层楼巡逻。 切西尔想到这一层后,面色一厉,立马动身。 两个狼人在没有看到他前就已经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杀气了,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身体的肌肉膨胀鼓起,狼爪兇狠地呈抓握状,锋利指甲从指尖弹出。 切西尔立马正面相迎,从腰间拔出一柄生锈的铁剑,半透明的精神力覆盖在上面,朝他们噼去,铁剑与尖爪相撞,发出酸牙的「铮——」「铮——」声。 两只狼人同时出手,力量以千均之重袭来,在墙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横亘在墙体上的爪痕。他们的爪子无比锋利,墙面都如豆腐般被划碎,几块砖石也随之落下。 刀锋在碰见肉/体时无往不利,此刻却碰见了阻碍。 「你还在看什么戏?」切西尔厉声质问后方的「狼人」。 他知道伊延其实没打算帮忙的,他不过是想拖那傢伙下水。 他在这拼了命一样的战斗,那傢伙悠闲自在,光是想想都非常不爽了。 果然,狼人之一在随着他的话勐一抬头,立刻朝着伊延攻去。 他的算盘打得太好了,连伊延都暗骂了声,一个箭步躲过敌人挥来的爪子。他的手不慢,勐地抬起左手吸引住狼人的视线,右胳膊往上一抬,中指指尖滑出一柄尖锐的刀片,覆上一层精神力。手起刀落,一个往前就割破了敌人的喉咙。 切西尔也不落其后,他明明是用剑的,却张开铁钳般的大掌,狠命掐住狼人的脖子。迸发出来的力量竟然是连肉/体进化的狼都比不过,他举起明晃晃的长剑,精神力在闪动着,直接往上一钉,一抽,敌人就不再动弹。 空气中瀰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安置密码锁的黑色大门横亘在眼前。 暴力打开门行不通,这事儿还得靠伊延。 切西尔瞥了他一眼,后者少见地没有拿乔,熟练摁下密码开锁。 厚重的门擦过地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锁在黄金牢笼中的金丝雀亟待被解救。 第九章 他们没时间耽搁了,把门推开后,正中央就是那只巨大的金色笼子,相当醒目——旖旎的光线、美艷的牡丹,还有伏在笼中的漂亮少年。 一座牢笼,层层把控,看守,就只为束缚他一人。 那一瞬间带给心脏的冲击力是巨大的,视野被极艷极美强硬地占据,根本无法移开分毫。 半遮半掩,出尘绝俗的少年。 哪怕是伊延之前就已经见过这一幕了,待他再次闯入眼中还是会唿吸一窒。 时蕤更没想到有人会来救自己,他仰起脑袋一看——还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碰见的男人,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被在意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缺乏人际关系和足够的交际圈,于是被欺辱和强迫时,也只能忍受痛苦。 他热泪盈眶,感激涕零,却在触及伊延时,眸光和身体都瑟缩了一下。 很明显的害怕。 谁让他是涂生的走狗。 伊延垂下眼眸。 切西尔没时间质问伊延这个狗东西曾对时蕤做了什么,他指使着伊延把牢笼打开。 伊延一声不吭,照做不误。 大概是因为外界守卫太强,时蕤本身比较弱小,所以金笼轻易就被打开,可怜的笼中雀一下就能被救下来,感激开笼之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时蕤面色苍白,手指掐住掌心,深唿吸一口气。 男人朝着他伸出手,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搭上去去。 切西尔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他把时蕤抱在怀里,打算抓紧时间离开,顺便给夜色的人制造出一点麻烦和混乱,让那些傢伙无瑕顾及他们。 当他把时蕤从笼中抱起来,指腹触碰着细腻温热的软肉,闷热的香气扑进鼻腔里,脑子空白了一瞬。 「你们是给他身上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切西尔压着声音骂了句听不懂的话,嫌弃地瞥了伊延两眼。 时蕤和伊延都用诧异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切西尔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闭上嘴。 伊延想张口说些什么,看了眼缩在切西尔怀中,被公主抱着,又怯生生的时蕤,面色不太好看地回答:「没有,他就是这样最干净的状态,不已经迷得你们这些傢伙像是愣头青一样吗?还需要用什么多余的招数。」 切西尔和时蕤都沉默了。 伊延又讥讽他:「你不去救其他『商品』吗?大、圣、人。」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时蕤。 少年丰润白软的手指紧紧攥着切西尔的衣领,骨节处都泛着粉。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被涂生认定为夜色公主的时蕤和其他等级的拍卖品并未被关押在同一个地方。 第17页 「人是救不完的。」 切西尔随口说下一句话:「我不是什么救世就难的圣父,我只是一个庸俗无为的……普通人。」 「倒是你们这些宣称是秩序守护者的傢伙,不恰好方便了做这些吗?这是你们最有利的一次机会,去对抗夜色。」 切西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伊延的视野中,如同来时的那样,彻底融入黑暗。 耳廓中窄小的联络终端闪动两下,命令抵达伊延的耳中—— 「即刻行动。」 他垂眸,听命:「收到。」 – 时蕤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机会从夜色这个魔窟中逃离,他怯怯不安,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外面又下起了无边无际的雨,白蒙的雨雾笼罩在世界中,中心城区却没多少人抱怨。 宽大的黑袍盖在身上,他的身体更是娇小柔弱,弓起的脚背无措地蜷着,眸光里闪动着迷茫。 几丝斜斜的雨水溅落在他露在袍子外的脚背上,带来一阵刺痛,时蕤才有了已经逃出的实感。 「为什么要救我?」时蕤小声问着切西尔。 男人抱着他负重前行,朝着前面疾奔,看不出任何吃力,他随性散漫地回:「因为你没有对我死缠烂打。」 不算理由的理由。 他下颌线利落地收进耳后两侧,连接着紧绷的脖颈,青筋凸显出来,好像是磨着牙根,讲话时胸膛还带着些许震动:「有什么事回去再问吧,现在可不是给你问东问西的好时机。」 时蕤乖乖闭嘴。 …… 「怎么了?」 正位于夜色大楼拍卖的涂生不满地叱咄。 他处在这层双层楼的二楼之上,镂空的弧形阳台位置可以将楼下客人们的举止尽收眼底。 看着他严厉狠辣的面孔,汇报的人心肝一颤,哆哆嗦嗦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双腿一阵发软,硬着头皮汇报: 「大人,黑鹰的人来作乱,分别炸了五楼和二楼两处,连……连商品也有波及。」 出了这样大的岔子和纰漏,下属只要想到未知的结局,双腿就跟面条一样,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庞滑落,很快汇聚在下巴处,滴在胸口洇湿一团。 他的后背也早就被冷汗给浸湿,颤抖间都能感受到一阵黏腻和阴湿感。 涂生手指勐地攥紧,本该是附庸风雅而握在掌中的玻璃高脚杯在用力后裂出寸寸纹路。 「我们的小公主呢,你最好是让我听见一个好点的消息。」他的声音像是淬了毒。 冷寒慢慢爬上心头,下属拼命地咽着口水,面庞冒出的汗活像是被人生泼了一盆水。 「他、他也被黑鹰的人……」 「劫走了。」 和哆哆嗦嗦的话一起响起的是玻璃高脚杯破碎的声音,淋漓的鲜血从苍白的手指间流淌过。 阴沉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一群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下属赶紧行动,走出门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摔砸东西的声音,他的心脏都吓得狠缩了一瞬。 楼下。 长时间只有普通商品的拍卖让戴着面具的客人感到无趣乏味,他们三三两两,不太感兴趣地掀着眼皮冷淡地盯着台上的被展示过的商品。 偶有遇见一两个有些兴味的,就大发慈悲地举起牌子将其拍下。 然而他们自持身份,就算等得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不会如同那些贫民窟的底层人一样在菜市口似的大唿小叫。 第二排的座椅,样貌家世都优越的人才能坐于此,比起后排的观众,他们更冷漠、矜持和高高在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 唯独一个例外。 蹇衔坐立不安,焦灼地盯着主持人宣布地序号,频频看向台下的幕后,仿佛能从里面盯出一朵儿花来。 同伴嗤笑他:「以前怎么没见你对这些『商品』那么急切。」 ——他看的方向太明显了,正是商品们存放之处。 蹇衔不吭声。 「你可是拥有s级精神力,蹇家小少爷,不会还是处男,连美人都没见过吧。」 蹇衔飞快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了台上。 「不是没见过。」 却没反驳他的第一个猜测。 最后的高/潮,也正是压轴的商品出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坐直了身体。 蹇衔的唿吸都急促了几分。 「夜色真是用尽了手段,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准备的商品实物究竟有没有他们之前拍摄出来的视频那样美丽,可别只是氛围感所致,到了最后还让来的人大失所望。」同伴冷嘲热讽地挖苦。 蹇衔头也不转一下地说:「真人更漂亮。」 同伴:「……」 然而意外就是在关键时刻发生的,将枯竭血液般的暗红色绸布掀开,美轮美奂的金笼出现,众人错愕—— 里面竟空无一人! 所有人譁然。 涂生手持传唿器,盯着台上面色骤然惨白,汗流浃背的主持人,勐锤一下桌子,无比气恼。 竟是被黑鹰的人摆了一道,那些傢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换的消息,让他们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挽回重建信誉比一开始就建立更难。 涂生咬牙切齿,正待想办法补救损失时,异变突生! 能量波动比来者更快一步飞跃至所有人周身,无数人凝固住了,为这种庞大的精神力而感到惊骇和不可思议。 第18页 不少人都用惊恐的神色看向来者。 破坏力惊人的傢伙根本不走寻常路,轻推就能打开的门被对方直接暴力生扯下来,扔在了一旁,烟尘顿起。 守卫们蜂拥而至,就要将其拦截,身上都带着严密防护的他们却被一根尖锐锋利黑棍透穿,鲜血淋漓而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精神力等级高,目力优越的人可以清晰地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棍,而是类似于虫子般锋利的前肢。 就连蹇衔的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哪怕他是s级精神力的战士,竟然也看不透来者的实力,那恐怖骇人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感到了畏惧,稍微弱一点的都已经跪在地上立不起来了。 烟雾慢慢散去,来者彻底暴露于众人眼中。 紫得发黑的短髮和苍白俊美的面孔,身形高挑,从发间延伸出的两只触角同样也在彰显着对方属于虫族的身份。 此起彼伏的惊唿和窃窃私语蔓延在人群中。 「虫族、那些最厉害的傢伙们不是应该待在自己的帝星吗?」 「这群丧家之犬,怎么、怎么会有来流浪星域的!」 毛骨悚然的声音打着哆嗦,惊恐万分地质问着。 比起平民,这些傲慢的傢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更能清楚地意识到虫族的强大可怕。尤其是近距离地接触时,压迫感就更加明晰刻骨。 这绝对是一只高级虫族!一些人就更加难以置信了。 青年来势汹汹,以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逼近,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死活,这种态度让在场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是没有守卫试图跟他交涉,可是对方歪着头看了他两眼后,不容分说地将他大好头颅给砍了下来,嘴里重复呢喃着一个词。 「妈妈。」 妈妈恐惧的气味在这里是最浓郁的,源头…… 青年仰起头颅,目光正正地直视那只立在台上正中央的金笼上,那里有着妈妈最惊恐愤怒和绝望的气息。 要杀尽一切让妈妈害怕,会威胁到妈妈的东西。 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开始了。 死亡面前,傲慢冷漠,肆意将平民当作商品买卖玩弄的上层人士,也和他们口中低贱卑微的底层人民没什么两样。 丑态毕现。 第十章 中心城区地下室。 空间逼仄狭小,只有二十平米,床,沙发,玄关,桌子,浴室,厨房以及换衣间全挤在一个空间里。光线全靠头顶的白色灯光,通风口处的轻薄风扇正在缓缓运作。 时蕤却有了极大的安全感,他甚至还能好奇地打量这间地下室,与巴特对视。 他像是一只好奇灵动的警惕小动物,刚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谨慎却又单纯。很容易误入猎人的囚笼之中。巴特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切西尔一眼。 时蕤感激地朝着他们道谢:「谢谢你们来救我。」 他有些迟疑:「但是,会不会让你们陷入麻烦中?那个组织应该不简单吧。」 这种在黑暗阴影中滋生出来的罪恶产业竟能够混得风生水起,还没被彻底剷除,傻子都知道对方背后是有人撑腰。 切西尔伸了个懒腰,理所当然地说:「那是肯定的,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像地下的老鼠一样生存了。」 时蕤面色白了一瞬,他垂下脑袋,认真地说:「我之后会回报你们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一定要向我提出来。」 切西尔想躺在沙发上,但是看着自己黑衣上沾染的血迹,有些嫌弃地止住了动作,他余光一直瞥着时蕤,说道:「幸好你没说出什么让我们放弃你之类的蠢话,否则我真的想杀人。」 时蕤强颜欢笑,巴特责怪地看了切西尔一眼。 「你别害怕,他这人就是说话不好听,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时蕤点头,小心翼翼地不占太多位置,说:「我知道的,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快别站着了,来坐沙发上吧。」 切西尔哼了一声,献殷勤的巴特和正要坐下的时蕤都僵住。 时蕤看了看自己黑袍上的水渍,感受着身体上丁点布料挂着的清凉,小声地向切西尔请求:「我有点想洗澡,可以吗?」 他的目光看向切西尔,很容易就能从他们之间的举止行动中看出谁是主导者,请求也是直接转向对方。 切西尔颔首:「去吧。」 时蕤雀跃,点漆黑眸都亮了。 他走进浴室,正摸索着关门的触摸键,突然听见切西尔懒散的问:「你会用吗?」 时蕤点头:「我会。」 「……」 静默无声。 时蕤等了两三秒,没有回应后,才关上门开始沐浴。 地下室虽然小,但一应俱全。 切西尔在时蕤进去之后,干脆把衣服都给脱了,和巴特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听着浴室中淅淅沥沥的声音。 还是巴特觉得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状态有些傻,主动挑起话题:「有点糟糕啊,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愚人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吧。」 「我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但我们并非没有应对之策。何况还有黑鹰在前面顶着,我们不过是有可能会被波及的小虾米而已。」切西尔勾唇,强调这点。 第19页 「你说的对。」 又陷入了沉默。 受不了这个氛围的巴特干脆将电视给打开,投影落在了漆黑一片的墙面上,介绍r890星独特生物的纪录片放映着,字正腔圆的星际通用语让心情都平静下来。 以往二人多多少少都会注意纪录片上用诙谐幽默语言介绍的动物,但是今天他们眼神飘忽,心不在焉,思绪显然都不在影片上。 「那个,请问,有浴巾之类的吗?里面好像没有衣服。」 两人立刻就回头了,不带任何犹豫迟疑。 这种反应让诡异的气氛升至顶端——他们显然是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在浴室中洗澡的漂亮少年身上。 说不准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可能会闪过那么一两张不太正经的想像。 纤瘦的、柔韧的身体,白嫩的皮肉被热水蒸得泛红,水珠轻轻滑过,从脖颈一路到脚尖。 双手触摸着后背,小猫洗脸一样揉搓着自己的脸蛋,轻轻抬起腿,手指从膝盖抚摸到柔软的小腿肚。 …… 门只打开了一半,探出来一颗小脑袋,黑髮湿漉漉地沾在脸颊上,面颊粉白,鼻尖红红的,连眼睫毛也打湿了,一簇一簇地黏着。 清水出芙蓉,都嫩出水了。 幸好这个落脚地还留着一两件换洗的衣服,切西尔从衣柜里面找出来,走过去。 巴特捏着鼻子看他献殷勤而不自知的样子,他的腿脚不如对方迅速,想表现自己都来不及。 时蕤的手还是湿哒哒的,切西尔一靠近就好像闻到了从整个浴室里扑来的味道——很香。 少年低垂着脑袋,露出干净雪白的天鹅颈,两只耳朵都是精緻可爱的。 甚至只要切西尔刻意往前一站,像是随便往里面一瞟,就可以将他完完全全地一览无余。 但是切西尔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捏着拳头将衣服递了过去,还僵硬地撇过脑袋。 他脱光了衣服,时蕤抬眼就可以看到布满宽阔骨骼上的精壮肌肉,肩宽窄腰,肉/体结实精悍。 一拳估计能打死十个他。 时蕤收回羡慕的眼神,道了声谢,把门关上。 - 切西尔看向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蕤,眸光微动。 他忽略巴特微妙的神色,胡乱地想着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对时蕤来说还是太长了点。 「坐吧。」他让出沙发旁边的位置。 巴特在旁边暗骂一句双标。 时蕤乖乖坐下去,视线被投影上面从海里一跃而出的生物攥住——他没见过这种夕阳色的瑰丽大鱼,头顶竟然还有一只莹白的独角。 巴特看了一眼,不明所以,转而问道:「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啊,感觉你这张脸和没受过苦的模样,也不太可能会在九十银河域平平无奇啊。」 时蕤沉默了一阵子,才慢吞吞地回:「我也不知道。」 迷途羔羊讲的就是他了吧,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一无所觉。不知道怎么生存,不了解常识,还在一开始落到了地狱模式,随时待宰。 也不知道巴特和切西尔都脑补出了什么,都一脸同情地盯着他看。 切西尔还说:「所以你也不记得星际时代的任何产品了?这个脑子坏得可真够彻底。」 时蕤无辜地看过去。 巴特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豪放地说:「你别这么说嘛,谁都有出意外的时候,不然让我来教你?」 他积极自荐,切西尔无情否决。 「现在你最紧要的任务是从中心城区混出去,然后带食物进来。这里的食物可不够我们避过这阵子,而且他们迟早会来搜寻的,要想办法藏好。」 巴特被赶去带物资回来,房间里就只剩下时蕤和切西尔。 房间太过逼仄狭窄,人与人被迫靠得很近,稍微动一下,切西尔的大掌就要触碰到温热的、柔软的大腿肉。 甜香一直没有散去。 迷茫纤弱的少年,专注力一直在影视片上,被欺负了也没办法反抗,还很天真单纯地相信别人,真是个只要勾勾手指都会跟男人回家的笨蛋。 现在更是穿着其他男人的衣服,无知无觉地坐在沙发上,露出纤瘦粉白的脚踝。 切西尔觉得浑身的血管都要莫名其妙地热得沸腾爆裂开,热意蹿着,活像个急色的蠢货,他自己都觉得不堪。 切西尔将星联通用教导新生儿的视频给时蕤调出来,急匆匆地走进了浴室。 时蕤仰头看向科普片。 不知道是不是星际时代的人冰冷没有人情,或者是新生儿足够聪慧,科普教育视频过分正经,没有一点趣味性的动画影像,有时候会显得枯燥乏味。 时蕤拼命汲取着里面的知识,对星际时代充满好奇的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越到后面他越觉得熟悉,惊悚震惊爬上他的心头——这不就是他最后玩的那部游戏吗? 这个世界根本就和星际争霸模拟器的背景一模一样! 就连他选择的虫族部署都作为星纪元史的一部分介绍出来,供新生儿了解。 时蕤既觉得荒谬可笑,又感到心惊胆战—— 他竟然穿进了游戏世界。 第十一章 愚人舟会议室。 圆形的白色金属桌旁整齐一致地摆放着七张椅子,四周暗淡无光,看不出周遭布置,唯有桌椅明亮耀目。只是单看环境,像是普普通通的会议厅。 第20页 三秒钟后,七道人影浮上来,有几道的身影凝实,是到场的人。另外几道则是虚浮,只用了虚拟舱登上。 「哈,瑞尔思,苏伊特,佩斯,你们三个手中掌管的夜色好像出事了呢。听说c区不仅损失惨重,还得罪了很多大人物,害得咱们一大片的人脉断尽,可真是个大麻烦。」 其中一位光头放肆地嘲笑着,他脸上有道从眼眶横过的疤痕,皮肤黝黑,鼓起肌肉的精壮身体活像抹了蜡油。 「昆蒙,你的脑子里除了肌肉还能装下什么?不要忘了,夜色可是愚人舟最大的吸金兽,没了它,你想要的武器也不过是在做梦,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了。」一头波浪长发的美艷女性不满地讥诮。 另外坐在她身边的两名男性也不甘示弱,对着光头冷嘲热讽,让其他傢伙看了十足的戏。 「够了。」首座之人缓缓出声制止。 他是名看不清面容,穿着一身黑袍的人。 看不出来究竟是男是女,种族如何。 祂的身体是虚浮的,只在关键时刻轻飘飘地说出这样一道命令,就让争吵不休的几人彻底安静下来。 其他人也端正了神色,静听首领的安排。 「这次夜色出了事,不单单只是黑鹰那些小虫子在背地里给我们找麻烦,从c区夜色传来的最后影像还看到了一只高级虫族的身影。」 首领戴着漆黑手套的双手呈金字塔交叠,冷淡地告知众人事实。 在场众人面色皆是一变,惊恐、畏惧和惶然,变幻莫测。 要说谁受虫族所害最深,当然是非他们这些流浪星域的组织莫属了,如果当年不是虫族将流浪星域犁了又犁,摧残了好几遍,将当时最大的组织剷除,他们愚人舟也上不了位。 旋即有人提出疑虑:「可是虫族的驻军不是在前两天已经撤离了e083星吗,那些虫子们之中的高级虫族可是在五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流浪星域的c区?」 「多半是有人想要藉此跟愚人舟作对吧。」其中一人嗤笑出声,「他们想把自己搞出来的麻烦推到虫族身上,以为这样我们愚人舟就不敢出手,和老鼠一样卑劣的黑鹰不就是最喜欢玩这些小把戏吗,真是可笑。」 「真是够了,」光头昆蒙磨了磨牙:「现在的虫族又和流浪的疯狗有什么区别,你们怂什么啊,一群孬种。」 没人接他的话,昆蒙是新来的,根本没有真正直面虫族的恐怖,其他人也懒得告知他。 议论在三轮后结束。 首领发话:「不能放过逃出去的商品,是夜色的,就永远都是夜色。」 佩斯提议道:「那就派遣黑卫过去吧,他们可是连星盟都敢挑战的攻击组织,总不能也是废物。」 首领同意。 管理黑卫的昆蒙挖苦她:「当然,我手底下的黑卫和你们那些没用的孬种可不一样。」 佩斯掀了掀眼皮:「呵,莽夫。你之后得给我小心点儿,可别弄坏了我们夜色的宝贝,否则你就别想再拿到夜色的一分钱。唔,掘地三尺,都要把他们给找出来。」 首领听他们商量完,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别忘了防备寄生种。」 众人应是。 -- 科普片结束,时蕤学着切西尔之前的动作,给影像换了个频道。 跳入眼中的是新闻记录片一类的节目,镜头有些摇晃不稳,里面播放的画面十分熟悉,正是时蕤第一次来到流浪星域里面所见到的景色。 贫穷破旧的街区,瘦弱警惕的居民,还有醉生梦死的流浪汉。他们躺在废弃的建筑物旁,身边散落着空酒瓶和未燃尽的菸蒂,食物充满着廉价感,用品也是肉眼可见的劣质。 镜头中出现了一名男子的身影,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下巴还有未曾剃去的胡茬,面庞有些疲惫,却还是在打起精神为观众介绍。 「这就是混乱无序的流浪星域,我们所拍摄的只是它们其中的一角,还有更多可怜,让人同情的画面没有拍摄下来。当然,是为了过审,也是为了让广大观众不至于被血腥画面给吓出去。」 他又特地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时蕤注意到了影像上有白色的半透明字体缓慢地飘过,不过一点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观看。 [天吶,没想到九十银河域还有这样贫困的地方,他们看起来好可怜。] [说实话,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有的人真是够了啊,谁让这个地方被愚人舟这个星盗组织掌控着,到处都是危险分子,就算别人想帮忙也不行。而且别忘了,这里也有很多被帝国和联邦流放的坏种。主播这个工作团队最好也小心点,犯不着为了这些人把自己搭进去。] 清瘦沧桑的男人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知道的,我和我的团队都做了伪装,可以很好地融入这个地方。」 [怪不得主播看起来浑身都脏兮兮的,再多待几天岂不是要成为山顶洞人了,哈哈哈。] [听说这里有愚人舟最大的红灯区夜色,主播要不要去看一看?] 当一个起闹的弹幕冒出来,就有成百上千的弹幕一同起闹。 鞭子没有抽到自己身上,更多的人还是看客。 时蕤看到熟悉的字眼,面色微白,露出些许恐惧的目光。 好在主播两三句就揭过了这一话题,对众人说:「夜色被设在中心城区,普通的贫民百姓可去不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敢混进去啊。等之后有机会再带大家去看看,现在先不说了。」 第21页 大家表示谅解,偶有零星一两个不依不饶的弹幕也被忽略。 身后传来门板滑动的声音,时蕤微微侧身看过去。 从浴室里出来的切西尔赤/裸着半身,懒洋洋地走了过来,径直坐在沙发上。 他像是随意找了个位置,却一下就坐在了时蕤的身旁,有意无意地都会触碰到时蕤的手臂。 覆盖着结实精悍肌肉的身体上还带着冰凉的水汽,只要是凑近了,哪怕不用去看都能感觉到,是那种凉丝丝的清透和水润感,让时蕤放在沙发上的手指都瑟缩了一下。 切西尔仿佛没有察觉,注意力在漂浮的弹幕上,解释道:「你现在看的应该是连接网络的平台,他们是以直播的形式拍摄的纪录片,观众可以实时发表自己想要说的话,和主播进行互动。如果你不想这些话,可以把它关掉。」 时蕤摇摇头,说:「不用了,这样看就可以。」 主播开始介绍起流浪星域的悲惨,他在很多时候就是平铺直叙,以一个非常客观的视角来向观众介绍这个地方。 「流浪星域贫穷睏乏,原住民少之又少,大多是从帝国和联邦流放的人,或者是逃犯流浪过来之后的移民者,危险又混乱。因此很容易滋生罪恶和斗乱,缺乏政府管辖的他们对这种现状也无济于事。」 年轻,唇边却带着一圈青色胡茬的主播耸耸肩:「好在还有一个名为黑鹰的地下组织协调,不至于让流浪星域彻底成为养蛊之地。当然,他们也是星盗之一,不过名声要比愚人舟好得多,他们只『劫富济贫』。和愚人舟分庭抗礼,但要势弱一些。」 「能跟愚人舟互相对抗相当长的时间,他们自然也不会是表面那样简单弱势,我猜他们里面的高级精神力者应该有不少。」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消息,主播只是三言两语带过。 切西尔坐了一会儿,就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冰箱前拉开,将里面的饮料给拿了出来。 他扔了一瓶在时蕤的手中:「随便喝点儿。」 时蕤没有拒绝,朝他说:「谢谢。」 切西尔手指动了动,瞥了一眼时蕤,又收回目光。 这瓶饮料是仿古型的易拉罐外形,扣着拉环,呲的一声,罐子就被打开了。 时蕤学着他的模样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口感有点像是雪碧这类的汽水。 「说起来,其实流浪星域跟虫族也有点关系……」 影像中的主播不经意地提及,时蕤却僵滞住了。 第十二章 主播这话一出,震出来许多默默看直播的人流水似的发弹幕。 [虫族?等一下,是我想的那个虫族吗?难道流浪星域成了虫族专门流放别人的地方吗?] [不是吧,他们应该是那种八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怎么会扯到一起来……] [天吶,我感觉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听见虫族的消息了。] [楼上是活在什么偏僻无网的星球刚出来吗,最近几天还发生了一件跟虫族有关系的大事呢,似乎是虫族和别国的军事冲突,这件事闹得还挺大的。] 消息接连不断,看得时蕤眼花缭乱,又没办法按暂停,只好遗憾放弃,耐心地等着主播讲话。 「哦,那件最火爆的事我其实也有关注,不过我们先来讲其他的事。」 「大家都知道虫族在三十年前突然就遗失了他们最宝贵的虫母,于是停止了他们帝国的疯狂扩张和占据蚕食星域的行径。事实上,要不是虫母失踪,依照当时还只有部分国家正在负隅顽抗的情况,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九十银河域都要成为虫族的天下。」 弹幕里有很多人纷纷表示不信,三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些国家篡改歷史并且抹去那段屈辱的存在。 亡国,谁会愿意承认。 可惜现在星际时代人类的寿命大幅度增长,加之还有其他的种族铭记,这依然是亘古不变的星际通史,可惜对部分年轻人来说,这段歷史依然是很陌生的。 切西尔看了眼时蕤,告知他:「他们说的是真的。」 时蕤心虚地低头。 他当初不知道这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世界,一直当成游戏来玩,选择虫族占领整个星域也是他的决定。 虫族向来会严格冰冷地执行虫母的意志,贯彻到底。 主播没有理会那些怀疑的言论,继续往下说:「为了寻找虫母,其实虫族还发了好多年的疯,几乎就把整个九十银河域都翻了个个,地皮都铲了起码往下三尺!」 [我在场,我作证,主播说得一点都不夸张,虫族真的这样干了。] [那真的是胆战心惊的一段歷史……当时我们一家好好坐在家里吃饭,一只只虫子闯进家里,那种场面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结果就是把我们家疯狂搜寻了一遍,连地皮都没放过。不过之后又原原本本地给我们恢復了,他们虫还怪好的嘞。] [现在想想,感觉他们虫族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他们不是能感受到虫母的精神力吗,既然无论在哪里感受不到了,那就意味着虫母是真的消失了吧……] 不管现在人们的言论如何喧嚣尘上,那都只是在浅谈歷史,而主播更是在沿着歷史的遗蹟行走,改变不了过去。 「流浪星域也是搜查的重点,加上当时的某个星盗组织胆大包天挑衅虫族,不知死活地抹黑他们的虫母,自然是被这个以虫母为尊,虫母至高无上的种族给灭了,连渣都不剩。让我们为他们默哀三秒。」 第22页 如果他没有笑出声的话,也许这个默哀还有点儿真情实意在。 时蕤看得心情很复杂。 他握着手中的饮料,又啜饮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让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像刚才那样翻滚。 切西尔敏锐地说:「怎么了,虫族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时蕤心里一惊,手指微微攥紧,他摇头,强颜欢笑:「不是,我听到这些故事心情有些复杂而已。」 切西尔没再多问。 时蕤深唿吸一口气,轻轻掐了下微颤的手指。 年轻的主播继续介绍:「在那之后仍旧没能找到虫母,虫族慢慢撤离了各国,最终退居帝星,不过有一部分地方还是驻扎着他们的虫族驻军,流浪星域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寄生种不敢来犯的原因,虫族战士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事。」 「寄生种」。 这是之前时蕤在看科普视频的时候听到的词彙,他以前玩这部游戏的时候还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和想法。 对虫族来说,整个九十银河域似乎都没有多么强大的敌人。所以他在玩游戏时,寄生种往往都是一笔带过。 显然,在现实世界中完全不是这样。 寄生种的恐怖之处,正在于它们疯狂地侵蚀毁灭所见之处的任何东西,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凡是它们经过的地方,都要吞噬消灭,吃掉星球上的能量,最后只剩下一片再也挽救不了的废墟。 换句话来说,它们和一切生命体都是无法和解的死敌。 而且寄生种的实力很强,繁殖能力也不弱,往往在一颗星球发现了一只寄生种,那么这颗星球就已经被成千上万只寄生种给覆盖了,只是藏在了某处,给人致命一击罢了。 星际所有生命体都憎恨畏惧这些鬼东西,之所以称它们为寄生种,就在于它们不单会吃掉能量体,还会吃干其他生命体的血肉,侵占他们的身体。所幸被侵占的生命体外观非常显眼,几乎都能被看出来。 「但是,在几年前驻军里的高级虫族就退回了他们的帝星。而在前一周吧,你们也都知道特里斯东国挑衅虫族的事,驻军撤离,就是为了过去给特里斯东国一个教训,虫族的威严也是不能被随便侵犯的。」 [天啊,他们当初那么强的……] [啊这,都到了动用驻军的地步了,虫族好像也没落了。] [虽然但是,就算过了快三十年,虫族也一样很强,本来高级虫族的数量就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他们是隐退又不是死了,真当他们是好欺负的啊。你们难道不知道最新消息特里斯东国滑跪得有多快吗?但还是被胖揍了一顿。] [我就是特里斯东国的人,我作证,前面的人说的是对的。也不知道上层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胆大包天挑衅虫族,在我们国内引起了一片骂声,可是有些疯子傻*还引以为豪呢。现在好了,被打得还不了手,丢人都丢到全九十银河域了,幸亏那群蠢货没谈及有关虫母的事,我还想再多活两百年呢。] 主播也许是看到了弹幕上的消息,点头道:「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虫族确实到现在都是很强的,绝不是一般国家能够轻易招惹的存在,何况星际上并不知道他们的高级虫族等将领可以活多久。歷史是淡化他们的存在,但如果星际上的国家因此而遗忘并且小瞧他们,那就变得十分可笑了。特里斯东国就是一颗很好的例子。」 他又淡淡地表示:「可是,由于没有虫母,也许再过上几百年时间,虫族就要消失在宇宙中了吧。」 时蕤微怔,主播后面介绍流浪星域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手中的饮料从带着点儿冰霜的微凉一直到握得有些微微发暖。 他觉得指尖都有点儿冰冷了。 直播结束,最后停在了主播介绍他是阿昭,做的纪录片,如果有喜欢他做这种纪录直播的可以点个关注,不爱看直播的也可以看之后他们团队专门剪辑出来的视频。 因为他的直播听起来还算客观,点评也是不偏不倚,所以时蕤就望向了切西尔。 后者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帮他点了个关注,然后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像他做这样类型纪录片的人会经常顾不了家,而且资金上面容易断链,还有可能一不小心就碰上危险然后没办法在回来。」 时蕤摸不着头脑,点头承认:「你说得对。」 切西尔又问他:「这瓶饮料不合你的口味吗,怎么一直没动。」 时蕤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切西尔会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于是小心翼翼地回答:「没有,只是我刚才不太渴。」 「你饿了吗?」 切西尔听上去像是没话找话,不过时蕤瞥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人,可能就是礼貌一问。 他舔了舔嘴唇,诚实地说:「有一点儿,但是不吃也可以。」 之前听他和巴特说话,他们好像还有点儿缺物资…… 切西尔把一支营养液扔给了他,淡淡地说:「不用省着,这玩意儿能有很多。」 时蕤迟疑,握在手中半天没动,切西尔也没催他。 他们没能独处多久,巴特很快就到了,还带来了一大堆营养液,时蕤才放心地吃了今天的晚餐。 可是未知的前路仍然令人忧心。 第十三章 巴特对着切西尔翻白眼:「这地方就只有我和你知道,至于在进来的时候还对我进行层层拷问吗?!」 第23页 切西尔用手指蹭了蹭发痒的鼻尖,随口敷衍:「这是当然的啊,兇险关头谨慎至上,谁知道你是不是敌人假扮的。」 巴特不想理他,朝着时蕤献殷勤去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只带了少量能够换洗的衣服。食物也是以前囤的,好在贫民窟的人大都喜欢囤食物,所以也不会被看出来不对劲。」他解释道,「我是废品站的老闆,店里面有时候会攒更多的营养液和别人交换,就是老吃这些东西没有味道,我会尽量给你……你们带其他食物来换换口味的。」 时蕤松了口气:「能填饱肚子就行了,真的很谢谢你。」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切西尔一把将嘘寒问暖的巴特推到一边,问:「现在应该说说外面的消息,愚人舟和夜色那边都不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吧。」 巴特收敛了神色,轻咳几声,跟他们说:「夜色出事了,还是出了大事。」 时蕤和切西尔都看向他。 巴特挺了挺胸膛,落拓不羁的红髮都飞扬了几分,他喋喋不休地说:「我本来以为夜色会在一开始就反应过来,哪怕是有黑鹰组织和他们对着干,他们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整顿过来,然后对流浪星域的整个c区出手,把c区翻个底儿朝天都要找到遗失的那些人。」 他看了眼时蕤,少年粉润的嘴巴都抿得有些发白了。 「害,你别怕,他们还没有只手遮天到那种地步。」巴特继续说,「以往黑鹰和愚人舟作对的次数也不少,愚人舟不是还能腾出手对付其他人嘛?但是这次愚人舟却久久没有出手,我就发觉有点儿不对头了。」 眼见他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切西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时蕤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跟着巴特的抑扬顿挫心潮起伏。 巴特朝着切西尔鼻子出气,对他这个态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他顾及着时蕤的心情,也不再卖关子,将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说起来还挺邪乎的,那天去夜色的许多人,包括夜色自己的成员,基本上都被杀掉了!出手的还并不是黑鹰组织的成员,身份不明,而且据传当时动手的还只有一个人。」 「现在九十银河域都在热议这件事,不过消息都被相关方面给压下去了。」 「逃出来的只有蹇家那位,凭着s级精神力勉强逃出去,不过也很狼狈,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两人吃惊,切西尔更是挑起眉头:「这道消息是真的吗?竟然连夜色的安保都轻易解决了?要知道他们的护卫可是连寄生种来了都能扛到援助过来,说明杀掉他们的人实力很强,强到这些人等不到援助的到来。」 时蕤对他们口中说的这些武力值对比还不是很明晰,脑海中只有个模模煳煳的概念。 可是他也能从两人凝重的表情判断出一个事实——在夜色交易之夜杀人的人靡坚不摧,强到了足以让整个星域都侧目的地步。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用得着那么紧张?」切西尔把双手往脑后一背,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靠垫上。 「听上去事态是朝着向我们有利的方面发展,但如果我说,那个出手的不是人类,而是高级虫族呢?」 这句话脱口而出,惊讶的不仅仅只是切西尔,就连时蕤都心脏狂跳不止。 切西尔坐直了身体,询问:「这么肯定,有没有可能只是黑鹰使的小手段?」 巴特摇摇头:「我手中有黑鹰的联络线,可以明确知晓屠杀这事并不是他们干的。而且你仔细看一下我从愚人舟暗线渠道中偷来的视频,里面的高级虫族并不像是伪装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果断在两人面前放出那只高级虫族杀掉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贵族的影像。 这是段高清监控视频,时蕤他们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那只高级虫族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这一影像明明白白地记载了他如何突破各大守卫包围圈,又是如何以闪电般的速度和噼山震海的力量将这些从未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对自己精神力和家世都引以为傲的贵族们斩杀。 裂开的白色面具下,贵族们恐惧丑恶的嘴脸全都暴露无疑,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和滑稽。 「能来夜色参与人口买卖的贵族就没几个好东西,我还在里面看到了好几个噁心的糟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参与这些,真是没脸没皮。」巴特脸上闪过厌恶之色。 切西尔冷漠脸,早就知道那些贵族的劣根性,他懒得点评,而是细緻缜密地察看起了这部影像的画面。 时蕤也仔细地注视着,他发现面前这只高级虫族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只,陌生得有些迷惑了。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其他什么,心情总归是复杂的。 切西尔看完,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只高级虫族应该是新生不久,不如那些活了几十几百年的高级虫族那样熟练老辣,杀人的手法也是全凭实力的本能。不然也不会让蹇家那位给逃出去了。」 时蕤看了过去,切西尔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切西尔竟然这么了解虫族。 「你是说……这只高级虫族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巴特毛骨悚然。 「不、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更恐怖的事刻在他们这些人类的骨子里。 第24页 事实上,原本人类是需要面临两类大敌的,除了寄生种以外就是虫族。 秉承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信念,人类和九十银河域其他种族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一向是合作的相处态度。 但是虫族不一样,他们的社会结构精密如织网,又拥有强大的实力和智慧,对虫母怀着绝对的忠诚和疯狂的信仰。 虫母剑指之处,他们不问缘由,不会质疑,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虫母想要整个九十银河域,他们就算是拿命来填,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地战斗,都要将整座九十银河域献上。 一部分人完全不能接受被虫族统治,誓死抵抗。一部分人发觉在虫族统治下似乎和从前无异,于是消极待日,愿意生存在虫族的庇护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人类当然是想活在自己的统治之中,不乐意受制于人。 巴特震惊地说:「这不就意味着他们的虫母突然出现了吗,还是说虫族已经不需要虫母,这些傢伙就能自己进化成高级虫族了?!」 他惊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了。 这两个消息无论是哪一个拿出来,都能在九十银河域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多少人会一夜无眠,坐立不安。 切西尔淡淡地扫了一眼:「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巴特笑不出来了,这个猜测可不是无的放矢。 时蕤微顿。 切西尔又往后一仰,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满不在意地说:「就算是虫族也无所谓吧,反正又轮不到我们上战场,虫族也比某些垃圾要好得多。啊,他们虫族帝国最好是再强点,把整个九十银河域收入囊中算了,说不准还能救救这个星域。」 巴特沉默了,半响才说:「是啊,我们操心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勐地松了口气:「不是沖我们来的也好,这下愚人舟可有的头疼了。虫族的战斗力可是半点都不掺水的,至少咱们扛过一段时间就能远走高飞,先去其他星域混一混。」 时蕤都有些好奇他俩的身份了,既然有能力去其他星域,又为什么会留在流浪星域这样偏僻的地方,还在混乱的贫民窟定居。 满腹的疑惑在嘴边打了一个圈,还是咽了回去。 他雪腻漂亮的小脸蔫蔫的,实在没勇气直白问出口。 第十四章 之后时蕤的生活就很平常了,在逼仄狭窄,但好歹有明亮灯光的地下室里生活。 接收信息的渠道就只剩下了电视、终端和巴特从外面带来的消息,巴特来得也不频繁,从时蕤到地下室一直至现在,就见了他两次。 交流的对象似乎只剩下了切西尔。 切西尔冷淡地告知时蕤:「他是废品站的老闆,自然应该老老实实待在贫民区里,经常消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时蕤点头表示理解,其实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住在萍水相逢的人家中,没有用处,还是拖累,面前的人又对他有救命之恩,桩桩件件砸下来,让时蕤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报答这份恩情。 但好像没什么用。 他没有过硬的本领,做家务有专门的机器人,似乎也不能赚钱还债,做饭就更不可能了——特殊时期,一支营养液就能解决。 每天用来打发时间的就只是电视影像。 影片有些无聊,几乎都在宣传如何跟寄生种战斗,剧情相当硬核,某些专有名词他还听不明白。 不如去看纪录片,更仔细地去了解这个世界。 时蕤嘆气,时常困惑自己会穿越的原因,握了握拳,感受着其中没有多少力气的羸弱。 「会死掉吗,我这么弱小?」他随口猜测着。 「不会。」 在黑暗中突然冒出来一道声音,把时蕤给吓了一跳。 一声清脆的响指在安静中格外清晰,灯光由暗及亮,将切西尔的面庞都映了出来。 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的眼眸还很清明,神情稍显冷淡。 时蕤立马道歉:「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吗?」 实际上他的声音又轻又快,睡熟的人一般都不会察觉到那声如梦呓般的呢喃。 可万一呢,只看切西尔平时的表现,恐怕他的身份是平时就非常警醒那种,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醒过来的吧。 切西尔清晰地看见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愧疚难安的表情,说:「没有,只是刚好还没睡觉,和你没什么关系。」 「刚才我还在刷终端。」他支起一条腿,随意地刷着什么,漫不经心地回答,「难不成你觉得我还会为了照顾你的心情特地撒谎吗?」 时蕤俏白的脸蛋红了些,他摇头。 切西尔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在星际时代也不是人人都非常厉害,世界上存在高级精神力的人,也有毫无精神力的人。如果将国家比作精密的机器,那么每个人都是社会上的零件,不可缺少。像是你们缺少精神力的人同样也可以在国内做后勤,胜任一些简单的工作。」 他近乎冷酷地说:「如果那个国家没有做到平衡普通人和精神力强者的话,只能说明自己的无能失败,而不是让你自己反思内耗。反正混吃等死的一些废物贵族都能活着,凭什么别人不能活呢。」 他在告诉时蕤:遇事少反思内耗,多责怪埋怨他人。 第25页 时蕤忽地露出一个笑容,近日以来不展的眉头忽地松开,带着虚无缥缈的朦胧丽色。 「我以后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呢?」他纠结了一会儿,忐忑不安地问。 借着昏暗的夜色,安静的房间,胆子就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时蕤终于问出了最近一直萦绕在心间的迷茫和困扰。 成为家中的小妻子就好了,什么也不用做。待在家里照顾一下花花草草,或者是干些其他打发时间的事,可以任性娇纵,最后会在丈夫下班回家时,温柔地说上一句「你回来了」。 诡异的一连串想法从大脑皮层滑过,像是在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货。 切西尔下压乱七八糟的想法,面无表情地反问他:「你会什么?」 时蕤想想自己从前的工作——打游戏的主播,不露脸,尝试各种奇奇怪怪的游戏,因为声音清甜动听,说话温柔,在摄像头下的双手骨节如玉,漂亮干净,坐拥不少粉丝。 不说能到多富有,养家餬口没问题。 可是来了星际时代,他之前胜任的工作现在还能做吗? 他悻悻地开口:「……直播。」 含含煳煳的,声音也很小,脸颊都飘上了红晕。那汪透亮似水的眼睛都被垂下来的眼睫毛遮住,藏匿了其中的羞怯。 切西尔用鼻腔发音,向上「嗯?」了声,眼里含着笑意听时蕤羞涩地再重复一遍。 「啊,确实,凭你的脸应该能赚很多钱吧?」切西尔不带任何感情地客观评价,「只不过以前没有听过你。」 以时蕤这张漂亮的脸,无论如何都不该默默无闻才对。 「我还没有在星网上做过这一行,如果真的要直播,可能也是不露脸的,玩玩游戏,或者刷刷视频这之类的。」时蕤还认真地考虑起来。 身为男孩子,应有的事业心他也不少。 他们一直聊到深夜,时蕤最后没有抗住睡意,沉沉地睡过去,丢下了尚且亢奋的切西尔睁眼到天明。 他沉默了半天,盯着时蕤冷笑了一声。 再这样老僧入定,坐怀不乱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成为清心寡欲的柳下惠了。 一点戒备心畏惧感都没有,他看上去很像那种、老老实实的大圣人吗? * 时蕤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第二天他就开始收集起有关星际主播的消息,包括上次他看见并关注的那一位主播阿昭,他都有做过调查。 做事做全面,还认认真真地用了非常原始的方式——拿纸笔来做记录。 时蕤没有终端,现在是特殊时期,切西尔也没办法给他买一个,他肯定不会奢求那么多。 地下室的两人各做各的。 切西尔把玩着终端,突然收到了巴特发来的消息,眸光有一瞬的凛冽狠厉。 忽然闪出哧啦一下的声响。 地下室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切西尔终端上还散发着荧荧的白色微光,不算太亮,但让时蕤不至于太过恐慌。 他的情绪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双腿不自觉地发软,一点一点地靠近了这个男人:「发生什么事了?」 切西尔听出了他声音中细微的颤抖,开口:「应该是能源石消耗完,应该补充新的了。」 时蕤按自己的理解问:「是停电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切西尔往地下室的某个角落走去。 时蕤像是小尾巴一样对他紧跟不舍。 太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时蕤之前应该是自认为他们是还没有特别熟稔的关系,所以对他一直都保持着距离,轻松的玩笑话也不敢说太多,小心谨慎,就像是流浪久了的小狗在到了新家之后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现在因为害怕,一直都若有似无地贴至他身边,手臂和腿在不经意间都会触碰、摩擦到一起。 时蕤似乎一无所知。 他的视觉感官并不是很敏锐,被无边的漆黑淹没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切西尔手中的终端那点微光并不怎么明亮,只有隐约的,模模煳煳的一点轮廓。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和衣服布料的摩擦声都能让他心跳加速。 切西尔转过头,刚对他开口要说话时,就听见了时蕤轻细地「啊」了一声。 叫声有点像是敏感的小猫,猝不及防中又带着些的脆弱和恐惧。 身为ss级精神力异能者的切西尔,在黑暗之中也能轻易视物。 时蕤苍白小脸上的惊恐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鬓角处还出了一点汗,眼眶都被吓得红了点,瞧着有种说不出的弱小可怜。 「怎么了?」切西尔喉咙发紧。 「对不起,我刚刚看错了,被吓了一跳。」就在几秒前时蕤的余光瞥见了一点白,而切西尔又恰好扭过头跟他讲话,处在精神紧绷状态下的时蕤就叫出了声。 切西尔稍微靠近他了点,以往只要站近就有压迫感的人,在这一刻竟然是最让他放心的存在。 「现在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切西尔懒散的声音响起,「备用能源石不够,只能等巴特送过来,在此之前我们就只能待在黑暗的环境之中,当一下原始人了。」 时蕤苦恼地啊了一声:「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切西尔耸肩。 「我现在就给他发消息,让他尽早送一批能源石过来。」 第26页 时蕤皱了皱眉头:「好吧,让他不用太着急,小心为上。」 切西尔看了他一眼,应声。 地下室在停电之后,就彻底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如果不是终端,时蕤甚至连了解时间的工具都没有,而且看切西尔终端红光闪烁,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凭藉着身体的本能,饿了之后喝完一支营养剂,困了之后,就应该是到上床入睡的时间了。 时蕤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然后开口: 「切西尔,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第十五章 时蕤在恳求,还是发自内心的。 他还蹲到了切西尔的床边,手指轻轻抓着柔软的床单,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覆之前,根本就是不打算回去躺着的。 他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在勾引我?切西尔想得脑袋都要蒸发了,理智在违背他本人意愿地离家出走。 「你……」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太害怕了。」 两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撞在一起。 切西尔:「……」 好吧,是他想太多了。 「下次不要随便对男人说出这种话了。」切西尔留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任时蕤满头问号。 最后他们两个还是一併躺在了床上,头靠着头躺在一起,枕头也给时蕤从自己的床上扯过来了,被子却是盖的同样一张。 「记得关一下月亮。」 两人互道晚安之后就开始睡觉。 时蕤倒是睡得很香,切西尔却是彻底睡不着了。 扑鼻的闷热香气如天罗地网朝他盖来,避无可避。床不大,就算时蕤再怎么纤细,也是一个小男孩,何况切西尔那样宽阔高大的体型,怎么都会和他肉贴肉地挨在一起,想要遁逃都是痴人说梦。 他不像时蕤那样在黑暗中也无法视物,他能够将枕边人看得清清楚楚。 时蕤的手臂纤细、柔软,皮肤细腻似上好的绸缎,碰在一起时,切西尔脑袋就像是有烟花炸开,不夸张地说,那柔嫩的皮肤真的让人爱不释手。 切西尔转过身,想要离时蕤远一点,却在和时蕤同一时间翻身时,手掌无意间搭在了他的腰腹上方几寸——一个柔软、滑嫩,微凸的地方。 意识到手下的触感是什么部位时,切西尔脑子像是被狠狠撞了一击,身体更是直接酥麻了半边。 喘气跟牛一样,辗转反侧,小切西尔翘起来跟他打招唿,恶狠狠地盯了几眼扇巴掌都不能让它变乖。 切西尔一觉睁眼到天明,精神还是非常亢奋。 饭饱觉足的时蕤倒是精神很好,还能平心静气,悠闲自在地等着巴特将能源石送过来。在地下室待习惯了之后,又没有冷风灌入,他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能源石安置好,终于重现光明之后,时蕤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切西尔脸上的黑眼圈,顿时大惊失色。 巴特背着手,绕着切西尔走了一圈:「啧啧啧,你昨天晚上是去干嘛了,看看你那黑眼圈,都快跟熊猫有的一拼了。」 时蕤勐地想起昨天自己硬拉着跟切西尔一起睡觉的事,觉得非常愧疚,跟巴特解释:「他眼下的黑眼圈这么重都是因为我。」 刚嘲笑完切西尔昨晚应该是去偷牛了的巴特:「?」 有种不祥的预感。 时蕤如实告知巴特昨晚发生的事,巴特咬牙切齿:「你哪里是在惩罚他,你那是在奖励他吧!」 时蕤:「???」 这件事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最重要的还是源自夜色那边的麻烦。 巴特告诉他们:「愚人舟出动了黑卫。」他的面色有些凝重。 时蕤有些困惑:「黑卫?」 切西尔言简意赅地解释:「只不过是愚人舟的战斗组织而已,早就知道愚人舟的首领会派出他们。」 听他说得这样漫不经心,时蕤也没那么紧张了,和巴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他悄悄摸摸地看了切西尔一眼,然后问巴特:「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呀,为什么也会来流浪星域?」 时蕤是觉得这两个都是好人,才胆大包天向出口的。 打了一个哈欠的切西尔走过来凉凉地问出口:「本人就站在这里,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找他,不来问我呢?」 时蕤手指互相抠着,不敢再去看他的脸色,然后眼巴巴地说了句:「当面也可以打听本人的事情吗?」 切西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瞳里含着戏嚯。 「你知道卢奈尔帝国吗?」 时蕤回忆了一下,试探性地回答:「你是说,那个各大种族混居的国家?」 一般来说,这种多种族的国家基本上都是联邦制度,但是卢奈尔是个例外,它是帝国制,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切西尔说:「没错,我和巴特就是来自这个国家。外人对卢奈尔帝国最深刻的了解恐怕就是各种冒险小队了。」 「强大的冒险小队甚至能比肩一个国家的军队,他们接下帝国颁发的任务。帝国的运作就是为了让各大冒险小队不至于胡作胡为,但国家的约束力当然存在,绝大多数冒险小队都会拥护帝国,保护平民。」 「冒险小队是这个国家的特性,甚至连皇室都是冒险小队之一,而且大都很强,算得上是小队的领头羊。」 第27页 巴特在他讲述的时候,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时蕤微愣。 听起来真是像游戏世界的标配队伍,这个世界果然有很多的地方都是跟游戏有关,或者是应运游戏而生,然后衍生出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和周转的社会。 他们再也不是隔着电脑屏幕,仅仅代表着3d立体人的npc了。 「我们曾经也是冒险小队的一员,只不过在后来退休了,所以就来到了流浪星域混日子。」切西尔直接仰躺在沙发上,手中拿着巴特从外面给他带来的一瓶酒。 咔哒一声,非常原始的一种酒瓶外形,用开瓶器刺啦打开,他很豪爽地喝了一口。 时蕤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就没了吗?」 他水润的眼睛里还满是困惑,切西尔三言两语的话中根本不能让他的疑问得到解答。 他举起自己白生生的手臂,真诚地问:「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你这么年轻就退休了啊?退休之后难道不应该在你自己的国家待着吗,为什么会来到流浪星域。」 这个地方……据他所知,好像是流放罪人的星域吧。 巴特超大声地啧了下:「我就说你不会讲故事吧,就这谁能听明白啊。」 不出所料,时蕤立刻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想当年,我们也是卢奈尔帝国数一数二的冒险小队,在国家也是受到国民崇敬,但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巴特轻轻咳了两声。 「我们冒险小队来了个讨人厌的傢伙。」 巴特在时蕤眼中一直都是笑吟吟的表情,一头红髮放荡不羁,就算是大叔也是恣意的态度,当老闆的就是这样的率性。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见这样阴沉烦躁的表情。 「来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的家世和胡言乱语害得我们小队分崩离析,哼。」巴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有点干,才慢慢地说,「后来队长引咎辞职,离开了我们队伍。」 切西尔懒洋洋地说:「事情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算了……都是过去多久的事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走了之后队伍不是会发展得更加壮大吗?只要最强的那个傢伙没有离开,小队一样可以打败帝国附近的寄生种。」 巴特咬着牙根,朝他挖苦:「你也不想想,这个队伍真的是那傢伙最强?你太小看自己了。逃跑的……」 懦夫这两个字横亘在喉头,他又给咽了回去,哼了一声,神色有些沉郁。 时蕤看看这个,又盯着那个,意识到他想了解的事情似乎戳中了他们两个的伤口,眉宇间满是愧疚和难过。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每个来到流浪星域的人大部分都会有沉重的过去,有的是伤疤有的是荣誉有的是仇恨,在揭开之前都无从得知,也不能过于随意。 「现在的卢奈尔帝国小队制度本来就有些问题,王国的运转有些弊病沉疴,看见无法解决的事,也许离开反而是件好事。倒也不算多难过。」切西尔突然对他冷淡地开口。 时蕤看了他一眼,嘴巴微微抿紧。 「嗐,我倒是觉得来到流浪星域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我们恰好来了,也没办法把你从夜色里面给救出来了。」 他微微怔住,居然也可以从这个方面想吗? 眼见着漂亮小男孩从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成为有所触动的表情,切西尔的神色微变。 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巴特,你之前跟我说的,黑卫和黑鹰两相争斗的事有结果了吗?」 巴特欲言又止,半响才缓缓道:「是黑鹰输了……」 * 要进地下室需要打开两重门,平时没人是不会有人靠近的。任何生物都不会轻易进入缺少氧气的地下室活动,只有某些小虫子是例外。 扑腾的蛾子许是从地下室的某处通风口钻进来,跌跌撞撞地匍匐在了某处角落。 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前后翅都是金褐色,可是边缘都有环形银纹,丝状的灰色触角唿吸一般上下浮动,短簇的黄褐色绒毛覆盖在它的身上,慢慢地攀上了拥有最亲密最浓郁的母亲气味的地方。 温暖、着迷,贪恋。 第十六章 今天知道了许多卢奈尔帝国和切西尔他们之前的往事,听完的时蕤觉得心满意足,相比之前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了。 土着果然才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更多的信息,它已经不仅仅是自己印象中的游戏。 时蕤洗完澡准备上床消息,他刚走到床边,打算坐上去时,忽地顿住。 一丝微不可查的气息在床角的被单上蛰伏着,发出非常细微的动静,如果不仔细感觉的话,都不一定能发现上面存在着某种生物。 它在匍匐着,一翕一张地唿吸。 时蕤精神凝聚得愈发细緻,感官就如同抽丝的细线,一寸一寸地绵延至那个位置,甚至连生物的大体轮廓都能感受出来。 最后信息反馈出来——是拥有一对羽翅的、虫子? 如果不是近来精神一直紧绷着,加上吃一堑长一智,对日常中的所有事都时刻关注着,时蕤兴许都注意不到那只小虫的存在。 时蕤慢慢走过去,紧接着就在自己垂落一角的床单上看见了爬着的一只金翅大蛾子。 身子只有拇指大小,上下的双翅看着却美丽又宽大,就像是两把小蒲扇。几乎和蜜橘色的床单融为一体,不算特别显眼。 第28页 时蕤并不畏惧这些虫子,他自然随性地蹲在了床边,静静地观察着这只蛾子,眼里带着好奇——星际时期的虫子,和地球上的有什么区别? 透明的精神力忽然展开了连结,时蕤丝毫没有察觉。 这只扑棱蛾子在爬动时,身上的翅膀就会震落些金色的粉尘,那两粒黑漆漆的眼珠子在盯着他,细丝般的触角抖动。 『妈妈。』 这只蛾子在说。 时蕤:「???」 时蕤:「!!!」 时蕤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吃惊地盯这只扑棱蛾子。 仿佛是失去了飞翔的能力,这只蛾子没有扇动自己的翅膀飞向时蕤,而是沿着床单慢慢往下攀爬,一路爬到地上,慢慢朝着时蕤靠近。 『妈妈!』 『妈妈!』 『妈妈,不要害怕。』 它在重复,它在委屈,听不出男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痴狂。 金色的蛾子在爬动时,犹豫踟蹰,想靠近,但是碍于他恐惧的情绪,一直在原地痛苦地打转。 时蕤的手撑在地上,指尖都撑得有些发白,青蓝色的血管凸显,就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见之就觉得不俗。 又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色气,想让人去舔/舐,亲吻。 蛾子的目光朝着他美丽的手看过去,时蕤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从那对豆子大的小眼睛里感受到那两道强烈的视线。 它的情绪感受、还有它表达出来的字字句句,时蕤竟然全部都能理解,全部都能明白。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切西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朝着时蕤疑惑地问出口。 他的眼神在无意间落到了时蕤的手上,彻底凝住,分神关注周遭环境的时候,也没忘了直勾勾地注视这只手,就差黏上去了。 时蕤冷不丁听见了身后切西尔的声音,心脏勐地一缩,手指微颤了下,他下意识地看向之前那只蛾子所在的地方。 那只扑棱蛾子还挺机灵,也许知道切西尔是个不能惹的危险人物,藏的倒是挺快。 时蕤摇头,隐瞒下来:「没什么。」 切西尔盯着他,没吭声。 时蕤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怯怯地说:「我刚才余光看见了白色的影子,被吓到了,才发现是我看错了,那只是帘子而已。对不起。」 他微微仰望着切西尔,男人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看着他。 太漂亮了…… 半天,切西尔转过了视线:「嗯。」 之后才用奇怪的调子说:「你的胆子似乎有点小,要人一直陪着才行。」 停电了会害怕,看不见人的时候也会恐惧。曾经被夜色抓过的经歷让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需要别人的陪伴,没办法缺少伴侣……时时刻刻都需要人精养着的小男生。 那么,他现在究竟是在以什么身份帮忙对方?什么样的身份适合时刻陪伴保护时蕤? 他可以……要求吗。 两人分别上了自己的床,气氛陷入安静中。 独属于虫族的透明连结不断,犹如一根白色的烟雾绸带,细细长长地飘在空气中,从时蕤葱白的指尖到那只金色蛾子身上。 『妈妈,我是金翅夜蛾。』 『妈妈,金翅夜蛾。』 『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扑棱蛾子。』 仿佛是知道时蕤的想法,那只金翅夜蛾一直强调着这点,声音里满是委屈。 时蕤其实在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时就听见过这种声音,可他初到星际之中,满心惶恐,只想匆匆逃走。 他趴在床上沉思。 切西尔玩着手中的终端,余光却一直都盯着时蕤这边。 时蕤在床上会情不自禁地翘起自己的脚,然后慢悠悠地晃悠着。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宽松的裤子会顺着柔腻的皮肤滑下来,露出精緻的、弧度可爱的小腿,腿弯是粉色的,连那双脚都很可爱,脚趾透着水红色。 是那种诱而不自知的色气,就只是一个动作都能引出某些变态的各种下流想法,过分又露骨。 他不由自主地看入了神,连带着游戏的进度都管不上了,队友大概是在角落里的聊天区域朝他破口大骂,一堆被屏蔽的***符号,没一个进入他的眼中。 时蕤翘着的腿突然顿住,然后从床上跳下来,对他甩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 切西尔勐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伸手将床头柜上的一杯酒拿过来勐灌一口冷静冷静,脑子又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时蕤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他以前可是从来不说的,难道是有什么暗示意味? 他冷笑一声:自己可没兴趣偷窥。 手指胡乱滑着终端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角落一只金翅夜蛾轻轻扇动翅膀,跟着时蕤一起进了卫生间。 - 时蕤只是试试,他心念一动,让那只金翅夜蛾跟着自己过来,它就乖乖地飞了进来,贴在卫生间的镜面上,唤了一声又一声的『妈妈』。 镜子里的少年盯着那只金色的蛾子,眉间轻轻蹙了起来,像是笼上了悠远的淡雾,美得真是世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似乎发现了他的情绪,蛾子彻底安静下来。 时蕤咬了咬嘴唇,心脏扑通扑通地胡乱跳动着。 周遭并没有任何利器,要弄伤自己有点儿难度,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方法—— 第29页 金翅夜蛾静静地伏在镜面之中,它那漆黑宛如玛瑙般的眼珠子里映出少年漂亮纤瘦的身影。 随着时蕤的缓慢靠近,母亲那好闻的气味被它感知到,激动得连两只触角都狂乱地震颤着,如果不是竭力扼制住,它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从滑熘熘的镜子上熘下来,留下一镜子的金粉。 一滴接一滴的透明晶莹液体从高空中滴下来,金翅夜蛾那小小的虫身中都能够看出弥足狂热的情绪,它高高仰起,如同朝奉一般丝毫不落地接下。 …… 时蕤也只是想尝试一下,不清楚究竟会不会成功。 他紧张得连手指都攥紧了,唿吸深了几分。 他好像感受到了金翅夜蛾的痛苦、仔细去感觉,却又发现是那种快乐着的,无比着迷欢喜的痛苦,哪怕它会因此身体寸寸断裂都无所谓。 时间成了划伤人的尖锐利器,煎熬感步步紧逼。 时蕤拧紧了眉头,心中惴惴不安,连唿吸声都带着忐忑担忧。 「时蕤?」 浴室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两长一短,极有规律。 那是切西尔扣着手指在门外询问。 时蕤慌乱地看向门的方向,尽量平稳了声线,用稍显羞涩的口吻说:「等、等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做,不、不要进来。」 外面静了静,有几分古怪的声调清晰地传进来:「哦,那你注意节制。」 时蕤愣了几秒,露出迷茫的神色。 反应过来后,直接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脸颊,睫毛抖着,几乎是袭人的美。 「我没有」这三个字来不及从喉咙挤出来,身后忽地传来几分响动。 就几句交谈的时间,时蕤再次转过脑袋一看,眼睛不由睁圆了—— 浑身赤/裸的小正太就这样悄然站在他的面前,只到他肩头的高度,面色苍白,脸蛋可爱。 漆黑得找不出来一丝光亮的眼珠子痴迷地望着他,有一头及耳的妹妹头黑髮,头顶两只灰褐色的纤细触角在轻轻地晃着。 而在他的背后,从肩胛骨和后腰延伸,两只巨大的金色斑斓翅膀正在轻轻地翕张,繁复而精緻的花纹占据了全部的视野,看久了甚至觉得头晕目眩。 在游戏中才会出现的,唯有用虫母的体/液能够催生出强大的虫族,体/液愈是凝萃精华,虫族就愈是强大,真的破除了次元壁于真实世界中展现出来。 那一声声泣血狂热的妈妈母亲,虫族之间精神力的连结,对虫族的绝对掌控力…… ——他也真的是虫母。 第十七章 「妈妈。」 正太稚嫩天真的声音刚一脱口而出,嘴巴就被时蕤跑过去捂住。 一是他听着有些别扭,二是…… 「时蕤?卫生间里怎么有其他人的声音?」 感官敏锐的切西尔在发现从浴室中传来的动静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时蕤扭过头,甚至还能看到那只撑在磨砂质感门上的手掌,透出紧贴的肉色,似乎是只要有需要,一声令下后男人就会暴力破门而入。 「你听错了吧,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啊。」 正太刚才还苍白的面颊泛着红,柔软的脸蛋在母亲的掌心中蹭了两下,眼中满是迷恋和狂热。能轻而易举绞断钢筋铁骨的双臂此刻仿佛丧失了全部的力量,想抬起来触碰时蕤却又不敢太放肆。 妈妈、是他的妈妈。 妈妈在跟其他人说话,声音紧张颤抖。 虫族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珠突然转向了门口,眼里充满了杀意。 时蕤心中一惊,觉得有些不妙,精神力连结不受控制地波动——『变回去!』 脑海中空灵悠长的喝令和特殊材质做出来的浴室门被击破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来。 蛾子立于那只细白的指尖,切西尔眯着眼睛打量周围,最后目光又放在了这只虫子上面。 「我刚才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杀意。」 他缓缓地说。 时蕤抿了下嘴唇,眼睛微微睁大:「我不知道……」 卫生间的类玻璃材质门碎片裂了一地,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亮闪闪的刺目白光。 时蕤出了些薄汗,柔软的黑髮紧贴在他的脸颊上,身上的香气更浓郁了,整个卫生间里都充盈着那种闷热潮湿的甜香。 谁进来不迷煳。 切西尔定定地看着他几秒,时蕤低下头,捧着掌心的蛾子不说话。 「看来是要大扫除了,家里竟然进了虫子。」切西尔若有所思,「不过这只你可以留着,在家里待着还是很无聊吧。」 在时蕤心惊胆战中,他正色说:「我先收拾下这里的狼藉,你走吧。」 「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时蕤看着他的眼睛,柔软透亮的黑瞳真诚,他发自内心地说:「很感谢你能让我留下它。」 「我向你保证,它是无害的。」 「但愿如此。」 - 这种事究竟是好是坏? 时蕤伏在桌子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只金翅夜蛾。 被母亲宛如眷恋般仔细凝视着,金翅夜蛾兴奋得浑身都在发颤,淡淡的金粉扑落在桌面上,漆黑的眼珠子尽是迷恋和激动,以及……狂喜。 「你不可以随便变成人,要乖乖的,知道吗?」时蕤小声叮嘱这只金翅夜蛾,他还没想过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切西尔。 第30页 当初玩游戏时没想太多,现在一看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称之为是星际大反派都不为过,此前巴特和切西尔他们在议论虫族时的语气虽然没有不善,但也绝对算不上友好。 他不知道虫族在失去了虫母三十年后,现在的想法又是怎样……所以不能贸然前去相认。 在这个被愚人舟黑卫追杀的紧要关头,能够让虫族壮大、培育出忠于自己的虫族战士,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时蕤总算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稍显轻松的笑容,伸出花苞指尖温柔地触摸这只金翅夜蛾。 蛾子快要醉倒在母亲的温暖之中,他彻彻底底地沉溺其中,虔诚地、柔软地在时蕤的指尖献上了一个微不可察的亲吻。 …… 切西尔的面色算不得好,他一只手臂撑着,懒洋洋地托腮,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时蕤身上,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谈。 「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很不利。」这是他在字斟句酌之后,告诉时蕤的事实。 少年有权知道跟他生死相关的内容。 时蕤听见这话,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看,偏又故作镇静地说:「可以告诉我外面已经是什么样子了吗?」 切西尔自然是无有不应:「很糟糕。尽管愚人舟的黑卫要一面警戒寄生种,一面去跟黑鹰动手,但我没想到他们还是有余力去翻找逃亡四处的夜色『商品』,就算有黑鹰的帮助,有许多人还是被抓了回去。看来这位刚上任的黑卫首领昆蒙有点东西,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一群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如果不是有真才实学,早就在偌大的星域之中死得连渣都不剩。 时蕤听他讲完,面色也忧郁了几分。 「上一回巴特带来的消息就是黑鹰在双方战斗中落了下乘,现在更是不容乐观。」切西尔微微蹙眉,「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帮了那些傢伙,可能黑鹰也会损伤惨重吧。」 他们两人面对面地交谈着,从切西尔的角度可以看见时蕤惊惶的小脸,睫毛颤抖得跟蝶翼似的,粉润柔软的嘴唇也抿得有些发白。 『我会,保护妈妈。』 振翅在时蕤大腿上的蛾子轻轻颤着,疯狂地表明着自己的忠心,恨不得奉上一切。 时蕤喜静,察觉到这点后,金翅夜蛾很少会像是之前那样狂热地重复那些告白的话语,生怕不能把心脏都剖出来让他看见。 沉静和等待母亲的爱抚成了他的常态。 但是妈妈的忧虑和烦扰让蛾子心都拧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表态,恨不能为母亲抚平眉间的轻愁,同时还厌恶地瞥了眼让妈妈陷入不安状态的人类。 像是有所察觉,切西尔低下头看了眼这只金翅夜蛾,眉宇微拢。 这种虫子的寿命一向不长,所以这只蛾子怎么还没死? 日常生活中凝着阴沉沉的水,山雨欲来,仿佛是暴雨的前夕。 …… 近日以来愚人舟黑卫对流浪星域的搜查让一众贫民战战兢兢人人自危,连中心城区的市民也风声鹤唳,叫苦不迭。 用他们的话来说,黑卫那群傢伙就是一群不讲道理的疯子,为非作歹又嚣张妄为,在流浪星域就跟古地球的土皇帝一样的做派。 硬实力比不上,就只能忍气吞声。 而跟黑卫对上的黑鹰麻烦只会更大,光是聚点都被这些傢伙破坏了许多个,双方你来我往地征伐、战斗。 黑鹰有所顾忌,在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时,还会惦记着他们自己制定的规则,出手时不敢使出全力。 可是黑卫就不一样了,他们这群豺狼虎豹不会将平民的性命放在眼里,弱者在这些傢伙眼中就跟蝼蚁没什么区别,死上一个两个的,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伊延就被黑卫当中的一群兽人们给缠住,昆蒙那个死光头明明是人类,却非常喜欢任用兽人来填充他的部下,冷血的蟒蛇、兇残的虎豹以及……天上飞的黑鹰。 他们组织的名字恰好也是黑鹰,真是何其讽刺。 这次据点的位置是矿区。 流浪星域少有的贫瘠能源石矿区,在被人榨干用尽之后就让人冷酷无情地抛弃掉,再后来就由他们黑鹰占据。 到处都是矿井和大片大片的废弃建筑物,还有正在运作的机器人,山区里的矿洞四通八达,极大地限制了黑鹰兽人们的行动。 身着西装的猫耳兽人甩着左手的锐利匕首,由他亲自垫后,处理抄到他左右想形成包围圈的敌人。 右手的能源枪在敌人身上戳了一个窟窿,一击毙命,又在左边的敌人脖颈上划过一道红线,精神力附着在上面,人头立时落地。 不多时,他身上的西装和冷硬的面庞都被鲜血染红,血腥味铺天盖地,浓郁得作呕,连眼珠子都仿佛是在地狱爬上来的赤色。 但敌人冲锋陷阵的人数实在太多,个个杀气腾腾,见伊延露出疲态,就像是见着腐肉一拥而上的豺狼和秃鹫。 他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高速的激烈战斗让这只猫耳兽人浑身滚烫,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死前脑中闪过走马灯的时候,伊延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张漂亮的小脸。 这种时候,他应该想起的是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志同道合的同伴,可脑子一旦被那个漂亮的少年占据,就再也挥之不去。 清亮的眼睛里含着浅浅的泪,雪白细腻的软肉,挣扎却又轻而易举地被他攥在手中,因为一开始没轻没重,于是一不小心在那白软的小腿上捏出来好几个红印子。 第31页 那应该给他留下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不好的印象。 任谁都不会乐意喜欢一个强迫自己穿上那种、羞耻的,带着明显下流意味的衣服。 他现在连唿出的热气都是烫得吓人了,在一只森然尖利的巨大爪子即将扣向他的面门时,这一回,伊延失去了闪避的能力。 他闭目,坦然迎接死亡。 只是心中还有些惋惜。 第十八章 和伊延预料的结果不太一样,疼痛没有降临在他身上,那只爪子到了半路就被截住了。 「铮——」「刺啦——」尖锐牙酸的声音响彻天地,耳膜都因此变得生疼。 紧接着伊延就看见了让他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这些刚才还难以对抗的敌人在对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就跟砧板上的鱼没有两样,被击倒、被刺穿,血肉飞溅,暴力得不留丝毫情面。 兇残、狠辣、绝情,步步紧逼。 而敌人的攻击对面前的人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伊延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敌人之前还活像是猎犬捕食似的往上沖,这一次却畏惧退却了,宛如潮水般退却。 黑卫出动大量武器和兵力的进攻,失败了。 紫得发黑的碎发轻扬,露出那双猩红复眼,侧目盯着伊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森冷和无情让心脏都像是被压抑地攥住。 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漠然得不像是人类,也根本不是人类。 事不过三,这只高级虫族已经第三次没有找寻到妈妈的踪迹,日渐焦躁愤怒的压抑情绪笼着他周身,连他周身都仿佛有阴郁幽暗的黑气缭绕。 而伊延身上有妈妈感激的气味。 如果再找不到妈妈,他会在痛苦得死掉前,率先让这些麻烦的傢伙成为灌养母亲前进路上的血泥。 …… 「愚人舟将黑卫放出来了,现在到处都是一团乱,我们的直播应该要中止一段时间,这也是迫不得已的结果。」主播阿昭朝着镜头外的观众鞠躬道歉,眉目间都是无法松开的忧虑,「真是对不起大家了。」 [黑卫?那不是愚人舟最臭名昭着的部下之一吗,听说里面的人都是疯子,杀人的手段也极其残忍,一般在星域上穿梭的星舰都不想跟这些傢伙打交道,求神拜佛寄希望于不要在航线中碰上他们。] [这群疯子,星盟打压了他们这么多年都是吃干饭的吗?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的税金都动不了一个破星盗组织?fuck!这个税金小偷!] [我知道这个组织,名声一直都是烂的,连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而且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傻*崇拜这个垃圾组织,要我说的话有那么强的能耐不能去解决寄生种吗?就只知道沖平民嚣张狗吠的一群星际垃圾罢了。] [靠,竟然是他们,不管怎样,主播在流浪星域记得注意安全……] 弹幕一闪而过。 「我知道的,大家之后再见。」说话间,直播上的屏幕一黑,浮现出「你所关注的主播已下播,去看看其它主播的精彩内容吧」这一行大字。 时蕤面色白了白,脑袋转向了切西尔,愁眉苦脸地问:「那些黑卫是来抓捕我们的吗?」 切西尔应道:「嗯。」 他还在悠哉悠哉地喝酒,似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时蕤的眉头则是轻轻皱了起来,犹如薄纱轻雾笼罩的黛山,我见犹怜。 他问:「那怎么办,我会连累你们的。」 如果不是这种全城性的大肆搜捕,跟刮墙皮一样的手段,还可以说尝试逃脱这几个字眼。 时蕤想,既然厚颜待在这里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他还是跟他们撇清关系更合适。 切西尔掀了掀眼皮,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回道:「你是傻子吗?如果真的害怕我们还会出手?」 时蕤立刻皱着小脸,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自己会害了你们,以目前的这个形势来看,现在太危险了,如果能将我送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嘴巴就被一根手指抵住。 切西尔感受着手指下的软绵,柔嫩的唇瓣滑滑的,唇珠饱满可爱,他忍住了强碾的冲动,哼笑一声:「太天真了,愚人舟的手段你不了解。就算自首了,他们也决不会放过那些帮你们逃跑的人。」 时蕤本来想说自己不傻,结果就听见了切西尔后面那句话,神色微变,嘴巴闭紧,连唇珠都一併抿了进去。 这点轻微的触碰就像是羽毛一样拂过指腹,太软了。 切西尔手指微动,下压了一寸,指腹磨过柔嫩的唇瓣。 他看见时蕤诧异的目光,勐地收回手指,轻咳了一声。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而且黑卫他们首要盯准的对象还是黑鹰这个组织,其他人不过是顺带的。」 时蕤立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和缓不少,又捕捉到另外一个有所耳闻的专有名词,反问:「黑鹰?」 之前从那个主播口中听过一耳朵,但并没有多清晰的认知。 「黑鹰确实也是星盗组织,和声名狼藉的愚人舟不同,这个组织的人并不会随便劫掠星船,除非那些商人名声不怎么好听。应该说,劫掠的目标都算是公认的坏人。这个组织自觉维护着流浪星域的秩序,是一群被放逐过来的贵族和部分『正义』人士组建的,所以能遵守着某些规矩。」他笑道,「反正愚人舟怎么来,他们就反着来。」 第32页 「所以我们是安全了吗?」时蕤懵懵懂懂地问。 切西尔挑眉诧异:「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时蕤羞愧地低下头。 切西尔突然勾起了唇角:「不过不用太慌张。」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有替你遮掩的手段。」 ………… 黑卫首要搜查的地方是贫民区,时蕤等人处在中心城区的夜色附近,也算是灯下黑了,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按黑卫搜查那个鸡飞狗跳的糟心程度和迅勐的速度,还有不准别人随意进出星域的要求,迟早会搜查到这些地方。 切西尔他们现在出行已经很不方便了,时蕤怕给他们添麻烦,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地下室。 就连金翅夜蛾在被他教导了一阵子后,也派出去打探消息了。 切西尔却在迎着黑卫搜查的某天突然带回来一条裙子。 那是条交领的美丽长裙,圣洁雪白,裙摆是一层叠一层的雪白薄纱。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外表看起来有些素了,却一点也不影响它的动人,只一眼就觉得裙子柔软精緻,和切西尔那样块头的男人倒是有些不搭了。 切西尔:「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穿它的是你,不是我。」 时蕤啊了一声,脸上隐约带了点儿不情愿的抗距,犹犹豫豫地说:「真的吗,我一定要穿吗,如果不穿的话会怎样?」 切西尔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说:「会死。」 时蕤:「…….」 细瘦纤长的手指将地下室中专属于他们的换衣区帘子给拉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 房间里非常安静,衣料摩擦响动的声音就非常清晰地传入切西尔的耳中。 过了好半天,帘子里传来他微急的声音:「那、那个……我好像有点拉不上去。」 急切、尴尬,还有丝丝委屈和羞恼。 切西尔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才拉开帘子,他就顿住—— 一眼就看到了大片光裸的背,雪腻柔润、两片蝴蝶骨振翅欲飞,微凸的嵴椎是一条流畅而美绝的线,再看下凹的腰线,没入被裙子遮住的起伏软臀。只露出的小腿也是细韧漂亮,弧度美丽,脚踝处微微泛着粉。 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精緻的无可挑剔身材。 雪白柔软的手时弯曲过来,弯折成夸张的程度向后方探过去,柔韧到不可思议,手指扣着拉链。 拉链好像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死活都扯不上去。 时蕤急得额头上都冒了细小的汗珠,唇瓣都给抿得发红,泛着水润的光,哀切地望过来,一眼万年。 切西尔竭力维持着面容上的冷静,滚烫的手掌贴合着柔韧纤瘦的腰线,牙根死死咬着,下颌和脖颈处崩紧。 他手指扣着拉链时,指腹就会蹭过滑腻的肤肉,然后再扯着拉匙慢慢拉上去。 他们靠得实在有些近,微微侧过脑袋的时蕤和低着头的切西尔唿吸交融在一起,鞋尖互相抵着,散乱的髮丝沾在彼此的面庞。 就算切西尔再怎么放慢速度,拉链也依然会滑至末端,帮忙的任务完成后,他也只好遗憾地放开手。 「你好像抵到我了,有点咯。」 突然地,时蕤开口说了句话。 是那种娇气的,稍微带着点抱怨的语气,又夹杂着认真。 切西尔脑子里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第十九章 切西尔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样鲜明狼狈的时候。 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本能,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时蕤懵懂茫然的小脸定在他的眼眸里,各种姿态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金色囚笼中,少年流着泪朝他伸手的那一幕上。 切西尔急匆匆地甩下一句:「我去下卫生间。」 两个小时后。 切西尔神色恍惚地出来,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少女背影,心里惊了一跳。 美丽少女的身材曼妙,光是看背影就觉「她」修长窈窕,只是这么一眼,就知道对少女趋之若鹜的追求者众多。 少女转过脑袋,是时蕤那张漂亮的小脸,柔软微尖的下巴轻抬,微凸的喉结彰显出他男性的身份。 他非常自然地说:「我在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戴了一下这个假髮,你看看我戴着有没有什么问题。」 黑长直的假髮轻轻搭在少年的面颊上,乌髮雪肤,还有脸颊微微泛起的红,恰如一朵浓艷逼人的桃花。 时蕤确实有一张无可挑剔的美丽容颜,就算是跟他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切西尔也不由晃神,想说的话都堵回了喉咙。 好半天,切西尔木木地摇头:「没问题,很漂亮。」 但是时蕤怎么会对刚才那种事无动于衷?他难道就不觉得他很奇怪变态吗! 可他要怎么问出口,难道要对时蕤说,我刚才对你起反应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么说的话,听起来都像是他对某些事急不可耐一样,和变态几乎没什么区别。 时蕤没有恼羞成怒,切西尔当然不可能上赶着去找骂。 他一屁股坐在时蕤旁边,跟时蕤说:「珍贵的夜色『商品』跑了那么多,花了那么多的代价,愚人舟当然不可能对咱们善罢甘休。」 时蕤问:「愚人舟手底下的黑卫真的很强吗?」 第33页 明明已经乖乖听他的话换上了美丽的白裙子,却还是问出了他这个问题。 切西尔挑眉问他:「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答案,不然你为什么愿意伪装?而不是,反抗呢。」 他哼笑着:「之前抓你的那些狼人比不过黑卫的十分之一,而且重要的是他们人多势众,这里又是他们的大本营,四捨五入我们就是在他们的老巢里兴风作浪。」 男人的眉毛压着,深邃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是兴味,有些落拓且不修边幅的面孔没有畏惧,内里的兴奋昭然若揭。 时蕤蔫了:「你说得对,双拳难敌四手。」 * 那只金翅夜蛾又飞回来了。 切西尔沉沉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它身上,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几分。 是当时的那只吗? 说实话,虫子们都长得大差不离,没有太多区别,可他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同一只虫子。 时蕤还会让那只虫子停在自己的指尖,露出一个恬静的、温柔的微笑。 切西尔也说不出那是种怎样的感觉,仿佛是造物主对待自己孩子一般的溺爱和亲昵,如此圣洁、如此伟大。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还偷偷在背地里联繫巴特:记得买一瓶杀虫剂回来,要强效的。 最近家里的虫子真是到了讨人嫌的地步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从一只虫子身上看到了对自己的敌意。 … 那个噁心骯脏的人类又在盯着自己的母亲了。 厄瑞波斯暗得见不到一点光的眼珠子幽幽地盯着他,如果不是这个人类对妈妈很重要,他真想赐予对方在梦境中死去的恩典。 温热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抚摸在厄瑞波斯的翅膀上,他的翅膀如今金刚不坏,哪怕是用星际中精铁打造的最坚硬长刀或者雷射炮都不一定能在他的翅膀上留下分毫痕迹。 只有母亲才会这样小心翼翼,用最柔和的力道触碰,生怕抚摸弄坏了他。 翅膀上连接的神经器官相当敏/感,柔嫩的手指轻轻滑过,带来一阵阵涟漪、战慄,他比喝醉了酒还要感到醺然、亢奋。 太过刺激的触碰引发了一连串奇怪反应……好像,对母亲大人干了点不妙的坏事。 尽管他没有察觉到。 好喜欢他的妈妈。 妈妈突然戴上了长发,又穿上了裙子,美丽圣洁的模样还是不变,是虫族最伟大的,最应接受他们顶礼膜拜的存在。 - 厄瑞波斯是时蕤取下的名字,为了不让这只金翅夜蛾被悄悄排挤,他依照虫族的设定给他取了这样的姓名。 于他指尖下进化的金翅夜蛾相当兴奋,虔诚地应下这个赐予他的名字。 厄瑞波斯在收集消息时,化身为人,于唇齿之间细细感受这个名字的发音,兴奋得冷白的脸都红透了,为此他愿意让某些讨嫌的人类在沉醉的美梦中死去。 谁让他们碰上了他心情好的时候,这是那些人的幸运。 …… 「你们说什么,去搜捕那些老鼠的兄弟们活着回来的没几个?」 昆蒙勃然大怒,面前的桌子都被他一掌拍碎。 凝聚了精神力的发泄并不解气,他眉眼中尽是散不去的阴冷和暴戾。 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弯腰的鹰兽:「黑鹰那些人的实力算不得有多强,何况那个驻点被老子调查出来前,所剩的强者已经不多,最重要的命令还只是抓住那个背叛者伊延。那能杀掉他们的,究竟是谁?」 鹰兽如隼的视线此刻却不敢正视昆蒙充满疑虑的视线,他浑身发颤,连手指都在颤抖。 在昆蒙的逼问下,他被迫回忆起此前濒死的恐惧,似乎只要他再晚一点,属于虫族的锋锐前肢就会贯穿他的身体,根本不需要任何强大的武器,虫族的身体即是最强。 「是虫族,大人。」鹰兽的喉结不停地滚动,汗如雨下,神经质地重复着,「大人,那就是虫族。我亲眼所见,他是虫族无疑,只有虫族才会这么强大。他们剑指之处,挥刀所向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我们都会被虫族轻而易举地杀死!!谁都活不下去的!!!他们是比寄生种还可怕的魔鬼!!!」 昆蒙暴怒:「够了!给老子闭嘴!」 鹰兽却仿佛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直在低声喃喃骇人听闻的恐惧,完全不受控制,也不听指令。 昆蒙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冷凝下去,森然恐怖得能滴出水来。 骨碌碌的,一颗沾血的头颅从地毯上滚落下去,将手工编织的贵重羊绒地毯染上了猩红色,鲜血的气味浓郁得都快让人作呕。 「虫族?嗤。」 别说昆蒙根本不信虫族真的重新行走在了星际之中,就算相信了,他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此放过他们。 这一批手下没什么见识,见到强大又数量众多的虫族就畏惧,简直死不足惜。 「大人。」 又有下属进来汇报消息,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脸上尽是漠然。 「我们在中心城区的监控中发现了伊延的身影,黑卫的有生力量也都从贫民窟逐渐围拢搜查至中心城区,成为一个包围圈。」 昆蒙手指点着座椅上的扶手,口中哼了两句淫/词艷/曲。 第34页 「所谓的虫族,真的有你们口中那么强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他微微低垂着脑袋,暗色在他面上飘摇不定,横亘脸庞的刀疤看着有几分可怖,脸上闪过一个嗜血的笑容。 - 中心城区的人自诩比贫民窟的傢伙高贵优雅,城区里的绿化公园做得很好,周围也有刻意营造出来的冷漠安静。 这里是流浪星域没错,也是其他星域都畏惧厌恶的存在,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看重什么。 星际通用时十一点三分,卫兵的脚步声打破了中心城区特有的安静。 吵闹、打砸、破口大骂,恶毒的咒骂从这些「高雅」的居民嘴里脱口而出。 愚人舟的卫兵们面无表情,黑甲覆面,铁血冷硬,身上覆盖着森森铁甲,若有违抗者,直接将精神力赋于武器之上斩杀。 「我们可是缴纳了税金……」狂躁的愤怒还未说话,还带着贵族打扮的男人就彻底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神大肆收割着他人的性命,有人战战兢兢地关上门哑口无言,有人则是漠不关心神色阴沉,更多的还是恐惧、憎恨。 愚人舟的行事作风霸道又野蛮,手段阴狠毒辣,中心城区陷入了死寂。 「听说他们是要搜查从夜色里跑出来的那些商品,已经抓回去好几个了。」 「就不能乖乖呆在夜色吗,跑什么?平白无故害得那么多人丢命。」 卫兵们的手段粗暴,实际上非常细緻,探测生命体的红外探查仪滴滴答答地响,一寸都不放过,就是那些绿植地、树皮都要搜查一遍。 滴滴的响声宛若催命符,听得人心惊胆战。 搜查最终来到了时蕤和切西尔所处的地下室。 第二十章 时蕤待在地下室里都紧张得要命,心脏仿佛要从身体中扑通扑通跳出来了,他还勒令厄瑞波斯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能靠伪装躲过这次搜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他并不想跟愚人舟的走狗们起冲突。 其他人是怎么被黑卫搜查的切西尔心里大概有数,恐怕也是跟基因探索器有关系,但那玩意儿的搜捕灵敏性不高。想要更准确的结果,无疑是要去一趟医院的。 而据他所知,时蕤的基因还尚未被夜色採取入库,不知道是怎么被耽搁了。 总归,现在让时蕤穿上女装是多上了一层保险。 黑卫入内,当然会在这层楼发现地下室的痕迹,这在中心城区不算少见,所以无人生疑。 他们这一行人搜捕时可比当初的虫族还要更加暴力凶蛮,行事作风不管不顾,招来的抵抗也不少,全都被血腥镇压。 进来的震动声不小,黑卫半点不掩饰自身的行踪,森冷又狠辣,踹门的时候若是他们开门开得再晚点,恐怕就要将这门都给卸下。 时蕤见着那门都开始颤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面前倒下来,忍不住捏紧了双手。 切西尔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门,振翅的金翅夜蛾不知什么时候悄然从门旁飞落至时蕤的身旁,点点金粉洒落,两只翅膀耸立,静静地陈在一旁,宛若精美的标本。 几只来自于虎豹之族的兽人冲进来,浑身健壮,虎体熊腰,身着带有金属光泽的坚甲。危险的竖瞳睁开,周身都散发着凛冽可怖的气息, 其实时蕤一直不大明白为何流浪星域的兽人那么多,似乎随处可见,都要赶上人类的数量了。 后来切西尔告诉他。 「兽人的国度欧斯西帝国曾经和联邦开战过,但是输了。战败的结果非常惨烈,签署了不平等的条约,放逐了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剥夺抢走了他们星球上的资源。」 「所以,现在除了他们本国欧斯西以外,几乎到处都能看到兽人的身影,如同丧家之犬。」 如今这些「丧家之犬」到了流浪星域,部分被愚人舟收编,凭着背后的势力和强大的肉/体、精神力,成为压迫寻常居民的恶棍。 在这几只兽人进来之后,地下室瞬间变得更加拥挤不堪,仿佛唿吸之间都能接触到彼此的气息和味道。 他们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逼仄狭小的地下室,两只虎兽开始搜查究竟有无藏身的地方,两只豹兽用兇恶的眼神盯着切西尔和时蕤,手中的基因探测仪运转之中,却无半分滴滴的尖锐鸣响。 看起来是非常寻常的普通家庭。 丈夫英俊但有几分不羁,眉眼拢着几分沉郁,眼皮半耷拉着,将妻子搂在自己的怀中。 他那柔弱的,带着几分灵透清纯的妻子似乎在害怕,低垂着脑袋,娇娇怯怯地埋在丈夫的胸膛,过长的黑髮遮住了妻子的面孔。 妻子的身形修长秀美,露在外面的手指白皙细腻,用力抓着丈夫衣服的时候还能看到皮下青蓝色的血管,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可爱,非常美丽。 这样的人相貌绝对不会太差。 更不要说…… 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他们的香气,甜腻、温热,是种独特的气息,好闻到对猫科动物来说几乎是猫薄荷的地步。 兽人的嗅觉本就敏锐,何况这间地下室里到处都充斥着那股甜香,简直是令他们无比地着迷。 时蕤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止一道,强烈、灼热,滚烫得让人害怕。 他轻悄悄地,缓慢地侧过头,偷偷摸摸地掀开眼睫,颤巍巍地往上看—— 第35页 正对上一只豹兽的目光。 时蕤:「!!!」 他偷瞄的视线被抓住后,吓得眼睛都给睁圆了。 他的这点动静也吸引了这几只兽人的注意,或者说,他们本来就只是想找个藉口对这家的妻子出手。 「你,抬起头来。」 领头的那只虎兽粗声粗气地说,命令是对着时蕤下的。 氛围倏地凝滞起来,空气中瞬间瀰漫着危险的气息——切西尔勐然攥紧的骨指,金翅夜蛾厄瑞波斯疯狂颤动的触角。 时蕤虽然不解,但也依言扬起脑袋,看向说话的兽人。 虎头虎脑,但并非形容词。 兽人有着庞大的虎头,唇边几根白须微动,额头上有个硕大的王字,铜铃大的圆眼睛瞳孔却是竖着的,张开的嘴唇有两根向下的锋利牙齿。 ——曾经在游戏里看见过,和现实中接触到兽人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腥气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这只老虎就要张开獠牙咬掉他的脑袋。 时蕤受到了惊吓,脸都白了。 另外几只兽人受到的震惊同样不小,他们自然不是害怕。 在兽人的家乡欧斯西帝国里,曾经流传着一个关于神明的传说,美丽圣洁的清纯圣女会供奉祭拜他们的神明,为他们帝国带来永恆不灭的荣耀。 如果真的有圣女,会是面前这位「少女」的模样吗? 「他是从夜色里出来的吧。」 虎兽突然开口了。 时蕤心跳的速度快了,他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忍住没有惊得抬眼去看虎兽,勉勉强强维持住自己的镇定。 切西尔说话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要觉得自己的是黑卫的人就可以大肆贬低别人的妻子,否则就算是死亡我也会让你们尝到说出这句话所付出的代价!」 虎兽笃定地说:「他就是夜色的人。」 「像他这样好看的人,你能有资格得到他吗?除了夜色在逃的商品,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会愿意跟你龟缩在老、破、小的地下室?」 挑衅而又高傲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切西尔都要气笑了,可他却和另外几只兽人脑迴路线对上——这傢伙分析得竟然有那么几分道理。 时蕤真的很美,艷绝无双,简直是珍宝一样的存在,他光是勾勾手指都有数不胜数的有钱人为他趋之若鹜,这个地方确实有些配不上他。 可这仍然不能成为他们强硬抓走时蕤的理由。 切西尔眉眼锐利危险起来,他刚要动作,腰身就被柔软的手臂给揽住了,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娇气、语调又微微上扬的声音响起来—— 「我很爱我的丈夫,我才不介意自己住在的地方怎么样,只要能和我的丈夫在一起,不管是多破多小我都不在意。你们现在是污衊我的名声,让我的丈夫误会我,害我和我丈夫分开,真是无耻至极!」 「我绝对不会屈服,也相信我的丈夫不会受到你们矇骗的,哼。」 说话的时蕤狠狠剜了一眼这几个兽人,然后又用哀切可怜的目光盯着切西尔。 他少有撒谎的时候,真实情况是紧张得掌心都已经冒汗了。 时蕤瞪人的模样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只会让人心脏都为之一颤。 切西尔感觉自己脑袋都迷煳了,脑子里一团浆煳,只有一个想法:他喊我丈夫了,那我们的婚礼到时候在哪里举办?新婚夜是鲁莽一点好还是纯情一点合适? 厄瑞波斯的杀意正对着这个男人,愈发强烈。 兽人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惊讶是有的,嫉妒和眼红也齐刷刷地涌上心头。 之前讲话的那只虎兽更是咬牙切齿,厉声道:「够了,谎话连篇!」 他脸上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夫人,先跟我们走一趟吧,像是你这种狡诈多端的夜色商品我们见多了,究竟是真是假之后就知道了。给我带走!」 可是他们一来没有拿出照片这类的证据,二来连使用的探测仪都没有任何反应,无疑是在强行扯谎、胡说八道。 何况真的被他们抢进夜色后,依照之前的情况,时蕤能不能出来还另说。 切西尔神色阴沉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沉淀着阴郁幽暗的颜色,眸光冷凝。 黑卫们不过是见时蕤太漂亮了,想要不管不顾抓走他而已。 时蕤也没能想到这些兽人会这样无赖,一时都被他们的无耻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切西尔当然不可能把他给交出去。 虎兽对他的反抗瞭然于胸,手指微动,几只兽人形成来势汹汹的封锁线。 切西尔也动了! 被他压在沙发下的长刀瞬息之间拔了出来,覆上精神力之后,凌厉如霹雳般朝着兽人们噼去,扫掠时的劲风都带着席捲一切的架势。 虎兽一惊,飞速后退:「这不是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手段,快向上面报告!」 几个兽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之后,全都立刻向后撤退。 然而已经晚了,比他们更快的是切西尔的刀和厄瑞波斯操纵的金粉。 血线在此前说话的那只虎兽脖子上划出,他嘭地一声沉沉坠地。 切西尔宛如闪电般落至前方,杀死一只豹兽,看向另外两只兽人时,却发现他们已经死亡,身上竟然没有残留半分伤口。 第36页 死亡时的面容平静宁和,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几个黑卫简简单单地就死亡了,也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和血腥味,恐怕交去总部的报告也没有发出。 切西尔盯着那两具莫名其妙死亡的尸体心下沉思疑惑时,忽地注意到这几只兽人臂腕上闪动的白色手环,凝目,道了一句:「不好——!」 第二十一章 呆呆看着切西尔的时蕤回过神来,脑子里还是会飘过刚才那种只会出现在银幕和动画中的打斗场景。 他被切西尔突然的一句「不好」给吓了一跳,疑惑地问:「怎么了?」 切西尔知道他没见过尸体,回头还安慰了他一句:「别害怕,我待会儿就把他们处理掉。」 「嗯。」时蕤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噁心,说,「我会来帮你。」 「只是可能要费点儿时间了。」切西尔沉声嘆息。 时蕤茫然地看向他。 「刚才太鲁莽了,不应该直接杀掉他们的。」切西尔磨牙。 刀太快了些。 他近段日子没战斗生疏了,下手的力道没收住。不过就算他没杀那两只兽人,另外那两个被不知名生物杀掉的兽人恐怕也会引起黑卫的注意。 时蕤猜测:「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很聪明。」切西尔应了声,「看见他们腕上的手环了吗,可以定位也可以察觉到主人的生命状态。」 「一旦主人死亡的话,属于他的生命特徵就会消失掉,黑卫中连接着总部的地方必定会收到消息,立刻向周围的人发出,所有人都会得知消息并且行动起来。」 「而且,依照他们这次的行动计划,恐怕手环或终端上随时都连结着关于队友的位置点,号令一旦从总部发出,黑卫所有人立马就会全都冲过来,对我们形成包围圈夹击。」 在切西尔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分布在各处的黑卫们动了。 他们是愚人舟的鹰犬爪牙,大多残忍嗜杀,劣迹斑斑,身为星盗所作之恶罄竹难书,是彻头彻尾的恶贯满盈,令人髮指。 属于愚人舟印记的黑色坚甲披在他们身上,或抢或买的机甲就扣在手环里面,随时都能从中取出换上,用精神力连接,噼楼砍山,手段骇人。 「黑卫当中不是所有人都有机甲,但是,拥有机甲的人绝对会在外面破坏大楼构造。」切西尔冷静地说。 因为进入地下室只有一条楼梯,如果不想葫芦娃救爷爷的话,开阔地带绝对是最好的战斗环境。 时蕤还是懵着,听着切西尔噼里啪啦的一堆话,抓住了最后一个重点,磕磕绊绊地问出口:「所以……他们是要砍大楼吗?」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高头大马的黑卫闯了进来,带着一身的煞气。 这些黑卫无一不是逆着光,看不清他们的面色。 时蕤感受到有人在看他,带着恶意又露骨的视线,下流地从隐/秘部位寸寸流转过,那种黏稠又邪恶的眼神犹如实质,让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浮现起来。 一阵地动山摇,地下室上面的楼层正在缓缓摇动着,天塌地陷,轰隆隆的声音好似骤响在耳边的雷鸣,瞬息之内就耳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是什么动静?」 「嘶,有人在夜色附近动手,中心城区的一栋楼都被削塌了。」 「靠……这也太夸张了吧,黑卫打架果然是不顾平民的死活。」 站在大楼顶端的伊延遥遥望着楼塌的方向,神色严肃,目光宁静幽远。 劲风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猫耳上的绒毛胡乱飘着。 他的余光瞥见了后面的紫发青年,微微一窒。 「那不是我们黑鹰部署的地方,既然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又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就只剩下那傢伙了。你想找的人应该就在他身边。」伊延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 他看眼色的能力已经是炉火纯青,尤其是青年本就不打算掩饰自己——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苍白俊脸突然涌上了浓烈的情绪,激动、狂热,还有些……近似于近乡情怯的自卑? 可是青年一声也不吭,在他话音落下后,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等青年彻底离开之后,空气中的瘆人压迫感消失,伊延才有了松缓的余地。 他苦笑:「走的可真潇洒啊。」 语毕,他肃了肃面容,也紧随其后。 灰濛濛的天空撞入了视野之中,云彩被涂抹成了铅灰色,虽然不是记忆中纯净明亮的蓝色天空,可是对时蕤来说,太长时间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骤然冲击力还是巨大的。 如果周围没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黑卫,他的心绪或许还能平稳一些,兴许还可以再看看外面的景色。 现在的话…… 切西尔转过头来跟他说:「你先回去躲好,不要出来,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还是穿着他平时居家的休闲服,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胸口,手臂的肌肉鼓起,攥着手中有些生锈的剑,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外面有一架接一架漂浮在空中的机甲,炫酷又危险,庞大的躯体足以让普通人畏惧。 而他只是一个人,身上的衣服被骤然飘来的风吹得鼓起来,坚定地走,没有回头。 时蕤没什么心思去关注那些平常看不见的机甲,他在想切西尔只是寻常□□,要怎么去和钢铁机甲站斗。 第37页 担忧在心头萦绕,就听见一声机械摩擦的动静,从面前响起。 他抬起头来一看—— 玄色机甲立于空中,俨然已经有些陈旧了,在机甲的外壳上面还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大小划痕,看起来却很干净,保养极佳。 可是时蕤跟切西尔同吃同住,并没有看见他擦拭过这只机甲。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时蕤心稍安了些。 机甲作战,确实强大,战斗时是用精神力连接机甲,尤其是切西尔又是ss级精神力者,掌控力非常精细,耀眼的雷射射向敌人,霎时间闪电般轰鸣,双方打得昏天黑地,天崩地裂,地面都在机甲砸向地面时颤抖破裂。 时蕤差点都要站不稳了,头髮飞舞,看着一只只机甲被切西尔击毁,从头顶唿啸而过,如同流星般坠落地面。 敌人太多了,从地面上赶来的,天空中飞立的,源源不断,密集得就像是天空中抱群的飞鸟。切西尔的实力也确实不凡,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孤立无援。 「厄瑞波斯。」他轻声念道。 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时蕤,连颗飞溅过来的碎石都严严实实挡在外面的金翅夜蛾收到了命令,浑身宛如过了电般刺激震颤。 『在,妈妈。』 他慌慌张张地急切回答着。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正太骤然出现,他头顶的灰褐色触角细细长长,轻轻地摇曳着,后背鎏金熔色的巨大翅膀缓缓地扇动着,每看一次都要头晕目眩一回。 他的相貌可爱柔软,在时蕤面前总会露出最是乖巧的笑容。 甜蜜、野蛮,又带着些奇妙的不谙世事。 是那种会活生生地撕碎敌人的尸体,鲜血溅在白净的面庞,也还是会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性格。 「母亲。」 瞳孔漆黑无光,时蕤却莫名能从其中看出几分亮晶晶的期待。 他暂时没空纠正厄瑞波斯的称唿,开口同他说:「在场除了切西尔以外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你要去帮他。」 「可是……」厄瑞波斯迟疑。 时蕤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在里面躲起来,会没事的。如果切西尔挡不住的话,他们也迟早都会攻过来的。」 「他们的目标——是我。」 一句话就直接点燃了厄瑞波斯对外面那些黑卫的强烈杀意,他应下:「母亲,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您。」 无需机甲,虫族的外壳肉/体即是最强,炮弹雷射也无法伤害到他们,哪怕厄瑞波斯并非战斗系的虫族,他身上依然会有惊人的防护。 厄瑞波斯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冲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旋即连地面都涌起了万千风暴,迷迭金粉飞散在空中,无数机甲下饺子般一头扎至地面,一团团的硝烟涌上天空。 非人的手段让战斗场面都凝滞了一瞬,连切西尔都不由转头看过去,探寻这个悄然而至的少年来源,目光却在落于少年那明显的、毫不遮掩的虫族外形时,彻底顿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去寻找时蕤的身影。 漂亮少年立于战场中央,那么柔弱纤瘦,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颳倒,更不用说这地方全是混乱的战斗,对他而言处处都致命。 可他却完好无损,仿佛是天地间的一株高贵苍兰。 - 「大人,在中央城区发现了伊延的身影。」一只黑鹰兽人走到昆蒙面前汇报。 光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头,阴鸷地笑了声:「他倒是有些胆量,竟然不跑,还敢踏入我们的领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话时,他脸上的疤痕蠕动,带着他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怕,嗜血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慄。 黑鹰兽人犹豫了一下,又说:「大人,还有另外一个至少是s级精神力的人在中央城区为了保护夜色的商品和手底下的兄弟们打起来了,他已经杀了伤了许多人。」 「那个伊延的身边应该还有只虫族,他们前进的方向正好是那个s级精神力者所在的地方。」 「虫族?」昆蒙眯起眼睛,眸中泛着狠戾而冰冷的光,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正好,过去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的藏品里正缺虫族的标本,可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鹰兽人想到那间满是栩栩如生尸体的屋子,一阵胆寒。 第二十二章 战斗忽然成为胶着的状态,仿佛是中场休息一般,双方居然诡异地凝滞住,无人再动作。 结束了吗? 时蕤忧心地看过去,可他太弱了,根本看不大清楚天空中的情况,只隐隐约约可以瞧出几个小黑点。 这场战斗显然是难以平息下来,流浪星域c区都变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平息不下的硝烟和坍塌的废墟。 时蕤也看不见厄瑞波斯的身影,但是可以从他传递出的感情,知道这孩子是愉悦的。 ——他在享受着战斗。 应该说,是享受着为虫母征战、护卫伟大的虫母。 时蕤瞥了眼之前切西尔离开的方向,听见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转过头却发现是巴特。 他摁下了来自厄瑞波斯悄然而至的杀机。 红髮的大叔和切西尔看起来同样不修边幅,甚至因为急匆匆地赶过来,连头髮都弄得乱七八糟。 第38页 他开口都带着喘息的疲惫:「我在贫民窟都看见你们整出来的大动静了。」 他苦笑:「这下好了,倒是真的完全惊动了愚人舟的黑卫,我们肯定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了。这还不是他们的全部兵力呢,我想,黑卫的首领昆蒙如果给面子的话,恐怕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听完这话的时蕤面色苍白了一瞬,忧愁转瞬笼上他的心尖,仿佛驱散不去的阴霾,他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他们这群无耻的王八蛋都没道歉,凭什么让你这个受害者自责愧疚?该感到惭愧羞耻,应该自尽的是他们才对!」巴特大大咧咧地说着,「而且我们救你,本来就是抱着死亡的决心,怕个啥啊!」 时蕤在这个时候却抬起脑袋,那张脸倒是真的清丽不俗,美中又带着不服输的坚韧,不单单只是皮囊而已。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对他说:「可我不想让你们死。」 …… 不知道黑卫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刚才停滞的攻击又全都勐烈地冲上来,剧烈的爆炸声和冲锋陷阵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ss精神力者一力降十会,几乎可以抵得上是一个军队,根本就不畏惧黑卫。 更别提切西尔身边还有只会捲起无数漩涡,将黑卫们拖入死亡泥沼的虫族。 「……等等,那是虫族?!」巴特望着天空脱口而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是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又是一个人形的、几乎可以赶上高级虫族的厉害傢伙,尽管他身上明显的虫族特徵还未褪去,依然能从他杀人的手法和兇残程度看出这傢伙的实力——堪比ss级精神力者,还是有特殊能力的那种。 巴特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摸着自己的脑袋,站都快要站不稳了:「……虫族,是要重新占领流浪星域了吗?他们真的强得有些离谱了吧!」 一只半虫化的虫族,看起来野蛮又未曾受过专业训练,就已经跟一旁强大老练的切西尔不相上下。 时蕤说:「他是来帮我们的,加上他的话,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巴特顺着他的话思考,半天,摇头,面色凝重地说:「我们这里的战斗力就算加上我也才三个人,敌人数量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从生死存亡中歷练过来,同样不容小觑。要想完全脱身,恐怕很难,而且他们的首领昆蒙还没有到,战局尚未可知。」 时蕤捏紧了拳,他的目光环视一圈周围,不见半个虫子的身影。 原本能将厄瑞波斯创造出来就是个意外,流浪星域的蚀雨简直是弱小昆虫的天敌。 他正在凝神注意其他地方时,突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时蕤困惑地看着巴特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巴上。 红髮大叔一言难尽:「我这真是个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时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个如同小山般的男人。这个形容真是毫不夸张,分明是人类,但一身鼓起的肌肉就像是要把一身衣服都给撑烂,宽阔厚实的胸膛就像是一块块坚硬的岩石。 是个相当壮实的光头,满脸横肉,眼睛上还有道疤痕,极其恐怖。说话的时候牵动着那道疤痕,凶相毕露。 「他就是昆蒙吗?」时蕤问。 巴特强颜欢笑:「没错。」 光头没有废话,视线在切西尔和厄瑞波斯两人间扫了一眼,之后就定格在了厄瑞波斯身上。 他的目光在转瞬之间就变得锐利起来,杀气腾腾,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时忽地蹬腿飞越至空中,还用出了自己的机甲。 切西尔和厄瑞波斯几乎没有停歇的空挡,迎着其他黑卫攻击时,就被昆蒙用机甲中的炮弹轰炸着。 这一次时蕤看清楚了,他瞳孔微缩—— 幸亏两人闪避及时,那些炮弹只是与他们擦身而过。而炮弹坠落地面后,火舌就在断壁残垣中吞吐。 昆蒙的机甲是红色的,沉淀着浓稠的鲜血一般。他打架可不会讲究什么武德,和黑卫一起杀向切西尔和厄瑞波斯,而他的目标则是后者。 「我倒是要看看被人人畏惧害怕的虫族有多厉害。」他脸上露出一个阴冷残忍的笑容。 厄瑞波斯左右迎敌,既要挡着一旁砍来的刀,又要避开枪击。昆蒙从侧方勐然攻来的炮弹被切西尔挡下,他冷声道了句谢。 正太有张可爱的小脸,但是面上越来越没有感情,一双眼睛仿佛是无机质的玻璃珠子。 他看昆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杀意很强,那种野蛮未开化的姿态活像是一只勐兽。 昆蒙一击未中,被切西尔拦下本就心中不虞,被厄瑞波斯用这样冒犯的眼神一看,怒意沖天,杀死对方的心情从未这样强烈。 之后的战斗就根本不是其他黑卫能够插手的,昆蒙对机甲的使用已经是出神入化,手持各种变换的武器,直接朝着厄瑞波斯刺去,却在半途时莫名心神恍惚,突然改了道,控制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了,才拉回自己的精神力。 他心中大骇,没想到面前这只虫族的实力竟然不弱。 「你应该就是虫族的精锐力量了吧,传说中的高级虫族就是这种吗?」 昆蒙冷哼一声:「但是,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扭曲地狞笑着,周身煞气暴动,在众人都吃惊的目光中,排兵布阵,布下天罗地网。 第39页 巴特暗道一声:「糟了!」 时蕤不太明白,他着急地问:「怎么了?」 他看不太清楚厄瑞波斯的身影,只能看到那架猩红的机甲周围忽然燃起烈焰,直朝前方而去,火光和刀剑中,有道身影直直地往下坠落。 那身影终于到了地面,双脚强硬踩下,又在冷硬的石头上滑出又深又长的印子才彻底停住。 昆蒙自然是不依不饶,操纵着机甲在他面前施施然落下,从机甲内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不屑一顾的讽意: 「虫族,好像也不过如此。」 厄瑞波斯霍地一下仰起脑袋看向他,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他并不擅长正面作战,更偏向于辅助系。 何况他才被创造出来没多久,远远没有达到高级虫族的水平,现在还全凭自己摸索,一身的能力还未曾使出来所有。 这个该死的人类之前用下属消耗了他那么多能力怎么不说,竟然在这个时候大放厥词,真不愧是无耻至极的丑东西。 被其他黑卫们拦截而下的切西尔也落地赶到了厄瑞波斯的身边,双方再次呈现出对峙的架势,只是战况稍歇。 双方身上或多或少都落了伤,彼此正在暗撑着,可是昆蒙这边还有黑卫,他能够号令更多的手下,还能使出几次绝招,已经是胜券在握的姿态了。 昆蒙抬了抬下巴,倨傲地说:「你们两个只要跪下来给我磕头认个错,再把属于夜色的商品乖乖交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 这种谎言是他最常用了,给人希望之后再打破不是最有意思的吗。 可惜昆蒙并不清楚,他后面说的那个「商品」却是面前这两位的死穴,即便是死亡也不可能交出去。 时蕤匆匆赶过去前,厄瑞波斯已经爆发了—— 他就算是拼死,连最美的翅膀燃烧了一半,稚嫩的面庞染上鲜血都要耗尽自己的生命力杀掉面前的敌人—— 虫母的生命乃至于荣誉都是虫族战士发誓效忠守护的,绝不容外人侵犯! 厄瑞波斯不畏生死,脸上带着天真而残酷的笑容:「我,绝对会、让你死在这。」 昆蒙怒火冲天,他的眼睛一寸一寸冷下去,露出暴虐狠辣的眸光:「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偏要找死,谁又能帮得了你呢。」 时蕤大喊一声:「厄瑞波斯——!」 猩红机甲抡起寒光熠熠的长刀,覆上火光般的精神力,直接朝着厄瑞波斯噼来。 携着雷霆霹雳之势,天地风云变幻,为之一暗,映出众人各不相同的神色。 刀至面门,几根飘扬的黑色碎发被斩断。 巴特更是伸手捂住了时蕤的双眼,注视着厄瑞波斯即将横死当场,似乎要跟人同归于尽的场面。 那柄刀近了—— 却在半途被一只苍白的手给硬生生地拦下! 