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玉妃缘》 第1章 曾远设伏擒老j 公元x年十二月十三日凌晨四点,蜀康省首府邑都。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雪风夹杂冰粒子,在无人的大街上肆意呼啸。暗夜的空气是如此凝重压抑,随着躲避战乱市民的逃离,这千年古都在凄冷的黑暗中,若死去一般。 邑都北校场大门,突然传来急促的狗吠,只听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骂道:“起来起来,都死了吗,快开门!”薄雾朦胧中,十多辆黑色福特牌小轿车,在前面数辆装甲卡车的引领下,打着耀眼的车灯,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 而在数里外一条大街两旁屋脊之上,隐约有数十条人影潜伏。内中一人悄声问身侧一人:“蓝裁缝,情报可靠吗?大鱼真的会从这里溜走?” 那蓝裁缝忙说:“曾大队,情报千真万确,昨晚才从中央军校蜀康军籍学生军官里传出来,那帮蜀康军将领不敢说谎蒙蔽我们。目前全国的形式就算瞎子也看得一清二楚,这帮蜀康军投诚还找不到庙门呢,难道会为了诱杀我们几个而失去这个投诚的天大见面礼?” 曾大队是革命党蜀康北游击队大队长,叫曾远,北方人,革命党党员。他看看表,懊恼地说:“这破表,又不走了,老赵,看看时间。” 老赵叫赵中原,是游击大队一中队中队长,蜀康天原县玉妃镇人氏。他仔细看了看表说道:“快五点了,娘的按说也该来了吧。” 天光渐亮,游击队员们抗不住精神高度紧张,又一夜未眠,很多人蜷缩在屋脊上,手脚冻麻木了,厚重的棉衣上满是碎冰棱和冰渣,即便如此寒夜,许多人也抗不住疲倦,都伏在瓦屋上睡着了。赵中原越来越急,天越亮,被省城卫戍部队发现的可能越来越大。他叫大家互相揪屁股,防止睡着,一面抓住蓝裁缝的衣服,凶狠地说:“蓝裁缝,你们搞地工的如果情报不准确,害老子这一中队几十号人被敌人一锅端了,老子要你的命。” 蓝裁缝脸色发白,瓦泥瓦灰糊了满头满身,结结巴巴地说:“不会的,情报肯定是准确的,再说退一万步,如果伏击不成功,后街还有我们接应的卡车和执政党军服,我们完全可以安全撤离。” 曾远看不过去,叫赵中原松手,小声叮嘱道,“要遵守革命纪律,不要随意对自己的同志发脾气。” 赵中原气冲冲嘀咕道:“老子就这点本钱,跟着他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送死,还不允许发点脾气!”、、、、、、 正说着,忽听蓝裁缝指着不远处,狂喜地说:“你们看,车灯,来了来了。” 曾广注目远眺,也大喜地说:“肯定是了,中央军校的学生到凤凰山拉练出操,不会有这么多小轿车随行。这老狗选在学生出操的时间逃离,想的是鱼目混珠,真是太狡猾了!大家准备射击。” 赵中原掏出双枪,问蓝裁缝:“说!那辆是老j坐的车,我几枪就把他龟儿报销了。” 蓝裁缝苦着脸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事起仓促,再说他也可能临时换车。” 赵中原脸扭过来,眼冒怒火,说你他妈!、、、、、、 曾光阻止了他后面骂人的话,说:“集中手榴弹,把第一辆装甲车打烂,堵住去路,他们就插翅难逃了。” 装甲车队浩浩荡荡开过来,突然从街两边屋顶上飞下来无数手榴弹,瞬时爆炸四起,枪声大作。站在装甲车后车厢上端着机枪的士兵立时身上成了马蜂眼,被爆炸掀起的气浪推出四五米外,重重落在地上。 第一辆装甲车被打坏横在路上,后面的车无法前行。车里的士兵都钻出来,四处躲藏,开枪还击,但却无法抗衡游击队居高临下的优势,处于被动挨打地位。在游击队员趴伏的屋脊下的屋子里,也偶有冷枪从靠路边的窗户中,门缝中打出,在黑暗中飞射出一道道笔直光线,击在车门上,火星四溅。 车队中央一辆福特轿车里,一个人面容清瘦,鼻梁高挺,双目如鹰,他看着外面飞来的流弹,不为所动。流弹砰砰不时打在车窗上,车窗已开始皲裂,触目惊心,但却无法穿透车顶,打碎车窗玻璃,这是辆防弹车。 “齐五,这是危难时刻了,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我,就用你手枪里的子弹送我走吧!我可不想当了张良的俘虏后,再当革命党的俘虏!” 操着宁波官话说这段话的,就是最后残留在中国大陆执政党残余军队的统治者。 坐在前排的特务头子毛凤躬身说道:“校长放心,总统特别卫队是我亲自抓的项目,都是效忠党国的死士,以前从来没试用过,现在让这把利剑出鞘,让革命军试试他的锋利吧。” 一群身着迷彩服全美式装备的士兵从黑暗中钻出来,猫着腰,三人一组,呈扇形分布。哒哒哒,冲锋枪吐着火舌,一个点射,射向屋顶,一个游击队员从屋脊上栽下来。几分钟内,十多个游击队员被打死打伤,滚下屋顶。曾远焦急地叫大家注意隐蔽。游击队被这帮厉害至极,受过特殊训练的执政党士兵打得抬不起头。 毛凤眼镜片后的三角眼闪着凶光,狞笑着,指挥士兵将打坏的装甲车推到路旁,以使后面车队继续前行。 忽然一辆装甲车车门大开,从车内涌出一群军官,车上重机枪也疯狂吐出火舌,从后面射向老j的总统特别卫队。总统特别卫队士兵猝不及防,被倾泻而来的子弹扫倒一大片。装甲车上的士兵边打边大声喊道:“房上的革命党同志,我们是中央军校蜀康军投诚军官,快打啊!大家一起活捉老j,建天大奇功。” 曾远、赵中原一听大喜,蓝裁缝更是一脸得意。 老j听到车外喊杀声,面若死灰。他从袖中抽出手,一只银光闪闪的勃朗宁赫然在手。 坐在他身侧的小j眼明手快,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勃朗宁,哭泣着说,请父亲大人节哀,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老j一声长叹,指着窗外,问小j:“建丰,你恨这些反叛的蜀康军军官吗?” 小j咬牙切齿说:“这帮连狗都不如的家伙,忘了平日是谁给了他们锦绣前程,是谁给了他们荣华富贵,事到危难就卖主求荣,我恨不得生食其肉!” 老j说:“建丰,你还是意气用事啊!我是不恨他们的,毕竟他们不是我的嫡系,墙头草,两边倒嘛!我恨的是哪个接替蜀康军将领严虎,任邑都警备司令的盛礼文,我最得意学生胡南的第三军军长,也是我的学生,带了一个军的嫡系部队来警戒邑都,前两天却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带着家眷财物,偷偷就逃跑了,他不逃走,邑都的社会治安,能如此混乱吗?我也恨我自己啊!怎么我培养的人,不是变节就是失败,看来我真的是不如老m,真的该把江山供手让给他啊!” 第2章 三皇印 老j伸出手,清瘦的面容透漏着决绝和绝望,他凝重说道:“把枪给我。” 小j不敢违拗父亲,颤抖着将枪递到父亲手上。 老j又说:“你以为我真要靠毛凤给我送终?我可不是外面那帮软骨头,国父临终授命我完成革命未竟事业,就是看上了我的勇敢和忠诚,我不会靠别人的,我一生都没靠过别人。” 此时毛凤躲在车外,神情惊惧,声音嘶哑若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他气急败坏地说:“人都死光了吗?没有死的都要拿起枪继续战斗,为党国尽忠的时候到了!”一面他命令司机赶快开车,车队冲过去。坐在前车的蜀康省主席王基也举着手枪,半开车门,驱赶手下还击。 老j特别卫队几个残余士兵的确厉害,在他们被击毙前,硬是扔了几颗手雷,准确投进蜀康军反判军官阵营中,将多名反叛军官炸死炸伤。但曾远、赵中原的游击队和反叛军官射向执政党军车队的子弹仍然密集,如雨点一般,四处溅起火星,冲出去仍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贪天之功,想活捉老j,几枚手榴弹下去,再结实的防弹车估计都要报销。 老j这时从腰间隐秘处,取出一物,细看是一个精巧的鹅黄老旧褡裢。他打开褡裢,取出了三方连接在一起的物件,递给了小j,仓促说道:“此乃三皇印,得自满金末代逊帝,是传国圣物,你收好,一定要带着它冲出去!” 话未说完,突然见那三皇印若查知危难,通灵一般,突然发出明亮毫光,霎时车队四周,无端吹起猛烈的龙卷风,飞沙走石,路两旁屋脊上的瓦片都吹起横飞,砸得人抱头惨叫,睁不开眼。一时间枪声停歇。 老j处此惊变,握着三皇印的手都被毫光照得透明,他讶然道:“难道天不绝我,令我国厝存续!” 趁此良机,毛凤率队冲出包围,扬长而去。 下了屋,曾远一行望着老j车队远去的尘烟,连道可惜。 赵中原喘着粗气说道:“老j元气打散了,身边已无兵可用,绝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乌江边上捉霸王,大家追啊!”说完带着一大队残余人马,也不叫上曾远,一路飞奔,朝老j逃跑的方向追去。 曾远急忙叫住了他们,说你们真以为凭你们的双脚,能追上小汽车? 众人哑口无言,都停下脚步。赵中原拍着头说对对对,赶快把撤退用的卡车开出来,我们坐车追,不愁追不上。 曾远沉稳冷静地又说:“敌人已经跑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跑到那里去?怎么追?” 众人又一愣,对啊!这敌情一点不明,不能像只瞎头苍蝇乱撞啊! 赵中原急得连连搓手,一把将头上的护耳大头棉帽扯下来,调门儿老高地说道:“哎呀大队长,大知识分子,你倒是拿主义啊,我们知道你是诸葛亮,我们都听你的还不成?” 曾远自被上级调到蜀康北领导游击革命,没少受这个土匪出身,作战勇猛的中队长赵中原的气。赵中原以前是蜀康北路巨匪黄清沅手下的得力干将,袍哥拜把子兄弟。xxxx年,革命军突破嘉陵江,兵锋直指蜀康北剑川、梓铜。农历二三月份,革命军四方面军和革命军三十军以及革命军九军之一部,从剑川、梓铜南面之金仙、元山、王河向梓铜逶迤进军。军阀邓侯驻扎在梓铜的一个旅,摄于革命军兵威,望风往元山方向逃蹿,黄清沅的一千多地方民团武装也在农历三月初八,除留下赵中原带领的二三十个短枪队哥老会弟兄,潜伏在梓铜县城探听消息的外,其余全部离开梓铜,回到他的老家重华。不想革命军到达梓铜后,纪律严明,大部队并未进城扰民。这赵中原就认为革命军胆小,被国名党中央军打得溃逃到此,早已是惊弓之鸟。他也笑黄清沅老了,子弹都没有打一发,尿都没敢撒一泡,就夹着尾巴跑了,于是他就有了想仿造黄清沅早年黑吃吴二大王数百人枪的路数,想打革命军的启发,也吃他数百人枪,争取干这票大的,以后自立门户。 在梓潼城转来转去,发现红军除了衣衫破烂,枪支弹药粗劣外,却纪律严明,明岗暗哨,分布极为严格合理,还有当官的定时查哨,根本不是当年吴二大王之流可比。赵中原至此知道不敌,于是也不再回去找黄清沅,就此流亡他乡,自立门户,但也因此对红军留下了好印象。 见他抓耳挠腮没了主义,不由莞尔。他冷静说道:“这里目前还没有解放,还有很多敌人,我们把蓝裁缝准备的执政党军装穿上。现在中国已没有老j立足之地,他一定是要坐飞机逃海外,时间紧迫,大家赶快上车,直奔凤凰山机场。” 凤凰山机场,雾霭重重。车队冲进机场,却不停留,直接开进机场跑道附近。毛凤急匆匆下车,找来地勤人员,命令“经国号”立即发动。机场外大路,一辆卡车风驰电掣赶来,隔着铁丝网,远远看见了飞机,和正在往飞机搬运物资的地勤人员和飞行员。车上游记队员等不急,有人站在卡车上,就远远朝“经国号”飞机这边密集开枪射击,但隔得太远,除了让这群逃跑的人更慌乱外,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机场公路两旁,有一大队人马秘密潜伏在公路两旁。 这队人马实际是前任的执政党机场保安团,团长姓唐,叫唐伯约,是蜀康军一着名军阀手下的得力干将。因为老j信不过由蜀康军守卫这么重要的凤凰山机场,于是将他们撤换掉,换上盛礼文的部队守卫。盛礼文在革命军还远在数百里之外,只听了点风声便逃之夭夭了,他的部下也作鸟兽散,所以这时凤凰山军用机场除了飞行员和一些地勤人员外,连个守兵都没有。只有唐伯约这个还没来得及回防的一团人马还暂时驻扎在这里。 第3章 香艳传说 参谋冲进来,急切悄声对唐伯约说:“唐司令,革命党的人追来了,老j跑不掉了,我们已准备投降,是不是先行把老j扣下来,得了这个不世奇功?” 唐伯约坐在机场自己的办公室,沉吟半晌没有说话。大家都等着他拿主意,他却做出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叫来副官李青山,悄声吩咐他带着几个有身手的手下,脱去国军军装,去机场外远处入口处埋伏下来,在黑暗中堵截前来追击的革命党人。并特别交代,不准用枪,如果革命党不听招呼,就招待他们吃几颗你的独门暗器。 远远地曾远一行见老j的飞机还未启动,不由喜出望外。卡车飞驰途中,冷不防前挡风玻璃被什么重物击中,裂成碎片,司机大吃一惊,一打方向盘,卡车拐进草坪,撞在一棵大树上停下来。 大家叫骂着跳下车,仍朝千米外的飞机奔去,边跑边开枪。却见前面土堆后冷不丁跳出数人,雪亮大刀片一挥,几个游击队员被砍翻在地。偷袭者又跳回土堆后,只听偷袭者说:“我们是凤凰山草莽好汉,识相的缴出枪支,放你们走。” 赵中原大怒,他端过机枪,猛然朝土堆扫射,直打得土丘烟尘滚滚,他边扫射边骂道:“龟孙子些敢打起老子的起发来了,老子当土匪时,你龟儿几个还穿开档裤呢!来来来,有种就出来,老子给你们吃花生米。” 却听土堆后一人回骂道:“你个丘八兵敢再靠前一步,老子就叫你尝尝飞蝗石百步穿杨的厉害。 赵中原听也未听,仍端着机枪朝前扫射。只听土堆后一人说:“看我打你左眼!”说完,石影一闪,就见赵中原惨叫一声,蒙住左眼倒在地上。左眼鲜血长流。 游击队员大吃一惊,如此神技他们是闻所未闻,纷纷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老j父子一行人匆匆下了汽车,在昏暗的探照灯光下,步子蹒跚慌乱,老j途中差点摔了两跤,幸好被小j扶住,没有弄得个狗吃屎的狼狈样。 “经国号”飞机已经发动,开始缓缓滑行。也就是数分钟时间,滑行加速,飞机飞上蓝天,朝东南方飞去。曾远远远望着远去的飞机,只有扼腕长叹。 站在机场跑道,唐伯约望着渐渐消失在雾气中的“经国号”,眼神凝重,默然无语。 “司令,你看这是什么?”李副官从跑道旁边草地一凹坑中,拾起一物,交给唐伯约看。唐伯约仔细端详,眼角不由一跳。这是一个由椭圆形小巧玉环串起的三联环3厘米左右正方方印,有点重量,似木似石似玉又似金,黄色,跟寿山石的颜色很相近,印文古篆字,大概是因为年久,模糊而看不清楚。 “恐怕是他们中哪个人的私章,现在人都跑了,还有什么用了哦!”说完,唐伯约表情随意,顺手就揣进了裤兜里。李副官看了他一眼,并未开腔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当游击队员匍匐靠近前面土丘时,土丘后已空无一人。 回去路上,李副官问唐伯约为什么不抓住老j反而要帮他逃离。唐伯约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前途未卜,何必把事做绝!”李副官又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唐伯约说:“局势未明,我们谁的命令也不听,谁也不帮,谁也不得罪!我们队伍千万不能散了,你告诉团副,军饷比平日多发一倍,先稳住兄弟们的心。我们仍然驻扎在这凤凰山军用机场,谁想从这儿逃跑,都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这里偏僻,离邑都却很近,探听消息也方便。我先回玉妃镇老家待一段时间,等一切局势大定了,再带领兄弟们找出路。” 玉妃镇之得名,实得于一段古老香艳传说。 话说唐明皇避“安史之乱”,仓惶逃往蜀地。在陕西兴平马崴坡,为御林军士逼迫,请杀杨国忠兄妹。奸相杨国忠被军士乱刀剁为肉泥,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还不解恨,坚持要明皇赐死惑君的杨妃。杨妃泪落若梨花之雨,嘤嘤哭泣。明皇痛不忍闻,命高力士赐玉环白娟一束,令其房中自缢。杨妃爱惜美貌容颜,求高力士代奏圣上,改赐鸩酒一杯。 窗外六军不前,火光映天,聒噪刀兵之声不绝。心烦意乱的高力士哪再顾得杨妃哀求,白娟猛地套上杨妃脖颈,将其活活勒死。一代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这真是: 华清泉暖谁新浴, 红尘千里荔枝鲜。 情爱浓时哪思国, 兵燹起后魂归天。 此时太子李亨在灵州自行登基的消息传来,一行人逃难中,更若丧家之犬,无处栖身。 一日行至一无名集镇,正值盛夏,日头高照,人困马乏,不得已在一座古桥畔如伞巨榕下憩息。明皇掀开车帘,索然无味地望着外面的山野。以前杨妃在日,还觉春宵帐暖,身体轻健;现在颠沛流离之中,神散身倦,却似身如槁木,心老苍山。 外面的山仍然是青翠满目,地是黑土如酥,景致真与长安郊外连绵黄土不同啊!无趣中明皇忽见溪畔有一村姑浣衣。只见此女身材高挑健康,虽着民间粗布衣裙,却面容清秀,秀发乌黑,双目灵动。她见明皇挽开轿子帘看她,却也不惊诧,农家女儿整日在家做农活儿,却也不像城市大家闺秀那般藏在深闺,羞于见人,这姑娘停下捣衣杵,未言语先一对清灵儿眸子望着明皇笑。姑娘脚虽长大了些,却一对儿小腿修长白皙,坐在岸边红砂石上,任清泠泠的山间溪水冲洗。 杨妃的美是身材丰满,雍容华贵,但因身材的丰,就怕热,也怕因热而身上的体味重,惹明皇嫌厌而失宠,于是爱浴,爱在玉脂般滑凝的身上多施洒香露,就像浓烈艳丽的牡丹,国色天香,而这位姑娘却是腰身修长,胸间也很健康饱满,清纯自然,若山间淡雅的春兰,虽不若杨妃的肌肤雪白,却也自有一番青春美丽韵致。明皇一见倾心,依依不舍。当下下轿,亲切步行至溪水边,与这位姑娘攀谈。溪水泛着微凉薄雾,大白鹅在桥下溪水中不时引颈而高歌。女子也不太怕生人,嘴儿也很甜甜。明皇大悦,遂招来当地地保官家,多赏与此女家中银两富贵,将其纳为妃子,回銮时带回长安,极受宠爱,玉妃镇也因此得名。 第4章 杜疯子 却说这玉妃镇,地处川中水陆交通要道,自古即是一等一的大镇,不下几万人口,繁华无比。人口既多,必然有很多奇人奇事。玉妃镇说书人张老师,将其概括为:一霸二疯三怪人,四娼五美六骚客。 先不讲一霸,只说那二疯。 懒蝉“嗡嗡嗡”,一阵一阵死命地叫着,吵得人头晕。路人骑着自行车,在烈日下有气无力地赶着路。马路上的柏油全晒化了,黑亮黑亮地发出阵阵热哄哄的难闻臭味。 这个疯子正往玉妃镇上走。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土灰色的脸又脏又瘦,裤子后边全破了,露出大半个黑腚。每次乡人朝上走进城时,经常看见他在晨雾蒙蒙的路上向乡下走,而当人们下班从镇里回来时,又看见他晃晃悠悠往城里走,真不知他以何维生。 只有一次有乡人见他从河沟中捞起一头死猪,死猪肚子被河水泡得滚圆,已经发臭了,被这杜疯子捞起来,扔在他点燃的火堆上,内脏也不取,就开始烤。烤得猪皮黢黑成焦炭,猪肉却半生不熟,就开咬。血水从他嘴角流出,吧嗒吧嗒他吃得很香。遇见路人,他撕下一块臭猪肉,递过去请别人吃。路人掩嘴,慌忙走开,有几个穿着周正,讲卫生的,当场就吐了。 这疯子却吃了猪肉,屁事没有,于是有人就怀疑,这疯子怕是有特异功能,都说疯子是替别人挡灾,才会疯的。 这个黑疯子很喜欢唱歌,声音虽略嘶哑却很洪亮。他唱的都是些老歌,什么《金山上》、《大海航行靠舵手》,唱得熟溜极了,以至张嘴就来。有一次,像是寒冬腊月,我看见疯子挥舞着一枝枯梅花,不知怎么在路上跳起了《忠字舞》,嘴里还牵牵杂杂唱着革命的歌曲,”跳得兴起,索性把衣服裤子全脱了,站在路中间,得意忘形地比划。他有板有眼自由洒脱地在凛冽的寒风中跳着,神情那么畅快,像在舞台上表演一样。人们惊讶于疯子的舞怎么跳得那么好,身材又那么匀称,要是不疯该多好啊!都不由摇头叹息。 疯子这一跳不打紧,把个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羞得不敢抬头,偶尔一睥睨,脸一下绯红。疯子却似得理不饶人,傻笑着,竟拿着生殖器对着女人们撒尿,做着下流的动作,弄得上面的人不敢下来,下面的躲躲闪闪绕道上行。交通堵塞了。这可干了众怒,愤怒的几个路过的玉妃中学男同学,一哄而上,强制抓着疯子的手脚,抬起来,一、二、三“轰隆”一声将他扔进路边又臭又脏,冰冷的水沟里。水沟里疯子缩着手脚,一抖一抖瑟瑟发抖,却还龇着白森森的牙傻笑。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疯子唱着歌,迈着吊二啷当的齐步走进玉妃大菜市集。大摡是累了或饿了 。刚进场口,他就停了威武的步伐,眼睛四处找寻着。见无甚机会可寻,穿过几条街,疯子走到镇医院门口,在门口的旧花台沿上坐下来。旧花台后边是一堵苔痕苍苍的成红旗飘扬形状的石屏风,上面有一行仿毛体大字:为人民服务。大字下面三个小字:xxx。疯子扯下花台里一朵粉红色的胭脂花叼在嘴里,歪着脑袋看着石屏上的字,怪笑着说:“xxx,我向你老人家请今天的罪!”说完,双腿一软跪下去,就朝石屏磕头。 “别叩了疯子,再叩xxx都不会活过来的。给,拿去吃。”说话的是管挂号的老护士。她手里拿着今早吃剩的半个馒头。疯子不听,仍在磕,头碰在地上,“咚咚”响。老护士只得一手捂着鼻子,用拿馒头的手挡住疯子,把馒头给他。 疯子重新坐下来,靠在花台上,仔细地品味着他的馒头。忽然他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转过头,原来是一个坐在靠花台沿的婴儿背篼里的婴孩。婴孩母亲放下他,这时正在不远的挂号处排队挂号。婴孩这时仍在用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盯着疯子。往来行人如梭。疯子爬到婴孩旁边,用一双善良的眼睛看着他,并用长着油黑长指甲的食指刨着婴孩的嫩脸“呃呃”地逗他玩儿。他把馒头在婴孩面前一晃,然后大方地掰下一小块,塞进婴孩的嘴里。奇怪的是婴孩竟用无牙的口嚅咬着,并朝疯子笑。疯子也傻乎乎地笑了。 突然疯子听见背后有人尖叫一声。他回过头,见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跑过来就用手指往婴孩嘴里掏,边掏边说:“乖乖,快吐,大便,臭大便,快吐!”婴孩被掏得大哭。疯子惊恐地看着,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男人从医院门口赶过来,问怎么了?女人没好气带着哭腔说:“都是你,叫你先把娃娃的病看了再去打油,你偏要先去,现在好,娃娃不知被这疯子喂了什么东西,掏都掏不出来,本来就病着,现在......”女人还没说完, 男人已涨红着一张脸,怒狮般盯着疯子。疯子半跪着身子,晃着馒头,咿呀像要说什么。男人没容他说,他为在妻子面前洗赎罪过,猛起一脚踢在疯子腰上,大骂一句:“给老子滚开!狗东西!”疯子惨叫一声,捂着腰,像丧家狗一样逃走了。馒头落在地上。 疯子从镇卫生院逃出来,痛苦地摸着红肿的腰,跑了一截儿路,看看没人追来,腰好像也不怎么疼了,就把手放下来,又高兴起来,四处张望找吃的。天很热,街两旁摆有许多冰柜,里面储存着待售的雪糕、冰淇淋。一个小孩儿买了根儿“娃娃头”,背着游泳圈,吃着走了。疯子捡起孩子扔在地上的纸壳,舔一舔,觉得不过瘾,又朝冰柜看看,见没人,只得又朝前走。 三伏天早上九、十点钟的太阳已很毒辣,烤得人直冒汗。疯子走到镇中街,这儿是玉妃电影院,外面墙上贴着被风吹得破破烂烂的施瓦辛格的大幅海报。疯子走到一个西瓜摊旁边,他不说话,只把眼睛盯着放在盘子里,用纱罩罩着的鲜红的大西瓜。守西瓜摊的是个圆脸、圆眼睛、蒜头鼻的中年妇人。 疯子走前一步,又犹豫地退后半步。一双眼睛盯着盘子里的甜西瓜,间或也望望路边垃圾堆里的瓜皮儿,最终还是把眼睛落在纱罩里。隔壁卖冰粉的女人打趣说:“杨二嫂,疯子看中你的西瓜了,怎么样?给他一块吧。”“给他?”杨二嫂一瘪嘴,满脸鄙夷地斜了一眼疯子,哼了声没说话。疯子碟躞前一些。“你不给他要抢的!”旁边一个女人补充道。杨二嫂把西瓜刀握在手里,轻轻在桌上磕着。疯子又蹀躞前一些。“听说疯子发狂了什么都不顾,抢了就吃,任你怎么打都不停,前回卖板鸭的张板鸭”、、、、、、 疯子已经到杨二嫂西瓜摊面前了,可不敢动手,只是望一眼西瓜,又乞求地望一眼杨二嫂。杨二嫂仍不答理,只把西瓜刀握得更紧,仿佛只要疯子抢吃西瓜,就立即挥刀将他的手剁去。疯子终不敢拿西瓜,只得转回身,气馁地走了。但鲜红甘甜的西瓜太诱人了,疯子不停咂嘴,喉节上下移动,他又转过身。这时周围无数的声音都在煽动着:“疯子,抢!抢了就跑,没人追得上你的。” 疯子像受了大家的鼓舞,跳忠字舞的那股劲头儿又上来了。只见他嬉皮笑脸嘻嘻傻笑着,飞快朝杨二嫂西瓜摊扑过来。 “杜疯子,你敢!‘敬祝xxxxxxx,身体健康,永不健康’!”说完,杨二嫂把西瓜刀当惊堂木,“当”地在桌沿猛一拍。 疯子一楞,一瞬间他的神情变得极其复杂,眼中闪着惊恐异样的目光。只听他用尖历的声音争辩道:“不!是‘永远健康’,我是要说‘永不生病’啊!” “不!你说了,你说的是‘永不健康’”。杨二嫂恶狠狠地说。 “不!”疯子双手蒙脸,他感觉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牛叫一样哭着落荒而逃。在疯子身后,隐约听到二嫂得意地说:“怎么样?这是对付疯子的法宝,学着点儿,管用得很呢!” 杜疯子一路大吼着奔逃,行人都纷纷避开,只说这疯子疯病加重了,并不在意。疯子不停跑不停跑,像《红岩》中的华子良,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永远健康’、‘永不健康’之类没用的东西。 第5章 玉妃镇武林大会 镇上还有一柳姓人家,丈夫乃玉妃镇中心小学的柳允校长。柳家家境在玉妃镇上,也算殷实诗书人家。膝下一子,名叫柳寻欢。那次杜疯子当街跳忠字舞,对着女人撒尿,被玉妃中学同学抬起来扔进臭水沟里,这几个同学中,有个就是他。此子少即不喜读书,专好拳棒。柳寻欢的母亲想,儿子既然不喜文而好武,不如就让他练体育,一来强身护体,二来搞体育说不定也是条出人头地的奇路。于是柳允夫妇就让儿子花更多时间练体育,但柳寻欢最喜欢的,却是武术。 这时全国正盛兴武术、气功热,街上书摊卖得最火的,就是《武林》杂志。北京杨梅君的“大雁功”,四川江油严新的特异功能,还有什么中功、香功、张洪宝、张宝胜等等,正的正,邪的邪,可谓五花八门。柳寻欢当时年龄也小,对气功理解不了,觉得很玄,也就没练。他交钱参加了几个武术培训班,也学了几路拳脚,几路刀枪,下午放了学,就在玉妃中学操场一角练武。逢周末,一大清早,就在白水河边百年老黄桷树旁的“黄家老茶铺”,几个同学师兄弟在河岸边围成一大桌,吹着江风,赏着风景,边吃茶,边冲壳子,讲些听来的,或武侠小说中看来的武林掌故,美其名曰:玉妃镇武术界周末武功切磋大会。说到精彩时,眉飞色舞,拍桌子踢板凳,提劲打靶,好不热闹。 “想当年峨嵋派南侠蓝伯熙与北侠自然门杜心武比武,震惊南北武林。蓝伯熙脚一蹬,脚下青石板立时断为两截,他那脚,怕是有好几百千斤力气啊!应该是用了内功的。”一个同学一脸神往地说。 “此是暮冬天气啦众位书友,不像我们现在天热得猴儿跳!那湖面片片结着薄冰,人下去肌肤立即刀割般疼,幸好梁山好汉全靠着下水前喝的一大口热酒暖着心口,不然早已冻僵毙命湖底。那官军船上招来的水手军士,那里敢下水去斗那浪里白条。啪啪(惊堂木声)!正犹豫逡巡间,忽听得梁山泊顶上,号炮连珠价响,只见那四面八方,自芦苇丛中,钻出千百只小船来,如瞒天飞蝗一般。官军见梁山泊小船来袭,就想用所乘大船海鳅冲撞,却又担心小船内装的是火药,撞上反波及自身,因此不敢,而改用驽箭射阻。小船上数人却用藤筐木板顶住遮蔽。看看逼拢,早有数十人挠勾搭住船舷,跳上先锋船。哒哒(惊堂木点击声)!官军想躲开,踏动水车,却不知水底下被梁山好汉塞了车辐板片,怎踏得动嘛,又想退,后面官船又挡住退路,如何逃得脱?真是进退不得啊!前船正混战,后船又大叫起来,‘我们被贼兵包围啦,大家快逃啊!‘这前后一乱,稳坐中军的高太尉可就坐不住啦,和参谋们急着想上岸,当当(惊堂木重击声)!却听舱内军士一齐喊道,‘船底漏水了!’果不齐然,不但前军后军船底漏水,就连高太尉新建中军大船,也被浪里白条张顺领着一帮水军好汉,潜入水中,凿了海碗大的破洞,恰如成都天府广场的喷泉,一喷十多米高!” 众人哄堂大笑,连声叫好。原来茶舍里头,玉妃镇说书人张老师正在给茶客说《水浒》第八十回,宋江三败高太尉。 “蓝伯熙又怎样?还不是败在万籁声脚下,万籁声是当年全国国术冠军”、、、、、、刚说到这儿,茶馆里又嚗出哄堂大笑,原来刚才船底才凿了个大洞,这时高逑都被逮着了。说在兴头上的这个同学被打扰当下不高兴了,他走进茶馆,大骂道:“张壳子,你说你妈个球哦,都说了一万遍了还在说,打扰老子说话,不准说了!”说书的张老师假装没听见,继续大声说他的《水浒》,挣他的书钱。这个同学一看不听,一下毛了,拣起桌上的一碗茶就朝张老师扔过去。滚烫的茶水随着茶碗泼开去,一片白雾中,听书的老头小厮,蒙着头发和皮肉,一片哀嚎。刹时间桌子碰倒了,椅子踢翻了,茶碗打烂了,人撞倒了,简直乱成一片。 听书的一看这是要打架,上演真实版水泊梁山,胆小的已经开溜,或者把头埋下去,不敢再听。胆大的迅速散开,双手抱臂,嘴上说着,“对的,弄,弄哦!”,手指却指指点点远处那帮武疯子,准备看这场好戏。 这瘦小精干的张老师被扔了一身茶水,不由涨红了脸,连说了两个你们你们,却也是敢怒不敢言,狼狈不堪,只得收拾响木折扇,放进黑提包中,准备匆匆离去。 赶跑说书的,这同学回到坐上,又继续冲壳子:“刚才我说到哪了,哦对万籁声是全国国术冠军,而万籁声又是杜心武的徒弟,可见南侠不及北侠。” “你太小看南侠了,他可是解放前成都很多次青羊宫打擂的金章得主哦!” “金章有什么了不起嘛,想当年,我驼子三爷都是青羊宫打擂的蓝章(铜牌)得主,我爷爷本来可以得金章的,但是和他对手的,是个军阀的儿子,下面架着机关枪,谁敢赢他?我爷爷觑着火色不对,就装着后退时草鞋带挣断了,他滑了一跤,倒下认输了,结果得了个银章。” 同学们都笑他吹牛。说前面这段段子的同学,面红耳赤,奋力争辩。 笑完了前面这位同学,一位同学又接着说:“书上说,杜心武的功夫得自徐矮子,而徐矮子是四川人,怎么四川武林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另一个同学操着副学究口气接口道:“四川历来藏龙卧虎,徐矮子的自然门你没听说,那蓝伯熙和峨眉剑仙派,你又听说过么?峨眉派从来是‘一树开五花,五花八叶扶’,那五花,黄陵、点易、青城、铁佛、青牛;八叶,僧门、岳门、赵门、杜门”,还有,这位同学有点搞忘记了,扣扣脑门,突然想起了,接着说道,“还有洪门、化门、字门、会门,哪里听说有个什么峨眉剑仙派?” 同学几个一下默然了,静了下一个同学语带兴奋地说:“我看过一本《中华峨眉内功》的书,那作者叫方宗骅,他自称是峨眉剑仙派第二十三代掌门人,我看八成是自吹自擂,我们不妨到成都草堂疗养院找他龟儿比武,如果胜了他,也可以说胜了蓝伯熙,咱们练了这么长时间武艺,也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 一句话说得同学们个个兴奋不已,群情激昂。 突然旁边阴悄悄一个嘲弄的声音说:“小屁孩一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到江湖上扬名立万?” 第6章 比武立威 这话一出来,可不得了,同学们都怒目看着旁边说话的茶客。头顶微秃,身材中等微胖,眼睛细小眼袋肿大,笑眯眯一个五十岁左右中年人。一看大多不认识。只有一个家住镇卫生院的同学悄声告诉大家,这是个蒲田来的游医,姓师,刚来玉妃镇开了家诊所,看来是不知道咱们的厉害啊。 当场有两个同学跳出来,一招“白鹤亮翅”。下盘都还不稳,左摇右晃,哪像什么白鹤,分明是跛了脚的秧鸡仔。他俩连连招手对师游医说:“看来你龟儿是学了两天功夫的,想来踢场子是吧?来来来,是高人就和咱们较量一番,也叫你知道知道玉妃镇武林高手的厉害。” 师游医也不怕事,笑着走下场,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装模作样一拱手说:“南拳洪门游某向各位大侠讨教。” 同学里数身材高瘦的柳寻欢人最帅气,脾气最火爆,武艺也最强,江湖人称“武疯子”!他拨开众师兄弟,推开两只站立不稳的秧鸡仔,当仁不让地第一个下场,教训这个外乡人。 柳寻欢擅长腿法,只见他一上来就使了个连环扫堂腿,行话叫“秋风扫落叶”,想把师游医扫倒。师游医脚尖点地一招“蜻蜓点水”,轻松避开。却不料柳寻欢扫堂腿是虚的,就等着他“蜻蜓点水”向上跃起,下盘不稳。他快速长身接着高高跃起反身扫腿一招“横扫千钧”。三个动作行云流水,虚实相生,一气呵成,常人确实很难避开。 电光火石间,师游医微微一笑。他头一低,躲过柳寻欢“横扫千钧”,然后乘柳寻欢支撑全身重量的腿刚落地,轻轻用脚一勾,也不用什么招式,就见柳寻欢哎呀一声,身子在空中头下脚上往下落。幸好经常练武,身手敏捷,头刚要着地时,双手即先撑住地面,避免了脸着地,弄不好门牙撞断的尴尬,但饶是如此,也跌了个一脸灰。 柳寻欢本已输了,但师游医并未就此罢手。只见他抢前一步,抓住柳寻欢的手臂,一板一拍,柳寻欢的手臂就耷拉着动不了了,疼得他冷汗直冒。 这可就不对了,按说这大小洪拳走的是刚猛路子,讲究大开大合,稳扎稳打,但师游医这套分筋错骨手法,却在洪拳中闻所未闻,想来他身上,还有其他功夫。 众同学见柳寻欢吃了大亏,知道遇到高人,于是也不含糊,都怒骂着,鼓噪着,提桌子抬板凳,用上了他们最拿手的功夫,流氓,群殴!师游医仍然很从容,只见他掌若飞花,穿梭于众同学中,使出牵、勾、拉、带绝技,不一会儿,几个同学都倒在地上,哎唷叫苦,手臂都动弹不得,看来都被师游医拧脱了臼。有个同学疼得眼泪包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要落下来慌了,但想到自己已经是武林中人,怎么还那么不争气落眼泪儿呢?于是又使劲儿憋住。 场子边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站了一大群赶场的乡坝头的人和镇上的闲人,纷纷叫好,更有那平日被这帮武混混欺压过的乡民、烂街娃儿,感觉出了一大口恶气,巴巴掌拍得比炮丈还响,连连大吼,往死里整,往死里整! 师游医四处向大家拱拱手,然后走近柳寻欢等人,一抬腿迎面向众人扫去,力道威猛。众人连连惨呼,更有那刚才要落泪却使劲忍住的同学,吓得当场哇哇大哭,拉了稀摆了带。 柳寻欢闭目扭曲着脸,已经准备硬生生挨这一腿。 脚臭味都闻到了,却迟迟未感觉到嘴角流血,牙齿横飞,脸上痛麻的感觉,却听到师游医语带训斥地说:“比武会友,点到即止。将你等手臂拍脱臼,也只是给你们略微惩戒,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可恃强凌弱。我这就将你们的手上好,保证和原来一样。”原来师游医的鞭腿在离柳寻欢脸两公分处,嘎然而止,他不愿将事情闹大。 只见师游医拉着众同学脱臼的手臂,转得几转,一提一捏,只听咔的一声,手臂就归位了。人丛中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师游医眼见自己精心设计的局,取得比预计还好的效果,不由得意洋洋,掸掸身上的土,缓步离开。 “师老师,我要拜你为师,学习武艺,给多少拜师费你说吧,只要学到真功夫多少都行啊!” 师游医回过头,见是柳寻欢跪在地上,目光中充满期望。他皱皱眉头,手摸肥下巴,沉吟不语。四川武林从来都是仙山绵亘,藏龙卧虎,若公开开武馆授徒,风险很大,远不如开个诊所,卖点治皮肤病、性病的偏方,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来得稳当,想到这,他觑目俯视柳寻欢冷然说:“你如果看病吃药,跌打损伤可以找我,学武艺你就别找我了,我不教徒弟。” 柳寻欢和同学一大群人见师游医不收徒,更觉他高深莫测,于是噗嗵噗嗵跪了一大片,连看客中都跪了好几十个,有个还是六七十岁,秃顶花头的老农。大家仿效电影里的情节,双手抱拳,斩钉截铁地说,师老师你若不收我们,我们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师游医胸挺得更高,一脸得意神色。他沉吟一下,故做高深地说:“你们都练过少林罗汉拳吧?”大家都点点头。师游医接着豪气干云,大声说道:“历来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拳要成气候,看的是定力,靠的是毅力,夏练三伏里,冬练风雪中。你等若将这学武之人打基础的少林罗汉拳打上一万遍后,再来找我吧。”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只留下这群小年青在他身后砸舌不止。 师游医单挑玉妃镇武林群少的传闻,如风一般在镇上特别在中学生中传开了。这师游医刚从蒲田老家搬到川内玉妃镇开店行医,人生地不熟,加之他的前辈将蒲田游医这块牌子搞得很臭,所以师游医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意清淡,无人问津。借和柳寻欢几个练武的同学交手后一战成名,以后他不再为生意清淡忧心了。 第7章 冷玉洁 没有谁把师游医的话当真,除了柳寻欢。他每天都要打十遍罗汉拳,然后定期到师游医铺子报数说自己打几遍了,弄得师游医暗暗叫苦,日夜苦思怎样摆脱这个武疯子的纠缠呢。但最后柳寻欢并没有拜成师,成为师游医的徒弟,这是缘于他把少林罗汉拳打到约五千遍时,自己放弃了。 柳寻欢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聪明人,他又一次觉醒了,他觉得师游医是在耍他,不过,他一笑了之。 即便没有师傅指点,拳打一万遍,就凭这傻楞执着劲儿,不是高手也成了高手。 简单区别一下,武术,基本上就是炼体士,锻体十段,以柳寻欢这帮横行乡里的街娃儿,武痞子,会些三脚猫功夫,在武术培训班练过两天,基本也就是锻体二三层的样子,柳寻欢打了五千遍少林罗汉拳,基本能达到锻体五段,如果打了一万遍,拳理已经通了,与人动手,挥手即来,经常参加街斗,有实战经验,基本就是锻体六七层的样子了。 柳寻欢的父亲,是玉妃小学的校长柳永。这柳校长和儿子的性格却迥然不同。一辈子小心谨慎,老实本分。若非命薄些,在校长任上得绝症去世,也算得安稳一生。吊唁时,许多玉妃小学老校友,感于柳校长师德昭彰,纷纷前往送别,也使老校长泉下含笑。柳寻欢行事却与父亲大不相同。他好武不喜文,书读到初中就不读了,整日和一帮社会上的狐朋狗友浪迹社会,也喜欢到玉妃中学周边玩耍胡闹,一是去找在校的散眼子二杆子娃娃耍,二也是想去见一个叫冷玉洁的女孩。 冷玉洁和柳寻欢初中是同班同学。柳寻欢是体育委员,冷玉洁是学习委员。柳寻欢人长得瘦高,坐在后排,经常上着课就打瞌睡。幸好人不胖,鼻音儿小。各科老师理抹了几次,见说了不听,又知道他武功好,都不大敢惹他,也就不管。但是冷玉洁做事却很负责认真,次次都要清理他为什么没交作业,弄得柳寻欢很烦。所以一下课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到操场上打球去了。遇到年级篮球赛,柳寻欢总是队里的明星,运球、带球、过人、投篮,一气呵成。他的弹跳力又好,就像乔丹,在空中飞翔。每当这时候,同为年级女蓝队员的冷玉洁总是站在球场边,为本年级男蓝加油。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到冷玉洁平日冰冷高傲的脸上,像一朵红桃花儿一般,绽露出了快乐、焦急、激动的感情色彩。 柳寻欢最喜欢这时候的冷玉洁了,所以有冷玉洁在看比赛,他总是最卖力,拼了命也要当得分王。 比赛结束,冷玉洁又比老师还准时,在操场上逮住柳寻欢,押回教室,给他讲题,让他补作业。 在冷玉洁面前,柳寻欢感觉很自卑。因为冷玉洁很优秀,不但长得柳眉杏眼,玉洁冰清,成绩也在年级名列前茅。柳寻欢的朋友很多都是江湖好汉,他们一帮人喝醉酒后,笑说着怂恿柳寻欢将冷玉洁抢了来当压寨夫人。柳寻欢却坚决不干。柳寻欢曾在玉妃中学的校门口叫住冷玉洁,他的神思是恍惚的,那是因为昨晚他几乎一夜未睡。翻来覆去的想着冷玉洁,想着如何向她表白自己纯真的初恋。他觉得冷玉洁是喜欢他的,但别人是女孩儿,怎么可能向男生透露心扉?要想和冷玉洁在一起,还是要自己主动啊!但如何表达呢?让朋友转交自己的情书?不,那真的难以启齿,也显得自己太没男子汉气概;或者上课时给她递纸条?但她若害臊扔了,或者被老师或同学发现了,自己的脸往哪儿搁!或者在放学后跟踪,在半道上截住她,跟她说?但如果她不理我怎么办?、、、、、、一晚都在想这事儿,想到激动时,都想立即起床去找冷玉洁,但当天亮后,穿好衣服,走出门儿,昨晚那无比的信心,无比的勇气,却又泄得荡然无存。 柳寻欢的脸涨得通红,气氛也尴尬异常。周围的人都奇怪地望着这两人站在校门口干啥。柳寻欢嗫嚅着,用颤抖的变了的声音想向冷玉洁表达什么。而冷玉洁脸羞得绯红,只说了句:你干什么呀!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几年后,冷玉洁考上了上海一所重点大学. 这个玉妃中学的女状元给母校带来了极大的荣耀。当年中考一结束,就有许多县级重点中学纷至沓来,争抢冷玉洁。父亲冷如松也期望冷玉洁能到更好的学校读书,甚至都给她联系好了一所国重。但冷玉洁都倔强地拒绝了。她认为成绩的好坏,外界条件并非决定因素,关键还看自己。就因为此,玉妃中学的领导师长都很感激冷玉洁,全县各乡镇到处挂横幅贴喜报,宣传她。弄得冷玉洁家周围经常有生面孔,来看冷玉洁到底如何生的三头六臂,一看也就是个普通小姑娘,只是长得十分俊美,身上有股子不爱红妆爱武妆的英武之气,最后都得出结论,难怪如此优秀,原来是天女下凡。冷如松又大摆宴席,遍请三朋四友,乡绅领导,吃流水席,接连热闹了几天。 假期中,冷玉洁托人约柳寻欢见一面。地点是在玉妃中学校门前,时间是早上十点。因为已是暑假,玉妃中学校门口很冷清。一抹朝阳已升半空,地面已经暑气蒸腾。 冷玉洁穿着姻脂红连衣裙,骑着女式自行车提前来到校门口。柳寻欢家离玉妃中学不远,但他却姗姗来迟。踏着双拖鞋,穿着条及膝短裤,人显得心不在焉的。 冷玉洁递给柳寻欢一封精致粉签。 “写的什么啊?”柳寻欢也不接信,也不看冷玉洁,只恹恹地问。 “你回去不会自己看吗?” “现在不能看吗?这儿就我们两人,没别人了,怎么?害羞啊!” 冷玉洁感到脸有些烫,觉得脸肯定红了。她知道自己一紧张,鼻子就会冒出针尖般细密的汗珠儿。于是将脸一扭,哼了声,说你要看就看吧,没啥大不了的。 柳寻欢接过粉签,三两下拆开,展开有玫瑰香味儿的信纸,看上面写的,就几个字:常给我写信! 风将柳寻欢的额发吹起,他浓眉下,深眼膛里一双眼睛,是如此伤感。 他感到眼睛已经潮湿,于是盯着地面说:“你我已经不是一路人,你还是无牵无挂地走吧,我不想影响你的前程。” 冷玉洁充满笑意看着柳寻欢,像看一个调皮的犯了错误的帅气的大男孩儿,她说道:“你想影响我的前程就能影响我的前程啊?那还得看本姑娘愿不愿意。即便你不承认我们是朋友关系,但是看在我无数次替你补课,无数次把作业给你抄的份儿上,要求你常给我写信都不行吗?” 柳寻欢没有说话。 “算了吧,咱不扯这些没意思的话题了,今儿能赏个脸吗?柳爷,小女子想请你到我家做客,去不?” 第8章 男人都是大黄 柳寻欢抬起头,无限伤感又充满羡慕,仿佛还带着点儿崇拜地看着冷玉洁,他从没有,也不敢如此认真地看过她。 那是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漂亮的双眼皮儿,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大眼睛正热切而开朗地望着他。 柳寻欢又将头低下,额前的长发遮住了眼,瘦高的身材,穿着灰色的罩衣,手随意地插进裤兜里,怎么说呢,像一只四处游荡,在风尘中漫步的年轻而孤独的野狼。 冷玉洁要拯救这只失意的孤狼,她爽快地说道,“给,你来骑车,你载我,听说镇上新开了家大超市,高中这几年,我还真没时间好好逛逛超市呢!咱们先去超市买点东西,真想好好放松放松啊!” “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在学校你可是出了名的玉洁冰清,凛然不可冒犯的圣女啊!”柳寻欢语带讽刺道。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本姑娘现在就是要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下生活的美好,展示下青春的美丽。柳少,你看我这身连衣裙好看吗?是我考上大学,我爸爸特意从邑都带回来奖励我的,名牌哦!”冷玉洁手牵着裙摆,左右摇晃在柳寻欢面前显摆,像只轻盈的俏蝴蝶。 “好看什么呀!我看还不如你平时穿校服好看!”柳寻欢说这话,虽说是故意逗她,却也确实喜欢冷玉洁平日的清丽,不习惯这时的花枝招展。冷玉洁一瞪眼,气呼呼道:“废话少说,立即出发!” 柳寻欢回家换上了崭新的短袖白衬衣,熨出笔直折痕的黑裤子,黑皮鞋擦得亮镗镗,白衬衣扎在裤子里,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打了发胶。在冷玉洁面前一站,把冷玉洁眼都看痴了。 “唷喂!我算开眼了,从没见你穿戴这么齐整过,柳少,你真太帅了!你这是去见外宾啊!” 一句调侃的话弄得柳寻欢怪不好意思的,他一杨头,将长发甩开,回了句:“花痴啊,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只要你愿意,不要说见外宾,咱生个小朋友,回娘家都可以啊!”冷玉洁羞愤地在他背上一顿痛捶,又调侃道,“待会儿我给你买根领带吧,扎上后,保管别人见了都要躲着你。”柳寻欢奇怪地问为什么呀?黑老大也不是这身儿装扮啊!冷玉洁忍着笑说:“扎上领带,别人一看就把你当保险公司推销员了,怕被你缠住了脱不了身啊!能不躲着你走吗?”一席话说得两人大笑不止。一个笑爽朗,阴霾尽散;一个笑若银铃,悦耳不已。 “啪!”冷玉洁撑开小花伞,紧跑两步,坐到车后座上。 载着冷玉洁,柳寻欢脸上洋溢着笑容,屁股都不落车座,攒着劲两腿交替用力,随着两腿交替用力,自行车左右摇晃,渐渐加速,在大街上飞奔。冷玉洁被晃得差点儿在后座坐不稳,便连声喊柳寻欢骑慢点儿,但她却又非常开心于这种飞驰带来的畅快,笑得开心极了。她洋红的裙摆被风吹得若波浪一般摆动,丰满的胸部也若健硕的小鹿一般跳跃,若一朵红云,又若一只孔雀,在柳寻欢洁白衬衣衬托下,美得若画中的人儿。 街上的行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侧目看着这对儿若彩云一般飘过的俊男靓女,几个老女人盯着远去的载着冷玉洁的自行车,夹杂着嫉妒和厌烦,边咂嘴边嚼舌头道:“哪来的死女子,笑得那么浪!” 一条大黄狗追逐着一条黑母狗,大黄狗的狗宝,红猩猩地都长长地伸了出来,不断想往黑母狗身上爬,却看到这飞快驶来的自行车,想是不常见到这种场景,也暂时停止了和这丑丑的黑母狗起草的兴趣。 这小娘皮可真是个妙人儿啊!哈哈,大黄狗眼睛突然升起诡异的红光,一路狂吠,撵着自行车,激荡起一地尘灰。柳寻欢可不惧这大黄,他边蹬自行车边用脚踢蹬大黄,看着大黄伸出的更长的,猩红猩红的狗宝,气坏了,想抢老子的小娘皮,小心老子煽了你这狗日的,割下来炖了下酒。 冷玉洁却觉得这狗撵人踢的很有趣,一路笑声不断。 带着干燥土腥气的灰尘被旁边卖草药的、卖姜蒜的、拔牙的、卖旧书的、修车的、卖冰粉儿的等等路边商贩吸入鼻孔,弄得不断打着喷嚏,不断地咳嗽,咳嗽间隙嘴里冒火地发出恶毒的咒骂。 逛完超市,冷玉洁买了几包小米辣泡椒凤爪,和几样下酒的果馔:金丝蜜枣,苕干儿,糖炒板栗,柿饼儿,另外买了两根黄瓜,她要在柳寻欢面前露一手,做个红油拌黄瓜。 “你这是干嘛啊,”柳寻欢不满地说,“你这是请我喝酒呢还是会你那几个闺密啊?下酒菜有你这么买的吗?卤牛肉、烟薰干猪耳朵、花生米儿给柳爷我来两斤呗!” “去去去,到我家做客就听我的,我做主!诶!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从没告诉过别人,今天只告诉你。”冷玉洁洁白如脂玉般的脸庞泛起不正常的红潮,这潮红甚至点燃了瘦长若玉脂般的脖颈。她牵着柳寻欢的衣服,让他附耳过来。 “我偷喝过我爸爸的酒!”说完,她肆意大笑,就像偷完情一般,疯狂朝前跑,笑声痴迷而放浪。她的身量儿中等偏高挑,如云一般的红裙随着奔跑,如扇面一般地打开,露出丰满结实而修长的大腿。 她知道自己走光了,被柳寻欢,甚至被无数路人瞧见了她无边美妙诱人的春光。可是她佯装不知,她就是要柳寻欢看到她的美,看到她春光灿烂,看到她最真实的另一面。 柳寻欢大吃一惊,天啊!这女人他妈真会装!平日装得跟个圣女似的,老子的猪耳朵读书时都被这死女子掐肿过无数次,原来,这优秀的人也有阴暗的另一面。 “我就是用这甜食下酒,还真好喝,就像夹心糖!哈哈,今天你也尝尝我这发明,我也可以光明正大陪柳少你喝两口儿,我妈应该不会说吧!哎!久在樊笼中,今日获自由!” 柳寻欢眯缝着深邃的双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黑眼仁儿,他眼中闪烁着狼一般充满野性渴求的光芒,打量着眼前这位怪异的少女。 第9章 美霞 玉妃镇大菜市场。柳寻欢的母亲赵春杏正坐在自家的杂货铺里,核算小工去批发市场进货,带回来的票据。柳家的杂货铺,有四个门面,开在最当口岸的地方,在玉妃镇整个大菜市场,算得上货色最齐,年代最久,生意最好的杂货铺。 “干妈,还在忙啊?你们生意可真好!” 赵春杏抬头,见一个女子,却是自己的干女子美霞。 美霞三十多岁,身材瘦削苗条,个子中等偏矮,蜜桃脸儿,鼻梁稍塌,鼻翼稍宽,双眼皮儿,却是不太明显的内双。清水脸上有几颗淡淡的雀斑,却也更衬托得皮肤素净。其实最扯人眼球的,还是美霞的胸部,那是肥大丰满得有些夸张了,她身子其它部位都正常发育,甚至稍显瘦小,唯有胸部,只要动作稍微大点儿,就上下重重地摇晃得厉害,令爷们儿眼睛离不开。美霞也大概知道自己的这一先天优势,于是平日里,她都喜爱穿紧身的衣服,甚至冬天,她都有意无意撒开外套,露出温柔丰满的毛衣。 赵春杏说:“美霞来啦,坐啊,看下电视,我还有一会儿就完了。” 美霞答应着,坐了下来。她看看电风扇没有吹到赵春杏,于是上前拨了拨,同时把风扇头往下按了按,以免吹出来的风把赵春杏桌上的票据吹走。赵春杏的杂货铺很大很深,风能透进来,所以外边即便气温很高,杂货铺里却很凉快。但因为与鸡鸭市只有一二百米,所以苍蝇很多,嗡嗡嗡在头上脚下到处乱飞,引得美霞不断出手帮赵春杏拍赶。 看看赵春杏将账算完,美霞说:“干妈你生意真好啊,你一天的买卖要当我一个月做的了。” 赵春杏摇着头说:“你又在恭维干妈了,我生意哪有那么好,还不是每天早晚有那么点儿,平日哪里有什么生意,你生意好吗?” 美霞脸上扑了层薄薄的水粉,画了细长的柳眉,搽了红艳的口红,人看起来很清爽提神。她叹口气说:“卖点山药、南瓜、葱蒜,也赚不了什么钱,也就是能糊口,不过这也要感谢干妈,没有你帮我找到哪个摊位,我一个孤身女人家,怎么能有生意做,怎么能养活自己?” 赵春杏也叹口气说:“寡妇过日子,本就难啊!美霞,你男人不在那么久了,趁年轻,赶快找一个吧,幸好没孩子,你又那么爱好,身材也好,现在找应该好找,要不要干妈去给你找下蛋市上卖鸡蛋的徐大娘,她四乡八里到处收土鸡蛋,也兼着给人做红姨婆说媒的,听说她保的媒说成的很多。” 美霞笑着不置可否。她问道:“柳兄弟没来帮你忙啊,他最近忙什么啊?” 赵春杏一听儿子,眉头就拧成苦杏。她说:“别说这个不成气的了,前两天倒是来过,没站会儿就跑去练武去了,这生意本来是留给他的,他却一点都不愿过来打理,不晓得以后该怎么得了哦!” “柳兄弟想是还没有长醒,等过两年长大懂事了,他会过来帮你把生意做好的。”美霞安慰道。 停了下,赵春杏说道:“美霞,也确实是啊,每天卖点南瓜山药,灰又大,每天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你又那么爱好,也真难为你了。” 美霞笑着说:“干妈,不碍事的,吃饭嘛,怎么能不受苦?久了就习惯了。” “我到是有个主意,就看你愿不愿意。” 美霞问什么主意。春杏说:“我这个干杂店呢,从欢儿几岁就开起,到如今都十多年了,走货量也比较大,货品供应商也很熟,价格也比别家低些,有些还是卖了才拿钱。我到是想你可以到这周边小区附近找个合适的铺子,卖点干杂烟酒,我进成多少,就给你多少,价格做低点,生意一定好,也比在菜市场卖菜强。” 美霞连连拍手叫好,她的眼圈湿润了,红着眼说:“干妈,如果没有你提携帮忙,我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得下去。”赵春杏笑着说:“咳!这算什么帮忙啊,这不是也给我走货了吗?” 正说着,只见柳寻欢骑着自行车,飞一般从外面骑进菜市,车后座上,还载了个漂亮的女孩子。 “说曹操,曹操到。”赵春杏指着远处的柳寻欢,笑着说。 美霞手搭凉蓬朝柳寻欢来的方向望着。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想走避开,却又像有点舍不得,没走。 “妈,这是我同学冷玉洁,她考上大学了,让我去她家做客,我陪她到市场买点熟菜。”看见美霞也在,说了句:“美霞姐,你也在啊!”美霞下死眼看了眼冷玉洁,然后说:“是啊,在这里陪干妈聊天。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好看啊!” “什么女朋友啊,同学,人家现在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了,我哪高攀得起。” “哦,你就是冷玉洁啊!经常听寻欢说起你,快进来坐。”赵春杏看着冷玉洁,惊喜地说。 “不了伯母,我家里还有事,改天再过来看您。”冷玉洁拉着柳寻欢,给赵春杏和美霞道了再见,然后往熟食摊走去。 冷玉洁走后,两个女人都没有说话,都在想着心事。忽然美霞说了句:“好像街上贴得到处都是的今年考上上海一所重点大学的女生,好像也姓冷,是不是就是她哦?” “咋个不是呢,这么好一个女孩子,我们寻欢追了她很多年,想得夜里都睡不着觉。我听说,寻欢还在玉妃中学校门口,给她递过情书,这孩子啊,就是痴心啊!他怎么配得上人家嘛,人家老汉就是玉妃电缆厂的厂长,她自己人才又好,书又读得,现在考上重点大学,成了金凤凰,我儿子眼界真就太高了点儿,还去别人家干什么嘛,不是找气呕!” 听了赵春杏这席话,美霞嘴角不易察觉地笑了。 龙门阵摆完,美霞回去后,并没有听干妈的,开杂货铺。她觉得在大菜市卖点存得久的瓜蔬,既简单又能打发单调的日子,很不错,实际她过日子,并不靠在这上面挣钱。 柳寻欢见美霞离开了,嗫嚅了会儿,这才陪着冷玉洁,将车停好,两人在市场闲逛,看见水果市场有挑担的老农卖的葡萄红得喜人,就让柳寻欢靠街边儿停下来。她挑了几爪又长大又紧实的葡萄。先尝了一颗,真是汁多肉甜。她惊喜地问老农这是什么葡萄啊?老农说是‘巨枫’,是新品种,以前常栽的‘白香蕉’都铲了,改载‘巨枫’。冷玉洁疑惑地问:“你这葡萄颗颗都如龙眼般大,红得如蓝莓般发紫,是不是喷了催红素哦?”老农笑容满面的脸立时变得有些尴尬,他大声分辨说:“怎么可能加催红素呢?这是新品种,全靠科学管理,一颗葡萄一滴汗啊!” 冷玉洁蹲下身子选葡萄时,柳寻欢站在旁边看着。不经意间,透过冷玉洁的v型领口,柳寻欢的眼光扫到了冷玉洁洋红色连衣裙里的胸罩和胸罩里白晰丰满的乳沟。他的眼一跳,忙把头扭向一边,身体里感到一阵异样难抑的冲动。 家宴是快乐的,酒是用本身就回甜的酚酒,38度“竹叶青”。冷玉洁真是多喝了几杯她自创的甜心酒,一点儿没了往日淑女的作派,真是豪爽女侠啊!把个柳寻欢衬托得如个小男人般唯唯诺诺的。柳母见这样待客不成样子,于是边数落冷玉洁一天到晚就是女书生一个,什么厨艺都不会,以后可怎么办,一边下厨房,没多久就整出了几样精致家常菜品。其中一道蒜苗回锅肉,那五花肉煎得起卷儿,却不焦不硬,不肥不腻,看着油亮亮黄澄澄的,放了几颗太和豆豉做佐料,吃起来咸香松软,蒜苗香、豆豉香、肉香,杂然于嘴的龃嚼中,真是百吃不厌,回味无穷!柳寻欢连连感叹冷母的手艺精绝。冷玉洁不高兴了,在母亲面前,她除了读书,其它真是一无是处,母亲唠叨出来,在同学好友面前真丢丑,又嫌母亲守在旁边碍着他俩说话儿,于是嘟着嘴将母亲推出门,让她找隔壁邻居说话去。 酒劲微微上来,冷玉洁的脸蛋儿真是白里透红,粉中含娇,把个柳寻欢都看痴了,看得心襟摇动,不能自已。他嫌“竹叶青”是女人酒,度数太低,喝起不带劲儿,看见餐桌对面橱柜上有冷玉洁父亲的泡酒,就去倒了几杯来饮。不想喝了几杯,柳寻欢眼泪流了出来。眼睛红红的,越喝泪越多。冷玉洁是他的初恋,承载了少年时期对异性全部最美好的最纯情的梦。如今这梦碎了,横亘在他和冷玉洁面前的,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无情的大山。冷玉洁这时酒意上来,脸若敷粉,拉拉杂杂疯笑着说些不着边际的同学旧事时,柳寻欢爱极,不禁去抚摸冷玉洁的手,冷玉洁一下将手拿开,作势要打,却看见柳寻欢这般凄凉神情,又觉不忍,于是安慰道:“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啊!我又不是得道成仙,飞升九天不回来了,我不是每年都要回来吗?”柳寻欢神情仍很颓唐,冷玉洁又安慰道:“欢哥,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真的不愿在大好青春年华身心有什么束缚,我这个小女子就想干番大事业!这样吧”,冷玉洁诡秘地笑着说,“为了表彰你这么多年对我不清不白的痴心痴情,本姑娘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柳寻欢问什么秘密啊?冷玉洁将粉红脸儿凑到柳寻欢面前,闭着眼说:“这秘密是,本姑娘想赏你,让你亲一口。”柳寻欢呆了,这完全不是他平日见到的哪个端庄持重的冷玉洁,考上重点大学的心愿得偿,也许是她太高兴疯了心吧。柳寻欢心里却对这飞来的艳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甚至心里还有些由爱生恨,有些妒忌。 冷玉洁突然变了主意,说:“不,我不要你亲我,我要亲你。”柳寻欢苦笑着摇摇头。冷玉洁泯嘴儿笑着慢慢靠近柳寻欢,她少女淡淡的体香微微浸入柳寻欢的鼻中,他有些迷醉。冷玉洁俏皮地在食指上亲了一下,然后将手指贴在柳寻欢脸上。 柳寻欢突然一下将冷玉洁抱在怀中,嘴唇带着男人特有的阳刚气劲在冷玉洁丰满性感的唇边和秀挺的鼻梁上乱拱。冷玉洁吓坏了,感觉全身一丝儿力气都没有。她心里慌得不得了,拼尽最后的力气一招“窝心脚”,将柳寻欢四仰八叉蹬翻在餐桌下。看着玉妃镇的武林高手柳寻欢狼狈地睡在地上,成为自己手下败将,冷玉洁不怒反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第10章 离家 很久以前,美霞是生在大山里面的人。夏日每个大清早,当山里的雾岚还未散尽时,美霞已在半山坡掰玉米了。 玉米地里有许多大大小小、奇形怪状、或呆或楞的山石。坡下是一条从深山流出的小溪,远远地就能听到滚珠溅玉般的水声。 太阳老早就出来了。美霞的脸被烤得红红的,汗也浸湿了鬓角。趁着有风凉快,得赶快把这块地的玉米掰完啊,要不然,待会儿太阳大了,这长长的玉米叶割在脸上手臂上,再被汗一浸渍,满身若毛毛虫咬般火辣辣疼,可不是好受的。 美霞忽然听到有人站在外面田塍上脆生生叫她。她边答应着,心里嘀咕着是谁呢,边钻出玉米地。拍着头发上沾结的黄玉米须,美霞惊喜地发现,来人正是久未见面的同窗好友----秀妹。秀妹一直在省城打工,不知这次回来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秀妹极力鼓动美霞到城里打工。她说省城是如何的美丽,那里有比山还雄伟壮观的摩天大厦,有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各式各样馋死人的小吃,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时装衣服,哎呀!好处简直说不完!下班了,逛街、吃火锅、看电影,多爽!甚至那平时地上开的火车,在城里的游乐园,却是在空中翻着滚儿地跑,多好玩!、、、、、、 听了秀妹的话,美霞不禁怦然心动。她征求父母的意见。平时沉默寡言、脾气暴躁的父亲,此时“叭嗒叭嗒”抽着叶子烟,更是不说话;母亲是坚决不答应。自己十六七岁平时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儿,现在要离家独自出外谋生,叫当妈的如何放心。但深受贫穷和闭塞折磨的母亲,又怎禁得住女儿的一再哀求和秀妹的从旁怂恿,终于含泪勉强答应。美霞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出外打工,一来可以见见世面;二来可以帮弟弟交学费(她自己就是读初中时,由于家里穷交不起两个人的学费,而被迫辍学的。);三来自己也可以存点钱,将来谈婚论嫁时好用。 美霞和秀妹已经走出很远了,当她最后一次回望山坳里的家时,美霞哭了。在山顶上,伫立着火柴棍般大小的父亲。倔强、可怜的男人啊!他多想随自己的女儿一起去,保护她,照顾她。 到达目的地,美霞才发现,这里并非省城市区,而是郊区的一个集镇。 卡拉ok厅的马老板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门牙就像马牙般很大,而且焦黄,一走近,嘴里就喷出股浓烈的烟味儿。他穿了件大花短袖衬衣,焦黄瘦长的食指指间夹着支烟,瞪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面前怯怯站着的这个农村姑娘。 真他妈性感啊!尖桃型脸蛋儿像朵刚开苞的粉红桃花,散发着动人的美丽青春气息。双眼皮里含着对水杏眼,逗人之极。最撩拨人的,还是这女孩儿的胸,年纪轻轻就发育得如此夸张,如此丰满!马老板眼睛火热,不由得连连点头,热情地给美霞安排住宿。 马老板开始只让美霞迎宾,他把美霞从头到脚打扮一番:粉红色的旅游鞋,紧绷绷的石磨牛仔裤,衬托出纤瘦性感的双腿和不大却丰满浑圆的臀部。上身是胸前印着有对大大眼睛的大花猫的t桖,再配上如黑缎般光洁飘逸的披肩长发,这身打扮把美霞衬托得真是又清纯又美丽。美霞的美不是城市女孩那种白皙长挑的美,在农村经常参加劳动,他的脸是素净淡黑的清水脸子,她的美是健康的美,纯朴的美,还是无比性感的美。 卡厅的美女们围着美霞团团看,看着比叶子楣还大三分的胸,又羡又妒。叶子楣的胸是半球形的,有点下塌,而美霞的胸是尖纺锤形的,由于正处青春期,丰满挺拔,高高若玉峰一般挺起,一点都没塌,把胸前t恤上的一双猫眼睛撑得大大的。都说她像当红的电影明星大姐姐,只是少了大姐姐眼神里透出的忧郁,多了一份明媚无邪和健康。 来这里逍遥的客人都把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尽往美霞身上觑,趁她转身时,暗中冷不防在她丰满的小屁股上揪一把,胸上揩一下,这常弄得美霞一惊二跳,神经兮兮的,几次流着泪悄悄对秀妹说自己不想干了,这里太那个。秀妹于是安慰她,出来挣钱,那能没点付出,久了慢慢就适应了。 白天休息时,马老板有意让美霞和其他小姐妹一起看“欧洲生活片”。毛片中雄壮的欧洲男人和女人变着花样做爱的场面,跳钢管舞的女人不知羞耻扭动下身做出一副欲火难耐,疯狂自慰的模样,看得涉世未深的美霞脸烫得如锅贴心跳得如鼓点。她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赶紧跑出去,却被小姐妹们笑着抓回来,把她的头拨正,让她学着点,说以后有用。 看完黄碟,马老板又让秀妹跳脱衣舞,让美霞跟着学。随着激情四溢的音乐,令人亢奋的鼓点节拍,秀妹扭动着腰肢,甩着大大的屁股。她把胸罩脱下来,在手上打着旋儿扔了出去,然后作出欲火难奈的模样急不可耐地脱内裤,却左褪右提,前隐后露,欲脱不脱,直撩拨得人心痒难奈,难以自禁。但美霞却不好意思做那臊人的动作,不学。马老板有点不高兴了。 这天马老板把美霞叫到自己房间。他咧着一嘴大黄牙奸笑着在美霞白嫩的脸上轻轻揪了一下,口喷着浓烈的烟气对她说:“美霞啊,你刚来时听秀妹说你还是个处女,我就盘算着给你找个好主,这不,正巧今儿来了个福建做建材的大老板,他一看见你,眼睛都鼓圆了,连别的小姐小指头都没碰一下,搭口就说给你三千“初夜费”。现在他先回去养养精神,顺便听你口信。美霞,这可真是笔好买卖啦!如果给我三千,我宁愿把亲闺女都给他耍,可惜我女儿没那福分,没你长得好看!” 事后美霞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们听“龟头”说,那个大老板给的“初夜费”是八千元,马老板从中吃了一大截,但就算三千元对美霞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 “不不马老板,我是出来做正当活路的,我不卖身。”美霞摇晃着手,边退边急促慌张地说。 马老板脸色阴沉下来。 第11章 破罐破摔 “正当活路?”他盯着美霞,满脸鄙夷。“做保姆吗?人家怕你十多岁又没文化的乡下小姑娘,把人家小孩放进洗衣机里洗澡呢;怕你把小孩倒提着往地上摔死呢;做女招待吗?人家还怕你一口土得掉牙的方言败了客人胃口,清淡了生意呢。美霞,别天真啦!不信你可以到劳务市场去看看,去看看那个人山人海的阵仗。实话跟你说,我的很多小姐都是从劳务市场请的,她们很多人都争着想来,我还看不上眼不要呢。” “就算找不到工作,我宁愿回家种田也不做那腌臜勾当挣钱。”美霞定下神来坚决地说,其实她还有一个自信:她不怕吃苦,靠劳动挣钱。 马老板脸色更见阴沉。 他踱步沉吟片刻,然后勉强笑着说:“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但我们有缘相见,我还是留你在这儿工作。过几天那个大老板来,还是请你接待一下他吧,跳跳舞唱唱歌什么的,要温柔一点,可别得罪了我的客户唷。” 美霞低头沉默不语,既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出门时,她望了一眼马老板,马老板也正在看她。美霞一看见马老板看她那眼神,心里不由一颤,像被人抽了一鞭似的。走出门时,浑身软得像被抽光了力气。马老板的眼神,和家乡山林子里扑过来吃人的恶狼的眼神一样,闪着凶光。 几天后,在卡拉ok厅一个包房里,美霞坐在黑暗中,低声啜泣。她感到下身火辣辣的疼,并伴有一股血红色腥臊的液体缓缓流出。她知道那是刚才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留下的。由于刚才剧烈地挣扎、尖叫,美霞此时早已精疲力竭。 门被反锁着,包间里除了一个换气扇窗口,其它别无出路。包间建在后院,前面是三层楼的卡拉ok厅,后面是成片的竹林和农田。美霞从来这里到现在,还没出过卡厅大门,就算想逃出去,人生地不熟,又能逃到哪里?除了秀妹,又能向谁求救? 美霞现在恨死了秀妹,是她把自己从家里带到这个魔窟。一想到家,想到家里辛苦劳作的爸爸、妈妈和弟弟,美霞又变得悲伤欲绝,泪落如雨。 门开了,阳光从门外射入,直直射在斜靠着沙发的美霞的身体。明暗的对比,将美霞的肌肤衬托得柔腴若素纱,洁白如脂玉。在如刀一般光线的雕镂下,美霞优美的身体曲线浮凸毕现,宛若悲伤的美神。 来人是秀妹。她穿着一条皱巴巴脏兮兮的白色马裤,嘴唇发亮,红得像要滴血。见美霞仍坐在那里独自垂泪,便一笑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问美霞感觉好吗?见美霞不答,便又一笑,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是女人呢都要过这一关的,和什么样的男人睡觉不都是睡?而我们陪男人睡觉还可以挣钱,多好!你瞧,”边说她边从屁股后的马裤兜里摸出一沓钱来,兴奋地说,“这是刚才那位大老板给你的破处……小费,他说你够野味,说以后还要来找你呢。另外马老板又奖励了五百块钱给你,说你工作很出色。美霞,这下你可发了,你弟弟的学费不用愁了。” 美霞一把抓起秀妹手中的钱,使劲扔了出去。钞票在空中四散飞扬。美霞又伏在沙发背上痛哭起来。 秀妹见美霞哭得那么伤心,眼圈也不禁一红。她俯身将美霞被撕破扔得满地都是的内衣、内裤、t桖等衣物收拢一堆,边收边哽咽着说:“美霞,做人难啦!你以为我就不想找一个正当职业?省得回去还要化装,生怕被人认出来丢人现眼吗?可像你我这样一没有钱,二没有文化,三没有关系四又吃不得苦的农村女孩子,上哪去找正当工作?回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太阳坝头掰玉米棒子,是你我这种女孩家做的吗?算了吧美霞,”秀妹边说边拍着美霞的肩,“听我一句话,就在这儿干吧,凭你的人材长相,马老板是不会亏待你的。” 美霞猛地仰起泪水模糊的脸,激动地说:“我要走,我要去告他强奸。” 秀妹赶忙捂住她的嘴,让她轻声点,这话让马老板听见了可不得了。 秀妹抵近美霞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悄悄说道:“现在的省城邑都黑道上,广为流传着几句黑话:东罗马,西小玉,北二龙,南马刀。这南门绰号“马刀”的围子老大,最是神秘,很少有人见过真容,但有一次,卡厅后院围子里,来了很多操社会的男人,说是来给老板过生日。我恰巧给老板拿酒进去,看见这些男人赤裸上身,他们身上都有纹身,正带着漂亮马子给老板敬酒,他们都喊老板叫“马刀”!你明白马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了吧?没点红道黑道势力敢在省城郊区开这么大的喝花酒的场子?你告他,他今天进去明天就出来,说不定还说你本来就是“猫儿”,想诬告陷害讹诈他,反而把你弄进局子审起,或者他干脆叫几个流氓烂眼儿,在街角旮旯里砍死你,落得个暴尸街头,连个认识你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美霞不寒而栗,眼中闪着惊恐的目光。她分明已经看到一头恶狼,眼露凶光,缓缓向她逼近。 美霞答应在马老板“堂子”里上班。罐子都破了,就破摔吧!慢慢地她学会了陪笑接客,学会了撒娇卖乖,学会了讨价还价。但她还有她的打算:等挣够钱,就在省城买一套房子,把父母接来住,再在客人或当地找个称心男朋友,一家人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 马老板也在美霞身上赚得眉开眼笑。养顺了,他渐渐允许美霞和秀妹一起上街给家里寄点钱,买点化妆品什么的。美霞为人温柔、善良、可亲,她看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总忍不住要给他们几块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空落落的若不如此,就难以求得内心的稍许平衡慰籍似的。秀妹却笑她:“把卖x钱施舍给别人,你还真大方呢。”美霞只是不语。 第12章 勾子 时光荏苒,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这天秀妹“出台”,就再也没回来。马老板怒火中烧、捶胸跺足地说,秀妹一定是被专门勾小姐卖的“勾子”勾走了。“勾子”都是些吃烂钱的“散眼子”,很多都在“吃药”,被他们勾住,x都要日烂,活活被日死。美霞既恐惧,又难过。经过马老板一描述,“勾子”都成了吃人的魔鬼了。秀妹被“勾子”勾走,能有好日子过吗?自己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人生聚散啦,真是无常。 傍晚时分,ok厅幽暗的霓虹灯点亮了,开始了正式营业。门口挂着的那两个大红灯笼,透过薄雾看来,显得格外妖娆美丽。这里其实是个偏僻的三不管地带,暗中有不少卡厅、按摩院在做这种皮肉生意,公安机关也曾全力打击过几次,但暗娼就像鲜艳的毒菌,刚铲除一批,一阵雨后,却又纷纷冒出了头。于是那薄雾中东一处西一处的大红灯笼,和疾驰而来的轿车、出租车,在乡间的夜景中,显得格外诡异迷人。 美霞和其他小姐们都在靠旋转楼梯的一间镶着玻璃的房间内打麻将等客。这时外面大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众人侧头观望,只见大门外缓缓驶入一辆白色奥迪a6轿车。车停稳,自车上下来一身笔挺休闲白色西装,系着黑丝底碎花领带的风流倜傥的年轻人。 “龟头”五十多岁样子,背有点驼,见了谁都像是在点头哈腰,眼有点斜,因为一只眼瞎了,见了谁都要侧着脸望人,脚还有点跛,走路一跳一跳的。 他点头哈腰、满面堆笑迎上去。他把客人带到玻璃门前,请他“点杀”。 房中的小姐们有的站起来,朝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使眼色。美霞坐着没动,她第一眼看见门外那个一身洁白西装的小伙子,就被他的风神迷住了。他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男子啊!美霞不由螓首低垂,脸颊绯红。 白衣年轻人把玻璃房中的小姐扫视一遍后,也不言语径直到楼上雅间去了。一会儿,美霞就被叫进来。雅间里音乐已经响起,电视画面中,一位穿着三点式泳装的性感女郎,正在风光旖旎的南国海滩上走来走去,搔首弄姿。白衣年轻人又仔细地把美霞打量一番,特别下死眼看了下美霞的胸,不由地连连点头。他热情地请美霞坐,然后用蹩脚的普通话问美霞的名字年龄。美霞一一作答。白衣年轻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小伍。 小伍亲热地搂着美霞唱了会儿情侣对唱,然后搁下话筒,情意绵绵地问美霞玩一次多少钱?美霞会意,但不知怎么的,她竟不好意思把在嫖客中流传的那句话说出来,即:一百“打炮”,二百“吹号”,五百全套。美霞是卡厅最红的姑娘,她说要三百。小伍接着问美霞出不出台?美霞连忙摆手,用同样蹩脚的普通话说,老板规定,小姐不准随便“出台”。小伍于是向美霞解释说,他自己这次不是来嫖的,而是替老板找小姐。老板是港商,来内地做生意,离家久了,难免寂寞,于是让他到外面找个姑娘陪伴。他还说他的老板非常有钱,只要被他看中,钞票可是大大地有。美霞犹豫了,她说这事自己不能做主,得问马老板。 马老板眯缝着一双三角眼,打量着这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似在揣摩他的虚实。开始他不同意美霞“出台”,说要玩就在这里,不玩就算了,但当他听到小伍说他的老板常住在省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王子假日酒店,他心里一动,旋即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马老板陪笑着为难地说,美霞是自己ok厅的“花魁”,一般是不轻易“出台”的,如果换一个小姐他答应。 小伍脸一寒,不高兴了。“马老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说老实话,我姓伍的要钱有钱,要人材有人材,投怀送抱的美女多的是,难道还会拐了你的小姐不成?” 马老板连连称是,一旁的美霞却黯然低下头。 “算了,你不让美霞“出台”,我也不想玩了。”小伍做势欲走,刚出两步却又像忍不住想再说两句似的转回身。这时走上前挽留他的马老板也刚好捉住他的胳膊。 “不过说实在的马老板,你是自绝财路啊!我们老板是做海鲜酒楼生意的,试想他若看上美霞,长期叫去作陪,你马老板的赚头可就大啦,而你现在却不抓住这个赚钱机会,真是可惜!” 马老板响亮地打着哈哈儿,拿出“玉溪”烟恭恭敬敬递给小伍,然后附耳悄声说:“可是可以,但那“出台费”可就要……” “哎呀多少你开口就是了。”小伍大声说。 马老板伸出右手食指,紧盯着小伍,从牙齿缝里咬出两个字:“两千”。 美霞身子一震,“马老板也太心凶了!”美霞在心里说。 小伍二话没说,摸出皮夹子,数了两千元,爽快甩给了马老板。 奥迪发动了,车屁股下冒出淡淡白汽。突然“龟头”有些急切地给马老板耳语几句。马老板紧赶两步,拦住奥迪。“又怎么了嘛!”小伍头伸出车窗,不耐烦地问。马老板走到车窗旁,抱歉地笑着说,美霞回来时,可能很晚了,不安全,他让“龟头”陪着一起去。小伍沉吟片刻,痛快地点头答应。 车行到半路,抛锚了。天已经黑净,四野阒无人迹。司机让小伍下去推车。小伍骂着娘,无可奈何地打开车门。“龟头”想帮忙,却被小伍一把拦住。小伍说一个人就够了。 小伍推了一截路,奥迪却始终打不燃火。小伍喘着粗气,软瘫瘫坐进车里,说不行了。他让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的“龟头”下去推推,自己歇歇。 “龟头”垫着脚走到车尾,手刚挨着车壳还没用力,奥迪一下就发动了,像离弦之箭,一溜烟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龟头”一个人在大马路上又叫又跳,说怎么把我“龟头”给撂下了? 四野苍茫,了无人迹。龟头慢慢停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经意间,挂起了诡异的微笑。 第13章 温泉山庄 车里小伍和司机相视得意地笑了。美霞觉出事情不对,她惊惶地问怎么“龟头”没上车,见小伍不答,又用异样的语调问小伍要把自己怎么样? “怎么样?把你卖了呗!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专门勾小姐的‘勾勾儿’。”小伍也不看她,冷若冰霜地说。一瞬间,美霞感到全身冰凉、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不由嘤嘤啜泣。 奥迪在二环路上行驶着。突然司机说:“糟了!后面有警车。”小伍紧张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一辆警用“桑塔纳”轿车打着警灯,从后面全速追来。正巧前面是十字路口,又亮着红灯,前面等红灯的车已停下来等红灯,他们被夹在车流中,想跑已来不及了。 “桑塔纳”警车在奥迪旁边车道停下来。 一只鸽子从天上落了下来,恰恰落在小伍他们车旁边。鸽子身上还穿着一支箭。 美霞突然感到腰间被什么硬物顶住了,那好像是刀或手枪。美霞的腰一下变得僵直。 警官从警车下来,望了车窗边的小伍一眼,然后拾起死鸽子,疑惑地四处张望。 间或地,“桑塔纳”轿车中的司机也会将眼光扫到奥迪这边来,他也许发现了这车有些什么异样。 美霞身子一动。她腰间的硬物立刻抵得更紧,腰部已经有了刺痛的感觉。这时小伍用另一只手温柔地将美霞搂过来,在后排座上,热吻着她,但他的嘴却含糊而凶狠地说:“敢动立即捅死你。” 绿灯终于亮了,奥迪又开动起来。 小伍终于长舒一口气。他一抹额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同时拿开顶在美霞腰间的硬物,却原来是他的一根手指。他不禁为自己刚才的临危不乱、急中生智而自得不已。 由于美霞的较好配合,小伍对她的态度好些了。他劝慰美霞道:“其实呢,我们也不是人贩子,我们把你卖到另一家妓院,你也不过就是从一家娱乐场所转到另一家娱乐场所上班罢了,到哪上班不是挣钱?如果你不喜欢那儿,你完全可以挣够那里老板买你的钱后再离开。你是看见的,我们带你走时是付了钱的。” “可我还有两万多块钱寄押在马老板那里呢!”美霞带着哭腔说。 “算了不要了,凭你的模样和先天这么好的条件,挣钱容易得很。”小伍嘴角带着坏笑,边说边往美霞胸上觑。 美霞无声地泪眼望着窗外的沉沉黑夜,窗外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她从内心深处感到寒冷,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路上,小伍在车上,就玩起了车震,把美霞给强奸了。 奥迪带着美霞翻山越岭,连夜赶路。美霞被弄得晕晕乎乎的,根本打不着方向。终于在第二天中午,他们来到一处山势嵯峨,景色壮美的风景区。 在一个度假村门口轿车停下来。小伍让美霞在车里等着,他进去找人。 度假村里有荷塘绿柳,假山楼阁。这里是一律的仿古建筑,而在一座金壁辉煌、白壁粉墙的三层建筑物中,更有一口天然温泉,度假村因此得名“温泉山庄”。进山游玩的游客归来之后,若能到“温泉山庄”泡泡温泉,一祛疲乏,当是十分惬意之事。 不一会儿,美霞听到有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并且有人在说话。只听一个女人尖声尖气说:“是不是真的啊小伍,哎呀你最讨厌!经常骗我。” “干妈,我这次绝对没骗你,不信看了货你就知道了。这是干儿辛辛苦苦跑大老远到省城给你勾的。”这是小伍的声音。脚步声近了,美霞听到小伍在外面叫她下车。 美霞下了车,垂手站在一个女人面前。那女人身量高大,身材微丰,穿着一件米黄色绣花真丝套裙,由于保养得好,她的瓜子脸庞仍然白皙,虽然堆了不少肥肉,却仍光滑,还没有多少皱纹,甚至双颊还有两抹艳若桃花的红晕,整个给人一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之感,但从面貌神情来看,她的年龄至少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妇人也把美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通,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她一拍小伍的肩,用嗔怪的口吻说:“哼!算你这个乖儿子还有良心,这次没骗老娘。” 这位“老娘”人称吴姐,是温泉山庄刘老板的夫人,其实美霞私底下听人说,吴姐也不是刘老板原配。刘老板听说是一个大镇的镇长,当着官又在外面还有业务,难得回来一次,温泉山庄的日常事务,一般都由吴姐管。吴姐是个不甘寂寞爱钱如命的风骚女人。她认为温泉山庄光打温泉牌,还挣不了大钱留不住客,要想搞度假村赚钱,还得打女人牌。于是她就找小伍到各地去给她勾妖艳美丽的小姐,来做按摩女郎。做按摩女郎前还必须“上岗培训”。培训什么呢?当然是如何按摩。如何按摩呢?即不光手按脚踩,还可用其它敏感部位按摩,摩擦,总之一句话,即是尽量让客人在温泉山庄多消费,多花钱。 美霞来到温泉山庄不久, 即发觉自己不幸患上了性病, 她不知道患上了什么性病,只听爱干净的嫖客上她时,说性病很多,有梅毒、淋病,有艾滋病,所以做前都要仔细检查她下面。当她神情晦暗地将这事告诉吴姐时,吴姐十分不高兴,她冷着脸没说话,临走时骂了句:“真是个臭x!” 吴妈不再要美霞接客,而让她干洗浴巾、抹地、洗碗碟之类的粗活,也不让她找医生治。这一是因美霞现在身无分文,吴姐不愿给她贴昂贵的药钱;二也是怕她报案或逃跑。她只是胡乱拿一些“扑炎痛”“淋必治”“头孢”之类的消炎抗菌药给她吃。 人在病中,感情是最伤感而脆弱的,尤其像美霞这种独自在异乡漂泊的风尘女子。她现在非常思念自己远方的亲人,但不知怎么的,她却又很恨他们,恨他们给自己的只有贫穷和苦难,恨他们不能让自己像正常女孩子一样学习生活,致使自己受尽欺凌,沦落到如此龌浊可怜地步。 第14章 报复 小伍又来了。美霞来找小伍,希望小伍念在他们曾有一夜情的份上,下次来时能帮她带点好药来。 她来到“香妃温泉阁”三楼小伍的住房。今天客人不多,三楼卧房还没有上客。由于经常被吴姐训斥,美霞和其他小姐早已养成了轻手轻脚走路的习惯,走路没一点声。 走廊一边是客房,另一边是不锈钢推拉窗。拉开深蓝色的窗帘角,透过窗玻璃,可以看见远山在黑暗中隐约而巨大的身体。山脚和山坡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 小伍住在走廊尽头的312号房间。美霞走到屋门口,刚要敲门,忽然隐约听到屋里传出吃吃的笑声,那好像是胡妈的声音。胡妈的声音天生如铃铛一般响亮,很好辨识。 人天生就有一种想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美霞也不例外。胡妈平时就和小伍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他们此时单独在房里又在做些什么呢?美霞四处看了看,这幢仿古式建筑在每间客房一人多高的墙上都开了一扇六棱木格花窗。花窗下半部镶嵌着印有兰花图案的毛玻璃,上半部却是普通玻璃。这时恰在走廊角放有一个青花瓷凳,釉面绘的是《西厢记》“佛殿奇逢(惊艳)”一幕故事。美霞将瓷凳悄悄搬到墙角,竭力抑制住紧张的心情,脚有些哆嗦地站到瓷凳上,将眼角移到花窗角偷窥。 屋里是一桌酒菜,胡妈正坐在小伍腿上斟酒。小伍一饮而尽,胡妈粉面生霞。 一番云雨后,胡妈很是尽兴。 “干儿对干妈那么好,干妈该如何感谢你呢?”胡妈笑说道。 “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只要干妈记着时常提携照顾干儿就行了。”小伍仰头望着胡妈,他的表情很狂热,但眼神却很冷静。 “你在干妈这儿好生干,把干妈伺候好,以后这温泉山庄,我就让你管。” “干妈,我的志向不在温泉山庄,干爹有权有势又有钱,干儿想向干爹学习,以他为榜样,干儿求干妈,什么时候让干儿到玉妃镇干爹手下去工作,给他跑腿儿,以后也好在干爹提携下,奔个好前程。” “想不到你的志向不小啊,你不知道,你干爹这人多少人想找他办事,他都不肯帮忙,不过如果你真想,我会替你想法子的,但是以后你去了玉妃镇,那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之又少了,这又如何是好呢?” 小伍含糊说道:“您放心吧,这里离玉妃镇也不太远,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只要你不厌弃干儿,我会永远陪着干妈。” 两人又开始亲热。 胡妈象一下想起来似的,有些突兀地对小伍说:“你上月勾来的那个三陪小姐美霞得性病了。” “重吗?”小伍停下来,抬起头问道。 “下面发恶臭,还流脓,根本接不得客。唉!真倒霉,只有出项没有进项,老这样养着也不是办法。” 小伍强笑了下,说道:“先给她治嘛,治不好就拖到荒沟野谷扔了,我再重新给您勾。” “恐怕不行啊,人命关天,弄不好要出事的。”胡妈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说。 “一个浑身溃烂、发着恶臭、苍蝇乱飞的女人谁会去理?山里的麻风沟有人会去吗?就像乱河滩上的烂木头,一场暴雨过后,就被冲得个一干二净了。”小伍平静而冷酷地说。 胡妈放心了,房间里又传出暧昧之极的声音。 美霞缓缓从瓷凳上下来,由于情绪激动,差点儿将瓷凳碰翻。幸好里面的人正忙于干事,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响动。 “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只不过是根烂木头!”美霞的眼泪流下来,“可我原本并不想成为烂货啊!我只想做个好人挣点钱,平平安安过一生。是那些喝女人血、吃女人肉的“勾子”、妓院老板和无耻嫖客,让我变得如此下贱,落得如此可悲、凄惨下场。” 美霞下楼梯时,终于忍不住靠墙无声地痛哭起来,她死命地用头撞墙,鲜血流了下来。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人世间的一切有什么值得留恋?!” 美霞开始怨恨这世间的一切,她心中烧着一团怒火,难以遏抑的怒火,她想报复,报复,报复这世间一切龌龊的东西! 美霞刚走出“香妃温泉阁”底楼大厅门口,就见“温泉山庄”大门口有两道雪亮的灯柱射进来。灯光下,美霞看见那车牌号正是老板的轿车牌号。老板今天恰巧回来了。美霞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她迅速跑进卧房,寻笔写了张纸条:你老婆在306室和小伍乱高。美霞没什么文化,“搞”字写不来,管它的,匆忙间就用“高”字代替了。在老板回屋之前,她把纸条塞进了老板、老板娘的卧室门缝里。塞纸条时她是那么胆大、那么冲动,丝毫没有顾及如果被发现了会带来什么可怕后果。 美霞回到后院集体宿舍躺了会儿,然后洗去额头的血迹,贴了个创口贴,才姗姗来到“香妃温泉阁”后门水池边洗浴巾。不用她凝神细听,前面客房部三楼上早已打闹开了。有掀桌子声像打炮,女人嚎哭男人讨饶声像鬼哭狼嚎,杯盘落地声像敲锣打鼓。、、、、、、一时真是众妙齐备、热闹非凡。 小伍提着裤子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下来了,跑到温泉阁大厅门外时,忽然从楼上落下来一个青花瓷凳,那瓷凳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小伍头上。只听小伍惨叫一声,扑身倒在地上。血流成河,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黑如墨汁。他英俊的让女孩子着迷的脸,也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丑陋不堪。 小姐们都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谁也没有动手救他的意思。美霞躲在暗处,脸上露出报复后快意的微笑。 第15章 拼了 这天刘老板在天原县城里的一个朋友急急忙忙赶到度假村,他说想借一个小姐到他的卡厅应急。老板答应了,胡妈让美霞去。 到老板朋友卡厅玩的客人坚持让美霞出台,老板的朋友还是个新手,闹不醒豁,胡里胡涂就答应了。美霞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言语。 上了客人的面包车不久,客人果然就向美霞摊牌:他们是“勾子”! 美霞不慌不忙从提包里拿出化妆品,先补了下妆,然后才冷漠地问“勾子”,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地方?“勾子”们感到很惊诧,他们勾的小姐中,还从没见过这么漠然冷静的。 车到目的地。这是公路边一家“花茶铺”。 美霞大大方方地里外四处看了看,然后对老板说:“你这里条件太差了,实话跟你说,挣够了你买我的钱,我就要走,不然嘛你懂得起。” “花茶铺”老板长得干小黑瘦,三十多岁,是刚从“山上”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偷哥儿。他回来找不到工作,又不敢再干以前的“业务”,太过危险!思来想去,就盘了路边一个简陋的茶铺,一个门市给过路的司机做点饭菜面食,一个门市摆了几张桌子供茶客喝茶打牌。实际上这些都挣不了什么钱,这个老板实际是想偷偷在后屋养几只“鸡”,给过往司机和茶铺打牌的茶客提供吃“花茶”业务挣钱。 他看美霞如此“行市”,就想来个猛的先镇住美霞,以后才好听说听教。 “花茶铺”老板操起在山上多年劳改队采茶,练就的一双布满老茧的硬手,一耳光抽在美霞脸上,美霞脸上立即生出了五根血红的指头印子。 “花茶铺”老板骂道:“你妈的个 x ,你敢跟老子讲价钱,小心老子弄死你。”他把衣服一拉,露出了别在腰杆上的弹簧刀。 美霞被打得转了几转,摔在地上,眼睛金花乱闪,耳朵嗡鸣不止,牙血鼻血也流了出来。 “你他妈的敢打我,老娘不活了,死也要咬你几口肉!”美霞爬起来,猛地拿提包猛砸“花茶铺”老板的脸,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力气本来就大,“花茶铺”老板的眼睛也很快被砸肿了。美霞边砸边扯开喉咙叫喊:“救命啊!人贩子杀人了。” “花茶铺”老板连连后退,他从没见过这么泼的婆娘,心里已经有点虚火。他的一个手不断格挡防卫美霞暴雨般的重锤,一个手握成拳头,冷不丁回击美霞,他觑见美霞猛冲拿包砸自己,下身空虚,于是一个飞脚向美霞肚子上踢去,美霞“哎哟”一声惨叫,双手悟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歇了好一会儿,美霞才慢慢缓过气来,她恶毒地盯着“花茶铺”老板,也不说话,打开包,从内包中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眼露凶光,爬起来,猛地向“花茶铺”老板刺过去。 这阵仗真把“花茶铺”老板吓坏了,赶忙边退边招架边求饶,说算了嘛小妹儿,算了嘛,刚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就算了所?先拿两万出来付医药费,老娘的肠子被你踢断了,哎哟!”美霞又倒在地上,悟着肚子,“我们要见官,打110,我要告你拐卖人口。”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美霞一会儿悟着肚子,一会儿捂着被打肿的脸,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哭。她并不打算放过“花茶铺”老板,至少,要把“勾子”买她的钱赖掉。 “花茶铺”老板也是饱经风霜的江湖老油条,一看这架势知道完了,这“花茶铺”开不成了。他嘴里说着好好,你等等,我回屋拿钱我们就去医院检查,退回屋子里,转身就从屋子后门跑了,边跑边骂,“撞到鬼了!你个臭婆娘想讹我,你还嫩了点儿!” 后来美霞还是自己回到了南门马刀的卡厅上班,一来是由于马刀是黑道围子老大,罩得住她,能让她少许多担惊受怕,二来当初她被勾勾儿小伍勾走时,还在马老板这儿寄存了两万多块钱,她要把钱拿回来。美霞很痛恨马老板,她在上班时小挎包夹层里,仍然藏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有时她真想从后面一刀捅死马老板自己再自杀算了,但她却一直并未这样做。因为美霞回来时,一提起存在他这里的两万多块钱的事,马老板顿都不打一下就承认了有这笔钱,而且,每次,马老板来了兴趣,要美霞的身子,都是戴套,都是给了钱的。 马老板也很惊讶,这才没几年时间,美霞就完全变了,变得有时他都有点害怕。美霞的眼睛里,不再有光彩,而始终透露出浓浓的挥之不去的忧郁,即便在笑,笑容也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感情。 每当华灯初上时,美霞就打扮得性感而妖娆,到卡厅上班去了。卡厅里没生意,她就和老板说一声,到周围最繁华热闹的河边公园或豪华酒店门口揽客。她涂着红艳的唇膏,扑着雪白香喷喷的脂粉,把头发染成了那种流行的亚麻色。凡懂路的人一看见她的模样神情,就知道她是个卖家。因为凡是出来卖并且有些日子的妓女,因为频繁地将大腿奓开,因而屁股都锻炼得很翘很肥大,“底盘”很重。 她常乖巧地对有意的客人说:“先生,玩会儿吧,我很乖的,让我趴着我就趴着,让我躬着我就躬着!” “哥哥你看我的胸好大,比叶子楣的还大,来个胸推好不好?……” 美霞找了个男人,养着他,供他吃喝。 谁也想不到,她找的男人,竟是以前马老板手下的——要多丑有多丑的“龟头”。 那晚已经时过夜半,下起了大雾,生意很清淡,马老板也出去打牌去了,其他几个小姑娘一看老板不在,也溜出去吃夜宵去了。美霞百无聊赖间,来到卡厅前院门口龟头住的门卫室,坐在门口边椅子上,一边打望看外边路上还有没有客人上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陪龟头聊天。 在昏暗的灯光下,头发花白的龟头驼着背喝着酒,有些醉意,却很悠然自得。 他哼着跑了调的戏文,熏熏然地突然对美霞道:“霞妹娃,你身子上的病并没有好,我凑近你身上轻轻一闻就知道,有股子寒湿馊味儿,虽然很淡,但那是你人年轻,身体好压住了,时间久了加上做这行久了,你一定会死在这个病上!” 第16章 玉道 美霞坐在门边,头靠在门上,她冷漠地斜瞥着这个年老丑陋的男人,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龟头一只独目盯着美霞,缓缓地说道:“你应该才二十岁出头吧?但看你的眼神已经沧桑,脸色也蜡黄,还因为身体有病,体虚不调,脸上长满了粉刺痘痘,你这副样子,二十岁就像三十多岁的人,连卡厅里其他小姐都不愿和你耍,要不是因为你奶子大还有点生意,你觉得再过两年胸塌了,成了吊在胸前的两片大饼,还会有客人上你的床吗?” 美霞鼻子里哼了声,冷漠地说道:“我再落魄都比你过得好,要你管啊?” 但接下来龟头说的话,却让美霞感到震惊了。 龟头喝了口酒,也不计较美霞说的话中不中听,他裂开长满花白胡须的丑陋的大嘴,喷着浓烈的酒气,笑着对美霞说道:“你如果愿意跟着我,做我龟头的女人,我不但会治好你身子上的病,还会传给你玉道修行的媚术,让天下无数的好色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让你有挣不完的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美霞睁大了眼睛,象没有听清楚般反问了句:“玉道,什么叫玉道?” “玉道,娼户之道,媚术之道也,取自《玉女心经》第一个字。正如江湖上有黑道,官场上有红道,赌场有蓝道一样,我们娼户,也有玉道。” 美霞惊奇的说道:“龟头,看不出你这么腌臜的人还懂这些鬼门道!” “我腌臜吗?那现在呢?”龟头喝了口酒,仅剩的独目望向美霞,他的独目中竟闪烁出幽微神秘的光芒。 一瞬间,美霞一呆,她突然感到自己回到了家乡的玉米地里,微风和昫下,一个身材瘦高,英俊潇洒的帅哥正对着她笑,手上还不停掰苞谷递给她。这个帅哥太帅气了,正是她日思夜想希望找到的那种人,她仿佛觉得,她愿意为这个男子做一切事情,只为了讨他的欢心。 突然龟头放在碗上的筷子一敲,“当” 一声,美霞一激灵,又回到了现实,还是坐在门边儿,还是对着哪个丑陋的龟头。 “怎么样?我略施魅功幻术,你就乖乖听命于我了,咱们这玉道,还算厉害吧?” 美霞眼中闪烁着惊恐的目光。 “而且我让你看到的,就是过去我的模样,还不算丑吧?” “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美霞深为疑惑地问道。 龟头独目中闪烁出痛苦,低头说道:“那是因为我与别人斗法,中了对头的咒术,重伤逃出后,咒术发作,慢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龟头又说道:“我现在一身魅功十不存一,身体也伤残成了这个样子,还要小心防着对头找上门,确实是需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照顾我,挣钱养活我,霞妹娃,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呢?” 美霞并没有急着回答龟头的请求,她想了想问道:“你说的媚术和魅功是一回事吗?” “媚术主要是娼户女子学习的勾引男子,和男子床上嬉戏的江湖伎俩。包括如何滋养容颜,如何化妆,如何制迷魂香,如何学习床上功夫,如何催情,如何解药,如何避孕,很杂很杂,光是我说的这点点,就够娼户女子学一辈子,资质不好悟性不高,那还不一定学得会!” “比如那唐明皇的爱妃杨贵妃,就懂得媚术,除了各种媚术都懂外,她主要是会配制一种独门的合欢香——麝蜜春雪。传说这“麝蜜春雪”的配方来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玉道大派——不忧谷,即便这“麝蜜春雪”配方被别派知晓,他也配不出,这其中就是因为麝蜜的蜜,来自不忧谷的长老亲自栽种的一种奇花酿制,别的地方都没有。只要明皇来到杨妃宫中,杨妃于风情万种间,悄悄用指甲挑那么一点点,抹于胸间,明皇一嗅,立即会产生甜蜜催情的半致幻效果,立即对杨妃爱意浓浓,以致六宫粉黛美女如云中,独独相伴杨妃几十年都念念不忘,丢不开手。明皇却不知,他念念不忘的实际是那杨妃身上“麝蜜春雪”的独特味道,但这种合欢香却多用有害,容易阴气入体,所以杨妃和明皇春宵一度后,就会立即去沐浴,把残余的合欢香洗去。到了清代也有一位玉道出身的女子进了宫,也是用这种合欢香迷住了皇帝,被封为香妃,却学艺不精,用得过滥,早早的就害死了自己。”顿了下,龟头又说道,“至于魅功,却不是媚术,是有江湖门派传承的武道功夫,可杀人,可攻敌,可采补,可以修成桃花仙,青春永驻,岁月长存。” “卡厅里那么多女子,你为什么单单找我呢?难道我就那么好骗吗?”美霞幽幽地说。 “我找你,一是因为我和你这小乖乖投缘,二嘛,也是因为我看你是块修炼魅功的人才,是没有雕琢出来的美玉,你若跟了我,做我的老婆,我以后不但会传你天下女子都渴求的媚术,更会传给你魅功,修那魅惑天下的桃花仙。” 听完,美霞却冰冷地道:“你说和我投缘,那当初小伍来卡厅勾我时,你是陪着我一起去的,以你老江湖的经验和阅历,你为什么不阻拦他,将我救下来?” “当初我是因躲避仇家追杀不得已潜藏在这里,不敢轻易暴露行踪,再说,我们当时也不熟悉,你的生死与我何干?”龟头没有一丝尴尬,冷冷地说道。 “那你刚才说的都是哄小姑娘的鬼话了,说吧,你为什么会找我?” 龟头的眼中射出鹰隼一般凌厉的光芒,跟他平日猥琐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他说道:“真实的原因是马老板看我又老又丑,实在配不上再当龟头了,不配给他如此高大上的卡厅看门接客,他要撵我走了,不得已,我要找个娼户女子打伴儿,当我老婆也好,当我徒弟也好,总之我要靠她生活,所以我找了你,霞妹娃,我确实是喜欢你,你跟了我,我也会实实在在教你媚术魅功。” 实际龟头仍然没有对美霞说实话,为怕仇家寻他报仇,他从不在一个地方呆很久,而在马老板的卡厅,他已停留数年,该挪窝了。 第17章 过生 美霞哼了声,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我已经被别人骗怕了!” 龟头冷笑一下,淡淡说道:“不答应?既然你已知晓我的秘密,我的行踪已经暴露,那我只有杀了你!即便我大梦公盖世媚功十不存一,杀死你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 “原来你的真名叫大梦公?” 果然不久,马老板找了个理由,辞退了龟头。龟头走后的第二天,美霞也从马老板的卡厅失踪了,再没出现过。 说完美霞的故事,转来还是说到美霞在干妈大菜市的干杂店,碰见柳寻欢和冷玉洁后,独自踽踽回了家。 美霞是因为柳寻欢,才认识柳寻欢的母亲赵春杏的。 那是前段时间柳寻欢的好兄弟卢勇过十八岁生日,柳寻欢一伙人商量说玉妃镇城边街新开了家酒吧,里面有小妮子陪酒、唱歌,给卢勇在哪里过生日再好不过。 酒吧大厅不大,晚上不定期有驻唱流浪歌手唱歌。包间大小有几个,可以在里面喝酒唱歌,实际就是卡厅。 柳寻欢一伙十多个人把最大一个卡厅包了,一大群年轻人在里面喝酒唱歌跳舞,说笑打闹。由于都是大男人,闹了一会儿说没意思,吵着要喊几个小妹妹来陪酒。卢勇平日在外面晃荡,也没个正经工作,包里也就没什么钱,于是低头唯唯诺诺就是不开口叫,于是一帮人纷纷说没意思,眼看这生日聚会就要散,于是柳寻欢站起来说叫吧叫吧,我请客。一帮人立时欢呼雀跃,大家都等着柳寻欢说这话,这帮人中,就柳寻欢家最有钱。 来了几个小妹儿,人还是嫌不够,于是把女老板美霞也拖了来作陪。 美霞淡淡笑着,看着这帮小年轻人笑闹,淡淡随意作陪。 虽然她看上去比较显老,浓妆艳抹,风月气息很重,但美霞的实际年龄,也比这帮十七八的小年轻大不了几岁。 但在这帮小年轻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美霞夸张丰满的胸部,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带了股子媚意,骚劲儿比那几个小妮子爽感多了,于是都有意无意间,眼睛都往美霞身上瞟,但碍于是柳寻欢请客,都还是自觉地让美霞坐在了柳寻欢身边。 酒酣耳热之际,卢勇的堂兄卢照从身上摸出了个小纸包,打开摆在酒桌上。他取出香烟,把香烟里的金箔抽出来,把纸包里的白粉倒出一些在金箔纸的金箔一面,然后打燃打火机,在金箔另一面用火烤。白粉就袅袅冒出青烟,卢照就凑上去,轻轻将白烟全吸进去了,吸完后他一脸享受愉悦神情。 大家都很好奇惊讶,说这是什么东西,是电视上说的大烟海洛因吗?都问卢照吸了是什么感觉。 卢照大声说道:“感觉舒服得很,根本不是电视上说的是毒品,提神的,还能治病,不信你们可以试!” 美霞冷冷看着这一切,在风月场所混了那么久,她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马老板原来就在卡厅提醒过他们这些小姐,千万不能沾客人带进来的毒品,染上瘾一切就都完了,连小伍那么坏的家伙都绝不沾毒,他的家乡可是毒品泛滥成灾,看来这个拿毒品出来的家伙不怀好意啊!如此殷勤,他可能在发展吸毒的下线。 美霞正想着做点什么,提醒一下这帮生活在乡镇上,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卢照,把你的这个东西收起来,我们兄弟耍是耍,但绝不碰这个东西。”柳寻欢眼神严厉地说道。 卢照跟柳寻欢并不太熟悉,他成年后一直在外面混,他要大几岁,认识柳寻欢这伙武疯子街娃儿,是通过他堂弟卢勇认识的。卢照此刻讪讪嗫嚅两句,闪烁的眼神明显对柳寻欢不满。 美霞朝柳寻欢投来赞许的目光。 “无所谓的,欢欢,吸一点尝个鲜而已,我那天都吸了点,是很舒服提神,也没有上瘾啊,屁事没有!” 这是卢勇在给他堂哥卢照打圆场。 卢勇手腕上戴了双睡觉都不取的玄色铁乳钉护腕,铁乳钉磨得亮闪闪的。卢勇长得浓眉大眼,五大三粗,胸口上的两块胸大肌肉高高隆起,若铁打的一般。他原来是想走保镖这条道的,或者等在武林中混出了名气,开个武馆教徒弟,吃这方面的钱。所以卢勇在练武上很是用功,扎马步,打沙包,提石锁,天天练,一对金瓜锤兵器抡圆了,也是风雨不透,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但论学武的天分,卢勇却很是一般,他练的都是蛮劲,练家子说的死劲,开砖裂石可以,看上去很刚猛吓人,但在对敌时,却屁用没有!又因为家里穷,舍不得象柳寻欢一样,花钱请师傅,或者去哪个武校去学习学习拳理和技击,所以论武功和江湖地位,卢勇排在这帮人中的第二,柳寻欢排第一,他在这帮人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而且,他还是柳寻欢最要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毛根儿朋友,两人经常一起出去烂大街。 柳寻欢仰头灌了一大口白酒,借着酒意,继续说道:”哼!没事自己就一边去吸,莫要来惹这帮朋友,是朋友就不要把大家往火坑里推!” 他知道卢照刚从云南回来,也隐约从卢勇的口中听到卢照想搞点毒品生意。 卢照突然激动地将桌上的海洛因吸了个干净,冲柳寻欢大声吼道:“吸了又咋了嘛,有个屁事!”他和卢勇悻悻要离开。 柳寻欢一把拉住卢勇粗壮如大腿的纹身麒麟臂,说道:“勇娃,我们挣钱要走明处,千万别碰那东西,那可是犯杀头的大罪,听兄弟一劝好不好?” 这帮小兄弟以前人小不懂事,还仗着身上有点三脚猫功夫,到处惹事生非,现在慢慢长大了,也慢慢醒事,尤其卢勇,本身是农村人,家庭条件就很不好,平时都是用柳寻欢的钱,这次他过生日都是柳寻欢花钱替他请的客,心里本来就有点郁闷,有点卡,现在听柳寻欢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感觉伤了他的面子,讽刺他为了挣钱不择手段,于是挣开柳寻欢的手,故意拖长声音,变个腔调冷笑着说道:“不劳你费心,欢欢,我自己晓得咋做。今天晚上这事谢谢你了,但我们穷人也是有尊严的,不劳你费心!” 从此,玉妃镇江湖上,慢慢分裂成了两帮人,以柳寻欢为首的清水袍哥,和以卢勇卢照为首的浑水袍哥。至于说清水袍哥和浑水袍哥有啥区别,那就是清水袍哥都有家有业,兄弟伙讲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奉公守法,而浑水袍哥明面上也是奉公守法的,暗地里却走的大都是抄后路,打闷棍,下药,设套这些匪路子,吃的是玄钱。 第18章 巷口的女孩 柳中月因为心里不痛快,喝得大醉,美霞扶他去后面包房休息。 醉意中,柳中月猛的将美霞扑倒,压在身下,年轻男子强大的荷尔蒙在他身体里疯狂燃烧,趁着酒意,他问美霞玩一次多少钱? 美霞对柳寻欢的印象很好,但对印象好的男人,她却并不想和他搞,于是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两千! 柳寻欢一拍裤包,骂了句很难听的话。他以前虽然在社会上厮混,却除了碰过冷玉洁的手外,再没碰过其他女孩子的手,更别说找小姐耍了。实在是刚才和兄弟闹翻心里有气无处发泄,才想在美霞身上找补。他并不清楚找小姐要花多少钱。于是无语从美霞身上爬起来,像条死狗,蹒跚着想走。 “哎!你喝醉了,现在走恐怕要摔跤子,你歇会儿吧?”美霞说道。 柳寻欢头耷拉着,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眼,像一头失意的年轻狮子:“算了,歇什么歇,哥包包头没钱,打不成炮,留在这里又怕控制不住对你干坏事,我还是走算了,摔跤子总比进局子好啊!” 美霞突然不知什么原因,心里又愿意了,也许,她只是想留住柳寻欢,于是又说道:“我不收你的钱,你过来嘛!柳哥” 柳寻欢抬起头,深邃的眼睛充满疑惑,他盯了美霞好一会儿,这时包房里的氛围突然变的旖旎,就像有溶溶月色照在花丛中一般。美霞的唇微张,眼神有风月,也含着迷离。她一手按在沙发上侧坐着,腿自然地伸得很长,腰身纤细滚圆,胸部丰满,彷佛蕴含了无尽的温柔,尤其是美霞迷离湿润的眼睛,柳寻欢一对上去,就感到一种吸引力,感到一种美霞身体里深藏的一种渴望,这种难言的骚动的让人心里发出呻吟快感的渴望,勾引着柳寻欢,点燃他体内原始的欲火,欲火焚身,几乎让他无法自拔。 站在门边柳寻欢长长头发掩藏下的深邃若海的眼睛,终于还是从美霞目光中抽离,他转身拉开了房门,边走边淡淡地说,“还是算了吧,柳爷我可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怎么回事呢?大梦公传授的媚术我已经用上了,这家伙怎么不中招,不可能啊?!难道是我的修为还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自冷玉洁走后,柳寻欢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练武的事也荒了,少林罗汉拳打到了五千遍,也停了下来,感觉就算练成了杜心武、蓝伯熙那样高的武功,也没什么意思。 没了寄托,就和一帮兄弟伙,在茶铺里喝酒打牌。 他平日也爱打个小麻将炸金花什么的,但从不赌。也是因为心里很失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同时又在几个地下赌场放出的马仔有意引诱下,他开始下赌场。 柳寻欢赌技不错,但哪里是赌场老手的对手,一两年下来,就欠了一屁股赌债。当债主络绎上门讨债,柳寻欢的母亲赵春杏哭着将他欠下的赌债还完时,她凄然地坐在家中,看着原来殷实的家,现在已经家徒四壁,不由得泪若雨下。 她几个小时呆坐在沙发上,回想起以前的岁月,最终不由得归结为命。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虽然已经发福,脸上已经不再光洁,布满细小的皱纹。但从她大气的鹅蛋形的脸,高挺的鼻梁,大眼睛双眼皮儿来看,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儿,一定有许多故事足够她回忆和感伤的。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过,柳寻欢才步履蹒跚回到玉妃中学教师住宿楼家中。今天他赢了点钱,很高兴,请了几个朋友在火锅楼吃饭,直吃得酩酊大醉才回来。他一屁股坐在母亲旁边的沙发上,口齿不清满身酒气地对母亲说,“妈,我今天赢钱了,以前尽输,今天好运气终于回来了。今天请朋友吃火锅,我让火锅店多做了份飞饼,菠箩味的,专门带回来给您吃。你看,还有些热呢!” 柳母春杏仍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没有办法骂自己的儿子,毕竟儿子是她的唯一,她没有办法不溺爱他。 柳母抹了把眼泪,凄然对儿子说:“欢儿,你别再去赌博了吧,妈求你了!如果你再去赌,也就只有把妈卖了给你还债了!”哭了会儿,她又说:“看你这个样子,以后你怎么办啊!欢儿,妈想给你说个事,这个秘密在妈心底埋藏了二十年了,连你爸都不知道,但为了你的将来,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到这儿,春杏转过头看柳寻欢,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柳寻欢无疑是英俊的,他继承了春杏面貌的全部优点,只不过脸更有棱角,鼻梁更高挺,眼睛更深,剑眉更浓。春杏叹了口气,到卧室拿了床毛毯,给柳寻欢搭在身上,回转身到厨房里,烧了壶温水,把他的脚洗了,又怕他凉,把毛拖鞋给他换上。做完这些,她才草草吃了点儿儿子带回来的饼,回房睡了。 在玉妃中学大门口旁边,有许多卖学生零食的摊子,一个跟柳寻欢相熟的也住附近的街娃儿,看见柳寻欢从中学旁边家属区出来,就对他喊道:“柳娃儿,不要去打牌了,再赌,只有把你家老娘输给别人了!来!过来划甘蔗耍。” 众人一顿哄笑,都知道他赌博,已经输得家徒四壁,成了破落户败家子儿,于是以前喊柳爷柳哥的,见了面都喊他柳娃儿了。 柳寻欢也不在意,败家后别人明的暗的对他言语上的羞辱,他已经历无数次,以前一起练拳的兄弟伙也不大和他来往了!并非势利,这是人性!他淡笑着走到甘蔗摊,接过甘蔗刀,买了几根甘蔗,站上凳子,立起甘蔗,准备和小街娃比划甘蔗,赌个输赢。 突然远处传来尖锐的警笛声,街上的野狗开始乱跑,冲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吠叫,瞬间烟尘四起,鸡飞狗跳。 警车后,是一连串的军车。军车上站了许多荷枪实弹的武警,押解囚犯游街。警车闪着警灯,广播反复播放押解的犯人判处的刑罚。 一瞬间人流就从各处旮旯角落钻出来,汇集到街道两边。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玉妃中学是重要的游街目的地之一,高年级的学生基本都接近成年,年轻人血气方刚,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柳寻欢望着缓缓驶来的囚车,以及水泄不通还有不断涌来的人群,心脏咚咚跳得很厉害。 他预感到的场景果然发生了,卢照、卢勇,五花大绑,站在第一辆刑车最中央。背上立个牌子:贩毒,杀人,死刑!一把醒目的黑色十字叉将牌子上的字划去。 一到玉妃中学门口,卢照卢勇眼光就四处逡巡,毕竟这里是他们的母校。 卢照看见了甘蔗摊上手拿甘蔗呆立望着他们的柳寻欢,嘴里哼了声,别过脸去。 卢勇也看见了人海中的柳寻欢,眼睛立刻红了,囚牢中压抑许久的情感爆发开来,令他瞬间涕泗滂沱。 他对着柳寻欢吼叫道:“欢欢,欢欢,是你害了我啊!你当初为什么不拉住我啊!” 观望的人群和警笛声喇叭声人声鼎沸,柳寻欢根本听不清卢勇对他说什么。卢勇突然挣扎着往车厢上爬,他的手被反绑,根本爬不上车厢,但是他练武出身,力气本大,几个武警都制不住他。一个武警一枪托敲在他头上,鲜血顺脸颊流了下来,再一枪托,卢勇软软倒下去,然后被武警重新押起来。 游街队伍继续往前缓缓行去,卢勇突然回过头,对柳寻欢大吼道:“欢欢,帮我照顾我老娘!” 柳寻欢仍然没有听清楚卢勇说的是什么,他只是缓缓蹲了下来,双手蒙脸,没有哭泣,只是无声的眼泪,从指间,若小溪一般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时。 又是一日。柳寻欢和几个牌友,在鼻子巷对面一茶楼里斗地主。 半日下来,手气不顺,又输个精光。他垂头丧气出了茶楼,踟躇在街头。 街上一个小贩走过,有一声没一声,恹恹地喊道:“麻糖,又香又甜的麻糖。” 在不远一个巷口,他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脆生生叫他,“柳哥!”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少女,吃着瓜子儿,斜倚着巷口石墙,笑吟吟地望着他。 少女脸是瓜子脸儿,敷了水粉,抹着姻脂,搽了口红,弯弯的刘海将前额盖住了,发型是现在女孩子最流行的披肩长发。因为是初秋,她穿了件斑马纹的长衫连衣短裙,很便宜的地摊货,但是很合身,很好看,漂亮的女孩子,穿什么都好看!她的连衣裙衫的马蹄袖口很长,将手遮了大半,却将纤细的整双腿露出来。因为夏日常穿短热裤的缘故,她的腿带米脂色,却非常紧致纤细修长,性感而扯人眼球。 柳寻欢一看是个十六七岁,很年轻的少女在对他说话,但他不认识这个女子,于是不太确定地说道:“你是叫我吗?” “嗯!我最近经常见你在街对面那家茶铺打牌。我在茶铺外面窗口看你很久了,你瞟都没瞟过人家。”这少女噘着嘴,有些生气地娇声说。本来和柳寻欢第一次说话,不应表现得如此亲热,但她却没有一点掩饰做作,说得那样自然亲切。 “哦!兴许是太专注了。”柳寻欢却是有气无力地说。 “柳哥,你太老实了,你不是他们的菜啊,今天你又四个包包一样重了吧?”少女打趣他道。 柳寻欢心头想,你个小屁孩,懂个什么,懒得跟你费口舌,也就没有再答理少女的意思,他手抄进裤包,要离开。 “诶!人家好意等在这里提醒你,你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不问下就走,真没良心!” 第19章 点水 “我问你的名字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想跟你扇烟盒子(注:谈恋爱),哥哥现在四个包包一样重,莫法买糖给你吃,你认识我没什么好处的,你这么漂亮的小妹妹,还是赶快去找别的有钱的帅哥吧。” 少女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就像块口香糖,继续黏住柳寻欢道:“柳哥,我叫秀竹,就住在这鼻子巷里。柳哥,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一伙骗子,专门做局喂猪烧你,亏你还那么耿直,输了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算了吧,哥打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耍没有耍假哥心里清楚,输都输了,愿赌服输,说这些干什么,小妹妹一边去玩儿吧。”柳寻欢淡笑着说道。 秀竹走近柳寻欢身边,神秘地悄悄对柳寻欢说:“柳哥,你知不知道啊,他们敲桌子、抠鼻子、摸耳朵,都是在对暗号呢,我好心提醒你,别跟这伙骗子打牌了。” “不可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种作弊方法我也会啊,搞这种小动作不想断手断脚了吗?”柳寻欢还是不信。 “实际上整场牌局,我仔细观察过,他们基本都没有作假,都是公平的,你的赢面可能还要大些,但最关键的两三盘,你却输得很惨,身上的钱就在这两三盘倒出去完了,你仔细回忆下,我发现就在这决定胜负的两三盘,他们在抠鼻子摸耳朵。那时你的牌好,又在理牌,你绝对没注意到他们在对暗号,而且哪个朱眼镜,我怀疑他手上有料,你的牌好,他们中绝对有方牌比你的更好。” 柳寻欢惊疑不定地看着秀竹,他在努力回忆。 秀竹咳了声,继续点水,说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最关键一点,柳哥,我就是这儿的人,天天见他们一伙在这设局,到处拉镇上的街坊邻居过来赌,他们那套把戏,看都看会了。每晚散场,他们都躲在鼻子巷里数钱分成。” 柳寻欢听完,怒火中烧。 柳寻欢车身快步回到茶楼,将刚上完厕所准备离去的两个赌客堵在门内。拖出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暴打。边打边骂:“妈的,老子那么信任你们,你们反而合起来骗我。今天我不把你们废了,我就不姓柳。” 那两个赌徒开始还喊冤枉不承认,但吃不住柳寻欢一通刚猛的拳脚,脸上已然开了杂酱铺,五荤八素的。那男赌客人称朱眼镜儿,年轻时是在社会上混的地痞无赖。跟人打架多了,也很懂些拳脚功夫。知道被人点了水,朱眼镜儿也提起茶铺里的板凳,丹田运气,一招投弹式,觑准了,一板凳扔向柳寻欢头上。紧跟着扔出的板凳,一招炮弹式,一拳直直朝柳寻欢左胸袭来。朱眼镜儿生得高大肥壮,拳头大得如叶子楣的奶子,这两手如果都招呼到柳寻欢身上,不死也要躺半个月。柳寻欢猝不及防,头上先被飞过来的板凳一角擦到头皮,一下肿起若牛角般大的包,鲜血如小溪顺额头流下来。瞬间朱眼镜儿的炮弹拳又袭来,柳寻欢急忙马步一扎,一招拨云寻日,左手将朱眼镜儿打来的拳拨开,右手一拳重重击在朱眼镜左肋下。 人体双肋是薄弱之处,击中最是疼痛难忍。柳寻欢这一拳可是实打实的打,只见朱眼镜猪嚎一般手抚左肋,瘫在地上。真奇了,刚才想也不想,就使出了少林罗汉拳的招数,仿佛从来就长在身上一般。这平常的武术套路也能一招制敌,看来武艺真是要千锤百炼啊!柳寻欢此刻不禁对师游医感激万分。 女赌徒披头散发,脸上刚才被柳寻欢重重扇了几耳光,又肿又胀,鼻血糊了满脸满身。这时她拼命扑到柳寻欢身上,喊打抢人了,十指若鬼爪,尽往柳寻欢脸上抓。柳寻欢没容她近身,一招弹腿,踢在她小腹上,这女赌客疼得像虾米一样捧腹蜷曲在地上,四处翻滚嚎哭,然后慢慢越滚越远。 “柳哥,哪个骚货要跑,赶快把她揪过来,把那骚货的衣服扒了,让这骗子见见光。”秀竹说。 这女赌客三十多岁,身材性感丰满壮实。明明腿粗屁股大,偏偏平日就爱穿吊带装超短裙,在街上穿着十厘米长后跟的恨天高,浓妆艳抹,最爱妖妖娆娆招摇过市,扯男人的眼球。秀竹因为还是少女,人也比较精瘦,所以胸比较平,她平日就最是讨厌这个穿得高耸耸紧绷绷的女人,早就想寻机修理她了。 夏日阳光无比妖冶刺眼,街上的女人们都打扮得清凉而妖娆,让男人们内心都感到燠热难耐。 “噗”!柳寻欢一把将女赌客外衣扣子全部扯掉,露出粉色胸罩。 看客大声叫好。 又一把,粉色奶罩吊带被扯断,女赌客一双硕大的春光灿烂的双乳,若发泡的白面馒头,暴露在天光之下。 秀竹拍着手跳着叫着好。柳寻欢又一把,将女赌客的裙子褪下半截,露出了镶紫色花边儿的白色三角裤。 女赌客嘴肿得像猪拱嘴,她双手掩胸,含糊不清地哭着哀求道:“欢欢,我平日待你怎样你心里是知道的啊!我把钱退给你,你就饶了我吧,都是朱眼镜儿这虾子出的鬼主意,叫我合伙儿骗你的啊!” 看客中绝大部分是男人,见了女赌客硕大白皙地馒头露出来,都若苍蝇见了血腥一般,兴奋得不得了。都说把内裤儿扯了,把内裤儿扯了,让这个骗子丢下人现下眼,秀竹也拍着手,鼓动柳寻欢赶快。 柳寻欢听了女赌客的话,迟疑着没有下手。他见秀竹跳得那样起劲儿,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唬得秀竹把要说的话活生生吞了回去,躲在人群后不发杂音了。 朱眼镜儿缓过气来,爬起来,狠狠盯着柳寻欢半晌,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而怪异,他说道:“真还小瞧你小子了,本想挨你两脚,糊弄过去也就算了,看你拳头那么硬,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好!今天咱们就见个真章,让你见识见识我朱眼镜儿的厉害。” 柳寻欢冷笑道:“看你那猪头样,还要跟我见真章,来来来,小爷奉陪。” 第20章 都是高手 朱眼镜站起身,将脸上血痕一抹,突然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兰花指,侧身斜觑柳寻欢,状如女子般扭捏,如弱风摆柳。 柳寻欢哈哈大笑,戟指道:“你个死胖子还装女人,难道想做东方不败吗?好!小爷成全你,把你裤裆下吊的鸡鸡割了喂狗。”朱眼镜神情无比诡异,像中邪一般,尖着嗓子,轻笑着说你来呀你来呀! 柳寻欢抢步上前,双臂前推,同时双掌化刀,快速斜切朱眼镜脖颈,一招“罗汉排山”。朱眼镜身子本是斜的,这时见柳寻欢双掌齐至,即扭腰转一百八十度顺着柳寻欢手臂让开掌刀,同时360度如陀螺转到柳寻欢身侧,尖声说句“讨厌!”兰花指向柳寻欢眉心印堂一点。 柳寻欢一下眼前一黑,前额如被针扎,差点晕过去。他忙蹬腿后退纵到一边,伸手摸眉心,感觉火辣辣地疼。柳寻欢不由大吃一惊。朱眼镜不给他喘息机会,若女人般小跑碎步到柳寻欢面前,并不攻击,只双手叉腰,气呼呼骂道:“死人,跑什么?” 柳寻欢大白天如见鬼魅,恐惧万分,匆忙间以攻为守,一招“高腿侧踢”,直向朱眼镜胸前踢来。这一脚快如闪电,力大脚沉,达到煅体五层水准。 朱眼镜轻盈缩身,一招“枝下看花”,让过柳寻欢高鞭腿,接着就是一招“攀树摘花”,长身立起,同时两手抓住柳寻欢踢来的腿,十个手指同时按住了柳寻欢:阴谷、阴包、血海、阳凌泉、犊鼻、足三里等几处腿上大穴,往外一推一扔。柳寻欢被扔得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同时他感到踢出去的哪条腿,酸麻不堪,毫无知觉。 几招对战,柳寻欢感到朱眼镜并非他刚才表现出来的三脚猫身手,他的功夫不低,至少是锻体六七层的高手水准,自己不是对手。 旁边看热闹的秀竹一看柳寻欢吃了亏,急切之下一边喊柳哥当心,一边把高跟凉鞋脱了,使劲朝朱眼镜扔去。鞋子扔到朱眼镜身上,朱眼镜侧头怒视着秀竹。秀竹被唬得跳起来,拼命摇晃着手臂,一瘸一拐,动作夸张地逃进了鼻子巷。过会儿见朱眼镜没追来,又把半个脑袋凑到墙根偷看,面现紧张焦急之色。 这时躺在地上的柳寻欢无力还手,朱眼镜狞笑着,仍尖声尖气,用川剧旦角腔调,学着女人说道:“瞧你这熊样儿,待我坐在你身上,给你两个耳巴子。”边说边用一招“玉女荡秋千”,斜着身子跃起,肥大的屁股向柳寻欢胸上坐来。这下若坐实在了,柳寻欢即便胸骨不断,也要受内伤,端的凶狠异常。 柳寻欢想“懒驴打滚”滚开,无奈一条腿穴位被抓后,整条腿酸麻无比,知觉全无,行动大是迟缓。眼看朱眼睛肥大的屁股从天落下,不是腿断就是胸断。柳寻欢用手拖着受伤的腿,拼命想挪开,却收效甚微。于是他将眼一闭,将身体紧绷起,准备运劲硬扛朱眼镜一坐。 突然一声惨叫自空中传来。柳寻欢惶恐地睁开眼,只见朱眼睛肥大的身躯,若一床被盖,铺天盖地压在自己身上,但奇怪的是,着力点不是自己的胸部,而是朱眼睛的头。原来刚才他高高跃起一招“玉女荡秋千”,要坐柳寻欢时,突然感觉屁股上的尾闾骨若被蛇咬了般,痛彻心肺,他应激反应一蹬腿一摆臂,就像后空翻却又没翻过来一般,头朝下重重落在柏油路街面上。只见他一手摸着屁股上的尾闾骨,一手摸着头,脸上神情痛苦不堪,意识已然迷糊,半晕过去。 一个穿米黄色短袖衬衣,不伦不类戴顶博士遮阳帽的中年男子走到圈里。他身材瘦小,像个猴儿似的,用滑稽的惊恐表情摆着手对已然昏迷的朱眼镜说:“大侠大侠,别打我啊,我只是打酱油路过看热闹的,我的东西掉这里了,你挪挪身子,我捡了马上走,你们继续打。”边说边在柳寻欢腿下胡乱摸,不经意间,捏到柳寻欢那条酸麻失去知觉的腿,四处乱捏。 柳寻欢被抓得泼烦了,索性把腿一抬,让他找。就在抬腿时,他惊讶地发现,他那条酸麻无力的腿,竟奇迹般的能动了。 穿米黄短袖衬衣的中年人也在柳寻欢身下,找到了他说的掉了的东西。原来是根筷子粗细十公分长短黄澄澄一根铜钉。这铜钉和一般的钉子不一样,一般的钉子一样粗细,而这根铜钉,前端粗大,后端扁宽,若古代侠客使的‘没羽箭’。箭肯定是锋利尖锐的,但这根铜钉前端却不尖锐,而是若子弹头一般钝圆。 “现在的铜多贵啊,我可没那么多钱制新的,还真得找着,不然以后再遇到歹人,不能拿枪打,我又拿什么来惩治他呢?是不是啊小伙子?哦对了,你不歹毒,不然躺在这的,可就是你了。”穿米黄衬衣的中年人说完,眼神轻眺而睿智,笑着对柳寻欢眨眨眼,走了。边走边嘟囔了句话:“快站起来活动活动吧,你那条腿差点就废了,这死眼镜真够歹毒的。” 柳寻欢还呆呆地站在那回味米黄衬衣中年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看客却已把柳寻欢看成了会蛤蟆功的欧阳峰,躲得远远地看热闹,不敢靠近。 茶坊老板一看这要出人命的阵势,虽然心疼家什但也不敢过来,只得远远站着劝,并且报了警。秀竹儿听到警笛声由远而近,忙钻出来,一把拉了柳寻欢,跑进了鼻子巷。 看客中有个叫师得圆的男孩儿,正是开诊所的师游医儿子。家里开的诊所离秀竹家不远。据游医圈里知道底细的人说,这师得圆不是师游医的亲儿子。师游医老婆,当年真是肠子都挣断了,才给他生个孩子,生下来一摸,没鸟,是丫头片子,那是真伤心啊! 师游医想儿子想得要命。而恰恰有家人家一连生了几个大胖小子,想女儿想得要命,于是两家人一商量,干脆换了,你家儿子给我,我家女儿给你,写了纸约,永不反悔。这师游医一想自己拿个丫头片子,平白换了个大胖小子,划得来啊!于是给儿子改了个师得圆的名,就是得来圆满意思。同时又怕人家反悔,干脆举家以行医为名外出,不回去了。 第21章 师得圆 师游医老婆死得早,这师得圆从小缺人管教,落了一身怪毛病。小学时就因为爬女厕所窗户偷窥女生解手,被发现而在学校里落了个“师怪物”的雅号。大了随父亲到玉妃镇行医定居,却是个死眉死眼,平日死不理人,独来独往的家伙。中等偏瘦身材,给人印象永远都是邋里邋遢,鼻脓口水的。 住在他家隔壁仅一墙之隔的李徐氏,说了件事,把大家乐坏了。原来李徐氏早死了丈夫,和儿子媳妇生活。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平日经常用的老物件儿,例如刮痧的铜元,装针线的青花瓷碟,老公公李厨子民国时办席用过的高脚青花碗,怎么用着用着就没了。到处找也找不到,她就怀疑,家中是不是出了狐仙。 李徐氏不敢声张,心想家中的灶神、财神甚至堂屋条案上供的南海观世音菩萨都降不住它,可见这东西成精多年,开罪不起。到了八月十五,她还端了几封登子(月饼),摆上香蜡,边烧钱纸,边在月亮坝头拜月亮,求狐仙莫要捉弄她了。可是不管用,照样丢东西,怎么办呢?急得她想请道士提符剑化符水捉妖,又怕道士道行浅捉不了妖,狐仙一怒,干犯到家里人,那就不是丢东西这点小事,这是要人命的。 没办法,只有花大价钱到下河五十里净土寺请了尊尺高铜弥勒佛,放在家中镇压,但过了没几天,怪头怪脑的连铜弥勒佛都掉了。李徐氏吓得心咚咚乱跳,也觉得哪不对,恐怕不是狐仙作怪,难道是家中出了偷儿。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移开靠墙老立柜,找被老鼠叼到立柜底的花鞋时,才喔唷一声吓得直捶心口。 原来她家住的是百十年的青瓦老房子,以前怕地震,墙都是竹篾敷泥再刷石灰的竹笆子墙。竟被那隔壁住的师得圆从墙根儿掏空了个洞,瞅着她家没人,隔三岔五就来她家偷东西。民警也来了,看看也没掉什么值钱东西,就严肃问他偷的这些东西哪去了?他埋着头,小声说卖给街边收小古董的老头儿了。问他为啥要偷东西,他说他老汉儿太抠,一分零钱都不给用,没法才搞点东西来卖。 大家憋着笑,问他偷东西卖的钱哪去了?他说买小零小碎,糖果瓜子什么的送人吃了。大家哄堂大笑,问这小子,快说,是不是送给心上人吃了,心上人是谁呀?谁知这小子缺血色的蜡黄脸破天荒憋了个满堂红,整死不说了。 后来细心一查,李徐氏逢人便讲,你说怪不怪,那么一个呆瓜怪物,竟然还喜欢鼻子巷唐家的哪个秀竹,那么飞的妖精,他降得住?罪过哦!可怜我哪尊铜佛了哦,八百八拾八元请回家,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被这小怪物砸成破铜烂铁卖给收荒匠了,真丧德哦!那师老怪物还整死不赔,说封建迷信的东西就应该砸了扔了,请菩萨哦,咒他狗日的天天都莫得生意,鬼都不上门! 师得圆讨好秀竹,也不是一天两天事了,但秀竹这丫头吃了人家东西,还不大理他。一次师得圆憋急了,见秀竹吃着自己买的东西,那模样儿让他爱得发了疯,竟嘶的一声将流出鼻孔的黄龙又吸了回去,颤巍巍伸出一只鸡爪爪想去摸秀竹的手,却被秀竹“啪”的一声抽在他手背上,从此他就再没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只是对秀竹的心却更加痴。 这时他见秀竹牵着柳寻欢的手跑进了鼻子巷,不由醋意大发,心中大怒。他本想跟过去,但平日懒,从没跟他爹练过功夫,看了柳寻欢刚才的身手,又很畏惧他,不敢跟去。于是等警察来了后,师德圆悄悄对警察点了水。 当大家一大群人跟着警察到鼻子巷抓柳寻欢时,师得圆没敢跟去。他悄悄走到昏死在地上的朱眼镜身边,假装给他揩脸上的血污,查看伤情,另只手顺势在他怀里内包一摸,把朱眼镜胀鼓鼓的大钱夹子滴溜捎走了。 警察不费吹灰之力,在秀竹家秀竹睡的清代的大花床底下,将柳寻欢抓了出来。逮柳寻欢时,把秀竹放在床后的马桶又踢翻了。瞧着灰头土脸,一头蜘蛛网蒙蒙,身上臭哄哄的柳寻欢,大家都笑说他看着是条英雄汉,却被警察从人家女孩子闺房的大花床底下逮出来,真是:英雄踢翻马桶盖,大花床底下逮出来,闹了个天大笑话儿。亏得柳寻欢的母亲赔了汤药费又陪了多少好话儿,被打的又是骗子,逮进拘留所吃了半个来月牢饭,柳寻欢也就又生龙活虎出来潇洒了。 矿上职工都到镇政府静坐去了,白水河铜矿静得就像要被这个喧嚣的世界遗忘。 矿工老马走进矿洞中,他不是不愿和大家一起去找政府闹,希望获得应有的补偿,而是昨晚他突然想起,矿井作业面还有几盏矿灯还亮着。由于要省电,矿井里相隔很远才牵了盏电灯,光线昏暗,矿工们为了挖矿时看得清楚些,都习惯带一盏煤气灯下井。可别被老鼠什么的碰翻了,引起火灾,那可是国家的重大损失。老马这样想着。 沿着幽深的矿洞往里走,青春和岁月都溶进了这无边的幽暗和寂静中。远处的灯光如星星一般,闪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冰冷的铁轨上,闪着清幽的寒光。 “咵、咵!” 老马一步一步,朝矿洞深处走去,感觉自己是行进在幽冥世界的幽灵。耳旁又突然出现幻听,那是矿车在铁轨上行进,发出的刺耳吱呀声,这使得老马不得不一次次朝矿洞深处张望,担心那一车车满载铜矿石的矿车,呼啸而来。 突然他发觉前面有异常,一个长长的孤影矗立在远处。谁在哪儿?老马疑惑地停住脚步,往远处那个孤影打量。灯光实在太昏暗了,眼神已不大好的老马不得不将矿灯提得高高的,一步步朝前走,边走边喊,谁在哪儿? 那个孤影没有回答他,也一动不动。老马觉出不对,他心里有点发毛,不敢过去。很小时候,他就听老辈讲过,山中有山鬼,每年清明矿上都要买来香烛纸钱供果,在矿洞中供好,还要放十挂冲天响炮,惊走山鬼,若不如此,山鬼就要进洞栖身,闹事吃人。 难道今儿这山鬼真让我遇上了?老马感到混身起了鸡皮疙瘩,想想还是退出洞算了,不要招惹这些东西。又看那孤影一动不动,好像不是活物,于是就麻起胆子,高高提着矿灯,在无边黑暗中,慢慢朝前继续走去。 还有十米,老马终于看清了,妈呀!他惊叫一声,整个人软瘫在地上。这那是什么山鬼,这矿洞上分明挂着一个死人。 第22章 五哥断案 老矿长长得很健壮高大,平日留着花白的板寸头,爱穿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走路风风火火,做事也风风火火。此刻挂在矿洞防塌顶木上,身影却是那么笔直,那么板,那么硬,那么凄凉。他死时一定很痛苦,乌紫色的舌头吊在外边尺多长,脸因为挣扎而完全变形了,发现他的人只是从衣着上认出来是他。 玉妃镇因为是大镇,镇派出所已经升级为县公安分局,由李副局长主管玉妃公安分局的工作。由于人们叫李副局聱口,听着也不顺耳,都统一叫他李局。 警车拉着警笛,呼啸着开进白水河铜矿,停在矿洞外原先堆放原矿石的空坝上。以前这里堆积着如山的铜矿石,现在却空空荡荡。 李局带着刑警队队长五哥来到案发现场。老矿长的遗体已经被取下来,法医赶到后,通过死体检查,大致确定死亡时间是在24小时前;通过尸表检查,没有发现致命伤痕,身上也没有搏斗痕迹;法医请示李局,死者应属外力窒息性死亡,是否做尸体解剖,以确定是否有中毒死亡嫌疑。 五哥是有二十年刑侦经验的老刑警。由于前几年查一起案子,被仇家报复,老婆被人害死了。五哥感觉干这行对家人危险很大,索性不再结婚。要解决个人生理需要,就到玉妃镇街头巷尾隐藏的保健按摩院或者花茶铺找几个老相好。他运气霉,在保健院和相好的亲热时,还被现场抓了几次现行。好在抓他现行的,不是他徒弟,就是他的哥们儿,大家看见是他,都躲了出去,都等他穿好裤子衣服甩帘子出来后,然后一个标准敬礼,说“五哥,您老又在暗访啊!别那么卖命了啊!保重身体要紧。”弄得他好不尴尬。为这事儿,他没少受李局克,但说了他又不改,局里刑侦哪块儿又离不开他,也就睁只眼儿闭只眼儿,由着他了。 五哥在案发现场到处转悠,他尖瘦的脸上,一双细小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一切可能的线索。 李局背着手踱过来对五哥说:“发现什么可疑线索了吗?” 五哥摇摇头。 “法医刚才问是否需要做尸体剖验?” “现场很零乱,矿上的职工们听说老矿长自杀后,至少有上百人来到案发现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案发原始信息可以找到。只有一根歪倒在一旁的铁凳和尼龙绳,还不知是当时留下来的还是后来带进来的,这些都是矿上常见的东西,并非外来之物。老矿长是站在凳子上,将绳子甩到矿顶的横木上,然后蹬了凳子自杀的,一切现场的证据都倾向于这个结论。” “如果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杀,我们就出自杀死亡的结论吧。”李局说。 “这个结论还下得早了点儿,我有个疑问,一直觉得不踏实。”五哥摇晃着头,一副诸葛亮断案,悠然万事尽在胸中的架势,对李局说。 李局最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表情,他克制住自己的厌恶,瞟了眼五哥,问道:“什么疑问?办案要的是线索和证据,胡乱猜测可不行啊!” “老矿长自杀的动机是什么?这段时间矿上一直在搞破产改制,还没有结果,老矿长没有理由自杀啊!”五哥边揉鼻子边低头思索着说。 李局身子一震,是啊,这言之很有理啊!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的。 “如果找不到死者自杀的动机,就不能草率认定为自杀,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那就是一桩很严重的刑事案件。”五哥眯着眼睛,悠然说道。 “说说你的推论。”李局说。 “尸表没有明显伤痕,证明老矿长死前没有遭受暴力侵犯;手指甲盖流血外翻,证明死前经历了激烈地痛苦挣扎。现场各种遗留物证也倾向于自杀身亡。我这里目前没有推论,我只是想这毕竟人命关天,不管自杀他杀,都不能仓促下结论,都要找到令人信服理由证明,不然一旦下了结论,而在以后什么时候找到了新证据证明我们的结论是错误的,那我们就被动了。” 李局长久思考后说:“矿长自杀,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不一定跟矿上破产改制有关。破产改制现在闹得很厉害,已经上升为影响安定团结的政治问题,不要轻易往这方面扣帽子啊!文革我是经历过的,正常的死亡被说成敌特搞暗杀,从而诬陷牵连一大片;群众之间搞派性斗争,你说我不正统,我说你不革命,工人与农民斗,工人与学生斗,杀人放火,死伤无数,其实呢,都拿的是一本《xxx语录》。这样的教训太多太惨痛了,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老矿长自杀的事件,千万不要轻易往被人谋杀这方面引,这样很容易造成群众恐慌和不满情绪,很容易激起大规模群体事件。这样,我们先初步把自杀的结论下了,好让死者家属安排后事。不过尸体解剖还是要做,以便更进一步搞清楚是否有他杀嫌疑。你回去后也再查查,老矿长是否还有其它因经济问题、感情问题、严重疾病等造成自杀的动机,我们也不能随便不负责任地下结论,一定要有事实有根据。” 一条窄轨铁路,沿着美丽的白水河,蜿蜒延伸进玉垒山,最后的终点是白水河铜矿。窄轨铁路上像玩具般的蒸汽火车还在开行。从白水河河弯拐进山里时,蒸汽火车总要拉几声汽笛,冒着白色水蒸汽,蹒跚着,将山里的乡民和物资拉出山外,运进山里。 白水河铜矿是座老矿,产紫铜,在清乾隆爷朝时被发掘,至同治时达到鼎盛。官家用来做制钱,民间,谁能有把用白水河铜矿产的黄澄澄沉掂掂的黄铜做的水烟枪,在人前拿着一站,是很神气的事。 白水河铜矿一直是玉妃镇最大的财源。有一口熔矿炉,两口反射炉,一条矿坑,月产纯铜(99.9%)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吨左右,职工五百人。解放前是当地一个叫唐伯约的军阀的家族产业,解放后收归国有。由于长年开采,矿洞越来越深,矿脉越采越远,现有的开采设备,还是慈禧老佛爷时候唐家制下的,设备原始老化,投料、出渣四步工序全人工操作,条件艰苦,效率低下,经常出事故,渐渐就运转不动了,现在已经基本停产。 第23章 破产改制 本来市上希望能招商引资,或者股份制合作,引入外来资金,添置先进设备,将铜矿搞活。近几年有色金属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尤其是铜、金等贵金属矿,无论国企或者私企抑或个人,都对探矿开矿很感兴趣,但是外资一了解到白水河铜矿陈旧的设备,沉重的债务和拖欠多年的工资,最关键是白水河铜矿是百年老矿了,该采的都差不多采光了,余下的,也只是鸡肋,都摇摇头,面露无奈之色。但白水河铜矿的职工凭多年的矿下工作经验,都相信,白水河铜矿是座富矿,上围层面的矿虽然被采尽了,但是下层的矿脉却很宽很厚,很可能伴生金矿。他们找到镇政府,向镇领导反映白水河铜矿的真实情况。 玉妃镇镇政府也将信将疑,于是从省地矿学院找了位地矿专家,带了一帮人,在矿工们的指引下,下到矿里,从几个采样点处,向下试钻。有的采样点,果然在几十米地层下,采出了高品位铜矿石;有的采样点,却是毫无所获。这位地矿专家给政府的最终勘探结果答复是:在已采矿脉下层,通过探点勘探,发现有高品位铜矿,但不能确定下层是否有铜矿带,也不能确定其宽度和厚度,要得到更确切矿藏信息,还需要进行更大规模的勘探。 镇政府没有对外公布勘探结果,又由玉妃镇本地企业资助,搞了几次更大规模勘探,结果也没有对外公布。 勘探完成后不久,玉妃镇政府以地方政府财政困难,无力解决白水河铜矿职工工资和退休养老问题为由,将本地最大的私营企业:玉妃电缆厂和白水河铜矿的领导找到一起,希望玉妃电缆厂能站在帮助政府和帮助多年合作企业解决困难、走出困境和维护社会稳定的政治立场上,结成帮扶对子,先借一些款帮助白水河铜矿把工资发了。玉妃电缆厂厂长冷如松爽快地答应了。 这两家企业结成帮扶对子的事,在当地传为美谈。白水河铜矿富余的放炮工、扒土工、铁路工、排水工,也被安排进了玉妃电缆厂工作。当职工们敲着鼓、打着锣,在玉妃电缆厂门口披上大红花走进新的工作岗位时,很多人都为玉妃电缆厂的义举,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职工的工资虽然暂时解决了,但要解决铜矿的前途和剩余职工的吃饭养老问题,却是必须直面的难题。 对白水河铜矿,上面倾向两个方案。一个是先破产倒闭,资产债务清算完毕后,将其公开拍卖;另一个是招商引资,走股份制道路。老矿长和广大职工都希望走股份制道路。通过招商引资,同时向广大职工按工龄长短配发原始股,再向社会募资,向企业注入新鲜血液。职工既是工人又是股东,工作的效率和积极性就会更高,如果铜矿效益好了,职工们就可以获得分红,如果铜矿被有实力大企业入股,然后打包运作上市,职工们特别是像老矿长这类老干部老职工,等到原始股上市一卖,瞬间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富翁,干了一辈子,晚年也有个依靠了。 但镇政府觉得白水河铜矿是包袱,政府近年不但长期在矿上不赚钱反而要不断贴钱,干脆破产倒闭卖了算了。但就几台破机器、破厂房、更可怕的是几百号人要拿工资吃饭,还有退休职工的退休工资,如此沉重的债务,如何能拍得出去?要想拍出去,只能是将白水河铜矿的采矿权和固定资产与债务剥离后,单独拍卖,以拍卖所得,清尝债务和解决职工的就业和养老问题。但是实际上无论政府和矿工都很清楚,白水河铜矿已经资不抵债。拍卖后能落到矿工手上的,是少之又少,等于是企业卖给别人后,职工们都拍屁股走人,什么都没有。 这实际上损失最大的,是职工利益。于是一生谨小慎微的老矿长,也在巨大的切身利益面前,终于带着大伙一起反对将企业拍卖。他们到镇政府静坐到市上反映情况,说白水河铜矿不能垮,只要解决好铜矿的资金问题、管理问题,财务问题,白水河铜矿是能起死回生的。但反映的情况一直没有解决。现在老矿长突然上吊自杀了,大家都觉得疑虑、惶恐和不安! 更奇的是,老矿长死后,在白水河铜矿又出现一连串怪事。有人说矿里闹鬼,晚上矿洞里有灯光,走近却不见了,阴风惨惨的,没有人晚上敢到矿上去。 这矿洞里夜晚隐约漏出的灯光,后来连街边爱打小麻将的张大姐李大娘之流都悄悄听人讲了,那里实际是个地下赌窝。赌场的老板是广东潮汕人,做生意亏了许多钱,躲账流落到蜀康。开始在玉妃镇偏僻街道摆老虎机,被公安踩了,还不死心,没什么本钱又没什么后台,不敢把赌场开在宾馆酒店,听说白水铜矿死了人,又闹鬼,就灵机一动,把赌场开在了这矿洞里。请了几个马仔,到处邀约人来赌博。 白水河就像一位缠绵温婉的女子,蜿蜒从绵延起伏的玉垒山流过。玉妃镇就坐落在玉垒山山脚和白水河边。镇子是几百年老镇了,一棵参天黄桷树生长在白水河岸。黄桷树的年龄和镇子的年龄一样老,当地人不叫它黄桷树,叫它黄桷大仙。黄桷大仙树身挂了很多红布条,那是乞求黄桷大仙,保佑娃娃晚上不哭不闹,不生疮害病的人挂上去的。黄桷大仙树根,立有许多直直的树枝,不明白的外地人,会觉得很奇怪,百思不得其解,原来这是腰杆子痛的人立的,乞求自己的腰,像黄桷大仙粗壮的树干一样有力健壮。 许多女子清晨在黄桷树下的河边洗衣服。黄桷树的旁边,就是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的白水河大桥。 黄桷树旁的“黄家老茶铺”,说书人张老师,矮矮小小,精精瘦瘦,提个老式黑皮挎包,三花茶一口,惊堂木一响,书场开始。 看门边红纸写的今日书目:新派评书:玉妃斗蛟。 第24章 走蛟 黄家老茶铺的老板叫黄幺师,解放前他父亲就是开茶铺的,从父亲手里接过老茶铺,已有多年,如今六十余岁,茶铺生意基本交到儿媳手里了,他只是空了帮忙掺茶。 黄幺师的儿子不想做茶铺生意,他向父亲借钱买了辆“夏利”轿车,平时就跑野猪儿(注:无照野的士),主要是跑邑都市到玉妃镇,天原县到玉妃镇这两条线路。生意也还不错。不想一天刚到邑都郊区,就被运管的前后堵住了,乘客估计是勾勾儿,一跳下车,跑得没影了。 黄幺师在黄桷大仙树根下挖出的一小块空地栽葱,做吃面时的调味料。碰见一个熟人,他就拉着别人说,无非就是翻来覆去说勾车的勾勾儿坏到住,运管的也坏啊!让他儿子车被扣,要交两万元才能取回车,天杀的不得好死啊! 一小块地的葱,到中午还没栽完,他就感叹这日头咋越来越短了呢! 说书的张老师望着黄幺师,不由感叹,这胖胖的黄幺师本来是安度晚年长寿的相,现在却目光呆滞,身形消瘦,恐怕就要被这两万元把命戳脱!看来这长生,不是靠养,而是看能不能看得开,能不能顿悟啊!这顿悟两字,到底重点是在“顿”呢,还是重点在“悟”? 张老师摇摇头,独自苦笑一阵,不再多想,于是将惊堂木一拍,眼中神光一聚,俯视堂下茶客,将书说了起来。 话说白水河大桥也不知有几多岁月。用红砂石铺就,斜坡单孔,孔很高,呈桃形了,据老人说是为了方便过货船。中间孔的最顶部,嵌有一坨黑中泛白亮的东西,大家要好奇问,这是什么东西呢?岁月久远,几乎无人知道。据故老说,这可是一块铸有符咒的银牌。 原来以前白水河只要一发大水,就会把大桥冲了,大家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后来还是一个渔夫,发现了因果。原来那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白水河水位不断猛涨,看着看着又要发大水。那个渔夫在桥下不远的一个洄水沱搬罾。一个电光闪过,透过劈面风雨,他只看见一头猛恶黑蛟,自上游挟洪水闪电而来。到得白水河大桥,好似桥孔太低小,挡了此畜生的路,只见它曲身一拱,大桥应声垮塌。这黑蛟即顺水而去。 怎么办呢?玉妃镇官民坐在一起想办法,七嘴八舌也拿不出个准主意。最后一个当地最知名的石雕老匠人说,还是到工坊街的鲁班庙找鲁班爷爷问策吧。那天玉妃镇的男女老幼都虔诚跪在鲁班庙前,礼牲斋醮,跪拜半日,也不见鲁班显灵。老匠人只好以身伺神,谢罪请策。 先用削尖的木工笔刺穿两耳,让鲜红的血沿脖颈,如线一般,流到身上。跪拜良久,仍不见神应。再兑好墨汁,倒入墨盒,在身上弹出一条条墨线,用利斧沿墨线划割。不一会儿老匠人浑身如血网一般,白色的人油,和着鲜血,若小溪般淋漓淌下。 不断地烧香,不断地焚纸,不断地叩头,眼光迷离,神思恍惚,望空乞拜,仍然没有神应。到日落西山时,老匠人失血过多,阳气虚亏,已经无血可流,晕死在祭台上。在晕死前,他虚弱地告诉协伺祭司,让大家谁也不能走,包括小孩子,都必须跪在这里。因为神要看大家的毅力和诚心。 到天明东方发白时,很多人都跪在地上睡着了,但大多数人都偷偷溜回家睡觉去了。老匠人仍没有醒来。他儿子和徒弟一看情形不对,忙将老匠人抬回家中。大家都叹息着,感叹天威的难测。 到老匠人昏迷的第八天,大家都觉得没有救了,于是子侄们都哭着披麻戴孝,准备给他安排后事。也就在这天晚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白水河的河水又开始猛涨。有人又看见在雨雾迷蒙中,自上游来了一股巨浪,踏巨浪隐约见一条百十丈红色巨蛟,逶迤而来。 发现者吓得妈呀一声,瘫坐在地上。只见这巨蛟游到白水河大桥河段时,嫌水流太窄,用已经长出红鳞的身子猛地一拱,那剩下的残缺的白水河大桥,就彻底垮塌了。沿河一带田地,全部过水被淹,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人畜也伤亡无数。 而在老匠人昏迷的第九天上,寿材祭帐都已经暗中整备齐整,坟山已经请阴阳看好,棺椁几个本家兄弟已经和请的泥瓦匠一起,在动工修理了。由于老匠人在当地名气很大,影响力很大,家人们就商量,在椁中还是要放陪葬品,青花瓷器,陶猪陶羊陶鸡陶田,一样都不能少,还要在墓门安一队镇墓兽。天花已经运过来,可以把大院扯满。大家就等着那口气儿落了,好棺殓设灵堂祭祀。但这时老匠人却奇迹般地睁开眼,面容红润,不同凡俗。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告诉徒弟们,现在可以造桥了。 大家都很恐惧,怕将桥修好后,河中又出什么怪兽将桥拱垮。老匠人笑着说不妨事,大家只管按他给的尺寸修,如果再垮,他就拿自己的家产作赔。 桥修好后,他又叫人打了块九两九重的银牌,他亲自在银牌上雕了个谁也看不懂的图形,然后将这块银牌,挑选吉日吉辰,填镇在桥中孔正中央。自此以后,无论多大的洪水,白水河大桥都再未垮塌,也未再见妖蛟出现。 工坊街的鲁班庙在公元一千九百某年某年,起了个“破四旧”运动,给拆了。那么几百岁的老东西,说拆就拆了,老街坊都摇头叹息,但又有谁敢说一句话儿呢?鲁班的泥像被推下祭台,身子四分五裂,头滚在大门边墙角里,被小孩儿当球踢,也没人理,后来不知哪去了。 在推鲁班像旁边协伺童子泥像时,红x兵发现了古怪。这协伺童子泥像倒下时,外层黄泥震裂,内层却发现一具完整的干尸。红x兵女将们吓坏了,四散奔逃。剩余的赶紧报告派出所。公安来了后,经过勘验,发现这具干尸年代久远,并不是敌特分子杀人的罪证。更进一步检查,在干尸腹中,令人称奇地又发现一件象牙雕棺材样锦盒,历经岁月磨蚀,条条暗纹密布。众人小心打开锦盒,却见盒内别无他物,唯有一张羊皮纸。 第25章 刘镇长 羊皮纸上详尽记述了这具干尸泥像的来历。 原来这具干尸正是造桥的老匠人遗骸。老匠人临终前,才对后人道出了封存心中几十年的秘密。原来那日祭拜鲁班祖师,求造桥之法而不得,老匠人以身祀神,在昏迷中,灵魂恍惚中脱离身体,他见到了鲁班祖师。 鲁班告诉他,这九条恶蛟,原是玉垒山山神之牲,上古青龙之子,喂养在深山中青竹环绕的九蛟潭中,看山守林。年长月久,法力越来越大,山神渐渐制它不住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它们逃走,归于大海之中。这最后一条赤蛟,法力最强,脾性最爆,已然成野龙。鲁班祖师本可请出大禹王神禹令镇伏它,但那样却会将九蛟之母上古青龙放出,引起滔天洪水,致百姓罹难。这本是九蛟毒计,一条一条逃走,一次比一次破坏大,其目的就是让玉妃镇供奉的鲁班祖师法身,去九蛟潭请出神禹令,即便九蛟伤得一二,也可将母救出,共同为恶,涂炭生灵。 鲁班祖师猜出九蛟之意,知道救青龙是关键,于是不为所动,待赤蛟最后一个逃走后,即令老匠人还阳,立即造单孔巨桥,铸天师符篆银牌,镇住大桥,就若一道铁闸般,隔住九蛟青龙母子,使之永不相见,永难为恶。而老匠人将死时,也告诉子孙,希望永随鲁班祖师,佑庇天下匠人。子孙们遵照老匠人遗愿,在老匠人死后,盐卤其身,取出内脏,放入香木,外塑黄泥,并在其腹放象牙锦盒,以旌其事。 翻看这张羊皮纸的李文书,边看边给看热闹的红x兵和群众讲说,看完后连笑荒唐荒唐。说了一番荒唐后,匠人遗骸被当成破四旧典型,游街示众。一路行来惹得蚊蝇乱飞,臭得行人掩鼻,最后拉到乱坟岗烧了了事。但回家后主事的李文书即一病不起,卧床数月。红x兵也有点儿虚火,疑神疑鬼,“破四旧”的劲头也下去了,鲁班庙主殿,竟然因此得以保存,以至几十年后,玉妃镇要开发旅游资源,费尽周折,到处找文物古迹,最后才发现老粮站放陈化粮的仓库,竟是鲁班庙得以幸存的主殿,不由得连呼万幸!当即拍板,将老粮站迁了,将附近居民拆迁了,弄了个鸡飞狗跳后,又将鲁班庙按古书记载恢复原貌,还搞了个场面宏大的祭鲁班仪式。省市领导都来了,讲了话,说古礼祭鲁班仪式,很有特色,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要年年搞下去。 百十年来,凡买舟过此桥的人,车水马龙,无论老幼,望着桥顶黑亮的白银,总觉后脖冰凉,虔诚者,还要上细香一束,遥拜一番。 天光熙微时,挑菜行脚的,骑车上班的,渐渐川流不息;小孩哭闹的、女人洗马桶的、男人打拳跑步的,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一阵河风从晨雾弥漫的清泠泠的白水河吹进玉妃镇临河的半边街,吹进菜市场、花鸟市场、肉市、茶铺,吹进千家万户的瓦房、楼房中。 空气中也弥漫着各种市井烟火味道,有炸糖油果子、卖包子、卖青菜、卖黄角兰的香味,也有洗马桶、路上遗落的猪屎、阴沟的烂菜叶、茶铺里呛人的叶子烟味。让人觉得生活原来还是如此的有味。 红日给玉垒山镀上一层金边,白水河浮现出了彩云的身影。这时从镇政府大院,出来一个身材高大壮实,黑红脸膛,不怒而威的中年汉子,他就是玉妃镇的一镇之长----刘长旺。 刘镇长最近神清气爽,满面红光。他不久就要调到县上(玉妃镇隶属天原县),当刘副县长去了,分管全县各地区的工业生产工作。但刘镇长却在推辞。他说自己在基层工作多年,工作经验比较丰富,还是愿意留在基层,为家乡的发展和建设出工出力。市级和省级的报刊,这段时间都在宣传刘镇长的先进事迹,宣传他不爱权不争名,只愿踏踏实实扎根基层的高尚情操。市里主要领导已经表态了,一旦这个县的现任县长退下来,下一任县长的重担,就交给刘镇长。 刘长旺走在玉妃镇街上,很多人都点头哈腰给他打招呼问安。刘镇长也略微点头回应。他是高兴且自得的,他就像巡视子民一样走在街上,满足地看着他的子民工作、生活。 一个戴眼镜老年男子从街角走出来,低头弯腰径直走来,站在刘镇长身侧,给刘镇长问好。跟在刘镇长身后的秘书小顺子眼尖,认出了这个干瘦矮小的老男人是镇文化馆的馆长叫刘长生。刘长旺斜着瞄了眼刘长生,问他有什么事。刘长生局促不安地站在刘长旺身侧,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他艰难地说明了来意。 原来他再干两年就退休了,但他的大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连份正式工作都没有,媳妇也找不到,他愁得啊晚上觉都睡不着。他想求刘镇长替他儿子在政府里寻个工作,或者干脆顶他的班,为此他愿意早两年退休。说完他递上了两条华子,并靠近一步,悄声对刘长旺说:“本想把,把这些东西送到您办公室,但人来人去的太多没敢进去,所以一直在这外面等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有得罪您的地方请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两条香烟和烟里塞的一万块钱请千万收下,咱们不都姓一个刘不是,而且算同族兄弟,你侄的工作问题麻烦您帮帮忙。” 刘长旺背着手站了会儿,说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还提它干嘛?不过我侄子工作的问题,还真是难办,你知道政府机构臃肿,国家一直都在喊裁员,顶班这事很久以前就不准搞了,现在想吃官饭的人又多,这事还真是难办啊!” 刘长生都快哭出来了,他一辈子都没求过人,这时鼻子红红的,脸耷拉着,苦苦哀求刘长旺道:“长旺,我们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你现在又当镇长又是书记,你比我们出息多了,今后你还要当县长市长,我承认我当年是鬼迷了心窍嫉妒你,才去告发你,好歹我也是当地的文化人,我抹下脸不要了给你跪下了,求你原谅我,算帮帮我吧,给你侄儿找条出路,我们刘家的老祖先人都感谢你。” 说完,就做式要下跪。刘长旺赶忙扶住他。 第26章 寻花 刘长旺神情间仍显冷淡地说道:“好吧,你先回去吧,我找管人事的问问,看能不能拿到进人指标。不过你的东西我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吧。”刘长旺说道。 刘长生说什么也要把东西送脱手,不送脱手他心里不安生。没有办法,刘长旺只得示意小顺子收下。 刘长生千恩万谢走后,小顺子提着香烟和一万块钱的口袋问镇长怎么办。刘镇长说:“把它上缴。”小顺子恨得牙痒痒的说:“好!不给他狗日的办,现在想起是同村的亲戚了,当年举报您身为政府官员,却私自下海经商,利用职权谋私,弄得您那么被动时,怎么想不起都姓一个刘?这种平日假装清高,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惯的狗头秀才,就该把他龟儿饿死。” “不,顺子,事还是要给他办的,你给管人事的肖主任打个招呼,安排他儿子到政府谋个差事,完了通知刘长生一声。这烟和钱你就交给廉政办的人,就说有人送礼,刘镇长上缴。”说完,刘镇长潇洒一挥手,独自走了。 小顺子站在原地傻眼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走了几步,刘镇长又回头教育小顺子,说道:“记住!私生活是私生活,公家的事,我们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正廉洁!” 小顺子连连点头哈腰不止。 刘镇长今天本有其他事,但他推了。 他出来,是想去看一个人,准确说是看一个女子,那天他坐在车上,路过鼻子巷时,偶然发现的一位妙龄女子。 眼角晃过一个人影,他突然感觉眼角狂跳。 他将头转过去,一个女人就直直站在晨光下,在他身侧不远处。虽然同住一地,但这个女人,以前令他魂牵梦萦,现在却最不愿见到。 岁月真是无情啊!以前她是那么美丽,身材健美,凹凸有致,婀娜性感,现在除了面貌没怎么变外,身材已经发福,胸塌了,肚子微微外翘,和其她普通中年妇女没什么两样。 虽然夏日炎炎,但刘长旺却从这女人身上感到一股寒意,即便阳光直射下,也有一股彻骨的孤寒。 “你是找我么?”刘长旺背着手,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穿的皮鞋问道。 “我找你,我到死都不会来找你,你别做梦了!”女人情绪激动,恨声说道。 她的眼睛里,狠狠溅射出如刀一般的光芒。 “春杏,都那么多年了,我们都老了,那些恩怨你还记那么深?难道不能就此忘了么?你看我现在有权有势,名利双收,你当初为何要那样固执?为什么你就不能选择我?如果你当初依从我,你现在不就是这玉妃镇方圆百里的皇太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刘长旺说到这,眼眶变得红润,情绪也有些激动,看得出,他对自己过去的岁月,仍然有耿耿于怀的地方,特别对眼前这个当年他爱得发狂的女子,她带给他的挫败感,深入骨髓,以致现在都无法忘却。 “我的青春,我的梦想,都毁在你身上,你毁了我的一切,难道你认为我那么容易就忘掉?!你难道认为我还会原谅你?你别做梦了!”说这话时,女人的声音在哽咽。 刘长旺叹息一声,刚才出门的兴致荡然无存,他说道:“原不原谅都无所谓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我对你的情谊还是在的,过两天我让秘书给你送一些钱过来,你老公死了,我知道你肯定过得拮据。” 他以为女人是找她要钱的。 女人眼光仍如刀剑,没有丝毫缓和,恨声道:“我才不要你的臭钱,我今天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来找你。” 刘长旺疑惑地盯着她,他在听她的后话。 “但我没办法还是要找你,是你造的孽,你要还这笔孽债。” 刘长旺盯着女人,瞧了半天,才嗫嚅问道:“孽债,什么孽债?” 此刻正是上午晨光最好时分。熹微的晨光,从树荫间,从旧宅院的窗棂畔,将空气中的灰尘,照得闪闪发亮,笔直射到地面上。地面仿佛吸饱了水汽,蚯蚓和蜗牛都将怯怯的头向上探了出来,若饮美酒一般,沉醉地呼吸着这潮润而清鲜的空气。 鼻子巷若它的名字一般,巷口儿大,巷里深窄。细嫩的阳光将半边街衢照得透亮。 刘镇长打发走了女人,兴致又渐渐变得很好。他信步来到鼻子巷口儿,折身往里瞧,并没有发现那天他在车里见到的女子。 他进了鼻子巷里一家老屋的小院子。 院子很破旧了,是老式四合院青瓦房。从花窗和屋檐的精美雕镂来看,它富足兴盛时,一定也很漂亮阔气。院中央有一半米高的雕花海棠形大花台,四角有四个小花台,呈大桃花瓣形。花台没栽别的花,全是洋红的胭脂花。千万朵姻脂花脉脉的清香,伴着清风,吸进鼻里,非常舒适宜人。 刘镇长寻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人,只见一半白老妪,在灶房里忙活。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心想难道真的老了,将一个老妇看作了妙龄女子。又转念一想,不觉又叹口气,年轻时心里喜欢的女子,也是如她这把年纪了,老的不堪再看! 刘镇长意趣索然,转身回去。走到鼻子巷口,忽然不觉眼前一亮,他看到了那个斜倚在巷口墙角的女子。她身材瘦高苗条,瓜子脸儿,下巴却也不是特别尖,还带点儿婴儿肥。大眼睛一笑,就有两个明显的乖巧的酒窝儿。她眼里满含青春的神采,左顾右盼,皮肤白白嫩嫩,红嘴唇利索嗑着瓜子。 “妹子,你靠在这儿的样子不好看。”刘镇长笑吟吟搭讪道。 这女子吐着瓜子皮儿,轻笑着,漫不经心说道:“我不觉有什么不好啊!” “在很多年前,鼻子巷周围曾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烟花巷,烟花女子,很多都像你现在这样,站在这里揽客,这些,你家老人都没给你讲过吗?” 女子啐了口,脸儿拉得长长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翻着白,斜斜地瞄着一边,不理刘长旺。 刘镇长又问:“你信风水吗?” 女子仍望着街景,没说话。 刘镇长也不生气,他继续说道:“你看这鼻子巷,说是像人的鼻子,却外面宽里面窄,又深又长,难道不更像女人的生殖器官吗?地理生就,难怪许多年前,这里是出了名的花柳巷啊!” 女子白了眼刘镇长,说了句:“鬼扯!玉妃镇又不是邑都,怎么会有出了名的烟花柳巷?” 刘镇长哈哈大笑,毫不生气地说道:“你这小姑娘就不知道了吧,玉妃镇以前可是北上出蜀康省的必经之地啊,现在修了国道省道高速路,有了汽车,往来客商可以不必一定要在玉妃镇住宿,但以前行脚骑马坐轿,玉妃镇是必停的一大驿站哦!客人既然很多,消费必然就不少啊?以前住在这里的唐家大地主,几百年来最先就是靠开勾栏妓馆发的财哦!”。 停了下,刘镇长又问道:“你在等谁啊?看你东张西望的,等情郎吗?” “以前就喜欢站在这看街景,也不等谁。但这几天,我站在这儿,却在等一个人了,我想,他能给我幸福。我们家很久都不曾有幸福了!” “真的吗?能告诉我是这街上的哪个小伙子?