第二十三章 竟然仅用一只手就拦下了这道自机甲本身而来的强势攻击。 时蕤远远瞧着,睁大眼睛。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是愕然失色,呆立在原地,几乎错不开眼,眼也不眨地盯着来者。 青年完全是人类的姿态,紫得发黑的头髮在空中狂乱地飘舞着,眼神和厄瑞波斯如出一辙的冷血无情。 他姿态强硬地扯着那把长刀,面色冷漠地盯着这具与他的身体而言无疑是庞然大物的猩红机甲。 昆蒙面色涨红,在机甲内暴怒得脑门上都鼓起青筋,却依然敌不过面前这人半分的力气。 他心下惊骇。 青年面无表情,强硬地从他手中扯下那把刀,甚至是连机甲的手臂都给活活扯断,几根滋滋冒着蓝光电流的线条裸/露出来。 昆蒙的惨叫响起,声音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和恨意:「你、你怎么敢……!贱人,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弄死!」 青年看也不看他,死死盯着重伤的厄瑞波斯,感受到他身上浓郁的、充斥着虫母的气味,嫉妒蚕食心脏,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翻滚着恶毒的情绪。 他口器乍现了一瞬,口如刀锋,冷淡吐出两个字:「废物。」 厄瑞波斯眼中满是不甘,他慌慌张张地看向母亲的方向。 青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顿。 「——小心!」 切西尔高声提醒他们。 这两个傢伙在这样危险重重的战斗场面中居然都能分神去关注别的事情,还真是…… 傲慢啊。 他沿着他们的目光往后一望,看见时蕤担忧的面庞。 就这么多瞅两眼的功夫,差点被敌人一拳捶下去。 切西尔:「……」 时蕤紧紧注视着厄瑞波斯他们的方向,眉头紧锁。 耳边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渐近,他警惕地看过去,怔了一下。 怪不得巴特没什么反应,原来是老熟人了。 伊延朝着他们轻轻挥手:「运气好,没死掉。」 时蕤的注意力都被他脑袋上轻抖的猫耳吸引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男人转过身来,对他说:「要摸一摸吗?」 直白得丝毫不加掩饰。 时蕤都「啊?」了一声,紧接着后退了一步,用力抿嘴,缓缓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啊,刚才还紧张的心情一下就平静下来了。 第40页 巴特莫名地扫了伊延一眼,对时蕤说:「刚来的这个傢伙很强,他好像就是上次在夜色杀掉许多大人物和他们手底下那些护卫的高级虫族。他压迫感太恐怖了,我站在这里甚至都感受到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在面对一头魁梧威勐的熊。」 压迫……? 时蕤有些古怪地看了过去,就算不怎么看得清对面的人影,却也依然能够从虫族的精神连结当中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厄瑞波斯现在是不甘、愤懑还有羞恼。 而这只刚刚才赶过来的虫族战士…… 竟然是迫在眉睫地想要表现自己,跃跃欲试地想要杀掉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还有一丝丝地羞涩和担忧? 稀奇古怪的想法把时蕤都弄得漂亮小脸都微微皱起来。 他没注意到伊延忽然朝他看来的一眼,很复杂。 - 在场的黑卫都没想过他们会输,更没想过他们首领的大好头颅居然会被人轻描淡写地徒手拧断! 明明在星域之中,他们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星盗恶徒,只要出动就会让无数人惊恐绝望,为非作歹肆意妄为是他们的常态。 但是现在,他们就和以前劫掠的对象一模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空气都静了下来,昆蒙之前的狂妄甚至就在几秒前。 而现在,他被人从机甲里抓了出来,惊骇恐惧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就已经尸首分离。死亡之迅速,快得其他人竟然都没能反应过来。 似乎是眨眼间,死神就收割了他的性命。 前后反差之大,就像是上演了一场滑稽可笑的默剧。 青年平静地转过身,面上还残留着因为杀掉昆蒙和亲卫等人而留下的几道血痕。 他受伤了吗? 没有。 当那道冷漠平静的眼光扫下来时,那些作威作福的黑卫们惊恐得后退半步,周围都形成了广阔的真空地带。 他们本来就不讲道义,当然不可能会有昆蒙死了之后就要报仇雪恨的想法。 树倒猢狲散,领头狼死了,剩下的人自然成不了气候。 黑卫们在察觉到了青年泄出来的一丝杀意后,四处逃窜。也有可能是去找帮手了,但谁能知道呢。 青年也懒得去追杀这些傢伙,切西尔也不是嗜杀的人,几人重回地面。 …… 战火纷飞,余烬仍存。 「厄瑞波斯!」时蕤急匆匆地跑到他面前,焦急不安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痕。 看到小正太背后的翅膀上下缺了好大一个豁口,他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厄瑞波斯?」 仿佛孩童牙牙学语,紫色头髮,面色苍白的青年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个名字。 他直勾勾地盯着时蕤看,刚才还神采飞扬的面容黯淡下去。轻轻垂着眼睫,又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嘴巴抿紧。 时蕤倏地想起了上一次,应该是不久前巷口的那一回,他听见过对方的声音,还在那里滴下了鲜血。 「妈妈……」青年张开嘴喃喃。 时蕤:「!!!」 切西尔:「?」 巴特打着哈哈:「小哥,你看错了吧,时蕤只是假装成女生的模样,但他实际上是男孩子。」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完这话,所有人都像是受到了号召指令,或者说有了正当的藉口齐刷刷地看向现在的时蕤。 刚才忙着打架,根本不敢多看,哪怕是惊艷了瞬间也只能强压住当时的窥伺欲。 少年眉眼犹如浸染了水墨,嘴唇嫩红丰润,肤白赛雪。戴上了乌黑的假长发,穿着掐腰素白长裙,真仿佛是纯洁无瑕的圣女。 他应该是穿着圣女的白袍,在灿烂的阳光下双手合拳,诚心地祷告。即便是天上的神明也会被这位美丽的小信徒摄取了心神,分明是无意朝他投来一瞥,最后的全部目光都属于他。 时蕤轻咳了两声,面上染了几分酡色和羞意:「我只是迫不得已地伪装。」 青年走近了他。 厄瑞波斯警惕地看向对方。 在时蕤慌张的表情中,青年不说话了,只沉默着,看向厄瑞波斯的眼神还是有些晦暗和沉凝。 「你们之间认识啊?」切西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在时蕤、厄瑞波斯以及看着有几分瘦削的青年身上打量。 只看他那单薄的身形,完全没能想到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谁能把这只虫族打回原形才算是能耐。 这只高级虫族是伊延带来的,不过那只死猫脸上就只会挂着虚伪的笑容,解释也不说一个。 看着那张伪装出来的面具脸他就心烦。 时蕤头疼地说:「之后再解释吧。」 「厄瑞波斯,你身上的伤严不严重?这里有没有可以治疗的医院?」 切西尔收到时蕤求助的目光,跟他说:「医院……好像成废墟了。不过他这个伤在治疗舱里待上半天就好了。」 「m……」厄瑞波斯刚开了个头就不得已改口,「大人,我没事,这只是一点小伤啦,忍一忍也没关系的。虽然治疗舱确实能治的快一些,但要让它自愈也不是不可以。」 他面上带着受宠若惊的笑容,将脸蛋放在时蕤的掌心上面蹭蹭,之后挑衅的目光就若有似无地滑过在场的其余几个男人。 几人被这小子看得拳头都硬了。 第41页 漂亮小男生心地善良柔软,受他矇骗,睁着湿润黑亮的眼眸一直关注着他,还要轻声问他有没有哪里难受。 这种待遇、要从哪里找啊。 啊?! 简直是惹人眼红的福利。 杀意要拼命地压制才能不涌出来去,瞳孔中隐隐酝酿着怒火。 青年最后像是影子一样,悄然无声地站在了时蕤身后,不会质疑他的任何一句话,也不会对他的任何决定作出干涉。 沉默着,温顺着,宛若一头蛰伏的勐兽,自愿在脖子拴上项圈,而链条则乖乖交到了时蕤的掌心。 不过哪怕他默不作声,在场的所有人也依然会把他放在首要威胁的位置而警惕。 切西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那张落拓不羁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却用戏嚯的口吻说:「哦豁,昆蒙被我们杀掉了。这下愚人舟不找我们麻烦,我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倒立洗头。现在跑应该还来得及。」 「你是虫母吧?传说中,失踪几十年的虫母佩特里乔瑞?」 切西尔和伊延的话一前一后地响起。 空气陷入了死寂。 第二十四章 「啊,我说,你就这么直接问出口了?都不怕死的么。」 切西尔抓了抓自己的头髮,脸上露出困扰的神色,看伊延的眼神很无语。 厄瑞波斯和之前的青年都站到了时蕤身后,双方竟然不约而同地短暂放弃了对彼此的敌视,自然而然地开始一致对外。 他们这几人刚才还在合作战斗,现在就产生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伊延笑吟吟地反问切西尔:「难道你觉得时蕤是会恩将仇报的人吗?」 他的话是对切西尔所说,目光却直视着时蕤。 那张漂亮的小脸还有些茫然,瞳孔微微扩大,明显是被戳破身份之后反应不过来的惊讶和呆滞,嫩白的手指都攥紧了。 伊延顶着那只高级虫族的威压说出这句话,后背几乎都被汗水沾湿了,要竭力忍住才不会被那从空气中里渗透出来的杀伐压迫给逼得双腿弯曲。 死亡,如影随形。 切西尔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忠诚的狗突然反噬主人的事难道还少见吗?」 这两个虫族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内斗了,虫母消失了几十年之久,时蕤手中的链子还能牵得紧吗? 时蕤张了张嘴,弱弱地表示:「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的。」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两只虫族说:「厄瑞波斯,还有……卢卡斯,我可以叫你这个名字吗?」 天地在瞬息之间都安静下来,风声、喧嚣、还有唿吸都在这一刻几不可闻。 那只高级虫族在无法克制的亢奋激动之中,让周遭的世界都化为死寂的幽谷。 赐名。 ——虫族中上位对下位行使的一种权力。 然而对他们自身来说,虫母的亲自赠名,完全不亚于是一种盛大的荣誉、恩典。 众人不由一愣,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见到这一幕还是会心里一惊。 时蕤之前没有反驳的话,还有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在证实着一件事—— 他即虫母。 高级虫族,现在应该说是卢卡斯了,他听见时蕤说完的这句话后,苍白的俊美脸庞都染上了红。心中更是涌上一股狂喜,滚烫的情感都要从那冷血无情的肉/体中喷薄而出。 他惊喜交加地说:「当然,感恩……非常感恩您的赐名,这将成为我无与伦比的荣耀。卢卡斯为您献上血与火的忠心,您的光辉定会照耀万世。」 「母亲。」 他的恭敬、因为过分激动而控制不住的猩红复眼里密密麻麻都倒映着时蕤清瘦的身影,锋锐的口器仅仅出现了几秒后又慌慌张张地收了回去。 时蕤甫一端正小脸的神色,两只来自虫族、由他亲自创造出来的虫族战士竟然就单膝跪地,脸上露出掩藏不住的忠诚狂热,宛如朝拜一般的神情。 没有见过这种场景的切西尔他们还有点怔忪。 在星际时代虽然尚存帝国制度,但一部分王室只是一种象徵和吉祥物。即使有真正掌握实权的王室,在帝国中也依然信奉强者为尊,王室成员弱小的则会被摒弃,像是这样献上全身心的崇拜还是少见。 或者说,几乎见不到。 怪不得当初的虫族能够挥剑占领几乎整个九十银河域。 对虫母的狂热信念和拥有的强大力量,究竟什么做不到? 其实时蕤也觉得有些别扭,怎么看都好像带了点中二病的感觉。 他刚刚差点就被厄瑞波斯和卢卡斯的动作惊得忘记下一步要做什么了,思考了一下,才说:「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害他们三个人,在流浪星域,他们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切西尔的话,我在流浪星域根本活不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发生的种种,都清清楚楚地留在时蕤的脑海里,他还朝着切西尔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伊延啧了一声,然后开口说了句:「我还以为在你经歷了我的事情之后,已经封心锁爱不愿意再帮任何人了。果然,是没有遇见想帮的人吗?」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切西尔哼了一声:「好心还是有好报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多过祸害的。」 他们两个的争锋相对影响不到其他人。 第42页 厄瑞波斯和卢卡斯对虫母的一切命令都严格执行,他们垂下眼眸,恭敬地说:「谨遵您的一切指令。」 时蕤闻言松了口气,赶紧说:「你们先起来。」 两只虫族很听他的话,乖乖站起来后,又一左一右立在他身旁,像是两个忠诚的护卫。 相貌出色,实力也属于顶尖的一批。正像是勐虎守护娇嫩的玫瑰。 切西尔转过头,眉毛扬了扬:「佩特里乔瑞?时蕤?」 不用真名很正常,不过不妨碍他调侃。 时蕤脚趾都快抠地了,他不去看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神情,脸颊红红地说:「嗯,那也是……我的名字。是我在虫族帝星上的称谓。」 玩游戏当然不可能用自己的真名了,不然的话游戏里的npc称唿起来得有多强烈的羞耻感啊。 虽然虫族都称他为「妈妈」「母亲」或者是——「王」。 时蕤这句话很直白了,可以说他已经承认了自己正是之前虫族失踪的那位虫母。不是从其他星际冒出来的虫母,更不是突然新生的虫母了。 其中的缘由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伊延突然开口:「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聊天吗?这可是敌人的地盘。就算你们还没打算立刻就走,也应该找个地方隐藏一下吧。」 巴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问:「所以说,我们是现在就跑吗?」 切西尔哼笑一声:「那不然呢,等着愚人舟倾巢出动来追杀我们?那些傢伙可不是讲义气,而是睚、眦、必、报。」 这些事情时蕤不算很了解,当然就说不上话,他乖乖地跟在几人后面。 「边走边说,现在去找个悬浮车,然后赶去港口离开c区。如果能就此离开流浪星域是最好的,至于最后的目的地。」 说话的切西尔看了眼时蕤,才缓缓道:「那就视情况而定吧。」 巴特随口说了一句:「不是说好之后一起去g8914度假吗?」 他将双手放在脑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随便吧随便吧,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好。只是可惜我开的废品店,这下不得不关门大吉了。」 伊延将上衣口袋里的眼镜掏出来缓慢擦拭,听了他的话后,低头笑了声,不语。 时蕤的注意力都在两只虫族身上了,也没留心切西尔刚刚在说些什么。 至于两只虫族…… 他们心中只有虫母时蕤,其他全都无关紧要。 一行人要在沿路的战场残局里找悬浮车还是有点难度的,时蕤还在卢卡斯的搀扶下跨越坍塌后的墙体。 后者其实更想直接将柔弱的小虫母恭恭敬敬地抱在怀里,让他不用踩在脏乱的地面。 不过毫无意外地被时蕤婉拒了,也只好沮丧地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时蕤,你怎么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啊,又为什么会来到流浪星域?」巴特好奇地问他。 原本以为他们这一行人谜团重重,就时蕤比较单纯可怜,没想到藏得同样很深。 身份更是完全让人意想不到! 世事无常,真叫人捉摸不透。 时蕤犹豫了一下,困惑苦恼的表情爬上他的眉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一觉醒来过后就到了流浪星域,我也很震惊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明明他弃游只有三天,而且之前还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待着,正穿着睡衣酣然入眠。 切西尔插了一嘴:「真神奇啊,一觉就睡了三十年。」 时蕤一脸无辜可怜地看回去。 切西尔平淡地说:「那还回虫族吗?」 舌尖抵了下后牙槽,似乎有哪里酸得慌。 时蕤老实地告诉他:「不知道……」 …… 流浪星域的中心城区和贫民区之间有一条横亘的宽阔长河,这是泾渭分明的一条分界线。 整个九十银河域只有流浪星域才存在这样鲜明的景观差异,脏污与干净,腐臭与清香,贫穷与奢靡。 但是战后,硝烟尚存之际,中心城区显得有几分破败萧条,脚下一踢就是碎石和残骸。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辆还算完好,总之是还能够使用的悬浮车。 这种摒弃了传统轮胎的交通工具是时蕤那个时代所没有的,上车前他还看了几眼这辆充满科技感的流线型悬浮车。 齐刷刷看向他的切西尔和伊延的目光撞在一起,又在几秒之后嫌弃地移开视线。 时蕤看了眼几乎快成为断壁残垣的流浪星域。 余烬尚且没有平息的瓦砾堆让人揪心不已,他问道:「现在城区都变成这样了,里面的人还好吗?」 这个问题是由伊延回答的,他说:「你太小看居住在流浪星域的居民了,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时蕤吃惊地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清澈幼圆的黑瞳澄净,瞧着有几分娇怜。 伊延又解释:「既然要面对愚人舟这样的星盗,流浪星域的人就不可能彻底束手就擒,他们当然会有些自保的能力和手段。而且流浪星域上空有战斗,会被破坏更是常态,灾难后重建都要不了一天。」 ……不愧是星际时代,科技发抖,人人强悍,连五岁的小孩都不容小觑,柔弱的似乎只有他。 悬浮车的速度快得惊人,时蕤还没怎么好好观察内部构造,他们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第43页 从车内下来,落脚就是港口,众人却忽然发现这里超乎寻常的冷寂。 切西尔和伊延先下车,时蕤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其他人都平淡如常。 唯独他,小脸已经苍白了,耳朵也像是有些嗡鸣的声音。 不是没人想站在他的身边,却被那兇残危险的恶犬阻拦,稍微挨近了点都要被那森然的目光地盯着,连厄瑞波斯都不能例外。 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漂亮少年软软倚在青年身上,眼睛里闪着水光,连微微抿着的煞白嘴唇都显得有几分可怜。 在别人看过来时,时蕤强打起精神开口:「我没事。」 伊延和切西尔都强迫自己把关注点放在港口,忽然间,尖锐的鸣响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巴特骂了声脏话,另外两人的神色微沉,凝重且紧张不安的空气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在时蕤迷茫的神情中,伊延嘆了口气: 「这下真的走不了了。」 港口乃至星球边缘被破坏了个彻底,甚至整个星域都拉响了警鸣,防御系统罩在整个星球上方。 卢卡斯伸出微冷的双手,轻轻覆在时蕤的耳朵上,掩住了不适的尖锐警鸣声。 时蕤其实还没能从晕车当中缓过来,想过自己很弱,但是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弱。 切西尔他们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玻璃,听进去之后再到反应过来,神经系统会延迟个两三秒的时间才运转。 星际时代和时蕤一样羸弱的人简直凤毛麟角,晕车药这种玩意儿也早就退出了市场,他们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自己重伤都能坦然自若的厄瑞波斯看见时蕤难受的模样,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以身替之。 他最后被卢卡斯一个冰凉幽深的眼神给定住了,只不过看他隐怒自责的表情,也知道他现在很不满。 太过偏僻的地方果然无法给予虫母优渥的生活,只能不断地变强、繁衍,壮大帝国,才可以给予虫母更好的、更完美的生存环境。 时蕤皱了皱小脸,掐着自己的掌心,恹恹地说:「我好多了,现在是怎么啦,我们不能走了吗?」 切西尔摇头,目光遥遥地看向港口的废墟。 到处都是散落的瓦砾和碎石裂纹,血迹斑斑,满目疮痍。焦黑的尸体和丑陋生物的残骸散落各地。 伊延在旁边给他解惑:「刚刚那是寄生种入侵之后才会拉响的警报,可以说,那是宣告一个星球即将走向灭亡之后的不祥徵兆,危险至极。」 时蕤睫毛颤了颤,眼底透着不安。 「三十年前,因为虫族的存在,还有他们扩张的夸张和强势,寄生种还并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猖獗。它们那时候畏惧虫族,见到虫族就退避三舍,整个九十银河域最大的敌人还是虫族。」 伊延口中说着歷史,在夜色的工作经歷赋予了他讲话时口吻稍显华丽的特徵,些许的咏嘆调就像是在诉说着几十年之久的漫长歷史,缓慢地翻开陈旧的一页。 「但可惜,虫族在失去虫母之后,就失去了掌舵的方向和信仰,一切都不如他们的虫母重要。」 「在遍寻不到虫母后,高级虫族和部下们渐渐退居帝星,只有那里还残余着虫母的些许气息,他们只能苦苦在那里等候,耗费心血,哪怕最后枯萎至死,也是死在他们献给虫母最美好的帝星上面。似乎是因为,有虫母之处才是家园?」 时蕤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轻轻皱起有些秀气的眉,露出触动的神色。 目光在扫向厄瑞波斯和卢卡斯时,看着他们眼底隐隐的狂热崇拜,就知道伊延口中的话半句都不作假。 「哈?你讲话也没个重点啊。」切西尔一句话打破了煽情的这一幕,煞风景地讥笑,「你们都听过装在瓶子里的魔鬼那个故事吧。」 「一开始魔鬼还想着要对救出自己的人持着报恩的态度,后面却直接决定恩将仇报了。你怎么能确定,现在的虫族在失去他们伟大的领袖之后,会不会发疯呢,嗯?」 厄瑞波斯和卢卡斯脸上都露出隐忍的怒意。 尚未成熟的厄瑞波斯形象更接近于男孩和少年之间,使他看上去有些青涩的天真感,但这一刻他却有种说不出的稳重老成。 他站在一旁,面色冰冷地说:「虫族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母亲有害的事!哪怕是我们被抛弃、被放逐,也是我们太无能废物了。只会埋怨母亲更是一群一无是处的可怜虫。」 两只虫族暗沉晦涩的眸光对上切西尔,双方在空气中的对视似乎都带上了火花。 几秒后,切西尔松快地笑了一声:「希望如此。」 时蕤双手紧握,原本粉嫩似花苞的指关节现在却泛着白,他小声地跟伊延他们说:「我想知道后续。」 切西尔睨了眼伊延,抢答:「后面的事情也显而易见,强悍的虫族退居帝星后,九十银河域就没有了虫族的镇压。人类和其他种族就只能自己抵御那些寄生种,可惜他们的实力比起虫族战士,简直不忍直视。这就放任了寄生种密密麻麻地繁衍成长起来,成了如今这鬼模样。」 切西尔露出嫌弃的表情:「寄生种简直是一种和流浪星域的垃圾堆差不多的生物,不过,它们似乎变得比之前强多了。」 「九十银河域之前没和这些鬼东西对上,光顾着跟虫族打擂台去了。一巴掌煳脸上才知道是非好歹。虫族可以压制的敌人,却逼得星域的其他人还不了手,不觉得可笑吗。」 第44页 但是他没笑,其他人也没有。 伊延面色平,冷淡地说:「所以,我们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毕竟如果中途碰见寄生种,会有些……」 棘手两个字还未说出,他就看见卢卡斯一顿勐如虎的操作——在随意刺穿从后背悄然偷袭的寄生种后,就如同清扫垃圾般将其踹到一边。 十几只悄然而至的寄生种口中尖啸还未曾发出,就已经全部阵亡。 他默默换了个说辞:「港口没了星舰,也无法离开。先去我们的其他据点吧,在这里待着无济于事。」 …… 一天前。 废弃观测站。 「其实咱们用不着这样费心费力,这里压根不会有什么寄生种入侵的。」 「怎么说?」 说话的正是愚人舟安排在星球边缘防线的巡逻队伍。 这只小队只有两人,他们身上穿戴着还算可观的坚甲,并且随时都能进入手环中的机甲之中,用精神力连结。遇到危险时也能迅速向总部求助,巡逻队伍分布各地,数量在精不在多。 在星际时代,人类和兽人也能平和相处,这只小队也是人类与兽人的组合。 「你知道虫族吧。」男人压低了声音,在闲谈时刻意营造出一种「我要说个大秘密」的氛围。 兽人迟疑着回他:「知道,不过了解的不深,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之前在流浪星域不远的星球上有虫族的部队镇压,而那些虫族真的太强了,有他们在,寄生种根本不敢再侵袭流浪星域。」 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路走到已经荒无人烟,连瞭望塔墙壁都爬满了青苔和幽碧野草的观测点附近。 阴暗的角落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暗处的墙缝中里只看得到那两个交谈者的黑色长靴,还有一闪而过的灰色合金的坚甲衣摆,长到了劲瘦的小腿处。 黏稠的液体从角落里渗透出来,两人恍若未觉。 「虫族真的这么厉害?」兽人狐疑。 「你爱信不信。」吹牛的男人冷哼两声。 兽人摇摇头,然后反问他:「可是虫族应该也有十多年没有踏入流浪星域了吧,更不要说他们的驻军在一周前就撤离了,寄生种们又是一群只知道看威压的低能生物,难道不会蠢蠢欲动,捲土重来?」 说话的男人僵住,强行反驳:「就算是虫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到过流浪星域,但他们的余威仍存,寄生种哪里折腾到我们这啊。」 「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不信任我说的话?」男人眉头狠皱,相当不满。 「……」兽人惊愕的表情逐渐变化为惊恐,扭曲,他在极度的惶恐之下已经失声,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男人的身后。 「寄……」 他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个字眼。 男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从未有过的强烈危机感一瞬间袭上心头,背后的汗毛都已经彻底竖了起来。 ………… 「现在怎么办?!寄生种一开始出现的地点是在c区的观测点,当时巡逻过的两个黑卫已经被杀掉。」 「大概是太飢饿了,寄生种连他们的躯壳都没留下,所有一切能量体都被它们吞噬殆尽。如果不是最后终端传回来的记录画面,恐怕寄生种都已经占据整个流浪星域了我们都不知道。」 「从c区蔓延,寄生种早晚会席捲整个流浪星域!」 类似的发言不只是出现在愚人舟的会议室中,连同黑鹰的会议厅也对此议论纷纷。 他们做出一个共同的决定—— 「先打开星球防御罩,然后快速摸排有多少寄生种,看看他们的数量究竟有多少,最重要的……还是它们的等级,一定要看看有无上位寄生种!」 愚人舟这边。 一如既往的七人会议,只是左位上空了一个位置。 「黑卫那边怎么样了,昆蒙还没有回来吗?」 议论完寄生种之后,就有人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众人神情变幻莫测,却都齐齐看向上座那位。 坐于会议桌顶端的首领顿了下,缓慢开口,沉沉地说:「昆蒙死了。」 空气在瞬息之间凝固成冰,五人譁然。 「谁能杀了他?!」 「难道是黑鹰那些人,但是据我所知,黑鹰没有人能强过昆蒙的。」 不解质疑的有,隐于黑暗中一言不发者同样有。 首领注视他们,说:「是虫族。一只高级的虫族。」 立时噤声。 会议室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一种微妙的氛围在空气凝结。 众人神色变幻莫测,彼此交换、试探目光。 愚人舟的智者最后站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处理那些寄生种吧,昆蒙的事可以往后先放一放。」 「把黑卫都调回来,我们要先保全实力。」 半天,首领颔首:「好,就先这样决定吧。召集黑卫和愚人舟的所有战斗力,必要时刻捨弃流浪星域,断尾求生。」 首领下达完指示后,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并未多言,只是让众人先行离开。 会议室立刻空空荡荡,只剩下坐在首位上,蒙着全身,一片漆黑的首领。 「都是群贪生怕死的傢伙呢。」 一道娇俏的女声忽然在空无一人的会议桌上响起来,在空气之中,女人的身影就像是透明的水液般缓缓浮现出来,最终凝实。 第45页 首领并未摘下自己头顶戴着的面罩,冷漠地说:「他们究竟是什么模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女人转过头,有一头白金色的海藻长发,两只尖耳从发间探出来,露出那张清丽柔美的脸蛋。 她的红唇勾起:「只是可惜了,死了一个昆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样一条好狗,四肢发达又没有脑子,下次可就不容易碰见这样好控制的傻子了。」 「没关系,不过是个鲁莽的蠢货而已。」 「你还真是无情呢。」女人蹙眉故作哀戚。 首领不吭声,她自讨没趣,话锋一转,说:「也不知道这儿是风水不好还是怎么的,怎么专跟虫族过不去。这下怎么办,你难道要学几十年前的星云,让愚人舟同样覆灭在流浪星域里吗?」 这句话不知道哪句戳中了首领的痛点,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带着杀气刺向女人,危险性十足。 女人不避不闪,幽幽地盯着他看。 几秒后,首领兀自收回目光,说:「那两只虫族身边似乎护卫着一个少年,不如猜猜看,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沉默溢散在空气中,阴谋在酝酿沉淀。 女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红软的唇瓣,绽放出一个妖媚的笑容,说:「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我喜欢。嘻嘻嘻嘻嘻。」 * 特里斯东国。 虫族基地。 蛋壳般外形的基地几乎与周围地表融为一体,外壳也呈现出某种金属般的银白光泽,坚不可摧,固若金汤。 哪怕它安静得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不算太起眼,可是这个国度的人却无一人敢小看它—— 敌人的部队堂而皇之地驻扎在他们的主星上,而他们却毫无办法,逃亡和恐惧更是成为国民们如今的常态。 虫族特有的交流信号在整个基地频道里偶有传送,多数时候还是冷肃静默的气氛,走进基地内便觉森严而又凛然不可侵犯。 低级的虫族战士在走动中,身上的甲壳发出摩擦声,尖锐的长足哒哒哒地触在地面,鞘翅静静地合在背后,漆黑的眼目透出冰冷无情的气息。 上半身皆是人形,下半身则是庞大圆滚的蜘蛛腹部和八条漆黑的毛茸茸长腿构成的虫族战士从他们旁边走过,彼此之间触角颤动,交流巡逻得来的信息。 不同纲目的虫族战士尽是如此,他们无须装备任何人类所制造的精锐坚甲,本身的皮肤就刀枪不入,哪怕肉眼看着与人类无异,但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外形是坚硬甲壳这一事实。 即便是所属翅目的虫族,也如厄瑞波斯一般拥有强悍的体表素质。 基地内暗淡无光,道路四通八达,最终都通往空旷又严肃的纯白大厅中,属于虫母的能源石雕像高高立于中央,路过的虫族战士们都会驻足片刻。 他们凝视着自己的母亲,用眷恋悲伤的目光。 时间一到,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宏伟壮观的雕像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得出应是年轻的男子,散发出庄严而又肃穆的气息。 倚靠在雕像脚边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瘦弱的青年,他只随意穿了件白色衬衫,胸前的口袋上缝着玫瑰的图案,腿上穿了条挽起的黑色长裤,露在衣服外面的冷白皮肤透出些许蓝色。 黑色头髮轻轻扫动着,抬起脑袋时,从碎短头髮下的长后发滑过几缕在胸前,露出掩在黑髮底下的蓝发。 这是一张清冷疏倦的面庞,冷光皎皎,活像是一捧雪。半阖的眼皮下,蓝色的眼睛颤动着,可惜右眼却被黑色的皮制眼罩给遮住。 他将手中的蝴蝶高高抬起,展开翅膀的蓝闪蝶上金属的光泽绚丽,透出粉色的耀眼光芒,再一转,光芒又变成了其他颜色,瑰丽得几乎让目眩神迷。 青年却突然面色冷酷地握紧手掌,缓缓收拢,颜色耀目的齑粉从他半握的掌心落下。 「欣赏你的人不在,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我好想您。」 「母亲。」 寂寥绝望,像是生命走向尽头髮出最绝望的嘶哑吼声在空寂的大厅中响起。 血珠滴下。 虫族频道的交流信号波浪传至整个基地,青年睁开眼睛,平静地说: 『让特里斯东付出血与火的代价,虫族权威不可挑战,不可侵犯。』 『我们很快会回归帝星,回归母亲的怀抱之中。』 『伟大的虫母护佑着他最爱的子民们。』 所有巡逻的虫族战士都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看向中心方向,眸光跨越了层层通道和壁垒,落在正中心的雕像上。 『妈妈。』 『妈妈。』 『妈妈。』 渴念而又缱绻地唿唤。 虫族现在、不,一直都是一群骇人听闻的疯狗。 长久地、静静地等待着能掌控拴住他们链子的人。 …… 终于有一个正常的住所了。 时蕤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后,待的地方不是在贫民窟就是夜色,要不然就是地下室,像是这种正常的公寓大平层根本就没见过。 它坐落在中心城区和贫民窟之间的那条波澜壮阔的长河旁边,时蕤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就可以看到外面那条铁骨铸就的雄伟大桥。 往常总是有悬浮车从上方经过,现在却空空如也。 第46页 「你小子,这些年在夜色没少赚钱啊,连中心城区这样的滨江公寓都能随便购买了。」 巴特啧啧称奇,「面积还这么大。」 伊延下意识地看向时蕤。 漂亮少年仍然穿着那一身白色长裙,刚才经歷了那样混乱糟糕的场面,他的裙摆没有凌乱半分,身上一点脏污也没有沾染。整个人懵懵懂懂的,还在自认为悄咪咪地观察公寓的大致布局,可爱得要命。 「我可以去换一下衣服吗?」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穿着裙子有点不太方便,时蕤扯了扯自己的裙摆,皱着眉头,有些苦恼地问。 他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伊延摇了摇头:「没怎么,你要换衣服的话,好像就只能穿我的了。」 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顶着所有人暗藏的威胁、恐怖压力,不咸不淡地说出那句话。 时蕤倏地想起了什么,粉白的脸蛋晕出红来,他睫毛抖了两下,才说:「没、没关系,紧要关头,不用在意那么多细节。」 「妈妈,我可以去为您找衣服。」厄瑞波斯冷冷地看了一眼伊延,请求般地对着时蕤说。 卢卡斯对人类服饰所了解的不深,闻言只是更深地抿紧了嘴,眉眼间镀上了一层阴翳。 伊延不慌不忙地说:「我这里有治疗舱,可以先为厄瑞波斯治疗。」 「妈妈,我不用……」 厄瑞波斯不假思索地拒绝,但后面的话却忽然就止住了——他的手被柔弱无骨的一双手握住。 「你的伤更重要,厄瑞波斯。」时蕤很不贊同地说,「我没关系的,只是换一件衣服而已。你快去治疗舱吧,这样我才能放心。」 尽管厄瑞波斯很强,可他生得唇红齿白,偏面嫩,加上之前受的伤,时蕤就很担心他。 切西尔看了眼微笑的伊延,冷睨他一眼,暗骂这狗东西一如既往的诡计多端。 明明是只猫,却和狐狸一样狡诈。 伊延不避不闪,坦然无惧。 他挺直嵴背为时蕤带路,目光滑过少年露在裙摆下的脚踝时,眸光幽深了一瞬。 这套大平层除了客厅、接待室和饭厅厨房浴室这些必备的基础间以外,还有好几个房间。治疗舱就横陈在特地划出来的最角落房间里。 推门而入,里面充斥着医疗设备和医用品,各大种族所需的应有尽有,看起来非常全面。 纯白的房间和医院的布置也非常相似。 厄瑞波斯迷迷煳煳就跟着时蕤进来了,在小虫母的温声软语下,可以说没人能扛得住这样致命的诱惑。 他躺进了治疗舱里,让治疗液蔓延覆盖完身体,静候舱门缓缓合上。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小虫母又被那只奸猾的猫哄着,温柔地安抚了他一眼后,就跟着对方离开了! 厄瑞波斯:「……」 卢卡斯似嘲讽似责怪地乜斜了他一眼,紧随时蕤身后。 - 「这件衣服应该挺合适你的,我也没有穿过几回。」 伊延打了个响指,衣帽间的柜子自动向两旁缓慢打开,露出里面清一色黑白的衬衫和裤子,最后手指划过其中一套,递给了时蕤。 时蕤看了看伊延的体型—— 肩宽腿长,解开最上方两颗扣子后,白色衬衫下饱满鼓胀的胸肌有些醒目,这人光是个头就比他高出个脑袋了。 「不用担心,这是我少年时期穿过的,和你的体型很相似。」伊延的猫耳动了动。 他伸出手在时蕤的腰间比划两下:「你的腰很细,穿着没问题。」 在卢卡斯如野兽咧开尖牙的危险威压下,他慢慢悠悠地收回手。 总是撩拨老虎嘴边的须,死亡的风险还是有些大的。 「如果有不知道该怎么穿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就在外面等你。」 时蕤点头:「谢谢你。」 伊延刚一出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微凉声音,听起来有些欠揍: 「跟我去比划两下?太久没施展拳脚,我怕你武技生疏,之后遇见寄生种跑都跑不掉。」 伊延转过头,看向靠在墙边的切西尔。 男人琥珀色的瞳孔从眼角斜斜睨过来,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轮廓分明,爆发力十足。 他是认真的。 伊延耸肩:「先别急,等时蕤把衣服穿好后再去。」 事实上,伊延猜想的时蕤要让他帮忙才能穿好衣服的画面并未出现。 但那是一套制服…… 伊延没有时间思索太多,时蕤很快就从里面拉开了门,除了厄瑞波斯不在的几人全都纷纷向他行注目礼。 衣帽间里,看着少年身上穿好的制服,更是让在场几人的喉结都上下滚动。 怎么可能会对这样蛊惑人心的美景无动于衷。 贴身的尖领衬衫穿在少年身上,扣着黑色西装裤的两条细长带子从身前勒过,细软纤美的身形都勾勒出来,像是黑白漫画中走出来的,画家赋予他最美丽的线条。腰身也是细得一只手便可掐握,黑色裤子裹着又纤长又笔直的腿,后腰下三寸的翘起的弧度也让人侧目。 他没有穿鞋,只赤着脚,雪白细腻的皮肉和黑色相衬,如雪的肤色比身上的衣衫还要白几分。下一秒就可以成为礼物拆开,似乎比不穿还要勾人。 第47页 「很、很奇怪吗?」 时蕤雪腻的面腮有几分红晕渗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几分无措,他尴尬羞赧地攥着手指,却找不到可以躲避那些火热目光的地方。 「没有,就像是帝国的小王子。」伊延哑着嗓子说。 切西尔无脑般随声附和:「是的,你现在很好看。」 卢卡斯嘴巴张了张,却碍于词彙的匮乏和话术的苍白无力,又不得不闭上。 切西尔他们不是不想继续盯着时蕤看,灼热强烈的视线仿佛就能化身成为入侵的手段,由上至下缓慢地舔/舐,一点一点侵吞时蕤的每一寸。 目光的侵略性可见一斑,像是时蕤这样的小男生绝对招架不住,会羞得脚趾都蜷缩紧,但又迫于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连出口阻止都显得不知所措起来。 现实却是他们无时无刻不得顶着这只高级虫族的杀人眼神,看一眼时蕤,那傢伙都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还想视煎,做梦去吧。 伊延被切西尔拖走去打架了,巴特连忙过去拍照围观。 时蕤蠢蠢欲动,有点儿想去看看。 但是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房间,知道厄瑞波斯还在治疗舱里,又只能乖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也不乱动乱跑,用那双美丽的眼睛好奇打量着这套公寓。 精装房的公寓大多数设施都是本身自带的,伊延似乎没有要特地打理它的心思,还是原装房的样子。家具整洁、一应俱全,却无一不是冷色调,没有几分人气。 吧檯上倒扣的玻璃杯上都积了层薄灰。 让虫母住在这样的地方,简直是太委屈他了。 卢卡斯的脑海里自动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他如同依恋妈妈的每一个孩子一样,跪伏在时蕤的腿边,在时蕤寻找电视的开关时,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妈妈,您可以和我、我们交/配,然后诞下更多的卵,壮大我们的帝国。让虫族重新……强大起来,为你献上更加优渥的生活。」 时蕤倒抽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瞳孔震颤,茫然无措地盯着说出这句话的卢卡斯。 青年有着清俊英朗的面庞,五官无可挑剔。在说这话时,脸颊微微泛着红,带着小心翼翼地请求。眼底有羞涩、温柔,更有狂热的痴迷和渴求。 诞生繁衍子嗣是虫母的职责之一,这就是身为最高贵、最伟大的虫族领袖的义务。 虫族生来便知道此事。 卢卡斯清楚,虫族未来的兄弟姊妹,要从他们只能进去却又从未长久待过的地方,享受着母亲的温暖,然后再同他们面世。这就是身为虫卵的好处。 卢卡斯的视线从时蕤漂亮的小脸慢慢往下滑,从柔软的,微微起伏的胸口,再落到他平坦的小腹上,嫉妒的毒液与怒火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般侵蚀焚烧着他的心脏。 光是想想,他就要发疯般妒羡那些还未曾出现且面世的虫卵们。 第二十五章 时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盯着卢卡斯,震惊到失言。 在其他人面前总是肃杀冷漠的青年耳根通红,手指朝着他探来。 苍白的、瘦长的手指停在他的小腹,青年说:「妈妈,这里,进入之后就会诞生孕育出虫卵。」 他仰起头,猩红的复眼乍现,非人感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却又偏要露出一个不太擅长的、乖巧的微笑。 时蕤活生生打了个哆嗦。 *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寄生种确实在流浪星域里出现了。」 专门做纪录片直播的阿昭面色比之前更加疲惫,脸惨白惨白的,眼睛下面的青黑过于显眼,眼袋沉沉地掉着,活像是被人吸食了精气。 「防护罩都已经升了起来,如今愚人舟和黑鹰都握手谈和,暂且放下他们之前的恩恩怨怨,专心对抗起寄生种来了。」 在直播间的画面中,所有人都已经看到升在星球上空的半透明罩子,粼粼的蓝光一闪而过。 只要身处九十银河域,对这个罩子的来源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它产自星盟,即便是流浪星域也配备上了。在所有生物大义面前,个人的恩怨实在不算什么。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流浪星域也不该缺席。 同时,所有人都知晓,这种防护罩所消耗的是星球上的能源。 [嘶,不知道这次的寄生种入侵规模大不大。但是能潜伏一段时间,起码都发展出一定规模了吧。] [肯定啊,如果真的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话,流浪星域也不会特地将这个罩子给升起来了,所以他们现在面临的形势一定很严峻。] [那该怎么办啊,流浪星域的资源那么匮乏,防护罩应该撑不了多久吧。阿昭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啊,一不小心就要葬身在寄生种之腹了。] [入侵得好,早就看愚人舟这个垃圾星盗不顺眼了,他们这些傢伙全都死在寄生种手上最好了。] 主播阿昭将所有的话都看在眼里,他嘆了口气,凝重地说:「情况很糟糕。入侵流浪星域是寄生种,不是什么别的敌人。它绝不仅仅只是流浪星域面临的大敌,还是整个九十银河域的灾难。寄生种卷噬之下,不留活物。而且它们还在进化,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变得更强?」 「流浪星域也不只有愚人舟这样可恶的星盗,还有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而且他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抵挡寄生种的决心是所有种族、所有九十银河域人共有的,是所有人的使命。」 第48页 [阿昭的觉悟感好强,说得也没错。] [希望最后的结局是好的,我们九十银河域在抵挡寄生种上面已经付出太多惨烈的代价了。] [星盟应该有动静了吧。] …… 「b201小队请求连线,b201小队请求连线!」 一道量子纠缠的信息自太空中发送。 小型的流线型军舰出没在宇宙之中,它的体型堪比日常悬浮车,颜色不起眼,适合探查和潜藏,一般是作为侦查小队而派出。 距离流浪星域二百三十万光年的地方,有一艘庞大无比的军舰静静悬浮在小行星中间。这是星盟的母舰,周围还有几艘比它体型小的军舰,而侦查的军舰全是从母舰中发出。 小型军舰接到那些侦查军舰的消息,立刻点击确认。 「连线确认。b201小队请汇报!」 「b201侦查队已靠近流浪星域边境。指挥官,要深入吗?」 b队的指挥官在瞬息之间就做出判断,下达决定:「深入!注意隐蔽,小心不要被寄生种发现。」 「是!」 在接到命令之后,b201小队立刻操纵着侦查军舰靠近流浪星域传言中出现寄生种的地方。 探查是他们的常态,但是在跟未知的寄生种打交道时,还是要提起一百个警惕心来,军舰小队上的所有人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他们面色冷峻,目光坚毅,沉沉地盯着外面。 这是一个需要精细把控的距离,如果太远的话,他们的探测仪就抵达不了寄生种蛰伏隐藏的地方。 如果太近的话,这样一个充满能量体的小型军舰就会立刻被那些隐藏起来的寄生种所察觉,那时候他们的境地就危险了。 好在他们对这种探测的操作已经相当熟悉了,深入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悬停住。之后拳头大小的圆滚滚探测仪从军舰之中飞出来,睁开小眼睛,朝着目的地缓缓靠近。 在连结探测仪的屏幕中立刻浮现出宇宙之中的漫天星斗,点点烛光若隐若现,犹如世间最神秘的画卷。 司空见惯的景色不能让其他人分出心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逐渐靠近的荒芜星域上。 最先靠近的是流浪星域的三四个星球,其中有两个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彻底失去了任何生命体和能源的徵兆。上面趴伏一团团黏稠的黑色,像是巨大的史莱姆。 可是它们没有史莱姆那样光滑的表皮,看起来非常丑陋狰狞。头部庞大,没有明显的五官,大多长得奇形怪状的。 哪怕小队距离遍布寄生种的星球有几万光年之远,可他们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非常小心谨慎——寄生种对能源是最敏感的,只要让它们察觉到丁点不对劲,探测仪就会直接被吞噬。 如果没有上位寄生种还好,要是有的话,恐怕会立马打草惊蛇,发现他们的踪迹! 在探测仪传回来的画面之中,寄生种的数量一眼看不到头,大量涌动的起伏让小队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面色越来越凝重。 「翅膀、竟然已经有生出翅膀的寄生种了!」 小队中有人惊唿出声,沉甸甸的恐惧和忧虑压在众人的心头。 队长的脸色一沉。 他们几十年来对抗的寄生种绝大多数都是在地表上行动,蠕动、爬行,像是噁心的黏液,可是它们现在逐渐覆上了细细的鳞片,再生出尖爪利齿,有的甚至都生出了翅膀—— 这意味着寄生种进化得越来越难对付了! 突然间,军舰上那面唯一的巨大屏幕暗下去。 ——探测仪被摧毁了。 而它最后传回来的画面更是让这个小队的所有人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唿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跑、赶紧跑!那种级别的上位寄生种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 b201小队传回来的视频最后不只是在星盟中出现,同样也流传于九十银河域各个大人物的手中。 他们审阅着手中的视频,表情各不相同,得出的结论也莫衷一是。 可他们都很清楚一件事——流浪星域高达百分九十的可能会被这些寄生种给摧毁。 星盟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视若无睹,这个联盟的成立初衷本来就是为了抵抗寄生种而成立,几十年的时间还至于让星盟在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之际就彻底变质。 星盟在组建壮大之后,可以说已经是九十银河域最高等的组织,甚至凌驾于帝国和联盟之上。 一旦星盟下达指令部署,各国的首脑都必须汇聚,一同商榷,严肃对待这件事。 虫族除外。 这场会议是面向整个九十银河域的,星盟经过商谈,认为九十银河域都有权知晓这件事,了解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灾难,于是决定开启直播。 性命攸关,没有那么多时间拖延犹豫。 星盟在发现那些寄生种的当日晚就将文件发出,其他事通通延后。 时蕤他们,应该说流浪星域的所有人都同样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虚拟频道之上,所有帝国,包括联邦的首脑都莅临于此。 屏幕下面的弹幕也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哇哇哇,来得真的好齐全,那些平时新闻上出现的大人物全都到场了,没有一个缺席的!难道这次流浪星域的情况真的很严重吗?] 第49页 [等一下,不是有个特里斯东国和以往不一样了吗?他们好像换了个元首,这不是我们曾经熟悉的那位欸。] [救命,特里斯东国的元首好像是刚上任不久的吧,上任有没有两天?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啊!] [我听说他们的上层都被血洗了一批,可用之才都没几个了。现在的元首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似乎是曾经在一个小星球上面担任的执政官。] [真要命啊,不愧是虫族,出手就是快准狠。] 这件事并非今日会议的重点,只是议论了一会儿,镜头一转之后就湮没在弹幕之中。 和时蕤从前见识过非要发表一大串长篇大论,半天都不提及重点的会议不同,这次的会议直接由星盟主席开门见山,告知大家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个中年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只不过因着常年思虑,眉心有几道深深的竖折,他说:「这是由星盟派遣在流浪星域所发现的影片资料,也是我们必须正视,而且要面对的灾难。」 影片浮现在所有人面前,鑑于星际时代优越高超的技术,拍摄的寄生种就像是趴伏在他们面前的一样。 胆子小的直接尖叫出声,就算是胆大的看到这一幕,也是一股强烈的寒意梗在心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寄生种…… 全是寄生种! 根本就看不到边界的寄生种!! 只要一想到这样密密麻麻的玩意儿和他们共处一个宇宙,所有人就是眼前一黑。 流浪星域的人们更是惊恐万状,如果说处在其他星域上面的居民还好说,原本流浪星域就位于九十银河域最偏僻的角落,所以寄生种对他们的威胁是延后的,也许在那之前这些威胁就会被各国联合消灭掉。 可他们确实切切实实地跟这些鬼东西处在一个空间里,甚至距离不远,也许连唿吸的空气都是同一缕! 脑海中有了更加具体的想像后,仿佛已经嗅到了属于寄生种身上的恶臭味。 影片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无数人关注着这场直播。几乎所有九十银河域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影像,哪怕是胆小的人也掐着掌心逼自己看下去,影片也很快来到末尾—— 那是只仅有中位寄生种一半体型的红色寄生种,个头却堪比半个足球场,浑身都被细细的鳞片所覆盖,看起来非常锋利坚硬。它不但生出了四肢,尖牙和利爪依稀可见,就连背后都新生出了双翼。 它号令着在场的所有寄生种,发出来的尖啸饶是已经是通过探测仪的电磁脉冲处理后再发出,也还是让人有种耳膜破裂的痛苦。 红色寄生种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冰冷竖瞳的裂纹近在咫尺,就像是透过屏幕看向了正在注视自己的他们一样。 而后影片一黑,映出了屏幕外众人惊恐的神色。 刚才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他们嚯地松了口气,只是之前的寒意和惊悚仍然缠绕在心头,甚至反应过来后,才勐地意识到连背后都被浸湿凉透。 星盟主席站了出来,他立在高台之上,缓缓扫过其他各国和几个联邦的领袖,没有错过他们变幻莫测的神情。 他平静地开口:「大家应该都看清楚了,流浪星域危在旦夕是不争的事实。它并非是流浪星域上面那些生命体的责任,更是整个九十银河域的责任。寄生种不会只吞噬一个流浪星域就结束,它们无情而残酷,是所有生命体的公敌。」 「我们对流浪星域绝不能不管不顾,整个九十银河域的命运是一致的。在此,我们发出号召,出于人道主义,一定会想尽办法转移流浪星域的人民,之后派遣联合军队过来清缴那些寄生种……或者说,联合起来拼命抵抗寄生种,务必制造出一道防线出来。」 星盟主席的话沉稳而有力,九十银河域所有的人民感到兔死狐悲的哀伤——寄生种入侵绝不只是流浪星域的绝境,亦是他们的。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一着不慎,整个流浪星域都会为之覆灭。 绝望的流浪星域人民在星盟主席的一番话下终于有了一线希望,眼睛腾地亮了。尽管他们依然会面对失去家园的恐慌、未知前途的迷茫,却总比丧失生命来得强。 这场直播面向九十银河域,投票和决定是当着数万亿双眼睛发生。去、留早已容不得各国领袖随心所欲了。 何况星盟手中资源掌控得太多,除非各国能在之后的星盟大赛中崭露头角,否则现在打退堂鼓,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 不少人在心里暗骂他一声老狐狸。 救人的事宜早不宜迟,投票以压倒性的同意胜出。 星盟最终做下明天出动星舰,前往流浪星域转移难民的决定! 第二十六章 「星盟很厉害吗?」 时蕤身体转向切西尔,好奇地问。 他在玩星际称霸模拟器这个游戏时,印象中并没有出现跟星盟有关的消息。 切西尔说:「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的歷史也很长了。在九十银河域各大种族刚刚走出自己所在的星球,面向宇宙时,星盟就已经存在并且初具规模,只是近几十年才露出自己的獠牙。」 时蕤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一点巴特有话语权,他说:「我曾经搜集过这方面的资料,星盟内部好像是有位预言者,耗尽全力才预言出——在虫族壮大之时没有必要将所有的实力暴露出来,因为整个九十银河域的最终大敌并非是他们。」 第50页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伊延轻笑了一声:「完全看不出来统治整个虫族,要求他们占领整个星域的虫母会是你。」 时蕤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拐到这里来。 他露出怔忪的神色,默默低下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巴特见状,开玩笑地说:「是啊,三十年前我们不过是毛头小子,在脑子里想像中,虫母应该是有四双猩红眼睛,八条腿,腹部庞大圆润,每天都在洞窟里面繁衍虫卵的庞大怪物。」 厄瑞波斯和卢卡斯先是因他前面那段话而蹙紧眉头,结果后面就被「繁衍虫卵」这几个字眼给撅住了心神。面颊透着红,竟是心旌摇曳,恍恍惚惚。 「我也有点好奇,你看起来不像是很有野心的人。或者说,三十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呃……一只虫的性格?」切西尔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询问。 他有两天没来得及刮鬍子了,下巴上都冒出了短短的青茬。 时蕤迟疑,摇头:「跟性格无关。我以为……这就是一场游戏,所以才做了那么多肆无忌惮的错事,对不起。」 人在玩游戏时会顾及背景npc的想法吗?在玩模拟器时会注意npc的心情吗?看着3d小人时,会考虑方方面面的后果吗? 绝对不可能吧。 时蕤说的话并不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补,而是在陈述当时的事实,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漂亮小男生玉白的脸蛋都是愧疚难安,长睫毛更是止不住地颤,清凌凌的眼睛里染着水光。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啊,就算是做过错事,也绝不会有人会因此而责怪他。 何况弱肉强食一直是星际的生存法则。 拥有赏心悦目脸蛋的人总是会轻而易举地获得特权,切西尔眉头一竖就是唾弃自己,想说他不是那么在意时蕤又怕口嫌体正直打脸太快。 「好吧,好吧。毕竟你们是虫族,为了哄虫母开心当然是无所不用极其,而且九十银河域和你们都不是同一个种族,怎么会在意那么多。」 他想,也许当时小虫母根本就不知道人类和其他的生命体。他被虫族建造的城堡宫殿,鲜花宝石簇拥着,九十银河域也只是哄着小虫母的玩具之一,根本不值一提。 当初战争武力威胁成为其次,光是看着虫族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和隐晦的暗示,就已经有不少国家吓破了胆,主动依附于虫族。 小虫母生活在乌托邦中,根本不知道世间会有任何的恶意和骯脏,以及各种不公。因为只要他一个念头,虫族就会悉数奉上,也是绝对的以他为尊。 虫族的森严等级是摆在明面上的,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他们自愿为虫母献上一切。 苛责懵懂无知的人未免有些过分。 伊延明白了切西尔的言外之意,喃喃道:「还真是。」 时蕤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想问又不太敢,只好闭上嘴。 巴特也听不懂,干脆岔开话题:「不是我说,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想办法登上星盟的舰队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他一捋自己的红髮,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时蕤也跟着点头。 切西尔说:「急什么,再急星盟也不能闪现过来啊,他们会发信号说明在哪着陆的。何况我们旁边这位可是黑鹰的重要成员了,手中没点情报也说不过去吧。」 伊延假装听不出他嘴里的阴阳怪气,沉稳地说:「愚人舟也在想方设法自救,黑鹰跟他们合作,同样在寻找可以离开的坐标点。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们之后就坐上舰船去坐标点。」 卢卡斯没有吭声,他认真看了眼忧虑的小虫母,之后转过头,目光静静地看向流浪星域的某个方向。 * 当日一早,大批适合隐藏转移的舰队抵达流浪星域的领空范围内。 指挥官们坐在一起商谈,他们来自各国,但绝大多数都是隶属于星盟。 「要绕开那些寄生种可不容易,必须让人去寻找合适的坐标点,务必撕开一个口子。我们需要在所有寄生种反应过来前就通知到那里面的平民,让他们立刻转移走。」 「我们的炮火应该可以抵挡一段时间,且战且退。」 「……」 「里面的人不配合一下吗?」 在你来我往的分析决定中,这样一句话突然插/进来,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热铁上面,霎时就将热火朝天的氛围给浇灭了。 「你指的是?」 「当然是那些星盗们,愚人舟和黑鹰,他们的实力不算差,难道就打算坐享渔翁之利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会配合,如果打乱计划的话,一切都会很麻烦。」 人心各异,只要队伍中有不同立场的人,一个决定就有无数质疑,难以走向正轨。 此时此刻就亟需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来拍板钉钉——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望向了最上方的那名指挥官。 他是名看上去年轻的人类青年,黑髮黑眸,眼睛深沉,不动神色时有种平静的冷漠。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模样清隽又瘦弱,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指挥官的制服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戴着漆黑皮手套的左手轻抬,无人敢小觑,军舰中的会议厅内霎时安静下来。 男人微微一笑:「这次是为了挽救无辜者的性命,当然也不能搭上我们宝贵的士兵们,所以一切必须慎重。但最重要还是要齐心,我们先不能乱成一锅粥了。」 第51页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听也就行了,底下有几人皮笑肉不笑,正待出言说些什么时,却见指挥官身边来人附耳说了几句。 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 「说来真巧,找到坐标点的位置了。诸位,行动吧。」 「一切小心,星盗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必要时刻,可以採取非常手段。」 …… 「指挥官们这么快就把位置给定下来了么?」 负责操纵星舰靠近坐标点的小队成员忙问向自己的队长。 在严肃的任务途中,有的队伍确实会忍不住聊会天缓解压抑紧张的心情。 「哼,那可不。能找到坐标点还是跟那些星盗有关呢。」队长抱着双臂,口吻中带了点怪腔怪调。 这下所有人都来了兴致:「星盗,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在星域之中,他们跟那些星盗在多数时候还是敌对关系。老对头又开始作妖,小队的这些成员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纷纷竖起耳朵来听。 「你们这些混小子,平时出任务可没见你们这样积极。」队长清了清嗓子,也没怎么卖关子,直接告知他们,「愚人舟和黑鹰那些人好像在寄生种最薄弱的防线里打通了一个关口,正在大量转移自己手里的资源和有生力量。」 「这些傢伙可惜命得很,能想办法逃离就赶紧逃了。」 「那流浪星域的平民怎么办,他们就不管了?」 「小子,你当他们那些人都是谁啊?是星盗!星盗怎么可能会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有人咋咋唿唿地说:「不对啊,我听说黑鹰不是还讲点道义吗?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其他人猜测:「可能是黑鹰转移人,愚人舟转移资源?」 队长骂骂咧咧:「星盗能有几个大发善心的啊,大多都是装模作样。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过去救人就行了,咱们不互相干。」 「啧,队长这个暴脾气……」 各大指挥室。 会议结束后,指挥官们就回到了自己的星舰,将麾下的小队派遣出去。 「星盗都是些不讲信用的无耻之徒,他们的话能信吗?」小队队长离开之前,询问自家指挥官。 指挥官双手背后,面色淡淡:「这些总指挥官应该也考虑过了,总不至于你想到的他没想到吧。」 小队长悻悻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去的时候小心些,听从指挥,万事小心。」 「是!」 坐标点处。 几艘星舰安静地悬浮于此。 附有黑鹰和愚人舟标志的星舰泾渭分明,不见初始的和谐,却也不像之前那样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已经通知其他人前往这个坐标点了吗?」 黑鹰的首领转过身问向指挥官。 「通知了,流浪星域的其他居民也收到了消息,他们应该都会向这个坐标点靠拢。但是那些居民和我们的成员不同,他们应该会对这条消息半信半疑,大概会等星盟的消息发出再到坐标点。在那之前,估计大部分人只是靠近打探。」 黑鹰首领颔首:「没关系,只要他们全都靠拢就行。流浪星域的人民都很很顽强,他们会想方设法活命的。」 「您说的对。」 他们将目光转向在同一片空间的愚人舟,眉心渐渐拢起。 首领说:「事情进展得有些过分顺利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的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指挥官抬起眼睛,说了句:「我也一样。」 愚人舟可是他们的老对头了,在这次逃离流浪星域时没有作妖,也没有趁火打劫,根本不像是那些傢伙的作风。 首领警惕起来:「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脑袋里的弦都给我绷紧了,不要有任何的松懈。」 「是。」 首领嘆气:「但愿只是错觉。生死攸关之际,他们也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命吧。」 一语成谶。 半个小时后,炮火和飞弹在舰队间穿过,击溃的舰队就像流星一样坠落,从天边滑过。唿啸的声音波澜壮阔,震得宇宙之间都盪起了一层层气流和波浪。 轰隆隆的爆炸声一浪高过一浪,蘑菇云看得人手脚冰凉。 无数寄生种抬起了头,朝这个方向涌来。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愚人舟,他们怎么敢的?!」 黑鹰的成员发出质问,双眸赤红,异常愤怒。 愚人舟这些人竟然在他们精心策划,费劲千辛万苦排查并清理出来的坐标点处埋下了这么多定时的核聚变炸弹,就等着他们四散的成员快要抵达坐标点的时候引爆! 这下所有的寄生种恐怕都会被吸引过去,连那只上位寄生种都不例外。 已经转移了部分高层出去,并且已经放松了警惕,正在转移剩下的居民的黑鹰十分不理解愚人舟的这个做法。 既然能握手言和,就说明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又怎么会突然在这种紧要关头捅刀子。 首领面色冷沉。 指挥官更是难以置信:「他们甚至连自己人都没有告诉,您看到了吗,瑞尔思惊恐滑稽的嘴脸。愚人舟的首领已经疯了不成……?!」 正是因为愚人舟的高层也也不少还在坐标点处,命令他们的一众下属共同转移物资和自身有生力量,所以根本就没有人会预料到这次突如其来的恶意。 第52页 「该死的愚人舟,他们是想拉上整个流浪星域的人一起死吗!」 让整个星域的人一起陪葬,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们想要害死的人究竟是谁?难道说布下杀机的人就只是一次满足自己杀戮欲的疯子? 黑鹰首领更是如鲠在喉,他们已经逃出来了,可是部分成员却因为愚人舟的举动被推向深渊之中,他们甚至还一无所知,也许已经快要抵达坐标点了。 首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怒气腾腾:「快、快传消息过去,告诉那些人,让他们迅速远离这个坐标点!」 「但是、首领……已经来不及了,愚人舟连带着防御罩都炸开了一个口子。」指挥官绝望悲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寄生种迅勐的吞噬速度是整个九十银河域的共识,也许不到一个月,流浪星域就会成为一片死掉的星体,最后崩裂星际尘埃…… 而那些快要靠近流浪星域的星盟指挥官们也相当震惊,原本以为刚才总指挥官说的那句话只是无心之言,谁曾想居然真的是在提醒他们!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谁也没能想到愚人舟会这样疯狂,如今的架势完全是打算把他们自己人的性命也给搭上。 就算他们现在赶过去也已经晚了,流浪星域的居民恐怕凶多吉少! 第二十七章 「现在就出发去坐标点。」伊延通知另外几人。 从流浪星域c区抵达坐标点不算太远,坐上舰船之后,约摸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舰船比悬浮车平稳,坐上去之后,你应该不会太难受。」伊延想了想,还是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只白色的药瓶。 药瓶外贴着通用语写着的茶苯海明片,时蕤问:「这是晕车药吗?」 伊延点头:「是,不过更适用于人类和兽人,不知道对虫族的效用怎么样。」 他的好意时蕤领了,接过晕车药,玉白的脸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 伊延垂眸:「不用。」 他轻一瞥,目光又落在了时蕤细伶伶的脚踝上,一层白润的皮肤下能看到条薄薄的血管,喉结不自觉地轻滚。 再一眨眼,他的视线就被一道身影给完全挡住。 卢卡斯充斥着杀戮的冷戾眼神直直地扫来。 伊延没说话,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切西尔叼着支营养液,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他像是闲谈一样对巴特说:「喜欢的人娘家人实力太强了,这种情况入赘方便吗?」 巴特本来还笑嘻嘻地说:「你这实力还愁别人看不上啊。」 他视线胡乱地张望着,落在了时蕤身上,瞬间就像是被掐紧了喉咙的小鸡。 走出去了好半天,巴特才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入赘啊,像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国王啊,后宫里有个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这位的话,应该会有好几位王夫。咱就忍忍,先入他个后宫,到时候最受宠爱的是谁还真说不定。」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巴特悻悻一笑。 可这回出奇地没有被冷嘲热讽。 几人上了舰船。 之前伊延找的那辆悬浮车外表就是流线型,这一回他自己的舰船同样是流线型的设计。 从外面看,舰船有着巨大的船体和多个能量喷口,进去之后发现内部就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 最前方是操纵台,伊延已经自发坐了过去。 会客厅的桌子旁边是柔软的沙发,上面还有抱枕。饮品可以随意用,甚至还能透过舰身上一面巨大的透明窗欣赏外面的景观。 时蕤坐下来之后,厄瑞波斯和卢卡斯就自发地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再忠心不过。 虫族天然就会守卫虫母,这是刻进了基因的本能。 时蕤忙招唿他们坐下。 厄瑞波斯性格活泼,当即就乐颠颠地紧挨着时蕤:「谢谢妈妈。」 卢卡斯更沉稳,但也没拒绝虫母的邀约。 他发现了,母亲在躲避着自己的眸光——自从那一次,他求欢被拒后,母亲对他总会带些躲闪。 他的脸色过分苍白了,安静寂落地立在阴影之中,不语。 是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吗?太弱小无能了?还是这张皮相不符合母亲的审美了?又是不是母亲更喜欢那些弱小的人类、兽人? 卢卡斯目光沉甸甸地端详时蕤的脸色,心中的困惑压得他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指节泛着白。 「妈妈。」他终于说出口。 母亲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庞转了过来,打颤的长睫毛和无辜的表情,几乎是有些惶惶地看向他。 时蕤已经做过太多次对称唿的纠正,发现还是无用后,索性放弃。 他又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小事而生气,何况他心中一直都对虫族们萦绕着莫名的心虚和愧疚。 他不知道卢卡斯打算说什么,看着他这张几乎和人类无异的面容,微微失神。 只是那对猩红眼珠里的冷血无情和瞳孔间深处若隐若现的复眼,暴露了那非人的事实。 时蕤抿了下嘴巴,还是温温柔柔地问他:「怎么了?」 卢卡斯撞进了母亲眼中水润又清亮的光,有几分晃神地想,他果然还是不够强吧。 虫族以强者为尊,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出色,母亲眼中才会容得下他的身影。 第53页 于是他开口说:「妈妈,我可以杀掉外面那些丑陋傢伙中最强的那个。」 很认真的口吻和语气,不带半点玩笑。 他本身就不是会吹嘘大话的性格。 时蕤微微张着嘴,愣了有好一会儿。 厄瑞波斯立刻嫉妒地看向卢卡斯,实力越强就越容易获得虫母的青睐,诞下更强大的虫卵,养育出兇勐的虫族战士,这是整个虫族的共识。 时蕤小眉头给皱着,严肃地说:「可是外面有很多寄生种,你会受伤吗?」 卢卡斯沉默了。 他新生不久,远不及那些早已存在的高级虫族强大。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绝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无措。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时蕤见状,轻声地说:「不要着急,我们先离开这里,之后再回来解决掉那些威胁。好吗,卢卡斯?」 虫母的一言一行,哪怕是无声的精神力安抚,都是稳定虫族的绝佳利器,能够让躁动暴乱的虫族逐渐稳定下来。 卢卡斯微微折着的眉一松,望着时蕤美丽纯洁的笑颜,竟是张嘴就答应下来:「好。卢卡斯谨遵您的命令。」 切西尔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抵了下后牙槽。 没想到面前的高级虫族都能这样强,就这还新生不久呢。 他都不敢想像虫族帝星那些混得跟野犬一样的高级虫族有多能耐啊。 何况那些帝星上的高级虫族寡了那么多年,有朝一日终于能寻回自己是母亲也是妻子的珍宝,就这还能不变态?他名字干脆倒过来写算了! 小虫母的性子又软乎成这样,假如……他是说假如,要是稀里煳涂地回了帝星之后,会不会被欺负惨,那不得年年一胎一百零八宝? * 「绝大多数人,或者说整个流浪星域的人都在朝着坐标点过去,看来我们的人应该通知到位了。」伊延开口。 时蕤他们透过那面透明的窗,可以看清外面那些像是飞鸟一般在空中的舰船,零零散散悬在空中,数量还有不少。 时蕤问伊延:「贫民窟的那些人呢,他们能够乘坐舰船过去吗?」 伊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会问起那些毫不相识,甚至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连种族都不同的人。 「我现在算是知道切西尔之前那些话的重量了。虫族把你养得实在太好了,真善良啊,小虫母。」伊延笑了一下。 不是意味深长的讥笑,也不是虚情假意的微笑,而是那种悠然清浅,全是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 猫耳还一摇一晃的,竖瞳里带着些愉悦。 时蕤对他突然说出的话有些不解,眸光却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伊延宛然:「别担心,我们黑鹰的人之前就考虑到了这点,已经安排了人去将他们接走。当初部署了一些人常年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是全然在做无用功。」 时蕤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眸子干净又漂亮,眼型弯起来是月牙,就像是一叶软软的水。 伊延朝着他眨眨眼睛。 怀揣着希望抵达的坐标点非常的、相当的不如人意。 爆炸声的剧烈动静就算是时蕤他们离得远都听得非常真切,炮火的闪光照亮了整片星域上方乌黑的穹宇,轰隆隆的震响无比可怕,火焰波涛似的缭绕狂乱蹿腾空,烟雾乱滚。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面色惨白如纸。 「是谁干的?!」 「完了、全都完了……」 「明明愚人舟和黑鹰的人都在啊!究竟是谁这样丧心病狂!!」 时蕤还处于状况外,他第一次见到这样震天动地的场面,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俏丽红润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看了看包括切西尔在内等人的神色,无一例外都很难看。 伊延的终端发出了信息:「愚人舟背叛了我们,在坐标点埋下了许多炸弹,速离。」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条信息。 「艹!」巴特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 「这个疯子组织,该死!他们都是群傻*吗,以前怎么没发现愚人舟已经穷凶极恶到这地步了?服fu**ck!!」 切西尔眉目沉沉,琥珀色的眼珠沉淀着说不出的晦暗。 他盯着外面的混乱,缓缓开口:「不止。你们看,愚人舟甚至还有很多的资源都在那艘星舰上,人也是。」 他们顺着切西尔的话往外看过去。 寄生种迅勐地袭来,活像是在岸头涌来的深黑海浪,不断地扑过去,黑黢黢的,十分吓人。 它们直朝着紧靠着坐标点出口的愚人舟一众疯狂奔去。 待在星舰里面的人在寄生种发疯的进攻下不得不跑出来抵挡,一阵兵荒马乱,连带着他们头目也在狼狈抵抗,防守后撤,但显然是在做无用功—— 寄生种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拼命地跑着,却被吞没进去绞了进去,不见半分影子。 溃散、混乱,连星舰中的资源都没被放过。 在寄生种堆只有丧生这一个可能性,血迹斑斑的尸体、被啃噬后伸出来的断臂,漫天的血红色,仿佛是绞肉机一般,光是目睹这一幕都让人毛骨悚然。 时蕤有些反胃。 四面八方都有勐烈冲来的寄生种,如小山般将他们团团围住,舰队的身影悬浮在空中,都显得尤其的渺小。 第54页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都只能绝望地等死了。 厄瑞波斯赶紧出言安慰时蕤:「妈妈,我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 卢卡斯不是个会说话的,他只是沉默地往时蕤身边一站,周身威压带来的安全感就很足。 「愚人舟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巴特不解地问。 切西尔从背后拔出了刀,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姿态还是那样吊儿郎当,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谁还能管得上愚人舟的那些歪心思,把这些精力留着杀掉那些寄生种,回去之后再好好地找罪魁祸首算算帐!」 伊延笑了声:「是啊,这个情况,也由不得我们独善其身了。」 巴特插嘴:「咱们今天就没个孬的。虽然我平时都是负责侦查那一块的,但也不是没有战斗能力,总不可能看着普通人遭殃吧。」 卢卡斯和厄瑞波斯没什么情绪,对这种热血澎湃的场面更不曾做出任何表示,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时蕤。 伊延在时蕤准备说话前,说:「我们不能再坐舰船了,很容易成为靶子。因为那些长出翅膀的寄生种会在第一时间将舰船作为攻击的对象,他们比那些只会在地上冲锋陷阵的寄生种更可怕。」 「我和他们先去引开寄生种,你待会儿看准时机逃走。」他转过脑袋,认真地跟时蕤说。 不愧是在夜色里面工作过的傢伙,只要抓住时机就在献殷勤了。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伊延连面色都不变一下。 时蕤问他:「你们能对付那些寄生种吗?」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寄生种残忍分食愚人舟下属的那一幕,现在心里还慌慌的,冷静不下来,手指都在打着哆嗦。 他压根儿就不清楚切西尔他们的实力,但应该是比愚人舟强上不少。 可就算是这样,单看愚人舟只能抵挡个几分钟,他们就能力挽狂澜么? 根本不敢往下深入思考。现实就像是沉沉的阴翳压在心头,他连眉眼都带了散不去的忧愁。 切西尔扯了扯嘴角,说:「收起你那新丧丈夫的小寡夫模样,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准真能逃出去。别把我跟愚人舟那群废物混为一谈。」 厄瑞波斯瞪了一眼在这时候还要嘴上占便宜的切西尔,哼了声:「撒谎。」 那就是死亡率很高了。 时蕤这时候就转过脑袋,眼巴巴地盯着卢卡斯看。 此前的迴避、疏离与躲闪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卢卡斯竟在心头升起几分不太合时宜的窃喜与愉悦,对他挚爱的母亲说:「妈妈,您是虫母。您不需要迟疑、顾虑,只要您一声令下,哪怕是让我去死也是种恩赐。」 「虫族生来若是不能为虫母分忧解患,同废物无异。恳请您,随意使用我。」 厄瑞波斯也垂下自己的头颅,恭敬道:「厄瑞波斯也如此,妈妈,请您下令。」 …… 同在流浪星域,距离时蕤等人不远处的一艘舰船上。 里面的人和流浪星域的大多数居民都是格格不入的,从外表看,他们显然大多来自于其他星域,面容中都带着痴怔和悔意。 没能早日从这个鬼地方离开,谁知道最后连自己都要搭在里面了。 有一行人正架着自己的各种摄像设备,行尸走肉般操纵着手中的机械。 其中一位面容疲惫倦怠的青年转头跟众人说了句:「既然来到这世上一场,多少留下点自己的痕迹吧。」 这就是正在直播的阿昭。 他们从事的工作本来就是在危险地带拍摄纪录片,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的活,早就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心理准备。不过人在赴死前,总是不能理所当然要求他们坦然应对。 他们点了点头,比起刚才的如丧考妣,现在面色平静了些。 阿昭转过头,面对镜头跟观众说:「我本来是准备唿吁各国尽力救援的,虽然星盟已经安排了人过来转移难民,但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一定会有些糟糕,这个时候只能拜託各国都出一份力,打散流浪星域的人到各过的。可惜没想到,我这个设想最后都无法实现了……」 直播种的青年苦笑一声,目光里有说不出的哀恸。 「现在想想,有什么遗言还是全都早早地交代了吧。我孤家寡人一颗,没什么可说的,就把位置让给其他兄弟们。」 一位中年男人迈入镜头中,看得出来他不怎么出镜,应该是幕后工作人员,在镜头前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我、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应该嘱咐这孩子两句。」 「依娜,你快要去上自己喜欢的烹饪学院了。爸爸想告诉你,这个爱好很好,不要更改。也不要为了报仇去上不喜欢的军校,还是选自己爱好的,努力过未来的生活。」 他只说了些简短的话,就把位置让给了身后的人。 一个接一个,在屏幕前对父母、妻子丈夫、孩子流露真情,缓缓诉说。他们没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金章玉句,都言简意赅结束了生命中最后想说的话。 「妈妈,再见。」 「笨蛋,找个其他喜欢的人吧……」 「对不起,呜呜呜。」 「…………」 也许是知道这一次是必死的结局了,大家一扫刚才低迷的情绪,微笑着说起将来消灭寄生种的日子,像是在话着平日里的家常。 第55页 有低低的啜泣从摄像外传出来,那是一种绝望的、发自内心而又完全不作假的悲哀。 弹幕里也在忍不住地哀嚎。 [太残忍了,我看不下去了,对不起。] [真的就毫无办法了吗,看到这一幕明明那么沉重却又无能为力,未免也太痛苦了。] [代入阿昭他们的家人之后,真的哭得泣不成声,自己的家人眼睁睁地死在面前而又无计可施,我不敢想像那种沉痛的绝望,唿吸一下都觉得好痛。] [呜呜呜呜,再见了,阿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阿昭。] 太空之中,一艘漆黑的小型星舰隐于星云旁,同样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除了挨个挨个上前来诉诸遗言的人们,他们背后那面宽大的玻璃窗外,寄生种翻涌的画面也极为引人注目。 悬浮在空中的星舰中有不断降落的人,藉此躲避那些拥有翅膀的高位寄生种的进攻。 「他们一定会降落在地面的吧,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柔婉的女声开口。 凑近一看,是之前出现在愚人舟会议厅的尖耳女人。 愚人舟的首领坐在操纵台的椅子上,笃定地开口:「他们一定会降落的。空中的高位寄生种比地下的更强,他们赌不起。」 他们堂而皇之地议论、点评,仿佛倒在寄生种爪牙中的并非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随意宰杀的鸡鸭鱼肉。 女人眼睛忽然一亮:「他下来了。」 弹幕中的很多人也发现了,纷纷提醒主播。 [阿昭也快点离开舰船,从上面下来!] [空中的寄生种很强,你们必须在地底寻求一线生机。] [天吶,寄生种的数量也太多了吧,就像是蝗虫一样,究竟要怎么跑?] [有会遁地的人吧,再不济凭藉速度方面的能力也可能会保住小命。你们看,不是有其他人也没放弃,正在跟寄生种战斗吗?!] [等一下,你们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首领双手呈金字塔状,静静地说:「给他准备好的礼物可以拆开了,希望这只……」 「小虫母能够喜欢呢。」 伴随着口齿间带有些旖旎的缠绵,骤然升起来的兴奋和战慄,连指头都像是电击了般。 女人恶寒地躲远了些。 时蕤眉头皱起来,突然感觉到有种莫名的阴冷恶意让他裹住,后背直发凉。 「那是……?」 在时蕤面前的寄生种炸开了花,黏稠的紫色液体渗透至柔软的土地,从各处乃至四面八方都有粗/壮的绿植破土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它喷溅出来的粘液带有腐蚀性和粘稠性,不知道是不是厄瑞波斯和卢卡斯的错觉,总觉得这些粘液对他们的危害性更高。 绿植们就仿佛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液体溅落在地上,腐蚀性的味道强烈又刺激,害时蕤几欲作呕。 守在他身边的厄瑞波斯阻拦那些喷溅出的液体近他的身,自己背后炫目的翅膀却被腐蚀出坑坑洼洼的洞。 厄瑞波斯面色不改,抡着随手捡来的武器噼砍着突然冒出来的植物,解决周围的寄生种,将时蕤守得严严实实。 厄瑞波斯的战斗经验终究不足,防得住四周,却没能防得住脚下。 从泥土里面突然钻出来一根藤蔓,扭得跟泥鳅一样。 时蕤一个没注意,就被脚下突然生出来的绿藤给绊倒了,不只是腿上一片淤青,连带着自己也给陷入险境之中。 他几乎是很狼狈地摔了出去,离得连厄瑞波斯都距他有个两三米远,脚踝刺刺的痛,手掌心都是火辣辣的。 抬起脑袋,面目狰狞恐怖的庞大寄生种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只竖瞳里带着森森的寒意。 …… 诡艷的薄雾缭绕在一望无际的宫殿中,华贵古朴的巨门敞开,穿梭过大厅走廊,越过两边烛台壁灯,暗沉的庞大壁画一闪而过。 巨大的穹顶之下,全是波澜壮阔的鲜红花朵,一簇一簇,是精心打造的花海。无数阳光透过耀目的彩绘玻璃撒进来,层层叠叠的凄迷光影交映在花间。 死寂得宛如无人之地。 漫无边际的红色花瓣中突兀地嵌了一抹白,靠得近了才发现这是躺着一个人。 雪白却透着些淡紫的长髮从身前滑过,两只圆润玉白的触角从发间钻出,眉眼清俊端庄,是很伟大的一张脸,仿佛山水隐于明暗的光影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神圣感。 再往下,他穿着雪白的宫廷服,衬衫收在雪青长裤中,银白色的金属皮带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脚上是两只尖角的长靴。 可他胸膛却不见半分起伏。 陡然间,青年勐地睁开了双眼,淡紫色的眼眸犹如蒙上层雾,本该带着一圈纹路的瞳孔却只是一片深色。 他一醒来,之前充满神性的气质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活像是从深涧里爬出来的怪物,不过披了一层有几分色相的人皮。 「妈妈……」 青年呢喃的声音如一片飞叶落入水中,漾开一圈一圈清浅的涟漪。 母亲的恐惧跨越了亿万光年,盪过幽幽的太空,仿佛浓郁迷雾般让他有种难言的心悸、焦灼。 妈妈,回来了? 妈妈,终于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半点不夸张地说,厄瑞波斯当时真的恐惧得连唿吸都止住了。 第56页 他那张有着虫族特徵的面容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茫然,心跳如擂鼓,接踵而至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愤怒惊恐。 [我靠我靠,窗外那个很漂亮的男生已经快和寄生种脸贴脸了,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他!] [啊,虽然关注点有些不对,但是他真的好漂亮。难道他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吗?] [不要啊……一想到这个世界这么美丽动人的漂亮小男生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感觉未来的日子都丧失了意义……] [嘶,看不下去了我先撤,心都在绞痛。] [妈的,流浪星域里怎么会出现这么漂亮的人,简直是暴殄天物,倒反天罡!] 习惯性关注直播间热度的阿昭突然就发现了弹幕比之前不知道活跃了多少,屏幕都快被刷满了,简直就像是所有在看的观众都忍不住蹦出来感慨了一样。 热度一点一点地攀升,甚至比他们之前碰上寄生种的围追拦堵时还要火爆几分。 阿昭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着,假如他后面还能活着的话,兴许就能在回去后看到自己登上星网的热搜,各大版目头条爆火了吧,还会为这算是攀上了高枝的运气而欣喜若狂。 直播间里最昂贵大牌的礼物突然砸在了屏幕中央,紧接着顶着贵宾气泡的一串通用语漂浮在顶端,绚烂夺目得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废物,就没人能去救下他吗!] 这位似乎带着蹇家名头的少爷招摇撞市,像是疯了似的。 不过大家都很能理解他的激动,美人殒命,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痛心遗憾的。 甚至连阿昭这种经常偶尔也会见识美人的人都好奇地凑了个脑袋过去看,这下可不得了,眼睛一瞪,竟是惊得忘了唿吸。 刚刚还在呜呜咽咽的人群也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原本只是追随着阿昭好奇的目光看去,但是在入眼的那瞬间,不知是谁先安静的,结果整个舰船竟然都没了声响。 战损的美人也是美人,甚至连脸颊上的那抹血迹都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他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人的视线为他驻足,比那星际中创造的所谓神话美人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但是这样美丽的少年却骤然撞入了丑陋的寄生种杀机之下。 从那一大团山状的红色肉/体中蜿蜒出一根坚硬的长肢,冷漠尖锐的杀意直朝着他而去。 惊恐愤怒交加之下,徒手噼死从旁袭击的寄生种,爆发出意想不到潜能的厄瑞波斯已经没人注意到了。 在所有人都遗憾惋惜这位美丽柔弱的美人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一颗刚被人发现的莹莹明星还不待冉冉升起就碎裂之时,那道攻击就被人用身体硬生生地给接下了。 紫发青年眉眼沉冷,双手还扯着两旁围拢过来的寄生种尸体,用后背挡下这对少年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一击,甚至连肩膀都给透穿了。 他却像是不会痛一般,一声不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扛起了手中的大刀,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刀砍过去,把面前这只寄生种噼成两段。往左刺出去时,又给另外的寄生种身上戳出一个血赤煳拉的窟窿。 所有人都看着他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弄死寄生种。比勐虎还凶,比豺狼还恶,尸横遍野,活生生地杀退了它们。连那些之前妨碍到他,害得那位少年摔倒的绿植都没有放过,愣是让它们从霸王花成了残花败叶。 寄生种们明明都是一群没有智力、只是凭着本能行动的生物,竟然尝到了被眼前虫族支配压迫的恐惧,如浪潮般退后了一圈。 简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观,在这三十年来更是闻所未闻。 在直播间里的屏幕上瞬间空了一大片,就像是网络卡顿一般,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弹幕,全都陷入了惊诧之中。 但是不过一会儿,似乎是陷入网络延迟状态的弹幕们姗姗来迟—— [卧槽卧槽卧槽,除了这两个字我再也没有办法用其他形容词来表达出我内心的震撼。] [啊啊啊啊,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差别吗?寄生种杀我跟碾死蚂蚁一样,他杀寄生种跟蚂蚁一样!] [我请问呢,上帝你在制造人的时候公平吗?想过今天这一幕没有???] [万幸万幸,我们可怜的小美人没事,太好了。] [我说,你们究竟在庆幸什么啊,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虫族吗?包括小美人身边的那个小正太,简直就是把「我是虫族」这几个大字贴脸上了。] 当然不是只有这一个人发现了不对劲,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几人的身份。 就像是兜头一泼冷水浇在观众们的身上,反应过来的,还对三十年前的战事歷歷在目的观众都已经被冒出来的冷汗给浸湿了。 刚才的热血亢奋完全不见,合上的嘴唇闭了又张,完全是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质。 [啊,有点吓人啊,原来虫族是一种这样强大的生物吗?我现在相信星际史上说虫族差点就要占领九十银河域的这段歷史了。] [不是吧,虫族打架都是徒手靠肉/体的吗?刀用断了就直接用前肢?这也太硬核了吧!他们居然不需要任何人类武器!要知道寄生种的外壳可是经过星盟检测,纯精铁矿炼出来的刀拿过去砍都会缺个口子呢,他倒好,相当于是用手给寄生种开瓢捅穿,完全不需要依赖机甲和外物。好强悍的肉/体啊!!] 第57页 [有没有录下视频的啊,刚才那个场面真的惊呆我了,活久见啊,这不得发星网上也让其他人长长见识?] [家人们……我发现了一件很吓人的事……根据官方所公布的高级虫族信息,这只高级虫族似乎并不在列,但他确实又是高级虫族。咱就是说有点恐怖了哈……] [?] [???] [……] [不是,你们都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前面的,简单思考一下也知道了。这条讯息就意味着,那是只新生的高级虫族。新生的高级虫族就这么强了,不吓人吗?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多出来的高级虫族,对九十银河域来说是好是坏也不清楚啊。] 根本就是细思极恐,但这并不是看直播的绝大多数观众能够考虑的事。 他们猜测惊慌了一会儿,又投入到了震撼之中。 只是这消息会让多少大人物坐立不安,那就不知道了。 之前有眼疾手快录下视频的,本意是看见这样漂亮少年总是想留下点什么纪念,要是平白来世上一场都没有了也是一件遗憾的事。 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录下来虫族大杀四方的场面,一时间也不清楚算不算意外之喜了。 上传视频的人是带着点儿私心的,把视频传到星网前,他特地把少年单独露面的那一段给剪掉,放进自己的私/密盘中给珍藏了。 * 「妈妈。」 血淋淋的卢卡斯沾在旁边,想要扶时蕤起来,却忽然发觉自己身上的脏污,瞬间缩回了手,生怕污泥弄脏了明月。 时蕤也不是那种特别娇滴滴的小男生,他刚刚被吓得有些腿软了,现在爬起来之后还知道给自己腿上拍拍灰。 「对不起,好像给你们拖后腿了。」 他盯着卢卡斯肩上的伤,很是难过。 厄瑞波斯终于从一堆寄生种中解脱出来,连忙跑到了时蕤身边,肉眼上上下下检查他身体,看到一些浅浅的伤口时,活像是被人深深捏住心脏狠狠折磨。 「没有,妈妈。」他仿佛是要被人抛弃一样惶恐,「护卫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您千万不要自责。」 连卢卡斯脸上都有了几乎见不到的慌乱,他第一次那么快地说话:「母亲,您赋予我们新生,绝对不是什么麻烦。没有您,也就没有我们存在的必要。」 虫族战士诞生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虫母而战。 他们可以跪伏在虫母的脚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他们绝不容许自己的无能让虫母陷入自责和痛苦。 这是耻辱,也是废物。 「赶紧先离开这里吧。」时蕤看他们急切的模样,两只手一抹脸蛋,不再胡思乱想。 他脑子里像是有根崩得紧紧的弦,太阳穴也在突突作疼。 视线一转,落在了卢卡斯身后,他眼睛睁圆了,连忙出声提醒:「小心后面,卢卡斯!」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卢卡斯的动作,利落转过身后,手臂化作尖锐的前肢,比刀锋更锐利地往后一击。 猩红鳞甲覆于身体的寄生种发出痛苦尖啸,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扇动着半透明的翅膀往后退了几步。 ——上位寄生种出现了。 从卢卡斯的右前方又悄然出现了一只同它一模一样,就像是异卵同生兄弟的上位寄生种,他们扇动的风就足以让人站不稳,发出的尖啸好似要刺破耳膜。 两只上位寄生种用森然的瞳孔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危险悄然而至。 所有人都没想到流浪星域的上位寄生种竟然不止一只,左边那只是才从地底中醒来,之前的气息全都隐藏,现在突然从地里爬出来,抖落了一身的碎泥后,顺从本能偷袭卢卡斯。 两只上位寄生种眼朝着卢卡斯进攻,也是看准了他实力最强、身上的能量最多,一次性吃掉之后的能量,比吞吃其他能量体来得更多更方便这点。 如果说其他人只是开胃小菜,那么卢卡斯绝对是盛宴。 时蕤:「!!!」 他们今天是要栽在这里了吗? 厄瑞波斯也皱紧了眉头,紧紧靠在时蕤身边,时刻预防着任何会出现危险。 「我想让你们先逃。」时蕤说出这句话。 他在语毕后,就见到卢卡斯和厄瑞波斯忽然严肃的模样。他们在他面前总是柔和的,明明对所有人来说,这两只虫族周身都是棕熊般的恐怖气场,偏偏在他这儿就努力伪装成小白兔,温顺的绵羊。 但是这一回不一样了,两对眼珠子不透光地盯着他,很容易联想到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生物。 他被吓了一跳,心脏快速跳动,仍旧坚持:「你们可以活下去,这是命令。」 「对不起。」 「母亲,我们无法退让。」 时蕤惊得失言,红润的嘴唇也发白了。 「艹,我一生行善积德,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切西尔那不着边际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听上去也没多少慌张。 伊延和巴特也在竭力杀掉寄生种们之后,朝他们靠过来。 上位寄生种的威压太高,其他寄生种忌惮它们,不会轻易靠拢,但这也代表着他们碰见的危险非常高,稍有不慎就成了炮灰,被这两只看上去相当愤怒上位寄生种割开喉咙,然后吞嚼吃下。 第58页 卢卡斯转身瞥了切西尔一眼,命令:「带母亲走,让他活着离开这。」 第二十九章 虽然卢卡斯命令的口吻让切西尔很不爽,但他看了看沉默的时蕤,没拒绝:「好啊。」 漂亮男生脸上露出怔忪的,有些难受的表情,他薄薄的眼皮透着红,眼尾也染了水光,潋滟得如同刚盛开的花。 他实在太柔弱可怜了,强劲的风都能折断他一样。 这样惨兮兮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切西尔逼着自己收回目光,注意力来到一片血与火的地面。 两只上位寄生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卢卡斯之前就没有百分百不受伤的把握能对付得了其中一只,更不要提现在了。它们一併围拢夹击,周围还有其他寄生种。 伊延也沉了脸,他目光落在时蕤身上,暗示性地对切西尔说:「由我们来拖住那些寄生种的话,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带他逃出去。」 只是这样看上去,他们最终的结局总归有几分惨烈而已。 巴特耸肩:「反正我来流浪星域就没想过会完好无损地回去。」 ——战斗一触即发。 原本还在为高级虫族的能耐所吃惊的观众们也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之中,直到阿昭开口说话:「如果是一只上位寄生种的话,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难了。」 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与此同时,之前那段简短的视频也在星网流传,如雪花般飞入每个人的终端里面。 更多的人涌入直播间。 [我去,我这是见到了什么,两只上位寄生种?!] [麻鸭,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情况吧,给主播和对上它们的人默默点根蜡。] [希望星盟能够想办法解决这两只上位寄生种,它们还能飞呢,要是从流浪星域开始入侵到其他星域,我们就完蛋了!] [盛世奇景啊……] 无数人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然而他们知道,除了默哀以外,以他们现在的手段和距离,根本无法挽回任何损失。 连星盟都在召开紧急会议思考对策,现在流浪星域的危险级别已经被他们列入到了ss级,再上升个级别都能堪比寄生种入侵潮了——这是预言者预测出来的,未来九十银河域将会面临的恐怖威胁,也因此星盟才能稳居各国之上如此之久。 「我们必须让各国派遣更多的兵力,而且还要出动更多s级精神力战士,能安排到ss级和sss级一定要全力安排上!」 「不要有任何的拖延,九十银河域赌不起。」 「寄生种整个星域的公敌,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我们都要除掉它们。「 激烈的争吵、谈判声中,有人突然开口问: 「这次去流浪星域出动的总指挥官是谁?」 「是ss级精神力者,闻淮。」 「竟然……是他啊。」 有些松了口气的语气。 在流浪星域外围。 那一艘不怎么起眼的星舰上,首领抚掌大笑:「这算什么,是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啊。小虫母要是死在寄生种手中,整个虫族哪怕是倾全族之力都会将所有寄生种撕碎碾成齑粉吧。」 「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女人坐在操纵台上,双腿轻轻地摇晃着,风情万种的眼睛轻飘飘地瞥了眼屏幕上的景象,不咸不淡地说:「没有看到最后,谁也不能料到最终的结局。」 首领阴恻恻地睨了她一眼,对她突然泼来的冷水不满。 「闻淮好像发现不对劲了,他意识到得可真快啊。还以为他多半在操心着怎么将伤亡最小化呢。」女人幽幽地说。 首领冷淡地说:「他可是ss级异能者,一心几用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走吧。」 嘴巴被绷带捂得严严实实,连手脚都被绑住的舰队操纵员发出唔唔的挣扎声音。 这两人的谈话又不瞒着他,听到对话后他简直毛骨悚然。 女人朝着他微微一笑:「还挺机灵的,可惜遇见了我们。再见咯,下辈子别遇见我们这样的坏蛋啦。」 …… 「总指挥,他们已经跑了。」下属前来汇报工作。 闻淮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颔首示意知晓,他也看向阿昭的直播间,对底下的一众指挥官说: 「原本我还在思考着挽救流浪星域普通居民的办法,但是现在看来实在无能为力。」 「不过,我们务必要思考出策略,让战场控制在流浪星域的范围内,一定不能让寄生种再跑出来半步了。立刻安排人过去!」 他的神色严肃起来,其他人更是一凛,齐齐应是。 到底都是九十银河域的人,大家看见被寄生种围攻的场面难免会物伤其类。有的眼圈泛着红,有的捏紧了拳头,也有的已经摘帽默哀。 勉强能逃出来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ss级精神力者和他带上的那个男生,他们将会踏着那只高级虫族的尸骨和鲜血走向生路。 而有所预料的总指挥官闻淮应该已经派出人去接应了…… …… 在现场的时蕤等人更能直面这种左右为难的绝望,即将迎来的牺牲,步步退让的悲哀,还有那种深刻的无能为力感,都是压在心头的沉甸甸巨石。 眼前一晃而过的、无尽的黑斑闪烁着,睁眼闭眼都是这样无法逃脱的噩梦。 第59页 怎么办呢?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穿越到游戏世界里,是为了让他见证各种残酷的现实?是为了惩罚他,带给别人生命,却又没能好好珍惜吗? 时蕤的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他眼圈已经红了,又抬起小脸看了卢卡斯一眼。 卢卡斯几乎都要因为他的目光而心碎掉了,他的母亲,给他新生的人,无比可怜,鼻尖眼睛都红通通的,像只被淋湿的湿漉漉小狗,让他想要亲亲他的小脸和嘴巴,好让他不要再哭泣伤心了。 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时蕤牵了牵嘴角,静默着。 巴特和切西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来合作的默契也能知道彼此的想法。 只需要一个宣战的、沖向对方的契机,这场厮杀就会立刻展开。 上位寄生种发出刺耳的尖啸,几乎要震破耳膜,所有人眼也不眨地盯着猩红的战场。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像是被一棒子敲瘟的鸡,惊得七荤八素就算了,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不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是怎么突然到流浪星域战场的,只是镜头转向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他的姿态过分优雅又从容,不像是什么无意间误入战场的人,反而像是在自己的花园闲庭信步,下一秒就要回去喝喝下午茶那种。 只有流浪星域的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撕开虚空,利用空间迁跃抵达。 上位寄生种就飞在他面前。 空间迁跃是一项还在立项研发的技术,居然只是别人信手拈来的技能。 荒谬么?可笑么? 但是在场的人笑不出。 不少人简直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黑,世界终于癫成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模样。 还没等他们脑子里浮现出青年忽然出现在的原因时,那两只因为发出愤怒尖啸的上位寄生种,就被他给直接撕碎了。 撕碎了…… 碎了…… 了…… 轻而易举的,像是撕开一张轻薄的纸。 明明是那么坚硬的鳞甲,覆在身上,他们敢说让自己上去砍的话,绝对留不下半分痕迹。更别提寄生种那暴戾的攻击加成,他们去了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 ……这可是连sss级精神力者战斗时都要掂量几分的上位寄生种啊。 强到离谱的操作,这才造成了众人都震撼无言,世界安静得仿佛成为了一部荒谬滑稽默剧的场面。 屏幕上不知道空白了多久都没有人发出弹幕,阿昭这位见多识广的主播缓和过来的速度快些,就在他疑心是不是自己这边的网络卡顿时,那头的青年动了,才终于有了无数喷薄涌出的弹幕。 […………]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真的,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三十年前那些战士们和国家滑跪得这么快了,换我我也跪啊,我可能跪的姿势还比他们更谄媚。我悔过,我不该看不起他们的。] [?认真的吗,寄生种杀我如草芥,高级虫族杀寄生种如草芥。] [因为过分真实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 更多的人化身成为尖叫鸡,在弹幕上宣洩,在家里尖叫,差点就要引得邻居跑去投诉。 那位悬浮在空中的青年不但实力强大,就连皮相都很惊人。他那白中透着淡紫的长髮轻扬着,雪白浓烈的眉和睫毛,根根剔透般从肉中长出来。 鼻樑山根也高极了,眼睛是深邃的,浅紫的眸色很淡,再配上他头顶的两只莹白的触角,很俊逸的面庞,活像是远古时代传说中化成人的龙。 青年穿着收腰的雪色衬衫,袖口也是收束的,长裤很贴身,鞋子更是黑色的尖头长靴,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贵族的优雅高贵与疏离淡漠。 离得那么远,他们都能听见从那张形状好看的嘴唇中说出的话—— 「妈妈,找到您了。」 这一出口,那种深刻晦涩的,恐怖难言的口吻让他们立刻就否决了之前古老龙族的猜想。青年的声音是很动听,低沉而又磁性。 如果非要具体形容的话,就是在听梵音时无言的震撼,仿佛天幕中撒下来一把金灿灿的光,神话传说中天使和神明出现时的奏乐。 但是,怪就怪在他的口吻太过骇人,就像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怪物,调子都带着一种黑漆漆的浓稠感,相当的吓人。 有人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虫族那位,最强的高级虫族法布勒斯! 那么他口中的妈妈…… 时蕤的脸色彻底地、一寸一寸白下去,比法布勒斯的发色还要像是雪。 这位才是真好看啊,眉梢眼角都带着说不出的昳丽和蛊惑人心的意味。漆黑的眼珠比明珠还要灿烂,眼皮勾出两道弯弯的红,鼻樑很挺,小小的鼻头也很精緻可爱,往下就是娇嫩欲滴的柔软嘴唇。 无数人透过那一方小屏幕注视着他惊为天人的容貌,似乎走到他面前都能自惭形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世间最美好的语言,最夸张的赞美都不足以描述出他的半分,再怎么厉害的画师都无法画出他的艷色,只会将手中的笔扔弃。 他们应该知道,也该有所预料,这样的美是非人的,而这种惊艷到让所有人都无法抗拒沉沦,日日夜夜都魂牵梦绕的美丽少年,合该是虫族的虫母。 第60页 光辉比肩日月。 截屏的截屏,录像的赶紧录像。可惜少年终究离他们太远了,阿昭他们的舰船又遭到了其他寄生种的攻击,明明刚才还能清晰地惊鸿一瞥,结果现在却只能拍出些模煳的图像。 而且除了刚才那只高级虫族的一句就像是沉淀了数年,迸发出一种强烈的、滚烫的情感的唿唤,之后的交谈他们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能隐隐约约、模模煳煳的看见那一行人像是在对峙一般说了些话。 虫母落入了他的孩子、或者是他的丈夫怀中。 嵌得太紧密了,就算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像是带有煽情缠绵的意味,不知怎么的却无端有种说不出的情色,让看着的人面红心跳。 稍大的体型差看得人心慌慌的,总觉得要是小虫母挨欺负了,恐怕也是躲不过,逃不掉的。若是真到了那时候,他定然也是被挡得严严实实,无意间露出几分春色,或是踢蹬出来的雪白小腿。 众人:「!!!」 屏幕骤然一暗,阿昭的直播设备遭到寄生种的攻击之后,彻底地完成了它一生的使命。 * 之前从直播间里流传出的视频在各大星网里疯狂地转播着,点击量堪称是史无前例的恐怖,成为许多号称是顶流的明星这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讨论量、转载量以及点击量都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高级虫族、上位寄生种这几个字眼本来就是拥有热度的,现在这几个词组在一起,更是吸人眼球,热议度直接爆炸,星网都有卡顿干崩的架势。 程序工程师连夜爬起来工作,胆战心惊。 虫族,这个几十年前就隐退的种族,说得好听点是岁月静好,不在意外界的任何纷纷扰扰。说得难听点就是与世隔绝,直接被整个九十银河域屏蔽在外。 他们本来就不屑于关注九十银河域的事。 但是有一批由高级虫族率领的虫族战士还未从攻打的特里斯东国撤退,于是隐隐约约的也听到了些模煳的消息。 消息层层上报,除了搜集信息的通讯营以外,绝大多数虫族都对九十银河域其他种族的事漠不关心,自然也就不知道通讯营提前吃到了什么好的,一个个在看完之后直接激动得昏厥过去。 那天常年无人光顾的救助营里齐刷刷地躺满了通讯营的虫族。 基地中央。 伟大的虫母雕像脚下。 「高级虫族?除了我以外,难道他们有谁也出帝星了,怎么捨得?」 青年抬手间,他身后的黑色长髮轻轻地晃动着,露出内里些许蓝发。 要不是特里斯东国胆大包天,让他们所谓的小王子在歷练游行时闯到了他的贝内特星,在误入了精心为母亲量身打造的迷踪乐园逃不出来后,就大放厥词索要他们的小王子,还试图威胁挑衅他们又不知悔改的话。 他也不会捨得离开帝星,离开还有母亲气息的地方过来教训这些渣滓。 露出来的右眼半阖着眼皮,懒洋洋的,眸光还夹着些许厌弃和淡漠,一整个厌世的姿态。 视频由副官递过来,并告知了长官通讯营所发生的状况。 第三十章 摩尔索斯显然有些困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在所有人口中几乎都已经传遍了的视频。 他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论那只高级虫族是他的哪位同僚,兄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出来。 哪怕是对方赌上了虫族的尊严,也只是让他心中划过些许波澜。除非是有些傢伙对他尊贵伟大的母亲放肆,他才会有想对生出对人剥皮抽筋的愤怒。 在日復一日的消沉阴郁下,摩尔索斯难以对外面那些傢伙提起半分兴趣。 入目之中的影像却出乎他的意料,是只陌生的,完全不在他印象中的任何一只高级虫族。 但是从对方的手段和外观来看,又确确实实是高级虫族没错。 难道是母亲遗留在外的子嗣? 他那黑中透着些蓝光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疑惑,旋即眸光一凝,脸色变得尤其恐怖骇人。 冷白的面庞逐渐爬上细细的黑色纹路,雪白的衬衫破裂,从单薄的后背上突然长出两片宽广而轻薄的翅膀,颜色如同幽静的深海,又在扇动间露出些明如钻石的透亮,柔软得仿佛是最细腻的丝绸。 这样高贵典雅的翅膀也为他们一族所独有,而高级虫族摩尔索斯更是其中的翘楚,他一向为自己漂亮的翅膀能让虫母驻足凝视而骄傲。 摩尔索斯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失态?竟然连自己的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这对虫族而言简直是少之又少的状况。 他身边的虫族副官有些迷惑。 这位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云淡风轻,冷漠得几乎抬手都嫌费劲的高级虫族唿吸急促,手指都有些不稳地滑动着屏幕点击着那只高级虫族大杀四方的视频。 然后截取、放大。 视线死死地锁定在照片上的少年身上。 摩尔索斯手指在轻轻地颤抖着,肆意冷漠了多年的他再次尝到了情绪波动的滋味,一时间竟然有种要呕吐的冲动——太过激动亢奋,以至于连眼睛都赤红了。 「妈妈……」 「妈妈!」 虫族副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这两个字眼时,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做了一个冒犯性的、在虫族森严等级中几乎是不会出现的动作——挤到了摩尔索斯旁边,发了疯地凑近去看。 第61页 一秒之后。 虫族副官的触角从头顶冒出来,唿吸停滞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黏在上面了,贪婪、垂涎、疯狂地盯着,和飢饿得快要死掉的野狗骤然见到带肉的骨头没什么两样。 「妈妈……」 太过兴奋以至于要昏厥过去,眼珠子早已成了复眼的样子,赤红成一片。 若不是强大的自制力,摩尔索斯也许就快跟身边的副官一种姿态。再差一点的,就跟那些通讯营的虫族一样,齐齐进了救助营。 「妈妈在很糟糕的环境中。」摩尔索斯的眸光沉沉,眼中的赤红从刚才起就没有褪去。 他哑着声音说:「把视频传给其他军队的长官,让他们动作快点。」 「我们去迎接至爱的母亲。」 「明白,长官!」 …… ………… 第二,第三……直至第九军队的长官。 他们或是正在星球上以沉睡麻痹自己,或是玩弄刚从地底爬出来的寄生种,亦或是发了疯地变强想要让自己再次探寻到母亲踪迹…… 数位的高级虫族都放下了手中的事,不约而同地打开自己的终端,看向了这条来自第五军队的信息。 「摩尔索斯,他不会在那个小国里遇见了什么麻烦吧。一个人类的小国就让他束手无策了么,废物。」 「他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有哪里出现的垃圾在继续挑衅虫族的威严吗?还是说,挑衅母亲?」 「麻烦。」 「吵死了,该死的傢伙。」 「…………」 终端上,短暂的视频影像让他们皱眉不耐,又隐隐残余着某种疑惑,但或许是与生俱来寻找母亲的本领,亦或者是天然的本能,他们的目光竟然下意识地落在了那只高级虫族的身后。 只是一眼,就做出了和之前摩尔索斯一样的动作,甚至更加急切,眼神死死钉在那位少年身上。 虫族们彻底失态,维持不住衣冠楚楚的人形,现出兇恶残忍的外形,哪怕其中有看起来漂亮惑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沉迷于其中,他们光是无形中释放出来的危险信号都在紧锁着心脏。 触角、口器,附肢,尾勾,非人外形体现得淋漓尽致,见之者无一不觉惊悚、震撼,这才是虫族最本质的模样、姿态。 躁动、狂热和急切的情绪自上而下地在虫族蔓延,那是一种此起彼伏的波动,由最上面的高级虫族带来,那样的大动作,绝对是关乎着虫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 虫族揣测着,幻想着,却不敢将希望抬高,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哪怕只是丁点的期许,就足以将他们打落深渊了。 可是劣根性并非是人类专属,连他们也心存幻想。 母亲…… 母亲! 他们在心中唿唤,任由滚烫的情感浇灌着心脏。 波澜壮阔的激动和渴盼传遍虫族,汹涌的情绪能够带来恐怖的震动。 甚至连远在流浪星域的时蕤都捂住了心脏,露出怔愣木然的神色,那对漂亮的眼珠子失了神采,宛如摆在橱窗上供人欣赏的娃娃,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 其他人全都转过头,担忧地看着他。厄瑞波斯和卢卡斯几乎要忍耐不住,狰狞又美丽的虫族外形在他们身上若隐若现。 「妈妈,这就是整个虫族为您奉上的,最热烈,最真挚的爱意。」 法布勒斯低垂着脑袋,缓缓开口,那对浅色瞳孔中满是对时蕤的痴迷和爱恋。 帝星之上。 「快去通知法布勒斯大人!」消息走漏出来,就有虫族匆匆行动。 从宫殿里伺候出来的虫族男僕低头回应来自长官信息,诚惶诚恐:「大人不在。」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在? 「好心」通知他的第三军队长官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单眼里的幸灾乐祸完全消失,暴跳如雷:「法布勒斯,这个该死的傢伙!他就是个自私鬼!!」 谁都知道,法布勒斯是第一个创造出来的,虫母的孩子,他是和虫母感情、连结最深的。 他是虫母座下最忠诚的鹰犬,也是最残暴狠戾的爪牙,冷酷无情的手段都藏在那张无慈无悲的皮囊下。 虫母信赖他,允他成为贴身近侍。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所思所想,会顾虑他的心情,也会珍重询问他的意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法布勒斯应该会成为陛下的第一位王夫,他会进到他们从未去过的腔内,然后肆无忌惮地、令他们柔弱美丽的虫母孕育出一批坚韧的虫卵,之后破壳而出,成为强大的虫族战士。 嫉妒横生,可又难免不会生出渴望和希冀。 母亲诞生了孕育了一批子嗣,才会容许接纳他们的靠近,给予他们另外的位置——丈夫、孩子的父亲,他们发了疯地想要担任这样的角色。 哪怕是成为陛下身边的雄侍,也是毕生莫大的幸事。光是想想,都要亢奋得浑身战慄,触角抖动。 竭力压制下才将非人的虫族形态收敛住,整理好姿态和外形,然后: 「去迎接我们的母亲,伟大的陛下。」 * 游戏中的角色真的站到了面前,隔着屏幕的炽热与欲望完完全全地落在了时蕤一人身上。 再也不是错觉,也不是对着游戏外的任何一个玩家,而是具象化地,犹如实质般贪婪地舔/舐过他身体的每一寸。 第62页 从脸颊、到伶伶的挺直锁骨,再缓缓往下,丰满细腻的贴在骨头上的皮肉,好像全都被那道眼神舔过一遍,舔这个字眼还是用得太纯洁干净了些,不如说是从上往下都被煎了一遍。 时蕤都在打着哆嗦。 他在游戏里创造出来的孩子,他助他成长强大,从一颗小小的虫卵哺育成现在的,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哀哀戚戚又面色惨白的成年男性。 法布勒斯,是他的孩子,将来也会成为他丈夫的虫族。 入侵性太强了,浅紫色的眼眸中连欲望也强烈的要命,时蕤真怕自己凑近了都要被活生生吃掉。 曾经被他抛弃的苦主如今找上门,他的下场究竟会如何? 「妈妈,我真的好想念您。」这只高级虫族面露微笑,除了让人目眩神迷以外,还给人一种像是什么邪恶的生物会从皮囊中爬出来一样的可怕感。 就算是从嘴里说着温情的话,也带了些阴森森的冷。 时蕤这时候真有种感觉,要是被他拖去某个洞窟,或是窝内,大概是真会死的。 「法布勒斯。」 他怯怯地喊出了口,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他。 时蕤可以在游戏里命令、指使法布勒斯,可以居高临下,随心所欲,如今面对面,又亲眼目睹了招惹他之后那两只上位寄生种的下场,就变得尤为老实了。 青年眉眼动了动,喟嘆一声:「还以为妈妈已经忘记我了,但是幸好,没有。」 他伸出手,时蕤福至心灵地放上去—— 法布勒斯终于能将他至爱的母亲拥入怀里,咬耳朵似的在他玉白的耳垂旁诉说无边的思念:「母亲,您在我面前,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法布勒斯永远都会爱护您,珍重您,直至死亡。」 另外两只虫族嵴背绷紧,锋利的足肢已经到了法布勒斯面前,像是要从他的面门直插而入。 可惜被他轻飘飘地躲过,唇角上扬,是一个不偏不倚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也许你们应该再好好练一练,我的,两位好兄弟?」 时蕤还在他的怀抱里,大腿和腰身被法布勒斯的手掌掐着,勒出些肉感来。 不知道非人的虫族掌心的温度是怎样的,冰凉还是滚烫?小虫母会不会被烫坏,还是太冰冷了,被抚摸得打哆嗦? 也许只有在他怀里的小虫母才会知道了,从他脸蛋上露出些许难耐的,轻轻皱着小脸和茫然的表情,去推测他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感受…… 「你对妈妈太过放肆了。」 一击不成,恨意迭起的卢卡斯阴沉恼恨地看着法布勒斯,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在说着放肆两个字的时候,像是要从法布勒斯的身上咬下血肉。 切西尔都忍不住抵了抵牙,他睨了眼厄瑞波斯,没有丝毫怂恿小屁孩的惭愧心虚。 「放开妈妈!」 稚嫩的厄瑞波斯接收到切西尔暗示后果然气愤地开口,他看起来面嫩得多,说话也比卢卡斯更冲动。 他那用来毒死人的金粉对法布勒斯竟然不起半点作用,明明只要唿吸就会进入体内的金粉,绝对会对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甚至连刚才那两只上位寄生种都没能倖免! 时蕤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他们两个,法布勒斯的实力太强大了,他不想看见他们受到伤害。 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虫族族群。 法布勒斯在笑:「你们是在担忧什么?这是我的妈妈,是我最珍贵的、已经是和我的骨血融为一体的妈妈,你们是在认为虫族会伤害最挚爱的伟大的母亲吗?」 可是他的笑容涩然,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种杜鹃啼血的悲哀,与其是说是在讲给卢卡斯他们听,不如说是在讲给正在他怀中轻轻颤抖的时蕤听。 他抬起头,看向两只虫族的眼神冰冷无情,说的话也毫不客气:「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妈妈手中、或者孕育下诞生的,可你们必须知道。妈妈不是任何虫子、随随便便都可以喊出口的,你们两个,应该称唿——」 「陛下。」 他缓缓地垂下眼睫,居高临下投来一瞥,漫不经心的目光甚至有些傲慢和无情。 围观的切西尔心中不由浮现出古怪的想法。 怎么说呢,他曾经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翻看过几本从古地球找到的远古文学。 那时候还是封建制度,男女关系简直乱七八糟。正是因为过分奇葩,所以他一直记到了现在,什么通房小妾文学的看得他瞠目结舌。 主要是现在法布勒斯,这位虫族最强的战士,看起来就很像是正房在对丈夫在外面收的那些通房进行敲打、打压,说不准收了房之后就会进行磋磨。 那种端着的高高在上姿态,实在是太相似了。不能说百分之百一模一样,只能说百分之九十没跑了。 说实话,也就只有他的脑子才会想到这么多天马行空的东西了。 在场包括伊延所在内的所有流浪星域居民都说不出话来,旁边还有一大堆寄生种在对他们虎视眈眈,也就只有高级虫族才敢在一堆寄生种之中谈风月。 他们倒是想整出点动静让他们看看其他地方呢,但又是真的不敢动,不敢动。 第三十一章 星盟军舰上。 舰船内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了,指挥官们更是如临大敌,最终求助的目光都落在了总指挥官闻淮身上。 第63页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指挥官更多的还是具备聪明的头脑,更别说闻淮还是ss级的精神力者,简直集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 「长官,虫族应该是出动了他们所有的星舰……」 「并且,从第一部队到第九部队,官方资料上公布过的他们所有的军队都已经抵达流浪星域的外围了。」 多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场面了?不,应该说是空前绝后吧。 即便是当年虫族大举占领九十银河域,也是兵分几路,绝不会像是现在这种,所有的军官和战士全都来到流浪星域外围,齐齐围了一圈。 光是摆出这个架势,就已经让所有人汗毛倒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虫族绝对不是冲着他们而来,他们现在别说汗水止不止得住,还能不能站稳都两说。 偏僻的荒地,可以称之为穷乡僻壤。这个在星域中最角落的,对整个九十银河域的人来说,提起来几乎都是厌恶态度的流浪星域,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已经刷新了好几次星纪元的歷史。 这又怎么不能算是世界的戏剧性呢。 在场的战地记者同样惊讶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原本他们这次新闻的版面主编对这次流浪星域过来採访的事情兴致缺缺。因为几乎所有人已经是案板上定钉的,清楚地知道这次流浪星域会覆灭。 对这个谈之色变的混乱地带,九十银河域的人们最多就是默哀一阵,更多的还是将目光放在对未来的担忧中。 主编认为,他们不如在之后抽出时间和精力,去将更多资源放在採访未来将会去平息这次寄生种入侵流浪星域的各大精神力战士身上。毕竟光是猜测这次前去迎战寄生种的战士是谁,就已经成了网络热门的话题。 他们才是新闻的宠儿,版面的新星。 可是现在这些战地记者看到了什么?! 虫族!活生生的虫族!几十年前在九十银河域唿风唤雨,揍得一些国家连妈都不认识的,当之无愧的王者。 不是以闪电战的雷霆之钧打完了特里斯东国,然后就建了个虫族基地,谁也看不见的虫族。 也不是那种只是出动了一个军队,偶尔外出教训一圈那些冒犯他们威严的傢伙就立刻回到帝星的虫族。 而是整整一个帝国的所有驻军都出动了! 不少人心里嘀咕着,怕是让任何一个国家的领导人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会克制不住肝颤两分,生怕这些虫族军队出现的不是流浪星域,而是他们国家所在的星域领界内。 