大叔我也帮你审审,我到想看看谁能给你这美丽的小姑娘许久都没有的幸福。” 这女子将眼转过来,目光像长春藤的根须,肆意生长,死缠着刘镇长,说:“街上这些穷小子,没一个我打上眼的,我在这等一个贵人,他定会前来,给我买我喜欢的姻脂水粉。” “哦?”刘镇长到感到有些诧异和迷糊。 “他前两天坐在高级小轿车里,打这儿路过。书上说,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是一秒钟的事,我就在这儿等他,他会来的。” 秀竹盯着刘镇长,目光痴痴的。 第27章 喜鹊儿闹梅 老妇知趣儿地把大门儿带上了。 今儿喜鹊儿临门,她出来时,竟在头上扎了根多年未扎的红头绳儿。脸上很兴奋,充满苦难痕迹的深深皱纹竟然乐开了花。走时还不忘提醒女儿一声:“秀竹啊,可不许耍性儿,惹干大大生气!” 秀竹屋里的光线比较暗,但屋里的景物却更清明。天光从屋顶的亮瓦直直射下来,有许多细小的尘埃漂浮在这光柱中。窗户是那种木雕花窗,雕刻的是唐伯虎点秋香,三笑戏剧人物故事。花窗没有装玻璃,或者老式玻璃比较贵重,在多年前已经失窃,或者卖给别人换了钱,而今敷的白纸已经泛黄。衣柜、写字台、带踏脚板儿的大花床都是老式家具,虽然笨重,却是楠木家具,黑漆描金,雕龙刻凤,精美异常,应该是秀竹奶奶大婚时置办的。夹壁墙上,贴着秀竹以前得过的奖状和港台明星画报。 刘长旺坐在这老旧的雕花床沿,感到异常舒坦。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也是在这样的老房子里度过的。不过他家的祖屋在农村,都用的是一些粗苯素面家具,比秀竹家的家居环境可要破旧寒碜多了。 刘长旺拉着秀竹修长、红润的手,仔细看着抚摸着。这双手的指甲修剪得很精细美观,涂着玫瑰红指甲油。刘长旺能体察得到这双手由于紧张而传递过来的轻微颤抖。 “别急,我想吃杯酒。”秀竹一把推开了刘长旺。 “你要喝什么酒?红酒吗?”刘长旺觉得这女子还蛮懂情趣的。 “我要吃烧酒,你们男人吃得最烈的那种。”秀竹脸含红晕,娇俏地说道。 刘长旺犯愁了。以前出门,他都带了秘书小顺子。小顺子是他亲自挑选的男秘书,性格温顺忠诚,下颚片毛不生,像个太监。对于有些领导热衷于找漂亮女秘书的不良习气,刘长旺曾经专门开干部作风座谈会,作过严厉批评。他讲,秘书就是在领导身边,协助领导工作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是领导干好工作的必要条件和重要补充,不是领导的保姆,更不是小秘,谁热衷于找漂亮女秘书,谁就是给党的光辉形象抹黑,就是离腐败不远了。 刘长旺教育小顺子,领导就是要讲派头,才有威严,才能服众。比如说进门,刘长旺将肩一抖,小顺子就早早儿恭候在镇长大人屁股后,将镇长大人的外衣接住,挂好。镇长外出公务,从来不用揣钱,为国鞠躬尽瘁也不用拘这点小节了,全由小顺子先付,再报销。 可是今天刘长旺出来寻花,本来是很雅的事,怕自己的排场把女孩吓住,没了野趣,就没带小顺子和一干随从。坏就坏在这儿了,因为习惯了不带钱,今儿出来游赏寻花竟忘了带钱,这泡得什么妞啊!刘长旺不由得有点尴尬。但多年的对敌斗争经验,让他沉吟会儿,就有主意了。 “这样秀竹,我们玩儿个游戏好不?紧着你身上的钱去买烧腊卤菜和瓜果儿。你买一百,等会儿我出你家门儿时就给你一万,买一千,就给十万。怎么样?当然也别买多了,买多了只有便宜外面的叫花儿了。” “我的爷,真的吗?”秀竹瞪着大大的眼睛,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头牛。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条件,一会儿我x你时,你可要顺着我的意。爷高兴了,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人家才刚满十七岁,可是黄花闺女,爷,你说话好听点儿不行啊!”秀竹噘着嘴,满脸羞涩,瞪了眼刘长旺,低头扭捏说道。 “什么黄花闺女啊,爷x了就是爷的人了”,说着又掐了下秀竹白嫩红润的脸庞,假带威胁的语气说,“快点去吧,我的乖女,买了烧腊,吃了酒,爷还要干事儿呢!” 秀竹快活得像只花蝴蝶儿般,整理好衣服,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刚出门儿,秀竹就哭了,一路走,眼泪像泉水一般,止都止不住。 到了鼻子巷口,她用衣服袖子拼命将眼泪擦干,深怕把眼睛哭红了,一会儿回去时让刘长旺瞧出来。她来到一街之隔的张板鸭烧腊店。本来她身上包包翻完,只有十块五毛,这还是师得圆偷抓了一对儿别人养在屋顶鸽笼里的鸽子,卖了换的钱贡献给她零花用的。 在小卖部和卤菜店哪里,赊了一瓶好酒一大包烧腊。凑了大概两百元左右的东西。 烧腊店的老板儿张板鸭不愿赊帐给她。他这板鸭店是道光年间从他爷爷的爷爷手上传下来的,算来已有一两百年光景儿。以前张板鸭祖上为谋生,卤两只鸭子、烟熏两个猪脑壳转乡穿巷,赚两钱儿用。慢慢的卤出点门道儿来。那清澈透明的溪水中吃草吃鱼虾的土鸭娃儿,买来杀了,用盐和香料卤好,几天后取出来板好放在外面风干,再用青柏丫烧的烟熏,这样板鸭就初加工好了。要上柜卖时,先在秘制的卤水中煮熟,再在滚油中滚炸得焦黄即可。吃在嘴里,又香又干,很有嚼头,最适合下酒。 在张板鸭家住了八十年的小脚王太婆,最会立小钱儿查干犯,也就是祝由科那一套。她最看不起张板鸭一家人,也从不买他的板鸭。她曾努着嘴,非常轻蔑地给亲戚们说,千万别买隔壁的板鸭,我隔着门缝缝,亲眼看到张板鸭往他熬的卤水里倒鸦片烟壳壳,还以为我认不到,骗我说放的八角大香,旧社会过来的人,没吃过猪脚,也看过猪跑嘛! 传到张板鸭手上时,他为人又极精明,在家临街一面,破墙开店,搞了个“玉妃张板鸭”店,生意大好,百里闻名。 秀竹平日讨好他,平日见了张哥长张哥短地叫,这时也不叫张哥了,只轻蔑地看着他说:“张板鸭,你赊不赊?你今天不赊以后要后悔的。” 张板鸭“当”的一下将明晃晃砍板鸭的刀剁在案板上,吓了秀竹一大跳,侧着身躲得远远的。“你个女娃子耍长了,今天不赊给你,你能把我咋个?” 张板鸭的婆娘从外面急冲冲赶回来,给张板鸭火急火燎咬了一番耳朵。张板鸭的身子顿时矮了半截儿,他回身就像川剧的变脸一般,脸一抹,马上满面油光,眉开眼笑,讨好地说:“秀竹妹子,要当官太太了,咋不给哥月亮坝头耍弯刀---明侃呢!咱们还是远房亲戚呢是不是?要多少你说吧,算哥送你的行不?” 第28章 隔江犹唱后庭花 秀竹赌气,偏不要他最拿手的板鸭,而要了只香酥鸭。张板鸭点头哈腰,乐呵呵地砍了。 “慢着,鸭嘴壳壳给我留着,我要!”秀竹寒着脸,命令道。 鸭嘴壳用油酥过后,比油条还香脆,秀竹最喜欢吃,但很多人不吃这东西,所以砍卤鸭子时,一般都砍来丢了。以前,每当秀竹为数不多的几次来买香酥鸭时,都怯怯地叫张板鸭将鸭嘴壳给她留着,她要。张板鸭总鄙夷地瘪瘪嘴,故意对着桌下张望的猫咪踢一脚,骂道:“生就一副贱命,就爱吃下脚料!” 但今天却今时不同往日,他讨好地对秀竹说:“到底是要当官太太的,吃的东西都是精头儿!”他又回头对着里屋骂道:“小玉,什么时候也跟你秀竹姐学学嘛,不要天天只晓得啃鸭腿腿儿,长得像头母猪!什么时候也把鸭嘴壳吃下嘛,嫁个当官的,老子也好享享福!” 秀竹出了板鸭店。背后张板鸭老婆充满羡慕地对张板鸭砸着嘴说:“你看是不是嘛,我以前就给你说过,这个死女子样貌儿值钱你还不信,你看她那身段儿,小屁股好圆,翘得好高!” 秀竹带了东西回来,坐在床上,刘长旺坐在几旁。秀竹给刘长旺斟了一杯,看着他一饮而尽。然后又斟一杯,也要他吃了。刘长旺此时志不在酒,就说等会再喝吧。秀竹不干,逼着他吃了。又斟上第三杯,也吃了。然后给自己斟了杯。她直勾勾盯着杯中的烧酒,说:“我平常看你们老爷们儿喝这烈酒,好像都非常高兴,我就想喝喝,但是不敢喝。今天,我也要喝三杯,看到底是什么味道,到底如何个快乐法。” 第一杯刚下了一半,酒就从秀竹嘴里喷了出来,她感到喉咙如火漂般辣得生疼。吃了两颗花生米儿,一块熟牛肉,秀竹又将杯子举起,硬生生像吃药般,将三杯酒吞了肚。 刘长旺嘻嘻笑着,吃着油酥花生米儿,看着这女子的鬼板眼儿。明娼暗妓,土的洋的,他见过不少,那都是殷勤劝他多喝两杯,好把自己伺候好了,趁醉多从自己这里要钱。而眼前这个女子,却安心想把自己灌醉,怕真是雏,以前没经历过这事儿,心里害怕,以酒壮胆呗,他觉得挺新鲜,挺有趣。 秀竹吃完酒,娇笑着躺在刘长旺怀里,面如桃花,满目含情,春心荡漾,将杯子扔在地上,说,来嘛,干达达,人家都等不及了。 剥开秀竹的衣服,如剥鲜笋一般。秀竹眼紧紧闭着,靠在铺盖上。睫毛在微微颤动。刘长旺撩开秀竹的内衣小褂子,露出半边,若隐若现。秀竹嗯呀一声,紧紧将胸护住。惯于风月的刘镇长沉寂多年的心开始兴奋跳动起来。他清楚记得,自己如此春心荡漾,以前只有一次,而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到现在每每睡着了都还梦着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练功运动衫,粗粗的麻花大辫子,栓根红头绳儿,挂在胸前,似嗔非嗔,远远瞧着自己。 而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儿和他以前爱的女人气质却又不同。秀竹现在酒劲儿上来了,脸变得绯红,像扑了层石榴红般的红粉。她的眼睛是紧闭着的,但睁开时,却是那么春情荡漾,脉脉含情。她的腿、臂,浑圆,修长,丰润却很纤细。刘镇长使劲揉搓,紧实而有弹性。秀竹疼得嘴上不由发出哼哼声儿。隔了会儿,刘镇长更进一步,手缓缓探下去。秀竹猛的若虾米一般蜷着身子,不让刘镇长得逞。 秀竹家的母猫闻到了肉香,跳到床上,先警惕地瞧瞧刘长旺,然后才望着秀竹,瞄瞄叫着讨吃的。 秀竹羞赧不已,一脚将猫儿踢下床。刘长旺一只手用力将秀竹双腿扳过来抱住,往上一提,另一只手一下将她粉红色的牛仔裤脱下来。 老骥悠然尝鲜青,人生苍颜得红粉,怎不快意登徒!如此秀色可餐,玲珑身段儿,他一阵狂喜,混杂着占有了稀罕宝贝的快感,心中燃起熊熊欲火,下身又像年轻时一般,猛的一展。秀竹偷偷觑见了,“妈呀”一声,吓得将腿紧紧夹住,脸藏进了刘长旺怀里。 秀竹成了刘镇长的女人,秀竹家重新装修了一次,焕然一新,老宅又重新显出富贵气派。刘镇长给秀竹买了辆红色轿车。秀竹买了个驾驶证,回来学着开了两天,感觉自己手艺太差,不是将别人车子刮花,就是倒车时将车尾撞凹。弄得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她赌气干脆不开了,租给别人开出租,自己收租金过悠闲日子。 对自己和秀竹的关系,刘长旺要秀竹严格保密,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 柔和明亮的灯光下,几个烫着发,喷着香水的半百女人在搓麻将。 “秀竹妈,现在还去服装厂领衣帽来加工吗?”一个女人关切地问。 “还领什么衣帽来加工啊,现在家里放的钱用都用不完,再说这不是丢我们秀竹男朋友的脸不是吗?”秀竹妈边搓麻将,边舒心地说。 这女人瘪瘪嘴,没说破。 正说着,秀竹回来了,看见母亲正和几个街坊在家里打麻将。街坊见她回来了,都说散了回去了,她却笑着说:“妈,慢慢打啊!打大点儿不要紧的,以前人家笑你穷打不起牌,现在打大点才够刺激,输多少都没来头。只是声音不要太大了,免得吵着我,今天玩儿了一天,我好累啊!” 边打麻将,一个邻居边带着尴尬神色说:“秀竹妈,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哈,秀竹真孝顺,又懂事,你真是老来得福,老来有靠了!” 第29章 辞别 柳寻欢垂头丧气从白水河铜矿矿洞走出来,刚才的疯狂现在只剩下深深的疲倦和沮丧。 路上阒无人迹,叫虮子藏在路旁夹竹桃树丛中,叫得无比欢畅,仿佛在嘲笑柳寻欢。 夹竹桃花已经开了,花儿很好看,但花香却是非常特殊的,臭香臭香的,在夜风吹拂下,并不太好闻。但人们常说夹竹桃是花香记忆,因为即便时间久远了,有些记忆已然尘封,但一旦闻到了夹竹桃那独特的臭香,突然间,以前在两旁长满夹竹桃的铁道上,用钉子放在铁轨上压刀片,在学校操场外的院墙边,偷偷和学妹亲了个嘴儿,随着那花香记忆,过去的情景,又油然浮现眼前,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赌博的钱是昨天美霞给他的,还没揣热乎,今天就输个精光。 昨天母亲赵春杏叫柳中月到大市场门市去帮忙搬东西,由于没了本钱,生意做不成了,三间最当街的门市打给了别人。街坊们见柳寻欢过来大市场,都三三两两站在远处,对他指指点点。柳寻欢知道这些人议论他什么,心中长长叹了口气,把头埋得更低。 回去的路上,一双小巧的脚堵住了他的去路。 柳寻欢抬起头,发现竟然是美霞。 “真巧啊!美霞姐!”柳寻欢打了个招呼。 “不是巧,柳兄弟,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美霞微笑着说道。 “哦,有什么事吗?”自从几年前跟卢勇过生日,在美霞开的酒吧认识了美霞后,又在玉妃镇大市场碰到过美霞几次,一来二去,美霞因为和赵春杏龙门阵摆得投缘,竟然认了柳寻欢的母亲做干妈。赵春杏也主动热情地帮助美霞在大菜市租赁了个摊位,三天打鱼两天嗮网,卖点干杂姜蒜什么的。但是,柳寻欢却知道美霞开得有晚上才营业的酒吧,做的是卖春生意,并不在干杂摊上挣钱。柳寻欢也并没有对母亲说破,反而只在卢勇生日晚上喝醉时对美霞动了回春心,起了打猫儿心肠,想上美霞外,至今都是客客气气的,并没有什么越矩行为。 美霞心里,对柳寻欢也是挺感激的。尽管,她对柳寻欢也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意思,几番悄悄试探柳寻欢,见柳寻欢没什么反应,心里实在是有些气恼,但也有自知之明,惟有心中叹息而已。 “柳兄弟,我来是向你告别的,我准备离开玉妃镇了。”美霞说道。 柳寻欢很惊讶,说道:“在这儿生活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呢?” 美霞只是笑了下,并没有回答柳寻欢的问话。 她说道:“我来给你说一声,就是希望你转告干妈一下,我怕她伤心,就不直接当面跟她辞别了。以后天遥地远,恐怕就不一定见得上了!” 说完,美霞从衣服包里摸出一沓钱,递给了柳寻欢,说道:“这点钱,也不多,柳兄弟你就拿去用吧。” 柳寻欢眼睛瞪大,没有接钱,说道:“美霞姐,你这是什么啊,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不会轻易受人的恩惠。” 美霞叹口气,说道:“你就拿着吧,我知道你现在缺钱。” 柳寻欢仍然不收。 美霞突然眼睛一红,动了感情,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姐姐是个小姐,嫌弃我的钱脏!” 柳寻欢忙用力摆手,说不是这样的,只是他没有轻易收人钱财的习惯。 美霞说:“从干妈哪里我知道你最近这两年输了很多钱,基本把家败光了,我知道你需要钱,就算为了干妈你也要把钱收下。” 柳寻欢嗫嚅着低下头,终于还是把钱收下了。 “美霞姐,你要离开玉妃镇,是因为那个做建材生意的王老板吗?听说他在你身上花了很多钱!” 美霞一愣,然后淡笑着说道:“算是吧,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那他又怪得了谁呢!” “美霞姐,其实有我在,你完全不要怕,更不需要离开。”柳寻欢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刚才的颓废尽去。 美霞笑了,在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身上,她一个在江湖飘零的弱女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不由一阵感动。 “当然,柳兄弟,我要走还有其他原因,你就不要劝我了。”美霞望着柳寻欢的眼睛,温柔地说道。 “以后不要再去赌博了,记得你们第一次来我的小酒吧喝酒吗?你拒绝吸毒,实在是救了那一大帮跟你来的小兄弟,那是我最崇拜你的时刻!你现在如果不赌了,也实在最起码是救了你的母亲!柳兄弟,那个女大学生不是你生命中的女神,她属于天空,而你,只属于你自己!” 柳寻欢听完,神情一阵黯然。 美霞临走时,柳寻欢突然问道:“美霞姐,你是玉道的人吗?” 美霞身子一颤,转过身来,说道:“柳兄弟,你也知道玉道?” “知道,以前我经常去师游医哪儿,听他讲江湖上的秘闻,他就说有玉道,是娼户女子学习的媚术,还有比媚术更厉害的魅功,可杀人于无形!他说江湖上有个神秘的玉道大派——不忧谷,传承千年不衰,魅功独步江湖,同时也富甲天下。” 美霞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目无表情看着柳寻欢。 柳寻欢一笑,继续说道:“其实两年前在酒吧那晚,我一看美霞姐你的眼睛,我就知道美霞姐你身上有秘密,你应该就是玉道的人。” 美霞转回身,目光已变得冰冷,她边走边冰寒地说道:“柳兄弟你弄错了,姐姐哪是什么玉道的人,我都没有听过什么叫玉道,你还是快回去吧,我们以后也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柳寻欢楞在当场,心想这美霞姐脾气真的是古怪啊!刚才还春风和煦,有说有笑,一转眼就冷落冰霜了。 过了转角不远,美霞就看见了龟头站在街角等她。他的样子,要多丑就有多丑,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你跟踪我?” “跟踪谈不上,你我本是一体。现在麻烦的是那小子已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们的行踪可能会暴露。” “那我们立即就走吧!”美霞说道。 “而且更糟糕的是,你对那小子动了情,玉道女修第二条铁律是什么?”龟头冷漠地望着她。 “绝不动情,动情必死,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美霞脸色苍白,低声说道。 “所以那小子,必须,死!”龟头的声音,很冷酷。 美霞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小巧银匕,退后一步,把匕首对着自己丰满的胸脯,凄然而坚决地说道:“我只是把他当作我的弟弟,你若要杀他,我就先自杀!念在你我夫妻情份上,求你放过他吧!” 龟头盯着美霞,没有说话,半晌后,突然一笑,安慰美霞道:“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你先收拾东西,明晚我们就走,霞妹娃,你可要记住啊,我们是一体的,你既是我徒弟,又是我妻子,阴阳双修,不可违背,违背必遭魅功反噬,死状凄惨!” 第30章 偷袭 几乎同时,在马老板的卡厅门口,来了三个异乡人,着少数民族装束。一个老者,两个中年人,貌相都很奇特。 尤其是老者,着一身几乎从没见人穿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袍,身量很高,几乎比正常人高两个头,身材却很纤细,像树一样,又像蟒蛇一样,有些扭曲。他的皮肤蜡黄,脸很长,鞋拔子脸,鼻长而阔大,一双眼睛大而外凸,炯炯有神,手却若鹰爪一般,枯瘦干硬。 两个中年人,女的皮肤雪白,连头发都是银白,男的肤色却是黎黑,似乎除了牙齿白的,连眼珠都全是黑色。 中年人中的女的,用黔贵省方言口音,问马老板,可曾有一个瘸腿,瞎眼,驼背的老头在此上班。 马老板盯着装束怪异的三人,以为是龟头的同乡或远房亲戚,说以前是有这么个人在此上班,不过你们来晚了,人早走了。 “那你能联系到他吗?我们找他有急事。”女的继续问道。 马老板摇摇头。 三人离开,一路继续寻访。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一个小树林里,老者说:“就在这里吧,那老狗躲藏地方应该离此不远了,利用这次机会,今晚就结果那老狗性命。” 说完,三人开始准备,设坛作法。 白水河铜矿回去的路上,夹竹桃脉脉的臭香像神经毒素一般,让人有些头晕,很是烦人! 柳寻欢痛恨自己,走到冶炼车间旁,在黑暗中他摸到一块矿石,准备砸残自己一只手,从此不再赌了。 突然前面路边枯树叶中,发出“簌簌簌”的声音,仔细一瞧,才发现是只浑身青幽碧绿的毒蛇。这是剧毒蛇,当地人叫“青竹飙”,意思是咬着人了,就像只竹标刺入人身体,疼痛难忍,非死即伤。这只“青竹飙”,学名叫“竹叶青”,有大指姆粗,一米多长。柳寻欢将石头丢了,顺手折了根带叉的粗短木棍,跟在“青竹标”后面,趁其不备,一下向毒蛇叉去。但这条毒蛇异常狡猾,头若灵动的绿焰般,一闪,让过柳寻欢的木叉,顺势昂起头,猛的向柳寻欢咬来。惊得柳寻欢一身冷汗,向后猛退,被树根一绊,摔得个四仰八叉。毒蛇如果这时冲上去补一口,那咽气的就不是它了,但这东西毕竟没成气候,晃眼见自己的敌人如此庞大,不敢恋战,车身想溜。柳寻欢爬起来,拂了拂身上的毒液,又赶上毒蛇。此时毒蛇大半身子已钻进洞中,柳寻欢牵住蛇尾,一下将毒蛇拖出。不想蛇身被树根卡住了,这倒好,柳寻欢一用劲儿,把蛇拉个笔直,又连续几棒在蛇身上一阵乱打,毒蛇椎骨断裂,痛苦地扭动身驱,不一会儿便一命呜呼了。 柳寻欢来到旁边树林中,树林幽深。柳寻欢在山石罅缝处找到个隐蔽所在,这里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不易发现这里。他找了些干柴枯枝,生了堆火,用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将毒蛇剐了,切割成一块一块的,串成一串,想着大半天了,还水米未进,就把这蛇肉烤熟了,做成蛇肉烤串儿,尝尝鲜,也充充饥。 一个瘸腿老者,隐藏在离柳寻欢不远的树林子里,独目闪烁着寒光,正是躲在这里等柳寻欢的龟头。 人世间,不光有世俗界,还有充满好勇斗狠的修真界。 龟头由于身体被对头用苗疆巫蛊奇门法术下降咒,经脉肉身损伤甚大,一身法力十不存一,虽然金丹还在,修为却跌落至最多气之境中期水平。 气之境修真者练的是内气和外功(硬气功),算是修真界勉强入门。至于锻体十段习练搏击和拳击武术者,基本都是在世俗界,是不大能接触不到修真界的。 气之境分初级(运气开砖)、中级(运气伤敌)、高级(轻功水上漂)、巅峰(通皮毛周天,使用法器御气遨游)。 从功之境(周天境)小周天初期跌落到气之境中期,龟头行事不得不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他在等待机会,将柳寻欢一击必杀! 功之境即周天境,分小周天和大周天两大重境界,小周天境界分初、中、高、巅峰四层,大周天分子午周天和卯酉周天两层,这两层每层又分初级和高级。周天境即可凝炼金丹。功之境层次划分世间各修真门派,佛道两家,奇门功法,划分不尽相同,其中以道家丹道修炼最为清楚。 金丹在体内虚空放射的颜色,小周天初级期,金丹是赤色,然后是橙色(中级期),然后是黄色(高级期)、绿色(巅峰期),青色(大周天子午周天初级期),蓝色(大周天子午周天高级期),紫色(大周天卯酉周天初级期),紫气东来,最后金丹放射灼灼金光,即是周天境大周天之卯酉周天高级境界。 当然,这只是从道家术法神通来划分,比较表面,实际上从佛家修“性”,即修炼者修炼境界的提升,更要接近修炼的本质:返本归真,但这种划分却很难为普通人理解,暂且略去。 功力,在道家门派,又称法力,使用的法器,即称法宝。 远处微弱的路灯下,突然从成品仓库跑出三个人,前面两个在拼命逃跑,后面一个在追,边追边喊:“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说完,朝天鸣枪示警。枪声传出去很远,将夜幕下山中老鸹惊得扑腾翅膀,从树上惊起,发出凄厉的悲鸣。 前面两人听到枪声,赶紧停住奔跑的脚步,连说别开枪别开枪,并举起双手,浑身瑟缩发抖。后面那人一手持枪,边摸手铐边说:“还反了你们,跑啊,看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柳寻欢突然发现,在更远处路边草丛中还伏着一个黑影,跟在持枪者的后面。柳寻欢坐不住了,也慢慢站起来,顾不得烤在火上的蛇肉,也慢慢摸了过去。 就在持枪者准备铐住两人时,黑衣人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悄无声息地一棍子往持枪者后脑打去。柳寻欢几乎在同时捡了个鹅卵石朝黑衣人扔去,同时呼道:“小心!” 闻迅,持枪者头一偏,躲过致命一击。但毕竟事起突然,那黑衣人的棍子仍击在左肩上。啪的一声,一阵巨痛传来,持枪者感觉左锁骨被打断了,同时左肩也被木棍的棱角打出一条大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第31章 黑衣人 柳寻欢冲上前,飞身跃起就是一招“燕子剪刀腿”,他最痛恨背后偷袭者,所以一上来就用上十成劲力,欲把黑衣人剪翻在地。 哪知黑衣蒙面人连续三个空翻,避开柳寻欢的剪刀腿,刚站稳,就跨八字低马,弓步快速向前,同时双手往柳寻欢腿连续抓去,变守为功,边攻边骂:“无知小儿,敢管老子闲事,找死!” 柳寻欢连续滑步后退,退而章法始终不乱。但黑衣人爪法凶猛,柳寻欢腿上始终抽不出空施展功夫。他想化掌为刀击黑衣人脖颈,无奈对方弓步很低,身子几乎贴地攻击自己下盘,这很像自然门的功夫。柳寻欢要弯腰攻击,就要脚下扎稳了,而脚下扎稳,对方若虎爪般的双手,带着呼呼风劲,又会快速攻来,让柳寻欢感觉攻不成攻,守不成守,十分别扭,几次已经险象环生,只能靠滑步后退险而又险地避过。 这黑衣人是个武林高手,至少是锻体八段的水平,甚至他爪间刮过来的风劲,刮到脸上都火辣辣地疼,已经隐隐有几分硬气功的功夫施展出来。柳寻欢的心不断下沉,感觉不妙。 数招过去,突然倒地持枪者沉声喝道:“小心头部。”柳寻欢正纳闷,忽然黑衣人若健虎般大吼一声,双脚一蹬,暴起若猛虎般跃起,“猛虎落平阳”,出其不意扑向柳寻欢,十指若虎爪猛击柳寻欢头脸。柳寻欢大骇,忙“狡兔蹬鹰”,圈身倒地一滚,险险避过,但饶是获得提醒,也为时已晚,头脸避过,肩胛仍被爪到,柳寻欢感到一阵钻心地疼。 柳寻欢负伤,不过他也非一点后手没有,如果黑衣人继续扑来,“虎爪锁喉”,他的“狡兔蹬鹰”就会施展出来,猛蹬在黑衣人腹部,不蹬得肠断殒命,也会被蹬飞,也端的阴狠毒辣。 两人互不相识,却都使上了搏命的招式。只有在生死毫厘之间搏杀,在刀光剑影中得到的顿悟和死中求活的招数,才是功夫。 不过黑衣人显然与敌斗争经验丰富,他看出了柳寻欢倒在地上,那一双蜷缩在腹前,脚尖死死对着他腹部要害位置的双脚的厉害,也并未再虎扑过去,痛打落水狗,只是闪电般抄起一脚,往柳寻欢腰部踢去。 忽然一道黄光闪过,只见黑衣人一脚踢空,身子猛地倒地,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蒙住右眼在地上打滚,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滚出十多丈外后,一跃而起,落荒而逃。 “年轻人,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持枪者忍着疼,低声唤柳寻欢。 柳寻欢走过去一看,不觉一怔,躺在地上的持枪者正是前段时间,自己和朱眼镜比武时救自己的那位穿米黄衬衣,身形瘦削者。 “你是警察?”柳寻欢问道。貌似警察者点点头,想笑,但因身上剧烈疼痛,笑得呲牙咧嘴,神情很是怪异。“我是玉妃公安局刑警队的,你叫我五哥好了,小兄弟,你今天救了我的命啊!” “那天我和朱眼镜打,也是你救了我吧?咱们算两抵了,谁也不欠谁。你找的那根铜钉就是你的暗器吧?” 五哥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柳寻欢说了自己的名姓,五哥叫柳寻欢赶快将上衣脱光,他仔细审视被黑衣人抓到的伤痕,看了许久,见伤痕没有变黑,才长吁口气,说:“总算这家伙可能来得匆忙,没戴虎爪,不然你小命没了。” 柳寻欢疑惑地问什么叫虎爪?五哥说:“虎爪其实叫峨眉虎拳,是峨眉派一个分枝模仿老虎捕食、争斗演化出来的一套奇特拳法。他的兵仞就是峨眉虎爪,是用特殊丝料制作的一双防刀剑划割的黑色手套,手套的五个指头上,模仿老虎爪的样式,嵌了五个钢爪,钢爪有缝隙,喂了巨毒,凡被虎爪划刺中受伤,必死无疑。”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你认识哪个黑衣人?” “我怎么不知道呢?我老婆就是死在他的虎爪之下,我找了他那么多年,今天终于露面了,幸好我用刺穴钉打瞎了他一只眼睛,杀妻之仇终算报了一半。”五哥嘶声恨恨地说。 前面二贼趁乱早跑了,柳寻欢见五哥肩上肌肉裂开,不断有鲜血冒出来,忙将身上衣服撕了一片下来给五哥包扎上。说我背你到山下卫生院去看看吧。五哥说不忙,你先扶我找个僻静处歇下,我锁骨可能被那小子打断了,一动就疼得要命,等天亮再找人帮忙吧。 柳寻欢将五哥扶到树林中刚才自己烤蛇肉处。一见蛇肉早成了焦炭,但篝火还有余烬未熄。柳寻欢拨了拨火,添了几块柴,将火燃旺。五哥闭目在温暖的火堆边休息,隔了半晌,睁开眼,气色好多了。 “这里鬼都不见一个,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五哥问道。 柳寻欢叹了口气,将自己如何好赌,如何今天在山上矿洞里的赌场输了个精光,如何打了根毒蛇烤蛇肉吃,如何发现了他在抓贼,前前后后的事给五哥说了一遍。并说自己若不是见到那条毒蛇,可能早拿石头将一只手打残,永远不再赌了。 五哥也叹口气,说道:“年轻人知道赌博害人,以后不赌也算是迷途知返了。寻欢你知道吗?你因为经常聚赌,又因赌博而和人打架斗殴闹事,实际你已经进入了我们玉妃公安分局的黑名单,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公安局的特别监控。” “我还听说,你是因为失恋,失去了生活的方向才会参与赌博的,属于经过教育能改造过来的问题青年!你爱上的,是那个考上上海的重点大学的女大学生吧?”五哥问道。 柳寻欢一笑,说道:“你们公安局怎么连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个人隐私都收集啊?吃饱饭没事干,撑的吧?!” 五哥也笑道:“我们公安局讲的就是:有警必出,有案必查,力争防患于未然,你说,有可能涉及犯罪的这些人事,无论巨细,需不需要收集?” 柳寻欢点点头,望着五哥道:“实际我参与赌博,并不是因为失恋,我只是想拯救我的母亲,她太辛苦了!” 五哥一愣,他从未听过这种奇谈,赌博从来只会害人,怎么还能拯救人。他想请柳寻欢发表一下高见,柳寻欢却淡淡不想多谈,他问五哥有吃的吗?五哥将身上揣的半包饼干递给柳寻欢,柳寻欢也不客气,拿过来大嚼。 五哥眯缝着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柳寻欢,说道:“那你说想戒赌,甚至不惜自残,这又是啥意思?” “那我也就是对人说说,估计并不会这么干的,你还当真啊?”柳寻欢一笑,饼干渣喷了五哥一身。 柳寻欢边吃边问五哥,他老婆是怎么被黑衣人害死的,五哥本不想提及多年前发生的这段往事,但想到夜来山中无事,柳寻欢也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没有什么避讳的,也就将自己妻子的事讲了些给柳寻欢听。 “我年轻时啊人长得瘦小,像只猴儿似的,又干的公安这行,工作风险大,那娶婆娘的事就成了个大难题。拖到快三十了,想到坝上女人不好找,我妈就托一个远房亲戚进大山,东打听西打听,咳!真给我找了个山里妹。 我哪女人姓李,叫李云鹊,长得高大健壮,比我高大多了!脸盘子也大,死脸子,不过模样还算端正。”说到这五哥笑笑,眼中满含着幸福的回忆。又接着说道:“她比我还大两岁,虽然爱埋着头不开腔,但她可不是个平凡女子,刚过门儿时我就觉得惊讶,他父亲送她来的。新娘子上门,别家的陪奁都是些衣物、箱笼、钱财什么的,我那老丈人给她闺女的陪奁真把我吓一跳,是十张老虎皮,一架干虎骨,一包干熊胆,还有四只血淋淋的熊掌,看来是他父女临出门儿时刚猎杀的。老人自说是秦西省秦岭人,猎户,由打猎逐渐迁徙到蜀康境内。” 第32章 五哥的故事 “老人把女儿托付给我后,说在我这儿住不惯,过两天就回去了,以后又来住过几次,但时间都不长。我那婆娘,基本不跟外面的姑娘媳妇来往。我想山里女人,孤僻是有点儿,像刚逮回来的猫儿狗儿怕生一样,时间长了熟悉了这儿的环境也就对了。但有一晚半夜我无意中醒来,看到的景象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说到这儿,五哥点燃一支香烟,然后诡谲地看着柳寻欢,问:“你是练武的,你相信这世上有轻功么?” 柳寻欢摇摇头,说那是写武侠的人瞎编的,根本是不符合力学原理。 五哥笑了,说:“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是那晚上我被尿憋醒,却发现李云鹊不见了。我想她是不是出去解手掉茅坑里了,就出去找。 在门口,我看到一个人影,从屋檐上轻飘飘跳下来,然后又轻飘飘跃上去。我当时以为是燕子李三一类的飞贼,惊出一身冷汗,又以为看到的是梦,四五米高的屋脊,你能跳上去么?” 柳寻欢听完眼睛都大了。 五哥看着柳寻欢惊异的神情,一乐,又说:“我当时的神情,大概也和你现在差不多,一摸腰间,枪又没带。” “后来李云鹊发现行头被我看破了,颇为尴尬,也没给我多解释,只说身子骨乏,就出来活动下”。 “我跟李云鹊感情不太好,经常没什么共同语言。也不知是她炼功的原因,还是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她一直没给我生下一男半女。直到有一天,我办个案子,得罪了一个秘密帮派组织。他们派人来找我,送了两万块钱给我,求我手下留情。我生性疾恶,一口就回绝了,于是惹恼了这个帮派,他们就找了刚才哪个黑衣人,出钱来买我的命。” “要说当刑警的,手上都有几招擒拿格斗、死中求活的真功夫。但我手上的活儿和那黑衣人比,就差远了。他晚上潜进我家院子躲在角落里,见我出来,突然跳出来,一个扫趟腿,就将我扫倒在地,然后双手作虎爪,向我咽喉抓来,妄图一招毙命。我急忙朝远处一个驴打滚儿,堪堪躲过他的虎爪,但衣服自衣领却被他撕下一绺,当时是惊出一身冷汗。” “黑衣人戴了副描着猛虎的戏脸壳,在夜月下瞧着恐怖异常。瞧我躲过,一发狠,又猛向我扑来。” 柳寻欢紧张地张着嘴,见五哥停下来不讲了,虽然知道后来五哥肯定转危为安,但仍催促五哥赶快讲下文。 五哥将眼睛闭上,说:“没下文了,后来是我老婆一脚将黑衣人踢开救了我,但她的手臂却在格斗中被黑衣人戴在手上的虎爪划了一下。那虎爪是喂了巨毒的,我没把她救转来。” 柳寻欢默默低下头,他虽然年纪很轻,但从五哥只言片语的回忆,他也能感觉掩埋在五哥心中的痛苦,回忆起来,犹如又一次揭开结痂的伤疤。 半饷,又听见五哥伤心地说:“云姑临死前,给我道歉,说没给我留下一女半子,是她终身遗憾,并说她当时嫁给我,动机并不单纯,让我原谅她。她家是秦岭猎户不假,长年在大山打猎,却是为掩盖她父亲解放前是gmd军官的身份。她嫁给我,完全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而在玉妃镇寻个落脚地方,这样大费苦心的目的,一是为了躲避父亲师门仇家的追杀,二也是为了找寻解放前一个大军阀藏在玉妃镇的一大笔财宝。” “她父亲解放前是这个军阀的侍卫长,而李云鹊,也隐约和这位军阀有关系。我安慰她说会没事的,强笑着问她仇家是谁?我去把他抓了,你们父女俩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云姑笑笑,想站起来,无奈身子已经僵硬,脚只在地上蹬,却无法站起。她说刚才来杀他的黑衣人,是峨眉虎拳的传人。峨眉虎拳开山掌门原是峨眉派弟子,天资聪颖,却因在争夺峨眉派掌门位置时,犯了忤逆大罪,被罚当胸挨三掌峨眉内家开山掌,打出内伤,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这位峨眉弃子饮恨漂泊大江南北,四处寻医问药,终于治好内伤,他发誓另立新派,专找峨眉派弟子雪恨。经过多年漂泊,在外偷师学艺,终于以罕见的峨眉短戟戟法为本,结合少林的刚猛,崆峒的阴狠,给他创出峨眉虎拳。” “李云鹊让我回屋,在她箱笼里找出那件她结婚过门时穿的红缎棉衣。撕开棉衣里子,在棉絮夹层,找出了两本陈旧发黄的手抄小册子。李云鹊颤颤巍巍递给我,非常郑重地说这是她家传峨眉派武学精华‘峨眉拳’的内功修法及‘分水峨眉刺’的外功图谱。” “大多数人只知道‘峨眉刺’套路,却不知‘峨眉刺’内修行气运气之法,更不知和‘峨眉刺’辅助使用的,还有用于远攻的‘峨眉刺穴钉’。原来‘峨眉刺’是短兵器,长于近战,但对身法灵活,轻功高超的人,对付的办法就不多。同时峨眉派武功始创于女子,阴柔轻灵见长,对峨眉虎拳这种阴毒刚猛的近战套路,就很吃亏,所以峨眉派弟子,代代都有死伤于峨眉虎拳传人虎爪之下的,以至最后四分五裂,逐渐凋零。有见于此,峨眉派有悟性的先师,又长期摸索,代代相传,终于创了一种暗器,就是‘峨眉刺穴钉’,专在十步之内打人周身穴位,来辅助‘峨眉刺’使用,代代传承完善,形成了峨眉很厉害的一门武学,最终将峨眉虎拳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云姑临死前,让我带着这两本武功秘籍,去峨眉山找他爹,告诉他,自己没有后人,就求父亲,让我学习峨眉武功,同时将‘峨眉拳’内功修法图册交还父亲,妥善保管,并让父亲替我找峨眉虎拳传人报仇。” “你到峨眉山找到你老丈人了吗?”柳寻欢问。 “哪儿去找啊,峨眉山千山万壑,层峦叠嶂,绵延千里,要去找我只有干脆不上班了!实际我压根就没去”五哥狡黠地笑着说。 “那你怎么能偷学上面的武功?武林人最不齿偷师学艺行为!我一万遍‘少林罗汉拳’没打满,玉妃镇开诊所的师游医还不教我武功呢!”柳寻欢鄙夷地说,他对五哥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第33章 玄咒发难 五哥看着他,并不直接回应他的质问,而是笑着说:“我以前处理过一些无头命案,死者一个个身强力壮,肌肉发达,毫无征兆,毫无因由,就不明不白死在哪了。实际很多就是这些武林中人干的。究其原因,无非是争夺拳谱、剑谱,名利,还有就是比武,谁也不服谁,仇怨越积越深,有的门派之争竟是延续上百年几代人的仇怨。” “有的门派自诩为名门正派,行侠仗义,杀贪官劣绅全凭己意。犯了什么罪,该不该杀,有法律在管,有官府在管,他们全凭一己之念,听信人言,就强夺人性命,这不是杀人犯么?” “其实武术被武功高资质高的人创造出来,一代代传承,不断完善,就应该把它无私奉献出来,发扬光大,让大家受益。而更高深的武功就是生命科学和哲学科学范畴,把它传出来,让普通大众和科学家认识、实践并且研究它,说不定还会让人类对自身生命观和对宇宙观的认识,产生飞跃。” “存的这些门第观念,敝帚自珍,自己的东西,好不好都生怕被别人偷学去了,恰恰就是国人的陋习,劣根性所在。所以我就不管这些门不门派了,觉得这个‘刺穴钉’这门武功,可以不动枪不伤害犯罪嫌疑人性命,就能出其不意轻松制伏他,对我们刑侦工作很有用,就下了些苦功夫学习。” 对五哥这段话,柳寻欢不太理解,感觉是对的,又感觉有疑问。 他说道:“你说武学要发扬光大,使大众受益,这点我赞同。但是如果武学发扬光大,坏人也来学,然后拿去干坏事,岂不是弄巧成拙?所以武林中人,特别是有真功夫的师傅,传徒弟是很慎重的,功夫也不轻易示人。” 五哥歪着头,看着柳寻欢,笑嘻嘻地说:“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兄弟还有些见识嘛!不错,武术和枪和原子弹一样,也只是技艺,也只是器械。好人学了干好事,坏人学了干坏事。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相生相克,此消彼长的。不要怕坏人学了武功干坏事,因为好人也会学了武功维护正义。而我,”五哥边说边握拳举起双臂,“就是要做擎天柱,专杀威震天这帮邪恶坏蛋!”说得高兴,却忘了锁骨的伤,一举臂牵动伤处,疼得他直抽冷气。 柳寻欢看着五哥老玩童般的天真,也开心地笑了。笑完,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五哥,你说的‘峨眉拳’是否就是那天朱眼镜和我过招用的拳法?” 五哥肯定地点点头说:“李云鹊给我的只有‘峨眉拳’内功修法而没有外门套路,那天我看朱眼镜用的招数,和‘峨眉拳’内修功法提到的\"峨眉女儿拳”招数很相近,应该就是峨眉外门功法其中之一种。朱眼镜在我们局子里是早就挂了号的,前几年听人说他设赌局骗人赢了件宝贝,原来就是这套‘峨眉女儿拳’啊!看得出他在这套拳法上是花了苦功的,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看他的招数很怪异,装腔作势,像个女人。” “是,他只是学了峨嵋拳的招式动作和格斗技巧,没有内修气功锻炼功法和内气运气线路和发气技巧,也就是个半罐水,练拳不炼功,到老一场空!” “据这套拳谱记载,这套''峨眉女儿拳”本是宋元乱世,抗金名将梁红玉所创。梁红玉以女子力弱,无法与男子力斗,所以创拳时专走机巧阴毒之路,为增加“拳法施展时的迷惑性和突然性,有意添加了许多女子说的迷惑男人的娇俏语言、还有手势为辅助。后来梁红玉兵败被杀,一个得其真传的伺女突围出来,辗转流落到蜀,并在峨眉山出家为道姑,专修武学和道家河车运转丹道修真之法,成为峨眉一派始祖之一。” 柳寻欢忽然想到冷玉洁,她独自在外求学,难免会受人欺凌,当下打定主意,他对五哥说:“五哥,你知道我这人直,不喜欢说话绕弯儿,我有个朋友,我怕她独自在外被人欺负,想让她拜入峨眉派,学学这个峨眉拳,防身健体,你看行吗?” “怎么不行,峨嵋派现在也不知道谁是掌门,也就没办法征求峨眉派掌门人他老人家的意见。我也算半个峨嵋派弟子,我说行就行。” 他又问道:“你同学是女孩子吗?” 柳寻欢点点头。 “那就还是学‘峨眉女儿拳’,如果男子学了,练成了就了成东方不败。”五哥畅快笑着说道。 柳寻欢有些扭捏附和地点点头。 “哦!我知道了,是心上人吧?让我猜猜,是不是那天打朱眼镜,给你助阵那个小姑娘啊?长得可真漂亮啊,身材也苗条!”五哥色眯眯地逗趣道。 柳寻欢脸有些发烫,摇摇头说:“是我中学的一个同学,她现在在外地读书。” 五哥点点头,心里很赞叹这个有情有义的年轻人。他说:“光有我身上这册内功修法,没有办法练成‘峨眉女儿拳’,还有峨眉派适合女子修炼的兵器——‘分水峨眉刺’。这样,我帮你想个办法,找个因由把朱眼镜揪进局子里,把‘峨眉女儿拳’套路骗来,这样这套拳法就完整了,你的朋友也好学,将来把这套‘峨眉女儿拳’内外修法,传扬出去,天下女子说不定也能从中受益。” 说到这里,五哥突然大有深意地对柳寻欢说:“其实峨眉派创派千百年,内修功法和外门拳谱以及兵器暗器等等,很多,也很复杂。其中也有适合男子修炼的拳法。我手上这册’峨眉内功修法’,就完整记录了一套‘峨眉内家拳’的气功修法,不用配套峨眉拳法也可以修习和运用。” “那修习这套‘峨眉内家拳’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实战,也不能表演!”柳寻欢不解地问道。 “我老婆就是练的这套‘峨眉内家拳’,轻飘飘就能窜上房顶,你说有没有用?其实据她讲,炼气功的和练武术的还不一样,练武术的称为武者,炼气功的,炼字和练武的练字都不一样,炼气功的叫气之境修真者。其实她的层次也不高,也就是气之境初级,就能运气开砖,提气可跃上房梁什么的。” “那气功修到高层会怎么样呢?\"柳寻欢好奇地问道。 “我老婆说修到高层,可以像达摩祖师一样轻功水上漂,一苇渡江,甚至可以御气飞行,不过大多要借助特殊祭炼的法器,例如宝剑这些,传说中的峨眉剑仙就是这么来的。” 啊?!柳寻欢惊得嘴张开,张大得足以吞下一头大象,“这是不可能的,飞剑和法宝,通过祭炼,就能上天入地,大显神通,这完全是写书人逗大家乐子,完全是扯淡!” “怎么不可能?我给你打个比方,火箭能上天,是因为有能源燃烧供给火箭上冲的动能,没有能源供应,火箭就是个死物。从这点来说,火箭就是个法器,拥有能上天,穿过大气层,冲到外太空能力的法器,而能源才是火箭施展上天入地神通的关键。人体的真气在体内经络中运行,真气其实就是人体生命的能源之一,人体就是一件法器,通过特殊材料制造,通过特殊祭炼的器物,也是拥有某种功能(神通)的法器,只要真气足够强大,提供给人体(修真者)或法器,就能产生不可思议的能力(神通)。” “我这么多年炼气功,打刺穴钉,也就是所谓的气之境修真者,我对真气的锻炼和在身体中运转,以及运用真气辅助击发暗器,也还是算深有体会的。” “你如果认真修行这本‘峨眉内功秘籍’上的‘峨眉内家拳’,你也会慢慢深有体会的。过两天我就给你看看,这峨眉气功我也修炼过,但进境不大,连我老婆都不如,也就只能运气打打“刺穴钉”,估计炼这气功,也要讲资质和毅力。” “哦!偷师学艺还是不太好吧!”柳寻欢还在犹豫和客气,但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对这套“峨眉内家拳”,充满了好奇和渴望,毕竟,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武疯子。 突然,一声惨叫,在林子中响起,凄厉的声音,将二人惊得从地上跳起来。 只见一个瘸腿的人影从不远处林子里钻出,他的一只眼睛已经从眼眶中爆出,鲜血顺着眼眶汩汩流下。 此刻,另一片山林里,黑衣长脸老跪坐地上,将怀中第三张绘制有金色符文的符纸取出,恨恨说道:“大梦公,前两张子符没有将你咒死,那是我刻意而为之的,目的只是让毒咒缓缓发作,让你慢慢衰弱下去,今天我用这“子母玄咒符”的第三张母符,还有我自身付出的绝大代价,以伤换伤,今天定要让你殒命!” 他取出一把小巧金剪,将第三张符纸缠绕贴在金剪上。 老并指如戟,口中念念有词。 符纸上的金色符文立刻放射出淡淡金光,慢慢融入金剪中。金剪立刻变得赤红,若被烧红一般。金剪悬浮空中,咔嚓咔嚓,若活了一般,自行不断开合剪动。 在黑衣老行法指引下,金剪慢慢刺入腹部,慢慢自行向上剪开老的皮肤肌肉。 就像剐一条黄鳝,老剖开自己的胸腹,露出蠕动的内脏。但诡异的是,竟然没有鲜血流出。没有鲜血流出,他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汗流如浆,身体已无法支撑,他一只手支撑着地面,一只手放下金刃,颤抖地在内脏中翻找。 第34章 割肝 这边瘸腿老突然从腰间一个袋子里一抹,取出一物,迎风一展,竟然若孙猴子的金箍棒,神奇地化为一柄一米八长左右的装饰精美的青铜权杖。 他口中念念有词,权杖一挥,身上立刻出现一青光蒙蒙椭圆罩壁。 罩壁出现,罩壁表面立刻爆出噼啪火花,若冷水滚入热油中一般。火花和罩壁,在互相融合,互相拼杀。 瘸腿老单腿一跃数丈,其形若夜空苍枭,又若腿上绑了弹簧的木偶,也顾不得杀柳寻欢,匆忙朝山下玉妃镇飞去。 到了一处宅院,宅院里一女子正用树条子狠狠教训她家的大花狗,边抽边厉声骂道:“叫你狗日的叫,大晚上你就开始叫,抽死你!” 花狗被抽得惨叫,四处躲藏,但还是躲不开暴风骤雨般的树条子抽来。 龟头心里疑惑,这女的平日看来温温柔柔的,说话细声细气的,怎么今晚如此凶猛泼辣?难道平日都是装的吗? 但这只是他心中无端一念而已,他跃过宅院,并不停留,来到紧邻的另一处宅院,大喊道:“霞妹娃,我的对头找上来了,赶快去寻一只黑狗,把黑狗杀了,取黑狗血来淋在我身上,我要施法解咒。” 但仓促间,哪里寻得到合适的黑狗呢? 林子里,祭坛前的黑脸老,冷笑一声说道:“哼!还想跑,再多的防护都是无用的,今晚我下的这个血本,足以让你毙命!” 说完,他寻到了自己的肝脏位置,那里竟然有两个肝和七道醒目的疤痕。他手起刀落,把自己的一副肝脏完整割了下来。 刚才剖开胸腹,一滴血都未流出,此刻一整副肝割下,立刻血如泉涌。 龟头一声惨叫,青色护罩砰一声巨响,若火雨一般,破裂了,他的一条瘸腿,也活生生无端断裂下来,断裂面光光生生,鲜血却也是若泉涌出。 龟头一把拉住刚走出门查看的美霞,颤声急促地说道:“霞妹娃,不用去找黑狗了,对头这次下的降咒本钱足够大,我活不过今晚。” 他从腰间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黑木令牌,让美霞赶快走,去x市x区x号房,找一个叫“老娼婆”妇人,将黑木接引令交给她,她会带你去一个神秘的秘境,去学习高深魅功,学成一定记着去黔贵省莽苍山蚩尤潭,找黑龙上人,杀了他,为我报仇。 龟头大声喘息,似千斤巨石压在心口,令他呼吸都异常困难。他独目盯着美霞,那眼中的神光,却渐渐在消逝,突然他独目一睖,像想起什么,仓促说道:“那个女人带你去的地方很危险,一定记住,在那里,不要相信任何人,还有,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龙上人肝割下后,惨叫一声,痛晕在地上。 血流了一地。 黑肤男子和白面女子以前应该也经历过这种场面,所以也不是太惊惶,只是急忙向前,扶起老,说道:“师傅,你老人家不要紧吧?” 老睁开眼,向白面女噜噜嘴。女的会意,起身将法坛上刚才做法制备的符水端到老面前,老用颤抖的手,蘸上符水,慢慢清洗腹部割下肝脏部位触目惊心的伤口。符水一洗,伤口的血水竟慢慢不流出了,最后结成了鲜红的疤痕,和原来七个伤口一模一样。 他将胸腹部被金剪剪开的伤口合拢在一起,慢慢继续用符水清洗。慢慢的,伤口开始愈合,并最终结成淡淡的长长一线疤痕。 做完这些,老疲惫不堪。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一瓷瓶,自瓷瓶中倒出一粒补元丹服食后,略微歇息,开始强打精神,继续戟指做法。 他将伤口流出的血施法凝成圆滚滚一团,悬浮在空中,然后缓缓移动到法坛前跪着的草人上,包裹住草人,然后抽出符刀,当胸一刀,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草人被劈开,当胸断为两截。 龟头大叫一声,驼背的地方喀嚓一声,胸骨折断,竟头贴腹部,被神秘的降咒之力折叠在一起,瞬间气绝身亡。 美霞脸色苍白如纸,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切,她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自龟头的尸身上,和他腰间储物袋上,无名燃起一股幽蓝真火,瞬间化为熊熊烈火,将龟头尸体和他腰间储物袋,化为飞灰。 许多江湖修真门派,为了保守宗门的秘密,保护修真者家族和财产安全,都有这样的后手设计。修真者一殒命,即会自动启动自灭程序,将修真者的尸体和修真者的储物袋付之一炬,所以修真者的储物袋中,除了放疗伤丹药和常用法宝法器外,基本不会放更多更重要物品,当然,高阶修真者除外。 储物袋是修真者使用的,只可存物的小型空间阵盘。功之境修真者修出的功才可穿越另外空间,换句话说,也只有功之境修真者,才可使用空间阵盘法宝——储物袋,气之境修真者无法使用储物袋。由于人界空间元气稀薄,所以一直功之境以上高阶修真者数量稀少,储物袋也更是罕见。 在很遥远地方,一座巨大的,阴暗无光的神殿里,空旷的神殿中央,立着一尊手执巨大战戟,身高数百丈,金甲猎猎的青铜男子神像,神殿之正北,有一宽达数百丈石台上,建有一座圆滚滚石砌坟茔。 一个女子的声音自坟茔中响起:“咦!大梦公魂瓶熄灭了,他已殒命!” “虽然他是本宗叛徒,但却曾是我宗堂堂青铜权杖长老,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想到这,女子指尖点亮一个荧荧若萤火般的信符。 不久,一尾火狐飘然进入神殿,幻化为一年轻狐面人身的女子虚影。女子向神殿上女子跪拜道:“谷主有何事,请尽管吩咐。” “我宗叛徒大梦公魂瓶已灭,他已殒命,你去查查,是谁杀了他。 火狐领命,正要叩首拜离,突然坟茔中又发出声音:“特别要调查,大梦公殒命,是否跟京都“黄汤道场”的玉棠那女人有关。 第35章 捉到贼 就着篝火,一夜无事。 清晨,柳寻欢将五哥背下山,送到医院疗伤。 五哥看柳寻欢这样耍着,无事可做,在社会上闲逛也终究不是个事,就让他当了局里的二排(注:联防队员),专门看护白水河铜矿,也能领点工资,养活自己。 朱眼镜那日和柳寻欢打斗,恰被五哥撞见,见他心肠歹毒,招招致人死命,路见不平,气不过赏了他根刺穴钉,于是乎被打晕死在地上。 醒来后,知道暗中吃了高人一大亏,心虽虚的,嘴上却不饶人,站在街上,大声骂骂咧咧。 不想接下来的发现,却让他急得眼睛发绿——他全部的家当,放在内衣包中的钱夹,被人偷了。 他是以赌为生的人,存在银行卡上的钱少,带的现金多,这一巨额损失,让他足足嚼了几个月咸菜。他不甘心,在鼻子巷这一转暗中寻访他钱夹子的下落,却毫无线索。 这日正有气无力在路上走,一个人却无意中进入眼睛。 这是个邋里邋遢,面色焦黄的小青年,正蹲在一家装修豪华的美发店外,一只接一只狠抽烟,看样子心情很坏。朱眼镜长期在这一转混,认得这个家伙,知道他叫师得圆,是师游医的儿子。 只见师得圆抽完最后一支烟,顺手将烟盒扔在一边。朱眼镜看那烟盒,竟然是“中华”的烟盒,他不由心中一动,诧异这小子怎么变得这样有钱。 理发店是新开张的,在整个玉妃镇,也算装修豪华的了,所以收费也贵。这家理发店,主要为女士提供美容美发服务,但一开张,生意并不好,冷冷清清地。老板是个女人,应该在美容美发行业混了不少年头了,见开张生意就不好,换了别人,早都愁闷不堪了,但她却没有慌张。 过了几天,她从外地寻找了个很帅气的花样美男美发师。理着很新潮的长碎发,耳上钉着银耳钉,胸前挂着银十字架,面容白静有型,小管裤,越发衬托身型高瘦。 每当生意不好,她就让花样美男斜靠在店门口,边抽烟边眼神迷离,故作忧郁望着远处,每个路过的少女少妇,都被这花样美发师迷倒,虽然瞄了眼,都不好意思多看,却也多多少少找个说服自己或者身边男友的小理由,走进美发店,让这花样美男给自己洗个头,烫个发型。 这时花样美男又走了出来,恰恰站在蹲在地上的师得圆旁边,身子斜靠在橱窗上,吸他的眼,迷蒙着他的眼神,瞧也不瞧身畔的师得圆一眼。 师得圆慢慢摸出一只路边小店儿常见的一元钱那种打火机,拿在手中把玩,慢慢将打火机头的铁壳拆了,将火芯整个扒了下来,照着下水道铁栅栏的缝隙,扔了过去。他扔得真准,打火机火芯连铁栅栏边儿都没碰到,直落落进了下水道。 师得圆的手长得真丑陋,虽然平日疏于劳动,但那双手却很粗糙,大拇指还蓄了长长的指甲,十个手指的指甲缝里,都残留着黑黑的污垢。 他将手伸进嘴里剔牙,剔完后,往外一甩,把牙齿缝抠出来的残渣甩出去。那手里开了盖儿的打火机油,也顺势洒在了旁边美男的裤子上。 美男并没有察觉,仍斜倚在门边耍酷。 接下来一幕有点恐怖,美男修长光洁的手习惯性地将烟放在嘴上吸一口,然后悠然地将手放下来,再虚无缥缈地将烟圈吐出来。 突然轰的一声,美男的裤子被烟蒂点着火了,他吓得惨叫不断,人倒在地上,不断打滚喊救命。师得圆这时很勇敢,一下冲上去,用脚狠命踢美男的下半身以及小腹,边踢边喊,不要动,我给你灭火,妈的你真是太火了,谁叫你那么帅呢! 美男虽疼得惨叫不断,身子弯得像张弓,却也真听话,一动不敢动。师得圆踢得高兴,身上一个小物件掉了都还不知道。朱眼镜走过来,慢慢将这小物件儿捡了起来。 这是个顶针,原是旧时妇女纳鞋底缝补衣服用的,套在手指上,像个戒指一般。但这个顶针却与众不同,在它上面,焊了根很细的很锋利的钢制尖刺。 师得圆抬头见是朱眼镜,神色一下变得慌张,正要寻机溜走,不想一下被朱眼镜抓住后领,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朱眼镜阴沉着脸色,将顶针递到师得圆面前问道:“这个东西你是哪得来的?” “我从哪里得来的关你什么事,这是我捡的。” “你捡的?这东西放在我钱包里,怎么会被你捡到?说,我的钱包是不是被你偷了?” “天下一模一样的东西多了,你怎么就说这顶针就是你的?你钱包在你身上,怎么就赖我?” 朱眼镜一把将师得圆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在师得圆脸上,脸有怒意说道:“好!我就给你讲讲这顶针来历和用法,叫你心服口服,无法抵赖。” “这顶针不是用来缝补衣服的,它是峨眉刺的一种,最初也是从峨眉刺化来的,是峨眉拳的独门武器。当年我偶然学得峨眉拳,这顶针峨眉刺就是我亲自叫人用精钢打造的,对敌时戴在手上刺却藏在手心,专门趁敌不备拍击刺人眉心和太阳穴的,是我死中求活的必杀技。” 朱眼镜继续恨恨说道:“那天和柳寻欢那小子打斗,也是当时不想弄出人命,不然,用上我这顶针峨眉刺,柳寻欢焉有命在?”说完,朱眼镜脚下一用力,师得圆嘴都被踩歪了。 朱眼镜说:“东西的来龙去脉都跟你说完,谅你也无法抵赖,快将我的钱包还给我。” 师得圆脸被踩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地,却就是不吭声。 朱眼镜气疯了,脚下更加用力,气急败坏地说:“我知道你有个会武功的老子,叫他来啊,你不将钱包还给我,我就到你老子开的诊所去找他要,把你家房子卖了都要还给我。” 师得圆脸上颌骨被踩得吱吱作响,几乎要被踩碎,眼球也被踩得向外鼓,像充了血的红气球。但他仍含糊地说没偷,就是没偷。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子从美发店里冲出来,一把推开朱眼镜。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秀竹。 望着眼前场景,秀竹貌若春花般娇艳的一张脸都气歪了。她怒视着朱眼镜说:“你敢伤害他,我立马叫我欢哥带人抓你,他如今在玉妃公安局做事。” 朱眼镜哼了声,说,“柳寻欢是吧,他不找我我还找他报仇呢!你把他喊来试试,看我不把他的小鸡鸡拧下来塞到你这小妮子嘴里。” 秀竹又羞又急,也顾不得少女矜持,索性放开喉咙破口大骂道:“朱眼镜,我日你先人板板,你信不信,我还有更厉害的靠山,你把我惹急了,我就叫人打得你个龟儿子爬出玉妃镇。” 朱眼镜大约也听了些咬猪耳朵传闻,说过秀竹傍上贵人的事,也不敢太惹怒秀竹,只是分辨说师得圆偷了他的钱包,他找师得圆还,欠钱还债,天经地义,何况他还偷,捶他一顿算便宜他了,其实并不想伤害他。 秀竹听了,心里也明白了个八九分。虽然气恼师得圆,却又不忍放手不管。 于是秀竹问朱眼镜钱包里有多少钱。朱眼镜在秀竹这个刁蛮女子面前,到也不敢说谎,他说大概有一万元。秀竹转身回了美发店,拿出自己的包,从包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让朱眼镜和自己去银行取。朱眼镜想着这失而复得的一万元钱,高兴坏了! 秀竹扶起师得圆,让他坐在地上,拍去他身上的尘土。 师得圆两侧脸颊都被朱眼镜脚上的皮鞋踩破皮,又红又肿,往外淌血。 “你怎么不叫你父亲来揍这混蛋?”秀竹盯着他,奇怪地问道。 师得圆咬着唇,不吭声。 “你还是回去吧,你拿他的钱,我给你出了,就当我还了以前吃你的用你的。”说完,秀竹站起身,领着朱眼镜到银行取钱去了。 望着秀竹离去的身影,师得圆突然放声大哭,泪水和着血水、口水,顺着嘴角,挂在胸前的脏衣服上。 这时,远处杜疯子跑了过来,兴奋地对师得圆说:“师、师兄,我又在鱼塘里捞了一头死猪,走走,我们一起烤了吃。” 师得圆坐在地上,一脚蹬向杜疯子,骂道:“滚!谁是你这个疯子的师兄!” 杜疯子吓了一跳,躲到一边,嗫嚅着说道:“师兄,你莫要生气嘛!最多等会儿烤好猪肉,我让你先吃。” 师得圆气不打一处,跳起来作势还要飞起一脚踢。杜疯子吓得跑得更远。 看到远处杜疯子的熊样儿,师得圆叹了口气,将嘴角脸上的血水抹去,招呼杜疯子过来,又从包里摸出一包华子,两人坐在路边,重新开心,有说有笑,抽起了烟。 第36章 探望 火车条凳上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叶子烟味和汗臭。 正值盛夏,但昨晚下了场大雨,早晨天气倒还是清爽。 火车行进得很慢,像条慢慢爬行的蚯蚓。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缓慢,都将这几节车厢当成了茶馆,拉家长,冲壳子,摆龙门阵。甚至有几个小孩,挎个小篮子,专在这车箱上卖橘子花生,做点小生意。 秀竹是好动不好静的,就像朵鲜花,喜欢招摇,巴望着所有人都闻到她的香味,她才满足。但此时她却一个人静静坐在条凳上,望着车窗外新雨后苍翠欲滴的树木翠竹发神,以至离她几步远,几个小伙儿,鬼眉鬼眼净拿眼神往她身上瞄,她都没注意。看着她脚边上放着一大袋吃的东西,这几个小伙儿估计秀竹是进山走亲戚的。 到白水河铜矿车站,秀竹下了车。这三个小伙子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跟了下来。他们想跟秀竹搭讪,却又似不好意思开口,你挤兑我我挤兑你,只是不远不近跟着秀竹,还笑嘻嘻猜拳。秀竹这时瞧出来了,自己被几个山里娃子吊上了。她回头,冲三个小伙子嫣然一笑。这一笑可把三个小伙儿的魂儿都勾掉了,都以为秀竹对自己有了意,于是跟得更紧,三个人也彼此有了警惕,心里暗自把自己的朋友当作了情敌。 柳寻欢穿着个军大衣,正和几个联防队员在白水河铜矿大门口收发室外,坐在藤椅上聊天。 老远就见个年轻女子急冲冲往这里赶,后面还跟了三个年轻人,心里就疑惑。近了一见是秀竹,忙迎上去,警惕着后面三个小伙子,问秀竹出了什么事。 秀竹一笑,说没事儿,路上认识的朋友,一起走做个伴儿。 柳寻欢问秀竹:“你来这里做什么?这穷山沟子还住着你亲戚?” 秀竹嘴一噘,心里来了气儿,说:“你是我什么人啊,我来这里做什么还用得着跟你汇报?” 这三小伙儿本以为秀竹是来看柳寻欢的,心里正酸溜溜的。一见秀竹抢白柳寻欢,一下来了劲儿,都冲上去护在秀竹面前,把柳寻欢推开,骂道:“你个看门狗滚远点儿,少在这儿挡道,告诉你,我们是这姑娘的朋友,想楷油,先问问我们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一个小伙子更把屁股上挂的巴掌长的水果刀取下来,打开刀锋在自己脸盘子上刮着,并有意无意在柳寻欢面前乱晃,提劲打靶。 被秀竹抢白,柳寻欢本愣在原地生闷气,又听这三个家伙出言不逊,当下手一招,怒声道:“来来来,大爷我就领教下你们的拳头。” 红颜在旁,冲冠一怒,三人都争先恐后冲上去,想海扁柳寻欢。 柳寻欢冷笑一下,说你们也别争了,一起上吧,省得柳爷我麻烦。 三人那里受过这等轻侮,都嗷嗷叫着,像头发怒的野猪,恨不得把柳寻欢撕成碎片。 接下来的事情实际也不用交代了,三人吃了柳寻欢几路扫堂腿,外加一顿饱拳,鼻青脸肿,悟胸揉腰,倒地不起。 秀竹扔了带着的东西,笑嫣如花,拍手娇笑道:“谁叫你们跟着我,想打我鬼主意,这下挨打了吧,活该!忘了告诉你们,我就是来看他的,他是我家欢哥哥。” 柳寻欢更冒火,瞪着秀竹,唾沫星子都能把人射死。 他骂道:“你这鬼丫头真是害人精,我怎么见你一次就跟别人打一次!” 秀竹红着脸,争辩道:“别以为人家没人要,人家来看你,你还装不知道,喜欢我的人可多了,哼!” 柳寻欢拳头都捏出水了,还要骂,秀竹不敢再还嘴,她温顺得像头小绵羊,缩头伸出舌头,羞涩地笑着,检起带来的礼物,一溜烟儿跑进矿上收发室,躲着不出来了。 柳寻欢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见秀竹这么大老远来看自己,又带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又处处陪着小心,心早就软了下来,这气也就洒不出来,慢慢平息了。 柳寻欢觉得矿上简陋,也没什么招待秀竹的,颇觉过意不去,就带着秀竹到矿区周围逛了一圈。空山新雨后,空气非常清新,山上不时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山谷中烟雨雾岚,景色茵郁。 秀竹在绿树丛中,见有许多野花,非常清鲜美丽,就摘了来,边走边编了个花环,递给柳寻欢,问道:“这花环好看吗?” 柳寻欢接过花环,笑道:“好是好看,不过听说,这花叫‘打破碗’花,凡是摘了这花的人,都要把碗打破,你摘了这么多,回去岂不是要将你家碗柜里面的碗全打破?” 说完拿花环在秀竹面前晃着,逗着秀竹,笑个不停。柳寻欢是硬脸人,脸上难得有表情,这时拿着花环逗笑,引得秀竹也很开心。 秀竹将花环递给柳寻欢,本想他会领会自己的意思,给自己戴在头上。“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去。”不想他却说了个打破碗花的破故事来取笑自己,不由好气又好笑,追过去打柳寻欢,边追边说:“好吧,我摘了这么多打破碗花,等会回去,就将你家吃饭的碗全打破。” 吃完晚饭,秀竹和柳寻欢一起,抬了两把椅子,有说有笑,坐在外面空坝上望满天的星星。 秀竹剥了一把开心果,全给了柳寻欢。柳寻欢边吃边笑着看着她。秀竹悄声说:“我走了这一大热天,浑身感觉粘乎乎的,很不舒服,我想洗个澡。”柳寻欢说:“这矿上原来的职工很多都搬走了,还有几户老职工,无依无靠,勉强住在这里,种菜养鸡,自给自足。有一对老夫妇,男的叫老马,常来这里和我下棋,我和他们倒很熟,不如去找找他们,你就在他们那里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吧。秀竹想想,摇着头说不,我们今天去玩的哪个山谷,有湾溪水,好清澈啊!我想到那里去洗,你陪着我去。” “晚上溪水很凉,你受得了吗?还是别去了。我马上去找老马,让他老婆给你烧锅热水洗吧?热水才去汗。”柳寻欢劝阻道。 秀竹仍不,坚持要去。柳寻欢毫无办法。 幸好一路月色很好,柳寻欢连提的煤气灯都没点。一路行来,山鸟啾啾,松鼠时不时在树上乱跳,倒也新奇有趣。 溪水哗哗,在溪畔一块山石前,秀竹叫柳寻欢在这给自己看着,她自己躲到山石后,脱去衣服,下到水中,连说溪水好清凉舒爽啊!弄得柳寻欢也心痒痒的,恨不得也跳进溪水中,冲个凉。 突然听见秀竹哎呀一声,柳寻欢紧张的问怎么了?却没听秀竹答话。柳寻欢情急之下忙跑到山石后面,一看究竟。 月光下,只见秀竹赤身站在溪水中,身段妖娆婀娜。缎子般的肌肤,反射着月光的清辉,在月光和月影的映衬下,浮凸毕现。她又是羞涩又是含情脉脉地对柳寻欢说:“人家看见水中飘来一截木棍,以为是水蛇,才吓得叫了出来。哎呀你还看,还不快滚到石头后面去。”说完,羞涩地将双腿夹紧,双手将胸遮住。” 柳寻欢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女人的身体,不由痴了,眼睛再也挪不开。听秀竹骂了,才慌不择路,逃到山石后面去,心狂跳不止。 站在水中的秀竹,狡猾而得意地笑了。 第37章 逼供 回到宿舍,夜已深。 不想两人又起了争执。 柳寻欢觉得自己的宿舍很脏乱,就到矿上职工老马家里,跟老马商量,让秀竹去借宿一宿。都联系好了,秀竹开始都要去的,临去时却又不去了,非要在宿舍陪着柳寻欢,本来宿舍就不是柳寻欢一人住,大家看柳寻欢的女友来了,先都避开了,但晚上总要回来睡吧,秀竹又不走,弄得大家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柳寻欢不由生气了,说了秀竹几句。 秀竹想人家辛辛苦苦来看你,你却还要说人家,鼻子一酸,大滴大滴眼泪花儿掉了下来,落成八瓣儿。她也带气回了几句嘴,不想越说越僵,大家只好劝,却越劝越吵得厉害,最后秀竹撂下一句,你不喜欢我来是吧,那我走就是了。说完扭头跑出门。 柳寻欢也生气,犟在那里,不肯出去追。 大家忙劝,说一个大姑娘,黑灯瞎火,出去乱撞,危险得很啊!柳寻欢才觉出事态严重,匆匆出去找,却哪里找得到人。 高一脚低一脚,沿着火车铁路,一路寻过去,却怎么也不见秀竹,最后都快走回玉妃镇,还是不见人,只得掉头回来接着找。 直到天蒙蒙亮,惊恐疲累一晚的柳寻欢,还是没找到秀竹,他只好先回到宿舍,想吃点东西再说。却意外发现,秀竹正和衣甜甜睡在自己床上,还微微打着鼾。 柳寻欢这个气啊!却又拿秀竹无可奈何。他狠狠将手贴在秀竹脸上,让她吃了个大冰棍,说:“姑奶奶,你醒醒吧,我找了你一晚上,让我睡睡成不成。” 秀竹却仍不将大眼睛睁开,只是一张漂亮的略带婴儿肥的瓜子脸儿,甜甜地笑出了酒窝儿。 柳寻欢无法,只得出去先洗把热水脸。回来时,一望床上,秀竹却不见了,如果不是被窝还是热的,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来过。在枕头上,柳寻欢看到了秀竹留下来的一封信,上面有几行字:柳哥,九月二十号是我生日,你能请个假,回镇上给我过生吗?你一定要来啊,到时小女子再给你赔罪。 五哥今天轮休,他悠闲地走在老街上,喝了二两高粱酒,正舒舒服服、热热乎乎、摇摇晃晃地,准备到老相好赵幺妹儿那去耍。 还没走出几米远,电话就来了。他气得骂娘,坏了他的好事,真想把揣在身上的破砖头手机扔了。但最终还是重重揣回兜里,毕竟现在大多数人,连bb机都没用过,能用手机,在人前一露,是很显摆的事。 五哥要不要的,还是喜欢在女人面前,显摆显摆,他个子瘦小,却正因为瘦小,他却喜欢娘们儿们,崇拜他的眼神。 电话是柳寻欢打来的,他告诉五哥,他们几个守矿的联防队员,又抓住了两个偷铜贼。五哥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放下电话,一溜烟冲回公安局。 在玉妃镇公安局审讯室,五哥分别提讯了偷盗铜锭的贼。 在两个窃贼面前,五哥走来走去,像一只猫,仔细端详面前的两只耗子。从体貌和身形,他敢肯定,这两个偷铜贼,就是前次打伤他逃跑的家伙。 五哥先审的一个叫兵娃。他一扫平日吊二啷当的模样,一双细小的鼠目若刀一般盯着兵娃。 等关上门,五哥也不转身回到座位上,他提起一脚,就把兵娃揣到地上。兵娃半天没回过神,心里说现在审讯不是不兴刑讯逼供了吗,怎么还来这套?还没想完,身上又吃五哥掏心窝子几脚,疼得他满地打滚,拼命呼救。 由于用力过猛,五哥的脚踢崴了。 他跳回座位,边揉脚边咧着嘴骂道:“狗日的,害我差点见阎王,现在站起来,起来,给我老实交代偷了多少铜,有没有人指使,偷的铜卖给谁了,你还有没有同伙?快说!” 兵娃做了十多年的贼,虽然做业务从没被抓过,但也从别的进去过的朋友那里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坚决不承认是惯犯,只承认这次是穷疯了,才想到白水河铜矿来打点起发的。至于同党,除了隔壁的平娃,没别人了。兴许是被五哥打怕了,他没有喊刑讯逼供,怕还要挨这个煞神的打。 五哥也不理他,只一瘸一拐地走出门,边走边指着兵娃骂道:“你慢慢编,等我审完了平娃,他把事交代了就算立功,我就把你定为主犯,抗拒从严,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兵娃惶惑地爬起来,用手扶着青肿的脸。一会他就听到平娃的审讯室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兵娃此时心中是七上八下,深恐平娃说漏嘴出事。 一会儿五哥杀气腾腾地回转来,将一份笔录重重丢在审讯桌上,把腰间带枪(玩具枪)的枪套也取下来,也重重拍在审讯桌上,“说吧,平娃都交代了,上次我遇见的就是你俩,你们还有同伙,那天晚上在白水河铜矿仓库外,那个家伙还给了老子一闷棍,今天,老子就要在你身上把那天挨一闷棍的仇报了。”说完,他将手枪拔出来,将子弹推上膛,指着兵娃的大腿,喝道:“再不老实交代,就废你娃一条腿,然后告你审讯时不老实交代,袭警,畏罪潜逃。” 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兵娃心里发毛,这个便衣真是狠辣,不招恐怕他真会开枪报仇,这招还是不招呢? 挨一顿打没关系,硬扛过去就是了,但平娃这虾子是软骨头,他招了我不招,那这亏我不是吃大了。不会的,他骨头再软也不会轻易招的,这警察是不是在诈我,平娃敢招,上头不把他龟儿炖来吃了。想到这,兵娃准备继续硬扛,即便被废去一条腿,也在所不惜了。 “平娃说你是头儿,你们把铁链子烟杆儿(注:看守所给可能判死刑的重刑犯戴的类似古代枷锁的刑具,防止自残和伤人。)给他戴起,他是主犯”。 五哥指着兵娃恶狠狠地说,“平娃没事,去把他放了,现在给兵娃上刑,他知道偷的铜卖给谁了,交代吧,交代了可以少关几年。” 兵娃一下急了,说:“大哥啊!天地良心,我都一直帮平娃做活路啊!我脑子笨,就只有一身蛮力气,平娃每次偷的铜,都让我驮下山的啊!我就是驼牛!” 五哥笑了,凭他的眼力,两贼刚被抓时,他就知道兵娃是岩脑子,是突破口。果然略施小计,仇也报了,口供也出来了。 第38章 欲擒故纵 你们在白水河铜矿做业务(注:贼们偷东西,叫做业务),做了多少年?在其它地方还干过吗?”五哥快速地记录着。 “我们做这活儿快二十年了,在其它地方没干过,就做白水河铜矿的业务,我只是被人雇佣下力气做活路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良民啊!” 五哥大吃一惊! 偷了二十年的铜,这是多大一笔数目啊!难道就没被人发现过? 这绝对不可能! 他心里兴奋得咚咚乱跳,这是只属于高明的猎手才能体会的兴奋,是经过长期守候,终于发现猎物出现的兴奋。尽管他竭力掩饰这种兴奋,不让它表露出来,但捉笔写字的手,仍不断哆嗦,写的字歪歪扭扭的。 “我知道你们有内应,快说是谁,是不是那天打我闷棍的那个人?” 兵娃点点头,说:“白水河铜矿的那个老矿长人很正派,就是胆小怕事,太软弱。他知道他矿上有人在打铜锭的主意,但是这个人有后台,他没敢动人家,也就是长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账上不出现大的缺失,也就向上面报损耗了,毕竟国家的矿,谁又真正在意损耗大点小点呢!” “大胆!”五哥怒斥道,“国家的矿你们就敢随便乱偷?前次差点被抓,打了我闷棍跑了,这才过几天啊,你们又来了,真是猖狂到极点!” “是本该歇歇手,等风过了再说”,兵娃陪笑着说,“偏偏这双手爪子躁痒,爱打牌,运气又霉,输了个精光,又想打点起发,到矿上偷铜卖了换俩钱用,恰恰被两个联防,就那天救你哪个,抓个正着。哦对了!那个内应,确实是那天打闷棍的人,他叫刘壮,是白水河铜矿的护矿队队长。”兵娃决定老实交代了,倒也爽快,竹筒倒豆子,五哥还没有问到的,也交代了。 五哥站起来,紧锁眉头,来回踱步。一会停下来,他又问道:“你们将偷来的铜,卖给了谁?” “这个我真不晓得啊,天地良心,这都是平娃在管,我脑子笨,又算不来账,人家怎么会让我管这些细活。” “你难道从没跟去一次,你口口声声的人家,到底指谁?你不说实话小心大刑伺候!” 兵娃惶恐地摇着手,噗通一下跪下了,交代道:“我们每周去一次矿上,一般在周末休息时间,一次大约一百多两百公斤不等,紧着我俩背的背篓装。然后坐小火车,回到镇上。运出山的货,都上到平娃的小面包车上了,上头有规矩,我是驮牛,只能运到哪儿,平娃给我结钱,次次清账,他龟儿还克扣了我不少脚力钱呢。 突破口打开,五哥立即提审平娃,但这小子嘴硬得很,即便知道兵娃招了,他也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还有打碎的牙齿,眼露凶光盯着五哥,就是说没偷。 上老虎凳、十指插牙签、轮番提审疲劳战,晕了无数次,平娃就是不招。甚至后来兵娃听说平娃没招,吓坏了,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他望见的虚空一定透露出死亡的气息。尿当场从裤子里流了出来,就如大祸临头一般。他睡在水泥地上当场翻供,不要命的喊刑讯逼供,刑讯逼供。 “砰!”五哥一脚踢开矿上刘壮的住处,紧握手枪冲了进去,发现屋内陈设秩序井然,就是没人。 他派重兵,都带了枪,在刘壮屋里埋伏了一个多月,却连刘壮毛都没见一根,刘壮就若空气一般,神秘消失了。 这么快的速度去抓人,以五哥的经验,几乎是十拿九稳,但现在刘壮却跑了,到底谁走漏了风声呢?五哥感到很困惑。 柳寻欢因为护矿有功,加之身手了得,五哥很赏识他,也和他投缘,于是希望他能成为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徒弟,也就是自己的人了。 他试着和上头领导说,提柳寻欢当联防队长。 联防队长一职,虽然没有正式编制,却是权力很大的派出所基层领导岗位。在这事上,李局竟然并未刁难,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亲自提议,让柳寻欢专门去警校培训三个月,几乎是当亲信栽培,这让五哥感觉有点奇怪。 玉妃公安局刑大五哥办公室。 柳寻欢皱着眉头说:“刘壮跑了,兵娃、平娃死不认账,这办案线索就断了,看来白水河铜矿盗窃一案的卷宗,只能放在柜子里扑灰了。” 五哥有些感冒,他把擦鼻涕的手纸揉成一个个小球,在手指上把玩。他点点头,说道:“是有些难办了,不过不要气馁啊,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寻欢,你当了队长了,要跟着我好好干啊,只要把这个案子破了,我包你能立大功,能转正当上正式的光荣的公安民警了。” “你把握那么大,难道有办法了吗?”柳寻欢瞪大眼睛问道。 五哥慢慢点点头,凝视着手指上的小纸团,说:“在我的直觉中,我感觉这是一个大案子,是我这一生办过的最大的一个案子,我终于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说我能放弃吗?” “快说说,用什么办法破案,五哥,跟着您真能学到不少东西啊!”柳寻欢笑着说。 “还是老办法,欲擒故纵。” 按五哥的办法,兵娃和平娃,平娃是头,先把他关起来,而把兵娃放了,那幕后的指使者,肯定要设法悄悄和兵娃接触,了解案件的情况。这时,跟踪兵娃的公安便衣,就可以顺藤摸瓜,把线索接续上,并获得更多的线索,直到最后抓获兵娃、平娃、刘壮的幕后老板。 当然五哥也知道他神秘的对手,实力不可小觑,所以当兵娃走出拘留所的那一刻,五哥行事格外慎重。他几乎没有动用公安局的任何一个警员跟踪兵娃,而全部启用暗哨盯梢。 能成为方圆左近百十里最知名的神探,五哥绝非浪得虚名。 在这玉妃镇的每一条大街,五哥都发展有暗哨。这种暗哨,或者就是每天一大早在路口卖豆浆油条的张三,或者就是小区的老门卫李四。 但结果却大出乎五哥的意料,就在五哥安插的暗哨的眼皮子底下,兵娃被人杀死在床上。 兵娃死得很惨,前后胸被人用匕首一类的凶器前后贯穿伤。刀应该是趁兵娃不防从后背桶入,从前胸刺出。不是一个,而是几个贯穿伤。兵娃嘴大张着,可能是想呼救,却没喊出声,就一刀毙命!眼若死鱼眼睛一般睁着,死状狰狞,鲜血染红了整张床。 尸体像被野兽撕咬虐杀过一般,看到凶案现场,五哥脑海僵住了,只不断闪现这几个字:杀人凶手手段残忍,腕力惊人,是个暴徒! 第39章 敲山震虎 玉妃镇又有人神秘被人杀死的凶讯,一下子若炸了锅般传遍了这千年古镇。 最开始的老矿长吊死在矿洞,舌头伸出来半尺长,现在住在镇上的兵娃被人杀死在家中,发现他被杀死并且到现场看热闹的人群更是人山人海。 大多数参观者都没能进入凶杀现场,因为警方很快拉起了警戒线,不准无关人等进入。但是最早发现凶案的街坊却坐在马路上,吓得脚软,路都走不动。 ”前胸通后背,对穿对过!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到处都是血,吓死人了!” 玉妃镇的居民陷入了人人自危的恐慌中。 有人说今年凶星噬月,流年不利;有人说玉妃镇百十年间传说不断的神秘宝藏现身,引起各地前来寻宝的黑道火拼;更有那富商大贾,开始担心自身和自身财产的安全,考虑是否该离开这是非之地,搬到县城去居住。 李局长将五哥叫去,严厉地训斥了一番,质问五哥为什么竟然将一个普通的盗窃案办成了杀人大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有同事悄悄好意告诉五哥,趁早抽身为妙,不然刑警大队长位置不保。 凶案现场,五哥递给柳寻欢一支烟,问道:“你怕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承受如此大的压力,柳寻欢已开始学抽烟,尽管经常被烟呛的咳嗽,但他已逐渐喜欢那苦涩的味道。 尽管柳寻欢也是好勇斗狠的角色,但在兵娃充满血腥气味的卧室中,他不再潇洒地说不怕,死算个球啊!他只是埋头长吸了口烟,喉头紧张地哽咽了下。 “咱们已经无法回头了,这案子必须继续办下去,往后还有人要死,当然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五哥咧开皲裂干燥的嘴唇古怪地笑着,眼神却比铁还坚硬,比寒冰还冷。 白水河铜矿长达二十年的铜料盗窃案的消息,不知由谁从公安局里传了出来,瞬间在社会上炸开了锅。 人们痛惜着,咒骂着,迅速将这个消息越传越远,越传越凶险,越传越离谱,以至公安局官方不得不公开通报,这个特大盗窃案已获得重大破案线索,警方正在全力追缉凶手。 “咱们警局的奸细和猪耳朵真多,还没破获的正在侦查中的案子,都有人敢对外捅出去,这刑侦还怎么干?!”柳寻欢气愤地将警帽摔在桌上。 “这消息是我捅出去的。”五哥抽着烟,神秘地笑着说。 “你?”柳寻欢瞪大眼睛,惊讶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哥对柳寻欢眨了下眼,笑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招也要学着啊,这叫敲山震虎。” “砰!”铁门被打开了,穿着黄背心的改娃儿(注:即刑期不长,或即将释放,临时帮管教民警做杂事的劳改犯)站在看守所囚室门口,大声吼道:“平娃,出来,带上东西。” 平娃兴奋得一拳打在墙上,庆祝自己的胜利大逃亡。 他将自己狱中穿的所有衣服都送给了同室狱友,洒洒脱脱地走出监门。 他苍白的面容第一次自由地获得了阳光温暖的抚慰。他闭目深深地吸了口自由的空气,吐出时,恨不得能将这满身霉味吐尽。 看守所大院里五哥正等着他,同来的法院工作人员给他宣读了释放令:“犯罪嫌疑人贺平,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在看守所已服满刑期,故于即日释放。” 平娃喜哄哄得意洋洋地签了字,准备离开。 五哥看着平娃,笑着说:“算你小子骨头硬,抗到了今天,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你知不知道,招供后先你出狱的兵娃,被你们的同伙报复,已经被杀了,前胸穿后背,挨了十七八刀,被捅成筛子了。” 平娃脸色一下惨白如纸,身子不由地瑟瑟发抖。 “还有我警告你,你们这个白水河铜矿二十年盗窃铜料的大案子,现在已经是整个天原县都闹得人尽皆知了,甚至已经传到省城邑都。你出去把嘴给我闭紧点,最好像我审讯你时一样,一字不漏。” “我们警方已经向社会公布了,这个案子已经获得重大破案线索,警方正在全力追捕其他未落网罪犯。