否则他们就是睡觉都睡不安稳,半夜都要起来派人看看外面的情况。 静,非常的安静,有种出人意料的死寂。 无数属于虫族的黑白星舰漂浮在宇宙之中,密密麻麻,数量多到惊人的地步。 这种时候他们才算知道,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原来虫族一点都没有外界所想的弱小,他们养精蓄锐,枕戈待旦,星域其他人的蹦跶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他们眼中所思所想的就只剩下自己的虫母。 玫瑰与子弹,刀剑与荣光。 镌刻在星舰舰体的,全是为虫母所挣的荣耀。 以往哪怕是要了命都想跟着舰队深入战地拍照的战地记者顿住,催急了也只敢偷偷拍两张他们星舰的照片,再多就不敢了。 至于跟着深入? 算了吧,还想保住小命活下去呢。 …… 流浪星域今日确实是碧空万里,天气也是难得的好,头顶的阳光不会怎么燥热,光线不会刺目,也不再受之前连绵的,恼人的蚀雨所烦扰。 甚至有几片白云飘过,熏得人都要迷醉其中。 如果没有出现这次寄生种侵袭的事件,也许很多人这时候应该还是在家里喝喝茶,出来散散步,看一下淘汰已久,只是用于陶冶身心的报纸。 就算是贫民窟那些还在底层的生存挣扎的人,也是朝气蓬勃的,去翻各大星球投放过来的垃圾也好,去饮酒,去干最低级最苦最累的活也罢。至少,大家在看到这样的天气心情总会愉悦几分,也更有活着的希望。 可是寄生种在侧,没有人会关心现在的天气是如何的风和日丽。 只不过当一片星舰黑压压地围在他们流浪星域的上空时,不管是多迟钝的人都仰起了脑袋,眯着眼睛望向天空。 然后,震撼到无言。 「哼,来得还真快。」 法布勒斯冷冷地看向这些逐渐靠近、在一个合适往下跳跃的位置悬空的星舰,面上的神色绝对称不上欢迎。 ——那一艘艘的星舰太显眼,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出自何处。 时蕤大脑一片空白,用力地抿紧唇,手指在往下紧紧地攥着。 当苦主一个一个找上门时,原来心情是这样的——彷徨而无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会认识他吗?记忆里他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存在,为什么会精准地锁定他身上? 时蕤的手掌撑到了法布勒斯的衬衫上,坚硬的扣子擦碰到受伤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轻轻地皱起眉头,没吭声。 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头顶的星舰上,这点擦破皮的小伤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法布勒斯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那种黏稠涌动的,无法见人的黑暗情绪在拥住虫母时才能稍微得到缓解。躁动的血液平息后,就能注意到各种细枝末节。 第64页 他立刻就察觉了漂亮小虫母身上萦绕的丝丝缕缕血腥味,不浓,很浅很淡,如果不是他感官灵敏的话,还不会发现。 他们那亲爱的小虫母在离开了他们之后,过得实在不能算好。 本就柔弱的身体更加羸弱无力,面色更加苍白,随时随地都在受伤。 嫩生生的手,跟那刚长出来的脆藕似的,泛着些微的红,粉光若腻。掌心有些剐蹭,看起来就很可怜。 他那浅紫的,本是用作伪瞳孔的眸色渐深。 「啊。」很轻很小的叫声,有种始料未及的慌乱和茫然。 时蕤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叫出那种声音的。调子古怪到连他自己都面红耳赤,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像是调情的,老旧影片中一闪而过的昏暗场景中,小夜莺于一个傍晚的巷子拉住了男人的衣摆,用这种嗓子勾住别人。 但是他没想这样的。 当卢卡斯他们全都看过来后,时蕤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像是煮熟了的虾,还蜿蜒到了脖子根。红红的,怯怯的。 法布勒斯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一样,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着时蕤的手掌,那手白的像雪,非常细腻,晕着清透的红。 他慢吞吞将那点点血丝都给一併捲入口中。 虫族的唇舌都是红色的,正常的,和人类似乎没什么两样。 可时蕤往下看着,却无端联想到了拥有上下颚的口器,须状的长舌卷出来吸食他的血液,吞咽。 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浮起来了。 「别、别舔了。」 一点都不像是命令,反倒是那种可怜巴巴的请求。 法布勒斯施施然收回舌,眉眼不知道怎么看着带了些委屈,不像是刚才那样随意从容,可是竟对时蕤的命令严格执行着。 太奇怪了。 明明实力那样强,却因为他一句话就控制住自己。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唿声,寄生种像是受到什么威胁一样在骚动着,像是这样的生物基本上是不存在任何恐惧情绪的,但是偏偏每次遇见虫族都能出现特例。 时蕤心湖刚泛起的波澜还未曾抓住尾巴,就被那些动静给引了过去。 他仰着脑袋看,虫族的那些星舰像是翻腾的黑云般压着天空,好似要从头顶坠落下来。 几乎见不到一丝的光亮,密匝匝地挤满了虫族,风云变幻着。 不需要机甲,也不需要其他任何降落的措施,只用肉/体就可以稳稳坠落在星球表面,站在那些寄生种面前,或者干脆把它们当成缓冲带、踏脚石。 流浪星域居民的脸色一变再变,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震惊到麻木,不会再为任何外物波动时,发现之前的还不算完——紧接着这些虫族就宛如清扫垃圾一般,就当着他们的面大杀四方,杀得这些寄生种溃散逃亡,一只不剩。 惊恐的尖啸竟然是从那些寄生种口中发出,那些不畏生死,本能中就只知道进食和吞噬其他星球能量体的傢伙们,终于有朝一日在虫族这里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而那些虫族们的表情稀疏平常,就像是在做着什么随手的事,半点都不夸张地说,比吃饭喝水还要轻松。 流浪星域众人的嘴巴张张合合,感觉今天一天经歷的事比他们这辈子的经歷都还要丰富多彩,跌宕起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恐怕也不会相信,他们这辈子能有这么精彩的见识。 就这,那些从星舰上如同蚂蚁出巢杀死寄生种的虫族们,还不是高级虫族呢,杀这些虫族都是那样轻易。 有的人都在凑近了小声交谈。 「假如他们来攻打我们,非要我们投降的话,我们能撑几秒?」 「笑话!——我直接选择滑跪。」 巴特看看那些虫族,又瞅瞅法布勒斯和他怀里抱着的小虫母,最后视线才放到切西尔身上,他沉重地拍了拍切西尔的肩膀,嘆气:「第十八房小妾可能都轮不到你了,兄弟,好自为之吧。」 「后宫不是你想进,想进就能进的。*当个外面见不得光的情人也成吧。」 切西尔不耐地拍开他的手,抹了下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后流出的鲜血,吊儿郎当地说:「不争一争还能算男人啊?大不了你后面就去给兄弟收尸,啧。」 伊延没有掺和到他们不正经的交流中。 他看了眼这些如天兵般降临,对流浪星域的众人来说不亚于是救世主的虫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从前只在影响中看见这些传奇一般的存在,不清楚他们具体的战斗力如何,今天一注意,才知道百闻不如一见。 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有的明明是半人半虫,而人类那部分竟然还露出了些许虫族的特徵。如果全是虫族形态的,就根本没有这个顾虑。 他曾经听说过传言,说是虫族太激动、亢奋,就会掩饰不住自己的虫族特徵。 正如求偶期的虫子们,会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为什么自然界大都是雄性外形特别出色,因为他们需要谋求雌性的欢心。 而现在的虫族,和展翅开屏的孔雀又有什么两样呢。 那天流浪星域没有下雨,但是天边淅淅沥沥的液体直往下掉,全是紫色的。 腥臭味直往人的鼻腔里钻,味道浓郁强烈到让人反胃。 但是这股难闻的气味还没能飘到时蕤那边去,就被虫族清理干净了,寄生种的尸体不知道被他们拖拽到哪里处理,又用了什么高级的香水喷洒——明明那么大一片的寄生种,现在竟然彻底被处理完了,空气中还飘荡着说不出的清香。 第65页 比清道夫还能耐。 那气味是非常愉悦的,让人很容易想到雨后初晴的味道,清新而又明快。 流浪星域的这个位置似乎也从没有这样洁净过,仿佛清扫干净的地方都能反光。不夸张的说,若是周围铺上地砖,估摸着苍蝇上去都能噼叉。 如果不是地上还残余、渗透着些许紫色的血液,恐怕要经年累月的雨才能沖刷干净,流浪星域的人大抵还会以为之前的寄生种入侵只是黄粱一梦。 时蕤轻轻地嗅着空气中瀰漫的气味,忽然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实在哪里闻到的。 厄瑞波斯心直口快地说:「和妈妈、啊……和陛下身上的气味很相近。」 但是又有点儿区别,时蕤身上的体香香甜,要是闷热点儿,那甜味儿简直是闷着鼻子透进来,没人能无动于衷。 时蕤错愕不已,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他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法布勒斯又开口跟他说:「妈妈,这是虫族在您离开之后,仿照您的体香做出来的一款气味相近的喷雾,是最受虫族喜爱欢迎的香。自面世起,就掀起全国共用浪潮,经久不息。」 「因为您在这,所以我们才会用它,不是什么时候,随便的场合都会用。」 他的口吻很寻常,垂下眼眸后,些许温柔全在时蕤一人身上。 时蕤双眸都瞪圆了,耳朵尖瞬间变红,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用都用了,还用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他们再收回去吧…… 在卢卡斯看来,法布勒斯就像是朝着主人摇尾巴的小狗,在邀宠一样说着那些话。 从星舰下来的其他九只高级虫族同样听见了法布勒斯的言论,脑海中居然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和卢卡斯一模一样的想法。 ——媚主惑上,无耻谄媚。 小人。 据整个九十银河域官方公布的信息来看,高级虫族的数量极少,可是战斗力、破坏性却极强,堪称史诗级武器。他们全是虫族的精锐战士,顶尖力量,一只便能率领一个虫族军队。 勐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高级虫族会集中于一处的场合、情况少之又少,根本难以见到。像是今天这种相聚于一堂,别说流浪星域的人了,就是整个九十银河域的人都没见过。 唯一有幸能够目睹,不,不应该说是有幸,毕竟对于这些高级虫族来说,能够有资格面见他才能算得上是荣幸。 众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地在之前的那位少年身上相撞,想挪开,却也移不开了。 时蕤刚才就已经从法布勒斯的怀中挣扎着下来了,不过他双腿还是有些发软,站不住地倚着法布勒斯,将他当做了靠背。 那些虫族们一个个靠近,肉眼可见地在竭力抑制着心脏上狂乱的悸动,虫族特徵也颤抖着拼命压下。 他们缓缓站定在时蕤面前,仿佛有谁发出了信号一般,第一个单膝跪地,之后所有虫族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每个都单膝跪地。 法布勒斯在时蕤稳住身形后,也站了出来,于最前方,一个能亲吻时蕤脚尖的位置单膝跪下。 「阿连德星第九军队长官诺克图纳斯……」 「比拉星第八军队长官达斯卡尔……」 「莱克赛尔星第七军队长官奈克修姆……」 「……」 「帝星第一军队长官法布勒斯。」 「觐见陛下!」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这一刻铿锵有力地响起,声音虔诚炙热,似要震动整个星域。 在场无一人不是震撼的表情。 虫族的这些孩子们,天然就臣服于虫母。 矢志不渝。 第三十二章 虫族专门为虫母打造的星舰,光是舰身就已经庞大到惊人的地步。 在危险重重的宇宙之中,他们也没有丝毫遮掩自己,用黑色涂层的想法。星舰的外观尽是银白色的,一左一右两个涡轮看上去都要比得上半个小行星了。里面的构造堪比城堡,时蕤感觉自己站在它旁边都非常的渺小。 仰起头来都不能看见它的顶端,太壮观了,光是视觉上就给人遮天蔽日的感觉。 「陛下,您该上去了。」 法布勒斯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 虽然嘴上催着时蕤,但法布勒斯实际上并未作出任何催促的行为,他甚至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几个人。 两个人类,一个半兽人,那两只虫族将来是要跟着虫母回去的,依照虫族森严的等级秩序,他们并不足以为惧。 而这三人的话…… 法布勒斯用挑剔的,冷漠的目光盯着他们。 切西尔和伊延是粗中有细,不像巴特那样迟钝,他们几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法布勒斯审判的目光。 那样高高在上的,已经是以一种身边人的姿态,站在小虫母身边,就算是不用猜,他们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无疑是觉得他们低贱弱小之类的,没有资格留在漂亮小虫母身边。 切西尔耸了耸肩:「这个世界还真是糟糕呢,从出生起就註定了实力的强大与弱小,要想改变这种悬殊简直是难以上青天,真是不公平。」 法布勒斯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想到你还挺有清晰的认知。」 「不过人类跟虫族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第66页 这一下不只是法布勒斯了,就连其他高级虫族都齐齐看了过来,那森森的目光活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 巴特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手脚都僵直了,相当佩服在这时候还能面不改色的切西尔。 时蕤刚准备说话,另外一个人更快开口,将切西尔从压迫感十足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陛下,您不需要侍从吗?一个、半兽人侍从。」 伊延突然开口说话,然后将气氛推向了另外一个尤为古怪的高峰,这下别说是巴特脸上惊悚的表情了,就是切西尔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这种做法纯属是在老虎旁边撩须了。 时蕤都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身后那几道强烈兇悍的视线。 那八只陌生的,强大的高级虫族和法布勒斯一併投来压迫感的视线,比之前看向切西尔时的恐怖感更甚百倍。 伊延可以直白地说,他现在就像是被几只兇勐巨大,猩红眼睛中闪着嗜血光芒的野兽锁定,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但他咬牙抗住,还深深地看了时蕤一眼。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也是为了时蕤。 如果这群疯犬能够被时蕤拴住链子,那么他们就根本不足为惧,因为时蕤绝不会让他死。要是时蕤没能拴住的话,那么就必须铭记这个时候,想方设法逃脱。 如果逃不掉的话,最后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可怜的小虫母会贯以一个陛下的名头,但却被这些兇残可怕的高级虫族锁在宫墙之中,那不过只是比之前夜色为他准备的金笼更奢华、更精美的囚笼而已。 他会被那些虫族们搞大肚子、要不了多久白软的小腹里就全是虫卵,然后将他们诞生,一年中都不知道有多少只虫族会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 虫族们叫他妈妈,转过头,又会迷恋他们还是虫卵时待过的地方。 伊延眸色沉沉,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现在还一无所知,茫然无措的漂亮小虫母。 时蕤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然后摇摇头拒绝:「不,不要。」 他的表情很认真,小脸也很可爱,他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伊延,你是我的朋友,我会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看待。」 他说这句话绝不是随意轻慢的态度,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被他接纳,像这样率真的小男孩讲出来能够当朋友的,是被他正儿八经放在心上珍重的。 谁能不说一句他过分惹人怜爱呢。 伊延忽地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像是不死心一样,说: 「那么,在走之前,要不要试一试摸摸我的猫耳呢,陛下?您当初对它可是很感兴趣的。」 切西尔抿紧了嘴巴,忍不了了似的转过了头,看向这个不停地卖/弄风/骚,像是在推销一样极力把自己推选出去的半兽人。 他头顶上的那对猫耳在所有人看来时,也只是微微动了动。 切西尔真想把他天灵盖给掀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居然比他还猖狂。 抢尽了他的风头,抢在他面前对时蕤献殷勤。 在夜色里面混过的人就是无耻。 时蕤:「!!!」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有好几次都将目光放在了伊延的猫耳上面,说没有半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可更多还是好奇。 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现在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触碰……时蕤飞快地瞄了眼众人的脸色,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荣幸呢,陛下?」 伊延一进再进,胆大包天。 巴特都快受不了现在压抑恐怖的气氛,用气音小声问旁边的切西尔:「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吗,我看那些虫族都快要把他活撕了。」 可是伊延看着很冷静,不像是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已经弯下腰,低了头。 他身材高大,肩颈宽阔笔挺,鼓起的肌肉似乎都能将衬衫上的扣子给崩掉。 态度却很恭敬,姿态也摆得很低,是全然的郑重。 法布勒斯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恐怖,之前从他身上现出的神性现在全都看不见了,周身的威势都能叫人吓破胆。 所有虫族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虫母的决定。 只需要时蕤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群起而动,拧断伊延的脖子,撕碎他的肉/体,让这个放肆的半兽人再也无法嚣张。 但时蕤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伸出了手,就像是蜗牛伸出了自己的触角,尝试着去触摸。 猫耳光是看起来就柔软精緻、还毛茸茸的,温度也是热热的,不烫,但也算不上凉,完全不敢想像这样可爱的小东西是顶在伊延这样的人头上。 伊延突然笑了下,原来他还有颗小小的虎牙。他脖颈上布满了青筋,脸庞不见多少红意,但是脖子已然红了一圈,连额头上都浮现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表现都不像是在被人抚弄耳朵,倒像是在触碰某个不可言传的地方,还发出了隐忍的、晦涩的闷哼。 他哑声问:「陛下,还满意吗?」 时蕤跟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说:「嗯,如果你的决定是发自内心的话,我会更高兴的,伊延。」 他其实看出来了,所以顺应了伊延的决定,小脸上还带着感激。 伊延没想到,时蕤没有他想像中那样单纯无知。 第67页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当然,我亲爱的陛下。我绝对是诚恳地,满怀喜悦地邀请您,您的触碰绝对是我的荣幸之至。」 试探结束,伊延慢条斯理地退回了一个隐蔽的阴影位置,回神间,他身上的衬衫都让冷汗给浸湿了。 时蕤之后又看向了切西尔,陈恳地说:「切西尔,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一定早就死在了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 虫族毫无例外地看了过来,挑衅的、打量的、审视的各种目光。 切西尔没什么表情,也半点都不惧他们那些隐晦又直白的矛盾视线。 他就是个混不吝的。 「别对我用敬称,小虫母。」切西尔说,「救你又不是为了谋取利益,只是我乐意而已。」 时蕤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他看了眼法布勒斯,从刚才他做决定开始,这只高级虫族就静静地伫立在他身后,没有插一句话,也没有质疑过他的任何决定、行为。 这就是虫族对他们至高无上虫母的服从性。 即绝对忠诚,绝对依顺。 法布勒斯接收到虫母的视线,低下脑袋,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告诉他:「您可以允诺一切。」 时蕤眼睛微微亮了下,他唇角缓缓绽出一个清甜的笑:「切西尔,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对我提出来,这是对你救命之恩的回报。」 他还是单纯乖甜了些,在心中只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论是许出去多重的承诺都是理所当然的。 法布勒斯当时连嵴背都绷紧了,阴森森地看着切西尔,眼神像是要生吞了他。 就算是他这个高级虫族也无法准确判读出切西尔的心思,他在心里希望这个男人能够识时务一点。 ——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珍宝落入手中也只能是烫手山芋。 切西尔懒得理他,不过身为人类,他本就比这些非人物种矜持得多,不会像是卢卡斯那样莽莽撞撞地朝着小虫母求欢、渴望□□,更不像伊延那样对着小虫母摇尾乞怜。 他们接受的更加正统的爱情教育是追求、相交、相恋,然后再做那种事。 于是他开口说:「我要你之后再来看望我三次,陛下。」 他本来就先认识时蕤,跟他的关系趋向于平等的朋友,可以直接称唿姓名,但他偏不。 在说陛下这两个字时,他非常刻意,那舌头卷着发音打了个转儿地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缱绻缠绵的意味。 像是对这些高级虫族的无形挑衅。 时蕤反问:「就只是这个吗?」 切西尔已经看到有些高级虫族脸上露出忍耐、焦灼的神色了,那些虫族特徵从他们身上冒出来,一个个看他的视线像是什么祸国妖精似的。 而那只最强的,像是近卫一样守候在时蕤身边的虫族脸色更是一瞬就沉了下去,他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全是杀意。 可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小虫母的救命恩人,他们就必须冷静、克制,谨遵着他的一切命令和要求,以一种最忠心的态度。 虫母是虫族的死穴。 切西尔挑衅般地回望过去,应道:「没错,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他看着有几个虫族露出算你识相,松了口气的表情,唯独法布勒斯,神色绝对算不上好看。 时蕤一口应下:「好啊,我答应你。」 离别前,切西尔将终端信息交给了时蕤,告诉他以后可以随时联繫。 时蕤很珍重地接下,放进了上衣的小口袋里。 主舰这艘庞然大物从他们面前腾空而起,周围全是护卫它的星舰,来时气势汹汹,回去时也同样不遑多让。 谁能知道,这样巨大傲人的星舰,还有不计其数的护卫,全是为了保护一人。 「别看了别看了,走吧。」巴特拍了拍切西尔的肩膀,嘆气,「时蕤很重诺言,你们将来肯定会有见面的机会。」 切西尔目光沉沉,面上的表情并不乐观:「还要看那只高级虫族会不会使什么手段。」 「不过,我们现在算什么?被抛弃、舍掉的……」 剩下的话很轻很淡,被唿啸的风卷过就让伊延听不清了,他接了一句:「只是得到未来能够见面的机会也确实没什么好值得窃喜的,因为总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 星舰一跃而上,在宇宙中静静地漂浮着。 不像来时那样着急忙慌的,甚至连星舰都要快飞出火星子,回去的路缓慢而又悠闲,和度假差不多,甚至连他们星舰内部都和富丽堂皇的宫殿没什么两样。 舰船底板居然还贴满了设计感十足的几何体花纹瓷砖,有几条路上铺满了柔软的羊绒毯,时蕤通往王座和寝殿的方向上皆有铺设。精巧的装饰在舰船内部挂着,到处都是优雅而美丽,在外界千金难求的装潢。 时蕤却没有心情多看,他僵直着身体,心脏在快速跳动着,表情也有些恹恹的。 不管是谁被人眼也不眨地盯着看,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落入了狼窝里的绵羊,虽然没受到任何具体的伤害,可是那些对他垂涎欲滴的狼口水都已经从獠牙上滴下来了。 很难做到泰然自若吧,他连手脚都是酸软的。 第68页 「陛下,要我带您先去接风洗尘吗?」法布勒斯往他旁边走了一步。 他的身形高大健壮,往旁边一站,娇小的时蕤就被他彻底挡住,那些灼热的视线也没法再更进一步。 法布勒斯这一行为拉了多少仇恨尚未可知,时蕤总归是小小地松了口气。 「麻烦你了,法布勒斯。」 「这是我理应尽的义务,陛下。」他时刻守护在他最敬爱的小虫母身边。 时蕤跟着他离开,然而一句「妈妈」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委屈的声音像是一滴水浇入了滚烫热油之中,瞬间引发沸腾和飞溅。 厄瑞波斯和卢卡斯本来是应该由随侍的虫族带走教导,可厄瑞波斯他尚且年幼,还不捨得离开自己心爱的虫母太长时间。 其他高级虫族已经是成熟稳重,自认为现在的成年期是可以成为虫母伴侣、王夫的虫,当然不会像是他这样冒冒失失,可他们也会用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时蕤看。 那些如出一辙渴望的目光就跟可怜可爱的小狗一样,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去苛责拒绝。 时蕤原本就不是什么狠心的人,要不然就不会在之前一直被人拿捏得团团转了,现在对待他曾经亲手制造出来的「孩子」,更是犹豫踌躇。 陌生吗?当然是有的,他曾经只是隔着屏幕同他们相见。熟悉吗?他可是亲手在血池中将还是虫卵的他们拥出,然后孵化、养育,让他们成为虫族最精锐的一批强者。 时蕤深唿吸了一口气,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 太久没能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说话了,他的心脏在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给蹦出来了,手指也在紧紧掐着掌心。 可即便是一声不吭,也没人催促他,更没有任何人眼中出现不耐烦。 他们眼神灼热,神情炽烈亢奋,似乎这样看着虫母就是莫大的幸事了。 时蕤更不可能视若无睹了。 他字斟句酌地说:「虽然很多事都发生在我的预料之外,连我自己也很茫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和保护。」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当得上陛下这个名头,但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在场有几个高级虫族嘴唇蠕动着,表衷心的话已经在嘴边了,却被法布勒斯一个眼神止住,又不甘地咽了回去。 时蕤连眸光都比之前温柔坚定得多:「那么,我一定会坐好这个位置,尽力不让你们失望的。」 虫族的绝对信仰和对领袖的狂热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之前的种种让他意识到现状无法改变,只能顺应,担任这个上位者——虫族的头脑。 在外面嗜血兇狠,狰狞恐怖,被星盟官方列为天灾级别的高级虫族成为时蕤眼中温顺的白兔,他们低下头颅,垂敛着眼睫,用此生最柔和的声音说: 「当然,我们会陪伴您的,母亲。」 「您的成长,您的失败,您的进步,您的错误,您的伟大,您的彷徨,虫族全都甘之如饴。」 「……」 时蕤一颗心安稳落地了。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通讯营的一只虫族长官打了报告,在时蕤同意后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陛下,外面有星舰请求通讯连结。」 「对方向我们释放的是友好信号。」 第三十三章 「长官,虫族那边回应了我们的请求——」 「虫母同意了。」 闻淮两指轻推一下鼻樑上架着的眼镜框,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资料一切如实,这位小虫母对人确实很友善。」 副官有些迟疑:「但是,虫母佩特里乔瑞,也是曾经指使虫族侵占九十银河域的那位。」 闻淮转动着指尖的笔,这在星际社会中已经淘汰,只是作为古董收藏的物品在他的指尖转出了花,看得别人眼花缭乱。 「你觉得人是发展的,虫族就不是吗?更重要的是,以前的事太过久远,都是星纪元歷史上记载,虫母佩特里乔瑞的形象更是只来源于字里行间。」 「传言他是暴君,他的形貌狰狞可怕,他的手段残忍狠戾,拥有集群效应虫族在他的高危统治下愈发着迷疯狂。让整个虫族都成为残暴的战斗分子,变成他征服世界的绞肉机。」 闻淮将屏幕上跟时蕤的那部视频调度出来,比星网上流传的视频更加全面。 ——从少年出现后,到被藤蔓绊倒,被救助,嘴唇蠕动着说些什么,一帧帧,一幕幕地尽数落入眼中。 画面在如今的智能技术下变得尤为高清,少年那张仓惶美丽的脸蛋简直像是世界的顶级瑰宝,就连他轻轻蹙起眉头都叫人心也跟着揪起来。 闻淮的声音微微提高:「收起你发怔的眼神——现在你还觉得他可怕吗?」 副官难为情地低下头。 闻淮随即将某一段单独截出来,放大。 视频内是绝对听不见他们讲话的——当时直播的视频就没有收录到,但是却可以看清他们的微表情和各种细节。 「他在说什么?」闻淮问。 「对不起……」 副官条件反射性地回答。 他注视着美丽小虫母脸上难过的表情,真的很难和资料上被星盟官方推测出来无情狠辣,因为兇残强大的实力和遮天蔽日的外形才会被虫族崇拜的虫母联繫起来。 第69页 这一次副官主动说:「抱歉,长官,是我太过武断了,您是正确的。」 闻淮平淡地说:「没有谁会一直都是正确,多看多听多想。」 「走吧,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资格见到那位传说的虫母。他从前在虫族的保护下,可是从来都没有露过面。」他停住了指尖转笔的动作,轻声呢喃,「我还有些期待呢。」 * 「您该让伊斯马利去见那些人的,妈妈。您的身份那样尊贵,他们能有什么样的资格面见您呢?」法布勒斯逮住机会就在时蕤耳边进献谗言,在私底下,他还将陛下这一称唿偷摸换成了更加亲密的妈妈。 伊斯马利是格里格星第六军队的长官,负责虫族的外交,以前虫族大肆扩张时,就是他负责战后一点一点吞没那些领土——不只是拿到名义上的归属权,还要让他们的人民都臣服虫族,信奉他们的母亲。 「但是,」时蕤稍稍蹙起自己的秀气眉头,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他们是来自星盟的人,我还记得他们就是打算过来拯救流浪星域的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见见他们。」 他抬起头,盯着法布勒斯费解的表情,说:「我想去,法布勒斯。」 就连自诉心愿的时候,也是柔和的,带了点商量的语气。 时蕤小脸上还是露出了忐忑的神色,法布勒斯是在游戏中和他朝夕相伴最久的虫族,他了解他的性格,甚至能从他那张俊美的面庞上猜测出大概的情绪。 但他依旧会忧虑。 现实和游戏总归会有些出入。 面前这只高级虫族的面色骤然一松,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驯的笑容:「好的,妈妈。我谨遵您的一切指令。」 虫母的性格还是绵软的,他说的不是我要,而是我想。 但是法布勒斯想,他的母亲早晚会成长的,在他的贴身照料下。 时蕤伸了伸懒腰,他已经洗浴过,还换上了柔软舒适的衣衫。 他里面是雪白纺纱的宫廷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马甲,领口上还别着法布勒斯送来的玫瑰花胸针,尽显皇室的威严和体面。黑色的小短裤下是雪白的小腿,膝盖腿弯洇着粉。 白嫩嫩软绵绵的,拇指在上面一个用力都能捏出汁来。 法布勒斯眸光幽沉,在替时蕤打理好一切之后,静默无声地从衣帽间退出。 「法布勒斯大人。」虫族侍从低下脑袋,「这是陛下衣服里面留下的纸条。」 「给我交由妈妈吧。」法布勒斯轻声说。 虫族侍从迟疑了一下,充满威严感的压迫自头顶压来,这是虫族间等级的压制,何况他本来就隶属于法布勒斯这位虫母近卫军长官的麾下。 不过很少有会有刻意的等级压迫,毕竟他们效忠的、狂热在意的对象全是虫母一人。 侍从立刻诚惶诚恐地躬腰双手呈上:「是,大人!」 他心中还是不免为见不到伟大的母亲而遗憾怅惘。 他同样不知道,在他走后,那张小纸条就悄无声息地化为了一堆飞灰。 …… 时蕤摆弄着刚刚才给他送过来的终端,费了老大劲,终于在法布勒斯手把手的教导下学会使用。 一通百通,新奇得不行的时蕤搞出来个用来聊天联络的帐号,他立马转过头,期待地说:「法布勒斯,把之前切西尔留给我的联络方式拿过来。」 法布勒斯没吭声,欲言又止。 时蕤察觉到了什么,脸蛋上挂着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忙问:「出什么意外了吗?」 「侍从在清理您的那堆衣服时,还以为都是您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把那些东西都给销毁丢弃了。」法布勒斯快速地说,「我很抱歉,妈妈,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叮嘱他们。」 其实不会,虫母的东西虫族怎么可能捨得扔弃,别说是一件衣服,哪怕是虫母用过的手帕都会被他们珍藏。时蕤在玩游戏的时候,还不知道虫母用过的任何物品对虫族来说都能称得上是至高无上的奖励。 法布勒斯脸上的愧疚和不安不像是装出来的,他雪白的眼睫轻轻地垂着,嘴唇也抿成了一条发白的直线。 时蕤沉默了一会儿。 「妈妈,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可以将侍从唤进来问问。这也是他们工作上出现了失误,他们不该擅作主张的。」 时蕤慢吞吞地说:「不用啦。」 「那么,妈妈,我们要返程重新问那个人要联繫方式吗?」 「现在已经离开很远了吧……算啦,我们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您说的没错,那个人类跟您下一回相遇应该不会太久,我会告知伊斯马利,让他时刻留意他们的消息。」 法布勒斯忽地弯下腰,朝着时蕤靠拢。 时蕤一开始是有些迟钝茫然的,然后身体紧绷了一下,有些近乎无措的慌乱。 「妈妈,你的心跳得好快。」 法布勒斯随口说着,他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时蕤领口上捲起来的翘边给碾平,动作细緻入微,温和娴静。 给人很大的迷惑性。 「审时度势,不能随心所欲,不该插手的事不插,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妈妈。」 法布勒斯低头,轻声地说着,他的表情实在是再诚恳不过了。 时蕤定定地看着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了唿吸都在交融,彼此的气息交换,每一寸每一缕都沾着对方的味道。 第70页 很浓烈。 时蕤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高级虫族像是难为情了一样垂下脑袋,将自己融入阴影之中,身体小幅度地颤抖着。 时蕤慢慢地开口,有点儿认真:「法布勒斯,如果你欺骗我的话,我会很不高兴的,还会……很失望。」 这已经是他说出最重的话了,法布勒斯听见他的告诫,像是难以置信般,身体又摇晃了一下。 良久,他回答:「我知道的,妈妈,我会恪守铭记您说的一切。」 时蕤托着腮,目送他离开。 法布勒斯从房间里走出来,浅紫色的伪瞳孔下是繁密的复眼,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收紧,锋利的,镰刀状的雪白胫节若隐若现,透着些朦朦胧胧的紫。 他脖子上的青筋突显,如果有人被他胫节干净纯洁的颜色矇骗,多半连自己怎么被切割剁碎的都不清楚。 「妈妈。」隐忍的、粗重的喘息,兴奋感就像是在脑海中炸开绚烂的烟花,多回想起刚才虫母的动作、姿态一秒,身体都变得难以控制。 疯狂、抽搐。 他的母亲,宽容而又伟大的虫母。 虫母的温柔、警告和信任,全都集中在他一只虫身上,他永远都会是妈妈最亲密的虫。 * 主舰的会客厅内。 屏幕上显示着缓慢连接的信号,不过闪烁两下,上面就浮现出了属于几张人类的面庞。 或许其中混入了其他种族的人,但他们毫无疑问都是用的人形姿态。 背景也是星舰的会议厅,看起来端庄严肃,和时蕤这边华美富丽的装潢截然不同。 其中一人毫无疑问是最醒目的,他穿着打扮都很稀疏平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框,似乎一直安静得很不起眼的样子,可实际上没人会忽视他。 他也没有隐瞒身份的打算,迅速站了出来。 「陛下。」闻淮从善如流地开口。 他笑眯眯的,称唿上就相当端正。谁不唾他一声笑面虎,诡计多端。 他本人却不这样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星盟营救队总指挥官,同时也担任星盟高级指挥官总长,闻淮,向您问安。」他摘下头顶的军帽,打了蜡往后抹呈背头的髮型露出来,同时弯下了腰。 太过正式了。 时蕤踌躇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法布勒斯,得到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索性放弃挣扎,没什么架子地说:「你好。我是……虫母佩特里乔瑞。」 这个介绍轻飘飘的,也没什么攻击性。 可就算他这样随意,闻淮这边的人却没有一个敢轻视他,就算是会忍不住被他过分漂亮的脸蛋被吸引晃神,也不敢多看。 有些人软弱只会被歧视打压,摁在地上摩擦。而有的人……哪怕只是温吞的一句话都能一直被深深地忌惮着,半点不敢招惹。 他们看着时蕤身后的九位高级虫族,一个个体型高挑,容貌俊美,放在星级上就是单拎一个出来也是难得一见的出色人才。更别提他们现在全聚在了一块,乖乖站在虫母的身后,摆出来的恭敬态度更是不言而喻。 给出来的下马威是十足了。 这些星盟中放出去亦是各国翘楚的指挥官胡乱地猜测着,可他们看着漂亮的小虫母脸上有些懵懂的表情,再看一眼他清澈柔软的眼眸,还在疑心事实究竟是否如此。 其实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像得那样复杂。 离他们会面约定时间的三十分钟前。 因虫母去了洗浴室,所以高级虫族们不得不退下后。 原本都是一群沉默寡言,九个人凑在一起说不出十句话的高级虫族连话都变密了。 「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现在都还以为那是我的幻觉,妈妈……他是真的回来了吗?」 他们在私底下都是喊的妈妈,而不是陛下。 这句话是第九军队的长官诺克图纳斯说的,他半垂着眼皮,天生亲和的眼型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柔,淡粉色的睫毛下,是一双如同粉色宝石般璀璨的眼珠子。 只看他的皮囊,谁又能猜得出他是只蜘蛛呢,吐出异常坚韧的丝之后,就将猎物束缚并吸食殆尽,只剩空空如也的表皮。 摩尔索斯将脸颊的眼罩移到了右边,语气里带了些冷嘲热讽的意味:「我扇你一巴掌试试疼不疼,就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幻觉了。」 到底是庄生迷蝶的幻梦还是唿之欲出的真实,身为和虫母最亲密的孩子们,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光是唿吸在和虫母同一个空间中,他们那些焦躁、痛苦和不安因子都能被压下。 另外的双生子之一突然开口,眼神带着迷离的爱恋:「妈妈好美丽好香,刚才我只注意他的可爱去了,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对不起。」 这对双生子有一头灿烂的金色短髮,垂落的额发中有一抹黑色的挑染。细眉和半垂的绿色眼睛,脸颊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笑起来时两边都有尖尖的小虎牙。 率先开口的则是左挑染的弟弟,右挑染的哥哥默不作声。 高级虫族中当然也有认真记下虫母那些话的,他们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理解,其中最擅长外交的伊斯马利尤甚,他就直白地揣测:「妈妈应该是说之前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失踪的,而且他觉得自己没有当好我们的母亲,现在都还在反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71页 不过他的注意力当时也一直都在妈妈身上就是了。 「我们怎么可以让妈妈反思苦恼的,这是我们的过错。」 「妈妈慌张的样子也好棒啊。」 高级虫族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诉说着彼此对虫母最狂热的想法。 法布勒斯突然就泼了他们一盆冷水,警告道:「不要在私下里妄议母亲。」 他的态度让其他几只高级虫族在心底里冷笑,这些无情冷血,少有情感的非人种族内部竞争激烈,而法布勒斯一向是最受他们嫉妒的。 但因为他在他们当中是最强的,在虫母的后宫和孩子当中,理所应当的以强者为尊,若是没能达到能够非常强的地步,做得最多就是忍耐。 然后再露出獠牙,伺机而动,取代他的位置。 「你说得对,法布勒斯。」摩尔索斯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他看着清瘦单薄,穿着白色衬衫,脸上还戴着一只眼罩,只露出单只迷濛的蓝眼睛,带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 可他是虫族,最狡诈多端的高级虫族之一,更是全星域人民的恐怖噩梦级别的生物,脆弱也只不过是矇骗人的表象。 他们的温顺只会对虫母。 其他人眯起眼睛看向他,狐疑的讨厌的烦躁的,虫母的孩子内部关系不合是事实,他们既是兄弟,又是竞争者,彼此在诞生之后,也会靠着吞噬同胞兄弟来壮大自己。 为此时蕤在血池中让他们诞生后,发现自己孵育出的幼虫少了好几只时,还伤心了好一会儿。 摩尔索斯可没打算隐瞒他们,就算高级虫族没打算像是其他物种那种直来直去地无脑用武力战斗的方式交流,也不会暗示来暗示去地阴阳怪气。 他开门见山地表示:「我们对妈妈的感情和你一样强烈郑重,法布勒斯,你该知道的,我们都很想念他。最近一段时间,我想申请都呆在妈妈身边。」 「而且,为了防止妈妈消失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认为还是轮流安排高级虫族待在他身边守卫才可以,你觉得呢?」 他的话一出,法布勒斯下颌线都绷紧了,线条利落得就像是浑然天成的工笔。 他觉得?他觉得当然不行! 可是另外的高级虫族眼睛都亮了,他们纷纷表态: 「我支持。」 「同意。」 「可以。」 法布勒斯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他静静地扫了一眼众虫,平淡地说:「这件事要问过妈妈才可以,不是吗?」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满怀愧疚的小虫母根本无法拒绝他的孩子们任何发自内心的恳求,哪怕法布勒斯在背地里牙都要咬碎了。 时间拉回现在。 在星盟舰队里的闻淮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中。 虫族还是傲慢的,嚣张的,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人类的存在,对他们已经冷漠到了无视的地步。 尽管虫子们的复眼依然会注意到他们,可是只要用心观察,就能看出他们全身心都贯注在小虫母身上。 也许他们只是把这次的会面当成小虫母在过家家。闻淮不负责地猜想着。 他收敛了自己的神色,摆出了非常谦卑诚恳的姿态,说:「陛下,在您回到帝星之前,不知道能否跟您谈一个合作?我这里有一个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消息。」 指挥官要做的不只是在战场上洞察一切,做出最合适的判断,是军队的头脑,同样也是一切信息的处理器,随时随地都能掌握大量的信息,堪比智脑。 私底下的谈判亦是他们必须具备的技能。 「合作?消息?」时蕤重复了一遍。 闻淮笑眯眯地说:「是的。」 他耐心地等待着虫母缓慢的思考。 时蕤思考了一下,问他:「是什么样的合作?」 其实他在问出口时还有些犹豫,就算是当初玩游戏时,他也是在徵求法布勒斯的意见行事,少有自己思考的时候。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所谓的游戏了,而是现实世界,方方面面都需要他深入考虑,绝不可以率性而为,以免颠覆整个虫族。 「——收服流浪星域。」 闻淮也没卖关子,很直白地告诉时蕤星盟这边的需求。 对外交信息以及一切利益拥有敏锐嗅觉的伊斯马利转过了头,悄无声息地看向了闻淮。 早先就猜到了虫族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但是真等压迫感濒临时,闻淮的笑容还是滞了一瞬。 不过比起他身边那些僵硬得没法动弹、连后背都让冷汗都浸湿的下属们,他的状态已经算是好了许多。 闻淮正色说:「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把那个消息告诉您。」 星盟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这么说了,就证明这件事绝对事关重大,担得起进献给争取与虫族合作的资格。 「原本这一次我们的行动应该是很顺利的,务必确保了不会被外面那些寄生种发现就能转移走所有的人,可是愚人舟那边却突然背信弃义,最终查出来是他们的首领所为,而他们的目标是您——陛下。」 闻淮一口气出完这段话,就像是突然砸入平静水面的一颗巨石,瞬间掀起了波涛巨浪。 虫族的瞳孔和人类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尽管他们化作了人形,可是那对眼珠子却无法伪装,是相当恐怖无情的,看久了就会有种克鲁苏的凝视感,压迫感。 第72页 当这几对眼睛一同望来时,真的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维持身形。 「和妈妈作对的敌人,都该死。」 法布勒斯平静的一句话中蕴藏了无尽的杀意。 虫族在虫母的问题上拥有自己的原则,绝不退让,绝不收敛。 法布勒斯的话即其他虫族的意志,他们一致对外。 时蕤不解,脱口而出:「为什么?」 「也许是您在什么时候和他们有了过节。」闻淮委婉地提醒,「但是愚人舟的首领本来就是一个疯子,正常人无法得知为什么疯子会找上自己。」 「您在之前被藤蔓绊倒,差一点死在寄生种手里时,那些突然横生出来的绿植也是他们的杰作。想必您也感觉出来了,绿植喷出的液体在对上虫族时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虽然用处并没有那么大。」 闻淮的解释非常有条理性,至少他们这边全都听明白了愚人舟首领曾打算并已经付诸于实践的阴谋。 「我们这里有充足的证据,绝非是我信口雌黄。」 这位指挥官也相当的笃定。 「难道是夜色那次吗?涂生、还有昆蒙都死在了卢卡斯的手中。」时蕤猜测着,「可是为了杀掉我就害了所有人,很过分。」 闻淮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虫族,含蓄地说了句:「因为只有拉上所有人陪葬的架势,才能够增加杀掉您的机率啊,陛下。」 * 同星盟合作的事有伊斯马利可以去商谈,不用时蕤费太多心思。 高级虫族们有足够多的理由和藉口安慰他们的母亲:「自古以来领袖即为掌舵者,不需要万事都亲力亲为地操办。如果您将一切都做好了,那还需要下属干什么呢?」 「我们会在终日怀疑自己无能的惶惶中死去。」 时蕤被他们说服了。 那么显然,现在虫族全族的敌人就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两只小老鼠了。据闻淮给他们提供的情报可以知道,首领是不知男女,不知种族的,但是另外一个同伙则是精灵族的女性。 精灵族是九十银河域比较和平、自由且友善的一个种族了,他们大都率性,与生俱来的友好,其中一位会跟九十银河域出了名的星盗混在一起,也是匪夷所思。 他们为什么会想伤害虫母也要打一个问号。 虫族并不关心那两只老鼠的身份,他们只在意那两人什么时候死,如何死,又能从他们嘴里挖出些什么。 他们要用杀鸡儆猴的恐怖手段,来告诉所有九十银河域的种族,胆敢伤害虫母的下场。 法布勒斯主动向时蕤请命:「母亲,我可以为您去杀掉那两个傢伙。」 漂亮小虫母不太喜欢宫殿中央穷奢极欲建造出来的王座,宫殿太空,王座看起来冷冰冰的,即便坐上去相当柔软舒适。 他喜欢更小一点的私人空间,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小小的一只,穿着小白袜,蜷起了双腿,看着轻易地就可以被拥入怀里。 法布勒斯在单膝跪地的时候,脑袋是低垂的。 他眉头突然动了动,面庞上像是充了血,转动的复眼顿住,视线幽幽地盯着那个位置。 过分宽大的裤腿,白软的腿根,在盘腿坐着时挤出来了肉感,再往内…… 时蕤没有注意到,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法布勒斯的眼睛,忽然开口:「法布勒斯,可以帮我把奈克修姆叫来吗?」 奈克修姆,是第七军队的长官,非常擅长观察、捕捉,如果他出马的话,大概会比法布勒斯更快一小步找到人吧。 还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小步。 法布勒斯这次是真的意外了,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是,妈妈。」 面上的血色已经彻底褪去,他现在活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又握着刀柄在伤口生生转了一圈。 这是一次惩罚,温柔的母亲捨不得处罚他的孩子,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让他知道错误,并以此为戒。 但是他美丽动人的妈妈不知道,这样的惩罚无异于是在割他心脏上的血肉,用沾了盐水的鞭子在伤口上肆意鞭打。 不能为虫母排忧解难的虫族,无异于对虫母没有什么用处的废物,是可以随时捨弃的存在。 他慢慢站了起来,身形有些不稳。 「只有这一次了,法布勒斯。」 他在出去前,听见背后那轻柔嗓音传来的话。 他的妈妈还是心软的。 法布勒斯在走出去没几分钟,又突然转头倒了回来。 时蕤微讶。 他手里拿了张柔软的小毯子,轻轻地搭在时蕤的腿上。 「里面温度有些低了,别着凉了,妈妈。」 第三十四章 奈克修姆,虫族的侦查追踪能力最强的第六军队长官,有着水母头的绿色长髮,脸上那对眼珠子则是灰濛濛的白,没有瞳仁。鼻樑挺直,嘴唇削薄。 光是看他的那对眼珠,会冒出关于他侦查能力是否属实的疑虑,但只要真的见识过他的能力,就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怀疑。 「陛下。」 他实在是太过听话了些,其他高级虫族在私底下与虫母会面时,总会狗狗祟祟地将「陛下」换成「妈妈」,只有他,始终如一。 时蕤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忙道:「下次见我不用再单膝下跪了。」 第73页 「可是……」 「这是命令。」小虫母难得娇纵地用了这样指使的话。 听见这道指令的奈克修姆唿吸却粗沉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抹迷醉的潮红,垂头应道:「是,陛下。」 时蕤正了正神色,跟他说:「奈克修姆,我希望你能够接下任务——去替我寻找到闻淮说的那两个人,并且问清楚杀我的缘由。只要了解原因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任你们处置。」 侦查工作本就隶属于他,奈克修姆接下任务也不算太疑惑,可他本来以为这次的任务会落在法布勒斯头上。 那样长一段时间没能为母亲效力,法布勒斯的内心会比他们抵达一个更加惶恐不安的境界。 忍耐着的虫族对虫母的感情就像是压抑着的岩浆,在喷涌而出,烈火燎原的边缘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而他们终于在无尽绵长等待中等回了他们的母亲,还没有陷入疯狂。 但是最迷恋最受宠的法布勒斯呢? 奈克修姆深唿吸一口气,将多余的想法从脑中一併剔除,仰面「看」着小虫母,虔诚地回答:「奈克修姆保证完成您赐予的任务,陛下。」 「谢谢你,奈克修姆。」 他诚惶诚恐地接受母亲的谢意,然后从时蕤的寝殿里退出去,完全不像另外几个傢伙那样会想方设法再多黏虫母一会儿。 奈克修姆刚从房间里跨出来,抬起头一看,门口一个阴沉沉的法布勒斯正在盯着他。 就算是老实稳重如奈克修姆,对法布勒斯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们嫉妒他,又渴望成为他。 他主动开口说:「按顺序来看的话,从今天开始去妈妈那里守着的应该是阿米里了吧。法布勒斯,你站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冷心冷肺的虫子,对彼此的杀意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法布勒斯勾起了唇角,不轻不重地刺他:「多一个高级虫族保护妈妈,妈妈就会更安全。毕竟我在你们当中是最强的,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奈克修姆俊秀的面庞僵住,放在腿边的拳头都捏紧了,看向法布勒斯的视线相当不善。 法布勒斯不避不闪,还在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应该赶紧去完成妈妈交给你的任务,如果第一次就失败了,或者是太慢了的话,可不要让妈妈觉得我们都是像你一样无能的废物。」 奈克修姆脖颈都绷紧了,他冷哼一声:「不用你提醒。」 战斗力更强的法布勒斯在气走奈克修姆后掸了掸自己的衣摆,神色自如地进了时蕤的房间。 第二军队的长官阿米里如约而至,在门口疯狂地照镜子。 伪装出来的人形就是怕吓到他柔弱的妈妈,从头髮丝儿一直看到脚底,确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后,他推开门而入。 「妈妈。」阿米里露出一个在镜子前练习了千百次的笑容,温顺柔和得不像是外界赫赫有名的残暴之主。 他的眼中全是母亲的身影。 时蕤抬起头,看向已经许久不见的阿米里。他对他同样记忆深刻,因为这是他第二个创造出来的孩子,小时候乖乖软软,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喊妈妈。 一不小心露出自己的虫形特徵后,还会慌乱无措地看向他,可怜得几乎要哭出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长大后性子就渐渐偏移了。 阿米里有一头金色的小卷羊毛,眼睛同样是璀璨夺目的金色,右边有一道横贯过眼睛的缝合线伤痕,带着说不出的阴郁脆弱感。耳廓遍布银白色闪着光的耳钉,脖子上戴着choker。 放松垂落在脚边的手臂上绑着白色的绷带,连指尖都没有放过。 阿米里,性格本就有偏激的一面,加上母亲失踪的重大打击,早就成了又疯又狂的,连笑起来都有种下一秒就会掏出自己血红的心脏,捧在手掌上送给虫母的错觉。 他自认为伪装得极好,因为从未有人能被他放在心上,连见面时性格都要改上一改的。 时蕤轻轻地颔首:「阿米里。」 小捲毛抬起脑袋,他是少见的单眼,金色璀璨的眼睛里映满了时蕤,再也装不下任何人。看着自己的名字从母亲莹润粉嫩的嘴巴,红艷的小舌里卷着说出时,他感受到了过电般的战慄。 好喜欢、真的好喜欢妈妈。 要是妈妈能够只看着他一只虫就好了。 「妈妈,您现在要去处理一下帝国的各项事务吗?」 阿米里听到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扭头看过去。 他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房间里竟然还有第三人的存在,那个可恶的该死的虚伪的法布勒斯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用那种噁心的微笑面向他。 「我要帮助陛下处理各项事务呢,那都是些繁重的工作,陛下亲政本就要事事都过目,我自然得留下来帮忙。阿米里,你应该不会不明事理介意我留下来吧?陛下的好孩子。」 装模作样的藉口。 阿米里想要捅死法布勒斯的心更加强烈了,如果不是他的实力不够,法布勒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太过在意母亲了,不愿意让母亲心碎,否则法布勒斯这个傢伙早就被群起而围攻致死了。 阿米里冰冷的眼睛里淬满了毒意,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介、意。」 第74页 时蕤看了眼法布勒斯,对阿米里说:「谢谢你今天来看我,阿米里。」 这一声赞赏对虫族来说就是压倒性的荣耀,哪怕里面藏着毒药他们都能甘之如饴地饮下去。 阿米里立刻转过身,目视时蕤。 他兴奋得脸颊都红了一片,眼里带着对时蕤狂热的痴迷:「这是我应该做的,母亲。」 法布勒斯端庄地站在时蕤旁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背地里的掌心都给生生掐出了血。 「我们走吧,法布勒斯。」 小虫母抬起头来,看向他,眼底和语气都带着不自觉的依赖。 法布勒斯想,这就够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虫能够取代他在母亲身边的位置。 …… 从房间到大厅的走廊里会有以二十人为一小队的卫兵经过,而在处理政务的议事大厅前,他们都会经过那道敞开的,可以将议事桌后认真处理文件的虫母一览无余的大门。 虫族侍从端来精心泡好的花茶,呕心沥血烹饪出的精巧点心放在桌旁,退到一边恭敬地候立着。 法布勒斯大人和阿米里大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虫母身边指导,他们用的依然是最原始也最不容易被解密的处理政事手段。 他们美丽的母亲轻轻皱着眉头,红润柔软的小嘴巴微微抿着,显出几分苦恼的认真思考模样,看得人怦然心动。 袖口露出来白生生的手腕,指尖透着粉,不自觉地用力捏在那张纸上,垂眸仔仔细细地看着。 每个经过的高级虫族都要开始嫉妒那一张没有任何生命的白纸了,如果那几根白嫩泛红的手指是掐在他们身上,漆黑柔软的眼眸是盯着他们。 幻想的欲望蓬勃强烈,刺激传导着神经,身体已经先头脑的指令一步亢奋地做出反应。 可惜他们没有机会再多看母亲一眼,在被法布勒斯大人警告的目光看一眼后,就要迫不得已离开。 护卫的虫族士兵每隔十分钟就要轮换一回,为了争取到这个机会,他们大打出手,拼比搏斗,就是为了在漂亮的小虫母面前露露面,去争夺一个亲眼看看伟大母亲的机会。 正如女娲造人时,祂随手甩下来的泥点子成的人和精心捏制出来的人一样,虽然都称唿祂为母亲,但是也知道祂的孩子是不同的,总有人会被偏爱几分。 虫族亦是如此。高级虫族是虫母精心呵护养大,每个都培养至如此强大的模样,而他们被创造出来就要随意得多。 可是他们并未感到不平衡,因为能够被虫母创造诞生出来就是一种恩赐,他们永远心怀感恩。 于温柔的母亲而言,他们也都是宝贵的孩子。受伤难过了,母亲也会朝他们看来,心疼地看向他们。 虫族子民和虫母是双向奔赴。 * 漆黑无光的一颗星球上,一艘不起眼的飞船迫降于此,肉眼几乎看不见它的存在。 拥有一对尖耳的精灵正在荒原中打理她如同海藻般的长髮,从嘴里哼出来的轻灵民谣大抵是出自她的母族。 她用慵懒的目光看向了在逃亡时刻也不愿意摘下用来伪装的首领,半嗔半娇地问:「等避过了这段风头,我们什么时候捲土重来?」 当个背地里发号施令,搅弄风云的领袖实在是太愉悦了,权力的魔力和滋味都令她无比着迷。 看不出身形,男女的首领忽地弓下腰,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痛苦,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吭声。 女人抓紧了手中的梳子,皱眉不满盯着他。 半响,就在她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首领开口了。 「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就要死了,哈哈。」他的语气里带着病态的愉悦,连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笑声都显得有几分古怪。 女人眉头皱得更狠了,不悦地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们都已经从那片危险的地带逃出来了,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跨越了两亿光年的距离,连吃喝停顿都不敢,现在说这些丧气话简直让她生理性地作呕。 首领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觉得闻淮是查不出来之前那些事是谁干的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我们,像条狗一样拿着消息去沖虫族摇尾乞怜。」 「依照虫族对虫母那疯狂的迷恋程度,那些虫族一定会不死不休地追杀我们,直到彻底剷除对虫母的威胁。」 女人僵住,她不蠢,甚至也相当了解虫族的歷史。 正是因为尤为清楚对手的手段,所以她自然知道首领说的这些话都属实。 她突然就开始后悔去招惹那只小虫母了,之前想要碰撞大人物,肆无忌惮干出令全星域瞩目大事的那种刺激和幕后的高高在上感全部消失,恐惧和惊悚一点一点地爬上她的心头。 她的双手甚至都在颤抖,梳子啪嗒一下掉在了荒原上,溅起一堆尘沙。 而这时候,首领忽然哼起了她之前口中唱的民谣。 「疯子、疯子,你真是疯了。」她喃喃道。 女人现在才醒悟过来,首领和她一个是真疯,一个是假疯。 大难临头了,她抓着自己的头髮开始焦虑痛苦地思索着怎么逃跑,究竟有没有办法脱身,而他竟然还有闲情逸緻唱歌。 真是太荒谬了。 女人当然不想死了。 她只是精灵族一株长歪了的枝桠,将来还想回归到母树之中。她厌恶族中长辈对她的说教和那些噁心透顶的善良,可她还要回去,让自己浸透母树,让下一次结出来的某个同胞拥有和她同样的想法和性格,继承她的意志。 第75页 「虫族追杀就追杀吧,他们追,那我们就继续往前逃,荒星的裂谷、火山,任何危险的藏身之地,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下半生都活在东躲西藏中都无所谓。」她快速地说着。 可首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漠视轻蔑的目光。 即便是隔着一层黑不透光的罩子,女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满不在意,她都有些崩溃地想要杀了他。 愚人舟的首领突然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吗?希望你看到之后不要后悔。」 女人狠狠皱起了眉头,气恼地看向他,神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之后逃亡的路上有的是机会看,赶紧跑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她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绞索紧紧勒住了脖子,任何声音都发不出。 女人的神色变得灰白无比,牙齿上下打着颤,手抖得比刚才还厉害。胸膛里的心跳声就像是有人在激烈地捶打着牛皮鼓,从头到脚都是浸透在雪原中的寒意。 第三十五章 愚人舟的首领最终摘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袍,没有给女人任何拒绝的机会。 袍子掉下堆叠在地上,露出他那张几十年来都见不得光的面容。 他简直是个怪物——半人半寄生种的结合体,身形还是人类,但是皮肤已经是寄生种那些怪物的黏腻噁心质感了。眼瞳更是野兽般的残忍,见不到多少属于人类的情绪。 他也有四肢,但是长得有些离谱了,指尖还是锋利的尖爪。整个九十银河域都没有这样的种族,见到他的人也绝不会认错。 看着女人惊恐的神色,他突然咧开了嘴,露出排列整齐的尖利鲨鱼牙,尤其是两颗突出的獠牙,在飞船照耀的灯光下泛着隐隐的寒光,让人胆战心惊。 「怪物、噁心的怪物——!」女人没有因为恐惧而失态得尖叫出来,已经算是拥有良好的修养了。 「这就怕了啊?我只是外表看起来可怕而已,虫族的原型可不光是外表上吓人啊。」首领一语双关。 女人本就白如纸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 怪物张开嘴,露出自己原本的声音,纯正的男声中夹杂着几分尖锐的幽冷:「你应该猜到过吧,我就是曾经被虫族残暴摧毁的星盗组织成员之一。」 女人在他开始讲述自己来歷时就猜到了些什么,她却没办法充耳不闻,瞳孔颤动着,飞快地瞄着两边的场景,寻找着逃跑的方位。 怪物像是没有发觉她的举动一样,还在自顾自地倾诉着: 「你知道吗,虫族就是九十银河域最兇残可怕的怪物。在他们的围剿下,曾经数一数二,就算是在各大帝国,联邦和地区组织中实力也能名列前茅的星盗竟然全军覆灭。」 「火光沖天、血肉横飞,对上虫族之后,我们就只剩下了尖叫、嚎哭和躲藏,和以往面对我们这些星盗时手无寸铁的普通居民没有什么两样。」 他突然一顿,转过头,对她微笑着说:「不过我很幸运,因为我是唯一逃出的例外。只是逃出来的方法和手段过分狼狈了些。」 他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女人再怎么无知也已经意识到了——他和寄生种结合了。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逃亡的途中碰上快死的寄生种,当时明明看着它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徵,不过有些细胞还残存着活性。我不知道是它低声的絮语诱惑了我,还是我本就该如此。在我回过神之后,寄生种就已经进了我的肚子里。」 寄生种也在进化,也在拥有自己的智慧,甚至和人融合后还能保持理智,让寄生的宿主变得更强。 这件事如果说出去的话,又不知道会在九十银河域掀起怎样的风暴。 「实际上,九十银河域已经有寄生种寻找到了合适的宿主,然后与他们结合共生,厉害的可能已经抽干了他们的脑子,控制着他们的躯干发出各种指令,渗透着九十银河域。」 女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她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抓准怪物陷入回忆的时机,扭头就要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她偷偷用来攻击的武器也不起效果——谁让他们是勾结在一起的恶棍,同样也是合作伙伴,非常熟悉彼此,所以攻击手段也无法起作用。 女人惊恐又愤怒地盯着对方:「你想干什么?!」 她实在冷静不下来。 怪物首领没吱声。 她的脸上露出扭曲惶恐的神情:「你别过来,法尔玛!我们共事了那么长的时间啊,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那张缓慢凑近她的狰狞面庞张开嘴,里面流着腥臭的涎水。 首领已经听不大进去她说的话了,脑子里被补充能量这一个念头占据:「好饿啊,我太饿了。既然你觉得我们拥有共事过的感情,那么让我吃掉你补充能量也不算太过分吧。」 女人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她的手掌已经被啃下去半只,血液喷溅,痛得她生不如死。 疼到麻木的恍惚间,她失神地想着:原来之前那些以玩乐为名,被她残忍杀死的人都是这样痛苦吗。 「杀了我,法尔玛,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她喊破了音。 怪物随口说着:「杀了你就不新鲜了。」 像是在掂量市场上的鸡鸭鱼肉,冷漠感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第76页 怪物突然顿住,停止了进食的行为,他高高仰起脑袋,抬头一看:「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真不愧是虫族,来得应该还是高级虫族吧。」 他余光瞄到女人逃过一劫的庆幸神情,讥讽道:「蠢货,以为落在虫族手中就能好到哪里去了吗?你之后应该会觉得还不如让我吃掉。」 怪物说完这句话后,面庞上居然出现悚然一惊的神色。 ——来得太快了,根本没法躲避! 女人看着从他的身后浮现出的一位绿色水母长发的青年,那双灰白色眼睛分明没有瞳孔,她却有一种强烈被注视的感觉。 研读过跟虫族有关歷史的她立刻锁定青年的身份——高级虫族之一,奈克修姆。 至于他身边跟着那位黑白双色头髮的黑皮青年,袒露着腰腹,脸庞、锁骨和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涂着金色的纹路,则是最擅长刑讯的第三军队长官,奥里昂。 「哇哦,surprise!」奥里昂挑起眉头。 怪物唯一能够做出的行为是逃,结果奈克修姆高高地抬起了腿,抬到了一字马的夸张地步,然后狠狠地把他踢到了荒原上面,尘土四起。 奥里昂突然打了个响指,怪物划向自己脖子的手骤然顿住,它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一般。 他走过去,把防止自杀的装置给怪物安上。身为刑讯者,这些东西可是居家必备的良品。 等他上完了装备,就凉凉地开口:「你怎么突然就不跑而是自杀了呢?」 怪物终于能动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夸张地笑着:「哈、跑得掉吗?落在你们手上,我只会生不如死吧。」 奥里昂微讶:「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神情愈发恐怖,虫型的复眼和头顶的锋利的黑色触角都冒出来了,声音低得像是在冰窖里滚了一遍:「既然聪明地知道母亲对我们的意义,还敢对他动手,我会让你尝到地狱是什么滋味。」 * 庞大狰狞的寄生种游荡在已经被同族吞噬干净的星球上,要不了多久,这颗星球就会土崩瓦解,它们必须要寻找到一个新的星球寄居、进食。 最后它们找到的地方还是一片贫瘠荒芜的星域,但比起之前那颗荒寂的星球,这里至少能量体更加充沛。 可惜没等它们有所行动,虫族的士兵先一步降临了这颗星球。 血光沖天,星盗们的惨叫刺破黑暗,混乱、恐怖,连它们这些寄生种都被无差别地杀死。 被人人畏惧的寄生种在虫族面前也只剩下逃之夭夭这一条道路,可它们逃不过虫族战士的追击。 忽然间,这只寄生种在一只虫族战士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香很甜的味道,就在心脏的位置,鼓起来一小团,是虫族战士贴身携带着的。 「喂,你看它噁心的眼神,好像在看妈妈赐予你的手帕!」旁边的战友惊唿。 虫族是何等敏锐的生物,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寄生种眼底的欲望。 愤怒、厌憎的情绪填满了他们的心脏,锋利的前肢高高抬起,一挥而下。 妈妈?虫母? 『小虫母,好香。』 『好想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把他吃进肚子里,永远亲密地结合。』 它死了,死前一个年轻狼狈的男人撞见了它的眼睛。 他被它的渴望所吸引。 他是它,它亦是他,它们最终成了祂。 * 「我们快要回到帝星了吗?」时蕤问站在他身边的法布勒斯。 他们已经在宇宙漂浮了三天,窗外的星野泛善可陈,一开始他还会为之惊嘆,后面就逐渐沉默了。 好在主舰上的娱乐方式足够多,内部也和宫殿没什么两样,需要什么,只用说一声,这些高级虫族就会立刻给他奉上,绝不让他多等待一秒。 法布勒斯问:「是紧张了吗?妈妈。」 时蕤微微睁大眼,手落在了桌子上。 他点点头:「你猜的没错,回去帝星之后,我就要面对我的子民了。可我还不是个合格的虫母,我很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他们对我失望。」 鬼使神差的,时蕤让心底最真实的情绪吐露给法布勒斯。 「妈妈,虫族生来就爱母亲,这是我们的本能。就像我们天生就会张嘴吮吸您的甘霖,对您的爱意也是与生俱来,不会改变。」法布勒斯认真地说,「虫族会包容您的一切不成熟,我们爱着妈妈所有的样子。」 他面上带着崇高的敬意,还有谦卑的忠诚。 时蕤雪白的脸颊微微透着红,显出几分有些难为情的模样,他说:「哪怕我做的不好?」 「是,哪怕您做的不好。」 法布勒斯是株非常优秀的解语花,跟他交流完后,时蕤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那么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做一个视频的小预告给你的子民们,免得回归那天引发骚乱。对于他们来说,也有几十年之久没有见到您了。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在失去您的每时每刻都像是心脏被刀割一样痛苦,永远都在忍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疯掉。」 时蕤看见了法布勒斯眼中的滚烫、炽热,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了,就像火焰一样卷着他,稍不注意就要被焚烧吞噬。 他怯怯地避开那道眼神。 「对不起,让你们等得太久了。」时蕤小脸上满是愧疚,「不过这次,我会永远陪伴着你们,直到死亡。」 第77页 这简直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法布勒斯听见的那一刻都唿吸一滞,更不要说从外面急吼吼赶来,就是为了赶上今天在母亲身边这个机会的奥里昂了。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于是在来到时蕤这里之前,就要匆匆忙忙地清洗干净,给自己浑身上下都喷上高级香水。 没什么问题之后,准时抵达虫母的寝殿,然后听见了后面那句话。 他无法说清楚当时内心的震动,只是下意识地就单膝跪在时蕤面前。 「妈妈,我们对您的爱意和忠诚也永不消散,您的意志就是全虫族的意志。」奥里昂将拳放在自己的心口,发誓效忠一样说着。 时蕤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奥里昂听见,还做出了最热忱最正式的回应,他连耳尖都红透了。 「早上好,奥里昂。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快起来吧。」时蕤快速地说着,又去回答之前法布勒斯的话,「好吧,视频我们等会儿就去拍,谢谢你提醒我,法布勒斯。」 要去学着做一个合格的虫母实在是太复杂了,时蕤想,但是他会努力的。 「不客气,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法布勒斯优雅地行礼,「我先去准备了,妈妈。」 时蕤颔首。 奥里昂非常地、无比地嫉妒法布勒斯,他们都要轮流来看守妈妈,只有对方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妈妈身边,还得到了妈妈的信任与依赖。 没有虫族能够对此无动于衷。 他不希望时蕤的视线一直落在离开的法布勒斯身上,于是提及他们之前搜捕的那两个异想天开想要伤害母亲的傢伙:「妈妈,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 奥里昂如愿见到妈妈那双柔亮澄澈的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样认真,还只是看着他一个。 他浑身激动得都在颤抖,大脑不断分泌释放出愉悦的信号,他差一点就要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时蕤的目光轻轻扫过奥里昂,黑皮青年容貌俊美,笑起来健康又阳光。他的肤色非常均匀,但并非是碳一样的漆黑色泽,而是更接近原木、古铜的色泽。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的那些金色的绘彩纹路尤为醒目,尤其是腰腹上的两条,一路蜿蜒到了人鱼线。 很健美的一具躯体,甚至腹上的肌肉垒块分明,精悍有力,线条也非常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从那沟壑间居然淌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汗。 时蕤诧异地抬起头,青年脸颊俨然潮红了一片,迷离地喊了句:「妈妈……」 时蕤撑着自己柔软小脸蛋的手都差点滑下去。 过了好半天,奥里昂才冷静下来,之前的反应也在慢慢消失。 他说:「那两个傢伙都是愚人舟的首领,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人在背地里。女人是精灵族,男人却是寄生种和人类的结合体,彻底的怪物。他想要杀掉您的目的,是为了吃了您。」 说出这些话时,奥里昂的手指都愤怒得颤抖,他已经是做了极大的容忍和克制,才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对那个傢伙处之而后快的冲动。 他当然不会让那个怪物死得太过轻松。 「寄生种现在也能控制寄体,不像之前那样容易被发现戳穿。应该是上位寄生种之类的级别才可以轻易地占据宿主的躯体,成为他、控制他,然后为它们的族群吞噬星球大开方便之门。」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着都叫人不寒而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九十银河域现在有多少上层被寄生了,对无辜平民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时蕤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我们要给星盟他们提个醒了。」 奥里昂满不在意地说:「不用担心,妈妈,有那个实力寄生在生物身上而又不被他身边人所发觉的寄生种少之又少。」 他乐观地说着,「而且我们高级虫族不会被那些傢伙寄生的,它们太弱了。」 时蕤稍微放心了些,又好奇地问他:「那两个人现在在哪呢,已经被你们解决掉了吗?」 奥里昂诚实地点头:「是的,妈妈。他们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之所以有资格被我们盯上,就是因为他们胆大妄为想要伤害您,这绝不是我们能够容忍的。」 「这将会是我们面向整个九十银河域的警告。」 与此同时,奥里昂口中所说的,带着警告意味的视频已经被精准投放的对象拆开。 所有看到虫族审讯,并且对待敌人那种兇残恐怖手段的人脸都绿了。 胃里在不停地翻江倒海,终于有了第一个吐出来的,旋即就是第二个第三个,跟传染似的蔓延开来。 这些视频的观看者多集中在高层领导者,他们平时能够发号施令,操纵玩弄权力,但是看到这一幕的他们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身份。 「这是一次警告和示威,是在告诉我们胆敢伤害虫母的下场。该死的,这群嚣张妄为的死虫子。」 「虫母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谁蠢得没事干要去招惹这些怪物最重要的珍宝呢。会有这种……呕……下场,是这两个傢伙自寻死路。」 「虫族都可以肆意侵略我们的内部网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看那个伤害虫母的傢伙……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 「什么,直播?」时蕤惊愕地看着法布勒斯,嘴巴呆呆地张开,一脸的错愕。 第78页 回归降临帝星,接受万众瞩目还不算完,更要开一个全体国民都来围观的直播么。 呆愣的小虫母也是可爱得让人心底发软,法布勒斯好想抱住他亲一亲,再扼着小虫母绵软的脸蛋,然后深入…… 可是现在不行,他控制着自己,只点点头,说:「是的,妈妈。不过只是我们帝国内部的直播,没有打开跟外界交流的通道。因为这一次太仓促了,所以不能将最好的呈现给您,我们无颜让您接受。」 「等您巡视完了第一军队到第九军队,届时我们一定会举办一个更加正式、更加完美的典礼,开通九十银河域的直播。向外界宣告您的回归、您的荣光。」 第三十六章 这是一个很普通平静的夜晚。 普通到甚至连星星都是熟悉的那几颗,分布在同样的位置,头顶是柄弯如镰刀的上弦月,朦朦胧胧的光像是银绸般洒在大地。 总爱在巢穴里打盹,亦或者是在外面打架的低级虫族们笨拙地使用起各位大人曾经发下来的终端,上面都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 但是一想到那个人,那个伟大而美丽的人之后,他们又赶紧拿着帕子将终端擦了又擦,直到表面都泛着亮光才肯罢休。 星球上的城镇里则分布着中级虫族和部分低级虫族,他们是虫族帝国的寻常子民,在战争发生时,同样也是执戈的战士。 半人半虫的外形让他们使用终端时更加方便,比起更喜欢用虫族特有信号频率交流的低级虫族,他们对这种智能手段使用得非常娴熟。 在诸位高级虫族都去迎接他们心心念念,狂热迷恋的母亲时,星球上的事务由执政官暂代处理。 发布信息的特有波长和轨道在空气中蔓延,以确保任何一只虫族都能得到通知。 『母亲的视频在晚上八点准时发布。』 气氛顿时变成了擦燃后的一堆火柴,每一寸每一缕都炽热焦灼起来,等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 妈妈,他们最心爱的妈妈。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心脏仿佛被架在火上、放进了油锅,全体虫族再也静不下心做任何其他的事。 街道、平原、高山、荒漠还有森林与湖泊大海都空空荡荡,静得连一丝蝉鸣,鸟叫都无。万人空巷,只为了一部短暂的,只有两分钟的视频。 「叮——」 时针准时指向八这个数字。 虫族那几乎百年不会有一次动作,死寂得宛如长了杂草的内部官网在时隔三十年的时间,终于迎来了它第一条崭新的消息。 关于虫母的指令,不只是虫母将讯息通过浩瀚无边的精神力传达到他每个孩子身上,还会在官网上同步更新,供所有虫族时时刻刻反覆查看,确保不会执行错误。 哪怕他们对虫母的话奉如圭臬,绝不会记错。 这条消息上只有一行简短的字:久别重逢后,母亲仍然至爱着虫族的所有子民。 仅仅一句话就看得无数虫族热泪盈眶,触角和前足颤动,像是砸晕后头顶冒出来一堆的小星星。做了梦一般的快活。 他们飘泊了太久太久,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就仿佛是一株无根的野草。而现在,哪怕是这样简单的话,他们就算是彻底安定下来,扎根了。 虫族们迫不及待地点开那部视频。 封面是一扇冷寂的宫殿大门,厚重、古朴,又充满富丽堂皇的一道黄金巨门,花纹是虫族独有的,门上还有两只狰狞的兽头。 「轰隆隆」的一声,这道沉重的门被推开。 高坐于王座之上的,那漂亮柔软的少年,正是他们最心爱的虫母。 他穿着有些繁琐的衣饰,精緻柔软的衬衫领口别着一根细细的金色缎带,下面垂着蕾丝花边的jabot,外面穿戴着庄重的,绣满花纹的黑金背心马甲,外套只是个披肩,和马甲是同一种款式。 腿上是条黑色的宽松马裤,裤口有条半指粗的金纹,小白袜将他美丽动人,线条优越的小腿弧度都勾勒出来,脚踩一双银纹尖角的黑色小皮靴。 惊为天人的美丽少年用手握拳,懒洋洋地撑着柔软的脸蛋,轻轻垂着自己纤长浓密的睫毛,黑漆漆的眼珠压在下边。挺拔小巧的鼻樑下,是红润润的嘴巴。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母亲,都是那样绝色脱俗,再多看一眼都要被他身上的美好给灼伤。 似乎意识到已经在拍摄了,小虫母一改刚才随性的姿势,有些紧张地将自己的双手放在大腿上,眼巴巴地望着镜头。 就像是……他们也在被妈妈这样认真地注视着一眼。 这个念头刚才那个脑子里跑出来,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粗喘的、激动的、亢奋的,维持不住人形而出现虫族形态的。还有不可抑制,对他们美丽的虫母有所反应的,黏稠的液体和水渍疯狂往下掉。 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虫母,既是他们伟大的母亲,同样也是他们的妻子,担任着接纳所有虫族、为虫族繁衍子嗣的责任。 在虫族传承已久的歷史中,如果高级、中级虫族不幸战死,只剩下了低级虫族,那么负责跟虫母交/配诞生子嗣的,就是低级虫族了。 只是可怜的小虫母就会很难以承受吧。 两分钟的时间太短暂,视频很快就走到了末端。他们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一下吞进去,连味儿是什么都没能咂摸出来就已经结束了。 第79页 虫族们只好再次打开视频,重新看起了他们可爱的小虫母。 这一回他们终于听进了母亲的话。 「晚上好,我亲爱的孩子们。我很高兴,我们还能有再次相遇的机会,这是上天註定的安排。当然,我也很庆幸,我能拥有你们这样忠诚于我,热爱着我,又能包容我的子民,这是我绝对的幸运。」 「我并不是一个好虫母,在今后也许还会下达错误的指令,也许不能让帝国走向巅峰,但我绝对会尽我所能,我也同样爱着你们每一只虫……」 漂亮的虫母踌躇着,迟疑着,说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哪怕他在拍摄之前就涂涂写写,删删改改地写了稿子,悄悄咪咪地在窗边转悠悠地背诵。 但是现在回忆起来,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只是凭着背得滚瓜烂熟的能力,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会竭尽全力去庇护你们,明日晚我将会抵达帝星,届时……我们会开启直播,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迎接。」 虫族上下皆是虫母的孩子、丈夫,他可以对他们高高在上,可以漫不经心,可以放肆冷漠,但他最终选择了温柔。 帝国的所有虫族现在就是被人用最甘甜的蜜糖裹着的小虫子,跌落在甜腻的汁液里,彻底逃离不开。 妈妈,妈妈,他们最爱的妈妈,最爱他们的妈妈。 这一天晚上,时蕤给虫族们拍摄的,用来抚慰全体虫族的视频,几乎是被翻来覆去地浏览了千百遍,直接被盘包浆了。 第二天一早,熬过了一个通宵的虫族又匆匆地行动起来,巢穴、洞窟还有城镇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昨天他们拥有的只不过是虫母发布出的视频,也只能在屏幕中看着那道娇小可爱的身影。 而今天,他们那美丽的,拥有无限荣光的虫母就要回来了,他们每一只虫都会见证到这歷史性的一幕。 降临的第一个地点是帝星,而据可靠消息传递,他们的虫母陛下会在未来自第一军队巡视到第九军队。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每只虫都有机会面见虫母。 兴奋狂热的情绪自上而下地波动,传递,蔓延,有条件的几乎都去拾掇自己的,赶紧想方设法做美容。 虫族在即将面见漂亮小虫母的那一刻,无师自通了外貌焦虑。 * 主舰上。 浅灰色卷长发的青年平静地走到虫母的门口,他推了推鼻樑上架着的半框眼镜,非常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那道柔软动听,胜过世间最悦耳曲子的嗓音轻轻响起。 青年保持着镇定,抬腿走了进去。 走动间,他那长至小腿的衣袍就会向后翻飞,露出穿着挺括长裤的腿。 「日安,陛下。」 他优雅地行礼,吐露出最恭敬的话语。 「日安,伊斯马利,很高兴能这么快就见到你。」时蕤的声音有些活泼雀跃,看得出来他最近适应良好,已经没有初次到这个世界,刚开始面对他们的那种小心翼翼,怯怯不安了。 伊斯马利抬起头,露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最沉静冰冷的颜色,此刻却有了不一样的、强烈灼热的波动。 当时蕤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时,那串火焰轻悄悄的,燃烧得更加炽烈了。 时蕤没有注意,他好奇地问向对方:「流浪星域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伊斯马利知道时蕤是对这个初次抵达的地方有着不一般的感情,类似于雏鸟效应,所以即便是在知道他最后还是会呈现报告告知一切事迹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询问。 但是,他非常乐意为虫母答疑解惑,尽管他们并不是独处。 伊斯马利扫了眼站在时蕤身后的法布勒斯,彼此对视一眼,露出一个表面和谐,实际上充满着刀光剑影的微笑。 「一切都好,陛下。」 「我们和星盟合作后,不费一兵一卒,以和平的方式就谈妥了一切,让流浪星域拥有了自己的政权。」 伊斯马利平静地开口,三言两语就带过了一件足以抢夺星网头条热搜,直接引爆新闻的消息。 流浪星域能不和平接纳虫族吗?不然究竟有谁能够独当一面跟虫族斗啊!他们倒是想自由自在,可是看过虫族大战寄生种,把它们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最后拖垃圾一样带走,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时蕤困惑:「流浪星域不是没有话事人吗?」 伊斯马利说:「现在他们的话事人变成了黑鹰这个组织,之前流浪星域一直都是由愚人舟牢牢掌控的,不过它现在已经彻底湮灭在了宇宙之中,主动权当然就落在了黑鹰手中。」 时蕤瞭然地点头。 「帝国这次出马,也绝非是无偿帮助星盟。」伊斯马利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虚伪的,戴着面具般的笑容,「星盟主动找来,并且提供消息,只不过是有了能够同我们合作的资格。至于后面的,当然是要在合作之后慢慢谈了。」 「在让流浪星域建立了主权之后,我们又在当地派了下属帮忙执政,帮助流浪星域重建家园。毕竟那是曾经接纳过您的地方,于情于理,虫族都该出一份力。」 时蕤点点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他转头就将怪异之处抛在脑后。 第80页 * 「长官,现在怎么办?虫族明面上吹嘘得冠冕堂皇,好像是做慈善的菩萨,可实际上不就是把流浪星域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地盘。」 「他们现在就算是掌控了流浪星域,将来不管是居民、资源还是其他,都要率先经过虫族之手,虫族干脆将流浪星域变成他们帝国的附属星算了!」 副官怒气沖沖,骂骂咧咧。 闻淮面色平静,露出一个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关系,至少现在流浪星域再也不是那样混乱无序的混沌地带,一些犯罪组织很难再将这里当成他们的大本营和天堂了。」 「政权已经建立,能够发展强大也只能靠当地的居民自己努力。那只高级虫族本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主,哪怕只有根无肉的骨头都要将骨髓给嗦出来。我们本来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时就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 伊斯马利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时蕤连忙关心他几句,担忧地说:「如果生病了的话,伊斯马利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之后的事我来看报告就可以了。」 伊斯马利言辞义正地否认了:「妈妈,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没什么问题,刚才只是鼻子有点儿痒。」 「对了,我还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夜色已经被我们彻底剷除了。」 在去流浪星域处理政事中,他当然是将虫母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都调度出来浏览了一遍,也了解到许多点燃他胸口怒火的事。 将那些傢伙碎尸万段都难以平息他的愤怒和憎恨。 但是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剩下的全是听命行事的,可是伥鬼们他也不打算放过,统统安排到了矿区去挖矿。 在那些严寒酷热的地带,愈是危险重重,环境恶劣,就愈能生出珍惜昂贵的矿产资源。 就算星际社会已经有了高科技设施来代替人力,但珍贵的矿石和能源还是需要人力去精细入微地採挖,以免损伤矿物。 这个合适的人选当然非伥鬼们莫属。 时蕤瞳孔微缩了一下,几乎是伊斯马利提起那个熟悉名词时,他就忍不住的心跳加快,身体还微微颤了一下。 被强硬拖走,暴力关押和刻意洗脑、引诱,后面被迫见到那些让他发自内心讨厌的场面,噩梦般的回忆涌上来,他的小脸都皱了起来,面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两只高级虫族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小虫母情绪上的波动,那种恐惧感同样深刻入微地凿在他们心脏上,疼得就像是被一柄尖锐的刀捅进去后翻搅,几乎喘不过气。 伊斯马利都有些后悔提及这件事了。 「妈妈……」法布勒斯走过去,手掌轻轻搭在时蕤的肩膀上面,无声地安抚。 伊斯马利眼底浮现出恐怖骇人的神色,手指嘎巴嘎巴捏紧,再不像个儒雅随和的教授形象。 他思索着之前给那些傢伙们的惩戒还是太轻了,他一定要他们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才能平息他们的怒气和恨意。 时蕤轻轻唿出一口气,反过来安慰他们:「我没事了。谢谢你,法布勒斯。」 周身都是法布勒斯的气息,带来的安全感十足,他也确实已经好了许多。 时蕤不想让气氛这样沉重压抑,于是转移话题:「伊斯马利,拿到了切西尔的联络方式吗?」 伊斯马利颔首:「是的,我尊贵的陛下。」 法布勒斯还没能从刚才的难受中抽身而出,现在又被狠刺一刀。另外一只放在腿边的手开始攥紧,拥有锋利多刺的胫节浮出后,残忍划破他的手臂,他就像是不知道痛一样,面无表情。 时蕤看了眼法布勒斯,才矜持地说:「谢谢你,伊斯马利。」 汇报工作结束后,伊斯马利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时蕤和法布勒斯。 法布勒斯垂下了眼眸,露出一个苍白娴熟的微笑,主动开口:「妈妈,我知道的。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要轻轻地碎掉了。 忽然间,柔软的掌心触上了法布勒斯的面颊,他睁着眼睛看向虫母。 黑色细软髮丝贴在漂亮虫母雪白的后颈上,脸蛋水嫩嫩的,是粉白色,长得又好看,眼睛跟水浸润过似的。 他的母亲清凌凌地盯着他,说:「法布勒斯,下次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出来吧。就像你包容我一样,我也会包容你。」 法布勒斯一愣。 小虫母说出来的话太动人了,不管是谁都会忍不住心脏为之一跳,失神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吧。 这只贴身伺候虫母的高级虫族心中不住地涌动着腐烂,潮湿,黏腻的黑暗,复眼中密密匝匝的全是漂亮的虫母。 他那些骯脏的、丑陋的心思,还有蓬勃强烈的欲望都会被妈妈包容接纳吗? 第三十七章 阳光如细丝般穿透云层,土地都镀上了细碎金子般的光,帝星被笼罩在这盛大的光辉中。 无上的光辉和不朽的歷史,全为一人开创。 庞大主舰在高空中一开始还只是一个黑点,慢慢地,越来越大,不需要仰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港口处虫满为患,挤挤攘攘,摩肩接踵的全是虫,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已经是疏散之后的成果了,连秩序也已经在艰难地维持着。 虫族本来就是一个内部竞争激烈的种族,甚至在刚孵化出来时就会为了变强而吞噬同胞的兄弟,更不要说是现在为了面见虫母的机会,没有虫会忍让。 第81页 他们平时的乖巧全是在虫母面前伪装的。 如果有被打残打伤的,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可他们今天,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绝对算得上是收敛了,冲突不能太过严重,以免破坏掉整个庆典。不能出现血腥味和残肢断掌,以免吓到他们柔弱的小虫母。 虫母即虫族的原则,任何时候他们都能为了漂亮小虫母而退让。 「轰隆隆」的巨大鸣响声震彻云霄,如此庞大的主舰也就只有帝星的特级港口才能降落迎接,而高级虫族们不会用主舰出行。 能拥有享用它的待遇的,有且仅有一位。 舰舱体表的舱门向两边裂开,一道长长的梯子自动延伸出来,一路停至地面,红毯自内部而下滚落出来,平展地铺在梯子上。 众虫都彻底安静下来,刚才还喧嚷吵闹,摩擦不休的声音立时停止,像是退潮般瞬息消失。场面安静得落针可闻,充满着肃穆端庄的气氛。 紧紧盯着直播间的虫族此刻更是眼也不眨,明明他们不在现场,竟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唿吸声。 率先从舰船里面走出来的是虫族的战士们,他们步伐整齐一致,每一道步子都像是用尺子精心丈量过的一样,「哒、哒、哒」的声音铿锵有力。 最终化为两列纵队,从头至尾站定在红毯两旁。 能够充当主舰护卫队的,个个都能算得上是虫族的精英,半人半虫的模样兼具了恐怖美学和力量美感。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们担任护卫队后,有机会和虫母见面,能够和虫母唿吸同一道空气,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母亲的美好后,众虫就只剩下了眼热。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有如实质般落在身上,护卫队们的肩背挺得更直。 下一个出来的究竟是谁? 忐忑猜测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期待和紧张感拉满,只要一想到虫母随时都会从主舰内走出来,激动的心情就再也难以扼制住。 一息之间,直播间的、在现场的虫族都快要停止唿吸了。 现场没有一只虫发出声音,但是某种异样的响动却震耳发聋——成千上万颗心脏竟然在同一时间快速激烈地跳动,随时都要破开胸膛的屏障跃出来。那声音还有点儿像是有人在用力地击打着牛皮鼓,所有虫族心情的波动在这一刻共鸣了。 沸腾的、汹涌的、炽烈的,争先恐后地涌来,俨然已经有虫族因为无法克制内心疯狂的情绪起伏而昏了过去。 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宴,是独属于虫族的。 当他们看见美丽的虫母从船舰走下来的那一刻,亢奋强烈的潮热在瞬息之间抵达顶端。 从小虫母细嫩雪白的脸蛋,再落到那柔软又纤瘦的腰身。腿也是细得动人,那袜子不知道是哪个族群吐丝后织出来的,裹在他身上是薄薄的一层,透出来些许肉感,膝盖上都还有两弯红晕。 他只穿着浅口的黑色小皮鞋,目光落到脚踝上边儿,也是孱弱得可怜。 虫族们眼睛盯出红血丝了都还要看着他们心爱的母亲,连他身后的高级虫族都彻底看不见了,其他虫族更是被他们忽视得一干二净。 漂亮小虫母缓慢又坚定地走着,一路来到镜头前。 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傢伙拿的摄像机,手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抖得厉害,上下晃得都快出残影了,要不是为了他们的妈妈,拥有这样低级摄影水平的傢伙早就被他们拖下去了! 镜头终于平稳了。 屏幕里非常清晰地映出虫母的面容,连那粉白面颊上细小的白色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虫母轻轻敛下眼皮,他眼皮上的褶子是很浅的扇形,只在尾端拉出浅浅的弧度,小小的一粒红痣在那一弯线上格外醒目。 黑漆漆的明亮眼眸也很美丽,虫族们幻想着自己的身影早晚有一天能够倒映在上面。 不知道他们那个时候会不会激动得昏死过去。 小虫母动着嘴巴,开口:「谢谢你们的迎接,我回家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简短的一句话不知道引起了多大的喧嚣与震动。虫族怕吓到他们,在这时候也是安静无声的,哪怕已经激动得出现了各种痉挛反应,也没有大吵大闹,而是不约而同地说着: 「欢迎回家,妈妈。」 「欢迎回家,我们的陛下。」 虫潮中只能听见这样的话,挤挤挨挨,带着些许颤抖地朝着时蕤涌来。 这註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的一幕。 * 时蕤在跟切西尔发简讯。 [是的,我现在已经到帝星啦,一切都很顺利。我的子民们对我也很温柔热情,我现在很好。] 那边像是随时都等着,回復得也很快:[那就好,祝你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更加随心所欲些。] 切西尔很难得的正经,没说些什么扫兴的话。 就算他得知了流浪星域已经建立政权,地盘也归属了虫族,现在跟他说话的时蕤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掌握他生杀大权的帝王,他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们坐着悬浮车到了宫殿外,时蕤收起了终端,打算跟着法布勒斯一路到他以前经常待着的处理政务的书房里。 宫殿太过宽广了,时蕤环视四周,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宫殿中的每一个部位,反射着琉璃黄金瓦片的绚丽光芒有些刺目。 时蕤没想过他真的会回归虫族帝星,而且游戏里的世界竟然全都成了现实。 第82页 就算是在陌生的流浪星域,在看见法布勒斯和其他高级虫族们时带给他的冲击都没有现在这样强烈。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都是他和法布勒斯商量后,亲自安排栽种、布置的。 虫族的帝星原本并不是多么繁荣强大的地方,甚至在一开始还仅仅只是一颗荒星。资源匮乏,环境恶劣。 他们是受到所有种族憎恨、畏惧的虫族,在弱小时更是人人喊打,恨不得处置而后快的角色。 时蕤在玩游戏时偏要走高难度挑战这个反派角色,早就已经做好了从无到有突破困难的心理准备。 他的孩子们是他一步一步带领变强的,虽然其中水分比较多。 「妈妈,需要我抱着您过去吗?从殿外到书房这一段的路程太长了。」法布勒斯嘆了口气,一副他也很苦恼的样子,「如果您想的话,骑着我过去也可以。」 如果他眼中的兴奋和激动没有那么明显的话,兴许时蕤就要相信他的鬼话了。 时蕤拒绝了:「没关系,慢慢走过去也可以,没有什么需要我紧急处理的事件吧?」 法布勒斯遗憾地收敛神色,摇头说:「没有。」 今天过来的是第五军队的长官摩尔索斯,他在一旁提议道:「母亲,要去看看血池吗?」 血池…… 法布勒斯这些虫族们的诞生之地。 时蕤沉默了一下,摇头:「不用,等安定下来再说吧。」 法布勒斯忽然说:「摩尔索斯,你缺兄弟的话,可以去教导一下卢卡斯。他刚来帝星,还有许多事情都不了解,需要你这位『好兄长』帮帮忙。」 摩尔索斯回绝:「不必了,虫族的侍从自然会手把手教导,我就不用去添乱了。而且我只是想看到妈妈诞生哺育虫族,这才是虫族主舰繁荣盛大的开始。」 他的脸颊瀰漫起红潮来,单只蓝眼出现迷离的神采,唇角轻轻上扬。 法布勒斯顿住,轻悄悄地开口:「妈妈,如果是另外一种方式繁衍虫族,不知道生出来的虫卵会不会更强大……」 他这都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在直接挑明了。 时蕤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小脸微微白了几分,颇为苦恼地皱着。 但交/配繁衍可以说是虫母的义务,一开始就承诺好要当一个合格优秀的虫母,他能拒绝吗? 逐渐被虫族同化的时蕤犹豫了,两条秀气的眉毛纠结地拧起,没吭声。 ——虫母没有拒绝,也不像之前那样抗拒。 法布勒斯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就已经翘起来了。他双眸亮晶晶的,脸颊、耳根都红透,激动兴奋的反应无论怎样都按捺不住。 摩尔索斯愣了一下,漆黑碎发中冒出来两根触角,轻轻地摇晃着。 妈妈…… * 虫母佩特里乔瑞回归。 当虫族官方更新后,无数人在好奇心作祟下涌进去偷看那位几十年前几乎祸祸完整个九十银河域的君主到底是什么模样。 上层的博弈和考量并非他们普通人能够涉及的,他们更关心各位掌权者的皮相、八卦和各种桃色新闻,政治上的事插手不了,也无心插手。 在点开之前,他们脑海中已经盪过了各种想像—— 也许是虫型的外表,拥有庞大的身躯,强壮的肢体和锋利的锯齿,膨胀的腹部卵巢用以繁殖更多虫族,还有尖锐的口器与猩红的复眼瞳孔。 也有可能是人形,估计是那种英武有力的,不然怎么压得住那些兇残的虫族,并且还成为了他们狂热的信仰。不过虫族里面似乎就没有丑的,或许会是帅到惨绝人寰那种呢? 他们狗狗祟祟地点开来自虫族官网的主页面,一开始就被那精简利落的风格给惊了一下—— 在这之前,虫族并没有面向九十银河域的官网,他们应该是只有内部交流的频道,对其他种族恐怕都是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但是虫母回归后就一改往日低调的风格,恨不得拿出一个大喇叭向九十银河域宣告他们美丽的虫母又来了。 不过官网应该是很符合他们对虫族的想像了,至少不是那种阴冷沉郁调的。 大家的要求一直都降得很低。 里面很空,空得简直像是随意搭建了一个版块然后漫不经心低放上来敷衍他们,直到他们点进了【王室】这个标题的版块。 一改先前平淡无奇,黑白简约的风格,虫族设计官网的傢伙心思应该全都花在了这上面。 背景色调都带着一种相当高级的色感,整体都是绿色调的,质感也美得惊人,雍容华贵的花团锦簇,金色镶嵌在其中,美得惊心动魄。 假如这种背景是在线下的商城中有售卖的话,看到它的人绝对会第一时间就掏出钱包,连价格都懒得过问而买下。 紧接着缓缓浮现出来的就是虫母的照片了,它先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漂浮在空中,下面都是闪耀着的光芒。 然后所有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 虫母的脸长得真的太好了,之前的猜测统统都被推翻。 他坐在王座之上,手持权杖,冷淡地俯瞰众生。雪白凝脂一样的皮肤,殷红的唇和乌黑的发,眼睛比明珠还要灿烂。国王的红金白主色服饰穿在他身上,头顶佩戴者璀璨夺目,镶嵌着宝石的黄金皇冠。 第83页 omg,这……这这这简直是……美到了惨绝人寰!!! 再轻轻地点击一下屏幕,照片缓慢地贴在了背景上面,之后浮现出的就是金色立体的花体字:【虫母佩特里乔瑞】 接下来是一长串用花体小字介绍的个人事迹,着笔的是虫族某个不知名的大人物,用各种优美华丽的语言辞藻讴歌赞美他们永垂不朽的虫母陛下,看得众人是连连惊嘆,只觉得整篇阅读下来,他们都不由得心嚮往之。 不过思及虫族的战斗力,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又都被迫按捺下去。 只是难免会怅然若失,在这几分钟之内就经歷了坠入爱河、被迫失恋的两件人生大事。 没成想,关于虫母的消息竟然悄悄爬上了星网热搜的尾巴—— #虫母后援会# [大家好,新建的虫母陛下后援会,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家人啊!家人好,总算找到组织了。] [请问在这里能够舔到我们美丽的小虫母吗?] [我靠,你们这群人是真的不怕死啊,小心虫族今晚就来踏平你家。] 但颜狗是头铁的,是肆无忌惮且胆大妄为的,就算最后的下场是被封,他们也还能垂死病中惊坐起。 * 帝星之上,虫族基地的第一军队。 庄严、森然,军阵排列整齐,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见头,只能看到势不可挡的铁流。 虫族战士们不会配备任何人类的盔甲和装备,他们自身的筋骨和甲壳就如同金钟般坚韧,几乎刀枪不入,在光线下闪烁着冷冽而凌厉的寒光。 旌旗猎猎,这是帝国的标志,上面绣着刀剑与战火的威严图案。 第一军队长官法布勒斯双手背负身后,一声令下,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雷鸣般震撼着人的心脏。轰鸣的侦察机低空掠过,彰显着第一军队的实力。 只有虫族中的强者,才能靠近帝星,在这个虫母附近的位置,加入第一军队拱卫陛下。 法布勒斯使用虫族特有的频率信号跟战士们交流,平静地下达通知:『帝星的第一军队是陛下巡视的第一站,不要让我们的陛下失望。』 仅仅只是一句话,用不着声明多少荣耀与名誉,不需要许诺好处和利益,虫族战士们就已经挺直了躯干,激动地齐声应道:『是!绝不让陛下失望!誓死效忠陛下!』 副官在旁边开口:「法布勒斯大人,如果我们只是表演性质的打斗,根本没办法让陛下看到我们的强大。」 法布勒斯转过身,饶有趣味地问:「你有什么办法吗?提前警告一下,陛下讨厌我们自相残杀。而且陛下刚从其他种族回来,他被那些人救过,并不想与他们为敌。」 副官沉思了一下,反问:「可如果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寄生种呢?」 人人厌恶畏惧的怪物,就不存在什么道德人性上的问题,虽然虫族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 但是因为他们伟大的虫母陛下喜欢,所以他们裹上了一层文明的外壳。 法布勒斯矜持地颔首同意:「这个主意很不错,之前我们扩张之后的领土都已经放弃了。可是我们帝国在星域中的版图还是太小,那么就随便找一个陷在寄生种泥沼中的领地,拯救他们,再将地盘献给我们至高无上的陛下。」 「是,大人!」 第三十八章 星盟。 领导人会议室。 「现在虫母已经回归了,按照那些虫子对虫母的狂热崇拜,还有令行禁止的忠诚,虫族帝国简直是对我们最大的威胁。」 「没想到虫族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三十年的寻找和丢弃都没有对虫母滋生恨意。」 这些人口中说着那样的话时,究竟有没有生出妒意,只要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 「寄生种才是人类的威胁,目前虫母对我们的态度友好,希望你们不要再这个关键时期横生枝节。」 「这个时候你们还想多一个强大的敌人,是疯了吗?!」 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也在其中。 最后是星盟主席发话,制止了他们无休止无意义的争吵:「虫母究竟如何,看看两个月之后的星盟比赛就能知道了。」 他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也有人老神在在,端着看好戏的姿态。 最终决定权并不在他们手中。 「可是……」有人犹豫不决,恨恨地说着,「虫族都是一群怪物,谁能跟他们比呢?」 「比赛限制了人数,天赋技能,参与者并不单靠武力值,还有脑子。最后一场团队赛里,指挥者更是各国的领袖。这是全方面的比拼。」 主席的话已经很直白了。 「如果这样你们还比不过那些虫族的话,趁一开始还早就退出比赛,不好吗?」 样样不如人的话,难道靠着禁止比赛就有用了吗?话语权总在强者手中。 大国都有自己的傲气,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小国们则摆烂得多,反正他们不论怎样都比不过那些大国强者,虫族参不参与这次比赛,对他们影响不算太大。 这是星盟和虫族帝国的较量,他们要从方方面面去考察虫族的威胁性,以便做出最合适的方案去应对他们。 而有的国家就会成为政治角力中的牺牲品,这是丛林法则中残酷的现实,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第84页 「可能各位还不知道一件事,现在某些上位寄生种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渗透人类之中了,他们能够伪装得和本人简直分毫不差。」主席平静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噼得所有人都维持不了镇静。 「或许你我之间,就有一只隐藏起来的寄生种。」 刚才还有些窃窃私语的环境立刻安静下来,不知道星盟主席说出这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刚一提出,之后人人都将对彼此藏着深深的忌惮和怀疑。 会议结束。 助理有些好奇地问:「您打算做什么呢,这种时候不是将所有人团结起来才更合适吗?」 主席笑了笑,摇头:「能让国与国合作的,永远不是威胁,而是利益。都是一群老狐狸了,难道不知道什么该做还是不该做吗?」 「藏在人类之中的寄生种,究竟会不会清楚人类之中的潜规则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匆匆地进来报告。 「主席,z9870星遭到寄生种入侵,请求支援——!!!」 * 「马菲特大人,前去救援站岗小队的士兵已经全军覆没了!」 沉痛悲伤的声音由远及近,坐在椅子上的执政官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迫罩在玻璃罐子里的人,外界的声音和信息对他来说模煳而久远。 过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摘下自己的帽子,默哀。 「您认为联邦和星盟会来支援我们吗,大人?」 手底下的军团团长目露怀疑,眼底藏着深深的不信任。 他并非是无的放矢。 z9870星偏僻,已经是九十银河域的边缘地带,还是一个上面都关押着罪犯的地方,是能够被轻易捨弃的存在。 「为什么不呢?」马菲特反问他,「这里有小镇,有居民,还有我们的士兵。我们都是联邦的公民,理所当然拥有被拯救的价值。」 「何况这次放弃的是我们,是一颗关押罪犯的星球。那么下一次呢,是几等星,最后呢,是不是连自己所在的主星都要放弃呢?然后整片星域全都葬送在寄生种口中。」 这是底线问题,不论再偏僻再破旧的地方,都属于联邦的一份子,绝无可能放弃。 星盟同样不会坐视不理。 军团团长知道执政官说得很有道理,可他依然忍不住焦灼、忧虑:「但如果我们撑不到他们救援的时候呢?」 马菲特沉默了,半天,他露出一个惨澹的笑容:「我们与联邦共存,与这颗星球共存,无法退让,到时候就只能奋力抵抗了。」 在z9870星被寄生种包围的那一刻,警钟长鸣,他们註定要面临艰难的选择。 那道临时铸就起来的防线和能源罩保护了他们,也限制了他们,绝望深深地笼罩在这颗星球上。 军团长捏紧了拳头,牙齿都要咬碎了:「该死的寄生种——!」 * 虫族帝星。 宫殿内。 夜晚降临,摩尔索斯依依不捨地离开。 尽管他还想留下来陪伴他亲爱的母亲,可惜他没能得到这个机会。 小虫母不需要在夜晚睡觉时被人盯着:「请不要这样做,摩尔索斯。那会让我有些尴尬的。夜晚也是属于你们自己的时间,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占用你们太久。」 摩尔索斯蓝色的眼睛像是大海一样忧伤,他多么想把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好让漂亮小虫母看一看他的想法。 和虫母待在一起绝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为此他们可以牺牲任何所有私人时间,何况他们的一切都是属于虫母。 「没关系,我们以后都会见面的。我在帝星,我在虫族,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乖孩子。」 虫族们总是在他重新回归之后惶惶不安,就像是外面被大雨淋湿的流浪狗,哪怕让人收养之后进了温暖的家,也老是会出现应激一样的不确定和惊慌。 时蕤也会不厌其烦地安抚他们,强调他绝不离开这件事。愧疚一直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以至于他有十足的耐心面对他的子民。 摩尔索斯宛如吃了一针强心剂,面色逐渐平稳下来。 他垂下头,安静地接受现实。 离开前,他将一只伫立在指尖的蓝闪蝶给予时蕤。 「妈妈,您清楚它的效用,能够献给您是它的荣幸。」 时蕤好奇地看了眼这只美轮美奂,梦幻得像是童话中才会出现的蓝闪蝶,伸出手轻轻地接过。 效用?难道是夜晚会发光吗? 时蕤瞭然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慷慨,摩尔索斯。」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下这只漂亮的小蝴蝶。它很亲人,用柔软的触角和翅膀轻轻地回应着时蕤的抚摸,点点金粉洒下。 时蕤不曾注意到,刚才还神色平静的摩尔索斯脸颊忽然蔓延起了病态的红,牙根死死咬紧,以防自己失态地呻/吟出来。 ——既然是他的造物,那么理所当然地能够相互共感。 不论是视线,还是触摸,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这是虫母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事,可是时蕤能不能记住就另说了。 惨遭玩弄的蓝闪蝶,痛并快乐的摩尔索斯,今夜註定难眠。 …… 法布勒斯从军队归来。 这时候还不算太晚,至少远远没到时蕤入睡的时间。 时蕤第一天晚上还不能很好地坦然入睡,总会在这个角落转悠两圈,那个角落里蹲一蹲。法布勒斯处理手中事情的功夫,就见时蕤换了另外一个位置。 第85页 「妈妈,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第一件事还是接风洗尘吧。您难道不想泡一泡温泉么?」法布勒斯主动提议。 他在引诱着他,也是为了缓解现在的无聊。 时蕤清楚地知道,他面露挣扎。 「从第一军队到第九军队的巡视工作,我还想再看一看……」时蕤有点儿纠结,毕竟这是他一定要完成的任务。 权利不代表为所欲为,在其位谋其政,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他当然不可以高高在上,永居庙堂还怎么体察子民的生活? 「不用着急的,妈妈。巡视工作没有您想像的那样复杂,虫族的子民不会让您操心太多。」法布勒斯总有十足的理由来宽慰时蕤。 「请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准备,这一次的迎接典礼实在是太过草率了。没有盛大的开幕式,更没有您的小皇冠,宴请的人也不多,我们还没有实行跪拜礼。」 「仓促得让我们都在发自内心的愧疚懊悔,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准备得更充分一点,好么?」 这是来自于他的子民们最真诚的渴求,时蕤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何况他对温泉也秉承着跃跃欲试的态度。 那并非是天然温泉,而是人工堆砌建造的。在王宫的其中一个寝殿里,推开门之后就有热气翻腾,上面浮着云蒸雾缭的白,像是小型足球场那样四四方方大小的温泉映入时蕤的眼眸。 有些虫子天性就不爱水,在水中溺亡的就有许多。如果是摩尔索斯的话,应该就属于不大爱水的那种,他的翅膀会被浸湿,饱蘸水汽后几乎难以飞起。 但是法布勒斯很随性地跟着时蕤一併进了这汪池子,并且没有多抗拒的样子。 他们赤/裸着半身,只穿了件贴身的短裤,缓缓淌进水中。 光是走进去几秒,时蕤的发尾就已经被那些水汽给浸湿了,黑色的髮根紧紧贴在他雪白的脖颈上,更添几分艷色。 法布勒斯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滚烫又炽烈,丝毫不加掩饰,像是贪婪的饿极了的狼狗,见到肉就忍不住流涎水。 小虫母无知无觉地把自己全身都泡在了水中,发呆一样地盯着某个方向,眼睛微微眯起,有些享受的样子。 法布勒斯还在看着他,浑身上下柔软又白嫩。粉嫩嫩的,水洇湿了他的皮肉,湿漉漉的,线条美好得平滑利落,那手臂上的弯弯还窝着水。泡久了之后,从软肉中晕出清透的红。 雾气浸湿了他的五官,眉眼更加漆黑,嘴唇愈发殷红。秾纤的美,勾着人踏入陷阱。 时蕤倏地迷茫抬起头,他的头顶突然覆盖了大片的阴影,将娇小的他都拢在黑暗中。 法布勒斯是个穿着衣服看起来很清瘦的青年,脱掉衣服后一点都不显得瘦弱。肩颈笔挺,骨骼舒展,薄薄的肌肤覆盖在他的骨头架子上,到了关键部位又会鼓起。 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在宽阔的寝殿中带来一连串回声。 他平静地开口:「妈妈,您说过,会包容我的。」 法布勒斯的眼神非常的暗沉,他用着很寻常这样的口吻跟时蕤讲话。 可怜他的小妈妈,刚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还没有一个月,就被自己曾经创造出来的孩子抵在了温泉石壁上,为信守自己之前的承诺而不得已点头。 法布勒斯原本以为自己有十足的耐心,他几十年都等得,并且等够了,难道还差这样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吗? 可是直到妈妈给了他放纵的机会,他才清楚地明白,就算再心里筑起再高的围墙,也依然会因为他心爱的母亲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在一瞬间坍塌。 「冒犯了,妈妈。」 他像是中世纪那种优雅的贵公子,在心上人面前做失礼的事时会儒雅温和地致歉,但是藏在斯文端庄话术下的,是野心勃勃的粗暴心思。 时蕤没办法拒绝,他刚仰起脑袋,嘴巴都被叼住了。黑亮的瞳孔中映出了法布勒斯的面容,连那发间的那两只圆润的触角都从莹润的淡紫泛起了妖冶的红。他也在被迫接纳。 法布勒斯亲得很用力也很粗鲁,有种、急不可耐的色鬼表现。 他的手指卡着时蕤的的下巴,两指捏着脸颊软肉,一开始是很涩情的舔法,跟狗一样在时蕤粉润的嘴唇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然后往里嘬。从唇肉嘬到舌尖,直接嘬得时蕤嘴巴都开始发麻。 不知道是饿了多久,带着些不管不顾的凶。 时蕤在恍惚间,似乎还看见了属于虫族的、口器的上下颚出现。他现在就像是一株花,被匍匐在身上的虫子吸食着甜蜜的汁液。 柔弱的小虫母剎那间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惧,甚至用力地想要推开法布勒斯。 可正如沙漠中遇见了最后一滴水的旅人,法布勒斯怎么可能会放弃滋润自己的甘霖。 他只是收敛了自己兇残的形态,让自己变得更加文雅,体贴,小心翼翼,又轻轻地舔舐着时蕤的唇珠,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慰。 时蕤的小脸苦着,驯服勐兽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法布……」他剩下的话又被吞进了唇齿之中,只泄出一两声泣音。 * 基地政事会议厅中。 「选定位置了吗?」 法布勒斯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桌面上的用科技制成的高精尖沙盘。 第86页 第一军队的各大团长都在此汇聚,听候命令。 副官开口汇报:「大人,我们已经选好了——就在距离帝国不远的z9870星,军队随时可以进发!」 他这句话中藏着些微不可查的暗示。如果现在能够等到他们的陛下,全军的士气会更上一层楼。 法布勒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用着急,陛下还在休息。全军整装待发即可。」 副官激动的神情平息了不少,思及妈妈,他的姿态就更加端正。 第一军队一向是帝国的领头羊,骄矜、傲慢冷漠是军队的常态,对同族也是不屑一顾的姿态。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他们在深深地压抑着自己,尾勾乱晃、瞳孔颤动,前肢后足在会议室内勾出深深的划痕。 法布勒斯缓缓扫过他的一众下属,严肃了面庞,开口:「就算我们比对手的实力更强,也不能过分傲慢,不要放松警惕,时刻保持理智冷静。」 他端的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周身的威压让人不敢小瞧。 「是,大人!」众虫齐齐应声。 法布勒斯命令道:「将侦察机拍摄的实时视频放出来,提前周全的准备,我不允许展现在陛下面前的部署有任何出错的可能性。」 副官应道:「是!」 他向前一步走出,操纵连接侦察机的沙盘。上面一改刚才平平无奇的荒漠状态,竟然立时浮现出z9870星的地形特徵,细緻入微,哪处是高山大海,哪处是平原河流都看得一清二楚。 放大之后,甚至还能看清上面所有人的微表情! 他们无心窥伺这颗星球所有人的隐私,而是大致扫了眼布局。 z9870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监狱点。 这确实是颗不错的星球,虽然是边缘星,但那只是因为位置过于偏僻,实际上资源是不缺的,不然也不会专门用来关押罪犯,让他们干各种苦累的活来劳改了。 也正是由于资源过于丰富,星球也被寄生种盯上。 光是看体型,z9870星都要比其他星域上的星球大一倍不止。 星球上安排的军队也是不缺的,他们的任务就是看管镇压罪犯,以免他们逃狱、袭警。当罪犯暴/动时,也能快速压制。 又因为军队年年岁岁都在这颗驻扎地上,所以队伍中的部分士兵将自己的家人接过来相伴。 长久以来,这里竟也发展出了小镇的规模,偶尔还有胆大包天的人过来旅游拍摄,想要见识一下联邦最大监狱的风貌。 原本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姿态,现在却在寄生种的侵袭下,被硝烟和战火吞没、毁灭。 副官将自己查到的所有资料递到法布勒斯手中,他快速过目后,心中已经有数了。 虫族的侦察机年年更新换代,现在已经可以将距离几十万光年的影像都能拍摄清楚,并且投放在沙盘上面。 在z8970星外的寄生种明显已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了,防护罩发出支离破碎,不堪重负的声音。 咔嚓、咔嚓——寄生种扭曲狰狞的面孔就像是贴着那张罩子释放出来,危险度直接超标。 在尖锐鸣响的警铃之中,星球上划过无数人苍白惊恐,绝望痛苦的面容,当真是众生百态。 法布勒斯那双淡紫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看到这一幕的所有虫族基本上都不会流露出不忍。 他们无情、冷血,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哪怕是同胞死在面前他们也能踩着对方的尸骨前进。 这世间唯有虫母能引起他们情绪上的强烈波动。 法布勒斯开口了,这时候他是愉悦的,期待的:「去邀请陛下过来吧,见证第一军队的风采。」 「全军,出发。」 「是!」 第三十九章 执政官马菲特静静地坐在书房内,从未有过的悲哀与无力席捲着他的身体,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忠诚信仰联邦的想法是否正确。 可他没办法退却,因为他是z9870星的执政官。 「马菲特大人,联邦是放弃我们了吗?」手下军团长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一次执政官再也不能说出那个「不」字,他的神色也沉了下去。 助理告知军团长:「上面那些人应该是还在争执不休中……正因为意见不统一,所以迟迟不能做下决定,一拖再拖。就连最近的星球防卫军也在推诿,而星盟派来的救援军舰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能抵达。」 军团长怔愣片刻,从来挺直的肩背现在却有些下塌,他活像老了十岁,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询问着:「联邦这些人已经无可救药到这种地步了吗?根子都已经烂透了!还有边防军那些贪生怕死的东西,哪怕是救援都不肯?」 「明明我们是休戚与共的关系,可那些大人物就只知道扯皮自己的利益!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寒了别人的心,未来再也不会有人愿意镇守边缘星了吗?!」 愤怒,悲哀席捲在心头,他勐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气得胸口起伏不断。 「肉食者鄙。」马菲特从椅子上坐起来,从书房的小窗中遥望这片已经待了许久的土地。 星球还是春天呢,一片绿意盎然,上面甚至有不少城镇的身影,修到一半的基建设施也被迫停工。 「他们只看得到现在要他们大出血,割让更多的利益,却看不见未来会失去的更多。」 第87页 马菲特转过身,注视着军团长,他的眼睛里燃着一把火:「但我们至少是有希望的,星盟还没有彻底放弃我们!只要坚守到最后一刻,也许我们的父母、妻子还有孩子就有被拯救的机会。你身为军团长,就算再怎么绝望也必须打起精神来,去战斗到最后一刻,长官同样也是军队的士气来源。」 军团长深唿吸一口,行了一个军礼,震声道:「是!」 …… 「老大,现在就是我们越狱最好的机会啊!那些军队肯定都会跑去前线抵抗寄生种,到时候就没人管得了我们了。」 监狱中,有些犯人同样不安分,他们在蠢蠢欲动,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关押他们已久的牢笼。 身着暗沉橘红色劳改服的犯人们聚在一起,平时看到这一幕都会对他们大唿小叫的狱警却不见了身影,足见外面形势严峻。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如果连看守咱们的傢伙都战死了,你觉得我们也能跑得掉吗?」有人看不过眼,恶声恶气地驳斥他。 这人一噎,却也深知无法反驳,只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旁边的一个男人身上。 