你不要出去乱说你没有招供,警方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话,丢了我们警方的脸,我还会把你抓回来的。不过即便你对别人说你没有招供别人又怎会相信呢?我们也不怕你出去乱说!”说到最后,五哥笑得一脸灿烂。 平娃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不敢再走了,他停在原地,身子抖得若筛糠。 平娃不笨,他知道出去牢门一步,可能就立马是兵娃的下场。 他一下跪在五哥面前,不断叩头,嚎啕大哭,连说我招我招。 “你招什么招,你不是没偷么?”五哥戏耍他道。 “我招,我偷了白水河铜矿的铜,整整二十年啊,我什么都招,我要坐牢。”平娃的额头都磕出了血。 “铜都卖给谁了?”五哥抓住平娃的衣领,疯狂地大声吼道。 “螳螂?” “螳螂是谁?” “我不知道,大家背着他都叫他螳螂,当着他的面,叫他青龙。” “你们的贼货一直卖给他吗?有没有卖过给其它废品收购站?” “没有,刘壮要求我们必须卖给螳螂。” “为什么?”五哥眼光一闪。 “不知道,我们只是负责把东西偷出来运到螳螂那里,其它的也不敢多问,我们都是帮人做活儿的,钱是从刘壮那领。” “上次业务做爆了,刘壮要我们避避风头,别去矿上了,也是活该我们兄弟俩倒霉,出事后几天赌博就输得精光,明知道矿上停工,库里已经没货了,却还想再到处去翻翻,希望再找到点儿烂杂铜卖到别处去换点钱儿花花。不想就栽了!” 五哥立即带人抓捕“螳螂”,其实他没有抱太大希望。果不其然,又扑了空。螳螂的废品收购公司,除了一些破铜烂铁,废旧物资外,没有丁点儿白水河铜矿被盗的铜料的影子。 不过在“螳螂”的废品收购公司住所,五哥意外找到一个女人。 第40章 万芬 坐在五哥和柳寻欢面前,这个女子三十岁样子,身材高挑,瓜子脸很瘦,向内凹,显得颧骨比较突出。高仄鼻梁,深眼膛,相貌知性端庄。 她的眼神纯净却给人迷离和空洞之感。她留着短发,头发很整洁,戴着个粉色发夹。上身着一件藕白色镶蓝边的中式复古斜扣上衣,下身是一条比较考究的黑色过膝百仄长裙。 “你叫什么名字?”五哥问道。 “万芬。” “螳螂到那里去了,你是他什么人?你要老实交代,不然,你也逃不脱收赃的干系,我马上就可以把你拷走,扔进大牢。”五哥威胁道。 女人一般胆子都比较小,他估计一个普通女子听了这话,立刻就会脸显惶恐,说不定还会不禁吓,哭闹起来。 万芬却只是低头沉默不语,此外再无其它反应。 良久,她才缓缓说:“我只是他养的一只猫,一条狗,再给你说白点吧,我其实就是他发泄兽性的性奴而已,他去了什么地方?我是不知道的,你们要拷就拷吧。”说完,万芬伸出双手,露出洁白的手臂,等着五哥拷她。 五哥看着万芬的手臂,有很多麻点,刚开始以为是斑痕,凑近些仔细看了看,他明白万芬手臂上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以前吸毒留下的一个个针眼儿。 他冰冷盯着万芬,全无怜香惜玉心思,对这个对生和死都不太在乎的女人,骂她完全是耳旁风,要打又下不了手,真是无计可施。 他盯着万芬,语气稍缓道:“既然你不知道螳螂的下落,就讲下你和螳螂怎么认识的吧。”他想引万芬说更多经历,以便瞧出破绽。 “你真的想听我的经历?” 万芬望着五哥,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上得到确认,然后又道,“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脏,你还想听?” 五哥点点头,说你不妨说来听听。 万芬点燃一只香烟,在淡淡缥缈的青烟中,说起了自己不堪的过往。 万芬自称是渝都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她师范校毕业,分配到一所小学当教员。她读师范时主修的是体育。长期的体育训练,让她的身材很健美修长,但她的个性却一点儿都不粗鲁泼辣,相反很文静,脸上始终带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 单位上的未婚男教师,甚至外面社会上的未婚青年,都很亲慕她,谁都想找机会结识她和她说说话儿。但是她却没有给他们机会。 她发誓想找个她爱的,令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发生一场浪漫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爱情在一次学生家长会不期而至。 这个男人是她班上一个很害羞,不爱说话的小不点儿女生的父亲,一个成熟优雅,言谈风趣有涵养的男人。 在和他讨论他的小不点儿女儿的教育问题时,也许是前世的孽缘吧,万芬一直是这么想的,她竟疯狂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为此她不惜三番五次,厚着脸皮,到这个小不点女生家去做家访。 她和这个男人谈教育、谈事业、谈情感,感觉身心非常愉快,和他在一起,真有一种粘在一起,不愿分开的感觉。弄得这个小不点女生很讨厌她,实际是怕她的老师把爸爸从妈妈和自己身边抢走,为此她还哭闹着威胁爸爸,说想转学。最后很遗憾,爸爸果然被万老师抢走了。在这件事上,万芬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卑鄙。 这件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为此事,万老师甚至失去了工作,甚至,失去了她的父母。 这个男人和小不点儿女生的妈妈离婚后,带着万芬去了很多地方游玩儿,万芬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最自由、最洒脱的时光,为这样的美好时光,她觉得自己再卑鄙、再无耻、再长久地等待,哪怕是等待千年,都是值得的。 正当万芬沉浸在幸福之中,准备结婚时,可怕的恶果却不期而至。 这个男人是当地一家大医院的一位外科主任,是个有为青年,事业心很强。他渴望获得升迁机会,渴望事业获得更大的成功。 恰恰这家医院的院长到点儿了要退下来,各大科室主任和众多副院长都对这个职位很觊觎,这个男人同样是觊觎者中的一员,但是他并不是很突出,机会不是很大。 这个男人就开始动歪脑筋。恰恰市卫生局局长的千金就在他们医院,而且恰恰和他是大学医学院的同系师妹,更巧的是,这个男人由于大学时非常英俊潇洒,才华出众,许多本系的外系的女生都很倾心暗恋他,而这位局长大人的千金,不幸正是这个男人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位。 有一天,这个男人把万芬约出来,很惭愧又很含蓄地告诉她,他想和她做一辈子的情人,那意思就是他没法再兑现他的诺言,和她步入婚姻殿堂,因为在不远处他的车上,还坐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能让他的事业,走上梦寐以求的巅峰。 万芬当时想哭,眼泪却又倔强地不肯流下来,她脑中一片空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倒下去,以至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毫无感觉。 一个晚霞满天,火烧云烧出灿烂天际的黄昏。 这个男人正和自己新婚的妻子出了岳父的临江豪宅,在江上一座大桥上散步。 河风吹拂着他的风衣,吹乱了他额前的秀发,他眼望大河涛涛逝去,一副志得意满神情说:“弄梅,当官真是感觉不一样啊!我心里从来没这么志得意满过,说句丑话不怕你笑,真像是小人得志得那种得意洋洋之感。” 弄梅是那种天生就带贵气的大家闺秀,这时她湿润的双目满含爱意,娇嗔道:“别得意过头忘了本啦,现在你是名利双收,风流倜傥,走到哪儿都是女孩子瞩目的焦点,先给你提个醒啊,如果你敢背着我在外面找小蜜,看我不揪死你!”说着,做势要揪男人的臂。 男人忙笑着说哪敢啊,让她别闹。停了下,他又说:“现在医院人事关系还没有完全理顺,有些人还不服我呢,说话阴阳怪气的。” “别转移话题,那个小学老师,还跟你有联系吗?”弄梅盯着他,像审犯人一样。 男人在女人的审视下感到很不舒服,他内心深处,实际仍然放不下万芬,但他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他淡然一笑道:“哪里还有联系啊,不信你可以查,我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查,我对你没有秘密。本来她就和我没什么,她只是我女儿以前的小学老师。” 弄梅笑了,不再追问什么。她朝父亲家的方向一努嘴,说:“回去向老爷子多请教一下为官之道啊!他现在对你比对我还好,我心里醋劲正大呢!” 男人英俊的脸上泛出快乐的笑意,他轻轻将妻子拢到自己怀中,一起看江上如血的落日。 突然一辆天蓝色轿车像失控了一般冲上人行道,对直向这个男人冲去。这个男人和她的妻子一下被撞飞,当场死亡,而轿车也撞断桥栏杆,落进江中。 这个悲剧当时轰动一时。而随车一起落水的万芬,因为水势汹涌,尸首一直没有打捞到。 第41章 刺青 也许是命运作弄,也许是命不该绝,万芬落水后,迷迷糊糊中出于求生本能,昏迷中身体素质良好的她,竟抱住了飘浮在江中的一块朽木,顺水漂流,到了下游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大洄水弯处,一丛丛芦苇根挂住她的衣服,她竟奇迹般地在一个荒芜河滩搁浅。 死而复生后的万芬,离开了这座城市,并重新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万芬,她一站一站走下去,重温和她深爱的男人以前游玩过的地方,想着当时他们是怎样来的,怎样玩的,那时的欢欣愉悦,此时,却只有更加的苦痛! 霓虹闪烁的洗浴场所,灯红酒绿的ktv包间。 嫖客趴在万芬身上,拼命扭动快活时,万芬却在心里,咬牙切齿怨毒地说:“你看你这混蛋多贱,堂堂外科主任,春风得意的院长大人,竟跟妓女谈恋爱。” 一个姐妹阿华实在看不过去,她悄悄把万芬拉到一边,教导她:“你真傻!凭你的青春美貌,要价五百一千都有人找你玩,你却收一百就出台!我们这些半老徐娘收一百都还要带套,你却套都不带,现在坏男人多得很,专门到处传播性病艾滋病,你真不要命啦!” “万芬,你属于是达官贵人怀里的金丝猫,靠你的花容月貌,使点勾魂手段,迷住一个大官人大富豪,给他做小嘛,再慢慢把正的搞掉,你不就一生富贵,享用不尽啦!或者至少趁年轻多赚点钱吧,这个社会现实得很,别再糟蹋自己了。” 万芬却喝着杯中的葡萄酒,醉眼迷蒙地说:“春花秋月何时了,管tm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得过且过吧!” 就像无依无靠的浮萍一般,万芬做过黑帮老大的女人,做过旅馆老板的姘头,没有谁强迫她吸毒,那是她自己要吸的,以此来麻痹自己。她的毒瘾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麻木混沌。 以前的很多事都渐渐忘却了。 人来车往,在阴暗的街边电线杆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叉着腿站着,她的衣服脏兮兮皱皱巴巴的,头发蓬松零乱,脸色蜡黄,不时打着哈欠,睡眼朦胧。 一个壮实的男人停住脚步,打量着她,问道:“耍吗?” 女人点点头。 “一次多少钱啊?” 女人不耐烦地说:“多少你随便给吧,只要别太多花样儿别太耽误我的事儿就成。” 男人点点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说:“跟我走一趟,我是警察。” 女人很惊恐,浑身发抖,想跑但却无力挣脱男人的手,只得跟他走。 路上男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万芬。男人厌恶地说,你什么不好干,偏偏要卖淫,真是好吃懒做,还吸毒吧?有没有艾滋病? 女人恢复了往日模样,斜着眼恶声道:“我爱怎样过就怎样过,你管得着么?你说对了,我身上有艾滋病,你还是放了我吧,不然信不信我抓你一身伤?” 男人不再理她。走过一条僻静的大河,上了桥。男人看看四下无人,突然一把将万芬推下河。 万芬惨叫一声,跌下河中拼命挣扎。男人拍着手,掏出一瓶酒精喷在手上,冷漠地看着河中挣扎的万芬。 在万芬最落魄的时候,在一家客栈,她曾陪两个男人玩儿3p。清早起来却发现那两个男人逃单了,不但少得可怜的嫖资不给,还在临走时,偷偷顺走了客栈两台电视。 店老板气急,将她捆住,只穿了条三角裤和胸罩,吊起在外面树上,只有脚尖微微点地。他找了根树丫子狠抽泄愤。万芬头拼命摇动身体,厉声惨叫,洁白的身体满是条条血痕。到最后连挣扎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神思恍惚,望着苍白的天际,突然脑子里想起一话句,那是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聪明的一休》,每到结尾一休哥说过的一句话:就到这儿吧,该结束了。 这时候一个满脸胡子茬,神情冷硬的瘦高男人路过,看见这个被吊在树上,面容焦黄,满脸惶恐,满身的血痕却将肌肤衬托得更加雪白的女子。他的目光由冰冷突然变得很兴奋,端详了万芬很久,然后将万芬欠的钱补给了店老板,把万芬带走了。 这个人就是螳螂。 螳螂把万芬带回家,也没让她戒毒,只是定时定量地供给她毒品,就像养在笼中的鸟儿一般。定时给她毒品,有个度,就像按时吃药一样,并且让她远离吸毒的圈子,她的毒品消耗并不大,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大,只是毒瘾戒不了。而这,恰恰又是螳螂需要的。 万芬由于有了持续的毒品供应,不再像原来饱一顿饿一顿的,对精神产生很大的痛苦,身体渐渐复元,修长的身体渐渐有了血肉,渐渐恢复了原来端庄秀丽模样。 谁又能想到不吸毒时端庄秀丽的万芬,和原来那个脸色蜡黄苍老、骨瘦如柴,毒瘾发作时若魔鬼上身的妓女万芬,能是同一个人呢? 螳螂对万芬的变化,看在眼里,却表现得漠不关心。 他对万芬说:“我给你药,是有代价的,第一就是要照顾好我妈,我妈精神不大正常,你要把她照顾好。第二,你以后就知道了。 夜幕降临,万芬听到外面咚咚敲门声。 螳螂酒后,兴致很好。 他阖上门,关了灯,将民清时期的一张楠木大条案上放着的一只儿臂粗红烛取来点上。 红红烛光中,他笑着看着万芬慢慢将衣服脱尽。 烛影摇曳,万芬的腰身是如此紧实滚圆,算得上风情万种。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表示,只脱完衣服后,俯身躺在床上,眼睛木然望着前方。 就着烛火,螳螂尽然专心致志,在她光洁的背上做刺青。 螳螂刺青的工夫很专业,不断用不同颜色的染料点染在万芬背肩之上,他好像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应该花了许多工夫在这上面。 刺青工作结束,螳螂看着自己创造的这件工艺品,无比得意。 他眼中闪着神采,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慢慢将滚烫的烛油一滴滴滴落。 ...... 万芬曾在洗澡时照过镜子,开始不清楚,后来随着刺青工作完毕,她慢慢看出来了,螳螂在自己后背做的刺青,那是两条盘绕回环的青龙。一条是过肩龙,样子很凶猛,像立在万芬肩头,张牙舞爪,不许旁人染指;一条龙却下游至腰臀部。 第42章 神秘人物 “螳螂”这个绰号,是认识他的人,看他脚长手长,又高又瘦,头大脸小,残酷无情,活脱脱像只捕食的螳螂而给他取的绰号,当面可没人敢这样叫他,当面这样叫他无异于找死,当面大家都叫他“青龙”。因为他长了很大一部络腮胡,又刺又硬,用剃胡刀剃去后,大半张脸都是青惨惨的,人又瘦高,因此颇为自得地自号“青龙”。 还有一个原因,他从没对人讲过,他出生的地方,是在玉垒山深山中,有万杆修竹,外婆在他很小时,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家旁边的深潭里啊,镇压着一条青龙,一旦被放出来,就要作恶,人间就要发滔天洪水。他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是那条作恶多端的青龙变的。 万芬问他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刺青龙,螳螂阴恻恻笑着说:“我就是青龙,不是一条,是两条!” 有一天晚上,万芬摸出了一张刚去医院检查的化验单,递给螳螂。那是一张包括性病、艾滋病,妇科炎症等方面的妇科检查,结果显示,除了有些炎症外,结果竟然都是阴性。 万芬一下跪在螳螂面前,低声哭泣,抬头哀求道:“请你不要在晚上再那么变态地折磨我了,如果你不嫌弃,我想真正做你的女人,跟你过日子!” 螳螂接过万芬的检查报告,看也不看,一下一下,将它撕成一捋捋,撕成碎片,随手一扬,漫天飞舞。 他阴骘地盯着万芬,粗暴地捏着她的脖颈说:“你是我的女人,即便你得了艾滋又怎样,我还是要和你做爱。我拿胡须扎你xx,你就受不了啦?我小时候,亲眼看到我妈被我爸和我爸养的八十多斤重的大狼狗xxxx!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从我出生到长大,人家都嘲笑我是疯子生的野狗,你能不能感受到我的痛啊?”话到这儿,螳螂已经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在嚎哭。 万芬吓得赶紧逃出了门。 万芬后来实在受不了想离开螳螂,但想到螳螂的救命之恩和他给的毒品,还是踅摸着,没勇气走。 说到这儿,万芬神秘地对五哥和柳寻欢说:“不过我在这里这段时间,却隔着门缝,偷偷看到一个神秘的人来过,他和螳螂的关系,非同一般。” 万芬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显得很惊恐,忙说是胡乱猜的,她几乎想立即逃跑。 五哥再追问,万芬什么也不说了。 “她自身的经历,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为什么一说起这个神秘人物,她就只字不提了呢?难道这里还另有隐情?另有顾虑?或者她根本不想涉身此事中?” 五哥在心中慢慢分析。见万芬想逃跑,五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万芬拼命挣扎。五哥叫柳寻欢拿铐子来铐上。边铐边威胁道:“你不老实交代,就告你个包庇罪,扔进牢里。另外听你所说的,还可以认定你是杀人逃犯,你的问题严重了!” 万芬脸色死灰,一耳光扇在自己嘴上,牙血顺着嘴角流出。 “我是在骗你们,我至始至终都是在编故事,毒瘾发作,我的脑子会沉浸在虚幻之中,整天胡说八道。” “老实交代那天你见过的神秘人物是谁?如果你说了,我可以认为你刚才说的都是编故事。”五哥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盯着万芬,一字一句说道。 万芬看着五哥,终于低下头,低声说道:“我见到他时,也不认识他是谁,后来白水河铜矿的老矿长吊死在矿洞中,在电视新闻报道上我看到老矿长的样貌,我才确定,那天在螳螂房间里见到的那个神秘人物,就是老矿长。” 五哥和柳寻欢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螳螂房间里出现的人,竟然是老矿长。 老矿长为什么要去找螳螂呢?难道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如果老矿长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也合乎逻辑,毕竟那么多年一直在发生的盗窃事件,他不可能没有警觉,没有他的默许甚至参与,盗窃事件是不可能进行下去的,那他又为什么会吊死在矿洞中?难道是分赃不均被刘壮或螳螂杀死?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这样,就可以基本排除自杀的可能了。 要走时,五哥解开了铐子,递给万芬一张纸巾,让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看着万芬,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万芬想不到五哥会放了自己,其实明眼人听了万芬的自述,可以肯定都是真实的事情,但时隔多年,当年在外省渝都发生的撞死人事件,由于肇事者落入江中,尸体都未找到,没有办法确认肇事者,所以大概率是以交通事故结案的。五哥也懒得去翻旧账,他心里,认为那个现代陈世美,死了活该! “我现在的毒瘾已经小多了,基本上两三天才上那么一点点药。是螳螂救了我,他这辈子也就干了这么一件积德的好事了!我想就住在这里,帮螳螂把他母亲养老送终。以前的家,是回不去了,也不想回了。” “你如果不定时定量服食毒品并最终戒掉,再回到原来的圈子里,你的毒瘾还会加重的,这是条不归路啊!这样吧,以后药吃完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找人帮你买点儿。” “那怎么行呢!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而且,经济负担很大,我身上也没有钱,那能成吗?”万芬摇着手推辞,但是她的客气是无力的,她实在是需要这样的帮助。 “你以前不是教书的吗?我去找玉妃小学或其它小学看看,看他们哪是否缺人,你就先当个代课老师吧,挣点零花钱用用,别糟蹋自己身子了。凭我刑警队长的身份,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这个女人经历了太多人世的苦难!她早已看透了人情冷暖,她喃喃叹道:“这是因果报应啊!一步错步步错。说吧,天上没白掉下的馅饼,你要我做什么?” 五哥诡笑了下,说道:“我这副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尊容你也现场参观了,和我旁边这位柳兄弟相比,简直就是潘安和钟魁站一块儿了。但是,我这样帮你,一是出于缘分,二嘛!也是想你能否也帮我,照顾下我老娘?” 第43章 拳法基本功 路上,柳寻欢闷闷不乐,他问五哥,“为什么不抓她,她是杀人犯。” 五哥叹口气说:“光凭她口头陈述,再加之她还是个瘾君子,怎么能断定她说的是真是假呢?何况她走到这一步,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就让她活在痛苦中吧,去慢慢回味反思她造下的罪业!” 五哥似乎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他换了一个话题,语气轻松,笑着问道:“寻欢,上次把《峨眉内功秘籍》给你了,那峨眉内家拳你炼得怎样了啊?” “天天回去就扎马步,气沉丹田,手掌插豌豆,手臂手掌拍打铁砂包,痛得很,炼完手臂手掌都是肿的。” 五哥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说,于是说道:“我再给你一个药酒方子,你拿着方子到中药铺把药酒用的中药材配齐,倒上高粱酒,炮制好药酒,以后炼完功就用药酒擦拭手掌手臂,能起到舒筋活血,镇痛消肿的作用。” “五哥,我怎么觉得这峨眉内家拳基础炼法,和电影上看到的铁砂掌、八卦掌这些拳法基础炼法都是一样的啊?以前我们在玉妃中学操场也架了沙包踢打练拳脚,不过是增加了一些力气,对于实战根本毫无用处,就这样炼,也会炼出气功?” 五哥看着柳寻欢,有些嬉笑,又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气功基本功天下各家各派大概都是这样开始炼的,和武术不同,气功修炼是要扎马步,要讲气沉丹田的,要有意识地运气通过手掌劳功穴这个位置,道家叫窍,佛家叫穴位,发出去。” 他捏着柳寻欢的手掌,问道:“你炼了这段时间,是否感到小腹丹田部位有些温热的感觉,是否不断有意识运气击打沙包时,手掌劳宫穴位置有针刺的感觉?” 柳寻欢点点头,确实有这种感觉,所有炼气功基础功法时,炼完后都有这种感觉。 “慢慢炼吧,动功基础炼够三个月,我再教你气功静功基础修炼,包括打坐结印意守丹田的静功修炼,还有就是峨眉桩法修炼。” 在局里开了白水河铜矿案情分析会后,多数人倾向于同意万芬的供述,即老矿长就是铜矿盗窃案幕后主使的重大嫌疑人。老矿长吊死在矿洞中,很有可能是同伙间因分赃不均等原因,被同伙杀害。老矿长是他杀而不是自杀,这点参会同志基本都认同。案情既然清晰,下一步就是全力追缉杀人凶手和追缴被盗赃物工作。 五哥和柳寻欢来到老矿长在玉妃镇的家中。这是一栋坐落在背街小巷里的一处普通住房。远处拆迁改造新修的安置房已经机器轰鸣,渐次拔地而起。 巧的是,老矿长的家人正在搬家。 屋里的老式家具和使用多年的家电都搬出来了,正在卖给收荒匠和送给亲戚朋友。五哥找到老矿长的妻子,打开笔录,想向她了解老矿长的一些情况。 老矿长妻子神情哀戚,只是落泪,并没有过多言语。 五哥只是静静等待,他想等老矿长妻子情绪平静下来后,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也许会更好一些。 闹哄哄的人群一看警察来了,感觉情况不对,都脚底抹油——溜了。 果然,人群散尽,老矿长妻子冷冷说道:“带着矿工到政府静坐,闹事,是他一人干的,与家人无关,我也曾苦劝过他,矿垮了就垮了,与你又有何干系?咱们不要去争什么,他一惯都胆小,这次却反而没有听。” 五哥忙解释说:“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调查老矿长带着职工找政府闹事的,我们是专程来调查老矿长为什么吊死在矿上,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我们怀疑他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在死前一段时间,他有什么异常行为吗?或者他和什么人有联系?” 老矿长妻子惊愕地说道:“他这辈子胆小怕事,没得罪什么人啊,怎么会被人吊死在矿洞中?要说他这辈子干的唯一出格的事,就是找政府闹,要拖欠工资,反对将铜矿拍卖。他一辈子都是勤勤肯肯,组织上要求干啥,他就干啥,怎么临老了反而被人吊死在矿洞里呢?” 老矿长妻子说完,花白头发遮住脸,人已经泣不成声。 等老矿长妻子哭声稍息,五哥又接着问:“死之前那段时间,他跟什么人有过接触,特别是他们矿上护矿队队长刘壮,他们之间关系怎么样?另外老矿长有没有什么你不知道来路的大笔钱财,你要老实交代啊,不然你和你儿子都会受到牵连的。” 老矿长妻子脸都吓白了,连哭泣都忘记了,她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五哥面前,柳寻欢忙上前将她扶好。 “天地良心,我们家从来都是用他那一千多元工资,你看我们家这个样子就知道我们生活不宽裕,我从来没在他身上见到多的一分钱啊!” 五哥点点头,将老矿长妻子说的记录下来。 老矿长妻子接着又说道:“那个刘壮我也知道这人,平日就凶巴巴的,好像武艺很好,我们家的跟他没什么交道,但我感觉得出来,我们家的很怕他,在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怕出什么事,特意把儿子寄养在远地方他姐姐那里,让他在那里学习,长大参加工作都在那里,这不,儿子这次回来就是把我接到他那里住。我们家男人啊,我看得出来,这几十年他都活得不快活,他想把铜矿搞好,却又力不从心样子,经常借酒浇愁。” 五哥记录完,不再问什么了,因为他知道,再问下去,这个女人也是一无所知。 “看他们家的陈设,不像是有钱人家,作为一个国有铜矿的矿长,他家算是很寒酸的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柳寻欢对五哥说。 “你的意思是白水河铜矿盗窃案,老矿长不是主谋?” 柳寻欢点点头,说道:“即便他参与了,也不可能是主谋,不然也不会被吊死在矿洞中。” 五哥点点头,说:“你的分析有道理,但都是建立在案情假设基础上的,现在关键是证据,不抓到螳螂和刘壮,这个盗窃大案就破不了。老矿长目前仍还是最大犯罪嫌疑人,越是表面穷,暗地说不定越富,要加派眼线跟踪监视老矿长的老婆和他儿子,说不定我们就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第44章 过招 沉重的囚房大门在平娃招供数周后又一次打开。改娃儿叫平娃收拾东西,平娃慢吞吞收拾着,再没有一点兴奋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招供后,这后半辈子可能就要在牢狱中度过了。但在牢狱中度完余生,也好过抛尸荒野。毕竟这监狱的高墙和电网,将他囚禁在此,也将外界的一切恐怖和危险,都统统隔绝在外。说不定因为主动交代,立功减刑,以后表现良好,坐个十来年牢,就可以重获自由。 平娃并没有走出看守所,去上山劳改,他只是从原来的监室,换到了另一个监室。 监室的组长就是监室的老大——召集人,平娃孝敬给他两条五牛香烟(看守所只卖这种劣质香烟),老大却横眉吊眼看着他,一掌打开他递来的烟,恶声说道:“滚到金鱼池(厕所)上站好!” 吃饭时,平娃的饭被分给戴脚镣的死头儿(死刑犯),他这晚要饿肚子了。本来监狱里的饭菜就没有油水,饿一晚上,那滋味可是难受至极。但平娃在忍耐,他关押在看守所时间已不短,他知道这些规矩。 老大穿着军大衣,躺在上铺最好的位置,阴森的目光在悄悄观察着平娃。 他打开水杯,使劲灌了一口,然后从包里摸出几根牛肉干咀嚼。那水杯里装的不是茶水,而是白酒,奇怪!监狱里是不允许卖酒的,他怎么能喝到酒? 一墙之隔,高墙电网外是居民区,住着的是形形色色的社会最底层人等。一个老回回正拉着胡琴,唱着花儿。 “三十把鞭子四十根棍, 浑身哈打成了个病。 打死吧打活的我没有认, 只因呀为, 我俩的缘分嘛重。 任何艰难险阻是挡不住热恋者的脚, 关老爷的红脸嘛三绺须。 葡萄花盅嘛, 要喝糯米的酒, 尕妹的庄子嘛是刀枪剑林。 只要尕妹你有了心, 咱酒壮英雄胆, 硬要闯他一条宽阔大路来走嘞!” 粗犷悠扬的歌声从监室狭小的铁窗外传了进来。 老大在死头儿耳朵边耳语了一番。死头儿接过老大递过来的烈酒,狠狠喝了一口,凶恶的眼神,狠狠盯向了平娃。 站在金鱼缸上的平娃,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过招的时候到了。 “坐好,开始表演节目。”召集人发话了。 几个老大坐铺上,乌鱼、胎神坐铺下走道。 老大叫平娃站下来,说你是懂的,刚进监室,都要过招。 平娃陪笑着道:“各位老大,我是从隔壁监室调过来的,在那边监室已过过招了,是不是就免了?” 说完,立即又补充道:“”我饭卡里还有几百块钱,情愿献出来孝敬各位老大。”按规矩,有钱的新犯,只要把钱献出来,可以不过招。 “哪个要你的钱,三个钻山甲,三个贝母鸡,死头儿,你来执法。”老大脸色冰寒,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 死头站起来,阴冷地逼视着平娃,眼神中充满着阴戾和死亡的气息。 平娃看了死头儿的眼神,心中一寒,知道这顿过招是免不了,只得将胸前、后背肌肉绷紧,准备挨这前胸后背六拳。 其实他这时完全可以喊打人了打人了,管教会过来打开门,用又宽又厚的楠竹鞭子,狠狠教训打人者。但平娃想想还是忍了,毕竟新犯进监牢,要过招的规矩,都是知道的。对于过招,有的监室召集人心狠手辣,过招就很严厉狠辣,是彻底要将新犯的锐气打掉,也就是彻底把钢火褪了,以后在监室里,新犯才跳不起来,才不会打翻天印,爬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有的监室召集人不是暴力犯罪,过招就稀松平常得多,走走样子就算了。 如果此时软蛋,以后日子更难过。只是平娃心里有个挥之不去的疑惑,在原来那间牢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换号子?而换号子的决定,只有管教干部出于方便人犯管理才能做的,他一向在囚室恭顺服法,为什么突然将他换走? 拳影一闪,死头左右开弓,铁拳打了过来。但拳并没奔平娃胸前招呼,而是直接奔平娃左右两侧太阳穴去了。平娃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乌云罩顶”,老大又一声号令。乌鱼、胎神忙把被子罩向平娃,全监室齐上,对着平娃一阵暴打。 打是打,但没人会下死手,怕打出事。但这次对平娃的过招,偏偏有人就下了死手。 当五哥听说关在天原县看守所里的平娃被打死的消息,像烫了手般,他端在手上喝茶的杯子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股凉意从脚下直升头顶。 线索一个一个被掐断,事情绝没有如此简单。 难道,万芬,是被故意留下的? 第45章 镇长的告诫 听到外面敲门声,秀竹打开门,惊喜地发现,柳寻欢背着手站在门外。 “你来啦?”秀竹脸上升起两朵绯红,忙把柳寻欢拉进来。 柳寻欢却挣着不进门,他低头说:“今天你过18岁生日,我请假过来看下你。最近手头紧,你知道干联防是挣不到什么钱,我也没给你买东西,就不进来了,给你说两句话祝福的话儿我就走。” 秀竹拉着他不放手,说:“要你买什么东西啊,你人来了就对了,即便你把山上的打破碗花给我掐一朵来,我也是高兴的。” 柳寻欢低头羞赧地说:“我本来用山上的野花给你做了个花篮,但到镇上我又把它扔了。”、、、、、、 秀竹一巴掌打在柳寻欢肩上,说:“你这哈包!为什么不给我带来?我就喜欢闻野花的香味。”边打,秀竹脸上的笑意却更加甜蜜。 进了门,屋里已是一群年轻人。打闹说笑,很是热闹。 秀竹把柳寻欢介绍给大家。有几个和秀竹一样打扮花哨的女生,把目光就接连往柳寻欢身上往死了瞄,但刚刚接触,也不好表现得过分热情。 一个叫刘梅的水蛇腰长脸女子,趁大家都在说笑,将秀竹拉到一边,笑嘻嘻地说:“老实交代,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 秀竹红着脸,支支吾吾,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刘梅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美女,如果不是你男朋友的话,姐们儿几个可就要上了哈,帅哥大家共享嘛!爱争才会赢!” 秀竹一瞪眼说:“你敢!你敢挖我的墙角,我就告诉刘刚你红杏出墙。” 刘梅不在乎地哧了声,说:“他?一天到晚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看他和哪几个鬼女子打得火热,他还好意思管我的闲事。我们啊,迟早要拉豁(注:分手的意思)。”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同学去开了门,见是两个厨子,挑着几个红漆大食盒子东西进来了。 打开来,原来是秀竹在玉妃镇最大的川菜馆子——“金芙蓉”订的菜。本来秀竹是在“金芙蓉”订了个大包间的,能坐十多二十个客人,能边吃菜喝酒边听川戏。但几个女生商量后又觉得外面馆子人多嘈杂,不好耍,不如让“金芙蓉”把菜做好送过来,贵是贵了些,但在家里过生日更有意思。何况,秀竹现在哪差那么点钱啊! “金芙蓉”川菜馆不愧是百年大川菜馆,几个师傅是川菜特一级厨师,红案白案,手艺很过得了沟(注:指做菜手艺高超),做的热菜有:水煮江团(注:野味鱼)、泡椒鱿鱼、香辣鳝段、翡翠虾仁、海鲜拼盘,红烧东坡肘子、糖醋排骨、肝腰合炒、蒜苗回锅、麻婆豆腐、炝炒土豆丝;凉菜有:卤牛肉猪头鸭胗大拼盘、凉拌土鸡、夫妻肺片、川北凉粉、卤花生米、红油肚丝;甜品有:糖油果子三大炮、南瓜饼,金丝蜜饯;汤是一大盆海叁玉米蔬菜汤。 摆好菜,厨子又乐呵呵附耳告诉秀竹道:“姑娘今天过生真运气好啊,有人刚从山里送来一头刚打死的野猪,还在淌血呢,要不要给姑娘切一大块座凳儿肉(注:猪大腿肉),烫了皮煮了,弄两大盘又大又薄的凉拌野猪肉白肉,味道那是比李庄白肉好得多啊!” 秀竹连连说好。 厨子又说:“只是这野猪肉价钱有点贵,资格野猪肉,二百六十元一斤,得先告诉姑娘一声,免得落下欺瞒主顾的坏名声。” 秀竹说知道了知道了,去弄两斤嘛,切成两大盘快送过来。 吃饭时,刘梅忽然指着柳寻欢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说玉妃镇有个武混混,打牌被人做局骗了,他反应过来后将男骗子打了,将女骗子当众衣裳裤儿脱光,说的那个武疯子,是不是就是你哦柳哥。” 没等柳寻欢回答,旁边她男朋友刘刚将话接去,阴阳怪气说道:“囔个不是他呢,我当时就站在街边亲眼见了他打架,柳哥你真的很厉害啊!武功真高!轻功也绝高,英雄来无踪去无影,听说当时警察硬没抓到你,后来还是在秀竹大花床下抓到你的,抓你时连尿桶都踢翻了!真是英雄啊!” 众人哄堂大笑。 柳寻欢生平最怕别人提他这件丑事,现在又被别人当众揭出来,引得别人嘲笑,不由面皮由红变青紫,虎地站起来,就要发作。 秀竹忙拉住他,但面上也是满脸尴尬。 这时外间又传来咚咚敲门声。 秀竹以为是厨师送野猪肉来了,跑去开门。 打开门,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来人正是刘长旺刘镇长。门外,还放着个一米多高的大白毛狗熊。 “哎呀!你怎么来啦?还带了只这么大的狗熊。”秀竹惊讶地说。 “我怎么不能来,脚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不过这狗熊可不是我送的,是个脏不拉叽的小伙子放在这的,我来时他就站在门口,见我来了他就走了。”刘镇长说。 秀竹追出门,远远看见一个人的身影,正是师德圆。但追了几步,刚扬起的手又放下了,叹了口气,她转身把刘长旺迎进门。 席上众人都被这个玉妃镇的大人物镇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躲在一边不出声。 秀竹忙打圆场说:“大家别怕都坐着,坐着,刘镇长是我干爹,他今天是过来看我妈的,大家别怕,我们耍我们的,别理他。” 刘长旺却说:“我的乖女,我今天可不是来看你妈的哟,我今天是专门来给你过生的。”说完,又朝着门外喊道:“顺子,你狗日的还在外面磨蹭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抬进来。” 外面长得粉面油头的办公室主任小顺子慌张答应着,和另一人一起,抬了个大蛋糕进来。蛋糕有四五层,上面奶油上铺满了水果和巧克力。这个蛋糕虽然大,但也寻常。秀竹刚才吃的蛋糕也很大,是一个男生送的。但细看之下却发现刘长旺这个蛋糕和其它蛋糕绝对不同。 女生都很眼尖!立刻发现了,刘长旺送的这块蛋糕的顶层,有颗祝福之心,而红心上,有道巧克力做的七色彩虹。彩虹上晃晃悠悠,竟挂着一枚白光闪烁的钻戒。铂金钻戒上镶嵌的,是颗闪闪发光的钻石。钻石很大,折射的光芒,夺人眼目。 秀竹的女同学都贪婪而惊异地盯着蛋糕上的钻戒,眼中满是羡慕和妒忌。 秀竹双目潮湿,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她脸颊绯红,扑倒在刘长旺怀里,娇声道:“干大大,你太好了!我就是在你面前说了声,你就记住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了。” 刘长旺轻拍着秀竹的肩,笑着说:“傻女子,干爹要什么感谢啊,这是干爹应该为你做的。”说完,他又看着席上坐的几个男生,带着调侃的口吻,却又大有深意地说:“你们看见了吧,我是很爱我这干女儿的,我今天专门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些小年轻,你们如果有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者谁敢欺负她,我这个当干爹的可不答应啊,你们应该像对小妹妹样的,爱她,敬她。” 刘刚等几个小年轻早看在眼里,明在心中,此刻又被刘长旺的威风折服,这时点头如捣蒜,连连说:“我们那敢对秀竹妹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借我们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只有柳寻欢看也不看刘长旺,只在嘴里哼了声,喝干杯中酒,说了句秀竹我走了,就往外走。 刘长旺脸一沉,心中不悦。很多年了,还没有谁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傲慢无礼。 秀竹追上柳寻欢,说饭还没有开吃呢,又强把他拉回来。 刘长旺带着轻蔑的口吻说:“干女,这是谁啊,穷酸兮兮的保安怎么也混在你这里?” 柳中月眼含怒火,怒声道:“保安怎么啦?保安就不能有朋友吗?你这位人民公仆是不是皮子痒,想尝尝保安的铁拳!” 小顺子一看情况不对,鬼魅般一动,竟然瞬间站在了刘长旺的面前,挡住了柳寻欢。此刻他不再是油头粉面的小顺子,眼中放射出,杀手才有的冰寒凌厉目光。 众人赶快后退,几位女同学更是张大嘴,表情惊恐,退缩到了角落里,其实内心因为刘镇长送给秀竹的那颗璀璨夺目的钻戒,内心羡慕嫉妒,正是恨意难平!谁都知道钻戒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以后秀竹的权势地位,可不是她们这几位闺蜜同学能比拟的了,此刻巴不得搞点事情出来,让她们看秀竹的笑话儿,疏解一下心中的恨意。 秀竹脸因惊惧而变得苍白,她已经有点带着哭腔,仓促间说道:“你们不要打,月哥哥,今天是我生日,求求你消消气好不好!” 刘长旺看秀竹这样,眼中更是阴骘。他冷冷一哂,轻轻将小顺子推到一旁,示意他暂时别动手,然后意味深长地对秀竹说道:“秀竹儿,看来,你的朋友层次的确是需要提高提高啦!” “过两天,我介绍点天原县、玉妃镇的官场、商场的头面人物给你认识认识,让他们给你做朋友,顺便拿点好生意好业务给你做,挣点小钱。” 秀竹刚才脸都吓白了,此刻缓过神来,忙松开紧拽住柳寻欢胳臂的手,甜甜地给干爹道了谢,乖巧地介绍道:“他叫柳寻欢,是玉妃中学已故的柳校长的儿子,我们也是才认识不久,那天有几个小混混跟踪我,想调戏我,月哥是联防队的,他出手赶跑了那几个混蛋!”、、、、、、 “你就是柳寻欢?”刘长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打断秀竹的话,惊讶地问道。 柳寻欢冷着脸答了句:“是又怎样?” 刘长旺脸上泛出笑意,却又皱眉说道:“还挺牛的嘛,脾气跟你老子是大为不同啊!有股子英雄气!看你这身衣服,不像保安,在干联防啊?” 柳寻欢没有回答,他感觉自己在天原县都是响当当的玉妃镇第一大人物面前,他只能算个愣头青,小龟孙,再说下去,更加卑微抬不起头,索性一走了之。 第46章 逃亡 玉妃镇有一家大型的民营企业:玉妃电缆厂,生产的“玉垒山”牌电线电缆,在省内很知名。玉妃电缆厂的技术和实力很雄厚,设备也在省内是最先进的。白水河铜矿产的铜,很大部分是供给玉妃电缆厂使用。 五哥走进玉妃电缆厂保卫处,联系了玉妃电缆厂的厂长冷如松。冷如松刚给厂里销售部的各省区大区销售经理开完半年工作总结会,正在办公室休息,练书法。 冷如松的书法已经很见功力了,虽然读书不多,但自从女儿冷玉洁考取了上海一所重点大学,轰动乡里,冷如松也很是得意,俨然以半个读书人自居。别人都喜欢写行草,觉得飘逸,他却好唐楷,尤喜摹禇遂良法帖,根强骨正,丰润秀朗。 听说是公安局刑侦大队长五哥登门,冷如松经常在场面上走,知道这个人,不敢怠慢,忙迎进办公室旁的小会客室。 香茗上罢,五哥取出卷宗,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在侦破一宗盗窃案,牵扯到一家废旧物品收购公司,这个公司的老板人称螳螂,不知你认识他么?” 冷如松的眼睛眨了下,避开五哥询问的目光,微微笑了下,说:“我每天工作很忙,经常是天南海北,全国各地飞,联系业务,怎么会认识一个废旧物资收购老板呢?” “这家废品收购公司收的废铜,尤其是铜锭,卖过给你们没有?” 冷如松心里咯噔一下,感到脊背发凉,良久,他轻缓地说:“我们的原材料,都是通过正规渠道,定点采购的,比如说铜吧,我们就主要从白水河铜矿购买的,有财务上的购销凭证为证。” 五哥见冷如松答得滴水不漏,知道问不出来个什么。 他不着急,现在收贼货的窝主已经查到,根据多年的刑侦经验,他相信一定在某个地方某个环节或者某个渠道,狡猾的狐狸一定会漏出狐狸尾巴,而找到这些痕迹,对他这个刑侦经验丰富的猎人来说,是轻车熟路,所以他并不着急。 大概记录了问讯过程,过了几分钟,五哥起身告辞。 送走五哥,冷如松笑吟吟一张脸一下变得凝重。 他迅速穿好衣服,出了工厂后门,在街上绕了一大圈,去超市买了点日用品,最后又回到厂子旁边一街之隔的职工宿舍院。 他走得很慢,就像是在散步,一会儿像有急事,又加快了脚步。通过改变步速和行走方向,他在留意身后面,是否有人跟踪。 在职工宿舍楼自己早年住的一套房子里,冷如松每隔三秒敲一下门,一共敲了九下。 门开了,一个大头钻了出来,向外瞧了瞧,将冷如松放了进去。 冷如松一进门,赶快将门关上,并隔着拉拢的窗帘向外窥探,仍然在确认是否有便衣跟踪。望了好大会儿,确认没有异常情况,他拉紧窗帘,和刘壮进入内室。 他脸上紧张的情绪仍未消除,“刘壮,你还是赶快到外地去躲躲吧,这里不能待了,迟早会暴露。” 刘壮貌相凶横,身材矮壮结实。他被五哥刺穴钉打瞎的左眼,此刻已安装了义眼台,并未对他的相貌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可能是还没有好完全,他的左眼仍蒙着纱布,戴了墨镜。 他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冷如松惊慌的神情,不由鄙夷地说:“多大点儿事啊,老冷!以前多大的风浪你我兄弟都过来了,还在乎这点事,难道阴沟里能把船翻了不成?” “你不知道情形,公安局刑警大队长五哥已经带人到我这儿来询问我了,看来玉妃电缆厂已经进入了他的怀疑对象。” “兵娃和平娃已经被抓,最近听说平娃放出来后,被人捅死了,螳螂也不清楚在什么地方,如果他被抓了,他是知道我们的事情的啊!那么多年盗窃白水河铜矿的铜,加起来盗窃金额可是笔巨大的天文数字啊!还是要想个周全稳妥的办法为妙。” 刘壮从床上蹦了起来,像头困兽,不安地来回走动。 他摘掉墨镜,完好的右眼目露凶光,急促地说,“当年为了一桩命案,就是他一直要追查不放手,迫不得已我去除掉他,却巧遇峨眉派的仇人,竟然还是他老婆,万幸我用喂毒的虎爪杀了他老婆,他这十多年一定恨我入骨。” “现在平娃兵娃被抓,已经供出我,他也大概知道了是我当年杀了他老婆,新账旧账一起算,他肯定不会放过我,落在他手里,肯定比死还难受!” “哼!就让他来吧,咱们针尖儿对麦芒,他来我也正好报射瞎眼睛之仇,老子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说完,他含恨用手一抓,手下的厚实的老楠木方桌一只角竟被他直接抓裂开一块。 “现在关键是我们不知道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这个刑警大队长五哥我是久有耳闻的,外表放浪不羁,毛病不断,实则是最厉害的猎人和最狡猾的狐狸的混合体。”冷如松说。 “对,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事儿看来还得跟老大商量一下,让他多派些人手过来帮忙,毕竟拳脚功夫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炮火。”说完刘壮掏出了手机,开始拨电话,但没拨完就放下了。 他颓丧地对冷如松说,“按规矩还是你汇报吧,我打他又要骂娘了。” 冷如松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沉吟片刻,说:“事情在没有完全弄清楚前,咱们还是别先自乱阵脚,打草惊蛇,鲁莽行事只会坏事。这样,我今天晚上要连夜去邑都火车北站接我女儿回家,你就躲在我车后备箱里,我送你走,到外地避下风头吧,等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 刚出玉妃镇外几公里,由于怕路上有警察设点检查,冷如松找了个僻静处,将刘壮放下来,给了他一身农村人穿的旧衣服,一个草帽将脸遮住大半。冷如松让刘壮走小路,不经过天原县,直接连夜去邑都。 刘壮将手伸出来,对冷如松说:“老冷,拿点钱给我,我亡命天涯,组织上总要给我点盘缠吧。” 冷如松望着眼前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突然概叹道:“刘壮,我还清楚记得你十多岁时,刚跟着我们干时的样子,那时你还是个孩子。” 刘壮哼了声说:“那又怎样?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难道是想取笑我被白老幺吊起打?” 冷如松道:“我只是这段时间经常反思,你如果不走这条路,凭你的艰忍耐苦和武学天赋,再加上你师们武学的渊源,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位武学大师。” 刘壮一笑说:“我可不想当什么武学宗师,天天住山洞当野人,到处卖艺受人白眼。跟着大哥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快废话少说,拿点款儿给我,本来我懒得跟你要,凭大爷我的身手,哪儿找不到吃喝,但这段时间风声紧,没办法,避风头手脚也要收敛些,我虽然是粗人,别给大家惹事我还是懂的。” 第47章 红拂女 冷如松给了刘壮两万块,问刘壮准备到哪儿躲藏。 刘壮坏笑着悄声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邑都过逍遥日子。\" “告诉你老兄个秘密,我在邑都郊区青白江养了个婊子,风骚得很,房子是以她的名义租的,我出钱,我就住她哪儿,安全得很,咱不多说了,风头过了咱再后会有期。” 换好农民穿的旧衣服,带上草帽把脸遮住,再把自己穿的衣服藏在草丛中,刚走了两步,刘壮忽然折回来,阴阴地对冷如松说:“老冷,我觉得这次可不同以往,五哥这小子抓到了实际证据,以他的性格,不会就此收手的,要永绝后患,咱还非得重操旧业,给他来这个。”边说,刘壮边用手比了个刀砍的动作。 “不行!”冷如松坚决说道,“不到生死存亡关键时刻,决不能像以前一样胡搞,我们现在输不起。” “五哥是刑警队队长,他如果被暗杀,影响太恶劣,警方会不惜一切侦破此案的,那样我们离完蛋也就为期不远了。一定要想另外的办法。” 刘壮抄小路,摸黑走了一夜,在山里昼伏夜出,最后在几天后,来到青白江他私下的住处。 这里已无人认得他,他觉得比较安全了。 打开租住屋,里面并没有人。 他出去到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第二天中午,一个女人敲开了他的房门。 刘壮大喜过旺,把女人拉进门,门还没关上,就抱住女人,说,“美霞,你想死老子了!”边说嘴边在女人脸上乱拱,手在美霞异常丰满的胸前乱捏。 美霞笑着一把推开他,说,“满身是灰,你猴急什么?你这时候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啦?” 刘壮说:“玉妃镇住腻味了,就想到这儿来清闲清闲,顺便把你叫来陪我,一起享清福啊!” “享什么清福?享你妈个狗打屁!上个月包月钱你欠着还没给我呢?不是你电话里说让我过来拿钱,谁懒得理你!拿来吧!”美霞嘟着嘴板着粉脸,摊着手向刘壮要钱。 “你们这些婊子真他妈现实,小心老子张嘴把你吞进肚子里去,给!大爷我有的是钱,就留在这儿陪我,给我煮煮饭洗洗衣,伺候大爷我过两天逍遥日子。”刘壮边笑骂边数了三千元钱扔到美霞面前。 美霞并没有听龟头临死时说的,持他给的黑木令,去某市去找一个叫老娼婆的女人,去一个神秘的秘境之地,去学习媚术和魅功,学成后去找黑龙上人报仇。 在她看来,学习媚术和魅功,虽然对她这种风尘女子来说,也是充满诱惑力的,但是她和龟头本就没有夫妻和师徒感情,纯粹是互相利用而已,江湖本就险恶,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学习媚术和魅功,学成后给龟头报仇,完全是得不偿失,没那个必要。 所以她也就将黑木令揣在身上,离开玉妃镇,远远地来到邑都郊区的青白江镇,落脚下来,继续做她的皮肉生意。她的媚术已有小成,魅功也初窥门径,对付像刘壮这样的一般好色之徒,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日深夜,她开在小巷深处的夜店本已打烊,忽然一个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身材高挑苗条,身穿红色长裙,带着红色斗笠,斗笠下也蒙着一条红色纱巾。她看见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风骚女子,于是冷冷问道:“你就是美霞?” 红衣女子的声音尖而高,很独特,就像猫叫。 美霞点头答应。她正要问这红衣女子来做什么的,却见人影一花,红衣女就欺到美霞身前,以掌化刀,向美霞后颈切去。 美霞魅功已初窥门径,当下大惊,却也没慌乱,将腰身柔若无骨一扭,带动头颈一转,险之又险地躲过红衣女掌刀,并手往腰间一摸,摸出一把精巧银匕,疾若闪电,向红衣女小腹刺去。 红衣女咦了一声,也几乎和美霞一样,柔弱无骨的腰身一扭,带动身子一侧,避开刺来的银匕,哼了声,说道:“用的是我不忧谷独门兵器——雪银匕,你果然就是大梦公的徒弟!”,边说边化掌为爪,手势不停,继续向美霞肩头抓去。美霞头向后一仰,柔腰向后一弯成弓,同时右腿抬起,借助弯腰弹力,闪电般踢向红衣女小腹。 红衣女屁股竟如美女蛇一般,夸张地往身后一退,身子弯成了u型,同时抓向美霞肩头的爪,瞬间改变方向,抓住了美霞踢过来的脚踝,并往美霞小腿上几处穴位一点,美霞呀的一声倒在地上,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不听使唤。 红衣女冷哼一声道:“在我面前,还敢班门弄斧,即便是大梦公,也要敬我三分,何况你这小辈,不好!” 红衣女只感一阵眩晕,知道已经着了美霞的道,赶快盘坐下来,急忙从身上翻出解药服下,运功调息。 原来美霞刚才一脚踢向红衣女小腹,空着的另一只手也随势将藏在腰间的迷幻药解下,撒向了红衣女。 片刻后,红衣女复原,她冷冷盯着美霞道:“你可以叫我红拂,如果不是知道你用的是何种迷幻药,今天我可真会阴沟里翻了船!” “你是蚩尤潭黑龙上人的人吗?大梦公已死,为何非要赶尽杀绝?”美霞身子被制住,但还能说话。 “我不是什么黑龙上人的人,看来大梦公是死于黑龙上人之手咯?说吧,说说事情的经过!” 顿了下,红拂补充道:“你不要害怕,我和你师父大梦公来自同一宗门,名闻天下的——不忧谷,算起来,你是我的师侄。” 美霞将大梦公如何被杀的经过说了一遍,红拂默然沉默半晌,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我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大梦公是我宗叛徒,你是他徒弟,本该将你一同灭杀,但你身上既然有黑木令,得此令者,不管何人,只要是年轻女子,都可入谷学习我宗神技。” “凭你刚才的身手,和你临机应变的机智,实在是学习我宗神技的奇才,我这就将你带去见老娼婆,请她老人家定夺。” 第48章 为爱而伤 在火车站出站口,随着人流涌动,冷如松远远地就看到了女儿冷玉洁。 女儿挎了个大肩包,拖了个红皮旅行箱。冷如松快乐地将女儿抱在怀中,盯着女儿,忽然皱着眉头说:“小洁,你怎么比走时消瘦了些,气色也不太好,下巴没了婴儿肥,尖尖的。” 冷玉洁撒娇道:“爸,人家在减肥,怎么一回来你就问东问西的,人家现在可累啦,快把包给我提着。” 冷如松哈哈笑着,接过女儿的大红皮箱,说:“也是啊,现在女孩子不都以瘦为美嘛,瘦点好,健康精干嘛。嗯,穿着也很朴素,并没有跟着现时许多女孩子穿着奇装异服,浓妆艳抹,露大腿露腰露文身甚至露屁股的低俗潮流走,这点爸爸很欣慰啊。爸爸为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感到无比骄傲!” 回家路上,冷如松埋怨女儿道:“为什么不在大城市找个工作,回家乡发展做什么?毕竟这里不是发达地区,个人发展靠的不是实力,更多靠的是关系后门啊,爸爸可是看了几十年,看多看透了!” 冷玉洁撒娇地说:“爸,我这不是舍不得您二老吗!我要回来守着您二老过一辈子。” 冷如松笑着哼了句:“别人不了解你,难道你老爸还不了解你吗?你是那恋巢的鸟吗?大学四年你回来过几次啊!只是爸一直闹不明白两件事,一个嘛是你为什么不考研究生,你是块读书的料啊!二个嘛是你为什么不留在一线大城市工作,那里可是你梦想真正能起飞的地方啊!” 冷玉洁脸色忽然变得阴郁。 她低下头,整理了下情绪,又挤出笑容,一路和老爸有说有笑。 原来冷玉洁的志向并不想死读书一辈子,所以当很多同学因为好工作难找,或者想出国留学等等原因,临近毕业了还留在校园里继续复习时,冷玉洁却做好了一份精美的求职书,开始了她的社会历练。 冷玉洁高考时成绩比较理想,加之她认为自己思维比较缜密,计算和记忆能力都比较好,所以她选的是金融专业。 几场招聘会下来,凭着冷玉洁重点大学热门专业的牌子,她很快也找到了几份工作。但这样的工作单位有的很小,积累点工作经验还可以,要想有发展,基本不可能,甚至挣的工资,养活自己都不可能。 另外一些私企、外企,看中冷玉洁的,不是她的所学,而是她美丽的容貌,高傲的气质。不是让她做老板的秘书,就是让她做公关,更搞笑的是,一家it企业的人事部经理,甚至让她这位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坐前台,当公司的花瓶,接待访客。 这些工作,都不是冷玉洁想要的,她都拒绝了。因为没有从业的经验,加之在这座陌生的大城市,她目前还没有可以利用的人脉关系,所以想进名企和政府部门是基本无望的。 他们学校,有个叫罗小虎的自费生,一直追求冷玉洁。 罗小虎的父亲是这个大城市某个要害部门的一把手,他说可以帮助冷玉洁在政府部门谋到一份好工作,但前提是要做他的女朋友。这个男生是个官二代公子哥儿,虽然说不上喜欢,但他显赫的家境,的确足以让冷玉洁少奋斗很多年,让她离自己的理想,大大迈进一步。 从初中毕业留念开始,冷玉洁一直公公正正在自己的理想一栏,填着某位女强人的名字。 罗小虎身材中等,长得很壮实,虎头虎脑。论读书很一般,花钱进的这所重点大学,论玩乐,大一时就开着一辆超级酷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越野车,在学校里招摇过市。 放荡不羁的性格,新潮华贵的派头,的确迷住了许多女生的眼睛,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临到大四,不管是熟悉不熟悉的哥们儿,罗小虎逢人便吹嘘,自己泡到了校花,许多男生的梦中情人----冷玉洁。大家当然不信,说心高气傲,被称为美艳绝伦的海伦公主的冷妹儿,你怎么可能泡到。 冷玉洁在学校十分出名。一次一位很帅气的大男生,爱冷玉洁爱得发疯,竟然租了辆跑车,在后备箱装了一整箱红玫瑰和蓝色妖姬,那可是相当于一年他的生活费用的钱置办的。 他扬言,如果冷玉洁不答应他的求爱,他就活活把自己饿死。 在学校图书馆门口,上千人都翘首等待着这场盛景,有的甚至把照相机都架起了,希望能记录这所重点大学难得一见的浪漫时刻。 大家都在等冷玉洁在学校图书馆上完晚自习出来。 “冷玉洁出来了,冷玉洁出来了!”有的人都激动得叫了起来,吹起了口哨。 冷玉洁刚出图书馆大门儿,看到这场景,先是愣了下,当然她也对这位同系帅哥抛出的豪言有所耳闻,于是淡笑着,在心里想道,又是个自作多情的主。 看那位帅哥低头走到面前,也不等他跪下来,更不给他献花的机会,她说:“把你这场浪漫闹剧收了吧,赶快把花送回花店,把车还了,兴许你还能收回点钱,不至于今年只啃泡菜稀饭,真的活活饿死。”说完,也不理会众人,背着书包翩然而去。 阵阵哄笑传来。 皮了,真tm皮了! 女生们远远躲着观看,都神情异样,感觉脸颊很烫。更有那穿着平头长靴和紧身牛仔裤的假小子,站在中央,出主意:“嗨哥们儿,你这么大的排场,会不会把人家小地方来的姑娘吓着?!” 只是不经意间,扔了烟头,假小子手插进衣兜,神情很是凝重,甚至惆怅,估计心中也是在踅摸着什么! 男生基本都是快意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别人吃桃。如何?吃瘪了吧?当着千人,和你朋友们的面儿,丢大丑了吧?你tm算哪只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冷玉洁,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那天对我笑了的,你不要走好不好?”男生神情凄苦,近似痴狂,带着乞求的口吻,快走两步,一下拉住了冷玉洁的手。 四野突然静寂。 手被拉住,冷玉洁也变得羞急。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家乡玉妃中学大门口,自己也被一个瘦高的男生拦住表白的情景。 “你放开我的手,我有男朋友了,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冷玉洁口气冷硬,也如当年拒绝柳寻欢一样,用力抽出手臂,快步离去。 男生感到自己的心像被冷玉洁狠狠刺了一刀般,在万众瞩目中,捧着玫瑰,蓝色妖姬!迈着沉重的步子,踟躇,不知向何处去。 对含蓄内秀的国人来说,这种打击是深层次的,基本就是一生的伤,一生的阴影。估计他以后都不敢真正地有勇气再去恋爱了!残余的,只是对感情的不自信,对人生的迷惘,还有青春的感伤! 女生们梦寐以求,感天动地的恋爱,经常是,由你起,因你死。 撑着油纸伞 独自 彷徨在悠长 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位 丁香一样 结着愁怨的姑娘 后来,这个痴情男真的茶饭不思,把自己饿的严重脱水,住进医院,男生的父母赶到学校,这场闹剧才收场。 第49章 纨绔夜宴 坦率地说,冷玉洁的大学生活过得并不愉快。因为她发觉,处在青春期男性荷尔蒙最旺盛时期的男生,接近她,很多都是纯情的,为了爱的,但这个爱并不单纯,而是有目的,有欲望,有阴谋的,因而也是危险的,而她,不愿白痴到在别人的圈套中生活,所以她出于本能,出于追求者甚多,不堪其扰而对异性习惯性躲避;而在班级和女生宿舍这个本来很简单的圈子里,女人本来就敏感心细,都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 冷玉洁是孤独的,她基本上没有朋友,从来都是独自去打饭,独自去洗澡。究其原因,根本是女生们对她与生俱来,上天恩赐与她的美貌的羡慕,嫉妒,甚至是恨!在女人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容貌更重要。为了娇美容颜,女人宁愿在自己脸上动刀,宁愿忍受刮骨之痛;为了魔鬼身材,女人宁愿忍饥挨饿,甚至不惜把自己折磨成神经病,折磨至死。 还有位很知名的大导演,听说学校里有位很有个性很高傲的美女,就专程来看望她。 一见倾心,导演觉得她的外貌和气质,正是自己准备开拍的一部大片的女一号最佳人选。当然,想出演女一号,对于毫无娱乐圈背景,毫无演艺经历的美丽女子而言,肯定是有一些付出的,所以,当冷玉洁听完导演介绍,也只淡淡说,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演员,我的志向也不在于此,你还是找别人吧。 别的女生听到她拒绝出演女一号,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大得,甚至能吞下一头牛。 而现在纨绔子弟罗小虎逢人便吹嘘,他泡到了校花冷玉洁,别人能相信吗? 大家都笑着打趣他,说:“冷玉洁虽是外省小地方来的人,但听说父亲是大企业家,好像并不缺你拥有的那些东西啊,如果你让我们见证了,她跟你上了床,我们就信了,大家以后就心甘情愿叫你——情圣。” 罗小虎很激动,说你们等着吧,会让你们瞧见的,不但瞧见,还每人送一张她的春宫玉照。 这天罗小虎约到冷玉洁,开着车去市内最繁华的南京路逛街。 在louis vuition专卖店,他给冷玉洁买了一个最新款手提包。冷玉洁有点不好意思,她还没有习惯接受男生的礼物。不过这个lv女包实在太精致太漂亮了。 车里,罗小虎笑问冷玉洁:“知道为什么lv包包那么贵吗?”冷玉洁沉思片刻说道:“我看过一篇介绍lv的文章,它说lv之所以贵,是因为lv的每一款产品,从设计,到制作,到工艺,无一不是匠心独聚,也就是说实际上lv的每一款产品,都是一件令人陶醉的艺术品!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艺术品,就应该很贵。” 罗小虎切了一声,不屑地笑了,说你被骗了。 冷玉洁不服气地说:“别以为自己好了不起啊,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哈!那你说说它为什么那么贵?” 罗小虎也不介意冷玉洁的挖苦,他娓娓说道:“lv之所以贵,并不是说老路易造的包包有多好,再好也就是个包包,能值多少钱?lv之所以贵,恰恰是老路易的子孙小路易们厉害,说白了吧,lv贵就贵在它的品牌价值。” “富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品牌价值,就愿意为lv的高端品牌价值买单!社会是有阶层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冷玉洁恍然间点点头,“富人们有几个是懂艺术的?他们买lv这样的奢侈品,实际上不是说自己多高雅,多懂艺术,他们实际上是买给别人看的,是告诉别人,我很有钱!” 罗小虎哈哈笑了。 冷玉洁对罗小虎这番精辟见解很折服,不由对这个公子哥儿另眼相看。冷玉洁诘问罗小虎:“那你送我这个lv包包,是不是你也想向我说,你很有钱,你也是满身铜臭的中国富人吧?” 罗小虎玩皮地做了个怪相,笑了笑,盯着冷玉洁美丽的大眼睛,深情地说:“你可以这样理解,但这里面的意思却有引申。” “我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只是若雄鸟炫耀自己灿烂的羽毛吸引雌鸟的垂青这么简单,我想向你表达的更重要的一点是,我真的喜欢你,我有这个能力,我也愿意为你付出我的所有。” 他们去了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西餐厅吃烛光晚餐。 在幽雅的音乐下,伺者在他们身旁桌台上,用欧式银烛台,为他们点燃了一对洁白的蜡烛。 罗小虎开了一瓶20年的hennessy(轩尼诗) vsop,给冷玉洁倒了杯。冷玉洁却不习惯洋酒的味儿,只喝了一点点。罗小虎叫侍者往冷玉洁的酒杯中加了点苏打水,再加了一小块冰。冷玉洁再喝了口,果然清爽许多,回口还感觉到淡淡的果香,这让她感到仿佛嗅到了法兰西葡萄园的青草香。 气氛一下变得好极了。 冷玉洁笑着说不喜欢吃西餐的牛扒和生菜,还是喜欢家乡的火锅,又热闹,又好吃。而罗小虎却不以为然,说以前去蜀康省旅游过一次,在一家很知名的火锅店吃过一次火锅,当时就是感觉嘴嘛了,辣得不行,回宾馆后,一晚上就上厕所了,其他什么都没干。一席话说得冷玉洁掩口忍俊不禁,连说罗小虎怎么那么差劲儿! 想着罗小虎当年的狼狈样儿,冷玉洁直笑得有点儿失了淑女的庄重矜持,想忍住却怎么也忍不住,把罗小虎精心营造的浪漫气氛都破坏了。 罗小虎从没见冷玉洁笑得如此开心,直笑得花枝乱颤,直将罗小虎看得痴了。 等冷玉洁笑罢,缓过气儿来后,罗小虎郑重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冷玉洁。 冷玉洁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纸,仔细一看,不由惊喜万分。 原来这是市财政局的一个公务员进人指标,和冷玉洁所学的专业很对口,函上只签字盖了红章,没有落名,冷玉洁只需将名字写上,将自己的个人档案装进去,就可以去市财政局报到了。 冷玉洁感激地望着罗小虎,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轻声问了句:“你自己的工作落实了吗?” “嗐!早在大二时我爸就把我的关系调到经开区管委会去了,我已经带薪学习两年啦,这不就小事儿一桩吗!我真的不明白啊,你一天到晚泡在图书馆里学习,成绩那么优秀有什么用啊?到头来还不是工作都找不到!那帮傻帽更搞笑,找不到工作就继续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了没有社会经验还不是白痴一个,到头来只有沦为啃老族!” 冷玉洁轻轻叹息一声,说:“我们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多年,不敢有丝毫懈怠,但临到长大了毕业了,该为国家做贡献了,却发现英雄无用武之地,找工作却还要靠关系。我们想得而无法得到的东西,就像空中楼阁一般,却被你这个纨绔家伙轻松搞定,我们的理想啊!现在想来是多么地可笑!” 罗小虎用银匙轻轻敲击盘沿,安慰冷玉洁道:“玉洁,别想那么多了,其实每个人都有理想,每个人都是活在理想之中。你别看我整天呼朋唤友,吃喝玩乐,其实我也有理想啊!只是我的理想得过高人指点,重点在于关系的建立和资源的整合上。你们渴望的,我早已得到;我渴望的,你们永远也得不到,但我却可以争取。算了,不给你多说了,其实玉洁你也非常优秀啊!专业基础扎实,自身素质优秀。就像邓文迪嫁给默多克,我希望你以婚姻的方式,能加入我们的阵营。记着啊!这个职位可是我老爸为他未来的儿媳留的。”说完,他狡狤地盯着冷玉洁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答应你,我可不是东西或者玩偶,被人交换来交换去的。” 罗小虎双手举过头顶,说:“好好,我投降,姑奶奶,你是我们家的观世音菩萨啊,我供着还来不及,怎么敢把你当东西换来换去啊!” 第50章 酒后乱性 进完餐,出了西餐厅,冷玉洁说想随意走走。 两人顺着街衢,走了很长一段路,拐了个弯儿,来到临海路。海风吹拂着冷玉洁的长裙和衣袂,她好像感到有些冷,不由把双手交替抱着放在胸前。 她的长发也被风吹得很散乱,一丝丝一绺绺贴着她的脸。 今天她抹了浓艳的口红,跟以往的素雅气质迥然不同,在白晰皮肤衬托下,有一种倾国倾城的美。很多路过的男性,包括女性,都投来赞叹或者是艳羡的目光。冷玉洁的眼睛很大,很清澈,有着很漂亮的双眼皮儿。她没有理会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她这时微微眯缝着她那宝石般的美丽大眼睛,望着远处山崖上的灯塔,望着这座大城市的如梦如幻般的繁华,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罗小虎望着冷玉洁,他的心在宁静中充满愉悦,充满甜蜜,甚至充满自得。 他看冷玉洁有些冷,忙把自己雪白的短袖衬衣脱下来,披在冷玉洁肩上。冷玉洁回过头,见罗小虎只穿了件贴身背心,不由有些感动,她怕罗小虎感冒了,就说海风很凉,咱们还是回去吧。罗小虎温柔地对冷玉洁说:“明晚我和几个朋友办了个party,他们都想见见我们学校的大美人冷玉洁女士,怎么样,能接受我的邀请吗?赏光到我家做客。” 冷玉洁并不想和罗小虎关系发展那么快,于是假装嗔道:“我知道你们男生中留传着一首歪诗,其中两句是:xx自古无娇娘,残枝败柳排成行。我大概也是你们认为的残枝败柳吧,我不去,省得丢人现眼罢!” “什么歪诗啊,我怎没看到?”罗小虎眨眨眼,狡诘地说。 “没看到吗?真的没看到吗?课桌上刻得到处都是,你敢说没看到?找打!”冷玉洁高高举着拳头,做势欲打。 罗小虎摇着手,笑着跑开了。冷玉洁高高举着拳头在后面追,但又穿着高跟鞋,无法跑快。罗小虎在前面逗着冷玉洁,边跑边说:“来呀,来抓我呀,你抓不住我的。” “罗小虎更顽皮不羁一些,而柳寻欢却更深沉冷硬一些,在他的深眼膛的眸子深处,仿佛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让人看不透。”此刻冷玉洁的内心,是在做着这样的比较。 玩累了,罗小虎和冷玉洁并排坐在临海路的望海长椅上。 远处传来汽笛声,在海天尽头的鱼肚白中,一艘巨轮驶进港湾,巨轮上灯火点点,远望若万颗明星闪耀。 罗小虎深情地望着冷玉洁,忘情地握住了冷玉洁洁白修长的玉手说:“你哪里是什么残枝败柳,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最美的女生,大家都拿一桌台球形容了。” 冷玉洁忽闪着大眼睛,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你就是我们男生私下公认的,最美的粉球。但我不认为你只是粉球,你是电影明星,你知道你像谁吗?” 冷玉洁啐了口,头低下去,脸已经发烧,她说:“像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还是不同的人,我不想像谁,我就是我自己。” 冷玉洁觉着手被罗小虎握着有点儿不适,想将手抽回,但终没有抽回。 年轻人的party往往都有些火热和疯狂,冷玉洁还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喝了几杯红酒,聊了会儿天。冷玉洁不太适应男生们聊的话题,也不会他们跳的劲舞,她觉得有点头晕,又觉着有点儿兴奋。她让罗小虎带她到别室,她想静静休息一下。 罗小虎将冷玉洁带到书房,并且给她倒了一杯苏打水。 罗小虎也喝high了,边走边哼着迪士高音乐,很兴奋。 他来到旁边自己的卧室,哼着小曲儿,将电脑打开,将针孔摄像头连接好,开启录像程序,他电脑里出现隔壁书房冷玉洁的身影。冷玉洁这时正斜躺在沙发上,在仔细欣赏罗小虎才给她买的lv包包。 罗小虎回到书房,在冷玉洁旁边坐下来,几句话后,趁着酒劲,他的手开始不安分。 冷玉洁觉得别扭,开始还忍着。但当罗小虎将手放到她腿上,冷玉洁虎地站起来,走到一边。罗小虎没放弃,哀求着要冷玉洁答应他,他发誓以后一定对她好。 冷玉洁心中好不为难,长期的正规教育告诉她,婚前性行为是绝对不行的。正当她竭力推开罗小虎,说不可以这样。罗小虎有点火了,想着索性破脸就破脸,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以后说什么干什么就好办了,毕竟他手上还有一张市财政局工作的王牌,她不怕冷玉洁不从他。 他一把将冷玉洁抱住,扔在沙发上。冷玉洁惊慌失措尖叫一声。 罗小虎指着冷玉洁说:“你装什么b,实话告诉你吧,想跟我好的女人多的是。你以为财政局的那个公务员名额是那么好搞的吗?你想要,就乖乖躺在沙发上,不想要,滚!” 冷玉洁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脸都气白了,她站起来,走到罗小虎面前,一耳光响亮地扇在罗小虎脸上,说:“我真看错你了,以前高中时有个追我的同学,比你可帅多了,就因为他也是个纨绔子弟,我没答应和他交往,但他却是个真正的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不像你,卑鄙无耻下流,你那公务员名额,爱给谁给谁吧,我不稀罕!”说完,又将lv包扔还给罗小虎,拂袖而去。 出了书房门一会儿,冷玉洁又转回来。因为她还给罗小虎的提包里,还有她的钱包、饭卡、身份证、化妆品等小物件儿,她得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刚走进屋,她就见罗小虎瘫倒在沙发上,吐了一地,已经醉得人事不醒。罗小虎脸上还留着自己赏给他的五根手指印儿。 冷玉洁不禁有些歉意,原来他是喝醉了,酒后乱性啊!自己下手是不是忒狠了点儿。 她想走,想想后还是决定留下来,把罗小虎搬来在沙发上平躺好,把他呕吐的秽物打扫干净。然后用热毛巾轻轻敷罗小虎脸上的指印。他是个经常在社交场合走动的公子哥儿,脸上清清楚楚的被人印了一个大巴掌,怎么见人啊! 仍是深夜。罗小虎从沉睡中慢慢睁开迷糊的眼。 头还很眩晕,但胃已经不再剧烈痉挛,因为已经没有可吐的东西了。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想起了冷玉洁给他的那一巴掌。这一巴掌带给了他深深的挫败感,他感觉已经对全天下所有的女子失去了信心,他甚至想到了出家,了断一切尘缘。 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晃眼之间,一个令他无比震惊并终身难忘的场景出现了,那个给他带来深深挫败感的女子----冷玉洁,此刻就和衣睡在他脚边的沙发沿儿上。她坐的地方铺着绒地毯,所以冷玉洁并没有着凉,反而睡得很舒服,呼吸很均匀。 罗小虎使劲揉了揉眼睛,使劲晃了晃头,当他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时,他又感到不可思异。 冷玉洁是他见过的真正的刚烈女子,绝不是趋炎附势、随随便便的那种人,这点他深信不疑。 是什么让她留下来的呢?罗小虎百思不得其解。他来到盥洗间,刷了很长时间的牙,将嘴里讨厌的酒味去掉。突然他想起件事,刷完牙后他来到自己的卧室。桌上的电脑处于屏保状态,但仍开着。 第51章 温柔乡 画面中,他看到冷玉洁去而复返,捏着鼻子拿包,又心有不忍地看着自己吐了一地的狼狈样子,然后拿着拖把和毛巾,打扫自己吐出的臭不可闻的秽物,扫着扫着,她自己也被熏吐了。 罗小虎流泪了。他又看到冷玉洁拿着热毛巾,不断给自己热敷脸上的指印,毛巾凉了,她又放在热水里,不厌其烦地给自己敷。看着看着罗小虎闭上眼睛,热泪盈眶。 他生活在一个他自认为非常不幸福的家庭。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因为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而和他的母亲离婚。父亲和别的女人结婚后,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丝毫没有从继母那里感受过母爱,不但没有母爱,继母甚至把他当成敌人,时刻警惕他,排挤他,巴望什么时候他这个小不点儿能从这个家消失。而妹妹无论做什么,即便做得如何坏,继母都能找到对的一方面,慷慨地褒奖。他十分讨厌他的继母,但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在这个家里,他觉得,自己是外人,是多余的人。 罗小虎的情感世界是扭曲的,他一直用防备和玩世不恭的心态来对付这个世界,用挥金如土来报复自己的父亲。而现在,强烈的由感动带来的情感,若电流一般,自脊柱传遍他的全身。他对冷玉洁的感情,由恋情又多了一层母爱的温情。 冷玉洁蓦的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不由羞急万分。她的衣服已经被罗小虎解开,胸衣被推到一边儿,罗小虎正像个孩子般,匍匐在冷玉洁怀里。冷玉洁胸部发育很好,非常丰满柔软,把罗小虎的头挡住了大半边。 “你做什么啊?”冷玉洁伸手羞急去推罗小虎的头。 罗小虎抬起头,眼中满含着泪花。他笑着对冷玉洁说:“玉洁,别急啊!等我在你胸前奶吃饱了,累了睡着了后,你把我杀了都行,我买的弩就在书桌里放着,箭桶里有十只箭,我亵渎了你的纯洁,你把我钉在十字架上吧,或者将我万箭穿心,或者你去报官,把我当强奸犯抓起来也行,我不后悔。” 人说真诚最能感动人,野天鹅被驯化了,她会垂下高贵的头,接受你温柔的抚摸。 冷玉洁显然感受到了罗小虎内心中的那份真诚,大学四年,她也真的累了,何况她也是女人,除了刚强,她也希望细腻和温柔。只是这情感,埋藏太久,压抑太久。这情感没有对柳寻欢开放,没有对任何男人开放,它封存太久,以至此刻一旦倾泻,连她自己也无法约束它疯狂的力量。 她把手放在罗小虎的头发上,急促地移动着,希望能找到情感的着力点,原始的情欲开始苏醒,并在身体每一个细胞中激烈地灼烧。她拼命将罗小虎的头紧紧抱在胸前,青春强有力的拥抱,弄得罗小虎差点窒息。 但是窒息,即便窒息而亡,罗小虎也要和冷玉洁拥抱在一起。他的头脑除了燥热,就是对冷玉洁如山如海般的绵绵情爱。 冷玉洁面色通红,嘴间不由自主发出畅快的呻吟。除了原始的冲动,和让人焦灼的渴望外,她并不知道罗小虎下一步要对他做什么,她如她的名字一般,真是太纯洁了! 这已经是冷玉洁来市工商局下属的一个部门工作的第三周。因为觉得这个工作好像是天上掉馅饼,暗中交易的意味很重,还跟自己未来的男朋友有关,跟罗小虎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冷玉洁并没有对父母讲她在市财政局工作的事。 工作单调而枯燥。 科长说了,这段时间就是熟悉工作环境,查查资料,学习学习,本来就人浮于事,也就先不安排具体的工作了。 对这个新来的同事,大家都保持了礼节性的交往,见面点头微笑微笑,问个好什么的,但一走过,大家又都带着好奇的眼光回头瞧。这也难怪,能进这么要害这么好的部门当公务员的应届毕业生,肯定是有背景的,没背景鬼才信!而且人又长得如此美,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大家都抱着千万莫要说错话莫名其妙得罪人的态度,没人愿意和冷玉洁交心深谈。 冷玉洁刚进入社会,对机关单位的一套生存哲学一点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把大部分工作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业务技能上,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就没花太多的时间去考究。 科长是个秃顶的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对冷玉洁旺盛的工作热情,他笑着报以深刻的理解,但对于冷玉洁抢着要主动做的工作,他总微笑着客气地说,放着让他们做吧,不着急。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冷玉洁来历的情况下,他觉得最稳妥的工作安排,就是学习。既是个事儿,又不担责任;既可以很忙,又可以很闲,完全自己掌握。 我这样伺候您这位姑奶奶,总不会犯错吧,他在心里这样嘀咕道。 又过了一月,这天是周末,科室小金库的子弹还没有打完,于是科长提议,今晚去致民路的韩国烧烤聚餐。吃遍了全市的韩国餐馆,只有致民路这家最有档次,味道也最地道。光是那海鲜,就像刚从海里捞起来似的,吃在嘴里都像是活蹦乱跳的。 酒过三巡,互相敬了个遍,大家也就都卡拉ok去了,科长却把冷玉洁拉住。他这时吃得微醺,满面红光。他把稀疏可怜的几绺头发仔细的理到头顶,关上包房门,然后笑着对冷玉洁说:“玉洁啊,看你平时规规矩矩的,真想不到你这小妮子真厉害啊!不亚于邓文迪啊!快老实交代,是哪位大人家的贵公子拜倒在你火红的石榴裙下了?” 冷玉洁狐疑地说:“我不明白科长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拜倒在什么石榴裙下啊?” 科长把大腿一拍,说:“还装什么装啊!你再装我以后怎么敢把你当自己人看待?敢情你是不要我舔你的肥勾子啊!我又没说你那招不厉害,我是由衷佩服你们这些女大学生看得开,聪明过人啊!” 末了他色迷迷地拍着冷玉洁的腿,递给她一个鼓鼓涨涨的手包,谄笑着小声说道:“小冷,局上稽查处一个副处长的位置空出来了。哎!人啊真没意思,据说那个老家伙一直不愿让位,甚至不惜花大价钱改小身份证和档案上自己的年龄,来保住官位,不是中风了,他还想当到死!” “你知道我这个年龄,不上过两年就下去了,这是十万块钱,小意思,你别嫌少,那个有点实权的位置我等了很久了,你看能否让你男朋友帮下忙,让我去填哪个空。当然小冷,我对你,以后会知恩图报的。” 第52章 情圣光盘 冷玉洁听完科长夹杂不清的一席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她对科长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科长笑容有些尴尬了。 他沉吟下,终于从挎包里摸出张光碟,啪地拍在桌上,说:“你看嘛,光盘都出来了,现场直播,还在装!真该罚酒三杯!” 冷玉洁拿起光盘,只见封面上写着:xx大学美女校花性爱派对照片外泻,精彩堪比陈冠希单枪挑群星!冷玉洁惊讶地发现封底照片上性爱女主角,模样怎么像是自己,心里不由猛的咯蹬了一下。 这时科长又换了副讨好的嘴脸,轻轻扶着冷玉洁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我已经通知他们工商局稽查处的,到电脑城去突击检查,将这批淫秽光盘缴获销毁,争取让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你放心,在科室里,只要我不说,是没人知道的。” 冷玉洁抄起桌上的光盘,头也不回走了,科长在后边叫什么她压根没听到。 回到住处,冷玉洁慌乱地在电脑上播放了这张光盘。这张光盘内容的重头是一组照片,正是自己那天在罗小虎家里所发生的事。 天啊!冷玉洁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晕死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悠悠醒来。看着电脑中自己不堪入目的动作,她本不愿做这种动作,但完全是为了照顾罗小虎的兴奋和激情,她太渴望罗小虎的爱了,也愿意不顾一切地去迎合这种爱。 流花河解冻了,孩子们怎么在河里扑腾,都被一江春水轻柔地接住,在春光灿烂中哗哗流淌。 她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使劲拽着头发,竟将一绺绺青丝生生扯下,血从她头上渗出,但她完全感觉不到疼。她双眼无神而惊恐地望着天花板,似乎想将那段可怕的记忆抹去。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啊?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冷玉洁的眼泪如泉一般涌出来。是的,女人都很爱哭,但冷玉洁却不这样,她想做女强人。在她生命的前半程,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不愿哭,她都愿意主动地去想办法解决困难。但这次,她真的感到心被狠狠戳了一刀,不,是无数刀,活活将心切碎!巨大的绝望和悲愤填满她的心房。 恰巧这时罗小虎的电话来了,原来刚才昏迷时,罗小虎就来了电话,她是被罗小虎的电话铃声惊醒的。 冷玉洁接听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罗小虎那熟悉的温柔磁性却有些轻佻的声音,他说:“玉洁,准备一下,我开车来接你,咱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吃完晚饭,我带你去一个叫“黄汤道场”的温泉洗浴中心,据说那里的温泉有特殊修复理疗效果,非常有名,能让女孩子的肌肤更加光泽洁白,美艳动人!能让泡过温泉的男士阳具不倒,久战不退!” 说到这儿,罗小虎在电话里嘿嘿淫笑起来,很显然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和冷玉洁的春风一度,销魂party。 “还有我告诉你,那个‘黄汤道场’的女老板,叫棠姐,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据说美艳若天仙,丝毫不逊色于你啊!”、、、、、、 罗小虎还在起劲儿地说着“黄汤道场”的女老板棠姐的逸闻,冷玉洁突然像失控了一般对着电话尖叫道:“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说完,猛的将手机扔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罗小虎吓坏了,再打电话也不通,他以为冷玉洁遇到什么意外。忙驾车赶来,连停车位都没找到,他就把车扔路边,一轱碌冲到冷玉洁住的公寓。 冷玉洁眼睛红肿得像两个烂桃子,她这会儿正双手抱膝,坐在冰冷的地上。 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直接坐在水泥地上,有可能引起宫寒,青春期女性内分泌紊乱,月事不调。 一切都完了,都没有意义了,已经身败名裂,已经变成自己都不齿的烂女人!还在乎坐在这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意识中努力想回到从前熟悉的感觉,但残酷的现实却将她的思想生生与过去割裂开来。 悔恨与恐惧交织,让她内心倍受煎熬!她神思开始变得恍惚,思维的触角不敢也不愿触碰现实的一切,稍稍顾及,冷玉洁的眼泪又像泉水般涌出来。 如果爸爸妈妈,同学朋友,看到这张光盘上记录的我的丑态,我只有去死了算了。这个去死的可怕念头,若毒蛇一般盘绕在她的神经中,挥之不去。她内心竭力尝试着从这个可怕的缠绕她的毒蛇中解脱出来,但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她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罗小虎跑过来,紧紧抱着冷玉洁,问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冷玉洁一把将他推开。她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竟把罗小虎推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儿。 这回该罗小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了。冷玉洁爬起来,把桌上的光盘狠狠扔到罗小虎脸上,说:“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说完,又是一耳光,重重扇在罗小虎脸上,然后捂着面,夺门而去。 刚出门没走几步,罗小虎就赶上来,一把抓住冷玉洁的手臂,他噗嗵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张惶地说:“玉洁,你原谅我吧,不错,是我偷录了那晚我们发生的事,我承认是我虚荣心作祟,我把你的裸照送给了朋友,而且是最黄的那几张。我就想在他们面前显摆,要他们心服口服叫我情圣,把你裸照送给他们又怎样,你人是我的,他们看得见摸不着。但我真的没有上传到网上啊!是那帮混蛋干的,我要杀了他们。玉洁,你原谅我吧,我愿意弥补我的过错,我愿意立即娶你为妻。” 冷玉洁望着这个脸上又印着五根红红手指印的家伙,哭喊着说道:“你爱我吗?你摸摸你的良心说,你真的爱过我吗?你如果爱过我有那么一丁点儿,也不会把我的裸照送朋友了!”说完,冷玉洁挣脱罗小虎的手,掩面哭着跑了。 第53章 投海 夜色中的大海是多么宁静和壮美,海湾对面的大城市璀璨的灯火,一刻不停地展示着这座东方不夜城的繁华和多彩。一声长长的汽笛从远处传来,又有一艘巨轮,在这山上灯塔的指引下,缓缓驶进港湾。 今夜的风浪很大,自黑暗朦胧的神秘远海海天之处,不断传出巨大的,惊动人心魄的轰鸣,层层巨浪追逐翻滚,涌向海岸边悬崖。冷玉洁就站在这灯塔下面,她的脚下,是猛烈拍击礁石的黑沉沉的大海。她一件一件,把衣服全脱了,海风很潮湿,很冷!她赤身裸体,身体冻得不由自主打哆嗦。但是,冷玉洁的眼睛是阴郁的,黑色的,她脱得很仔细,外衣、内衣、胸衣,一件件整理得齐齐整整。 夜风中,朦胧的灯塔光影下,映衬出冷玉洁的背影是那么光洁,性感,苗条,婀娜。她的秀发浓密纤长,腰身滚圆,臀部丰满,下肢修长。尽管性格刚烈,但她的身躯线条却非常柔媚婀娜,非常符合希腊雕塑的美人特点。 冷玉洁想赤身裸体跳进大海里去,把伤心和耻辱留在人世间,赤条条无牵无挂落进海中喂鱼。 但最后,她觉得还是算了吧!裸照都传遍神州大地了,死了还是留着这身衣服遮羞吧。她又一件一件,慢慢穿好衣服,自言自语说,“再见了,爸爸妈妈,希望我的死,让你们不会蒙羞;再见了,我的理想,在这个污浊的世界,理想是个多么荒诞可笑的执念。” 她纵身一跃跳下悬崖,双耳擦出呼呼风声,仿佛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仿佛灵魂都悬留在空中,只听砰的一声,冷玉洁感觉自己落进地狱里,沉得很深。 一进水她就喝了几大口腥咸海水,她想死手脚却不由自主拼命挣扎。这时一个声音像在她心底里发出来,对她说:“冷玉洁,没有谁能帮你了,全靠你自己了,你爸爸妈妈还等着你学成回去呢,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活啊!” 随着潜意识的挣扎,冷玉洁的游泳技术其实是不错的,这时她的身体已浮出水面,飘浮在海水中。她的衣服吃饱海水,运动变得异常困难,她的脸沉在海水里,头发披散,浮在海水中,像长在海中的水草一般随海波摇荡。 人活在世上怎么那么苦啊!冷玉洁眼中涌出了比海水还苦涩的泪,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心中发出这样的感叹,头慢慢从海水里抬了起来。突然一个巨浪打来,刚要换气的冷玉洁又饱咽了一大口腥咸的海水,呼吸骤然一滞,头脑一昏昧,身体也被巨浪裹挟进深水中。 远处声声汽笛传来,在朦胧耀眼的灯光下,听到有人大呼,有人跳水了,有人跳水了,快救人啊! 随着口鼻中喷出一大口海水,冷玉洁悠然醒来。 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叶孤舟上。 小舟漂浮在大海中,四周的风浪仍然那么狂暴,但奇怪的是,小舟漂流在海面上,轻若鸿毛,却稳如泰山。一个巨浪打过来,将孤舟淹没,须臾浪去,孤舟又出现在海面,毫发无伤!更奇怪的是,小舟并非机动船,就是一叶普通木船,木船上无人划船,甚至连桨都没有,但木船却朝着一个方向,徐徐行去,似缓,实疾。 在小舟上,冷玉洁的面前,坐着一位身着艳丽长裙的绝色女子,这位绝色女子,此刻盯着冷玉洁,嘴角挂着笑意,淡淡问到:“孩子,又什么事想不开啊?竟然要跳海!” 冷玉洁并不回答,只是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哼!又是为了负心汉吧?”绝色女子的眼眸突然变得冰寒无比,自齿缝间咬出几个字,“天下男人都是负心之人,都该死!”说完,一掌含怒拍向海面。 砰一声巨响,不远海面若水雷爆炸般涌起滔天巨浪,巨浪落下后,一头巨大的,在此地觅食的鲨鱼,头部被击穿一个大洞,浮出水面,露出鱼肚白。 此畜生贪恋绝色女子一身血肉,已经尾随跟踪很长一段时间而不肯离去,此刻却鲜血染红了海面。 冷玉洁惊呆了,虚弱地手撑着船板稍微支起身子,问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我叫花霓娇,你可以叫我花娘娘!”绝色女子看着远方,悠然说道。 第54章 寻龙分金 实习期的这半年,冷玉洁遭遇了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她再没有去财政局上班,而是在一家矿业公司,找到一份做会计的工作。 这是家小矿业公司,实际就是几个老板,凑了一些钱,找了些关系办了探矿证,到山里去找矿。 冷玉洁觉得他们的工作方法荒谬而愚蠢。这里,没有技术人员,风水先生就是他们的工程师。风水先生拿个罗盘,先敬天敬地敬鬼神,烧了纸钱焚了香,然后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推算金之所在。算好地方后,就令请来的民工,掘地三尺、三十尺、三百尺,不见矿,又再推算山河地舆,换个地儿,或换个方向,继续挖。挖来挖去不见矿,白花花上百万银子却没有了。 这个着名的风水师一看说得脱走不脱了,股东们都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他,令他毛骨悚然。于是就给股东解释,“这找矿的事,实际就是找龙脉,不只是找龙脉,根本上是找龙脉中的龙骨。湖南湘潭韶山冲毛家,就是将祖坟无意间葬在了龙头上,又顺天应时,才出了个伟大领袖;湘乡荷叶塘的曾文正,不就因为祖坟没埋在龙脉而在白杨坪,到死都只封了个一等毅勇侯,而永远称不了王啊!你说这龙脉中的龙骨,是好找的么?” 风水师说完停下话,抽了口烟,然后神秘地说,“其实我以前并不是做探矿的,我以前是一位远近闻名的风水师,帮人勘察地舆,定墓之方位,踏遍山河,访山河佳穴吉壤。其实找矿还有个窍门,包赚钱不赔钱,基本是神验,只是不知你们敢不敢干。” 几个股东像赌得血本无归的赌徒,一听还有这好事,立即来了兴趣,纷纷要风水师讲讲怎么个整法。 原来风水师的理论是这样的:世间万象,不光有真龙,还有螭龙、草龙、蛟龙等等龙,不光有龙,还有凤,还有蟒等等灵兽。天人感应,对应着人,就有帝后权奸逆之分。而在风水学来看,则祖坟葬在不同的风水之地,则会感应不同的灵魂前来投生,成就不同之人。 家中出了帝王,则祖坟下必有金玉;家中出了后妃,则祖坟下的山脉中,定有银矿玛瑙石等,以此类推。所以我们要探好矿,就先要寻出过有名望权贵之家的祖坟,掘之以定矿脉之朝向,再以掘墓所得古董,换钱后用来寻矿,此即寻矿不赔钱之最佳办法。 老板找到冷玉洁,说道:“小冷,我知道你名校毕业,妥妥的学霸,你能不能在工作之余,也学学考古学,以后在公司兼职搞搞技术工作。当然,这是在工作时间之内,不会占用你的私人时间。” “就是<<盗墓笔记>>中的描述嘛,我知道啊老板,’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冷玉洁摇晃着头脑,像个老学究,戏谑地念道。 “不过探矿就该学习地质勘探方面的知识啊,怎么又开始自学考古学了呢?是不是以后也要把周易八卦也翻出来看?这可很难学的,很费精神,有没有奖金啊老板?” 老板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冷玉洁感到好笑,怎么找矿找矿的,最后变成了摸金校尉? 也就在这时候,罗小虎给冷玉洁打来个电话。 冷玉洁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罗小虎用疲惫和憔悴的声音说:“你别问我怎么知道你的电话的,我想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当摸金校尉。” 罗小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按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玉洁,你还是回来吧,你一声不响就走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我想阉了你!”冷玉洁冷漠地说完,将电话挂了,然后打开手机后盖,将电话卡抽出来扔进了河里。 想到找矿找矿,矿没找到,违法犯罪的事却干上了,弄不好自己要牵连其中,冷玉洁于是找了个借口将工作辞了,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也就在这时,冷玉洁在报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知名上市公司天虹集团全资子公司天虹矿业公司招聘一名驻外办事处工作人员,要求大学本科学历(国立重点大学的地矿、金融、工商管理类专业优先),有矿业公司工作经验,并且特别注明某省某市户口优先。 某市恰恰就是冷玉洁的家乡。冷玉洁敏锐地感觉到,机会来了。她给这家公司投了一份详细的简历,经过一轮二轮面试笔试后,冷玉洁幸运地被录取了。 冷如松很高兴女儿凭自己的能力能进到如此知名企业,他问女儿被派驻回来,具体负责什么?冷玉洁说她被天虹矿业公司派到本市,主要是为白水河铜矿破产拍卖作前期调研的。 冷如松听完,眉头瞬间皱紧。沉默半晌,冷如松劝冷玉洁道:“白水河铜矿破产转制,最后上拍卖台,其间很复杂,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纠纷,这不是你个小姑娘就能驾驭的,我希望你还是请求调回公司总部,先从小的事入手,这么大的事,还是让别人来干吧。” “和尚还是人学的嘛!不懂我可以学,再说公司马上要派一个学地矿专业的人和我一起工作。我知道白水河铜矿的工人师傅很辛苦,厂子垮了,他们生活没有着落。我就是想帮帮他们,争取尽早给矿上找到资金找到出路,让大家生活逐渐好起来,这也是我认为在我事业生涯中一件最有意义的大事。” “你说的这些话,爸爸无法反驳你,因为这些在爸爸看来,都是大话、套话!但可怕的是,很多刚踏入社会的有为青年,都把这当了真,就是所谓的理想吧,包括爸爸也是一样,毕竟大家都是那么过来的”,说到这儿冷如松苦笑了下,接着说道,“爸爸还是想提醒一下你,也许事情根本上和你想的不一样。” 冷玉洁听完父亲这通不着边际的话,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请父亲说得更细一些,但冷如松却手扶方向盘,沉默开车,不再言语。 第55章 调研 天蒙蒙亮,远山的晨鸡已经忍不住长夜的寂寞,“嘠,嘎,嘎”开始打鸣。玉妃镇最大的菜市场灯火通明,人来熙往。走水路来的新鲜蔬菜、鱼蟹。走旱路来的米面、粮油、牲畜,都若溪水般,涌进这座古镇,涌进古镇中的这个菜市,然后被各个乡镇做生意的小贩,马拉车驮,销往千家万户。 冷玉洁的母亲今天起了个大早,连揉力球都没去公园打,匆匆来到大菜市。她想着女儿很久没回来了,想给女儿弄顿美味的河鲜尝尝。而河鲜,就属沟渠里野生的焦黄焦黄的黄辣丁和大河里几斤重粉红的胭脂鱼,味道最鲜美,也最珍稀了。特别是姻脂鱼,离水就死,想要买到活物,更是不易,非得要大市场旁边河码头上,看见老艄瓮熬了个通宵,红着眼架着一叶扁舟,船尾挂在水中的鱼篓刚离水时,就要抢过去,还得运气非常之好,才能买到上等鲜活的姻脂鱼。河里乱石滩大石腔子里长的八胡鲢和乌棒(乌鱼)也很珍贵,也更容易得些,但冷母觉的这种东西太凶猛,又喜欢吃河里的死猪烂鱼,不干净油荤又重,女人不宜吃。 菜市场路很稀,路边东一堆西一堆的烂菜叶烂甘蔗皮,和着泥灰,人踩上去,鞋上就流淌着发黑发臭的污水。 也是心急,在菜市场外的路口,冷母急匆匆过街,又要看脚下,又要注意前后滴滴鸣喇叭,穿花一般驶来开去的机动车和后车架驮着两个大菜筐的永久加重自行车。 一个没留神,一辆急驰而来的火三轮儿,为了抢生意,若穿花一般,车把手一下将冷母挂翻在地,火三轮的车轮也从冷母一只脚上撵过,瞬时鲜血就流出来了。火三轮司机一见闯了祸事,也不问有没有责任了,吓得赶紧一溜烟跑了。 由于光线不好,冷母也没看清人样儿。这类火三轮都没上牌照,都属于无证驾驶,哪里寻人去。 人围了一圈,但都怕惹事,没人敢扶冷母。 恰这时柳寻欢骑着辆警用摩托车呼啸而来。 他此刻心情非常地不好!刚才从分局大队出门准备去巡逻时,恰巧碰见了五哥。五哥递给他一本斑驳的旧书,柳寻欢接过一看,见上面用毛笔娟秀地写着几个字:峨眉女儿拳。字迹很古旧,这本书写成的历史应该很久远了。 柳寻欢疑惑地望着五哥。 五哥一笑,说道:“我把朱眼镜铐回来了,这家伙聚众赌博,顺便我也把他身上藏的‘峨眉女儿拳’也顺了过来,你不是有个在外地读书的女同学想学吗?你拿去吧,誊抄完后再还给我。” 柳寻欢点点头,把拳谱小心地放进了摩托车后座储物箱里。 “寻欢,我教你的峨眉内家拳,最近炼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到真气在体内经络循环流动?” “嗐!别提了,天天回去扎马步,插豌豆,拍铁沙包,手臂都拍肿了,又擦你给的药酒,可也只是手变得坚硬粗糙,可以将砖一掌打断,但你说的真气,我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啊!最近都放弃了,没怎么炼了!” 五哥摇摇头,狐疑地说:“不对啊!连我练刺穴钉,练久了都能感觉真气流转,你怎么会没感觉呢?难道你的资质真的有这么差,是我看走眼了?!” 柳寻欢一想起五哥说的看走眼了的话,心里就无名火起。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在修真界修炼下去的渴望,至于修到什么程度,修到什么境界,他不知道,也没人教。 他一路风驰电掣,弄得一路烟尘弥漫,鸡飞狗跳,行人慌忙躲避,看见那躲慢了的,就大骂道,“他妈的,猪眼睛长在狗身上了吗?再不躲开,老子撞死你!” 见前面阻碍了交通,他终于还是把警用摩托刹车捏住,下车疏导交通。 拨开人群,一见很面熟,寻思会儿,立刻记起,这位是冷玉洁的母亲。以前读书时,她来开过家长会,数年前,还到她家里做过客。 当冷玉洁得到母亲出车祸的事后,吓得腿都软了。可怜冷母一大早去给她买河鲜,冷玉洁此时却并不在玉妃镇,她此时正在省地矿院。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了解白水河铜矿的真实现状,冷玉洁和刚调来协助她工作的技术员小蒙,找到镇政府分管工矿的王副镇长,道明了来意,向他请示借阅白水河铜矿的相关材料。 王副镇长同意了,亲自带他们到档案室查阅资料。在资料室,冷玉洁找到了一份白水河铜矿勘探报告。这个勘探报告得出的结论是:白水河铜矿,经过上百年的开采,矿脉已经枯竭,已经不适合大规模开采,建议等余矿开采完毕,即封洞关停。 在资料室门口,沮丧的冷玉洁和同事正巧又遇上了王副镇长。 王副镇长笑着说,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冷玉洁摇摇头,表示很失望。 “瞧你年纪那么轻,刚从学校毕业吧?读的是哪个大学啊?”王副镇长拉起了家长。 冷玉洁回答了王副镇长的提问。 “哦,那可是所很有名的重点大学啊!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那么厉害,以后前途无量啊!” 冷玉洁说您取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在大学入党了吗?”王副镇长又问道。 “入了,我还当过我们系的学生会主席呢!”冷玉洁难得地卖弄了一回,她觉得王副镇长很慈和,让人感觉值得信赖。 “既然是党员,就一定要记住啊,有些事情的真相,靠在档案室查资料,靠听领导冠冕堂皇指示,不一定就能获得啊!我们党从建党初期,就提倡到群众中去,搞调查研究,在那里,才能获得第一手资料。我建议你别在档案室浪费时间了,你可以去找找矿上的老职工了解情况,也许他们告诉你的,是完全不同的结论。” 冷玉洁点点头,若有所悟。 王副镇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听口音你是本地人吧?怎么你又成了天虹集团的办事人员?” 冷玉洁笑着说自己本来就是玉妃镇的人,父亲是玉妃电缆厂的厂长冷如松。 王副镇长听完冷玉洁的话,很惊讶,表情也大见冷淡,敷衍了冷玉洁两句,匆匆走了。 出了镇政府大门,冷玉洁和小蒙上了车。车是公司送小蒙来玉妃镇的车,为了冷玉洁开展工作方便,就暂时留下了。随车同来的,还有驾驶员刘师傅。刘师傅像是公司老员工了,年龄三十多,也不大,穿的是牛仔裤、休闲服,也很新潮。 他自己说经常给领导开车,说话也就有样学样,大大咧咧的,处处以老人自居,并不怎么理会冷玉洁和小蒙这两个刚到公司来的小青年,有点独来独往的味道。 第一次见到冷玉洁时,公司开车的刘师傅傅多看了冷玉洁两眼,而且看得很仔细。 而当冷玉洁听了王副镇长的话,准备下到白水河矿上,和工人们攀谈,实地了解矿上情况时,刘师傅却不以为然道:“工人们文化都比较低,又没有专业探矿设备,说的话基本不可信,还是到省城地矿研究院,找前几次受玉妃镇政府之邀,来白水河铜矿实地勘探的专家求证更靠谱。” 冷玉洁不说话,但不等于她就没有自己的观点,她有她自己的做事风格。 在她看来,王副镇长说得是有道理的,理论联系实际,有调查研究才有发言权。冷玉洁决定,不光要到省矿院找当时勘探的教授了解情况,同时下到基层,找有丰富经验的老职工了解铜矿里的第一手资料,能丰富自己的调查材料,以使公司获得正确的客观的判断,为以后投标金额的制定,是非常有益的。在内心深处,冷玉洁把白水河铜矿当成了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剥开它神秘的面纱,不管是天虹矿业或者父亲的玉妃电缆厂谁中标,白水河铜矿都能公平地卖一个好价钱,以使白水河铜矿的工人,未来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 但是白水河铜矿目前这一拨工人,绝大多数都是玉妃电缆厂派来的,原来的老工人,下岗的下岗,分流的分流,其它的,都被安排到玉妃电缆厂工作去了。 几经周折,冷玉洁终于找到一位下岗了的,原白水河铜矿的老技术人员老吴。 一提起矿上的事,老吴就气愤。他还不到退休年龄,因为白水河铜矿停产,他被矿上安排下岗。下岗后再上岗没有着落,安置费也没有着落,生活过得很拮据。 从老吴口中,冷玉洁了解到关于白水河铜矿的情况,和她在镇政府档案室看到的,截然相反。同时她也从老吴口中,知道了玉妃电缆厂,对白水河铜矿的破产兼并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如果不是大部分原白水河铜矿职工不同意将白水河铜矿破产拍卖,并且关于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退休职工的养老金问题,政府也没有一个令职工满意的答复,最重要的是,白水河铜矿的老矿长突然上吊死亡,刑侦工作还未结束,不然白水河铜矿早已被玉妃电缆厂买了。 在冷玉洁看来,职工们提出的,白水河铜矿的股份制改革方案,是合理的。如果白水河铜矿真的潜力巨大,引入天虹矿业这样的大资本入股,职工们以工龄入股,获得原始股。将白水河铜矿以上市企业投资收益衡量,白水河铜矿的职工的原始股,将在企业产生效益后,通过分红获得数十倍的溢价收益,而且还能保住工作,这远远强于拿到一点点下岗安置费。但这是站在广大职工立场上的方案,如果站在自己公司和玉妃电缆厂立场上,如果白水河铜矿是块肥肉,能允许别人染指吗? 也就在老吴家出来后,开车的刘师傅,突然感到,在他们背后,似乎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第56章 泡妞 在省矿院,冷玉洁打听到了上次到白水河铜矿组织勘探的专家姓马。她到马教授的教研室去拜访,却没有见到人。冷玉洁给在教研室写资料的助教说明了来意。助教让冷玉洁先回去,等马教授回来了,他会给他转达的。 第二天,冷玉洁又来到教研室。 这位助教告诉冷玉洁,马老板出差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打电话询问了马教授,马教授说白水河铜矿是座中型规模矿山,品位高,矿层浅,适于开采。但经过近百年时间开采,资源早已枯竭,我们在试探过程中,也没有找到新的矿脉,所以给他们镇政府的,关于白水河铜矿大规模开采的可行性报告上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但是这样的答复,却无法令冷玉洁满意。她想知道,马教授他们试探矿的探点究竟在哪里?是探了一处还是几处?还有,矿工们的说法,为何和马教授提交给镇上的勘探报告如此不一致? 刘师傅见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不高兴了,出言讥讽道:“还有完没完了,人家知名教授的水平,难道还不及你个小丫头,拉倒吧,就按马教授得出的结论给公司写工作报告吧,我想公司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 冷玉洁也不高兴了,她反辱相讥道:“哎!这儿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省矿院得出的结论,和矿工们的判断,差异如此大,难道我就不该把问题搞清楚,弄得更详细一些?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公司给我的任务安排?你如果觉得闲得慌,或者你如果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哪你就先回去吧。” 刘师傅这次算是真对冷玉洁另眼相看了。他打趣道:“瞧你那副认真样儿,真还像是那么回事儿啊!如果把白水河铜矿交给你来管理,你觉得自己能行吗?” 冷玉洁以为刘师傅在嘲笑她,于是不服气道:“你如果有那么大权力,你交给我试试,你看我能不能管好,不但要管好,还要让它造福乡梓。只可惜啊!你只是个司机,没那权力,说了也等于白说。” 对于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冷玉洁写了份详细报告给公司总部。 在报告中,她把在地矿专家、政府部门、矿工中得到的多方关于白水河铜矿的资料,都详细罗列出来,并加上自己的判断:矿工是铜矿开采直接参与者,结论最为可信,即白水河铜矿是富矿,下层还有巨大矿脉,具有巨大开采价值。 她建议公司下一步大规模勘探白水河铜矿。同时她提出了自己认为的最佳方案:由公司出面,与玉妃镇政府谈判,将白水河铜矿做股份制改革,由天虹矿业出资,购入先进冶炼设备,完善工厂管理制度,提供启动资金,让铜矿复产,玉妃镇政府占一部分股份,矿工以工龄和拖欠工资入股占一部分股份,天虹矿业投入比招投标少得多的资金控股白水河铜矿,冷玉洁认为,这是既提高生产力,又凝聚向心力,多方获益的最佳解决方案。 部门经理看后既感叹冷玉洁人才难得,又不敢擅做决定,于是写成情况上报给公司高级管理层。高层很快批示下来,令他大跌眼镜,吓出一身冷汗。 报告上红笔写着:“已阅!冷玉洁阅历肤浅,见识幼稚可笑。现已查明,冷玉洁系我司招标潜在竞争对手玉妃电缆厂厂长冷如松之女,其故意抬高白水河铜矿,有令公司蒙受巨大损失嫌疑。鉴于其工作认真细心,今后应在办事处做内勤财会事务,外勤由其他同志负责。游贝金!” 刘师傅得意洋洋地对冷玉洁和小蒙说:“怎么样,没见过马儿跑,还没见过马儿吃草,给游总开车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心思,我多少还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的。还是好好跟着我,多学学公司生存哲学吧。” 此时的冷玉洁,若当头被浇了盆冷水,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她却忍着不让它落下来。眼泪是弱者获得同情的武器,但冷玉洁活过来的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当过弱者。她给刘师傅做了个怪像,不理他,而自己也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好几天。 轿车一路沿着省城宽敞的大道疾驰,外面的景物,透过车窗,飞快向外退去。 看着后视镜里的冷玉洁,游贝金从心里感叹: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啊!尖桃形的脸虽稍显硬朗却很白净,一双大眼睛沉静有神,鼻梁高直不宽不窄,口不大不小嘴唇却厚实性感。游贝金感到心里荡漾出一阵一阵脉脉的温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情意感觉涌上心头。 冷玉洁慢慢闭上眼睛,她想小憩一下。不想却听见前排的刘师傅说:“今晚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不用啦,我有点累了,想回宿舍休息。”冷玉洁答道。 “那等你回宿舍休息一下后,我们再去吃饭吧。”刘师傅坚持道。 冷玉洁睁开眼,瞧着前排的刘师傅含笑打趣问道:“大叔,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刘师傅回头露出了他迷人的笑容,说道:“我有什么企图?不就是想套套冷大美女的近乎,想套冷大美女近乎的又不止是我一人,是吧小蒙,想泡妹妹等下会餐钱一人一半啊!” 他早看出小蒙对冷玉洁有意。小蒙偏又是内向腼腆的人,几句话说得小蒙不好意思扭捏起来。 “大叔啊!想泡妹妹得有资本啊,大学读书时有人想泡我,开着跑车,载了一车鲜花,当着上千人,跪在学校图书馆门口向我求爱,我都没打上眼呢!你拿什么泡我呀?” 冷玉洁话说得落落大方,她已不是当年的小冷妹。 “就拿今晚这顿饭不行吗?中餐不行吃西餐嘛,再不行我就送你礼物嘛,lv包包要吗,虽然贵,但我的老婆本还是很丰厚的唷,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老婆本有多少啊,说来吓你一跳哦!” 刚说到这,就听到后座冷玉洁如一条被踩住尾巴的蛇般暴跳起来,怒吼道:“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老娘不稀罕,停车!” 车停在路边,看着冷玉洁远去的背影,刘师傅和小蒙面面相觑。 “女人真是太不可琢磨了!”刘师傅耸耸肩,无奈地对小蒙说。 第57章 刘师傅的表白 回到住处,刘师傅沉吟了很久。他叫来一个在隔壁房间守候的人,叫他派人去调查一下冷玉洁的身世背景。 这个人很厉害,不过数日,也在刘师傅的房间,递给他一张光盘。放映这张光盘后,几幅春宫性爱照出现在画面上,图片上的女主角正是冷玉洁。 “她的经历比较复杂。我们的人去了她的学校,查了她的派遣证,找到她原来工作的单位,令人很惊讶,她原来是那个大都市财政局的公务员。这张光盘就是在她原工作单位的同事那里找到的。这个男的,”手下指着画面上的男主角,是他以前的男朋友,是个官二代。她可能因为这些黄色光盘跳海自杀过,却被人救起没死成。”、、、、、、 “别说了!”刘师傅闭上眼睛,他有种深深的被侮辱了的感觉,他突然明白了,那天在后视镜里看冷玉洁时,心里冒出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什么了。 “去找到这个混蛋,把他阉了!”刘师傅指着画面上的男的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犯得着为了刚进公司的一个小员工去惹这样的事吗?这小子来头不小,他父亲是个大官儿,阉了他儿子,他老子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手下劝说道。 “我没有要他的小命,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叫老七找黑道的人做。”刘师傅冷冷地说。 冷玉洁住的办事处宿舍是座比较老旧的两层木质四合院瓦房,这应该以前是某老厂矿的集体宿舍。 花台里,一丛丛黄菊,开得正艳,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已是晚上八九点钟,秋夜已有些许寒意。正在屋里整理资料的冷玉洁出来做点事,突然她看见下面院坝里站着个人,夜色下瞧身影像是刘师傅。 下了楼,冷玉洁一看果然是刘师傅,他正呆呆站在院中央,一动不动。 冷玉洁将暖水瓶放在过道墙角,走到刘师傅身边,关切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呀?装酷啊,这么晚了也没人看啦!” “我刚才看一本小说,说的是一个女孩,被她的男朋友伤害,伤害得很深,这个女孩几乎为此要去自杀。后来一个暗恋这个女孩的另一个男人,想为她讨要公道,想为她报仇,他把这女孩的男朋友阉了,你觉得他做得过分吗?” 冷玉洁身体猛地不断颤抖,她望着刘师傅的眼神,近乎乞求。她幽幽说道:“感情上的事,痴男怨女太多了,男人都是负心汉,女人也不见得都是纯情女,如果真是女人向男人报仇,那天下的男子岂不要绝种?我想既然呆在一起是痛苦或者互相伤害,那还不如彼此躲开,永远不再相见,过去的事,甜蜜的,伤心的,也就成历史了!” 刘师傅点点头,他掏出电话,拨通后问道:“事办得怎样了?”对方回答后,他说道:“算了,放了他吧,算这小子幸运。” 冷玉洁盯着刘师傅,长久才说:“我觉得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是司机,你让我觉得你特像特务,是监视我们的吧?你不要把我当白痴,我可不愿在别人的阴谋和圈套里生活。” “我不是司机是什么,天天接来送往,我有什么瞒着你的,难道我的服务不周到?得罪姑奶奶你了。”刘师傅语气变得轻松,微笑着说道。 刘师傅的微笑很迷人,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深沉和洒脱。 “我觉得你不真诚,甚至神秘诡异,好象有很多事瞒着我,这是我的直觉。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木讷,虽然我遇见你前,一直自负于自己的聪明。” 见刘师傅不答,她好象意识到有些失言,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低着头说:“那天失态真对不起了,我真的不是对你发火,我只是情绪突然失控,也许前段时间忙工作,没日没夜的,身体累了!你不要见怪啊!” “你认为我不真诚,那是你还不了解我,但是我愿意对你真诚,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对你真诚,这话有点嗷口吧?意思你明白就行,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对我真诚。” “你肯定不是司机,你思想的深度和你说话的语气,都让人无法抗拒地按照你的思路和想法转。如果不是命令人惯了的领导,那你就是令人讨厌的以自我为中心被家里人惯坏了的,比较刁钻的独生子女。” 刘师傅乐了,想不到冷玉洁这个小小女子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不可小觑。 接下来刘师傅说的话,让冷玉洁感到震惊。 “你说对了,我的确是独生子女,我也不姓刘,我该姓曾才对,我叫曾贝金。听我说普通话你可能觉得我生活在北方,但我告诉你,我出生在蜀康,而且就出生在离你家很近的天原县城,我的父亲,是建国后天原县的第一任县委书记。” 夜风清凉,微微拂在冷玉洁光洁而略微潮湿的脸上。她在等着,她觉得这个神秘的男人心里还有话。 “冷玉洁,你能让我对你好吗?哦,很拗口,估计意思表达错了,我的意思是,我想对你好,你接不接纳?”说这话时,刘师傅的话语竟然有些慌乱异样。 这么深沉诡谲的一个大男人,今天竟破天荒说出如此真诚的大白话,让冷玉洁感到意外而滑稽。 “你说什么呀,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冷玉洁声音也有些异样。 多年前柳寻欢在玉妃中学校门口对她表白时,冷玉洁仍然是这样的话语和腔调。 刘师傅此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趣和洒脱,他的声音是紧张的,甚至还有些慌乱,动了真情的男人,表白的话语没有不慌乱的。 他低着头说道:“以前红尘中,也有我喜欢的女子,但在遇到你前,我从没想到过结婚。别人以为我很洒脱,但对待真正的感情,我却一点都不洒脱,相反却非常传统。”说完他抬起头,成熟幽雅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你不会因为我比你大得多,而厌恶一个老男人的真情告白吧?我现在已经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很滑稽,但不后悔!” 冷玉洁这时已经恢复正常,她笑着说:“这种场面,各式各样的,我都经历过太多,谢谢你对我好,我也告诉你句大实话,我并不是你想象那么好,我的内心世界你并不了解。你可能是被我的容貌迷住了,从小到大,我也很确切地知道,我长得不丑。奉劝你句,赶快从感情的泥淖中出来,做你自己的正事,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我请你不要再往这方面想。” 刘师傅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却犹豫不决。也就在这时,冷玉洁突然听到宿舍电话铃响,她正好借故上了楼,摆脱了这尴尬场面。 在电话里,冷玉洁听到了她母亲出车祸的消息。她已顾不得手头上的事,急匆匆买了张车票赶了回来。 第58章 叙旧 在白水河医院,风仆尘尘的冷玉洁见到了母亲。万幸并不很严重,只是大腿骨骨裂,大腿侧被刮划了一条大口子,流了许多血,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见母亲无大碍,冷玉洁长嘘了口气。这时恰柳寻欢来探望冷母。从冷母口中,冷玉洁已知是柳寻欢救了母亲。 大学几年,冷玉洁叫柳寻欢给她写信,但柳寻欢对她却是只字皆无。 暑假回家,也许眼界变了,经历变了,冷玉洁也没和柳寻欢联系过,即便是偶尔的同学会,两人也从未碰到一起。此时突然相见,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冷玉洁见柳寻欢几年不见,英武的面庞上,少了稚嫩和玩世不恭,却多了几分沉稳和刚毅,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已经凭自己的能力,成为玉妃公安分局一名刑警,不由替他高兴。 冷母精神不好,说了几句便昏睡过去。在医院外面不远的茶室,两人坐下来。 “玉洁,几年不见了吧,你该都毕业了吧?” “嗯!我已经毕业在一家公司上班了。呵!老同学,几年不见,你怎么都当上人民警察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柳寻欢简单说了一下这几年自己的生活,完了问冷玉洁是回家探亲的吗? “不,我现在在一家矿业公司上班,是受公司委派,回玉妃镇,对白水河铜矿进行前期调查,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将白水河铜矿买下来。” “哦!是这样啊!”柳寻欢惊愕地看着冷玉洁,“看守铜矿时,整日无事,和矿上的职工下棋、打牌,都成了好朋友。像爱和我下棋的老马,两口子就住在矿上老宿舍里,平时连电都舍不得用,整天屋子都是昏暗阴冷的。矿上停产了,没有生活来源,就靠种点菜背到镇上来卖,他们吃的菜油都没有,真清苦啊!” “玉洁,说句心里话,我一直把你当纯洁的仙女看,你是我们玉妃镇最有才华的女秀才,是我们玉妃镇未来的希望,我真是希望你能为铜矿找个好人家,把它救活,让老马他们都有个事做,生活能好起来。” 柳寻欢说话一如当年,头微微低着,垂下的头发将半边眼遮住了,像只失意的年轻雄狮。时间一如凝滞,他还是当年的他,岁月却不复当年的岁月。 冷玉洁神情伤感,幽幽地说:“你别把我当原来的冷玉洁了,那时我们都不太懂事。这个世界太广阔,你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复杂,也或许正因为是你没见过大世面,我才愿意和你在这儿喝茶,因为这又让我感受到了我们原来轻松惬意的校园生活。人永远那么单纯多好啊!” 沉默会儿,冷玉洁继续说道:“白水河铜矿我一定会尽力,但我也不是你想象的本事那么大,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白水河铜矿我比较熟悉,以前我当协警时,还看守过白水河铜矿。这个矿比较复杂,他们的老矿长不久前在矿洞里吊死了,非常离奇!现在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还有争议;还有一桩盗窃案,现在都还没结案。” 冷玉洁听柳寻欢对白水河铜矿很熟悉,不由眼前一亮,她急切地拉住柳寻欢的衣袖说:“你知道镇上上次派来的探矿队,他们的探点在那里吗?” 柳寻欢摇摇头说不太清楚,也确实不太懂这些。 玉妃镇最近突然出名起来,起因是网上的一篇帖子,题目是《破产兼并暗箱操作,白水河铜矿重大国有资产流失》。各大门户网站都转载了这篇帖子,平面媒体也开始报道白水河铜矿破产兼并方面的新闻。 玉妃镇的刘镇长,为这事拍了桌子。一篇网络上的帖子,为何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力?宣传办王主任也很迷惑,按说一个网上的普通帖子,要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它的幕后,肯定有推手,但谁又有这个力量呢?难道这只是个偶然事件? 发完一通脾气,刘镇长语重心长地对王主任说,“现在的科技水平在日新月异地发展,我们一定要接触并了解例如网络等新兴科技,要利用并占领这个宣传阵地,千万不要让它被别有用心的坏分子利用来搞破坏。同时通知一下公安局的李局过来开个会,把这个事件当个案子查一下,对白水河铜矿破产拍卖一事如此了解的,一定是局内人,很有可能就是矿上的工人,查出来构成诽谤罪的,立即抓起来重处。” 玉妃公安局李局长匆匆来到刘镇长办公室。刘镇长正在打电话,此时的刘镇长,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充满了春意。 见李局进来,刘镇长示意他坐下,然后温柔地对着电话说:“好好,小乖乖,今晚我就到你那儿来,叫你妈弄两个好菜等着我,我要下酒。” 挂了电话,刘镇长的眼中仍是满含笑意,仿佛在回味。 李局打趣道:“大哥,秀竹那小妮子够骚的啊!小心陷在她的裤裆里出不来哦!” 刘镇长心情畅快,哈哈大笑。 “不过,我听说这小妮子跟局上那个破格提拔转正的警员柳寻欢的走得比较近,前段时间秀竹还到白水河铜矿看望过他。” 刘镇长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边走边说:“他们的关系我知道,不必大惊小怪!我跟秀竹,是两代人,是有代沟的。她只要把我伺候好,我不禁止她有同龄的朋友。她和她妈一样,是个财迷,她不可能背叛我的,再说她很聪明,她应该很清楚背叛我的后果。” 刘镇长示意李局,走进了里间秘室。这里什么都没有,他怕别人安窃听器,所以什么家具都不放,连窗户都封了,只有一盏一百瓦的白炽灯,将四壁照得雪亮。 刘镇长的脸上恢复凝重神色,他问李局:“白水河铜矿矿长自杀的事,什么时候结案?还有盗窃铜锭一案,审得怎么样了?” 李局脸上现出苦瓜样,他摊开双手说道:“我也在催刑警队的,让他们尽快结案,但是刑警队长五哥坚持说矿长自杀,找不到合理的自杀原因,不能那么快就定性为自杀;盗铜矿的兵娃、平娃已经招供了,他们已经把刘壮供出来。五哥说现在正在通缉刘壮和青龙,同时盗窃铜锭一案案情重大,现在被盗铜锭的去向还不知道,也不能结案。” “刘壮已经被冷如松安排到外地躲藏起来了,五哥是找不到人的。你是知道的,我们生产的电缆,铜芯比别家粗,质量比别家的好,价格却比别家低。这前前后后十多年,偷来的这批铜锭,居功至伟啊!玉妃电缆厂虽然是我的,但你也有股份,这铜锭盗窃案,可是我们的七寸啊!必须想办法尽快结案,到此为止。” 第59章 探矿 李局点点头,说得把五哥换开,不能让他再插手这个案子,但是我作为统领玉妃公安分局全局工作的领导,也不能太过分参与这件事,太过明显了反而让人怀疑。同时要把他调到别处去,非要县公安局下函,我没这权力。 “你不好办,不行就我来吧。过两天我可能要到县上上任去了,我去后就找人把他调到县局,给他安排个闲职干,这事很简单,但现在问题是我们要找个调他走的理由。” “大哥,我有个办法,可以很光明正大地把五哥那小子搞掉。” “说来听听。” “据我的线人报告,五哥这小子最近跟一个叫万芬的吸毒女好上了,他还将万芬安排到了一个村小学教书。但是万芬的毒瘾还没戒断根,眼线说五哥跟城里的毒贩马仔这段时间有接触,估计是帮万芬搞毒品。” “那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设个圈儿让他往里钻!这次非得把他收拾了!”刘镇长眼中闪着寒光说道。 “对了,想来参与竞拍的天虹公司,这两天有什么动作?”刘镇长接着问道。 “他们派了两个人,来作前期考察,都很年轻,没什么工作经验,更谈不上斗争经验了。” “据眼线报告,天虹集团的人,前两天去了省矿院,找马教授了解当时探矿的情况,也找了原来矿上下岗的技术人员老吴,天虹公司的人应该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们不会在马教授那里得到任何东西,毕竟他收了我们一大笔钱,再说他也猜得出老矿长是为什么死的,他也不想做老矿长第二吧。原来矿上主要的壮劳力,都被玉妃电缆厂接收了,其它一些老弱残兵,也是玉妃电缆厂帮助解决的下岗再就业金和退休金的,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些个别的想怎么说,也就由他说了,毕竟他们没有第一手资料,如果说得太过火,立即按破坏安定团结抓起来” 停了下,刘镇长突然语气贪婪凶狠地接着说:“对白水河铜矿这块肥肉,我只想独吞。但是从长远来看,白水河铜矿发现新矿脉,是纸包不住火的,被别人发现,也是早晚的事。在竞拍之前嚗光,评估后的竞拍费用就会很高,即便拍下来,也没有油水了。你回去后,以矿长上吊死亡还没有结案,必须保护案发现场为由,把矿洞封了,派专人看守,不许人进入。” “好的,我回去后立即办。说来也巧,天虹公司派来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是冷如松的女儿,大学毕业刚应聘到天虹公司上班,就被派回来了,你看是不是让冷如松给她透露一下,让她别插手。” “什么也不要给她说,这种雏儿占着这个位置,就是一枚活的棋子。天虹公司派她到白水河铜矿,本身就证明他们目光短浅,作法草率。” 网上帖子出来后几天,玉妃镇镇政府就公开站出来辟谣,说白水河铜矿破产倒闭一事是真,但绝非网上所说,被私自拍卖。白水河铜矿作为玉妃镇的重点镇办企业,其被拍卖一事,一定会在公开、公平、公正前提下进行。 说是将矿洞封了,其实那么大的洞口,谁也没办法封。但因为是局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守矿的联防队员们也就装模做样垒了些破桌子烂板凳,将洞口挡了,并严加盘查外来人员。其实自从赌场被捣毁后,矿洞里又死了人,阴森森的,谁还愿意进去啊! 柳寻欢本就在矿上看过矿,和兄弟们本相熟,所以当他带着两个照相馆的同志,带着一些器材,说要到老矿长吊死的地方拍照,准备结案。大家虽然有些狐疑,拍个照需要带那么多东西?但目前玉妃警局还没有配备专门的案发摄录影技侦,需要临时请外面照相馆的专业设备和摄影师帮忙,也没往别的地方想。柳寻欢一行很顺利就进了矿洞。 矿洞前段很整洁,由一溜废矿碎石铺成路面。巨大的灰黑陈旧的枕木,整齐地顶在洞顶,一条窄轨铁路,像两条平行线,延伸进矿洞深处,仿佛穿越时光,诉说着它当年的繁忙和辉煌。 在矿洞中段,老矿长上吊处,三人并未停留。 突然矿顶的矿灯熄灭了,三人感觉一阵阴风从旁边吹过,冷玉洁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抓住柳寻欢的肩,头深深埋进了柳寻欢的怀里。 同来的技术员小蒙,脚一瘫,坐在地上。柳寻欢也满面冷汗,抽出腰间警棍,大喝一声,谁!可是过了半晌,也无人应答。 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趁着黑暗,从他们身旁过去了。是潜伏在矿洞中的野生动物?是曾经在这里设赌场的赌徒,甚至是老矿长的鬼魂吗?小蒙在黑暗中颤声说。冷玉洁更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贴在了柳寻欢身上。 柳寻欢反而不怕了,从小到大,他从没见冷玉洁如此胆怯过,不由得意起来,拍着冷玉洁的肩安慰她,说即便是鬼,他也要打得它鬼哭狼嚎。冷玉洁稳过神,羞得满面通红,幸好黑暗中谁也看不出来,她推开柳寻欢,让他将备用矿灯打开。 看了下没什么异常,三人继续前行。逐渐进入作业面,他们找到了试钻点,共有十个。 奇怪的是,原来已经被水泥封死的钻孔,已经被人用炸药重新炸开,露出下面黑黝黝的洞口。 空气中还残留有火药爆炸后的呛人气味,难道还有谁比我们还先来吗?为什么他们也会来重启探矿点?不及多想,冷玉洁叫小蒙将仪器摆开,下到探洞,取来矿石,开始检验。 忙活了半天,小蒙得出结论:矿洞下层,还有黄铜矿,并且伴生金、硫矿。黄铜矿的级别是工业级高品位。试探点分布非常科学,可知下层铜矿矿带至少不比上层已开采的矿带窄。两层矿脉,在最远端有合二为一的迹象,所以矿工们凭经验,知道在矿洞的下层矿区,还有一条矿带,但是在现有条件下,开采非常困难,需要重新勘探,重新开辟下层矿洞。 “光是这上层矿脉,就够白水河铜矿开采百年而不竭,那下层矿脉铜矿资源的丰富,就可想而知,如果是这样,天虹矿业无论出多少,都是值得的,白水河铜矿有救了,矿工们生活有着落了。”想到这些,冷玉洁的脸蛋兴奋得就像抹了胭脂的羊脂美玉一般红艳娇美。 第60章 矿洞惊魂 矿洞深处,阴冷潮湿,枕木间不断有水滴落。由于是非作业时间进入的,没有开启鼓风机送风,人在里面待久了,腐败稀薄的空气,令人胸闷,头晕欲吐。冷玉洁吩咐小蒙,赶快做完检测,此地不可久留。 往回走的路上,电池电力耗尽,灯光愈加昏暗。 突然冷玉洁发现前面矿洞朦胧中有个白色的东西,在朦胧昏暗的光影照耀下,吊在矿道上。 她汗毛立即倒立。 “那是什么东西?”她指着前方,小声恐惧地问柳寻欢。 “我们刚来的时候怎么没有?难道是走进了岔路,迷路了。”说到后来,冷玉洁说话的声音已隐带哭腔。 柳寻欢安慰她道:“不会的,我以前就来矿洞里查探过,对这里很熟悉的。” 他没有告诉冷玉洁,自己曾经经常在这个矿洞深处开掘的一处矿工临时休息室聚赌的事情,毕竟不光彩的事情,谁也不愿告诉别人,特别是自己十分在意的人。 “这段矿道是根直肠子,没有岔道,我们再朝前走走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慢慢走近了,冷玉洁突然尖叫一声,闪在柳寻欢身后,指甲都深深抠进了柳寻欢的臂膀,疼得柳寻欢哎哟一声,脸露痛苦之色。 那团白色的东西不是别的,在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那是个挂在半空穿着白色丧衣的尸体。 尸体身材臃肿,难道是死在这里的老矿长的鬼魂?小蒙也尖叫着,软瘫在地上,拼命往矿洞深处爬去。 “砰!”只听一声枪响,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喊道:“谁?” 子弹击打在洞顶矿壁上,溅出点点火花。 柳寻欢忙抱住冷玉洁,躲到矿洞角落里。 匆忙中,头盔上的矿灯碰坏了,洞里一片漆黑。仿佛黑暗中有只庞然大物,要将他们吞噬。 冷玉洁挣开柳寻欢双手的庇护,奋力将手中的探矿锤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扔去。只听“咚”的一声,探矿锤砸在了远处黑暗的矿洞壁上。立刻一声枪响,子弹划出的弧光直直向柳寻欢和冷玉洁躲藏的地方射来,险而又险,从冷玉洁耳边擦过,射在她背后的矿洞支撑木上,“咣”的一声,弹射向矿洞深处。 冷玉洁一声尖叫,双手捂耳,蹲了下来。 漫长的等待中,“噗!”黑暗中一根火柴点燃,扔向空中。 瞬间看见一个男人拉长了的身影躲在不远处。他举着枪大声喝问道:“里面是什么人?举起手来,不然我要开枪啦。” 柳寻欢一愣,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向远处黑暗中躲藏的男子说了自己的身份,那男人放下枪,说:“原来是你啊?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慢慢走近了,柳寻欢才看清那人,正是玉妃公安局的李局长。 柳寻欢三人很尴尬,向李局长解释,说照相馆的两位同志很好奇,为了表示感谢,照完像,大家又在矿洞深处逗留了会儿,给两位同志在矿洞里寻找铜绿,也就是孔雀石,作为纪念,所以出来晚了。这个解释看似乎合理,但照个现场照片,用得着花一天?而且三人衣衫很脏,一看就知道在矿洞里干过什么。 “刚才那个逃走的人是跟你们一起的?这矿洞上挂的假僵尸是你们放的?”李局问道。 “不是,我们只有三个人进来,难道这矿洞里还有其他人?”柳寻欢说到这,四处张望,身上瞬间也起了阵阵寒意。 李局长盯着柳寻欢,阴森地说:“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不要干与本职工作不相干的事啊!如果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只能惹火烧身,自取灭亡!” 柳寻欢也很纳闷,堂堂玉妃公安分局的主管局长,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而且,还带了枪,难道? 李局匆忙找到刘长旺,说:“大事不好,天虹矿业的人进矿洞了,是那个才转正为正式警员的柳寻欢带进去的。” “柳寻欢,唐秀竹的好友?他怎么也搅进了这件事中?难道,是五哥让他这么干的?”刘长旺皱眉自言自语说道。 刘长旺问清有谁进去了,又问李局亲自进矿坑查探过没有? 李局说:“我当然进去了,他们前脚走,我后脚就赶到了矿上。我发现地矿专家开凿的分布在矿坑各处的探点虽然经过回填,刻意掩盖,但刨开上面的土,下面很明显他们从新炸开勘探过,应该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刘长旺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是我低估了天虹矿业,还是低估了冷如松的女儿?” “说起冷如松,还有更奇怪的事,我去矿洞之前,有人就先期尾随他们进了矿洞,而且还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挂了个稻草做的假僵尸。 我发现了跟踪者,朝空中打了一枪,叫他站住,但他滑得很,用一块矿石将我的矿灯打熄灭,伧惶逃跑了。 “我准备追,但发现这神秘的尾随者,很像冷如松,我就没追了。如果真是冷如松,他跑到矿洞里干什么?而且还要挂那么一具吓人的僵尸。”李局说。 “也许他是想救他的女儿,他是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的。” 李局点点头,接着说道:“也可能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作为想拍下铜矿的企业,让员工去矿上实地考察,于情于理也说得通。” “这绝对不简单,卫东啊(李局叫李卫东),你们跟了我几十年,这几十年,难道你没感觉到,一直有股力量在跟我们斗争,远的那个曾远不说了,现在就事论事,你想到底谁告诉冷玉洁去找矿上的技术员老吴了解情况,到底谁发了那篇文章,还掀起那么大的风波,弄得我们不能暗箱操作。我们的对手力量不容小视啊,当年赵中原是怎么死的,我们应该从他身上得到教训!” 李局点着头,笑着摸出两支烟,给刘长旺点上,说:“大哥,跟了你几十年不怕你笑,当年我愣头青,啥都不懂,是你提拔我,把我当自己人看,你把我安插进公安局,赵中原死那阵,我还在外地警察培训班学怎么打枪,怎么写调查材料呢,关于赵中原的事我一直没听全,天原县的一朵花---赵春杏,怎么又成了玉妃小学柳允的老婆了,她不明明是你的掌股禁脔嘛,今天反正没事,这是非曲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嘛,让我也学习学习。” 李局带着调笑的口吻继续说道:“大哥您让我把柳寻欢这小子转为正式警员,给他一条好的出路,不会也和他母亲赵春杏有关吧?” 第61章 拍卖 说了很长时间过往岁月,刘长旺却一抹嘴道:“都是些不堪屁话,现在没人愿意听了,从记忆中抹了吧!” 李局一笑,却又说道:“大哥,你还没说完呢?那个赵中原是怎么死的?听说后来神秘失踪了,一个县当年的一把手,神秘失踪,生死不明,当年引得社会上沸沸扬扬的,你知道这其中隐情吗?还有哪个赵春杏,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嫁给了那个书呆子?” 刘长旺脸色忽然冷下来,说道:“赵中原死,当时不是有结论了吗?死于运动斗争乱枪之中,那赵春杏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怎么管得着?有些事你不要问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对你反而越不好。” 李局心里起了一阵寒意,他唯唯诺诺站起来,起身告辞。出了门,不自觉身体开始颤栗。 白水河铜矿的拍卖工作,正在国土资源部门的协调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根据勘探报告,对白水河铜矿的评估为:中等规模铜矿,已经进入开采末期,矿石产量逐年减少,高耗能、高污染企业,拍得企业必须要解决好高耗能、高污染问题,否则不得复工。 根据这个结论,白水河铜矿的标的,只有区区数百万元,拍卖所得,刚好够白水河铜矿矿工的破产安置和再就业费用。许多国内矿业大鳄,都知道白水河铜矿的情况,所以除了天虹集团矿业公司,基本都没有来参与竞拍。 冷玉洁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家里。天虹矿业公司对冷玉洁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很满意,已经授权冷玉洁全权处理白水河铜矿的拍卖事宜。 冷玉洁知道父亲的玉妃电缆厂是自己公司的最大竞争对手,于是乎在家里面亲亲热热,无话不谈,但一涉及工作上的事情,都三缄其口。冷如松只有苦笑的份。 明天就要举行白水河铜矿的公开拍卖,冷玉洁最后一次将公司认可并寄回来的标书整理了一下。准备洗个澡早点睡,明天好神清气爽地去镇政府拍卖大厅。 突然一个电话惊动了他。是白水河医院的医生给她打电话说,她母亲的伤有反复,疼得在病床打滚,希望她去一趟,安抚母亲情绪,配合一下医院的工作。 冷玉洁接完电话,澡也顾不得洗,一口气冲下楼,出了单元大门,见恰有辆野的停在外面,忙上了车,叫司机去医院。 出租车载着冷玉洁飞速前行,冷玉洁一见不是去医院的路,气愤地说怎么搞的,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突然一个人从后排冒起来,一个怀中揽月,一下用小臂将冷玉洁的喉咙锁住,另外一只手握着寒光闪闪的尖刀,对着冷玉洁的脸,手法又快又准。 这人不是本地人,他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嘟囔着说:“对不起,我们是东突恐怖分子,你被绑架了。” 在玉妃镇政府大会议室临时设的拍卖大厅,拍卖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除了玉妃电缆厂和天虹矿业公司,还有几家小矿业公司和以个人名义参拍的客商。女儿昨晚未回,冷如松以为他们公司可能有安排,所以并未在意。但到递交标书时,女儿还是没有出现,他觉得情况不对。 天虹矿业公司的小蒙也很着急,不停地打电话。 坐在主席台上,代表政府出让方的刘镇长悠闲吸着烟,他想等这事结束了,可以好好休息下,也好安心去市上上任了。 市里老朋友刚开了家明月楼,其实是个风月场,里面有个小姑娘叫秦可亲的,虽然比不上他的小秀竹漂亮、风骚,但是那一嘴功夫,真不是吹的,真是天下独绝,一想起他就觉酥痒快活,无比受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冷如松也坐不住了,他拨打冷玉洁的电话,却是关机。看来天虹矿业拍卖的事要黄,玉洁哪去了呢? 就在接受标书的最后几分钟,一个人走进拍卖厅。此人中等身材,三十多岁年纪,像貌平凡,神气平和。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悄悄走到小蒙身旁坐下。过了会儿只见小蒙走了上去,他把标书递交给了工作人员。 拍卖标的底价是三百万,加价一次至少一百万。 玉妃电缆厂出价三百万,很长时间没人加价。 拍卖代理公司主持人费了很大劲介绍白水河铜矿,然后减至加价一次至少十万,才有人加价:310,320,330,340,当玉妃电缆厂加到350万时,已经没人愿意加价了。 拍卖师无奈地举锤,正准备结束竞拍。 “一千万!”一次也没有举牌的小蒙猛地报出一个重磅炸弹。 拍卖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一个烂摊子,有人竞愿出一千万来买?sb啊! 拍卖现场出现短暂地骚动后,冷如松看了眼刘镇长,颤抖着举牌:一千一百万。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一亿!”天虹矿业再次举牌。 刘镇长像一匹中了炮弹的恶狼,狠狠盯着天虹矿业的牌子,像要一口把小蒙吞了。 这已经是一场赌博,一场战争!包括他自己,包括天虹矿业,谁也不知道白水河铜矿下层开采带到底有多宽,有多厚,如果璞琢开后,发现只是一块平庸的玉,而却用和氏壁的价钱买来的,那么他将破产,跟了他几十年的兄弟也将破产。 刘镇长手已经不再稳定,他颤抖着,但是却坚定地给冷如松竖起一根指头。 “一亿一千万!”冷如松感到胸非常憋闷,血压已经升到他无法承受的高值,他随时都有脑溢血中风倒下的危险。 “两亿!”天虹矿业很轻松地将牌举起来。 拍卖现场炸开锅。冷如松只觉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刘镇长手攥得很紧,青筋暴突,他虽然狠狠地盯着小蒙,但迷茫的眼神,却将他的思绪带到了以前那个年代。 他感到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怒涛般的声音,以前都是他趾高气昂,铁拳痛打落水狗。他一直都是以胜利者自居。但现在不知怎么了,他感觉别人在斗他。他想努力从枷锁中挣脱出来,但是却拼尽全力无法挣脱,他感觉胸中有一团恶气,憋得他难受,像要爆炸一般,他死命抓住胸前的衣服,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62章 不请自来 当刘镇长悠悠醒来时,拍卖结果已经公布,天虹矿业斥两亿元巨资,买下了白水河铜矿全部资产,这成了当地爆炸性头条新闻。 刚病愈从医院回家的冷母,听到女儿失踪的消息,非常着急。为了答谢柳寻欢在自己出车祸时的相救之恩,冷母将柳收为义子。这会子女儿失踪,冷如松又迟疑不肯报案,冷母只得请柳寻欢过来商议。 “玉洁失踪后,有什么消息吗?” “不管是出了意外,或者被绑架了,几天了,终该有点消息吧,但现在一点儿音信没有,怎么不让人着急啊!”冷母说着说着,哭出了声。 “不行还是先报案吧,让我们警方发动群众来找一下。” “本来早该报案了,他爸硬拦着没让,说可能有急事回公司了。” “那这样干妈,我先找他们公司的人问一下,如果她没回公司,我们就报案吧。” 电话响了,冷母拿起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是东突分子,奉命来这里执行任务,由于缺活动经费,你的女儿已经被我们绑架了。她现在还活着,我可以让你听下她的声音。你必须在明日晚准备五十万元,听我们电话通知,不然,哼!” 电话那头传来冷玉洁的声音,她刚喊了声妈,电话就断了。 柳寻欢将冷玉洁被绑架案向五哥做了汇报,五哥考虑了会,说先不要通知附近各乡镇派出所,以免将动静闹得很大,对冷玉洁的安全不利,看犯罪分子下一步动作再行动,同时通知线人和便衣,密切监视各处可疑楼堂馆所,暗中摸排。 柳寻欢从所里出来,已是傍晚。他的心情很沉重,想喝点酒解闷。 现在大家都不大再用传呼机,手机逐渐普及,大大方便了人们的沟通。不由自主地,柳寻欢拨通了秀竹的电话。 骑着警用摩托,他来到鼻子巷。鼻子巷里,围墙里面人家,脉脉地飘出金桂的花香。围墙苍老的青砖上,稀疏地爬了一些金银花,若望春的女子,招摇地探出头。 秀竹正在巷口等他。秀竹穿着一条石磨牛仔裤,高跟鞋,衬托出她的腿很修长。正当二八芳华,秀竹只穿了件紧身牙黄色高腰薄羊毛衫,显得腰身纤细,臀部滚圆性感。 摩托车载着柳寻欢和秀竹,来到白水河畔一家烧烤店。 已是深秋,河风清凉。 烧烤店生意很好。落座后,柳寻欢没有说话,秀竹就乖巧地点了一大盘炒小龙虾和一小碟炒田螺,一碟毛豆,一碟花甲,外带几瓶啤酒。 “冷玉洁被人绑架了!”柳寻欢喝着啤酒,打破沉闷,自己说出了烦心事。 “喔!人救出来没有,有线索吗?”秀竹回答的平淡,有些出柳寻欢的意料。 “还没呢!她也真倒霉的,是东突分子绑了她,向她爹妈要钱,我也真够倒霉的,既要救她,还要防止东突分子搞爆炸。” 秀竹意味也有些索然,她一边用牙签挑着田螺肉,给柳寻欢夹了两块肥大的,一边话语疏懒地问柳寻欢:“欢哥,你还是喜欢你的小冷妹吧?我偷着见过她几面,她可是美人儿啊!比我可好多了!” 柳寻欢光吃着炒龙虾,喝着啤酒,没有说话。隔了很长时间,他才说:“我们已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还说那些陈谷子烂籽麻干什么?” “欢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秀竹儿噘着小嘴儿,白了眼柳寻欢,假作生气地说,“我问的是,你还喜欢你的小冷妹吗?” 柳寻欢眼神露出迷惘,他说:“我好像从来没喜欢过她,又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这好像就是缘分使然吧,不可能在一起,却从来也没忘记,你不问,我也不想想清楚。” 秀竹的眼中一瞬泛出神彩,但也就是过了一两秒,这神彩就消逝了。她幽幽地问柳寻欢,“欢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的人,你还陪我来吃炒龙虾吗?” 柳寻欢异样地看着她。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背后说:“这位兄弟,我能在你旁边坐会儿吗?” 柳寻欢回头,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黑色休闲西服,牛仔裤,挎个旅行背包,站在他身后。 柳寻欢翻了下怪眼,说:“我又不认识你,你坐在我们桌干嘛?影响我们说话,邻桌不有位置吗?” 那黑西服男子神色很平和,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自我介绍下,我姓曾,你可以叫我曾先生,我知道你叫柳寻欢,是局子里面当差的对吧?” 这下轮到柳寻欢奇怪了。 男子自己坐下来,笑着让店家给自己一副碗筷,并不客气地把柳寻欢的啤酒倒了一杯喝上了,那情形就像他在做东,又好像多年的老友相聚,没有什么可拘束的。柳寻欢和秀竹都呆住了,活了那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一杯啤酒下肚,男子这才接着说,“是这样的,我是冷玉洁的同事,上午听说你打电话到我们公司,询问冷玉洁的情况,正巧我在玉妃镇,于是就想见你一面,和你聊一下。 “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没有什么线索,但是我知道从你和冷玉洁还有小蒙去矿洞探矿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冷玉洁迟早要出事。小蒙现在已经被公司解雇,公司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远远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曾先生剥了一颗炒龙虾,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像是很享受这种味道,却又发出嘶嘶声,像是忍受不了这股辣味,他边吃边说,“你们蜀康人在吃方面,真是聪明绝顶,刁钻古怪。我在蜀康生活了很多年,却还是喜欢老家把这种龙头虾拿盐水煮过,当泡菜吃,你们却拿油爆炒,加上姜蒜花椒和干辣椒,做出来的炒龙虾虽然又辣又麻,叫人受不了,但味道却很香嫩,叫人明知会燥火却又管不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嘴,真是有趣!” 吃完后,他又把话转到正题说:“冷玉洁本不应该找你帮忙去探矿的,她的工作责任心太强了,我还真小瞧了她对工作的认真负责态度!学霸恐怕都是这样的,做事情都很认真,很勤奋,但是却缺少经验,缺少对世事的洞察!” 柳寻欢很诧异。 看着柳寻欢诧异的表情,曾先生诡秘而自得地笑了,他说:“还记得你们进矿洞不久,矿灯不知何故就熄灭了吧?熄灭后你们还感觉到一阵风声从身畔吹过吧,你们肯定吓得不轻,怕是撞见老矿长的鬼魂了吧?” 柳寻欢狐疑地点点头,心想真碰到鬼了,他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在这个世道,三教九流,可能大家都知道,但有一个求生的行道,就知之甚鲜了。他们自己称呼自己叫“山洞黑蝙蝠”,意思是永远生活在矿洞中,黑暗中。这个行业已经传承上千年了,不知你这个公安同志听说过没有?” 柳寻欢摇摇头。 第63章 知法犯法 “通俗地说,他们就是找野矿的,他们的前辈可不称自己找野矿的,他们叫自己‘淘金客’。由于没有合法的探矿证,加之他们干的经常是在别人的饭碗里抢饭的活,所以难免会有很大风险,所以他们身上都有功夫。他们探矿不靠先进仪器,而是靠师傅面传口授。他们的探矿武器,是一种叫“掌心雷”的炸药。这种炸药威力巨大,但是爆炸半径却很小,声音也很小,就像地钻一样,能在山里开出十多米深猫儿洞而不用任何防护设施。那天在矿洞里,你们感觉到一阵风,实际就是一个“黑蝙蝠”中的高手,从你们身边过去了,他叫老七,和我合作十多年了。” 柳寻欢听得呆了,秀竹却感觉像在听故事一般,觉得是天方夜谭。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明面儿上让玉洁在前面傻乎乎地冲锋陷阵,吸引竞争对手的目光,暗地里却派老七这些高手暗中活动,让你的竞争对手疏忽你时,你在最后时刻给他们最后一击。” 曾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你们真卑鄙!”秀竹鄙夷地说。 曾先生笑了笑,他回过头,又向店老板要了盘炒龙虾,说玉妃镇的炒龙虾真的是太地道了,难得尝到如此的新鲜美味啊! 柳寻欢眼中冒出怒火,他站起来,指着曾先生说:“我从来不跟阴险小人吃饭,你是自己滚还是我的拳头让你滚?” 为了改变自己在柳寻欢心中的不光彩印象,曾先生忙说:“你们应该听说了吧,我们公司斥资两个亿真金白银,买来了白水河铜矿,你们知道玉妃电缆厂出了多少钱吗?三百五十万,如果被他们买了,这可是重大的国有资产流失啊!柳警官,你凭良心说,我们公司是不是为玉妃镇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柳寻欢哼了声,没有反驳。 “再说,跟凶恶的豺狼斗争,光靠勇敢,光靠一腔热血而没有谋略不用智慧,就像你和冷玉洁的所作所为,能除掉豺狼吗?能为那些冤死的人报仇吗?” 柳寻欢颓然坐回座位。 “哎!这些道理我三岁就懂了,你们为何现在还不懂?”曾先生摇头叹气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曾先生已经醉了。 他打着嗝,话语已经有些含混。他抚耳对柳寻欢说:“要救冷玉洁,需要找到“螳螂”,要找到“螳螂”,你就把螳螂的女人万芬盯住就成。” 曾先生脚步蹒跚地走了,临走他似笑非笑地对秀竹说:“我们刚才说的话,你这小妮子千万不要对别人讲啊!尤其不能对谁讲你是知道的,呵呵!乖乖听话,说不定我以后还有好事要找你呢!” 突然电话响了,是局里的同事打来的。电话让柳寻欢快回去,说五哥出事了。柳寻欢顾不得多说,拉了秀竹就走。在摩托车后座上,秀竹回眸一望,她看见已经远去的曾先生,被两个彪形大汉,恭恭敬敬迎进了一辆停在路旁的豪华轿车,绝尘而去。 穿着米黄色风衣,戴着博士帽,结着领带,戴着手铐的五哥,站在众人面前,显得很尴尬。刚才他从毒犯手里买了一克海洛因,好巧不巧,就被市上下来的缉毒便衣抓获了,被带回了玉妃镇公安局。 李局赶回局里。他马着脸,严厉地问五哥这是怎么回事?五哥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局上是不会姑息你的。” 说完,李局又对市缉毒处的同志说:“他的犯罪事实搞清楚了没有?” 市上派下来的缉毒民警了解到他们抓获的购买毒品犯罪分子,就是方圆百里大名鼎鼎的刑警队队长五哥时,觉得不可思议,也有些尴尬。 由于购买的毒品数量很少,够不上刑法,他们把铐子给五哥取了。说是接群众举报下来的,并询问五哥是否在办案? 这就是在递眼色了,他们也想大事化小。 李局严厉地说:“他手上最近没有缉毒案子,我们不能假公济私,一定要查出事实真相。” 五哥不得已,说那包药是给女友买的,她在戒毒,但一下断顿了会很痛苦,他采用的姑息疗法,控制她的吸毒量,逐渐减少,最终戒除。 “你新交的女友是谁?据我们调查,她是你经办的白水河铜矿盗窃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一个堕落的吸毒卖淫女!” 李局脸涨得通红,右手握成铁拳,举过头,几乎是义正词严地说,“而你,堂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竟然跟犯罪嫌疑人搞起了恋爱,这是严重的包庇和渎职行为!不但和犯罪嫌疑人搞恋爱,还违法购买毒品供其食用,这能是公安人员该做的吗?还有一点公安人员的样子吗?这种人,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他还配呆在刑警队队长的位置上吗?我认为绝不能!” 这口吻,完全是当年人山人海,批斗的口吻。批臭,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和李局穿一条裤子的一些人也连声附和,并声称要坚决处理,坚决杀住这股歪风邪气。 李局不同意对五哥从轻处理,局里不少同事都在暗骂他不仗义,为了撇清自己失查的过失,不惜把多年共事的战友前程毁了!最后五哥被撤销了队长职务,安排到一个林场当森林公安。 五哥神情晦暗回到家中,万芬已在家中等他。 一见五哥,万芬的眼泪落下来,说:“我害了你!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跟着你,现在一切都晚了,我真是太自私了!”说完已泣不成声。 五哥强笑道:“能把你救出火炕,我认为叫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实际没什么晚不晚的,拿我的前程赌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认为我赚了啊!”五哥又恢复了他一惯的诙谐。 万芬破涕为笑,跑上去,投进了五哥怀中。 她这时真的是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一种枯萎的幸福,再次艰难地萌出嫩芽;一种她苦寻很久而不得,甚至为寻找这种幸福,她吃尽苦头,经历了如恶梦般的心路和人生路。如今,这种幸福不期而至,就在她紧紧抱着的臂湾中,她紧紧抱着,深怕这份珍贵的幸福,会得而复失,倏忽而逝。 