众人的视线随之望去,只见男人脸色苍白,眉眼深邃,嘴唇薄且红,活像是中世纪吸血鬼。 他身材高大挺直,举手投足间从容又冷静,即便是身上穿着橘红劳改服,也压不住他周身的戾气和沉冷,使人不敢小觑。 「现在我们和z9870星的命运已经联繫在一起了。」男人幽幽地说道,「军队已经自身都难保了,寄生种更不会在乎你的身份,它们只会无差别地攻击。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当地执政官已经联繫到了救援部队,兴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没有呢,老大?」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讲话的蠢货,语气阴恻恻的:「那就吃饱点,然后等死吧。」 似乎是在响应他说的话,监狱里的广播在滋滋两声后,传出了一道稳重又熟悉的声音—— 执政官马菲特在对他们说:「寄生种入侵的事想必不用我提及大家也都清楚,我们的援军在半个小时后将会抵达z9870星。我们如今敞开天窗说亮话,愿意和我们军队士兵一起抵抗寄生种的,请站出来,也许还能撑到活命的机会。如果不愿意,整个z9870星随之覆灭,上面一切活着的物种都会毁于一旦。」 「我在此向你们承诺,今天一起出来抵抗寄生种的人,刑罚从会从宽处理,甚至还能将之前的罪行一笔勾销,档案上也绝不留存。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们起誓!」 这段话一共念了三遍,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听清。 有的人听了以后都心念俱灰,觉得前路生途一片渺茫,有的人听了之后不屑一顾,认为执政官简直是在痴人说梦,看来目前的形势已经逼得连罪犯都要拿起武器上战场的地步了,他们去了还有命活吗? 而有的人却在默默思考。 之前在高声商讨着是否越狱,未来出路如何的一行人现在同样深思着。 他们之中的小头目默默地站起了身,注视着那堵关押他们已久的红色高墙。它已经斑驳老化了,可是里面却藏着钢筋铁骨,依然束缚着他们。 曾经思考过挖地洞、威胁和各种方式越过这堵高墙逃狱,没想到现在最后竟然是以那样的方式出去。 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走吧,好歹是执政官给我们的一个机会呢。终于可以尝到自由的滋味了。」男人唇角高高扬起,露出一颗白森森的獠牙。 「老大……」其他手下人还在犹犹豫豫,反覆不决,他们面对寄生种送命的机率太大了。 男人并不在乎他们的反应,有人出声劝阻他,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如今能有这样一个出去的机会,我并不打算困死在这里,更不愿意在寄生种入侵的时候坐以待毙。」 他侧目,冷冷地看过来:「我只愿意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 时蕤在虫侍的照料下起床换衣,有些疲倦地伸伸懒腰。 「陛下……」 虫侍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死死盯着时蕤身下,雪白细嫩皮肉上的颜色无比的刺目。 ——他美丽的母亲腿根肉上竟然都是掌印! 是很用力地捏出来,看着就觉得无比可怜的那种痕迹。 他在难以置信,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法布勒斯大人不知轻重,竟然让妈妈的腿上留下这样狰狞的痕迹。 时蕤不明所以,往下低头一看,脸都涨红了。 「不、不用在意啦。」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实际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今天又要换新的衣服了吗?」时蕤扭过脑袋,生硬地转移话题。 他又仰着脖子,任由虫侍为他系好胸前的领结——他本来是想自己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但那些衣服穿起来实在是太繁杂了,每次他自己来穿都要废上老半天的劲儿。 而且如果提出自己做这些事,这些虫侍就会怀疑是自己太过无用,所以才会遭到他的捨弃,从而变得惶恐不安。 于是只好放弃挣扎。 虫侍的面颊情不自禁地红了,母亲近在咫尺的甜香落在他的身上、心头,心脏都不自觉地扑通扑通跳动。 「是的,妈妈。」他说,「那些穿过的衣服我都给您放在储藏室里了,您本就应该每日换上崭新的服侍,这样才能配的上您的身份。」 第88页 时蕤微怔:「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勤俭节约的优良美德深深刻在时蕤的基因里,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对这种奢靡深感不适应。 虫侍也呆了一下,脱口而出:「怎么会呢?」 他真心实意地说着:「妈妈,您那些穿过的衣裳和饰品是要论功行赏,奖励给有功的虫们,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嘉赏。都是万中无一的珍宝,并非丢弃掉了,一点都没有浪费。」 时蕤瞳孔地震,羞耻心在这一刻抵达顶峰,两只手都紧紧地攥着。 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虫侍就说:「如果您剥夺了这项奖励,不知道有多少虫会觉得生命都像是残缺了一般了无生趣。」 这、这么夸张的吗? 「但是那些衣服看起来就很精緻柔软,做工用品都非常精细,我这样大肆奢侈挥霍,而且穿一件就保存掉一件,再也不穿了……这样真的好吗?」时蕤还是不忍心。 虫侍理所当然地说:「陛下,您难道已经忘了吗?第九军队诺克图纳斯大人的原型是蜘蛛,军队中的大多数虫都出自蜘蛛这一族群,他们自出生起,吐丝就是本能,并且会为了织作一件给您穿的衣服而引以为傲。」 「如果他们的族群中有一只蜘蛛没能织出让您穿上的衣服,是会被所有同胞们耻笑鄙夷的!他们是凭藉着谁织出来的衣服被您选中得最多而竞选出最强厉害的虫,直到现在为止,族群中还有许多虫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您穿他们织了许多年,准备已久的衣服呢。」 一通解释砸下来,时蕤都傻眼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只要一碰上能够繁育虫族的机会,他就会孵化许多虫卵出来,虫族的等级、族群都是随机的,但是数量和孵化成功的概率也比高级虫族大多了。 于是他一个没收住手,光是诺克图纳斯的阿连德星都已经遍布了蜘蛛这一族群。 一件一件穿下来,他穿一辈子都穿不完吧。 …… 虫族的悬浮车已经静静地停候在了宫殿大门口,往外都还有很长的距离才能走出那道厚重的黄金巨门。 数名虫侍站在两旁,弓腰等待着时蕤慢慢走过去,然后再紧随他身后。 乌泱泱一大片的人群,虫族的触角和坚硬锋利的前肢在阳光下投出狰狞的影子。 时蕤在悬浮车旁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青年抬起头,浓到深紫的发色,看他一眼,然后恭敬又收敛地垂下眼眸,如果忽视他眼中闪动的炽烈情感的话,那真是非常温驯的模样。 时蕤惊喜地喊道:「卢卡斯——!」 卢卡斯恭敬又克制地唤了一声:「陛下。」 自从时蕤上了虫族的主舰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见过卢卡斯了,直到今天再次相遇。 他抬起头,就看见今天的妈妈嘴巴好红,还有一点点隐约的肿。 好奇怪。 他甚至心中闪过一丝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说再仔细一点描述妈妈现在的嘴巴状态,应该就是像被人嘬了又嘬,舔了又舔,吮抿到用力之后的结果。 可因为妈妈身上没有交/配的气息,所以他们又能勉强维持着冷静。 卢卡斯心念百转千回,碰上时蕤的事情后,他就像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时蕤哪能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他坐上悬浮车就和卢卡斯去了虫族第一军队的基地。 悬浮车只有一辆,在虫族帝星之中,不需要那么多的守卫。如果在众目睽睽,那么多强大的虫族之下都能让他们美丽的虫母陛下受伤,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何况身边还有一只高级虫族保驾护航。 「看起来今天是你来守卫我,卢卡斯。」时蕤有些雀跃地说着,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你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吗?」 卢卡斯有心想问问他的嘴巴是什么情况,可是总担心自己问出口后,会得到些不妙的回答,于是只能顺着时蕤的话答:「我想守护在妈妈身边……」 时蕤露出苦恼的神色:「这好像有点不太行,每只高级虫族都会在自己的领地之中。你们都是对地盘有很强独占欲的生物,应该不会愿意和高级虫族待在一起。而且你总会拥有自己的族群。」 卢卡斯一开始还有些遗憾,甚至心里有点儿难过。 看来法布勒斯真的是妈妈很宠爱的王夫了,所以对方一定会留在帝星陪伴妈妈左右的,这一点不容置喙和改变。因为他来的时机太晚了,哪怕妈妈会喜欢上新人,但恋旧的他也一定不会捨弃掉旧人的。 但卢卡斯听见时蕤后面的话后,立刻心潮起伏,别说虫族形态忍不住冒出来,就连手指都在颤抖着。 他完全平静不下来了,问:「妈妈,所以您会为我诞下虫卵,壮大我的族群吗?」 虫母是虫族的头脑、意志和航向标,他的决定即虫族竭尽全力毕生都要达成的目标。 但同样的,繁育、壮大虫族,也成为了时蕤相应的,需要担起责任。 第四十章 时蕤又感受到了曾经那种被盯着的,已经是深深抑制之后的恐怖视线。 他的小腹被卢卡斯看着,好像里面已经装满了一肚子的虫卵,在未来的某一刻就会从他的身下一粒一粒诞生出来。 「……当然,我不会忘掉这件事的。」时蕤许诺他,「卢卡斯,可能和你想像的方式不一样,之后你就知道了。」 第89页 他也不算是卖关子,只是诞生养育虫卵要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所以没必要耗在这上面,不如之后再当面告知。 卢卡斯却不知道时蕤心里面想些什么,有了漂亮小虫母会给他诞下虫卵的承诺后,他唿吸重了几分。 青年血色眼瞳更加猩红,连唿出的气体都带着些许滚烫。 也许他该让自己变得更强,也可以恭敬一点询问之前那些高级虫族在备孕前,他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虫母更好地接纳他,增加受孕概率,让新生的虫卵宝宝变得更强。 他畅想着,连耳垂都彻底红了。 时蕤看了他两眼,问:「你知道厄瑞波斯现在在做什么吗?」 卢卡斯被打断了想入非非,愣了两秒,回忆起来后才说: 「我和他在受到指导,汲取了许多虫族知识教学之后,就分别被安排了任务。我到了您的身边等候您的任命,他去了第五军队的长官摩尔索斯手下——那颗星球是更适应厄瑞波斯生存的地方。」 说话间,悬浮车就已经停在了基地大门口。 第一军队的虫族基地的所有长官目前都已经站出来迎接,他们挺直了胸膛,翘首以盼,已经在竭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激动,免得他们柔弱的妈妈被惊吓到。 那一只只高级虫族都盛装打扮着,不知道是去哪里做过美容,精神饱满,连锋利的前肢都泛着耀眼的光,有种兇恶的棕熊脖子上戴着小红领结的错觉。 时蕤看到排排站着迎接自己的虫族依然紧绷了一下,不过已经经歷过太多次这样场面的他已经不像是第一次那样惶恐。 他用很寻常的口吻跟他们说着话:「下午好,第一军队的诸位。」 他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回应: 「下午好,亲爱的陛下。」 「祝您今天在第一军团巡视愉快。」 这些虫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称得上是相当克制了。哪怕他们现在心中已经在翻腾着岩浆,融化着冰原,却还是强行让自己不能陷入失态之中。 他们心神恍惚,掐着自己的掌心,似乎才能感受到这就是真正的现实,并不是他们产生的幻觉。 当年的歷史也在对他们回眸一瞥。 第一军团的虫族基地甚至比王宫更早建立,在宇宙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生物会威胁到初生的、脆弱的虫族帝国,所以为了安全,初始的基地必须花费大力气修建。 第一位诞生的高级虫族法布勒斯在这里长大,之后又是一批中低级虫族被抚育出来。 他们跌跌撞撞、冒冒失失,还并未成长为合格的虫族战士,在还是虫卵和幼虫的时期,荒星上一场小小的风沙和严寒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母亲点燃了漆黑寒冷星球上的第一把火,又亲手为他们修建温暖的小窝,之后身披长袍,在恶劣的环境中为他们找寻食物。 柔弱的、一不小心就会死掉的母亲,终于凭藉着自身顽强的韧性抚养他们成长壮大。 第一军团在一个普通的午后成立。 美丽的母亲坐在新生的虫卵旁边,用温柔的声音对他们说:「今后你们要好好辅佐法布勒斯,壮大第一军团,让我们建立一个崭新的帝国。虫族帝国,会从今天开始逐渐屹立在宇宙之巅,成为所有国家仰望的存在。我相信你们能做到的,对吗?」 当然,他们的陛下。 他们的母亲。 依稀还记得他们将手握拳放在心口的宣誓效忠,绝不会让爱他们信任他们的妈妈失望。 他们母亲手下最自豪的孩子,今后也务必要让母亲对他们引以为傲。 歷史客观平静地记录下这一幕,虫族帝国会在虫母的带领下强盛起来,这当然不争的事实,而之后的盛状更是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在同样是个不太起眼的下午,第一军团终于再次迎来他们的陛下。 他们想告诉母亲,当初成立军团时许诺下的话已经做到了。 现在您又是否为我们而感到骄傲呢。 妈妈。 …… 时蕤跟着法布勒斯的介绍,大致浏览了一遍虫族的军事基地。这里没有什么他不能踏足的地方,而且和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三十年的时间改变的似乎只有不断升级的设施,而当初的布置和装潢依然没有变化。 时蕤神情微动,他转过头看着嘛一只只熟悉的虫族,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激动和澎湃。 他没说话,只和他们无声的对视。 可是虫族源自于精神力的波动却不甘示弱,它们的反应强烈而又活泼,向着虫母撒娇打滚,疯狂地摇着尾巴。 它们张开獠牙跃跃欲试,却不是为了伤害,而是想让母亲去碰一碰,抚摸一下它们如今有多么强壮。 而虫母回应了他们—— 温柔亲和的精神力传递在每个虫族身上,母亲细緻地抚摸、安慰他们,这种感觉就像是躺进了温泉之中,躁动和苦痛逐渐平息,他们愉悦得甚至面庞都泛起了稍浅的红晕,身上的虫族特徵外露。 这就是,他们最狂热的信仰。 怎么可能不沉迷其中? 法布勒斯克制着心头的悸动,哑着声音对时蕤说:「陛下,我们第一军队还有一场献给您的重大表演,虫族的战士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时蕤轻轻颔首:「我知道,不管是什么表演,我想一定都会非常出色,我很期待。」 第90页 虫母陛下这会儿也还是真天真呀,他以为自己的孩子们至多就是演习,在他面前展示一下他们如今的强大和实力,于是点点头就跟着去了,还小声跟他们讲不能太过火了,最好不要受伤。 虫族们一个个都笑吟吟的,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办法承诺不会受伤。 时蕤也很无奈,又重复一遍:「不要受太严重的伤。」 这一回他们应了。 时蕤最后来到会议室内,看见那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大小的沙盘时,还有些困惑。 难道是在模拟沙盘里面看大家的表现吗? 直到沙盘上面浮现出了一颗星球的表面,周围蠕动着狰狞可怕,匍匐在其中的寄生种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对。 法布勒斯扶着他缓缓坐下,担心他会害怕,还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无声安抚着。 他轻声解释:「陛下,这是一次实战演练,我们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您,第一军队不会没落。即使是您不在的时候,我们也绝对没有放弃自己。」 「这是我们在附近找到的一颗正在被寄生种入侵的星球,上面的人虽然没有坐以待毙,可是应该也撑不到救援过去,我们不算是多此一举。」 这种军事救援行动绝对是称得上合法合理,公正无私的。 时蕤抬头看过去,虫族的侦察机很有优势,可以在高空中悬浮着将星球上的一幕幕影像分析投屏过来,非常清晰。 尽管侦察机也会被寄生种发觉,但是比起这种「奸诈麻烦」的小东西,还是那些大量的能源石更让它们蠢蠢欲动。 时蕤看着这颗星球上的士兵们一批接一批地奔赴战场,尽管再往前就是死路,也已经见证过了战友同胞们被吞噬在了寄生种的口中,他们也依然义无反顾,没有回头。 他很快就知道缘由所在了。 * 「快!快快快——!!带着老人和孩子离开!!」 星际时代单兵作战和带兵能力的强悍程度已经不分男女了,沖在前方的都是战士们,背后全是他们的家人。 「老人和孩子已经安排到修建好的地下城中,只要我们一起撑上一段时间,他们就有活命的机会!」 前方的长官用精神力将自己的吼声传开,听到这句话的战士们面色更加坚毅,他们视死如归般向前沖。 一批接一批的战士,连犹豫和迟疑都没有,头也不回地冲锋。 喊杀声与战斗声混在一起,机甲与怪物的□□碰撞,寄生种发出的声声尖啸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遥望这一幕的男人忧心忡忡。 站在他身后的助理赶紧问:「马菲特大人,您不去后方隐蔽一下吗?」 执政官摇摇头,面色凝重:「不必了,关键时刻我也是要上战场的。现在我不过是把控大局,以免情况向糟糕的一面滑落。」 他咳嗽了几声,面色枯藁,短短几日内就苍白无力到了这个地步。 他缓缓摆手,说:「去把直播打开吧,也是老惯例了。」 助理听见他的这句话,神情又灰败了几分。 九十银河域被寄生种入侵是一部漫长、沉重且充满着苦难的歷史,开启直播或者录制下视频,也是为了留存一份痕迹,同时也要让星际都铭记灾厄和痛苦。 星际人顽强的不仅仅只是□□,还有精神,所以才会渐渐凝聚出精神力。他们每一次见到那些影像,也会加深对寄生种的仇恨,同时更加清晰地认知到,他们跟寄生种之间是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 直播打开后,一早就得知消息并且蹲守的人涌进来后,就清楚地看见了战士们奋勇杀敌的场面。 杀敌的人不只是军队,甚至还有身穿橘红色劳改服的罪犯,这种团结一切的力量和决心怎么能让他们不震撼呢。 [没有救援吗?我记得附近不是有颗z8870星靠得很近吗,他们的战力应该能抵挡一会儿吧?] [我看到星盟的消息了,只需要再抵挡二十分钟他们就能到了,撑住啊!!] [果然,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就连罪犯也明白是非。] 直播面向的是九十银河域,跟弹幕上同样有疑惑的人还不少。 其中联邦的人是感觉最荒谬最滑稽的。 [联邦官方有发布救援的消息吗?] [呵呵,直播开始之后才姗姗来迟,说是会比星盟慢几分钟,但是请他们的同胞一定要坚持住。找的藉口是虽然一开始就在行动了,但因为筹备救援资金和人选花费了大量时间,但是他们不会抛弃自己的人任何一颗星球的。] [这句话也就骗骗小孩了吧……要是真的不打算放弃,联邦怎么不调度旁边星球的防卫队来救援啊,是不能吗还是不愿意啊?] [说句实话,我有时候觉得联邦还不如帝国呢,看看他们着各自为政的模样,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寄生种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吵吵。是不是寄生种甩着肢体打他们的门,他们还要说一句正在讨论呢,让他们之后再来!] [那可真是地狱笑话了。] 对联邦的质疑和议论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所有人关注的重点还是在这样一场令人绝望的守卫中。 如果真的要等星盟救援,星球上的战士绝对会死伤惨重。 可是旁边的星球又咬死了不出战,就算是对他们的愤怒和厌恶再强烈,也没办法奈他们如何。 第91页 星际的人只能怀着对这些义无反顾,不畏牺牲的战士们那种崇高的敬意说,整个九十银河域永远都会铭记住他们,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天,寄生种在星际又添一笔血债。 突然间,有道惊惶恐惧的惨叫声响起来:「等、等一下,怎么会有上位寄生种!」 在所有寄生种之中,有一只体型稍小,但是明显统率着其他寄生种的狰狞存在缓缓露出了身影。它比之前流浪星域的两只上位寄生种要弱小一些,但依然不是z9870星上的人能对付的。 战场上一阵喧譁,所有人为之一悚。 上位寄生种一出,无数人就像是被人迎头棒击,少有的绝望感再次袭来。 之前还能有奋力一搏的勇气,现在竟然连抬起武器的力气都失去了。 执政官马菲特在这一剎那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精神力一般,这一瞬间老了数十岁,白髮横生。 「怎么会这样,难道z9870星註定要毁灭吗?我们从未有过任何伤天害理的行为啊!」 他这句质问也不知道是在朝着谁。 两行清泪淌过面颊,连眼睛都赤红了。 助理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因为他们的战士当中并没有任何强大的存在,甚至最高也就只有a级的精神力。 大多数士兵都是精神力平庸的普通人,前路希望一片渺茫,不知道怎么才能杀出一片重围。 助理甚至看见一些罪犯都已经放弃武器,打算做出逃兵的行为了。 那只上位寄生种当然不是出来熘达一圈而已,它被这颗星球的反抗者所激怒,打算亲自征战,快速拿下这颗星球。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在今天失去他们的孩子、父母或是丈夫妻子。 寄生种的屠刀高高挥起,很快就会重重挥下,收割他们的性命。 许多人注视着这一场几乎算得上是单方面的屠杀,眼睛已经不忍心地闭上,不愿意再陷入苦厄的折磨之中。 正在这时,从天边忽然出现闪烁的一点。 那巴掌大的小点浑身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辉,就像是刺目的太阳,之后又快速地放大,然后近了。 等它逼近了,众人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柄长枪。 非常古老的,已经退出星际时代许多年的一种武器,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太空之中飞来,以一种强势兇残的力道刺在了上位寄生种身上。 「吼——!!」 上位寄生种发出痛苦的尖啸,冷冽的竖瞳里淬了毒一般盯着来者。 别说是上位寄生种了,就是在场的,直播间内围观的人,都是一副眼珠子要瞪出来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居然有人只是凭藉这种落后到提起来都要撇嘴的武器就刺穿了上位寄生种的肉/体,还逼得它怨恨惨叫呢!! 第四十一章 [难道是星盟救援队提前到了?]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九十银河域没有一个强者会使用这种武器啊,如果有,我肯定会记住的。] [是……是虫族啊,各位老哥老姐们……!!] 随着z9870星上面布满了军舰,大家也都看清楚了来者究竟是谁——虫族帝国。 战火与刀剑的军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醒目的银白色星舰在宇宙之中穿梭而过,这样嚣张大胆,任性肆意的风格也确实是虫族的作风。 这一刻,九十银河域的不少人又回忆起了被虫族支配的恐惧。 密密麻麻的军舰排列整齐,错落有致,飞过一圈后,上面的士兵们下饺子一样落地。 他们追求利落干净的降落手段和风格,不需要像是其他种族那样使用工具设备,每只虫族降落的姿势也都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所有人对虫族军队的到来感到一头雾水——在此之前,有无数星球被寄生种肆虐、摧残,并未见过虫族出手相助。 甚至偶尔寄生种都快打到他们家门口的星球了,虫族也懒得在意,除非赶跨入他们虫族的领界线,才会把那群越界的寄生种打得连妈都不认识——成灰自然谁都认不出。 从此之后虫族的威压愈发旺盛,寄生种都得退避三舍。 但是没想到,虫族这一次出动竟然还真的是列队来击杀寄生种的。 他们眼看着军队的分工明确:每一条阵列所执行的任务都不一样,强攻的,防守的和侦查的,以及先锋和侧列沖阵的。 虫族在冲杀时面上是没有情绪的,宛如机器人一般,捅入寄生种肉/体时就像是在切瓜一般,下手半点都不拖泥带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一大半的寄生种。 紫色的鲜血溅在他们面庞,更添几分冷酷森然。 寄生种的嘶吼惨叫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三个半人半虫,应该是长官之类的角色,站在前面齐齐对抗上位寄生种。 一只负责干扰,一只负责砍杀,一只负责防卫。 但是依然看得人觉得很奇怪。 如果说是之前z9870星运用这种战斗方式和手段,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在运用战略。只有运用了这样的计谋,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最后以弱胜强。 但虫族很明显不是这个原因。 他们太强势了,就连防守队都能杀得寄生种如砍菜切瓜,打得寄生种真叫一个落花流水,没道理需要这么多虫族一齐出动吧。 有眼尖的人甚至已经认出来这群虫族出自他们帝国的第一军队。 第92页 而且那三只围攻上位寄生种的虫族明显游刃有余,有一只居然用锋利前肢的尖角就防守住了上位寄生种的一道兇勐攻击,而他那尖角就相当于是人类的……指甲盖。 右边那只金髮的虫族甚至还懒洋洋地打起了呵欠,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打到一半生生止住,然后单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与其说他们是在运用策略大军压敌,倒不如说他们是在表演! 表演……这个词一旦进入人们的脑海中,就再也抹不去了,并且越看越觉得这就像是平时那些国家对外展示兵力的模样。 仿佛对抗寄生种这一切,就是为了呈现他们强大的武力——既是威慑,又是自傲。 [你们不敢说我先来——这就是在表演吧,在表演吧!还是每到节假日出来演习,安抚民心那种,根本就没有动真格。] [我靠,刚才英勇壮烈,热血残酷的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感觉现在自己像是误入了什么华丽舞台的现场。虽然比起寄生种,虫族危险得多。] [他们……是不是会觉得打寄生种很无聊,轻飘飘地就结束了,所以肯定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种族会这样痛苦。] [家人们,虫族几十年来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而现在……] [除了表演给虫母看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了,恐怕这也是虫母回归后巡视的第一环。展示了武力值,打完了寄生种之后会来打我们吗?呜呜呜……] 直播间的猜测影响不到现场的人。 之前奋力抵抗的战士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和同伴们大眼瞪小眼,那些罪犯们也傻愣愣地盯着前面的虫族看,现在毫无他们的用武之地,他们就跟走过场一样。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滑稽。 战场的一角,凭藉多人努力才将一只寄生种杀得七零八碎的尸体乱飞,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老、老大,要不然我们趁这个机会逃吧。」 罪犯之中,有人悄悄凑近了之前那位活像是吸血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出主意。 「逃到哪去?流浪星域现在已经成了虫族的地盘,连星盗都被他们剷平了。」 男人手里晃着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摸来的终端,似笑非笑地说。 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到外界的消息,这些罪犯更没想过自己一朝出来,外界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傻眼了,支支吾吾地说:「就算不去流浪星域当星盗,在外面也好啊,总好过继续坐牢吧。」 众人的视线放在男人身上,都在等着他做下决定。 男人捏了捏自己的鼻樑骨,没好气地说:「如果马菲特这位执政官没有把自己之前所说的承诺履行到位的话,他会知道自己职业生涯迟早要到头的。」 他仰望着前面威风凛凛,强势到完全不可阻挡的虫族,语气沉沉:「虫族来这一次可绝对不是为了助人为乐,帮z9870星杀死寄生种潮这么简单。」 他的一众下属都理解不了他话里的含义,呆呆愣愣地望着他。 男人眼底深埋着一丝不耐,但因着这群人对他以后还有用,于是深唿一口气,解释:「这颗星球的主人很快就会变动了,执政官马菲特在经歷了联邦的背叛之后,不管他是不是忠诚的,星球被虫族占据后,他都不会被信任了。他依然还要留在这里,直到死为止。」 「我了解过歷史,虫族拿下一颗星球后,并不会驱逐当地的土着居民,只会派遣军队下来,和当地共生。只有帝星和其他八颗供绕它的星球上面是纯正的,完完全全的虫族。」 他说到这个份上,再笨的人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老大,你是说,虫族来了之后,执政官需要我们?」 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没错,如果他不执行诺言的话,监狱就会暴动。何况他本身就要利用更多的人,以微不足道的力量在虫族的夹缝中求生存。」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朝着那些虫族看过去。他们身体自带坚甲,前足肢体锐利,杀寄生种利落干脆,脸上面无表情,就像是杀戮机器。 绞肉机一样的场面让他们活生生地打了一个寒蝉。 不同于他们惊恐万分的目光,男人深邃的绿色瞳孔中全是惊艷和痴迷。 对强者的羡艷已经成了基因中的本能,人人畏惧的虫族,在他眼中是彻彻底底的强者代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惊险恐怖的场面都不值一提。 对z9870星而言的死路,对虫族来说却是无足轻重的小径,随意地踩过去,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时蕤也在看着这一幕。 他并不反对虫族帮助其他星球的行为,当寄生种来临时,连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们这一次做得很好,第一军队很优秀。」 时蕤抿开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光是一个随心的温柔笑容就让虫族们心中的小鹿乱撞。 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献上忠诚和生命,不都是为了得到虫母陛下的一句夸赞吗? 当兴奋和战慄拢上心头,法布勒斯低下头,真心实意地说:「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陛下。」 对虫母的咏嘆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法布勒斯还说:「我们很高兴您对第一军队的这次表现还算满意,我们还惶恐地希望您能发表一些感言,鼓励一下您的子民们。」 第93页 「他们对您的思念和在意也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恳求您能对他们有所回应。」 时蕤掌心攥紧了,他看了眼沙盘。那上面的不只有包容自己的虫族,还有其他星球的人类。 所有人都会在投影中看见他的讲话,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法布勒斯赶紧强调,他不愿意看到时蕤这样难受纠结的模样。 这简直是对虫母陛下最大的冒犯! 其他虫族也赶紧过来劝解。 「妈妈,您不乐意也没有关系,请不要这样为难。」 「让你纠结是我们的过错,您本不该如此难受。」 时蕤摇摇头:「不,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虫族要走出去,要履行那个站在宇宙之巅的诺言,我身为你们的领袖,本就不该退缩。」 虽然他的能力确实没有其他虫族那样强大,没有那么坚硬的外壳和恐怖的力量,但他却足够坚韧。 「这不算太头疼的事,你们付出了那么多心思来进行这场军事演练,理所当然该得到我的鼓励和称赞。我相信我的子民们心中都很期待,我也要回应这份期待。」 时蕤坚定地说。 虫族们都失了声。 他们的虫母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伟大,就算是害怕忧虑,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彻底改变。 这就是他们的陛下……他们的……妈妈。 …… z9870星上。 无数人呆呆地张着嘴巴,怔愣地看着那一抹刺目的军旗,在黑金底下,刀剑和战火的刺绣艷丽得让不少人眼睛都酸痛着。 虽然寄生种之中有丑陋狰狞的,但也有长得比较符合大多种族审美的,那么这些外表还算可观的寄生种就会被虫族作为标本带回去充当战利品的展览。 大部分的寄生种都长得很丑,但它们的脑核却特别美丽,就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在光线下,每个角度都会折射出不一样的绚丽斑斓。 如果是上位寄生种的脑核,更是精美到一种夸张的地步,完全不敢相信是从那样丑陋的脑袋里长出来的。这种脑核深受星域中有钱人的喜爱,一颗都能拍出天价。 而虫族帝国的脑核宝石加上这一颗,已经有不知道颗堆了多少在虫母的宝石库了。 如果有人无意间走进宝石库,看到那里成堆的,就像是随意摆放着破烂石头一样的宝石脑核小山,不知道会不会痛心疾首,大喊着暴殄天物。 收割完战利品后,这场表演就走到了尽头。 虽然这么说并不恰当,可是虫族们在击杀这些寄生种时轻松写意的模样,说是军事演习都是高估了这些寄生种! 众人在心中猜测着虫族的下一步动向。 是就此打住离开?还是堂而皇之地占下这颗星球呢?就像上次的流浪星域,尽管虫族派兵来击杀了寄生种,可同样的,他们也面临着从此以后都在虫族统治之下的生活了。 虫族的下一步动作和他们所想的都不一样。 一只专门用来投屏通讯的机器忽然从军舰中飞过来,人们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但他们也只是看着。 虫族们死死地盯着那只机器球,身形微微颤抖,刚才击杀寄生种时的狠辣无情半点也不见,看起来就像是脆弱无助的孩子,眼中写满了渴望。 [救,好诡异,刚刚虫族大杀四方,冰冷无情的样子完全不见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我觉得虫族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外面得了奖励,捧着它找妈妈要夸奖。] [别说,要是他们有尾巴,现在已经摇起来了。] [啊这,看那只蝎子的尾勾,我说真的,我们家修狗都没他这么能摇。] 投屏缓慢地展开,在半空中的位置,确保每一只虫族都能看见。 就算是不靠视力来观看世界的虫族,也能在投屏上分泌出的虫族独有信号中「看」清上面的影像。 最开始出现的是法布勒斯那张冷冰冰的面容,他眉目深邃,神情肃穆,开口就是:「你们做得很好。」 来自长官的称赞,还是那位从来不苟言笑的大人,虫母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应该高兴的。 可虫族们的失落是肉眼可见的,一只只都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彻底蔫了。 法布勒斯强忍住把他们丢进宇宙清扫太空垃圾的冲动,高傲地宣布:「接下来是陛下给你们的鼓励。」 这时候所有人才愕然发现,原来冷血得缺少情绪波动的虫族,竟然可以这么快地从伤心和期待两种情绪种转换自如,简直和翻书没什么两样。 真是跌破他们的想像! 虫母陛下,佩特里乔瑞,回归虫族帝国之后第一次露面,再一次将直播间的热度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那张漂亮的脸蛋一出现在天幕之中,就有不少人唿吸一滞,眼睛都受到了极大的美丽冲击。众人恍然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美神存在的,只是他们之前从来碰见过而已。 他们这一代人註定是幸运的,能够和如此惊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时空中。哪怕只是看一看,就已经觉得是无比幸福了。 小虫母红润的嘴巴翕张,如果不是大家强行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恐怕心神都沉浸在他的美貌中而无暇顾及他口中的话了。 「第一军团的战士们,你们这一次的行动非常出色,我为你们而感到骄傲。」 第94页 区区一句话,就足以点燃在场虫族的所有热情和兴奋,就连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种族的人都看出来了。那种此起彼伏的狂热,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盛大的仪式。 虫族们接受着来自于母亲的夸赞,他们在星际中蛰伏、沉静了那么多年,不论什么都无法再引起他们的波动,什么连心理上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问题,在这样一刻豁然开朗。 他们和自己和解了——原来这么多年等候的就仅仅只是这样一句话,一句包含着母亲缱绻爱怜的一句话。 可惜虫族没有泪腺,他们不会流泪,不会哀泣,更做不到热泪盈眶,哪怕是情绪强烈的波动,也只能呆呆地看着。 但是他们的母亲在这么多虫族如浪潮般的精神力中已经感受到了,那样强烈的情感震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忽视掉。 「谢谢你们对我的拥护,我亲爱的战士们。这一次的军事演习后,我会论功行赏,这是你们应得的奖励。希望你们以后也会成长得同样强壮、出色,不论好与坏,我都会热爱着你们。」 这是帝王对子民所说的承诺,也是母亲对孩子温柔的絮语。 虫族们将高傲的头颅低下,谦卑到了尘土里:「谨遵您的指令,陛下。」 众人看着这一幕,精神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再一次意识到,虫族帝国的陛下,绝不是其他国家那样的吉祥物,而是拥有绝对实权的,王者。 神似吸血鬼的男人注视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都不捨得眨一下。他感受到了血管里流动着滚烫的热度,好比岩浆涌动,烫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仰起脑袋,望着天幕上微笑着的美丽少年,从骨子里萌发出一种悸动、难耐的痒意,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他的心脏,说不出的渴望翻腾着。 人类生来就是慕强的生物,不管是哪种强,有能力控制那群怪物,就是种本事。高高在上,能够让这么多强兇残的虫族成为他座下的鹰犬,指使的爪牙,这就是无疑的实力。 什么时候,他才会有资格踏入佩特里乔瑞的棋盘中,成为他操纵的棋子?能够让他费心思控制呢? 切西尔、伊延、巴特还有闻淮,时蕤刚开始遇见的那些人都在看着天边的小虫母。 他比初次见面时成长不少,哪怕抿着嘴还有点儿紧张,看起来依然柔弱。 但他们能清晰地意识到,他就是虫族的领袖,虫族的陛下。 第四十二章 虫族的第一军队离开,当地的执政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有一艘小型军舰从太空中缓缓降落。 执政官马菲特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所担忧的事果然成真了。 从星舰上下来跟他谈判的是高级虫族伊斯马利的下属,同样擅长外交,拿捏他们一颗小星球根本不成问题。 「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星球执政官而已。」他试图打圆场,来表明自己并非是在反抗。 可惜这种社交常用的手段对上虫族之后直接碰了壁—— 「没关系,马菲特执政官,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我们的伊斯马利大人会去联繫你们联邦主事人,其他的事情我也知道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执政官能参与的。你只需要做好虫族军队驻扎的心理准备就行了。」 这只虫族是那种少见的,面庞上挂着好整以暇的表情,很虚伪,还是那种不同于其他虫族的冰冷无情。 可惜这样的笑容也并未让马菲特感到任何放松。 虽然这一次保住了星球上多数人的性命,可也失去了星球上的主权,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马菲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看向虫族时,识时务多了:「我明白了,大人,我会好好和您商议一切的。」 是非功过都交由其他人去评判吧,他也不过只是执政盘中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卷在时代的风云中,无法承担力挽狂澜的责任。 …… 第一军队的巡视比想像中更快结束,不过后续却不是简简单单地一走了之就行。 时蕤既然亲临虫族基地,当然也会去探望每个战士的生活,看看他的战士们生活究竟怎样。 此前承诺的嘉奖也在筹备当中,他抬起手,沉重地在赠予三位虫族中将「王的服饰」这一文件上面签署自己的名字。 「如果您不愿的话……」法布勒斯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嫉妒地看向那一行字,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虫母服饰落到旁人手中的实质影像。 心跟油煎似的。 时蕤迟疑了一下,才道:「没关系,这是歷来虫族的传统了,还是不要轻易改变比较好。」 他翻开下一份文件,却久久没有动笔,眼神有些放空。 法布勒斯感到有些奇怪,就问他:「妈妈,怎么了?」 时蕤用那种很寻常的口吻,就问他:「你是很介意这件事吗,法布勒斯?」 因为他在逐渐接受这只高级虫族,所以就在逐步了解关于恋爱的内容。所以他很清楚,就算是正常的恋爱关系,也不会接受自己爱人用过的东西拿给别人吧。 时蕤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既然决定了和法布勒斯在一起,他当然要成为一个好的恋人。 小虫母撑着自己的脸蛋,问出这个问题时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那种试探的话术,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凌凌的,在重视着对方的意见。 第95页 法布勒斯怔了一下,在这一刻,至少是一个瞬间,他真的有一种想要将心中所有阴湿晦涩,见不得光的那些话全都脱口而出,不管不顾地将那些各种缺陷和爱慕中经受的甜蜜和痛苦全都塞给小虫母。 但他最后表现得很大气,轻描淡写地说:「并不会,妈妈。介意这种心情发生最多的还是普通的恋人关系,但是您的身份就註定了和普通人不同。您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您还是属于整个虫族的,我永远不会那么自私,妈妈。」 时蕤没想到法布勒斯的觉悟那样高,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波澜,面对他简直肃然起敬。 法布勒斯上升了高度,给自己营造了一个人淡如菊的高尚形象之后,又免不了地装委屈:「但是妈妈,我私心里还是更希望您能将目光多放在我身上一点。或者是……能否容许我偶尔的冒犯呢?」 他垂下眼眸,浅紫色的伪瞳里颤动了一瞬,露出里面深色的复眼。 伪人的虫族,装得再怎么像是人类,也终究不是人。 时蕤听见他的话后,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的嘴巴条件反射性地隐痛了一下,手指也下意识地轻轻搭在了上面。 湿红的嘴唇,粉白的手指,无异于是种很明显的暗示。 虽然这里是办公的书房,尽管窗外的晴天阳光正盛,可是涌动的暗潮却不会被阻止。 时蕤一个抬头,法布勒斯就单膝跪在了书桌上,朝着他低下了头,唿吸喷洒交融。 很近,鼻尖已经触碰了,柔软的嘴唇只有微毫的距离。 时蕤没有拒绝,这就是……可以的意思。 不过几秒的时间,黏黏煳煳的水渍声就响了起来,水灵灵的手指掐在衣服上面,骨节都在发白,显出几分别样的脆弱。 隐晦的,暧/昧的旖旎在空气中环绕,连那领口的扣子都解开了几颗,露出笔直的锁骨和雪白的皮肉。 就连敲门声响起,也不能阻止他们的继续。 …… ………… 时蕤觉得自己大脑都在缺氧,他捂了捂自己的脑袋,嘴巴刺痛刺痛的,就算是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肿起来了。 每次都在恐惧,每次又强迫自己适应。 「等一下、应该是伊斯马利过来找我了,他多半和联邦谈好了合作事宜。」时蕤眨巴着自己的眼睛,轻声提醒。 法布勒斯伸出修长的手指,仿佛处理事后现场一般,一颗一颗,慢吞吞地给时蕤系上扣子,将刚才被他在情动之下抚乱的黑色头髮一点一点地拨正。 时蕤有些头疼地照了照镜子,脸颊泛着红,眼睛也是,闪着粼粼的水光,看起来就像才被谁糟蹋过似的。怪不得都说不要职场恋爱,好像是会有点儿困扰。 ……也不知道待会儿伊斯马利进来后会有什么感想。 法布勒斯很满意地看着时蕤嘴巴上留着的杰作,他行了一个礼,告退:「妈妈,我先走了。」 伊斯马利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他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门外,等待着虫母陛下和他宠爱的王夫结束亲密,甚至还注意着不要再让其他虫族打搅了他们。 妒火在悄无声息地焚烧着他的心脏,他甚至差一点就要失去理智,之前敲门的力道都重了些,带着些许发泄的意味。 然后像是什么东西碰撞一样砸在门上,他彻底沉寂下去。 伊斯马利知道东西多半是法布勒斯这个看似温柔大度,实际上小肚鸡肠的狗东西砸出来的,那巨大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挑衅恐吓谁。 妈妈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又有没有责备那傢伙。 但是既然妈妈愿意和法布勒斯做那种事,还能更加深入,不就意味着法布勒斯已经是受到喜爱,并且被接受了的吗? 那么交/配也是迟早的事情。 法布勒斯……他是第一个,但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他们的。 伊斯马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神情有一瞬的落寞,眼底却又闪烁着隐隐的期待——那是难以克制的渴求和希冀。 这是对虫母垂怜的期盼。 法布勒斯从书房中闲庭信步地走出来,嘴唇上还沾着湿润的水光,一点都没加掩饰,就差那个大喇叭告知全世界他受到了陛下的宠幸。 伊斯马利只是瞥了一眼就像被灼伤般急匆匆收回了目光,他不想多看,也知道和对方争辩质疑是没有意义的,只闷头往前走。 法布勒斯勾了勾唇,刚才一个对视间,他们之间敌视的争锋相对就没有结束。 他依然是胜者。 不过法布勒斯其实远没有他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志满意得,在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甚至还在为自己刚才装模作样的大度而作呕。 在时蕤面前他要多宽容豁达就有多宽容豁达,背地里,连虫族基地都被他活生生地锤出来一个洞,待会儿还得找其他虫来修修补补。 …… 「z9870星现在成为我们的附属星了?」 时蕤微怔,这个剧情怎么那么熟悉,仿佛是在重复很久之前占领九十银河域的第一步似的。 「可是联邦怎么会愿意把它给我们呢?」 他实在不想再次成为星际中最大的反派。 伊斯马利耐心地跟他解释着:「陛下,这颗星球在一开始是被放弃的状态,就算官方上没有明说,可是他们联邦做了什么,星球上的人是再清楚不过了,执政官跟联邦通信的文件和视频录音都拥有。联邦才是最无情无义的小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96页 「我们得到z9870星的手段是合法合规的,绝对没有滥用任何职权,也不是强行侵占。何况我们虫族这次也不全是因为自己的军事行动而出战,拯救上面的居民也是事实。难道他们不应该付给我们相应的报酬吗,虫族的损失理应让他们承担,我们可不是什么免费的劳动工。」 这也是虫族对外的说辞,特地将自己放在了大公无私的位置上,连三十年前弱小的时候都会站出来为其他星球发声的星盟,这一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实际上聪明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外界也许会出现一些言论站出来反驳他们的这种无耻说法,甚至还会有人大肆抹黑他们。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虫族立足于宇宙中靠的是舆论战吗?他们需要所谓的正面形象和立场?不过是为了他们柔弱纯洁的虫母陛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更是不希望陛下认为他们的行事作风过于粗暴残忍,难以忍受而已。 只要他们没有像是之前那样主动侵略别的国家,恰好碰上一颗差一点就成了无人星的星球,又恰好不打算做慈善而已,那么他们就是对的。这一点谁又能说出否认的话来? 时蕤认真听完伊斯马利义正严词的话,他没有那么敏锐的政治能力,还不会传说中的厚/黑/学,听不出来太多冠冕堂皇的意味,在发觉没有什么错之后,点点头。 「好吧,辛苦你了,伊斯马利。」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陛下。」 伊斯马利抬起头就看见了时蕤红艷艷的嘴唇,心里刺了一下,跟针扎一样。 他赶紧垂下眼眸,视若未见。 时蕤又说:「既然如此,那么z9870星先交给卢卡斯管理吧,他才开始上手,还要麻烦你多多看顾一下了。」 「谨遵您的指令,陛下。」 天光还很灿烂,时蕤要在午后给战士们颁奖,由他亲自去。 「伊斯马利,和我同行吧,你每次也都费心了,做得很不错。」时蕤扭头看着窗外,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出来的光斑驳地落在他雪白的面颊上,在这张精緻的小脸上,光影美得窒息。 伊斯马利也看愣神了,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映出虫母陛下的身影。 无法说出那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肉麻话语。 但是伊斯马利想,在这样一个时刻,就算是虫母陛下要他立马去死,他也甘之如饴。 …… 傍晚,时蕤手捧着终端看向切西尔给他发来热搜和新闻,还说他已经混入了私底下的虫母后援会。 他说他自己不喝酒了,钱全都拿来买那些隐晦的周边了。 时蕤有些不解,接着就看见切西尔发出来神似他的棉花娃娃照片,上面还有多出来两只细软小触角,是二创的。 全是后援会私底下自发做的,光是交易都费了老大劲儿。据切西尔所说,比黑市交易的手续还要麻烦,关卡重重,排除千难万险才能得到。 就是害怕那些虫族看见了,直接连人带娃一起剷除。 时蕤陷入了沉思,他垂眸想了想,好像找到了可以替代贴身衣物赏赐的办法了。 不过在着手做这些前,他要做好去第二军队巡视的准备。 那也是个很……特别的军队。 时蕤花了半天才找到这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 第四十三章 两天后,第一军队的事告一段落,时蕤紧接着要去的地方是里戈莱星,去那里视察第二军队。 谈及第二军队就绝对无法绕开的就是他们的长官,阿米里。 小时候还是粉雕玉琢的小正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妈妈,他养育了那么多只高级虫族,没有一只是这样黏煳煳的。 大多高级虫族在幼虫阶段就已经很成熟了,到了成虫期,更是恨不得在他面前全方位无死角地表现出他们的稳重可靠。 之后阿米里转变就太大,脸颊还在发疯时受了伤,他翻遍了游戏的成长记录手册,都没能发现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 那孩子现在就待在宫殿外迎接着他。 时蕤抻了抻懒腰,在虫侍的服侍下起身。 「早上好,阿米里。」 高级虫族们一向长得高挑,时蕤要仰着脑袋才能看着他们的脸。 但这些高级虫族在他面前会乖乖垂下脑袋,一点都没有俯视的居高临下。 阿米里的眼睛弯着,看见时蕤时面颊就情不自禁地浮出两抹艷丽的潮红,他说话时,如果仔细观察,还会看见他鲜红舌尖上银白色的舌钉。 「妈妈,早上好。」 「去第二军队的这趟旅途不会让您失望的,妈妈,惊险刺激一向是我们的作风。」 时蕤顿了一下,抿唇一笑:「我很期待。」 但是在路上,阿米里简直是要化身成为一个矛盾体了。 他阴沉的目光滑过法布勒斯,又用可怜哀戚的眼神看向时蕤。 「陛下,为什么他也要跟着我们一起?」阿米里不能理解,跟法布勒斯对峙时,他少了几分忧郁病态,多了几分愤怒和杀意。 时蕤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法布勒斯先开口了:「因为我是陛下的贴身护卫,阿米里。什么时候你能比我更强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重要的不是人,而是实力。 这句话简直充满了恶意,连时蕤都听出了挑衅的意味。 第97页 可阿米里却沉默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钉,阴冷地睨了眼法布勒斯。 时蕤托着下巴,嘆了口气:「不许打架。」 「知道的,妈妈。」 两只高级虫族异口同声地回答,仿佛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了。 悬浮车停在港口,又去转星舰。 这一次时蕤出行并不想用王舰,随意坐一辆星舰就可以直接去里戈莱星了,他不希望每次出行都大动干戈。 不过就算时蕤再怎么低调,仅仅因为他是虫母,整个虫族上下都会关注着他在外公布的行踪。 尤其是第二军队的人,他们早就听说了第一军队被虫母陛下嘉奖的事情——不仅能够面对面地和虫母陛下接触,听说表现好的甚至还得到了虫母陛下贴身穿过的衣裳! 那简直是虫族梦寐以求的事情,光是说出来都不知道得到了多少人的羡艷!! 阿米里大人早就做好了安排,他们表现得绝对不会比第一军队差。 如果说第一军队是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就如同死神般悄然地收割了他们的性命,那么第二军队就是让敌人每时每刻都在体验着濒死的痛苦,恐惧的窒息和压抑。 精神上的摧残和控制,让他们恨不得挥刀自尽。 虫族第二军队以精神操纵闻名星际,碰上之后人人自危——绝大多数的人内心都藏着脆弱的一面,少有心志坚定者不会被虫族所控制。 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更何况抓住弱点的还是敌人,他们的可怕深入人心,已经到了让不少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 那一艘看似低调,实则奢华优雅的星舰来到了里戈莱星所属的领界。 从太空之中遥望过去,能看到许许多多精巧的像是微观建筑一样的景色。 里戈莱星是一颗非常特别的星球,上面復刻了星际上许多国家着名的景观,甚至连人类还未踏入宇宙时的出名建筑,以及远古时期的古色风景都復现了一版,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影视城。 如果是用来拍电影,做周边和旅游的话,或许会非常合适。 这个想法只是在时蕤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静静地听着阿米里同自己说着: 「陛下,即便是您这不在的三十年零四个月九天十七小时零八分钟里,我们也绝对没有放弃过对自己的修行。」 变强、拼命地变强……找回他们的母亲,这已经是深深刻在虫族基因中的本能和执念了。 就算是在忍耐和彻底疯狂前为自己织一场幻梦,沉溺在幻梦中而死去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现在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陛下。」 时蕤迎着阿米里兴奋的目光,开口道:「我一向很信任你们所有虫,你们总会成长到让我难以想像的出色地步。不论最后的成果是好与坏,你们都是我最引以为豪的战士。」 「感谢您的宽容和对我们的怜爱。」 阿米里笑着,唇角露出森然的牙齿,脸上带着病态的、满足的愉悦。 在星舰朝着港口缓缓降落的时候,阿米里告知时蕤:「陛下,您知道的,我们第二军队的天赋技能就是精神控制,正巧星际中的其他种族最不缺的就是精神力了。」 「所以,我们採用了他们星际人看得最多的剧本,设计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大逃生游戏。这种精神操纵非常精细入微,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让他们在毛骨悚然中惊惧死亡也称得上是进化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犹豫和心虚,就像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那种愉悦和期待的表情,似乎是在虫母讨赏。 这就是在追寻了虫母踪迹几十年后的第二军队,从上至下都在拥抱着这种疯狂的、血腥的行动, 时蕤完全笑不出来,从几亿光年之外都能够精神力操纵杀人,也就是说他们杀人已经不受时空的限制,甚至可以说是将人在梦境中就直接摁死。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如果阿米里不是他创造出来的,现在所说的一切就已经让他觉得相当可怕了。 「妈妈,我们可没有一开始就杀人,之前也没有厉害到那个地步,免得出错弄出一堆麻烦来。逃生游戏最近五年来才投入到星际之中的,而且我们也没有随意挑选人的,恶人才是首选对象。」阿米里看出时蕤眼中的些许惊恐,赶紧解释。 这里当然不是阿米里太过于善良,而是那些人因为作恶,情绪或多或少比寻常人更尖锐极端,方便他们控制。 不过为了让妈妈不至于太害怕,他当然要给自己捏造出一个友善的形象。 「妈妈,您要体验一下吗?我们第二军队为您准备的一场别开生面的逃生游戏。进去之后,一切地点任务和身份都是随机的。逆转一切,逃出泥沼,」 时蕤很感兴趣,但是…… 「会很吓人吗?」他怯怯地问,心里是又忐忑,又期待的。 阿米里诚实地说:「会,妈妈。」 时蕤迟疑了,秀气的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但我们第二军队不论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都会守护着您。」 时蕤害怕,这是没错的,可他体验的是游戏,还有守护自己的虫族……就算怕极了,应该也会立刻就能退出去吧? 人菜瘾大,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他捂着小心脏,眼巴巴地看着法布勒斯。 第98页 「当然,我也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并且帮助您。」法布勒斯承诺。 时蕤也不想第二军队的希望落空,于是他点头,同意了。 阿米里在这个时候又提议:「妈妈,您要把记忆给抹去吗,只留下常识?」 「抹去记忆?」 「是一种精神催眠,并不是真的删掉了记忆。它相当于沉浸式地展开,会增加您的游戏体验感。」 阿米里诱惑着,他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撒旦使者,一字一句都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那双金色眼睛也亮极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法布勒斯没吭声。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鬼使神差地,时蕤同意了。 时蕤在里戈莱星花费了无数心思为虫母铺就的寝殿里躺下,法布勒斯和阿米里一左一右地跪伏在床边的榻上,精神力的连结悄然波动着。 虫族承载着虫母的精神力柔和到不可思议,那温柔的力道就像是托举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得不敢用任何重力。 而他们对待其他种族的精神力就完全不同了,粗暴地撕扯,团吧团吧揉两下就扔进之前准备好了的场地之中—— 大型副本《军校大逃亡》,级别:sss级,启动。 【r0914星上的沧澜军校是联邦第一军校,精神力、贵族出身是这所军校的通行证,天之骄子和教官们是规则的制定者。】 【阶级和身份泾渭分明,弱者只会成为强者的垫脚石,针对攻伐对手的傀儡。】 【你是沧澜军校的一名普通学生,一颗贫瘠偏僻星球出身的弱者,精神力水平低下。在军校,你费尽心思地想要往上爬,漂亮却愚昧拜金。】 【你是有名的交际花,跟精神力强者和贵族出身的学生都有勾搭,穿花蝴蝶般在他们中往来。】 【被钉死的不平等地位在某天被打破——】 【沧澜军校成为怪物的天堂,强者成为各种怪物们的最高目标。】 【最后无差别的杀人狂欢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 【通关任务:存活三天。】 副本加载中—— 时蕤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正站在换衣室的门口,头顶是过分曝光的白色亮灯,他眼睛都被刺得有些酸疼。 他还没怎么站稳,突然就被人推了一把,双手都撑在了前面冰凉的门上。 「快去换衣服吧,今天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泳池么?」 那道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戏嚯,恶意昭然若揭。 「人家只是动作慢了一点,你这么催促干什么?难道你还怕他不会乖乖去换衣服么。」 「他准备的泳衣还挺……哈哈,露骨的吧,不是要给那位看的么。」 时蕤没想到死亡逃生游戏刚进来就是这样的场面,他一脸茫然地转过脑袋,抿着嘴巴不吭声。 不知道在这个游戏里要是扮演得出戏会怎样,他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顺着他们的话握着把手将门给拧开了。 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之前吵嚷的那些声音都不见了。 时蕤疑惑地抬起脑袋,掀开眼皮,就被那些直勾勾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直白,兇恶,可怕,跟饿久了的狗看肉骨头一样,垂涎的水都在往下滴。 正好门被他拉开,余光瞥见换衣间里空空如也,他赶紧侧身走进去,手忙脚乱地将门给搭上。 嘎吱一声合上前,他听见了有人咽着口水说的一句: 「怪不得连……都被迷成那死样了。」 第四十四章 时蕤记忆前的最后一秒是刚打开了一部很休闲的游戏,但是转眼就被一个死亡逃生的游戏绑定了。 好霸道的游戏,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手指轻轻贴着冰凉的衣柜,触感无比真实,就像是在现实世界一样。 【5864?】这游戏还贴心地配了引导系统。 5864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在。】 【我要跟着游戏走向做吗?】时蕤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犯禁忌被游戏干掉。 5864说:【是的,请您跟着那些npc的语言指导进行下一步,不要轻易改换人设。】 那么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换上他们之前所说的泳衣了。 时蕤找到贴着他姓名的柜子,把衣柜门给拉开。 里面很空,就只平整地放了一套叠起来的蓝色泳衣,衣服做工看起来很复杂,还有奇特的纹路,不是时蕤记忆中简单的一条泳裤。 于是他把它们拿出来,轻轻地抖开。 入手就感觉非常轻滑柔顺,像是摸到了什么丝绸一样。 再一展开,上下两件,竟然是套女士款的泳衣。上面是没有任何弧度,很平缓的抹胸小吊带,边沿都有蕾丝花纹。下面的泳衣是三角裤,在人鱼线的两端竟然都各自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左上方还有一朵米白色的小花。 时蕤有点儿吃惊,他脸颊红红的,抿着嘴犹豫了一下。 外面忽然又出现了喧闹的声音,衬得换衣间格外寂静,他莫名想起了这个游戏的本质。 像是在唿应着他的这一想法,房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的动静,门把锁被人揪着,很疯狂地摇晃——似乎是被人在外面大力拧动,很兇残地要冲进来。 他登时就瑟缩了一下。 「快点哦,时间不等人啦……时蕤。」 第99页 仿佛是有人紧紧贴着门板在讲话,沉闷的声音都要穿透房门,在他耳边响起来。 不是一般的吓人。 时蕤没做声,他哆哆嗦嗦地换起了衣服,手指捲起衣服下摆,想要利落脱掉,但却笨手笨脚的。 【5864,你在吗?】他胆战心惊地问着,心脏跳动的速度格外快。 换衣间不算大,可以容纳四五个人站着,但是太安静了,就显得有些可怕。 5864回答的声音也不慢:【我在。】 第一时间就能够回应他的请求,时蕤不免松了口气。 他脱到裤子的时候,手指顿住,羞赧地问:【5863,你……你是不是能看见我啊?】 5864这次顿了几秒才嗯了一声,然后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地说:【系统是没有感情的。】 看上去不太像…… 但时蕤犹豫了几秒,到底没说什么,慢吞吞地把裤子给脱下来,赤条条的,然后换上了那套纤薄、柔顺的泳衣。 换衣间里面有一面长方形的落地镜,正好能够将人大致照进去。 时蕤站了过去—— 那套抹胸或许就是设计的小胸款,他穿着竟然也没有任何违和感,雪白的皮肉在昏暗的灯光下晕着光,他的肩窝还有膝盖等地方都是清透的红,细伶伶的两条腿又白又长,小腿肉很绵软的样子,一戳都能留下一个印子。 水蓝色的泳衣或许就是专门这样设计的,那里有点小小的鼓起,衬得他更加灵动可爱,穿着比不穿还要纯欲几分。 可是真的要穿这一套穿去吗? 他不信那些人不清楚自己是男生,还有刚才带着恶意的恐吓…… 时蕤有些迟疑。 但这是游戏的要求。 5864突然开口:【换了。】 时蕤:【啊?】 【这套泳衣可以换掉。】5864耐心地说,【在换衣柜里还有另外一件。】 时蕤转过头,就看见柜子里装着一条很上去普普通通的灰色短裤,像是学校发的校服。 他把它打开,宽大的裤腿展落,上面还有两条白色的条纹,更像是校服了。 【这是你给我的吗,5864?】时蕤问。 5864嗯了一声。 【这样可以吗,不算是违背游戏的规则么?】 5864说:【不算。】 时蕤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把那套穿上去就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泳衣脱下,换成这条裤子走出去。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门打开后,他垂着脑袋,就感觉有无数道炽热灼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赤/裸/裸的,丝毫不加掩饰,直白露骨得让他都有些害怕。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很呆。 一只微凉的手在这时冷不丁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低低的声音压来:「走吧,跟着我们去泳池,你不是一直都想来这个party么。」 时蕤侧仰脑袋,这是个金髮绿眼的男人,眼睛很剔透,是祖母绿宝石,深得发黑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他。 他好像还在瞳孔间看见了什么…… 一种非人的,冷硬的变化。 连同着圆润的肩头被触摸的地方都变得黏腻噁心起来。 …… 在泳池旁边的白色瓷砖旁哼哧哼哧干活的男人骂骂咧咧,差点就想要撂担子不干了: 「我现在脑子都还昏着呢,每次都这样。死亡逃生游戏就只顾着前面那两个字,得把我们弄死才能如这个游戏的愿了吧。」 另外一个擦拭爬梯的人开口:「你小声点,待会儿被那些npc听见了你就完了。」 男人还是在不满地破口大骂:「垃圾游戏也真是的,完全不告诉你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当猜谜游戏啊。给我们的身份也敷衍得要死——永远都是干苦力的底层。明明军校生里大家都是学生,别人就是天之骄子,我们全是打工牛马。」 不过他们两个很快就止住了声音。 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大了,这就意味着学校那些特权阶级立刻就要过来了。 在这个游戏里,他们最先学会的就是忍辱负重,没有死在怪物手中,反而先被这些npc折辱死,那就好笑了。 来的人不少,他们也不愧是军校的学生,个个长得人高马大,露出结实有力的躯体,一个扭头瞥来威严都让人像是真的碰上了军队中的战士。 男人摇摇头,把这些无稽之谈的想法甩出脑子。 「他们就是学校的上层,应该还有顶层,至少他们众星拱月围着的人身份就不低。」男人压低了声音猜测着。 他身边的人忽然开口,语气有些古怪:「……也不一定。」 「只是没想到npc里居然还有个这样身份的,就是看不大清脸。」 视线探过去,可以看见那一条条结实紧绷的麦色长腿中,有两条纤细腻白的腿,被强硬地挤在中间,时不时就要和别人擦过碰撞,要是触碰的力道大了,雪白的腿上还会出现一道红痕。 腿的主人应该是性格比较怯弱,这样了也没生气,任由他们挤着,然后来到了泳池旁。 人群慢慢分散,但还是靠得那人很近。 「不是说这是个男校吗?怎么会有女的啊!」他们一脸不可思议。 「特权阶级……什么弄不来,哼,是那个吧。」男人抬抬手,指了指手腕上戴着的錶盘。 第100页 等人离散得有些远了,之后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终于露出来,他们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有多离谱了。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他身上明显的男性特徵,只是皮肉比一般人雪白粉腻,看起来也绵软,至少在一众军校生中就非常突出了,夸张点说就在一堆奥利奥里面夹着的白色夹心。 最关键是那张出色的脸,蹙眉皱脸都会让人忍不住地关注,下意识注视,看两眼都觉得心旌摇曳,比鬼怪惑人还厉害。 眼睛有点儿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见过似的。 他们没看几眼,就感觉身边的温度忽然降低了许多,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再用这种目光盯着他,就把你们眼睛挖出来。」 这句话绝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两人面色苍白地收回了视线。 party开得很热闹,有人以炫酷的姿势跳入泳池,有人在池子里展开比赛,也有人在泳池旁边跳舞喝酒。 明明应该是训练的地方,却被弄成这幅群魔乱舞的鬼模样。 男人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唾骂着,希望他们这群蛀虫赶紧被教官发现,然后每个都抽三十鞭子给餵寄生种算了。 喧嚷的声音没有停止,又有另外的一批人到了泳池。 为首的一走进来,全场的声调就像是被开了静音键,安静得有些惊人了。 那是个一头金色小羊毛卷的青年,金色眼睛无比璀璨,右眼的缝合线也特别突出,几乎是标志性的特徵了。 ——虫族第二军队的长官阿米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整个九十银河域数以万计的恶人被拖入这个死亡逃生游戏,虽然比起所有的种族数量,这点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少了,其中有没有虫族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是这个游戏进化了,强到能拖入虫族进来,还是高级虫族呢!又或者是,游戏只用了阿米里的脸? 他们冷眼旁观着。 青年一走进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群军校学生是以谁为首。 他直直地朝着在泳池边的时蕤走过去。 众人的目光也不加掩饰地落在他们身上。 时蕤看着青年走过来,很自然熟练地将手揽在他的腰上,冰凉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开口:「走吧,去泳池里面玩玩。」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时蕤也下意识地抬起腿,跟着对方过去。 那双手落在他的腰上,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缺少了衣服的阻隔,直直地贴在他的腰上,没什么温度,却凉得他的软腰都有些颤慄。 泳池是在室内,上方的灯光有些晦暗,池底又是深蓝色,浅层还能看得清水底的状况,深层在波光荡漾下,完全都看不清楚了。 泳池里的暗潮也在浮动着,池底的波涛汹涌,咕噜咕噜,水声一浪叠过一浪,映着上面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 时蕤头皮有些发麻,深水区的池子就像是一张黑不透光的大嘴,时刻准备着吞噬他们。 也有可能正潜伏着一只怪物,用骨碌碌的眼珠子打量他们,在关键时刻给他们一击。 「怎么了,不愿意了吗?」 阿米里突然扭过头,那双眼睛弯着,但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金色本该是温暖正义的色泽,但是他眼中的那抹金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没人会反抗他,在这所军校中,他是绝对的权威。 时蕤摇摇头,抿着嘴迈腿跟他走过去。 还有不少人在深水池中嬉戏打闹,甚至有的人潜进去有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一点意外都没发生……应该是他太敏感了。 阿米里松开了他,先跳进了深水区,然后在边缘浮出来看着他。 时蕤懂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先坐下来,两条小腿泡在水池里面,感受着冰冰凉凉的水液透过他的皮肤,清凉感涌上来,皮肤上都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的脚踝忽然被熟悉的手掌抓住,往下的力道一大,整个人直接被拖拽进入了泳池中。 只是往下滑的时候,那双手还乱中有序地稳稳护住了他的腰、头。 除了整个人完全没入泳池时,被冰凉的水压着有一瞬间的窒息感和惊险刺激以外,倒是一点伤都没有受。 时蕤浮在水中,有点儿不太适应,他的手臂还搭在泳池的瓷砖旁,滑熘熘的,但是勉强可以借一点力。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若有似无的目光盯着他看,时蕤感觉自己像是一块香甜可口的糕点,不小心蹦到了一堆飢肠辘辘的人聚拢的餐桌上。 心里也慌慌的。 「你跟我说,你想要换到我们寝室来,条件是在泳池里会让我满意。」阿米里声音沉沉地跟他开口,「我已经让你住过来了,那么现在就该你履行自己的诺言——」 「让我满意吧,时蕤。」 比之前还要直勾勾的视线齐刷刷地涌来,时蕤的表情陷入了一片空白。 第四十五章 阿米里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动静不大,时蕤忽视过去了。 可他却陷入了纠结当中,究竟要做什么?做不做呢? 【别理他。】5864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让时蕤一个激灵。 时蕤迟疑:【我这样不会激怒他吗?】 5864的口吻很笃定:【不会。】 时蕤莫名相信了他的话,于是没有动作。 第101页 场面僵持不下,阿米里突然开口:「你怎么变矜持起来了,是打算让我主动吗?」 他咧开嘴一笑:「好呀,这样玩起来也很有趣,挺有意思的。」 白森森的牙齿在光线下闪着冷寒的光,连神情也透着几分古怪,耳钉在偏头后,折射出不一样的亮。 时蕤呆呆地望着他,和想像中的结果不太一样。 仿佛起闹般,隐隐约约靠过来不少人,都是之前被人堆簇拥着的傢伙们,其他人碍于他们的威势,就只敢在旁边看着。 时蕤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然后他的肩膀就被搭着,两只手臂被人束缚,手腕也紧锁,甚至有靠近来后要掐住他腿和脚踝的…… 感觉,好像很不对劲。 阿米里伸出手钳住了他的脸颊,戴着舌钉的猩红长舌倏地探出来,舔到他的下巴。 湿热的舌头陡然滑过,冰冰凉凉的舌钉带着说不出的冷意,刮出一阵刺痛。 这些人看他的眼中全是抑制不住的痴迷,表情也痴怔着,很呆。 时蕤被箍得很有技巧,那力气束缚得他一点也不疼,就是他人有点儿懵,像是非常不可思议。 有种被保护得很好,然后从来没遇见过什么不好的事,第一时间碰上了坏人也不是反抗,而是大脑发蒙,露出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 他被挡得严严实实,其他人探头探脑地也够不着中间,泳池里的水在这么几个人的动作下翻涌着,深水区池下暗沉得很,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嘟噜噜的水声,夹杂鼓泡泡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一连串在水底响动,纤长的腿在池底轻轻地摆着,被可怜兮兮地夹在中央,脚趾蜷缩紧绷,生怕挨了欺负的样儿。 时蕤忽地感觉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黏黏滑滑的东西摸了一下,是攥着他的脚腕,一下子狎昵摸到了脚掌心的那种,触感很恐怖,还带着肉蹼,绝对不是人类的手掌。 他「啊」地叫了声。 惊声的惶恐尖叫让所有人动作都顿住了。 泳池里在场的并不只有之前干活的那两个玩家,还有穿梭其中,给这群天之骄子npc当苦力的,几乎都是玩家选手。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艹,玩这么大?」 「等等、听声音不对劲吧?是不是怪物来了……」 毕竟是sss级的副本,说不准一不小心就要栽里面,这个时候怪物就出现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肌肉紧绷,眸光犀利,做好了第一时间就攻击和逃跑的准备。 但是半天没见到死人和血腥气的蔓延,看来就是前者了。 「这群该死的傢伙,就只会玩弄别人。」 * 时蕤终于回了他的寝室,发尾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贴在他的后脖颈上,洇湿了大片的衣服,透出些肉色来。 他顺着5864的指引终于找到了寝室的位置。 军校的寝室比较简约朴素,却还是比他之前的学校宿舍好上很多。 里面是四人间,很宽敞。有一张横陈在正中央的桌子,没放任何东西。 【哪一个床位是我的啊?】他的眼珠子灵动地转着,被子都叠得挺整齐的,看起来像是豆腐块。 【右边第二个。】 5864的声音响起,时蕤想也没想地走过去,拉开旁边的柜门,惊呆了。 里面除了他平时在军校穿的寻常制服以外,竟然还有很多件很内个的衣服,悬挂在衣杆上,一眼看不到头,有兔女郎、女僕装、jk、镂空蕾丝…… 时蕤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伸进去,把叠放在最下面的毛巾给扯出来,尽量不挨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 他慢吞吞地用白色毛巾把自己发尾上往下滴的水给绞干,然后问5864:【之后我们碰上的那些怪物会很强吗,它们是不是会无差别地杀人?】 5864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会很强,但是怪物在之前会专找强者,后面才会对你们进行全体屠杀。】 时蕤小小地松了口气。 他似乎听见了5864的些许笑意,手指不由攥紧—— 5864,你还说自己没有感情?* 时蕤刚想说话,就听见了寝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和他同在一个寝室的军校学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没一个是好相处的角色。 最开始走进来的正是之前那个金髮绿眼的青年,之后是个肤色偏黑,银色头髮,灰色眼睛的青年,身材看起来都高挑精壮。 每个把他单手拎起来都不成问题。 阿米里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黑皮男之前没去过泳池,他的声音闷闷的,在时蕤身上来回流连,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真稀奇,阿米里竟然没有碰你。」 时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讷讷地站在原地不吭声。 5864让他别管这些傢伙,现在出去吃饭,赶在傍晚前回寝室就可以。 时蕤简直把他的话奉为圣旨,听到他的告知后,立马熘出去了。 他不想跟寝室里的那些人接触太多,还打算多熟悉熟悉这所军校,逃跑的时候脑中有个路线图,更方便躲藏。 【不去食堂吗?】5864问他。 时蕤摇头:【不去了,我还不饿。】 白天的时候单独行动他并不害怕,只是总感觉这所军校里会有人暗中悄悄打量他。 第102页 倒不是他被害妄想症发作,在这种死亡逃生游戏里,他的感官确实要比平时敏锐。 时蕤蹙起了眉尖,头疼地问:【他们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5864直言:【都是群没见识的恶狗,看到你就眼巴巴地舔上了。】 他见时蕤没做声,正打算安慰他两句时。 时蕤的注意力明显偏移,诧异地说:【你居然还会骂人,系统也装载了骂人系统吗?】 5864:【……嗯。】 时蕤在这个军校漫无目的地乱逛着,期间看到了不少瘦弱阴郁的学生,他们对那些比自己厉害的人唯唯诺诺,都是不得不顺从的模样。 这些学生全都要忍耐着高层学生的颐指气使,还要顺伏在对方的打压之下,谄媚赔笑。 要么在沉默中变态,要么就在沉默中爆发。 时蕤光是看着这样一幕幕都觉得胆战心惊,他不由得思考,这样尖锐的矛盾和冲突之间,如果遇上怪物大屠杀,他们会团结合作吗? 他沉思得太入迷,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前面站了个人,冒冒失失地就撞了上去。 「嘶,对不起……」时蕤捂住脑袋道歉。 他抬起头来,看见被他撞到的受害者——是个金髮碧眼,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的头髮有些过长了,卷到了肩部,嘴唇殷红,活像是吸血鬼一般。 看起来一副贵族的模样,但是身上的制服却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精神力也不算特别强,就可以知道对方在这所军校中所处的位置了。 「你是在找什么吗?」对方很自来熟地跟他搭话。 时蕤睁大眼睛。 「因为无聊的时候看见你一直在乱逛,所以多看了几眼。」他微笑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莫蒂费尔,你好。」 「你好……」 时蕤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我认识你——时蕤,对不对?」 他应该是不太擅长说这两个字,舌头卷着发音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字还有些别扭。 不过他说得很慢,就像是故意缠着两个字从红得像是血的嘴唇里说出来的。 时蕤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作答,他悻悻地回望对方。 「我、只是丢了一个小东西而已,想不起来丢在哪了,就随便找找。」时蕤顺杆往上爬,借着莫蒂费尔给自己找的藉口就开始乱编。 莫蒂费尔说:「沧澜军校确实很大,就算是来这里一年的学生也不一定就能熟悉所有的地方。在前面的公告栏倒是有个放地图的地方,可能你看了会有点而已印象——我带你去吧?」 时蕤虽然觉得忽然遇见这样一个好心得有些过头的人有点奇怪的,但是转念想到这是白天,军校中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于是抬腿跟了上去。 「谢谢你,莫蒂费尔。」 公告栏上悬挂着的地图很大,也很清晰地标註出了地点、出入口和名称,基本上只要不是太路痴,都能够看得懂。 但是它的面积实在太大,要想完全记住会很吃力。 5864说:【扫描完毕,我已经记住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时蕤没想到5864会这样贴心,他把这归结为是新手大礼包的帮助期,于是很信任他,放弃了为难自己。 「记下来了?」莫蒂费尔忽地问。 时蕤怔了一下,点头:「嗯。」 「如果你已经发布了寻物贴,却还是没有找到的话,那么东西应该是落在了很隐蔽的地方,需要我陪你去吗?」莫蒂费尔好心地问。 时蕤摇头:「不用麻烦你啦,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你的,谢谢你的帮助。」 他摆着手跟对方告别:「现在已经很晚了,那么我就先回寝室了,莫蒂费尔。」 太阳确实已经是残光洒在地面上,要不了多久就会埋入地平线之下,整个军校会陷入一片灰暗。 时蕤赶在太阳线消失的最后一秒踏入寝室,外面骤然黑了下去,无情的暗吞噬了整所学校,黑暗之中就像是藏着什么。 他心跳骤然加速,直到灯光一盏一盏地亮起,稀稀拉拉的谈话声传来,他的心才彻底落回原地。 「回来得这么晚,是找到新的目标了吗?」 坐在床上玩扑克牌的阿米里忽地立起身,幽幽地问了句。 那目光直直地朝着他而来。 时蕤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太懂的如何面对这样危险诡异的人物,正如今天被他掐着舔,也不懂得反抗,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泳池叫了一声后会被放过。 但是回到了寝室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另外两个人都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情,但时蕤很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注意力依然是在这边。 阿米里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开口:「你们要不要来玩一个游戏?」 有些桀骜不驯的姿态。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寝室里的所有人,不等时蕤开口,其余两个就回答: 「同意。」 「可以。」 被裹挟着,也没有能拒绝的机会。 最后居然选定了国王游戏,而阿米里手中的扑克牌就是游戏的关键道具。 抽到鬼牌,也就是说大王的则是国王,他的命令是绝对的,然后随机抽取他们之中拥有号码牌的人指定做某件事。 第103页 一轮结束后,打乱进行下一轮。 他们只有四个人,但还是拿出了十一张牌,从a到10外加一张鬼牌让他们抽,抽到哪一个那么就是那个号码牌。 如果没有抽出鬼牌就继续抽,直到有人成为国王为止。 第一轮的国王是阿米里。 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三个人,他就要下三次命令,而空号也在其中,如果下错了,没人手持这张号码牌,依然算一次命令。 这也是为什么时蕤愿意跟着他们玩,抽不中的机率有点大,他不必为此感到心惊胆战。 「4号。」 时蕤心跳加速了一下,他是五号,离自己被抽中仅有一个数字的差距。 手指轻微颤抖,但是还能勉强维持镇定。 「初吻还在吗?」 没人吭声,现场一时安静得可怕。 时蕤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这个问题一看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 阿米里笑了声,看来没有抽中4这个号码牌的,于是他又不紧不慢地开口。 「6号。」 时蕤嘴巴抿紧。 「脱上衣。」 指令一个比一个露骨,时蕤眼睛睁大,心情莫名很慌张。 金髮绿眼的青年站出来,执行。 他干脆利落地把上面穿的黑色背心脱下来,直接甩在了自己的床上。 健壮结实的肌理露了出来,胸肌不小,腰腹看起来也很有力。时蕤匆匆扫了一眼后,赶紧收回了视线,不敢再乱瞟。 他似乎听见了阿米里啧的一声,脱掉衣服的青年坐在他身边,比刚才穿着衣服时候的存在感还要强烈。 「5号。」 就在时蕤走神的时候,他的号码牌竟然被叫到了。 就像是审判的铡刀终于落了地,时蕤这个时候竟然有了一种总算来了的尘埃落定感。 他怀疑阿米里出了千,恐怕早就知道他的号码牌,所以才这样故意一点一点吊着他,恐吓他。而他没沉住气,每次在阿米里念出来的时候,手指都会轻轻抖一下。 太明显了。 不知道对方会要求他做什么,希望不要是太过分的事情。 阿米里终于缓慢说出来了要求:「选择在场的一个人,和他接吻。」 这句话刚一出来,直接就让在场的空气噼里啪啦地上升到了一个夸张的热度。 时蕤看着他们灼灼的目光,开始怀疑人生起来:难道他们都能看得见自己的号码牌吗? 那不就相当于和裸/奔没什么区别了么? 他站了起来,三个人坐在椅子上,或是抱着椅背,或是仰躺或是正襟危坐,现在齐齐地仰望着他,眼中都写满了渴望和期待。 时蕤有种错觉,看着他们面庞的表情,仿佛是这三个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垂怜,在渴求他的挑选。 不论挑中谁,他们都会感激涕零。 太荒谬了,这种后宫选妃的错觉。 而且他觉得在场三个傢伙都没有一个好相处的,不管是和谁亲,都有点受不了吧。 还有阿米里,嘴巴里面还有舌钉,被他舔起来就怪怪的,更别说他不太适应和陌生人接吻。 可这是国王游戏,必须严格遵守国王的指令。 夜晚更加漆黑了,浓稠得就像是墨水一样,漆黑翻涌滚动。寝室里亮如白昼,这三个人的眼睛也亮得有些可怕了。 时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军校里面忽然出现了许多怪物,可没有说是从外部来的还是内部自己就有的,如果是后者的话,能够猎杀全体军校那么多学生和教官的怪物数量肯定不少。 那么,它们会藏在哪里呢? 时蕤不敢深思,闭眼就要随便指一个,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叩叩叩——」三长一短,很有规律的敲门声在这一刻忽地响起来,敲得还有些急。 第四十六章 教官查寝。 很巧合。 时蕤看见面前几个人的表情有了变化,对外面站着的人升起腾腾的杀意。 他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教官,青年银白色的长髮十分醒目,透着些许紫来,穿着属于教官的冷硬制服,肩宽腿长,皮带勒出了他劲瘦的腰,面色有些冷淡。 他戴着白手套,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扫了眼众人,然后走了进来。 扑克牌还摆在桌子中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名教官的威严和能力应该很高,连一向桀骜不驯的阿米里都沉默着。 教官在寝室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违禁物品,最后在时蕤的柜子前顿住。 时蕤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本来呆呆地跟他走动的身影转,倏忽回忆起了柜子里装着很内个的东西,教官要打开柜门查看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落在那只白手套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紧贴在柜门上。 「教官。」阿米里突然开口,制住了他的动作。 那只手就停在了时蕤柜子的把手上,只要再往下一拧就能打开。 教官没有开口,只冷睨了阿米里一眼,不知是不是意外,最后的视线竟然落在了时蕤身上。 他冷淡地等着他们的下一句。 「这是新室友的。他今天才搬过来,柜子还没整理,里面有些乱,不适合给教官看。」阿米里很直白地说。 第104页 法布勒斯没理他,而是转过脑袋一下就锁定了时蕤——他知道谁是新室友。 「不能打开吗?」 看上去像是在友好尊重学生的教官。 「里面真的有点儿乱,教官。」时蕤点点头,然后补充似的赶紧保证:「我绝对没有带任何违禁品。」 他听见了法布勒斯轻笑的声音,没等他觉得笑声似曾相似,就慌乱地想着对方是不是打算将柜子拉开,却看见对方放下了手。 ——「在玩什么?」 教官走过去,将桌子上的扑克牌拿起来,话锋一转:「你们都是学生,在寝室里做这些,应该吗?」 居高临下地质问。 另外两个人都噤声了,唯独阿米里桀骜不驯:「教官,训练任务繁重,恰好新室友碰上搬过来,娱乐一下,不过分吧?」 他俩对峙着,其他人都不敢参与这场神仙打架中。 精神力的对抗在无形之中较量,时蕤看了看面色发白的阿米里,还有同样不满的法布勒斯,觉得头大如斗。 他脱口而出:「那就一起来,行吗?」 像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神奇的是,两人得对抗居然都止住了,并且应了声好。 同意得这么快吗?教官不用去查看另外的寝室么?时蕤脑袋里满是疑惑。 也许大逃生游戏不用讲究那些逻辑。 他们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 竟然真的让教官参与进来了。 时蕤现在都还有点儿不可思议,他坐在椅子上,还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疑心刚才那段经歷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教官就贴在他的旁边,他跟对方或多或少有点儿肢体接触,冷硬的制服擦着他柔软的手臂。 「那就,接着之前的继续——」 阿米里重复刚才的话。 在教官面前这样做? 时蕤错愕地看向他,没得到收回指令的可能性。 教官看起来就比他从容多了,还施施然地开口:「既然我也在其中,那么挑选的对象当中,是不是应该也加上我一个呢?」 像是玩笑一样的话,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认真。 阿米里转头看向时蕤:「执行指令的是你,做决定也应该你来。」 简直是把他推向了修罗场…… 这两个人一看就不对付,不管是选他们其中的哪一个,结果看上去都不是很妙。 要是选其他人……时蕤更不敢想。 氛围也压抑凝重成水,外面漆黑一片,几乎透不过任何光来,声音也全都消失了,但屋子内的光并未给时蕤带来多少安全感。 时蕤看向这四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心里打了一个突。 那种奇怪的,非人的恐怖感又袭来了。 【5864,我该选谁?】他下意识地找到自己信任的对象求助。 时蕤没注意到法布勒斯的神情立时变得有些古怪。 没在第一时间得到系统回答的时蕤有些焦躁,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游戏里的npc都格外有耐心地等着他做决定,没有催促的行为。 【教官。】 5864迟来的答案给了出来。 时蕤脸刷一下红透了,心脏都成了胡乱跳动的小鹿。 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否妥帖,但是他很信任依赖系统的话,于是立刻遵守。 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捏在了教官的袖口,颤巍巍的声音问出来:「我能亲你吗,教官?」 阿米里脸都黑透了。 另外两人神色也不算多好看。 酸熘熘的味道忽然飘荡在空气之中,不知道有几人现在心梗着。 「我的荣幸。」法布勒斯沉稳平静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彬彬有礼。 时蕤很紧张,明明是他应该执行指令,主动亲过去,但他却一时半儿都没动作。 他手指矜持地搭在桌子上,慢吞吞的,跟蜗牛似的靠过去。 法布勒斯的动作就比他利落干脆多了,带了那么点迫不及待的意味,很急切的,扣着时蕤的后脑勺就贴了上去。 唇瓣挤在一起。 时蕤白腻的小脸霎时透出了艷丽的血色,水灵灵地挨了亲,嘴巴都给嘬着。 其他人离得近,因此看得也清楚,黏煳煳的水声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放大,唇舌贴着,勾缠着。柔软的,透着水红的小舌头给勾出来,显而易见地亲得都快拉丝了。 时蕤那颗唇珠都被亲抿得有些白了,唇瓣放开就会发现可怜的小唇珠实际上被嗦得有点儿红肿。 才这么短的时间! 在场除了亲得难捨难分的两个人以外,那神情跟他们的老婆挨了欺负也没什么两样了,下一刻都能活吃人。 第二轮开始。 时蕤脑袋还有些发懵,下意识地抽了牌,下意识地翻开看—— 然后抽中鬼牌的国王主动跳出来,准备开始第二轮的指令。 他才恍恍惚惚地发觉,自己手气一如既往地差,五个人国王也没轮上自己。 不过他现在是9号,本轮应该不太容易被喊出来做任务了吧。 国王是黑皮青年,他淡淡地掀起眼皮,露出底下的灰眼睛,没什么情绪地开口:「9号去公共浴室看一圈,一个人。」 他的目标很明确,也不愧是军校生,就是带着傲慢嚣张的性子,连教官都敢戏弄。 第105页 结果时蕤颤颤巍巍地把牌给抖出来,他就是9号,还第一个正中招。 没一个人讲话,黑皮表情有点儿错愕。 时蕤猜他出千出错了,所以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游戏规则应该是必须要遵守的,时蕤低着头,余光瞥见了影子,僵住。 本该属于人形的普通影子,此刻却多了几道张牙舞爪的触角,不该属于人类的一部分突然暴露出来,连边沿都带着锋利的锯齿。 是谁的呢? 也许除了他以外的,都是呢。 时蕤站起了身:「可、可以打手电筒吧?」 阿米里臭着脸:「如果你害怕就可以不用去了。」 时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语气坚定得像是要入党:「我要去。」 他握着手电筒,啪嗒一下,只能打开一圈放射的光,范围并不算大,朦朦胧胧地照出去,在这距离之外的景象几乎都已经看不见了。 军校的管理制度要比普通学校更加严苛,即便如此,这个尚且不在入睡阶段的时间也安静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别说洗漱的声音,就连低声交谈都听不见。 时蕤心脏一缩一缩的,走的也很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哆嗦。 【5864,我现在应该去哪?】时蕤习惯性地求助起了自己的系统,【我感觉寝室现在也不安全了,如果怪物甦醒的话,我会在第一时间就成为他们的猎物,跑也跑不掉。】 他忧心忡忡地想着,感觉这所军校哪个位置都不太安全。 【我真的能待在这个生存三天吗?】时蕤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说,【我感觉游戏难度好高,根本就没有给玩家留退路,不管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它就是纯粹的……】 【猎杀游戏。】 思考了半天,他才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 【嗯。】 时蕤没想到5864应了,他吓了一跳,小脸更苦了:【那我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5864的回应带着绝对的口吻:【当然。】 这只是游戏,属于您的游戏。 时蕤对这一点的认知是一点都没有的,他拿着手电筒,还在发着抖,很害怕从黑暗中跳出来一个鬼东西,或是有个怪物冲出来给他背后拍一下。 他一直都在和5864说话来缓解恐惧的情绪,好在系统承诺,方圆几里要是有怪物在的话,就会立刻提醒他。 时蕤没打算真的去公共浴室,他在5864的提醒下,想到了可以去最近的防空地下室。 最起码前面一两天,在怪物追捕这所军校最厉害的那些人时,那里是比较安全的。 万幸的是寝室大楼最下面没有上锁。 【夜晚是碰见怪物的高发期……】时蕤犹犹豫豫。 5864听懂了他的暗示,跟他说:【别担心,这个时间怪物还没放出来,我会提醒你往哪跑。】 时蕤安心了。 他刚到大门口,就看到隐隐有道光朝着自己射过来,很快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是谁在那里?!」 应该是前来巡查的教官。 时蕤有点慌,但不害怕。他关上了手电筒,猫着身子脚底抹油绕着跑了,在5864的指挥下,好不容易才甩开教官。 不知不觉竟然就来到了之前黑皮让他过来察看的公共浴室…… 其实每个寝室里都是有独立卫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特地再建一个公共的。他拿着手电筒,打开灯光往那个地方照了一下,结果就吓得浑身僵硬。 血,到处都是血!竟然还有半截尸体——! 量多得应该是喷溅出来了,铺天盖地的黏稠血液都一併涌上来,连带着鼻尖都好像是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 他差点反胃。 【快走。】5864提醒他。 时蕤反应过来,也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直觉不妙。 人类走在地面上根本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动静,能做到这种份上的除了那些怪物之外别无他想。像是在墙壁上攀岩行动,瞬息之间就会从墙角探出一颗头。 时蕤赶紧将手电筒的光给关上,拔腿就跑。 风在耳边唿啸,阴冷的寒气剐蹭着他的脸蛋,身后似乎传来了尖叫声。 他恍恍惚惚的,听着5864的指令,也不敢回头看,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好在这一回的寝室门口没有碰上拦路石。 跑出去好一段距离,跟宿舍大楼起码隔了几十米远,时蕤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大楼还是隐匿在黑暗之中,几乎看不清它的轮廓,有几个寝室点着昏暗的光,摇曳晃荡,就像是停电之后点燃了的蜡烛,随时都有熄灭的风险。 隐隐约约的模煳光线成了他看清前面景象唯一的助力,也正是这道光让他吓得面无血色。 站在大门口的竟然是只人形的怪物,半隐半现地露在黑暗之中。他浑身是青黑色的皮,有张狰狞腐烂的面孔,双眼瞪得几乎突出来,瞳孔是扩散的,但能看出来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目光太赤/裸/裸了,刻意得让人毛骨悚然。 时蕤在那一刻差点吓得叫出声,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漆黑的光线中根本看不出来怪物是否还有同伴,但时蕤却是完全不敢停留了,他脚一抬就闷头向前跑。 连步子都不停地一口气跑到了目的地,他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这么拼命过,人还是哆哆嗦嗦的,手脚几乎在发软。 第106页 他喘着气,很狼狈地靠在墙壁上,缓了半天。 到处都安静得吓人,他心脏声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在安静的环境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5864。】时蕤迫切地问。 【我在。】系统也回答得很快。 其实时蕤还是很害怕,5864没有实体,这里又只有他一个。 5864看出了他的犹豫惶恐,跟他说:【地下室的灯光很亮,可以缓解恐惧。要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就会有人过来的,不会让你一直一个人待着,别担心。来的也不是怪物,它们有的是猎物。】 系统实在贴心。 有了他的保证之后,时蕤明显轻松了不少。 他紧绷的肩膀也塌了下去,腰也比刚才软了,打开地下室踩着楼梯往下走,手电筒的光照了下去。 地下室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里面都是些呛人的灰尘,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放在里面,完全是被人当成了杂物间对待。 时蕤皱了皱眉,想到现在的窘境,一些小问题也不是不能容忍。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这样危险重重,惊险刺激的环境应该生不出半点困意,加上刚刚还被吓了一大跳,精神估摸着会一直很亢奋,但现实出乎他的预料——他现在困得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5864跟他说:【困就睡吧,如果出什么事我会立刻喊醒你。】 时蕤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抵挡不住生理上的倦意,扒拉在一张柔软的垫子上躺着睡着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么沉,最后也不是被5864喊醒的,而是被外面哐哐噹噹的响动给吵醒了。 时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骨碌爬起来。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地下室上方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许不太明亮的光隐隐绰绰地照了进来——他睡着之后5864就贴心地关上了灯。 时蕤提起了警惕,摸到了角落处。 【是军校生。】5864提醒他。 时蕤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压近,时蕤原本微微放松的小脸又皱紧了几分,听那动静就知道不止一个人。 外面的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发现蜷缩于角落的时蕤,他们只是急匆匆地跑进来,然后微松了口气地说:「终于从那些怪物手中跑出来了。」 其他人神色还是很凝重:「那是因为怪物现在对我们的兴趣不高。」 有人冷哼一声:「现在被追杀的那些人就是活该,老天爷给他们的报应而已。他们的精神力和武器用得那么好,应该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吧。」 「也许就是老天看不惯他们,所以才让那些怪物跑出来杀掉他们。」 一道平静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喧嚣:「但是怪物可能会将最后的目标放在我们身上。之前你们也看到了,它们可是来者不拒。」 现在那些天骄们确实是将怪物们的仇恨值拉得死死的,但不意味着那些怪物会愿意放过他们。 众人陷入了沉思。 「是谁在那里?!」有人忽然大吼一声。 众人连忙看过去,肌肉都紧绷起来,抓着武器的手蓄势待发。 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们一开始看见的是黑色的头髮,软软地轻轻晃着,看样子危险系数应该不会很高。 直到穿着学校制服的身影走出来,他们更是勐松一口气——至少是个人。 最后才是正脸,原本只是不经意地看过去,然后视线就顿住了—— 他实在有些漂亮了。 粉软的腮,殷红的嘴巴,还有挺翘的鼻尖,最后是秾纤的眉眼,昳丽到让人失神的地步。 五官长得太好了,就觉得合该生在他的脸上,差一分一毫都不对劲,美得心惊动魄。 只是他在这里可能过得不怎么好,雪白的脸颊上都蹭了几道灰。 「这不是……那位么。」 有人忽地开口,含含煳煳地说着,立刻打破了之前怪异的安静。 时蕤,有名的交际花,流连于强者身边,军校没有一个人不知情。 美人理所应当是强者拥有,他们这一刻更加清晰地认知到这句话的含义。 时蕤抿了抿嘴,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也没接触过这群人,在场唯一一个认识的就是站在中央的莫蒂费尔,他应该是这群军校生的领头人。 「之前你一直藏在这里吗?」莫蒂费尔站出来,开口问。 时蕤点点头。 他笑着说:「不介意我们突然闯进来,跟你一起躲一躲吧?」 时蕤摇头:「这是学校的地方,大家都可以进来躲避危险。」 他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威胁力,就算身上带了些香艷史,也能和这群人相安无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焦愁,气氛也还是分外焦灼,没人能够心大地坐得住。 除了抱着自己双腿,无意识发呆的时蕤。 他竖起耳朵听莫蒂费尔调遣安排,他们要分时间分批次小心去外面探查情况,收集食物和水进来,度过困难时期。 也许他天生就是合适指挥的命,安排起这些人来非常轻松,并且相当合理,大家都很服从他的安排。如果没有出这件事,也许他会是一名合格优秀的指挥官。 「那他呢?」 发呆的时蕤看着指向自己的手指,迷茫地望过去。 第107页 那只手指抖了一下,重新稳稳地指向他,说:「他如果要享受我们带来食物和水的便利,还有冒着极大风险带来的消息,就必须付出点什么吧。」 那话里的意味有些深长,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竟然没人反驳。 时蕤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主动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搜集信息和食物。」 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从上扫到下,似乎在评估他是否合格。但是那些眼神有点黏腻,很贪婪地扫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让时蕤觉得无所适从。 莫蒂费尔出声,制止住了他们的行为:「他可以跟着我一起。」 那几道目光才依依不捨地收了回去,时蕤朝着莫蒂费尔小声地说:「谢谢。」 他在心里悄悄地问5864:【莫蒂费尔是个好人吗?】 他知道万事都问5864好像太不行,过关应该是靠自己,但他就是忍不住。 明知道有现成的答案却要忍住不翻开看,对他来说挑战难度确实有点儿大。 5864顿了顿,才告诉他:【这个问题我没有查看的权限。】 时蕤失落但不失望:【好吧,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5864。】 5864开口:【不用客气,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他们这里一共有十二个人,可以分成六组出去搜查,然后再抽籤选择出去的时间、任务。 时蕤和莫蒂费尔运气不算好,他们竟然是第一批出去的,负责搜集信息,如果能找来食物也是再好不过的。 他们从地下室里出去,再次见到了自然光。 好在这个位置足够偏僻,军校生们不常来,怪物们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个位置,如果能在这里躲藏过三天,当然是最好的。 但这是很高级别的副本,游戏不太可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逃脱,也许到了最后就是划定逃亡圈,逼得他们不得不直面怪物们。 「你紧跟着我,不要乱跑。遇见怪物也不要慌乱,它们现在对我们的兴趣还不高。食物应该都放在物资区,我知道是哪个位置,现在最先要找到的地方就是它。」 时蕤:「我知道了。」 学校里比昨天安静了不少,到处都是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有人类的,也有怪物的。 莫蒂费尔告诉他:「我们尝试过猎杀怪物,它们不太好杀,刺入心脏和脑袋也不会死,哪怕是肢解后,身体依然在活蹦乱跳,可以杀人。」 除非是剁成肉酱。 但是这个可能性太低了,别说是莫蒂费尔,连时蕤都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有多么棘手。 他们去往物资区的路上很顺利,也许是莫蒂费尔带着他绕路的原因,虽然路程长了点,但是很幸运地没有遇见一只怪物,连人都没碰上几个。 他们手上没有能够装载东西的工具,只能一人扛一箱营养液回去,既能填饱肚子,也能补充些水分,只是这段时间有些难熬了。 回去的路上不像来的时候这么顺利了。 时蕤甚至已经嗅到了空气中腥臭的味道,尖叫声打破了校内的死寂,怪物的吼声也让人不寒而慄。 就像是有一堆怪物朝着一个人一拥而上,而那个人不管怎么跑都跑不掉,光是惨烈的声音都让时蕤抖了一下。 他闷头跟在莫蒂费尔身边,对方让他不要太害怕了,他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这句话像是立了一个g,至少他们没能像是一开始过来那样顺利走掉。 他们扛着营养液的身影已经足够小心了,竭力地寻找着隐蔽处避开那些怪物,但是军校生的数量太多,碰上他们的话却是避无可避了。 时蕤就看见了之前碰见过的一个军校生,他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但不是什么好印象—— 对方当时正在被一群人踩在脚底,学狗叫。 他在地上爬来爬起,供人玩笑戏弄,指甲盖剐蹭着地面,都开裂出血,面色狰狞阴郁得可怕,却还是要乖乖狗叫,还被逼着舔他们的鞋子。 暴力和血腥伴随在其中。 时蕤当时走了过去,也许是碍于他背后勾搭的人,所以那些人全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收了动作,没再继续欺辱对方。 男生看了他一眼之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他也没道谢,就像他是空气一样,如同现在一般。 本该是互不搭理的关系,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 但是莫蒂费尔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他攥住时蕤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后一藏。 之前那个被霸凌的男生身后竟然走出来一只行动利落的怪物,它那双无神扩散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表情中充满着血腥恐怖的意味。 ——人类竟然和怪物混迹在了一起。 荒谬得可怕。 男生只扫了他们一眼,就带着怪物离开。 莫蒂费尔一直紧绷着,能不起冲突就尽量不起。但是怪物在经过他们时,鼻尖微微耸动,竟然停顿住了。 时蕤低着头,看着那只有带着蹼的青黑脚掌踩在地上,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已经发起了抖。 「快走吧,前面那些才是你们最喜欢的精华,这两只小虾米就能满足你们了?」 怪物竟然能够听懂男生的话,脚步一转,就跟着对方离开了。 时蕤他们往后退时也不往提防后面,以免怪物突然反悔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第108页 从没遇见过这种刺激恐怖的场面,时蕤现在手脚都是软的,提着的营养液差点从手里掉下来。 他好像听见了从身后传来惊恐的尖叫声,但不敢深想。 莫蒂费尔的神色算不上好看,他幽幽地说:「沧澜军校果然走到了这一步。」 「什么?」时蕤不解地看向他。 「你难道不觉得之前的阶级矛盾和冲突太过分了吗,依照那种尖锐得不可调和的矛盾,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莫蒂费尔不紧不慢地说:「以前身为猎物和玩具的底层军校生摇身一变,成了戏弄杀害那些天之骄子的刽子手,将他们推入怪物之口,换取生存的机会。」 「或者是,以围猎为乐。」 时蕤的心坠入了谷底,现在所处的黑暗和腐烂现实足以让每个人发自内心地恐惧。 「但实际上,餵养了那群怪物之后,它们恐怕会变得更强。」莫蒂费尔声音沉沉,「之后我们的境地会变得更加危险。」 他是能够指使操纵一部分军校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听进他的话。 仇恨和狂妄蒙蔽了他们的双眼,站在高处的反差让他们捨不得丢掉这种权利的快感。 他们享受着摧残之前那些高高在上少爷们的掌控和变化,就连死亡都不能让他们畏惧。 这就是sss级副本的恐怖之处,它在挑逗着人性的黑暗面,一人之力极难翻转。 他思考着,也许有部分身为玩家的底层军校生在参与其中时,也忍不住做了推手。 恶意是难以控制收敛的,他们完全没有顾及后果。 时蕤愈发觉得不妙,他们现在还是赶紧把营养液给带回去,能苟一天是一天。 回去路上要穿梭经过学校的礼堂,这里平时就不会有人经过,在如今这样危险的时候更是没有任何人光顾。 然而莫蒂费尔经过这里的时候,大脑的警铃在作响,他连手中的营养液都顾不上了,扯着时蕤就道:「快跑——!」 大门突然被暴力掀开,八、九、十三、十五……整整二十多只怪物竟然都涌到了礼堂里面,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一道道目光就像是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望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时蕤发觉情况相当危急。 不知道为什么,门在打开之后,那些怪物的视线竟然都落在他的身上。 宽阔的大礼堂里乒桌球乓的迴响不绝于耳,心惊胆战的声响极易吸引怪物的围剿。 这个时候时蕤他们才看见了吸引这些怪物的人—— 阿米里和法布勒斯。 之前那些遭到高层欺辱过的学生们也有混迹在内的,只不过他们并不是怪物们追捕的对象,堂而皇之地围观着这场血腥的围捕。 嬉笑、讥讽,立在二楼的高处,如同曾经冷眼旁观着他们被欺辱的高层学生。 法布勒斯和阿米里齐齐破开礼堂大门,没想到会恰好碰见时蕤跟莫蒂费尔,双方面对面,似乎都有些吃惊。 时蕤还没吭声,莫蒂费尔就说:「其他的就不用再多说了,先逃离这个鬼地方吧。」 面前这两个人和莫蒂费尔也是同样的想法,跨着大长腿就跑出来。 没想到怪物还没追来,身后的那些学生却忽地给他们使绊子了——镭射枪的子弹直直地朝着法布勒斯和阿米里两个袭来,竟是想要了他们的命。 还有的学生想方设法拦住他们的去路,方便那些怪物追上来。 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 法布勒斯的目光冷得凝成了霜雪,幽幽的,吓得那几个学生后退了几步,只这一眼就仿佛回到了曾经被教官责罚呵斥的场面,甚至比那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不解风情的怪物打断了他们惊恐的回忆,将他们从幽暗泥沼里拔出来,也让他们不再畏惧。 有人大着胆子吼道:「教官,你们之前不就是那些所谓天之骄子的走狗吗?身为教师都在帮着他们来打压迫害我们这群学生。哦,对了,对你们来说,我们应该还不配称之为学生吧。」 他们已经陷入了自己偏执的世界中,眼里淬满了恨意和恶毒。 法布勒斯面无表情地说:「弱肉强食,是星际一直以来的法则,和我无关。」 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骂是他们活该了。 几人面色扭曲,心中的憎怨与戾气更甚:「那教官死在怪物手里,也是你们技不如人了!」 阿米里冷笑:「一群蠢货,你们难道以为这些怪物是来帮你们的吗?早晚都要死在它们手中。」 这句话戳到了某些人的痛处,再次激发了他们的仇恨,有人当即就恨恨道:「那又怎样呢,就算是死也是你们比我们先死!下辈子重新投胎,谁比谁强还说不定。」 阿米里不想跟他们多话,直接用武器在抵抗怪物之余攻击了他们,这个说话的人连腿都被打断了一条,当即就哀嚎不止。 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比时蕤初见时还冷,仿佛无机质的冷金属,也就转头看着时蕤时还有点温度。 那几个学生没料到阿米里和法布勒斯在和怪物战斗的时候还有余力对付他们,立刻逃之夭夭,剩下的就是时蕤一行人来面对这些怪物。 「它们行动竟然还很灵活……!」时蕤当场愣住。 莫蒂费尔却不意外:「它们在进化了。」 第109页 恐怖的是,看着是怪物当中最强的几个竟然抛弃了法布勒斯和阿米里,直直地朝着时蕤冲过来。 他脸色煞白,惊恐得难以言喻,被莫蒂费尔扯着,跌跌撞撞地逃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怪物不会说话,要不然时蕤都想问问它们会什么会将目标都放在自己身上了? 他真的无法理解。 「我好像会拖累你的,莫蒂费尔。」时蕤蹙着眉心,那双特别好看的眼睛难过地看着对方。 一皱眉一难过都牵扯着别人的心神。 莫蒂费尔转过头笑了笑:「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也有责任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像是什么正义骑士。 和之前初见时吸血鬼的形象大相迳庭。 但是那些怪物已经追上来了,有的甚至还会使用武器,是那种非常血腥恐怖的套索,链子和夹子全是用硬铁和尖刺所制。 用力甩出去之后勾在人的皮肉上,倒刺就会嵌进肉里,活生生地把人拖拽过去后,立刻血肉淋漓,皮开肉绽。 兇残的甚至能将肢体都给削断。 但是怪物并没有朝着他使用这种武器,全是冲着莫蒂费尔去的,它们更偏向于用手去抓时蕤。 时蕤依然被那些漆黑的指甲吓得胆寒腿软,差点就要站不住了,他咬紧了牙根撑住。 奔至走廊的拐角,突然从楼梯上面冲出来一只怪物,它掏出链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莫蒂费尔的脖子。 时蕤惊慌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在发抖。 他眼睛都红了一圈,在非常害怕恐惧的情况下,还伸出手指去扣着那根锁链,竭力想要把锁链给拽下来。 他和莫蒂费尔的手指都落在锁链上用力,可都撼动不了怪物半分! 怪物的力量大得惊人,链子两端被那只青黑的大手死死扯着,它竟然还盯着时蕤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扩散的瞳孔在隐隐发散,有要囊括整只眼睛的架势。 时蕤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强忍恐惧,余光寻找合适的,能够攻击怪物的语气。 莫蒂费尔脖子都被勒得赤红,青筋凸起,冷白没有血色的面庞都涨成了番茄色,他使劲向后踹着这只怪物,对方纹丝不动。 旁边忽然踹来了一条腿,与此同时闪着寒芒的砍刀向下,竟然将怪物的两只手都砍了下去,怪物也飞了出去。 时蕤看着那两只手竟然还牢牢握在链条两端,并且还在颤动,面色惊骇。 不过好歹是将莫蒂费尔解救出来了。 过来救人的是教官法布勒斯,他面色平淡地看着两个学生。 「你们先走吧,这里的怪物就由我们来解决。」 教官言简意赅地说着。 时蕤赶紧说:「可是你们怎么办?」 法布勒斯盯着他,那眼神里有着他看不懂的含义,他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相熟不久的教官会对他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我身为学校的教官,保护学生本来就是职责所在,而且它们并不能把我怎么样。」他说得很缓慢,明明语气里没有什么傲慢的意味,可就是能听得出来他的骄矜。 实力就是他的底气。 时蕤懵然听着,心里也相信了大半。 他抬头看向阿米里时,法布勒斯就主动说:「他平时在学校里享受特权和资源,在战场上时理所应当沖在最前面,成为反抗怪物的第一防线。」 阿米里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好好活着。」 他盯着时蕤的金色眼瞳里沉淀着说不出的浓稠欲望,蓬勃得说不出来。 之前还冷冷淡淡,一副爱答不理的死装模样,一旦到了真要离别之际,就暴露出了许多缱绻绵长的情意来。 连时蕤都觉得惊诧——那些感情究竟从哪里来的? 这时候没机会让他深想,阿米里和法布勒斯联手击退那些怪物,就是为了给时蕤争取逃脱的机会。 他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不只是法布勒斯和阿米里在看着自己,连同着那些怪物的目光都深深地盯着他看。 藏了太多说不清的意味,看一眼都觉得触目心惊。 时蕤匆匆收回目光。 回去的时候倒还幸运地捡了刚才扔弃的一箱营养液回去,出来这么一回,总归不至于亏得血本无归。 时蕤现在都还惶然得反应不过来,刚才又是被怪物用套索索命,还用链条勒脖子的莫蒂费尔面色都已经很平静了。 他还语气轻松地跟时蕤说:「营养液可以供我们吃一天,之后只要想办法将军校的消息送出去,就一定会有人来解救我们的,我们肯定能战胜那些怪物。」 时蕤确实被他口吻里的积极给感染了些,眉头都松快了不少,明媚的脸蛋更加动人。 回去之后由莫蒂费尔来应付其他人,时蕤抱着一支营养液解渴解饿。 他们现在看着相当狼狈,之前出去的时候还能称得上体面,现在身上的制服都弄得脏兮兮的,皱皱巴巴,非常糟糕。 时蕤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脸都苦成了一团——血腥的味道太重,这下不得不换一套衣服了。 可这是防空地下室,他就算小脸打结了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套新的衣服。 5864立刻开口说:【有衣服。】 时蕤突然想起来,自己差点把系统这个百宝箱存在给忘了。 第110页 幸好地下室里面有卫生间,他可以去沖洗一下,顺带换件衣服。 他跟莫蒂费尔提了一嘴,对方也没问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衣服,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样的合作伙伴十分省心,时蕤跟5864说为自己之前怀疑对方而感到忏悔。 5864不置可否。 地下室的卫生间绝对不算好,它非常窄小,只能容纳他一个人。马桶上方就是淋浴头,里面竟然还有一面镜子。 时蕤说了句5864不准偷看后,慢慢把衣服脱了。 花洒很容易就打开了,不需要什么水卡之类的,喷洒出来的温水淅淅沥沥地浇在身上,缓解了时蕤一天的疲惫。 雪腻的皮肉在浸透了水之后,就好像是莹润的荔枝,调皮的水珠从他直挺挺的脖子一路滑到了粉粉圆圆的小凸起上,依依不捨地坠下。 卫生间里面的世界有些过于安静了,时蕤因此隐隐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动静。 他朝着镜子看过去,但上面只倒映出他赤白的身影,手臂和腿都是细伶伶的纤长,在云雾缭绕之中半遮半掩,表情有些迷茫。 声音好像更大了。 他朝着镜子走过去一两步,手抬起。 门外突然传来莫蒂费尔的声音:「时蕤,你洗完了吗?我们一会儿要来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时蕤停住了,立马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他应了声好。 先是急急地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身体,然后再用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他就从卫生间里走出去。 在他离开之后,镜子那头的动静更像是无所顾忌了,但还是、压抑着的躁动和战慄。 时蕤坐好后,就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现在的处境。 沧澜军校在r0914星上,当地的执政官和部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军校里的动静,信号发不出去,只能利用量子光波试一试,只是需要出去寻找一下组装的工具。 如果速度快的话,兴许得到消息后的执政官第一时间就会来救援他们。 接下来就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去找设备传递消息了。 夜间不方便行动,于是所有任务都安排在了明天。 时蕤今天睡饱了,倒是不太困,不过其他人都很疲惫,自然需要休息。 于是就轮流守夜,他就主动和莫蒂费尔排在第一位。 时蕤问5864:【我还有几天就能通关了?】 【一天。】 许多玩家现在应该都还活着,但最后一天却是最危险的时候,今晚都很难熬。 …… 时蕤和莫蒂费尔就坐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守夜,这个位置低声交谈也不会让里面的人听见。 他们安静地坐着,偶尔说两句来打发漫长的时间。 莫蒂费尔突然就对他自爆身份:「其实我是玩家。」 时蕤懵了一瞬,在说实话和装煳涂这两个选项中摇摆不定。 莫蒂费尔却耸肩:「其实我也能猜得出你是了——奇怪的举动:明明是学校的交际花,之前却对校内的强者不怎么上心,还特地熟悉学校的位置。信息的了解:你在怪物出现后第一时间就跑到这个地下室来躲着,对怪物的出现和来歷倒是不意外,不像其他人那样在意。」 他又举了几个例子来列举自己怀疑的理由,时蕤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他只好点头承认。 「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犯罪。」莫蒂费尔的话里带着说不出的笑意。 时蕤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干净,漂亮又剔透,璀璨而无双,或许就有世界上最变态的收藏家想要以此为藏品。 只是第一眼看着有些熟悉。 时蕤倒是一脸意外:「犯罪?」 这下轮到莫蒂费尔意外了:「难道你不是犯了罪之后才被拉进这个游戏的么?」 时蕤摇头。 莫蒂费尔拧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个游戏……」时蕤诚实地说。 莫蒂费尔更加匪夷所思:「但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不应该立刻就来这样危险的级别。而且刚到地下室时,我看见你睡得那么香甜还非常不可思议呢,你竟然心大得睡得着。」 时蕤挠了挠小脸,眨眨眼睛,无辜地为自己辩解:「不是有系统提醒吗?」 「可我的系统除了提醒我进游戏,在整场游戏里就再也没理过我。」讨好威胁软的硬的都没用。 两人一对,发现彼此的境遇差别有点大,顿时有些沉默。 今晚註定难以安眠。 并非是他们两个的错觉,外面的尖叫和吼声愈发清晰和密集了,似乎是之前躲藏的人都被发现。 换班的人还没到规定时间就过来了,一问才知道,都是睡不着才来的。 大家脸上都夹杂着苦笑,就算是躺着也只是浅眠,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 时蕤也跟着回去闭目养神了。 半夜的时候他去了趟卫生间,好像又听见之前那种奇怪的响动了。 卫生间头顶的灯光并非是一小圈的那种灰濛濛的亮度,而是非常明亮,足以让整个卫生间都如同白昼的耀眼,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时蕤站起来,再一次朝着镜子走过去。 他抬起手,伸出右手食指,将指尖触上镜面,看过去——镜内镜外的两根手指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没有任何空隙。 第111页 他咽了咽口水。 时蕤将左手虚握成小圈,裹着戳向镜子的那根手指,他凑得很近,仔细一看,对面一根青黑的手指竟然也学着他戳了过来,指甲都发着黑,还有开裂的痕迹,模模煳煳和他在镜内的细白手指有些许重叠。 两根手指几乎贴在了一起似的,再扩散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正站着一只怪物,居高临下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时蕤很难想像自己是怎么打开门,从卫生间跳出去然后逃走的,他手软筋麻,恐惧得连喉咙里都发不出声音。 他惊恐的面容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莫蒂费尔连忙站起来问:「怎么了?」 时蕤缓了好半天,才说:「怪物……有怪物。卫生间的镜子是双面镜!怪物可以从对面看见我们。」 那面镜子是能够连通另外一边,他之前的一举一动都能被怪物看得清清楚楚。 无情地窥伺,好奇地打量。 时蕤只要一想到他在怪物的眼皮子底下脱掉衣服,清洗身体还有换衣服……活生生打了个哆嗦。 像是在印证着他说的话一样,卫生间传来了巨大的响动,紧随其后的就是镜子破碎的声音。 「快走——!」众人面色骤变。 怪物们的数量果然变多了,现在是它们甦醒之后的猎杀时刻,正如莫蒂费尔之前所说的那样,它们开始无差别地攻击了。 时蕤被莫蒂费尔拉着就跑,眼神里写满了茫然,他现在很害怕,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了,这个学校跑到哪里都不安全。 外面的怪物竟然还有飞翔的,更有酷似人形,背影高挑精壮的,结果转过来却是一张鳄鱼的狰狞面孔。 千奇百怪的怪物让人防不胜防,尖啸一声的怪物在地面叼走了人,地上的血迹一层叠了一层,就像是泼洒了的红色颜料。 他们之前躲在地下室,就像是藏身于安全小屋之中,现在早晚是要出来面对现实的。 现状残酷得惨不忍睹。 他们这一行人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就算是在往怪物稀少的地方走,也还是又源源不断的怪物过来攻击他们,就像他们之中有什么吸引这些怪物的东西。 唯独时蕤没有受到攻击。 他们还没来得及疑惑缘由所在,从侧前方突然蹿出来一只青面獠牙的狼人,比星际时代的狼兽人更加巨大狰狞,耸起来的狼吻咧开后露出锋利而尖锐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人咬成两段。 它的目标竟然还是时蕤,趁着莫蒂费尔不防,直接把他拖走了,莫蒂费尔都来不及拉住他。 这种惊险万分的时刻,时蕤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伸出细白的手臂往他们的方向探,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不想让莫蒂费尔去送死的人强行将对方给拖走。 时蕤简直要昏过去了,躲躲藏藏那么久,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周身都是怪物,这只狼兽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弄死他,动作还很轻,把他给拖去了怪物的大本营。 时蕤吓得一只没敢睁眼,却能感受到狼兽身上粗粝的毛髮一直剐蹭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肉,轻微的刺疼。 他终于被放下来了,放他下去的力道很轻柔,生怕力气重了就会磕碰坏了他。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时蕤终于捨得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竟然是被放在了一个礼堂最中央的圆顶之上,仿佛献祭一般。 位置高得有点惊人了。 他往下一瞥,就有无数只怪物直直地盯着他,竟然眼也不眨一下,眼中强烈的渴望都快要溢出来了。 太多了,下面站着的全是怪物,一眼都看不到头。 时蕤扫了眼这些长得奇形怪状,外貌兇残可怕的怪物,每一只都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他身体一直在发抖,都停不下来。 【我就要死了,5864,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其实早就有预料了,无限流游戏果然不能轻易挑战,但我还是很害怕,我有点儿怕痛,希望它们待会儿下嘴的时候能够轻点。】时蕤说的时候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想中的疼痛到来,但是却迟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半眯半睁地掀开眼睛,悄悄往下看。 时蕤就发现那些怪物们全都乖顺地,比小狗还听话地站着,像是等候他的指令般低垂着脑袋,显出一副绵羊的姿态。 全都如同朝圣般垂眸伏在圆顶之下,从里到外,延绵不绝。 敛声屏气,安静肃穆得落针可闻,庄严得宛如神明降临。 5864无声地笑了:【我说过了,您会在游戏里玩得愉快,这是属于您的游戏。】 【怪物只是您的矛,游戏也不过是一种载体,玩家用来全是操纵的木偶,您在游戏里依然是无与伦比的王,谁也无法越过您去。】 【母亲。】 …… 「这个副本果然是sss级的,还是死亡大乱斗模式,它们根本不会在意玩家的死活,也可以说它们就是以弄死玩家为目的的。」 玩家们骂骂咧咧,疑心病重的已经开始怀疑这其实是星盟的阴谋了,要不然为什么专门迫害的全是他们这些犯罪人士。 其他组织的能有这么好心? 名称他们都给星盟想好了——【罪犯清除计划。】 好不容易趁着那些怪物们忽然朝一个地方涌过去,他们才得以缓一口气,可又不知道那是不是游戏的中场休息,他们接下来又是不是会迎来一波新的更加勐烈的攻击浪潮。 第112页 「外面的怪物太多了,就连反抗都像是在痴人说梦……」 「呜呜呜,如果我能活着的话,一定要洗心革面,专门做好人好事。」 「已经想办法联繫到r0914星的执政官了吗?」 这次的副本模式总觉着带了点疯狂的意味,就像是非得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都一把弄死,献祭欢庆某件大事,他们通通是用来愚弄的藏品,一点游戏体验感都没有。 「早就联繫到了,今天晚上直升飞机才会抵达,刚好是副本要求的存活三天。」 时间给他们掐得死死的,可是现在还是天刚蒙蒙亮,边沿翻起了鱼肚白。 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要怎么在怪物堆里求生? 尤其是昨天那个晚上,才是真正的噩梦发端,成千上万只怪物不知道从哪个鬼地方爬出来,对他们直接展开了攻击。 沾着干涸漆黑血液的锋利尖锐刀片刺破身边人的喉咙,新鲜的血液汩汩涌出。还有被镰刀砍死、硬生生被咬掉脑袋的,周围同伴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之中,带给他们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不少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就算是听见了有可能逃脱的话,也没几个因此松了口气的。 「等、等一下,你们……你们快看!」 说话的人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好不容易才磕磕巴巴地说完了一句。 众人也因此好奇地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少年漫不经心地走在怪物之中,逆流而上,仿佛是踏在自家花园里面,神色轻松自如,没有一点危险紧迫感,也确实没有任何一只怪物伤害到他。 如果说怪物们都看不见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那些怪物若有似无的目光都飘在少年身上,姿态竟然都在小心翼翼地守卫。 他们离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它们热烈滚烫的情感,那一双双眼睛盯着少年,谨慎地避让着,又渴盼着。 说好的后期无差别攻击呢? 少年究竟是谁?! 唯有把这一切看在眼底的莫蒂费尔心中闪过一丝瞭然。 时蕤也觉得有些荒谬和呆滞,他不敢在满是怪物的巢穴里待着,想办法跑了出来,没有遭到阻拦。 他想不明白之前5864话里的意思,只好开口问:【你之前那句话指的是,我是这个游戏的主人吗?】 感觉有点难以置信,他问出口的时候自己都发觉有些好笑。 但5864没笑,还认真地嗯了声,承认了。 时蕤懵了,眼睛微微睁大。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设计出这样一个游戏来,还将别人的性命都置身于其中玩乐。 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 可是怪物们的反应……又让他不得不信。 【我是忘记了什么吗?】 5864直白地告诉他:【你选择抹去自己的记忆来玩这场别开生面的游戏。这是属于怪物们的盛宴和天堂,每只怪物都有直面你的机会,它们或许还能触碰到你,向你展现它们的强壮。】 时蕤开始怀疑起了人生,在他失去的记忆里,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腥臭的血液非常有真实感,时蕤抿了抿嘴巴:【如果我要那些人活呢?】 5864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那他们就能活。】 时蕤在里面就是绝对王者的存在,是虫族的陛下,逃亡游戏的王。 ——亦是怪物之母。 第四十八章 现在的场面其实有些怪异的,所有人都沉默着,仍然小心翼翼地看向楼道之中的少年和怪物。 在情况未明的时候,谁敢打草惊蛇。 「你说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是不是活人了?」莫蒂费尔身边的人好奇地问。 莫蒂费尔平静地收回视线,摇头:「不清楚,见机行事就行了,要不了多久执政官他们的直升飞艇就要到了,我们也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我们和怪物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那些怪物们突然会反水也说不定。」 许多人胡乱猜测着,实际上他们也是军校中硕果仅存的几位了。 墙壁摇摇晃晃,被怪物们撞倒了,惊吓到一部分人,那些怪物们发出古怪的声音,应该是在嘲笑他们。 但是好歹没有丢了命。 「现在的情况非常荒诞——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怪物圈养起来的玩具,也是食物。」 「就看我们等会儿能不能有机会逃走了。」 可惜他们这群人是很惨的,不但没能逃走,最后竟然被怪物们一併绑了起来。 没被杀但也没有放跑,全都扔在了一个地方,就在军校里平时开展训话演习的广场。 反抗是反抗不了的,怪物们的手段千奇百怪,抓人的方式也层出不穷,不管是躲在哪里,都能被它们给挖出来。 坐在广场中间的人面面相觑,发现都是些熟面孔。 他们嘴里还都被塞着用来堵嘴的棉布,免得他们张嘴串通逃跑,但那棉布就是很随意地让他们咬着,趁这些怪物不备就能吐出来,根本没什么堵住的必要。 结果怪物回来之后看见了,二话不说揍了吐出棉布的人一顿。 吐出棉布的人又默默地给咬了回去。 他们用眼神交流着现在的情况,之后又该怎么办。 怪物们将他们团团围住,就算是他们当中有人生得七窍玲珑心也无用功之处,而且他们学校最强的那位教官和学生阿米里都被绑在了这里,看上去也没逃跑的可能了,更别提他们了。 第113页 能逃走的机会实在渺茫。 看来这一回註定是要全军覆没了。 不少人脸色惨白,已经灰败过去,垂着脑袋等死。 莫蒂费尔深邃的眼眸盯着最前方高台的一角,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垂头丧气,他的眼睛像是被阳光照耀着的大海,是一种澄净的蓝。 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们不会死。 就像是照应着他的想法一般,原本簇拥在一起的怪物们就像是摩西分海一般,开闢了一条两人宽的长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脑袋。 少年踏着这条路,稳稳地走过来,一直走在平时领导发言的圆台上站着,沉静地望着他们。 他的眼眸就像是水一样柔软温和,仿佛能够包容一切。 那张美丽的面孔在狰狞恐怖的怪物堆之中更是美得惊人,看到这一幕简直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独特的视觉盛宴。 如果不是嘴巴里面被棉巾塞住了的话,这些人恐怕就要将时蕤这两个字错愕地脱口而出,可是对方和之前的姿态有着显着的差别。 可这群军校生不蠢,不管对方是不是之前那个时蕤,现在地位攻势差距悬殊,他们当然是要乖乖地伏低做小了。 时蕤开口了,他一说话就直击要点:「我会让你们活的,这是我的承诺。但我也会在这之后向执政官要个保证,让他永远都不要来打搅我们,惊扰到我们的家园,否则r0914星会被我们踏平。」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着这句话,仿佛是在念着一句没有感情的台词。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的这句话,怪物们有这个能力。 沧澜军校的运气也有点儿差,领导人好巧不巧的,将学校建在了怪物之都的正上方,这里面曾经是一家研究所用来研究宇宙之中各种奇怪种族的基因。 因为涉及了人体实验还有各种伦理问题,理所当然被查封了。 研究所被查封后还没来得及毁掉就碰上了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战争,于是摧毁它的事就耽搁下来,后来研究所自己就陷入了休眠状态之中。 直到今天尘封的一角被掀开,沧澜军校沦为怪物盛宴的容器,教官和学生成为怪物的补品,众人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危险恐怖的地方。 大家听着时蕤口中「我们」这两个字,明白了他的立场,也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之前对这些怪物同样避如蛇蝎,面色苍白的少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竟然是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照顾。 面容还是娇俏美丽,好看得惊心动魄,一如既往让人心神驰往。但是成长了许多,没有那么慌张害怕,哪怕是这种大场面也能从容应对,神情柔和。 这样的光景倒是让不少人心中突突直跳,他们不是害怕的。 而是激动和神往,莫名就觉得这样的少年简直高贵美丽得难以靠近,就像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插心窍,深凿般留下重重的痕迹。 美丽强大又包容,简直是戳在柔软心脏上的引诱剂,无一不为之心悦诚服。 直升的飞艇声在头顶响起来,那动静震耳欲聋,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管开着飞艇的人现在是怎样的目眦欲裂,看见下面大片大片的怪物毛骨悚然,但是一见终于能逃离这里,在怪物堆中的「战利品们」面上都露出庆幸的神色。 在一番交涉之后,他们可以总算离开。 唯独法布勒斯和阿米里没走。 有几个玩家心知这两位可是高级虫族,现在看他们的动静,看来是就是正主无疑了。 他们畏惧害怕那些怪物,这两只高级虫族可就未必了。 莫蒂费尔提醒发怔的一行人:「走吧。」 他们才恍惚回神,赶紧坐上了直升飞艇,借着苍茫的夜色,在混沌之中遥遥望着那位少年。 美丽圣洁的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怪物之中,被它们神圣地朝拜跪伏。 离得远了,只能看见大片起伏的黑,之后就再也看不清了。 【军校大逃亡·完】 时蕤睁开双眼,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他回顾游戏中的三天经歷,没想到他在跟法布勒斯说他要那些人活之后,记忆就通通还给了自己。 【我知道那些怪物都是第二军队的战士们假扮的,那我就不觉得可怕了。】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说的。 谁会畏惧自家孩子扮成的怪物呢? 还在装模作样饰演系统的法布勒斯当时微微一笑:【您说的很对。】 他一醒,法布勒斯和阿米里就紧随其后地睁开双眼:「陛下。」 阿米里膝行过去几步,脸颊贴在时蕤的掌心上,金色眼瞳粹着柔情蜜意:「陛下,您还满意这次的表演吗?」 他们还算是收敛了,前面铺垫到结束,又担心妈妈实在太过害怕,于是只能加快进度,更多的还是像狂欢般依恋在时蕤身旁。 时蕤起身,没有说话。 阿米里原本讨赏微笑的面孔渐渐变了,他的唇角慢慢压平,向下撇了几分,眼尾也开始如小狗般下垂,整个人都要轻轻地碎掉了。 「妈妈,您不喜欢吗?」 如果他有耳朵,现在都已然垂成了飞机耳。 时蕤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娇娇地说:「你们这一回真的有点吓到我了。」 虽然后来记忆回归,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受到伤害,便放纵了一回,还依着他的那些「怪物」孩子们,陪着他们永远沉入了那怪物的国度。 第114页 不过前面受到的刺激惊吓可不算是假的,在卫生间的经歷让他现在回忆起来心脏都怦怦直跳。 阿米里脸上本就没有几分的血色现在更是消失殆尽,他是物理意义上的快要碎掉,连面孔上的人皮都要脱落几分,几乎露出内里的漆黑虫子外壳。 他的眼睛变得没有任何光亮,可怜得就像是下一秒就会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般。 时蕤用手蹭了蹭他的脸庞,就算已经触碰到了虫子冰凉的外壳也面不改色:「但是没关系,我还是得承认,你们依然很优秀。」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嗯……虽然被吓到了好多次,但是也没有真正的受伤害,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有趣的。」 说不准多来几次都能对畏惧鬼怪脱敏了。 阿米里眼睛慢慢地亮了,仿佛是重见光明的病人,在这一刻激动得无以言表。 「妈妈……」 「可你们还是有些放纵。」时蕤没等他高兴激动起来,又给他泼了凉水,「所以有点小惩罚。」 阿米里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垂着脑袋,甜蜜又痛苦地说:「妈妈,请您责罚吧。不管是怎样的惩戒,只要是您给的,我们都甘之如饴。」 * 死亡逃生游戏结束,在某个论坛里又颳起了议论的风声。 【大家知道吗,又有好多人又被捲入那场大型的死亡逃生游戏中了,这次的存活率惨不忍睹——简直十不存一。】 帖子刚一发出,就自带热度般蹿上了高楼贴。 [啊,我的天吶,我们是活在什么渡劫世界吗?寄生种被我们遇上了,虫族也开始了,现在还有这样的死亡游戏,这下好了——逼上绝路了呢。] [不是你们……大家就不能往好处想吗?据统计,被死亡逃生游戏找上门的傢伙不都是有过犯罪记录的吗?也算是为社会治安做贡献了,只要你没干过坏事,你怕什么。] [就怕以后这个游戏的魔爪伸向其他普通人,希望国家还有星盟好好调查一下吧。] 也有復盘贴的,从这次的副本《军校大逃亡》的开头分析到结尾。 看得出来发帖的人非常理智,罗列出来的条理清晰,至少给了很多人汲取经验和帮助。 他在最后总结:【其实有许多人都是在自寻死路,如果一开始团结合作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他们只看得到眼前的痛快。任务在开头就直白地点出了,怪物最后会无差别地攻击,只有前面会先攻击拉仇恨的强者,如果之后不想办法合作扭转那时候的情况,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但是军校的矛盾太过尖锐了,调和难度很高,只能让玩家想办法克制,让危险降到最低。】 也许这就是游戏给予他们的告诫,这种军校阶级矛盾在现实中同样存在,只有真正经歷了之后才能发人深思。 同样还有发帖阴谋论的。 【我直说了,星盟是不是清除所有的罪犯。】 底下也有反驳他的,理由正是两个高级虫族也在其中,星盟根本没有这个手段,也或者说是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让两只高级虫族进入这个游戏,那么只能说明是游戏本身手段高明。 也有人终究忍不住出声询问。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最后那位少年的身份吗?】 这个帖子的热度和之前第一个帖子的热度并列第一,甚至隐隐还有反超的架势,一跃成为今日的爆贴。 [他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是怪物之母,所有的怪物都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究竟是玩家还是npc?最后看见那一幕我都差点跪下来了!这才是强者风范。] [我更倾向于是npc,因为玩家都是些罪犯,他们的眼睛能有那位少年那么干净美丽吗,他圣洁得简直就像是神明。] 紧接着后面的一句话打破了他们漫无目的的猜测: [他是虫母——佩特里乔瑞啊。] 这下好了,星际人民简直要跪了,就连那些对外界信息知之甚少的罪犯都感受到了虫母的强大。 他简直……势不可挡。 对死亡逃生游戏议论的风也刮到了星盟这里。 许多国家就算是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也没有多少能力查明游戏的真身。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星盟的身上。 星盟主席和指挥官总长闻淮在一起下棋,这是很古老的一种休闲游戏了。 它既考验了手、眼、脑,还让人出其不意,每每攻防之势转变,都能令这两个人乐在其中。 「您觉得是谁能下这样大手笔做出这部游戏呢?」闻淮手执黑棋,轻声问。 他像是随口一说,目光还是紧盯在棋盘上。 星盟主席微微一笑:「我想你心目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两人笑而不语,聪明人谈话歷来如此,点到为止即可。 一盘棋结束,胜者是闻淮。 他反而嘆了口气,用无奈的口吻说:「您不会还是要让我去进行这次的谈判吧。」 星盟主席揶揄道:「正所谓,能者多劳。」 …… 这还是虫母第一回给虫族亲自带来一些小惩罚。 第二军队的战士们忐忑彷徨,心里是一阵七上八下,都想跑到时蕤塌前呜呜咽咽地求饶了。 但是虫母那种要惩罚他们的娇纵模样,又让他们念念不忘,心旌摇曳。 这也是母亲独特的一面,就只有他们第二军队才能看到。 第115页 不过让他们惴惴不安的惩罚久久没有降临,反而是升上天堂般的愉悦抢先一步抵达。 时蕤是想着游戏结束之后就可以给第二军队精神力抚慰了,他们才是最需要接受这个治疗的。 在漫长的流浪生涯中,虫族在寻找虫母这上面从来没有放弃过,可又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们几乎已经陷入绝望之中,精神力暴//动压抑着,日復一日的崩溃。 这一点在第二军队的身上体现的是最深的,他们本来就对精神力操纵最敏锐,自己的神经也比其他虫族更纤细敏感,相当于是多了两倍的痛苦。 刚得知这一消息的时蕤心上简直压了一层又一层的巨石,愧疚让他喘不过气了。 于是法布勒斯告诉他:「陛下,您可以尝试用精神力抚慰您的所有子民。」 「精神力?」时蕤好像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但还没有实际作用过。 法布勒斯点点头,他将自己的精神力调度出来,属于虫母的半透明白色精神力就自动地和他连结,能感受到他各种心情变化,还有那强烈的爱慕。 漂亮小虫母睁大了眼睛——法布勒斯浓稠的爱欲就像是有了实质,他被那澎湃的精神力灌满。 时蕤缓了一阵,才犹犹豫豫地说:「但是我好像还不能很好地掌控。」 法布勒斯冷白的面颊上也染上了红,额前渗出汗水,眸光有些飘忽,他喘了口气:「妈妈,比第一次好很多了。」 虫母的精神力温柔地裹着他,就像是躺在最柔和的温泉之中。 时蕤吃惊地问:「你在什么时候感受过吗?」 法布勒斯点头:「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我们就会和您共鸣,您的精神力也会跑出来,很可爱。」 时蕤本人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又缠着法布勒斯问了许多有关精神力的问题,后者自然是非常乐意为他解惑。 虫母的精神力广阔无垠,甚至能够覆盖全星域,他的所有子民都可以得到抚慰,得知他想要传达的消息。 即虫族只有虫母这一个头脑,全体贯彻他的意志。 「那么我要怎么运用它呢?它现在还很小吧。」时蕤好奇地问。 法布勒斯就带着他感受了一下。 时蕤也能看到那一团如水的精神力,大概只有成年男性拳头大小,水滴一样地裹来裹去,被法布勒斯的精神力带得一阵发颤。 「陛下,精神力要多使用锻鍊,才会成长。」法布勒斯告诉他。 这对九十银河域的其他种族来说无疑是震撼的,他们从生下来之后精神力几乎都是註定了,就算在后期运用锻鍊,增长的精神力也不过是毛毛雨。 从拳头成长到覆盖全星域的精神力,别说听没听过了,他们就是想都不敢想。 得空的时候法布勒斯就带着时蕤锻鍊精神力,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法布勒斯身上裹满了虫母的精神力。 硬要说的话,就是从花蕊里沾满了一身花粉的小蜜蜂,相当惹眼。 嫉妒的眼刀子插满了法布勒斯,他依然能神色自若。 之后时蕤也学会了精神力抚慰的方法,这也是他巡视各大军队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第一军队的虫族是隐忍而沉默的,他们哪怕是见到最爱的虫母,也相当的克制收敛,只会默默地注视着他,接受他赐予的一切。 精神力抚慰到来的那天,他们面颊泛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虫族们躁动着、欢愉着,克制不住自己的虫族的特徵,就连那样沉稳的第一军队都已经激动战慄成……说不出的涩情样子,就像是在军队里开了什么大型的银趴。 如果是老古板看到这一幕恐怕都要骂上几句有辱斯文,不知廉耻。 但在最上面的时蕤却很正经。 他用手托着腮,坐在王座之上,法布勒斯安静地为他打着伞遮阳。 小虫母用磅礴的精神力为第一军队的虫族们修修补补,认真地好像在做一件大事。 不过这也确实是要紧的事。 精神力抚慰结束,接下来要去的就是第二军队,时蕤就算心里惋惜也不能再停留,只能在之后一有时间就在这些军队里为他这些子民们修补,争取将精神力使用得更加出色,覆盖到整个帝国。 第二军队的精神力抚慰在第二天展开,基地里乌泱泱的全是虫族战士们。 他们其实在游戏里已经见过面了,只是当时虫族战士们是军校生,是教官,是怪物,真正见面还是现在。 时蕤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他的两个室友,一个金髮绿眸,一个黑皮灰眼,和他在一起玩国王游戏那天两个都没能忍住露出虫族特徵,把他吓得连寝室都不敢回了。 他慢吞吞地将视线落在两人的尾勾上面,锋利的刺上滴着黏稠泛紫的液体,只不过一滴,落入一片河中都能毒死一大片生物。 在时蕤目光扫来时,那漆黑粗大的尾勾颤得更厉害了,稠液一连往下滴了好几滴。 「陛下……」 两只虫族怯怯不安地按着他,眉眼中的桀骜不驯全都淡了,温顺得仿佛是会匍匐在他脚下的金毛。 「你们表现得很出色,精神力掌控得也很优秀。」时蕤朝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提醒道,「但是下次不要那么紧张了。」 尾勾晃得跟小狗摇尾巴没什么两样了。 第116页 他们面上浮现出羞愧的神色:「是,谨遵陛下的训令。」 时蕤准时抵达,他现在也能看到虫族们的精神力了,第二军队对精神力的掌控尤为细緻,确实有很大的随时崩断的风险—— 压在那一团团精神力上是乌漆嘛黑的沉郁气体,细小的电闪雷鸣在里面滋滋地响着。 时蕤想过很严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怪不得第二军队会对他有些放肆。 疯狂到了极致,使出各种手段,甚至不惜杀死同族都想要挤到他的身边,渴望触碰他、占有他。 但是被强行克制住,他们依然是母亲的乖狗狗。 时蕤爱怜地用精神力去修復他们残破的状态,简直不亚于是母亲亲手抚摸触碰他们,非常细心地呵护。 尤其是他们对精神力的感觉敏锐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现在更是攀升到了愉悦的云端,像是在狂风暴雨之中的一艘小船,雨打芭蕉般强烈。 时蕤不经意地往下一扫,面红耳赤地收回视线。 端庄雅正,甚至着了军装的虫族们已经维持不住正义凛然的姿态了,没有瘫倒在地上已经是他们咬紧了牙根拼命强忍住之后,他们身体在颤抖,额头上的水珠慢慢往下滴,呻/吟和喘息也是竭力压抑之后的。 不管怎么看……每次注视这种场面,时蕤都觉得有些银乱了。 临近傍晚,他结束了对第二军队的精神力抚慰。 然后就是给第二军队的小惩罚。 持续了一天的精神力抚慰让他们早就盘腿坐下,虫族形态亦是趴伏着。 时蕤面色有些苍白,午时他只进食了一点小菜,就算是法布勒斯恳求他休息他也拒绝了。 他的子民们还在苦厄之中,非要他在这种情况下坦然接受享乐的生活,他依然做不到。 这些虫族们仰望着高台之上的伟大虫母,虽然不知道惩罚是什么,但是即便是他令他们去死,他们也能欣然接受。 然后他们就虫母这样说着:「这一次就算是表现得很好的虫族,也没有我的贴身服饰奖励了。」 第二军队全员:「!!!」(*) 心碎的声音不绝于耳,第二虫族的战士们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生出过听力之类的器官,就不用听到陛下宣布那样令虫痛心疾首的消息。 这哪里是小小的惩罚吗,这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第四十九章 时蕤哪有那样残忍,他当然知道虫母的贴身服饰对于虫族的意义。 看着虫族们心如死灰的表情,他抿了抿唇,说:「但是我有另外的奖励要给你们。」 从万念俱灰到枯木逢春不过虫母陛下一句话的事。 虫族战士们立刻收拾收拾自己狼狈的姿态,又打起了精神,期待的目光灼灼看向了台上美丽的虫母。 时蕤还是觉得贴身服饰这种奖励应该慎用,最好的做法当然是用另外的东西去替代,而非直接全部杜绝。 他看向法布勒斯,后者得到了示意,双手拍了两下。 当即就有十几个虫侍从后面踱步而来,表情庄重,手上都捧着精緻的盒子。 几个是方盒,几个是长盒,另有一个盒子奇长无比,等人高。 等他们站定之后,时蕤才说:「打开吧。」 先是抱着漆黑的方盒的虫侍站出来,然后打开,里面是以猩红色天鹅绒为底,坐着好几只等比例缩小的棉花娃娃,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时蕤本人。 之前还平静的场面现在却好像是滴了水的油锅,气氛俨然比刚才火热了。 别说是底下的这些虫族战士,就连法布勒斯和阿米里看着这几只时蕤外形的棉花娃娃或抿唇,或微笑,或噘嘴,或生气的样子,都目光闪烁,蠢蠢欲动。 之后玄色的几个长盒打开,这是以墨绿天鹅绒为底,鸭子坐了几个时蕤外形的四分包胶娃娃,穿着精美的宫廷服饰,同样表情不一,姿势可换。 时蕤从里面拿出来一只自己的等比例缩小娃娃,这应该是非常流行的bjd玩偶,很精緻,他拿到自己的脸蛋旁边,是九成九的相似。 不知道该说bjd娃娃好命,竟然能够以美丽虫母为原型而制作出来,还是该嘆虫母陛下已经漂亮到这样惊人的地步,缩小之后简直就是放在橱窗里吸引顾客的娃娃,路过之人都会为他驻足停留很长时间。 简直能够成为镇店之宝。 第二军队的虫族们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们挺直了肩背,盯着那些娃娃,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面了。 妈妈……小小的妈妈……能够托在掌心,放在心口,当成眼珠子爱护。 最后等人高的古铜盒子一打开,几乎所有人都滞住了声音。 这是按时蕤真人一比一定做的娃娃,大小样貌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娃娃睁着漆黑的眼睛,躺在蟹青色的天鹅绒里,长卷的睫毛落在眼睑,打出扇形的阴影,除了眼神空洞以外,似乎已经没什么缺点了。 时蕤感觉有点怪怪的,他伸出手,与娃娃十指相扣,朝着法布勒斯盈盈一笑。 心口受到了撞击,法布勒斯的眼底只能装得下鲜活的美丽虫母。 所以妈妈永远都会是妈妈,灵动狡黠,会对着他们生气娇纵,蹙眉担忧的妈妈永远是最好的。 可是能够有资格触碰到虫母的大概就只有高级虫族,虫母的王夫也只会在他们当中选择。 第117页 因此得到虫母陛下亲赐的等比例娃娃,让不少虫族眼中都写满了渴望。 假如可以亲自触碰到美丽的妈妈当然是他们毕生的梦想,但现实却很残酷,于是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拥有和妈妈相似的等比例娃娃也是此生之幸。 娃娃软软的,皮肤捏起来也有很逼真的触感。 时蕤还好奇地问过法布勒斯:「既然你们那么思念我,为什么之前不做一些娃娃来解相思的苦闷呢?」 娃娃做得那样精细,可以说制作的人肯定已经将他的脸蛋牢牢记在脑子里。 甚至眼睛上有几根睫毛都数的清清楚楚,比他自己都仔细地发现了眼皮间的一粒小红痣,就是不知道脱了衣服后的光景怎么样。 要是说他们之前做不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法布勒斯说:「没有您的命令和允许,我们怎么敢冒犯呢?」 连雕刻出美丽巨大的古铜雕像时都是诚惶诚恐的,每日面见时都只敢匍匐于虫母的脚下,更不要说是这样可爱娇小的娃娃了,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 「下一个要去巡视的是第三军队,妈妈,要回帝星休整一下吗?」法布勒斯尽忠职守地询问。 时蕤婉拒了:「我想赶紧去看看他们,现在还没到我可以休息的时候。」 而且巡视各大军队并不算太疲惫,他还可以坚持。 一切以他的意愿为准,法布勒斯当然是立即执行。 就是阿米里要被迫跟时蕤分别,他十分地不舍,那双金色眼瞳含着悲伤,仿佛凄冷的月光。 「我只是去巡视一下第三军队,之后还会回来和你们见面的。我期待着你们之后的表现。」时蕤柔声细语地跟他说话。 虫母总是这样温和,对他的子民们,对他的朋友们,就像永远也不会生别人的气一样,面团一样好欺负。 可是没人敢做出忤逆冒犯的行为。 阿米里耳边银光闪闪,脖子上的choker上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链子,最末端落在了柔弱少年的手指上。 这实在不可思议。 但是对虫族来说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虫母本来就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切。 他摸上了自己右眼,那道缝合线所在的地方早就不疼了,但是残留的幻痛却一直牢牢停在上面,让他不能忘也永远不可能忘。 这是在虫族建国初受的伤。 软弱的阿米里在那时候还很好欺负,又因为不擅长战斗,只会精神攻击,所以被敌人当成了可以搓扁捏圆的受气包。 法布勒斯能够轻松对付的傢伙,他明明也能够杀掉,却竟然还很吃力,简直是堕了高级虫族的名声。 敌人当中也有使用幻术的,似乎是只精灵,阿米里记不太清楚了。 但是细节却是永恆难忘的——精灵幻化出了母亲的模样蛊惑引诱阿米里,在战场上犯下大忌。 还是法布勒斯过来将他拖走,免得他死在那里。 当时的利刃就插着阿米里的脑袋往下,如果法布勒斯晚一点拖走他,或许就不是右眼睛受伤,而且整颗脑袋都被削下来了。 法布勒斯将他救下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但是那高高在上的冰凉冷寂眼神让阿米里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看废物的目光。 他在自己最骄傲熟悉的领域上被人打得不能还手,还不算是丢人现眼吗? 阿米里右眼睁不开,血一直往他白净的脸庞上流,他低着头,一声也不吭,瘦弱的人形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庞大金灿,拥有异常坚硬甲壳的虫。 他的长喙狰狞而恐怖,口器也随时能将人咬成血腥的两截,金色眼瞳冰冷无情,没有任何感情,和之前可爱绵软的正太外形相差甚远。 见到的人没有不倒吸一口凉气的。 在这之后,阿米里在自己擅长的精神领域就再也没有输过,他右眼的缝合线也留下来。 是耻辱,也是铭记。 从来只有强者才能护住一切,才能让美丽的虫母放在心上,或是藏在眉间。 就像时蕤对法布勒斯这样。 * 「第三军队长官奥里昂,参见陛下。」 年轻俊美的黑皮青年单膝跪地,头颅低垂,非常谦顺的模样。 他依然穿的很少,这一次出来干脆没穿上衣,只是几根白色金边的带子从胸前和手臂上垂落,下面穿了件白色收脚长裤,黑靴。 身体上的金色纹路尤为显眼,亮光一闪而过,仿佛能唿吸一样。 「来的好早呀,奥里昂,你快起来吧。」 时蕤咬着轻软的字说出这句话,听见的人连身体都要酥软半边。 「多谢陛下。」 奥里昂起身,亲迎虫母去第三军队所在的赫歇尔星。 时蕤也难得显出点兴致勃勃的意味来:「我知道,你将赫歇尔星打理得很好,那是很繁荣的一颗星球。」 单看奥里昂的身份——负责审讯,狠辣无情的刽子手。他平时又是懒懒散散,不太正经的形象,应该是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位种田专家。 不过原型是蜂虫,一只抵五人的奥里昂会种田也不太奇怪。 赫歇尔那颗星球更是当得起虫族的夸赞,在它上面,无论是什么珍稀植物都能种出来。哪怕是普通常见的绿植,经了他们第三军队虫族的手,也能长得繁茂饱满,比之前的品种不知优良了多少倍。 第118页 既然有种田,自然也有养殖,虫族可不是只会餐风饮露,只吃野果绿植的精灵族,血肉一样是滋养他们的补品。 也正是因为相当清楚养殖牲畜的骨骼血肉,了解穴位肝脏,一通百通推及其他种族的肉/体,奥里昂的手段才能更让人痛彻心扉……记忆深刻。 「陛下,多谢您的赞美,第三军队也很期待您的莅临。」奥里昂真心实意地说着。 第三军队有多期待虫母陛下到来呢—— 光是赫歇尔星的植物照料得都比之前更要精细,好让每一株都精神昂扬,在面对漂亮虫母时拿出最完美的姿态来。 如果看上去蔫了吧唧的,则会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无情抛弃,绝对不能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虫母陛下面前! …… 阿卡诺帝国的科农星,科研所内。 「教授,您真的要去找虫族吗?」 室内交谈的有两人,都穿着白大褂,一位是中年女性,而另外一位则是满头华发,精神隽烁的老爷子。 被称之为教授的老爷子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我们务必要求得和他们的合作。进行学术交流,本就是我们做研究的应该做的。闭门造车只会让自己退步。」 「人人都说阿卡诺联合国的科农星盛产各种优良品种的植物,不仅长得健壮,而且产量也高,在这个星球上绿植作物极其贫瘠的宇宙之中,简直就是个奇蹟。」 这件事女人也很清楚,在教授说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与有荣焉。 「但是,」老爷子话锋一转,直击痛点,「虫族的第三军队才是真正培育良种的优秀队伍,他们的长官奥里昂的天赋能力更是每个农家都羡慕的武器。那赫歇尔星更是我们研究农学的科研人员全都嚮往的圣地!虫族那里许多优良的植物品种,能够活人无数。」 「这……」女人刚进入研究所团队,尚且年轻青涩时,依稀是听说过这件事,但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她当时还以为教授们只是恭维谦卑。 现在看来,消息竟然多半是真的。 教授看她半信半疑的面孔,走到最前面,将硬碟里的部分资料调出来。 正好他们这个科研团队的成员们也陆陆续续地到位。 教授宣布了这次会议的主题后,就正站在会议室最前方的讲台上,将一些植物投影在幕布上。 不少人平静的面色有了变化,难以置信地惊唿—— 「这不是已经灭绝了的水晶蝉翼荠吗!」 只见照片上,薄的就像是蝉翼一样的花瓣散发着水晶一样剔透的光,而它的经络则是淡金色的,叶子更是饱满多汁的可爱多肉形态。 这种植物含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对星际人的精神力治疗见效非常高,不过早在四五十年前就已经灭绝了,所有种族都只能含恨惋惜。 「怎么会,竟然种了满田的血色八角莲,这玩意儿最精贵了,要是不小心翼翼照料就立刻死给你看的。」 半米高的浅裂圆叶下,藏着下垂的深红花朵,每一株都有五到八朵,每朵六片花瓣,像是勺子一般往内裹着六根嫩黄花蕊。 血色八角莲也是一种珍稀濒危的入药植物,它能够治疗星际中频发的多种病症,採摘之后,做出来的药丸甚至一颗能卖高达千金的价格! 「!!!这,这竟然是……!」 「那个居然是……」 教授每给他们看一种植物,都要引来一阵惊声喧譁。 这并不是他们没见识,正是因为太清楚明白这些植物的珍贵和它们的各种价值,所以众人才会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因为放这些图片的人是教授,他们都要以为是哪个混帐小子故意假造的图来矇骗他们逗乐了。 教授徐徐说道:「这些图片都是真实影像,并且出息虫族帝国的赫歇尔星。」 众人:「!!!」 这可比告诉他们那只是真实图片更要震惊得多。 教授长长地嘆了口气:「这些影片还是在三十多年前虫母失踪的时候,第三军队的虫族全员离开赫歇尔星时无意间拍摄到的。」 「当时拍摄的机器还带来了一株水晶蝉翼荠,证实了所有拍摄的影像都是真实的。」 他们仿佛是在听人说故事一般,安静地等着教授将很久之前的经歷娓娓道来。 「当时我的老师就立刻前去跟虫族交涉,希望能够得到研究的机会。但是很可惜,失去了虫母的虫族第三军队冷酷无情,对所有种族都抱着很强的敌视态度,严厉拒绝了这个要求。」 「不管我的老师怎么请求,用了各种交换条件,也依然没能打动软硬不吃的虫族。这世间唯一能触动他们的,就只能是他们的虫母陛下——佩特里乔瑞了。」 教授的学生立刻道:「虫母佩特里乔瑞回归,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可以交流的机会。」 有人疑惑:「可是虫族会同意我们的请求吗?」 「没关系,只要将态度摆得足够诚恳,给出吸引人的交换条件,谁说就会失败呢?」 「这倒也是……不努力就什么都不会有,我们现在去尝试一下,总比什么也不做好。」 「咱们这些搞科研的地位太低下了吧。」 嘀嘀咕咕的声音滔滔不绝,教授将双手背在身后,没有阻止他们的低声交谈。 第119页 也许他们这一回会有成功的机会,也许不会。可是他老师所看不到的景象,总会有他,有他带领的下一辈学生努力去抵达看见。 科研总是生生不息。 * 时蕤知道自己是错觉,但是一见那颗盈满碧绿的星球,仿佛连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绿中有掺杂其他的流动颜色,全是些朝气昂扬,秀美动人的色泽。 他拿起了旁边奥里昂给自己的菜单,已经开始点起了菜来:「唔,我想吃这个……乳酿鱼,还有这个……红羊枝杖,玉果盘……」 一连点了十道菜。 在奥里昂应声离开前,他又叫住对方,眼巴巴地说:「你们会跟我一起吃的吧?」 他这是怕浪费了。 法布勒斯心知肚明。 但是看着虫母陛下的表情,无人捨得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当然,陛下,这是我的荣幸。」奥里昂迫不及待地说。 法布勒斯也应了声。 时蕤因此更高兴了,他的话密了起来:「所以奥里昂是辛勤的小蜜蜂呢,赫歇尔星给帝国提供了好多,我们吃的菜,喝的美酒,品尝的水果全是从这颗星球上来的,很不错。」 难得他有一个这样喜欢的军队,被夸的奥里昂面颊浮出了红,激动得连尾刺都露了出来。 法布勒斯淡淡看了他一眼,侧方肌紧绷起来。 但是好在他的厨艺不算差,就算是对美食兴趣不高,但是为了迎合虫母的喜好,他也能够成为令虫母差强人意的选择。 小虫母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的君王。 在处理完政事的空隙之余,他进了厨房旁观这两只高级虫族优雅地处理那些食材。 和正儿八经的厨子不一样——这并不是说他们处理得就不好了,只是看两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制作美食,总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可真算得上是秀色可餐了。 尤其是穿上厨师服时,也别有一番风味。 时蕤也悄咪咪地加入其中,拿出一根大葱开始慢吞吞地切菜。 法布勒斯和奥里昂看了他一眼,没阻止。 不过时蕤不是熟练工,切出来的葱大小不一,粗细皆有,看起来就不怎么美观,一下就缺少了色香味俱全的「色」字。 可法布勒斯和奥里昂都面不改色地用上了大葱,不太喜欢这样食物的他们将它吃得一干二净。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餐桌上虫母对这一餐的夸赞以及法布勒斯和奥里昂的争风吃醋就尚且不提了,他们已经抵达了赫歇尔星。 从宇宙上空看这颗星球,就已经觉得清新怡人了,真的降临之时,心情会更愉悦。 很少能够看见高科技的痕迹,用来降落停放星舰的港口恐怕是里面最醒目的科技制作品了吧,就连它也是被花团锦簇的。 绝大多数虫族都是住在高大粗壮的树木之上,门前还有采酿的蜂蜜,这大抵是习性如此,改不掉的。 他们恭顺谦卑地跪伏在虫母会经过的道路上,来迎接虫母陛下的亲临巡视。 各种争奇斗艳的妍丽鲜花栽种了刀剑与战火的图案,猩红与鹅黄勾勒出两种最明媚的底色,叫人连眼睛都彻底移不开了。 第三军队的植物种得确实不错,圈养的牲畜也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 时蕤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心满意足。 他的虫族子民们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是笑,他们似乎就没有生出牵动笑容的那块肌肉。但是一见时蕤,口器的两角竟不自觉地上牵。 见你时,总是欢喜的。 时蕤才从阴森森的第二军队过来,发觉第三军队和他们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他在花丛之间,搂着第三军队献来的美丽手捧花,扭头往后一扬笑脸,就有心神一动的法布勒斯拍照留下这一幕。 他身后有数不胜数珍贵娇美的花草树木相映,每一株品种都能够在九十银河域掀起轩然大波,但在镜头中,它们似乎成了不值一提的背景板。 虫侍恭敬候立在他旁边,身形尚小的蜜蜂虫族趁机环绕在虫母身旁,肥嘟嘟的身子亲昵地挨在虫母雪肤上。 这张照片最后放在了虫族的官网,还有之前在第一军队,第二军队巡视时抓取的回眸片段,每一张都美好得让人不自觉流连喜爱。 虫族嫉妒的目光扫在那些蜜蜂身上,私底下骂的很脏,身体却很诚实地将这些照片都给保存下来,还用到了终端的主屏幕封面上。 时蕤来了赫歇尔星,就跟到了子民的农场中没什么差别。 他也想去采些小番茄和草莓来吃,戴上了草帽,穿着田园风的服饰,和两只高级虫族一头扎进了菜地里面。 那两只高级虫族也知道漂亮小虫母是兴致来了,不扫他的兴,非做那种特地帮助他的事。 时蕤在那还拿了一只编织得非常精美的小竹篮,挂在自己的臂弯上,光滑白净的额头上渗出几颗汗珠,白生生的手臂在阳光下仿佛能发光一样。 在旁边就有清水,时蕤又亲自去洗了洗,尝了两口,甜得他眼睛都弯了起来。 他抓了一颗草莓,递给法布勒斯:「真的很甜哦。」 没想到法布勒斯直接低头啃了一口,艷红的舌头舔过嘴角和唇瓣,说:「是很甜,谢谢陛下的赏赐。」 一举一动都带着蛊惑引诱的意味,声音也勾勾缠缠的。 第120页 奥里昂抿嘴,看向了时蕤,一颗小番茄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是端水端得很好的虫母陛下。 奥里昂挑衅似的看了法布勒斯一眼,后者嗤之以鼻。 他在心底冷哼一声,也低头,跟动物舔水的姿态一样,一口咬在小番茄上,柔软的舌轻轻地舔过透着红嫩的指尖。 时蕤感受到了异样的濡湿,微怔,奥里昂就一脸无辜地看过来。 他刚想说些什么时,法布勒斯就说:「陛下,边境军向您汇报:有人类想要来觐见您,应该是有合作的意向。」 「他们是——阿卡诺联合国的科农星研究所成员。」 端庄大气的贴身王夫和外面只会使些小伎俩的妖艷贱货,高低立现。 第五十章 「真的吗?虫族这次真的接受了我们的面见请求?!」 科农星的教授不惜亲自拖着年迈的身体都要到来到虫族帝国的边境,以最陈恳真挚的态度来表达他们强烈的意愿。 负责同虫族联繫的团队成员也很激动,这相当于是国与国之间的一次重大会面,能够记载于歷史上的,竟然就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让他们给碰上了! 「没错,而且还是那位陛下亲口允诺的。」 只有他们的虫母同意之后,那些高傲冷漠的虫族才会允许他们的靠近。 这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 这些搞科研的人心思都比较专注于研究上,却不是没有拜读过虫母佩特里乔瑞的执政史,当然知道前期的他是多么的兇残霸道,说一不二。 虫族上上下下一贯秉承着听从虫母指挥号令的这一传统,他成为了宇宙中最受人瞩目的铁血君主。 他们本来以为来这一次会磨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得到那位传说中的陛下首肯,更甚至连消息都不配落入对方的耳中! 不过他们也不会放弃,别说三顾茅庐了,就算是拼了老命都要求得虫族的点头。 没见虫族官方里新发布的虫母照片中,那一株株能够震撼整个九十银河域的绝版植物都像是在朝着他们招手似的,馋得他们都要流口水了。 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突然,一次性就成功了,简直像是种了千万级别的彩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喜的笑容。 与研究所团队交涉的虫族战士们是完全体的虫族形态,光是冰冷的外甲和漠然的眼神就带来了沉重的压迫,但是他也会九十银河域的通用语:「你们要乘坐帝国的星舰,前往第三军队的赫歇尔星。」 一双双冷寒的眼珠扫过来,足以让他们打上一个寒颤。 但是听见这句话的团队们,神情中无一不是露出狂喜的神色。 竟然直达赫歇尔星?!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的话,他们甚至都想点上一首好运来庆祝了。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虫族战士只是冷淡地瞥了眼这些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的人类,心思不自觉地飘到了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 如果好运的话,他是不是也能见到美丽圣洁的虫母陛下呢? 科农星研究所的团队成员老老实实地跟着虫族战士上了星舰。 硬要说清这群人的身份,那就是每一个都可以称得上的阿卡诺联合国的科研瑰宝,少上一个都要令联合国震动一个月,更别说这么一串串,全都打包进了虫族的星舰。 不是没有人想过阻拦他们,涉足虫族帝国这样危险的行动本来应该由军队来执行,但是无奈他们之中没人能执拗得过这些科研人员,也只好派一两个战士跟在他们身边。 这也不是为了抵挡虫族,而是为了方便照顾这群科研人员,如果虫族真要对他们动手的话,就算是派一个军队来都无济于事。 不过这一次阿卡诺联合国也是痛下决心,送这些大佬们来时就跟割肉没什么差别。 终于踏上星舰之后,团队成员们刚才激动澎湃的心情才总算平静了一些。 众人自然也有心情和精力去打量虫族帝国所占据的太空领界了。 虫族的帝国自建立起,就在九十银河域的偏僻地带,每颗星球庞大无比,但资源说不上有多好。 但是在几十年前的征战当中,该挖的矿产还有资源他们是一个没少挖,使用时是一个没少用。就像是抢夺一切珍宝来装点自己家中的恶龙,虫族做的事也算不上是大跌人的眼镜,都在其他国家的预料之中。 但是虫族的太空领界却绝对比星际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地区都要来的威严肃穆,漂浮在空中的除了宇宙中特有的物质,见不到丝毫的太空垃圾。 航空轨道线井然有序,整齐划一。想到他们军民一体,普通虫族亦是虫族战士的身份,再看这些仿佛是军舰出行的民用运货星舰,就知道缘由所在了。 其他国家的星舰身影在这里是看不见的,还有森冷肃杀的军舰从太空之中巡逻经过。 自虫母回归帝国之后,军舰的巡查力度大大增加,光是那阵仗就让人望而生畏。 最后星舰降落在了赫歇尔星的港口。 这片怡人的绿绝对是太空中独一无二的景色,早在星舰遥遥望过去时,就让科农星的众人目眩神迷,为之倾倒。 从来没有任何一颗星球能够像是赫歇尔星这样,令上面盈满绿植,培养种植那样多的珍稀植物,仿佛是绿色的海洋。 第121页 他们甚至刚到港口就已经走不动道了—— 「天啊,是幽灵鬼兰!」 「那是青钱麻柳!」 「还有蓝紫巨魔芋花!」 那样多已经灭绝了的珍稀植物生长在这些地带,竟然和随处可见的小花没什么分别。 别说科研团队的其他成员了,就连他们领队的教授都快要不能唿吸,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药雾喷在口中,才能缓解克制住身体的难受。 要不是他们还在虫族的地盘上,一言一行,哪怕一件小事都要事先经过虫族的允许,这些人恐怕早就不拘小节,直接蹲在地上研究起来了,哪管得到洪水滔天。 只是再怎么醉心于科研的人,在虫族的威压下依然能分得清轻重。 他们不禁猜想着,兴许这一次还能有机会跟高级虫族奥里昂见面。 这位在星际中最闻名的一面还是他狠辣无情的审讯手段,是能够令小儿止啼的角色。 很少人清楚他另外一个天赋能力——德鲁伊。 本该是精灵一族最擅长的种植手段,却比不上一只高级虫族。 他可以培育出世间上品种最优良的植物,甚至还能让灭绝的种子重现光明。然而他培养出来的各种娇嫩美丽的珍稀植物,全都是为了献给一人—— 虫母佩特里乔瑞。 「教授,也不知道我们这一次带来的东西能不能够让他们虫族满意。」临到头了,教授的学生开始惴惴不安,眉间都拢上了忧愁。 教授沉吟片刻:「至少我们来这一次已经拿到了入场券,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直接被驱逐禁止入内,这就是一种进步了。条件可以再谈,不管他们虫族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们提。我最担心的还是虫族会无欲无求,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学生深吸一口气,嘆道:「您说得对,只是落入了卖家市场,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以往他们科农星培养出来的优良作物都是深受其他国家追捧的,一向都是别人有求于他们,少有他们恳求别人的,突然落到这个境地,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教授只是笑一笑,不说话。 他们安静地跟在虫族战士身后,然后渐渐地发现在赫歇尔星的虫族战士数量更加多了,种族结构也比之前更加多样化,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们苍白了脸色。 不过这些虫族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也许在虫族眼中,他们和路边的石子没有太大的差别。 赫歇尔星是颗很农家日常的星球,上面没什么高大的建筑,钢铁森林更是见不到,最多就是茅草盖的小屋子,很有自然休闲的野趣风光。 即便是科农星这群基本上是生活在田地之中,和绿植相伴的研究人员都忍不住大口唿吸新鲜空气,目露惊嘆。 他们往前沿着小径走着,先是从港口到了一片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森林,然后穿梭其中,注意到林中的树木也是少见的品种,有不少就是拿出来都会受到星际不少人的追捧。 「教授,您看,那是蜜花贝母!」 只见细长捲曲的叶片中,有几株形似贝壳的花瓣是乳白色,五六片花瓣中央生着紫褐色方格纹的内芯,花丝就像是裹缠着绒毛一般。 有几只半人半虫形态的虫族走到这附近,双臂直接化为胫节,上面的利齿就像是镰刀一般,手起刀落,刷刷几下各色珍稀的花朵就一命呜唿,成了虫族的刀下亡魂。 甚至有只虫族还不知轻重,削断了它的根茎,看得众人是唿吸一停,心如刀绞。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你们採摘这花力道轻柔一点吧,它们可是很珍贵的。」 虫族只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不作声。 还是在他们之中年岁最长的教授福至心灵,温和地开口:「我看你们应该是要採摘过去用做什么,或是……装饰用的,既然如此,那么就更应该小心翼翼,不要损伤了它们,否则弄伤弄残了,美观度大打折扣,欣赏它的人心情也不会太好。」 他只是这样一说,没想到这几只虫族竟然听得懂星际通用语,动作居然还真的轻和了不少。 「你们这是要拿去做什么呢?」他们一行人还是挺好奇的,哪怕知道有可能得不到回答,还是问出了口。 虫族既然培育出了这么多娇嫩珍贵的花朵,不可能毫无用武之地吧。 也许是教授之前的提醒让这几只虫族稍微接纳了他们,其中一只虫族心情很好地说:「当然是献给我们伟大的虫母陛下。」 「我们要他每日清晨起来,都能欣赏到独一无二的美丽鲜花,目之所及皆是赏心悦目的物品。」 他骄傲地说着这些话,对虫母的崇敬和爱意到了狂热的地步,再看其余几只虫族,神情都是如此。 虫族对虫母的崇拜是凿入脑子了的,是怎么也改不掉的,这一点九十银河域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深刻体会过一次,这里就更不用提了。 ……不过那么多珍稀濒危,甚至已经是灭绝了的植物,竟然只是虫母的观赏物! 教授再怎么痛心疾首也无可奈可。 到了森林末端就豁然开朗了,一座高大的城堡忽然映入他们的眼帘,城堡的墙壁缝隙里还蜿蜒着蔷薇、玫瑰之类色彩浓艷的美丽花朵,有的藤蔓或是悬挂着,或是攀附着。 第122页 城堡极为高大,离得远了才能望见它的尖端,有几分悠然恬淡,却也尽显城堡的繁华和森严。 在星际时代这样古老的建筑已经很少见了,就算是其他帝国的城堡,也是随处体现着科技的风格。 一行人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这一刻却在心中升起一丝古怪来——难道高级虫族奥里昂平时就是居住在这样一座城堡之中吗? 他们站定在城堡入口,发现这里的虫族数量是最多的,每只虫族都面无表情,森严无声,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定在原地,浑身直冒冷汗。 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有任何不轨的心思,就会立刻被虫族随手钉死在这里,只用他们锋利的前足。 半人半虫的青年飞来,足尖触在地上,同之前带他们过来的虫族低声交谈了什么。 那是虫族特有的交流频道和信号,他们是听不大懂的,只看见送他们过来的虫族有些失落的样子,却又不知道叽叽咕咕说了什么,他又重新振奋起精神来。 可惜他们听不懂虫语,搞不明白虫族在交流些什么,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困惑—— 虫族也会拥有这样丰富的情感吗? 没等他们想出个一二来,这位带着人形姿态的虫族就静静地和他们说:「跟我走吧。」 于是众人就跟在他身后。 城堡大得有些惊人了,大概是因为一些虫族的形态过于巨大,要在里面巡逻的话,只是人类能进出的大小不太能容纳得了他们吧。 城堡内部也大有玄机,七环八绕,复杂曲折,还有各种升落机关,装潢更是富丽堂皇得连这些平时不在意外物的科研人员都更是惊嘆不断,眼睛都要被绚烂夺目的光给闪得睁不开了。 不过高级虫族的地位本来相当于是将军级别,他们居住的地方会这样华美精緻也不算太奇怪。 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们:不对,总有哪里是不太对的。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并不是从外面那扇古朴沉重的黄金大门而入,只是在城堡一角的小门进去。 不少人都走得双腿发酸,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更是气喘吁吁,脚底板都在隐隐刺痛,他们也不敢提出乘坐交通工具的要求。 教授更是由之前跟随在他们身边帮忙的那两位军队里的战士背着,不然他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好在他们终于到了。 在场所有人都狠松了口气。 门外站着容颜俊秀,下半身为狰狞漆黑虫身的侍从,他冷冰冰的目光投来一瞥,命令:「搜身。」 隐于角落的黑暗处忽然浮现出了两只形态纤弱,看起来非常容易折断的蝴蝶,它们足有半人大,目视人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恐怖,两对眼珠子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亮。 它们匍匐停留在每一个人身上,众人动也不敢动一下,也不能挣扎。每靠近一个人,都是扑面而来的森冷寒意,宛如被克苏鲁注视的头晕目眩。 他们心跳加速,情不自禁滴下冷汗,同时心里非常清楚,那种所谓的这两只蝶族看起来非常纤弱无力好欺负不过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已,没有一只虫族是好招惹的,更不要说这种已经混在了上层身边的蝴蝶。 幸好他们来的时候为了谋求合作,表示尊重,一项武器也不敢带,所以轻易地就过了这一关。 众人心里不免冒出来些乱七八糟的疑惑:为什么高级虫族在见他们时还要搜查武器呢?他们自己就是真正的武器—— 进可用人形迅速杀人于无形之中,退可以用虫族形态碾死敌人,刀枪不入。 一行人终于在忙活半天之后,有机会进入到那一扇光是看着就无比华丽的门后,紧接着光线乍现,在走廊中只能靠着壁烛的些微光芒,到了里面就无比的明亮。 他们挡了挡自己发涩的眼睛。 属于高级虫族的压制足以让他们几个人喘不过气来,原本以为里面会有不少的虫族,但是出乎他们的预料——仅仅只是三位。 但是不管是这三位当中的谁,拿出去都足以震动九十银河域了,更不要说最中间那位,身份最为珍贵。 教授早就从那位战士的背上走了下来,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然后到少年面前,行了一个端正的礼仪:「尊贵的虫母陛下,赛回向您问好。」 那位极其美丽的,在无数珍宝和鲜花簇拥下都难掩他的芳华绝代,无人能压下他风光的虫母陛下缓缓地抬起头,眼睫向上,露出黑亮似星空的眸子,柔声道:「你好,我是虫母——佩特里乔瑞。」 …… 「您要亲自见那些人类吗?」法布勒斯问。 他想着,或许是在流浪星域的那段经歷,让他们的虫母陛下对人类总是格外有兴趣,遇上他们也有耐心得多。 「我很好奇,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类主动联繫我们,想要和我们合作。这还是除了星盟以外的第一个国家呢,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时蕤眼睛闪闪发亮。 他又兴致盎然地说:「再把他们的资料调出来让我看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看他这么积极,有哪个虫族会忍心拒绝呢。 他们只会扫平一切障碍,让虫母过上最舒适愉快的生活。 「欸,竟然是研究植物的,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奥里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告诉时蕤:「陛下,其实这些人在几十年前就来找过我。」 第123页 时蕤刚想说他怎么不知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噤了声。 黑皮青年故作平静地说:「当时您处在失踪时期,我们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寻找您的身上,无暇在意其他人的请求,于是不论什么请求都全部回绝了。」 「在那之后我们培育的植物都是跟治疗有很大关系……因为这些年精神力损伤的虫族太多了,有的喜欢迷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母亲的存在,还有些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到您的踪迹……」 轻描淡写的话下面藏着残酷又鲜血淋漓的现实。 时蕤的心抽抽的疼,他又恹恹下去:「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好长时间。」 法布勒斯不忍心看着他伤心的模样,柔声地跟他说:「不要在意了,妈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能够和您待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奥里昂也走了过来,歉疚地说:「抱歉,妈妈,您回来之后就是上天对我们最大的眷顾了,我不应该再提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了。」 时蕤没说话,他垂着乌泱泱的眼睫,在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睛上垂落些黑影。 法布勒斯说:「我现在就安排他们过来吧,妈妈。」 时蕤抬起头。 「他们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放弃,那就看看他们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可以吗,妈妈?」 时蕤的注意力让他转移过去,点点头:「好吧。」 所以科研所的人终于能得见这位传说中的虫母,才有了现在的会面。 那简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幕,后来也确实有好几位科研人员在回忆录和日记本上谈及这件事,成为了■■■■虫族帝国第一次和其他国家建交的一个初端史记论证。 而现在,他们的教授还在摆出最尊敬的态度对虫母说:「陛下,很冒昧在这个时候突然来打搅您,但是请您能够原谅我们对植物研究的迫切,所以才做出了这种无礼的事。」 虫母颔首:「没关系,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说一下你们想要的吧。」 声音很轻柔,对他们也很耐心,在刚才还邀请了他们入座,和外界传言的暴君简直是天壤之别。 最重要的是,这位陛下似乎不太喜欢那些冠冕堂皇的你来我往,非常直接地深入重点。 教授也不会拐弯抹角,他心情有些激动,开口:「陛下,我们想要贵国一部分植物种子来深入研究,作为交换,我们将为您提供一份萃取技术。」 他们这一行人确实是有备而来,甚至早就做好了大出血的心理准备。 教授亲自为虫母演示了一遍他们的萃取技术,他们科农星专研于此,技术达到了顶尖的地步。一株植物,不只是它们的花瓣、花蕊和花萼能作用于生活中,连叶片、根茎和枝条都能够被他们榨取干净,使之利用价值达到最高。 在星际时代,植物的运用已经不止限于填饱肚子,用于欣赏,制作药品精油等等,它们的效用和能力被深挖得更加透彻,有了科农星研究所的这个技术,运用起来会事半功倍。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就算是时蕤也有些惊讶,他看着教授的演示,为现在的科技进步之快而赞嘆不已。 「奥里昂,你觉得呢?」他看向黑皮青年。 奥里昂诚实地说:「陛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而已。我能够种出珍稀植物,但是并不能做到他们这个地步,我们对此研究不深。」 虫族是坚定的武力派,沉下心玩科研并不是他们擅长的,对虫母的狂热追求就註定了他们不可能将毕生纯粹的信仰奉献在其他地方。 时蕤转过头,平静地开口:「那好吧。既然如此,帝国可以跟你们合作,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来自于虫母陛下的承诺,轻易就解了星际现在面临植株灭绝的困窘,达成了研究所成员毕生的执念。 众人眼圈通红,他们沉沉地弯下腰,鞠躬,发出诚挚而滚烫的感谢:「陛下,感谢您的慷慨。」 第五十一章 「我有没有哪里说的不对呢,法布勒斯?」 等科农星这一行人都下去休息之后,时蕤就开始转转悠悠地问他,那双黑亮柔软的眼睛里写满了纠结。 还带着一丝丝的忐忑不安。 这样的虫母陛下实在可爱,法布勒斯和奥里昂都看得很入迷。 时蕤轻轻皱起眉头,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们两眼后,这才收回痴迷的目光。 法布勒斯正色道:「陛下,您很出色,比许多人还要厉害。我可以向上天发誓,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奥里昂点点头:「我看伊斯马利平时和其他种族交涉时也就是这样了,哪怕是让他来也不一定做得比您还好。」 时蕤明白这两只高级虫族奉承他的话只能信个一两分,但是没有谁不愿意听好话,他也会像是踩在云巅上一样轻飘飘的,很高兴。 「剩下的协议细节就交给其他人来处理吧,让伊斯马利过来,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只跟我们合作这一项——我看他们对那些优良的种子也很感兴趣。」 再笨的人也能有一两分眼色,何况那群人也没怎么掩饰,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生意场上的谈判应该由狡猾奸诈的商人们来进行,但也许是为了让虫族看见他们的诚意,所以阿卡诺联合国来的竟然都是他们国家的科研人员,在谈判场上一开始都快把底牌爆出来了。 第124页 法布勒斯弯腰:「谨遵您的指令,陛下。」 时蕤已经在赫歇尔星休息了两天,他刚想让奥里昂安排第三军队的战士们聚集,准备进行精神力抚慰时,又有九十银河域上的人找上门来。 这一次竟然还是来自于星盟的通话请求。 很少见的接二连三打扰。 九十银河域的其他国家平时都是很安静的,几乎没有一个前来打搅他们,生怕引起虫族的不满或是注意。 要是一不小心被虫族看上,到时候极有可能会被铁血镇压或者抢占,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特里斯东国就是前车之鑑。 这么说来,之前的阿卡诺联合国还是很胆大的。 「他们有什么事吗?」 时蕤只是随口一问,想着多半消息还是会在自己到场时才会被告知,没想到法布勒斯直接说:「是第二军队的逃生游戏……果然还是在九十银河域暴露了。」 时蕤表情一片空白,抿着殷红的嘴唇,半响才收回自己的错愕的神色,问了句:「他们是来找我们算帐的吗?」 法布勒斯摇摇头,他脸上还是保持着坦然的微笑,那双浅色的伪瞳孔没有什么温度,缺少人性的亲和,淡声道:「可他们有什么能力来找我们算帐呢,陛下?而且杀掉他们星域上的那些罪人,这也是在做一件好事了。」 时蕤走得很慢,他侧过头看了法布勒斯一眼,认真地说:「法布勒斯,你颠倒黑白的能力好厉害。」 「陛下……」 …… 时蕤现在不会做任何逃避的行为了,而且那是第二军队在他不在虫族的时间里做下的错事,他也理所当然该来善后。 而且得知的第一时间他没有阻止,也不对。 思考间,已经抵达会议室了。在虚拟通话界面的那头竟然还是张熟悉的面孔——闻淮。 「尊敬的陛下,又见面了。闻淮向您问安。」闻淮摆出来的姿态依然端正有礼,面色平静,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时蕤轻轻垂下眼睫,他的面皮薄,俏脸镀上了清透的粉晕,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对方:「好久不见了,闻指挥官。」 「请宽恕我的无礼,但是陛下,您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吧。」闻淮沉稳地说着。 闻淮也不算是贸然前来,他曾经接触过虫母,对他的了解最深,制定了一系列接触的方案。但凡是虫母不是这样的性格,他不会这样直接过来,并且开门见山。 他看见虫母陛下的眼睫又颤了一下,大概是心虚的,并不像他身后站的那些高级虫族这样理所当然,嚣张妄为。 时蕤说:「是因为《死亡逃生游戏》吗?」 「确实如此,我们调查到了这部游戏的来源,它应该是出自第二军队阿米里大人的手下,对吗?」闻淮再一次询问。 实际上他们心中都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早就在这之前星盟就对虫族有所怀疑了,整个九十银河域就只有虫族才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但是虫母已经不见了这么多年,他们对虫族的目的一无所知,所以只是处在怀疑阶段,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上一回玩家们的消息出来,他们就直接锁定了罪魁祸首。 时蕤也承认了:「没错。」 闻淮惊讶了一下,随即释然,他无奈地说:「没想到第二军队已经精进到这个地步,阿米里大人的实力简直不容小觑,在几百亿光年之外都能将人扼杀。」 他说的是实话,况且这个消息对不少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死亡逃生游戏》这事一直被压着不扩散,恐怕就是不想引起太大的动乱和恐慌,但是暗中调查肯定是有的。 时蕤想着上次阿米里跟他说的话,告诉闻淮:「心志坚定的人不会受到游戏影响,而且有精神力屏障的人更不会被拖入这个游戏中。」 这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事,说出去也没什么影响。 闻淮沉吟一会儿,星盟倒还真的拿虫族没有什么办法,他们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和态度,然后他们那里再想出对策,不能真的就任由虫族肆意妄为了吧。 「之后这个游戏不会再出现了。」时蕤忽地开口。 闻淮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他没从时蕤的脸上看出任何开玩笑的迹象,那就说明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漂亮虫母脸上的表情很诚恳,闻淮盯着他可爱又灵透的小脸时,也不由晃神片刻,但还是强打起注意力放在他说的话上。 「第二军队会沉溺于血腥杀戮的游戏,是为了变强和让自己沉沦在虚无之中,一切起因皆在我。」时蕤掀起眼睫,平静地说,「现在我回来了,那部游戏的存在意义就不大了。」 「它会成为我和第二军队娱乐的工具,第二军队也不会再让外人干扰虫族的乐园。」 除非是虫母指令。 闻淮听着小虫母直白的话语,心里就像是在燥热的三伏天喝了大杯冰饮一般畅快。 身为星盟的指挥官,他总是要和各种老狐狸聪明人打交道,说出来的一句话都要拐十八个弯。人人都长得有八百个心眼子,跟他们说话必须打起精神,不敢有任何懈怠。 现在难得有这样通透的人,竟然还是虫族,真是让他意想不到。 想来也是理所应当如此,也就只有强大的虫族才能随心所欲。 第125页 小虫母应当不会说谎,按照虫族从上至下对他无与伦比的崇拜,也不会忤逆他的任何命令。 「尊敬的陛下,星盟指挥总长闻淮代表星盟向您致以最崇高的谢意。」 这件事告一段落。 时蕤终于得空去用精神力抚慰第三军队,他现在的精神力只能覆盖一大片区域,当他能够直接覆盖在全星球上时,也许就不用那么麻烦地聚集在一块了。 照例是修修补补虫族那残缺的精神力海。 时蕤以为第三军队这些热爱种植的虫族是不会阴郁焦躁的,他们看起来那么的阳光健康,精神力海应该比他想像中要好很多。 现实却让他大跌眼镜—— 他们的忧郁程度竟然和第一军队不相上下,也就比纤细敏感的第二军队好上一点,同样需要时蕤精心照料。 小虫母高坐于王位,看着第三军队的战士们东倒西歪,一个个就像是喝醉了酒,却又喘着气用微湿的眼睛盯着他,眼神都已经迷离了,又还是想要渴望靠近。 ……假如精神力能够覆盖到全星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再看见这种类似于大型银趴的场面了。 他们在母亲的爱抚下确实很舒服,所以即便是陷入发情期也很正常。 时蕤扭过头,不好意思去看那些对他升起来的炽热反应。 然后就是奖励,这些事情时蕤已经能够得心应手地处理完,劳累了一天的他差点倒头就睡。 好在法布勒斯及时出现,跟在他身边温柔地为他脱去衣服,带他洗去今天一身的疲劳。 时蕤细白的手指抓着他的手掌,有些犹豫:「你保证,一会儿只是为我清洗身体。」 法布勒斯摇头,诚实地说:「事实上,我不能保证。」 他平静地看着时蕤,那双淡紫伪瞳孔幽深又暗沉,里头似乎潜藏着随时都会逃出来的残暴怪物。 可法布勒斯不过是实话实说。 时蕤心里头有点恐惧,但眉间又松快些。 「那、那你快点,我好累。」时蕤嘆气。 法布勒斯唇角向上翘起:「当然,我怎么会让您受累呢,我亲爱的陛下。」 …… 阿卡诺联合国的科农星研究所竟然和虫族帝国达成了合作! 这根本就是出乎九十银河域太多人的意料之外,连他们国家自己都在不可思议。 很多人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看见虫族帝国接受其他国家的合作请求,简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热度在星网上一路飙升,最后直接刷到了「爆」。 如果不是智脑现在非常发达,早就已经能容纳几千亿的流量,恐怕现在他们就已经被崩出去了,尽管如此,他们在使用星网时,依然有些卡顿。 九十银河域的许多种族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们涌进官方查看那一条消息,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平时关乎他们自己利益的合同都没有这样仔细地逐句逐字读下去。 当然也有不少晕字的傢伙,都在等着别人做一个总结出来,他们好坐享其成。 总结的信息也出来的很快,各个官方帐号都有发布,他们摸过去的当然是最有权威的那个—— 【头条报导:1.阿卡诺联合国和虫族帝国的第三军队达成了合作协约,双方互换珍贵植株和萃取技术,缔结友好关系。 2.合作不出意外会持续很长时间,科农星研究所和帝国的第三军队将会为九十银河域带来更优良的技术和植物品种,敬请期待。 3.以下是目前合作研究的植株:水晶蝉翼荠、血色八角莲、蜜花贝母……】 大概就是这三点需要特定拎出来细说,其他条条框框都是政治上需要关注的事,跟普罗大众关系不大,他们也做不了主,还得是专业人士自己去折腾。 星际各大种族也由此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靠,果然只有专业人士才会关注这些,平时我们有谁会去注意他们虫族竟然研究出来了那么多珍贵漂亮的植物啊。全是看他们打打杀杀去了,我脑子里就只有他们手撕寄生种的印象。] [啧啧啧,不知道现在精灵族是怎么想的了,一只高级虫族竟然比他们还要会运用德鲁伊的天赋技能,他们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培育出灭绝了的植株呢。] [你们关注的点怎么都在八卦上面,难道只有我一个注意那些珍贵的植物在未来会解决多少病症吗!尤其是水晶蝉翼荠,那可是治疗精神力的优良品种,可以深入治疗克制精神力狂暴。] [居然真的是虫族,那个高高在上不把所有种族放在眼里的虫族,和别人合作了!也真的是活久见了,家人们!!] 不只是普通民众议论得火热,就连上层人也因此忙翻了天。 别人都还在对虫族不知道是秉承什么态度,各种犹豫迟疑当中,思索着虫族帝国应该就是继寄生种以外第二值得人警惕的敌人时,阿卡诺星竟然悄无声息地和敌方达成了合作! 虽然目前只是在植株这类的技术上有联繫,但是将来呢,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方面的,例如生活方面、甚至是军事上…… 大佬们的博弈还在还在继续。 联合国的主席诚恳地跟一众人解释,那是科农星研究人员自己去同虫族寻求合作,是归属于民间的自发行为,顶多是在技术上面让国家领导人点头同意而已,其他的就再没有了。 第126页 在几十年前,科农星研究所就去寻找过虫族谋求合作,那个时候他们被无情地拒绝了,却没想到这一回虫族竟然会同意跟他们合作,只能说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哈哈。 他这些话可是绝对真心实意推心置腹的,私底下还在心里感慨着这次意外呢。 可是放在某些人眼中可不这样觉得了,他们只在心底冷笑:玩政治的心都脏,满嘴的谎言。 不管九十银河域怎么揣测,又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都和平静的虫族无关。 时蕤结束了在第三军队的巡视之后,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双生子所在的比拉星巡视第四军队。 时间比他想像中的要更快,他就转过头去问法布勒斯:「会不会让你们来不及准备后面的典礼……」 法布勒斯听他这话,心中就升起了无限的怜爱,他们的虫母陛下在一开始根本就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典礼,但是到了现在竟然也习以为常,并且考虑起他们的心情,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我们会倾尽全族的力量来为您准备此次庆典的一切,请不要担心,陛下。」法布勒斯眸光微深,「时间预留很充沛,绝对不会让你为此烦恼。」 他的话情真意切,时蕤也就淡了那些忧虑。 …… 第四军队都是喜好玩乐的天牛,天真而残忍,暴戾且恣睢,和他们外表形象有极大的差别。 整个比拉星都是他们的乐园,两只双生的高级虫族总是以出其不意的方式一左一右出现在时蕤面前,他们俩倒是在长大之后就很少玩猜猜我是谁这个游戏了。 这对双生子在尚且年幼时爱玩这个游戏,总是跑到时蕤面前:「妈妈亲亲,妈妈贴贴。」 一个贴完贴下一个,然后接下来又冒出来一个。 时蕤就不解:「刚刚不是才贴贴了吗?」 这个时候双生子之一就会啪嗒啪嗒掉眼泪,说妈妈认错了,刚才过去的两个都是哥哥,弟弟一直都没有亲亲。 时蕤认错了人本来就尴尬,现在一看弟弟哭得这样惨,当然就好一阵哄,又是亲亲贴贴才哄住。 后来他们长大了,发上又有了明显的挑染,倒不容易认错了,只是两人都喜欢站在一起,一左一右亲在妈妈的脸颊上。 美其名曰:就是要和妈妈三个人一起贴贴才快乐。 时蕤看他们俩期待的模样,从来都是不忍拒绝的。 两只高级虫族一左一右伏在妈妈的腿间,盈满眼的濡慕和爱恋,当真像是两个孝顺的儿子。 法布勒斯一进来就看见双生子装模作样的情态,当即在心里一阵冷笑,他也不阻止,只说:「陛下,既然巡视结束了,就该给他们精神力抚慰,早点去下一个军队,其他军队都很迫切地想要见到您。」 双生子出乎一致地敌视法布勒斯,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简直像是听见了什么最恶毒的话一样,看他的眼神也犹如盯着个在吹着耳旁风的小妖精。 「妈妈,您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您还没在比拉星待上两天呢!您觉得在比拉星玩得不开心吗?」 「妈妈,不高兴的地方请一定要说出来,我和哥哥都会改正,让比拉星更加让您玩得舒适。第四军队都会以让您愉悦为荣。」 好一朵并蒂双生花,在时蕤耳边叽叽喳喳,唱和起来都让人心里绵绵的。 时蕤本就是心软的性格,当下迟疑:「没有……」 法布勒斯心下冷笑连连,面上温和地开口:「并不是比拉星不好,只是你们忘了吗,陛下的时间并不宽裕。你们两个也不忍心让妈妈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吧,毕竟后面还有五个军队要巡视。」 「也怪我突然在你们玩得正开心的时候提醒,只不过你们还得为手底下的虫族考虑,他们也需要妈妈的精神力抚慰。」 光是法布勒斯他一个人就让双生子哑口无言。 哥哥桑吉斯给弟弟库图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哀哀道:「好吧,妈妈,希望您以后能经常过来看我们。」 时蕤点头:「当然,我也是要为你们进行精神力抚慰的。」 他说完这句话,双生子两个就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亲在了他柔软粉腻的面颊上,温和地说:「好吧,希望妈妈您一切顺利。」 咔嚓的响声打破了他们的。 法布勒斯轻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用力过度,将端着的茶盘给弄碎了,请不要在意这点小事。」 …… 时蕤已经给好几个高级虫族进行了精神力抚慰,独独双生子这边不同,他们俩的反应有点大,骨软筋酥地伏在他的腿旁。 双生子可以轻易地将时蕤揽在身上,抱在怀里,藏在身下,却偏偏又要做出这副「小鸟依人」的姿态,将脸颊放在时蕤的大腿上,用迷离的目光看着他。 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生得唇红齿白,俊俏清隽,轻轻喘出热气时,眸光都是涣散的,看得时蕤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目光,不敢再瞧。 法布勒斯站在时蕤的背后,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盯着这两只模样酷似的高级虫族,神情无悲亦无喜。 * 遥远的特里斯东国。 「您觉得虫族会放过弗莱娅小姐吗?」沧桑的声音含着无限的悲伤。 中年男人面色沉重:「总要试一试的,毕竟那件事的主谋并非是她,弗莱娅已经劝过小王子很多回了,她不应该被捲入其中。」 第127页 他的妻子在旁边掩面哭泣,豆大的泪水从指缝里止不住地往外流。 「不要再哭了,如果弗莱娅回来以后发现你为她把眼睛给哭坏了,那孩子在心里一定会非常自责的。」男人的声音逐渐平稳,并且宽慰起了自己的妻子。 「我们去上这一次成功的机率是很大的,自从虫母佩特里乔瑞回归之后,我特地收集了许多跟他有关的信息,了解到他的性格——非常善良且温和,甚至可以称得上天真浪漫。这有些不可思议,但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至少弗莱娅有被拯救的可能了。」 妻子的泣声渐渐止住了,她充满希望的目光看向了丈夫,只是想起了某些事,犹豫:「可是现在的特里斯东国还会让我们再一次去招惹虫族吗?」 又是满室的死寂。 妻子快要绝望之际,丈夫说:「我们本来就该继续向虫族求和,这是特里斯东国应该做的,我也会因此而争取到虫族的首肯,我向你承诺,我绝对不会放弃我们的女儿。」 第五十二章 第五军队,贝内特星,仙境迷踪。 在一个多月前,时蕤刚到星际还莫名其妙落在了流浪星域时,仙境迷踪也多了十几位不速之客。 「小王子,我们降落的地方是虫族的贝内特星,是在高级虫族摩尔索斯的领域!」 一位有着海藻般深棕色长髮的女孩焦急地开口。 星舰迁跃定位出现了失误,再加上如今虫族对国土领界的巡视不怎么在意,独独圈守着帝国仿佛要了却残生一般,竟然让他们在无意间给闯了进来! 特里斯东国的小王子深受国王王后的宠爱,长得也是极标准的金髮碧眼,骄矜地说:「那又怎么样呢,他的领域我就不能去吗?」 「不过只是虫族而已,现在整个九十银河域谁不知道虫族和流浪犬没什么分别,他们失去了虫母之后,早就变得废物不堪,谁知道还敢不敢对上我们特里斯东国呢。」 小王子虽然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但是按照如今的星际惯例,也是尚未成年,还处在少年时期,这也是他出来游学的原因之一。 他出生的年岁太晚,不曾见到过虫族兵临星际,踏破各大星域边界的时候,战火和硝烟与他无缘,恐惧和噩梦不曾侵袭他的世界,才养成了他天真蠢笨的性格。 小王子身边的这些人几乎都是谄媚之徒,听了他的话之后非但不劝解,反而附和道: 「殿下说得对,虫族又算得了什么,根本就不能和我们特里斯东国相提并论。」 「以我们殿下的厉害,只要报上特里斯东国的名头,那些虫族都要吓得给您跪下擦鞋。」 「弗莱娅,你真是个胆小鬼,要是害怕的话就赶紧滚回去,别跟着我们殿下。果然是乡下星球来的土包子,真是胆小如鼠。」 他们这样一唱二和,让小王子的胆量更加膨胀了,对弗莱娅也充满着不屑一顾—— 「你如果真的不愿意跟着我们的话就走吧,趁现在原路返回还来得及,可别说本王子不照顾你,哼。」 他带着一众拥趸转身就走,根本就不在意弗莱娅会不会跟上去。 女孩忧愁的蜂蜜色大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自己在乡下星球担任执政官的父亲,一咬牙就跟上了。 贝内特星担得起仙境迷踪这个称号,自然是有它的缘由。 整颗星球的表面上就像是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给笼罩着,这点淡薄的雾气非但没有影响他们人视物,反而多了一层缥缈神秘的美感。 在藤蔓艷花点缀着的森林之中,有几只灵动透明,浑身上下泛着莹白亮光的小鹿跳过,这里的鸟雀都比其他地方要可爱乖巧几分,叽叽喳喳地很亲人,一点也不兇恶。 在一片剔透如蓝宝石的湖泊之中,有不少动物站在岸边饮水洗漱,彼此舔舐,都是一派温驯而美丽的姿态,这种场面简直难得一见。 他们如果在无意间迷了路,也有通人性的动物领着他们从小径里走出去,整颗星球都充斥着自然界的空灵和轻快,哪怕是传说中的精灵族居所也不及这里一二。 「美,实在是太美了。」 「殿下,你看那些鹿也太亲人了吧,它们居然还跳过来亲我们的手。」 「没想到那些骯脏狰狞的虫族居然还能有这样精緻的地方,怎么没见到几只虫族的身影,还不如将这颗星球给我们。」 「听说这颗星球是献给他们虫母的,不过他们虫母都失踪那么久了,说不定已经死得尸体都化成灰了,还有必要找吗?」 弗莱娅一开始听他们谈论的还算正常,谁知后面越听越心惊胆战,这几人说话也太不着调了,竟然在别人口中连这些话都说得出! 她的心跳勐地加快,厉声制止刚才那个对虫母出言不逊的傢伙:「闭嘴!这是在虫族的地盘上,你竟然敢对虫族最尊贵崇敬的虫母不敬,你是疯了吗?」 「你们难道忘了吗,星史上面可是说过虫族会对辱骂虫母的傢伙不死不休,哪怕倾尽全族之力都要杀掉对方。流浪星域最厉害的星盗被剷除得灰飞烟灭,现在连根毛的影子都看不见,居然还不能给你们教训吗?!」 这人被她的惊声警示给吓了一跳,其实细下想来心里也觉得毛毛的,后悔刚才嘴太快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第128页 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居然被一个乡下来的女人教训下不来面子,就嘴硬道:「你别危言耸听……那些星盗都是些乌合之众,算得上什么?他们能跟特里斯东国比吗!虫族现在都看不到影子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消失在宇宙之中,至于害怕成这样?」 小王子被弗莱娅扫了兴致,也有点不太高兴,生气地说:「我们特里斯东国可是蒸蒸日上,用得着这样畏首畏尾的吗……」 他的声音慢慢地止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头顶忽然浮现出了大片阴影,盖住了森林藤蔓掩映下来的光线,让他们彻底看不见光亮。 眼睛被光止住后,几乎看不见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声惨叫响起来,些许光点透进来,他们才看见了庞大身影究竟是什么—— 蝴蝶。 本来是美丽动人,翅膀非常闪耀华美,梦幻得叫人心醉神迷的生物,在放大数十倍之后,给人的视觉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会再为它的美而心动,只会在这种巨物的注视下浑身颤抖,恐惧感油然而生。 那对黑漆漆的眼珠注视时,仿佛有种遭到死神凝视的恐怖惊骇。更别说之前惨叫的那人一直都在地上打滚,就好像是陷入了某种让他生不如死的痛苦中一样,更让人惊悚了。 「保护小王子——!」 「保护王子殿下!」 在混乱时刻,王子的护卫还没忘了坚守职责。 「怕什么,不过是一只蝴蝶而已,放把火就能烧死了!」小王子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气沖沖地命令着,为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胆小如鼠而感觉丢人现眼。 嘻嘻哈哈的嗤笑声在小王子说了这句话后响起,嘲笑讥诮的意味不言而喻。 小王子脸都胀红了,怒气沖沖地叫嚣着:「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就等着敌人继续嚣张了吗?都给我让这只蝴蝶付出代价!」 护卫们效忠王室,对他的话无有不应。 结果他最强的护卫碰上这只蝴蝶也没辙,刀枪不入,水火不透,这只蝴蝶就像是……没有任何弱点一般! 众人早就觉得肝胆俱裂了,只是原先还有一丝希望放在王子身上,可是眼看着小王子使出了千百种手段都不能耐眼前的蝴蝶如何时,心里面的绝望都快将他们湮没了。 百忙之中,他们在战斗的混乱下见到了一个小小的突破口,直接沖了出去,原本以为这是一线生机,却没想到—— 在逃出去之后,无数只身形略比这只庞大蝴蝶稍小的蝶挤满了这片幽绿的森林,黑漆漆的眼睛不透光地盯着他们,冷寒得没有丝毫感情。 他们这才知道,之前放他们逃亡的那条仅有的生路不过是在戏耍他们而已,这些虫族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 不过是给他们希望又让他们绝望罢了,恶劣和阴毒可见一斑。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心里埋怨起小王子来,又后悔没有听从弗莱娅的劝告。 但终究是于事无补了…… 好在他们这一行人却没有被杀死。 有的人还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是虫族畏惧他们特里斯东国的威名在外,所以不敢对他们动手。 弗莱娅独自坐在牢狱中的一角,却清醒得多。她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一阵一阵地焦灼。 但是王子这一行人求饶已经求过了,之前那样低声下气虫族也视若无睹,她想不明白要做什么才能让虫族咽下这口气,除非…… 特里斯东国付出比这还沉重的代价来! 后面果然不出她的预料,却完全不是她一个小小执政官的女儿能干涉得了的—— 特里斯东国前来交涉,义正辞严地勒令虫族交出他们的小王子。 这个新生的国家根基太浅,也是在战火中异军突起,却不小心沾染了傲慢这个劣性。其他国家乐意看笑话,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在勐虎食肉结束后,品尝品尝余下的碎肉,于是默不作声。 那位第五军队的长官摩尔索斯,读了星史很熟悉且了解他的弗莱娅看着他走了进关押一众人的牢狱之中。 幻化成为人形的摩尔索斯清瘦单薄,面容斯文清秀,还带了一只眼罩,黑髮下隐隐有蓝色闪动,看上去势弱且好欺负的模样。 之前在他手下被逼上绝路的众人竟然也被他的外表所矇骗了,加之虫族没有杀死他们,给了他们某种可以跟对方叫板的错觉。 在摩尔索斯将特里斯东国的宣言拿出来时,这些人竟然还叫嚣着快点放他们回去,特里斯东国还能饶恕虫族的这种无礼行为。 弗莱娅心中只剩下无力的绝望。 虫族长官摩尔索斯对他们的话也不生气,仍然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轻柔地说:「就这样简单地让你们死了也太便宜你们了,傲慢理应是虫族帝国独有的品质,一个不知名的小国也配拥有?」 「要是让你们看着自己的国家覆灭,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事吧,都要好好地、仔细地看着啊。」 …… 时蕤到第五军队时,突然也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还在流浪星域时听到的消息。 「摩尔索斯,你可以具体说一说当时跟特里斯东国发生了什么事吗?」 摩尔索斯无有不应。 时蕤一听这件事起因竟在自己身上,又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第129页 不过他想到了其他的事,开口:「那个女孩儿呢,她并没有辱骂我,并且还在阻止另外其他人,她应该被友善对待。」 时蕤担心的就是虫族无差别地屠戮那些人,不论好坏,一併全网打尽。在怒火中,还失去了虫母的虫族恐怕会怨恨敌视所有人。 幸好摩尔索斯比他想像中的更理智,即便是在虫母已经消失了多年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彻底陷入疯狂,还算妥贴地处理了那个女孩儿——放在绿野迷踪里不闻不问。 「可是你还没有把人家归还回去……」时蕤微讶。 摩尔索斯也确实没办法反驳这句话。 「妈妈,事急从权,我本来是想晾他们一段时间之后再将她放回去。但是没想到碰上您回到了帝国,所以我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至于其他人,当然早就成为了一杯黄土,再不值得一提。 时蕤嘆气:「那她的父母现在应该很着急吧。」 虫族声名在外,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哪家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担忧。 「不过我不会责怪你,摩尔索斯。你之前是为了维护虫族的声誉,你做的很好。」他在闲谈的时候,也不忘夸赞对方。 很照顾虫族们的心情。 能够有虫母陛下这样一句话,摩尔索斯想,哪怕是死也无憾了。 「不过你要记得,现在就把人家送回去吧。」 摩尔索斯应得很快:「是,妈妈。」 时蕤也没忘了厄瑞波斯。 「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现在还好吗?」时蕤轻轻伏在湖泊岸边,用手拨了下清凉的水,好奇地问。 摩尔索斯低头:「他一切都好,还在歷练之中,等强大了之后才愿意来面见您。也许在您面向星际登基,重回到高位时,他就能够出来见您了。」 时蕤点点头:「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雨林之中,有温驯可爱的小鹿跑到虫母的身边环绕着,它们身上带了点蓝色萤光,会星星点点地落在他的指尖,灵动活泼的小松鼠靠近在他身边,非常亲密地挨着他。 他比真正的精灵族还要灵透美丽,掀开的眼睫毛透出些许光影落在他的眼睑,也像是从林中走出来的精怪。 可惜旁边站了法布勒斯那个煞风景的傢伙,竟然一点都没有自己非常碍眼的自觉,还在对漂亮虫母说:「陛下,天冷要加衣,您穿得太轻薄容易生病。」 林间鹿也在呦呦,松鼠、狐狸之类的小动物被他的声音吓得四处逃窜。 时蕤只得收住了手,他身边的蝴蝶扑腾着,还是想停在他的腿间,手臂。 「好吧,那就先回去了。」 摩尔索斯阴恻恻地看了眼法布勒斯。 如果不是一定要模拟出雨林的环境才能让妈妈感受到最真实的林野迷踪,在里面愉悦地游玩,他早就将整片林子都调到最合适的温度去了,哪里还能用得着让法布雷斯在这里献殷勤。 …… 特里斯东国如今的国主曾经是一个乡下星球的执政官,这件事很多国家都知道,并为之耻笑。 但是特里斯东国沦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也是他们自找的。 但是国主突然提出要去寻找虫族,为他们之前所做过的错事再进行一次郑重的道歉,还是让国内掀起了一次议论浪潮。 议论的人主要分为三派。 一派为支持,一派为反对,另外一派则是中立。 支持派认为之前他们做了无礼之事后,是由第五军队长官摩尔索斯来处理的,其他同族知情与否还说不准。如今虫母佩特里乔瑞回归,只有恳求那位陛下原谅他们,这一次事情才算真正的解决。 反对派则认为虫族已经在他们国土内掀起了战火,而且还屠杀了他们那么多的贵族和上层名流,特里斯东国已经为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付出了严重的代价。 或许虫族已经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他们主动再去提起这件事情,掀起新的战火来谁又能承担。 中立派还在互相犹豫之中,而这两派就是在争取拉拢中立派。 正当这三派的吵得沸反盈天时,虫族的星舰悄然而至。 他们抵达特里斯东国的动静不算大,但是国土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忽视掉他们,虫族星舰上的标志令他们记忆尤为深刻,比噩梦还要让他们久久难以忘怀。 尤其是普通民众,惊恐得难以言喻:难道他们国家之中的谁又招惹了虫族吗? 国内三派更是无言:得了,这下不用吵了,反正虫族都已经来了。 他们本来还想动用国家最高级别的规格接待一下虫族,但是对方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就像是过了个路一样。 这让特里斯东国的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虫族星舰到来一事让支持派以压倒性的胜利取得了争论不休议题的主事权。 特里斯东国筹备了重礼前往虫族帝国,希冀再一次得到虫母陛下的原谅。 前执政官,现特里斯东国国主一家此时此刻正望着虫族送过来的女孩默默流泪。 能够再次见到他们女儿的生活简直恍若隔世。 双方抱头痛哭一阵后,情绪才得到了释放和缓解。 少女弗莱娅将曾经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父母,包括小王子和他一众附属所干的事。 第130页 「祸从口出啊。」特里斯东国的国王嘆气。 王后也连连点头:「虫族没有迁怒你真的是万幸了。」 「幸好我们一家人从来都是谨慎小心,我想也是因为我当时可能……也许赞美过他们的虫母陛下,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吧。」弗莱娅说,「我也以为自己差点就会被关到死,但是没想到我突然就被放了回来,应该还是多亏了那位虫母陛下。」 「我听说是他巡视到了第五军队才有了放我离开的事,也许是在和第五军队的长官摩尔索斯谈论间想起了我的存在。」 特里斯东国国王的女儿一向聪慧伶俐,她这么说的话,事实也多半如此了。 一家人最后朝着虫族帝国的方向深鞠一躬,这是对他们女儿能活命的最诚挚谢意。 遥远的帝国内,时蕤也收到了特里斯东国送来礼物,他心平气和地说:「既然曾经导致我们之间关系不融洽的人已经消失在宇宙长河之中,那么之前的事也就一笔勾销吧。」 …… 好在除了前面的几个军队遇上的一些小插曲,后面全都没出什么太大的意外,顺利地结束了这次巡视。 自此,时蕤从第一军队巡视至第九军队的任务圆满结束。 时蕤凭自己的能力巡视完了所有的军队,回到帝星之后更是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一个。 「幸好只有九个军队,九颗星球,要是再多我就应付不过来了。」时蕤打着懒洋洋的呵欠,眼睛里已经冒出了泪花。 法布勒斯失笑:「妈妈,您确实该这样庆幸我们放弃了那么多的领域,否则你就要走遍整个九十银河域了,没有几年的时间您应该是去不完的。」 时蕤抿着嘴不说话,好可怜的,虽然没有做什么太劳累的事,但是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疲倦。 「妈妈,早点去休息吧,一切有我们呢。」 他亲亲时蕤的脸颊,嘴巴和脖子,然后把人放在床上。 「剩下的一切都由我们来处理,您只需要尽情地享受和等待就可以了。」 他说着,慢慢离开了。 时蕤原本紧张的心情在法布勒斯三言两语下又慢慢地平稳下来。 就算是几天之后,在整个九十银河域的见证下直播,正式宣布自己回归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会有人愿意包容他的不足。 晚间,时蕤总算是恢復了些许活力,法布勒斯也照例出现在他的身边。 「我想邀请切西尔他们过来看看,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法布勒斯?」时蕤非常有礼貌地徵询着对方的意见。 法布勒斯唇角上挑着:「一切以您的意愿为主,我也会安排好所有的事。」 「但是我觉得你在不高兴。」时蕤眨了眨眼睛,看向法布勒斯。 法布勒斯的唇角压平了,幽幽地看向时蕤。 漂亮小虫母一脸无辜地朝着他张开双臂,法布勒斯嘆气,弯下腰搂抱住他。 他像是心有所感,又抬起头和时蕤进行了一个黏黏煳煳腻腻歪歪的吻,把小虫母的嘴巴都给嘬舔得红烂了,被旁边雪腻的皮肉衬得更显可怜。 时蕤已经习惯了,嘴角有点破,他会皱皱眉,但是舔一下就没关系了。 沾在下巴上的水光被法布勒斯用手帕轻柔地擦拭着,时蕤很认真地说:「他们只是我的朋友。而你,法布勒斯,你以后会是我的王夫。」 法布勒斯的眸光幽深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陛下,但愿您的后宫就只有我一个。」 「当然。」 第五十三章 赤着半身的男人手持惊人般英朗的哑铃,向上抬起,又平静地放下。 一来一回数百下之后,他身上已经挂满了汗珠,顺着结实有力的古铜色沟壑淌过。 「诶呀,队长,咱们不是已经离开队伍将近三年了吗?之前都不见你锻鍊身体,怎么幡然醒悟,打算崛起了了。」 红髮男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哈哈笑了两声,看向男人的眼神满是揶揄。 男人依然是面无表情,眼眸深邃,琥珀色的瞳孔被晚间的夕阳一映,成了苹果糖一样华丽的色泽。 他喘口气,平静地说出一句话:「没点资本凭什么让人家收入后宫。」 这一下可把巴特整不会了,他瞅瞅切西尔脸上的神色,看不透他说这句话时究竟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健美且纯洁的身体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你要是想找到另一半的话,可以试一试。」 不过这话还真是发自内心的,以虫母陛下的身份和他的那张脸,不管收多少个后宫都得照着最高要求来挑挑选选。 巴特抓了一把头髮,摆手嘆气:「算了,我跟我的机器零件们过一辈子好了。」 两人又各干各的了。 正在此时,特殊的消息铃声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来,巴特都没忍住抬头看了过去。 他见男人面色微变,共事了几乎快有十几年的时间,哪能看不出对方这是油然而生的愉悦呢。 「哟,好事将近啊,是时蕤愿意把你收进后宫了吗?」巴特阴阳怪气地问出口。 切西尔施施然地收起终端,站起来后用白色毛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汗水,懒洋洋地回了句:「差不多吧。」 巴特:「!!!」 「我滴个老天鹅呀,你这进度有够快的啊,明明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感情还能这样融洽,这就是传说中的远香近臭吗!靠,苟富贵,勿相忘。进了虫母的后宫里面可别忘了接济一下兄弟,我到现在都还是低产,靠着捡垃圾苟活呢。」 第131页 他也就惊讶了一阵,然后就开始对着兄弟一阵吹捧,直接畅想起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去了。 切西尔轻哼了一声:「走吧,收拾收拾东西去虫族帝星,轻装简行。」 「啊,不是吧,你来真的啊?」 「什么蒸的煮的,明天就是时蕤的回归仪式,他是邀请我们去观摩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邀请九十银河域的其他国家,如果有的话,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切西尔边同他说边往外走,眉压骨,眼眸沉沉。他情绪不算高,说着那句话语气里也没多少戏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死意。 「那可真算得上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盛世,别人的退休生活也不可能有咱们这样精彩了吧,也不知道之前那些人到时候在直播界面看到咱俩是个什么表情。」 巴特咂了咂嘴,还有点儿遗憾不能面对面地看到那些人震惊的嘴脸。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懒得作声。 巴特忽地一改之前伏低做小的姿态,幽幽地说:「难道你就打算随意穿了一身过去,不收拾收拾自己吗?」 切西尔脚步顿住。 「去找伊延吧,那小子应该最懂这些了!」 切西尔转头就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只是切西尔他们收到了邀请,还有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同样收到了。 切西尔那边一开始是时蕤口头上的邀请,两人本来就非常熟悉,于是一开始就先提起了这事,之后再把邀请函给他们送过来。 也许发给所有国家领导人邀请函一事虫族只是心血来潮,毕竟他们也不管邀请国家的大小、强大与否,随心所欲到了极点。 可因为虫族帝国这个任性妄为的举动,其他国家免不了的心惊肉跳,赶忙发起星际会议,聚在一起焦虑地商榷。 「这是怎么回事,虫族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们打算做什么?」 「太莫名其妙了,难道我们真的要去观看这个仪式吗,哼!不就是回个老家吗?」 「虫族会不会是打算将我们聚拢在一起,最后一网打尽么。」 议论一声叠着一声,好在这些人都维持着基本的风度,没有大声地喧嚷。 星盟主席淡淡地说了句:「如果虫族真的打算对你们出手的话,应该不需要用这种麻烦的方式。」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所以,你是打算去么?」 也有对他这个行为进行质疑的—— 「您是否太信任虫族了呢?如果那么多国家领导人在虫族帝国中出事,就算您是星盟主席应该也无法承担起这一责任吧。」 困惑、迟疑、犹豫,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桿秤,思索着这件事带来的利益和坏处。 「大家在一起是来商量对策的,而不是只胡乱质疑一通抱怨就结束了。」星盟主席平静地说,「这个邀请你们其实有三个选择——」 「我相信有不少人应该是害怕如果不参加的话,是否会被虫族记仇,进而被针对。」 某些被猜中心思的人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却都没吭声。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将重礼备上,只要在礼仪方面不出错,就不会出太大问题。虫族说过,不会对我们出手。这是虫母佩特里乔瑞的承诺,唯独他,绝不会说谎。」 这是虫母陛下的骄傲。 不少人还是将信将疑,只不过碍于他主席的身份,没有出声质问而已。 「所以,您的选择是……」 星盟主席平静地看向对方,缓缓说出自己的决定:「当然是,去。」 * 【虫族直播】 这条消息悄然爬上了热搜的尾巴,然后飞快地蹿上了至高点。 [时间就定在明天八点,但是仪式肯定不会这么早就进行,应该是提前开启直播,然后过上一两个小时再正式展开活动。] [这么早……比我上班的时间都要早,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去看?] [哼,鸡都不会在这个点起床打鸣,虫族还不如延迟两个小时直播。] [你们别说,到时候肯定还是会有人这么早起就去看的,你们可别忘了这次的直播是为了谁。别看现在表面上的虫母后援会消失了,可实际上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而且个顶个的有权有势……] [你们这些有内部消息的人也别藏着掖着啊,好歹分享一下让我们也看看热闹嘛……] [啊,不是,你们知不知道虫族邀请了帝国许多领导人这事,说实话这事最让我意想不到的。] [这才是讨论的重点,不过会前往虫族帝国的人恐怕都是拥有很强魄力的领导人,没有足够应对能力和胆量,根本就不敢去这个相当于是龙潭虎穴的地方。] [那就拭目以待吧,反正我们阿卡诺联合国的领导人肯定会去的。] 自从虫母回归之后,光是星网都比之前热闹了许多。不少人原本不爱冲浪的,现在一个个在网络上议论得热火朝天,表情包和各种网络用词用得飞起。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第二天八点,虫族的直播准时开始。 据传是使用的虫族内网,然后和星盟合作之后搭上了星网,总之他们进去时很丝滑。 来自九十银河域的观众还以为这是因为人不太多,毕竟大清早的,很少人会那么早就爬起来看直播,但是一看下面在线人数—— 第132页 个十百千……数亿! 这是所有九十银河域会上网的人都来了是吗? 昨天不是还说狗都不会起这么早么,结果打脸来得这么快。 不是,你们都不上班上学的吗? 不论他们怎么在心里腹诽,最终视线都是望向投影上虫族的直播,这才是他们正儿八经关注的事。 …… 虫族帝星。 切西尔和巴特等人都提前了一天到这个地方,他们乘坐的并不是其他国家其他地区的民舰,毕竟没有谁的航道是能够直接通往虫族的,所以是虫族自身的星舰来接送他们抵达帝星。 这个殊荣还得是多亏了他们的虫母陛下才能享受到。 三人坐上了那一艘阵容豪华的星舰,在心里感慨万千。 「我去,老大,你看看这座椅上的皮,竟然是从g321星上面的噜噜兽身上扒下来的吧。看看这些灯,点的能源石似乎是极难产出的天青石矿里淬鍊出来的!」 巴特在这里东摸摸西看看,目露惊嘆。 他们在卢奈尔帝国还是冒险小队时,就经常去其他国家和地区冒险歷练,因此也比一般人见识到更多的东西。 上了星舰后一看,这一个小小的星舰里就有大大的玄机。 「我的天,竟然还是一人一间房,也太豪华了吧,这么大啊,这么精緻啊。」舱房一开门,巴特就发出赞嘆声,「瞅瞅,这住得是真的舒适啊,要是我能有这样的住所,让我一辈子都住在星舰上都没问题。」 虫族是真的奢豪啊,他巴特这一回也算是跟着兄弟出来见世面了。 切西尔眸光动了动,忽然跟他说:「这是虫族的军舰。」 巴特转过头,啊了一声。 伊延看了他们一眼。 切西尔嗤笑道:「有什么奇怪的吗,虫族本来就是全民皆兵,他们每一个都是虫母座下最忠心的战士,民用和军用一直是一体的。」 伊延也道:「这个应该就是他们平时出动使用的的小型军舰了,我还以为他们一向信奉着艰苦朴素,把自己磨砺成最锋利的一把刀,自己用差的,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献给虫母,没想到他们自身过得也不差。」 巴特害了一声:「毕竟好东西多得都快用不完了吧,而且时蕤那样好的虫母,肯定不忍心自己的子民受苦受难啊。」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 巴特挠头:「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切西尔嗤笑一声:「没有,你说得很对。」 没看那边的虫族全都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你么。 巴特嘟囔了两句什么,切西尔没听清,只是他转过头就对这人冷笑:「少摆出这样土包子的模样,我们几人都要被虫族嘲笑死了。」 实际上过来接他们去帝星的虫族全都是扑克脸,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 巴特瞥了眼伊延,撇嘴:「都是老熟人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结果转过头,他就看见眼睛钉在一柄悬在军舰中央的长剑身上的切西尔。 那把长剑通体莹白,寒凉似玉,刀柄宛如浸透了血色一般,颜色深浓得发黑。 长剑俨然已经开过刃,并且还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血,才成了如今这样充满煞气和强悍的模样。 切西尔自己都忍不住贴上去了,捻了捻手指,跃跃欲试…… 巴特咳嗽两声,切西尔又若无其事地站定,脸上没什么情绪。 伊延在旁边失笑,录下的视频转头就分享给了时蕤,借着两人的滑稽吸引漂亮虫母的兴趣,干的也是轻车熟路了。 …… 几人插科打诨中,竟然很快就到了虫族帝国的领地。 当日科农星在虫族管辖的航空时心底的震撼再一次出现在切西尔几人身上,不过他们算是见多识广,在各种危险的地方摸爬滚打过,倒没有对方那么吃惊。 「到了虫族的领地可就是任人宰割了。」伊延意味深长地说。 切西尔头也不回地说:「不在这个地方也是。」 巴特不想参与这种话题,他试着跟虫族的战士套近乎:「嘿,兄弟,你是做什么的?」 对方没理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个。 巴特可不觉得自讨没趣,他又凑近了说:「你平时能够见到时蕤吗,就是你们的虫母。」 他刚说出这话,半人半虫的青年就直勾勾地看向了他,眼神冰冷无情,把他吓了一跳。 好在对方只是说了句:「不能。」 语气里的沉重遗憾再笨的人也听得出。 「那你这回的运气就算好的呀,我们和时蕤关系还算不错。这次你送我们过去,他多半会来接我们,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巴特原本以为这只虫族战士会矜持一下,没想到对方冷哼一声,嗤笑道:「不然你以为怎么是我来接你们,光是这项任务也都是我们在私底下竞争之后的结果。」 竖起耳朵偷听谈话的切西尔伊延两人:「……」 星舰缓缓降落在港口,同时还有十几架星舰和他们一前一后地降落。 虫族并不只接了他们来到帝星。 几人想到了最近星网上的传言,星舰上乘坐的应该是某些国家的领导人,等下来之后他们都打算看看都是谁有这么好的胆量。 「也不知道卢奈尔帝国的王室会不会到……」巴特小声地说了这句。 第133页 切西尔还是听见了,冷嗤一声:「就他们那撑死了有米粒大的胆子,再借几个胆都不敢前往虫族帝星。」 巴特面露无奈的神色,凑过去跟伊延说:「你看看他,一点都不尊重自己的国家领导人。」 「吉祥物而已。」切西尔还在说。 伊延耸了耸肩:「你们这好歹还有个领导人吧,我们帝国都已经不知道谁是领导者了,这一回恐怕也不会有人过来。」 他面色无悲无喜,说起这样惨痛的失去家国经歷,也不见有多少波澜。 三人凑不齐一个完整的国家,也算得上是地狱笑话了。 他们从星舰上下来,碰上接待的虫侍,平淡地对他们说:「现在由我带领诸位去休息的酒店,陛下在得空时会来接见你们的。」 「哦豁,兄弟。」巴特扭过头跟之前的虫族战士说,「你的希望好像要落空了。」 青年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又打起精神来,脸上露出期待:「我在明天还是能够见到伟大的陛下。」 他又喃喃道:「每次选择任务都相当于是一场赌博,赌一次能够见到陛下的机会,只要有丝毫可能性我都不会放弃。如果出现下一次这样的任务,我还是会加入到竞争之中。」 这种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敬仰不是巴特这些对国家领导人毫无敬意和尊重的人不能理解的。 尤其是虫族对虫母狂热的在意,算得上星际最大未解之谜之一,但这估计就是种族天性特徵了。 他们刚走到了港口的大厅,就看见由另外的虫侍接待的贵宾也走了过来。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光是周身的气场就绝非常人能比。哪怕是在普通的街头碰面,也能从气度分辨出身份。 ——星盟的主席、联邦的元首、阿卡诺联合国的总统、特里斯东国的国主…… 巴特凑近了切西尔他们,小声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领导人在一个地方同时出现,跟他们享受同样规格的接待,说出去都能吹嘘好久了。」 这不得拍个照留恋一下啊,他手持终端,乐颠颠地开始拍起来,也没人阻止他。 这些人可都是正儿八经有实权的领袖,只是看他们平时的作风和手段,都能明白这些人将来多半是会被记录在史册上的。 他更加期待起明天的直播了。 不知道会让多少以前的老熟人大跌眼镜呢。 一艘接一艘硬朗而大气,呈流线型的黑色悬浮车停在港口外,就像是一头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强悍而尊贵的感觉。 他们只看了眼悬浮车,随后就是将目光匆匆瞥向周遭的环境,虫族的帝星究竟是怎么样的,之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过。 在太空俯瞰的时候,也只能看见一颗血红色的星球,被团团浓雾裹着,看起来森然而又阴郁,这是虫族帝星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出全貌。 和想像中会有一些差距,但也在能够接受的情理之中。 进入星球内部一看,比起其他星球上到处都被科技和赛博朋克装饰占满的冷硬钢铁森林风,虫族竟然比他们意料中的要更亲近自然。 幽绿葱郁的森林和广袤无垠的草原、还有层峦叠嶂的山峰以及清透无暇的湖泊,处处都是自然的风光,还有随处可见的虫族。 冷森森的目光投来,面无表情,哪怕是远在几十里开外,都能感受到那股阴冷地被注视的恐怖。 他们既是客人,也是被防范的对象。 悬浮车步入帝星的中央区,这里基本上都是由钢筋水泥浇筑的巨大建筑,娱乐业、商务区还有办公的地方规划得井然有序,一览无余,哪怕是初次到这个地方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巴特好奇地说:「我还以为虫族是不会娱乐的种族,这一次出来真的是颠覆了我许多的认知。其实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他们就是无情的杀人机器而已,大部分恐怕都没有自己的情感和意识,一心只以虫母为重。」 切西尔说:「只要是存活的生物,绝大多数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虫族确实是把虫母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是比自己还要重要千万倍的存在。」 帝星之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每个地方都彰显出喜庆愉悦的氛围感。 他们用最华丽的彩锻宝石点缀着这颗星球,使用的东西可以称得上是稀世珍品,但是现在就因为恭迎虫母回归,便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使用,就算是一次性用完就扔也无所谓。 在最高的位置悬挂着一张巨大无比的银白色屏幕,非常显眼,应该是在之后会同步播放直播间的画面。 他们还在思索的时候,虫侍就已经领着他们到了酒店。 「能够住过这样的地方,也不枉费家里人培育我来这世界上走一遭了。」巴特非常安详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当初还是冒险小队的时候,住所时好时坏,狼狈的时候席地就睡,甚至周围都是风沙、砾石,好的时候也就住过舒适性很高,是传说中的八星级酒店豪华房间。 之后从队伍里退休,那就更不用说了——流浪星域!还是在贫民窟!!都不用人说就能清楚他们住的地方是个什么鬼样子了。 切西尔没什么表情,伊延只是笑笑就过去了。 几人放下自己的东西后,就在酒店里逛一圈,也称得上是老习惯了——在一个新的地方,不把各种通道都摸清楚,他们是不会自在的。 第134页 就这么巧的,在一个安全出口,他们碰上了星盟的指挥总长——闻淮。 八目相对,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巴特跑出来打圆场:「闻指挥官,久仰久仰,我们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今天一看果然是人中龙凤。我们这运气还挺好的,居然能够遇见您。哈哈哈。」 闻淮没什么架子,跟他们一一都问了好,声音温和,没什么脾气的模样。 但是在场几人都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就是这样脾性温良,柔弱可欺的人了,成年人的虚伪面具挂在脸上,字字句句的交谈都绕了八百个弯子。 他们默契地略过踩点这一事不提,双方时不时说两句,走到酒店的大厅之中。 比刚才肃穆庄严的氛围一下就提醒了他们不对之处,光是虫族的数量都比刚才的还要多,并且还有几位隐于暗中,没有在明面上露出来而已。 切西尔心念一动。 他刚转过身,就看见身着华丽,笑脸相对他们的少年。 ——正是许久不见的虫母时蕤。 时蕤现在被娇养得很好,身上是用最柔软的丝绸织成极华美的宫廷服饰,那样珠光宝华的衣服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压下艷华。 还是极为漂亮灵透的脸蛋,被养得比之前丰润些,雪白的腮透出些红晕,看上去也很饱满,想去亲亲捏捏,仔细看看能不能舔出汁水来。 一个月没见,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芥蒂和生疏,时蕤还是轻和微笑,对他打招唿: 「好久不见啦。」 第五十四章 直播开启。 画面首先是一闪而过的虫族帝星,从太空俯视的全貌到内部的全部风光,可算是让九十银河域的人好好围观了一把虫族帝星的风貌。 [从外面看特别的森冷恐怖,没想到里面的风景还挺自然美丽的,是用了什么迷惑视线的手段吗?] 但虫族可不会跳出来为他们答疑解惑。 之后跳转到的是广场,宽广得几乎望不见末端。 正中间还放置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喷泉,其他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威严壮观,更别说喷泉上面是坐在伸腿戏水的虫母雕像了。 而在广场的中央靠后位置则是瞭望台一样的小城堡,站在城墙最上方的圆台和走廊上可以将广场中的所有景象都一览无余。 [不是,我怎么感觉这个广场是我来慢慢走的话,一个月都走不到头。] [你们看虫族铺的地砖,竟然是放射性带了绿芒的白纹大理石,据说这种辐射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不像某些大理石的辐射会对人的身体有害……] [奢侈啊,奢侈。] 镜头再一转,各国领导人已经坐在了安排好的座位上,目光和表情都很平静。 那是虫族为他们准备好的观赏贵宾位,座椅全是非常贴合併且能够适应各大种族身体的工学椅,红底棕木,看上去也相当美观舒适。 他们手边就是茶水,站着虫侍等待着提出他们偶然的需求。 不过大家这一回又不是为了过来享受的,条件如何都是其次,目光全都放在了现在还空静的广场上。 这些领导人身经百战,对镜头非常敏感,一眼就看到了天空中飞舞的各种小型摄像机。 褪去了人力操控的它们平稳地飞行在各处,大家清楚这是在直播了,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肃穆了几分,嵴背更加笔挺了。 领导人们都是经常出入在镜头之中,还是能和谐地低头彬彬有礼交谈,露出得体的微笑。 [麻鸭,这一次过来参加典礼的领导人其实还有不少呢,这望过去,大半个九十银河域的领导人都来了啊。] [之前就说过了,这一回考验的是各位领导人的胆量和魄力,而领头羊星盟主席都过来了,剩下的各国领导人全都是跟着他一起行动啦。而且某些大国要是不来的话,在后面的星盟会议上也有可能抬不起头,都是隐形的政治考量,复杂滴很。] [欸,不是,你们看,那边好像坐了三个不认识的人,还是我又落伍了吗,那是哪个不起眼小国家的新领导人?可是他们坐的位置还挺靠前,不应该啊……] 坐在前面的几个男人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九十银河域的镜头下根本经不起大家找茬一样的扒马,不过一会儿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艹!原来是虫母的朋友!当初在流浪星域的时候他们把虫母救了下来,妥妥的整个虫族的恩人。] [这种泼天的富贵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呢……] [据说其中一个在以后还有可能会成为虫母的后宫一员,这不是直接实现了阶级跨越。] 羡慕就是这么简单,大家的眼睛都被柠檬刺激得流出了水。 在遥远的卢奈尔帝国,同样有一支小队正在观看这次直播,看到熟悉的两张面孔,有人眉头紧锁,也有人脸色难看。 面色铁青,活像是吃了一只死耗子的银白长发红眼男死死地瞪着屏幕上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庞,仿佛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他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切西尔这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获得别人的青睐。 他还以为…… 「你不是说他们是主动退休的吗?」冷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却让男人浑身战慄,像是被死神笼罩。 他抬起头看向那张仿佛面瘫一样的俊俏面孔,本来该是没有任何私人情感的人形兵器,这个时候看他的眼神里却充斥着杀意。 第135页 少年是他们队伍中最强的一员,也是危险性最高的。 旁边同样有人在依言质疑他:「对啊,你说过队长是身体有暗伤,所以想要提前退休去格雅星疗养身体,可他为什么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流浪星域?」 「你是在排除异己吗?」 这个队伍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天之骄子,根本不惧他王室的身份,这几年来,他光是调整磨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身心俱疲,完全不像是切西尔那样得心应手…… 可要是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对方,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空气是死一样的凝滞,活像被乌云压下来的天空,阴沉沉得能拧出水来。 男人刚想张嘴说什么,直接被面前少年一脚踹出去很远,活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来。 少年拔出了自己的剑,男人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其他人惊住:「等一下,因费尔诺,不要杀人!他好歹也是我们的队友,而且杀掉他会很麻烦的。」 男人因为阻止之人的这句话,又活活地呕出一口血。 他手指微微发着颤,恨恨地看着他们:「我为了你们操心这么长的时间,竟然就一点对我的情谊都没有吗?」 队员大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只有少数露出犹豫的神色,其中一个跑过来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嘟哝道:「你这个时候就别火上浇油啦,大家更在意的肯定还是队长啊。」 切西尔明明都退出队伍那么长时间了,他们竟然还是喊的队长……! 男人心怀不甘,就看见少年将剑收进剑鞘,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去哪?」他终于慌了。 少年没回答他的问题,其他队员也赶紧叠声问道。 可能是被他们问的不耐烦了,因费尔诺冷冰冰地甩下三个字:「找队长。」 