第64章 酒后吐真机 五哥神情晦暗回到家中,万芬已在家中等他。 一见五哥,万芬的眼泪落下来,说:“我害了你!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跟着你,现在一切都晚了,我真是太自私了!”说完已泣不成声。 五哥强笑道:“能把你救出火炕,我认为叫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实际没什么晚不晚的,拿我的前程赌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认为我赚了啊!”五哥又恢复了他一惯的诙谐。 万芬破涕为笑,跑上去,投进了五哥怀中。 她这时真的是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一种枯萎的幸福,再次艰难地萌出嫩芽;一种她苦寻很久而不得,甚至为寻找这种幸福,她吃尽苦头,经历了如噩梦般的心路和人生路。如今,这种幸福不期而至,就在她紧紧抱着的臂弯中,她紧紧抱着,深怕这份珍贵的幸福,会得而复失,倏忽而逝。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万芬躺在五哥怀中,轻声说。五哥问什么秘密。 “在螳螂家里看到的哪个神秘人物,不是老矿长,而是螳螂的父亲,玉妃镇的大人物,天原市(县改市)的副市长----刘长旺。” 五哥惊得合不拢嘴,呆了半晌,他忽然推开万芬,一拍桌子,愤怒地说:“你当时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们走了那么多弯路!” 万芬低着头,像做错了的孩子,她的眼泪又流下来,轻声说:“他知道我看见他到螳螂那里去过,他并不害怕我对他不利,相反,他把我当做了他布下的一枚棋。那天我给你们说的话,就是他教我说的,目的就是要把你们带进死胡同。” “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五哥带着嫉恨的口气说道。 “他什么也没有给我,只是说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把我绑起来,大剂量给我注射海洛英,让我的毒瘾大得吓人,然后就把我绑在柱子上,不给我毒品,就像《霍元甲》中的霍元甲被人强制注射毒品一样。我是深刻体会瘾君子没有毒品吸食的可怜和痛苦的,对死,我早已无所谓,但那么大的毒瘾,还被绑在柱子上,不让吸毒,那滋味,令我生不如死,不寒而栗!不敢不答应他。” 五哥听完,看着万芬,慢慢将她抱进怀中,什么也不说了。 临行前,五哥让万芬做了一桌酒菜,请柳寻欢过来喝酒。 五哥不仅是自己搞案侦的老师,还是自己的朋友,武道修真路上的领路人,并且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如今犯了事被贬远乡,柳寻欢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 五哥拿出一瓶藏了多年的五粮液,给柳寻欢斟上,说:“兄弟,别难过,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这回栽在别人手里,我认了,这下也好,哥也松快下来了,也跟你嫂子一起,去那泉石山林,快乐逍遥去也。” “五哥,你说你栽在别人手上了,这别人到底是谁?” 五哥没有回答,他喝口酒,神色深沉地让万芬关上门到厨房去。然后才对柳寻欢说:“兄弟,我看你是个刚正的人,所以我想把我未完的案子托付给你。不将玉妃镇这个几十年的毒瘤拔了,我死不瞑目,那些被害死被冤死的人,也死不瞑目。” “白水河铜矿盗窃案,时间之长,令人心惊;数量之巨,令人惊叹。平娃、兵娃交代,他们每周去白水河铜矿背两次铜锭,一次两百公斤,一周四百公斤,一月一千六百公斤,一年差不多二十吨,整整二十年啦,四百吨精铜!数千万之巨啊!可以说白水河铜矿,就是被这拨里外勾结的蛀虫蛀垮的!” 五哥喝了口酒,稳定下激动的情绪,又说:“铜锭卖给了螳螂,而根据万芬讲,螳螂的生父,就是当今的镇长大人,不久后的市长大人刘长旺。” “老矿长出事后,特别是铜矿保卫科长刘壮狼狈为奸,吃里扒外暗算我,我心里就很是狐疑,既然白水河铜矿有内鬼,盗窃的铜锭数量那么大,时间跨度那么长,而且都进了螳螂的废品收购公司,能吃进那么巨大数量的铜锭,我自然而然联想到玉妃电缆厂。于是我偷偷找了个跟玉妃电缆厂会计关系很熟的朋友当眼线,探听玉妃电缆厂跟螳螂的废品收购公司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们有关系吗?”柳寻欢急切地问道。 “他们之间倒是真没有关系。”五哥抿了口酒,娓娓说道。 柳寻欢一脸疑惑。 “他们没关系,但是通过这个玉妃电缆厂的会计,我们了解到,玉妃电缆厂的铜料,大部分是以市场价购买自白水河铜矿,还有一小部分低价废铜料,却来自天原市生资市场。” “哦,我明白了,螳螂应该是把收的贼货当废铜,卖到了生资市场他们合作的门店,铜锭就洗白进入流通市场了,然后玉妃电缆厂再低价将铜锭当废铜,半价合法买回来当生产原料。”柳寻欢豁然开朗。 “看来你不笨,悟性很高啊!但为什么教你的峨眉内家拳,你悟性就那么差,怎么炼都没长进呢?”五哥赞叹柳寻欢时,不忘调侃了他一句。 “我把‘峨眉女儿拳’教给你嫂子练,以便锻炼她的身体,早日戒掉毒瘾,这才没几天啊,打得都有模有样了!” 柳寻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无言以对,仓促间也只能辩解道:“嫂子她本来就是搞体育的,学得快本来也就是悟性高,基础扎实!” 五哥接着说道:“我查阅过一些政府采购数据,这些年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市政项目,都使用了“玉垒山”牌电缆,之所以玉妃电缆厂能成为省内名优企业,可能跟“玉垒山”牌电缆的质优价廉和刘镇长的权利手腕,有莫大关系吧。” “那天白水河铜矿破产拍卖会,因为意外被天虹矿业拍得,刘镇长竟吐血晕倒,表面上好像是劳累激动过度,但我估计是急火攻心。由此,我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玉妃电缆厂,表面上是冷如松和其他很多股东的,实际上刘镇长才是幕后大股东。他把刘壮安插在白水河铜矿当保卫科长,然后派人去偷铜,卖给自己的私生子掌管的废品收购站,然后再卖给自己开的电缆厂。都是互不相干,互不了解,单线联系,独立核算,他刘镇长真的太高明了啊!我敢肯定,老矿长胆小怕事一辈子,对他们的恶行平时睁只眼闭只眼,临老了,因为为自己和广大矿工说了句代表自己利益的话,就被他们挂在矿坑里活活吊死了!”五哥一拳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开跳。 “五哥,你的推理很合理。”柳寻欢此刻的眼睛很明亮,情绪也为五哥激动的心情所感染。 五哥喝光杯中酒,垂头丧气地说:“案子百分之百是错不了,但是却没有证据啊!” 默然许久,五哥紧紧握住柳寻欢的手说:“兄弟,我是不成了,这个案子我就拜托给你了,但是单凭你一人的力量,是无力拔掉这个毒瘤的,甚至在天虹矿业没有参与其中之前,可能也没人能拔掉这个毒瘤。这个毒瘤有多巨大,它下面的根系究竟有多深,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第65章 不收拾你们才怪 五哥又附耳低声说:“兄弟,你应该去找天虹矿业的曾先生,他是个神秘人物,没人知道他的背景。我和他见过两次,很多情况,也是他提供给我的。你知道吗?”五哥附耳悄声神秘地说,“玉妃电缆厂的办公室王主任,就是天虹矿业的经济间谍,数年前就被安插进去了,看来天虹矿业插手白水河铜矿的志向,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这点以及他们在招标会上豪掷数亿志在必得采矿权的表现来看,玉妃铜矿下面,肯定是个大宝藏。但是天虹矿业是外省企业,他们是怎么了解到玉妃铜矿是大宝藏的呢?这点却让我想不透。” “他们是靠黑蝙蝠预先探查过的。”柳寻欢面无表情地说。 “黑蝙蝠,什么是黑蝙蝠?”五哥不解地问。 “就是探野矿的,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五哥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接着说:“曾先生是有实力的人,他应该能帮助你,扳倒刘镇长一伙,他也能帮助你,坐上我现在的位置。” 思考片刻,五哥还是对自己的学生和战友,给了最后一个忠告:“兄弟,小心咱们的李局,我出事,八成是他捣的鬼。” 柳寻欢酩酊而去,不知他听懂了多少五哥说的东西。 里屋门开了,曾先生从里屋走出来。他仍是那样平和,但不经意间,他眼中射出的眼神,却是那样地敏锐、摄人。 “你何苦又让他卷进来!弄不好会害了他的性命。”五哥苦笑着说。 “难道你不想报这一箭之仇?”曾先生看着五哥,接着说:“由于你自己平日生活不检点,被人找到软肋,算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但你的这位学生,性格刚直,武艺高强,是块搞刑侦的料,只是现在还不怎么成熟,这没关系,我会帮助他尽快成熟起来的。他不去搞刑侦,难道你让他去搞女人么?” 五哥叹口气,不再言语。已经是黄昏,曾先生看着五哥独自喝着酒,感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惆怅! 是的,英雄都有落幕之时。 他从包里摸出准备好的十万块钱,递给了五哥,然后准备离去。 “太多了吧,再说我也没有为你做什么!” “不多,这是感谢你劝说柳寻欢和我合作,共同对付刘镇长,以及过去你给我提供消息的感谢费。” 走到门口,曾先生回过头,最后问了五哥一个问题,“你认为刘镇长一伙,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 “你说呢?不收拾你们才怪!”五哥摊开双手,瘪瘪嘴,苦笑着说。 在市人民医院高干病房,刘镇长躺在洁净的病床,闭目养病。他的睡眠很浅,一直在做梦。一会儿他梦见扎着蝴蝶结,穿着绿军装的他的杏花儿,但一直看不清楚,他拼命凑近了看,却发现原来是秀竹儿。一会儿他又看见一地的血,他不知是杏花的血,还是秀竹的血,还是被他打倒,又踏上一脚的敌人的血。这血浓得散不开,浓得让他睁不开眼,他拼命抓住胸前的被子,想把它吐出来,这时他才发现,这竟是自己的血。突然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并在很遥远的地方不断地叫他。 他醒过来了,满头冷汗。他看到一个铁塔般矮壮的汉子跪在他的病床前。这个汉子戴着副宽大的墨镜和宽沿的博士帽,遮住了大半边脸。 刘长旺现出不悦神色,威严地说:“不是叫你离得远远的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大哥,我从老冷那里听说你病了,我就着急想赶回来看你,看完你我就走。” 刘长旺叹口气,落漠地说:“我老了,我衣服里有张银行卡,里面还有一笔钱,你拿去吧,到天涯海角去,永远不要回来了。” “我有钱,这么多年,你没有亏待兄弟们。大哥,我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退缩的人,白水河铜矿丢了,咱不是还有玉妃电缆厂,咱们不会垮的。” “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说多了你也不懂。”刘长旺恨恨地接着说:“这次不一样,这次做局请咱们入瓮的,是个高手,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睛里,而他却在幕后,云山雾罩,指挥若定。” “那咱们怎么办,咱们是吃人的人,不成还让人给吃了?” “他想吃我?哼!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把老子逼急了,老子给他来个鱼死网破!”刘镇长神情又现出年轻时的凶恶霸气。 刚一犯狠,立觉胸部又撕裂般疼痛,他稳定下情绪,想了片刻,然后对刘壮说:“五哥已经被搞掉了,公安局那边应该都能搞定,这样,你先不藏了,就让老冷给你安排个房间,你白天不出来就行了,我有用处。白水河铜矿盗窃案,很有可能要牵连到老冷,你让他到我这来一趟,顺便把他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以及一切跟我有关的材料都带来,我要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那东西被我们的敌人发现了,我们就全完了!” “大哥,听说老冷的闺女被绑架了。” “是的,老冷说是东突分子缺活动经费干的,真够倒霉!你问问老冷,赎金够不够,不够我这里有,让她尽快把他闺女赎回来吧!这个小姑娘,真够添乱的,也该让他受受苦。另外,你最近也要密切注意一下老冷。我发觉他最近几年变了很多,老是想置身事外,没有以前的火性了,一天到晚只知参禅念佛。这个世界,行善是要不得的,只有作恶,才能称霸!” 也许是上了年龄,也许是在病中,刘长旺忽然握着刘壮的手,动感情地说:“壮娃,你跟我有二十年了吧?” “大哥,我跟你有二十多年了,当时我还是个十多岁的娃子呢!大哥,你的救命之恩我终身都不忘记!” 第66章 捉飞贼 刘长旺的思绪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是七十年代初。 到处都很混乱,文攻武斗进行得如火如荼。车站广场一角,一个十多岁,衣衫破旧,面有菜色的男孩正在卖艺。 他打了一套拳,又使用一对木柄嵌着铁制的虎爪的古怪兵刃练了一个套路。识货的武林中人,应该知道,这个少年的武艺,大概来自崆峒一派。但车站行人都行色匆匆,看者寥寥。少年见留不住人,一咬牙,使出绝活儿。 只见他一手撑地,然后手不动,身子贴地,绕着手缓慢转了一圈,手臂即被活生生扭脱臼。路人看见这个卖艺少年的古怪举动,都停下一看究竟,刘长旺带人也刚从此过,他的目光也被吸引住。 有妇女看见这少年求生如此艰难,心中老大不忍,将身上带的食物或零钱扔给他。这少年见今天的食物有了着落,虽然疼得眉头拧成了铁疙瘩,却也咧开嘴笑了。他下一步是身子贴地,沿反方向绕一圈,将脱臼的臂接上,但意想不到的事却突然出现了。 一个彪形大汉冲上前去,一把将卖艺少年脱臼的臂扭住,不让他接上。 他厉声喝道:“终于逮住你这个飞贼了,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卖艺少年惨叫一声,眼泪疼得哗哗流下脸膛。他用另一只手抓住脱臼的臂,想挣扎,无奈这只脱臼的臂丝毫使不上力,反而被彪形大汉几乎扭成了麻花。卖艺少年这只脱臼的臂立即变得红肿,肿大得几乎是原来的一倍。他眼中闪着仇恨的目光盯着彪形大汉,却一声也不求饶。 “贾老六,你先放了他嘛,有什么事慢慢说。”刘长旺说道。 “大哥,你不知道,这小子是贼,半夜跳进我家偷米,被我老婆发现了,老婆偷偷摇醒我,我两口子下床逮,想不到没抓住他,他却拿他使的虎爪把我婆娘光屁股上的肉抓下一块来。你说我以后咋个x婆娘?摸起来多吓人!我今天非要了他的小命不可!”贾老六恨恨地说。 看客哄堂大笑,刘长旺也笑着说:“你先放了他嘛,我先审问下他,玉妃镇周围十乡八镇闹震堂了的飞贼难道就是这毛孩子?” “大哥,放不得啊,以前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个老飞贼,那老东西更厉害,听说被峨眉派的仇家割了头,这小子身上有功夫,滑得像泥鳅!放了就逮不到了。”贾老六着急地说。 就在这一分神的当儿,只见卖艺少年忍着疼飞起一脚,快如闪电,刁钻地踢在贾老六手腕上。贾老六吃痛手一松,卖艺少年立即站起身一提气,嗨的一声,一个倒提,晃眼间,身子已轻飘飘跃起,稳稳站在车站二楼阳台上。 看客都大惊失色,从没见人跳那么高,这不就是传说的飞贼么。 卖艺少年站在阳台上,将臂接好,怒视贾老六一眼,转身贴着墙转角,像只壁虎,向楼顶爬去。 “砰”的一声巨响,只见卖艺少年呀的一声,从墙上跌落下来。原来是贾老六见他要逃,忙从腰间摸出手枪,瞄准开了一枪。他枪法本来不错,不然刘长旺不会留他跟随在身边。人群四散奔逃,怕卖艺少年落下来砸着自己,唯独刘长旺不动,不但不动,反而伸出双手将卖艺少年接住了。 这个少年,就是刘壮。 刘长旺见子弹从刘壮后背打入,自肩颈处穿出,刘壮嘶声咳嗽着,大口鲜血从口中咳出。 刘长旺怒骂贾老六道:“你他妈该打时你打不准,不该打时你打得贼准,我他妈让你开枪了吗?”贾老六从没见刘长旺发这么大火,头一缩,灰溜溜躲一边儿去了。 刘长旺着急问旁边一个老者,“唐伯约,带止血药了吗?” 唐伯约忙从身上摸出云南白药,洒在刘壮伤处,边洒边说:“伤了肺了,这药只能止血,如果没外科医生动手术,怕是活不成!” “快去请啊,我要活的!” 唐伯约又苦笑着说:“医院的翘狗儿医生不都被咱们贫下中农战斗军打败,抓住当俘虏了吗?现在医院哪有人啊!” “赶快把他们找到,押回医院,让他们等着,不医好这个娃儿,当反革命枪毙!” 此后在刘壮跟了刘长旺不久,贾老六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后来他的尸体被人发现扔在他家猪圈下面的茅坑里,头都被人拧了下来。刘长旺对此却不闻不问。 原来那日两江湖客诡称自己是东突份子,将冷玉洁绑架。 两人将冷玉洁脸蒙住,嘴上贴了胶布,双手反绑。车子七弯八拐开了会儿,然后两人将冷玉洁推下车,两人拉着她,高一脚低一脚,像是走山路。走了几个小时不知道,走了很长一截山路,终于到达目的地。 头罩被取开后,冷玉洁发现这里是一处山洞。是白水河铜矿的矿洞吗?不是,这里是一座天然洞穴,很潮湿,一条浅浅溪水从洞穴深处流出,蜿蜒流到洞外。他们栖身在一个岔洞,由于在主洞上层,倒是很干燥。地上铺了些茅草枯枝,上面是棉被,一盏煤油灯挂在洞顶,一应生活用具也俱全,看来这两江湖客住在这里日子不短了。 两人将冷玉洁丢在墙角,高瘦的一个恫吓冷玉洁,让她别吼,老实点,即使喊叫也没人听到的。矮胖的一个滴溜着一双贼眼,尽往冷玉洁身上扫。他把高瘦的拉到石桌旁,开了昨天没喝完的半瓶酒,从一个油纸口袋里抓出一把炒花生,两人开始边吃边闲聊。 “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绑架到这里,这是违法的,要判很重的罪知道吗?”冷玉洁喝问两贼道。 冷玉洁想到明天就要举行开标会,心急如焚,不由哀求道:“你们把我放了吧,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们。” 无论冷玉洁怎么哀求,二贼都自顾喝酒,并不搭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冷玉洁也倦了,靠在洞壁沉沉睡去。睡意朦胧中,她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并感到有东西在自己脸上摩挲。她一下睁开眼,见二贼中的胖子正蹲在自己面前,色迷迷地看着自己,他的一双手,正在冷玉洁光洁的面庞上来回游动。冷玉洁尖叫一声,身子拼命往后退缩。尖叫声吵醒了瘦高个,他笑骂着边说异族语,边顺手用面前的酒杯,向矮胖子扔去。矮胖子侧头躲了下,无奈地伸出双手,用异族像是在给高个子解释。高个子想想也是,就叮嘱了句,也就闭眼自己睡了。 第67章 岁月幻棋 矮胖子从腰间抽出把明晃晃的尖刀,操着蹩脚的汉语对冷玉洁说:“你是知道的,我们就是塞外来的刀客,也就是你们汉人说的杀手,我身上背负的命案说出来会吓死你。你现在必须依从我,如果不,我就把你杀了,然后把你漂亮的大腿肉割下来,在火上烤人肉串来吃。” 冷玉洁感到从未有的恐怖,她拼命往后缩,两条腿使劲往矮胖子身上蹬。她以前是学校的体育尖子,两腿的力道自然不小,蹬在矮胖子身上,他也吃不消。冷玉洁打定了主意,如果矮胖子用强,她就侧头撞死在岩洞壁,一了百了。 矮胖子一见不能得手,急得心急火燎。他给高个子说了句话,高个子给他扔过来一条白晃晃的项链。项链是银质的,时代很久远了,磨损的很光亮。项链挂着的是一个古币一样的银牌,银牌上有看不懂的图案和文字。矮胖子将项链拿到手上,把吊着的银牌在冷玉洁面前摇晃。 他用蹩脚的汉语柔声说,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们战士是不会欺负妇女的。冷玉洁听完大喜,问什么时候可以送她回去。矮胖子说不急,等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走。冷玉洁心情松弛下来。这时白银项链轻轻摇晃,冷玉洁的目光被项链晃动的耀眼银光吸引,同时矮胖子嘴里也发出低沉的嘟哝声,不知他在说什么。冷玉洁感觉不对,这难道就是西方的催眠术?她用意志拼命抗拒,但为时已晚,她只觉得头有些眩晕,心里无比的困倦,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缥缈。慢慢地,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矮胖子见状大喜,扔掉项链,开始笨拙地脱冷玉洁的衣服。不一会儿,冷玉洁的外衣已被撕开,内衣也被推开,矮胖子眼中射出淫荡兴奋的目光,双手哆嗦着,开始把冷玉洁的裤子使劲儿往下拉。 突然,从冷玉洁的身体中,忽然腾起五彩迷离的幻影,无数花影浮现,将冷玉洁包裹,并猛然将矮胖子推开数丈远。 矮胖子被巨力推开,蹬蹬蹬站立不稳,重重倒在地上。他慢慢爬起来,使劲眨着眼,再看冷玉洁,什么异样都没有,不由摇摇头,又猛的扑到冷玉洁身上。 万千花影形成的护罩又复出现,矮胖子这次被护罩弹开,被击到半空,重重落下,摔得更狠,几乎晕厥。 他大声向不远处假寐的高个子呼喊,说这女娃子身上有古怪,快过来帮忙。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自洞口传来,大喝道:“住手!”。 循声看去,一位秀雅的女子,手上挎个食篮,走进洞中。此女一进洞,即对矮胖子怒目而视说:“青龙叫你们看住这个女娃,并没叫你们对他行为不轨啊,难道你们不想活了吗?” 矮胖子一见是万芬送东西来了,正在兴头上哪能停手,他一把撕开冷玉洁的外衣,边撕边嘟哝怒骂道:“青龙算哪只屎壳郎?你这个婆娘少拿青龙威胁我们,我们并不是青龙能叫得来的,败了大爷的兴,待会儿连你一起奸。” 万芬脸色已经发白。她将头扭向洞外,大声说:“喂!人家瞧你连把夜壶都算不上,你还说人家都听你安排,活得这么窝囊,还不如死了算了!把你的枪给我,我给你解决这两个混蛋。” 矮胖子一听,一蹦八尺高,匆忙从冷玉洁身上下来,缩到高个子身后,警惕地向外面张望。 “出来吧,青龙要是在她后面,你早死在那小妞肚子上了,还容得你跳到我背后躲起来?刚才说了那么多狠话,现在怎么一下变孙子了?”高瘦异族人嘲讽道。 矮胖子讪讪站起来。 万芬嘲弄的看着矮胖子,没有说话,只嘴角冷笑不已。 这个洞就是下游青竹涧源头所在,非常隐蔽,盗铜案发后,螳螂就一直躲在这里,现在也成了这两个异族客的藏身之所。 万芬走过去,瞧了瞧冷玉洁,见她只是昏睡过去了,并不碍事。但想到一个弱女子,交给这两个杀人魔头看管,怎保不出事? 微一沉吟,她计上心来。只见他笑着,将食篮打开,将饭菜在桌上摆好,叫二贼吃了,然后说:“山上清苦,青龙重新给二位找了个好庄院,叫二位享福去。” 矮胖子眼一瞪,说有漂亮女人吗? 万芬轻蔑地问矮胖子,说你看我漂亮吗?矮胖子点点头,眼中射出色迷迷的眼神。 万芬说:“青龙的手段高着呢,那里的女孩子,比我漂亮的多着呢,收拾收拾,咱们马上就走吧。” 矮胖子听完,兴奋万分,屁颠屁颠收拾去了。 走了很久的山路,七弯八绕,终于来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坳。山坳位于接近山顶处,这里修竹万杆,溪水潺潺,竹林掩映下,隐约看见一栋茅屋宅子。 矮胖子狐疑地说:“这么荒僻的地方,那里有什么漂亮女人,你该不是骗我们吧?” 万芬冷笑道,里面别有洞天,你进去一见就知道了。 矮胖子和高瘦子驮着冷玉洁,兴冲冲走进茅屋宅子。 宅院外是竹篱包围,竹篱中种了许多蔬菜。宅院很破旧,阒无人迹。穿过前堂,过了天井,天井中一个大花台,花台中种了一棵枝干虬曲的老梅。深秋季节,一树黄叶摇落,却还没有梅花开放。 过了天井,来到后院,豁然间,真是繁花似锦,原来是诺大一座花园。 花园若迷宫一般,无论怎么走,前面都有花树遮挡。若无万芬在前面带路,感觉永远也走不出这花田迷宫。 突然在花园中,两贼听到一种甜爽酥骨的呻吟,时高时低,牵魂夺魄。拨开树丛,奇异的场景出现了。 两贼见一处精致竹亭矗立在花树间,竹亭内,只有一个光滑如镜的石床,石床上,一个中年妇人,云鬓高耸,国色天香,却赤身睡在云榻上,高低起伏,丰乳肥臀,搔首弄姿,状甚愉悦。 诡异的是,这位中年妇人的双手双脚,都戴着精钢打制的镣铐,镣铐的另一端,套在凉亭四角深深铸进地下的粗大铁圈中。 云榻之畔,是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副椭圆棋子,非金非木,白的洁白若羊脂,黑的油黑似点漆,不知何物做成。棋坪四边,各设一座棋门,透过棋门,望去棋路若沟渠纵横,无限开阔。棋中央竖一木,挂一眼大银环,望之若日月昭彰。矮个子贼人精通催眠术,忙说,别看那棋路,有古怪,是幻棋。高个子也学过占心术,是行家,一看也马上感觉不对,忙掩耳闭目。但已经迟了,两人的眼神,再也无法离开棋坪黑白子。 单说高个子。电光一闪,高个子突然感觉自己成为异族领袖,率领千万异族人,东征西讨,横跨欧亚。他沉浸在建功立业的喜悦中,每一场战争,每一个部下的调动,他的思维都触及到了,随着帝国越来越宏大,他要考虑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又担心臣属及属国谋反,又有征服全世界的野心,慢慢的他变得心力憔悴,但即便心力憔悴,他也无论如何不愿放弃幻境中的功名和事业,于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高个子和矮个子两个异族刀客,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即迅速变的苍老,头发花白,目光呆滞,倏忽之间即一命呜乎。 万芬站得远远的,蒙住耳,远远地对他婆婆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该吃饭了。” 中年妇摇摆着身体,极尽亲昵,转头欢声言道:“再等会儿吧,我和你公公玩得正高兴呢!” 第68章 断裂 青竹涧的景色异常秀美!那是半山腰的一汪深潭,四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翠竹。一弯清溪若玉带一般,从山间飞溅入深潭。若遇大雨瓢泼,清溪则化为奔腾巨瀑,若龙吐水,若马脱缰,轰轰水声,数里可闻。 在青竹涧一侧,翠竹云雾中,单门独户住着一处人家。早年是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后来老夫妇相继过世,只留下女儿一人居住。老夫妇的女儿叫文秀,若说秀美,文秀当得;若说聪慧,则老天爷造人时完全搞反了。文秀日常生活能料理,但却不通人情,即俗常说的自闭症,生活之于她,真是太残酷了! 住在山脚下,开杂货铺的张大娘,曾经说出来一个故事,没根没据的,也没多少人相信其真实性,但做为故事,却也一直在坊间流传。 话说特殊年代,玉妃镇乡下,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娃,叫刘长旺。人还算朴实,就是脑子活,不安于现状,白天不愿意在队上干活挣工分,却喜欢四里八乡里到处串联,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文也攻武也斗,摇旗呐喊,到也煞是风光。晚上回家于无人时,却经常借酒浇愁。他苦恋县文工团的台柱子赵春杏,有杏花演的戏,他是场场不落。 一晚刘长旺大醉后,想着杏花丰满诱人的胴体,眼前出现了许多幻觉。他一会儿幻想杏花给他一人唱《红灯照》中李铁梅的经典段子,一会儿又想着和杏花疯狂做爱的场景,直想得欲火焚身。浑身精力无法释放,他一口气出了门,跑上了玉垒山。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路沿着溪水飞奔,最后他来到鲜有人迹的一处唤作青竹涧的山谷。 传说上古洪水滔天,青竹涧里潜着一条青龙。吞吐之间,洪水喷涌而出。最后被治水的大禹用神禹令,镇在涧底。那深潭对面平滑峭立的山壁,传说就是神禹令所化。恶龙被镇潭底,无法脱身,只得化成这满山青竹,挺拔苍秀,吞吐吸纳日月精华,化为细雨雾霭,为玉垒山增添了无比秀美景致。 空山刚雨后,青竹涧上挂着一挂瀑布,若青龙吐水,玉溅山鸣。 刘长旺身上的红汗衫已被汗水和夜露全浸湿了。他想一跃跳下青竹涧中,让冰凉的溪水,浇灭心火。但看到十数米高下的潭里黑黢黢一片,像暗夜中的怪兽张着狰狞巨口,又感到胆怯。外表的强悍和内心的怯弱一直苦恼着他。他出身贫寒,却又渴望在这风起云涌的群众革命运动中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他不是那种甘于平庸的人,内心的狂热和外界的冷落让他备受煎熬!他想跳下青竹涧去,来证明自己,有勇气在以后的血雨腥风中冲锋陷阵。 他暗恋杏花,却不敢向她表白,因为杏花的父亲,就是这个地级市当时叫县的县公安局长。爱慕杏花的人太多了,杏花根本不可能看上他这个默默无闻的大老粗乡坝头穷小子。 刘长旺长久站立在青竹涧上,内心的挣扎和激愤让他仰天怒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的嚎叫。 突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说:“你如果想跳下去,就跳下去,别在这里吼叫影响我睡觉。” 刘长旺回过头,微雾中,看见是一个妙龄女子。在月色的清辉下,竟然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及腰的秀发在夜风中摇曳,清瘦修长的身躯,在夜色下浮凸毕现,宛若山间的精灵。 刘长旺惊呆了。 “你是人还是鬼?在这里干什么?”刘长旺声音有些喑哑。 妙龄女子没有回答刘长旺的问话,她嘟着嘴说:“我看你是不敢跳下去。” 突然竹林深处传来一个老汉苍老的声音:“文秀,你哪里去了?快回来啊!” 这个叫文秀的女子像夜风中的小鹿精灵,笑嘻嘻地跳跃进了竹林深处,边跑边回过头说:“你跳下去呀!我还会回来看你的。你跳下去了,就是大英雄。我拼命想跳下去,就是不敢。你跳下去,死了我都天天跟你在一起。” 刘长旺长久地站在涧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暮色渐去,熹微的晨光照进青竹涧时,刘长旺像一根断裂了的山峰,笔直跌进了青竹涧中。 清泠的溪水溅起了巨大的浪花,刘长旺的身躯像一枚深水炸弹。 世界仿佛消失了,他在水中一动不动,若一只利剑,直插潭底。当他的肺已经憋得快要爆炸时,由于缺氧,他的脑子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扎一般的疼,浮现在眼前的,除了无边黑暗,就是金星和不断绽开又消散的光晕,他知道他快死了。 突然在心底最深处,发出一声苍古的咆哮。什么东西,像是自潭底苏醒一般,似虺,似蛟,又像是恶灵自潭底最深处,无间黑暗中,向他扑来。海碗粗数丈长,坚硬如铁的身子,将他卷起,向深潭水面推。昏昧中刘长旺感觉这怪物附着在他身上,几乎跟他融为一体,让他心中若熔岩奔腾,产生许多怨念和暴戾。 哄的一声,水面腾起巨浪,刘长旺被高高抛出水面,瞬间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钻入他的鼻腔中,令他感觉如饮玉液琼浆一般,劫后余生,清凉舒爽。 就在他再次落到水面时,突然电闪雷鸣,一道白花花的闪电,如利剑一般,向黑暗中一处影子劈去。影子惨叫一声,身如巨蟒,头生尖角,却有双尾,此刻并不钻入水面躲避,而是昂首向天冲去。 离水面十余米,突然呛啷啷四条银链从怪物身上浮现,将怪物牢牢捆缚住,银链另一端,深深扎在深潭四周巨石中。怪物身受天雷一击,已受重伤,却仍死不回头,拼命挣扎,向空中飞去,捆缚的银链吱呀铿锵作响,似乎受不了怪物巨力挣扎,就要断裂。间不容发,又一道更为巨大的闪电,若擎天巨斧,拦腰向怪物劈来,瞬间将怪物劈为两截,又一道道球形闪电,自对岸山巅风起云涌中滚出,相继在怪物两截残身上炸裂,怪物残身被击得粉碎,漫天血雨,化为飞灰。 在隆隆水声中,刘长旺再一次缓缓浮出水面。 睁开迷蒙双眼,透过水雾,天地间仍是月朗星稀。见深潭一壁,凿刻着斗大三个古字,字形古旧,不识,只是将字形记住了。后来他发达了,对这三字仍很好奇,就去问了一个研究古文字的老教授,才知这三字是“九蛟潭”。这儿叫“青竹涧”,怎么又叫“九蛟潭”,他更是想不明白了。 刘长旺踉跄爬上他刚才跌落的地方,冻得瑟瑟发抖。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紧握着的双手,冻得发白。他扭脸回去,看着他刚才纵身跃下的深涧,小如井底,汩汩冒着寒泉,感到刚才如同梦魇。这时他感到脸上、手上、腿上火辣辣的疼,原来荆棘已将这些裸露的地方,划出道道伤痕。 刘长旺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凄疠疯狂,声震山谷,回环萦绕,经久不歇。他的心底也莫名生出一股狂笑,这笑他感觉不是他在笑,而是心底一股暴戾,诡谲,愤恨的一股意念在笑。 晨光鸟鸣中,文秀走过来,若山中的精灵一般,超凡脱俗,这次她没有赤身露体,而是穿戴整齐。 “你真的跳下去了吗?你是大英雄啊!”文秀欣喜地说。 “我现在不是大英雄,但我要做大英雄。你不是说我跳下去了你就跟我在一起了么,好吧,你就做我成为大英雄路上的第一位祭品吧!”说完,刘长旺扑上去,把文秀按在地上,撕扯她的衣服。他已经看出来,文秀的脑子有问题。 文秀并未挣扎,一直痴痴在笑。 第69章 营救 冷玉洁并没有随万芬三人进入茅舍。在前院,矮胖子用一副手铐,将冷玉洁和一棵枇杷树铐在了一起。并阴恻恻淫笑着在冷玉洁洁白如玉的脸上狠狠摸了一把。 高个子苦笑摇着头。 三人刚进去,眨眼间,一个身着艳丽长裙的女子一闪,出现在翠竹林间,再一闪,出现在冷玉洁面前。 “花娘娘,怎么是你?”冷玉洁惊讶问道。 “哼!玉洁上次一别,我从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将你救起,就劝你放弃世间幻象,随我去修行无上大道,你却说已死过一次,心里还是放不下家中父母,这次回家,你却又遇到危险,亏得我当时就在你身上种下我海花岛独门禁制,遇到危险时会自动激发护你,你恐怕已遭不测!” 冷玉洁低下头,无言以对,半晌后问道:“花娘娘,您老人家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花霓娇冷脸道:“一旦你遇到不测的危险,足以激发万花禁,我就会感应到,不远万里也会前来救你!” “花娘娘,你两次救我性命,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一个小女子,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救呢?” 花霓娇眼中现出温柔,冷脸也缓和下来,柔声说道:“我们修真者,最讲的就是因果和因缘,命中你就该是我徒弟,我们海花岛,赫赫威名,屹立于修真界千年不倒,从来都是师傅找徒弟,而非徒弟找师傅。” 说完,花霓娇手微微虚空一挥,套在冷玉洁玉腕上的手铐若被利刃切中一般,轻松断为两截。 冷玉洁不再思量什么,当下跪在花霓娇面前,诚挚说道:“师傅,请您受徒儿一拜,徒儿愿随您老人家去学习无上道法。” 花霓娇开心一笑,瞬间千娇百媚,若万花盛开。 她手轻轻一抬,一股柔和的力道就将冷玉洁扶起。 她说道:“玉洁,上次我将你从海中救起,就想收你为徒,你却不肯,这次却又为何答得如此爽快呢?难道真的看破红尘,不再顾念家中父母亲人。” 冷玉洁道:“师傅,我跟您学修真道法,是想学习真正救苦济难的本事,人世间坏人太多,要靠书本上的知识,靠说教,靠法律,靠坏蛋自己幡然醒悟,是不大可靠,不大可能的,只有像师傅您一样,还有像古代的侠客一样,能拥有亲手惩治坏人的本事,才能还世间些许清宁,正义昭彰于天地间。再说,我跟你学道,也是可以有时间就回来看望父母,这两者并不矛盾啊!” 花霓娇露出赞许神色,说道:“我海花岛一门,千年来收徒的法子看来真是不错的,玉洁你本质很好,天分很高,现在的行侠仗义,匡扶正义的想法,还是不错的,不过大道修真一途,却也是凶险曲折万分,修成得道者,万不足一,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啊!” 说完这些,花霓娇警惕得往四周望了望,说道:“玉洁,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这里有大古怪!恐非久留之地。” 在去林场的长途汽车上,乘客并不多。 五哥坐在靠窗的位置,睡得很死。万芬坐在五哥旁边,望着窗外,仿佛有很多心事。 一只苍白干瘦的手从后排伸过来,拍了下万芬。万芬回过头,大吃一惊。 后面那人从草帽下抬起头,竟是失踪很久了的螳螂。万芬很惊慌,下意识看了下五哥。 螳螂诡笑着低声说:“别叫他了,刚才你给他喝的矿泉水,被我调包了,那水里面我放了迷药。” “你要干什么,我不想再跟你过了,咱们缘分已尽,你不要再纠缠我!”万芬说。 “分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螳螂厉声问道。 万芬开始低声哭泣,哽咽着说:“你当我是你的女人了吗?不如说我是你泄欲的工具还好点儿!你干的事,我做妓女的都说不出口。” “万芬,我,”螳螂清癯阴鸷的面容现出悲哀的表情,“我告诉过你,我是谁的私生子,我从小生活就不见阳光。我母亲脑子有问题,从来都是生活在另外的世界里,而我父亲,只是把我当成他藏在背后的尖刀,杀人赚钱的工具。万芬,我是个很可怜的人!” 螳螂蒙着脸,伤心地哭泣,奔涌的泪水从指间滑落。 万芬简直难以相信,粗暴强悍的螳螂竟然会哭。 螳螂接着说:“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爱,也只是遇见了你之后,我才尝到了情的滋味儿。你能不能原谅我以前对你的粗暴和百般虐待,我祈求你跟我走,回到青竹涧去,然后接走我母亲,我们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和我母亲内心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儿的,岂不很好,不怕你笑话,我一直不明白我母亲到底在想什么。”螳螂干裂的嘴唇艰难抽动着,做出笑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这时一个声音像仿佛从地底钻出来的,“她跟你走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还是可怜我这个又丑又老的半白老头儿,把万芬给我留下吧。” 就在螳螂惊疑中,五哥突然像弓一样从座位弹了起来,鸟爪般的手疾若闪电将一副锃亮手铐搭在螳螂手腕上,“啪”的一声牢牢扣住。手铐另一环却在自己手腕上,同时右手叼住螳螂手腕,左手把螳螂的右手肘一别,往背上方用力一推,只听螳螂惨叫一声,瘦长的身子像虾一样弓下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螳螂右手已被五哥别脱臼。 “你不是被他用迷药迷倒了吗?怎么回事啊?”万芬诧异地说。 “我几十年捕头是做什么吃的?他那点儿小伎俩就能麻翻我?告诉你吧,我喝水的瓶子,都是做了记号的。”五哥冷笑着说。 五哥就像一个老玩童玩打弹珠赢了一般,又像一个赌徒,快输得血本无归时突然抓了一把救命的王牌一般,高兴得不得了。看看前面到了一个集镇,连车也不坐了,急不可耐地喊司机停下车。下车后,就在集镇上找了个小旅馆,桌椅简单摆好后,开始审讯螳螂。 五哥一拳打在螳螂脸上,受力点恰恰在嘴角靠近大牙处,老到而毒辣! 门牙打断了,鲜血从螳螂嘴里流出,脸也登时肿起来了。 “我给你说哈,我现在不是以刑警队长的身份审讯你,如果你不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就弄死你!”五哥狠毒地说。 螳螂一声不吭,腮帮咬得像铁疙瘩,他的眼神充满野性和恨毒。 “老矿长是谁害死的?你收的铜锭是不是卖给了玉妃电缆厂?刘壮藏在什么地方?李局长是不是你们一伙的?快老实交代!”五哥大声咆哮,小小的身体发出炸雷一般的声音。 “不说是吧,那好,不要你说了,什么我都知道,你只需要在我写好的材料上签字就可以了,你签了,我就放你走,甚至万芬,我也可以还给你,毕竟她是你的女人。” 螳螂冷笑着说:“我早已厌恶了在黑暗中生活的日子,你知道我平时除了玩女人,还拿什么作乐吗?哈哈,杀狗!我小时候躲在门背后,大气不敢出一口,亲眼看见一条大黄狗,被人牵着,趴在我母亲身上,侮辱我母亲。以后我憎恨这畜生,见一条狗杀一条狗,先割了它卵子,再用匕首戳得它满身都是窟窿,浑身是血,真是快意啊!而你,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看门狗,被你的主子牵着,让你咬谁就咬谁,如果撞到我手里,我也一样戳得你这条疯狗,满身都是血窟窿!”螳螂说到最后,冷笑已变成狂笑。 第70章 解脱寺 五哥毫无办法,他还从没有碰到如此扎手的狠角色。他抽出身上的皮带,皮带外铆了一颗颗铜扣,抽在身上,便是一排排的血窟窿,却是只将皮肉打烂,令人痛苦万分,却不伤筋动骨。这是他秘不示人的厉害刑具。 万芬惊呼道:“五哥你疯了吗?这样会打死他的!” 五哥回头望了眼万芬,得意地说:“我可不是疯狗,看见没,他可是头猛虎,我也不是武松,先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带回去,看他们敢不把刑警队长的乌纱帽还给我!万芬啊,咱们可以不去深山老林当森林公安喽!” 螳螂已经晕死过去,浑身滴血。五哥的皮带仍是一皮带一皮带扎扎实实落在螳螂身上。突然五哥觉得后脑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两眼发黑,软瘫在地上。 万芬举着一条板凳,正木然站在五哥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五哥悠悠醒来。睁眼一瞧,万芬秀美的面容朦胧地映在眼前,试着摇摇手,却发现手被铐在床沿上了。 五哥苦笑着,问万芬为什么不跟螳螂走。 万芬冷漠地说:“我就是要走,也要等你醒了后,跟你说一声。我虽然是卑贱之人,但我不卑鄙!” 五哥夸张地长叹一声,拼命摇晃着若猴子般尖削的头,说万芬你真看错我了!然后认真地盯着万芬苍白的脸,说:“跟你说实话吧,我生性最是疾恶如仇,所以最早时别人看我,我就像只警犬,到处狂吠着咬人和抓人。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多了,栽的跟头多了,特别是我老婆被我抓的仇家暗害后,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好钢真的很容易折断。宝刀只有在该用它的一瞬挥出来,它才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刀,平时就藏巧于拙,拿又圆又钝又结实的刀鞘乱砍吧,伤不着别人,也就伤不着自己。一切都是游戏风尘啊!明白吗?阴险狡诈的罪犯,你若不用阴险狡诈对待他,也许你还没出手,他已经把你收拾了。” “你肯定觉得我刚才诱捕拷问螳螂的手段,有点狠辣,有点卑鄙吧?其实我那点东西,跟我那圈子里的一些家伙相比,哪算得上狠辣和卑鄙啊,如果换一个场景,换一下身份,或者玄幻点,下一世吧,说不定山贼还是大义凛然的英雄,现在的英雄,位高权重者,身价亿万者,却是鸡肠小肚,偷摸盗拐,路边卖水果卖豆浆油条的泯然众生。” “一切都是轮回,一切都是命运啊!” 夜月山青,荒僻的山间古径旁,一座破旧的山寺,叫解脱寺,此处也就叫解脱坡了。 寺很小,香火也很弱,几位僧人要靠在寺周开辟田地,种稻栽茶,才能生活。寺周培植有许多牡丹和芍药花。此并非僧人们外地移植而来,而是寺后牡丹崖特产。早在唐代,就有着名诗人陈子昂,吟咏过这里山崖断壁间,野生秀美的牧丹了,谓之“丹景”。 寺里和外界几乎不通音讯,僧人们只在这山寺中,晨钟暮鼓,经声朗朗。享受着内心的宁静,体悟着生命的真谛。山高鸟飞,闲云悠远。 一间禅房的灯仍亮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僧人,在油灯下,诵读着最后一遍经文。对佛经一遍遍的颂读,让他对佛法的体悟愈加深刻,愈加的慧悟,愈加的圆觉光明,进而对佛和佛法,愈加的敬畏,愈加地感恩佛的慈悲。 一个黑衣人闪到这间禅房,附耳在窗外倾听。确信是要找的人后,他轻敲门扉。门开后,僧人细看,不觉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黑衣人奸笑着说:“怎么,我这个讨债的,费了无穷心力,才访到你躲藏之处,难道你就连让我进来喝口茶的机会都不给么?” 僧人镇定下来,双手合十,说:“我已出家,不问世事,你还是走吧!” “说得轻巧,混了几十年的兄弟,岂是你想脱身就能轻易脱身的么?实话告诉你吧,大哥让你回去,继续把玉妃电缆厂撑起来,我们还要跟天虹矿业的人斗呢!” 这个僧人即是已经在解脱寺出家的冷如松,现在法号知非禅师。知非禅师摆摆手,叫黑衣人不要说了。他转回身,对墙上释迦佛恭身行礼,然后背对着黑衣人说:“我去意已决,此身不再涉足红尘。电缆厂的一切凭证、单据、股权证明,都已装箱秘封,放在我住过的宿舍夹壁的秘密保险柜里,我已不再需要这些俗物了!” 黑衣人冷笑道:“你以为你真能跳出红尘吗?以前那些血淋淋的事你真的就能忘记吗?远的不说了,白水河铜矿老矿长,就是我勒脖子,你从后面套绳子,活活将他吊死在矿洞里的。并且你女儿还在那两个异族人手里呢,没有刘哥搭救,她能活着出来吗?并且我还可以偷偷告诉你,你女儿被绑架,跟螳螂有关。” 知非禅师听到此言,不禁落泪,说:“刘壮,你我这一生,为刘长旺卖命,造的罪孽太多。我已决心就在这解脱寺中向佛忏悔苦修,为死者超度。至于我女儿,各人都有缘法,就由她了。如果你能念及旧日因缘,救她一救,老僧将十分感激。另外你也为自己将来想想了,莫要再造杀业。”知非禅师说到此,转过身,脱履上禅床打坐去了。 刘壮见无法将冷如松说通,不由大怒,猛地自腰间拔出匕首,奔到床前,抓住知非禅师衣领,另一只手握着匕首高高扬起,说:“刘哥说了,劝不回你,就将你除了,你知道的事太多,不能留你,老冷你别怪我心狠了。”说完,寒光一闪,匕首即刺下。 知非禅师并未挣扎,而是口宣佛号,从容闭上双眼。 危急关头,突然只听当的一声,一粒银弹破窗而入,将刘壮手上匕首打飞。刘壮惊疑不定,握着虎口被震裂,鲜血淋漓的右手,放了知非禅师。他练的虎拳从来就是以力道刚猛着称,不戴虎爪,他也能轻易将红砖捏得粉碎,现在竟被人用银弹将匕首打飞,将虎口震裂,窗外之人武功之强,可想而知!他悄然跃到门后躲起来,想看个究竟。 第71章 铁胆老和尚 只听屋外一个粗重老者的声音说:“小毛贼再不退去,我铁胆老和尚就不再宽饶你了。” 银弹很重,实心,镔铁所制,直径十厘米左右,竟是铁胆老和尚平时在手中盘玩转动的铁胆。铁胆一颗已自窗射入,将刘庄匕首击飞,虎口震裂,另一颗还留在手上。 刘庄听完,脊背冷汗直冒,他是武道高手,知道遇到绝世高人,此刻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和尚似不耐烦,奔到门口,一掌击碎门扉,另一只手掌若游龙,似慢实疾,如影随形,根本不容刘庄躲闪,将刘庄黑衣抓住,一百多斤的身体,竟被铁胆老和尚生生举了起来,只一挥,被仍出屋外数丈开外。 刘壮心胆俱裂,落荒而逃。 知非禅师也很惊讶,说道:“来寺里这么久,真不知方丈有如此神力,如此武艺,让人惊叹啊!只是方丈仁慈,将刘壮这厮放走,我已不能在这寺庙落脚了。” “不妨,”铁胆和尚哈哈笑着说,“应劫之人,放走何妨。我方才在屋外看到,禅师临生死而色不变,已然超脱生死,修佛不久,即有如此境界,我这修了两甲子多,活了三甲子的和尚,都自愧不如啊!” 知非禅师很惊讶,不知如何理解。 铁胆和尚哈哈笑道:“我当年俗家时,曾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部下,大名鼎鼎的护天义铁胆将军。翼王兵败大渡河,我侥幸逃脱,而翼王殿下却被川督骆秉章骗降,押到邑都受审,后慷慨赴死,受凌迟酷刑。” “我当时就藏身菜市口法场旁边一家民房屋脊上,远远望着翼王殿下囚车押来,正午一到,骆秉章阴冷凶狠地道了声:“行刑!” 刀斧手满脸横肉,执一柄解骨弯刀,将翼王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而平日风流倜傥的翼王,此时满脸憔悴,一张国字大脸因为剧烈疼痛,不断颤抖痉孪,但他却闭眼一声不吭。 即便英雄末路,也真英雄啊! 我目眦尽裂,大吼一声,跳下屋脊要劫法场。埋伏在其它地方的几十个太平军兄弟也同时发难。但清军早有准备,埋伏在侧的上千清军弓箭手、长枪兵围在法场四周,怎么冲我们也冲不进去。 翼王一听法场嘈杂,睁眼看时,却是昔日部下前来劫法场,不由惊喜万分。但看了下情势后,他概叹一声,遥遥对我说:“福胞,不要做无畏牺牲,快逃走吧,去金陵追随天王,他会庇佑你们的。” 说完,他不再望众人,而是目视虚空,仰天激昂地吟出了他早年题写在岳阳楼上的那首七律: 扬鞭慷慨莅中原,不为仇雠不为恩。 只觉苍天方愦愦,要凭赤手拯元元。 三年揽辔悲羸马,万众梯山似病猿。 妖氛除时寰宇靖,人间从此无啼痕。 最后几个太平军兄弟都阵亡了,我也满身剑伤。当翼王陛下吟出最后那句诗时,我的银弹也发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翼王咽喉。 翼王升天了,他总算在奸人手上,少受了许多痛苦。当我鹞子翻身飞上屋顶,消失在青砖瓦屋间时,泪水,早已扑簌簌落满脸。我一路嚎啕大哭,清军就一路随我的哭声追来,却被我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牵着鼻子跑,却怎么也追不上我。逃出后,我心灰意冷,也没听翼王的话去南京找天王,却流落蜀康中,后来削发为僧,日伴佛祖,晨钟暮鼓,一晃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一番话说完,铁胆老和尚长笑道:“翼王诗尤在浔阳楼,而人已仙去百年,还提这些旧事干什么?妄自耽误了许多修行!” 知非禅师望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义烈豪侠的百岁老和尚,见他眼中隐有泪痕,心中惊叹不已。他安慰道:“大师早已是方外高人,一切皆有气运缘法,就请大师不必挂心这些尘事了。” 刚说完,忽一事又上心头,不由叹到:“但我那被绑去的女儿,生死未卜,到底令我挂牵,可见情之缠人,若作茧自缚啊!” 铁胆和尚闭目默运遥视神通,旋睁眼,勉强笑道:“你女儿有高人庇护,现在很安全,不过她与我无缘。说不得我也要去红尘走一遭,去引那痴女回头是岸吧!轮回数世,何必苦等!” “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当看守铜矿的联防队员赶到矿洞时,惊讶地发现,矿洞已经被人用烈性炸药,整个炸塌。这次大家没费多少事,就发现是谁干的这事儿了。因为这个炸矿洞的,就躺在事发处不远,此人正是刘壮,下身至大腿根儿处,完全被炸飞。 刚赶来的曾先生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不禁掏出手帕捂住鼻孔,防止吸入太多浓烈的血腥味。他感到脚下踩着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挪开脚一看,是一块尖利的带血骨片,曾先生感到胃里不断痉挛作呕。 “他们终于出手了!”曾先生自语道。 曾先生身边的黑蝙蝠老七接着话说:“是啊!而且一出手就这么猛,还搭了条人命。” “刘壮看样子是装炸药时,不小心触发了雷管,自己把自己炸死的了。” 老七枯瘦黑黄的脸上,一双若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刘壮残缺的尸身,长久才说:“如果是装雷管误炸,他残缺的应该是上半身,如果是撤离时炸药提前爆炸,他应该是全身都有伤损。照他死的这副模样,很可能是炸药爆炸前,他已经人事不醒,被人抬到一处爆炸点旁边,故意制造是他放置炸药不当,炸药爆炸了,他自己也被炸死了。同时他们要让我们知道死者是谁,故意脚靠近爆炸点,身子朝外放置,从而起到迷惑我们,同时也给我们示威的目的。但是我也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让刘壮当替死鬼呢?” 曾先生听完老七的推理,赞许地点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国无宁日咯?”曾先生像在问老七,又像在自言自语地说。 “那就要看曾先生你下一步棋怎么走了。” “白水河铜矿的老矿长死了,铜矿就被封闭不准开采,现在又死了人,矿洞也塌了,复矿开采就更遥遥无期了,这是成心要让咱们几个亿打水漂,成心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当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么?” 第72章 怀故 曾先生拍拍老七的肩,洒然笑着说:“别难过,办法总会有的。” 老七眼中露出神彩,他要静听这位当世奇人的下文。 “其实这办法嘛以老七你的经验应该是知道的,实话告诉你吧,我看中白水河铜矿,并不是看中了它矿洞中的这点儿尾矿,而是看中了它几百年积留下来的矿渣。” 老七对曾先生的话有些迷惑不解。 曾先生哈哈大笑,说:“七哥啊!你的那套老黄历已经落后了,你可能只知道老祖先传下来的‘火法炼铜’而不知道现在世界上最新的‘湿法炼铜’吧?‘火法炼铜’需要的是高品位铜矿,不然就要亏本,我早就亲自考察过白水河铜矿的废矿渣,基本上都是中低品位铜矿,实际上老祖先只把铜矿中占百分之十的高品位铜矿和天然铜利用了,而百分之九十的低品矿都废弃了,而我用国外先进的‘湿法炼铜’技术,通过侵出-萃取-电积技术,能用很低廉的成本,将百分之九十的白水河铜矿矿石利用来生产出精铜,获取的利润是我投入的十倍以上啊!而且我还不用招人买设备挖矿,就找几台挖掘机和翻斗车,把祖先给我挖出来放好的矿石装车送冶炼车间就可以了。他们以为我是奔着白水河矿洞里的尾矿而来的,其实真正的宝藏就在眼前,他们却毫不知情,那些尾矿只不过是添头罢了,哈哈哈哈!” 老七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 曾先生大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脸涨得彤红。 老七非常惊诧,他从没看到曾先生这么失态过。平息下来后,曾先生忽然又冷若冰霜地说:“至于矿洞里发现的后续矿石,就让它们先封存起来吧,留待以后我把这些地头蛇的蛇头宰下来再说了。” 秀竹找到柳寻欢,给他说了件事。 原来刘长旺前段时间,说秀竹娘儿俩住的老宅太破旧,恰遇玉妃镇旧城镇改造,刘镇长就在拆迁安置过程中,利用职权,买了个套三和两个套二的拆迁安置房。套三就秀竹娘俩住,刘长旺偶尔也过来住。套二就出租,收租金,作为秀竹娘俩平日里生活费。秀竹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人前人后都夸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靠山准女婿。 秀竹家鼻子巷唐氏老宅钥匙就交给刘长旺保管,以便拆迁时方便处理,也不由秀竹操心费力。 也是合当有事,偏这日秀竹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上不上下不下,黑不黑白不白的,照着镜子,发现鼻梁上淡淡的几颗雀斑变的更深了,不由无端没来由的流下眼泪,感叹岁月无情,就想到故居去看看,看以前的老屋还在不在,还能找到一丝儿时的痕迹不。 到了鼻子巷,秀竹多长时间没来了。她穿着一条红色灯芯绒小脚裤,一件高腰米黄色上衣,梳了两条长长的发辫,戴着蝴蝶结,不施任何粉黛,完全是少女打扮,可爱的就如那画儿中电影中的人儿一般。 鼻子巷一点儿都没变,还是磨得光滑坑凹的青石板路和古旧圆木搭梁的照壁。两旁飞檐上的小青瓦,满是苍苔。 秀竹发现自家门儿的锁换了,就觉着奇怪,谁还来家住,难道是刘长旺?不会的,他这种达官贵人怎会住这里,他自己装修豪华,宫殿般的家他还懒得住呢,放着正牌夫人不睡,整日在外面豪华宾馆沾花惹草吧,若得一日他把我玩腻味了,还不是一脚就蹬了。想着,秀竹狠狠皱了下眉头。 来到老宅背后,这是与别墙背靠背很窄的一条巷道,过雨用的。秀竹小时候和小朋友们玩“逮猫儿”游戏,常来这儿躲藏。秀竹从身上拿出把精巧的钥匙,在暗处摸索出一把锁头,打开后,一推,令人不可思议地,竞将一平方左右泥壁推开。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包括秀竹的母亲。是秀竹玩儿时,无意中发现老宅还有这个秘密出口,不想这时竟派上用场。 进屋后,这里正是秀竹的卧室一个角落。这屋子原先是秀竹奶奶住,旧时屋子里没有冲水便器,于是放个马桶起夜,这暗道就在马桶背后,黑暗潮湿的地方竟别通洞天,真是巧思! 秀竹小时奶奶还在,听奶奶含混的话语里说,这处老宅发生过很多故事,她爷爷以前是gmd军队里的军官,当地的城防司令,又是当地有名的清水袍哥大爷。后来带着城防部队,投诚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爷爷失踪了,奶奶等了他一辈子都没等到他回来。 屋里仍是搬家时样子,除了些拿不走的粗笨老家具和老花床,空空如也。墙上还隐约有她小时候乱涂乱画的毛笔字迹。一切都太熟悉了。 她走到屋外,园子里洋气的花瓣形大花台上早已没有名贵花草,由飞鸟粪便带来胭脂花种子,野生出大丛的胭脂花,开满了洋红色的姻脂花,寂静中竟然开得如此灿烂。听奶奶说,这里只是她家偌大家产中不起眼一处小偏房的一个小花园。以前是给爷爷一位姨太太生的小姐住的,后来小姐没长大夭折了,园子就一直大门紧锁荒着。 但熟悉中却又有些不熟悉,那就是园子墙边六角井上,多了个辘轳,辘轳下,有个大水桶,水桶旁,有根竹杆儿,竹杆儿一头,嵌着个铁勾。 难道有什么秘密吗?秀竹拿起竹杆,又看看辘轳,都没有什么异样。井水仍是如往昔般清花亮色。这几样汲水的东西以前都没有,现在无端多了出来,这里又没人住,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秀竹把桶放进井里,打了一桶井水上来,很顺利,辘轳也很好用,除了水桶比一般的大些,没有什么异样。秀竹又拿竹杆往井里捞了捞,井很深,竹杆下到水面下几米,根本落不到底。 什么都没有发现,秀竹有些沮丧。但是刘长旺平白无故弄了个辘轳和竹杆在这儿,决不是怀旧那么简单,秀竹深信这点儿。 出了老宅自己卧室一角的暗门儿后,秀竹径直坐车来到玉妃公安局,一打听,柳寻欢不在,说是跟个老和尚出去了。打电话也无法接通。 第73章 铁胆救难 原来柳寻欢上午还在局里办公。突然耳边不断有“咣、咣”的金属撞击声,搅得他心烦。看看别的同事,好像都没感觉,他不由怀疑自己幻听。强忍着工作,结果一两个小时都是“咣、咣”的声音,弄得他简直要疯了,声音大概是外面街上传来的。 柳寻欢将头伸出窗外,果然见到一个高大的老和尚,在一两百米外一棵柳树下向店家化缘。他手上正拿着两个银亮的铁胆,不断转动,那“咣、咣”的声音,就是铁胆转动发出的。他化缘的法儿很古怪,现在假和尚也多,几乎没人给他钱物,他也不在意,就站在别人门外,请求施舍一碗剩饭果腹。一个店老板儿烦了,随便给他三五元,他不要,给他十元八元,他也不要,大家就很厌恶,说这个老和尚贪心。 店老板儿来了兴趣,成心要戏耍一下老和尚,他摸出一百元,在老和尚面前晃,老和尚连正眼也没瞧一下。店老板儿不觉有气,索性将身上所有钱都摸出来,有厚厚一叠,说你这贪心的老和尚,这么多你该满足了吧?老和尚仍连正眼也不瞧一下。 大家就觉得奇怪了,有好事的,果然就从屋里端出碗冷饭,递给老和尚。老和尚念声佛号,道了谢,就坐在柳树旁的街沿边,吃起来。大家都笑了,人越聚越多,都说这老和尚脑袋有问题,钱不要,偏要化碗冷饭吃。也有知机信佛的老太,知道今天遇到的是真正修行的大师,都赶到香烛店买香烛来拜大师,也有把家里的观音抱出来,请老和尚开光的,也有把家里怀上的小媳妇拉出来,红着脸求子的,半条街都围满了人,好不热闹。 老和尚却只顾念佛,转他手上的铁胆,其它一概不理。 柳寻欢向和尚大喝一声,但相隔太远,和尚没听到。柳寻欢怒火难平,不由放下手上活儿,冲下楼,来到大街上。 柳寻欢走到老和尚面前,大声说:“你这和尚,在这儿弄什么铁胆,弄得人心烦意乱,快走,快走吧。” 和尚微睁双目说:“我自转我的铁胆,你自要听,怪谁来哉?!” 柳寻欢道:“你转你的铁胆我管不着,但是你这铁胆发出的声音太烦扰,影响我工作了。不看你是个出家人,我早两拳将你打趴下了,不然就把你抓到局子里猫儿笼子(注:临时留置室)里关两小时再说。” 柳寻欢想吓唬和尚两下,将他吓走。 “我这铁胆发出的声音,是一位落难女子的求救声,这声音不找别人,专找你,你难道还不随我去救人么?” 柳寻欢见老和尚说得古怪,不由认真打量了眼和尚。 这个时节青竹涧是漫山的绿意,初春新长出的翠绿的竹子,风吹过,簌簌若山涛。 竹林深处,曲径通幽,突然现出几处茅屋。茅屋周围,一丛丛修竹,左绕右转,却始终走不进更深处,到处竹影,让人无法辨识方向,如入迷阵。心慌迷乱中,陌生者到处乱穿,最后发现,又回到原地。进了茅屋,穿堂而过,豁然开朗,才见依山一处大宅院,房是青瓦房,前院后宅,宅后是一处大花园,白壁粉墙。 院门儿是锁着的,仿佛没有人住。 扭开锁头后,柳寻欢很谨慎,拔出手枪,进屋查寻。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曾先生和几个黑衣大汉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曾先生说:“我刚在屋外,见到一个身影,好像是螳螂,你快去将他抓捕归案吧,对你手上的案子有莫大帮助。至于救人,由我们来。” 柳寻欢点头出去了。铁胆和尚却并未跟去,而是也进了后花园。 后院,曾先生本想是血腥阴暗场景,但出乎他的意料,后院是一片鸟语花香景色,到处栽满花树。这个时节,是梅花谢了,满树樱花,满树桃花,竞相盛放。 花径深处,花荫下,有两个古妆女子在弈棋。一个女子年纪稍大,神情雍容闲淡。另一个女子,背对着,像是冷玉洁。曾先生走上一步,喊了声冷玉洁的名字。但冷玉洁并未答应,甚至连头都未回。倒是年纪稍大的女子,抬起若水的眼神,看着曾先生,说:“怎么,你也想来陪我下灵棋吗?你是个绝顶聪明,有大智慧的人,希望你能替我解开迷局。这个女孩子不错,叫什么名字来着?已经在这里陪我下很久了。不像那两个莽汉,一进入灵棋秘境,就手舞足蹈,魂飞天外了。看来他们的身体,只能长埋于此,做花树的花肥了。” 说话时年长女子用眼光一扫花树旁,曾先生一看果然是两个异族客倒在一旁,面容沉醉狂喜,但已全无生气,已亡多时。 曾先生背着手,笑着说:“人生迷局,我尚能悠闲从容,棋中迷局,当局者迷,我至少还能旁观者清吧。” 一看二女之棋,阴阳相争,互相缠斗。曾先生初时感觉棋艺平常,但一细探究,却发现处处纠结,无法厘清头绪。感觉就若目前玉妃镇发生的铜矿之争一般。自己以前始终无法在本省打开电缆销售业务,处处输给玉妃电缆厂,于是几年辛苦布局,那刘长旺满以为白水河铜矿是囊中之物了,却被自己黄雀在后给夺了,正当自己志得意满,准备垄断白水河铜矿,进而将玉妃电缆厂一口吞了时,刘长旺却等到自己将设备厂房人员等配置齐整后,才开始向他发招。利用弃子刘壮,将白水河铜矿炸塌,让自己有铜矿却无法开采,有设备却无原料,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有去无回啊!自己以前苦苦思虑的策略,还是有纰漏,还是站在商战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有想到这一切的更深层,对!就是权力。刘长旺在当地的权力根系是如此的深,下一步怎么办呢?曾先生越想越多,越想越杂,感觉自己的思绪在这黑白子之间游荡,到处是阻碍,到处是埋伏,到处藏刀光,不由惊得他心惊肉跳,心胆皆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声清越的钟謦自悠远传来,若清泉一般,当头自曾先生头上淋下。曾先生清醒过来,抚着胸口,扶着旁边花树,跌坐地上。像冷玉洁的女子却不是冷玉洁,而是万芬,也若大梦初醒一般,站起来,竟跌跌撞撞扑在地上,痛哭起来。 “痴女,我点化你吧,你的百年迷局,根本就是情字做怪!当年的大英雄铁胆将军早已出家为僧了!纠缠几世,你还守着这副幻棋干什么,该醒了!快随我走吧。” 痴女桌上的灵棋,随铁胆和尚话音刚落,全都冒起鬼烟,吱吱燃烧,黑白子化为碳核,不复存在。痴女看见灵棋已灭,幻境中的情郎身影已消,不由悲痛欲绝,瞬间痴女满头青丝,由发根处变白,如雪般光洁的肌肤,起皱变干,苍老无比。 痴女无限幽怨地看着铁胆和尚,站起身来,走到铁胆和尚身旁,眼中只有恨。 她看着他,一字字说道:“不,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恨有多深,有多恨!我要让你永远痛苦,永远都修不成!” 说完,忽一头撞在一株桃树上,将脖颈折断,一命呜呼。 “母亲呀!你为何要这样?”只听见一声嚎哭,自花荫深处,扑出一个瘦高汉子,伏在痴女身上痛哭。此人正是螳螂,他手上和脸上,满是伤口结痂后长的丑陋的伤痕。睡在地上的妇人,正是螳螂的母亲文秀。 铁胆和尚白眉遮挡下的眼角中沁出泪珠,长声念佛,毕,抱起痴女尸体,喃喃说道:“你要我如何化解这段孽缘呢?你受的所有罪业,最后都会结在我身上,挥之不去,化解不开,你还要我等你多久啊!” 螳螂抹干眼泪,看见众人瘫软地上,自顾不暇,他迅速起身,奔入林中,跃墙而去。 第74章 你让我等得好焦心啊 柳寻欢听了秀竹说起老宅的怪事,也动了好奇,跟了秀竹从后墙暗门进了老宅,前前后后找了一遍,特别在古井里也仔细研究了一番,虽然岁月悠长,井壁长满苍苔,但是井壁却很光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井水冬暖夏凉,如一枚清凉的碧玉。两人怀疑刘长旺在水井里扔了什么秘密的东西,又把竹杆儿伸到井水中去捞,也一无所获。 “他是不是年纪大了,故意放这些东西怀旧的啊,我们是不是想多了?”柳寻欢说。 秀竹盯着深井,沉思说:“柳哥,刘长旺不是一般人,他的心是不会老的,他放这些东西在这儿,一定有他的用意。” “你怎么对他了解那么清楚?对了我问你,这是你家的宅子,怎么给了他?” 秀竹听完,有些慌乱地说:“哦!我母亲以前和他认识,我家缺钱,想把房子卖了,别人都买不起,我母亲去找他,他愿意买,就卖他了。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好不好,我到是有个法子,保证让他原形毕露。”秀竹忽闪着大眼睛,诡秘地说。 “这个刘镇长真是到处留情啊,哪都有女人认识他。”柳寻欢冷笑着接着说,“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先不告诉你,告诉你这个臭警察就不灵了。你这两天能请个假不?陪陪我好不好?我好久都没有痛痛快快玩儿了。” “我工作上的事还很多,哪有闲工夫陪你玩儿啊!以后再说吧。”柳寻欢摆摆手说道。 “哎呀!”秀竹噘起小嘴,粉脸绷着,不满地骂道:“大坏蛋,如果是你那小冷妹儿让你陪她玩两天,你肯定顿都不打一下,就摇头摆尾,屁颠屁颠就跟去了。人家是为你好,真的是想帮你啊!” “你能帮我什么呀?你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柳寻欢不屑地说。 “现在不能告诉你,但直觉告诉我,你破案就在这几天了。” 秀竹给刘长旺打了个电话,电话中她语气有些慌乱地告诉刘长旺,说她接到了文管所的电话,说邻居小孩儿玩耍时,在她家老宅的后墙上发现了一个精巧的暗门儿,大家担心会不会有夹壁,街坊中最老的几个老人,说夹壁中会不会有刘司令,也就是我爷爷藏着的古董,于是他们报告了文管所,文管所说要来调查,末了她着急地说,他们会不会拆了我家房子啊,你帮我去给他们说说吧,别拆了我家房子,我家数度遭遇灾难,再加上我们娘俩儿没本事,什么银簪子银镯,能当的都当光了,家里就跟水洗过一般吧,哪里还有什么古董。 刘长旺答应了。 第一天晚上,秀竹拉着柳寻欢,早早儿藏在家中一个小阁楼上,等了一夜,什么情况都没发生。这个小阁楼非常小,以前是爷爷养鸽子专门在房屋顶蓬上修的,后来没养了,就封闭了,外面的人无法知道屋顶还有这样小一个空间。里面充满了呛人的霉味儿,到处都是灰,刚好能容二人藏身。秀竹拿湿帕子把阁楼四处擦擦,勉强可以待在上面。 第二天除了两只叫春的猫儿在屋顶打架外,就是听见隔壁刚搬来不久临时居住的两口子,在半夜发出的一些奇怪的声音,有床的吱呀声和女人嗯嗯呀呀像缠绵悱恻的像唱歌的声音。把秀竹和柳寻欢臊得个脸儿通红,幸好是晚上,看不清面容,也就装作没听到了。 那宅子以前也是秀竹家的西院,听妈说,以前住着个爷爷宠爱的小妾。小妾爱吃卤鸭脚板儿,而且要去骨的,爷爷就专门叫人每天一大清早去菜市场收鸭脚板儿,如果收不到,就买活鸭子杀,只取鸭脚板儿。再专门买了个丫头儿,把卤好的鸭脚板儿仔细地剥去骨,香卤水卤好,端给小妾当零食吃。妈妈说到这儿,总会发出感叹说,也许是业造多喽,运动时,她被人当成地主婆,和你被打成特务的爷爷绑在一起。就她受的罪最多唷!最后受不了,自己上吊死了。 秀竹和柳寻欢就这样悄声摆着龙门阵,倒也不觉着时间怎么难熬。柳寻欢望着秀竹俊俏的面容说:“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你不化妆还要好看些,化得又香又浓,像个粉头儿,戴个假睫毛,感觉连人都假求得很!” 秀竹白了柳寻欢一眼,怪声怪气说道:“你要骂我就明砍嘛,干嘛绕着弯儿骂人家?”柳寻欢急忙说:“姑奶奶,我哪儿敢骂你嘛,我说的是真心话。” 秀竹说:“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是真心对人家好咯?” 柳寻欢咳嗽了两下,捂着嘴嗯呀了两声。 秀竹一粉拳打在柳寻欢肩上,骂道:“你狗日的还是男子汉啊?喜不喜欢嗯呀两声就了事啦?我还这样不要命帮你干什么?” 秀竹气呼呼说完爬起来做势要走。柳寻欢忙一把拉住。秀竹死命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她突然猛地扑到柳寻欢身上,火辣辣暖呼呼的身子抱紧柳寻欢,将脸紧紧贴在柳寻欢胸前,说:“欢哥儿,你为什么从来不碰我?你让我等得好焦心啊你知不知道?” 少女的体香和柔软的胸部,一下将柳寻欢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如火一般点燃,他感到全身颤栗,血液像要被烧沸腾一般。他拼命将秀竹抱住,像要把她溶化在自己身体里。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样不行,这样只会伤害秀竹。他对秀竹的感情,连他自己都还说不清楚,如果轻率地占有了秀竹,那和只公狗干的事不一样了吗?那样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以后也就没办法堂堂正正做人了。于是他艰难地推开秀竹温暖的身子,颤声说:“秀竹妹,这样只会害了你,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 秀竹心里暗暗心喜自己没看错人,现在她可不管这么多,她爱得发疯的男人,就在自己手中抱着,她怎肯轻易让他离开,于是她一把将柳寻欢拉过来,抱得更紧,连指甲都抠进柳寻欢的肉里。 她的手四处游移着,香唇不断在柳寻欢脸上摩挲。柳寻欢感到身子某个部位像铁一般坚硬,在承接秀竹巨浪一般的爱潮时,只听她口中断续发出梦呓般的话语:“欢哥儿,你是属于我的;我是属于你的。别人,都不适合我们,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柳寻欢心中无比感动,他不是柳下惠,再也受不了秀竹如此诱惑。他一把也将秀竹紧紧抱住,急切地要脱下秀竹的裤子,边脱边说:“竹,我爱你,我们以后一辈子就不离不弃了吧!” 听完柳寻欢含混地表白,秀竹忽然若响尾蛇被踩住尾巴一般,抽动身子,推开了柳寻欢。 第75章 别有洞天 她哭了,非常伤心,非常绝望。 柳寻欢喘着粗气,慢慢冷静下来。看见秀竹哭了,柳寻欢为自己刚才鲁莽的冲动行为深深懊悔,幸好没有铸成大错,他跪在地板上,充满失意和颓丧,垂着头,乞求秀竹的原谅。他前额的头发垂下,将眼睛盖住,只能看见嘴角和下颚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线条。秀竹哭得更厉害,泪珠儿将眼影和脂粉流花,一张脸像花猫儿一样,很难看。 秀竹从包里摸出个小镜子,对镜一瞄,噗呲一声笑了。她丢了镜子,蒙着脸含羞躲到角落阴暗处,对柳寻欢说不关他事,让他将瓶装纯净水递给自己。 用湿巾纸将脸上污物蘸水揩干净,秀竹重新从阴影里挪出来,将化妆包打开,重新取出一只口红开始修补。明亮的月光下,秀竹一张瓜子脸儿若柔荑素纱一般,光洁,素雅,把柳寻欢几乎看痴了。 秀竹眼角瞟了柳寻欢,看着他那痴痴的样儿,啐了一口,说你傻瞧什么啊?你的冷妹妹知道了,看不揍死你!她此刻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到了后半夜,两人的眼皮子,接连地打架。只得商量着轮流睡一会儿。秀竹小些,瞌睡更多,她有意无意地靠着柳寻欢,头一仰,在他怀里就睡着了。秀竹领口有点儿敞,白晰丰满的乳沟,在屋顶亮瓦照进的月光下,清晰地露出来,柳寻欢看见了,觉得下面有反应,不觉害臊,怕一下把持不住,又干傻事,忙一把将秀竹推开。秀竹的头重重撞在木地板上,给疼醒了。她揉着头,恨恨盯着柳寻欢,使劲在柳寻欢膀子上揪了一把,把柳寻欢差点儿疼得叫起来。 “死人,干嘛要推开我,我就要睡在你身上!你再敢推开我,我就,喊非礼了。”吓得柳寻欢声儿都不敢作一下,秀竹却嘴角带着得意地笑,甜甜地睡了。 临近天明时,柳寻欢的眼皮子也不断打架。突然他一激灵,猛地将眼睁开,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人头从井口慢慢升起,慢慢是身子。 是水鬼吗?柳寻欢吓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从身形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长旺。他是坐在辘轳下面挂的大水桶里上来的。原来他把栓在辘轳上的绳取下来,然后在辘轳上绕几圈,把辘轳当滑轮,人坐在桶里,手拿着绳子一端,一拉一放,人就可以从井里上下了。与他同时上来的,还有那根数米长,一端带钩的竹杆儿。刘长旺从井里上来后,把辘轳和竹杆儿恢复原状后,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什么动静,即迅速离去了。 等刘长旺走远后,柳寻欢和秀竹从阁楼上下来,来到井旁,用手电一照井里,仍是冷汪汪一井碧水,什么都没有。唯有一点不同的是,井中的水位仿佛下降不少。也不再细想,柳寻欢即按照刘长旺的方法,坐着辘轳,下到井里。 井里仍什么都没有,柳寻欢又用竹杆往下捞,这次因为下到井里,竹杆可以探到井下更深的地方,但仍一无所获。正垂头丧气时,柳寻欢发现井水在慢慢上升,他突然灵机一动,发觉井里一定有机关,将井水放掉了,井水下面一定有秘密。 通过一番更细微的探查,柳寻欢感到手中的竹杆,在水下最深处碰到了一块铁板,铁板上还铸有个铁环。而竹杆上的铁钩恰恰能穿进铁环里。柳寻欢用力一拉,感觉铁板有铁环一端,被缓缓提起来了。 水面起了巨大的旋涡,井台上的秀竹看见,为这诡异的景象差点惊叫起来。 她忙悟住嘴,含混提醒井下的柳寻欢当心,她真想不到自己住了十多年的老宅,喝了十多年的古井,竟然还潜藏着这般古怪,她真担心百年老井下潜伏着一只巨蟒,一口将柳寻欢吞了。 水流尽后,柳寻欢才发现,铁板底下,原来是一条地下暗河狭窄的裂缝出口。铁板不落下,井底渗出的水,统统流到暗河里去了,铁板若门一般一放下,封死暗河出口,井水就慢慢上涨,将这一切掩盖住,一丝痕迹都不露。柳寻欢又将铁板往上面提了一提,突然咔嚓一声,铁板被什么机括一般东西卡住了,不再往下落。在柳寻欢勾住的铁环下面两尺的暗道上,还有一个铁环。柳寻欢试着勾了一下,刚好能钩到。只听咔嚓一声后,铁板又往下落,封住了洞口。柳寻欢不由佩服设计的精巧。 但这样设计水面的上涨和下落有什么用呢?柳寻欢又仔细摸索查寻了一番。发现在平时水面数米之下,有一处井壁缺了一块砖,试着往里一摸,果然又是一个大拇指粗的铁环。一拉铁环,一面井壁竟然如门一般被拉开。里面现出一个人高的石洞,石洞里有条由下往上的石级往上。这正是:奇巧洞天藏井底,谁人窥得此中秘。 等秀竹也下来后,柳寻欢打亮电棒,顺石级而上。斜斜上了数十级后,豁然开朗,两人来到一处平台。平台用光滑的青石板铺就。尽头是两扇雕刻精美的石门。点亮石门旁的数盏油灯,地下室明亮起来,柳寻欢和秀竹感到恍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石门上也有两个兽脸呲牙衔着两个锃亮熟铜环,柳寻欢一推石门,门纹丝不动。于是也想着能否仿照外面开启水闸铁板方法,试着用力一拉铜环,却自兽脸嘴里喷出一道白烟,两人忙闪开,却也晚了,闻得些白烟腥臭刺鼻味道,两人感到天晕地转,慢慢相继倒下。 一轮巨大而朦胧的火光始终在眼前晃动,耀眼的光芒压迫得人呼吸都头疼欲裂。 柳寻欢和秀竹悠悠从昏迷中醒来,感到睁眼都是那么的迟钝和费力。 当一切都静止时,柳寻欢看清楚了,那朦胧的光原来是挂在墙壁上的油灯。 这里不见天光,四壁石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石床,一层厚木板铺在石床上,两人这时就躺在石床上。柳寻欢想起被石门上的鬼脸喷出的烟雾迷倒,估计这里就是石门后面隐藏的石室了。 第76章 我是你老子 一张脸映入两人眼中,国字脸,黑红脸膛,目光很锐利,不错,正是刘长旺。 “知道我为何要救你们吗?”刘长旺背着手,来回踱着步说。 他突然转过头,狠毒地盯着秀竹,走过去,两手狠狠揪住秀竹的脸,把秀竹的头往地上来回撞,边撞边说:“你这个婊子!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还要帮着别人来害我。知道背叛我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死!” 刚苏醒的秀竹,头猛烈地撞在地上,惨叫一声,又昏死过去。 鲜血从秀竹头发间渗出,弯弯曲曲流淌在地上。 柳寻欢拼命扭动身子,想救秀竹,但身上却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越动,绳子越勒进肉中,根本无法动弹。 刘长旺一把扔开秀竹,转而盯着柳寻欢,说:“至于你嘛,我来告诉你,我救你的原因”,刘长旺脸凑过来,诡异地笑着说,“因为你,是我安插的一颗定时炸弹,所以我要救你。” “我都不知道我是你安插的定时炸弹,你知道?你是不是疯病发了,打胡乱说,疯人院出来的吧!”,柳寻欢哈哈大笑。 “好小子,临到死都还如此嘴硬,有点像你老子的样子,我喜欢。好吧,这里是整个玉妃镇最隐秘的地方了,我可以告诉你,你为什么是我安插的定时炸弹了,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 柳寻欢盯着刘长旺,良久,突然若憋不住了般失声大笑,边笑边说:“你这老狗,果然疯了,玉妃镇谁不知道呀,我家老头儿是玉妃小学的前任校长柳允柳校长啊!” “你错了”,刘长旺紧盯着柳寻欢,笑着说,“你妈是不是叫赵春杏?是不是以前县文工团的台柱子,你这个孩子呀,可真不听话”,刘长旺边说边狠狠戳了下柳寻欢的脑门儿,“你可真没让你妈少操心啊!你知道吗?你妈前几年还为你的事儿来找过我,那时你好赌吧?家里的家什都被你输光了吧?你妈想为你找个前程,就老着脸来求我,哼哼,以前在我面前那么高傲的女人,最后还不是要放下架子,在我面前归依服法!” 柳寻欢惊恐地看着刘长旺,若一头受伤的狮子,大吼道:“不,你是骗人的,我爸爸是受人尊敬的柳校长。” “柳校长,不过是一只软弱无能的四眼儿老绿毛龟罢了!他没想过玉妃镇那么着名的一个大美人,像大明星一样有那么多的追求者,怎么就白白便宜了他一个穷教书匠?不就因为他刚毕业分配来,不了解当地行情嘛!那时你妈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你,那可是我刘长旺播的种。”刘长旺得意地笑了,然后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你以为你能当上玉妃镇的正式警察,吃上皇粮,是你抓了贼立了功,那个五哥帮你的吗?实话告诉你吧,那是我安排的,不是我安排你的前程,你小子说不定还在哪个旮旯捡狗屎吃呢!而且我还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只要你听我的话,认我这个老子,以后玉妃镇公安局局长,就是你。” 柳寻欢低着头,默不作声。 刘长旺带着胜利的笑走过去,将捆缚柳寻欢的绳子解开,然后轻拍柳寻欢的肩说:“孩子啊,你这个好听的名字,以后得改改了,你不姓柳,你姓刘,血浓于水,我百年后,这些财产,包括你们要寻找的罪证,我都留给你了。”刘长旺边说边指着墙边角落里的几个铁皮保险箱给柳寻欢看。 “铁皮保险箱里面全是银元,这些木头箱子,全是枪支弹药!” 柳寻欢这时看清了,这个地下秘室里除了刘长旺手指的几个铁皮箱外,四处高低错落码满了木箱。