都已经在这个马上就要取得胜利果实的紧要关头,队伍中最强的那位竟然还要撂担子不干了?! 一想到要是回了王都,王室众人看他的目光和质疑的挑衅,男人直接给气晕过去。 队伍中发生的小小争执暂且不提,众人现在全心全意注视着投影上虫族的直播画面,看得眼也不眨。 他们本来以为前面都是漫长且枯燥的准备仪式,还在心里嘀咕着原来虫族也逃不开人类的这种无聊模式。 没想到现实却和他们想像中的有些出入—— 仪式是有的,不过是早已经准备好的。 自第一到第九军队中选拔出来最优秀的战士列队,形成九个不同的方阵,每个阵队都藏着深浓的杀机,哪怕是隔着屏幕的观众都能感受到虫族带来的肃杀之气。 [我们是要看虫族待会儿的各大方阵表演了吗,好激动。] 其他国家基本上都是军校中的机甲大混战,之后就是只表演形式的一些演习,看来看去也就那样,虫族的展示他们还是第一回看,希望能够来点不同的。 不过光是看着虫族战士周身的煞气和冰冷的面孔,也能清楚光是实力就绝非寻常国家能够相提并论的。 观众们没想到表演还未开始,虫母就先驾到了。 大家以为对方是最后压轴才到,有可能要等上很长时间。 如果是别的国家领导人这样做的话,早就被九十银河域的众人冷嘲热讽骂成狗了。 就算他是国家的实际掌权人又怎样,该骂还是一点都不落,骂他不将手底下的人当回事,不尊重民众,下次休想当领导者。哪怕是帝国皇室也一样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说这样的皇帝就该挂路灯上。 可是谁敢骂虫母啊,没看到特里斯东国就是前车之鑑吗?说一句虫母不好,直接把你骨灰给扬咯。 按照虫族对虫母那如同呵护珍宝的举动,虫母现在应该是在寝殿里好好休息,然后从他那一百米的大床上醒来,接受他一百零八个虫侍的服侍,穿上最华丽的衣袍,慢吞吞地被人餵着用完了餐,连路都不用走的才来到高台之上才对。 但实际上,漂亮小虫母不需要别人的搂抱呵护,他一身华丽繁重的衣袍,头顶小皇冠,手持权杖,平静地走向自己的王座。 而他身后正跟着九个,不,现在加了一个,十个肩宽腿长,蜂腰猿背,比星际模特还要出色俊美的高级虫族,除了在虫母面前,其他地方哪能看见这么听话温和的高级虫族。 随着虫母佩特里乔瑞的出现,气氛显然比之前更加推向灼热的高潮。 观众们看着之前还没有任何情绪,广场上像是站着一队接一队的无情兵器般的军队方阵肉眼可见地热烈起来。 那是一种在翻滚着的滚烫情感,含着对漂亮虫母狂热的在意。肢体动作、眼神、各种微表情的统一,都在诉说这一件事—— 他们热爱着自己的虫母,接下来将会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盛大恭迎。 弹幕在这一刻都空屏了很长时间,他们实在难以代入这种恐怖的着迷情感,这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震撼。 那就是虫族的种族特性,也是他们能集群强大的缘由。 好一会儿才有弹幕冒出来。 [其实虫族并不是什么团结的种族,他们会互相吞噬掉同胞,手足相残也是司空见惯。他们为了争夺虫母的宠爱都会互相残杀,是战友也是敌人,但是这一切都被虫母压了下来,所以现在的我们才能看到这样友好的一幕。] 第136页 [为了不让小虫母伤心,所以冷漠的天性也能压抑,啊,磕到了。] [唔,所以说个更涩情的吧。虫族全员既是虫母的孩子,也是虫母的丈夫,他们都是能够跟虫母交/配的哦。四捨五入,整个虫族都是虫母的后宫哦,如果虫母必须跟每只虫族都交/配的话,一只虫族要轮个几年才能轮得到吧。但是一次性几个的话,时间会缩短点。] [我靠……啊,这,不是!好银乱好涩哦,娇娇小小的虫母,你再看看那么庞大狰狞的虫族,你自己看看这合适吗?天吶,简直不敢想像。] 直播间的议论干涉不了现场的人。 时蕤坐下之后,朝着贵宾席上的人微笑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唿了。 其实那些领导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虫母也许会高傲冷漠地应对他们的心理准备,既然已经来到了虫族的地盘,就要尊重当地的习俗——虫母至上。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虫母并不像想像中的那样傲慢难缠,甚至非常温和友善,和之前闻淮说的一样。 不少人其实很想出声询问,当年想要整个九十银河都变成虫族领界的那颗虫母佩特里乔瑞,和现在的虫母当真是同一位吗? 不过看虫族的反应也知道这种话其实没什么询问的必要了,他们可能认错虫母,唯独虫族不会。 时蕤跟前来的贵宾打过招唿之后,就可以宣布仪式正式开始了。 他站了起来,面向看着自己的子民们,用温柔的声音掺在精神力中,对他们说:「诸位强大的战士们,你们可以开始了,我由衷地期待着你们接下来的表现。」 在他话音结束的那一瞬间,漆黑犹如海浪潮涌的虫族方队齐刷刷地跪下,行礼,震声:「谨遵陛下的指令。」 这种令行禁止,对虫母尊敬合一的行为让不少人大开眼界,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真的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礼毕,起身。 第一军队的方阵出列,走动时发出整齐一致的声音,就像是有千军万马涌过来,隔着投影众人都能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震动感。 脚步声不只是在敲击着地面,也在敲击着他们的心灵。 大家紧紧盯着屏幕,看向走至中央的虫族,还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空空荡荡,又没有敌人的场面,是要表演战斗技巧之类的吗。 现实简直让他们瞠目结舌。 从天空中飞来几艘星舰,一团团丑陋狰狞的怪物从上面投放下来,砸在广场上面,地砖顽强地坚守着自己的使命,没有碎裂。 [救救救……我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请问这是寄生种吗?我没有看错吧!]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寄生种,密密麻麻的全是!] 还在活蹦乱跳的、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哪个寄生种窝里面掏出来的,直接打家劫舍把它们一家子都给抓出来放到战场中央的那种,摄影机飞过去,它们的身影都挤满了整个屏幕。 所有人光是看着这一幕都起一身鸡皮疙瘩,要是在他们的星球上不小心碰见的话,恨不得当场死去。可是这么多残暴的寄生种……就这样成为了虫族表演的工具。 最后一只压轴出场的——是上位寄生种。 还在发出让人几乎耳鸣的尖啸呢,身上都没什么伤痕,还可以奋起反击,如假包换的上位寄生种。 [我说真的,别表演了,我知道你们很强了。] [别的不说,虫族是真的强得有点儿离谱了。这可不是杀寄生种而已,而是活捉它们。虫族在捉的时候还要考虑到不能伤得太严重以免影响观赏性,最后大老远地运送过来,考验的各种能力已经不言而喻了。一个字——强。] [够了!种族比种族,越比越气人,上天在捏造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弱小种族的看法!] 更多的人还是在屏幕前呆呆地看着,嘴巴微微张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星盟主席看着涌动的寄生种,眸光微动。 第一军队以平常对阵杀敌的手段,解决了从高空中投放的敌人,但是看他们游刃有余的,还带了点炫酷表演的杀招,就知道他们是没费多大力气的。 不少人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钻进屏幕里跟他们一起杀寄生种,沸腾起来的热血现在都冷不下来。 [醒醒,是不是虫族杀得太容易给了你们什么错觉,要不要再去看看以前星域对抗寄生种的苦难史让你们再冷静冷静?]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盆冷水泼下来,大家终究是找回自己的理智了。 接下来是第二军队、第三军队…… 他们都是使用的自己军队中独特的杀招来猎杀这些被投放的寄生种,看得人都快要麻木了。 不是说虫族的表现不够精彩,每一个军队的天赋技能都不容小觑,每次出现的时候,众人看得都目不转睛,惊心动魄。 那种悄然而至的杀机,催人梦魇的精神屠戮,温柔的刀,刮骨的兇残……九只上位寄生种,一个不剩地被消灭。 ——这就是虫族的实力。 对上这样强大的种族,谁还能生得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吗?怨不得当年九十银河域差一点就要改名为虫族星域。 [说实话,看到那么多只上位寄生种全部被消灭,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意味着一件事——有些家园、有些种族就会少遭受一次毁灭性的伤害了。] 第137页 [我也看得热泪盈眶,少一只寄生种,大家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我真的不想看见我们的星域最后变成荒无人烟的死寂之地。] [感谢虫族的这次仪式,虽然是为了恭迎虫母的回归,不过也感谢你们!] 直播上的人在震撼之余,也自发地刷起了感谢虫族的赞美之词,哪怕虫族对此并不会在意。 军队的演习彻底结束。 高级虫族从虫母身后离开,前往自己所带领军队的队首。 他们这个种族本来是冷硬无情,甚至能够称得上是血腥的,星际之中所有种族畏惧他们,虫族的作风也粗暴且漠然,洞窟和穴道是他们最常出现的归宿。 拥有的漂亮小虫母之后,他们披上了文明的外衣,伪装出几分人形的姿态,用最美好的事物来献给虫母。 第一军队到第二军队全都献上了整个星域都难得一见的宝物,每一样拿出来都够普通家庭几辈子吃穿不愁还能大肆花销了。更别说这些珍宝都堆成了小山一般,全都放在了虫母铜像的脚下。 他们精心地放置这些礼物,但是在虫族看来,这些礼物又只配落在虫母的脚旁。 第一军队的长官法布勒斯率先朝着虫母佩特里乔瑞单膝跪地,低头说:「陛下,第一军队恭迎您的回归。您的荣光照耀整个帝国,战火和刀剑为您而扬。」 然后是第二军队,第三军队…… 最后所有军队铿锵有力地震声道:「陛下,恭迎您的回归。您的荣光照耀整个帝国,战火和刀剑为您而扬。」 语毕,时蕤站了起来,雪白的软腮泛着红,眼眸温柔地看着子民。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的欢迎,能够遇见你们,大概是我这一生的幸事了。往后余生,愿你们依然包容我。」 「陛下,我们会发自内心地爱护您。」众长官领着战士们诚惶诚恐地答。 时蕤朝他们颔首,微微一笑:「在今天,我将宣布两件事。」 「一,虫族帝国正式更名为格伦西亚帝国。」 这件事拖到现在也跟时蕤有关,当时的决定本来是打算攻下九十银河域之后,再为帝国命名,那样才有种特别的仪式感。 但没想到从那以后就过了如此长的时间,这件事也一直被搁置着,直到现在,虫族帝国终于有了归属。 它的名字也由一手缔造之人取出,并在舌尖唇齿中呢喃出来。 ——格伦西亚帝国,即,此心安处是吾乡。 「二,我将令法布勒斯为我的王夫。」 不论是宣布哪一件事,都足以让星际震动。 同一时间,这些消息上了星网头条—— #虫族帝国正式更名:格伦西亚帝国# #虫母宣布王夫人选,为第一军队长官# #王夫出现,虫母后宫选拔的发令枪?# #有奖竞猜,谁将成为虫母后宫的下一位人选呢~为你贊同的选手投个票吧# 热搜直接爆炸。 在某个星球的庄园之中,屏幕上有了碎裂的痕迹。 灯光过分暗淡了些,唯有上面大屏幕的亮光无比的刺眼,让人眼球都开始发酸。 碎裂的划痕正直直地路过美丽动人虫母的面庞,他不过轻轻微笑,就有不少低声惊唿。 桌子上的杯子碎成了渣,而在投影下面正有个顽强的玻璃杯还未被摔碎。 九只上位寄生种一只接一只奔赴死亡的赛道,彻底点燃地男人的怒火,还有一种隐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漂亮小虫母红润柔软的嘴唇轻动,男人痴怔地盯着他,粘稠的口水一滴接一滴往下掉。 保姆进来收拾东西时,看到的就是男人垂涎三尺的表情,她露出惊骇的表情,已经发觉自己进来的时机不对。 尖叫声还未刺破墙壁透出去就戛然而止,牙酸的咀嚼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叫人毛骨悚然。 第五十五章 仪式结束,到场的领导人也并没有多留,辞过时蕤就匆匆离开了。 时蕤知道这些人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强留。 送客后,就只剩下切西尔一行人还在帝星了。 时蕤便在城堡之中的小花园里开了个下午茶来接待他们,他和声细语地跟人讲着话,一点架子都没有。 巴特好奇地问他:「你现在是帝王,平时政务没有那么繁忙吗?」 他看那些领导人马不停蹄地回去工作,而时蕤还能饮茶玩乐,只觉得他这个帝王当的可真轻松悠闲。 时蕤还愣了一下,点头:「除了大事需要我点过头以外,小事并不用操心,有各军队的长官帮忙分忧。」 帝王坐到他这个份上,才不枉当了这样一回。 若是事事都亲自躬身操心,劳碌忧虑,想必要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垮掉。 伊延忽地问道:「那你同王夫的婚宴何时举行呢?我们也好提前备个礼。」 本来是切西尔他们有意无意迴避的问题,竟然一句话就让他给挑明了,桌上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法布勒斯冷淡的目光瞥向伊延,眼中看不出多少情绪。 伊延倒像是个没事儿一样,还是笑吟吟的。 时蕤捏着下巴:「这段时间太忙了,之后再去安排,人生大事,当然应该好好准备一下啦。」 他眉眼弯弯,笑着看了眼法布勒斯。 漂亮虫母有张极好看的脸蛋,秾艷的眉眼,一笑起来就觉得满室都生起了光华。 第138页 众人全都看愣了过去。 伊延面不改色地说:「还真是快呢,看来你的城堡要不了多久就会热闹起来了。」 虫母的后宫如今有一个王夫,今后也多半会有五六七八个,不过是看时间早晚而已。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内涵,表情一言难尽。 法布勒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说出那些话的伊延确实胆大包天,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倒还勉强将腰背挺得笔直。 时蕤没怎么注意他们话中的机锋,秀气的眉拧着,托着软腮:「算不得热闹,法布勒斯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城堡里还是冷清。而且你们之后就要离开了……」 离别最叫人难过。 切西尔看了他一眼,说:「又不是没了见面的机会。再说,你这里只是城堡冷清了点,实际上有那么多虫族陪你,还有许多颗星球供你玩闹。」 巴特笑道:「我要是你的话,每天找乐子都找不完。」 时蕤也笑了。 切西尔还说:「之前你答应过我以后还要见我三面的,我之后回流浪星域了,你也不要忘了。」 「当然啦,我会时时常来看你的。要不是太忙了,我早就过来看你一回了。」时蕤说。 「那不行啊。」切西尔的声音有些不着调,「你要是那么快就将我能见到你的次数给用完了,那不是很可惜吗?」 「我看你本来是应该的呀。」 几人说了会儿话,本来是要散场的,却有执政官前来汇报。 「陛下,有个人擅自闯入帝国的领界,实力不俗,是来寻找切西尔先生的。」他平静地说完这些话。 众人惊讶地看向切西尔,后者顶着一张扑克脸,没有反应。 「男的女的?冤孽债啊。」巴特戏嚯。 执政官看了眼漂亮虫母,掩去眸中的激动之色,说:「他说自己是卢奈尔帝国冒险小队的,现在过来找队长,是位年纪不大的少年。」 他说上这两句话,还不忘将影像投放出来。 大家抬起脑袋,只看到一个淡蓝色妹妹头,有着一双猩红眼睛的清瘦俊俏少年站在原地,同虫族的战士呈现出对峙的状态。 「啪嗒」一声,是杯子被打翻的声音,里面的液体都流了满桌子都是。 巴特道了声歉。 时蕤摇摇头:「没关系。」 很快就有虫侍过来收拾桌面上的狼藉,时蕤问切西尔:「要让那个孩子过来找你们吗?」 切西尔半阖着眼皮,点点头:「放他过来吧,我会处理好的。」 时蕤让执政官去后,就开始听巴特解释那位少年的身份。 「他是我们队内最小的那个孩子,也是最强的,当年他还是我们队长捡回来的呢,叫因费尔诺。」 时蕤两只手肘都撑在了桌面上,双手捧着脸蛋,挤出些白嫩嫩的软肉来,他好奇地听着故事:「那为什么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繫,而且他们也没有来流浪星域找过你们。」 巴特嘆气:「他们都以为队长退休之后是去别的星球上修养了,也许没有想那么多吧。」 「之后应该有人来看望过队长,但是联繫不上,也就没有办法,冒险队中大部分人还是要养家餬口的,当然不能只凭着满腔热血就跟着队长跑了。我当年也是因为孑然一身,想着队长都退休了,我也不受那个鬼气,跟着他就跑了。」 时蕤睁大眼睛:「可我在流浪星域听你们的说辞,应该是受到了排挤所以才跑到了流浪星域。而且那么多地方不去,我还以为你们是被追杀了……」 倒不像是巴特说得这么和谐。 他的小脑袋瓜里也装着许多古灵精怪的想法。 法布勒斯都忍不住失笑,凑在时蕤旁边,离他更近了些。 「是啊,队伍经常有新鲜血液进来,所以就收了一个来自于王室的指挥官。」巴特死气沉沉地说,「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队伍整日焦躁不合,加上队长之前受了点伤,难以恢復,于是就干脆退下来……」 其中应该还有点其他原因,巴特并不是很知情,看切西尔懒洋洋地拿出终端来刷,想必是不愿意再提之前的事,也不想掏出来讲。 时蕤又问了问伤还好么,切西尔说不碍事,无所谓,没个要治疗的正经想法,他也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提及这事。 一直充当透明人的法布勒斯笑了声:「那怎么过得这样穷困潦倒呢。你做了许多年的队长,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积蓄么?」 切西尔避而不答,冷淡道:「不过得穷困潦倒,沦落到去垃圾堆里捡垃圾,怎么把你们尊贵的小虫母捡回家呢。」 一句话就让法布勒斯捏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 时蕤讪讪地挠挠自己的脸蛋,还记得起切西尔把他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场景,他认认真真地说:「那还是要谢谢你啦,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冷死渴死在那了。」 灵透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真挚热忱的感谢,没有丝毫怨怼的情绪。他眼眸弯弯像是一汪静谧的月牙,手指在脸颊上挤出来小肉窝,软得不可思议。 切西尔神色和缓不少,慵懒地说着:「记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一向是挟恩图报的人。」 伊延笑出了声,被冷睨也不害怕。 时蕤突然发觉自己的小腿被人勾撩着,轻轻地触碰了好几下,带了点暧昧狎昵的意味。 第139页 他微愣两秒,却不大好意思地下头去看是桌底的谁所为,就一直不作声,偷摸看桌上众人的反应。 巴特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同切西尔嘻嘻哈哈地打闹说笑。切西尔仰靠在椅背上,娴熟地玩着终端,时不时和他们说上两句话。 伊延口中温和地回应着,又看他两眼,很体贴照顾别人的情绪。法布勒斯垂着眼睫,极其温顺地坐在旁边,发觉他看过来,还掀起眼睫,露出一个喜不自胜的笑容。 那勾着他的人,究竟是谁? 没等时蕤想明白,底下的护卫长就道:「陛下,人已经带到,是否现在面见他?」 时蕤只好先把这件事给放下,点头答应:「让他进来吧。」 因费尔诺是个约摸十几岁的少年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畏惧害怕虫族,继承了切西尔如出一辙的扑克脸,半垂着眼睛。 时蕤悄悄地打量着对方,感觉少年就像是木偶人一般,没有注入感情和灵魂,眼神里都没有多少高光。 他暗自打量因费尔诺时,后者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少年并没有不敢直视也不能直视虫母陛下的想法,他掀开眼皮,目光落在了现实当中的虫母身上。 娇美的脸蛋嫩生生的,丰润柔美,掐一下都水灵灵的出汁。但他又是帝王,天生处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浑身带着别人无可比拟的贵气和通透。 因费尔诺眼中闪过一抹惊艷,他朝着时蕤行礼:「向陛下请安。」 看起来是个木讷呆板的孩子,但还有点脑子,清楚这里坐着的谁才是主人。 「你好。」时蕤颔首,「你是来找切西尔,那这里就留给你们吧,我就先走了。」 因费尔诺低头:「多谢陛下。」 时蕤跟其他人说了再见之后,起身就走,法布勒斯也跟在他身后。伊延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倒没主动离开,反而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不离开。 那少年没有等时蕤彻底走出去就冲着切西尔质问道:「为什么离队?」 时蕤耳朵竖得像天线,可惜直到他走出去,切西尔都没有说出原因,他也是抓心挠肺地想知道缘由。 法布勒斯懂他的心思:「陛下,需要我去为您探听一二回来吗?」 时蕤摇头:「不用了,切西尔如果真的想告诉我,他会说的,我们去偷听不太好。」 法布勒斯垂着眼睫就不说话了。 「你今天不开心吗,法布勒斯?」时蕤问他。 法布勒斯心领神会:「成为陛下的王夫,当然是高兴的,但我也不能得意忘形,失去分寸。」 时蕤看他眼底藏了些什么,只粗略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法布勒斯绝不是表面上那样平静。 切西尔他们也没有留在这里过夜,三人陆陆续续地告退,还带着今天闯进帝国的因费尔诺。 「我们打算回卢奈尔帝国,解决一点小麻烦。」切西尔兴致不高地说着。 因费尔诺在旁边也死气沉沉地不吭声,见到了时蕤,才稍稍抬起眼睛看他一眼。他本来实力就强悍,这般静悄悄的,除了法布勒斯也没人注意。 时蕤就说:「你们都回了卢奈尔帝国,那我以后就要去卢奈尔找人了。」 「也去不了多久,不过你要真想来看看,就去瞧瞧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度吧。」切西尔连邀请人的风格都这样独特,对自己国家也毫不留情面地贬低。 时蕤应下了。 …… 「厄瑞波斯,好久不见啦。」 晚间用过餐,就有厄瑞波斯来觐见他。 他也算是歷练成功了,半人半虫的特徵褪去了些,身后的翅膀好歹可以收放自如了,只是头顶的两只触角还是一摇一晃的。 「是的,幸好我没有辜负陛下的期待。」 厄瑞波斯更想唤一声妈妈,可是法布勒斯在一边虎视眈眈,他就是有再多的心思也只能闭嘴。 好在妈妈还是关心他的,连忙又问他是否吃饱了饭,锻鍊时受没受伤,现在觉得如何了。 厄瑞波斯一一回答了。 他其实还想告诉时蕤,他在幻境歷练之时,要冲破那幻境的迷惑,废了很大的功夫。 那幻境竟然专门找寻的是心中最渴望最热切的事,它紧紧抓着这一点来对付每一个挑战的人。 虫族在幻境之中极易陷得最深,因为他们的希冀和憧憬的实在太直白强烈了,只需要稍稍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足以迷醉溺死在蜜糖之中。 谁能扛得住虫母对他们软声温语,谁能扛得住成为虫母后宫交/配一员的诱惑,柔软雪腻,被翻红浪,骨软筋酥,也就不奇怪了。 除非之后比那幻境要更强,高出一截的实力,否则就只有等死的份。 其中的心酸和苦楚也没必要告诉时蕤,免得让他担心。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后,厄瑞波斯依依不捨地告退,帝星是个好地方,但是处处都是虫母的子民,他也不能有多少优待和看顾。 只有变强,论实力的高低才能真正有资格停留在虫母身边。 这就是虫族帝国,如今的格伦西亚。 …… 时蕤劳累了一天还是有些疲倦的,他洗漱过后本该休息,但是法布勒斯却突然找上了门。 「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第140页 法布勒斯说:「今天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我为王夫,难道不算是我们的订婚日么。」 「既然是这样,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是不是不大好呢,陛下?」 法布勒斯总有许多理直气壮的缘由。 时蕤也没办法反驳。 他心中还是有些怯怯的,法布勒斯肩宽腿长,体型高大,身上能够覆下来一片阴影,这道影子能够轻易盖住他。 「怎么了,陛下?」法布勒斯问。 时蕤摇头。 反正也没什么困意,他索性和法布勒斯一道去了花园中。 那是宫殿中最冶艷妖异的花海,色调格局还有光线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艷,时蕤一进去就钉在原地。 他痴怔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法布勒斯低沉了声音,说:「陛下,你以前不在帝国的时候,我在往后的两年中便是在这里陷入了沉睡。」 「我应该是知道的,您就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里等着我们去找您,但是我的实力太过弱小了,所以没能去到。我前面发疯地想要变强,撕破虚空,想方设法想要寻到您,却只能是徒劳。」 「之后漫长痛苦的时间,只有睡得香甜的美梦才能度过难熬的痛苦。」 空气中的痛苦和炽热如此鲜明,精神力的躁动与灰暗也醒目。 时蕤身为虫母,怎么可能不知道法布勒斯说的是否真心实意。 他又被三言两语挑逗起了愧疚之心。 既然歉疚已经生了,那么做些过分的事就是顺理成章了。 法布勒斯翘起嘴角,看着时蕤漂亮雪白的脖颈,轻轻地将黑色发尾拨弄开,低声道:「妈妈,可以吗?」 「在、在这里?」时蕤磕磕巴巴地问,说不震惊都是假的。 周围虽说是昏暗了点,但到底是在外面,还没有彻底入夜。说不准就有巡视的护卫和虫侍经过,他们的感官敏锐,说不得就听到嗅到些奇怪的滋味。 几缕光线从交错的彩绘玻璃窗中透进来,又擦过了石柱,落在了他们身上,时蕤就更不好意思。 而且他总觉得哪里怪异得很,就这么……三言两语遭了哄骗似的。但是触及法布勒斯温柔俊美的面庞,又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早晚都要经歷的,这不正是自己身为虫母理应做的么? …… ………… 直到后面被拖着不让走,时蕤才清楚之前那根本不是他多心,而是他的第六感在提醒他。 「妈妈,不要全都漏出来了。虫族的未来,宝宝的诞生还需要您。」 那声音沉沉的,没说什么低俗露骨的话,却让时蕤的脸颊都红透了。 泪珠子挂满了他的脸蛋,漂亮虫母皱着鼻子说:「你明明知道,我、我是不能生的……唔。」 「妈妈没有试过,万一呢?」 法布勒斯的语气有几分认真低沉,幽幽的,让时蕤活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万一呢…… 这可是星际时代,他自己还穿越了。 时蕤惶恐不安,又没有心思多去想这些。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瓶壶,突然就被人给灌满了,还撑得灌不下。 * 另外一头的切西尔等人已经坐上了星舰,伊延倒是应该会在离开格伦西亚帝国的领界后同他们分别。 头顶猫耳一动一动的兽人挥了挥手:「四海为家,哪里都可以去。」 巴特咂舌:「我还以为你是流浪星域那个黑鹰的忠心骨干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伊延但笑不语。 法布勒斯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有几分漠然,伊延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你们在做什么眼神官司?」巴特摸不着头脑。 切西尔一想到自己曾经在伊延哪里吃过的不少暗亏,也没为他遮掩的想法,冷声道:「他这还是对欧斯西帝国念念不忘,想方设法挽救呢。黑鹰不能帮助他,当然会被无情抛弃了。哼,他哪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呢。」 伊延眸色冷沉,他瞥了一眼站在切西尔身后发呆的因费尔诺,讥诮道:「五十步别笑一百步,你的那堆烂摊子也没见比我好多少。当初卢奈尔帝国也算如日中天,但是现在呢,谁看不出来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你当年被队伍中那位王室成员排挤出去,应该不是因为自己受伤,战斗力下降了些这种小事吧。毕竟队长又不是主要的战斗成员,你是想着凭这种方式让那个王室中的小子多歷练歷练,然后挽救你们国家?」 他笑道:「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没想到你也是个拥有拳拳爱国之心的人啊。可惜没什么用处,那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两人互相打着嘴仗,谁也不让谁,巴特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像是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了一样。 他对切西尔的用心良苦感到错愕,但是转念一想,又确实是对方的作风。 刀子嘴豆腐心,自己都没活路了还要捡人来救,之前差点就要为了救时蕤搭上自己的小命。 这两个人最后当然是不满足于嘴巴上的交流,约了个训练室就去打架,还专往对方脸上招唿,非得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不可。 「你是不是还打上了时蕤的主意,想让他为你们欧斯西帝国出力?」切西尔一拳打在伊延的左脸。 伊延不甘示弱,回敬了他一击,切西尔鼻子都被打得发酸,鼻樑骨都要断裂了,血液直从鼻孔往下流。 第141页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心思还是旁的什么,他的神色更冷淡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切西尔说。 伊延眼底露出嘲讽,他冷漠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就算你以后能进他的后宫中,恐怕连小五小六都排不上号。」 切西尔冷着脸继续说:「时蕤是个生性善良的人,待朋友一向真心,你的那些小动作也可以免了。如果跟他说一句,他也是会帮你的,不要用些下作的手段。」 他大概也是真的怒了,碰上时蕤的事情也总会多说那么几句。 伊延靠在墙壁上喘气,汗水顺着髮根往下掉,良久,他才说:「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分别前,他平静地切西尔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他,否则我早就做了。他好,难道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两人不欢而散。 巴特对这种情况也没辙,他又不会哄人,否则当初早就在队内都直接调节队长和王室那个小子之间的关系去了,也不至于最后跟着队长离开。 既然他们的事掺和不进去,巴特也只好跟那木头人一样的因费尔诺待在一起。 这傢伙是个从来都不怎么说话的闷葫芦,和他待在一块简直能把话多的巴特给闷死。 但是对方却忽然主动找他来说话,还真是让巴特有些受宠若惊。 因费尔诺来问的不是别人,正是虫母时蕤。 问的都是些很寻常的问题:怎么认识的,关系如何,他是个怎样的人。 巴特看他那幽深的猩红眼瞳,触到眼底那点点光亮,又觉得心惊肉跳。 他现在看因费尔诺就跟宝妈无意间瞧见了自己奶娃要爬向滚烫的高压锅一样,捂着心脏惊恐道:「你怎么就对那种尊贵的人物起了心思呢,一见钟情也不是这么见的吧。」 「不是吧,难道我们队伍老的小的真的都栽这上面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去跟队伍的老友见面啊!」 因费尔诺不解其意。 第五十六章 「你们回去之后已经安顿好了吗?」 那边说了几句话,时蕤露出忧虑的神色,紧张地说:「那你要小心,尽力而为,遇到危险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沖了。」 随意翻着书架的法布勒斯听见这句话,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扫在时蕤的终端上。 那几根细嫩白皙的手指轻轻攥着终端,有些用力,于是指节处都在微微泛白。 他也皱起了眉头。 「喔,好吧。」又是一阵轻描淡写的话,时蕤的忧虑平展了,「等你忙完了,我就可以来找你了。」 通话结束。 法布勒斯故作随意地凑过来,轻声问:「陛下,您是在和切西尔说话吗?」 时蕤知道他好奇,于是告诉他:「对,他们帝国周边出现了寄生种大量侵袭帝国的事件,出动了许多冒险小队和士兵过去处理。」 法布勒斯微笑:「不要担心,妈妈,我相信他们国家要不了多久就会处理掉这些寄生虫。」 「切西尔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时蕤点头,他话锋一转:「可是寄生种们大都智力低下,只会想要不停地进食、进攻,迟早还是会捲土重来,除非将它们杀尽杀绝。」 「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又是怎么出现的,总之等反应过来,整个九十银河域已经被那些噁心的傢伙们给缠上了。」 所以寄生种才会成为九十银河域的大敌。 」陛下,这个世界的不少种族都是非常坚韧的,他们应该不会被轻易打倒。他们自己也会想办法脱离寄生种的困境,那么多天灾人祸他们不都挺过来了吗?还走到了如今的星际时代。」法布勒斯出言宽慰他,淡紫色的伪瞳孔中却没有丝毫情绪。 冷酷,无情,漠然,如果不是虫母陛下提起了这件事,他并不会在意九十银河域其他种族的死活。 「你说的对。」时蕤开口,「别的种族其实不需要我忧心,我最在意的还是你们,要是寄生种进化后伤害到了你们,我会很难过的。」 他轻轻贴着法布勒斯,明白自己的身份,也对自己的职责瞭然。 法布勒斯心神微动:「陛下,高级虫族的责任就是剷除所有敌人,不论怎样,也还有我们。」 时蕤颔首:「确实,有你们在的话,我就放心多了。」 「过几天我们就去找切西尔吧。」时蕤又提起,他决定好的事情,虫族都是无条件支持。 「当然,我们会为您准备好一切。」法布勒斯恭敬地说。 「可以提前去,给他们一个惊喜。」时蕤兴致盎然地开口。 法布勒斯无言。 时蕤凑过来拉他的手:「怎么啦?」 法布勒斯手指轻轻触在他的小腹上:「如果在此期间,您怀上了子嗣呢?」 时蕤的小肚子绵绵软软的,如果脱去了衣服,还能看到细腻白嫩的皮肉,现在非常平坦。 他轻轻打了个哆嗦,攥着法布勒斯的手指,说:「不会的。」 眼睫轻轻垂着,嘴唇抿紧了,又重复了一次:「不会的……」 法布勒斯也沉默了。 只他情绪更幽深,晦涩和沉冷,像是坠入了无边的泥沼之中。 三天后。 卢奈尔帝国的边陲星球。 第142页 这颗星球像是一颗死亡的荒星,静得有些死寂了。尽管上面布满了城市、航道和港口,但却少见行人的踪迹。 偶有几个便利店开放着,人们也是行色匆匆的,从里面走进来又快速跑出去,连衣帽盖在脑袋上,遮住了自己的面庞,仿佛生怕露出来一点。 这颗星球没有遭到寄生种的侵袭,但却遇上了更大的灾难—— 「啊——!放开我!救命啊,你们放开——!有没有人救救我,呜呜呜……」女人的尖叫声和几个男人的打骂混迹在一起,听到这种声音的路人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抖了下身体后就匆匆走开,不愿意沾染任何麻烦。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紧接着那金色且有光泽的长髮被粗糙的手指攥着,粗暴地拖入了星舰的后箱中,跟甩货物似的给甩上去,一点也不温柔。 而在上面,还有几个和她遭遇同样对待的男女,他们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轻貌美。 优越出色的外貌本该成为他们的通行证,被这个世界优待最好的利器,但是在这个地方却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 这些人眼神空洞绝望,身体发抖,默默流着泪,却又无法反抗。 十几个抢人的士兵在下面搓捻着手指,撇嘴道:「这一个片区的搜罗得都差不多了,可以说稍微有点姿色的都被我们抢走了,挨家挨户的都找不到了。」 「还留下来的人别说那些大人物了,连我都看不下去。」 他这句话逗笑了自己的同伴,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不少人已经搬走了吧,那些傢伙们害怕自己将来也被抓走,所以一个个能跑的都跑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跑不掉的。」 「嘁,跑什么啊,他们这些人将来不也是去贵族那儿享福的吗?每天的日子过得多舒服啊,有吃有喝有的穿,肯定也有人伺候,又不干什么活。腿一张就有钱,这种好日子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那也不一定,有的贵族不是有些特殊癖好吗?自己家的那些小姐太太还有少爷们都不捨得玩,就是伺候的女僕也是学识渊博,换起来不容易。但是这些人全都是贱命一条,玩死了也不心疼。」 士兵们挤眉弄眼地大声交谈着,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低/俗黄/暴。 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时间快要到了,他们现在需要赶紧去和大部队会聚,去晚了肯定要受罚。 众人急匆匆地来到了规定好的地点,正经地站着,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吊儿郎当。 不过一两句小声的交谈还是有的,他们凑在一起,低声地讨论。 「这颗星球该搜的都搜得差不多了,几乎是一个能看的下去都不剩了,我们之后的目标是哪一颗啊?」 「应该是h243星,那也是咱们的邻星,而且上面的执政官同样懦弱胆小,不敢对抗我们那位跟上面来往密切的执政官。」 「好像是,他们星球上的驻扎军也不多,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是希望h243星别像这颗星球一样,又找些冒险小队来给我们添麻烦,到时候处理起来又是一堆糟心事。」 这些士兵们其实是怕自己成为冒险小队和那些大人物们起争斗的炮灰。 不管那些人关系能不能和好,最后怎么处理,他们死了就是死了,连给自己喊冤都做不到。 「d101小队怎么还没有归队!」 前方长官已经在前面厉声质问了。 下面的人也是一脸的茫然,已经超出规定时间五分钟了,那些人不至于这样马虎吧? 但是属于f101小队位置上仍然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长官皱紧了眉头,面色冷酷:「d204小队和d302小队出列。」 「到。」 「现在去找他们,务必使用对讲仪联繫!」 「是!」 将近三十几个士兵一起前往d101小队分配的片区,立刻乘坐星舰找过去。 …… 虫母在虫族一直都被鲜花、宝石和刀剑簇拥,万事不用忧愁烦恼,如果不是他曾经在流浪星域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原来会有一颗星球这样冷寂空荡。 他们乘坐星舰到了卢奈尔帝国的领界,也许这个国家正在跟寄生种斗智斗勇,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没有任何警报声地响起,更没有士兵出来拦截他们。 他们已经在星舰上坐了几天,时蕤正好出来透口气,就选中了卢奈尔帝国边垂的一颗小星球,他们在港口着陆,也没见到负责搜查的安检员。 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一颗星球。 时蕤摸不着头脑:「难道这里也曾经遭受过寄生种的侵扰吗?」 法布勒斯回答:「应该不是,没有寄生种来过的痕迹。而且这颗星球的大多数建筑都完好无损,被寄生种伤害过的地方不可能还保存得这样好。上面经年累月的痕迹还在,也不是刚建好的。」 时蕤曾经碰见过寄生种,清楚它们的破坏力,闻言点点头,有些犹豫要不要进这颗星球。 卢卡斯走出来,对他单膝下跪,请命:「陛下,请让我为您先探明一下这颗星球。」 时蕤想了想,同意了:「好吧,卢卡斯,记得注意安全。」 「等一下。」在卢卡斯即将转身就走的时候,他喊住了对方。 第143页 卢卡斯立时停住,一点犹豫都没有。 时蕤说:「需不需要其他人和你一起,我担心你遇上危险。」 「谢谢陛下的关心,不过不用了。」卢卡斯低下头,用最诚恳的口吻说,「法布勒斯必须要待在您身边保护您,其他虫族的速度都没有我快。」 他语气十分诚恳。 「我明白了,早去早回。」时蕤温和地说。 卢卡斯低头应道:「是!」 时蕤就站在港口,好奇地打量切西尔所在的帝国,这个世界除了流浪星域以外的国家究竟是怎样的。 但是星际时代的大部分建筑其实都是大差不离的,带着赛博朋克的科技风。只不过有些地方存在着轻微的差别,是独属于他们国家自己的风格。 他还在漫不经心地闲逛时,几乎没过几分钟,卢卡斯就回来了。 …… 卢卡斯一路沿着这颗星球搜查,安静笼罩着这颗星球,但星球上面并不是什么生命体都没有了,他可以察觉到人类的唿吸,还有其他种族的叫声。 不过居住在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并不多,大部分建筑物都是空空荡荡的。许多人已经搬走了,还有仓促搬离过后的痕迹。 他俯瞰了一下整颗星球,也知道了这颗星球的灾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卢卡斯这个时候当然要看看这来自人祸的些士兵战斗力如何,尽管他们弱小得卢卡斯一眼都能看透,单手就能扼断他们的脖子,撕碎他们的肉/体。 他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那些士兵们同样发现了他。 毕竟卢卡斯的身影实在是太显眼了。 一身低调的黑袍,上面不见任何花纹。认不出的士兵便觉得这只是随意淘来的垃圾货,不值得一提。 最出众的还是他那张俊俏的面孔,可以说已经比大多数甚至是整个星球上的人都还要出色了,更别说他的身材比例,让这些士兵们看一眼都觉得嫉妒。 不管是哪个先生太太,小姐少爷们都恐怕会垂涎对方。 而且他就只有一个人,这在士兵们的眼里,就变成了正在行走的一堆钱币。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为什么星球上会突然多了这样一位出色的人物,他周身的气度都不像是一个边陲小星球里能供养出来的。 但是贪婪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也可能是见他一个人,所以就肆无忌惮了许多。 这个小队的士兵开始围拢,准备朝着对方出手。 卢卡斯也抬起了头。 时间就像是拉慢延长了,不到十秒,那些士兵们就彻底和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血雾漫天,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街道上,分外骇人,他们死前瞪大了双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悄无声息地没了声响。 在被夺走生机之前,他们还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死前扭曲狰狞的贪婪表情还停留在他们的面孔上。 精神力的波动不过瞬息就结束了,卢卡斯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些士兵们的实力都不算强,甚至连机甲都没掏出来就已经被他全部解决了。 而那些机甲也不算太厉害,如果真放出来和他打的话,不过是从几秒钟拉长战线到一分钟罢了。 星舰上被这些士兵们抓到一起的普通民众全都用惊骇的目光看着他,恐惧布满了他们的面庞。 卢卡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酷到极致的非人感油然而生。 他没有理会这群惊恐的人,在查明这颗星球的一切之后掉头就走。 这些人等他走出几分钟,发现并没有再回头之后,才小心翼翼,试探性地从星舰上下来。 发觉这是一个很好的逃亡机会,他们忍不住喜极而泣,然后飞快地跑开,根本不敢再停留半点。 * 「所以这些士兵竟然在对自己国家的平民动手?」时蕤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这颗星球的执政官呢?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手底平民的死活吗?王室难道就一点都不考核政绩吗?卢奈尔帝国就不怕名声扫地?」 时蕤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一连几问。 这可是在星际时代,结果普通民众过得居然和那些中世纪的愚昧蛮荒时代差不了多少,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呢? 法布勒斯看着漂亮小虫母瞪大的双眼,小脸上出现的纠结小表情,被可爱得心里都软软的。 他本来生而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冷血无情才是虫族的常态,但是遇见时蕤后,一切都成了例外。 法布勒斯说:「执政官和士兵勾结的话,那么普通民众也就没有了反抗的余地,他们没有这个资本和手段。」 「看他们这个样子,应该是把人都带回去进献给上面那些贵族,也就是说一层接一层的勾结,相护,底下苦难的声音都被捂住了。是王室的人自己故意蒙蔽双眼,不去看不去听,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其他人就没有办法。」 时蕤张了张嘴,吃惊得失言。 「而且只要信息屏蔽了之后,他们的消息就传不到外界去。即便是出现了一点不好的言论,也会被很快的镇压并且删除。在星网上所有人又并不是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只要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就好了。」 残酷而黑暗的现实摆在时蕤面前,让他小脸禁不住地白了白,手指也不由地抓紧,露出有些反胃的表情。 「怎么、怎么能够这样呢?」时蕤恹恹地说,「明明现在还有外敌寄生种,但是这些人竟然还在肆意地享乐,愚弄自己人。」 第144页 法布勒斯平静地说:「只有同类才知道怎样迫害同类。摧残伤害人类最深的,永远都是人类自己。」 时蕤没办法反驳。 「怪不得切西尔想要离开他的国家,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阴暗了,而且我们看到的还不过是黑暗的一角。」 法布勒斯温柔地说:「这是他们国家自己的麻烦,要么出现一个有能力的人力挽狂澜,挖掉毒瘤,挺过阵痛期,要么就和国家这个庞然大物一併轰然倒塌。」 他话锋一转,问起了时蕤:「陛下,你要留下来在这里休整一会儿吗?」 时蕤迟疑了一阵,还是点头:「我们留下来看一看这个地方吧。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可能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一个人不去看而且不想解决,我想还是应该把出现的灾难告诉切西尔。」 「是,陛下。」 法布勒斯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时蕤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握紧。 法布勒斯微讶,抬起了眸,看着漂亮小虫母温柔精緻的眉眼,心中怦然直跳。 那双漆黑的宛如璀璨星光的眼睛里倒映出了他的身影,里面似乎就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他看到了自己渴望的,灼热的表情。 时蕤说:「如果不是切西尔的话,我早就死在流浪星域了。我知道他并非是彻底抛下了自己的国家,他肯定还有挽救国家的想法,所以我应该帮他。」 法布勒斯反手握住时蕤软绵绵的手指,声音轻和极了,尾音也在上翘:「我明白的,陛下。」 卢卡斯羡艷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时候妈妈能够这样对他,那么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 d204和d302两支小队在d101小队负责的片区看到了他们,更准确的来说,是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小队的士兵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查看,而是警惕了一下周围,在发觉敌人应该已经离开之后,这才围上去检查尸体。 「并没有在附近看到机甲战斗的痕迹,他们全都是被一击致命,伤口还是来自同一个武器。」 「敌人有可能只存在一个……!」 这句话一出来,小队的士兵们全都沉默了。 队长出来冷声道:「不可能,也许敌人只是用的同一种武器,在当时还有可能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意外,所以才让他们始料未及,受到了敌人的攻击还来不及反抗。」 「敌在暗我在明的时候,都给我提起警惕来!」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了,不过单看现在的场面,可以判断出敌人是非常强大的。 众人心中有些慌乱,还不忘通过对讲仪将此事汇报给上级,顺便让他们再派几队士兵过来,谨防敌人突然再次偷袭。 他们现在还不能无功而返,必须要去询问在这街道附近的居民当时是否看到过什么,查明敌人的身份、数量和战力。 不说别的,d101小队当时搜抓起来的那些人绝对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这里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要么是被敌人带走了,要么就是逃走了。 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小队长站在原地安排任务。 「这一列人先去这条街道,那一列到主街区……重点寻找容貌还算可以的男女,从他们嘴巴里更能挖出当时的情况!」 「是!」 与此同时,时蕤他们也已经走进了星球。 他抬起脑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建筑景观,都已经想像得到以前是怎样热闹。 这里不缺游乐的地方,还有各种风景和休闲区,更有学习的街道。就算他们是在边陲,也一样生活得非常自在。 可以一家人出行,可以和朋友结伴同行,就算有烦心的事也不过是一点小烦恼而已,多数人脸上还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是那样温馨的场面全都消失了,只留下安静的街道建筑,沉默而无声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街道上的污水也没有人去处理,几张飘扬起来的纸张被风吹过之后扒在墙上,看起来也脏兮兮的。 这颗星球和死掉的星球有什么区别呢? 时蕤慢吞吞地走着,在心里有些难过地思考。 法布勒斯盯着他乌泱泱的眼睫,再到他的眉间,想去为他抚平那些愁绪,烦扰,撕碎所有不安,让那张白净的小脸只有恬淡的微笑。 周围本来是非常冷清安静的,结果一阵急促但还算齐整的脚步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一众虫族全都防卫起来。 第五十七章 两只被派遣出来探查敌情的小队又会和在一起,他们停下脚步。 负责探查的人过来急匆匆地说:「队长,敌人……只有一人!」 他后面那句话说得实在艰难。 刚才抓住那些人之后,士兵们也没心情再去把他们拖过来带走了,因为从他们的口中已经得到了一个让他们不寒而慄的答案。 队长突然将手给伸了出来竖起,神色相当严肃。 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也有人升起了警惕,顺着队长的方向看过去。 他们听见了脚步声。 就像是闲庭信步逛街一般,带着从容优雅,有几分漫不经心,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之中,简直就是十足的高调。 他们停住了脚步之后,那些人同样也顿住了。 「巡查的去看看,现在立即让瑟伦将军带着人过来。」 第145页 小队长吩咐着,手底下的士兵也按他的命令一一照做。 敌人和他们只隔着一个转角就能见面,不过一秒时间,双方就撞见了。 来星球上大肆搜捕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弯腰弓背,手中的武器握紧了,也摁着随时都能进入机甲的手环。 反观虫族这边,每个都挺直了腰背,神情冷漠淡然,居高临下地看着闯过来的那些人。 他们在来之前做了下伪装,没有用虫族的形态—— 这是个更偏向于人类的帝国,大部分的建筑都适用于人类形态且身影差不多的种族,如果是虫型的话,那些街道巷口都塞不下他们的身影。 而且虫族在星际中依然还承担着反派的名声,不少人看到他们都直打哆嗦。 为了不引起骚动和混乱,所以时蕤还是他们乔装打扮了一下,现在出现在士兵们眼中的全是肩宽腿长的男人,每个相貌都不算差。 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跟他们战斗的护卫,反而像是从哪个娱乐圈里跑出来的男团。 但是刚刚才看见了另外一只小队惨烈下场的他们并不会小看了这群人。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卢奈尔帝国!」 尽管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哪个国家哪个种族的,他们该有的态度也要拿出来。士兵们也不能让外人知晓他们做的勾当,而且大部队还在后面,只有支援到了后他们才有底气…… 「这里是卢奈尔帝国的边陲星,我们是星球上的驻军,负责防守,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队长走在前面,姿态还算友好,说话的语气和口吻都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询问的对象却迟迟没有回答,他们暗中打量着这群人,注意到他们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人,态度恭谦和尊崇。 那人穿着一套华丽精緻的披风,宽大的帽檐盖在头顶,挡住了大部分的面容,只露出一截小巧白皙的下巴,身形稍小,能够被其中任何一个男人轻易挡住,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对方。 披风袍子太过宽大,将他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胖瘦。但是他说话时,那点嫩红的唇瓣就露出来,唇色姝丽夺目,柔软莹润,那点唇珠可可爱爱的,甚至让人生出了蹂碾的冲动,光是瞥一眼就觉得浮想联翩。 以这群人多年抓捕美人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位极漂亮的绝色美人。 但仅仅只是他们多看了对方一眼,凶骇恐怖的危险目光就落在了他们身上,敌视和威胁的态度不言而喻。 他们疑心自己要是多看一眼,别说这对眼珠子会不会被挖出来,就是性命能不能护住都难说。 「驻军?」声音轻轻软软,落入他们耳朵时,身体都先软了半截,光是这把好嗓子都已经尤为出色了,不知道会让多少人迷恋。 「你们驻军还会抓捕普通的民众吗,还都是些长得好看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夜总会的保安,专门抓年轻漂亮的孩子回去充数,正打算报告给驻军呢。」 保家卫国的军人?这群人都侮辱了这项职业。 士兵们又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蠢货,当然听出了时蕤这句话里隐含的讥诮和嫌弃,面上隐隐有些挂不住。 队长心理素质更好,面不改色地冷静道:「那些人都是危害社会的罪犯,不过是潜藏伪装在普通民众之中,实际上非常危险,我们也是为了社会的安定。」 「他们习惯了装可怜,实际上都是干了罪大恶极的犯人,你现在也只是被他们给矇骗了。」 话音未落,时蕤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你把我当真天真不谙世事,还是说蠢得一无所知的傻子吗?」时蕤轻轻地笑了,他第一次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实在是气得有些不轻。 ……太荒谬了。 卢奈尔帝国简直就是浑身长满了毒瘤,闻到的人都要掩面作呕。 「陛……时蕤,不要生气。」法布勒斯口吻一顿,想起了之前时蕤让他改口,在外面不要喊他陛下的话,及时收住。 只是口中舌头卷着这两个字眼时,总觉得有些缠绵旖旎,说不出的柔情缱绻。 「他们很快就会是死人了,和死人计较太浪费您的感情了。」 法布勒斯恭敬地说着,他的眼底就只剩下时蕤,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和存在,不过都是他用来讨时蕤欢喜的工具。 而那些士兵们听见这句话之后,面色都警惕起来,浑身紧绷着,死死盯住了说话的法布勒斯。 那是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头髮漆黑,背头梳在脑后,眸色冷淡。露在外面的那双瞳孔雾蒙蒙的,就像是有点不能视物一般,但是冰冷的,看死人的视线就自男人落在了他们身上。 贴身的、强大的护卫,还只是一人,也许d101小队的死亡就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 其他人脑中警铃大作,被这群虫族的目光一扫,身体几乎不能动弹,等到能动之后,第一想法竟然是开始逃窜起来。 「他们太弱了,陛下。」法布勒斯真心实意地评价。 时蕤不置可否,他沉思:「这些人应该还抢走了不少人在某个位置,还是先想办法把人给救出来吧。」 卢卡斯眼睛亮亮的,跃跃欲试着想要请缨。 其他虫族们也情不自禁地往前站了一步,希望时蕤能够看见他们的身影,可以派遣他们过去。 第146页 哪一个虫族不想在漂亮虫母面前展现自己呢。 时蕤于是点了一个出来:「内文,你去试一试吧,可以吗?」 被指到的虫族身上微微战慄,亢奋得难以言喻,他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光,里面又只装得下虫母的身影。 「当然,陛下,内文愿意为您分忧。」 「敌人可以杀掉,不要在乎那么多,他们就算跑掉也没关系,尽量多救一些人回来。」 「是!」 内文的虫族特徵在激动之下暴露出来,凌厉的触角和前肢,鞘翅和密密匝匝的复眼,幸好口器没有露出来。他差点就收不回去了,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才勉强恢復成之前伪装的人形姿态。 探测仪就跟在内文身边,就算是距离他很远都能够将身边的场景给看得一清二楚。 时蕤他们不像内文那样要去匆匆解决敌人,营救民众,于是走路也慢吞吞的,倒真的像是在逛街。不过四周空空如也,安静极了,就算是逛街也没什么好逛的。 「怎么之前这个军队会出动小队来调查,不可以用探测仪吗?」时蕤好奇地问。 法布勒斯说:「有的探测仪检查不到敌人,而且如果是寄生种的话,在探测仪还未靠近的时候就会发觉并且吃掉它,不如他们自己灵活。而且危险的敌人还是需要自己去看看才能判断出实力的深浅,就像之前来到这颗星球,理所当然该由我们这样的高级虫族担任马前卒,以免无谓的牺牲出现。」 如果有时蕤不懂的地方或者不擅长的事,法布勒斯都会细细地教他,把内里缘由揉碎了搬清楚了跟他讲。 时蕤弄明白了,他仰起脑袋,亲了亲法布勒斯露在外面的下巴:「谢谢你的解释,我亲爱的王夫。」 小虫母从来不是个扭捏羞耻的人,喜欢的时候也会表达出来,直白又可爱。 法布勒斯被他小小的动作弄得心脏就像是被泡在糖水里一样,愉悦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身为虫族就更不会存在羞耻的情绪,还想和小虫母贴贴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离开并且认真看起了从探测仪传来的那边视频画面。 他只好遗憾放弃,坦然接受四面八方投来的嫉妒目光。 …… 内文在离开虫母之后,就化身成了杀戮的机器,他面色冷酷地跟在那些士兵身后,手起刀落,没有留情。 机甲也不是他的对手,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士兵们就和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平民没有差别。 哀嚎、尖叫以及痛苦求饶,这些士兵经歷了一回之前平民遭遇过的痛苦,死亡的屠刀公平地挥在每个人身上,之前的罪孽无一例外都落了回去。 那些被他们抢走的男女大都是家里的珍宝,被迫和家人分别,惨死在贵族手中,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破裂,父母绝望或者是干脆跟着孩子去死的也有不少。 繁华的星球被他们亲手摧毁破灭,比寄生种的恐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人自危,人人畏惧憎恨。 这些士兵倒下时,他们所在国家的那些平民们目睹着,嘴角居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笑容和眼神都太讽刺了,他们死不瞑目。 内文并不在意那些士兵的想法,虫族在外面冷酷无情是真的,他们的血液不会在杀久了人之后沸腾,不管是谁到了他面前,亦或者是身份的高低,他都能眼也不眨一下地除掉。 星球上的士兵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也可以看出来他的强大——只是一个人就搅得他们天翻地覆。 这次他们出来的人并不算多,而且有不少实力仅仅只是b级精神力和c级精神力,甚至还有d级的,他们操纵机甲时当然不如那些高级精神力者那样游刃有余。 士兵们面对虫族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现在就要看他们的长官瑟伦这个a级精神力者有没有对抗面前这个人的实力了。 但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最后被踹倒在了地上,地面都被锤出一个漏勺大坑,方圆十里蛛丝裂纹出现,碎石都溅了一地。 瑟伦在坑内生生呕出一口鲜血,但是恐惧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顾不得颜面和其他了,表情狰狞恐怖地喊着:「你们、你们还不都滚过来保护我!掩护,都不知道掩护吗?!」 他朝着这些士兵们恨恨地看了两眼,眼珠子上爬满了红血丝,里面也充斥着无边的怨毒。 不是没人想动弹,只是站在那的男人周身威压太深重,他们在对方的胁迫之下,双腿几乎动弹不得,又怎么可能生得出反抗的心思。 内文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的脸上一片漠然,眼中古井无波,心无旁骛地准备杀掉这个敌人头子,然后按虫母所要求的救下那些人。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可是达里安公爵的儿子,你要是杀了我,达里安整个家族都不会放过你的,从此以后你都会永无宁日,永远都会遭到达里安家族的报復!!」 瑟伦一边说,一边往后紧紧退着,希望能够远离这个慢慢靠近他的死神。 内文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还是面无表情。 瑟伦惊恐得痛哭流涕,他趴伏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要杀我!」 一柄从那些士兵机甲上抢来的长剑举起,在瑟伦脸上映出来长长的剑影,他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第147页 内文从坑内一跃而出,其他士兵逃的逃,匍匐的匍匐,全都在瑟瑟发抖,祈祷这个杀神不要看到自己。 他手中长剑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黏稠腥臭的血液,宛如汇聚的小溪,走过的时候还会蜿蜒一地。 在每个星舰中,他挨着挨着找过去,终于看到了那群士兵们关押的如同货物般的人类。 他们一见到内文,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有几个还差点尖叫出声,但是那声音却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不过内文没对他们出手,众人的目光一转,也看到了外面的那些士兵们的死状,极其惨烈,且牺牲者不计其数。 但是这些人脸上全都露出痛快的神色,没有一个人会同情怜悯他们。 往日里那些人拽着他们的头髮,对他们的同胞非打即骂,硬生生将他们拖拽当成牛马一样售卖,货物一般估量的事迹涌入心头,恨意鼓胀在胸腔。 性子烈的直接站起来,朝着内文说:「谢谢您杀掉这群魔鬼!」 有几个人想要抓着她的手让她坐回去。 内文冷淡地说:「你们走吧,我的任务就是救下你们,杀不杀人都无关紧要。」 只不过杀了人之后,阻碍和遭到的反抗就会更少一些,完成任务也容易得多。 坐在星舰上的人们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来救他们的,还以为又是那群士兵太过嚣张,这回终于踢到了铁板。 他们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男人说:「还有,你应该感谢我的主人。是他的仁慈和荣光照耀,你们才得以存活,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 众人发觉刚才还冷淡无情的男人在提起他的主人时,面颊居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脸上露出痴迷和狂热,是他们平时在街道上见了就会退避三舍的模样。 和他之前的冷漠对比起来,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他们也很上道,全都垂敛着眼眸,弯腰躬身,用充满敬意的语气说:「感谢那位大人,赞美他的善良和荣光,我们将会永远铭记他的恩情。」 内文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远在另外一边的时蕤差点呛咳起来。 主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羞耻称唿啊。 他睫毛轻轻地颤了两下,小表情有点纠结,欲言又止。 法布勒斯突然凑在了他的旁边,用低沉的,能够令人心脏鼓譟的嗓音唤道:「主人。」 时蕤那张俏生生的嫩白小脸剎那间晕上了清透的红,水灵灵的,引人想去咬上一口。 卢卡斯仿佛是不经意地站出来,对时蕤说:「陛下,有些士兵逃掉了,他们很有可能回到自己的老巢里,将一切都汇报给幕后之人。」 时蕤听后,沉吟一会:「我不担心他们会带着人打过来。但是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让他们就此收手,害得大家最后找不到证据将罪魁祸首一网打尽?」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卢卡斯说,「内文表现的太强大了,仅仅以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对抗他们那么多士兵。那些人类向来以自己的性命为重,很有可能会避过这段风头,然后捲土重来。」 法布勒斯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陛下,那人的胆子很大,他不会就此轻易收手的。」 「但是保不齐他身边的人会劝阻他,所以为了理所当然地制裁这些罪大恶极的人,必须要给他们制造一点假的消息过去。」 时蕤从善如流:「派我们的人伪装成那些士兵,吸引他们过来吗?」 「陛下很聪明。」法布勒斯笑吟吟地说,「确实如此。」 …… 今天可以说是h323星驻军的噩梦,他们像是往常一样去邻星胡作非为,享受着无人胆敢反抗的快感,肆无忌惮地践踏他们的尊严和人格,品尝到了那些上层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滋味。 但是这一切都在遇见一个男人时被打破了。 他们就跟待宰的羔羊似的,躺在砧板上被人宰杀,全都没有反抗之力。军队从上至下都死在他的屠刀之下,以往那些平民们感受到的恐惧和惊慌悉数奉还在他们身上。 好在那个男人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一行人当中有些人能够得以跑出来,然后逃回h323星。 逃兵本来是被人所不耻的,但是现在如今却已经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了。 他们需要把消息层层上报给现在的执政官,请求他原谅他们的逃亡行为,并且能够对敌人做出应对的方法。 他们一定会把敌人说的兇残无比,最好是让执政官再也不要去招惹那个人了,一回想起濒临死亡的绝望和痛苦,丁点也不想再体会那种滋味了。 而且那个人本来就非常强大恐怖,他们也不算是在撒谎。 但是没想到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执政官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 逃兵们还在茫然之中,就有另外的营队带他们过去重新安排,然后陆陆续续地安插在驻军的其他位置中,倒是没给他们任何惩罚。 「怎么回事,我们的安排怎么会这么快就下来?」其中一个从邻星跑出来的逃兵紧张兮兮地问和他一个寝室的士兵。 「那当然是因为执政官安排的。有人比你们先一步跑回来,就先一步被带去面见执政官。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这儿有点关系,还是知道了一点内情。」 第148页 「那个士兵说你们是被人偷袭了,所以才这么狼狈地跑回来,敌人人多势众实力还不算差,还利用了古怪的手段把瑟伦将军都给杀了。啧啧啧,敌人胆子可真大,也不怕达里安家族去找自己的麻烦。」 这个士兵一说起八卦来,就开始喋喋不休:「执政官现在非常生气,达里安家族最后肯定会来找他的麻烦,到时候他又要费一番心思来应对了。而且敌人是在挑衅,在打他的脸,他肯定不会对这件事轻拿轻放的。」 逃兵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身体微微颤抖,捂住脑袋说:「不、不对!那个人说的和我们经歷的根本就不一样,过来杀掉我们的敌人明明就只有一个,实力强到恐怖!!」 他嘶吼着,露出恐惧惊慌的神色,发着抖:「执政官肯定是被骗了,那个人是敌人伪装的!」 「你在说什么呀,该不会是被这次的战斗吓破了胆吧?执政官后来可是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你肯定是得了战后创伤的后遗症,出现了幻觉。因为逃亡和害怕,所以不自觉地就魔化强大敌人,来减轻自己的罪恶和愧疚……」 「不过这也正常,我要是你的话,当了逃兵之后肯定也会这样说。」室友嗤笑一声,掀起帕子就进卫生间洗漱了。 逃兵坐在床上,抱着脑袋一声不吭,他的眼睛突兀瞪大,瞳孔震颤发抖,红血丝自眼白蔓延。 真的是他的幻觉吗? 第五十八章 「如果那位执政官选到了其他士兵怎么办?」时蕤也在看着他手底下的虫族去伪装士兵,然后对那位执政官进行坑蒙拐骗。 「还是由摩尔索斯的下属去进行伪装,毕竟对这些人类来说,他们还没有能力看出来他们的伪装。」法布勒斯平静地告诉时蕤。 如果不是要以一个正当的理由来解决那个麻烦,虫族其实可以直接踏平那个星球,根本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时蕤眼睛晶亮,夸赞道:「好厉害!」 法布勒斯见他一笑,唇角也勾了起来,轻声说:「您才是最厉害的,不是吗?您每天都要给我们精神力抚慰,已经非常辛苦了。相比起来,这些小事已经不算什么了。」 时蕤摇头:「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呀,是我身为虫母的责任。」 「我最近好像精进了一些,你要试试吗,法布勒斯?」 法布勒斯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垂下眼睫,敛去眼中突然一闪而过的复眼,口器刺破了他的唇瓣,一滴鲜血落下:「乐意之至,母亲。」 …… 前线满是硝烟和战火,充斥着无边的血腥和危险。 巴特咳嗽两声,身体多多少少出现了些或大或小的伤口,但是他却没办法使用治疗舱——现在伤患太多了,治疗舱的数量远不及受伤的战士,那些都是紧着伤重的士兵来用的。 「这些该死的寄生种。」他的拳头捏紧了。 就算是对卢奈尔帝国失望,可这依旧是他们的家园。兴亡都是苦百姓,最惨的还是普通民众,他们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切西尔没说话,他拿着一些止血的药粉洒在血肉翻飞的伤处。明明那些地方光是看着都肉疼,甚至都已经伤得深可见骨了,他就像是丧失了痛觉一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额头上冒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虫族对付这些寄生种就容易多了,我们就不能请时蕤来帮忙吗?」巴特嘟囔了两句。 切西尔脸上露出讥诮的神色,骂他两句:「你当这是过家家吗,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不懂?」 「时蕤不是那样的人啊。」巴特反驳,「他那么善良,难道帮我们还有条件啊?是你太小看他了吧!」 「不要把别人的仁慈当作理所当然,卢奈尔是个国家,而他们虫族,现在的格伦西亚也是一个帝国。时蕤身为虫母,是他们集群国家的领袖,真的要他伤害自己国家的利益来为别的国家出力么。就算他觉得可以,他手底下那些虫族听命行事,也会在最后悄悄地从卢奈尔身上撕咬一块肉下来,这是不妨碍的小事。」 切西尔说完这句话之后勐喘了一口气,他其实不太爱说那么多话了,如果面前站着的不是巴特,碰上的又不是时蕤的事,他只会立刻闭嘴不理会。 「你……」巴特还想说什么,被切西尔一个眼神定住,那斜睨的目光让他重回多年前被队长支配的恐惧,一下就不做声了。 「而且就算我用救命之恩让时蕤无条件帮助我们,卢奈尔帝国也不会领情的。现在的王室只会觉得我们包藏祸心,最后事态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的目光扫过了战场上的不少小队,这些愿意为了卢奈尔帝国冲锋陷阵,对帝国和普通民众都充满爱护保卫之心的队员们面容坚毅,目光也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 他们从来靠的都是自己,而非别人。 保家卫国一直都是自己的事,外人并不能靠得住。几十年来他们一向都是自己抵抗,至多到去星盟那里徵求应有的援助,从来没想过要依靠虫族。 就算是他们也不会答应,那是原则问题——唯有自救才能真正崛起和立于不败之地。 巴特微怔,他还是不懂,不过他能感觉到切西尔的用心良苦,他绝不会做些无用功的事。 「因为我们现在依靠了虫族,就很容易在星际之中落后一步。」 第149页 他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冷冷淡淡,是因费尔诺。 巴特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从我后面钻出来了,吓死个人!下次过来讲话能不能打声招唿。」 「是你自己想事情太入神了,我早就来了好久。」因费尔诺面无表情地说。 他还觉得巴特莫名其妙呢。 「其他国家和地区都是自己抵抗的寄生种,他们早晚会在这场全星域的灾难中进化,思考出抵挡的办法,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卢奈尔帝国如果倚靠虫族的话,就很容易先天不足。」因费尔诺接着分析,「假如以后虫族诞生新的虫母,改朝换代后,那就是卢奈尔的灭亡时了。」 星际进化一向如此,弱肉强食,进化的规律也不会因为其他人而改变。 「你……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懂这么多了,这几年看来你也不是白吃饭的。」巴特悻悻笑着。 因费尔诺没有接话,而是跟切西尔说:「这场战役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一次是我们卢奈尔胜利了。就算有星盟的援助,但星盟本来就是国家联合起来的组织,我们当初组建它的时候也出了资源和力气,他们本该帮助我们,最后取得胜利的,还是我们自己。」 他像是在说服切西尔,又是在说服自己。 巴特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一个两个闷油瓶,这一次话倒是不少。」 切西尔懒洋洋地说:「现在是胜利了就好,别又有其他麻烦找上来,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还是一堆烂摊子。」 他终端那设置过后专属的铃声再一次响起,独特的声音让其他人都不由侧目。 只有巴特才知道其中的奥秘,揶揄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你跟他关系还挺好的,还分什么你我的,让他帮帮娘家怎么了,是吧。啧啧啧。」 因费尔诺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切西尔哼笑一声:「别乱说话。」 他嘴角翘着,漫不经心地打开终端,一目十行地看完,面色骤变。 巴特看他脸色不好,目光逐渐阴沉骇人,都像是要滴出水来,不由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儿了?」 切西尔没说话,抬起脑袋往前一看,眉头又打起了结。 巴特转过头,也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一众身影,尤其是注意到为首那个银色长髮猩红眼睛的男人后,更是骂了一句晦气:「这下又要纠缠半天了。」 * 「切西尔说他们很快就赶过来了,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办呢?」时蕤熘熘达达,坐到了法布勒斯旁边,好奇地问。 「他们应该会认清王室的本质,选择用另外的方式推翻这个国家,建立新的国制。」法布勒斯微笑着告诉他。 「我曾经在流浪星域看过跟卢奈尔帝国有关的歷史,说这个国家的王室制度因为冒险小队得以延续。」时蕤双手托着腮,思考了一下,才说,「现在应该会因为冒险小队而被毁掉。」 「之前应该只有少数人像切西尔那样发现了国家的弊病,但是人微力薄,都没有办法解救这个垂垂老矣的国度,不过现在应该不一样了吧。三年时间,足够让一个腐朽的国度彻底坍塌。」 他们在一个旅馆里住下,时蕤有时间慢吞吞地细数着,他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吧。」 卢卡斯前来汇报:「陛下,敌人来得很快,他们已经过来了。」 在这颗星球上方围满了邻星的星舰,可惜这些星舰竟然是少有的迎战外敌。 「我们要去迎敌了吗?」 时蕤站起了身。 法布勒斯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陛下,您对此事很热衷。」 漂亮小虫母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揉揉粉白的眼皮,眼睛都轻轻地泛着红:「因为我讨厌那个执政官,身不由己的感受太痛苦了,我也曾经歷过那种绝望,所以我不希望他再胡作非为下去了。」 法布勒斯和卢卡斯心都揪了起来,小虫母的经歷他们都知道,现在听着都恨不得穿过去把那些人给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我明白了,我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个地方,陛下。」法布勒斯平静的话中藏着深浓的杀意,语气中的阴鸷都让人胆寒。 时蕤乖乖走到他面前,法布勒斯一改刚才的杀气腾腾,变得非常温和,从善如流地把披风拿过来,盖在他的身上,再系上脖颈处的纤细带子。 「不用急,法布勒斯。我们再等一等,那个人要最后解决,现在还不可以越俎代庖。」 卢卡斯开口:「陛下说得对,现在用不着我们出手,这颗星球自己的驻军和冒险小队就已经迎上去了。」 时蕤扭过头,黑亮的眼睛微微睁大,那一点小红痣就藏在他精緻的一道弯弯眼皮褶,轻轻动着,无比可爱。 如果是他能够有资格跟虫母陛下交/配的话,他一定会轻轻舔一舔小虫母的那粒小红痣,亲一亲就好。 「……卢卡斯?」 时蕤的声音由远及近,将他出神的状态给唤了回来。 卢卡斯赶紧道:「抱歉,陛下,我走神了。」 「没关系,我们先出去看看吧。就算是迟来的勇气也是勇气。」时蕤说,「我很喜欢一句话,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吧,那位执政官的好日子也该结束了。」 第150页 虫母陛下金口玉言,说了,相当于是给对方定了死刑。 …… 双方的星舰上都印着卢奈尔帝国的标志,在太空中对峙敌视,看起来有些荒谬滑稽。 像是一场沉默而无声的内乱。 「一群蠢货!你去问问他们,非要和敌人站在一起对抗我们吗?他们这是在跟帝国作对。」男人眸中满是戾气和厌憎,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是,执政官!」 副官命令下达,质问声由星舰通过量子传递让对方星舰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过于无耻的话让h322星上的众人全都捏紧了拳头,却又没办法反驳。 在多数人看来,他们确实像是在叛乱。尤其是对方还有上面那些贵族插手操纵,随意控制舆论,他们的反抗更像是笑话了。 但他们也绝不会因此而求饶放弃。 「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了,如果我们永远不反抗,星球早晚会毁在我们手中。」 「他觉得会祸害一个接一个的星球,难道要让整个卢奈尔帝国毁灭吗?」 实际上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反抗了,曾经以惨痛的代价失败,所以行动散去,所有人消沉下来。 但是他们的恨意和决心并没有被磨灭,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就是等待这样一次机会,还联络了不少拥有正义感的冒险小队,其中甚至还有一位王室的支持! 「不是所有王室的良心都被泯灭啦,我们公主可不一样,她是非常善良的。」冒险小队的队员嘻嘻哈哈地过来跟他们说话,表情很轻松,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现在当然是反抗到底啦,不要听对方的狡辩,我们绝对不会饶恕这样一个祸害我们国民的蠹虫。」 他的话就像是一记定心丸,这些人以非常严厉和决绝的口吻回骂了对方,发誓要反抗到底。 听了他们话的执政官冷笑了一声,他摸了摸自己已经剪到头皮的板寸金髮,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后脑勺:「既然他们这么想找死,那就动手吧。」 「真是可惜了,他们这么正义高尚,又要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他的嘴角向上咧开,几乎要扬到耳朵根子,是一个带着癫狂意味的笑容。 副官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却好像失明了一般视若无睹,还在用最忠诚的话说:「大人,您说得对,我们必须要给他们颜色瞧瞧。」 机甲在太空中出动,另外就是小型星舰。 炫酷的机甲在太空中战斗时发出异彩,碰撞间会出现花火带闪电,被击落之后就会如同流星一般从天上坠下来,像是一道流星,不过那代表着一个人的死亡。 「莱桑德队长——!」 h322星的驻军军官目眦欲裂,看着他们这边的人屡战屡败,力量和人数竟然处处不如执政官,能倚靠的就只剩下旁边这个冒险小队。 「这颗星球的人驻军数太多了,而且实力有些异常,竟然有不少a级异能者,甚至连执政官本人都是s级异能者。」他愤怒地说,「恐怕是上面那些人派下来的,在这个紧要关头不留存实力去对付那些寄生种,反而把矛头对向了自己人!」 现在就只有莱桑德队长亲自前去和对方一战了。 莱桑德也没有推拒,使用自己的机甲就到了太空,任由自己被敌人包围也不慌不忙的。 表情漠然的执政官手持高脚杯,猩红的液体在里面流转,副官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再一静下来仔细嗅闻,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明明还是花的清雅和淡香。 「这一个有点意思……」执政官喃喃道。 副官焦急地说:「大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藏在h322星上那些其他星域的人,这些傢伙们不过是一群跟敌人勾结在一起的蠢货马前卒,敌人说不准就是要吞下我们帝国。」 执政官若无其事地说:「那就把h322帝国炸了,敌国人都是肉/体,难道还能抵得住量子炮弹的轰炸吗?」 副官听见这句话,人都傻了。 不管怎么说h322星都是他们帝国的星球,是自己的领地,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想着消灭摧毁啊。 星球上的人可以迁徙、移居过来,但是星球却又不能再生长。 他们要是这样做了,和寄生种有什么区别? 副官刚想说话,就看到了执政官阴恻恻的目光,他咽下满腔苦意。 太空之中的浴血奋战还在进行当中,那位冒险小队的队长确实有几分实力。副官觉得对方的脸有些熟悉,似乎是跟随在某个公主身边的侍卫。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知执政官。 后者沉吟一会,说:「只要杀掉他不就好了,然后告诉国家的所有人,他和敌国的人勾结在一起,死人可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副官知道,执政官这么说的话就是打算自己亲自出场了,他连忙过去准备。 他实在合执政官的心意,机甲出现,执政官就一跃而上,立即飞入太空之中,用自己手上的武器挑开了莱桑德对其他下属的攻击。 其他人收到示意,连忙退开,将战场留给他们两个。 两人都是话不多说的性格,直接打在了一起。 金属和金属碰撞着,发出牙酸的声音。 莱桑德伦了一个刀花,向执政官发出一个突刺。执政官勐地用自己的武器一挡,将逼近自己胸前的长刀「铛」地一声给拨开。 第151页 他们打的难捨难分,观看的人也是眼花缭乱。但是随着时间推荐。众人都看见莱桑德队长隐隐有落入下风的趋势,似乎是不敌对面的执政官。 执政官的一只手空出来,用武器穿透了机甲的肩膀,莱桑德闷哼一声,右臂完全失灵。 「你愿意投降吗?」戏嚯的声音自他头上响起。 在机甲内的莱桑德抹了一下唇角的鲜血,冷漠道:「不投降,在来之前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好骨气。」 看似夸奖的话却带着执政官的怒火,他直接要对莱桑德一击毙命。而莱桑德也做好了自爆,然后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 「队长——!!」 远在一边对抗其他人的队员们喊破了嗓子,顾不得自己被攻击,都想要冲过去帮忙。 但是他们离得有段距离,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根本赶不及过去帮他。 绝望和悲痛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只是多砍杀几个敌人给他们队长陪葬。 远在h322星上的漂亮少年托着下巴,张开自己殷红柔软的唇瓣,缓慢道:「去吧,法布勒斯。」 「谨遵您的指令,陛下。」 千钧一髮之际,冒险小队的成员们也发现队长转瞬之间就不见了,彻底脱离了执政官的攻击范围之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 坐在机甲之内的执政官却是面色一沉,眸光扫过太空中的某一处—— 对方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想法,身形一点一点浮现出来。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是以人形姿态立在太空之中,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黑色的短髮轻轻地漂浮着,他脸上带着银色的镂空面具,衣服是偏向宫廷风的。只见男人手中提着一个比他还大上许多倍的机甲,看起来十分渺小,但是又绝不容许被忽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了。 ——身上没有带着任何武器和外界的力量,但又能在执政官的攻击之下救下莱桑德。 「我的主人很不喜欢你,他今天对我的命令就是将你摁死在这里。」 男人开口轻声说着,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和声细语地跟对方商量着拿他性命。 主人? 这样强大的人却是某个人忠心耿耿的下属,众人不免张了张嘴巴,不免有些好奇他口中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 执政官侧目看来,神情中带着暴虐嗜血,语气中充满了怒火和杀意:「不过是凭藉着偷袭救下了人而已,就自以为是的这样嚣张,大话可别说早了。」 「你要是现在就向我跪下来求饶的话,我待会儿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他说话的时候还发起了冲锋,速度快得就只剩下一抹残影,众人都来不及看清他是怎样行动的。就发现他已经突然出现在了戴着面具的男人所在的地方。 莱桑德队长早就已经被男人丢开了,执政官手持的那柄锋利的尖刀也刺向了对方,众人心中一惊,还以为他已经伤到了这人,就连执政官的唇角上扬,准备嘲讽一二的时候,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幻觉。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男人如同鬼魅一样在他背后出现,双手背在身后,只是用腿就携着千钧的力道将他踹得极远,差点伤及在机甲内的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但是喉头依然涌出一股腥甜。 他的那些下属们见势不对,也纷纷围了上来。 男人彻底成为了被围攻的对象,就连星舰中的炮弹都是对着他的,要是轰过来的话,直接就能将他轰成渣。 「小心!」h322星上的驻军和那些冒险小队全都提心弔胆,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第五十九章 戴着面具的男人平静地看向四周围着他的机甲,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机甲和炮弹乱轰烂炸,全都朝着他一个人而来,别人都在为他担忧的时候,他就已经闪身到了执政官面前,速度快如闪电。 他的目标就仅有执政官一人而已。 这是说到做到的执着,也在深刻贯彻着他主人的命令。 众人震惊的时候,对他主人的身份好奇心就更甚了。 执政官被他活生生地打在了h322星上,身体勐的往坑里砸,砸出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坑来。 烟尘和火花四溅,霎时间天崩地裂,震动感让星球上的人们都不由得一阵慌乱。 尘雾散去。 机甲的金属壳和零件散落一地,焊接上去的每一个部位几乎都被撞得七零八碎。 执政官露在外面,看上去受到的影响不大。他胸口起伏着,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应该不是这人的对手,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真是大快人心,恶有恶报!」 「可是现在他还不能死吧,我们有那么多铁证都没找到,谁知道上面那些人会不会倒打一耙说我们是在勾结敌人迫害国内的政官呢?」 「但是谁能去阻止他?」 沉默在众人之中蔓延,正在这时,执政官那儿又出现了异动。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速度慢得不可思议,还有一个更恐怖的事实出现在众人面前—— 执政官的身体在一寸一寸地膨胀,筋骨和皮肉慢慢地断裂开来,细胞都在发出细小的噼里啪啦炸裂声,他的体格在不断地抽长,胀大。 第152页 原本属于人类的皮肉被鳞甲所替代,那双成年男人拳头大的眼睛无情而冷血,竖瞳呈现出裂纹状,就像是一块干枯的树皮。 等他彻底把自己的形态露出来之后,众人才惊骇地发现,原来他是一只上位寄生虫! 「我、我从来没想过,帝国一颗偏远星球上的执政官,居然是我们这个星际最大的敌人。」有人语无伦次地说着。 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还带着一种油然而生的惊悚。 他们国家现在被蛀虫瓦解吞噬,究竟又有多少是因为上位寄生虫隐藏在里面迫害呢? 上位寄生种是最能感受到人类恐惧情绪的生物,它品尝着那些人的慌乱失措,仇恨的最大目标仍旧放在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 它森然暴虐的目光看过去,以为能够看到男人和其他人如出一辙地畏惧它,但事实出乎它的意料。 男人如同天界至高无上的神明一般,瞥下漫不经心的一眼,注视它时像是在看着这个世界上最低等的生物。 它被这个眼神激怒了,同时心中也存着一丝隐约的慌乱。 它强行把不安压下去,准备让这个蔑视自己的人类付出代价。 上位寄生种刚打算出手,面前同他对敌的男人似乎看到了某个什么身影,眼底微微一亮之后,就主动朝着它袭来。 锋利的长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收了回去,上面沾着一点一点往下流淌的血液,黏稠又腥臭,紫色的液体撒了遍地。 ——那似乎是它的血?只有寄生种的鲜血才是这种古怪的色泽。 上位寄生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它身上的皮甲明明连炮弹都轰不穿,但是却被男人刚刚携带的武器如同切开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刺穿。 剧痛侵袭着它的身体,它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感受到死亡的滋味,刚刚贯穿它身体的长刀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一直在吸取它的生命力,毒害它的每一寸。 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倒在了地上,震起了一串碎石和尘雾。 就只是这样了吗?死得如此憋屈,在对方面前,连一丝力量都用不出,宛如蚍蜉撼树。 在彻底合上双眼之前,上位寄生种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来。 那是它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的,眼里面绝对不会在意的最柔软的生物,几乎捏一下就死掉了。 他身上散发的香味却足够让它垂涎三尺。 对方缓慢地向他靠近,擦拭得黑亮的小皮鞋踩过平坦的地面,小心翼翼地避开碎石和黏稠的鲜血。 在战场上这种娇滴滴的做法几乎令人发笑,可是这个时候没人能笑得出来。 之前那个将它一击毙命的强者,在对方出现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了膜拜、崇敬和狂热的情绪。 那是发自内心的爱慕和依恋,他甚至也在担忧地看着对方,生怕他不小心伤了、摔了,看着那脏乱的战场也厌烦,像是觉得它不配被对方踏足。 纤细柔弱的身躯站定了,他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色袍子,别人都看不清楚他的脸,唯独上位寄生虫看得一清二楚。 ——实在姝丽漂亮,皮肉雪白,两腮带了些粉,嘴巴红嫩嫩的,精緻突出的锁骨细伶伶的,似乎一折就断。 却又居高临下,平静地注视着他。 可惜它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已经咽气。 …… 切西尔他们也同样赶到了h322星,看到了上面遍地狼藉的场面。 他们小队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想到自己国家里面还生存了一个这么大的毒瘤,并且毒瘤还是由最大的敌人寄生种带来的,愤怒又气闷得都能呕出一口血来。 当真是人人都要气得患上高血压。 一身宽大黑袍的时蕤正站在死去的寄生种面前,绕着它打转。 「这么大一只,他是怎么钻进人的身体,伪装成比他身形小百倍的人类啊?」时蕤好奇。 法布勒斯在一旁开口:「这可能就是他们种族的特性了。」 时蕤也没有深究,瞭然地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要防备了,寄生种应该是可以寄生在宇宙之中所有的生命体,我也担心格伦西亚会有寄生种混入其中。」 法布勒斯说:「我会安排好这件事,彻底查清楚,杜绝一切隐患。」 实际上寄生种很难在虫族伪装,他们的国度对虫母的在意是刻入骨髓心脏的,关乎虫母的消息、沾了虫母气息的任何物品,不拘是什么,只要带了虫母二字的,都会让虫族立刻注意到,如果其中有虫族出现半点不对劲都很容易被察觉。 「辛苦你了。」时蕤轻声说着。 「我理应为您分忧,陛下。」 他们俩交谈的时候,切西尔就走了过来,朝着黑袍下面的时蕤说:「这次谢谢你了。」 他本来只看得到那尖软雪白的下巴,但是听他说了话之后,时蕤就抬起头,仰着巴掌大的漂亮小脸看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似乎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没关系,不过举手之劳。」 切西尔小队的成员用那双八卦的眼睛在两人身上好奇地打转。 在看到那人身后的护卫不费吹灰之力解决的寄生种之后,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佩特里乔瑞陛下?」因费尔诺直白地喊着。 第153页 其他人:「!!!」 一般说来,戴上黑袍就是不打算暴露身份吧,但是这个愣头青竟然对成年人的人情世故一概不知,还傻乎乎地喊出来。 他们脸上挂着尴尬的表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了。 之前被因费尔诺揍过的王室,现任队长听见他的话诧异地看过去,但是触及穿着黑袍那人身后的下属时,又被幽暗沉冷的目光给惊得收回了目光。 时蕤把自己头顶戴的帽子给摘下来,应了一声:「嗯。」 众人一见他的脸,都彻底怔住了,当真是绝世无双,惊人的漂亮。 他们并不是没有看过时蕤的照片,甚至之前的直播还全都守着看过,那个时候就足够吃惊了,但是没想到现实中还要好看许多。总觉得他一出现,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和他站在一起都会自惭形秽。 他们也都是见惯了美人的,唯独时蕤会让他们呆呆傻傻愣在原地,像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似的慌乱无措。 直到阴冷的视线将他们扫过,一行人这才着急忙慌地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时蕤开口道:「我本来是履行和你的诺言来卢奈尔帝国看你,中途随意到了一个地方停留,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他们国家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丢了这么大脸竟然还被虫族看得一清二楚,别说站在他们旁边的王室成员脸上挂不住,就是对卢奈尔不抱太多希望的切西尔都有些讪讪。 他们这位现队长,王室成员走出来对时蕤说:「请原谅我们的招待不周,还在您面前出了这样的岔子。但这都是因为h322星是王国的边陲星,中央管束不到位也算正常。」 「之后我想仔仔细细地清理过一批,加大监督后,应该不会再怎么出篓子了,还是因为寄生种太阴险狡猾。」 切西尔眼皮懒散地半垂,张口就落他的面子:「如果不是上面的人给它大开方便之门,这只寄生种有哪有这样大的权利肆意妄为。都把一颗活生生的星球弄成了这样荒无人烟的死星了,要是再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卢奈尔是不是最后就只剩一颗帝星啊?」 「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一个国家的资源,寄生种半夜做梦都要笑醒。」 时蕤在一边点头:「这只寄生种刚才还在说要把h322星炸了,他手底下的人已经将炮火给准备好了。」 他这句话也不算是煽风点火,不过是实话实说,顺便支持一下切西尔罢了。 听了这话的卢奈尔帝国等人肺管子都快要气炸了,比看到这颗星球被摧残得惨不忍睹,千疮百孔时还要愤怒非常。 切西尔冷笑一声。 他们当中还有暴脾气的,当即就说:「上面的人是不是打算把整个卢奈尔帝国卖给寄生种才甘心啊?现在是邻星,之后呢?之前还找个名头偷偷摸摸地转移资源和人,到了后面是不是就该让我们自己洗干净打上蝴蝶结送到寄生种嘴边啊!」 现队长沉了脸:「不要对王室出言不逊。」 但是他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半分共鸣,甚至以前还会帮他说话的队友都沉默了,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视线再一转到众人充斥着恼恨憎恶的面庞时,那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 卢奈尔帝国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彻彻底底成了整个九十银河域的笑料。 据传他们国家的边陲星竟然在上位寄生种的搅弄下,硬生生地用兵不血刃的手段弄得宛如无人之境,比寄生种亲自过境还要恐怖。 这样荒谬的事情居然还是真实发生的,不少人感觉难以置信。 他们国家的一位公主站出来承认确实有这件事,甚至还有当时路过顺手记录了一下的虫族发出当时的种种。 ——谁让那些士兵竟然胆大包天看上了他们虫族,卢奈尔帝国的自己人好欺负,虫族可不会惯着他们。 卢奈尔帝国全民都开始愤怒地反抗,他们又不是只会站着挨打受欺负的绵羊,碰上了这种事情当然会想方设法维护自己的利益,维护这个国家。 国内的蛀虫也是时候该清除了。 在卢奈尔帝国旅行的外国人也纷纷回国,生怕发生内乱争斗波及了他们。 贵族被平民推上断头台的,还有在宅邸发现只剩下一颗脑袋的,这个国制和阶层只怕是又要重新洗牌变动,可算是让众人看足了热闹。 [我靠,真是没想到啊,都星际时代了还有那么多腐朽黑暗的事情,这也太骯脏可怕了吧?] [感觉文明不但没有半点进步,反而还倒退了……我们难道专心研究的就只有科技了吗。说实话,对整个星域都感到失望,卢奈尔好歹也算得上是个挺大的国家了,国力都能排进前十了吧。] [竟然用活生生的人来做交易,人类果然是个恐怖的种族,残害同类真的有一手。] [呃,讨论就讨论,干嘛地图炮全人类?难道你们其他种族没有残害过同族吗,别开玩笑了,只要有欲望都是有劣根性的。] 除此之外,还有人在警惕着另外一件事。 [不是,现在的寄生种已经伪装得这么好了吗,那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就任由着它在国内搅弄风雨?] [听说不只是人被送出去给寄生种享用了,他们国家的一些矿产还有资源也都进了寄生种的肚子里,我在想是不是又在暗中培养出了一只上位寄生种……] 第154页 [出去的时候遇见卢奈尔帝国的人大家就要提高警惕心了,指不定他们就是寄生种假扮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有上位寄生种才能假装得天衣无缝呢?而它们既然有这个能力,肯定也是像这只上位寄生种一样,假扮成大人物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啊,扮成我们又有什么用,去当牛马给老闆打工啊?] [刚才还在害怕呢,现在成了纯纯地扎心了,这个时候你们都不忘了提醒我上班的痛苦。] 星盟同样也在关注这件事。 星盟主席看着那些数据,也忍不住出声嘆了口气:「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竟然因为其他人的一己之私被送入了寄生种的口中。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寄生种的出现是为了惩罚人类吗?」 闻淮听了这句话,诧异地抬起脑袋,问:「您最近是信了什么宗教吗,说话竟然也神神叨叨起来了。」 也就是关系亲近,所以才能这样彼此互相揶揄。 星盟主席斜睨了他一眼,摇头道:「这次也亏得是有虫族,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惨痛的牺牲恐怕会更大。」 「不过我之前提醒过这些人,可惜他们利益环环相扣,为了眼前那点小恩小惠,就不顾家国大义,最终也只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哼了一声,又摇着头长吁短嘆。 闻淮笑眯眯地说:「您也别痛心,出了这件事后,有的人还会着急的,到时候见得不光的产业是会少上许多,也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儿了。」 两人私底下的交谈也不用多说。 在这个关口出了这种事,其他国家当然会忙不迭地自检还来不及。 不是人人都眼皮子这样浅,况且有欲望的种族本来就不会有多和谐,他们彼此的政敌或者是憎恨他们的人都会一直虎视眈眈。 那些拥有权势金钱的人可谓是人人自危,手里头干净的倒还好说,他们什么也不畏惧。至于那几个手头不干不净的,当然是害怕收敛起来,爪子也不敢像是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生怕被人抓住小辫子,说他们就是上位寄生种。 在这种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氛围之下,干的坏事都不可能再像是之前那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据说有许多国家都因为这件事抓出了一些危害社会,拿着手中权势祸害普通民众的傢伙,之后还被挂到星网上被人人唾弃,讥讽。 甚至还真的抓出来一只上位寄生种,不过因为没有虫族帮忙,那个国家在防卫和杀死对方时,死伤惨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结束。 这些事时蕤都在用终端冲浪的时候全都了解过了,其实他这里的信息链知道的消息要更全面些。 虫族以前是「与世无争」,他们不会在意其他国家的任何消息,除非是跟虫母有关的。 不过现在时蕤回归了,他们也开始对九十银河域蠢蠢欲动了——虽然虫母陛下已经勒令他们不准再肖想别人的国家,但是如果虫母只有星域中那么一块小小的地盘,光是看看地图都会让他们心都揪起来。 虫母陛下理所当然应该拥有最大最好的,他们当然会想尽办法悄悄摸摸地把地盘往自己的地方扒拉,找准机会就可以了。 所以他们的消息链必须要灵通。 收买迷惑也好,伪装造假也罢,从虫母一个多月前抵达帝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遍布九十银河域,慢慢织成一张大网。 时蕤心想他们也算是探子卧底之类的角色吧,他闭上眼睛,思索着会不会要不了多久,那些四散各地的虫族就会跟他说,陛下,我们快要从二把手变成一把手了。 ——这是不是也算兵不血刃拿下各个国家? 「陛下。」 法布勒斯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唤醒。 时蕤扭过头,歪着脑袋「嗯?」了一声。 法布勒斯说:「我要过去看看之前那个上位寄生种的居所有没有藏着危险的东西。」 时蕤:「那我能去看看吗?」 沉默在两人间流转。 「我也会担心你的,法布勒斯。」时蕤攥住了他的手指,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眸中写满了真挚。 这次出来,时蕤身边只跟了两位高级虫族,法布勒斯去检查的话,卢卡斯就会留在他身边。但是两只高级虫族一起的话,安全性就会更有保障。 所以时蕤才有了这样一个提议。 法布勒斯考虑了一下,同意:「好吧,陛下,但您要一直跟着我们。」 「没问题。」时蕤仰着脑袋,笑吟吟地说着。 h322星虽然是边陲星,但是风光依然美丽,当残阳落在他们头上时,头顶都有一层橘调的光晕。 时蕤的面颊和鼻尖都晕上了一点点黄橙橙的亮光,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怜可爱了。 法布勒斯忍不住低下了头:「明天再去吧。」 时蕤看着他的目光,微微顿住。 这几天法布勒斯以要怀虫嗣为藉口,对他那个好多次,还吓唬、或者说是认真告诉他,可能现在肚子里已经怀有怀上虫卵之类的话…… 时蕤有些害怕,犹豫。 他懵懵懂懂地看过去,法布勒斯很温和地说:「如果您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拒绝我。」 时蕤抿着嘴巴,没说不。 法布勒斯眼底染了光。 第二天临近傍晚,他们才动身前往之前那只上位寄生种所寄生的执政官家中。 第155页 那是个很大的庄园,用来跑马的绿茵草地还有公园,一进去就是司空见惯的喷泉还有各种雕塑,也许那只上位寄生种在这种地方才能活动开,其他地方小了都不方便露出原型。 时蕤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在意了,法布勒斯还在前面走着。 这个庄园一早就被封锁起来,并且还派了大量的人来搜寻,就是谨防寄生种还在这里留下什么危险的东西,搜来搜去也没查到,之后这里也不允许别人随意进出。 法布勒斯是打算自己检查一遍才能放心,他进来之后就让时蕤停留在院子里,他进去方方面面都仔细查看一遍,时蕤就不用以身涉险了。 为了不给他拖后腿,时蕤点头同意。 法布勒斯看了他几眼,然后抬起头,冷淡地对卢卡斯说:「看好妈妈。」 卢卡斯头也不抬,就注视着时蕤:「当然。」 庄园里没什么好逛的,时蕤也不打算乱走添麻烦,还拿出了终端上网打发时间,顺带和卢卡斯说说话。 他余光一瞥,突然发现了喷泉一角竟然立着一面镜子,不仔细看还不会注意到——它非常华丽漂亮,周围都有一圈花纹装饰着,像是金银点缀,又有花草的香气,一点都不俗,非常的古怪。 像是在吸引着人去触摸一般。 时蕤本来就离喷泉很近,他的眸光微微涣散,呆呆的,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他左手不受控制般抬起,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镜面。 霎时间出现一个奇怪的漩涡,紫黑的光闪过,它拼命地吸附着一切外界能够触碰到的物品。 时蕤一个不慎,竟然还真的跌了进去。 卢卡斯本来以为那只是面寻常的镜子,加上法布勒斯都没发现不对劲,于是也没那么警惕,等漩涡出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时蕤整个人已经有大半进了漩涡之中,他连忙跑过去抓住他探出来的细白手指,攥得非常紧。 那漩涡也毫不客气地连带着他一起吸了进去。 之后镜面又恢復成之前的平静模样,看不出来半分端倪,就像是一切无事发生过的那般。 第六十章 时蕤一睁开眼睛就觉得脑袋有一点痛,他撑着头坐起来。 抬眼环视了一圈后,就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有些逼仄的屋子里,很狭窄压抑。 外面的眼光正盛,明晃晃的大太阳照到了几缕在他身上,光线十分强烈,但是落到了这个屋子时,就只剩下几许暖黄的光照着了。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点点光芒的照耀下好似落了把成了碎金,连眼瞳都成了琥珀色。 过来查看的人本来还在嘀咕为什么这一次就只送了一人过来,但是看到那张漂亮脸蛋的时候,什么猜测全都烟消云散了。 天啊,哪怕只有这样一个水嫩嫩的漂亮小男生,就已经抵得过千百个人了吧,还真不是他夸张的说法。 那位正蹙眉的少年真是太好看了,长得就跟个神仙人物似的,他一坐在那个狭小昏暗的房间里面,连房间都开始蓬荜生辉,变得明亮高级起来。 他都不忍心让眼前的少年蹙起眉头。 现在少年正迷茫地看来看去,他一熘烟儿地跑了过去,扒在栏杆上跟他说话:「那个,你现在怎么样,饿不饿,身上难不难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他年纪不算大,以前干这些也都是麻木的,就算是别人主动找他说话他也是闭着嘴不愿意吭声,只摇摇头就算作回答了,这还是他头一回这样积极。 那个漂亮少年抬起了脑袋,缓慢地看向了他。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紧张。 少年开始是将视线放在他的脸上,然后注意到了他的两只尖耳朵,目光有些诧异的模样。 他立马羞涩地捂住了自己两只红中带黄的尖软耳朵,然后一脸黯然地放下手来。 少年似乎觉得自己的视线冒犯到了他,又急匆匆地收了回去,垂敛下眼睫,颤颤地说:「我没什么事,不过我好像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我做了什么坏事,现在在坐牢吗?」 芬尼安本该避而不答的,他开始一本正经地扯谎:「因为你在反抗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所以现在记不清事了。幸好我们用治疗舱给你治疗了一下外伤,不然你到现在都还会头疼呢。」 「反抗,我为什么要反抗?」少年紧问他。 「呃……」芬尼安想了想,「因为你不愿意在我们这待下去,这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灰尘飘浮过来,时蕤张口说话得太急,他又呛了几口,咳嗽两下。 「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是个酒色权贵的交易所。 芬尼安以前可以随口就说出来,面无表情,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但是现在那句话就哽在他的喉咙里,吐不出来。 欧斯西帝国。 现在他们国家已经沦为了联邦的殖民地,所有人都得不到自由,表面上看起来还有人格和自由,实际上里面的民众都过得非常悽惨。 包括他们这个地方,就是新建的最大娱乐场所,赌博、地下拳场、还有斗兽场。 相比于流浪星域之前的愚人舟夜色,这里的场所要高级许多,至少在明面上,不少人都是自由从事这些行业,并且不允许任何强迫的行为发生。 他们里面的人是不接客的,甚至还能反告客人。里面还有不少人在星网上直播,偶尔还能去拍个电影电视剧什么的,坐拥大票粉丝。 第156页 这是一个巨大的街道,褪去了星际时代赛博朋克的科技风格,更偏向于许多年前非常有名的向古风尚,有种古朴的美感。色调更偏向于红色,灯光落下来时,几乎每个人的面庞上都会出现喜气洋洋的红,好像是他们在欢喜着,满面都洋溢着喜悦。 不过其实只要使用那些工具设备,就会发现这里面还是藏着科技时代的便利。 街巷里都住着从事服务业的人,具体来说,是欧斯西帝国的民众,而客人们大都来自于其他国家,其中最多的客人就是出自联邦。 白日的街巷都是安静的,到了夜晚就会喧闹异常,处处都是人声和笑闹声,再到凌晨时渐渐就会寂静下来。 现在只有机器人穿梭在大街小巷洒扫,清理的动静。 还有人就趁着这个时间工作,忙来忙去,芬尼安就是这样的人。 时蕤没想到睁开就在风俗场所,他不明所以,下意识攥紧了栏杆,有些瑟缩。 「你不用担心太多啦,如果是以前的话可能日子会不大好过,不,也不对,你长得这样好看,谁会想不开的要来欺负你。恐怕很多客人都会发了疯的想要求得你的欢喜。」芬尼安看了眼时蕤不安的表情,收住了碎碎念。 「现在我们这里被了好多次,当时联邦也来了好多人,翻来覆去地查了个遍,就算上头有人都没让情况好多少,害得近段日子生意都不大好了。你可以安生两天。」 在他天真地安慰下,时蕤勉强松了口气。 他趴在栏杆上,软软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凑近了看,那张脸就更出色了 说话的时候还有闷闷的香,他周身也都带着甜味儿,皮肉细腻雪白,就像是被人精心娇养出来的,连身上都穿着极好的衣衫,绝对不是那种普通人能供养得起的。 芬尼安看了下,眼皮子直跳。 他摁下心中那莫名出现的一丝不太妙的预感,跟时蕤说:「我现在就要过去跟老闆娘说话了,你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直接摁墙壁上那个按钮就行了,我立马就会过来了。」 时蕤点点头,他看着脸上带了雀斑,长得有几分可爱的男孩正准备离开时,又连忙叫住对方。 他也不清楚男孩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能有资格来看管他们,还这样来去自如,应该不会太差。 他直直地看向对方,有些迟疑,眼看着男孩在他的注视下,脸颊一点一点地升温,泛红,就像是一颗番茄。 「你、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之后也不用去接待客人,我不想去。」 他小心翼翼地请求着,水润的眸子里写满了拜託和渴望,眼中似乎就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空气有些静,时蕤更加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被拒绝,似乎还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芬尼安一咬牙,满口同意:「好吧,我会尽力的,你不要太害怕。就算是被迫接待客人,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时蕤又说:「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大好人,你叫什么名字?」 「芬尼安,我叫芬尼安。」男孩重复了一句,他盯着时蕤看。 时蕤从善如流:「谢谢你,芬尼安。」 这下不但是脸颊红透了,就连脖颈还有耳根子都充着血。 「之后见了。」 时蕤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还带着许多的困惑和不解。 他在这间小屋子里走了一圈,上面还有几本打发时间用的书籍,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他就坐下来看那些书去了。 * 芬尼安一路来到最顶层老闆娘所处的工作间里。 他敲了敲门,立刻就有人来将门打开,可以看见侧躺在榻上,懒懒散散翻着终端的女人。 看得出来美人已经迟暮,但岁月在她脸上沉淀下来后,不但没有削减她的美丽,反倒是多了几分犹如沉淀了许多年的红酒一般的韵味。 她甚至都没有瞥一眼进来的人,开口就问道:「这次来的人怎么样?」 芬尼安的视线忽地落在她的红唇上,今天涂上的口红是最近流行的那种,老闆娘注重保养,看不到多少唇纹,嘴巴的色泽也很漂亮。 但是她以前并不喜欢涂抹口红,因为自身嘴巴的唇色就足够艷丽,根本无需涂抹那些外在装饰。 想着想着他就走了神,思绪飘荡在今天来的那个漂亮少年身上,也许是今天恰好碰见了,就忍不住想起了对方的嘴巴,也是那样姝色无双。 「嗯,怎么了,今天又是什么把你的魂给勾走了,芬尼安?」老闆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的目光总算落在了他的身上,「噢,你好像也长大了,这个年纪,应该是到了拥有心上人的时候了吧,但还是这样莽莽撞撞。」 其他人因为老闆娘的这句调笑也都忍俊不禁起来,笑声让芬尼安涨红了脸,却出奇地没有反驳老闆娘的话。 老闆娘觉得惊奇,又跟其他人说:「好了好了,你们别笑他,他还小,脸皮薄。快继续说一下你的任务吧。」 芬尼安收敛了情绪,摇头:「不好。」 老闆娘沉了沉脸,吐出一口浊气,房间里立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气息有些压抑,她的手指轻轻点在榻上,半天才说:「我也早有预料了,那也许是最后一次送来的人,本来在人越来越少的时候,品质就不怎么高,全都是用来敷衍的。」 第157页 「我们店里也是倒霉,偏偏就叫他看上了。这也就罢了,我们忍气吞声过去就行了,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只寄生种,这可真是要了命。最近店里收益要持续低迷很长时间了,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老闆娘又叫芬尼安继续说。 「这次来的就只有一个人,细皮嫩肉的,但是长得却很一般。」芬尼安眨了眨眼睛。 老闆娘看了他两眼,勾唇:「好吧,你叫他上来,让我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 …… 时蕤雪腻的面颊上多出了一片横跨半张脸的红斑,连带着洁净白嫩的脖子上都生了大红斑。 但是这样还不够,这些斑如果想想办法是能够祛除的,所以又在鼻子和嘴巴上做了点伪装,看上去就没有之前那么精緻好看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时蕤睁着那双好奇清亮的大眼睛问芬尼安。 芬尼安咽了下口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我在今天可算是明白了,或许说的就是你这样吧。」 就算时蕤已经做了伪装,但是那双眼睛里的风华却掩饰不住,露在外面的手嫩白细长的。 「我不知道老闆娘会不会看出来,唉。」芬尼安嘆气,「她走过的路比我吃过的米饭都要多,只能希望这个药效果能够好一点,不至于立马露馅。」 时蕤有些不安。 他跟着芬尼安坐着电梯一层一层地上去,外面看起来古色古韵,里面的玄机却让人讶然。 最后来到了推拉门外面,正站着两个狼人护卫,他们双手背在身后,看见了芬尼安,以及他身后的时蕤。 芬尼安立刻道:「快过来搜检一下我们就进去见老闆娘了。」 他身后的大尾巴摇了摇,时蕤的余光情不自禁地瞥了过去,毛绒绒的,看上去十分蓬松柔软。 两只狼人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盯着一个面孔普通的少年半天,都有些羞恼。 「催什么催,又不是去赶着投胎。」 他二人走了过来,敷衍式地搜查了一下芬尼安。 走廊里即使是白天也点着灯,外面的阳光和里面明晃晃的白光一同映进来,却在触及一些红色装饰时将光线晕成了暧/昧朦胧的红。 时蕤换了一套衣服,抬起手时,宽大的衣袖就滑了下去,两只白生生如同脆藕的手臂上都晕了些红艷的色泽。他眉眼流转,脸上的红斑看着都精緻了许多。 两只狼人本来心情暴躁,动作有点粗鲁,但是却又情不自禁放柔了。 芬尼安在一旁大唿小叫:「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呢,调情啊?用机器搜一搜就差不多了。」 时蕤抬眼看上去,两只狼人闹了个大红脸,得亏是皮毛厚实才看不出来。他俩狠狠瞪了眼说话的芬尼安,然后把二人放了进去。 推拉门一展开,屋内飘着薄薄的烟雾,进去之后温度要低些。 那些烟都是焚着香炉里裊裊升起来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很绵长舒缓的香气,有一种清冷幽密的藤蔓被燃烧的感觉。 光线也不是特别明亮,四周都是昏昏沉沉的,唯独只有最末端的榻上有一方光亮,然后往外晕散开。 榻上躺着一个应当是上了中年的女人,美艷端方,一举一动却带着说不出的妩媚,眼尾有一抹拉长晕开的红,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的女人,和她差不多的扮相。 「老闆娘。」芬尼安如鱼得水地摸过去,兴沖沖地打招唿,像是踏足自己家似的。 时蕤就显得侷促不少,他垂下眼睫,不敢再去看那位老闆娘,可又能明显感觉出来对方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刮过他身体每一寸。 「你不抬起头来,我怎么看你呢?」老闆娘戏嚯又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是那种非常标准的美御音,声音不紧不慢,有自己的高傲和个性,经过时间的酿造后,充满自己的风格,极其抓人耳朵。 时蕤微微慌乱了一下,缓缓地抬起脑袋。 他的视线还是会瞥过老闆娘,对方似乎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他半天才听见对方嘆气的声音:「还以为这次来的人可以帮忙救活我们店呢,看来也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这句话时蕤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只垂着眼睫不作声。 「不过好歹也是个劳动力,脸上的斑是什么?」 时蕤握紧双手,掌心有些冒汗,他照着芬尼安之前告诉他的话,道:「是胎记,天生的。祛除了对身体不好,又不影响生活,于是就留了下来。」 老闆娘从榻上走了下来,她撩起自己的袖子,掐了掐时蕤的脸蛋,又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臂。 「是个好孩子,之前看上去也是被人娇生惯养的,怎么就被卖到我们这儿了呢。」她像是在为时蕤的经歷惋惜遗憾,又摸了摸他的头髮,「既然这样,你就跟着芬尼安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芬尼安听见这句话,简直狂喜,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闆娘。 老闆娘不再做声,只是嘴角上扬了些。 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老闆娘柔软的红唇上下一碰:「我们日丽阁中的那些孩子们也不太好相处,但他们也是可怜人,你平日里也要多去帮帮他们,那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我把你留下来,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时蕤听着,脑袋晕晕乎乎的,下意识也顺着老闆娘的话去思考了,他点点头。 第158页 余光不是没有瞥见芬尼安惊诧的表情,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在老闆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回绝对方吗? 而且芬尼安没有特别难以接受,那这些事应该就不算太难做…… 时蕤也是在心里反覆斟酌了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孩子。」老闆娘亲昵地挽住了时蕤的臂腕,笑吟吟地拉着他,「你刚来可能还不适应,我也不要你去做什么,今天就和芬尼安好好熟悉一下这个地方吧。看看你现在的神情和眼睛,怪惹人疼的。」 时蕤听着这些话,面色有些羞赧。 …… 他们终于出来了,芬尼安拉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跑,然后乘坐电梯一路到了一楼。 这是阁楼的第一层,也是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倒不至于成了大通铺的地步,每人都有一个小房间,但是不大,甚至只是有架床,有张衣柜和小桌子,其他就再也没有了。 每个房间紧密密地挨在一起,有点儿类似于蜂巢的构造。 「我旁边都没住人,你和我住一块就行了。」芬尼安碎碎念着,操心得极好。 「里面收拾一下就行了,很整洁。平时都有机器人过来打扫,那些被子枕头都是齐整的,你要穿的就是我们日丽阁里面的员工服。」 「到时候清洗也是机器人来,你不用费多大的心思。」 时蕤听着他的话,眼睛也在打量着四周。圆鼓鼓的机器人飞了过来,把芬尼安房间里那些脏衣服都抓出来,装进了衣篓里面。 芬尼安跌跌撞撞,面红耳赤地跑过去挡住他的视线:「啊,这个,它们每天都会来的,只是我有一两天跑来跑去汗水长流,换下的脏衣服就有点多。」 时蕤点头贊同:「你的精力很好,任务也很多,所以应该很累,换衣服快也正常。」 芬尼安的脸颊红完了。 旁边传来噗嗤的笑声,时蕤扭头一看,目露惊奇。 那是一只站起来的橘黄柴犬,他的形态有点儿像是狼人,前胸鼓起,腰身劲瘦,两条略细的腿有力地踩在地板上。他抱着双臂,爪子倒是很大,两只雪白豆豆眉微微扬起。 看时蕤望过来,他也毫不避让地望回去,只是和时蕤那双懵懵懂懂的眼睛对视了几眼后,他就立刻败下阵来,红着脸挪开视线。 但时蕤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同存兽人基因的芬尼安发觉了,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连忙拉着时蕤离开。 「你不要去管他,这一层的兽人都有些混不吝,他们有的是来照顾客人的,有的是来维持秩序以防一些客人醉后捣乱,反正鱼龙混杂,乱七八糟地住了一堆古怪的人呢。如果他们欺负你的话,跟我说就行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时蕤跟在他身后走着,突然问了句:「你和老闆娘是什么关系?」 芬尼安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当然是上上上上下级的关系啊,她那样贵重的人物是我这种傢伙攀扯得起的吗?」 他嘻嘻哈哈地笑着,很快就插科打诨把这个问题煳弄过去,时蕤也没深究,跟着他往里面走。 四四方方的住所绕成了一圈,在北面跨过一道月牙门,就是浴室和卫生间。 「这里是公共浴室,不过好在有小隔间,要是你不想让人瞧见,一定要把帘子锁死,这些都是机器操控的,里面的人关上之后,除非外面的人使用暴力手段,不然是拉不开的。」 时蕤耐心地记着。 「贴身衣服你就在那个台子上搓一搓就好了,挤一泵旁边的洗衣液就成。」芬尼安那张嘴巴特别能说,「吃饭的话是在南面的一个大堂里,我们都是分批次吃饭。白天和晚上都在开设,现在还有很多人都在睡觉呢。」 他狐狸耳朵和尾巴会在讲得很起劲的时候摇一摇,本来该是非常狡猾的生物,但是脸蛋柔软,神情真挚,莫名就给人一种憨傻的错觉。 芬尼安还在小声抱怨:「怎么就把你安排到那些艺人身边,他们可都不是很好相处呢。」 他们把从事风俗行业的人称之为「艺人」,听起来就要高雅不少。 时蕤微懵,两条秀气的眉毛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那些人一般是住在二楼和三楼的,他们工作的区域是在四五楼。顶楼是老闆娘的地盘,之前我已经带你看过了,现在你要和我去熟悉一下二三楼吗?」 「要。」 第六十一章 卢奈尔帝国的边陲星。 之前被上位寄生种占据躯体的执政官所在的星球上,此刻正被虫族的星舰所包围着。 众人如临大敌,不但星球戒严了,上面的人也全都战战慄栗,生怕下一秒虫族的身影就会踏遍星球,而他们只能成为战火下的亡魂。 卢奈尔帝国的内乱还没结束,又有格伦西亚的大军压来,真是苦不堪言。 这下内乱也进行不下去了,全都在胆战心惊地应付虫族。 庄园内。 以往宁静广阔的花园内,不少花卉都被压成了花泥,花瓣细碎地碾落在地上,滚入了腥臭的泥土里。绿茵草坪也被铲了个遍,祥和宁静的氛围被打破,连同着庄园里的湖泊都被搅了个天翻地覆,里头的鱼肚皮都翻滚起来。 法布勒斯和切西尔一起在庄园里翻来覆去找了个遍,另加其他八只高级虫族,齐齐在这一块。 第159页 「终端联繫不上,他们一起失踪了?」 「法布勒斯,没想到让你来看护妈妈一样看丢了,真是没用!」 「为什么,我们这一次又弄丢了妈妈?」 与从未得到过希望相比,得到希望之后又被抛弃的痛苦也许更大。 愤怒和痛苦撕扯着他们的心脏,拥有母亲的甜蜜愉悦和现在的孤苦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瞬间就变得焦躁不安,连精神力都在突突地躁动着,起伏着,时刻陷入黑暗死寂的恐怖之中。 他们的眼睛成为了虫族形态的复眼、单眼,赤红和杀意在里面涌动着。 真正的孤狼只需要一个眼神都能叫人钉在原地,哪怕隔了一段距离,都觉得随时能够将面前站着的人撕碎。 他们是真正的虫族,不是什么其他非人的虫族。 