木箱都是密封的,由于年代久远,变得发黑,并且扑满灰尘。 “我不需要你这里藏的金钱,你为什么要贪得无厌从老百姓身上搜刮那么多钱财呢?你为什么不做一个好官儿,多为老百姓谋福祉,造福一方百姓呢?” 刘长旺哼了声,老于世故地说:“为老百姓谋福祉?你太天真了吧!我告诉你,老百姓有福祉了,我就没有福祉了!你是愿意给老百姓谋福祉呢还是为自己谋福祉?” 突然伊呀一声,秀竹幽幽醒来。 刘长旺立即从扮演的慈父角色变回原先的凶狠魔鬼。他走过去,一耳光扇在秀竹青肿的脸上,说:“你个小婊子,勾引了我又勾引我儿子,跟你爷爷一个德性。” 他指着石床里面,恶毒地说:“看见了吧?你爷爷就在这里被我一棍子打死后,扔在了石床里面。这里到处都是他藏的枪支弹药,金条银元,不是我当年玩跟你们一样的盯睄鬼把戏,他到死也不告诉我他的宝藏在什么地方,你们只盯了几天,可你们知道我盯了唐伯约多久吗?说出来吓死你们,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啊,我都没有睡觉。现在他死了,这些破枪支弹药就是他的坟墓。” 秀竹眼中闪烁着泪光,凄然说道:“怪不得奶奶死前一直说爷爷找不到了,还疯疯颠颠地说是一个人逃到外国去了,扔下我们不管了,原来一直在我们脚下,死在这永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刘镇长,刘大爷,看在我个黄花闺女身子给了你,服侍你那么些日子份上,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那时还没你呢,你听了又有什么用?好吧,既然你那么好奇,我就给你讲讲你们家辉煌的家史。” 原来在一九四九年底,刘邓四十万大军,由湖北、湖南、贵州数百公里地面上,展开凌厉攻势,大举入川。秀竹爷爷唐伯约当时是蜀康一个大军阀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是大商家大地主,当地的城防司令。他一看火色越来越不对,知道gmd大势已去,不能再替蒋家卖命了,就想着找退路。 唐伯约的欧式公馆在邑都市里繁华闹市,却林木葱郁,四周站有岗哨,既安全又静谧。这日他找来几个要好的,同样有权势有身家的朋友秘商。 在家中中式的休息室,洋红锦缎铺就的烟榻上,酒足饭饱后,火头在乳白色烟雾中明暗闪烁。边烧鸦片,唐伯约边请朋友们出出主意看怎么办。 第77章 逃难 一位姓于的法院院长,1942年在金陵大学邑都校区读过书,留过洋,自认最年轻,也最有识见。他手扶黑框金丝眼镜,先说道:“伯约兄,论级别,你我还够不上坐军用飞机飞走的待遇,但留下来,肯定死路一条。我看过《xxx宣言》,看过毛写的书籍,可以很明确告诉大家,蜀康解放后,你我这些gmd官僚,轻则家产被抄,一辈子坐牢,重则每人“啪”的一声,赏一颗花生米儿,要了小命。” 边说于院长边将手比成手枪样,做了个开枪动作。惊得大家哆嗦了下,一股冰凉寒意涌上心头,烟枪都拿不稳,纸褶子都掉到洋绸衣服上,拍个不停。 “要我看”,于院长低着头,神色颓唐,抬头后,却转而冷峻地接着说,“出路只有一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跟大家说实话吧,我已经变卖了家产,高悬法院院长之印,准备举家逃命。”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紧皱眉头,哀声叹气。 于院长见无人接话,索性直起腰身,有些激动地接着说:“路线我都想好了,西南方向的官道已经走不得了,听说那边的主力已经打进来了,只有走康省,由建昌、德、米、盐边,找当地土人带路,抄茶马古道出蜀康,到滇南。路不大好走,但是安全,听说胡司令,奉蒋之命,久有经营康省,以为根据地之志,派有重兵把守,刘司令也是伯约兄老上级,若有伯约兄派兵护送,伪装成茶商,金银细软放在茶筐里,应该是很安全的。只是到滇南后,比较危险,听说龙久有降共之志,我们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小心为上了,关键时花点儿钱破点财买路,也是值得的。出了滇南,可以到老挝,也可以到缅甸,有很多华人住在这些国家,吃住应该很方便的,然后经孟加拉湾出海,到南洋,我们就到了栖身之所了。” 于院长越讲越兴奋,仿佛找到救命稻草,逃脱这人间炼狱般,说:“兄弟我一人逃命势单力薄,也不仗义,要走大家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兄弟已将砖抛出来了,就看大家有没有什么高见了。” 大家对于院长留下弄不好要杀头的观点都是赞同的,但对他的走为上,却难以决断。道理很简单,不动产在这里,权力和地位也在这里,就算变卖了家产,抛弃一切到南洋去,也是从头开始,什么也不是了。大家家里如花似玉的姨太太,个个细腰小脚的,哪里能走那远的路,只有抛弃了,这又如何舍弃得下? 警备团的李团长,邑都南门外中兴场人氏。二十岁开始“嗨袍哥”,表面在中兴场团练里当个小头目,暗地里却干的是“拉肥猪”“抱童子”买卖。因为为人凶顽,心狠手辣,几乎把邑都周边,温、郫、崇等各地,都抢遍了,慢慢投靠他的人越来越多,也七零八碎,积攒起了几十号人枪,在邑都当时叫华阳县南门外的石羊、中兴场一带,形成了一股颇为强大的土匪势力。 李团长本以为就这样白天是人,晚上是鬼,清水袍哥浑水袍哥都做了,逍逍遥遥挣松活钱过悠哉日子,不想久走夜路必撞鬼,一次在华阳一处叫古佛洞大河洄水弯,抢一个过往商船时,他和他的兄弟伙,不幸翻了船。 那次收获颇丰,抢得的寿字呢料、布匹很多,还有银子三千多两。船上本先就派了几个兄弟伙做内应,枪一响,就配合岸上的兄弟伙行动。当时李团长带着三十几个兄弟伙,等船到下水,就朝船开了几炮火,命令船老板将船靠岸。船老板不敢不答应,因为船上的内应已经将押船的伙计制住,将雪亮的尖刀抵到了他的后背上。 靠岸后,乘客都被赶下船,在河边沙坝上排成两排,都举起手。几只枪跟着,“驮牛”开始搜身。 忽然后排一个女人尖叫一声,李团长过去一问,才知道“驮牛”搜身时,见这个穿旗袍女子年轻有姿色,长得丰乳肥臀,遂见色起意,大手在女人奶子上捏了一把。 李团长再一细看这个女子体态身段儿,以及瞧人的骚媚眼神,于是一耳光朝女人脸上扇去,笑骂道:“你他妈本身就是大家耍的,还叫什么叫,今天别走了,就留下来陪老子们。” 女子捧着脸,神情也不见怎么害怕,只哭求道:“我是玉妃镇舵把子唐伯约唐司令新纳的三姨太,今天是回乡探亲,不是卖家(注:即妓女)!求大爷放过我吧。” 李团长久在江湖飘,哪能不知道玉妃镇唐司令的名头,如此掌红吃黑的大人物他当然也不敢惹,于是发还了三姨太的财物,好言好语送他们上船走了。不想这三姨太记了李团长那一巴掌之仇,回到邑都唐公馆后,又是哭又是闹,添油加醋的哭诉了自己在古佛洞受的辱。唐伯约大怒,立即发兵围剿这股土匪。最终在简阳贾家场上街,围住了李团长一伙,一场激战,李团长手下的“点手”、“长二”“钩钩”、“驼牛”死的死伤的伤,他自己最后也受伤被俘。 唐伯约本想叫人赏李团长一颗花生米儿,结过了他,出心中这口恶气,但又碍于这个李团长明面儿上也是中兴场一个团练头目,于是也就走个过场审问了下。 不想听李团长一申诉,原来并不像三姨太说的那样,心中的火先自消了一半。后又听手下的说,这李团长是个袍哥,是华阳三道桥大舵把子姚树庭姚大爷手下的大管事,也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的确也干了几件不顾自己性命,替兄弟出头的义气事,心中也就有几分赞赏,于是将这李团长招安,让他当了自己手下城防部队的团长。这李团长感谢唐伯约的不杀之恩,也很是为他卖命。 这时节,李团长刚接受完上面绥靖公署举办的游击训练,于是嚷嚷着要和那边干到底,大不了又进百万彝山落匪,走,门儿都没有。 对于大家的争论,唐伯约默不作声。这段时间,听说刘邓挟百战之威,兵锋直指蜀康,大家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这几天逃兵很多,很多城郊农民一大清早开门,都会在茅厕边或者是屋檐上,甚至路边菜地里,捡到逃兵丢弃的军服和刺刀,更令老百姓称奇的是,一个撒网的渔夫,这段时间在河里撒网,捞到的枪只,比打到的鱼还多,靠这些检来的枪只,变卖了还发了笔横财,一时传为笑谈。除了胡的中央军还有点儿战斗力之外,通过抓壮丁抓来的兵,虽然号称百万之众,但唐伯约内心很清楚,只要枪炮一响,还没见敌人的影子,这些抓来的兵,就会鬼哭狼嚎,若赶鸭子般,四散逃命。被长官架着机枪逼着往前冲的,也大多没有训练过,有的连枪都不会使,这样的兵,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待宰的羔羊。gmd气数尽了!唐伯约在心里叹息着。 对于院长下南洋避难的观点,唐伯约还是很心动的,毕竟苏俄,对沙皇旧政权的残酷无情消灭,就是活生生的前事之师。但逃出的沙俄贵族,生活又能好到哪去呢?他曾亲眼见到流落到上海的沙俄贵族,无以维生,男的不得不当酒店侍应生,擦皮鞋,女的卖淫,生活悲惨!何况自己家中一大口子人,几房姨太太,都是小脚,风尘颠簸,千里万里,现在又是兵荒马乱,带那么多财物在身上,能行吗? 送走了客人,唐伯约背着手,心事重重。 第78章 作别 又是一天,唐伯约从邑都赶回防区自己居住的公馆。他信步来到后庭,老远就看见四姨太在后花园宽广的草坪上,让一个丫头儿在后面扶着她,在草坪上歪歪扭扭学骑自行车。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唐伯约摇头苦笑着,望着四姨太青春靓丽的风姿,绰约妖娆的腰身,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下来。 四姨太头戴宽沿遮阳帽,穿着牙白色百褶丝织西式长裙。这裙还是唐伯约派人专程从上海西洋时装展上订购回来的。四姨太喜欢得不得了。四姨太上过女子中学,水灵灵的大眼睛,高鼻梁,白中带红的桃形脸,知书识礼,最会撒娇卖乖,人既风骚又漂亮,把其他几房的风头都盖了去,最得唐伯约宠爱。其他几房,包括大太太,对她都是又嫉又恨。 唐伯约笑着走上前去,从后面猫着腰,悄悄一下抱住了四姨太纤细的腰。四姨太尖叫一声,回过头,见是老爷捉弄自己,就撒娇不依,嚷着要老爷教她骑自行车。唐伯约握着四姨太的手臂,说:“好了好了,看你那满身汗汵汵的,快歇歇吧,回屋去冲个淋浴凉快凉快。” 细密的水丝从鎏金的莲蓬喷头急速涌出,水蒸汽很快弥漫浴室四周。那个年代,大家吃水、洗澡,都是买水挑子从上游大河河中央挑的河水,农村基本都用井水,能用上自来水的,真是少之又少。 四姨太褪去衣服,头戴浴帽,走进浴室,畅快地享受冲澡的乐趣。细密的水珠儿布满四姨太光洁白皙的后背。她突然余光看见浴室门口站了个男人。她没有捂住胸,而是用香胰子,将全身洗得更仔细。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唐伯约。唐伯约走到四姨太身边,任由水打湿全身。他一手拉着四姨太的臂,一手拢着四姨太纤细的腰枝儿,开始温柔地亲吻她的脸庞、眼睛、鼻、唇、耳珠。四姨太仰着头,任由水珠儿和唐伯约浓烈的爱洒在她身上。唐伯约轻柔抚摸四姨太丰满青春却有着中国古典美人儿模样的身子。四姨太从喉咙深处不自觉地发出呻吟。唐伯约转到四姨太身后。 这一番云雨相亲比平日里时间长得多,唐伯约的激情也是四姨太平日未见的,力量也是又大又猛。四姨太心里像乐开了花一般甜蜜。她转过身,双目迷离含情,手抚着唐伯约的下鄂,调戏着抚弄唐伯约上唇浓密黑亮的胡须,动情地说:“老爷,今儿个你是怎么啦?像一年没吃腥似的,弄得人家好疼。” 唐伯约关掉水龙头,让四姨太擦干身子,披上浴袍,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卧室。 他坐在床沿,沉吟不语。四姨太这时忽然发现老爷神情变得很惨淡很绝决,她突然地不由一阵心慌,对时局这位知书识礼的年轻姨太太不是一点儿不知,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终将要来临了,于是轻声问老爷,有什么事吗? 唐伯约说:“人道比翼双双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现在大难将至,我给你们准备了一笔钱,你们还是各自走吧。” 话一出口,四姨太惊得花容失色,哭着跪在老爷面前,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撵我走?唐伯约扶起四姨太,说你什么也没做错,然后给她细细讲了原由。最后凄然叮嘱道:“四儿,我们的好日子算是尽了,你拿着这箱首饰和银元,换上下人平常穿的衣服,你平常穿的衣服一件不许带,全部烧了。我安排管家今夜陪你回老家,回去后千万不要声张露富,悄悄密密地等这场风暴过了,再寻个老实本份的人嫁了,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听完唐伯约的话,四姨太白皙面容梨花带雨,凄然说道:“不,老爷,再是受苦受难,下南洋我都要跟着你,我要和你生同寝,死同穴!” “不要说这些话四儿,我晓得你的心就对了。我的命在这场剧烈的社会大变革下保不保得住,我都不知道,你跟着我只会互相连累,你还是走吧!” 四姨太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广阔的花园,花匠老孙头正在给草坪剪草。这座宏阔精美,戒备森严的西式园林在蜀康是很少见的,它代表了主人眼界的开阔,思想的开明和权势地位的显赫。但这里美好的一切,不久将成过眼烟云,四姨太不由默默垂泪。 在这个当儿,唐伯约将几房姨太太叫来,做了安排。大太太虽然脸色吓得蜡黄,但一则是唐伯约原配,二则逐渐上了年纪,也不知该往哪去,自然跟定唐伯约。二太太原先是大太太嫁到唐家时带过来的丫头,乡下女子,因为长得俊俏,被唐伯约收为二房,这时哭哭啼啼,想到失宠多年,只育一女,走了也好。三太太早年是青楼女子,唐伯约在重庆做事时,在一处着名的烟花楼偶然与她相遇。虽然姿色平平,却在房事上有过人之处,加之当时唐伯约已在军界崭露头角,平步青云,此女更是刻意结纳,曲意奉承,于是乎粘上便甩不脱。俗话说婊子无情,这三太太看唐伯约要倒了,军队要打进城了,慌得像只扑腾腾受惊的山鸡似的,差点来不及跟唐伯约辞行,就回屋收拾金银细软,光大红皮箱就装了十多个,仿佛要将唐家搬空似的,全没将唐伯约嘱咐的话听进耳。 透过窗户,唐伯约阴沉地看着楼下过厅里,三姨太踩着高跟鞋,吆五喝六地指挥装车,她的屁股真圆啊!又大又圆,大腿也紧实丰满,可惜以后都摸不到了!唐伯约在心里感叹着。他叫来李侍卫长,当着四姨太的面,他要求李侍卫长务必要将三姨太安全送回奉节老家,然后让李侍卫长跟他去书房,他还有些东西要送给三姨太留做纪念。书房里,唐伯约摸出放在抽屉里的博朗宁手枪,从枪匣里退出一颗子弹,递给李侍卫长。李侍卫长叫李青山,未跟随唐伯约之前,自小生在峨眉山中,还当过十多年道人,一身武艺,身世十分奇特。他不明其意。 唐伯约说:“我让她只带金银首饰,穿下人衣服,隐姓埋名回老家过安稳日子,而她,却根本没把我说的当回事,你瞧,恨不得把家都给我搬起走,她太爱恋红尘财富了,以后会牵连我的。出了城,找个僻静处,你把这颗子弹赏给她吧,死人是不会牵连任何人的。” “他可是您的夫人啊!我下不了手,还是规劝下她吧,让她晓事就行了。” 唐伯约手背在背后,长久不说话,最后脚步停下来,他冷笑着说:“她应该带走了我一半家产,我几个姨太太,就数她最有钱了,你把她解决后,她的财物就送给你了,你不用回来了,各自逃命去吧!我们后会有期。” 李青山“噗嗵”一声跪在地上,望着唐伯约,泪流满面。 第79章 蓝裁缝 回到四姨太卧室,唐伯约见四姨太仍呆呆望着窗外,一脸伤感,并没有收拾行李。 唐伯约一阵心痛,问道:“怎么,还有事吗?” 四姨太回过头来,轻轻笑了笑,她走到梳妆台,在白色华美的西式梳妆台抽屉的角落里,她摸出一个小瓶,拿着小瓶,她回来坐到唐伯约身边,头靠在唐伯约肩头,轻轻说:“老爷,你知道吗?我刚嫁到你唐家,就带着这个东西,就怕你对我不好,在你唐家过不下去时好用,你知道这瓶里装的是什么吗?”见唐伯约不答,她轻轻哂笑着,状若满不在乎,说道:“是砒霜!” 唐伯约一惊,说:“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四姨太不回答,又轻笑着说:“老爷,如果这个世道逼得咱们活不下去了,咱们就一起服下这瓶砒霜,一起赴黄泉!”说完,四姨太直起身,望着唐伯约,用平缓而坚定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定要跟着你!” 唐伯约深受感动,一把将四姨太紧紧拥进怀中。 就为了这句话,当运动时四姨太被人赤身绑在柱子上,用猪毛桶奶头时,她受不住,嚎啕大哭,痛诉自己也是被唐伯约霸占的清白女子时,绑在她旁边的唐伯约,不禁老泪纵横! 唐伯约知道不能再等,待谴散了二姨太、三姨太和丫鬟仆人,他秘密带着大太太和四姨太,轻装简从,回到了老家玉妃镇鼻子巷老宅。 处理完家事,他又只身回到军中,找到上司,商量对策。上司也正为此愁眉不展。唐伯约于是给上司献了一策,叫起义投诚。唐伯约对上司说,别以为都会玩这条不忠不义的把戏,里面的说道可就多了。起义得早的,还没等对面同志们来搭救,就被自家兄弟收拾了,这叫内乱;起义得晚的,已经被对方围成铁桶,才羞羞达达阵前起义,这等同于投降,比如那位守北平的傅将军;最成功的,还是明末清初的吴三桂,清军久已垂涎关内物产富饶,却就是攻不进来,大明王朝早已腐朽不堪,风雨飘摇,亡是早晚的事,吴三桂却赶在这节骨眼儿上,捅了大明王朝一刀,帮了大清一把,结果吴三桂封了王。所以要做就要做吴三桂,火侯把握好了,大军若潮水般过了后,老爷还是老爷,只是换了身官服罢了。既然蒋家王朝朝不保夕,大家背后再捅它一刀,推它一把,也就是促使它早点儿灭亡罢了,老百姓也好早点过上安稳日子,这就叫顾全民族大义,救民于水火,功德无量啊!有了救民于水火这个幌子,也就不在乎卑不卑鄙了。毕竟大家都有家有口,都要生活,都要吃饭。现在共军离邑都还很远,正在渝、泸一带和国军几个死硬份子打得火热,此时投诚,正是火侯刚好,虽不如吴三桂般拿九州作嫁衣换取王位,至少也能拿富饶的蜀康省做筹码换得个平安太平,富贵如惜吧! 以唐伯约对人情事故之精,他早对后事留了一手。以前他的手下无意中抓了一个姓蓝的裁缝。起初也没多大点儿事,就是顺河上街蓝裁缝租铺后面的邻居,叫刘幺姐的,找他给她大儿子做了件灰蓝布褂子,拿回去试穿却觉得小了些。社会下层的老百姓都有个习惯,给小孩儿做衣服,都要做大些,理由是小孩在长个儿,做得太合身,明年就穿不得了,做大点儿,可以多穿两年,大的穿不得了,小的还可以继续穿。刘幺姐就让大儿子拿了衣服,去前面蓝裁缝铺上找他改大点儿。不想蓝裁缝在里屋与人说话,没空搭理小孩子。小孩子无聊就玩他桌台铁架子上放的木炭熨斗,不晓得是不是烫了手,一下把熨斗扔桌上了,熨斗中的木碳洒了一桌子,烟熏火燎中,很快桌面儿东一块西一块儿就现出烧糊的痕迹。蓝裁缝见了,气急败坏奔出来,望着小孩儿屁股上就踢了一脚,其实也不是真踢,就是吓唬一下子。小孩子就边揉屁股边跑,还回头骂蓝裁缝:“你个狗日的儿子打老子,你给我等到起!” 不一会儿刘幺姐就从巷子里牵着孩子奔出来,双手一叉腰,就日妈倒娘骂开了。蓝裁缝平日为人谨慎,从不与邻居过多交往,这时也是连连解释,说只是想吓吓孩子,并没真打。刘幺姐不依,仍骂不绝口,要蓝裁缝把孩子背到教会医院去看。人越聚越多,终于引来了巡捕房的。刘幺姐一见巡捕房的人来了,抢先一步来个恶人先告状,拉着巡捕的衣服就说蓝裁缝是特务,专门欺压良善,打他小孩。刘幺姐还暗中揪了下孩子屁股,示意他哭。巡捕问刘幺姐,说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特务啊?刘幺姐就靠着巡捕的耳朵,急急地说,我家和他租的铺子只一墙之隔,经常听到他家有很多陌生人,都半夜三更了还在屋头说话,做活路的人都睡得早,他们到半夜了都好像在开会,说个不停,哪里是真正做活路养家的人嘛!巡捕说这话当真?刘幺姐点着头说当真。巡捕又看看蓝裁缝,只见蓝裁缝脸色煞白,却又强做镇定,连连说没有,那里有这事儿嘛!分明是诬陷。巡捕也有些怀疑了,就进屋搜查。这一搜不打紧,竟搜到了手枪和许多秘密文件。两巡扑喜出望外,当即将蓝裁缝五花大绑,押回局里领赏。 唐伯约接到报告后,大喜,本想将蓝裁缝严刑拷问,一举摧毁当地地下党组织,然后将其押往重庆报功,但转念一想,说不忙。长久思考利弊后,他不但没把蓝裁缝押到重庆邀功请赏,反而关押在自己辖区一处独立监室,当上宾对待,每日好酒好菜招待着,时不时还要秘密前去拜访,听一听他讲的革命理论,假充思想进步人士。不想现在真用上了蓝裁缝,作为和共军沟通的联络人了。 唐伯约将蓝裁缝从狱中假装保释出来,说自己长期接受他的革命教育,现在下定决心要脱离反动派,投身革命队伍,并说可以拉拢一大群交好的蜀康军阀系统国军将领,共同投身革命队伍,这就可以大大加快蜀西的解放进程,并最大限度减少人员伤亡。蓝裁缝当然是高兴异常。自己争取了这么多蜀康军将领参加革命队伍,当然是首功一件啊! 第80章 解甲 蓝裁缝出狱后,很快和蜀西地下党组织接上头,他添油加醋地说什么自己在狱中长期给蜀康军阀进步将领唐伯约进行革命策反和革命教育,终于促使其投身革命进步力量,并带动了一大批蜀康军将领脱离反动派,其中还有蜀康军三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分别姓刘,姓邓,姓潘。党组织当然也是异常高兴,这是大事,立即报告了中央军委。于是在四九年年尾的一天,蜀康军集体起义,将胡将军的退路截断,并缴获大批物资,也就是只差几个小时,就差点在邑都凤凰山机场,抓获蒋。事后有的士兵很感叹,如果不是唐司令太谨慎,临近凤凰山机场时,说怕遇到埋伏,命令士兵就地休息几小时的话,蒋早如同以往事变一样,被活捉了。他们是眼睁睁看着蒋的飞机起飞的。 全国解放后,百废待兴。党号召多余部队集体复员,回乡搞生产。唐伯约等人还想保存实力,但是他们的起义部队,却是首批遣散的,余部精锐去了抗美援朝战场。于是在开了一通庆功大会和欢送大会后,唐伯约成了光杆司令,之后连光杆司令也不是了,他进了政协,当了市上的政协领导。 但之后几年的事,越来越让唐伯约看不懂了,也越来越让他害怕。西南剿匪平叛,让他原来的下属原警备团李团长,后来的伪中将师长,死在玉妃镇曾远枪下。大批参与或没参与土匪暴动的残渣余孽,袍哥会党,在邑都莲池街被敲了砂罐儿。 李团长的灭亡,让唐伯约深深庆幸自己选择的路是如何的正确和老谋深算。他带头把自己以前住的公馆和叫得出名的田产商铺,全部无偿捐献给了国家,自己就一人简简单单住在政协分给他的一套居室里。接着是大鸣大放,百花齐放。唐伯约感到了春天自由的气息,但碍于自己特殊的身份,不好出来直接提意见,就忍而不发了。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他目瞪口呆!许许多多提意见的人,包括自己人,都一夜之间成了毒草,发配,劳改。许多人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家人连尸骨都找不到。 唐伯约侥幸躲过了这场运动,吓得他赶紧辞了在市政协的闲职,解甲回了家乡玉妃镇。平时在人前他也是木讷苍老的,实际他当年也不过才五十多岁。他从不看书看报,看见相熟的人,也就在擦肩而过时和善地点点头,从不与人摆谈。甚至在四清大炼钢铁时,他把家门上的铁环都捐了出去。祖产鼻子巷的几十间房子和商铺,虽然于心不忍,但除了自家住的小院和旁边四姨太住的房子之外,他还是全部捐献给了政府,让别家人住了进来。为了避嫌,他甚至将四姨太分了出去,另立一户。 自从蜀康讲武堂毕业,参加了二刘之争等大大小小数十次战役,但只有两次,让唐伯约真正感到生命受到严重威胁,让他不得不若多年成精的老鼠,拿出积蓄,求得生存。第一次是六一、二年三年大饥荒。玉妃镇整个镇上烟火断绝,了无生气。许多人饿死,许多人严重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小孩子不读书的,都眼巴巴守在伙食团门口,等着那点儿少得可怜的粗劣食物。唐伯约家因为没有壮劳力,情况更糟。隔壁的四姨太那么水灵美丽的女子,饿得来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脸色蜡黄,腿却肿得像泡涨了似的,手一摁就是一个很深的的窝,很久都回不了原。 唐伯约平日挑着一挑尿桶四乡捡狗屎沤肥。铲的草皮和捡的粪沤的肥堆成了小山,但工分却是永远都挣不够。老婆在街道办的镔铁厂上班,因为到处搭起的小高炉将中国所有的铁都拿去炼了,但炼出的东西就像焦炭一般,黑不溜秋什么都不是,工厂缺少镔铁原料,不得不停产。 这天一大清早,天还是麻麻亮,大家在伙食团,就着昏暗的油灯,吃了一大斗碗稀饭,就准备出工。稀饭清汤寡水的,面上糊了一层小麦麻儿虫,那是因为煮饭的锅太大,虫儿见了灶火,都往锅上飞,结果遇到高温的水蒸汽,都落进锅中。灯光很暗,大家也不大看得清碗里有什么,就囫囵下肚了。 以前是唐伯约的女人来打饭,但现在家里只有他能走动,女儿还小,怕她独自来打饭脚下滑,将珍贵的饭倒了,一家人也许就活不到明天,所以他自己端着瓷盆,准备将全家的饭打回去。伙食团打饭的师傅很刁,掌勺的手艺也好到极点。跟他关系好的或者当官儿的,他就扎扎实实舀一大盆给你;跟他关系不好的或没有巴结过他的,也就只能喝汤了。 唐伯约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他打饭。掌勺的一见是唐伯约,是个从来屁都不放一个的老实人,明明锅面上还浮着满满一锅洋芋,却被他用勺子一荡,顺势一瓢上来,到唐伯约盆里,却是一盆稀饭汤,连个顶事的洋芋都没有!唐伯约一张老脸本来还若花儿般露出讨好的笑容,此刻一下变得铁青。潜藏多年的军人的气质让他的肝胆间雄雄升腾起一股怒火,他直想将手中的饭盆一股脑儿砸在掌勺的脸上,出出这口恶气,但最后还是强行忍了。 刚回到家门,就听到老婆坐在堂屋八仙桌长凳上哭泣。他急着问怎么了?女儿才抽抽咽咽地说,妈妈养的母鸡今天刚下第一个蛋,得意洋洋咯咯咯叫了几声,就被隔壁张骟匠听到了,他跑到队长那检举揭发。队长带了几个民兵来了,见现在人都吃不饱,我家母鸡还能下蛋,一摸,还有些肉气。就说,批斗会可以不开,但鸡必须没收归公。他们就把我的母鸡花花捉走了。幸好妈妈眼睛快,把花花下的蛋悄悄塞进了我书包里,他们没找到。唐伯约气得手脚发抖,再也无法忍受,他不敢将刚打回来的稀饭扔了,而是一脚踢在条凳上,用力太猛,条凳翻了几个滚儿,腿都折了一根。 他将稀饭分给家人吃了,将女儿藏在书包里的鸡蛋轻轻敲个口,让女儿将生鸡蛋吸了。女儿很懂事,吸了一小口,然后让妈妈、爸爸和四娘吸。 唐伯约别过脸,眼泪哗哗地流。到出工时间了,唐泊约嘱咐老婆说要出趟门,要过一两日才回来。然后拍拍女儿的头说:“乖女,好好在家看门儿,放学回来记得给你妈和四娘打饭。” 老婆很担心,问他出门儿干什么?唐伯约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逗女儿说:“乖女乖了,爸爸回来给你带肉包子吃。” 第81章 烤螃蟹 唐伯约挑起粪蔸,拿上粪铲,上了路。出了玉妃镇,一路拾粪,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路边一处僻静的野河沟边。满头大汗,头晕耳鸣,他已经饿得眼睛发绿,走不动了。用袖揩拭脸上的热汗时,他的手顺势摸了摸胸和腰肋,只感觉是一层油皮覆着一根根琵琶骨,除了一根根筋连着骨,身上竟一点肉都没有。不由心中哀叹,当年呼风唤雨,脑满肠肥的唐司令,如今竟落得如此凄凉光景。 看着河边一丛丛茂密的芭茅正在抽杆子扬花,他走到沟边,剥了几根芭茅杆,吸嚼芭茅杆嫩苔上的汁水。汁水清清甜甜的,有点像高梁杆的味道,但多吃了几口后,不断地翻胃吐清口水。他不敢再吃,怕拉稀,拉得下身肛门冒肠。 这时,他忽然听到芭茅丛下面的河沟里,有簌簌的声音,他开始以为下面有老鼠或黄水幺儿(黄鼠狼),就用铁粪铲子拨开芭茅。令他惊讶的是,黄水幺儿没发现,他却隐约发现,芭茅丛深处,有一个人头。 “你干什么的?”唐伯约伸出铁粪铲,若端着步枪,指着那人大声喝问道。 唐伯约行伍出身,身边早习惯了带防身武器,这把铁粪铲就是他的防身武器。粪铲不大,却是铁制的,四沿很锋利,像现在的工兵铲,却是木柄的,有一米五长。 “哦,我在这儿抓鱼。”那人从芭茅下面的河埂上站起来。 这是个十七八岁,老实巴交的青年农民。他说是抓鱼,但手上并没有抓鱼的虾筢,何况这年月,哪还有鱼啊,早被人抓绝了。他手上却有一大把红苕藤。 唐伯约疑惑望着他,走下沟崁两步,他发现了,芭茅笼下面河埂上,是黄土,长满了青苔,很滑溜,再往里面深处看,却隐隐有方桌大块透光的空地。空地孤悬在芭茅笼里,走河岸进不去,非得要下水才能钻到那里。 那块空地难得被这位青年农民发现开辟出来,栽了几十窝红苕,这会他正躲在下面收红苕呢。因为水气好,红苕竟有拳头大,有几十根。 唐伯约看到了食物,清口水流得更厉害。他商量着说:“兄弟,你那红苕能不能给我吃一根,我走了很长的路,饿得难受。” “不行!”农民抽身一晃,挡在唐伯约面前,双手若拦腰抱树,铁拳上青筋鼓起,眼神有些气急败坏般露出凶光,死死护住后面芭茅笼里自己已经挖出的白生生洗干净了的宝贝红薯,斩钉截铁地说,“我全家还要靠这几十根红苕吊命呢!” 唐伯约深刻地理解他,很多人都饿死了,他能不坐以待毙,而在这里偷偷种红苕吃,算是脑子灵活的了。但现在唐伯约却无法同情他,他将脸一沉,说:“现在社员都在公社的田间劳动,你却偷偷在这里种红苕搞私产,如果我说给你们队长听,你会遭起的。” 这青年农民脸吓白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老哥,这年月你是知道的,肚儿饿莫法啊!红苕我真的不能给你,这样,我刚才杴红苕时,意外抓到了两个铁脚螃蟹,就送给你了,这东西真是大补啊!” 唐伯约见这两只螃蟹有小孩儿手掌大,就歉意地笑着道了谢收下了。他又问农民有火柴吗?农民摇摇头。没有火柴如何生火把螃蟹烤熟了吃呢?农民想想后,笑着说容易。他把螃蟹洗净,然后领唐伯约找到一个青石板。这里以前叫皇坟坝,改土时将坟挖了,砌坟的青石条太笨重,就随意丢在沟边。这时正是三伏天,赤脚踩在青石板上,烫得开跳。农民将螃蟹放在青石板上,摁住烫死,然后抓了一把河砂,盖在螃蟹身上。一会儿螃蟹身上就冒出了热气,红红的蟹壳冒出阵阵诱人的食物香味。 农民和唐伯约在树荫下说了阵子话后,农民就刨开盖在螃蟹身上的河砂,拍了拍,剥开螃蟹壳,闻了闻,笑着说,吃吧,香着呢! 兴许是饿狠了,唐伯约恨不得将螃蟹连壳都吞进肚里,那吃相就像个叫花子。他将蟹壳在嘴里咀嚼,咬磨得很细,和着蟹肉,边享受着蟹肉的香味儿,边慢慢咽了下去,虽然有些沙喉咙,却吃下去很铁实。他的胃立刻咕咕开始快速蠕动,像在唱欢乐的歌曲,那可怕的饥饿感,渐渐消下去不少,人也如回阳了般,有些恍惚的神智,慢慢清醒。 唐伯约觑了眼农民,见农民呆坐在他面前,嘴半张着,眼直愣愣盯着自己蠕动的嘴,他的口水不由自主地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心里不禁有些歉意,这两只螃蟹本该是他的午餐,如今却进了自己的口。他将螃蟹的一只大螯递给了农民。 吃完螃蟹,唐伯约说:“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这样吧,我这里有只金戒指,就送给你了,当我买你螃蟹的钱吧。” 这是只很粗的韭菜圈子。农民的眼睁得很大,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他知道这么大的金戒指的价值。 “不,两个螃蟹值什么?哪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兄弟,收着吧,对快要饿死的人来说,一个金戒指换你一对螃蟹,我是占大便宜喽!”唐伯约笑着意味深长地说。 临走时,农民随口问唐伯约到哪里去,唐伯约说去找亲戚借点钱粮度荒,路上顺便拾点粪。 唐伯约挑起粪蔸,又启程往天原县城方向走。 还没走出半里地,突然从后面一个人急冲冲跑过来叫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正是方才给他螃蟹吃的农民。 “老哥是这样的,我能问下你的名字还有住在哪吗?”农民气喘吁吁地说。 唐伯月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农民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把你这个金戒指拿到物资公司卖钱,即便我家三代贫农,成分很好,人家也要调查这个金戒指是怎么来的,毕竟贫下中农家里,哪有金子啊,我肯定只有说是你老先生送给我的啊!”农民说道。 唐伯约听到这里,心惊肉跳,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第82章 借钱粮 楞了一会,他低着头嗫嚅着说:“我叫唐唐老鸭,我住住在天原”,说到这,他怎么也不肯再说了,他握粪铲的手已经开始将粪铲握紧,心里动了那杀人灭口之心。 只是这青年农民虽然面有菜色,却是正值壮年,五大三粗,唐伯约是近六十岁的小老头,在玉妃镇当时叫玉妃公社,大家都是挣工分,在食堂吃大锅饭。他年老体弱,没有合适的工作给他做,只能四处捡点狗屎挣点工分。家里两个老婆都是小脚,挣得更少,还有个小女儿,没有壮劳力,他家的生活,一直是公社地富反坏右那拨人中,过得最差的。 吃得差,在饥荒年代,经常在生死边缘挣扎,走路都发飘,哪有力气和把握袭击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农民,但开斗争大会那种山呼海啸,拳脚口水如雨点般落下的恐怖场面,又让他恐惧不已。 正当唐伯约皱着眉头,紧握粪铲,低头不语时,农民突然大有深意地说话了,“老哥,看来你是家里成分不好不敢说吧,算了,这个金戒指现在我也不敢拿出去卖,等以后世道宽松了再卖不迟,我也不为难你,先走了。” 唐伯约望着农民远去的背影,点点头,暗道这个人心眼还不坏,成分也好,看来能交往,从他那里搞到吃的,而且这趟去县城,恐怕还能用到他。 他紧走两步喊了声小兄弟等一下叫住农民,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陪我去一趟天原县城,我身子发飘,怕摔倒在路上爬不起来,事成之后,我请你吃肉包子。 农民明显是不信,估计唐伯约是饿昏了,脑海中出现幻觉,于是哂笑一下,回过头继续走他的路。 唐伯约急了,一把拉住农民的手臂,眼睛示意着农民手上的金戒指,说道:“我真不骗你,我是去天原县城找一个当官的亲戚家借钱和粮票,借到钱和粮票,我们就下馆子,难道还没有肉包子吃?现在这种年月,我能送你这种黄货,能是一般人吗?你还不相信?” 路上,唐伯约说了自己的名字,农民也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很普通:刘长旺。 唐伯约和刘长旺又走了一程,瞧瞧没人,他快速把尿桶和粪叉藏在一处茂密的茅草笼里,然后从随身携带的黄土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把脏衣服也一并藏好,出了林子,两人直奔另一个公社车站而去。他实在是太小心了,玉妃镇本来是有车站的,但他宁愿舍近求远,也不愿人发现他的行踪。 到了省城,下了车,出了车站,已是天色昏暗。一天水米未进,唐伯约感到眼睛发黑,身子轻飘飘的,像根灯草,一阵风就要把人吹倒似的。他拿出身上仅有的一点粮票和钱,在一个街道边停下来,在路边饭店买了两个馒头,两大碗稀饭,和刘长旺两人一人分一半。也许是饿得太狠了,吃完东西,坐在饭店长条凳上,过了好长一阵,人才缓过劲儿来。 唐伯约吩咐明显是没有吃饱的刘长旺,就坐在饭店门口的条凳上等他,他上楼去找亲戚借钱,借到钱就下来请刘长旺吃肉包子。 唐伯约在省城生活了很多年,对这儿的路径很熟悉。他边走边觉得震惊。玉妃镇闹饥荒还可以说是山高皇帝远,没人管,但省城这么数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也在闹大饥荒。人人都是面有菜色,人人都是有气无力的,他亲眼看到有个高个子男人,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里是xx局职工住宿区,唐伯约给门卫说要找他们姓蓝的领导。门卫开始不让他进,但当唐伯约摸出自己以前在市政协的工作证后,门卫才满面堆笑地说:“你是到下面锻炼体验生活去了吧,看您这打扮,真像个老农民啊!” 蓝裁缝此时已是xx局的一位主要领导。当他打开门,看见一个老农民站在门外,以为是哪家乡下的亲戚走错门儿了,瞟了眼乡下人,冷冷说:“你找谁啊?看清楚门牌号再敲门。” “蓝裁缝,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年的旧交,你都不认识了?!” 蓝裁缝再仔细一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忙将唐伯约让进屋,关了门儿,让老婆带孩子们出去转转,老婆孩子走了后,才惊叹地说:“唐司令,真没想到你还在啊?你咋这身打扮啊?像个老农民。” “我不像个老农民,能活到现在吗?说不定早被你们啪的一颗花生米儿给镇压了!” “不会的”,蓝裁缝忙说道,“你是对我党有功的人,何况你在当时已光荣起义,加入了新军队,是队伍中光荣的一员啊!怎么会镇压你呢?” “不会吗?老弟,你是睁眼说瞎话吧,你们现执政党自己人都要斗自己人,像曾远那么大的官儿都被打倒,何况我们这些旧社会的沉渣余孽?算了吧,老弟,解放前我听了你那么多年的教诲,现在我不想听了,我今天来是想让你救救命的。” 唐伯约说明了来意,想借钱借粮度过灾年。 蓝裁缝为难地搓着手说:“大哥啊!实不瞒你说,别看我大小是个官儿,可我那点儿工资,养活一大家人,也很不容易,但既然你大老远来开这个口,这样”,蓝裁缝将唐伯约拉到家中米缸子旁,揭开盖子,里面还有小半缸米,“你一半我一半,咱们一起挺过灾年吧!”蓝裁缝说得大义凛然。 唐伯约笑了,他坐在餐桌旁,故作悠闲地说:“蓝老弟啊,你是知道我以前的排场和身份的,虽然时过境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气节我唐某人还是有的。我唐某人不会平白无故向你要,那样我就是叫化子。你落难被关在监狱那两年,是谁关照你,好吃好喝照顾你,没有我,你早已是白骨一堆,早已是烈士中的一员,还会有现在的高官厚禄吗?我现在落难了,来不为别的,只要将你以前吃我的穿我的,还一些给我就行了。” 蓝裁缝脸涨得通红,他反驳道:“你以为我那时不知道你唐司令安的什么心,你唐司令老谋深算,知道gmd不行了,故意留着我,以为你以后的进身之阶罢了!” 唐伯约冷笑道:“生意都要有利可图才做得成,我不图你这点儿,难道我还不把你押到重庆邀功请赏,还要花钱养着你,还要受你招安,让你在挺进大西南路上立此奇功,我是傻子么?大家不就是互相利用,互相得益吧!” 蓝裁缝听完,强笑着说:“你说的是啊!唐司令,按理说我应该把以前你给我的恩惠还给你,但你是知道的,现在是百年难遇的大饥荒,不光是你我,连领袖都在挨饿,那米比金子还贵,你叫我哪找钱和粮票给你啊!” 唐伯约不接话,只不慌不忙地说:“蓝老弟,按说这档子事我都羞于提起,当年我招集了蜀康军将领,准备投诚,大家都是通过我这条线,那些丘八才认识你的吧?为了巴结你,为以后铺条路,他们可没有少给你财物啊!后来,我也没听你交公啊?以你的社会地位,应该很容易把这些金银换成人民币吧?另外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也从没告诉别人,听说你当时被稽侦的抓了后,好像没多久你就招了,写了悔过书了吧?那悔过书现在就在我手上,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这两件事一下戳到了蓝裁缝多年埋在心中的痛处,他一下变得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而眼睛,却蓝幽幽冷森森地闪着凶光。 唐伯约盯着蓝裁缝,冷笑一下,他走到窗边,指着对面坐在饭店条凳上的青年大汉说道:“那是我侄子,他还等着我向你借钱借粮,还要下馆子吃肉包子呢!以前的事他一点不知道,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他的,他知道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说呢?蓝局长。” 既然事情已经摆明了,对方是有备而来,贸然下杀手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最后,蓝裁缝只得认输,但又太不甘心手上这么大笔财物飞了,急切间忽然想到一条毒计,于是假装垂头丧气地问唐伯约要多少。 钱物数好交到唐伯约手上,蓝裁缝一把抓住唐伯约手腕,逼问他当年的悔过书在那里,快交出来。 见蓝裁缝满头大汗,满脸苍白,面目狰狞,唐伯约冷笑不止。他是知道这份悔过书的份量的。在当时那个年代,即便你历史清白,都要往你头上扣屎盆子,更不要说,你曾投降变节,而且有把柄落在了别人手里。 趁着替唐伯约清点钱物的时间,蓝裁缝已经悄悄将战争年代私藏的一把手枪别在了腰间。 “别急啊,我担心那东西太重要,怕带在身上丢了就麻烦了,那是要人命的。所以我刚下车,就在长途车站旁的一家旅馆租了间客房,把那东西放在了桌上,你得赶快去取啊,不然旅馆服务员见我久不回去,入房查找就麻烦了!” 蓝裁缝一听差点急疯,这是连环套,套上套啊!双保险,他三步并作两步窜出了门。刚出门,又蜇了回来,还是一把抓住唐伯约手腕,凶狠地说:“你陪我一起去,如果旅馆里没有,我们就一起死!” 已经入夜,阒无人迹,街上下起乳白色轻雾。旅馆已经关门。唐伯约打了好久的门,才听见服务员骂骂咧咧慢慢吞吞下床来开门。 开了门上了楼,唐伯约打开房门,拉燃灯正要先进去,却被蓝裁缝急得若猴似的抢先冲进了房。进到房,他一眼见桌上放了个黄皮纸信封,不由大喜过望。刚奔过去拿起信封,就听后面房门砰的一声,快速关上反锁了。 蓝裁缝叫声苦也,着了唐伯约的道儿。他颤抖着打开信封,一看东西,却又痴痴傻笑,老泪纵横。那信封里装的,正是当年蓝裁缝投降变节写的悔过书,还按着红红的手印,他记得很清楚,没有错。与悔过书放一起的,还有封信。那上面写着: “蓝裁缝,老夫无意害你,且又从你处拿到了钱粮,这份悔过书自然守信原壁奉还于你。但以你的为人,老夫却又不得不防,不得已将你锁在屋内,你明早再回吧。你不要来寻找我,就当折财免灾吧,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也不愿意看到鱼死网破的局面吧。唐伯约字。” 第83章 四姨太 在省城脱身,和刘长旺道别后,反方向步行绕了一大圈,唐伯约回到玉妃镇,继续捡他的粪。 唐伯约凭着从蓝裁缝那里拿到的五百元钱和五百斤粮票,凭着这笔钱物,唐伯约一家安然度过了商品和食品极度匮乏的大饥荒岁月。 实际上知道蓝裁缝底细的,远不止唐伯约一人。天原县第一任县委书记曾远,也曾怀疑蓝裁缝在四九年那场风起云涌,改天换地的峥嵘岁月,大量接受过gmd旧军官旧官僚的财物,也曾调查过蓝裁缝。但因建国伊始,百废待兴,加上内忧外患,曾远要忙的事情很多,他将调查蓝裁缝受贿一事交给公安局长赵中原去办,而赵中原本和蓝裁缝就狼狈为奸,赵中原收了蓝裁缝的好处,调查他的事就一直拖着没办,几年后曾远因为其它事受到牵连,被逮捕,蓝裁缝受贿一事就从此再无人提起。而后当蓝裁缝听到曾远平反,官复原职的消息,又开始提心吊胆,担心这个忠诚的革命者又旧事重提。于是他暗中勾结赵中原,在运动中写曾远的大字报,说他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纠结工人学生批斗他,最后在牛棚中,将曾远暗中杀害。 唐伯约生命中的第二次危机,也发生在运动中。所谓业报福报,早晚要报。那唐伯约解放后,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谨慎得不能再谨慎,躲在老家玉妃镇,五几年划成份时,由于他已将家中老宅,除自住的房屋和乡间几亩田地外,都交了公,所以只给他划了个富农。加之他是行伍出身,其它什么本事没有,他本来有退休金,但却从政协退下来后,下决心要和以前的关系断绝掉,免受牵连,他是一次都没去领过,别人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就当他是去世了。不想运动来时,平日深居简出的他,却还是飞来一桩奇祸。 事情还是要从他一时心软不舍,带着回老家的四姨太说起。这个女人年轻时虽然美丽风骚,对下人也好,却有样毛病,心眼儿窄爱吃醋。她爱吃卤鸭脚板,要下人们给她把骨头去了,再端给她吃。一次一个叫凤仙的身材丰满的丫头,嘴太馋一时没忍住,偷吃了她一块鸭脚板,被别的丫头偷偷瞧见,在四姨太面前给告发了。四姨太大发雷霆,要凤仙跪在面前,让别的丫头打她的嘴,直打得凤仙嘴又青又肿,满嘴流血才止。凤仙哭喊求饶,平日开明大度的四姨太,此刻竟然还不解恨,她亲自把大拇指伸进凤仙嘴里,使劲撕凤仙的嘴,边撕边骂道:“你个小狐狸精馋嘴货,看你还敢偷腥,看你还敢偷腥!” 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四姨太为何如此恨凤仙,只她自己明白。 那是一晚上,唐伯约在四姨太屋里抽鸦片,凤仙在旁边伺候。四姨太出恭回来,刚到门口,就隐约听见屋内凤仙吃吃笑声。四姨多了个心眼儿,透过门缝偷看。 一看不打紧,看了肺都气炸了。屋里唐伯约正色眯眯地瞧着凤仙,一只手伸进了凤仙饱满的胸部,揉了左边,又捏右边。凤仙媚笑着,一手托着烟盘,一手乖巧地隔着裤子,抚摸唐伯约的下身。 四姨太想冲进去,重重给这个小骚货蹄子几个耳瓜子,但想想还是拼命忍住了,这样冲进去老爷一定会不高兴,发怒了拂袖而去,以后不来她屋了怎么办?她退了出去,在茅房多待了半刻才回屋。 唐伯约是知道四姨太发现了他偷腥,她回来时脚步声很重,退回到茅房脚步声却很轻,他就欣赏四姨太的知书识趣,明事理,懂进退。不像老三,如果被她发现了,伺候自己的丫鬟竟然敢勾引老爷,恐怕天都要闹红。自此家中的许多事,唐伯约都很倚重四姨太,而将渝府带回来的风骚三姨太冷落了。 但他却低估了女人的自私和隐埋在心中的恨,一旦发泄出来,有多变态和恐怖!凤仙的嘴真被她撕裂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破了相,落下终身残疾,被赶出了唐府。 解放后十多年来,凤仙对四姨太的仇恨,不但一直未消,反而愈来愈深,她一直在悄悄寻访四姨太的下落,誓报此仇! 这日凤仙去娘家省亲,碰到个也是回娘家省亲的小媳妇,两人站在路边田埂上闲谈。凤仙就问小媳妇,他们那里有没有地主和gmd的军官住,小媳妇说哪有啊,即便有也在历次的运动中被整死完了。凤仙又问他们那里可有姓唐的旧社会过来的老头,娶了几房老婆的。 小媳妇想了下说:“我们那里叫玉妃镇,到是真有个姓唐的老头,娶了两房太太,不过他小老婆没和他结婚,解放后就各开门立开户了,不过吃饭好像还在一起。那老头挺神秘的,谁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只是听我家公公说,这唐家以前可有钱了,我们镇上有个鼻子巷,两边几十通房子铺面以前都是他家的。” 凤仙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忙问小媳妇那唐老头的小老婆长得什么样子?小媳妇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刚嫁到玉妃镇不久,还没见过她小老婆什么样儿呢!自家的事还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管别人家事。 凤仙不死心,放下手中活计,亲自去了趟玉妃镇,寻到唐家后,她在唐家门缝里偷觑了很久,都没见着人,弄得过往百姓都狐疑地看着她。凤仙不得不退到鼻子巷街对面,坐在一家屋檐角落边,边喝水边死等。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这是一个高挑瘦削的女人,瓜子脸儿,虽然苍老了些,穿着也很朴素,不再是浑身穿金戴银,但凤仙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就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四姨太。 四姨太平日除了买些油盐菜米,平日也不大出门儿。今天唐伯约一大早给了她几样东西,叫她拿出去换点钱,给他买两根猪蹄和雪豆回来,他已经很久没尝过猪蹄儿炖雪豆了,馋得很。 其实在六十年代后期,很多人都厌倦了接连不断的运动,认为这些整人的花活儿,是上头搞的,不能解决肚子的温饱问题,于老百姓毫无用处。于是许多城镇的背街角落,天还漆黑未明时,就会自发形成自由贸易的黑市。大家甘愿冒着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危险,在这里交易一些衣物、鞋袜、鸡蛋、肉类、蔬菜等生活用品,当然一些生活较富裕稳定的机关干部和大厂矿职工,也会来这里淘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在黑市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推着辆“永久”二八自行车,留心观察着黑市上人们交易的东西。 人们都是行色匆匆,低声交谈。他有些失望,因为走了一圈,他也没发现他感兴趣的东西-----古董。看来今天顶着寒风骑了几十里路算是白跑了。正沮丧时,突然他在街角发现一位穿玄色衣服的高瘦妇女,有四十多岁年纪。虽然衣着粗鄙,但神情高雅,小伙子判定这位妇女受过良好教育,不是平常人家女子。 此时这位妇女就躲在街角,手袖在袖口里,也不买什么,也不卖什么,就怯怯站在哪,观察着四周。小伙子走过去,大方地招呼道:“大嫂,有什么东西卖吗?拿出来看看。” 这妇女警惕地观察着小伙子,说:“你是纠察队的吧?我可没搞什么投机倒靶的事!我就出来散散步的。” 小伙子哦了声,嘀咕了句,“我以为你有古玩卖呢!”说完推车准备走。才走了几米远,妇女突然叫住了他,陪笑着说:“小哥你别见笑啊!现在查得凶,我也是没办法呀!” 说完,高瘦妇女从衣兜里拿出一根银簪子,说这个你要吗?小伙子拿过来,仔细瞧了瞧,是银的,簪头镂雕了两片叶子和一朵盛开的茉莉花,打造素雅精致,是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用的东西。 小伙子问多少钱,妇人说给十元吧。小伙子嫌贵了,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五元成交。妇女边接过钱,边感叹道:“也就是这世道啊!要换了以前,这根簪子,两个光绪元宝熔的,光打工费都何止五元!” 小伙子笑着接过话道:“那当然了,过一道坡唱一首歌,你说蒋光头解放前多有有权有势啊!一国之主,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都是他的,解放后怎么样?龟缩在弹丸之地,当岛主去了!什么时候我们打过去了,他就完蛋了。世道不一样,行情不一样啊!” 小伙子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他调转车头,准备回家。 “等等小哥,还有东西你要吗?”妇女见小伙子是真买主,想到多来一次就多一次风险,东西本来就难于出手,怕错过了,急着叫住了他。 “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小伙子架上了自行车。 妇女从棉衣里包里,抖抖擞擞摸出一个旧报纸紧紧包裹着的半尺长的物件儿,说:“这可是个稀罕宝贝,我家老头说是世上少有,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价。” 第84章 报应 打开报纸,原来是副镇纸。小伙子小心接过来,粗看还不觉什么,细细观察之后,他眼中射出了兴奋的光芒。这是件寿山石制的镇纸,普通的寿山石也没什么,但这块寿山石却是用寿山石中的极品石料,俗称“田黄冻”制的。更奇的是,这块“田黄冻”不光料大,通体竟无一丝绺裂瑕疵,算得上极品中之极品。 “这是皇宫中流出来的吧?看文物古籍上说,清乾隆帝爱寿山石,传说有年乾隆做大寿,午睡时忽梦玉帝招见,赐他“福、寿、田”三字。醒后他百思不解。恰此时福建地方官敬献来一块新挖得极品田坑“田黄冻”寿山石祝寿。乾隆见之大喜,这不与玉帝梦中所赐三字暗合吗?见此石黄中泛出嫩绿,比和氏之壁还光洁漂亮,于是亲给此石赐名:鹅脂田黄冻。因此石太过完美,不忍用来凿印损伤它,就用这一整块“鹅脂田黄冻”做了镇纸。” “乾隆薨后,因为太过喜爱这方鹅脂田黄冻镇纸,就把它陪了葬。岁月荏苒,到清末,那孙殿英盗窃乾陵,听说被盗之物,就有这方镇纸,后来就不知所踪了。你家怎会有这样的稀罕物件啊?” 妇人略微羞怯地笑着说:“我就不知道这些来历了,好像听我家老头说,这石头就叫‘鹅脂田黄冻’。” “这东西太昂贵,我买不起啊!”小伙子将镇纸还给妇女,遗憾地说。 妇人说:“我们这些旧社会过来的人,命都快没有了,拿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我家老头儿说了,谁都有好时候,也有倒霉时。祖先花钱买来的古玩,传给子孙,就是让他们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将这些东西卖了救命!你是真买主,这样,你给五百元吧,我将它转给你了,它是有灵性的,你要好好照顾它啊!” 小伙子眼睛一亮,却旋即苦笑着说:“我没带那么多钱,我一月工资才几十元,要我拿五百元出来,那可是笔很大的数字!” 妇人也很着急,她就问小伙子身上有好多钱。小伙子把衣服包翻遍,加上镍币,也只有八十多元。妇女摇摇头,哭丧着脸子说:“太少了,这么便宜卖给你,回去我家老头要捶我的。”妇女无奈走了。 走出一箭之地,突然小伙子骑车追上她,说有了。妇女停住脚步,望着他。小伙子在路边架好车,挽了个草标,插在车上,笑着说:“这辆车是我新买来准备娶媳妇用的,现在顾不得了,如果你同意,我就将这车卖了,用我身上所有的钱,还有这些粮票,换你这块‘田黄冻’,你看行吗?” “这可使不得啊!”妇人惶恐地说,“这车子对你生活是有大用的,这石头充其量就一耍玩意儿,你把这么贵重的‘永久’自行车卖了,换个石头回去,你怎么给家里人交代啊!” 小伙子爽朗地笑着,说道:“我在厂头上班,有正式工作,车子卖了以后挣钱再买一辆就是了,而这块‘田黄冻’,要碰到它,得靠缘分啊!看得出来,大嫂你以前肯定是显贵人家出身”。妇人神经质地急切摇着手,打断小伙子的话说,“不不不!我解放前在大户人家帮佣,沾了些资产阶级臭习气,我家成份可是中农啊!哪里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要乱说。”小伙子豁达地笑笑,接着说,“这个我就不多问了,免得你担惊受怕。现在很多人家道败落了,靠卖点家中藏的古玩维生,而我呢又喜欢古董收藏,我们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取所需,说不定我还赚了呢!” 这个小伙子的确赚了,而且赚得厉害。当他几十年后,拿着这块当年二百五十元外加五斤粮票买的石头到拍卖行拍卖时,经鉴定,多数专家认为,这块石头就是被孙殿英盗了的,乾隆最喜爱并亲赐石名为“鹅脂田黄冻”的寿山石。小小一方石头,拍出了五百万天价。真是乱世人为草,盛世石也尊!他老子若地下有灵,一定会为他儿子卖自行车买个破石头,痛揍他一顿而后悔。 这位卖“鹅脂田黄冻”寿山石的妇女自然就是唐伯约的四姨太。卖完古董,她像做贼般,缩着头,急急忙忙买了点生活用品,在肉架上,给唐伯约买了两根猪蹄子,几两雪豆。她脚步轻快地回了家,心里甚至还有些乐呵,准备将猪蹄儿洗净炖上,给唐伯约补补身子。路上还寻思着,是不是问下大姐,该不该给全家人制套冬袄了。姑娘虽是二房生的,但自己没子息,也就把这姑娘当亲的看。现在姑娘身子骨都高大了一轮,身上那身棉衣,小得腰都露出半截,肩胛处都爆线了,补都补不起,老棉芯就那样露着,遭孽哦! 回到家中,不想砂锅里的猪蹄还没炖出香味,突然听到外边轰的一声,门被撞开,从外面闯进一群穿绿军装荷枪实弹的解放军。 带路的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她指着四姨太说:“就是她,她就是解放前吃人肉喝人血的官太太、地主婆,她男人是gmd的司令、将军,现在一定是潜伏的gmd特务。” 四姨太开始还在着急地申辩,但当她一下回忆起眼前举报她的这个胖女人是谁时,她惨叫一声,晕死在地上。 斗批会就设在玉妃中学操场,会场灯火通明,几里外都能听到若浪潮一般喊口号的声音。 凤仙站在台上,一耳光重重扇在四姨太脸上。打得她一趔趄,双耳金鸣,眼冒金星。 她怒视着四姨太,哭诉道:“你这个挨千刀的地主婆,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老天开眼啊!让我这辈子就能报仇雪恨!乡亲们,大家都知道,走路的人渴了,偷摘路边的一个果子解渴,果子的主人看见了,会怎么做?大方的人,会让他多摘几个,带在路上吃;小气的顶多就会过去说两句,或者将偷果子的人撵走了事。你们知道吗,我就偷吃了这个地主婆一个卤鸭脚板,她是怎么惩罚我的吗?” 下面的人静悄悄的,静得就像根针落下都能听见。四姨太被两个壮汉反背着手,典型的“坐飞机”姿势。她的头无法抬起,也不敢抬起,瘦弱的身子只是吓得瑟瑟发抖。 “她叫人打我的嘴,打得又青又肿,满嘴是血就算了,完了她还不解气,竟用双手这样撕我的嘴,把我的嘴活生生撕开”,凤仙边说边示范四姨太是如何撕自己嘴的,因为怨恨太深太久,太激动,失了理智,竟活生生将以前撕裂的地方又从新撕开,露出惨白的大牙和翻开吊着的鲜红的嘴皮,模样惨不忍睹。 嘴撕开了,热滚滚的鲜血流进脖颈,她还在含浑不清地说:“害得我快四十了都找不到婆家,前年才嫁了个瘸子,还是个哑巴,过了门儿才发现还没有生育能力,天啊!我上辈子干了啥子过恶事了嘛!遇到你这个地主婆,害得我好苦啊!”凤仙说完,气一岔,晕了过去,因为站在台子边,意外发生了。她重重从四、五米高的审判台上,头下脚上,摔在板结的操场上。头着地,颈椎断了,活不成了! 人们愤怒了,如潮水般涌上审判台,大家纷纷上去撕扯四姨太的脸和嘴,恨不得撕下她一块肉才解恨。幸好各路派系头头们认为这是斗争的活典型,都想留在自己这边,多批斗几天,多争取些人心和己方在群众中的影响力,都不愿这对反动夫妻早死了,都拼命死保,才若堤坝般挡住了愤怒的革命群众,唐伯约夫妇才没有当场被踏成肉泥。即便如此,两人的衣服,都被群众吐的口水,打湿了全身。 连续的斗批,让唐伯约疲惫不堪,精神恍惚。他知道自己是解放前率军起义,参加军队的,不能算旧军人,特务更无从谈起,只要自己的问题搞清楚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恰恰这时四姨太因为太过恐惧,疲劳过度,弄得神经错乱,于一天晚上在屋里房梁上,挂根裤腰带把自己吊上去了。传说晚上一有风吹雨落,就能听到四姨太在屋里哭泣。这院落就一直荒败着,成为狐鼠狗兔奔蹿之地,一直没人敢过去住。唐伯约想这也好,你死了一了百了,我这头也少受很多牵连。 第85章 古堰 不相信一世精明,这会儿就在阴沟里把船翻了,唐伯约开始苦思对策。他反复思忖,猛然想到一个人。此人叫刘长旺,他数年前认识的青年农民,此人长得五大三粗,面目黎黑,还不到二十岁,靠着他此前的暗中资助和那次从县城借粮回来路上,给刘长旺的出谋划策,这家伙竟然醍醐开窍,敢打敢杀,有勇有谋,刚当上本地最大的保皇派组织“红旗飘贫下中农战斗军”的头儿。 保皇派和造派不同。保皇派政治观点偏右,主要由农民组成,支持现政府各级领导组织;而造派偏左偏激进,主要由城市里的工人组成,他们是响应中央文化革命和伟大领袖的号召,造反夺权。在这样一个农业人口占大多数的地级市,造派虽然闹得欢,把市委市府及下属的各级领导全部赶下台,弄得这些往日神气十足的领导被抓的被抓,斗批的斗批,逃到农村的逃到农村潜伏。但论实力,造派不及保皇派的十分之一,数次斗争,都是以造派失败告终。最后“红旗飘”攻进县城,从造派手里夺取了县政权,县长又仓惶回到了县城,主持工作。主持是主持,却只是装个样子,手中没有实权。 这天恰巧“红旗飘”的人到玉妃镇唐家提唐伯约去陪斗。唐伯约对押他的人说,他有重要敌特军事情报要向“红旗飘”战斗军的头儿,刘长旺刘司令当面汇报。这些“红旗战斗军”的队员,大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日被几部看得烂熟的革命战争题材的电影熏陶,天真得不得了,听说有重要情报,心情既紧张又激动,心“砰砰”的,都快要跳出来了。马上路也不让唐伯约走了,就在路边生产队,找生产队长,说有重要敌特情报要回县里汇报,着即借人力架架车一辆,壮劳力五名,立即轮流拉这名已经反水的敌特分子到县城去。生产队长也急得团团转,一番鸡飞狗跳,吆五喝六之后,人总算找到了。 架架车在通往县城的唯一一条碎石马路上飞奔,驾驾车后面,竟跟着一大群男女老少,都在传宝岛空投到玉妃镇的特务被抓了,还有的传的更邪乎,说是老蒋派他的弟弟潜伏在玉妃镇收集情报,被英勇的“红旗飘”战斗军抓住了,听说要抓到邑都,再坐飞机到北京,由毛主席他老人家亲自审问。咂咂!狗日的特务还要坐飞机,真便宜他了! 越接近县城,看热闹的人越多,阡陌竹林,田间农舍,到处都弥漫着紧张气氛,到处都能看见人在跑,狗在跳,上万人跟在架架车后面飞跑,蔚为壮观! 夜色越加深沉,四周影影幢幢,只闻脚步声翻滚。竹林和树丛,在夜色中,黑黝黝的,让人下意识的感到恐惧,不愿接近。 经过一处古堰,唐伯约忽然想起它不祥的名字——断头堰,想起人生沉浮,不由悲从中来。关于它名字的来历,当地乡间还有段令人唏嘘的故事。 水到此堰,被一分成两股。在寂静的夜色中,可以看见水流动得很缓慢。原来这处堤堰,每年春汛到来,桃花绿水被人用砍来的毛竹拦住。乡里的规矩,是上游的农田先灌溉了,再灌溉下游的。但这个年头却有些特别。 夜已深,连最远的灯火都已熄灭。狗吠也越加的遥远和模糊。未到盛夏,却烈日当空。老天爷已经大旱了两个整月。秧田干得逡了无数横七竖八的大口子。再不来水,连低洼处仅剩的秧苗也将全部烧死。村落的水井中,浅井已经汲不出水。 数百里外的雪山之神怜见农人们,用他长长的臂挽留了一片厚厚的云,在雪峰之巅下了数日鹅毛大雪,于是水,今天终于盼来了。男人和女人看着烧得枯黄的秧苗,心疼不已,一面扒开秧田的缺口等着放水,一面疯了一样挑水浇高田的菜地。夜深了,揉着又红又肿的肩,男人、女人们想必早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了。 从玉米地里钻出了一行人,猫着腰偷偷摸摸的,手里拿着锄头和铁耙。为首的背有些躬,像有些年纪了。他带着三个小伙摸到堤堰附近,躲在一处竹丛中,像暗夜的灵猫,眼中闪着冷光。观察了猎物许久,然后将手微微一挥,他身旁两个后生仔从竹林中摸出来,猫着腰拿着锄头,匍甫爬到堤堰上,举起锄头,向堤堰里拦水的毛竹杆挖去,力道很猛,有力劈华山之势。但五尺高的毛竹堤坝却纹丝不动。 “站到,偷水的!”从堤堰另外一边的玉米地里也冒出了几个人影,快速冲上堤堰,他们人手一根扁担。 偷水的不理,拼了命地挖水坝。另一个小伙当胸横握钉耙,护着偷水的。护坝的赶过来,扁担绕过握钉耙的小伙,横扫在偷水后生的后背,只听得“啪”一声脆响,肋骨头断了。偷水的闷哼一声,栽进水里。执钉耙的也发狂了,一耙向护坝的头上打去。护坝的小伙儿慌乱中一挡,不想手中的扁担被震飞四、五米远。鲜血若泉一般从头上喷涌出,他也慢慢倒进河中,血水翻滚。 玉米地里突然传来一个少女凄厉的哭声,她跌跌撞撞跑出来,瞪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情人竟死了。她痛哭着把自己的情人揽入怀中。 火把全部点燃了,照亮了堤坝上所有人的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谁都没有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悲壮! 这少女叫啥名字现在已不可考,只知她情郎死后,她就神智不清了。一晚到亮都在自己房里哭哭笑笑的。父母打开房门,看见她赤身坐在床上,抱着个枕头,又亲又笑又啼,身上满是被抓伤的痕迹。从云雾山里请来的一位巫师,下阴做完法事,说她和鬼交,不治将生鬼胎,需在她情人死的古堰上,刻一尊凶神镇压才好,不然,那里将成养尸之地。 这两个争水而死的男人,就被埋在了古堰上。不立坟头,因为是怕走夜路的人害怕。但表面上的坟没有了,心中的坟却埋下了。以至百十年后,夜过古堰的人,仍很惊悚,汗毛直竖。搭在古堰上,条石做成的桥,被雕凿成了石人状。只是石人的头却被断掉,荒湮无踪。老辈人说,这石人是一次大旱,堰底水潭枯了,在那里发现的。而千人踏、万人踩的石人胸前,深深地刻着几个文字,岁月磨灭,仍清晰可见。那字是:天大旱,不偷水;坝三尺,不逾矩。违者有如此石! 第86章 投靠 唐伯约被人押解到县城革命委员会时,已是深夜。一行人饥肠辘辘,又忙着把唐伯约带到刘长旺的住处。刚进刘长旺住的院门儿,就听到有女人的哭泣打闹声,之后一个年轻美丽,身材苗条丰满,扎着麻花儿大辫的女孩子,从刘长旺屋里跑出来,哭泣着跑出去了。眼尖的人,包括爱看川戏的唐伯约,也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孩子,不就是县上川剧团的台柱子,县长的千金----赵春杏吗?她怎么跟刘长旺搞到一起了? 过了好一阵,刘长旺才跚跚出屋,看见院里站了这么多人,不由故作镇静,却又略显惊恐地说:“你们,你们来干啥子?” 众人七嘴八舌把事情给刘长旺说了后,刘长旺才放下心。他让大家都回吧,唐伯约由他来处理。 众人像心有不甘似的,一步三回头,慢慢散了。 坐在堂屋条凳上,盯着站在眼前瘦弱的头发花白前额已经谢顶的唐伯约,刘长旺说:“说吧,你有什么重要情报要汇报?” 唐伯约说:“我没有什么重要情报,我是以前蜀康军的一个将领,临解放时通过蜀康的地下党组织牵线搭桥,率部起义,参加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为蜀康的和平解放立下了些微功劳,所以解放后组织上让我在政协干过一段时间,后来退休了,就回老家玉妃镇养老,我不是什么特务,这点可以查我的历史和组织关系。” “那你闹这么大动静说有什么重要情报要汇报干什么?吃多了吗?” “刘司令,我如果不这样说,他们能让我见你一面吗?数年不见,你可是咱们这个县的风云人物了啊!” “数年不见,我们以前认识吗?”刘长旺不由凑过来,仔细打量唐伯约。 唐伯约冷笑道:“刘司令,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年送你肉包子吃,并且前几年数次送你黄货白货,让你有钱能拉起一帮队伍,助你呼风唤雨,能有如今成就的恩人,你都忘记了啊!” 刘长旺哎呀一声,终于认出来了,惊呼说道:“唐老师是你啊?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叫花子模样,我可是当真没把你认出来!” “哼!如果你天天被斗批,在耳光中晃荡,在口水中游泳,能活下来我都佩服你。”唐伯约感叹说道。 唐伯约此刻并不想叙旧,他眼中闪着幽光,说道:“我如今落了难,找你,不是公事,而是有些私人的事想和刘司令谈谈,但只能单独和你谈,你叫外面你的手下都回避吧。” 刘长旺反应过来,将脸上惊容一收,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手往外一甩,头转到一边去,冷漠地故意大声说道:“你要说什么就正大光明说,我没有什么事要瞒着我的兄弟们,你不说就滚蛋吧,我也懒得听。” 屋外刘长旺的手下进来将唐伯约两手一叉,准备将他架走。 “刘司令,我费这么大周折来见你,是要送你一件大好处,你不听我的话会影响你的前程的,你会后悔的。” 唐伯约已经被叉出门,刘长旺哼了声,他又被架回来了。 唐伯约掸掸衣衫,傲然立于庭中。 刘长旺挥挥手,众人都下去了。 唐伯约看着大大咧咧坐在自己面前的毛头小伙儿,不由感叹世界真的奇妙。昨日洋洋得意坐高堂,今日却灰头土脸双臂反绑坐土飞机;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却成了根正苗红的香饽饽。一瞬间羡慕、嫉妒、鄙视,各种感觉纷至沓来,但他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对着刘长旺打了一恭道:“恭喜刘司令,老朽远道而来,实是因为有一处宝藏,想要献给刘司令。” “什么宝藏?我怎么听不懂?” “哦,就是一个银窖。”唐伯约背着手,自得地说出了心间藏着的长久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人都道我唐伯约将公馆捐了,将老宅捐了,将商铺捐了,将田产捐了,晓得的都道我唐伯约早已是穷光蛋了,是失了势的老虎,干在地里的黄鳝。而我,也正要这种效果,因为如果不装出这幅穷困潦倒的可怜样,我就不能活到现在。但如果是知道我唐家底细的人,就该知道,我捐出的那点东西,只是我唐家数代人积累下来的财产的冰山一角罢了。” “别人都知道我从来不看书、看报,但是我的眼睛,却从来都一刻不停地看着这个世界。现在社会动荡,斗批之风盛行,又像到了秦汉末期,硝烟四起。我老了,没有子嗣,薪尽火传,放眼玉妃镇周遭几百里,我看真配得上这批财宝的,恐怕只有刘司令你了。” 哦!刘长旺惊叹一声,嘴久久不能合上,感到受宠若惊。他忙站起来,请唐伯约坐下,然后说:“唐老师的盛情我心领了,你的财物,如果想送人,最好上交给国家,怎么说只有我才配得上这批财宝呢?我只是个从玉妃镇乡下走出来的农村小伙儿罢了,字也不识几个,我这个司令,还是兄弟们封的,不过瞎胡闹罢了。” 唐伯约想不到这个粗莽的小伙子竟然还能如此谦虚,不由高看了他三分,道:“刘司令,实不相瞒,现在天下大乱了,各路豪杰风起云涌,为夺权大打出手,虽然大家表面上都打着领袖的旗号,但骨子里,真正的英雄豪杰,又有几个真的没有自己的小九九呢?龙上天则为龙,入草则为蛇,草莽英雄,又有几个愿意钻草为蛇,而不愿上天为龙呢?” 刘长旺连连点头,请唐老师指点。 唐伯约得意地说:“老朽年轻时蜀康讲武堂毕业,在旧军队带兵打仗多年,对军事颇为精通,论才能自认不比项伯、范增差,看刘司令体形像貌,颇似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唐某人不才,愿意追随刘司令,给你出谋划策,助你成就一番大事。”说完唐伯约也不管什么老脸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单腿跪地,举首对刘长旺抱了一拳。 刘长旺平日在茶楼听书,最喜欢听的就是楚汉相争一出。听了唐伯约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一脸神往神色,也拜倒在唐伯约身前,请其相助。 唐伯约高兴极了,表面却不见动静,他扶起刘长旺说:“所以我说我那一窖财宝是献给刘司令你的,是助你打江山,打天下的粮饷啊!不光是一窖财宝,刚变天时,我还留下一窖真家伙,那更不得了!”刘长旺忙问是什么?唐伯约捋开袖,用拇指和食指神秘地比了个手枪样的八字,悄悄地一字一句地说:“枪,整整一个团的枪,整整一个团用的子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伯约就住在了刘长旺的“红旗飘”指挥部。无事时,唐伯约就给刘长旺讲解军事战略战术知识,讲讲天下故事,并教他读书识字。因为唐伯约成了刘长旺的军师,其它保皇派和造反派组织,就再也没有谁敢来押着他去批斗。唐伯约也就安然存留了下来。 第87章 啖其肉 讲到这里,刘长旺停住了话语,狞笑着指着石床旁,对秀竹说:“就是在这里,我一棍子打死了你爷爷唐伯约,这死狗说他要助我打天下,实际他是在利用我的权势,求得保护而已。傍上我后,他就给我打起了太极,说什么时候不到,财宝拿出来也无益来搪塞我。最后,竟提也不提财宝的事了,仿佛是一句笑谈。所以,当我用计,找到这个藏宝秘室后,就将他亲手建立的匪夷所思的秘室,变成了他的坟墓。前次我勾搭上你,又重新回过这个秘室,我都感到他的鬼魂在这里回荡,经久不散。但是我不怕,是凶鬼你就来找我吧,我每天都睡的很安稳啊!” 刘长旺开始磔磔狂笑,完全没了平日神态。笑完,他又愤声说:“我不得不佩服你爷爷,或者是你们唐家哪位祖先那巧夺天工的智慧,他告诉我他的所有财物都在这间秘室,但几十年来,我摸遍了这里每寸角落,除了他放在这里的枪支弹药和几箱银元外,我什么都没找到,你看看我这稀疏花白的头发了吗?”刘长旺指指自己的头,眼中喷火怒吼道,“有一大半都是为你这死鬼爷爷白的、掉的。” 秀竹早已泪流满面。小时候,她奶奶就在盼呀盼呀,盼着她爷爷回来,后来只身去南洋的那个燕京大学毕业的于院长都回来了,也不见爷爷回来,奶奶是带着无比的遗憾离开人世的。 秀竹冷冷对刘长旺说:“你说的这些话,到是让我想起了奶奶临死前告诉我的几句话,以前我也不明白,爷爷告诉奶奶时,奶奶也不明白,爷爷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奶奶告诉后辈子孙就行了,看来这几句话,就是开启其它宝藏的关键铆窍。” 刘长旺一愣,眼中瞬间放出光彩。 他靠着唐伯约这几箱银元,变卖了,作为前期启动资金,通过多年打拼,才让他拥有了今天省内知名的玉妃电缆厂,并进而有了今天的高位。而更大的几十年搜寻而不得的财宝,已经近在眼前,能不让他欣喜若狂吗? “但是你必须当着你儿子的面答应我,我告诉了你开启宝藏的秘密,你必须放我一条生路。” “放心吧,小乖乖,我不但放你一条生路,既往不咎,还会像以前一样疼爱你的。我刘长旺一生玩过的女人无数,但真正喜欢的,只有你和寻欢的母亲赵春杏。” “好,我就告诉你。”秀竹迟疑了下,问道:“是当着你儿子的面说吗?” “不,你先告诉我,我先听下你说的是否是真的。”刘长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慢慢走近秀竹。 “好吧,你把耳朵伸过来吧,我只告诉你一人。” 刘长旺笑着侧着耳,挨近秀竹。但秀竹的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刘长旺又靠近了些。秀竹突然仰头狠狠朝刘长旺鼻子咬去,咬得太狠,一下将刘长旺的鼻子咬下来了。 刘长旺惨叫一声,像受了伤的野兽般跳开,手捂着鼻子,眼泪、鼻涕、鲜血糊了一脸。秀竹嘶声朝柳寻欢喊道:“欢哥,快打死这个混蛋,他哪里是你父亲,他是魔鬼!” 刘长旺从腰间掏出手枪,一扣板机,“砰”的一声后,只听秀竹惨叫一声,小腹处汩汩冒出鲜血。没容刘长旺开第二枪,他背后柳寻欢猛的一记劈山掌,砍在刘长旺后颈处,刘长旺颈椎受了重伤,哼也没哼,软软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你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是玉妃中学的柳校长。”柳寻欢木然说。 柳寻欢将缚在秀竹身上的绳索解开,把自己的衣服撕成条,绑住秀竹腹部的枪伤处。鲜血仍然自绷带缝隙间沁出,顺腰腹流到地上。 秀竹脸色惨白,指了指刘长旺,说:“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人间除一条祸害?” “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柳寻欢仍然表情木然地说。 柳寻欢指着刘长旺,停顿了下,问秀竹道:“你跟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秀竹惨然一笑,气息微弱地说:“如果我死不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柳寻欢醒悟过来,急忙抱起秀竹,离开秘室。 也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石门突然轰然打开,一个人走进秘室。此人却正是曾先生。曾先生后面,还胆胆突突冒着一个人头,正是那喜欢秀竹,却怎么也得不到她的芳心的师得圆。看情形,是他给曾先生通的风。 这师得圆真有幽魂潜质,秀竹傍上刘长旺后,不久搬走。他心里是无比落魄,却也无可奈何,但对秀竹却仍是痴心不死。经常没事就往秀竹家老宅逛逛,期望能见秀竹一面。不想秀竹没见着,倒是刘长旺被他瞧见有段时间常来。其实秀竹家八角井下的秘密,师得圆比秀竹发现得早,只是他见刘长旺下去过,他自己却没下去,怕下面有什么凶险的机关。他盼着瞧见秀竹,能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但师游医对他却看得紧,要他必须将《金针匮要》上的汤头背下来,否则不许出门。他却对这些医方一点都不感兴趣,要背下来,更是不可能,直弄得苦不堪言。幸好师游医这两天碰了鬼,喜欢上了惜字街开杂货铺的青萍,经常往她哪走动,师得圆才终于得了空溜出来。不想刚溜出来就把秀竹和柳寻欢碰上了。他心里那个气啊!怎么秀竹跟了刘长旺,自己争不过就认了,现在跟了刘长旺怎么还跟柳寻欢搅在一起,秀竹啊秀竹,你能跟柳寻欢那小子搅,就不能跟我搅搅吗?师得圆心里是越想越气,就远远跟着,从秀竹家暗门儿跟了进去,在暗处躲着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以前因为关心秀竹,常躲在秀竹家屋外听墙根儿,竟被他听到刘长旺在秀竹家寻欢作乐子的声音。他心里哪个恨哪,心想自己的心爱之物,捧在手心若荷花般圣洁的美人儿,竟被刘长旺这恶贼亵渎,而自己,竟连秀竹的手都摸不到,这股怒气在心中长久翻腾难忍,盘算着,总有一天,定要将刘长旺这厮挫骨杨灰,才能消心头这口恶气。天长日久,竟被他在墙根下,知道了许多刘长旺的底细,他也知道,哪个神秘的曾先生,就是刘长旺最大的对头。 此刻曾先生正因为寻不到冷玉洁而烦恼,突然咳咳两声,有人故意在门口咳嗽,以引起注意,然后一个头发零乱的脑袋怯怯冒了进来。 第88章 寝其皮 来人正是师得圆。曾先生从师得圆急促的话语中,大致了解到了秀竹家有笔巨大的宝藏的来龙去脉,以及这会儿柳寻欢和秀竹正在与刘长旺一伙在秀竹家老宅争夺宝藏的秘密。曾先生也听说过军阀唐伯约的传闻,喜欢历史的他,空闲时间还到玉妃镇上的鲁班庙、鼻子巷等地考过古。师得圆这一说他就来了兴趣,赶快交代手下几句,就匆匆和师得圆一起来到鼻子巷,心想说不定还能发现刘长旺更多的秘密。 看见气息奄奄的刘长旺睡在地上一动不动,曾先生笑笑说:“你这头没鼻子的老虎啊,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游某人怎么找唐家留下的宝藏呢?”说完,又将井下密室摸了个遍,直到将石床撬开,也只发现一具枯骨,更没有丝毫宝藏的影子,不由呆立半晌,自言自语道:“这唐家的金山到底在哪呢?” “我兴许能帮你找到。”师得圆一张邋里邋遢的脸望着曾先生,认真地说。 “你有线索?”曾先生急切的问。 师得圆点点头。 “刘长旺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你个小毛孩能找到?”曾先生根本不相信。 “如果我找到了,宝藏我一样都不要,我只要一样东西,你答应帮我得到,我就帮你找。” 曾先生笑问这东西是什么。 “秀竹,我只要秀竹,其它什么都不要!我听到井下密室里传来枪声,估计出了什么大事,我要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做我的女人。” 曾先生笑了,说除非你拿出证据,否则我认为你只是在吹牛。 师得圆说声好,我就让你看看。说完,从怀中摸索着,然后小心拿出一个布口袋。打开布口袋,他拿出一个鸭蛋大小,通体乳白,亮晶晶的石头。曾先生睁大眼,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夜明珠,不是电视里说的荧石,是真正的夜明珠,天下难寻的宝贝。黑暗中它会自行放射出柔和白光,放光照物,放在水里更是透亮。这是我在唐家找到的,这下你该信了吧?”师得圆得意地说。 曾先生脸含惊讶之色,他低头沉吟半晌,才叹着气说:“据我所知,秀竹喜欢的不是你吧?这个你心里最清楚。强迫她回到你身边不难,但要他心甘情愿跟着你,不爱别人只爱你,这个难度,要比找这百年未现的宝藏的难度,还要大。” 师得圆呆立半晌,由失望慢慢变得绝望,他眼中流下泪水,忽然一下将夜明珠扔在石壁上,“啪”的一下,夜明珠却是不知何物所制,坚硬异常,扔在石壁上,反弹回来,落在地上,毫发未损。 他疯狂嚎叫道:“我最想要的又得不到,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说完,又奔到刘长旺面前,用力踢打刘长旺,边踢边骂:“狗东西,叫你趴在秀竹身上叫,叫你叫!你难道不知隔墙有耳吗?你难道不知你叫一次,我心里就痛一次,就流一次血吗?” 踢得正起劲的师得圆忽觉大腿一阵巨痛,然后是酸麻,很快就站立不稳了。他定睛一看,见刘长旺正睁着豹子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盯着自己,恨不得一口将自己吞了。原来在师得圆和曾先生进密室说话时,刘长旺就悠然醒过来了。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过度虚弱,颈椎又被柳寻欢一掌拍成重伤,动弹不得。他只得趴在地上装死一动不动。趁两人不备,他悄悄将藏在皮带扣上的机簧弹了下,弹出一只钢椎,握在手心。这钢锥上,喂了巨毒,这巨毒,正是他处死刘壮后,从刘壮身上搜来的,正是刘壮喂在虎爪上的巨毒。 师得圆用脚猛踢刘长旺,疯狂之下用力奇大,刘长旺受不住,感觉命在倾刻了,不能再装死,于是用全力将锥扎进了师得圆的大腿。 钢锥已经扎进骨中,师得圆用力拔出钢锥,在光下一照,见泛着幽蓝的光华,学过医的他知道钢锥上喂了毒,自己活不成了。本已疯狂的他,狂嚎一声,扑到刘长旺身上,张嘴往刘长旺脖颈咬去。鲜血再一次自刘长旺颈处喷出来,一半洒在地上,一半被师得圆吞了,这就叫食其肉,寝其皮了! 曾先生将两人分开时,刘长旺早已一命呜呼,而师得圆也已经气息奄奄,命在倾刻。