在九十银河域之中,除了寄生种以外,就属他们的非人感和冷血最强烈,傲慢也罢无情也罢,强烈的欲望和渴求很少能在虫族身上看到。 但这个种族却以虫母为集体,为首的领袖却带着充沛饱满的情感,会对人类拥有怜悯和同情,于是他们也学会了温柔的伪装。 大众被麻痹了,当虫母一朝失踪,不见他的身影之后,虫族们就撕开自己周身的虚假伪装,露出本来的真面目—— 凶戾残暴,冷酷淡漠,血腥残忍。 站在他们身后的卢奈尔帝国王室没能维持住应有的尊严,双腿打着哆嗦,有几个还丢人地软了腿,差一点就要在旁边给跪下了,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公主瞥过脸,看着切西尔等人,绞紧了自己的衣摆。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切西尔承诺。 如果不是他曾经将时蕤救下,是拍板的救命恩人,他同样也会被撕碎在虫族的爪下。 愤怒和懊悔被他们拼命压下,现在绝不是内斗争吵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有关妈妈的蛛丝马迹。 最擅长追踪的两人走了出来。 「这座庄园非常奇怪,独独只有前面的花坛和喷泉处没有监控,其他地方处处都设置了。而妈妈、陛下他并没有走到其他地方去,我猜测他应该就是在花园处不见的。」伊斯马利说道。 奥里昂也添了一句:「现在看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卢卡斯应该是跟着妈妈一起的,这样的话妈妈的安全也应该会有所保障。」 * 第二楼光是布局都比一楼更加合理精细,也没有一楼那么混乱,至少没有堆杂物。 「其实一到三楼都相当于是在地下,四楼往上才是真正的表面,客人进来后,直接就从四楼进来。如果咱们一直待在下面的话,是遇不上他们的。」芬尼安拉着他解释,声音是压低了的。 时蕤望了眼,走廊寂静无声,他好奇地问:「他们算是昼夜颠倒地工作吗?」 「是的,现在正是他们睡得正香的时候,其实到了下午他们就会陆陆续续地醒来,咱们只需要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求就行了。」 「每一间都要敲门去问吗?」 芬尼安点头。 其实没有特别多的屋子,至少是比一楼的人少,在二楼的人光是一个人住的房间都比下面十个人住的都要大了,或许里面是单独的公寓。 「他们有的人脾气不是很好,但因为是日丽阁里的摇钱树,所以大家都很容忍他们。」芬尼安抿了抿嘴巴,「不过二楼的人脾气已经算是收敛的了,大家都是干服务业的,彼此都能够体谅对方。」 俩人逛完一圈二楼,让时蕤大致清楚了四面八方弯弯绕绕的位置之后,他们就上了三楼。 在三楼时,芬尼安的声音更轻了,就像是用着气音在讲话,时蕤要凑近了才能听清楚。 「三楼的人才是真的脾气特别坏,而且相当骄矜傲慢,平等地看不起我们每个人。尤其是最上面那位。他是只孔雀,那才是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碰上他的时候,尽量保持沉默,只闷头做事就行了。」 时蕤:「我知道的,多做少说。」 看他这样乖乖听话的模样,芬尼安忍不住微微一笑,脸颊又晕了一层红。 「你也别太害怕了,就算他们脾气古怪,不怎么好相处,也不会太过分。真过分你就可以告诉老闆娘,直接换个人来照顾他们。」芬尼安说,「这些人是日丽阁中很受欢迎的一批,就算是最近生意萧条的时候也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影响不到他们多少。」 「哪怕是在星网上他们也有很多粉丝呢。」 说话的时候,某间屋子的门给打开了,芬尼安敛了声,时蕤也攥紧了手,好奇又紧张地望过去。 只见来人走了几步,芬尼安明显松了口气,不过时蕤看不大清楚,有些迷茫地回望过去。 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个有着一双雪白兔耳的小女孩,眼睛是红色的,皮肤也很白,可可爱爱地蹦过来。 「芬尼安,你来三楼做什么?」 女孩惊讶地看向他们,她似乎不懂委婉,直勾勾地看向时蕤,问的也很干脆:「他是谁呀,我们阁里新来的吗?长得不怎么好看啊,是从事『艺人』的么?」 她嘴巴机关枪似的突突了一堆,芬尼安紧张兮兮地看了眼时蕤,发觉他没生气之后,才对女孩说:「你在胡乱猜测什么呢,我都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他不是从事这个的,今天刚来工作的新人,以后是要和我们一起给艺人们处理些生活上需求的。」 第160页 女孩噘了下嘴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人家还很平静呢。欸,你叫什么名字啊?」 时蕤顿了下,好像来了这确实没人问过他的名字,别说那位老闆娘了,就连一直在他身边嘀嘀咕咕叽叽喳喳了一堆的芬尼安都忘了问。 「时蕤。」时蕤说着,又用通用语解释了一遍。 「好奇怪的名字。」女孩耸了耸肩。 芬尼安惊讶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时蕤说:「我就只记得名字,其他都不怎么想得起了。」 「那我以后叫你阿蕤吧,怎么样?」芬尼安又在他身边打转,非常殷勤。 时蕤点头同意。 女孩看见这一幕,直用鼻孔出气,她脆生生地对时蕤说:「我叫贝娜,你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芬尼安笨头笨脑的,可能照顾不到位,但我可比他细緻多了,甚至连那位都应付得过来呢。」 时蕤轻轻笑了一下,他唇角上扬:「好,多谢你的好心,贝娜。」 尽管房间十分昏暗,可是以兽人的目力,却还是能够看清楚少年的面颊,那双漆黑的眼睛不点而亮,对他们这些长久难以见到外面的人来说,就像是……比太阳还要耀目。 这个有着一对雪白长耳的女孩就看呆了,怔怔地说:「你的眼睛可真美啊,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丽的,要是你的脸再好看一点,绝对是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风华的人。」 他们的鼻子也同样灵敏,女孩的鼻尖耸动了两下,又惊奇道:「天吶,你的身上也好香,甜甜的,难道是什么流行的香水吗?不过也不太对,那就只能是体香了。可真是叫人惊奇!」 时蕤被她夸得面颊有点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直白纯粹且热情的人,一点也不忸怩。 芬尼安又拉着他走:「别理她,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她要伺候惯了这三楼的人,都不怎么到一二楼来,才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呢。」 他们走得太快了,贝娜都来不及拦住他们,直欸个不停,气得在原地跺脚。 时蕤还在连问芬尼安:「我们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她八成也是被喊出来做什么事的,也没时间和我们说太久的话。」 …… 时蕤跟芬尼安熟悉完了今后工作和休息的地方之后,几乎累得双腿放软,他跟芬尼安打过招唿之后就进房间休息了。 芬尼安依依不捨地和他告别。 那只柴犬又抱臂在外面嗤笑他这副矫揉造作的做派。 「那个新来的娇滴滴的,跟你待在一起跑上跑下的都累成这副模样,倒还不如把脸上的斑去掉,动动鼻子和嘴巴,做点轻巧的工作。」 二楼的人是不介意脸被动过的,唯独三楼需要纯天然的美丽面庞。 芬尼安被他说得动了些怒:「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你懂什么。再说了,我会帮阿蕤的,不需要你操心多嘴。」 他也懒得理对方,跑去食堂看看今天的菜色怎么样,到时候好过来问问时蕤想要些什么,他可以跑个腿给对方带回来吃。 那橘黄色的柴犬在他走后,低低地说了声:「阿蕤……?」 …… 时蕤用了餐之后,也不需要做什么,现在相当于是整个阁楼多数人都在休息的时间,起来工作的人不多,也用不着他操心什么。 甚至老闆娘也许这个时候都在休息,很安静,连低声交谈都很少,尤其是把门一关上,就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时蕤一口气休息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听芬尼安说,他也不用干什么活,大大小小的事都有机器人来干,不过到了后面就要去四五楼干那种留一个两个人做一些小事的活,会让客人感觉更满意,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但他现在干活是是不熟练的,指不定还会坏事,于是老闆娘就不打算让他立马去客人那儿工作,现在就跟着芬尼安一起,在这个地方去照顾一下里面的人适应一两天。 晚间的钟声响起来,一楼就变得热闹不少。 洗漱和说话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还伴随着几句拌嘴的声音,啪嗒啪嗒趿拉着鞋子一路去食堂吃饭。 时蕤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毛茸茸的生物,但也不全是带绒毛的,也有鳄鱼、老鹰以及企鹅一类的,全都起来讲话了,可算是让他长了见识。 「我要去跟他们打招唿吗?」时蕤问芬尼安。 他小脸上写满了抗拒和纠结,明明白白的,谁又能看不出来呢。 芬尼安忍不住发笑:「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别去了,是件麻烦的事儿呢。而且我在这里待了好多年啦,也认不全他们的,其实这些人冷心冷肺得很,就算是多了一个生面孔,也不见得有多在意。」 时蕤庆幸了许多:「好吧。」 他匆匆地吃了饭之后,就跟着芬尼安上了二楼,人果然多了不少,就连走廊上面的灯都一盏一盏地亮了,夜间倒像是白日。 也不是没有人关注他们,不过都是急匆匆打了招唿就走,像是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忙着,就没那么多精力在乎别的人了。 自然是有不少好奇的目光看向时蕤的,都被芬尼安一概用「新来的」给煳弄过去了,时蕤得以脱身。 他们要从第一个房间开始问起。 芬尼安还在跟他说:「好在送饭打扫的事情都不用我们操心,一切都有机器人呢。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人为关怀,毕竟哪怕是机器人也得让人来控制啦。」 第161页 时蕤仔细听着他说的话,在心中默默记下。 门敲了好几下后,才有人来开门。 那位姗姗来迟开门的人居然是只人手臂长的猫咪,和后世的雪白布偶猫一个模样,长毛小粉嘴,眼睛娇娇媚媚的。 时蕤盯着对方,愣了几秒。 「怎么还有一个新人啊?」她的声音也脆脆甜甜的。 还是只布偶妹妹。 「他以后也要来帮你们的忙,就先过来熟悉熟悉,我先带着他嘛。」芬尼安嘴快地说着。 布偶妹妹点头:「那好吧,不过我现在没什么需要的,叫一声还有很多机器人帮忙呢,方便极了。只是最近有些小蹄子太过分了,他们又在说我丑,不知道是怎么得到一些人类喜欢的。」 她幽幽地嘆着气:「这让我很不开心,我觉得自己皮毛都没有以前那么光滑了。」 时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布偶猫的雪白长毛还是油光水滑的。 芬尼安在旁边怂恿:「那你骂回去不就行了,这多简单。你再炫耀一下客人对你由衷地着迷,保管他们会气得鬍子都竖起来。」 他见时蕤又注意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关了门之后就要去见下一位了。 「他们只有一个人住一间吗?」时蕤问。 「对。」 「那还是挺寂寞的,他们应该挺喜欢跟你说话的。」时蕤微笑了一下。 芬尼安露出感动的表情:「你真明白我,阿蕤,所以我才会说那些话。」 时蕤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就是负责担任一个吉祥物,主要看看芬尼安是怎么做的,他在一旁好好学着就行了。 可是他拜访那些人的时候还是好好遭遇了一番「波折」。 各种长得很好看的兽人在他过来时,还会调戏他两把,捏捏他柔软的脸颊,在吸完一口烟时,又吞云吐雾地喷在他的脸上,让他呛了好一会儿。 他这才慌慌张张地轻轻推开那些揉弄自己的爪子,又要羞涩地躲过下一回的捏腰。 从房间里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又撞到了一只人高马大的鳄鱼兽人身上,抬起脑袋就看见了那双冷冽非人的竖瞳,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他赶紧起来,贴着墙壁。 鳄鱼兽人只是瞥了他一眼,瞬膜往上翻了下,流出滋润的眼泪,然后转身离开。 时蕤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跑得好急啊,他们不会吃了你的。」芬尼安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差点也撞到别人,他嘟囔着,「不过那群人也真是的,就改不了乱碰人的习惯。」 时蕤依然在四处看着,觉得那些能直立行走起来的兽人、半兽人还有人类汇聚在一起的地方,简直就像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场面。 这一切都太奇妙了。 一开始还不觉得,现在人一多了,外面处处都是走来走去、工作吵闹的人时,才真的有了种他亲身进入了童话的实感。 ——不过像人也不怎么好,马上又要工作了。 「别发呆了,阿蕤,我们现在赶紧去三楼吧,去晚了那群人还指不定怎么抱怨咱们呢。」芬尼安伸了一下腰,「抱怨事小,又来发脾气觉得咱们不重视他们就麻烦了。」 时蕤听他说得心中有些不安,赶紧跟上。 三楼也有经过和看守的人在聊天,小机器人从中间有条不紊地飞过,还在播报着:这是德西穆斯先生的甜点…… 众人纷纷退避三舍。 「噢,德西穆斯,就是那只骄傲的死孔雀。」芬尼安压低了声音说。 时蕤想像着一只华丽的孔雀翘着身后的尾羽,收敛着自己的翅膀在两旁,闲庭信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画面。 芬尼安一猜就能猜到时蕤在想什么,他解释说:「我们兽人也是能够变成人形的,有些人不愿意而已。之前你在二楼看到的猫和兔子甚至仓鼠,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兽形更受欢迎,所以才保持原型的。」 时蕤对这个地方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听说咱们这混进来了一只虫族,正掀翻了咱们这里找人呢。这样大张旗鼓,也就只有他们能做得出来了吧,不知道是在找谁呢?」 「肯定也是某个重要的人物吧,跟咱们又扯不上关系。」 他们正在叽里哌啦地讨论着,语气里充斥着八卦。 「也并不是没什么影响吧,他挨着挨着找,早晚会翻到咱们这个地方,到时候看你一个不顺眼,直接就把你……」这只兽人做了一个抹脖吐舌的动作。 旁边一群人咯咯地笑出声。 时蕤总觉某个名词好像有点熟悉,他情不自禁地回头,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但是又没听见一两句就被拉走了。 芬尼安撇嘴:「那些人现在就当笑话来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真是虫族的话咱们还是危险了,尤其是过来的是高级虫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高级虫族很厉害吗?」时蕤问。 「那是当然呢,听说他们一出手就可以抵一个军队,一个就能毁灭一颗星球。」芬尼安说,「我也阅读过星际史,了解了不少呢。只是可惜他们的直播我错过了,也没来得及关注官网,等之后有时间我去看看。」 他又开始细数虫族的厉害和可怕,还认真地告诉时蕤:「你也要小心啊,你这样娇弱,虫族推一下你就没了。」 第162页 时蕤觉得他说的在理:「嗯,我不会去招惹他们的。」 他们终于到了三楼,而芬尼安说得没错,这一楼的兽人确实不像之前二楼的兽人那么好说话,脾气果然更加骄恣高傲,带着目空一切的姿态。 不过也许因为是线下服务,所以伪装的姿态刻入骨子里,连发脾气都带着一丝娇媚,不算太难容忍。 时蕤跟在芬尼安后面,看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有嫌弃也有暗藏的渴望,就像是碰见了看一眼就喜欢的小玩偶,但又被上面脏兮兮的灰给吓了一跳。 他还看见了一只想要揉捏他的爪子,不过到了半路又果断收了回去,故作若无其事。 时蕤:「……」 「走啦走啦,我们快去见德西穆斯。」芬尼安没发觉,还拉着时蕤跑。 第六十二章 芬尼安去敲门后,开门的正是之前那只兔子贝娜。 她说:「你们这一次来得可真晚啊,德西穆斯先生马上就要到工作时间了。」 芬尼安哼了声:「他明明是压轴出场的,而且很多人总是花大价钱才能见到他,我们来得可不算太迟。」 「不过今天德西穆斯先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啦……」贝娜的话还没有说完,里面就传来了声响。 「贝娜,叫那个小子进来!」懒洋洋的声调,音色有些华丽,还有一丝丝的不耐烦。 光是听这只孔雀兽人的声音,就知道他也是有些傲气的资本。 时蕤抿了下嘴巴,有些忐忑。 对方应该也算得上是日丽阁中最大的摇钱树了吧,要是跟他们发脾气的话,老闆娘应该也会站对方的。 他有些心慌意乱地跟着走了进去。 三楼的空间更大,像是大平层的公寓,往旁边看其实还有健身室、室内泳池和一些娱乐房间。 时蕤心头莫名冒出了个想法——好像有点小。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就被吓了一跳。 他自己可是身无分文的,现在还就住一个小隔间里,怎么会觉得别人娱乐的地方小呢。 进门之后,他们只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一个背影,发色是绿的,又透了一点儿紫,但是看起来并不违和,梳的是一个往后的背头。 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着阳台上外面的黑沉沉的天空——这是人工制作的倒影,实际上三楼往下的地底根本看不见外面的天空。 德西穆斯没有要转过身的想法,他们就绕到了侧面乖乖站着。 这只孔雀兽人终于转过了脑袋,平静地看向他们。 长得确实不错,神清骨秀,雪容鹤姿,头髮眉毛柔顺,倒还真有几分从古韵里走出来的仙气。 时蕤发觉那道视线扫过了自己,但是也只是稀疏平常地瞥了眼,根本就不怎么在意,好像他无关紧要一般。 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德西穆斯对话的人还是芬尼安:「你最近对我好像很有意见。」 在只有四个人的空间里,对方还是那样的身份,竟然突然说出了这样类似于职场上下级质问的话,时蕤一颗心提了起来——他也是在为芬尼安紧张。 他攥紧了手,有点儿心慌意乱,并不适应这种气氛。 芬尼安不见一点儿慌张,耸了耸肩:「德西穆斯先生,这是你的错觉,我对你很尊敬的。」 「是吗?那你现在就去西街给我买三个蛋挞回来,东街再买一个灌汤包,北街一只烤鸭,南街再来一道冬瓜茶。」 德西穆斯快速地说着:「我想用机器人的话,肯定又会慢慢吞吞耽误事情,不如你亲自去更快。」 摆明了是要为难人,也亏得他找了这么一个藉口。 芬尼安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德西穆斯先生,我肯定会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德西穆斯冷淡地开口:「那就再好不过了,快去吧,两个小时之后我就要吃了。」 芬尼安转身出去,时蕤也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他走前回头望了一眼,以为德西穆斯会去看风景,不在乎他们这两人,没想到回眸的时候,就和他对视了一个正着。 他匆匆收回目光,小步快走出去。 门合上之后,德西穆斯托着自己的下巴,问贝娜:「跟在芬尼安身边的那人是谁,只是个跑腿的吗?」 贝娜说:「嗯,听说是新来的呢,之后就要来帮我们做一些琐碎的小事。」 「明明有点儿姿色,竟然愿意干一些脏活累活吗?」德西穆斯淡声道。 这话他还是收敛了,时蕤其实真的非常好看,两腮雪白软嫩,透着些许的粉,五官也不算太难看,尤其是那一双眉眼。 等黑亮的漂亮眼睛,看过来时,他的心脏就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似的,怎么去看也看不够。 会克制不住地希望对方的视线能够落在自己的身上,不论使出什么样的办法。 「你说,我要是让老闆娘把他安排过来照顾我怎么样?」德西穆斯说。 贝娜点点头:「这个主意很不错,我最近照顾你们三楼的人都快忙不过来呢。」 …… 时蕤紧跟在芬尼安身后:「我也帮一下你吧,芬尼安。」 「你找不到位置。」芬尼安摇头,他又狡黠一笑,「但是我们可以想一个好法子来偷懒。」 他这一刻才突然有了狐狸的几分狡猾。 第163页 时蕤摸不着头脑。 「德西穆斯不愿意让我们用机器人,但是我们可以偷偷使唤,只要不让店里面的人看见给他打小报告就行了。」芬尼安抬了抬下巴,机灵十足。 时蕤忍俊不禁:「好主意。」 现在还没到店里面开张的时候,他们出去一趟就能回来了。 时蕤也终于见到了这条街外面是怎样的。 青石板路,手工制成的灯笼,非常有古拙朴质的韵调,里面经营者各种店铺,外面看起来非常简约,但是只有进了里面才知道大有文章。 「你看那些挂着的红灯笼,如果下面放的有青色竹片,就说明他们只可以做那种生意的。」 芬尼安指着跟时蕤说。 「哪种生意?」时蕤下意识问了句。 芬尼安不说话了,时蕤突然反应过来,脸颊通红。 大街小巷逐渐热闹起来,街上隐约可见客人的身影,嬉笑和欢愉声,就仿佛他们是生活在太平盛世,没有遭受到寄生种的威胁,也不是亡了国一样。 在欢声笑语下,依稀可见人们的麻木和痛苦。 有机器人帮忙买东西,时蕤就和芬尼安在这里面走走停停,他突然开口问了句:「你们没想过求援吗?」 这不是星际时代么,他刚才了解了半天,不可能就任由他们堕落下去。 芬尼安呆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时蕤指的是什么,他说:「你是说星盟吗?」 时蕤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芬尼安就接着说:「有一句俗话叫做上帝只救自救之人,连我们国家自己人都没想过反抗,就算星盟想再多的办法也没用。」 时蕤其实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国家其实并没有被放弃,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远走他乡或者当亡国奴呢。 但他看着芬尼安恹恹的样子,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前面传来的喧闹声,他们两个就站立在原地不动了。 「天吶,真的是高级虫族,还是个煞神呢。」 「是虫族的谁?」 「好像是卢卡斯,虫母新诞生的孩子。」 「他怎么会来这里,还在找什么东西?」 大家不断猜测着,围在一起互相窃窃私语。 那家店也被搅得一团乱,没有客人敢去说个不字,本来维持秩序的人也被抻在了地上,还有几个就正砸在芬尼安和时蕤站着的前面,砸出了好大一个坑。 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人命来。 芬尼安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忍不住一不小心笑出声来,他拉着时蕤的手:「咱们赶紧走吧,免得被殃及池鱼。」 时蕤更不敢多留了。 他们俩赶紧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走出那群人的视线之外,芬尼安就开始放声大笑。 「他们那些人可真是滑稽。」 时蕤摸不着头脑:「虫族欺负你们的人,你为什么还这样高兴啊?」 芬尼安嘴巴一瘪:「他们哪里算得上是我们自己人啊,都是联邦的走狗和一群坏种。而且之前被砸在我们前面,穿着黑白制服的人就是联邦护卫队,防止我们逃跑和破坏秩序的。」 「他们一直都在我们之中任意妄为呢,经常欺负我们,白嫖都算是好的了,最可恶的还是他们会以打压欺负我们为乐……」 芬尼安看着时蕤难过的目光,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他凑近了时蕤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它真的非常重要,关乎了联邦手中沾染的最骯脏的事情。」 时蕤连忙竖起耳朵,心脏怦怦跳着。 芬尼安的眼神和表情都太严肃了,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打算说些什么,但应该不是一件小事。 「好奇心害死猫呀,阿蕤。」芬尼安笑了两声,「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时蕤的脸红透了。 「那、那你还说吗?」他也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听了。 「说啊,当然要说了,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讲话留一半的人了,然后就留听的人抓耳挠腮地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故事。」芬尼安开口,「就是……」 他的终端突然响起来,见他不接之后,更是锲而不捨地闹个不停。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注视过来,芬尼安没办法,只好将终端接起来,看到消息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了些变化。 时蕤见他骤然沉下去的脸,也有些不安地问:「怎么了?」 芬尼安:「临时要去处理点其他的事情了。阿蕤,我有事情拜託你,等会儿我们到了店门口,你就将那几样吃食给德西穆斯送过去,好吗?」 时蕤犹豫了下,点头。 个子和他差不多高的芬尼安轻轻摸了他的脑袋:「没关系,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就算是出问题也没关系,我绝对会为你兜底的。」 …… 日丽阁已经开业了,红灯笼挂着,下面有根明晃晃的青色竹片。 时蕤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匆匆地收回视线。 和白日的宁静很不一样,到处都是沸腾的人声,在大门处还有两个体态良好的豹兽站着接待客人,身上穿着设计感还不错的侍应服。 他从小门走进去,店里面张灯结彩,灯火辉煌,还有独特调子的音乐在各处迴响着。 时蕤迅速奔向员工特用的电梯。 第164页 有只体形高大的虎兽诶了两声叫住他。 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静下来听听,对方问:「你现在有空吗?」 「我要给德西穆斯先生送吃的。」时蕤指了指手上提着的袋子。 上面确实带着各家食店的标志,细闻还能嗅到烤鸭蔓延出来的,挡也挡不住的香气。 「行吧行吧,你上去吧。」虎兽不太高兴地摆了摆手。 看来麻烦新人不管是在哪都会出现的惯例。 时蕤赶紧上电梯,现在阁内已经忙了起来,客人们饮酒作乐,看着台上的莺歌燕舞,管着老闆娘说要看最美的那个。 他不想再看,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往下一层就是三楼,他刚刚下意识走了电梯,忘了走楼梯其实也很快。 德西穆斯的房间他之前已经来过了,这一回也不会走错。 但上次是他和芬尼安两个人过来的,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还拿着德西穆斯要求芬尼安必须送到的小吃…… 时蕤咽了下口水,敲了敲门。 但是半天都没人应,他又敲了几下,不敢敲得太密集了,怕里面的人不耐烦。 可是很长时间都没人回应,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现在就走更不可能,食物就算能够保温,也还是要在第一时间吃到新鲜的才行,他担心对方会抓着这个不放。 正在时蕤开始转来转去,各种纠结的时候,门自行开了。 他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小脸皱成了一团。 「叮叮咚咚——」播报时间的钟声忽地响起来,他们在外面转了一圈,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时蕤想到之前芬尼安叮嘱自己,他脸上用来伪装的药要不了多久就会失效,一定要在九点之前回到房间里,然后赶紧吃下新的药,免得露馅。 他的心也跟着钟声摇摇摆摆的。 时蕤终于抬了腿,时快时慢,猫猫祟祟地走了进来。 房间的灯都是亮起来的,可以将屋内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玄关、吧檯以及之前看到的沙发上都已经没什么人影了。 时蕤打算走进去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但是他突然听见了隔壁传来一阵响动,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人在池子里扑腾挣扎的动静。 「救命——」 「救救我——!!」 隐隐绰绰的,听不真切。 这下时蕤就愈发走不了了,他登时放下东西,连忙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里找过去,然后将门推开。 只见之前那位德西穆斯先生已经昏迷在了池子里,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意识。 看来是彻底溺水了,时蕤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下水把人给捞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给拽上泳池之后,他就跪坐在了德西穆斯的身上,从前被人反反覆覆教导的急救法已经刻入了身体本能之中,就算忘记了许多事情,这个技能也忘不掉。 他使劲使得双臂都在打抖,然后就看着德西穆斯削薄的唇瓣张开,呛咳了几下之后,嘴里的水都往外流出来。 那时正值时蕤在犹豫要不要使用人工唿吸的考虑阶段,他的小脸都已经凑到了德西穆斯的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唿吸已经在交融了,只差个几厘米都能凑到一起。 嘴巴也是水润润的,小小的一粒唇珠,非常适合含在口中一下一下地吮,然后慢慢地舔。 德西穆斯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刚才都已经不省人事了还没让他真的尝到濒死的滋味,现在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蛋,尤其是那双灿亮乌黑的眼睛时,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上天堂是个什么感觉了。 在对方突然离开,又隔他半米远地立起身体后,德西穆斯没由来的一阵遗憾惋惜。 他又呛出几口水,在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之后,冷白的面颊顿时浮了些红。 时蕤两只手都十分酸软,刚才把人从泳池里拖出来其实就几乎耗光了他的体能,但是人命关天,他不想看着活生生的一条命在自己面前逝去,于是又立马进行了几分钟的急救。 现在感觉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了。 但他还知道自己现在仍坐在别人身上呢,于是赶紧翻个身起来,把自己在瓷砖上瘫成了块饼,只胸膛起伏着,看起来比旁边那位更像是被人从池子里救出来的一样。 腹部的柔软消失,只残留着些许暖意在身上,德西穆斯比刚才还要失落。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时蕤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水给打湿。而且看上去也太透了,黏在他柔软纤细的躯体上,隐隐透出些肉色。 粉嫩的一点,白腻的皮肉和晕透出来的水透的红。 德西穆斯感觉自己鼻子热热的。 「你好像流鼻血了。」 他听到了时蕤有些惊恐的声音,那张小脸都变得慌乱无措起来。 德西穆斯感觉在今天他要把这辈子所有的脸都给丢光了。 幸好泳池内就有毛巾,他擦了几下,没过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你先在我的房间里换一下衣服吧,这个样子出去也不太好。」德西穆斯心说,幸好看见的是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如果是别的什么人,现在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不过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住我的房间都行。」德西穆斯补充了这么一句。 第165页 毕竟他曾经见过一楼的住况,那样狭窄逼仄,都不能称之为房间,仅仅是个落脚的地方,不及他这里豪华阔绰,宽大舒展。 他这句话提醒了时蕤,他赶紧慌慌张张地爬起,却因为身体无力双臂发软,一直没能起得来。 还是德西穆斯把他扶着:「你要是没力气也别着急,要去哪我都可以抱你过去。」 这话要是让任何一个追捧他的人听见了,恐怕都能引起各种激烈的反应,严重的甚至都能昏厥过去。毕竟日丽阁在这条横跨半个星球的街道中,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店了,甚至里面都能开车,毫不夸张地说,一家店都占了一条街。 时蕤昨天能走完一二三楼,一半靠毅力,一半靠着脚下的悬浮车。那是员工们人手一只的,小小一个,踩在脚底喷着淡蓝色的火焰,到处都能飞过去,就相当于是哪咤脚下的风火轮,不过他们这个是充电款的。 时蕤并不领情,想从德西穆斯怀里起来,摇头说:「不用了。」 他忽然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赶紧侧过脸抬眼看去,只见德西穆斯表情痴怔,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的面庞,就像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甚至连眨眼都不捨得。 时蕤心中一惊,下意识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鼻子、嘴巴,好像都成了之前的模样了。 泳池旁边的瓷砖非常明亮,不仅能够反射出光,也能将人的面庞倒映出来。 时蕤往下低头一看,自己那张过分出色的脸蛋已经显露出来,怎么遮也遮不住了,心中不由陷入一阵绝望。 德西穆斯用了好几分钟才勉强让自己从痴怔中抽神出来,只是目光还会情不自禁落在时蕤的脸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有些冒犯,于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不能再在对方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了。 「你、你真好看。」德西穆斯一开口,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就熘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简直是丢人现眼,笨嘴拙舌的。 时蕤没做声。 如果是别人这样对他,德西穆斯早就生气了,但是他看着时蕤,一点都生不起任何气,像个痴汉一样傻愣愣的。 好在他还剩些许理智,赶忙问时蕤:「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扮丑,不想从事这个?」 时蕤这下理他了,犹豫着,点点头。 「我、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情,我很干净的。」德西穆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解释着,「如果你不愿意,没人会强迫你。」 「噢,我不是要劝说你从事这个的意思。」 时蕤点点头,然后说:「我没有歧视你们……我只是,单纯的不想。」 「没关系,跟别人说话有时候也挺累的,我能明白。」 但是在这一刻德西穆斯又忽然理解起自己那些粉丝们从前的想法了,原来光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说说话也好,心里就是满足的。 他要退圈,他要赶紧赎身离开这里,然后追求面前这个漂亮小人类,然后跟对方结婚! 既然今天他能被对方救下来,就说明他们是命定的缘分! 第六十三章 时蕤好不容易才把德西穆斯应付过去,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脸上戴着口罩,匆匆忙忙地走回去。 结果在半途他突然就被一只兽人叫住:「欸,你你你你,就是你!快等等!上面来了几位客人,指名道姓地要人类形态的去陪,你现在就有空,赶紧过去吧?」 时蕤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喊自己。 他穿着德西穆斯的衣服,做工精细且高档,跟员工穿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就被误认为是店内的艺人。 「等一下,我不是……」 他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就着急忙慌地推着他走:「赶紧快去吧,要是去晚了客人就该发脾气了。」 对方力气又大,拉扯间竟还真的把时蕤给带上了五楼。 这里面全都是包厢。 时蕤心里鼓跳如雷,面色微白,他进去之后戴的口罩绝对会在半途被人扯下,到时候看见了他的脸,那些人冲动之下会不会做些什么? 门开了。 里面坐着七八个人,为首的竟然是一只拥有猫耳的半兽人,对方彻底颠覆了他对猫兽的想像。 那只半兽人肩宽体阔,拥有优越的倒三角身材,至于腿全都隐在桌子底下了,看不大清楚。 其他人都在两旁坐着,中间则是日丽阁的一个女人正在跳舞。 其他人身边则都有日丽阁的人坐着陪伴,又是给他们餵酒,又是哄着他们寻欢作乐,这些人一一笑纳,非常从容。 光是看着为首之人的身份,差不多能猜出来他们这群人都是欧西斯帝国的。 时蕤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内的人也注意到了他。 那只猫耳兽人目光闪烁,神情似乎很震惊,又有些微妙。 他们都没有对时蕤脸上的口罩说什么,以为这只是一种半遮半掩的特色。 伊延沖他招手:「进来吧,坐到我旁边。」 时蕤站在外面侷促犹豫,被身后的兽人推了一把才赶过去。 他就是赶鸭子上架,走的时候双腿还在发软。 第166页 日丽阁也并不是没有认出来他的,面色隐隐有些发白,还暗自瞪外面那个兽人一眼,担忧地看向他。 时蕤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地坐在猫耳兽人旁边,发现对方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也不像是什么暴戾之人,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借着歌舞声,对方悄然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这里,还扮成了这样,你就不怕虫族把这里推平吗?」 时蕤:「?」 什么意思?对方难道认识自己吗?怎么又跟虫族扯上了关系? 时蕤心里头好多个疑问。 伊延见他不答,悚然一惊:「你难道是不记得了?」 怪不得外面那只高级虫族在外面翻天覆地找什么东西,原来是他们最尊贵的虫母。 时蕤心中更加忐忑:「你是不是认识我,那我究竟是谁?」 伊延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忽地转头,提高声音对在场的人说道:「光是这样玩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个有趣的小游戏。」 众人纷纷响应。 游戏是传酒令,从东至西绕着,一个接一个说一个小令子,然后再喝一杯酒。答不上来的人要受罚,在中间跳个舞之类的,总之要做一个表演。 既然是伊延提出来的,那么就该由他开始。 他随口说了一个小令,就对在一旁心慌意乱的时蕤说:「我想先跟你说一个故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汩汩流动的泉水,让时蕤的心情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时蕤说:「好。」 于是在行酒令中,伊延还能一边喝酒一边接下他们的令子,口中跟时蕤说着故事,一心两用,并不显得慌乱。 时蕤无言,觉得对方还真是将那个故事铭心刻骨。 故事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在十多年前借着寄生种潮入侵一事,野心勃勃的一个国家为了扩张领土,掠夺更多的资源,于是就把魔爪伸向了旁边的国家,并且还用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那个被侵略的国家一意孤行,破坏了抵挡防御线的一个口子,将寄生虫引进来,害得整个九十银河域都伤得面目全非,是星域的罪人。 那个国家找的藉口,甚至连被侵略的国家本身的国民都相信了,统治阶级被推翻,政权易主之后想要夺回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军队以及大量的国民在外面纷纷流浪,同时也成为了其他国家抵御寄生种的僱佣兵。当然,说的好听点是这样,说的难听点就是炮灰。 他们不愿意牺牲自己本国的国民,但如果死的是其他国家的人,那就半点都不心疼了。 以前与这个国家有过密切贸易交流,还有过友好合作的国家都按下此事不谈,碍于侵略国的强大和力量的增强,再加上其他国家也得到好处,一个偌大的帝国毁灭,居然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时蕤很聪明,当然听出了故事中两个国家的主角分别对应的是现实中的谁。 这件事只要稍微有一点政治嗅觉都能知道其实是联邦的阴谋,后面也不是没有国民反应过来,但是他们醒悟得都太晚了。 「这一次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原本以为我们已经做出足够多的事,但是还不够,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可是他们究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耗得起呢?多数人已经麻木了。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忘记了家国雠恨,甘心活在联邦的统治之下。 伊延靠在他的肩膀边,致歉:「就这一次,帮帮我。」 时蕤听着他说出那个故事,其实非常揪心,亡国的恨与泪其实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更何况他们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仇人寻欢作乐,把自己的同胞当做耗材。 他现在只是身处其中的一角,看见欧斯西帝国的国民们生活状态都觉得有些悲伤,不忍。 他不敢想像眼前这个人一直看着,心脏会不会像是被刀割一样。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帮你呢?我什么也不会,甚至自身都难保了。」 时蕤说话的时候闷闷的,他脸上戴的口罩有些薄,也很透气,闷热的香气几乎能扑到伊延的脸上,脸颊也晕出了软软的红。 可怜又可爱。 时蕤在心里面猜测着,难道对方是打算让他用美色勾引,然后去刺杀那个联邦的主事人吗? 「这、这种大事交给我真的合适吗,我没有刺杀过别人。」 他的眼睛水润润的,里面夹杂着水光,在面对对方带着血泪的家国之恨时,他说不出立刻拒绝的话。 伊延听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眼睛弯成月牙,笑的几颗白灿灿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他的爽朗一笑还引起了下面坐着的人注意,大家不明所以,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 伊延摇头,说了两句话安抚他们。 「不需要你去刺杀谁,要是让你亲自去动手的话,那我还要不要活命了?」伊延开玩笑似的说着,「何况,我也会担心你,我宁愿是自己去刺杀,又怎么捨得让你去。」 过分亲昵的话让时蕤的面颊烧红了,莹白如玉的耳垂也镀上了血色。 伊延揽住了他的腰,凑在他的耳旁,说:「不是想要知道你是谁吗,我说了,你可太吃惊。」 「怎么会忘了呢,他们该得有多伤心啊。」 似喟嘆似笑意。 第167页 时蕤窝在他的怀里,被他的话给引走了,也就不在意现在这个过分亲密的姿态。 伊延伏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还故作掩饰性的咬了咬他的耳廓,动作很轻,不过是装模作样。 时蕤只是觉得耳朵痒痒的,看下面的人姿态都比较亲密,也就不怎么在意伊延的举止。 他猜测对方是为了不惹人怀疑。 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全被伊延告知的事给带着走了,本就略圆的瞳孔现在看着更圆了,乌熘熘的,里面倒映着亮光,相当美丽。 伊延特别想凑过去亲一亲:「你不要不信,我给你看看证据。」 他将星网上的虫族官网调出来,点开了虫母佩特里乔瑞的页面,那张脸和神态确定是时蕤错不了了。 「时蕤……」 当伊延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其实时蕤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他有些不可思议而已。 这就相当于一个路边的乞丐突然被告知是世界首富一样,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去坦然接受,还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寻他作乐的谎言…… 他还没来得及拿起伊延的终端,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日丽阁的包间隔音效果都非常好,除非那些尖叫和讨饶就发生近在咫尺的隔壁,而且无论怎么掩盖都盖不住。 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在暗中悄然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时蕤偷摸着一看,果然和伊延说得大差不离,他们这一行人就没个简单的角色。 估计这一次出来也是商讨着怎样救国的吧,还有之前他们传的那种酒令。 他当时还单纯的以为这真的是令子,他没有听过很正常,就是总觉得古古怪怪的,听起来没有一些韵调。 现在看来,其实都是他们传递消息的一种暗号吧。 …… 他们的房门很快就被人毫不犹豫地踹开,那人动作干脆利落,也丝毫不客气,并且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已经来了啊,来得可真快。」伊延感嘆。 时蕤抬起头,朝着门外之人看过去。 那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庞了,紫中透着黑的短髮在红光下折射出独特的颜色。 他猩红的瞳孔都不用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眼就看见首座窝在伊延怀里的时蕤。 半透明的精神力悄然波动着,在空中和对方连结上了。 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母亲,陛下。」卢卡斯的嘴唇起起合合,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终于又找到您了。」 这个又字实在微妙,时蕤不知情,但是伊延却非常清楚。 流浪星域发生的种种,他们也始终无法忘怀。 门没有关上,时蕤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来,其他人也都呆住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走廊上奔跑。 「虫族!是虫族的军队,他们现在全在欧西斯帝国的领空上面——!!」 那是一个来自其他国家的人,他现在已经面如死灰了,还深恨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来这里。 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其他人脸上也或多或少带了一些惊恐,全都用害怕的目光看着卢卡斯,只敢用隐晦的视线暗中打量时蕤。 现在时蕤彻底信了伊延的话,只是他脑袋还是嗡嗡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卢卡斯先一步替他做出了决定,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激动地将时蕤拥进怀里。 只有当妈妈真正地被他抱住揽着的时候,一颗心才彻底放了回去,感觉世界都有了依靠。 外面无比的喧闹吵嚷,而里面却是格外的安静,甚至可以用得上死寂来形容。 时蕤最终还是被卢卡斯带走了,不过在走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伊延一眼,对他说:「你拜託我的事,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卢卡斯在背地里警告似的瞥着他,那目光很冷很淡,活像他是绑架虫母的罪魁祸首一样。 直到两人彻底走出去身影都消失了,大老远房间里才恢復了些许人声。 「那就是虫族吗?真正的虫族,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唉,虽然早就知道老大认识虫母,但是真正面对这一现实时,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怎么虫母突然出现在你们日丽阁呢?」 刚刚他们以为那只是虫母和他们老大玩的游戏,现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众人一阵沉默,就连日丽阁的人全都一脸迷惑,对到底发生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天他们这个包间门口被人造访的次数倒是有些多了,没过多久就听见了一阵剧烈的脚步声—— 是日丽阁的老闆娘,她身旁还跟着芬尼安,后面站了一堆护卫。 老闆娘看了眼伊延,眸光微动,却掩下了心中的各种情绪。 「他刚刚来是带走了谁?」 「时蕤呢?」 老闆娘和芬尼安同时脱口而出,前者看了后者一眼,倒是没有出声斥责。 伊延勾起了唇:「倒是真的巧啊,你们问的都是同一个人。」 芬尼安惊声道:「什么,他竟然把时蕤给带走了,为什么?」 伊延用手托着下巴,看了眼老闆娘:「你这侄子还是一惊一乍的,这么久了都学不会你半分的狡诈。」 老闆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第168页 芬尼安的脸色也如同被打翻了的调色盘,精彩极了。 「你们要不要自己猜猜为什么虫族会带走他,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他的那张脸吗?」 这些人会不会过于封闭了点,联邦应该没有阻止他们得到外界的消息才对。 老闆娘的反应最快,她将终端拿出来,然后翻翻找找,看到了什么,面色顿时惨白起来。 「小姨……」芬尼安担心地看着她,终于喊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称唿。 他的眼睛也在往老闆娘的终端上瞄,看到介绍虫母佩特里乔瑞那一页面上的照片时,面色也是骤变,浑身发冷,喃喃道:「怎么会?!」 老闆娘同样失力地伏在门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事先没有调查清楚。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被联邦弄得焦头烂额,而且那都是寄生种联合联邦一起塞过来的,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这句话并不是在为自己开脱,如果有什么事全都沖我来就可以了,放过日丽阁吧。」 「小姨!」芬尼安脸色也变得惨白难看起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隐瞒的。因为我事先不知道他是虫母,所以做出的那些事情。如果要怪的话,一切都怪我就好了。」 俩人在下面做出悲戚苦楚的一通苦情戏,上面传来伊延的噗嗤一笑。 「何必做出这番姿态,最能同情你们两个的人又不在。」伊延嘆气,「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啊。」 「多亏了你,给虫族送上了摧毁联邦的把柄。记得把证据准备好,还能洗清罪责呢。」 在场有一大半的人都能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又是激动又是喜悦,甚至脸上出现了狂喜的神色。 他们等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就连芬尼安都听懂了。 伊延也对他们说:「你们就放心吧,虫母并不是滥杀的人,他很善良,而且你们又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们的小命倒是保得住,就是这家店保不住了。」 …… 时蕤又回来了,他现在仅仅不过是消失在这些虫族面前一天,这些高级虫族差点把整个卢奈尔帝国都掀翻,连带着之后研究出来那个镜子的秘密后,又开始在欧斯西帝国掀起腥风血雨。 好在他们终于又得以相见,否则再迟一点,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因为时蕤不记得他们是谁,看他们的眼神比较陌生,所以他们也无法在第一时间里和虫母亲密。 这些高级虫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快心碎了,明明全都是人高马大的一群青年,但是偏要做出小鸟依人的姿态挨在他的身边,那眼神一个比一个心碎。 时蕤又心疼又害怕他们。 尽管他们一个个都长得俊美非常,可是总给他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他们从头至尾都是人类的皮囊,但是时蕤总觉得他们体内潜伏着一只只虫子,时刻都会剥开虚假的皮囊,从里面钻出来。 他总是不经意之间看见在他们激动的时候似乎是不小心露出来的口器,复眼,还有触角,甚至是带了点绒毛的前肢。 时蕤怕得面色都微微发白,很想闭眼装死的。 第九军队的诺克图纳斯倒是会一些治疗的手段,他将时蕤全方位上下无死角地检查了一遍。 「陛下没有太大的问题,记忆很快也会恢復过来,不用太担心。」 他拥有一头白色长髮,垂敛着雪白色的眼睫,遮住淡粉色眼珠,看起来非常温婉柔弱,似乎十分好欺负的样子。 至少待在他旁边,时蕤没有那么害怕了。 还有另一只高级虫族——法布勒斯。 据说这是他的王夫,他在对上他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确实会有一些依赖的情绪。 但是他对他们的惊恐还在,这是难以磨灭的,时蕤自己也克制不住。 于是这些高级虫族也毫不客气地利用着他愧疚又害怕的心理,把他抱在怀里又蹭又揉的扮可怜,仿佛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他们就会心碎痛苦得恨不能死去。 于是时蕤也只好任由他们揉搓。 法布勒斯面色紧绷着,也只允许他们放肆这一阵子,等时蕤恢復记忆,再秋后算帐。 他们终于寒暄亲密过了,这才缓解了可能会失去虫母的恐惧,一行高级虫族在吸完虫母之后,才终于分出了一丝精力来收拾那些胆大妄为的傢伙。 尤其是联邦这个罪魁祸首,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这个时候时蕤才反应过来原来伊延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是想藉助虫族的力量给联邦一个重创。 但是时蕤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本就不会拒绝他的恳求,也任由他利用自己这一次了。 时蕤在处理政事时还带着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他派遣法布勒斯和伊斯马利以及第八军队的达斯卡尔去处理联邦。 证据在老闆娘那里,全都明明白白地摆出来,他们这次总算不是师出无名了。 而且联邦的胃口大得很,他们的爪子伸的非常长,不仅仅只是卢奈尔和欧斯西两国,其他国家也或多或少被它魔爪沾染过。 它从底子里就不干净,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根本无从辩驳。虫族也不像其他国家那样如面团般好搓揉捏扁。 这是从一开始就註定了结局的争休。 第169页 时蕤那双漆黑的眼瞳里倒映出了一连串的消息,数字,神情却无比的平静。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少有的冷淡,温和又淡漠,悲悯又圣洁。 这就是虫族的领袖,高贵的虫母。 第六十四章 九十银河域全都见证了联邦的狼狈。 这个悍匪在面对虫族时,竟然毫无还手招架的余地。往日里在整个九十银河域充当星际警察,现在还不是只能被虫族暴打一顿。 他们过于轻视虫族,以至于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真的被重伤之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星网上也有讨论这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联邦挨揍,我心里莫名冒出一阵爽感。] [朋友圈看到联邦现在的惨状,都只有一句话送给他们:恶人自有恶人磨。哈哈哈哈。] [早就说了他们恶事做绝会遭到报应的,你看现在,报应不就来了吗?本来就是一个歷史没有多久的国家,这么嚣张还得了啊?] 还有些来自联邦那些人愤怒的发言,说虫族现在这样对他们,谁知道其他星域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 其他星域能怎么办呢?全都懒洋洋地表示,只要不招惹虫族,下场就是不至于这样惨。 而且虫族这一次也算是收敛了,只是暴揍了联邦一顿,让他们割肉又割血了一次而已。 没有让他们灭国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这一回,好处最大的应该是欧斯西帝国吧。 不,现在应该是欧斯西国了。 之前没能护住他们平民百姓的王室,同样也不被平民百姓所需要了。 而他们国家在自救当中,是另外一个党派出了很大的力气,所以国家就在这个党派的一力促成下,成为总统竞选制了。 究竟要什么时候竞选出领袖,又是用怎样的方式,选票应该如何分配,他们国家的人怎么想的,那就是他们国家自己的事了。 倒是远在其他星域的欧斯西帝国的人全都纷纷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他们再也不是丧家之犬了。 对家乡的热爱和对归根落叶的强烈渴求是牢牢刻在骨血之中,就算是死亡之时,灵魂也会忍不住飞到家乡的上空。 这一次他们会陪着欧斯西建立、强大甚至是最后的灭亡,倦鸟归巢,义无反顾。 …… 在无人得知的角落,卢奈尔帝国也掀起了一场纷乱。 他们国家倒是没有像欧斯西那样一鼓作气推翻王族,而是特地建立了一个议会制度与王室分庭抗礼,甚至隐隐有压过王室的趋势, 除此之外,王室内部也发生了内乱。 新一任帝王的归属权该属于谁呢?上一届帝王已经被迫退位了。 人人都渴望着那个位置,尽管它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自由。 大王子想要逼宫让皇帝选择自己,二王子拼命地好好皇帝,两人直到如今都没有认清楚现实。 最后的胜者是公主,因为她赢得了议会的支持,那才是这个国家如今的主人。 卢奈尔帝国现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他们需要聪明的领袖。女王和议员都是其中一员,没有魄力的蠢人只会让他们陷入更深的泥沼之中。 这个决定一旦下达就不会更改了。 那两个蠢人也被女王关押流放,还有一个禁锢更是起来,一点儿也没有犹豫。 时蕤听着这些事,目露赞嘆:「就像是在看电视一样,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有手段。」 切西尔轻笑一声:「现在的女王可能对我们还有一点恼恨吧。她本来布局了多年,可以一举拿下卢奈尔帝国的所有权力,现在却被迫一分为二了。」 时蕤啊了一声,小脸上是明显的吃惊:「这样的吗?」 切西尔应是:「但是那样也好。王室的权利本来就该被制掣,我们没办法用国家去赌之后会有谁是英明的君主。而且即便是她这位有魄力的君主上位了,处理卢奈尔帝国的沉珂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不如现在干脆利落。」 剔除顽疾的阵痛之后迎来的新生才是干净的,才不至于反覆痛苦。 时蕤又一口气学习了不少热腾腾的知识,尽管他用不大上。 他现在记忆力恢復了,也回到了帝星。 尽管他总觉得好像在欧斯西帝国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而且他也应该没有答应别人要做什么。 远在日丽阁中的德西穆斯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望着虫族官网上虫母佩特里乔瑞的照片,眼眶红了一圈。 明明才刚刚对一个人心动,并且还是那种心脏都能挖出来给他的爱慕,这次的就无疾而终了。 小兔子贝娜安慰他:「你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机会,他既然是虫母,是帝王,那么肯定会开后宫的。万一你有机会能混入他的后宫呢?」 德西穆斯一噎,他犹犹豫豫:「可是虫母的后宫里面有那么多人,我又能排到第几呢?」 他又并非是盲目自信的那种人。将虫母的九只高级虫族一一地看过来,发现每一个相貌都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优越,不管是在哪儿都能安一个头牌的名头。 贝娜理所当然地说着:「他们都是将军,是战士。哪有您柔婉体贴啊,你又会各种表演的技能。要是能哄虫母开心的话,他身边肯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的。」 第170页 「而且要是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喜欢的人身份还那么高,是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那么重要了。」 「瞎说什么,你能不能别那么恋爱脑。」德西穆斯差点被旁边那只兔子给洗脑得应下了,不过他又咳了两声:「再说吧。」 回到格伦西亚的帝星,虫母的皇宫。 今天时蕤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关乎他们哥伦西亚帝国的未来,即虫嗣一事。 这部游戏又不是r□□游戏,当然不可能重口味到玩家亲自来生,所以那些虫族都是从血池里面诞生的。 他将宫廷的大门推开,来到了层层守卫的血池。 里面并非是春天一般的恆温,虫族是一个非常顽强坚韧的种族,即便是他们的卵也无法得到优待。 他们在脆弱的幼年期就有竞争,厮杀和各种死亡的威胁,如果在幼卵期的时候,就受到小心翼翼的呵护,将来也无法长大。 里面模拟的是春夏秋冬的环境,在野外生存的时候,虫卵本来就需要经歷如此严苛的环境。 就算是时蕤也没法改变这个习性,比起现在的溺爱,他更想让这些孩子们健健康康长大。 血池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卵诞生了。 现在他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母亲,新生的希望全都寄託于他身上,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拥有更多新的同胞。 而现在虫母的身边又有王夫法布勒斯,不知道将来是他们的哪一位兄弟能够幸运地从虫母的腹腔里诞生。 那个他们无比渴慕,却从未进入到过的地方,但是虫卵自出生起就能待在那个温暖的位置。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但这些虫族在时蕤面前都艰难地克制着,他们害怕自己吓到妈妈。 血池现在正值夏日,气温炎热,还有模拟出来的蝉鸣声,天边闪着白光,远处似乎还有热浪。 法布勒斯看了眼:「陛下,不如春秋的时候再过来,那个时候天气还算不错。」 其他虫族也都担忧地看向时蕤,这是他们的妈妈,无比脆弱可怜的小妈妈,他怎么受得了那些严寒酷暑呢? 能够劝阻他的人就只有现在的王夫法布勒斯了。 但是时蕤一旦决定的事情,不管是谁也没办法改变。 他摇了摇头,指着血池,说:「你看它的上方,有好几棵大树的枝叶掩着,还有徐徐的风吹来,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酷热难耐。」 法布勒斯嘆气:「好吧,一切谨遵您的命令。不过,我们是否应该换一套衣服呢?现在穿得实在是太厚了。」 这话时蕤就没办法拒绝了。 他点头说:「好吧。」 轻薄的夏衫只能裹住身体的隐秘部位,其他地方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纱,轻轻覆在体表,凉丝丝的,穿起来也非常的舒服。 「这是诺克图纳斯送来的新丝织就的,他动用了冰魄术弄出来的,费了一番心思。」法布勒斯主动解释,庄重又大度,非常贴心的模样。 时蕤还愣了一下:「辛苦他了,你安排一下合适的奖励给他,如果他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 法布勒斯弯了弯唇角:「当然,陛下,我会告知的。」 他主动给诺克图纳斯辛辛苦苦织成的丝解释一番,当然不是大度和宽容。正相反,时蕤提前一步知道了,但是诺克图纳斯本人不在,那些奖励就更好操控了些。 如果诺克图纳斯就在这里的话,他再扮个可怜,装模作样地说几句,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妈妈就会答应他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法布勒斯的心计可见一斑。 不过时蕤没怎么发觉,换好了衣衫之后,就领着法布勒斯一起进去了。 里面的温度果然要比外面高很多,进去之后都能感受到身体的水分在被蒸发,脸蛋也变得烫烫的。 就算他是短髮,黑色的发尾在雪白脖颈那里也扫出来了一点儿汗水。 但是旁边的法布勒斯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他还是神态自若。 时蕤尝试性地摸到了他的手臂,冰冰凉凉的。 法布勒斯非常上道地将时蕤揽进了怀中,半抱半搂地带着他走了过去。 感觉像是置身于大冰块怀中,时蕤也就没拒绝这种别扭的连体婴姿势。 …… 他们一路走到了树下的血池旁,时蕤就从法布勒斯的怀里出来了,后者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惋惜和遗憾。 虽然说这个半月牙型的池子被称之为血池,但是里面装的可并不是鲜血,也没有粘稠作呕的腥味。 里面的水很清澈,只是漾着淡淡的玫红色,气味中也带着一丝丝说不清的清香。而且池子非常的浅,应该只有成年男人半臂的深。 俯下身之后,将手臂稍微往里面探都能探到底,这也是方便时蕤将虫卵打捞出来。 「你觉得这次要不要诞生一个高级虫族出来,法布勒斯?」时蕤很尊重他的意见。 而且这是他们两个云雨之后第一次诞生的虫卵,也应该算得上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孩子吧。 法布勒斯面色微变,他摇摇头,沉声道:「妈妈,不用了。制造高级虫族需要十滴您的精血,十指连心,尤其是您戳的还是您的无名指,我不想您忍受这样的疼痛。」 时蕤被法布勒斯说得手指也已经隐痛起来。 「好吧,那就诞生其他虫卵吧,一滴精血加其他的□□,这样诞生出来的虫卵就是随机的。」时蕤碎碎念地说着,「噢,我记起来了。我还答应过卢卡斯要给他诞生出一个种群来的。」 第171页 法布勒斯在旁边僵住了,脸色也沉郁发黑,有些阴沉。 「现在这样做也太着急了点,并且那很损耗您的精力,还是先随机诞生一些虫卵出来吧。您太久没来血池这里了,还是要先以自己为重。」法布勒斯诚恳地劝说着他。 时蕤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他站在了血池旁边,朝着里面滴下了一滴血。法布勒斯在旁边看得牙根咬紧,脸颊紧绷着,心脏也是微缩,直跳得慌。 他自己被伤得多严重都无所谓,时蕤不过被针刺了一个小口子他就心如刀绞,跟别人活生生捅了两刀没什么差别。 □□的话…… 时蕤扭过头看了法布勒斯好几眼,他眼睫轻轻垂着,面颊已经泛起了红霞。 血池里面的温度本来就很高,他现在小脸也红扑扑的,法布勒斯都生怕他中暑。 心里头又是像被一只猫爪挠着,又是被一只大掌握在手中,他也只会被时蕤这么牵动着心神了。 法布勒斯这样想着的时候,背过了身:「妈妈,我不会乱看的。」 时蕤得了他这句承诺,松了口气。 透明晶莹的水滴坠入了血池之中,盪开了一层一层的涟漪,往外扩散着。 血池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时蕤有些担心。 但是很快,就像尘封的已久的神器缓缓褪去它身上的灰尘,露出自身的光华,而血池有了波动。 它盪起了比刚才还要强烈的波浪,红芒一闪而过,一粒两粒三粒……足足五粒虫卵正躺在血池中间。 它们有黑有白,比起之后庞然大物的模样,现在就是一颗珍珠大小,最大的也不过是夜明珠那么大。 时蕤在血池呆了半天,热得满头都是汗珠,就算是在树叶掩映下也不能缓解那股热意。 但是现在看见那些圆润可爱的虫卵,他早就已经忘记了炎热,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眼中满是喜爱。 法布勒斯在催促他了:「妈妈,现在就将虫卵捞起来吧,您也不必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之后就让虫侍来照顾他们,空闲的时候就来这里看一看就行了。」 时蕤点头:「好吧。」 虽然说诞生虫卵的方法是如此的简单,可是因为要耗费虫母的鲜血,所以没有任何一个虫族会央求虫母诞生大量的虫卵,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同胞们。 而且他们毕竟是战友,也是敌人。 虫侍也掩下了激动,进入血池,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育婴小床拿出来, 时蕤小心翼翼地捧着新生的五颗虫卵,慢吞吞地放上去,动作轻柔又缓慢,生怕伤了这些卵分毫。 它们现在看来确实非常的娇小莹润。 这些虫族们看他们的眼神既喜爱又讨厌,甚至已经到了有些刺眼的地步。 这种因虫母而生的天然本能是牢牢刻在骨子里的,无法改变。 他们敌视着彼此,包括新生的虫族。 尤其是看到虫母这样关心爱护的姿态,心中的酸涩更甚。 虫侍还偷偷地看了眼他们美丽妈妈的小腹,不知道法布勒斯大人是不是已经在那里停留过很多次了,又有几粒幸运至极的虫卵会从那儿诞生呢。 一切结束之后,时蕤就又被法布勒斯半搂半抱着出去了。 他现在满身是汗,要去从头到尾洗一遍。 「我还没有给它们拍照。」时蕤突然看向法布勒斯,莹白的手指都抓在他的臂膀上。 法布勒斯说:「虫侍会迫不及待地拍给您的。」 「好吧。」时蕤知道他们确实不想让自己踏入那尤为灼热的地方,也没有硬要过去。 他在洗浴的时候,虫族就已经将这件大事放在了官网上面。 ——【庆祝我们的同胞诞生,妈妈的孩子,我们的兄弟。】 照片上面是五粒大小各不相同的虫卵,它们被放置在各自的育婴床上,安安分分地躺在上面。 如果不是上面的官方文字解释,恐怕有不少人会认为他们有的只是普通的石头,有的则是哪来的珍珠,小小的那么一粒,太过可爱。 果然,虫族只有拥有虫母才是最完整的,他们的种族才得以繁衍,延续,才能彻底地带领格伦西亚帝国走向强盛。 这些新生的虫卵都是格伦西亚的未来。 他们饱含着虫母的喜爱诞生,受到了全帝国的虫族注视,那目光中有着喜爱,敌视和嫉妒。 它们被放在血池当中,好在官方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从母亲腹腔里诞下,否则他们的嫉妒还要再强烈个千百倍。 如果是其他的国家诞生了孩子,整个九十银河域可能都不会看来一眼。 那不过是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没什么好重视的。 但这是虫族,是一个战士就可以抵得上他们几百几千的虫族。现在看来他们的虫母还是非常强大,处在盛年期,可以抚育出不少虫卵来。 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如果不是因为整个虫族就只有虫母能诞下孩子,而且一年到头来生育的不算太多,还在一个能接受的范围之中,而且高级虫族的数量比较少,恐怕整个九十银河域都要吓得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虫族了吧。 但这件事也向他们发送了一个信号——格伦西亚还会再扩大强盛。 众人脸上都出现了苦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向格伦西亚帝国发起贺电了。 第172页 那些都是上层领导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大多数人还是关注着八卦吃瓜。 [我靠我心碎了啊,我的初恋生孩子了,孩子不是我的。] [呜呜呜,难过的要昏过去了,不管怎么说,他的孩子我也喜欢。] [不是兄弟萌,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虫族的孩子将来也会成为虫母的丈夫嗷。] [(一些脏话),怪不得虫族看上去也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搁谁的情敌变多了,都不会怎么高兴吧。] 正如外界所猜测的,就是连那些高级虫族也抱着高兴又不爽的心情。 不过好在那些都是低级中级虫卵,现在虫母连高级虫族都还没有接受完,那些新生出来的虫卵不足为惧,撼动不了他们的地位。 他们还是来看望时蕤了,而且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拿上了自己星球的各种特产,虽然那些本来就是要进献给虫母的。 「妈妈,您辛苦了。」 这些高级虫族说着,一副非常心疼他的模样,每个高级虫族看他的眼神都溢满了悲伤,活像他遭了什么大罪一样。 时蕤看着他们的眼神,差点都要以为那些虫卵都是自己生的了。 他摇摇头:「没关系,只是取了一滴血而已。」 甚至用不着擦药就凝固合拢了,伤口都看不出来。 竟然还是取了一滴血,高级虫族们看着他的目光就更难过了,神经纤细敏感的阿米里都差点悲伤得昏过去,他口不择言地说:「为什么法布勒斯那个废物还没有让妈妈怀上子嗣呢,他难道是不行吗?」 那种吐露出来的质问充斥着强烈的嫉妒,话里面藏着的恶意和厌恶昭然若揭。 法布勒斯阴恻恻的视线看过来,他也毫不畏惧。 时蕤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其他高级虫族也在说着:「是啊,妈妈,如果他真的不行的话,就该让我们来。您喜欢我们当中的哪一个,请随便挑选。」 他们比任何时刻都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能够光明正大踏入虫母的后宫,从此以后也能和他们妈妈缠绵交/配的机会。 暗中的较量和竞争,因为子嗣的问题陡然掀开。 第六十五章 至于法布勒斯的颜面,那重要吗?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高级虫族们全是抱着这样一个想法。 阿米里还在时蕤面前红了脸,哑着声音说:「妈妈,我一定能比法布勒斯更让您增加怀上子嗣的机率。」 时蕤说不出话来。 「你拿什么来保证呢,阿米里?」法布勒斯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就凭你这个小身板吗?」 奥里昂双眸紧紧盯着时蕤,他们的漂亮小虫母,才不管其他高级虫族的纷争,他说:「妈妈。我很健康,如果是我们的子嗣,一定更能在优胜劣汰中存活下来。」 法布勒斯冷笑一声:「妈妈本就娇弱,你的虫卵要是太大,对第一次诞下子嗣的妈妈来说就是一次严重折磨。」 两个双生子不甘示弱地接上来,法布勒斯又毫不留情地驳斥他们。 舌枪唇战,法布勒斯以一敌九,每只高级虫族进献自己的理由他都能找出相应的话来驳回,甚至连第八军队的双开门都被毫不留情地训回去了。 他们压根不是法布勒斯的对手。 摩尔索斯抓住问题的关键点,忽然开口说:「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是妈妈来做决定吗,法布勒斯,你僭越了。」 所有高级虫族立时一静,法布勒斯也退在时蕤身后,他们的目光都渴望般落在了时蕤身上。 唯独法布勒斯老神在在,半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 时蕤赶紧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仅仅是一个小动作,却让高级虫族们全都失落悲伤了,一双双晶亮的眼睛全都黯淡下去,就像是珠宝蒙尘,看上去非常惹人心疼怜爱。 时蕤赶紧解释:「不是你们不好,再多,我、我是受不住的。」 他磕磕巴巴地说完,红霞已经飞上了两腮,有几分可怜可爱。 虫母哪怕是一句话就可以让高级虫族的气血翻涌,唿吸更加粗重。该有的反应不该有的全都暴露出来,也忘却了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会吓到虫母。 他们争夺了这么久,难道真的是为了子嗣问题,给自己增加一些讨人嫌的,会分走母亲注意力的敌人吗? 当然不是了!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藉此来让虫母垂怜他们几分,最好是能够将他们收入后宫之中。 他们是如此地爱着他们的妈妈…… 前肢足部上拥有凸起的骨刺,恐怖的口器里是一圈锋利的獠牙……不管看多少次,时蕤都难以坦然地接受他们的外形,还是会吓得心里一突。 他实在不怎么称职,明明当成游戏时一点儿也不害怕,怎么到了现在就怕得有些打哆嗦了。 摩尔索斯突然来了句:「听说在人类之中,如果性/事过分频繁的话,也是导致难以受孕的一个缘由。法布勒斯,你是不是太缠着妈妈了。」 一句话让全场都安静下来了,法布勒斯看他的眼神也和死人无异。 时蕤脸颊都直接红透了,像是煮熟了的虾,他甚至不敢抬眸去看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他提前知道了培育出虫卵会带来这样难缠的结果,他一定会拖延时间,并且小心翼翼地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第173页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身在巨大的修罗场中,坐立不安。 好在终端的一通铃声响起,将他从无措中解救出来—— 时蕤赶紧接通,影像上跳出来的是来自于星盟的闻淮,这位指挥官已经能够私底下联繫虫母了,不必通过什么繁琐的程序。 「尊敬的虫母陛下,向您问安。」他上来就是这样官方的话。 时蕤朝着他点头:「我一切都好,多谢挂心。」 闻淮说:「这次还要恭贺格伦西亚帝国子嗣的诞生,星盟准备的礼物也在路上了,陛下到时候接收就行了。」 原来是贺电。 时蕤颔首:「谢谢你们。」 闻淮又道:「……还有一件事想告知虫母陛下。」 他竟难得有几分迟疑了,让时蕤也有些好奇,这样为难,难道是让他们虫族去帮忙对付寄生种吗? 「我们星盟想邀请格伦西亚帝国参加星盟联赛。」闻淮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时蕤惊讶:「星盟联赛?」 闻淮为他做出解释:「这是星盟的创办了三十多年的一个比赛,是我们为了抵御寄生种而创建的,胜者可以在上面获得各种资源,他们变强之后也要履行相应的义务——帮忙剷除一部分的寄生种。」 伊斯马利用眼神向时蕤请示,时蕤点头同意了,他这才走出来,向闻淮说:「但是闻淮先生,你要知道,现在的格伦西亚帝国已经非常强大了,我们虫族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还需要怎么变强呢?」 他的质疑不算咄咄逼人,却是一针见血。 「这些资源还包括了宜居星和能源的划分,现在格伦西亚又诞生出了子嗣,居住的地方当然是多多益善才好。」闻淮也是当着时蕤的面才敢说出来这些的,要是按照其他虫族的强盗逻辑,那就是既然没有就该去抢,还需要争吗。 伊斯马利淡淡一笑,又跟闻淮谈了许多细节,那才是当真半分便宜都别想占到他的,使劲儿给虫族扒拉到更大更多的利益。 时蕤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操作,不过他眼睛亮亮的,看得出来他对伊斯马利是很满意的,也对他拥有着纵容的态度。 闻淮余光一瞥,看着漂亮小虫母笑吟吟的姿态,差点儿就要做出烽火戏诸侯的昏君行为了,好在他还记得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职责,顶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伊斯马利你来我往,终于定好了格伦西亚帝国参与的条件。 其他国家都是主动参与星盟的联赛,态度诚恳积极,唯独到了虫族这里,就直接转变了双方的位置,成了他们主动请求了。 不过一想到虫族能参与之后带来的各种好处,闻淮也就释然了。 之后他又向时蕤解释了一下星盟联赛的规则。 到时候是由星盟来提供住处和比赛场所,每个国家只需要带着自己的队员过去就行了,又说了一下比赛的形式、流程、胜负判定、时间限制以及违规行为,非常细緻贴心,也不愧是他们星盟的指挥总长。 「如果我有讲述的不得当之处,您也可以吩咐人去看联赛的官方资料、规则手册,以获取最准确和详细的规则,我们是绝对的公平公正,不会偏向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星盟恭候着您的到来。」闻淮做足了温驯恭敬的姿态。 「好,这一次格伦西亚会去的。」时蕤一锤定音。 他温和地看过来,虫族领袖这个身份果然造不得假,能够决定一切事宜。虫族对他的呵护和纵容自他与日俱增的威严眉目中也可以看出,他们无条件地顺伏、听从虫母的每一句话。 …… 「不准使用天赋技能,不准化为原型,还有年龄限制——」时蕤一一翻看着,要从各种限制条件里面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就不能胡乱指一通,必须好好考虑才行。 「好在你们都处于年龄限制外,都还是青年呢。」 最后他将人选挑出来了,阿米里和卢卡斯镇守帝国,他们的大本营可不能空无一虫守护,剩下的就跟着他一起去星盟联赛现场。 刚好团队要求的是八人,后面的大型争斗赛不用考虑,每个军队的战士都是非常优秀的,他们到时候既是他的护卫,也是参赛选手。 虫母将人选定下来之后,阿米里都快要昏过去了,他依依不捨地抱住时蕤的大腿,眼中似有水光闪过。 「一想到要离妈妈那么远,还要离开好多天,我的心都要碎成好多瓣了。」 他的嬉笑怒骂都是尖锐的情绪,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不像卢卡斯,在旁边直直地站着,只用希冀可怜的眼神一下接一下地看着时蕤。 时蕤轻轻抚摸着阿米里的头髮,细白的手指穿过他金色的髮丝中,阿米里瞬间舒服得说不出话来,他脸颊飘起了绯色,脸上满是愉悦。 卢卡斯愣愣地看着,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跪伏在时蕤另外一条腿上。 其他高级虫族没想到不去竟然还能收穫一次属于妈妈的安抚大礼包,眼睛里的羡艷都快藏不住了,双脚也像是扎了根一样,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这里,就这般强迫自己看着这一幕。 虫母的精神力也在涌动着,安抚在场的每一个高级虫族。 他们全都走了过来,伏在虫母脚边,靠在他的肩膀,脸颊蹭着他的手,被所有的高级虫族淹没着。 身后的漆黑倒影几乎看不清时蕤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坐在椅子上的可怜小人类被一堆张牙舞爪的怪物包裹着,侵/犯,凌虐,残忍地揉弄。 第174页 只有从正前方才能看出来,那些虫族的怪物们正用着对待珍宝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黏在他们的漂亮小虫母身边。 …… 距离星盟联赛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其他国家都在加紧操/练自己的选手们,力求谋得一个很好的成绩。 时蕤也收到了来自切西尔和伊延的贺电。 他们都在祝贺着格伦西亚帝国诞生子嗣的事情。 切西尔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小腹上面,说:「既然怀了崽子,就别到处乱跑。身体坚韧顽强的是虫族,就算那些虫卵也一样顽强,可你身为虫母却柔弱得过分了些,还是要注意身体。」 他说话依然还是这么直白,而且直接切中了重点。 时蕤悻悻一笑:「没事啦,我不会有事的。」 他倒是没有说出来那并不是他自己怀的虫卵,关于虫族的秘密,尽量少跟人提起。 「你要看看那些虫卵吗?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孵化了。」时蕤积极地邀请着。 切西尔盯着他看了两眼。 瓷光的脸颊连着雪白腮肉,挺翘的鼻梢挂点粉扑扑的红,就像是一朵含苞绽放的花朵。偏生又多了几个孩子,竟让他看出了几分母性光辉。 切西尔也知道那是他的错觉,而且早在他认识时蕤之前,格伦西亚帝国就已经有不可胜数的虫族了。 这也就意味着面前这只漂亮小虫母已经生育过许多次了,他是所有虫族的妈妈…… 这个看似纯洁美丽又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漂亮小虫母,诞生繁育出了整个强大的帝国。 这么想的时候,心脏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拼命地抓挠着,他的喉咙发干发紧,心脏也颤得厉害。 为了掩饰自己现在的狼狈,他赶紧说:「好吧,我就看一眼,毕竟待会儿又到训练的时候了。」 时蕤诧异:「训练?你又重新回了那个队伍中吗。」 「那倒不是,难道你们国家没有参与最近的星盟联赛吗?星盟不可能不邀请你们吧。」切西尔平静地说着,「也许是因为我的指挥能力还算不错。所以有不少人邀请我去担任第一次团队淘汰赛的队长。」 他仿佛是不经意地说出这件事情,时蕤听了之后兴致却高昂起来:「那肯定是因为卢奈尔终于看到了你的能力,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带领你们的国家走向胜利,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时蕤又说:「星盟也确实邀请了我们,邀请函已经发了过来。也许今天就会公布参赛选手的名单了吧。」 切西尔略有些惊讶:「星盟可并不是星盟主席的一言堂。其他国家居然能够接受你们的参与,这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不知道有多少国家和参赛选手在得知了你们也会参与的时候打退堂鼓呢。」他轻轻一笑。 时蕤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沉吟:「大敌当前,星盟应该犯不着做一些针对我们帝国的事情。至于他们究竟要做什么,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时蕤在虫族这短时间的成长才是让切西尔刮目相看,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定然会忧愁一番,但是现在却能平静地面对。 虫族待他果然如珍似宝。 …… 星盟联赛的角色公布名单如期而至。 当格伦西亚帝国几个高级虫族的名字都名列其中的时候,其他人拼命地擦着自己的眼睛,将希望寄託于是自己眼花看错。 但是这些人发现自己不管怎么看,都没法改变事实,顿时心如死灰。 [啊?不是,为什么呀?] [虫族的战斗力和我们的战斗力根本就是两个级别,一个天上地下,要不咱们直接把冠军内定给他们吧?] [其实我还挺期待格伦西亚帝国在这次的联赛里面有什么样的表现。以前都是大军作战,现在应该可以具体细緻的看清个人的战斗风格了吧。这绝对是一次好机会。] [楼上分析的很具体,星盟又不单单是个人的一言堂,既然那么多国家都同意了这个决定,我们又质疑那么多干什么?] [其实这一次比赛对虫族的限制还是挺多的,而且星盟的联赛又不只是凭武力获得胜利,你们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话都是这么说,可是对虫族的恐惧已经刻在了九十银河域不少种族的骨子里,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 甚至说有些国家的口号都变成了勇争第二,保住第三。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像这样没有志气,强者永远只会对强者侧目。 虫族拥有这样强大的实力,早就有不少人想要来挑战了。只是碍于没有那个机会,而且死亡的风险太高了,但这次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星盟联赛其中一个最重要的要求就是不能伤害对手的性命。即便在这种大型的危险赛事当中还是会有人死亡,但那总归是在少数。 星盟又不是无脑,更不单纯只是为了举办一个比赛,最重要的目的还是选拔出强者来对抗寄生虫。如果他们在比赛中自相残杀,将选手变成了耗材,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关于星盟联赛中的纷纷扰扰在濒临赛事到时候总是会变得异常火热。 各大头条争相报导,还有人在猜测夺冠的人选。而且说不准就有那么一两个国家会冒出一些黑马,这在往年也并不是没存在的。 第175页 不过以前最受大家瞩目的还是联邦和卡隆国,这是每三年举行一次的星盟联赛夺冠的常驻选手,他们国家参赛的人选也备受欢迎和期待。 但是今年却偏偏出了虫族这么一个不确定因子,这一次的冠军还真猜不出来是谁。 看了那么多回高级虫族手撕寄生种,还是上位寄生种的视频,其实九十银河域的人心已经隐隐偏向了格伦西亚帝国。 更有常在星网之中,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的虫母佩特里乔瑞粉丝后援会无比激动,他们终于又能看到那位美丽又圣洁的虫母了。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这一切时蕤都不怎么关注,他现在正在育婴室里面看着刚从虫卵里面孵化出来的幼虫们。 所幸这一次五只都孵化出来了,他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每次总是会有那么一两只胎死腹中,让他伤心了好多回。 幼虫中有螳螂、蜘蛛还有蝴蝶,天牛,这次随机的倒真是分布广,连时蕤都惊讶。 幸好五只幼虫是分开养育的,不然以他们各自的性格,现在都已经打起来了,而且还会互相吞噬。 他们一见到时蕤,就立刻摇头晃脑,触角颤动,显然非常激动。 时蕤看着他们也很开心,他并不怕虫子,只是害怕像人又非人的那种,每次面对都能勾出心中的恐惧和黑暗,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逗完了这群新生的幼虫又用精神力抚慰了他们一下,时蕤就离开了。 有虫侍来照顾他们,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虽然时蕤总是因为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而有些忧心忡忡。不过他还是相信虫侍会在他的命令下做好这一切,不至于让幼虫们受伤。 处理好了幼虫的事情之后,时蕤就带着一众高级虫族去参与这次星盟联赛了。 自从上次一不小心跑到了欧斯西帝国后,他就已经很少有出门透气的机会了,这一次可以见识到一场繁华新奇的赛事,他心中也隐隐有些期待。 「你们曾经关注过这个赛事吗,法布勒斯?」时蕤问他。 法布勒斯很诚实地告诉他:「没有,陛下。我们并不重视其他种族所发生的一切,只要他们不危害到我们虫族,我们一向不会分给他们半分眼神。」 时蕤一噎,他早该知道会是如此了。 「没关系,不管这一次你们表现得怎么样,我们就相当于是去参与一次旅行了,胜不胜利都是其次。」 他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而且对胜负欲并不是很在意。 但是高级虫族们却一个比一个叛逆,他们想的并不只是简简单单地拿个参与奖就行了。 既然是比赛,既然是关乎着格伦西亚的尊严,还会被虫母陛下注视着,哪怕是在比赛中死亡也也不会在乎。 星舰很快就抵达了星盟所安排的住所,那是在一颗非常舒适的宜居星上,所有九十银河域的国家以及地区的选手都在上面了,也包括着他们的国家领导人。 从远处望过去,每一个居所就像是独特而璀璨的明珠。它的外形圆润而光滑,并且被一层透明的能量护盾所环绕着,像是流动的光幕。 有几个居所已经飘扬起了他们国家的旗帜。 选手也可以随时随地都开启直播。 其中来自圣马丁国家的选手原本来这里就是单纯地参与一下,他们只是一个小国家,对得到最后的胜利并不自信,因此就只能多见识见识,围观一下,学习一下经验和提升能力都是很好的机会,所以他照常开启了直播记录下自己的经歷。 大多数明星选手并不爱开启直播,他们的粉丝如果想要看到他们,就只能穿梭在这些小选手的直播间,期望碰见他们最喜欢的选手。 这也是星盟联赛的常态了。 他刚开启直播后,本就是备受关注的赛事,热度一下就上涨了。 第六十六章 每次星盟举行联赛定下的宜居星都不大相同,这一次的星球土质还算不错,从科文星那儿挖来了一部分的绿植给种上了,空气看着也清新不少。 花草植物姝丽动人,还有各色悬浮在空中最新的表演设施也称得上有趣,各处的商店里售卖着一应俱全的物品,考虑得很全面。 来自于圣马丁国的小选手安吉在小路上逛来逛去,踩着星盟特意搭建出来的青石板路,让跟随着自己的录像摄影球拍着周围的小花小草。 [好有意境的一幕啊,看着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安吉,再过去就是卡隆国啦,咱们可以去看看欧布莱吗?说不定就能碰上了。] 在直播时,安吉总会碰上这样的请求。 他耸一耸肩,看着因为提起了明星选手之后,热度直线上涨,并且还在不断给他打赏礼物的直播间,很乐意满足他们的请求。 他刚往那边走了几步,微微愣住。 摄影球随着他的视线滚动,将他所注视的一幕安静地拍摄下来,同步投放到直播间。 刚才还欢腾激烈,粉黑大战的弹幕陡然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零星一两条的弹幕—— [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属于格伦西亚帝国的旗帜。] [刀剑与战火,不知道这是三十多年前多少人的噩梦……] 星盟真的如它所言,邀请到了格伦西亚参与这场联赛,并且格伦西亚也真的如期而至了。 第176页 安吉哆哆嗦嗦,浑身发颤。 他既有激动,也有害怕,身体战慄得不像话,仰起脑袋眺望那只星舰,双腿就像是被人用胶水牢牢地粘在了地面,怎么也拔不起来。 虽说九十银河域都畏惧格伦西亚这个虫族帝国,但是慕强也是所有种族基因中的本能。 他们既害怕,又嚮往,同时崇拜着那样强大的生物。 众人也能够因此得见虫族的星舰停靠后,那些虫族战士利落从星舰跃下的场面,他们之后成了静默无声的两行列队,等候着他们的领袖入场。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降临之人是谁。 他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虫母果然从星舰上面缓慢走下来了,姿态雍容优雅,笑容清浅温和,让人心肝都不由为之一颤。 他是那么的漂亮,整个九十银河域都不及他那般好看,被一群相似兇恶猎犬的虫族们簇拥进了那颗明珠里。 等虫母和高级虫族进了明珠之后,接下来就是剩下的其他虫族了。星舰停靠之后,他们很快就不见身影。 明珠上方升起了格伦西亚帝国的旗帜,火红无比的刺目,刀剑与战火也在张扬。 安吉要仰起脑袋才能看见,天边的光有些过分耀眼了,刺得他眼睛发酸发涩,竟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我靠,虫族一个个肩宽腿长,简直就像男模一样。] [好帅好帅好帅,不过他们每一个都是虫母最忠心的子民,又是最忠贞的丈夫吧。] 弹幕对格伦西亚不敢讨论太深入,只能从一些八卦娱乐的方面调侃两句。 安吉见蹲守不到虫族什么了,就转身离开。 在明珠内监视他的虫族也收回了目光,对着衣领口的收音器说:「没有威胁。」 …… 时蕤在明珠内的小院子里面玩儿,一旁的花圃里栽种的有花卉,还有鞦韆等。 他坐在鞦韆上面,另有两只高级虫族帮他推着,幼稚的游戏已经很久不见他玩过了,但是突然玩上这么一场还是挺有趣的。 法布勒斯则是带着剩下的人去布置这座明珠了。 等时蕤从外面玩够了回来,见到法布勒斯率领着人布置的房间,还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格伦西亚的帝星上。 里面的各种装饰和摆放都同他宫殿里面的寝室一模一样,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倒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这样夜晚睡觉的时候也不至于择床睡不着了。 法布勒斯考虑得实在细緻体贴。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被对方放在了心上,时蕤蒙在被子里,嫩白的手朝他招了招。 法布勒斯心领神会地走上来,弯下腰,凑了过去。 时蕤抬起他的小脑袋,伸出舌头,像小猫咪一样舔了一下他的嘴巴。 之后他们就在里面亲吻,时蕤只是舔了法布勒斯一下,就要被对方吃嘴巴,吃得渍渍作响,时蕤的粉白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也没办法推开。 水声着实让人害羞,不光如此,法布勒斯的姿态看着太过兇残,而且他的手也不太老实,会狎昵地掐着时蕤的腰揉弄。 这一回是时蕤主动的,他当然会获得激烈的回应。 时蕤能够喘口气的时候,赶紧说:「明天是你的第一场比赛,听说还是团队的大型淘汰赛,就不要做这些消耗体力的事情了吧。」 他实在是太过体贴了,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为他们考虑。 法布勒斯轻笑一声,说:「不碍事的,妈妈。这件事对我来说消耗不了多少体力,明天也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时蕤的希望到此结束。 一夜难眠,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乌云后。 第二天就是星盟联赛了,他们按照星盟划分的位置一一地走进去。 其实这圆台座位一事,要说能分个高低也不一定,毕竟到了星际时代,不论是哪个位置都能获得更好的观影效果。 正中间就是一块大屏幕,主持人会在上面解说。 究竟要不要将格伦西亚帝国放在首位,其实星盟已经考虑了挺长时间。 最终的决定当然是——放! 且不说格伦西亚这个虫族帝国本身就是武力之魁首,如果真的安排错误,现在格伦西亚不说,以后可能还会找他们算帐。 其他国家比不上格伦西亚也都是事实,如果他们想要争魁首就必须要拿出应有的实力来。毕竟比赛到底是比赛,怎么能够拿来作为综合国力的评估呢。 时蕤穿上了一套最为繁琐的宫廷服饰,头顶还带上了小皇冠,小脸紧绷着,但还是要露出微笑来。 各大媒体争相转播,拍照,那张带着皇冠的美丽小脸自然也被放在了已经能被称之为古董的纸质报纸上了,而这一张张报纸最后又会陈入博物馆中珍藏。 不管是过了多少年,后世的人看到虫母那惊艷的美丽面庞,依然会觉得震撼绝伦吧。 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没有和他生在同一个时代而扼腕嘆息。 或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同样也让人觉得痛苦。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各国领导人都已经到齐,并且坐在了相应的位置上,时蕤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是联邦和卡隆。 他的身后则是站着八位高级虫族。 主持人宣布一下开幕仪式,各种精彩绝伦的表演也让人看得目不转睛,拍案叫绝。 第177页 往日里他们可能都会特地欣赏一下这些表演,但是现在众人的视线全都在格伦西亚帝国身上。 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少有种族能够像他们一样相貌身材都是优越的,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一些出色的年轻人。 哪怕是之前最受九十银河域追捧的精灵族,也有吃成个圆球的,还有白髮苍苍,鬍子一大把的。 尤其是在联邦和卡隆两个不是糟老头子,就是有着不太显眼的啤酒肚大叔衬托下,格伦西亚的帝国领导人就更出彩了。 本身这些国家领袖就已经是进行过较好的身材管理,平时的饮食吃用也不会让他们的体脂超标,可是来自种族的外貌碾压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他们心里面也知道,估计有人已经在腹诽了,都不大情愿地挪开了一点儿。 除了外貌这一点,格伦西亚帝国对他们那位国家领袖狂热的尊崇也是看一次让各国领导人羡慕一次,这样发自内心的效忠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全部国民的身上看到。 不管这位帝王是暴君还是仁君,不管他对国民的态度是温和可亲还是暴虐残忍,格伦西亚帝国的虫族都会拥护他的统治。 窃窃私语的讨论和目光交接不过转瞬即逝,联赛的开幕式很快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主持人宣布联赛开始,让各位选手准备入场。 六位高级虫族已经准备就绪了,虫侍们都留在时蕤身边,必须要留下两位高级虫族随时保护虫母的安全。 时蕤跟他们一一告别,温柔地朝他们招手,柔声细语地说着:「胜负欲不用那么强,不管有没有拿到第一都无所谓,大家就当这一次是出来玩了一场。放轻松,好吗?我会看着你们。不管你们这一次是狼狈也好,风光也罢,你们都是我最看重的战士们。」 他说的这话正逢联邦的领导人对他们国家的选手训话后,联邦要求他们必须要争夺第一,如果拿不到第一就是国家的耻辱,是废物。 不仅仅他们国家的领导人会对他们失望,连带着支持他的国民也会对他们失望。 各种软硬皆施,也是打鸡血的一种方式。 他们两个的画风相差太大了,又正好是在一块鼓舞的选手,很难不让人拿出来对比。 [妈妈,妈妈,虫母佩特里乔瑞真的太温柔了,所以虫族才会这么爱护关心他们的妈妈。] [呜呜呜,刚刚那样的话果然是母亲对孩子的殷切叮嘱吧。我好羡慕。] [小时候吃麻麻的neinei,长大后还是要吃。] [哈哈哈哈,我靠,真的笑死了。你们看联邦领导人的脸都绿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笑死,联邦选手全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格伦西亚帝国的选手,眼里写满了大大的羡慕和渴望。] 虫族的战士们果然以一种闲庭信步的方式踏入了这次比赛的通道,不过因为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好,就算是以一种轻松写意的姿态,也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其实能够参加这种比赛的选手,不管怎样都不会太差,比起普通人都要出色不少吧。 时蕤注视着他们一个个踏入了通道,然后消失在眼前,紧接着他面前的屏幕里就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屏幕分为两块,其中一块是投影本国选手的,他们无法更改。而另外一块则可以拿来看其他国家选手的表现,随时可以换另外的国家来看,非常便捷。 左上角则是显示的国家排名,现在还没有国家上榜,大家都是零积分开头。 比赛的第一场是大型淘汰赛,主持人在台上利落的讲解着,力求让每个人都能听懂比赛规则。 参加比赛的选手必须要从迷宫中走出去,听上去似乎很容易,但难度其实也不小。 既然是淘汰赛了,那么星盟肯定不会简简单单地就放他们过去。 在他们从迷宫走出去的期间里,还要谨防里面设置的陷阱以及投放的寄生种——这还是格伦西亚帝国友情贊助,不过好歹里面没有上位寄生种。 原本他们这些星盟联赛的选手就是要面对那些寄生种的,当然不会有人出言反对。 除此之外,第一个团队走出迷宫的加二十分,击杀寄生种和拯救其他小队都可以累积加分,这是无限制的,如果淘汰其他小队则不减分也不加分。 积分累进位,分数最高的小队则获取胜利。 规则并不算难,时蕤听懂了之后就将目光放在了法布勒斯等高级虫族身上。 每个国家的选手进入的位置都不大相同,也有碰巧那么一两个国家遇上的,但都是彼此看了一眼,就匆匆带着人离开。 法布勒斯就轻扫了一眼和他们在一个入口的国家,那些队伍的人一看见他们,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个激灵,就哆哆嗦嗦地往里跑,分分钟都不敢停留。 他又不是虐杀的性格,当然不会特地去找他们的麻烦。 倒是有不少直播间的观众看到那个团队的反应嘻嘻哈哈:[我靠,我遇见虫族可能和他们的表现差不多吧。] [虫族:刚才是不是有几只蚍蜉窜过去了?] 法布勒斯扫了一眼三人高的迷宫,它是用石头堆砌而成,外面用造景的假绿丛来做装饰。而且每过一段时间,迷宫就会发生一次改变,要想找到出口的话不是那么容易。 在场的六位高级虫族不论是哪一位,只要恢復原型就能够将迷宫的一切收入眼中。 第178页 但既然规则限制了,他们就只能收敛。 「奈克修姆,你先去找到迷宫的出口,然后在那守着,不允许任何人出去,直到我们过来。」法布勒斯吩咐。 「随时用通讯器联繫。」 法布勒斯属于这一次队伍的队长,由他来下达命令安排任务。 奈克修姆点头:「好。」 虫族只需要交代任务这一句,一旦接到了命令,他们就不会再做多余的任何事情。冷血而残酷是他们的天性,善意并不存在于他们的字典之中。 法布勒斯暗忖之前规则那一条:拯救其他小队加分。如果不是这一条规则的话,哪怕是有种族活生生死在他面前,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现在就只剩下五只高级虫族了。 实际上一个队伍可以带十个人,但他们只需要六个高级虫族就可以了。 「走吧,我们去击杀迷宫里的所有寄生种。另外如果遇到其他积分陷入危险的话,顺手拿到。」 他都懒得称唿那些国家的选手为队伍了,而是直接用积分替代。 「分头行动么?」摩尔索斯淡声道。 法布勒斯点头:「对。」 几次高级虫族分配完了任务之后,就此别过。 时蕤左边那个本国的屏幕上就彻底一分为六,显示出他们各自的身影。 法布勒斯的安排非常合理,而且虫族向来有他们自己的骄傲和傲慢,其中以高级虫族尤甚。他们对自己的地盘有着强烈的独占欲,非必要情况下不合作。 直播间的观众也在议论着。 [虫族对自己太自信了,这一次的比赛可是限制了天赋技能的,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有携带机甲入场,说不定真会栽一个大跟头呢。] [这时候就要让他们感受一下机甲的铁拳了。] [不是,怎么有那么多人发表没脑子的言论呢,你们难道忘记了虫族的皮肤可是金刚不坏,甚至连寄生种都不一定能划开的。] [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在一个多月前大家不是目睹了联邦一颗边远的用来关押犯人的星球受到了寄生种的侵袭吗?那个时候虫族仅仅是用一根指甲就挡住了寄生种的攻击吧!] [……为在场的所有选手默哀,我们来打一下赌,看看寄生种和其他队伍能撑多久吧。] 时蕤也看了这些言论,垂眸道:「毕竟大家都是有竞争关系的,所以后面肯定会为了争夺寄生种这个积分大打出手。」 「陛下,他们不会输的。」诺克图纳斯笃定地说着。 他雪白的眼睫颤了颤,露出那对粉中透红的眼珠子,犹如宝石般剔透美丽,非常诱惑人心。 时蕤都忍不住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他脸颊泛着红,蹭着他的手腕。 弹幕上都在嚎叫:[啊啊啊啊啊,这个相处,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涩。] [虽然这些高级虫族个个都不如虫族那么漂亮精緻,但也各有各的好看,这些可全都是虫母的后宫哇!!各种类型的帅哥尽入他王座之下。] [诺克图纳斯好羞赧温婉,感觉是个小可爱。] [你们怎么能被虫族的皮囊表象所矇骗呢,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手软的主啊。就面前你们觉得温婉贤淑这位,蛛丝将敌人碎成肉沫的次数都不在少。] …… 最终注意力还是要回到比赛上。 有人关注着强大的队伍,黑马,还有能夺冠的明星选手,当然也会有人注视着那些不怎么强大,却又凭藉着自己的努力而拼搏的团队。 他们可能是衬托其他国家的绿叶,但也绝对会存在一种不服输的拼劲,他们本国的国民依然会支持他们。 其中就有之前直播的圣马丁国,安吉这个直播过的选手就混在他的队伍里面。 由于国力不算高,并且精神力高的国民很少,总是会青黄不接,队伍的实力就显得有些良莠不齐了。 他们的队长倒是一个少见的s级精神力者。 如果不是为了国家,队长也不至于混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们队伍当然是一起行动,由感官敏锐的人还有队长来负责警惕四周,迷宫只要能够走出去就算成功了,不成为倒数第一就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主要以小心为重,如果碰上寄生种的话就危险了,所以不能贸然行动。 迷宫左边的脚步声没有丝毫遮掩,他们立刻警惕起来。 「哈,废物们这一次又来了啊?」旁边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我如果是你们的话,早就不来这次的联赛里面丢人现眼了。」 队伍众人抬头望去,发现是臭名昭着的波列亚国,他们经常以戏弄比自己弱小的国家为乐,而且其中有一个成员竟然还是出自他们本国的。 这在星际时代也很常见了,如果有一个精神力还算不错的人认为自己在本国没有发展的余地,就可以改换国籍,跑到其他国家去。 唯独这个人让他们恼怒,毕竟圣马丁为了培育对方花费了不少资源,却没想到养出来这么一个白眼狼,并且现在还联络了这个噁心的国家来反咬他们一口。 「喂,你们怎么不说话啊,都是群聋子吗?」 因为对方的实力普遍比他们这边高,所以队长打算带他们且战且退,尽量不要起冲突。 第179页 可是没想到他们已经示弱了,而波列亚国的一众人居然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他们就是以戏弄弱国为乐,反正这些人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并且规则里面也没有禁止他们做这些事情。 虽然名声可能会被人诟病,但是他们并不在乎。 [好噁心啊,波列亚国的这群人,感觉他们一走过来就是扑面而来的恶臭。] [星盟能不能禁止这些人参赛呀?这种随便拿人取乐的国家,你能相信他会为了保护国民而去杀死寄生种吗?] 同样的,也有被波列亚吸引的鬣狗蚊蝇聚在一起反驳他们。 [我觉得波列亚说的也没有错,他们本来就很弱,来这个联赛受到星际上那么多人的围观失败,不就是丢人吗?] [赶紧把他们淘汰吧,反正也没有胜利的可能。] 波列亚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着,战斗一触即发,圣马丁这边的选手脸色都吓白了,他们年纪都不算大,看起来都有些可怜。 一想到从前碰上波列亚这群人的队伍下场,许多人也不忍再看,纷纷将直播的频道换成了其他国家的。 第六十七章 波列亚国的人已经习惯了为非作歹,肆意妄为。 他们又不需要名声,在绞杀寄生种的时候也是出过一份力的,就连星盟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何况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傢伙,真正强大的国家不敢去招惹,其他国家的人和地区少有在星盟联赛中多管闲事的,也就冷眼看着。 如今这么一看,他们圣马丁也许是凶多吉少了。 盯着直播间的圣马丁国人都捏紧了拳头,眼眶都红了一圈,牙齿咬紧了,胸口满是郁气,咽不下吐不出的,又恨自己无能,还怨波列亚的心狠手辣。 尤其是那个自他们国家走出来的叛国贼,更是被口诛笔伐,他以前居住过的地方都被砸烂了,亲朋好友也被辱骂得苦不堪言,立刻和他断绝关系,并说不会再接触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是众叛亲离了,但是看联赛中那张自私自利的嘴脸,也知道这个小人在诺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在乎他的亲朋好友,往后生活,要击溃他的,还是他最在乎的东西…… 直播间的一切还在发生着。 波列亚的队长忽然说了句:「你这个队长实力还不错,就没有考虑过加入更强的队伍当中吗?试一试波列亚如何,只要我们往上爬,获取更好的名次就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变得更厉害也不是一场梦了,不要那么死脑筋嘛。」 「你现在的国家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半分助益,而且你还要带着那几个拖油瓶。你们国家让你来当奶爸,去带着这群废物成长,不也是自私自利么。」 圣马丁的队员们全都看向他们的队长,他们一个个嫩生生的,都还是从他们国家里选拔出来最好的人才了,他们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更是国家的未来。 他们队长是不可能放弃他们的! 时蕤在随手滑着屏幕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他的指尖不由得停留下来,正看着那几个孩子红着眼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的队长,亦步亦趋的,就和那跟在鸭妈妈后面的小鸭子没什么差别。 他们看起来确实还太小了,有几个瞧着应该都还没成年或者是刚刚成年呢。 谢谢孩子们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队长,而这位愿意为国带队,充当他们鸭妈妈的队长也果然没有放弃他们。 「身为圣马丁的国民,我吃着它的血肉而长大,我会永远留在它的身边,决不离开。身为团队的队长,我更不会放弃我的任何一个队员。」他站在那些孩子们面前坚定地说着,身形是非常伟岸的,应当也给这些孩子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嗤,说得可真是伟大。」波列亚的人心中没有任何波动,他们冷眼看着。 「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时务的东西!」波列亚队长冷笑一声,「抱着你陈腐愚蠢的心思被淘汰吧,联赛的胜者之中也不需要蠢货。」 原来是他们圣马丁国,现在是波列亚籍的青年也在后面一笑,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轻蔑和不屑,让人觉得厌恶愤怒。 时蕤捏紧了手指,精神力不自觉地漂浮在了空中,同虫族连结上了。 感受到他悲愤情绪的虫族不由得担忧地朝他看来:「陛下……」 时蕤回神,忽地想起自己还有精神力可以联繫上其他高级虫族。 他瞥了一眼,发现离那些人最近的一只高级虫族是双生子的哥哥桑吉斯,就联繫上了对方。 『去吧,去执行这个指令,将圣马丁的队伍救下来,桑吉斯。至于波列亚的队伍怎么样,随你高兴。』 『是,陛下。』 唇角高高地上扬,带着肆无忌惮的邪性和欢喜,隐隐可见的激动。 暗中的精神力命令跨越太长的距离,除了他们自己清楚的交流,无人知晓。 关注高级虫族直播间的观众忽然发现双生子之一的哥哥忽地站立不动,而后勐地朝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有人困惑,也有人惊讶,还在激动地发弹幕: [那是波列亚和圣马丁发生争执的地点!] 这下可算是有好戏看了。 [等一下,就算虫族过去也无济于事吧?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很冷漠的种族,就算看到圣马丁的人被围攻也不会在意吧。] 第180页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比赛开始前有一个规则是拯救一个队伍就加一分。你看他们那疯狂敛分的架势,像是会特地放过这一次加分的机会吗?] 格伦西亚帝国的排名正处在第一位,积分高到不可思议,远远甩去第二名的卡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联邦和卡隆正互相争夺第二名,咬的很紧,不是你上就是我上。 这下所有人都没话说了,只打算好好看着波列亚的下场。 只见直播间内,波列亚国的选手丝毫没有发觉危险将近,依然在弱者面前大显神威。 他们的无耻并不只是体现在人品这一点,战斗上面也让人觉得膈应——由其他选手採取围攻的手段,耗去对手的精力,然后再由队长一击毙命。 如果是用这种方式对付寄生种的话还好说,对付人类的话就非常不近人情了。 尤其是他们还带着戏弄的态度,知道圣马丁中只有一个队长能够看的,其他人的实力都不怎么样后,就採取慢慢将他们磨死的方式,让他们一直感受着钝刀子割肉的绝望。 圣马丁除了队长以外的其他选手都被波列亚的人踩在了脚底,嘻嘻哈哈地让他们看着他们的队长是如何战败的。 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大都是第一次参与星盟联赛,顺遂的人生里很少遭遇过这种苦难。 他们趴在地上,手指攥紧,指甲里面嵌进了地面的沙子,因为过分用力而划出一道道血痕。 眼角一行清泪从猩红的眼眶里滑落,他们的眼底死死地倒映出队长被围攻被挨打的场面。 这一次说不得会给他们留下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回去之后还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啊,玩够了,就送你们上路吧。」波列亚的队长懒散地说出这话,半点都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抬起自己的武器,冷漠地看着趴伏在地面上的那只黑色机甲。 「队长……!」 「队长——!!」 「不要啊!」 被波列亚踩在脚底的那些孩子们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他们却没有反抗的能力,反而被当成了波列亚的笑料。 本来是这种相当不忍心的场面,突然之间,抬起武器的波列亚队长忽然被人一脚踢了出去。 他穿戴的机甲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金属外壳摩擦着地面迸溅出火花,还带着滋滋的声音。就算是他停下来之后,也很长时间都爬不起来。 众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是有个会时停的魔法师将他们的目瞪口呆定格在此刻。 直播间的观众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但是他们都纷纷把那些波列亚国的震惊的嘴脸都给截下来,之后会制作成新一轮的表情包,然后流通整个星网。 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拿过波列亚的人做表情包,但他们一如既往的很得意,觉得自己嚣张的姿态理所应当被大家使用,就算是带着嘲讽的态度也不以为意。 但是现在他们被截下来的全是丢人的姿态,尤其是他们队长狼狈滚在地上的照片,将成为这一次星盟联赛最大的笑料。 大家回过神来之后,就注视着来者——是没有穿戴任何机甲,身量纤长高瘦的一个人。 等他们定睛一看,看清楚之后,才发现这是格伦西亚的高级虫族之一,还是双生子之一的哥哥桑吉斯。 金髮上的挑染很明显,也让他们不至于认错。 「你是要多管闲事吗?」波列亚的队长终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但桑吉斯没有理会他,甚至是可以说高傲地不想搭理这个人。 「刚刚你只是偷袭,又没有机甲,还没有天赋技能,更只是一个人。你当真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是吧?」波列亚队长冷笑,阴恻恻地看向他。 [救命啊!我的脚趾头已经能够抠出一个城堡出来了。他说的这句话太让我尴尬了,怎么会有这么蠢这么自信的人。] [之前死在桑吉斯手下的寄生种:???哈喽,你有意见吗。] [他们对格伦西亚帝国怎么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啊,高级虫族已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了明白吗。] [我都已经能够预料到他的下场了。] 正如直播间的观众所言,桑吉斯也没打算让波列亚好过,将他们一一淘汰。 就算是波列亚的人一起围攻也游刃有余,还能轻松地应付他们,而且还好奇地看着他们身上穿戴的机甲,时不时地扯下机甲上一个手臂,扯下机甲上一条腿。 机甲毕竟是连接神经系统的,其他人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而桑吉斯不过是天真好奇的行动罢了。 波列亚的人开始痛哭流涕地恳求他:「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才得罪了您,等之后我们绝对会备上重礼给您道歉。」 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被淘汰了的人就会弹出迷宫,无法再胡乱嚎叫什么了。 站在通道入口的波列亚神情一个比一个呆滞,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早就会被淘汰,而且积分也没有积攒多少,甚至可以说是最低的。 如果后面第二场,第三场的比赛再次失利的话,这下就真的完了。 之前那个从圣马丁转入波列亚国籍的人脸上更是似哭非笑,现在整个九十银河域恐怕都会嘲笑他的愚蠢——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181页 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格伦西亚帝国这一次眼看着定然是势不可挡的。 他们的积分数太高了,胜利更是板上钉钉的。 最后也果然是阁伦西亚帝国第一个从迷宫里出来,各种积分累加起来,直达第一。 而其他国家则是按照出来的先后顺序,加上杀死的一两只寄生虫来分排名的先后。 比赛结束之后就可以去休息了,下一关在明天,是1v1的比赛。 其实第一天的比赛本来是不可能结束得这么快,起码要进行个两天左右。但因为格伦西亚虫族的存在,所以这个进度大大缩短了。 里面的寄生虫几乎都被解决了,这一下其他队伍就只是变成了单纯的走迷宫,只是还是要预防一下陷阱而已。 危险少了那么多,还用得着痛苦过关吗? 比赛结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但这一切都跟格伦西亚无关。 这些去了迷宫仅仅只有半天,很快就从这一场比赛里出来的高级虫族活像是几年没有见到时蕤一样,眼神里写满了思念和在意。 时蕤挨个跟他们拥抱,并且还在温柔地安抚着他们的情绪:「你们做的很好,我在屏幕上将你们的英武身姿都看了进去,你们是我最骄傲的战士。」 不过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已经抵得过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了,这就是他们永远都爱慕着的虫母陛下。 …… 格伦西亚帝国在结束比赛之后就提前离场了,就算观众依依不捨,拼命在弹幕里挽回他们也没什么用。 本来他们是要在现场吃饭的,但既然结束得这么快,刚好就赶上了午餐,虫侍也将准备好的食物都给端了上来。 时蕤不喜欢浪费,所以他一直要求的都是分餐制——毕竟其余几个高级虫族和他的饭量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 高级虫族们看着妈妈那巴掌大的盘子上,看起来就只有丁点儿的餐饭皱紧了眉。 跟猫儿一样的饭量,总是让他们疑心妈妈真的吃饱了吗,会不会饿着自己。 总是这样的话,他们都要觉得是因为自己太无能了,所以让妈妈觉得不可以吃太多,免得他们养不起他。 时蕤看着高级虫族们桌前可以称得上用桶来盛放食物的场面,也是久久无言。 里面多数都是肉食,只有几个天性就爱绿植的高级虫族面前摆放着成堆的蔬菜。 这样的饭量不论是放在哪儿都是惊人的恐怖,而且他们并不只是吃一桶就够了,之后还会添饭。 幸好这些高级虫族十分强大,早就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如果真是让他亲自来养的话,倾家荡产,卖了他都养不起他们。 饭后结束还有水果和甜点,时蕤比较喜欢吃这些。 法布勒斯看着,又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妈妈,您有点挑食了。」 「啊?」时蕤支支吾吾的,「可是我蔬菜和鱼肉鸡蛋都有吃呀。」 他又心虚地舀了好几勺的小蛋糕餵进嘴里,对法布勒斯的话其实心知肚明。 法布勒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良久,才道:「正餐上吃那么少,您不会就是想留着肚子吃这些甜点和水果吧?」 时蕤僵住,无法反驳。 法布勒斯唤来虫侍:「之后将陛下的水果点心与正餐比例稍作调整,前面的减少,后面的增加。」 虫侍看向时蕤,时蕤又望着法布勒斯。 黑洇洇的眸子里满是可怜和恳求,笔挺的小鼻子微微皱着,嫩红的嘴巴也轻轻地撅起。 「慢慢调整,行不行?」时蕤抓着法布勒斯的手臂,轻声地喊:「法布勒斯。」 不论是谁来看到这一幕心肠都要软化了,根本就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法布勒斯脸庞也绷紧了,牙根死死咬着。 虫侍在旁边盯着,恨不得把心脏都掏出来献给他们的陛下,完全做不到像法布勒斯大人这样狠心残忍,冷酷无情! 「好吧,妈妈。下次就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法布勒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放任了时蕤这一次。 反正时间还早,时蕤又带着他熘了出去,逛起了这个宜居星来。 处处都打造的很不错,还有一个清新怡人的公园。 里面竟然有一棵很大的柳树,万条垂下来的时候,就可以将后面的人给遮住。 时蕤本来是慢慢走着,然后拉着法布勒斯在柳条后面,踮起脚亲了他一下,脚底一抹油又跑了。 法布勒斯怔怔地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就像是擂鼓一般。这是一种莫名的悸动,但是竟然比从前对妈妈的独占和爱意,与涌动着的黑暗情绪更让他欢喜。 旁边也有两个人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那一幕。 红髮的男人轻轻拍着身边那人的肩膀:「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挺纯爱的。」 切西尔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巴特在后面直追:「欸欸欸,你……」 …… 这一幕并没怎么引人注意,大家关注的还是明天的第二场比赛。 这一次的比赛是1v1以及淘汰赛,规则也很简单: 首先是让两个人对打,胜者晋升,输者待定。之后第二轮就由胜者和胜者对打,输者和输者对打。前者的积分更高,后者的积分则要低上不少。 前面的胜者继续晋升,输者就和后面的胜者对打,以此类推,直至最后。 第182页 依然不变的还是积分制。 这一次留下来的是双生子,其他高级虫族则要参与比赛当中。 说到底这一次其实看的还是实力。 不过他们每一次pk的地图都不一样,也不会立刻就在圆台上两个对打,而是在地图上通过显示的小红点找到对手,再淘汰对方。 这样一来不确定性就很高了,选手很有可能就会抽中限制他们发挥或者是克制他们本身的地图。 但与之相对应的,选手也可以利用地图上的各种环境来对付这一次比赛的对手,有利有弊,端看聪明人怎么利用罢了。 所以比赛也不仅仅只是单纯比武力,还要动用脑子。 第一轮的抽籤结束之后,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相对应选手的大头像和名字,他们就可以看到这场比赛的所有对手了。 不少看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虫族的时候,都面如死灰,仿佛比赛都没了希望。看到对手比自己实力弱的时候,就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前者都在考虑要不干脆进入比赛的时候直接投降就行了,后者则是被人用羡慕嫉妒的眼光打量,不过他们的领导人还是会告诫他们,小心为上。 这也称得上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众生百态了。 时蕤这里可以看到所有高级虫族匹配到的选手,这不就巧了吗,竟然又有上一轮的波列亚队长。 看来他们要拿高分就难了。 时蕤的嘴角上牵,也在偷偷摸摸地查看切西尔这一次的对手是谁,当他看到切西尔和伊延两个人竟然是对手时,漂亮的眼睛都睁圆了。 这是何等的孽缘啊。 他还记得巴特曾经跟他讲过的八卦,说的也正是为什么这两人会成为死对头。 事情也很简单,切西尔如同往常一样刀子嘴豆腐心,捡了受了重伤的伊延带回家照顾,让他活了下来。但是没想到伊延没有任何回报地最后跑了,不仅如此,还捲走了他所有的钱财。 这种白眼狼简直让切西尔颜面扫地,勃然大怒。 时蕤后来又得知,伊延的这个钱是为了投靠夜色而使出来的「投名状」,那是一个没钱寸步难移的地方,而且他还需要让那个当家的涂生信任他,一步步爬到他身边的位置,然后将里面的消息给传出去。 切西尔后面也得到了伊延很多帮助,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不少跟愚人舟的内部消息,还是挺有用的,那钱倒是花的值。 至于时蕤那一次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解决,则是因为来得太急太勐了,涂生一看到他的照片就亲自动身了,伊延还没有收到消息,时蕤就已经被逮了,所以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但这也不意味着切西尔就此原谅了对方,伊延也不需要他善心大发,俩人梁子早就结大了。 不知道他们这一次比赛会弄出什么情况来,时蕤眼睛弯弯地看过去。 现在已经宣布选手赶紧入场了,时蕤又和高级虫族们一一拥抱道别。 这一次在他身边的联邦领导人很鸡贼地没有讲话,等时蕤说完加油,和这些高级虫族告别之后,他才对自己的选手耳提面命,必须争夺第二! 第六十八章 时蕤的视线移到了法布勒斯身上,他已经从通道口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然后就被星盟传送至了地图里。 地图都是随机的,即便是选手事先也并不知道自己会落入哪个地图之中。 落地就是荒漠之中,漫天的黄沙,漆黑的夜空中坠着一轮孤寂的圆月,再看不见其他活物的身影。 几株坚韧顽强的枯黄杂草生在沙漠之中,还有些嶙峋的碎石,除此之外就是各种类型的沙丘,可以用来躲藏。 环境真是十足的恶劣了。 时蕤紧紧看着,法布勒斯的对手正藏在沙丘后面,嵴背死死贴着背风坡,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不敢探出脑袋查看半点。 他不可能一直躲着,比赛中更没有平局这个说法——如果选手长时间没有相遇,就像是吃鸡游戏那样,到了某个时间会出现一个毒圈,范围慢慢缩小,逼迫两个选手接触。 要么决一死战要么被毒圈毒死,前者还能被称赞一句有胆量,后者就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还是自己跑出去打一场比较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个选手终于在反覆思考之后下定决心,从沙丘后边儿蹿出来,穿戴好机甲就大吼一声,手中持着武器朝法布勒斯背后噼去。 时蕤都惊讶了,更别提直播间观众的其他人,连解说员都调侃这位胆量活人,勇气可嘉。 他这话音还未落,偷袭的选手就被法布勒斯一脚踹在地上,嵌进了沙堆里面,差点被数不清的沙子给活埋了,爬都爬不出来。 解说员尴尬一笑,掠过他们去找其他人了。 [这是背后长眼睛了吗,这么精准!] [解说员:这么快就让我打脸,真失望。我看错你了!] 法布勒斯慢慢地走了过去,很快解决这人,甚至还没有花上一分钟的时间,快得叫人不可思议。 他的对手原本还想拼一拼的,就算不能杀死这位高级虫族,撑个几分钟也是好的,却没想到事实依旧这么残酷。 周围的景象渐渐消散褪去,法布勒斯作为胜者出来了。 时蕤也分了心神注意其他几个高级虫族。 第183页 和波列亚队长对上的,正巧是高级虫族之一的诺克图纳斯。 诺克图纳斯这只高级虫族轻轻垂着眼睫,不去看眼前的敌人,他外边清隽柔和,仿佛一推就能倒。 可他终究是高级虫族。 周遭都是冰天雪地,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只有几棵嶙峋漆黑的树,枝条横生,看起来像是腊梅,不过没有花。 雪地里反射着天光,要是多看那些雪一眼,一直看久了也会觉得眼睛痛。 这次的地图绝对不是一个能够久留的地方。 战斗的双方都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波列亚的队长,他一早就进入了机甲内,和诺克图纳斯对峙着,可惜之后的情景没有能够依他所想的那样坚持多久。 诺克图纳斯变色虽然不变,可是熟悉他的人就已经知道,他开始不耐烦了。 雪白浓密的眼睫上翘,露出底下的粉色眼珠子,与之前的无神不同,这一刻他带着强烈的杀意。 还在机甲里头的波列亚队长就被吓了一大跳,他心脏狂跳着,这一刻他甚至还比不上法布勒斯的对手英勇,竟然吓得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诺克图纳斯眼中闪过一抹鄙夷,这次的对手实在是太弱,而且太无能了。 他淡淡地说:「真是没意思。」 波列亚队长听出来了这句话是在讥讽他,面皮一阵涨红。 往日里的戾气暴虐终于一拥而上,充斥着他的胸膛,他开始操纵着机甲往前动了,可惜—— 走到一半他的机甲就被粉碎,而他自己也因为遭受到重创被迫弹了出去,回到通道口的那一刻他都懵着,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说是他,就连直播间的一些观众都还傻愣着。 [怎么回事,难道这次高级虫族用了什么天赋技能吗?] [这是凭空杀人吗?实在是太强了!] 星盟的专业解说员也是通过慢倍速的反覆多次播放才发现了端倪,他告知现场以及直播间的观众: 「你们仔细看,其实空气中遍布着大量的蛛丝,肉眼几乎无法看见,尤其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如果警惕性不高的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它的存在。」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交错纵横的蛛丝反射出一抹刺眼的光亮,上面还挂着机甲零件的残骸。 周围的地图渐渐远去,消失,直播间的观众也恍然大悟。 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毋庸置疑是诺克图纳斯了。 很快,其他几只高级虫族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他们或是将自己的对手一击毙命,或是那些人不想跟他们硬扛,直接就投降出来。 在面对高级虫族直接投降的人不但不会被嘲笑喝倒彩,反而还能称得上是一句聪明。 要是对面的高级虫族不小心失手,让他们受个重伤什么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一场他们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结束了,不过其他的选手还在比赛当中,比如时蕤之前关注的切西尔和伊延两人。 但时蕤是个一碗水端得很平的帝王,在这些高级虫族顺利回来之后,他会对他们每一个都说:「欢迎回来,你们的表现很出色。」 就算有几个是因为对手投降了,他也会摸摸他们的脑袋,说:「很有威严,其他人才会害怕。」 高级虫族们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他们的荣誉从来不是别人赋予,而是来自于虫母的一句话。 这便是了。 时蕤三言两语就将他们哄好,还让他们凑到他身边。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当然有话要说: [像是温馨的大家庭~] [这就是虫母的后宫吗?看起来非常养眼喔。] [他们贴贴得好快乐,在外面就已经这么肆无忌惮了,我都不敢想像他们在自己的帝星上时会是怎样,世人无法想像的都要玩遍吧(脸红)] 时蕤眼眸一转,又继续看起了比赛。 切西尔和伊延进入的地图是雨林,两人正在激烈的对战之中。 他们并不像高级虫族那样一边倒的武力值碾压,而是打的有来有回。 伊延的武力值确实不如切西尔的高,他们两个应该都是s级精神力者,但是相比之下,切西尔的实战经验应该还要比他多。 不过伊延很擅长利用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雨林这样复杂多端的地点,被他用精巧的计谋随意利用着——不管是潜伏着的陷阱还是雨林中的障碍物,他都使用的非常熟练。 相比之下,切西尔反倒略失一筹。 这一次雨林的环境倒是有利于伊延,如果换成是之前那种沙漠或者冰雪等比较宽广平坦的地方,可能切西尔还不会受到如此的制掣。 伊延已经沖了过去,似乎要将切西尔就此拿下。 胜者居然是他么? 倒是让时蕤有些没想到。 法布勒斯在一旁轻笑:「我还以为切西尔会很厉害,却没想到还是敌不过别人的智略,但是这个伊延确实狡诈多端,很会骗人。」 时蕤扭过脑袋往法布勒斯这边看了一眼,眨巴眼睛,说:「他们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各有各擅长的地方,这大概是生存的本能吧。当然,你们也很强大。」 一句话足以安抚在场所有的高级虫族,稍有浮动,担心这两个成为虫母后宫一员的他们此刻内心终于平缓了些。 第184页 妈妈还没有接纳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地接纳外人呢? 时蕤跟其他高级虫族交谈的这个时间里,比赛的结果就已经出来了,胜者竟然是切西尔。 也就是说,在他们交谈的时间里,切西尔竟然就反杀了伊延! 「险胜而已,在刚才那个情境下,他们当中谁胜利都有可能。」 安静注视着时蕤的诺克图纳斯忽然说道,他有八只眼睛,当然可以一边注视着虫母,一边观察着战况,并且随时汇报。 时蕤恍然大悟。 比赛都渐渐结束了,星盟将这一次的比赛控制在两个小时内,中午就是大家的休息时间了,下午比赛继续。 这一次的比赛大概会进行三天,但是对于虫族来说,不过是出来散个步,活动一下罢了。 时蕤看得眼热,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学过怎么使用机甲,就不打算轻易去尝试了。 其实围观比赛并不算无聊,毕竟不是大多数人都能够像是虫族这样非常利落干脆的解决掉比赛。 除了惊嘆恐惧他们的厉害之外,别无其他感受。 而其他人大都是打的有来有回,不管是使用阴谋也好,还是武力值的对撞也罢,可以观赏的价值就很高。 连解说员也是这样,他在格伦西亚的高级虫族面前似乎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人人都是格伦西亚这样,可能他就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幸好九十银河域的其他种族不像这么变态,让他还有发挥的余地。 他心里想的要是让其他种族知道了,估摸着就要气个仰倒。 他们不像格伦西亚的高级虫族一样,难道是他们不想吗? …… 其实高级虫族们也不是不想让虫母看看他们的表现,不过其他种族实在是太弱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拖延时间的价值。 换句话来说,就是跟他们打个来回都比直接解决他们累,累在伪装。 但这一回的比赛可没有国籍之分,他们其实也是有抽中自己人的可能性。 这一回,摩尔索斯和奥里昂对上了。 整个九十银河域沸腾了,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啊! 然后就是法布勒斯跟诺克图纳斯,剩下两个跟其他种族的人对上后,就飞快结束了战斗。 所有人都在围观着即将到来的比赛之中,这实在是太让人期待了。 [一下子来俩,突然就不知道该看哪一个好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两个都看。] 首先是摩尔索斯和奥里昂这边,他们面对起自己人来可不会手软,本就是情敌的关系,还指望他们温和么? 两只高级虫族分别动了,他们飞至天空,就只剩下两道残影。 摩尔索斯手中的蝴蝶化成了一柄长剑,花纹繁复美丽,也带着极致的危险。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几乎都会眼花缭乱,并且感受到最美的也是最危险这句话的真谛。 他狠狠朝着奥里昂噼过去,半点都不留余地。 这样的对决就是别人看起来也惊心动魄,万万没想到他们对自己人也不会留手,格伦西亚的虫族果然是冷血而无情的。 奥里昂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站着让他挨打,他迅速侧身躲避,同时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就像是无影拳,几十个拳头一样朝着摩尔索斯唿啸过去。 这种比赛看起来才是真的出色享受,就连解说员目睹后都唿吸滞住,更别说其他观众了,愣是一句话都吭不出,只呆呆地望着屏幕中的一切。 而另外一边的法布勒斯和诺克图纳斯的打斗也在进行之中。 高级虫族彼此之间都很清楚,就算现在的战斗再怎么不留手,也绝对不会是下死手,毕竟时蕤就在外面看着。 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母亲为难,也捨不得让他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法布勒斯身影就像是闪电般,在别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情况下,就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噼手就向诺克图纳斯斩去。 诺克图纳斯面色十分平静,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些高级虫族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还是要比面对其他对手时要谨慎许多。 他的指尖拨动着,眼前迅速出现了一面用蛛丝缠绕的盾甲,厚厚一层,抵挡住了法布勒斯的攻击。 紧接着,诺克图纳斯就发起了反击,他空出了一只手来,迅速操纵着根根坚硬得能轻易贯穿机甲和寄生种肉/体的蛛丝,勐地朝着法布勒斯攻去。 法布勒斯当然不可能呆呆地站着挨打,立刻闪避,转移了位置。 战斗持续升温,两个直播间里,双方的攻击都开始变得勐烈起来。招式愈发兇狠,到了足以让观看的所有人都眼花缭乱的地步。 其他种族的比赛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两场战斗之中,看了左边这个,又看右边那个,眼珠子差点给转花。 战斗偶尔胶着,直到进入白热化阶段。 时蕤也是身体都坐直了。 最终奥里昂发现摩尔索斯露出的一个破绽,他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破绽获得了胜利。 法布勒斯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于一点,朝着诺克图纳斯攻去,取得了胜利。 这场酣畅淋漓的比赛终于结束了。 [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一点演的痕迹,虽然这也很强了。] 第185页 [我以为他们真的会对自己人下死手,没想到还是收手了,也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松口气。] [你以为他们不想杀了对方吗?还不是因为有虫母在外面看着。] 直播间的讨论都影响不到时蕤他们。 等这些高级虫族活着回来走到他身边后,他的腰才软软地塌下去,肩膀也不似刚才那般紧绷了。 「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会打个你死我活,幸好,你们还留有余地。」 他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狠松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里面那颗心脏还跳得厉害。 漂亮小虫母眼尾都染了一抹红,眼角隐见水光,可见刚才真是被吓了一跳。 几只高级虫族都有些后悔刚才要那样打斗了,他们原本只是想表现一番,没想到反而还吓到了虫母。 法布勒斯赶紧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妈妈,我们之前那都是在闹着玩呢。就像小孩子打打闹闹,这对于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并不会发生任何危险。」 其余几只高级虫族也纷纷应和,就是为了不让时蕤担心。 「我知道……」时蕤轻轻地皱起自己的小眉头,「可是要我不担心你们,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你们身处战斗之中,我依然还是会忧心你们会不会受伤。不过你们总是要成长的,战斗才会给你们带来更广阔的天地。」 话是这么说,后面的比赛如果两只高级虫族相遇的话,一个眼神就能知道是让对方赢,甚至连演都不愿意演了。 为时三天的1v1比赛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胜者不出意外,依然是格伦西亚帝国。 联邦和卡隆早已死心,一直在争夺第二。 最丢人的还要属波列亚国,他们运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差,不是碰上高级虫族,就是遇见像是联邦和卡隆那样的大国,就算是这些国家当中最弱的选手也比他们最强的厉害,根本就比不过。 波列亚的人当然不会服气,他们还去找了星盟的负责人,怀疑是有人暗中操纵,故意让他们碰见厉害的人。 黑幕这种事最能点燃所有人的八卦。 星盟也赶紧出来澄清:他们是绝对的公平公正,不存在有任何弄虚作假的行为。 后台的匹配信息也可以调出来,任由大家监督检查,而且还是使用最权威的手段。 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看见,星盟的匹配绝对公平公正,不存在有任何的偏向。 事实很明显,就是波列亚自己走了霉运,闹了半天不仅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是让自己的名声又跌了一层,成了最滑稽的小丑。 九十银河域其他国家的人都纷纷嘲笑: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你们曾经做了这么多恶事。迟早也要回报到自己头上。] [恶人自有恶人磨~] [嘻嘻嘻嘻,这是你们阴得的哦。] 如今这个结果都是大家很满意的,输的心服口服,赢的满不在意。 众人也很快回去休息了,迎接明天的团队赛。 那是一场大型比赛,现在的高级虫族将作为将领,率领自己的士兵作战。 而比赛的指挥权则全权交给领导人。 而时蕤就是格伦西亚的领袖,负责他们的团队赛。 这并非是在针对他们国家。 每一个国家、地区团队赛的指挥官都是握有军事权力的人,所以他们有可能是国家领导人亲自安排,也有可能是军事领导人来调兵遣将。 时蕤拥有绝对的权力,所以,不管是军事上还是政事上都是他的一言堂,也理所应当让他来指挥。 这两天回去之后,他就在一直浏览着最后一场的大型团队比赛的流程,每一届都大同小异。 总的来说就是由领袖指挥着国家的军队,到前线去抵抗寄生虫,同时也要防备着其他国家的侵略,自己也可以尝试着去迫害其他的国家,让他们出局。 这种勾当在九十银河域是习以为常的,现在比赛中倒是装的冠冕堂皇,维护爱与和平,其实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 并且这些国家在对抗寄生种之中仍有落井下石的行为,到时候星盟和其他国家能做的,也只是谴责对方而已,之后的痕迹还是会被抹平。 国家必须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前面两场比赛倒还是能够维持些平和以及文明的迹象,到了后面就是彻底的撕破脸皮,将鲜血淋漓的骯脏展露到大众面前来。 星盟在其中已经算是控制过了,如果是国家和寄生种之间的战斗,随便用什么样的武器都可以。 但国与国之间的战斗,必须将武器换成不会伤人的,只是留下痕迹就可以将他们淘汰,并且尽量控制不要闹出人命来。 如果一个国家造成了太多人的死亡,就立马将他们淘汰,这也是让他们理智,不允许杀红眼,也是对弱国的一种保护。 时蕤看来看去,发现每次大型作战的时候还会有各种战术,安排,还有阵营。 他一个头两个大,学习了几天也不过只是会一点点调兵遣将的手段罢了,哪里像是其他国家指挥官那种从容冷静啊。 漂亮小虫母脸都皱起来了,盯着各种书籍和资料不肯放,不能让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反而败在他身上吧。 其余几只高级虫族对视一眼,将妈妈拖去温泉休息了。 「一切有我们呢,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尽力逆转干坤,妈妈只需要随心所欲就行了。」 第186页 法布勒斯也说:「我会在您旁边作为副官,给您一些小小的建议,这也不算违规。」 小半张脸露在外边儿,泡得咕噜咕噜,黑色头髮沾在雪白面颊上的时蕤眼睛亮了:「真的吗?」 他直起了身,水珠往那粉润的肤肉上滑落,露出精緻的锁骨和让人面红心跳的肉珠。 「是的,妈妈。」法布勒斯又让他给坐了回去,「我向您保证。」 第六十九章 第三场比赛如期而至。 这是一场大型的攻防战,不但要负责杀死寄生种,还要防备其他国家。 每条战线上的寄生种数量都不一而论,数量实力上面都是看抽籤国家的运气。 现实中遇上寄生种可不会给你任何优待,无论强弱都会被它们吞噬,一昧要求公平的话便显得有些可笑了。 这也是星盟联赛歷来的传统了,在这个精神里横行的星际时代,就连孩子们从小武力值都不一般,当然也就接受了这个要求。 时蕤本来也打算抽籤的,但法布勒斯他们直说:「挑个更有难度些的吧,不用抽籤。」 「为什么?」时蕤不解。 法布勒斯温声:「因为格伦西亚有能力对付各种寄生种,这样也能让其他国家清晰地看到自己和我们的差别。」 「而且妈妈,我们格伦西亚帝国比其他国家强也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对付寄生种毫不费力,不像其他国家那么艰巨。如果面对的寄生虫不强,就算是胜利之后,从表面上看上去对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好处。」 法布勒斯给他分析得面面俱到。 虽然他们并不是很在乎其他种族的看法,不过看近来时蕤的动作,应当是想和这些国家建立友好的关系,并且还有贸易往来之类的。 如此种种,自然不能消失以前那样的强盗作风,最先需要改变的就是别人对他们的眼光。 时蕤思考着法布勒斯这句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同意了。 是以到了抽籤阶段,他向星盟这一方主动提出了要选择一个寄生种最多的位置作为他们的基地防线。 星盟不能在其中操作,只是不能给各国或是地区选一个防线不那么艰难一些的位置,但是如果有想要赶着去那种寄生种又多又强的位置战斗的,他们也绝不会拦着。 毕竟不管防线在何处,所得的积分都是一样的,只是看解决的时间,以及解救安排在防线处假人的数量而定下高低。 星盟同意了格伦西亚帝国的这一请求,并公示给大众,并且大度地表示,除了不能调到更弱的位置线,如果哪个国家想要挑战困难级别,他们都可以满足。 [emmm……谁想挑战地狱级别啊?也就只有虫族有这个底气这样做了吧。] [以往别人的黑幕:希望星盟能给他们匹配一个防线比较轻松的地方;现在虫族的黑幕:速速给我安排最难的,最危险的地方。] [我感觉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格伦西亚的实力,不然轻轻松松获胜了,他们自己也觉得无趣,难道到时候专门去侵占别的国家地盘打寄生种吗?] [现在的虫族我是有点看不懂了,不过因为他们有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虫母陛下,所以能跟我们九十银河域的其他种族和谐相处。就拿科农星的例子来说吧,虫族也不是不能跟其他国家合作,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就能乘坐星舰踏上格伦西亚的领土呢。] 不管外界怎么猜测,最后一场比赛还是开始了。 这一回国家领导人再也不能是围观者,而是参与者了,他们都乘坐在负责指挥的星舰之中,最后来到防线中。 法布勒斯留在时蕤身边,其余七只高级虫族全都带领着自己的军队一一前往战线。 只要有法布勒斯在,时蕤心里就安稳多了,不像之前那两天的各种慌张,生怕自己指挥失误。 前面的调度安排时蕤还是可以轻易掌控的,他在指挥台中说道:「伊斯马利,桑吉斯,库图斯,你们三个去z486星。」 在虫族的世界里,双生子几乎可以说是一体的,因为他们拥有共感,甚至能看见对方所看,听到对方所听的。他们共享着彼此的世界。 是以,在多数时候,他们是统称为一个高级虫族来看待的。 时蕤安排完了这边,又让另外一边上:「摩尔索斯,奥里昂,你们去z487星。」 「诺克图纳斯,达斯卡尔以及奈克修姆,你们去z488星。」 「是,陛下!」 一众高级虫族纷纷听令,立刻就动身,带着军队过去。 时蕤在下达完指令之后,深唿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不但要通过侦查仪去观察那些狰狞丑陋的寄生虫,还要随时注意虫族战士们的动向。 「不要那么紧张,陛下,您完全可以轻松做到的。」法布勒斯温和开口。 指挥调度对于每个国家来说都是一种秘密,这一点倒是不会在全网直播。不过大家都可以看到格伦西亚的将领和战士出动的场面,依然会有说不出的震撼感。 他们可以全程看着这些高级虫族的战斗过程还有前往的路线,从而推出指挥官做的某些安排。 [这个防线的三颗星球难度都相差不大,对于虫族来说更是如此。] [终于又能看到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了,感觉很期待。] [欸,等等!你们看波列亚国想要做什么?] 第187页 [看这个情况他们是打算偷袭格伦亚帝国,他们是疯了吗?!] 波列亚的指挥官可不是疯了,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们在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倒是否极泰来抽中了一个比较轻松的防线,于是他安排了一个军队队的人去剿灭寄生种,拯救假人。 紧接着他就不甘心只有那么一点儿积分呢,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去侵略其他国家拿到积分,顺带着淘汰一些人,将那些国家或者地区的分值拉低,这样才能挽回前面两场比赛的损失了。 这是星盟联赛中一些国家和地区经常使用的手段,他也不算突兀奇怪。 之所以选择格伦西亚帝国,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们国家距离自己更近。现在去寻找其他国家要耗费大量时间,而且那些国家都已经布局好了,不一定会让他们偷袭得逞。 二是因为格伦西亚现在正前往防线的星球上,这个时候比赛刚刚开始,他们一定不会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过来偷袭,防备的都是前面的寄生种,哪里会注意到后面的军舰呢。 反正在星盟比赛的当中又不会死太多人,而且只要他们一发现不对,转身就跑,也不会损耗太多的兵力。 就算格伦西亚想要,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清剿完了寄生种,带着假人逃之夭夭了。然后再去找一些弱国抢占他们的地盘,又能拿到一些积分,还能躲避他们的追捕。 更何况这是团队战,他们波列亚不一定会输。 星际中也有不少人分析出了他的打算,纷纷在直播间里骂他狡诈阴险,可惜对于波列亚这个从上面的领导人到下面的选手都是烂根子的国家,或许这些唾骂嫌恶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夸奖。 他们也不没有贪婪到失去理智,或者说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只是选择了其中一队偷袭。 比较了一下高级虫族的数量,他们选择的是摩尔索斯和奥里昂。 [此刻特里斯东国有话要说。] [不会真的让他偷袭成功吧,格伦西亚现在看起来毫不知情,虫族战士还正在从星舰中一一降落呢。] 实际上,摩尔索斯又不是傻子。他手中的蝴蝶早已在降落的时候就已经遍布了整个z487星上,甚至连领空也有不少,他早就发现了敌人的到来。 奥里昂甚至比他还要早些,此前在新建里面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离他们有几亿光年的位置,有只星舰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了。 他没出声,也不作其他反应,就是想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说不定这又是一笔积分进帐呢。 『提起警惕心,敌军来袭。』 『空袭将至,立即警惕!』 独属于虫族之间的信号频率交流发生中,其他人都并不会知晓,还在以为格伦西亚的虫族正毫不知情地降落呢。 大家看得都急死了。 时蕤在侦查仪中同样看到了来自波列亚的星舰,他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立刻站了起来,凑到了话筒前打算提醒他们。 法布勒斯拉住了他的手臂,说:「陛下,他们还不至于那样无能。」 时蕤看向屏幕,虽然心脏还是忍不住为他们纠结,却也不像刚才那般慌张了。 他的心情平和了许多,又坐了回去。 时蕤挺直了肩背,认真道:「你们确实都很厉害,我应该全身心地信任你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仪态就彻底维持不住,粉润的嘴唇抿了抿,漆黑美丽的眼睛露出薄薄的怒意:「波列亚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竟然现在就想着来祸害其他国家,更是打算趁我们不备的时候偷袭,一点都不在乎寄生种对其他国家的沉痛伤害。」 就算格伦西亚不会受到寄生虫的侵害,但心怀悲悯的小虫母还是会考虑代入到其他的国家,并由此对伯利亚心生厌恶。 法布勒斯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知晓他现在是有些气恼的,赶紧出声安抚:「没事的,陛下,他们的阴谋诡计都不会得逞的。我们等会儿就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直接在最后一次比赛中失利,得不到任何资源的分配。」 在法布勒斯的心里,波列亚这个国家其实已经从地图上抹去,从此以后都不再存在了。 …… 波列亚众人还以为虫族对此一无所知呢,他们立刻动用军舰上的武器,还让穿戴好一身机甲的战士准备过去攻击。 别说是他们的指挥官了,就连他们自己也心生激盪。 毕竟这可是虫族啊,他们有朝一日竟然能偷袭虫族成功,并且还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联赛之中将他们虫族战士淘汰,就算是说出去也能吹嘘一辈子的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波列亚的战士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也不会埋怨他们的指挥官,心脏砰砰直跳着,甚至还发挥了比以前更强大的实力。 这种超常发挥不就意味着连上天都在庇佑他们吗?波列亚的人因此更加信心大增,偷袭的时候都更有冲劲儿了。 偷袭相当于是一个闪击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不能犹豫,不能迟疑,要冲就一起沖,绝对不能给格伦西亚留有反应的时间。 机甲和星舰一起配合,这也是星际时代战斗的常态了,保证能给格伦西亚一个意想不到的进攻效果。 星舰的炮弹发射就是一个进攻的信号,他们直接朝着格伦西亚的那些战士冲过去,甚至脑海中已经能够想像到胜利的场面了。 第188页 虫族战士们一直表现出的都是一无所觉的状态,还在朝着寄生种的方向疾奔而去。 [我靠,不要啊,大家都在拼命地杀寄生种。] [每次看到这样一幕都觉得好无助,好恨吶,为什么有的人就只能看重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死活。] 波列亚的人在狞笑得意着,这种姿态让不少种族发自内心地作呕,却又清晰地意识到,这才是星际的常态——残酷而血腥。 他们之前又有什么资格说格伦西亚帝国的虫族冷血而无情呢。 这场偷袭的攻防战打响了,但现实却并不和波列亚指挥官所预想的走向相同,甚至能称得上大相迳庭—— 那些偷袭的炮弹和机甲没能砍到虫族战士的身上,他们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立刻就发现了他们的动静,并且闪避躲开了攻击,没有丝毫的慌乱。 立刻调整好位置后,他们转过身来就朝着那些穿戴机甲的战士们攻来,那两只领头的高级虫族也沖向了波列亚的军舰,朝着他们的指挥官而去。 原本偷袭才是波列亚唯一的优势,但是现在这个优势也烟消云散了。 波列亚国的战士们刚才升起的勇气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嗤的一下就扑散了,恐惧瞬间今天占满了他们的内心。 士气是一个军队获得胜利的关键,就算是再强大的国家,在失去士气之后,都会走向灭亡,更不要说他们波列亚了。 哪怕是他们的指挥官在后面严厉地制止他们这种逃亡的行为,软硬皆施想要他们重新燃起战斗的士气,都无济于事。 因为这是星盟联赛,既是优势,也是他们的劣势。优势在于他们在比赛失败的过程中不会死亡,劣势正在于就是因为知道不会死亡这件事情,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哀兵必胜的可能性了。 所以波尼亚的指挥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战士一个一个地被淘汰,军舰也被高级虫族打至坠落。 他们之前还天真地以为就算打不过也还能逃,总不至于被格伦西亚的虫族战士全歼吧,毕竟后面还有一堆战士拖延着,大部队也不是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但事实证明,一旦和格伦西亚成为敌人后,就再也没有逃生的可能性了。 格伦西亚对待敌人的态度就是不死不休,一定要将他们摁在谷底。 他们的指挥官误判了格伦西亚的实力,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为了不在军舰损耗之前殒命,他们赶紧乘坐逃生舱跑出来,虽然依然被高级虫族「一击毙命」给淘汰,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不过这个指挥官的职位将来还能不能保住,这就难说了。 格伦西亚的虫族战士们战斗力也非同小可,之前一直都是高级虫族在炫技,但在最后一场联赛当中,这些战士终归是走入了大众视野。 他们可以不用变成人形,就只使用虫族的形态就可以了——千奇百怪,冷血无情,在淘汰波列亚的战士时毫不手软。 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他们明明块头那么大,可是波列亚的攻击却始终落不到他们的身上,他们可以说是惊人的灵活。 波列亚的攻击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星盟判断一个战士被淘汰的情况,是必须在敌人身上打出致命伤,自然有旁边的仪器进行检测。可惜的是,格伦西亚的虫族战士能够给波列亚战士造成非常严重的致命伤,但是后者的攻击对前者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波列亚要花费几十个人才能围攻带走一只虫族战士,毕竟这些虫族战士又不会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挨打,而他的战友也不可能放任他受到敌人的围攻。 最终波列亚这场闪电袭击战以惨重的失败告终。 不知道多少人见到这一幕差点就要笑掉大牙了,又有多少种族把他们之前的得意和之后的绝望结合起来,弄成一个极具戏剧性的视频。 波列亚或成这一次星盟联赛最大的笑话,也有可能是整个星盟联赛史上最大的笑话。 摩尔索斯是非常记仇的,在淘汰他们波列亚指挥官的最后一刻,他翘起了嘴角:「我们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你们的,格伦西亚会让你们知道招惹格伦西亚惨痛的下场。」 「你是什么意思?!」波列亚的指挥官目眦欲裂,惊悚地看向他。 摩尔索斯微微一笑:「比赛现在才刚刚开始,你们国家的人也应该才到防线处吧。这一次你出来带走了大量的兵力,现在防线一定非常空虚。这样危险的情况,我们当然不能视若无睹,必须要帮一下你们了。」 指挥官不是个蠢人,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和潜藏其中的内涵,顿时勃然大怒,又惊又恐。 可惜他现在已经被淘汰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国家滑向失败的深渊——因为他一个失误的决定。 摩尔索斯自然不会可怜这个傢伙,当即就下达指令:「现在一队人出动,立刻前往附近的星域看到波利亚的旗帜之后,直接攻击,不用犹豫,迅速抢占他们的防线,并且拿到更多的积分。」 「是!」 指挥官直接被气晕过去,他甚至不敢对格伦西亚的高级虫族大唿小叫。 副官在旁边,更是头也不敢抬一个。 显而易见,他们波列亚在这次的盟联赛上可能会拿到一个非常难看的成绩,回去之后不仅会被褫夺职位,而且还会遭到国民的嫌弃和辱骂。 第189页 但是格伦西亚的高级虫族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转身离开,朝着自己的防线走过去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击杀寄生种,拯救假人,拿到更多的积分。在限定的时间内服从虫母陛下的安排,拿到这次比赛的第一。 时蕤看到战斗结束后,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看吧,陛下,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情况,我们都有能力应对的。」 时蕤也点头贊同:「你说得对,而且别的国家指挥官还需要负责调度大局,小心地安排每个军队还有他们所处的位置。但是你们的作战能力就很强了,自己也能安排好。」 他唇角微微上挑,笑起来甜丝丝的:「我很高兴。至少这样的话我这个学了半罐子水的就不会给你们造成麻烦了。」 如果是其他国家像他这样拥有实权,但却被属下擅自做主的领导人,恐怕连笑都笑不出来。 只有他才会觉得庆幸,而且还发自内心地高兴,明艷的笑容比鲜花还要妍丽,美得让人无法抗拒。 「陛下,请您别这样说。」法布勒斯恭敬道,「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所有事需要您来操心的话,那还要下属做什么呢?」 「不是有一句很古老的话这样说么,在其位谋其政。您只需要安排好任务,剩下的就该交给我们发挥了。」 时蕤颔首,彻底平心静气了。 格伦西亚帝国解决防线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否拥有这个实力。 只是对比起其他国家抵抗寄生种的艰难,还是让人看得非常心酸。 [说起来,大家就不能和格伦西亚建立一下友好的外交关系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把寄生种驱赶出九十银河域该多好。] [现在的格伦西亚真的有可以建交的可能性了,就看各国领导人胆子大不大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看这个螃蟹谁先吃了!] 而时蕤还在考虑着一件事:「如果我们驱逐完了这些寄生种,要去侵占其他国家的防线吗?」 他私心里是不想的。 第七十章 法布勒斯弓腰行礼,尊敬时蕤的决定:「一切谨遵陛下的指令。」 时蕤说:「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法布勒斯应:「是。」 就在时蕤正考虑得拧眉纠结时,格伦西亚抵抗寄生种的边防线突然出现了几只庞然大物—— 竟然是上位寄生种出现了! 而且还是三只,他们格伦西亚所镇守的星球上都各有一只! 之前的假人都已经被救下去了,放在了安全的位置,而现在防线上就只剩下了格伦西亚的虫族战士们。 法布勒斯安慰他:「陛下,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时蕤点头:「嗯,我知道。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之前我研究过这次团队赛的规则,杀死上位寄生种加的积分好像是最多的。」 「是,我恰好也记住了。」法布勒斯颔首,「这样一来的话,也不用勉强格伦西亚去占据其他国家的防线的吧,只需要解决这些寄生种,然后防守战线就行了。」 时蕤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法布勒斯……原来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 法布勒斯嘴角上挑:「陛下,我可是您的王夫,怎么能不为您分忧解虑呢。何况陛下心善也是一件好事,我们永远都会相信格伦西亚在您的带领下会走向更强,虫族始终沐浴在您的荣光之下。」 时蕤眼睫垂下了,雪白两颊泛上了一层漂亮的红,他认真道:「我会履行相应的职责。」 比赛仍在继续。 直播间已经掀翻了天。 [那可是上位寄生种,如果是其他国家遇上了这件事情,恐怕早就已经像联赛官方求援了吧。] [我好像从这些虫族眼中看到了几个字:积分!] [这一次的比赛让我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格伦西亚的实力,星盟难道没有半点触动吗?其他国家难道也能无动于衷?] [可是,就算我们对虫族有想法又能怎么样,难道谁还能对格伦西亚说一不二吗?而且比赛还没有完全结束,要等之后才能看得出格伦西亚的态度了。] [你们讨论这么复杂的东西干什么,那又不是我们能考虑决定的,还不如看比赛呢。] 高级虫族的实力很强,他们单独对付上位寄生种就已经绰绰有余了,更别说两三只一起。 时蕤本来还有些忧心,但是看了他们的表现,一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在杀死了这些上位寄生种之后,又将波列亚防线的寄生种一併吞下,格伦西亚的积分直线上升,一跃成为第一。 哪怕最后一场团队联赛中的联邦和卡隆等大国伺机找到一些小国,侵占他们的寄生种防线,在限制时间内积分仍然比不过他们。 加上前三场的第一,他们格伦西亚就是这次星盟联赛当之无愧的总第一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出人意料,格伦西亚本就强大,所有种族其实心知肚明。 比赛结束之后就是颁发奖励了,这一点由伊斯马利去交涉,他们打算将一些资源换成星球。 反正资源之后有的是机会得到,但是类似于星球这样的地盘,却还是要走一些比较正大光明的途径,这样才能让他们的文明伪装更加体面从容。 第190页 三轮比赛完全结束,资源置换也开始了。 在傍晚,还有一个由星盟举行的庆功宴。 时蕤随意翻出来一套纯白的礼装去赴宴。 但是格伦西亚的虫母陛下又怎么可能会有普通的礼服呢,他身上这一套看似简约素净,实际上遍布着绣有云线的暗纹,在走动时,那些暗纹就会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不过也就只有时蕤才能压得住这一套衣服了,最精简的最难从容穿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套个破口袋都能去时装秀走秀。 他本身就有一张惊为天人的容貌,漆黑的眼珠比夜晚的明月还要灿烂耀眼,乌黑的头髮还有眉眼就像是水墨工笔勾勒出来的昳丽动人,那一套纯白礼服让他更似一朵白色蔷薇了。 哪一个见了时蕤的人不会为他的容貌所惊嘆迷恋呢?这个世界恐怕再也没有了吧。 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人认为,正因为他是虫母,与生俱来的非人,才会这样惊人的美丽。 头顶的月光就像是水一样柔和,洒在庭院的池水之中,倒映出一轮美轮美奂的月影。 有趣的是,庆功宴当真是宴会,在庭院的包间里有吃有喝,并且还没有多少人来打搅,时蕤一开始想的星盟主席等人过来谈话也没有发生。 也或许是现在还太早了,打算等过来的客人都填饱了肚子才开始。 时蕤这一路走来,还碰上了不少国家的领导人向他颔首打招唿,还有几个抛来了橄榄枝。 他有些吃惊,这也是难免的。 「我们在大众眼中不就相当于是反派的存在吗,他们为什么突然变主动了?」饭后结束,时蕤站在了庭院的走廊上,来回慢走消食,抬头跟法布勒斯讲话。 「一下子就改变了看法,难道不害怕我们啦?」 法布勒斯笑着说:「恐惧哪有利益重要呢?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陛下这样善良,他们应该是看出了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才凑了上来。」 时蕤点头:「这几天的直播应该足够他们国家的智囊团分析出我的性格了吧,这也难怪。」 法布勒斯又道:「还有就是,也许他们当中的领头羊,星盟已经向他们发出了对您示好的信号。」 时蕤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时,突然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鼓掌的声音。 他扭过脖子一看,发现是星盟主席和他身边的闻淮。 ——鼓掌之人正是星盟主席。 「两位猜测得很不错,我们确实有意向格伦西亚交好。」他的态度很恭谦温和,就像是寻常老友在话家常。 「毕竟整个星际都是一体的,合作互惠总好过敌对仇视吧,那样也不利于星际的发展。」 星盟主席似乎也是一直都在为星际考虑,不带多少私心。 至少时蕤对他比较有好感,也许是因为在流浪星域已经先入为主过了,那个时候他听着星盟主席要解救帮助他们的宣言,内心很有触动。 不管他们现在的目的是什么,但星盟至少是为这个星际做了许多事的。 时蕤倒是和他们聊得很好,他本就纯真温柔,良善通透,也不会说什么为难他们的话。 他的态度就代表了格伦西亚的态度,星盟主席因此安心了不少,闻淮却轻轻蹙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时蕤唱完了红脸,就该法布勒斯唱白脸了。 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个时候突然和我们格伦西亚交好,是想让格伦西亚作为马前卒去为你们驱逐寄生种吗?」 这种直白的质疑让星盟主席和闻淮两个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也许虫族本来就不懂得什么是委婉,不过是因为他们有这样一位虫母,所以做起了伪装罢了。 事实上,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尖锐。 星盟主席和闻淮都看向时蕤,只见他正仰面看着头顶的月光,眸中都映出了点点银辉亮光,像是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觉一般。 闻淮不由在心中一笑,其实时蕤并非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他不愿意那般尖锐冷血罢了,但他身为格伦西亚的虫母陛下,自然也不会损害本国的利益。 所以这个质问的人变成了法布勒斯,也理所当然是法布勒斯了。 他在这里瞅瞅可爱的小虫母,法布勒斯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他当即就站在时蕤身前,挡住了闻淮窥伺的目光。 星盟主席摇头:「我们并非是这样想的,何况格伦西亚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不会在意我们的想法和怎么做的,不是吗?」 「当然,要是说没有半分利益上的考量,那也是不可能的,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但国家间合作共赢的事情,其实格伦西亚接受也有很多好处。再说直白一点,这是一种利益上的交换,如果我们给予的条件让你们不忍心拒绝,不也是一种好事吗?」 几乎是将交易摆在明面上来讲了。 星盟主席这个态度倒是让时蕤和法布勒斯都很满意,至于其他的细节,那就后面再谈了。 「佩特里乔瑞陛下,您也可以不用拒绝其他国家和你们的建交,星际间国家的来往交流也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也许和格伦西亚的交流将开创整个不一样的星际时代。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那一幕的话,我们也很期待。」星盟主席诚恳地说着。 第191页 时蕤思考了一阵,点点头:「当然。」 格伦西亚本来就有意想要和他们展开合作的。 当初玩这部游戏时还带了点儿基建方面的内容,虫族自身特徵所建造的星球,还有他们的天赋技能所造出来的资源,具有星域千金难求的特质。 时蕤本来想着整个九十银河域之后都会是自己的,可以不必考虑那么多细节,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他们总不可能真的又再次去占领九十银河域吧。 所以为了国家之后的发展,现在就要开始交流售卖了,那些东西都可以列为以后的外交资源,不断向外发展。 …… 【格伦西亚帝国和卡隆国建交。】 【格伦西亚帝国和阿卡洛联合国建交。】 【格伦西亚帝国和卢奈尔帝国建交。】 【格伦西亚帝国……】 几十条格伦西亚帝国和其他国家建交的消息一出,简直惊呆整个九十银河域。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幕有可能会到来,但是没想到这样突然并且就发生在我所处的时代中。] [家人们,咱们这也算是见证歷史了吧。] [哇,一口气结交这么多,这怕是上赶着去讨好格伦西亚帝国,生怕去晚了吧!] [等一下,你们都在关注建交的政事,就我一个人关注的是建交之后是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平民百姓都可以来往了呢?] [这么说的话,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够去格伦西亚帝国参观呢!到时候我可以自费出钱过去旅游看看的。] [你们胆子是真的大呀,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 伊斯马利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国家建交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次的外交考量确实非常好,他们那些堆积如山的自制品总算有了销售的渠道,到时候也能换取更多的资源,发展壮大格伦西亚帝国。 这种平等互惠的关系,总比他们拿着刀架在那些人脖子上威胁合作好得多。 究竟是谁赚大了,他们也不清楚,总归双方都很满意现在的情况。 伊斯马利也通过下属发现了在网络上发表的那些言论,他当然会在第一时间汇报给虫母陛下。 「想要参观我们格伦西亚帝国吗?」时蕤也翻看着,他一目十行地浏览,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文字。 伊斯马利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如果忙得头疼的代价是换来整日和虫母陛下相处,那么就是再忙碌他也愿意。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们可以更加清楚地了解我们格伦西亚。」时蕤翘起了唇角,「格伦西亚的每颗星球都是我们参与建设的,如果有一天能进入大众视野,这也不错。」 他难得有了几分小孩子的心态。 不过现实本就如此,格伦西亚是他们费尽心血建造出来的,这就类似于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家一样。他们不会藏着掖着,神秘了几十年,为什么不让大众好好惊嘆惊嘆呢。 「不过,参观的人选还是要好好挑选一下的。不能让什么人都进入我们格伦西亚。」时蕤收敛了神色,轻轻抬起眼眸,看向伊斯马利,仔细地嘱咐。 「是,陛下,一切谨遵您的安排。」 伊斯马利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了。 时蕤叫来法布勒斯,跟他说起了刚才的事情:「既然这样的话就安排好参观的流程了,客人第一次来的话,也可以对外直播一下。」 「现在我们就要定一下从哪里到哪里,九颗星球都可以去一去,我的王宫也可以开放一部分参观,如果只有我们能够观赏,它未免也太可惜了点儿——对了,法布勒斯,你觉得安排谁来领导更合适呢?」 高级虫族们向来骄矜冷傲,对其他种族不屑一顾,甚至懒得正眼看他们。 如果非要安排他们去的话,他都已经能够想像这一次的行程会有多么糟糕了。 时蕤思来想去半天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法布勒斯沉吟片刻,说:「既然这样的话,就用伊斯马利手下的人吧,他们毕竟擅长外交伪装,当然也能轻松完成这个任务。」 时蕤同意了。 这一场外交参观就在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就定下了。 之后格伦西亚的官方就立刻发布消息—— 【经伟大的佩特里乔瑞陛下决定,开放交流参观申请的渠道,缔结星际友好合作的关系。第一次是一百个名额,后面会酌情增加人数,如果一切得当,还会执行半开放地交流参观、旅行。旅行途中所出现的花费需自负,导游是第六军队士官布兰温。以下是申请频道……】 这倒是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原本大家以为格伦西亚帝国愿意和其他国家建交,就已经算是迈出了很大一步了,但是没能想到他们居然还有机会去参观。 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九十银河域不少人都点了申请,曾经抽奖的极品是一颗星球时,都没见他们这么激动的。 [你们也太夸张太迅速了吧。我刚点进去的时候人数还在五百万,我刷新一下人就变成了几千万,等到我自己申请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亿。] [天啊,这个数量也太恐怖了点吧——从几十亿里取一百个,要是这都能中的人就可以去尝试买张彩票了。] [这应该能算得上是第一次去参观虫族吧,之前可都没有人去过,难道申请的人就不害怕吗?甚至还不包旅途参观的费用,还得自己拿钱!] 第192页 [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的,而且有生之年能够参观一次格伦西亚帝国,死而无憾了。] 时蕤得知申请人数的时候也非常的惊讶:「数量这么多吗?」 法布勒斯点头:「没错,这还是因为截止时间只有一天,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果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的话,兴许人数会更多。」 「算了,这个数量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们只是从里面挑选一百个名额。」 时蕤沉吟片刻:「先随机选一百个人出来,然后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剔除那些心怀不轨和姦诈之徒,直到选出一百个人为止就行了。」 挨个挨个筛选的话,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他也捨不得自己的子民们那么辛苦。 法布勒斯点头:「是,陛下。」 格伦西亚的效率一向很快,昨天出的申请通知,今天就已经将名单结果告知于众。并且直言名额不退不换,如果不来的话空着也行。 [我靠,我靠!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天啊,我中了,我真的中了!感觉这辈子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都没有这么兴奋激动过。] [这是什么?这就是运气啊!] [好羡慕这一百个人,而且名额不能退换,也就意味着其他人想买也买不到。] [格伦西亚帝国就是这样傲慢。不过你们也不要羡慕得这么过头了,万一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不管星网上如何议论纷纷,到了三日后,他们就会乘坐各自国家的星舰一直到中转站,接着就会有格伦西亚帝国的星舰来接他们去参观。 在此之前,格伦西亚官网上也发布了他们需要准备的物品,春夏秋冬的换洗私人衣服,他们的通讯设备以及给设备充电所用的工具,林林总总。 但是官方在后面也添上了一句,如果他们想要到格伦西亚购买也可以,这些东西酒店之中也都配备了,不过他们考虑得更体贴,万一有些人只愿意用私人的呢。 除此之外就是行程路线了,他们是从第九军队的阿连德星开始参观然后再到第八军队、第七军队……最后则是帝星。 简略的路线图上面还配了简约的小图案,似乎是星球上最为出名的景色之类的。 点开那张路线图,竟然还有一部宣传片。 不知道是虫族中的哪一位来配的,明明在星际时代的星网之中许多人的身份都不再是秘密,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一个火爆全网的人名字、年龄甚至是身份经歷。 可是格伦西亚不同,他们太神秘,也太隐世,根本不在乎就是九十银河域的其他种族,更不在乎追求他们的各种热度。 所以就算他们认为这道男声非常的动听悦耳,像是能迷惑心智一般,让人忍不住听了一遍又一遍,也无法找出来究竟是谁的杰作。 好不容易将心智抽出来之后,大家才正式将目光放在宣传片上。 只见一道属于格伦西亚刀剑与战火的星舰飞过后,阿连德星上各种美丽精緻的布料、衣服映入眼帘,春夏秋冬,高山海洋,平原森林……适合各处穿着的服装皆有悬挂。 它们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甚至希望出个一键抚摸的功能,去触碰那些柔软的布料和衣服。 如果能穿上那些衣服,该是何等幸运的事情。 最后是一处宽阔的广场,上面更是挂着属于帝王的宫廷服装,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它们的华美精緻,每一处的细节都让人惊艷,总觉得看完这些衣服,对其他的服装穿着都提不起兴致来了。 那到悦耳的男声还在介绍阿连德星的歷史:「这颗星球的居民是第九军队诺克图纳斯的部下,歷来有一个传统,这个种族自诞生起,一生一定要做一套能够让陛下穿的衣服。如果做不到的话,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耻辱,会被同胞看不起。」 「在这里,你们可以看到他们心血来潮设计的衣服,各种吐露出来的丝线衣料以及装饰,最后则是——」 「呕心沥血,倾尽一生设计出来的帝王礼服。」 第七十一章 阿连德星上生活的虫族特性是喜欢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唯有悬挂衣服,特别是悬挂帝王服饰的位置阳光明媚,风朗气清,也算得上是独特的风貌了。 更别提那些独一无二的景色,光是映入眼帘的美景都足够很多人跑一趟的了,更不要说这里还有那样多的精緻服饰。 而阿连德星只不过是旅程的一站罢了,后面还有八站,最后一站则是帝王佩特里乔瑞的宫殿。 美丽的虫母陛下为了招待他们,特地将宴客的地方划出来,让他们可以观赏,也是在接待他们——这是独特的欢迎仪式。 只有现在的虫母佩特里乔瑞才会这样大方,优雅且体贴。 视频里用了无数华美的词藻来夸赞他,而他当之无愧。那道男声在介绍其他地方时,语气总是非常平静,不见任何波澜。 只有在介绍他们的漂亮小虫母时,几乎所有种族都能听得出来,他声音中饱含着热切、迷恋的情绪。 宣传片在男声一句「向虫母陛下献上荣光,格伦西亚的刀剑与战火高扬」中结束。 看完宣传片的所有人无一不震撼吃惊,陷入痴怔之中,久久难以回神。 从这个宣传片就可以看出,格伦西亚是真心实意想让那些人过去参观的,就算其中掺杂了其他的政治考量,也无伤大雅。 第193页 但这也正说明了一点,他们辛辛苦苦策划出这么一条参观路线,当然不会搁置不用。 而且说不定他们在最后还能有机会见到虫母陛下呢。 那一百个名额中的人是最高兴的,看完宣传片的他们简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还在自己的私人朋友圈里面分享,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会尽可能给朋友带一些特产回来,到时候多拍一点儿照片,视频用以留念。 当然如果格伦西亚不允许拍照摄影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字里行间的炫耀意味,又嫉妒又羡慕。 可惜他们没有这个运气。 格伦西亚官网上的宣传片下面紧跟的,是新发布的一条消息,官网说是参观的全程基本上都会直播。如果有人介意这一点的话,可以提前进行伪装,或者拒绝前来也行。 这也算是一个事先提醒吧,反正虫族本来就任性妄为,他们定下的规则只有别人执行的份,没有别人敢来质问的份。 [那我们到时候不就可以跟着参观啦,也算是云旅行了吧。] [这是件好事儿啊。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你们第一批人的经验教训,我们下一次去的话准备就会更加充足一点儿。] [太好了,起码也算是解解我们的眼馋了。] 在议论声中,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三天后。 来自各大星域的游客们全都到了边缘的中转星。 一百个名额中只缺了两个没有到场,前来迎接他们的虫族战士只是扫了一眼,就浑然不在意了。 「走吧。」他淡声道。 众人也不犹豫,赶紧跟在他身后。 这个星舰足够大,装下一百多个人都绰绰有余了。 过来的这九十八个人来自各大种族,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研读了格伦西亚的歷史。 他们同样知道格伦西亚的星舰是军民两用的,说不定乘载他们用的就是曾经战时用过的星舰。 这时候还没到开启直播的时间,大概要等他们登陆了阿连德星才会正式开启。 众人在虫族战士的带领下鱼贯而入,都忍不住好奇地环视四周。 这艘星舰不像是普通的航舰,也不是那种运载军队的军舰,他们几乎要怀疑之前所研读的歷史是否属实了,又或者这是虫族这几十年间重新打造的星舰—— 只因这个星舰内部太豪华,太舒适了,他们这九十八个人竟然都有单独的房间,其他地方甚至还有休闲室,健身室和茶水厅……就像是在乘坐豪华游轮一般。 如果是军舰来运载他们的话,内部应该不会这样舒适,可能会更偏向严肃一点吧。 星舰里面还有一批巡逻的虫族战士,他们并不是体型特别庞大的那种,但是身上的甲壳和冷血的眼神,也足够让他们战战兢兢了。 其中还有几只拥有美丽蝶翼的虫族战士,而且他们竟是半人半虫:身体是人形,背后拥有翅膀,头顶两只触角。 这几只虫族战士都长得十分俊美,双眸看过来的时候几乎让人目眩神迷。 但是那对眼睛又在飞快之间变成了虫族独有的猩红复眼,森然骇人,对视之间,难以名状的恐惧就在心间充盈。 正所谓最美丽的最危险,玫瑰身上都带着尖锐的刺,更别说是虫族了。哪怕是虫族当中看上去最柔弱的,也让人不容小觑。 不过这些人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被吓到了也能维持心神,打定了主意要走完全程。 时蕤则是待在自己的政务厅里面观察着这九十八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跟法布勒斯说:「他们真坚韧,如果是我被吓到了,一定不会再留下来的。」 法布勒斯挑起唇角:「这也就说明了我们格伦西亚对他们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时蕤眼睛变亮了,他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看起来总特别乖巧,法布勒斯总喜欢用仰视的角度看他。 「你说得很对,法布勒斯,这就是格伦西亚迈入九十银河域的第一步。」时蕤在谈及自己的计划时,总显得兴致勃勃。 法布勒斯特地放慢了语调:「还有……」 时蕤看向他。 「那群人应该都知道,我们伟大的佩特里乔瑞陛下是虫族有史以来最心地善良的领袖,他们的性命因此有了保障,所以才不会过于畏惧。」 时蕤的睫毛抖了一下,有些难为情:「法布勒斯,你、你不要总是油嘴滑舌。」 法布勒斯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地说:「但我都是在说实话呀,陛下。」 但他总有些忧心忡忡,虫母这般善良柔软,难以拒绝旁人的请求,也就意味着其他几只高级虫族都有抢占他地位的风险。 或是匍匐在虫母脚下,抢占着次他一等的位置。 …… 第一程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了,后面在格伦西亚的星球与星球的距离就近了,他们终于不会再花费那么多时间于路途上了。 这个时候直播也开启了。 格伦西亚的士官布兰温还温馨提醒他们了一下,他是一个眯眯眼,九十几个人几乎没有见过他睁眼的时候,弯着眼睛笑起来非常温柔,一下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只是他们这九十八个人,前来直播间的云观众也很吃惊。 [格伦西亚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人物呀?] 第194页 [天吶!天吶!他好帅,好温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虫族当中有这样的虫呢。] [看见旁边的虫族战士冷着个脸,像是别人欠他八百万一样,我的心才彻底放下来——这,才是格伦西亚虫族战士的真实面貌!] [快说,这位布兰温长官是不是人类假扮的?] 关注直播间的格伦西亚虫族战士们没有去理会这些调侃的言论,眼中似有冷嘲。 前来迎接的布兰温非常温和地问他们:「你们在星舰上住着,一切可还习惯?」 九十八个旅客忙不迭地点头,要不就是哆哆嗦嗦,要不就是微笑:「很好,很好,我们住得很舒服,一切都很合心意,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镜头一扫,将星舰内部的部分设施都给拍摄下来,见到的人无一不惊嘆着: [豪华星舰游的新建内部装潢也不过如此了吧,这住得也太舒服了,没想到他们这两天过来就已经这么安逸舒适。] [慕了慕了,在我的想像当中,他们应该是挤在逼仄的座位与座位之间,手脚都难以施展才对!]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阿连德星了,也许在那里你们会碰上水土不服。如果有不适的地方,请一定要提前说出来。」布兰温提醒道。 「好的,谢谢您。」 「我们知道的。」 面对这位虫族军官,所有人都说不出来半个不字,哪怕他看上去脾气非常柔和。 因为第九军队诺克图纳斯的部族喜阴暗潮湿,所以阿连德星是一个几乎遍布水域的星球,远在太空之上,看起来它就是蓝绿色的,浑身被白雾包裹着。 它也确实是一颗很美丽的星球。 之前看了宣传片,所有人都认为阿连德星上,虫族的生活应该是和织娘差不多,吐丝,织衣,非常贤惠地忙来忙去,但现实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他们在,捕猎?! 朝着他们疾奔冲来的,似乎是某个星域相当危险的生物,现在竟然被阿连德星的虫族狂追着。 [我知道,我认识它。这不就是极东星域中最危险的星熊吗?!] [这玩意儿最恐怖了,一只就能毁掉半个星球,要动用许多武力才能镇压住它。] [我靠,这也相当于是天灾级别的勐兽了吧。] 这还不仅如此呢,他们脑袋一转,就可以看见能叫的出来名字,叫不出来名字的天灾级别勐兽竟然都在阿连德星虫族豢养和围猎的名单上! 这还是他们想像当中那个温柔得体,贤惠悠闲的阿连德星吗?! …… 时蕤看着直播间里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还有那些弹幕除了感嘆号之外其他都发不出来的样子,不由得忍俊不禁。 虫族向来就是这样兇悍的种族,从上至下,不管是怎样形态的——除了他们的虫母。 时蕤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了。 法布勒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忙问:「怎么了,妈妈?」 「没什么,不过看阿连德星这些小蜘蛛们那么活泼,还挺有意思的。」 法布勒斯唇角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妈妈,难道您忘了吗?他们之所以现在这样活泼,全是在您的带领下养成了习惯呀。」 时蕤迷茫地看向他,半天,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一点模煳的记忆碎片。 正巧这个时候,阿连德星的那些蜘蛛们已经将猎物们捕杀成功,用嘴里吐出的丝一圈一圈地把它们裹好,然后吊在树上,等待之后享用。 还有一些蜘蛛比较调皮,他们更喜欢织出庞大的蜘蛛网,让那些笨拙的猎物一头撞上去,然后粘附在上面,挣扎不得。 几种手段都是他们惯常使用的。 文明的外衣只有在见到虫母时才会披上,平常的时候他们都是原始血腥的,半点都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时蕤让这些人来参观他们格伦西亚帝国,但也不意味着就要委屈他们自己人,当然还是会让他们随意使用本性的姿态出现。 不过九十银河域的人倒不觉得这一幕有多血腥,在寄生种的魔爪中艰难逃生,更残忍的一面都已经见过了,难道还怕这些吗? 他们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正因为每个种族都有遇见寄生种的可能,所以残酷的一面一直都刻在他们的记忆中。 布兰温在旁边解释说:「这是阿连德星虫族的传统娱乐活动了,是由我们的陛下开创的。」 「佩特里乔瑞陛下?!」 不少人露出惊愕的神色。 就连直播间的众人也震撼无比! [你说的这个陛下是我想的那个陛下吗?] [等等等等等等,我不信,你骗我!] [我从未见过那位陛下动用任何武力,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强的吗?] 布兰温开口解答他们的疑惑:「在几十年前,我们陛下刚和第九军队的战士们建立这个星球的时候,他发现战士们基本上都在为他织衣而竭尽全力,似乎已经丢弃了自己的生活。」 「但实际上,我们虫族是一个好战的种族。阿连德星的蜘蛛也更喜欢捕猎,在死亡的边缘求生以强大自己。」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虫族会这么强呢,不断在生死存亡之际摸爬滚打,淬鍊自己,不管是谁都能浴火重生吧。」其中有一位看上去学识非常渊博,姿态儒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开口说话。 第195页 布兰温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姿态。 「所以陛下并不忍心他们被俗务绊住腿脚,就带领着他们一起去别的星球捕猎,或者是直接安排高级虫族抓个几百只猎物回来,投放到星球各处任他们捕猎。」 几百只…… 几百只天灾级别的勐兽啊……!! 这一刻不论是在现场的还是直播间围观的,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过我们可不是竭泽而渔,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们我们会保存雌性和幼崽,抓捕的都是成年的雄性。」 ……这个解释就更硬核了,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长久下来,这也成为了阿连德星恆古不变的传统。」 布兰温解释完了之后,又带他们去看了许多景点,都让他们惊骇不已,为虫族生活的严峻所震惊。 但实际上,阿连德星的虫族只不过非常喜欢这样的环境而已,他们过的生活也并不困苦,更不是所有的虫族都喜爱住在洞窟和崖壁之间。 阿连德星上也有虫族居住在城镇之中。 他们那些使用的,光是那些丝织物做出来的衣服用料,在九十银河域就能卖出一个令人咂舌的价格。 有钱人终究是多数,在星际时代更看重现在享乐当下的人更多,所以这个钱他们也不是花不起。 更别提他们吃的食物——天灾级别的凶兽,那简直是有钱都不一定能吃得到的东西。 除了自身就喜欢这个理由,他们也找不出来其他缘由了。 参观了一天后,这些游客们也不觉得疲惫,反而兴奋不已。 围观直播的云游客也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希望下次开放的名额能够多一点,一百个根本就不够啊。] [光是围观就已经很得劲有趣了,我都不敢想像去现实中体验该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 [好羡慕啊,我也想进去看看。什么时候能够开发出一键旅游一键体验!] 其实游客们更加垂涎的还是阿连德星的服饰,美轮美奂的设计和外形倒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这些衣服所用的布料都是丝织出来的,而这些丝自然出自阿连德星的蜘蛛和蚕们。 他们用手轻轻抚摸过色泽各有千秋的布料,轻薄似纱,比丝绸还要柔软顺滑几分,就仿佛是水搭在了手上。而且非常坚韧,刀穿不破,火烧不透。 当然,那种一撕就破的也不是没有,听说是某种情趣呢。 原本也是不透水的,但透水的也都配备,非常贴心。 只要一想到这些衣服原本是献给谁的,就心领神会了——他们这些虫族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衣服冬暖夏凉,夏天的就不用说了,贴在身上就如同寒玉一般,哪怕是再炎热的环境,也没有灼烤般的痛苦。当然,一点也感受不到热度也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点热都不算什么。 冬天的甚至只需要穿一两件就可以保暖了,不用再像之前那般臃肿。 其实星际时代也不是没有那种轻薄保暖的衣服,只是因为材质的原因,它们外观看起来比较普通,甚至对一些人来说称得上是丑陋。 有钱人当然不能容忍这些衣服,他们宁愿穿的稍微臃肿一点,或者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但现如今见了阿连德星的这些衣服,有了更好的追求之后,他们还需要再忍受这些吗?! [哪怕只是转卖布料,让我们自己设计和织衣也好啊,我可太馋了。] [这些游客看中什么衣服竟然都能自己直接购买,还能拜託虫族给他们改!] [羡慕这个词我已经说倦了,能不能托他们代购啊?] 已经临近了傍晚,时蕤也有些累了。 他关上直播间,跟法布勒斯说:「一切都进行的很不错,看来我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开始出口啦。」 「如果明天就开始谈生意的话,把这件事情交给奥里昂来办。他已经和别人合作过一次了,后面应该都能熟能生巧。」 法布勒斯点头:「他是最先和科农星进行合作的,手底下应该也有不少的士官们会做这些。」 「您先早点休息吧,今天需要去澡池吗?」法布勒斯提议道。 时蕤想了想,点头:「去吧,正好可以缓解一下身上的疲劳。」 但是他没能想到,这次一去非但没有缓解疲劳,反而让他比之前更加劳累,腰酸背疼的,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 法布勒斯还老是喜欢换姿势,找出来的理由极其冠冕堂皇:「听说这个姿势更能受孕,妈妈,如果您再怀不上子嗣的话,我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时蕤已经不知道强调了多少次他不会怀的,但是法布勒斯充耳不闻,还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他。 时蕤想到最近几只高级虫族都对后宫之位虎视眈眈,法布勒斯的压力应该不小,这样一来他就对法布勒斯放纵了许多。 法布勒斯尝到了甜头,还压着嗓子在他耳边低低道:「不多尝试几回,弄进去,干出些什么来,妈妈怎么就一定能确定自己不能怀呢?」 时蕤那个时候已经被弄得有些迷迷煳煳了,脑子就像是一团理不清头绪的乱麻,他还以为这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倒不像是之前那么毛骨悚然,心惊胆战了。 第二天果然有许多销售商找上了格伦西亚,时蕤早早地就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了。 第196页 所以在由伊斯马利接手之后,就将这件事情转给了奥里昂,让他来谈妥这件事。 既然是陛下安排的,奥里昂就没有不接受的,从容地领下了这件事情。 阿连德星的蜘蛛和蚕每年都要吐不少的丝,那些丝留着也是留着,他们有时候会自己闲得没事做,也会弄一些服饰出来,衣服恐怕都堆在自己的住宅里面能成山了。 既然留着也是浪费空间,倒不如废物利用,还能换成不少的资源进帐,一举三得的事情,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虫母陛下考虑着格伦西亚方方面面,帝国也绝对会在他的荣光下继续壮大成长。 第七十二章 最近星网上最火热的应该就是跟格伦西亚有关的消息了,明明最受整个九十银河域关注的星盟联赛已经结束了,这个国家的热度却还是没有削减,反而掀起了新一轮的追捧热潮。 不管是哪个国家恐怕都没法拥有这样的待遇吧。 在阿连德星转了一圈,参观结束之后,游客们读又兴奋又激动。在这里休息了一天心情才平静下来,也恢復了精力,又能活蹦乱跳了。 「下一程是比拉星,大家都知道那是第八军队达斯卡尔的地盘,做好心理准备吧。」 游客们愣愣地地看向他,虫族一般都崇尚武力,喜好战斗,他们内部都有厮杀,已经见识过阿连德星这些虫族的强大了,其他虫族又是怎样夸张呢? 星球的表面被一片冰雪所覆盖,在太空中看过去时,他们就像是看见了一颗雪色星球。 登陆后,更有连绵起伏的冰山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幽静而壮美。 在这样的冰雪世界待久了,恐怕双眼都要失明。 「我说的做好心理准备,就是想告知你们,比拉星的虫族大都在冬眠,沉睡是他们的常态。」 所以这颗星球会非常的安静,几乎只能听见踩在雪地上沙沙的声音和冷风的唿啸。 游客们抬眼望过去,雪地中也并非除了雪就什么都不存在,在寒冷之中才能生长的植物,这里竟然司空见惯。 「有些植物在其他星球都已经灭绝了,没想到格伦西亚的比拉星还生长了不少!」有人惊唿。 布兰温笑眯眯地回答:「都是从赫歇尔星运来的吧,种植在这里也挺漂亮的,毕竟星球上光秃秃的并不好看。为了让陛下更喜欢这颗冰雪星球,其实第八军队的虫族也绞尽了脑汁。」 「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之前在宣传片里就已经提到过的——冰雪乐园。」 他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却让在场的游客们都几乎唿吸一滞,回想起那一望无际用冰雪打造的天堂,简直就像是有位清冷冰霜的美人站在他们面前,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些用冰雪制造出来的游乐项目看起来都是可以玩的,好有趣啊。] [会不会把人冻的打哆嗦?] [我觉得你们多虑了,好好想想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谁制作的,冻伤别人不要紧,可是你们觉得虫族会冻伤他吗?] 来到了冰雪乐园的游客们也问出了在直播间观看的云游客们同样的问题。 布兰温解答:「游乐项目可以使用,不会冻伤人,毕竟比拉星的虫族是它们的造物主,这点小技巧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他从容地为这些游客们演示了一下各项游乐项目。 可实际上,就连星际的科学家都还没能研制出来让冰雪不散发幽幽寒意的仪器,因为这根本就是违背了物质本身的特性,是不符合常理也不科学的。 可如果这些都是虫族的天赋技能,他们就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了。 游客们来到这儿,站在冰寒的比拉星上,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些游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比拉星盛产珠宝等物。 之前在太空中俯瞰这颗冷若冰霜的星球时,也不完全是盈满眼的白,自然还有些奇异的色彩,但那些不算多,并且在星球上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别样的美,那就是比拉星虫族堆砌产出的宝石珍珠。 也就只有比拉星的虫族们敢于堂而皇之地摆在外面,还不惧任何盗贼,哪怕宝石周围看上去没有任何守卫。 布兰温说:「虫族不在乎这些宝石,它们都是用来送给陛下的,能让陛下高兴就好。」 「每只虫制作出来的宝石功效都不一样,不仅仅是看着美丽。」 游客们注视着那些堆成山的宝石,琳琅满目引人入胜,里面莹莹的亮光旋转闪烁的,就像是在勾引他们去触碰,去占有。 一些人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些,而在深埋疏松的冰雪堆中,有一处的冰雪往外松动着,雪块往下簌簌地掉。 布兰温的一声轻咳阻止了他们继续往下的动作,松动的冰雪也停止了震动。 他们都是格伦西亚之前挑选过的,比较正常的游客,差一点就要做出不问自取的行为,当然会羞愧地低下头。 那些宝石……竟然有这样吸引人着迷的特质,实在是太惊人了,说是能在外面引起腥风血雨都不为过吧。 「我刚刚提醒你们,是因为它们的制作者就在附近休眠,只要宝石一出现任何动静,他们就会立即察觉到,并且出来攻击触碰的傢伙。」 布兰温笑吟吟地说:「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们全力一击,除非也是虫族。」 第197页 他依然还是那副温和轻笑的模样,但是所有的游客都觉得恐怖了几分。 毕竟……他也是格伦西亚的虫族啊。 还是有人大着胆子:「请问,布兰温长官,这里的宝石能够售卖吗?」 他实在喜爱得紧,这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疑问,同样也是在场的和云游客的疑问。他们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布兰温的唇角上扬:「当然,如果想要购买的都可以去格伦西亚的官网联繫,他们会转交给相应的负责组,记得带上诚意哦。对了,游客们可以现场挑选。」 这句话一出,又不知道酸死了多少云游客们。 时蕤瞧着都快笑出了声:「这样看我们格伦西亚真有意思,算是一个很不错的视角吧。布兰温讲解的真好。」 法布勒斯轻咳一声:「陛下,我也可以讲解出他那样的水平。」 时蕤托着下巴,看向他:「不行的,你太骄傲啦,法布勒斯。你一定不会去给他们讲解格伦西亚的歷史,也不会这样微笑面对他们的,哪怕是戴上面具都勉强。」 正如高级虫族了解他们的小虫母一样,虫母同样也很了解他们。 法布勒斯哑口无言,这个世界能让他低声下气,温和解释的,永远就只有王座上的这位。 「您说得没错,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您本该一直享受特殊对待。」法布勒斯盘腿坐在地毯上,就在时蕤的脚边。 只要时蕤一低下头,就可以看见他那张迷恋自己的面孔,浅淡的紫色伪瞳也流转着爱慕的光。 这样的热情时蕤没办法拒绝,他们本就是过了明路的关系,又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要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直播间内,游客们的惊唿不断。直播间外,羞人的水渍声缠绵。 游客们那么吃惊,是因为他们看见了比拉星上放置的一尊冰雕。 太大了,就算是他们站在很远的地方仰起脑袋来都看不到顶端。而那尊冰雕就算是不用布兰温解释,大家也能知道。 那是格伦西亚的虫母——佩特里乔瑞陛下。 雕得实在是太细緻了,而且绝对是亲手,一点一点地慢慢雕刻好,怀着无限虔诚的心情和恋慕,饱含着狂热的态度。 这跟他们用机器雕刻完全是两个概念,而且他们使用机器也未必能雕出来这么一尊庞然大物。 时蕤余光也瞥见了那尊雕像,他双颊立马飘上了红晕,一点点儿收紧。 「陛下,你想要我之后都再也不能给您做按摩了吗?」法布勒斯低哑抽气的声音响起来。 时蕤呆呆地望过去,反应过来后,脸颊漫着潮红,连带着脖子都变红了,整个人都像是一颗红番茄。 …… 这一趟旅程还挺快的,第五天他们就到了第七军队的莱克赛尔星,是高级虫族奈克修姆的地盘。 这里比前两个地方更可怕,简直就是刻板想像中虫族们应该居住的地方。 黑暗而诡谲,神秘且惊悚,也许那些文学作品中描绘的地狱恐怕就是莱克赛尔星这样的吧。 岩浆、悬崖、和各种沼泽,巢穴,怎么惊险刺激怎么来,这里绝对是一些追求极限爱好者的天堂。 正如之前阿连德星喜爱捕杀猎物一样,莱克赛尔星当然也是不甘示弱的,只是他们的猎物要更为恐怖。 游客们现在已经吓呆了,他们惊恐的叫声堵在了喉咙里,半天才有个胆子稍微大点儿的吼出来:「……是!是寄生种啊!!」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吓得缩成了一堆。 [嘶,虫族这儿怎么会有一堆的寄生种,真是吓死个人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好像和寄生种入侵不一样,这群寄生种似乎是被圈养起来了,就像是……养牲畜一样。] 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布兰温做出了解释:「那些天灾级别的勐兽不能常捕,其他的猎物也不怎么厉害,就只有这些寄生种还能看得过眼。莱克赛尔星要捕猎,要娱乐,要变强,就要给自己带来敌人。而这群寄生种,就是最好的锻鍊工具。」 游客们强颜欢笑,哆哆嗦嗦。 听了布兰温的解释后直接麻了,这还不如不说呢。 别人怕寄生种怕得要死,你们倒好,竟然专门养起来当锻鍊身体用的。 那些胆子都挺大的人发现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忍不住凑了过去点看。 他们惊奇道:「这样的话就可以细緻观察那些寄生种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寄生种!」 以往见到它们要不是在播放的视频中,要不就是在各大博物馆里横陈的标本里。如果真的在野外碰上了鲜活寄生种,说不准还要殒命呢。 寄生种和人类遇上后,基本都是不死不休。要是想要捕捉它们,实在是太难了,牺牲肯定不小,不如消灭更合适。 尽管肯定是有国家或者地区偷偷捕了寄生种的,但大众又不能得到任何消息和数据,他们上面的人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拿来做更大的利益交换。 有不少的人回过神来,也都观察起这些被他们畏之如虎的敌人,在高处俯瞰它们,甚至都没有之前那么惊恐了。 布兰温说:「说起来,星盟跟我们格伦西亚交好之后送来了一些礼物,而我们回礼就是送了一只活的上位寄生种。我想你们对它的需求应该还挺大的,不知道星盟研究得怎么样了。」 第198页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 [啊,等等,这个是我们能听的吗?] [知道了这个隐秘的消息,星盟会把我们几百亿人灭口吗?] 「你们不用想太多,这本来就是早晚会公开的消息。」布兰温还是挂着那副笑脸,「这个礼物星盟也没有隐瞒过,如果有成果肯定不会瞒着大家的,不是吗?」 所有人才发现,这个一开始被他们认为温和友好的虫族军官,脸上的微笑都纹丝未变,连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是挂了一张假面似的。 他们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这种情绪还是到了后面几颗星球时才慢慢缓解,那才是真正适合旅游的星球,尤其是贝内特星,第五军队摩尔索斯的星球。 在那颗星球上待着,就像是误入了仙境一般,童话里的描写悉数成为了现实,以前所幻想的梦游仙境在这颗星球上得到了实现,连小动物们都非常亲人地黏在他们身边。 就算是传说中的精灵居住的地方,恐怕都不如这颗星球完美。 [天吶,我真的好想去这里!] [不只是我五岁的小侄儿小侄女吵着要去,我这个五十岁的大孩子也想去看看!] [其他星球可以不去,但是这颗星球能不能开放旅游啊!] 白蒙蒙如同仙绸的雾从他们面前飘过,几种松鼠蹲在他们的脚边,远处还有鹿鸣,有些可爱亲人的小动物从林子间一窜而过,还有不少柔软可爱的小生物。不管是哪个心肠冷硬的人看了这一幕,都要软了几分。 「摩尔索斯大人不太喜欢他的地盘上来太多人,所以这颗星球不会让太多人来造访。它可是被称之为虫母后花园的星球。」 这句话一出,又不知道多少人心碎了,那么美的地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甚至游客们还可以在里面和小动物们嬉戏玩闹,怎么能让他们不心动呢。 但是那样自然的美景,恐怕也就只有虫族能够打造出来了吧。 …… 十多天过去,游客们到了第三军队所在的赫歇尔星,他们和上一次来拜访的科农星众人一样,面露诧异之色,差点儿就要被满星球上各种瑰丽艷绝的植物所迷了眼。 在星际时代,植物越来越难生长了,还需要成立研究所专门研究种植,蔬菜水果等食物都要比肉食贵上好几倍。 像是哺育这么多妍丽植物,还能让它们长遍全球,还是游客们第一次见到。 关键是许多植物不但是灭绝珍稀的品种,就连稍微稀疏平常点儿的植物,在这里居然也长得茁壮茂盛,株株饱满,棵棵盛大。 看来由高级虫族奥里昂带领的第三军队简直就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说出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 布兰温领着他们去观看种植的花海田野,游客们看得目不暇接,目露惊嘆。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花海了,那是在踏入星际时代之前的造物。」 不知道是哪一个游客说出了这句话,不少的游客都心生感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布兰温时刻不忘推销:「没有关系,科农星正在和赫歇尔星展开合作,将来会让更多珍稀的品种在其他地方都能够种植。当然,如果你们想在赫歇尔星买上一些花卉回去,我们也是不介意的。」 他实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导游,三言两语让这些游客们几乎只会看看看,玩玩玩,花花花。 不过也都是因为格伦西亚帝国的产品实在是太诱人了,就算是掏空他们的钱包也值得呀。 这钱,他们花的心甘情愿。 [那个,我想……云游客购买,你们应该也不介意吧。] [那个,其实我也……] [我也……] 以往都是那些商家想尽办法掏空消费者的钱包,哪像是现在,格伦西亚的虫族不过是说了区区几句话,他们就挥舞着钱包想要花出去都生怕来不及。 谁看了不觉得五味杂陈呢。 在赫歇尔星观赏了两天的绿植,几乎都要被美给淹没了,正看的眼花缭乱,审美疲劳之际,就进入了下一颗星球——第二军队里戈莱星。 当初时蕤巡视这颗星球时,从太空中看到那些微缩景观就非常惊讶了,更不要说这些游客们。 当初宣传片在介绍后面的时候,几乎是一闪而过,似是讳莫如深,所以如今都要游客们如今亲自来探索。 [好多景象都有点儿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一下,这好像是我们国家着名的景观,竟然在这里復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就连我们自己人都看不出任何细微差别。] [啊,我也看到了我们国家的!] [还有好多是已经湮没在歷史长河中的建筑,没想到这儿也有,真的是好怀念啊。] 普通游客们关注的全是这些各具风情特色的景观,从来没想到虫族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怎么都不让人惊讶呢。 至于拿到数据什么的……那简直不要再好懂了,在三十几年前,虫族哪个地方没去过啊? 至于告侵权……哈哈,想想就行了,谁去执行呢? 而某些人则是瞪大了眼睛,在直播间外看到里面的各种景观,寒毛直竖,身上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他们就像是被人投入了冰窖之中,手脚都是冰凉的。 无数次从这些地方逃出来,在生死存亡之中苟活,那段像是梦魇一般的经歷如同蛛丝一样死死缠缚着他们,无法挣扎,就要透不过气来。 第199页 但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格伦西亚的杰作! 他们心里头蓬勃升起来的怒气和恨意缓慢滋生,就像是黏稠的毒液,但是生长到一半,第二军队那些阴郁冷漠的虫族进入视线时,仇恨就像是被扎瘪了的气球,瞬间消失殆尽。 正是这群冷血而残酷的虫族看着他们死亡、嚎叫,并且以此为乐,就算他们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虫族所作的。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敢去找虫族復仇么?或者说……他们有这个能力去寻找虫族復仇? 恶人们畏惧的永远是更大的恶,而且虫族一贯是个团结的虫族。他们之中只有一个头脑,剩下的就如同集群一般冲锋陷阵,要是他们胆敢有任何不轨的想法,被残忍碾死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这里是我们陛下和第二军队的乐园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外人来造访了。」布兰温介绍。 「我们听说,曾经有很多人做噩梦梦见过这儿,不过只要是心中坚定的,从未作恶之人,本就不会受到噩梦的侵扰。」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意味深长,游客们都有些不明所以,而这话告诫的对象,恐怕只有曾经来过的人心知肚明了。 「以后想要去着名景点打卡,都不用到各个星域各个国家东跑西跑,直接来里戈莱星就行了。」 「还能在这儿拍各种影视剧呢,就看格伦西亚愿不愿意借出去,而那些公司又愿不愿意来接洽了。」 游客们议论纷纷。 时蕤眼睛一亮,这个想法和他之前的主意对上了! 他本来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刚想和法布勒斯讨论这件事儿呢,没想到就有位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投影一打开,那张脸蹦出来后,对方就迫不及待地说:「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冒昧前来打搅陛下。但是事态紧急,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所以想来跟您谈谈合作!」 时蕤茫然地抬起脑袋,不明所以看向他。 面前的正是星盟的指挥官闻淮,他说的话当然不可能忽视。 只是这句话,怎么听着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我们星盟中有人预言——寄生种侵略潮即将袭来,并且地点还是流浪星域,很快就会覆盖整个星域,吞没九十银河域!这是星际所有人民的灾难!」 第七十三章 时蕤惊得没话说。 寄生种侵袭的浪潮有多么危险不言而喻,在十几年前,九十银河域就有过一次小型的寄生种潮。 那时候出动上位寄生种不胜其数,它们不知道是在哪个裂谷里潜藏深眠,被虫洞传送过来,只待这么多年之前一齐出动,非常严重地威胁到所有星域人民的安全。 那一次死掉的人数不知道有多少,覆灭的星球更是让人心痛,生命成了数据。 然而一想到那些被摧残的数字后面是活生生的,会笑会哭会闹的人,心就不由得揪了起来。 「已经确认了吗……?」时蕤喃喃道。 闻淮沉重点头,语气也仿佛是栓了一锭秤砣:「是,而且根据预测,上位寄生种每一个小时就会出现一只,还是在不同的方位!」 仿佛是要让他们灭亡的恐怖威胁,不但是闻淮现在面沉如水,就连时蕤也愣了一下。 如果这么多上位寄生种没有被阻止的话,那么遭殃的肯定就是九十银河域上的所有人和星球,以它们那蝗虫般的速度和战斗力,任何一个人都会心惊胆战。 时蕤抿紧了嘴唇,半天,才问:「具体的时间是多久?」 闻淮告诉他:「十天后。」 「目前星盟还未告知大众,以免引起恐慌。但这十天是给我们准备的最后时间了,不论是安排人,还是准备好武器,我们都没有太长的时间了。」 他甚至都在怀疑寄生种是宇宙某种自动清除威胁自身的生物,只要他们还在星球上生存,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寄生种…… 但是转念一想,格伦西亚如此强大,如果真的想要他们灭亡,又为什么还要创造厉害的虫族来跟寄生种作斗争呢。 那些泄气的想法都让闻淮深藏到心底,他对时蕤说:「我们需要格伦西亚的帮助,星际上的所有星球、人民都应当联合起来,对抗即将到来的敌人。」 时蕤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在加入星盟那天,参与比赛的时候,我就想过这天了,格伦西亚不会推卸属于自己的责任。」 他并不擅长外交,但他有权利决定格伦西亚的每一次走向。 只要有虫母的表态,格伦西亚一定会出战这件事就拍板钉钉了,闻淮不由松了口气。 「感谢您的慷慨和义无反顾。」 通话结束,时蕤紧绷的肩和腰都软软塌了下去,但是紧张感却没有减弱半点。 「怎么办……这一下,可真是灭顶的灾难了。」时蕤秀气的眉都皱紧了。 那双明亮如星的好看眼睛仿佛笼上了一层黯淡的阴翳,看得人心如刀绞。 法布勒斯赶紧说:「这对其他星域来说是灾难,但对格伦西亚并不是。陛下,你要相信我们。」 时蕤立刻望向他:「你觉得我这次的决定对吗,法布勒斯?」 他将小脸仰了起来,迫切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当然。」法布勒斯肯定地回答他,「这是非常符合我们格伦西亚利益的。」 第200页 「在这之前我们就已经说好了加入星盟,还拿到了他们的资源,所有这一次我们务必要出战去抵抗那些寄生种。」 「另外就是,如果那些国家都被寄生种灭亡了,这个星域只剩下格伦西亚的话,应该会很无趣单调。那些寄生种只会消灭所有的星球,不会将地盘给我们好好留着。也就是说,格伦西亚的地图就不容易扩张了,这也是格伦西亚必须出战的缘由。」 时蕤听他一字一句地分析着,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你,法布勒斯。」 他其实很清楚,虫族并不在意地盘和其他种族,甚至冷血漠然,会这样说,多半还是因为他。 「先去让伊斯马利过来吧,商量一下,我们再来联繫其他高级虫族,开个会议。」 「是。」 …… 这一危急的事情确实还没有暴露给大众,但国家的调动和星盟的安排是瞒不住的,动静那么大,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发现不对劲。 只不过这两天参观格伦西亚的消息一直压在热搜上,那些反倒不怎么引人注意了。 星网上偶有一堆人讨论,却因为没有官方的消息,也都只能无疾而终了。 游客们参观格伦西亚的最后一站就是帝星的王宫,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虫母宫殿,就算他们这些人已经见过了成千上万的宫殿,但依然会对格伦西亚的产生好奇。 [我觉得这次参观的宫殿意义很不一样,就算是不去看它的外观,所得到的感受也很不同。] [毕竟格伦西亚的虫母佩特里乔瑞陛下是星际中掌控实权最强大的,又不在意王室的威严,愿意让咱们过去看看的。歷数星际史以来,就只有他这一位帝王会这样做吧。] [期待地搓搓手,要是我也能去一次就好了。] 从外观来看,虫母的宫殿和其他的宫殿一样宏伟壮观,并没有什么非人的特质。 在很久之前的影视剧中,虫母宫殿一般都是洞窟,阴森诡异的地方。但是到了星际时代,也或许是现在在位的虫母陛下很不一样,他的审美更接近于人类。 游客们细细地观赏着。 「宫殿还是要比人类的大些,应该是为了方便虫族的原型形态进出吧。」 「布局还挺好看的,兼具了两种美感。果然,全宇宙的审美其实都是一致的。」 大家仰起了脑袋,看向最高的那座宫殿,尖塔上是格伦西亚的旗帜,刀剑与战火在猎猎翻飞。 布兰温还是笑脸对他们:「今天是旅程的最后一站了,这一次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分别,希望你们在格伦西亚过得愉快。」 将近一个月的旅途就这样过去了,回想起之前那些惊险刺激,有趣欢快的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场冒险的大梦。 游客们都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感慨。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们会对一趟旅程这样的留恋。」 毕竟能来到格伦西亚,又能掏的出钱的人,大都是不差钱,还经常出去旅游的,也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但从未有过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如此恋恋不捨。 「我甚至还想再去一次贝内特星,再看一眼那里的仙野迷踪。」 「其实我还想去比拉行一趟,雪原一直都是我的最爱。可惜我们只是在那里滑了一两次雪,和危险的生物擦肩而过。」 「我倒是最喜欢莱克赛尔星呢,哈哈哈。」 最后那个人的话一出,众人全都用诧异和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他摸着脑袋,憨厚的笑容僵住了,还问这些人:「怎、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 直播间的云游客本来还在跟着他们一起怀念,一起悲伤难过,但是看见这一幕之后,全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居然还问怎么了,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一般人谁敢喜欢莱克赛尔星啊,里面咕噜咕噜冒着泡的绿色沼泽我觉得都像是巫婆熬的毒药……] [还有岩浆和悬崖,说实话,我也感觉那像是地狱般的景象,竟然还有不少人喜欢!] [别人就是爱惊险刺激嘛,说实话我也挺喜欢的。只要不会死亡,那简直就是追求人生极乐的一个好去处。] 布兰温很亲和地跟他们说:「之后格伦西亚还会开放前来旅游的名额,而我们的陛下也有可能会接受永远开放,只不过大家需要申请还有审核的这种方式。到时候具体定哪些星球,又是怎样的章程,我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他在说起虫母时,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真心实意了不少。 这个决定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惊喜了,就连云游客们都在欢天喜地。 布兰温说完之后,就直接邀请他们进入宫殿。 「陛下划分出来的地方,大家可以自行参观,待会儿还有美食甜点。」 他们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去,没想到那位陛下很慷慨的将花园划给了他们参观。 花园四周被修剪整齐的墨绿色树篱所环绕,树篱上偶尔攀附着娇艷的蔷薇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在一连排的小亭子前面有一座美丽的喷泉,底座由洁白的大理石砌成,雕刻着陌生的图案纹路。清澈的泉水从顶端潺潺涌出,洒落时化作无数颗晶莹的珍珠。 他们沿着蜿蜒的石子小径一路走到那花园的亭子内部,十几根柱子都是汉白玉柱,还有很长的大亭子,檐角翘起,璀璨的玻璃瓦在光线下流光溢彩。花园深处甚至还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他们甚至听见了勐兽的嘶吼声。 第201页 游客们本来在凳子上坐好,端上咖啡杯悠闲地饮茶了,但是听见那道吼声,咖啡都给晃出来不少。 布兰温唤来虫侍收拾,跟其他人说:「没关系,那些都是陛下养的小宠物。只是吼声大了点,并不兇恶。」 众人纷纷讪笑,还以为那又是格伦西亚的传统,在星球上圈养的猎物呢,没想到这次变成了宠物。 不过……这吼声是大了点吗?仿佛都要穿透云霄了,任何一种吼声极具穿透力和威胁力的勐兽,都不可能温顺吧! …… 游客们即将离开格伦西亚了,可惜他们这趟旅程依然没有碰见格伦西亚那位漂亮伟大的虫母陛下。 但是能够来参观一次格伦西亚,已经称得上是走运了。 再加上这是格伦西亚第一次开放,他们肯定会被歷史提及的,再幸运一点,说不定还会留下名字和事迹。 正如今天这个说是喜欢莱克赛尔星的男人,也许今后都会流传他的风趣逸闻。 不过游客们就只是想想,因为在他们刚收拾好东西,回到家还没有歇息两天,就有另外一件大事占据了星网的版面头条—— 【寄生种潮即将来袭,请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是由官方发布出来的一则消息,一级危险,带着鲜红的感嘆号。就连那一长串字都是加粗加红了的,绝对不是任何诈骗信息。 这下人人自危。 大家都顾不上其他事情了,全都在看星盟是怎样安排的,他们到时候该怎么办,有没有具体章程。 好在星盟建立这么多年也不是素位尸餐的,早就做好了一切应对方法。军队、武器还有联合各个国家,甚至已经安排好了撤退的星域,先让普通平民,尤其是孩子们过去。 里面一早就建好了学校、医院等各种基础设施,就是以防不测,还能留下文明的火种。 事情应该不至于糟糕到那种地步,但是身为领导人,就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到时候临场再来应对。 还有六天的时间,让普通民众搬过去绰绰有余。而防线是在流浪星域,那里有八个方位,基本上所有寄生种都会从这些地方涌过来。 星盟也并未完全依靠预言,如果说寄生种还会从其他地方冲过来,那他们就完蛋了。所以他们一早就安排人去排查了。 * 「1号搜查小队回归!」 「2号搜查小队回归!」 「3号……」 「……」 「8号搜查小队回归!」 「6号呢,6号小队怎么没有信息?」指挥官发问。 这八个小队都是星盟派遣出来,用于搜查各大星域四周有没有寄生种潮的痕迹。而6号小队所处的位置正是之前被预言的流浪星域…… 指挥官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他压下心中的悲痛,吼道:「现在开始,从1号小队汇报!」 「1号小队排查完毕,并未发现寄生种踪迹。」 「2号小队排查完毕,并未发现寄生种踪迹。」 「3号……」 「8号小队排查完毕,并未发现寄生种踪迹。」 汇报结束,就见有人急急忙忙地走到指挥官身边,行了个军礼:「报告指挥官,这是在6号小队失踪附近发现的仪器残骸,里面的晶片并未被破坏!」 众人很清楚,这应该是6号小队拼尽生命都要尽力送到这里的。 指挥官一抹脸,沉沉道:「打开!」 「是!」 在指挥室的巨大屏幕上,显示出流浪星域的地貌,还有几十道年轻的身影,他们的声音在其中响起。 「流浪星域是已经被预言过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能性会存在寄生种的地方。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做好准备,一切小心!」 「是!」 他们的设备是最优良的,人数最多,也是非常优秀的。队长安排下来之后,队员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他这个指挥官都挑不出来任何错误。 寄生种生存的地方都在裂谷之中,那种阴暗的地方更方便它们隐藏。也正是这些地方更容易培育出上位寄生种,而它们因为是一起行动,所以一旦出现,就是一场灾难! 小队队员都是乘坐的小型飞舰下去,更不敢靠太近,怕惊动这些正在沉睡的寄生种们。 一开始裂谷之中还能透出来些许的亮光,越往下就越昏暗,直到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飞舰也不敢打开灯光,再微弱都不行,只能通过扫描仪检测生命体,再用红外线投影到屏幕上面。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像是他们也在这飞舰中一样,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只是飞舰继续往下一千米之后,似乎都没有扫描到寄生种的身影,这一发现倒是没让前来探测的小队感到焦躁,而是更加警惕。 突然之间,从四周传来了怦怦,怦怦的声音,像是心脏脉搏在跳动。 那声音太巨大清晰了,就像是紧挨在飞舰旁边响起。开着飞舰的成员毛骨悚然,后背的汗毛都冒了出来。而这个时候,他的屏幕上仍旧没有寄生种的身影。 可是他已经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唿吸声忽然响起来,就像是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完全清醒过来。 他的反应非常迅速,几乎是立刻就使出飞舰的全部动力往上升,尽管他知道这跑不掉了。 第202页 仪器早就放了出来,为了让之后的小队搜查残骸之后能够看到,他不得不动用其他设备来吸引寄生种的注意,让它们不要顾及那颗小小的仪器。 摄影的仪器最后重见天光,他们也听见了埋在裂谷之中的那道惨叫声。 众人牢牢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连后背都被打湿了也不在意了,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有种唿吸不过来的恐惧。 6号小队,成员无一例外都牺牲了。 指挥官朝着影像行了个郑重的军礼,众人也都照做。 他转过身来,跟大家说:「这一次的发现是宝贵的,流浪星域外已经被所有的寄生种潜伏了。而且它们现在有可能又进化过一次,我们目前的设备已经检测不出来了。」 寄生种和人类在几十年的作战中,一直都在疯狂变化,不是你强就是我弱,没有任何一方彻底松懈过。 「通知星盟总部,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对待这一次的寄生种浪潮!」 「是!」 * 时蕤当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心情有几分沉郁。 「我们也要必须早做打算了。」 少见的,十只高级虫族聚在一起,由他们的虫母陛下率领,展开难得一见的会议。 在大长方桌上,头顶的明灯熠熠发亮,他们的虫母陛下坐在首位,姿态从容优雅,神情美丽大方,是令他们这些虫族无比着迷的存在。 高级虫族对寄生种浪潮来临的这一消息永远也不可能像是其他种族那么恐慌害怕,他们的眼中就只剩下了美丽的小虫母。 不过因为时蕤一直在担心寄生种的事情,所以眉眼之间都带着些忧愁,让他们担心不已。 「这次寄生种浪潮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如果时间很长,对九十银河域会很不利。」时蕤托着腮,嘆了口气。 双生子笑嘻嘻地说:「妈妈,不要那么忧虑,来一只我们就杀一只,来两只我们就杀两只,绝对不会让那些傢伙威胁到我们格伦西亚。」 「那些弱小的生物很容易杀的,反正这一次又不像上一回去打整个九十银河域,还要留下原住民的性命,打起来需要收敛。」 时蕤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是个争霸游戏,只是没想到上一回的举动让双方都这样不痛快,他有些羞愧。 双生子看他的神色,就自知自己说错话了,忙忙想要凑过去对妈妈撒娇耍赖,在半路就被法布勒斯笑吟吟地拦住了。 「正事要紧,你们两个还是先坐好吧。」话里话外的威胁不言而喻。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又不情不愿坐回去了。 伊斯马利开口:「妈妈,他们两个前面说的话很正确。寄生种确实很弱小,我们出马的话,他们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我们绝对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时蕤托着腮,看向伊斯马利,眼睛亮亮的:「说说你的想法,伊斯马利。」 他被漂亮小虫母这样看着,冷白的面颊都红热了,不过心中更多的还是激动。 其余高级虫族都用敌视的目光看着他,他也不在乎,对时蕤说:「派遣我们高级虫族过去就可以了,光是我们就可以替九十银河域抵挡最危险的上位寄生种,剩下的寄生种就交给其他国家的士兵。」 「我相信他们不会无能到连那些弱小寄生种都要我们来对付,我想他们也不会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除非拿出合适的交易来换取。」 时蕤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合作,不能一味地付出,格伦西亚的利益不能被损害。」 他们已经是很大方地在共同抵抗了,如果让任何一个国家去独自对抗上位寄生种,恐怕那个国家都要骂星盟是神经病,并且断然拒绝。 而现在还是他们主动,可以说是仁慈义尽,就这样还没让星盟添点其他资源作为感谢,算是友情帮忙了。 这毕竟是整个九十银河域的事,而非是格伦西亚的义务,甚至虫母不在的时候,虫族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是九十银河域被寄生种吞吃完了都不在意的。 「格伦西亚也不会那么无情,如果其他国家想要保护自己的战士不受伤害,也可以和我们交易合作,我们来者不拒。」伊斯马利两边的唇角向上牵起,半点亏都不会吃。 如果他们国家自己都不愿意出点资源照顾怜惜战士们,凭什么要求别人来无偿帮助? 第七十四章 正文完 九十银河域直接进入战备状态,时蕤也没忘了联络自己的朋友——切西尔和伊延等人。 「你也会上战场吗,切西尔?」时蕤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忧色。 切西尔牢牢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面容给烙印在心底,这种做法无疑让时蕤更担忧了。 「当然,我没有怯战的打算。」切西尔说,「我原本以为自己非常厌恶这个世界,甚至不在乎它是否灭亡。我遭受了太多不公平和糟糕的事情,尤其是在卢奈尔的时候,那种压迫让我觉得它没救了。在流浪星域看多了黑暗的事情,我开始想,为什么寄生种不能将这个糟透了的世界都给吞没呢?」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当初的狂妄而无奈一笑还是其他。 「但是后来,我遇见了你。」切西尔的表情有些古怪,连语气也有几分上扬,「一个小虫母,却不是暴虐滥杀的人。而且反过来了,善良单纯,还有几分天真。」 第203页 「这种天真放在帝王身上还真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时蕤怔怔地看向他,大战在即,切西尔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他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更加担心切西尔的处境。 「就是这种眼神,总是次次让我心生怜爱。我想我真是疯了,竟然敢对一个拥有实权的帝王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切西尔说,「但是我就是这样想了,而且也不后悔。」 「不过也就只有虫族这样的社会模式,才能造就你这样……纯洁又伟大的帝王。即使不用阴谋诡计,权衡之术,也能高高在上地立在顶端,成为他们的王。」 这一点,时蕤深有体会。 他深唿吸一口气,说:「切西尔,如果你还有其他想要对我说的话,我希望能够放在战后,我想你到时候亲自讲给我听。」 切西尔咧开嘴笑了:「是啊,当初你许诺我的那三次见面机会还没有兑现完,还有两次,我不会放弃属于我的机会。」 时蕤犹豫:「事实上,即便是没有这个要求,我依然会去看望你的,切西尔。」 沉沉的目光注视着他,切西尔忽地问:「你的后宫还会增加人数吗?」 「嗯,为什么问这个?」呆了一两秒,时蕤才反应过来,神情困惑。 或许是从他的神色里得出了答案,切西尔立刻又转移了话题,像是之前那句话从来没有问出过似的。 「给我带一瓶酒吧,时蕤,我想要产自赫歇尔星的好酒。对了,我会付钱的。」切西尔真诚地表示。 时蕤爽快地答应他:「没问题,就当做是我送你了。」 俩人没再说几句,就结束了交谈。 巴特那儿也是紧跟着报了个平安,没什么大事,就算是要出去对付寄生种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他们生于战场,走向战场,也习惯了战场。 倒是伊延这边甚至比时蕤都忙。 接到通话的时候,他甚至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还不忘用手示意一旁汇报的人待会儿再来。 时蕤又不是睁眼瞎,怎么会看不见他在做什么,迟疑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总要给我喘口气吧。幸亏你打来这道通讯,我可不想大战在即,后勤官半途累死在路上。这将成为整个九十银河域的笑话!」伊延也放松地开了一个玩笑。 时蕤放心了许多,他又忧心叮嘱:「时时注意安全,一切谨慎小心。」 「当然。」伊延本来只开口说了一两句,之后突然又道:「不过我很高兴。」 时蕤困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言。 伊延放低了声音,言笑晏晏:「你还能记得看望我,还会叮嘱我的安危。」 时蕤轻咳了一声,双颊微红:「毕竟我们是朋友。」 「是了,朋友。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伊延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像是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身后又有人赶紧跑来汇报工作进度,还有让他签署一些文件,做安排调度,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再闲聊了。 时蕤也看出了他的忙碌,没有继续说下去:「没关系,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联繫说话。就在战后,一定要回来聚一下。」 就算他们几个在一起的结果是掐架,会对对方使眼刀子也没关系了,他会尽力调整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要他们都能够活着回来。 …… 流浪星域。 虽然往日里这片星域就非常荒芜,人烟稀少,但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是现在这么死寂。 遍地都只有光秃秃的山嵴、惊险的戈壁,还有深不见底的裂谷。 突然,有一声尖啸划破了这些地区的死寂。 幽暗的湖泊被震盪得晃出了水,山崖上的石头骨碌碌地滚落,崖壁上出现了几丝裂缝。 当一只尖锐的趾爪攀上了裂谷,成千上万只狰狞可怖的怪物全都从裂谷里面涌出,黑乎乎的一团,朝着前方涌动。 仿佛是唿啸而来的潮水,又似乎成为了迁徙的旅鼠,它们铺天盖地朝外扩散。甚至还有密密麻麻飞在空中,宛如蝗虫一般。 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生命都失去了活动的迹象。最后只留下了残渣,被风一吹,立刻成为齑粉。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几乎都头皮发麻,卫星图片上传来一张又一张寄生种的动向,它们丝毫不惧九十银河域的威胁,只因这个数量多到了几乎可以碾压一切的地步。 而它们的身后还跟着庞大的上位寄生种,如果不遏制的话,它将来造成更大的灾难。 预言上是几乎每个小时都会出现一只新的寄生种,源源不断,甚至现实中的情景只会更加恶劣。 陡然间,卫星上的图像骤然灭下,屏幕一团漆黑。 侦查员鬓角滴下冷汗,向上级汇报:「上位寄生种已经发现了我们正在监视它们,卫星皆已被破坏!」 其实已经没关系了,大片大片的寄生种袭来,哪怕是不用卫星也能够确定它们的动向。 星盟联军来自各国,但是总指挥官只有一人——即闻淮。 不过分布到了下面,就是他们国家自己的指挥官来调兵遣将了。他们只需要听从星盟的总调度,然后再自行安排下面的行动。 强弱结合,确保每一道防线都固若金汤,不给寄生种任何可乘之机。 第204页 而来自格伦西亚的高级虫族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绞杀上位寄生种,由他们单独对付。 一只高级虫族就可以抵一个军队,这句话可不是玩笑,而是本就如此。 甚至在上战场之前,就有国家找到格伦西亚,寻求他们之间的合作。 他们给钱给得痛快,伊斯马利答应得也很痛快。纯粹的利益交换才适合其他国家和格伦西亚的关系,情谊这些说说就行了,谁又会真的相信呢。 别人看不见如今战场上的情况,时蕤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高级虫族们现在已经在八大防线上守好了,时蕤想要看到什么都能由他们传回来。 寄生种能够破坏其他国家的科技设备,唯独不能破坏虫族的。不是他们的科技设备有多么顽强坚韧,只是寄生种没那个实力敢在高级虫族面前作妖。 即便是碰上了这样的大型战斗场面,法布勒斯也依然没有离开时蕤身边。 正是碰上了这种时候,他身为虫族最强才更应该陪伴在虫母身边,寸步不离。 时蕤说:「星盟应该把其他国家的孩子和老人安排好了吧,假如这场寄生种浪潮会持续很久的话,那就糟糕了。」 法布勒斯垂下眼睫,过了会儿才缓缓地说:「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人类,也不喜欢那个星盟。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安排后方的时候还是有些手段的。妈妈,不用担心他们。」 之前切西尔和时蕤的谈话他也听了一耳朵,他清楚切西尔的意思,是在指虫母身为帝王,却有了过多的仁慈之心。这对普通人来说很好,但是对于上位者而言却是致命的缺陷。 也就只有对虫母陛下无限忠诚的虫族才能一手缔造出这样的虫母,不用他学习任何权衡,不用他分配利益,不用他谋划一切,所以他纯洁良善的心永远不会被污染。 而虫族,誓死守卫他们的虫母。 「妈妈,只要是有虫族在的战场上,胜利的天平都会偏向我们。那些寄生种会被我们杀死,它们不值一提。」 法布勒斯的话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时蕤听了之后,心情立刻安定了不少。 他们都将视线放在了战场上,去注视这场究竟是会带来灾难灭亡,还是会让九十银河域迎来重生希望的战争。 旌旗猎猎,穿戴上一身机甲的军队们几乎一样望不到头,他们就像是钢铁般的洪流。战士们静静地站在原地,成为了一堵守卫后方,永会坍塌的墙,等候着指挥官的命令。 寄生种如果想要去侵蚀其他地方,除非踏过他们的尸体。 ……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宿命之战,所有寄生种註定了和九十银河域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它们吞噬一切生命,让他们的活路几乎为零。 但是九十银河域也不会束手就擒,他们是非常顽强的种族,既然他们已经屹立在星际之中,就不会甘心被寄生种破坏家园,残害他们的同胞。 所有来到这里的战士都带着不朽的信念,他们会将胜利的果实摘回去,就算是献上自己的生命也无妨。 冲杀开始了—— 寄生种的黑色潮流涌入了人潮的机甲之中,黑与银的对撞让人心惊肉跳,硝烟和火光冲破天际。战争就是一个无形的绞肉机,将一切鲜活的生命都无情地吞噬剿灭。 血花四溅,肉肢横飞。紫色和血红混在一起,土地受到了血液的滋润之后,泛着诡艷的色泽。 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之处,吹响着死亡的号角,死神平等地收割双方的性命。 战争双方都是拼了命在战斗,都是为了以后的生存—— 寄生种迫切地要吞噬一切生命体壮大自己,而战士们又必须保卫自己的家园。自他们存在起,双方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永远不会改变。 上位寄生种出动了,它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强得多。甚至不顾及同类的生命,在发现有人抵挡住它前行的路线之后,踩着同类的尸体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众人一阵惊恐不安之时,前方一道清瘦的身影悬在半空中。 阿米里站在前面,阴郁一笑,他右眼上的缝合线微动,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你的对手,是我。」 奥里昂,双生子库图斯桑吉斯,还有摩尔索斯,伊斯马利,奈克修姆,达斯卡尔,诺克图纳斯,全都齐齐伫立在了自己的战线上,挑衅似的看向自己的敌人。 「弱小就是原罪。」 「好丑……」 「早点杀完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有对上位寄生种指指点点的,也有一言不发的。但他们只是站在上位寄生种面前,挡住了它们的去路,就足以让它们愤怒,想方设法都要杀掉这些拦路虎!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上位寄生种非但没能杀掉对方,反而让自己血溅当场,成为滋润这片土地最好的肥料。 高级虫族在此前得到了虫母的指令,希望他们在打斗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到其他国家的士兵。所以就特地将战斗的地方横在寄生种浪潮之中,然后一死就是一大片的寄生种。 这极大地缓解了后方军队的压力,尽管那是高级虫族的无意之举。 上位寄生种和高级虫族的战斗没能持续多久,也许是为了保存体力,所以后者没有使出全力立刻弄死它们,而是消磨了十几分钟。 第205页 解决完了之后,他们就去基地里等候着下一只上位寄生种的出现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庞大而狰狞的上位寄生种再次从裂谷里面爬出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高级虫族必须出动了。 时蕤微微蹙起了眉头:「我有点儿担心他们,法布勒斯。」 这样源源不断的战斗很难吃得消吧,就算能休息一段时间,但不意味着立刻就能恢復,实在是非常消耗体能和心智的一件事。 不等法布勒斯说话,时蕤就坚定地说:「我要去流浪星域帮他们。」 法布勒斯面色微变,他说:「他们没有您想像的那样弱小,妈妈。如果您在帝星上,他们才会全力以赴,并且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后方。」 时蕤摇头:「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才是让他们最安心的一点。我会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的,我们待在星舰的外围之中。」 「我想去给他们精神力抚慰,让他们能够更好受一些。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法布勒斯。」 法布勒斯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发现虫母的小性子那样倔,漆黑的眼底闪着不服输的光,熠熠发亮,几乎吸引着所有的小虫子去飞蛾扑火,源源不断地涌来。 他这个时候突然就有点儿领悟了,为什么这是他们的妈妈。他理所当然是虫母。他诞下他们,又吸引着他们去追随。 「好吧,既然您都已经这样说了,妈妈。」法布勒斯露出无奈的表情,「您是知道的,我永远都拒绝不了您的任何请求,何况您一夸赞我,我就已经乐得找不到边了。」 时蕤抿嘴笑了,他圈着法布勒斯的腰,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法布勒斯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在比果冻还要柔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唇瓣上碾磨,贴下一个绵长的吻。 …… 流浪星域。 高级虫族们浴血奋战之后,重回基地坐下修生养息。 尽管上位寄生种还没有到让他们能够大动干戈的地步,但是它们那怎么都杀不尽的数量,还是让他们心浮气躁了片刻。 有心理准备和真的动手杀起来果然还是两回事。 他们在基地之中坐着,面色愈发冷酷。所有人见了一眼都要瑟瑟发抖,没有谁敢来招惹他们这些杀神。 当然,基地中还是有后勤人员过来照顾他们这些高级虫族的。他们全都一声不吭,生怕引起虫族们的注意。 属于上位寄生种的血腥味黏稠得都快遍布整个房间了,去也去不尽。除此之外,就是高级虫族们的压迫感,天然的威压差点儿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当高级虫族们杀了一堆上位寄生种回来之后,凶煞气息更强了。 甚至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兇残了,连上位寄生种冒头的时间都越来越长了,甚至有段时间还凝滞了大半天,像是被他们杀得都快没有了。 可惜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们的奢望,既然是寄生种浪潮,那么就不可能被他们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依然还是会存在寄生种从裂谷中爬出的情况。 后勤兵小心地将水和食物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发现了奇妙的一幕—— 高级虫族们竟然神情和缓了不少,甚至还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更甚至连面颊都晕起了潮红! 这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他们刚打算说些什么时,犀利的视线就扫了过来,高级虫族冷声道:「出去!」 后勤兵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离开。 高级虫族在仰头躺在了床上,微微低喘着,像是唿出了滚烫的热气。他们的眼神变得迷濛起来,像是躺进了温暖芬芳的泉水之中,全身心都被承载着。 熟悉这种感受的高级虫族轻而易举地就猜出来了——这是虫母的精神力抚慰。 他们的妈妈现在就在流浪星域的外围,轻柔地为他们抚慰着精神力的消耗,还有焦躁的痛苦。 这个认知让他们更加愉悦,仿佛是来自心灵和精神上的,更高层面的快乐,他们几乎要醉倒在其中。 妈妈……他们最重要最在意的妈妈。 …… 时蕤结束了精神力抚慰之后,就有高级虫族立刻用精神力叽叽喳喳地问他怎么过来了,还很担心他的安全,希望他能够赶紧回帝星。 即便有的高级虫族没那么活泼,话也不像这么密,但是说出来的三言两语中也包含着一个意思,希望他能够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时蕤全都拒绝了。 他说:「我希望和你们待在一起对抗敌人。我永远都在你们的身后。」 正如虫族诞生之初,漂亮小虫母从无到有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度,他们面对每一个强敌之时,他永远都在,也从未离开。 这就是他们的虫母陛下。 隐藏的战意和激动更加强烈,他们会为虫母陛下献上胜利。 『是,母亲,您与我们同在。』 精神力的交流悄无声息,很快就隐没在了星际之中。 寄生种的侵袭浪潮缓解了不少,已经不再像是一开始那么来势汹汹了,他们都被挡在了以机甲为防线的后面。 投入在其中的科技设备也在不断地更新叠代,威力越发强大。 后面的寄生种也许根本就不敌逐渐变强的轰炸,哪怕它们会进化成长,但是其他有智慧的生命体也不甘示弱,绝不会任由他们宰割,都会成长变强。 第206页 而宇宙也不会任由寄生种的无限壮大,也许这次的寄生种浪潮就是改变的契机。 尽管九十银河域还是会遭受寄生种的威胁,但绝对不像是之前那样毫无还手的余地。 时蕤松了口气:「总算要结束了。」 他的眼瞳里倒映出了寂静而沉默的流浪星域,它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这一切。 不知道星球是否有生命,但它如此的祥和宁静,所有种族不管是在它的身上做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是面对寄生种的啃噬,它都温和包容。 而如今它身上的土地都被滋润得发紫,甚至在一场蚀雨之后,还有坚韧的植物破土而出。 那一点绿意让时蕤心中微动。 「也许流浪星域不会再像是之前那么贫瘠了。」时蕤说。 还有不少剩下的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浪潮结束了,但是寄生种还没有死完。 法布勒斯说:「这是件好事,陛下。毕竟,流浪星域归属于格伦西亚。」 时蕤仰着脑袋,定定地看向摇曳的那抹嫩绿。 「是呢。这片带我过来的星球,也是结束危难的地方,命运真是不可思议。」 他曾经也想过要去追寻来到这片星际的缘由,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不重要了。 既来之则安之,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些话原本只不过是俗语,听听就过去了,可真的身处其中之时,才发现它的魅力如此之大。 「那我将感激这片土地,是它将您带回我们的身边。」法布勒斯说。 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像是白蒙蒙的雨雾,正如时蕤来的那天。 他拥抱了这个世界,也重回虫族的怀抱,立于君主之位。正如一颗明珠,永远熠熠生辉,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