师得圆嘴里冒着血,无神的眼睛望着曾先生,微弱地说:“秀竹卧房后墙外有道暗门,每逢打雷下暴雨,都会在暗门上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似人形非人形的影子,当时很害怕,以为是鬼影,后来才慢慢发现,那人影是有人用什么特殊颜料画上去的。那人影一手指着一口井,一手指着另一个地方。我看不明白,也没细究。后来一次偶然,我发现刘长旺钻进了秀竹家院子的井里,我就觉得那井下有古怪,但我没敢偷着下去,怕刘长旺设有什么机关,下去就上不来了。后来我又偷听到秀竹和柳寻欢躲在她家阁楼上说话,我才知道秀竹家可能埋藏有宝藏。联想到墙上的哪幅画,那人影一手指井,井中有古怪,另一只手指着一个地方,那地方肯定也有古怪。于是我就在她家后墙影子指着的地方挖,果不其然挖出个石盒,那石盒分两层,上层是个光绪元宝,下层就是这个夜明珠。这夜明珠虽然也是无价之宝,但却肯定不是唐家数百年积累财富的全部,也许只是个线索而已。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有你自己去探索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希望你能救活秀竹,让她好好活下去。”说完,师得圆头一歪,一命呜呼。 曾先生心中概叹,他感动于师得圆如此一个猥琐的人,对心爱的人,却是如此的好,如此的至真,如此的至诚! 出了密室,曾先生坐上木桶,却没有立即上去。他直愣愣望着这汪井水,若有所思。唐家先祖开井时,应该挖到了地下泉。但这道地下泉是支流却非主流,所以堵住出口,泉水上涨一定高度后,就不再上涨,而从别的主流流走了。利用这个特点,唐家在井旁建了这座石室藏宝,也可谓巧夺天工,神鬼莫测。但数百年的豪门岂有不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如果哪个下人知道了这开启密室的秘密,传出去,谁都可以坐着木桶下去盗宝,对,藏宝一定还另有它处。 第89章 秘道 望着铁门下井水流出的缝隙,大概只有半尺高,人侧身都难以穿过。他突然想起师得圆说的在石盒下层发现的夜明珠,上层只有一个银元。他突然若有所悟,心中不由一阵狂喜。这井下密室,一定是藏着唐家平常要用到的大笔银元钱币。而历年积存的古玩珍宝,一定是扔进了这井水流出的缝隙里。这缝隙下面,一定还有深潭,珍宝落进深潭,也不会随上面的水流走,但要盗走深潭下的财物,非得要潜入深潭。但里面一片漆黑,潭水下烛火又无法照明,没有这颗夜明珠水下照物,根本找不到潭底财物,即便在水下摸索,也不可能憋那么久的气,这设计真是巧夺天工,比什么古墓藏宝可要安全千百倍啊! 幸好现在时代发展,有了水下照明设备,也有了潜水设备,探寻石隙下层宝藏,也不再困难,但唐家如此巧夺天工设计,难保下面没有什么凶险,难保下面还有什么惊天秘密,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人解开了这百年迷团,这财宝就当是我存在那里的了,加上密室上层刘长旺的所有家资,我现在真可算富可敌国了。曾先生想到这,不由高兴得手舞足蹈,失了常态。 几天后,柳寻欢又通过那井畔的木桶,下到井中藏宝室。下去时,柳寻欢并未动用那根长长的有钩子的竹竿,因为井底遮盖罅隙的铁盖,早已被钩开,井中早已没有井水,只有四周井壁渗入的涓涓细流,通过井底罅隙,流进罅隙下黑暗深处。 柳寻欢吃了一惊,密室里除了刘长旺僵硬的尸体,还有一具年轻人的尸体。细细辨认,竟然是秀竹家隔壁邻居师得圆的。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柳寻欢感到疑惑,难道这处宝藏已经被别人发现了? 这时他想起了秀竹在医院病床上,临死前悄悄给他说的那几句话,那是秀竹奶奶告诉她的,奶奶说,他们唐家,宝贝无数,其实都沉放在一个神秘的深潭里。后来不知怎么的深潭里跑进来一条青龙,看上了唐家沉在深潭里的金银珠宝,也爱上了这些宝贝,就住在潭里不走了。唐家的宝贝因为有凶恶的青龙守护,就再也没能将宝贝取出。其实,唐家最珍贵的宝物,只有两样,一样是秀竹爷爷唐伯约挂在腰间褡裢里,贴身收藏的三联印,到底这印怎么珍贵秀竹奶奶也不明白,唐伯约只说这印是稀罕宝物,会法术。这第二件宝物,就是一颗夜明珠,其实这颗夜明珠,就是深潭里那条青龙的一只眼睛。眼睛是被那三联印施展法术砸下来的,现在三联印就套在龙脖子上,将青龙锁死死锁在深潭里了。 至于锁住青龙,埋藏唐家宝藏的深潭在哪里?爷爷并没有告诉奶奶,只说那里太过凶险恐怖,稍有不慎,即会粉身碎骨,唐家后辈子弟,还是放弃那些财宝算了。 听了秀竹讲的关于深潭的神秘故事,鬼使神差间,柳寻欢从藏宝库出来,就钻进了井底仅可侧身勉强钻进去的石头罅隙中。 进入罅隙,是一条狭窄仅可侧身而行的天然洞窟暗道。洞窟里黑暗如漆,只听得见脚底潺潺流水声。幸好柳寻欢这次来是带了强光电筒,可以顺着洞壁逡巡前进。 洞窟并非像柳寻欢想象,里面有一个深潭,而是曲折蜿蜒,向不知名方向延伸。有时宽有时窄,但总能容人通过,柳寻欢就猜测,估计这天然洞窟的洞窟壁,是被人有意无意修整过的。甚至在洞壁上,隔不远就有一个凹进去的小石台,这小石台会不会就是以前唐家先人放油灯照明的地方呢? 突然洞窟转折间,柳寻欢脚下一滑,哎呀一声,就若一条滑梯,柳寻欢滑进了下方黑暗深处。 下方是一个天然石钟乳形成的洞窟,洞窟很大,大得强光手电都照不透对面。洞窟里果然是一汪水潭,水面开阔,岸边是经年累月形成的沙砾碎石。站在沙砾岸边,柳寻欢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匍匐在地上,隐隐透过电筒光,正是曾先生的尸体。 柳寻欢感到头皮一炸,浑身发麻,强烈的死亡降临的恐惧袭上心头。 “年轻人,你不要怕!”一个嗡嗡的低沉女人的声音自那深潭中央发出。柳寻欢忙用电筒一照,只见深潭中央,水雾缭绕,雾气间,一个巨大的蛇头浮现在水雾间,细看蛇头,有鳞,生着巨大环眼,蛇头上,还有一对若麋鹿般的角。这绝非蛇蟒之头,而是传说中蛟龙的头颅。柳寻欢在图画书或电视上见过龙头,因此一眼便肯定了。 “你是什么怪物,为何藏在这里?”柳寻欢惊恐地喝问道。 “我是这玉垒山中蛰伏的青龙,生活在这山中无数年月了!”青龙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回答道。 “哦!你就是这山中传说的龙啊!原来传说竟是真的!”柳寻欢说道。 “我本不应该现身见你的,只因百年前,我于山腹地底中游历,偶然发现了这处藏有凡人宝物的深潭,甚是合我的意,于是就在这里潜伏修行,不想数十年前,也如你一般,来了一个老者,他是来此取宝的,他竟然发现了沉睡中的我,我被惊醒,本不欲伤害他性命,却想不到他一个凡人,竟然随身带了一件厉害宝物——古来就极其有名的三皇印,此印传说是上古三皇专为锁闭天地间灵气之用,使人界凡人不得修道成仙,动物不能得灵气成妖,以稳固此界众生,顺承天命,皇权世俗稳固。”青龙悠思过往,慢慢说道。 柳寻欢听得呆住了,他知道青龙说的,大概就是那唐伯约了。他再看青龙,竟然发现它龙头上,一只眼睛晶光闪闪,目之所视,看到处即是光明的,看不到处,即是黑暗一片。而另一只眼睛,却空洞无物,似已瞎了。 柳寻欢说:“那后来呢?他用那三皇印降服住你了吗?” 青龙豁然一昂头,激起巨大的波浪,它重重哼了声,说道:“他一个凡人,怎会有那本事,是那三皇印自行通灵,施法将我禁锢住,三印重重砸在我头颅上,将我头骨砸裂,昏死在湖边,一只眼睛也被砸落出来,然后三印自行联环张开,将我的脖颈套住,困死在这深潭中,不得离开半步,想想真是可怜!” 第90章 三皇破 柳寻欢听到青龙说被困死在这湖中,心中不由稍安,同时心中更是升起了对这世间神秘不可测力量的戒惧。 “那他是怎么死的呢?难道是被你杀死的?”柳寻欢指着曾先生的尸体,冷然问道。 “是的,他是一个贪婪而阴险的人,我请求他将我的眼珠还给我,他却既不还我的眼珠,还想得到这里的一切东西,甚至包括我。他要我听命于他,为他所用,干一些疯狂的不切实际的事情,于是,我杀死了他!”青龙低沉而威严地道。 柳寻欢走上前去,拾起了夜明珠。这是一颗鹅卵般大小的米黄色半透明珠子,珠子中心是纺锤形黑色的,有一种神秘莫测,似乎吸引人心魂的黑暗力量,估计就是龙眼的眼仁儿。拿在手上,放射着柔和的白光,细看夜明珠内里,晶莹奇幻,若星空大海般璀璨,让人看上一眼,便会深深喜欢上这世间难寻的奇宝。柳寻欢将夜明珠在手上抛了抛,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夜明珠难寻,原来竟然是龙的眼珠!可此前,谁又真正见过龙呢?!” “夜明珠并非完全是由龙眼所制,等级比较高的妖兽的眼珠,在夜间也会发出毫光,也可以称为夜明珠。上古时候古修士,也会用妖兽的眼珠嵌进自己的洞府,作照明之用。”青龙说道。 “我活这么大,除了在神话故事看到过,可从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什么修仙的修士,更没有见过什么狐精鬼怪,你估计是在蒙我吧?”柳寻欢笑说道。 “你没看到并不代表就没有,现在世间修仙的修士可很多的,但现在世间人界天地元气稀薄,能修成的,跳出三界外,成就真仙的,可许多年都没有了!”青龙慨叹一声,低头伸出龙爪,看着四根龙指,幽幽说道,“我其实并非青龙,我只是一只困在这玉垒山中无尽岁月,修为达到五级妖兽的青蛟罢了!我们是双尾,以辅助飞行,而真龙是单尾,却不但能腾云驾雾,遨游四海,还能踏破虚空,遨游三界。修为达到八级的蛟才能化形成真龙,我只是人界三皇豢养的一只勉强可以称为龙的灵兽,供其驱驰拉车之用。”青龙猛然昂起头,带起颈部三皇印哗哗锁链的声音。 青龙的独目眼望虚空,满含着悲凉和落寞。 柳寻欢望着远处腰身巨大若水缸般粗的青龙,青龙龙头昂起,正对柳寻欢,它大半身子没于潭水中,龙颈上的青鳞因为龙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无法体会青龙此刻的感受,只是问青龙道:“我只是误闯进你的居所的,并未有伤害你的意思,我也无法伤害到你,你难道也要杀死我吗?” “不会的,只要你将眼珠还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那我怎么相信你呢?”柳寻欢望着手中美丽的夜明珠,心中不断地泛出贪恋和不舍的念头。 “我们龙族是受世间生灵万物敬仰的,尽管我们有时很残暴,但我们痛恨虚伪”青龙回答道,“我收回了眼珠,法力就会尽复,然后我会挣断这三皇印的禁锢,脱身而出。人界也会因三皇印被毁,天地灵气通道禁锢被破开,灵气灌入,万物也可重新开始得到灵气,重启修真之路。我也会突破五级妖兽,重踏修真之路,成就真龙之身,腾云驾雾,龙归大海。” “好吧,既然你需要这颗夜明珠,它也本是你身上之物,我便把它还给你吧,也可以验证一下,你说的是否是真的。”柳寻欢说完,也不再多考虑,就用力将夜明珠抛向了水潭中的青龙。 夜明珠若有灵一般,不偏不倚,落在青龙缺失眼球的眼眶中。青龙仰天怒吼一声,音波以可见空间扭曲形态向四面扩散,三皇印锵啷一声,应声而断开,瞬间三皇印若烟花巨烛,散佚在虚空中,遥远的虚界,突然传来一声苍古的怒吼,若天神的咆哮。在巨大的音波震荡下,柳寻欢耳朵轰鸣,眼睛一黑,晕倒在水潭边。突然自虚空中传来悠远的乐声,轰隆隆自远而近而来,巨潭上空,突然若洞烛亮起一轮明月般,明月旋转,越发明亮,月轮边沿亮起橘红焰火,随着月轮旋转,空间四周也变得若星辰大海般透明而浩瀚,鸾鸟竟然从月轮中飞出,围绕月轮旋转飞翔。 三皇破,青龙出;此世间,翻新篇。 自三皇印断裂的虚空处,月轮越发明亮,瞬息间,滚滚天地元气喷薄自月轮生出的虚空中而出,大部分散佚于天地间,一部分倒是灌注进了柳寻欢身体四肢百脉,竟然机缘巧合,易筋洗髓。锵!一个金色小拳头,和金色手臂,自柳寻欢背后无端生出,在初生觉醒的无意识状态下,像是感应到了青蛟妖兽的威胁,不由分说,虚空一击,拳影一闪,瞬间竟然来到青龙头顶,在青龙惊惧和不可思议眼神中,电闪落下,砸在青龙龙角上,轰一声巨响,青龙头颅被砸得粉碎,若巨石崩裂之尘埃,散落进湖水中。 此真是,时也,命也! 慢慢湖面再次归于平静。 世间天地,得到精纯天地元气滋养,竟然慢慢孕育出了天地五行属性灵石。此灵石含有精纯的天地灵气,此前世间大多数都是武者,锻炼筋骨皮的炼体士,极少部分是炼气功的气之境修士。得到蕴含精纯元气的灵石后,许多资质不错的气之境修士,竟然进阶到元之境,乃至以后的丹之境,元婴境修士。 柳寻欢在水潭边幽幽醒来,觉得头痛欲裂,他竟记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是从秀竹家古井下来寻宝的。他打眼看见了不远处曾先生的尸体,惊得一激灵,忙拾起强光手电,四处乱照,湖面平静深邃,远处湖岸边的钟乳石,悬垂倒立,若怪兽从岩石中伸出的触须。四壁安静得令人心生恐惧,柳寻欢踉跄着,若从梦镜中走出,仓皇往深潭小小的出口爬去。水潭岸边还留有一些红红绿绿的珠宝玉石,竟然被来此不忘寻宝的柳寻欢,边走边收了去。(本卷终) 第91章 卷后语 (注:这章本是第二卷《风月九尾宄》第一章,由于我不太熟悉,误发到第一卷了,抱歉。只能将错就错,权做第一卷之第91章。) 今天想想还是更正了好一些,更正后,让第二卷的结构和内容更加完整。后面还有第三卷,第四卷。 由于一卷至少要一千字才能上传,本来我只是想写小说,并不想跟读者说什么题外话,我也不想跟家人,跟朋友,跟同事说我在写小说,他们基本上认为我就是个极其平凡的人,我也希望在他们的印象中,我就是个很平凡的人,中规中矩的人,我不想别人拿奇怪的眼光看我,我就喜欢这样平凡无波澜地生活,我不想被打扰。也就是为了凑几个无聊的文字吧,我就只得再赘述几句,补足缺失的文字。读者诸君可以越过此节,直接阅读后面的文字。 前面已经上传了约二十多万字,读者却寥寥,这一方面是由于作者本人的默默无闻,加之文笔不能生花,情节无法引人入胜(个人还是觉得挺引自己入胜的,嘻嘻!于无聊开车时,于闲暇散步时,把自己写得小说,拿来听听,觉得挺不错的呀!怎么就没人看,没人听,默默无闻呢?),另一方面也可能这个平台也不是什么好平台,喜欢捧角,喜欢媚俗,读者喜欢什么,就鼓励作者创作什么,就喜欢推这些!哎!一声叹息声声哀!从此心死放马南。人家不推就算了,他们不是在引流卖货吗?实在也是为了生存,也很是无聊,说不定哪天就垮了!说那么多也无用,我的小说,总之实在是很失败的一本小说! 本想就此搁笔,还是努力去谋各自的营生吧,但想想却觉得写作是我终生的爱好,做一件事还是要把他做完吧,既然写作是终生爱好,写起来也就不觉得疲累,反而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既然是快乐的事情,就一直写吧,娱乐不了别人,就干脆娱乐自己。引人入胜的东西,比如动作片,比如战争片,其实都是吸引眼球,肤浅得很,看过一眼,只为当时而震撼,过一会就忘记了,实际就是精神垃圾,被大脑内在工作机理,有选择性的遗忘了,删除掉了。 在这个光怪陆离,娱乐多元化的世界,也许,我们就是短短数十年的匆匆过客。适当的时候,比如静夜,比如如厕,比如开车,我们都可以静一静,想一想,读一读。我们这个世界的众生,大多数人都是太过肤浅了,并不是思维的深度不够,也跟你学的知识多寡无关,但是,肤浅只是表象,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很深,你想象不到的深,也许只是没有觉醒,也许只是被这个世界的表象所迷。你无端的一个念头,无端的一个梦境,怎么来的,为何无端而来?难道不是过往岁月的一抹时光投影?难道不是未来的你一个蓦然回首? 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生命是在轮回之中,人生是一场修行。 年届天命,儿女长成,事业功名皆如水,金钱富贵皆如尘,就做点自己高兴的事情吧,梦想并非年轻人的专长,对身内和身外世界的好奇,让我们对这个我们生存的时空,那漫长无涯的时间,宏观不知其最大,微观不知其最小的空间,对大觉者,对佛来说,都充满好奇和不解的世界,我们若浮游一般短暂的我们,同样都充满好奇,你思考过吗?你觉悟过吗?你想去时空中穿梭,去三界其它世界,走出三界,去体验一下无穷万千过去未来吗? 我的书很长,这只是短暂开始;我的书很有趣,你永远也想不到我会写什么?不信吗?慢慢看吧。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的书也跟他们的书,都不一样。 第1章 灭妖 夜黑如墨,高大起伏的朝歌城下,夜黑千帐灯。 一堆堆熊熊的篝火前,围坐着一群群士兵。大家吃着烤肉,喝着美酒,邀五喝六,猜拳行令,兴致高昂。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属于战场上,在血与火中,生死与共的战士之间的真挚情谊。一对对喝得烂醉的士兵,脚步踉跄,相扶相携,说着酒话,思念着家乡的娇妻幼子,还未走回营房,即倒在路边,呼呼大睡,连士兵从不离手的铁戟金戈,都扔得满地都是。 一堆篝火前,一个长圆脸,长着肉球一般大红酒糟鼻的军曹,正端着美酒,和手下士兵们摆谈昨天发生的朝歌之战。 一个士兵并未参加昨天的战斗,他急切地催促着长圆脸四十岁上下的军曹道:“王六哥,快将你们昨天是如何打败恶纣王的说来听听!” 火光照在王六哥油亮的脸上,他大口饮酒,豪气干云说道:“这恶纣王也真是厉害,跨下快雪逍遥马,手提金背大砍刀,金盔金甲,大战我西岐数十员大将,毫无惧色,前前后后有我二十六员大将,及南伯侯鄂顺,皆丧命于他刀下!” 众军士都张嘴感叹,面目失色。 这时朝歌城上空,风声渐响,慢慢自远处升起一团浓重乌云,冉冉直奔城外而来。转瞬黑云如墨,四野阴风四起,飞沙走石。 “幸好亏得哪咤三太子、杨戬、雷震子等众位道门将军全力抵住,那东伯侯蒋文焕趁机照恶纣王背后猛一钢鞭,打得他吐血,带伤逃走。” 王六哥痛饮一大口酒,抹抹嘴又道:“我军大胜,直追到城门下,那跑得慢的十多个商兵,被我两步赶上,一刀一个,如剁西瓜,都成了我鬼头刀下之鬼!真是痛快!” 乌光一闪,一物直奔王六哥咽喉而来。 刀光火影,眼看穿吼而过。王六却毫不在意,轻轻用筷子一夹,那东西就牢牢钳在王六哥筷子之上。细看,也是只发黄竹筷,筷上还插着一块滴着油的炙肉’’。 “怎么?以为我王六在吹牛,信不过?想考校下我王六的功夫?”王六淡然而轻蔑地说。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举起大拇指,连说厉害厉害。军曹王六得意大笑,脸上油汗直冒。 突然,一把长满铜锈,闪着磷火的白骨尖刀急速旋转着,如飞而至。 血光一闪,王六笑不出了。 他的头不可思议,飞了起来,抛向天空。他满口刚饮下的酒,还在喉咙,竟和着颈上喷出的热血,掺和一起,喷了周围士兵一脸一身。 “有刺客!有刺客!”士兵们尖叫着,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团团怪风飞沙走石,滚滚而来,阴云中,一把把剑柄长满铜锈白骨刀,闪着冷森光芒,快得眨眼之间,向西歧士兵盘旋飞去,很快,头颅和没有头颅的尸首摆了一地。到处充满血腥味。 前军大帐,前锋雷震子听到士兵惊呼,扔了酒盅,提起熟铜棍,飞奔而出。翘首远观,只见一团团浓如墨汁阴云滚滚涌来,阴云中,隐约可见许多骷髅士兵,挥舞锈铜白骨刀,在军营中四处肆虐,所到之处,士兵鬼哭狼嚎,鲜血四溅。 “不好,有人行法招阴兵劫营!恶纣王已无人可用,气息奄奄,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雷震子震惊之余,不敢多想,一展背后丈余黝黑铁翅,向阴云扑去。 刚近阴云,那无数骷髅兵手中白骨刀,影影幢幢,发出灰绿光,疾向雷震子砍来。雷震子左支右挡,将一条熟铜棍舞得密不透风,偶尔有从身后攻入的,也被他铁翅击落,无法伤到分毫。 来而不往非礼也,雷震子若大鸟一般,飞身而起,一边挥舞熟铜棍击落飞来的古铜白骨刀,棍端叮叮当当不断闪着火花,同时他也飞近阴云,举棍向阴云击去。哀嚎叹息声不断响起,一根根击碎的白骨从阴云中飞出。骷髅头阴森恐怖,自阴云中飞出,张嘴飞来撕咬雷震子。 每当雷震子熟铜宝棍打向阴云,阴云随即消散,但奇怪的是,一团阴云消散,另一团阴云又从侧随机而生,夹杂着血腥,夹杂着恶臭,向雷震子扑过来。不断有数不清的古铜白骨刀自阴云中钻出,神鬼莫测向雷震子飞来,向酒醒后重新捡起铁戟向阴云围过来的士兵滚去,仍然不断有士兵倒下,断腿断手者,不绝于耳。少数武艺高强没有倒下的,也被阴云恶臭中夹带的毒瘴毒倒,被随后而至的古铜白骨刀斩杀得血肉模糊。 趁间,雷震子长着若鸟一般尖嘴环眼的脸回过头,尖声厉吼道:“快去通知姜元帅有人劫营,敌人法术高强,稍有耽搁前营即要被攻破,快快速请援兵。” 通信兵惊慌失措,跌跌撞撞,急往中军大营飞奔而去。不多久,就见哪咤三太子,金木二咤,杨戬等披挂不整,飞马匆忙赶来。哪咤最是心急,呔一声,人还未到,乾坤圈已闪着金光,被扔进阴云中。阴云中隐藏骷髅兵,鬼哭狼嚎,枯骨乱飞。雷震子累得早已筋疲力尽,尖喙口吐白沫,也亏得他拼死抵住,不然前营早已倾覆。见援兵赶来,心下稍定,趁杨戬赶来之机,铁翅急扇往后退,手扶熟铜棍,单腿跪地,牛喘不止。 几乎所有将军都赶往前营迎敌,但一团一团阴云,夹带凶悍骷髅兵,消散一块,又涌上来一块,兀自不退。 前营打得热闹,中营却很安静。 一队队巡哨士兵,来来往往,戒备森严。 突然一个身着黑袍,头脸蒙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从中军大帐旁,一个军帐阴暗处,缓缓走出来。 巡逻士兵见这黑衣人如此从容,以为是那个修真门派前来助阵的道门将军,于是齐行礼,沉声说道:“前面是姜元帅军机重地,非得有要事相邀,否则不得入内,请先生回吧。” 黑衣人并不理会,仍自个自朝中军大帐缓步走去,竟丝毫没将这些巡逻士兵放在眼中。巡哨士兵发觉不对,都叫嚷起来。虽然叫嚷,但没一个人惊慌,毕竟,他们是西岐军中,最精锐的卫士,万中挑一的人物。呼喇一下只见人影闪动,巡逻士兵训练有素,穿花般各就各位,形成军阵,将蒙面黑衣人团团围住。千百只闪着寒光铁戟,射出凛冽杀气,从各个方位,向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仍是气定神闲,不屑一顾,只黑袍一挥,一股罡煞之气击出。这些西岐虎贲,胸口如遭重击,纷纷向后倒去,落甲丢戟,口吐鲜血,在地上痛苦挣扎。 第2章 劫营 黑衣人飘然走进中军大帐,挽开内室幕帘,见一白衣老者,长发高髻,寿眉长髯,被清风明月,神态安详,正在床上安眠。 “死到临头,还睡得如此安稳?”黑衣人边想,手上一道白光一闪,直接向床上老者击去。木床不堪重击,轰然巨响,被击得粉碎,床上老者落到地上,却意外安然无恙,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还在沉睡。 黑衣人大感意外,又一道白光击出。白衣老者被击得飞出数米远,中军大帐后半被击穿一个大洞,但奇怪的是,白衣老者仍不为所动,仍在地上沉睡。 黑衣人大怒,一跃飞上数米高空,双掌连挥,白光不断击下。立即飞沙走石,烟尘弥漫,响声震天,所有士兵,都被黑衣人罡煞之气逼退在十米以外,目不能视。十数掌后,地面上已被黑衣人掌力,击出一个数丈宽阔,数丈深大坑。 但奇怪的是,白衣老者虽然衣衫已破裂,却仍安然睡于坑底,不为所动。 一个浑厚若霹雳的声音自旁响起:“何方妖孽,敢害姜元帅,看我七幢琉璃降魔塔收了你。”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身披战甲,横眉怒目的将军,已将手上宝塔做法放到空中。 前军仍是刀光剑影,不时有受伤士兵发出惨嚎。阴云被哪咤、杨戬等道门将领拼死抵住,幸而才未前进一步。那在后方歇息的雷震子却越看越奇怪,不对啊,阴云之后,一定有人在做法,不然,阴兵怎会绵绵不绝而来?想到此,雷震子悄悄绕到阴云侧面,果然见那阴云之后,有两个妖娆女子的淡淡影子,在设坛做法。法剑不断飞舞,阴云就不断从法坛上一土陶罐中装着的骨灰中飞出。 雷震子呀的若苍鹰般高鸣一声,举熟铜棍,一棍就朝法坛两女子击打去。两女见障眼法被人瞧破,忙举剑格挡。那法坛无人主持,立时阴云便停了,与阴云中骷髅兵苦战的众将大喜,也挥舞兵刃冲了过来。两女子见寡不敌众,长笑一声,化为两股黑烟,冲天而去。边去边长笑道:“尔等中计矣,快去中军大帐,替你们的姜子牙收尸吧。” 众将大惊,忙回身驰援。刚回中军大帐,正见托塔天王李靖,放出宝塔,收伏妖孽。宝塔在半空越长越大,塔基施放出万丈金光,将中军大营照得透亮,同时也将蒙面黑衣人兜头罩住。那蒙面黑衣人大惊,将身上黑袍一脱,黑袍即连罩脸黑巾一起,飞到头顶,将宝塔金光挡住。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那黑衣人黑袍罩巾一脱,长发飘飘,遗世独立。身上竟一缕不挂,现出一个百般婀娜,千般娇羞,万般风情的绝世美人。 所有人惊呆了,这蒙面黑衣人竟是女子!此刻所有人眼中看到的,只有这长发飘飞,缓缓旋转着降落的美貌性感的赤裸女子,都忘记了,现在是在凶险的战场。这陌生女子有着高贵却不失妩媚的气质,沉鱼落雁般的美貌,飘然旋转落下,嫣然一笑,所有人都被她勾魂一笑迷醉,李靖也不例外,他喘着粗气,嘴大张着,望着这身躯洁白如凝脂的娇娃,眼中色迷迷,浑然忘了正在施放宝塔收妖。宝塔失去控制,歪得两歪,竟变成尺高本身,落到地上,皲裂出道道裂纹。 “大家不要看,这是妖媚迷惑人之魅术!”说这话的正是哪吒三太子。原来他是莲花身,没有人的色心,不会被迷惑,所以出言警示。边说,哪咤放出浑天绫、乾坤圈两样宝物,边脚踏风火轮,风火轮燃烧着天罡真火,她手握红缨枪,向裸女刺去。 裸女眉目流盼,香臀丰乳,肉光粉嫩,鄙夷地对众生一笑,双掌同时发出一道白光,敌住哪咤两样法宝,同样幻出一幕黑烟,轻松地在千百军士眼底下,向朝哥城方向逃去。 也就在刚才黑衣人现身的大帐中,这时缓步走出一个人,和睡在大帐中姜子牙一模一样的老者。他脸无丝毫慌张,气定神闲,站在黑衣人击出的深坑边,用手一指,就见深坑中睡着的姜子牙,一下没了,变成一个破裂了的宝葫芦。士兵们下坑捡起葫芦,交到姜子牙手上。姜子牙连连摇头,说临到胜利,还想不到有如此一难!若非我夜夜有将这仙长赐予的雌葫芦,变化成我的样子,睡在中军帐,以此防范刺客的习惯,今晚岂非身首早已异处! 李靖捡起破裂了的七幢琉璃塔,喘息方定,十分惭愧,拱手问姜子牙道:“元帅可知道这刺杀你的女子是谁,怎么如此厉害!” 姜子牙眼望朝哥方向,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并不答话” 四更。午门外。 纣王左等右盼,望眼欲穿。 忽见有三股怪风降落,纣王大喜,上前急问道:“三爱卿劫营,胜负如何?” 妲己叹道:“西周前军被我等攻破,敌人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我趁乱潜往中军大营,欲刺杀姜子牙,无奈姜子牙老谋深算,用个宝葫芦变作的假替身放在中军帐后帐寝塌前,害我险些被围,差点无法回来面见大王。” 纣王闻言大惊,低首不言,进了午门,上了大殿,虎目不觉潸然泪下。 沉默半晌道:“不期天意丧吾,莫可救解。” 妲己亦泣道:“妾身指望今日成功,平定反贼,而安社稷,不料天心不顺,独力难支。” 纣王道:“朕已知天意难回,非人力可解,从今与爱妾一别,你们各自逃生吧,免使彼此牵绊。”说罢把袍袖一摆,神情凄凉,迳往摘星楼而去。 王贵人和胡喜媚二女相视一眼,皆有去意。 妲己却不舍,紧上前,抓住纣王衣袖,跪伏于前,泪流满面,说我三姐妹当初发下重誓,要与大王生同榻,死同穴,要死一起死,要生我们一起逃生。 纣王凄然道:“以前为博爱妻佳人一笑,朕干了许多无德之事,现在爱妻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深留在朕心中,也是现在朕心中唯一安慰了!送君千里终一别,朕将与列主列宗江山同命,我们还是在此道别吧,你们赶快各人自寻生路。” 第3章 三女斗神将 三女涕泣交流,挽留不住。 三女见纣王自往摘星楼去了,喜媚对妲己、王贵人道:“今日纣王此去,必寻自尽,如今我们却往那去好?” 王贵人道:“我等迷惑纣王,原为受女娲娘娘密令,如今功成,我们该高兴,可去领赏封神啊!” 妲己幽幽叹道:“我等数年以来,把成汤一个天下,断送得干干净净,辜负了帝辛(纣王)对我们的多年恩情,如今再以此罪恶之事领赏,我无论如何做不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 胡喜媚因为往日对纣王独宠妲己,心中最是愤恨,此刻柳眉一扫,瞄了眼妲己,娇媚说道:“唷!姐姐可真是对那纣王动了真心,难怪那纣王对姐姐平日最是痴情!这对姐姐修为有碍啊!罢了,我这就潜去摘星楼将那纣王杀了,以断了姐姐这份痴情执念。” 王贵人忙拦住道:“我知你平日记恨纣王独宠姐姐,但那都已是过眼烟云,姐姐之言甚善,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也不要什么封赏了,还是回洞府吧,过我们的清静岁月。” 三人共议,还往旧巢不表。且说子牙被三人劫营,将三人击败后,子牙收军,升帐坐下,众诸侯上帐叁谒。 子牙道:“一时未曾提防,被三妖女等劫寨,若不早除,必为后患。”言罢,命排香案。 左右闻命,即将香案施设停当。 子牙视毕,打卦金钱排下,掐指一算,大惊道:“原来如此,若再迟延,几被三女逃去。”忙传命令:“杨戬、雷震子、韦护领令,你等速速点齐本部人马,去朝哥城周围设伏,把苏妲己、胡喜媚、王贵人拿来,如若有失,军法从事。” 三个领令出了辕门,议道:“我三人去拿此三妖,不知从何处下手,哪去寻他?” 杨戬道:“三妖此时料纣王已不济事了,必定从宫中逃出,朝哥周边设有重重禁制,敌军守卫森严,我等这点兵马,根本冲不进去,看来只能令兵马在城门四周设伏,我等独自施法飞到朝哥城上空,用法术隐去身形,等她们自投罗网便是。” 雷震子道:“杨师兄言之有理。”道罢各架遁光,往空中等候三妖来至。 话说皇宫上空,忽又起一阵怪风。杨戬听见风响,忙与雷震子、韦护道:“三怪来也,各要小心。” 杨戬执宝剑望怪风中大呼道:“妖女休走!吃我一刀!” 胡喜媚见杨戬仗三尖两刃刀赶来,举手中剑骂道:“我们姊妹,断送了成汤天下,与你们做功名,你反来辱我等,还有天理吗?” 杨戬道:“我奉姜元帅将令,特来拿你,不要走!” 胡喜媚举剑来迎。这边雷震子熟铜棍打来,早有苏妲己持白光宝剑架住。雷震子面色青中泛紫,发似赤红火把,尖喙环眼,背上风雷二翅摇荡。只见那风翅一扇,阵阵罡风若猛鬼夜叉扑来,雷翅一动,滋滋电光火花在翅羽间乱窜,引动天雷,凌冽巨响。那天雷紫电,哗啦啦当头照妲己击来。手中熟铜宝棍也舞得车轮般滚圆,力沉若万钧巨峰,棍影若排山倒海般向妲己打来。 妲己肉身乃有苏部苏候之女,长得貌若月宫嫦娥,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若大自然的精灵,玉面桃花,千娇百媚,后为妖灵附体,夺舍,却也会了媚术魅功,一身大杀修罗神功,此刻却也不惧。她手中白光剑也是异宝,剑刃不知何种材料所锻造,自行发出幽幽白光。无论熟铜棍势大力沉,从何种方位如幻影般击来,皆被白光剑巧力卸去,那熟铜棍一进入白光笼罩范围,竟然若那蜂儿滚进松脂中一般,粘连凝滞,几乎无法抽回。 雷震子大惊,鸟喙尖鸣,竟然自鸟喙一般的嘴中自两侧伸出野猪般一对闪着幽蓝光芒利齿,若野猪般尖嚎一声,发出音波攻击,不仅如此,他双眼血红,发动人、兽、禽三体变神通,身体由两丈陡然变粗大成二十丈,若山岳巨魔,熟铜宝棍也隐隐露出金色嵌丝一般明亮金光,也变大伸长若擎天巨柱一般,照妲己当头砸下,力量何止万钧。 妲己在雷震子音波攻击中,衣服瞬间破碎,露出一身只护住身上隐秘要紧部位的粉红色若珊瑚般粉色内甲,越发衬托出身材的性感妖娆。周围风云激荡,云气环绕盘旋,似乎要将妲己周围空间震碎,用其百丈变身后熟铜棍,一击将其击入破碎空间乱流中。 妲己脸色发白,眼中瞬间露出慌乱神色,但也就是一瞬,即冷哼一声,照着白光剑,口中喷出一道白霞,她念动咒语,白光剑也猛然曜目异常,夭矫腾挪,剑刃呼的一下,脱离剑柄控制,白光一闪,飞上苍穹,嗷的一声巨吼,化作一条百丈巨龙,向雷震子扑去。这一龙一巨禽,在半空中恶斗起来,直杀得白鳞乱飞,苍羽飘零,却一时难分胜负。 这边,韦陀降魔杵打出,王贵人也用绣鸾宝刀敌住。三女与杨戬等三人,战作一团。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战了数十回合,妲己三女到底不敢太过恋战,还是一门心思想着还是准备逃走为上策,当下一阵猛攻,将二郎神君三神将逼退半分,立时收了法宝,行法化作一团厉风黑雾逃走。杨戬与雷震子、韦护,情恐有失,紧紧追赶。 第4章 擒妖 这边,韦陀降魔杵打出,王贵人也用绣鸾宝刀敌住。三女与杨戬等三人,战作一团。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战了数十回合,妲己三女到底不敢太过恋战,还是一门心思想着还是准备逃走为上策,当下一阵猛攻,将二郎神君三神将逼退半分,立时收了法宝,行法化作一团厉风黑雾逃走。杨戬与雷震子、韦护,情恐有失,紧紧追赶。 杨戬追赶胡喜媚,看看赶上,忙从灵兽袋中唤出哮天犬。那犬浑身油黑,四脚焦黄,浑身油亮。嘴尖齿锐,双目黝黑,腿长腰细,尾似长鞭。 此犬原是古蜀西域高原雪线之上,狼、犬杂交而成,机缘巧合,偶然服食一颗望月莲灵草,得了灵性,多年修成犬妖,被杨戬住岷江灌县时,一次出外赴藏地雪山女神之宴请,于高原上偶然发现。见其神骏凶猛异常,十分喜爱。一番恶斗,都无法将其擒获,反被其率领一群低阶犬妖,在风雪交加,目不能视的暴风天气,脱困逃进深山中躲藏。 杨戬无法,只得回身又找到雪山女神,向其讨教擒拿妖犬之法。最终,杨戬用雪山女神借与的冰雪妖蚕吐丝织就的冰晶丝网,在哮天犬妖自以为杨戬已走,危险已过,带队出来捕食时,被杨戬猛地从躲藏雪窟中腾出,突施冷箭,释放出冰晶丝网,将犬妖捆缚住。此网无色无相,专是急速奔跑型妖兽克星,一不小心被捆住,只能缓步走,却再也无法疾驰奔跑了。杨戬于是将雪域犬妖收为灵兽,名为‘哮天犬’。多年驯养教化,服食灵丹灵草,听道得法,成就十级犬神(注:妖兽1-4级为初级妖兽,5-8级为中级妖兽,9-10级是兽神,可以化形。),端的凶猛异常。 见胡喜媚在前惊惶逃离,这畜生狂吠一声,若黑影闪电般快速追去。胡喜媚回头一见大惊,忙用剑劈砍,却敌不过这哮天犬机灵,几回合后,胡喜媚长及脚踝粉裙已被撕破。胡喜媚牙一咬,将头顶天灵盖一拍,金光一闪,露出本相,立见一数米高七彩斑斓雉鸡站在哮天犬面前,最奇处,这竟是只九头雉鸡。每个头都是喙若金铁,目射寒光,盯着哮天犬。 啸天犬得势不让人,也将身幻化为原来三倍大小,向九头锦鸡扑去。九头锦鸡挥动翅膀,扑腾起来,用闪着黑光铁爪抓哮天犬。啸天犬一躲,猛地跃起,一口咬住九头锦鸡其中一头,正中头下七寸之处。 九头雉鸡惨叫不止,锦色翎毛乱飞,另八只鸡头铁喙狠狠朝哮天犬啄去。啸天犬死不松口,被铁喙啄中,若被无数雕翎神箭箭头射中,饶是铁骨铜皮,也被啄得满头满身鲜血长流。九头雉鸡负痛拼死挣扎,竟生生将狗口中鸡头扯断。挣脱后,九头雉鸡伤处鲜血汩汩而出,在血流处的断颈,竟泛起一团白光,白光中,皮肉在疯狂生长,眼看一只完整鸡头又将重新复现。这九头雉鸡精竟是不死之身。此刻雉鸡精铁爪竟死死一把掐住啸天犬后背喉颈,双翅急扇,将哮天犬带上半空,向远处飞去。啸天犬呼吸困难,在空中拼命挣扎,杨戬一见大事不好,哮天犬神有性命之危,忙架盾光追赶。 正行间,忽见前面丝竹飘飘,香烟袅袅,空界祥和,遍地氤氲。一轮宝盖由远及近,璎珞飞扬,闪着瑞光,不知是谁来了。 当中一位娘娘,坐青鸾之上,宝相庄严,华美圣洁,正是那女娲娘娘驾至。 女娲娘娘坐青鸾来,竟阻住三女去路。三妖不敢闪避,按落遁光,跪伏在地,口称:“娘娘圣驾临此,小女等有失回避,望娘娘恕罪!小女等今被杨戬等追赶甚迫,恳求娘娘救命。” 女娲娘娘听罢,吩咐身边碧云童儿:“将缚妖索,把这三个孽障锁了,交与杨戬解往周营,与子牙发落。” 童儿领命,缚妖索当空一抛,立即一化为三,若夭矫青龙,将三女捆缚得严严实实。 三女大惊,泣告道:“启禀娘娘得知,昔日是娘娘用招妖幡,招小女三人去朝歌,幻形进入宫禁,迷惑纣王,使他不行正道,断送他天下。小女奉命,百事逢迎,去其左右,令彼将天下断送。今已垂亡,正欲复娘娘钧旨,娘娘反将小女缚住,给姜子牙发落,不是娘娘因何如此?” 女娲娘娘道:“我使你断送殷受天下,原是合上天气数,岂意你等无端造孽,残害生灵,荼毒忠烈,惨怪异常,大拂上天好生之德,今日你等罪恶贯盈,理宜正法。” 三女中胡喜媚和王贵人俯伏,瑟缩发抖,不敢声言。却只有妲己悲愤抗辩道:“娘娘差矣!我等小妖,本潜藏于轩辕台潜心修炼,千年来从不敢轻易害人,是娘娘降旨相招,令我等惑乱殷商朝纲。我等如不无端造孽,残贼生灵,天下人怎会恨商纣之昏庸毒辣?我等若不荼毒忠烈,惨怪异常,西周军又怎会藉此以口实,扛起讨伐暴君义旗?娘娘若因此而怪罪妲己等三人,妲己心中实在不服!” 女娲娘娘只冷眼望前方,并不回答妲己诘问。 妲己见女娲不答,遂悲愤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娘娘是天,天道难道真是如此不公?” “放肆!岂容你胡言!”一个惊天霹雳自女娲掌心响起,立有团红得如血,浓如蛋黄的融融真火,死死围住妲己,周身燃烧。不光烧心,更是灼心,更是噬魂。烧得她周身如刚出炉铁条般通红,疼得她惨叫不息,满地乱滚。 胡喜媚、王贵人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湿衣,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杨戬同雷震子、韦护,正望前路追赶三女。杨戬看见祥光,谓雷震子、韦护道:“此位是女娲娘娘大驾降临,快上前叁谒。” 三人上前,倒身下拜。杨戬等道:“弟子不知圣驾降临,有失迎迓,望娘娘恕罪。” 女娲娘娘道:“杨戬!我将此三妖拿在此间,你可带往行营,与姜子牙正法。今日周室重兴,又是太平天下也,你三人去罢。” 杨戬等感谢娘娘,叩谢而退,将三女解往周营。 辕门外。那众军士,见半空中吊下三个女人,後随着杨戬等三人,军士忙报。子牙传令来见。 子牙道:“叫你拿的妖孽如何?” 杨戬道:“奉元帅将令,追赶三女於中途,三女妖法高深,险被逃脱,幸逢女娲娘娘,大发仁慈,赐缚妖索,将三女解至辕门,请令发落三女。” 子牙传令,解进来。 帐下左右诸侯,俱来观看是怎样的纣王宠妃。少时杨戬解胡喜媚,雷震子解苏妲己,韦护解王贵人,同至帐下。 胡喜媚、王贵人跪於帐下,唯独苏妲己宁死不屈。 第5章 斩妖 子牙道:“你这三个孽障,无端造恶,残害生灵,食人无厌,将商王天下,送得干干净净,虽然是天数,你等岂可纵欲杀人,教唆纣王造炮烙,惨杀忠良,设虿盆荼毒宫人,造鹿台聚天下之财,为酒池肉林,内宫伤命,甚至敲骨验髓,剖腹看胎,此等惨恶,罪不容诛,天地神人共怒,虽食肉寝皮,不足以尽其辜。” 妲己知今日不免,于是豁出去,冷笑道:“你这满口仁义道德之徒,身为帝辛臣子,却犯上作乱,蛊惑各路诸侯,造反乱法,手上不同样沾满商朝军民累累鲜血?你前述种种我等所犯之罪恶,试想我等若不如此,又怎显得你西歧军是正义之师?若不如此,又怎能将成汤六百年基业亡得干干净净?” 姜子牙语塞,神情尴尬,怒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逞强,造了如此滔天罪业,怎能不还,左右!” 姜子牙正要下令将三人推出去,忽然跪在地上王贵人叩头哀泣道:“妾身等不过女流,惟知洒扫应对,整饰宫闱,侍奉巾栉而已,其他妾安能自专?纣王失政,虽文武百官,不啻千百,皆不能教守正道,何况我等区区一女子,焉能谏劝呢?况古语云:‘罪不及妻孥。’恳祈元帅,大发慈悲心,可怜妾身之无辜,赦归故里,真元帅天地之仁,再生之德也,望元帅裁之!” 诸侯听妲己、胡媚娘一派言语,甚是有理,皆有怜惜之心。 子牙冷笑道:“你说你等一介女流,将此一番巧言,迷惑众听,只众诸侯不知本来,你说你是冀州有苏部苏侯之女,岂不知你实是修炼千年狐妖,在冀州驿害死苏妲己,借窍夺舍成形,惑乱天子。” 众诸侯大惊失色,如此美艳绝色妇人,难道是千年狐妖?太令人难以置信。 子牙又道:“胡媚娘,你是九头雉鸡精,王贵人,你这玉石琵琶精,若还敢狡辩惑众,我立即设坛作法,将你等打回原形,以正视听。”说完,将一段血淋淋雉鸡头扔在地上,正是方才杨戬哮天犬从胡喜媚肉身上咬下之物。 妲己悲愤道:“若有来世,当世代与你等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之徒为敌!” 众诸侯纷纷摇头叹息,感叹正是纣王不行正道,致妖孽缠身,弄得身败名裂,国破家亡。 胡喜媚、王贵人二妖,低头无语,左右裨将,将其簇拥出辕门。妲己昂首,仍面无惧色。 後有雷震子、杨戬、韦护监斩。只见三妖推至法场,雉鸡精垂头丧气,琵琶精默默无言。惟有这苏妲己,被缚绑在辕门外,跪于尘埃,仍恍然是一块无瑕美玉,脸衬朝霞,娇面如花;秋波流转无限风情,歌喉婉转声声黄莺。她对那持鬼头大刀,头缠黑巾,身穿黑衫,身材高大精壮,满脸凶煞横肉的军士道:“妾身无辜受屈,望将军少待须臾,胜造浮屠七级。” 那凶煞军士见妲己美貌,虽持鬼头锋利大刀行刑杀人无数,早已是铁石心肠,此刻不知怎的,心中竟然生出怜惜之心,再加她娇滴滴,如莺语翠鸣叫了几声将军。便叫得骨软筋酥,口呆目瞪;软痴痴作一堆,麻酥酥成一块,莫能动弹。 妲己对那军士说:“我怀中有一羊脂玉瓶,请将军替我取出,等下妾身若流泪,请将军将妾身的眼泪接入玉瓶中,以后机缘合适,带回给我的子孙,以作纪念,我的子孙一定会拿当世奇珍异宝酬谢将军。” 妲己对那刀斧手军士说话时,玉面梅花妆额心五瓣粉梅,已如雪花溶入清泉一般,飘进军士浩瀚瞳仁之海中。令天下人颤栗恐惧而又无尽向往的修罗大法中之最高级——大杀修罗,连贵为天下之帝的桀纣,都无法抗拒她的魅惑,何况小小一军士。他痴痴呆呆,粗糙的大手颤抖着,从妲己怀中取出羊脂白玉瓶。在这军士靠近时,妲己星目精光一闪,已将狐息,埋于军士额头内,即便军士不去寻那飘渺神秘之地,妲己子孙,也会找到这名军士。做完这些,妲己眼望朝歌,默念帝辛,幽幽泪落如雨。 行刑令下,喝令军士动手。杨戬镇压住雉鸡精,韦陀镇压住琵琶精。一声号令,手起刀落,将两个妖精斩了首级。杨戬与韦护喜滋滋上帐报功。 子牙沉吟问杨戬道:“将军见那雉鸡精,可现出原形?” 杨戬摇头说未见现出原形。子牙暗道不好,忙和众将官奔出辕门监斩雉鸡精处。远远见军士已将无头胡媚娘尸身松绑,拖去埋葬。 子牙高叫:“不可松绑,此妖有九条命!” 但为时已晚,只见雉鸡精无头尸首上又无端长出一头,狂笑着,化作一阵妖风,呼啸而去,众将追赶不及,尽皆叹息,以为留下祸患。 走了雉鸡精,再看那玉石琵琶精王贵人,见刀落处,一滩鲜血,已现出翡翠碧玉天然器灵本身,只是玉石琵琶本体已碎,精魂已散,知道这王贵人已毙命无疑。 只有雷震子监斩苏妲己,行刑军士凶神恶煞走上前,准备手起刀落,让妲己头颅落地,却都只被妲己满含柔情蜜意望上一眼,便对妲己爱恋不已,皆手软不能举刀。 雷震子发怒,皮鞭抽得行刑军士满地打滚,再喝令另外军士动手,只见个个如此。雷震子急得没奈何,只得来中军帐报知,请令定夺。 子牙问道:“你监斩妲己,如何空手来见我?莫非这狐狸也走了?” 雷震子道:“弟子奉令监斩妲己,无奈众军士被妖狐迷惑,个个目瞪口呆,心神迷醉,不能动手。” 子牙大怒,喝退雷震子,另唤杨戬、韦护监斩妲己。却说杨戬、韦护二人,奉令监斩妲己,出辕门,另选了军士,再至法场。只见那妖狐百般娇媚,万种软轻,又把这些行刑军士,弄得东倒西歪,如痴如呆。 杨戬与韦护看见这样光景,二人商议道:“这只千年狐狸,极善迷人,纣王被她缠绵得迷而忘返;又何况这些凡人!我与你快去禀明元帅,再行定夺。” 杨戬言罢,二人齐至中军,来禀子牙,如此这般,说了一遍。众诸侯俱各惊异。 第6章 火焚摘星楼 子牙捻须垂目暗道:“这妖狐魅功如此了得,前番越过重重森严防护大阵,于万军水桶般团团警戒之下,竟然悄然无息摸到中军我之下塌处,若不是我过往岁月时刻处于危难诡谲中,早就练就了万分机警性格,从来都是布置了明暗两处歇息之地,加之天尊所赐宝葫芦厉害,变化成我之身形样貌和一样的气息,神鬼仙凡都莫辨真假,诱得那妲己现出真身,对我突施袭击,暴露了行迹,若不是种种巧合之下,一万个姜太公都被她杀了,这伐纣大业就会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端的是凶险,却也真是机缘天定,人力不可胜天。这妲己妖法心智如此厉害,万万不能再留片刻,不然若是武王姬发,周公姬旦看见,若被这玉面千娇妖狐迷惑,劝令不斩,纳为侍妾,这可就给我大周朝留下无穷祸患了!”当下与众诸侯道:“此妖乃千年老狐,狞妖画皮,受日月精华,偷采天地灵气,故此善能迷惑人,待吾亲自出营去,诛此恶怪。” 子牙道罢先行,众诸侯随後,子牙同众诸侯门人弟子,出至辕门;只见妲己绑在法场,果然千娇百媚,似玉如花,众军士如木雕泥土,痴痴望着她,眼中皆是爱恋之色。 不一会儿,诸侯中竟有多人见而难忘,面露不舍之色,都向子牙求情,愿放弃伐纣之功,只将这苏妲己带回部族,严加教化。子牙心中震惊,口上却说道:“诸位公侯说得有理,待我行法,消去她身上妖力,便可无害,公侯们便尽可带回去,为奴为裨了。” 子牙喝退众军卒,命左右排香案,焚香炉内,取出上界天尊所赐宝葫芦,那雌葫芦已被妲己劫营时损坏,雄葫芦仍在。子牙将雄葫芦放于案上,揭去了盖,只见一道白光旋转。子牙打一躬道:“请宝贝行法,诛杀妖狐。” 那宝贝连转两三圈,葫口喷出紫光如电,往妲己身上只一绕,便见妲己头落在尘埃,血溅满地。诸侯尚有怜惜之者,有诗为证: 妲己妖娇惹众怜, 临刑军士也情牵。 桃花难写温柔态, 芍药堪比窈窕妍。 忆昔冀州能夺舍, 应知关内善周旋。 从今娇媚归何处, 化作血菊带血眠。 子牙斩了妲己,将首级悬挂辕门示众。 摘星楼,暗夜如晦。 纣王上至九曲栏边,默默无语,神思不宁,扶栏而问:“值守官何在?” 值守官朱升,闻纣王呼唤,慌忙上摘星楼来,俯伏地上,口称:“陛下!奴才听旨。” 纣王道:“朕帝辛,不听群臣之言,误被谗臣所惑;今兵连祸结,莫可解救,噬脐何及?朕思身为天子之尊,万一城破,为群小所获,辱莫甚焉!欲寻自尽,此身倘遗人间,犹为他人指念;不若自-焚,反为干净。你可取柴薪堆积,朕当与此楼同焚,你当如朕命。” 朱升听罢,流泪满面,泣而奏道:“奴才侍陛下多年,蒙豢养之恩,粉骨难报。不幸皇天不佑我商,奴婢恨不能以死报国,何敢举火焚君也?”言罢呜咽,不能成声? 纣王道:“此天亡我商也,非干你罪。你不听朕命,反有忤逆之罪。昔日朕曾命费仲、尤浑、同姬昌演数,言朕有自-焚之厄,今日正是天定,人岂能逃?当听朕言,你速速去办吧。” 话说朱升再三哭奏,劝纣王且自宽慰,另图别策,以解此围。纣王怒道:“事已急矣,朕思之已久,若诸侯攻破午门,杀入内庭,朕一时被擒,汝之罪不啻泰山之重也!” 朱升下楼,去寻柴薪,堆积楼下不表。且说纣王见朱升下楼,自服冠冕,手执碧玉,满身佩珠玉,端坐楼中。朱升将柴堆满,流泪下拜毕,方敢举火,放声大哭。 只见烟卷冲天,风狂火猛,六宫中宫人惊慌奔走,叫喊声震天。顷刻间天昏地暗,宇宙翻崩,鬼哭神嚎,帝王失位。朱升撩衣痛哭,大叫数声:“陛下!奴才以死报陛下!” 言羁,将身跃入火中。可怜朱升忠烈,身为宦竖,犹知死节。 纣王在三层楼上,看楼下火起,烈焰冲天,不觉抚胸长叹道:“悔不听忠谏之言,今日身亡,固不足惜,有何面目见先帝於地下啊!”只见火逞风威,风乘火势,须臾间四面通红,烟雾张天。 子牙在中军,方与众诸侯议攻朝歌城,忽左右报进中军:“启元帅!摘星楼火起。” 子牙忙令众将,同武王、东伯侯、北伯侯,共天下诸侯,齐上马出了辕门看火。武王在马上看望,见烟迷朦胧中一人,身穿赭黄衮服,头戴冕旒,手拱碧玉圭,端坐於烟火之中。 武王问左右道:“那烟火中乃是纣天子麽?” 众诸侯答道:“此正是无道昏君,今日如此,正所谓自作自受耳。” 武王闻言,掩面不忍看视,兜马回营。 众诸侯同武王回营,子牙督领众将趁便强行攻城。 瞬间火炮擂石,云梯战马,牛角鼓号,望朝歌城杀奔而来。守城商军军心涣散,如热锅上的蚂蚁,兵找不到将,将顾不得兵,尽皆逃命而去。 顷刻间,朝歌巨城即被攻破。 火势越烧越旺,火光冲天,堪堪将上楼顶。纣王披头散发,神智昏迷,站在摘星楼顶,手舞利剑,摇摇欲坠。却见那火光中,飞廉、恶来两大夫,大开皇宫内城城门,投降迎敌。西歧军队源源不断,杀入午门。纣王不由大怒,一挥袍袖,恨声说道:“亡国之恨,心有不甘!千年后我当再来人世,屠戮负吾之众生!”说完,纵身一跃,投入熊熊烈火中。那摘星楼下负重廊柱也恰在此时轰然倒塌,若地裂天崩,将纣王埋于火海之中,顷刻为烈火炼化,化为灰烬。 大火连天,直烧了数日方熄。西歧兵卒收尸,于那纣王自燃之处,拨开烟尘,竟突见一股冲天怨气,望天升起,向远空而去,这股怨愤之帝王之气,晦明不平,萧瑟不散,喑喑呀呀,千年而仍在天地间徘徊。 第7章 疯妇送子 暮鸦晚唱,山色凄清,正是寒冬季节。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卧云寺山墙外,坐着个头发凌乱,脸有抓痕,衣衫褴褛的老妇人。令人惊讶的是,老妇手腕脚腕上,竟都套着一截磨得锃亮,拇指粗,冰冷入骨的铁镣,一动就哗哗作响,让人心惊。她手冻得像红萝卜,冻伤处还冒着黄水。因为无所事事,她拨弄地上有点石灰白,冻得硬梆梆的干狗屎蛋儿玩,咿呀自言自语说笑。一张嘴,疯妇竟将干狗屎吞了进去,细嚼慢咽,仿佛世间无穷美食都比不过这颗干狗屎蛋儿。 二叔今天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勤勤敬敬,将自行车停到卧云寺外不远处,他沿着山墙,悄悄秘秘,尽量不引起人注意,转到卧云寺山门外。 卧云寺山墙上,还残留着许多经年残缺的标语,斗争的铁拳和口号已渐渐远去,大地上萌发的新芽,预示着春天的气息即将到来。 “你是来求娃娃的,你得倒大霉!” 二叔四下望望见无人,低下头,才见到山墙根这疯妇,咧着嘴,眼神神秘,露着白森森还粘着狗屎粪的白森森的牙齿,望着他。 “你是对我说吗?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求娃娃的?” 老妇翻着怪眼,嘴一瘪一瘪嚼着狗屎蛋儿,一只脏手边掏嘴中塞在牙缝里的狗屎残渣,干黑的指头指着二叔,傻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在这儿等了你好多年了,你是来求娃娃的,你得倒大霉!” 二叔听了,不对啊,卧云寺早年破败,僧侣早已被赶出寺院还俗,最近几年形势缓和了,才有几个无依无靠的老僧回到寺庙中,继续修行。前年年近四十,还没讨到老婆,就偷偷来卧云古寺烧香求妻,怎么没见过这个疯妇?哦!原来这疯婆娘在骂自己,咒自己无子!一个疯女人都敢诅咒自己没儿子,这人世间真是可恶!当下气就不打一处,尽管是读书人,还刚刚忝居乡村小学校长一职,也气不过,走上去就给了疯婆娘两脚。幸好却被我拉住了,不然疯女人不被踢散架才怪。 这时山门大红照壁外跑来两个彪形大汉,远远望见,一个气急败坏地骂道:“混蛋,不准打我母亲!看我不废了你!”另一个边跑边大哭道:“妈呀!铁链都锁不住您,您老人家为什么一定要跑出来受苦受难啊!” 就在两壮汉暴打我二叔时,疯妇跳将起来,向远处跑去,边跑边笑说道: 完了完了真完了, 苦我都已吃够了。 求子千万要霉了, 奸佞魔妖跑不了。 铁镣声声,响穷远天,疯妇跑后,从此不知所踪。 没多久,二叔骑自行车到县教育局开会,在路上看见个过街的老太太摔倒在马路大中央。卧云寺主持智胜禅师曾叮嘱他,为人要多行善事!他当时神识一闪,突然想起智胜禅师这句话,当下停下车,去将老太扶起,并送到医院,还垫付了急诊费、抢救费。正当他还高兴,说做了件好事积了善德,不想这一做就走不脱,病人家属来后,硬说是他撞的,二叔百口难辩,说问老太太就清楚了,一问老太太,不想这老乞婆,也一口咬定是二叔撞了她,还详详细细说是在哪撞的怎么撞的,说得活灵活现,比演的还真。二叔大急,还想分辩,却被一轰而上的老太家属,一顿饱打,完了也住进了医院,脑袋缝了几十针,血流了一瓷盆。老太的儿子女婿十多个,也因寻衅滋事,进了派出所拘留起来。事情还没完,这老太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心中有鬼遭了天谴,没住两天院竟一命呜呼!这下事情就闹大了,都上了广播,最后走了司法程序,法院最后断下来,二叔赔老太太五千元,那可是笔巨款! 有那不识相的老友,闲来调侃二叔,“看哇,这好人做不做得哇?做一回好人,一辈子又奋斗回解放前。”二叔有悟性,他只信了疯老太一句话,就当是把以前干的坏事造的孽还了吧。结果这事了结没几天,她新讨的老婆春杏肚子就无缘无故鼓起来,喊疼,送进医院没多久,就给他诞下个胖小子。 周边的人都在风言风语,说这儿子不是二叔的,这结婚还没几天,怎么会这么快就生了胖小子?二叔可不管这些,他认为这儿子是自己积德做好事,观音娘娘送他的。 生这胖小子时,天边竟出现一抹巨大的五色彩虹,那火烧云啊,烧得无比壮丽,无比鲜艳,比血还红,比花还艳,烧得那湖海云天,海天一色,若沸腾了一般。整个城中的人,看到这终生未见的异景,全都走了出来,震惊无比。 正赞叹大自然的奇妙,忽见云海之上,有云朵似数条金龙,从远天远远而至,领头一金龙背上,似骑了一千百丈高大黑甲武士,这武士青面僚牙,阔口豹鼻,手执千尺如百层高楼粗细铁锏,貌相凶猛,杀气腾腾而来。 大家越看越真,竟相惊呼,四处逃窜。 来至城市上空,这巍峨黑甲武士骑在凶猛金龙上,盘旋环绕,盯着下界瞧。此时突然天门大开,万丈金霞涌出,自金霞中,冉冉降下一圣洁无比金莲。黑甲武士很忌惮,举锏向金莲打去。堪堪铁锏要击中金莲,却在万丈壮观霞光中,铁锏化为飘散乌有之云气。黑甲不甘心,猛张大口,要将金莲一口吞入如渊腹中。云口将至,无奈金莲似异界圣物,无论怎样吞没,也仍驻当空,灼灼发出耀眼圣光。黑甲武士无奈跪伏于前,身子慢慢缩小,最后化为一点金光,落到金莲之上。金莲也慢慢缩小,最后化为一五彩氤氲彩球,落入城中,不知何处。 一瞬异象消失,金龙与黑甲武士不见,大家惊魂未定,事后统计,全城有数千人,由于目击这海天亘古未有之异象跳楼丧生。更有数千人,入了佛门,弄得卧云古寺,人满为患。更有那各地来的探宝者,拿着各种探宝武器,把个城市挖了个破烂不堪,千疮百孔,破坏市容被抓者,也将拘留所关得满满当当,满得不能再满。 因为儿子得来太希奇,满百日时,请了一百多桌酒席,在床上摆满玩具,让娃娃摸。这小子长得比一般小孩结实老练。他一爬上去,就抓住一个美女娃娃,抱着就不松手。看客哄堂大笑,说这娃儿色得很哦!二叔也干笑着,不知该如何替犬子辩白。 因为儿子爱美女,二叔又爱看武侠,他就给儿子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柳寻欢。大点后,我们都不大叫他柳寻欢,都叫他:小李飞刀。 抱着美女还没完,这小子又把其它玩具推开,咿呀蹒跚从里面捡了本线装书翻看。大家就笑着说,看不出柳寻欢还是个读书的料啊!他看的什么书啊!有人拿过来一翻看,扉页残落了,不知书名,内容却用毛笔写成,清一色黄豆楷,一笔不苟,字字清逸,繁体连句,这就把大家给难住了,都读不大懂。于是有好事者来兴趣了,问二叔这书哪来的?二叔也犯迷糊,说不知道,只记得接柳寻欢回来那天,在车后座上发现的。好事者更来兴趣了,说这书是不是《金瓶梅》、《肉蒲团》一类,古人写的淫书?为求得答案,竟把住在我家后院,八十岁的老祖公请了出来。老祖公不愧为老祖公,年轻时又是茶坊酒肆说书的,古文功底好,口才也强。他戴上老花镜,摸着翘得老高的焦黄山羊胡髭,看了这古书,他瞪着柳寻欢,沧桑浑黄的眼睛发出狐狸一般诡异妖惑的光芒,说:“这是本古书,名字叫《风月九尾宄》,写得那是经天纬地,石破天惊啊!哈哈,这书,我说不来。” 从这娃娃百日起,种种迹象表明,柳寻欢这小子,根本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龙种,也不是什么治国安邦的蟒种,充其量,也就是个整日爱幻想,无所事事的好色之徒罢了。 第8章 神秘的高先生 高先生好生古怪。 峨眉山,洗象池,地老天荒,神鸦晚唱。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头顶微凸,结跏跌坐在悬崖绝壁边一处光凸凸的石头上,一动不动。他难道是仙长吗?柳寻欢心里充满好奇,可又觉不像,因为他穿着凡人衣服,放在小腹上的左手还戴着个大金方戒。他是骗子吗?柳寻欢重重点点头,现在出了不少袁天罡、丘处机,装神弄鬼骗人钱财。 日暮时间,乘着凉爽之风,很多游人吃过山中晚饭,喝了几杯水酒,借着酒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从山中的小旅馆出来,看那晚霞云海,听那夜枭孤鸣,山猿哀啼。 有很多人看见了这个崖边大石上的高人,但认为他在练气功,吸普贤道场的祥和之气,加之又在崖边,谁都爱惜生命怕跌入万丈悬崖,所以并没人过来。 “我这人真是好善啊!真是天下最好的好人!”柳寻欢在心里叹道,自己感动着自己。他担心山中劲厉之风,像枯叶般,将这老头吹落万丈悬崖。同时也是好奇,想探个究竟,于是柳寻欢小心翼翼跨过护栏,蹑手蹑脚走到老先生身边,轻声问道:“这位老师,你在这里干什么啊?这里很危险。” “我在这里等一位故人。”老先生双目微闭,神秘莫测道。 柳寻欢这时看清了老先生的脸,胖胖圆圆,满脸油光,很平凡的一张脸,下颌留了点小胡须,长得营养不良,焦黄稀疏。 “你在这里等故人啊?”柳寻欢将“这里”两字语气说的很重。 老先生也将头重重点了点,玄之又玄说道:“我在此等一位狐仙。” “狐仙?”柳寻欢差点笑喷,他现在已基本肯定这老头的职业是干什么的了,于是也将手背上,故作深沉叹道:“如果这山中真有狐仙,恐怕也早被这来往不绝的路人抓来做标本去了,老先生还是不要等了为好,免得不但骗不了钱反而被那无端吹来的天风吹下舍身崖,喂了蚯蚓就不好了。听说那下面的生物特变态,连蚯蚓都数米长,专食人脑髓。” 柳寻欢还想再恐吓老头两句,忽然一个尖厉的啊字从远处传来,差点将柳寻欢啊下悬崖。 代柳寻欢发表惊叹的是小宛,她像一头受惊的梅花鹿般跳到柳寻欢身边,拉起柳寻欢就走,红得如血的小嘴边走边训,“不要命啦,要死也要先买一百万保险留给我嘛,何苦让人家如此担惊受怕!” “哎!瞧她的表现,仿佛我俩已是多年的小情人。”柳寻欢苦笑着摇摇头。 老头也苦笑着站起来,望着柳寻欢和唐小宛,眼睛放出熠熠光彩,轻叹一声,飘然离去。 “他是谁?小宛指着老头离去的方向问道。 “等狐仙的,骗子一条。” “第二日一大清早,我们即向金顶进发。其实看见我和小宛的很多人都想错了,小宛并不是我的女朋友。那她是谁呢?呵呵!她是一家休闲娱乐公司——就是常在红绿灯路口小孩散发的名片上面写的那种,给我提供的伴游小姐。” “本来说国庆大假要和女朋友香莲子一起来峨眉山旅游。” 香莲子是柳寻欢在邑都认识的女孩。她非常美丽,非常天真,苹果脸儿,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而且睫毛特长,特别水灵,可爱极了!她有很多梦,有的梦荒诞不经让人啼笑皆非,有的梦刁钻古怪,让人无法忍耐。 她从没离开过邑都,但有一天,她突然对柳寻欢非常好,非常温柔,像一只波斯猫,在温柔的嗲声嗲气中,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渴求地望着柳寻欢,她说,她想去香港玩,特别想去香港的红勘看一场刘德华的演唱会。哇塞!这事儿好烧money啊!难怪这小妖精如此love me tender!柳寻欢拗不过她,我闪!可闪不行啊,她白嫩的小手,天天都想摸啊!闪不行,拖!嗯嗯啊啊装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柳寻欢他妈有时真怀疑自己是天生的无赖,脸皮真比城墙倒拐还厚。可这也不成,这小妖精早把柳寻欢的把戏看穿,天天做脸做色给柳寻欢看,一哭二闹,在他面前没奏效,这小妮子说柳寻欢不爱她,伤心绝望,三就要上吊了!吓得柳寻欢忙把她已套在外面花园树杈上,已打好死结,就等着小脑袋钻进去的连体腿袜,两把三把扯下来,抱着她,像哄小孩儿说,爱爱,你别吓我了,爷满足你还不成吗? 在红勘灯火荧萤的夜晚,香莲子站在最靠近舞台的地方,如醉如痴的观看刘德华的演出,有几次竟然情不自禁想冲上舞台去拥抱刘德华,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都差点没拉住她。 但遗憾的是,刘德华却没有看她一眼。 香莲子是失望至极从香港一路哭着回邑都的。事后柳寻欢问香莲子为什么一下子那么迷刘德华。香莲子幽幽的说,“我感觉自己就是他的歌曲《来生缘》里,等了他一万年的情人。” “我晕!老子花了那么多钱送你去香港红墈看演唱会,毛都没摸到一根,竟然白送给刘德华了,当了他的情人!” 在回程的飞机上,柳寻欢一肚子都是气。 “人家瞧你一眼没有嘛?哪怕瞟你一眼,我都认输,还好意思冲上去,自动投怀送抱,拉都拉不住,真不知羞耻!”柳寻欢手使劲刮着脸,动作幅度很大,气呼呼地嘲讽道。他长长的额发,又盖住了半边眼睛,隐约露出恶狼一般嫉恨的目光。如果刘德华此刻在飞机上,他一定冲过去,把刘德华海煸一顿。 “又怎么样嘛,人家就是喜欢刘德华,怎么样嘛,人家就不喜欢你!”香莲子感到自尊受到强烈伤害,对着柳寻欢的脸,用上十层狮吼功,那气浪,就像飞机中了核弹!一飞机的人都听见了,周边的年轻女人都蒙嘴在笑柳寻欢,仿佛都在说:“你这条大傻瓜,连女朋友都管不住,算什么男人,充其量,只能算长了条小几几的小男人。” 柳寻欢感觉那个脸啊,再厚都有点扛不住了。他猛的扯起袖子,抬起了拳头,而且,拳头都捏出了水。 香莲子吓了一跳,以为柳寻欢要揍自己,不由惨叫一声,先把脸蒙住。等了会儿,见拳头没落下,隔着手指缝儿,立即开始干嚎,把头死往柳寻欢胸上顶,说:“你打嘛,打死我嘛!我老汉儿都没打过我,你打嘛,打死我我也喜欢刘德华。” 周围几个男士齐刷唰站起来,两臂交叉抱在胸前,不怀好意地大打抱不平,吼道:“不准打妹妹哈,人家喜欢谁是人家的自由,你纵然是她男朋友也管不着!”仿佛柳寻欢这拳头要真敢落下去,他们全都要冲过来把他痛扁一顿。 柳寻欢肺都气炸了,他红着脸,喘着粗气,在心里疯狂地想道:“你们他妈是什么东西,也敢管小爷的家务事,惹毛了,老子把飞机倒过来,把你们都倒出去。” 这本是一句阿q儿子打老子这类的气话,不想柳寻欢刚想完,不可思议的一幕竟发生了。 飞机开始激烈颠簸,呼的一声机翼一偏,来了个战斗机才玩得出来的特技动作:180度大回环,所有没栓保险带的乘客都被抛了起来,包括柳寻欢,香莲子和几个大打抱不平的男士。柳寻欢大惊失色,一把抱住香莲子的腰,心想“老天啊,怎么这么灵验,在柳寻欢这短短的一生中,自从离开玉妃镇那个小地方,来到邑都发展,都有几次这样恐怖的心想事成啦,求求你,别吓唬我了,让飞机倒回去平稳落地吧。” 飞机像要跟乘客们玩儿似的,机腹向天,机尾颠两颠,机翼左右摆两摆,呜、、、、、、,屁股喷着烟,又来了个大回环,倒了回来。空姐吓得瑟瑟发抖,从地上爬起来,脸苍白得没一点血色。她也懵了,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她用颤抖的语无伦次的声音给乘客们说:“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遇乱流激烈颠簸,请大家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为平息大家紧张心情,我们现在来猜个谜语好吗,迷题是:今天我们能捡条命回去吗?” 晕!这空中小姐是吓糊涂了,把自己心中所想仓促间都说出来。这谜语能猜吗?大家都噤若寒蝉,脑中拼命想的,是如何写遗书。 香莲子的丰满小翘臀重重坐在柳寻欢下颚上,柳寻欢睡在飞机过道地板上,怎么也无法按照空姐的吩咐,坐到座位上去。香莲子惊魂未定,一动不敢动。柳寻欢脸都被香莲子屁股顶变形了,牙血和鼻涕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呼吸困难,含糊不清说道:“姑奶奶,我舍脸不要拯救了你完美的小屁股,现在你能把它挪挪么?我好把脸找回来。” 香莲子一瞧屁股下的柳寻欢,脸一下红了,讪讪把自己的小翘臀挪开,把柳寻欢扶起来,她深情地望了眼柳寻欢,快速地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把,说:“小柳哥,谢谢你又救了我,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才是救我命的情人,我的最爱!刘德华,见鬼去吧。” “好好!”,柳寻欢喘着粗气咳嗽着说,“我都快被你坐扁了,我们还是先回到座位上慢慢明白吧”。” 第9章 小宛 柳寻欢在读高中时就到过峨嵋山玩,香莲子没来过,算是陪她。但不知被什么粉丝鬼撞到了,香莲子最近迷上了超女新星李宇春,说李宇春好帅好酷,而柳寻欢就差远了,于是抛下他不管,转去参加李宇春歌友会,当李宇春的同性恋粉丝去了。没准你在电视看见李宇春歌友会上,台下那个摇荧光棒最起劲,跟唱喊口号最卖力,蜀康人说的最‘宝气’那个,就是柳寻欢的女朋友香莲子。 本来她追星柳寻欢也觉得很正常,艺校的小女生嘛,本来就怀揣明星梦。但她不该拿柳寻欢跟李宇春比啊!说柳寻欢还没一个女人酷?没一个女人帅?简直把柳寻欢气坏了,枉自柳寻欢还那么疼她,给她买了那么多名牌衣服包包,拍了那么多艺术照。于是柳寻欢和香莲子大吵一场,吹灯了。 “吹灯了我还是要去峨眉山,哼!我要在峨眉山顶,心伤之余,强做欢笑,庄严地再次给她打电话,凄然宣布,我们吹灯了,完了,彻底完了。怒吼完后,我会把那个她送给我的烂‘爱立信’扔了!”然后,柳寻欢设计了两个情节,忘了说了,他来邑都后,慢慢变得特爱幻想,经常白日做梦。 第一个情节很悲壮:“随着把‘爱立信’扔下舍身崖,我把自己也扔下了舍身崖,边扔下去边给她打电话:喂!我殉情了!听见了吗?柳寻欢殉情了,柳寻欢现在是在舍身崖自由落体给你打电话!现在柳寻欢离谷底还有一百米,五十米,香莲子,柳寻欢……爱……你!” 第二个情节很阴险:“怒吼完后,我要找个比她漂亮温柔十倍的女孩,在万峰之巅,拍张亲密合影,然后彩信发给她,气死她!出口心中这口恶气。”反复权衡后,其实也不用权衡,因为柳寻欢怕死,更怕掉到舍身崖谷底,想着一米长的蚯蚓吞食他的臭肉,想得牙牙都打架。无可奈何下,柳寻欢只好选择后者,先声明啊,柳寻欢是无可奈何下才选的。 要找到比香莲子漂亮一倍的女孩都很难很难,因为柳寻欢还没见过,谁比清纯爱笑,甜蜜脱俗的香莲子漂亮?失踪了的冷玉洁?被刘长旺杀害的唐秀竹?不可能吧!最多是美得各有特点,也许冷玉洁更高冷知性,也许秀竹更小家碧玉,但都不如香莲子温柔甜蜜。而要在这么短时间找到比她漂亮十倍的女孩,怎么可能?孤身一人的手机图片,不要说刺激,根本会遭她嘲弄。她会讥讽柳寻欢没用啊!不是男人啊!想到柳寻欢都抓狂! 柳寻欢想的牙痒痒,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好办法。这天,他去街上美发店,将头发染成烈焰一般的火红色,然后脑袋四周剃光,将头顶的头发烫来直立向上,像一把移动的熊熊燃烧的火炬。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对他这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甩尖子皮鞋的新人类,投来诧异而新奇的目光。柳寻欢很享受这种被万人瞩目的待遇。 柳寻欢看见车上有张前两天不知哪个混蛋在红灯路口等绿灯时扔进来的叫什么“美人有约休闲娱乐”的垃圾名片,想想可能有用就留下来了,里面好像就有伴游服务。 电话接通了,是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 柳寻欢问:“找个小姐伴游多少钱?” 她说:“30元一小时,一天按24小时算。” 柳寻欢问:“鸡吗?” 她不高兴了,说:“有好的啊,大学生,就怕你包不起。” 柳寻欢一听女大学生就来兴趣了,心想“我最喜欢找学生妹,直接找学生妹当老婆好哄一些,也纯一些。” 香莲子就是他到一所艺术学校东勾西兑,直接骗到手的。为了追到香莲子,他还花高价进入这所艺术学校,在舞蹈专业进修了半年。 柳寻欢很款地说:“要好多钱你说价嘛,啰唆什么!” “100元一小时,一天1200。” “好,我包了,让小妹联系我,我先看看漂不漂亮,不是大学生我把摊子给你砸了。” 那女人听说柳寻欢包了,声音立刻变得无比热情,“好好,我马上给你联系,不漂亮我一分钱不要。” 这个出来赚外快的女大学生,就是小宛。 小宛很漂亮,她属于身材苗条性感,迷死人的狐狸精型。她来时穿了件白底红蓝斑马纹针织衫,内衣是黑丝绸质地的挂肩低胸紧身衣,胸前更挂了副铂金心坠细丝项链,皮肤白皙,玲珑乳沟微现。超短裙,肉丝袜,貂尾镶边的黄牛皮小马靴,衬托出她一双纤细的玉腿。更可爱的是,这位青果脸,高额头,狐媚眼睛一笑,瘦削脸上嘴角边还漾着两个甜甜小酒窝。 柳寻欢立即被小宛迷住了。如果说香莲子的气质是大眼睛,尖桃脸,甜蜜清纯型,小宛的气质就是妖媚迷人。她那细柳眉下一双弯月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令人魂销肠断。 小宛很职业,她一到就要柳寻欢先付一半的陪游费,然后向柳寻欢说清楚她陪游期间所有吃穿用度,都要由他负责。柳寻欢满口答应,有这样的美女相伴,畅游山水之间,人生一大乐事也。花点钱算什么,挣钱不就是花的吗?挣钱不就是让女人花的吗?天下最傻的人,就是只知挣钱而不知花钱的人。何况和这样风骚的女人一起玩,那节目可就多了。” 柳寻欢很潇洒地扔了两千元给小宛,她高兴坏了,知道遇上款哥了。柳寻欢开着新买的宝马轿跑,如箭一般在高速路上奔驰。那小宛就小柳哥长小柳哥短的一路叫着,让柳寻欢心里那个酥啊那个痒啊开心极了,早把香莲子扔一边儿去了。 一大清早,柳寻欢和小宛整理妥当,准备日暮前要到达金顶。 像碰到鬼了般,昨晚在悬崖边打坐侯老友的老先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笑吟吟地和柳寻欢和小宛搭讪,想要同他们一起爬山。小宛很讨厌他,白了他一眼不理睬。柳寻欢又发了善心,想到老先生一人爬山,不免危险,于是同意携他同行。嘴上说同意,心里却嘀咕,有个老头同行,又少了许多和小宛打情骂俏的机会,少讨了许多便宜。哎!衰!更衰者,电灯泡还是个不懂爱的老头! 第10章 山行 峨眉之景险秀奇绝,既有原始森林野生杜鹃,雪雁翱翔于山谷烟岚之中;又有报国寺伏虎寺九老洞,千万古迹遗踪;更有无数信徒舍身万丈悬崖,无数仙家显圣盘垣奇闻,确是天下名山,人间胜景。 老先生自言姓高,蜀康省邑都人氏,长年云游在外,早不以家为念,算得方外之人。高先生虽然人近老年,但登山却步履轻盈,在柳寻欢和小宛前面缓缓地走,却总是快他们几个脚程。柳寻欢和小宛起了好胜心,小跑着往前冲,誓要超过高先生。高先生仍在前面轻飘飘缓缓地走,无论他们怎么赶,高先生还是快他们几个脚程。不一会儿,小宛早已香汗淋漓,娇喘吁吁,躺在一块斜卧路边的条型山石上起不来了。 她脸都白了,叉着腰,像牛吞口水般呼着气说:“小柳哥,让高先生先走吧,我实在跟不上,他那腿像马腿似的,飞快!” 柳寻欢也靠在小宛身边,浑身烂泥。 高先生爱怜地看着小宛,微笑着停下来等他们,不再往前走。 柳寻欢突然很奇怪,这高先生为什么一定要与我们同游呢?他有什么企图吗?是恶意还是善意?他等的狐仙为何没有出现?狐仙难道是半路剪径的强盗的代名词?一瞬间,柳寻欢感觉身上有些冷,于是打定主意要摆脱他。 高先生像看穿了柳寻欢的心思,笑着说:“该来则来,该去则去,小柳,我看你生有善根,一切皆是有缘,你何必担心呢?” 柳寻欢和小宛噗哧笑了,这高先生真是有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高先生还说些神神秘秘文言,八成是骗子。 高先生又从挎包里取出一瓷瓶,倒出两粒黑不溜秋莲米大小的药丸,说:“我送你两人一人一颗我自制的灵丹吧,养心提气,最是有效,登山涉水,如履平地。” 柳寻欢和小宛都苦笑着说谢谢,年轻人用不着这个。 “其实我俩是怕吃了他的东西不卫生,拉肚子,弄不好,还要被毒死。”柳寻欢在心里说。 高先生摇摇头,叹口气,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休息了会儿,又接着往前走。小宛不断给柳寻欢说着笑话,柳寻欢就给小宛摄像,一路倒愉快有趣。碍于高先生在,柳寻欢这小子没给小宛讲拿手的荤段子,只是身体接触间,有意无意擦了几下小宛又滚又圆又紧的屁股。小宛没作声,或是故做生气瞪他一眼,快走几步和高先生聊天去了。 日近中午都感到饥渴,干粮倒是有,而几瓶水却早喝干了。瞧小宛可怜的小嘴儿,都干起疤了,抹了口红,特难看。长路漫漫,也没个卖水的。 高先生仍是那副不疾不徐,也不劳累的模样。他看见小宛渴得厉害,于是说: “我在旧书里,学到过一个法儿,叫“凿石探水”,要我给你们表演一下吗?看有用不。” 柳寻欢和小宛点头。 高先生望着路边光凸凸的山岩,又望望山路前后,此时并没游客过来。他用手一指山石,奇怪啦!他指的干涸的石头渐渐湿润,不一会儿,竟冒出股股清泉。泉水越来越大,慢慢路边竟汇成浅浅一湾溪水。 柳寻欢和小宛高兴坏了,猛跑到泉眼边,掬清泉来饮。可奇怪了,这泉水怎么也捧不到手上,尽管无比清凉,却喝不进嘴,仿佛画中。 这时后面的游客上来了,那泉水也慢慢变小,竟至干涸。再看山路,干干的,哪还有溪流的影子。柳寻欢和小宛都呆呆看着高先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幻术吧?高先生你大概也能像大卫、科波菲尔,三秒穿越长城吧?你能不能教教我?”这时,柳寻欢看高先生的眼神,肯定像发现巨大的金山的饿狼,绿幽幽地充满了渴望。 高先生笑着说:“这只是一个小魔术,就好比望梅止渴,海市蜃楼,不必大惊小怪。” 小宛也拍着手,高兴的说:“高先生,你教我啊,好好玩儿。” 高先生看着小宛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深邃,他幽幽说道:“我是信道的,道家讲缘分,有缘我自会教你。” 死赶慢走,死拉硬拽,死马当活马,死拖着两条木头般酸麻疼痛的腿,往上爬呀爬,往前走啊走!小宛还好点,柳寻欢却简直走不动了。小宛仍叫渴,这山路九曲十八拐,哪里有卖水的啊! 这时自后面来了群抬滑杆的脚夫,热情地邀请小宛坐滑杆上去,又快又轻松。看小宛眼神,她是十分想坐的,不光是她,柳寻欢也想坐啊!一问价格,贵得吓人,小宛于是就在那儿嗯啊呀的,像只小母猫在叫,嘴上说不坐,却就是磨蹭着不走。柳寻欢说行行,咱们俩一起坐吧,我多给钱,你坐在我身上,我抱着你就行了。明明有几副滑杆,可柳寻欢偏偏要两人同乘,小宛指头狠狠戳了下柳寻欢的额头,狠狠盯了他眼。柳寻欢十分开心十分奸诈地笑了,哼!想坐滑杆,那也要老子下面爽滑爽滑三! 小宛无可奈何答应了。柳寻欢高兴地邀请高先生坐,高先生笑笑,说常在山里走,腿脚硬,走惯了,推辞不坐。柳寻欢这会正惦记高先生的幻术呢,怕他们坐滑杆,高先生和他们走散了,于是坚持要高先生坐滑杆同行,并且特别义气地说,高先生如果不坐,我们也不坐。高先生于是笑着说,那不坐我们就都不坐吧,年轻人多走走路,对身体有好处。 完了,滑杆坐不成了,小宛嘴嘟得老高。其实她不知道啊,最气的还是柳寻欢,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那几个脚夫并不气馁,而是一直跟着他们,还鼓励他们快往上爬,说过了前面的九倒拐天梯,就有茶棚卖水。 到了茶棚,小宛欣喜若狂,一口气买了好几瓶矿泉水,大喝一气。脚夫又笑着说,“这茶棚卖的山黄瓜才叫好吃呢,又香又脆,特别甘甜解渴。” 柳寻欢和小宛买了两根来尝,果然非常好吃。很多年都没吃过这生黄瓜了,这大热天吃起来真叫一个天然香脆。他俩吃的痛快,又大嚼了几根,吃了满满一肚子。 山风一吃,坐了才几分钟,就感觉不对了,肚若雷鸣,炮声隆隆。心想不好,出事了,幸好这里有公厕,柳寻欢和小宛踉踉跄跄奔进厕所,轰轰轰,就像机枪扫射,又像飈箭一样拉起稀。拉一次就算了,刚站起来,肚子又雷鸣不止,忙又蹲下飈箭,起都不敢起来。最后直拉得头晕耳鸣不止,才抚着腹,脚下若踩棉花般,蹒跚走出厕所。 那几个脚夫哈哈笑着把他俩扶到茶棚坐下,说你们真是太贪嘴了,吃一根尝尝就算了嘛,不想刚转眼想提醒你们,你们已经几根下肚了,冷水和着生黄瓜,怎不拉肚子嘛!看来没办法了,你们只有坐滑杆,一直坐到山顶了。 第11章 沐猴而冠 高先生一直在远远看着,这时他笑着走过来,说:“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记着别那么贪嘴了就成。我们走吧。” “走?”柳寻欢痛苦地捂着肚子,说“我只带了这一身衣裤,往哪里走啊!” 高先生也不多说,慢慢扶着他们,将他们扶到不远一个临万仞峭壁山谷的偏僻处,说:“好吧,那我给你们治治。” 那几个脚夫知道我们走不了,也跟着过来了,坐在十多米远山石上,边抽烟边悠闲看着他们做什么。高先生叹气摇摇头,他扯下旁边一片柳叶,手指虚空在柳叶上划了几个字,然后望空中一扔。就见这柳叶箭一般射向十多米外空中,砰的一声,柳叶燃烧起来,发出一团耀眼青碧光芒。那几个脚夫看见了,都开心地拍着手,以为高先生在放烟花,纷纷拍手叫好。 烟花燃尽,脚夫们将眼光转回来,都咦了一声,说那三个人怎么不见了,有个人还走过来,往山谷里和左右周遭都瞧了瞧,就像瞎子摸象,硬没看见三人。柳寻欢和小宛也大感诧异,你们身边这三个一百多斤重的大活人,就生生在他眼前,他们就没看见,这真奇了怪了。 高先生苦笑着说:“这是我施了个小小的障眼法,这可是我们修真者,入道得法后,第一个要掌握的基本法术,这群俗人在旁,我也不好给你们治了。放心,他们看不见我们的,你就当他们是空气吧。” 柳寻欢张着嘴,呆呆地望着这神秘的高先生。对修真者,他并不陌生,以前他就练过“峨眉内家拳”,只是没有练成。从玉妃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长五哥的口中,知道他老婆李云鹊,就是峨眉派的修真者。甚至,他还和江湖武林中的锻体高阶高手刘壮、朱眼镜等交过手。不过这些过往,对于现在的柳寻欢,仿佛是遥远的记忆,甚至,对以前的自己,柳寻欢都感觉变得很陌生。 自从从秀竹家古井之下天然秘窟深潭中死里逃生出来后,他感觉自己就像变了个人。 高先生说话时,那几个脚夫也恍然不闻,看来高先生这障眼法,连声音都屏蔽了。 高先生说:“这左近住着我一位道友,我干脆请他给你们摘两个果子,给你们解渴止痢吧。”说完,对着山道下万丈山谷,又摘下一枚树叶,在树叶上虚写了几个字,念念有词,然后随手一抛。只见树叶飘飘渺渺,朝山谷白云缭绕处落去。 不到盏茶工夫,忽听山谷中长啸一声,山鸣谷应。眨眼之间,只见悬崖之上,老树之间,一半人高铁背黑猿,身手矫健,往三人站的山道上攀援而来,不一刻已到近前。 小宛吓的脸色发白,连连往柳寻欢身后躲,柳寻欢也不是胆大的,也抱着小宛,连连往高先生身后躲,乘此机会,他还不忘在小宛滚圆挺拔的酥胸上狠狠揩了把油,她惊慌中竟没感觉到,嘻嘻,占大便宜了!钱没白花。 高先生回头笑着说:“你们不要害怕,它是我的猿道友,世居这深山榛莽古洞之中,它是给你们送桃解渴的。果然,黑猿嘴上衔着的桃枝上,正有两个碗大的熟透的水蜜桃。黑猿摘了桃,呲牙笑着,单腿跪在地上,将桃递给柳寻欢和小宛。 “这黑猴还满乖的嘛,怎么还那么懂礼貌,跪着将东西递给我。”柳寻欢惊喜地拍着黑猿的头,对高先生说。 “我是告诉了猿道友你的来历,它才对你如此客气啊!如果换了别人,它连面都懒得一见,要知道,它可是这峨眉仙山的猿王啊!” 柳寻欢点点头,似懂非懂,不明白他自己有什么身份啊,不就快三十岁还一事无成,喜欢新潮喜欢女人喜欢猴急乱窜的小伙儿一个吗?哪有什么特殊身份可言。 “高先生,这桃能吃吗?刚才多吃了几根黄光,我们就泄成那样,现在再吃了这猴儿献的桃,不把肠子都拉出来啊!”柳寻欢苦着脸对高先生说。 “这可不是俗世中的桃啊,保证是良药让你们顷刻止痢。”高先生肯定地说。 猿王送来的桃,真是香甜多汁,下肚后,痢疾立止,肚子很快就不痛了,不光不痛,而且疲劳顿消,不光消了疲劳,而且精神百倍,脚下毫无刚才重软之感,只觉轻盈如燕,像要飞起来一样。 “高先生,这桃哪有卖的啊,真太好吃了,你告诉我,我买它一大筐回去慢慢吃。”小宛吃完桃,舔着手上残存的桃汁,意犹未尽地说。 “不对!这峨眉山没听说哪里产桃啊!”柳寻欢疑惑地望着高先生说。 “这峨眉山可不仅仅是你们看到的这点儿啊,他可是座钟灵慧碧的仙山,这里不产桃,自有产桃处。你们吃的这桃,可不是一般的桃,它可是仙桃啊!长在仙窟桃园仙壤中,当然就有仙家灵气,吃了生津止渴,轻身健体,若是修炼者吃了它,还有增益功力妙用啊!” 这时黑猿忽然跳到崖边,呼哨一声,就见白云之中,青松翠竹之处,齐唰刷跳出了数十只大大小小的猕猴,吱吱呀呀跳到他们三人站的崖边,说笑打闹,热闹非凡。更奇怪处,只见一长满白毛的老猴,手上拿着副束耳木冠,跪着给黑猿戴上束好。这黑猿戴上木冠,还真有几分王者气度,只是跳过去爬过来,就像耍猴戏,让人感觉滑稽好笑。小宛拍着手,嘴大张着,笑得开心极了。闹够了,黑猴呲牙凶恶地几巴掌把最调皮的几只小猴拍翻在地,约束好众猴,然后分好老弱尊卑,他领头,齐刷刷跪在柳寻欢面前,连连叩头,眼中满是渴望。 这一幕可真让柳寻欢抓耳挠腮,不知是何解。 高先生笑着扶起黑猿,对它说:“猿道友,你还是起来回去吧,柳道友已经知道你了,凭着赠桃之惠,他年定有回报的。” 黑猿依依不舍望着柳寻欢,转身跃入山谷中。刚跃入山谷,又噌地蹿了回来,拉着高先生的衣服,手扇着作飞状,赖着不走。 高先生哈哈大笑,说:“猿道友,你真还是猴根没去,猴性不改啊!罢罢罢,谁叫我叨扰了你的洞府,吃了你的仙桃呢。好,我现在就做法,送你们飞回去。” 说完,高先生来到崖边,摘了枚大树叶,也是隔虚空对树叶画了几画,然后交给黑猿。黑猿高兴地呼哨了声,拜别众人,当先跳下悬崖。群猴看猴王跳下去了,也吱吱叫着,跟着跳了下去。柳寻欢不禁有些担心,虽然知道这其中有古怪,但也不禁拉着小宛的手,颤巍巍往山谷下望。 第12章 黑虎链 只见黑猿落到半空,张牙舞爪,仿佛非常畅快,它和先后落下的众猴,先后手拉着手,组成了几十米长的既像猴子捞月,又像南飞雁阵,然后不知怎的,只见他把高先生赐的树叶迎风一展,那树叶立变成数十丈宽大,在青天白云中,如一叶巨大的飞舟,满载众猴,飘然向深山莽林,滑翔而去。 望着这无比惊讶一慕,柳寻欢心中满是疑惑。“众猴如此崇拜我,难道我上辈子是猴子?不对呀!如果上辈子是猴子,这辈子我又怎会如此聪明,这个机率不大吧!我爸说我出生时,天上来了八条金龙,和一个千丈高的,青面獠牙的天神,说我出生时天现异象,说有数千人因此跳楼自杀,数千人遁入空门,难道我是天神变的?草!如果是天神变的,呆在天上美女陪着,小酒喝着,享福还来不赢,跑下来干什么?唉!看来越猜越乱。”柳寻欢干脆一概不想,顺其自然。虽然不想自己的事了,但对这神秘的高先生,柳寻欢现在相信,他的确有些手段,不是一般人。 暮色降临,柳寻欢两人只到达接引殿,只得在此落脚。周围小旅馆都已客满,只有一些大宾馆因为房价昂贵,还空了一些标间。小宛开始皱起眉。 柳寻欢却心道:“本少爷当然不在乎房价,本少爷有的是钱!” 最近在事业上柳寻欢是春风得意,搞了许多投资都赚得盆满钵满。在同学朋友中,柳寻欢是第一个买三十万以上级别车的,算得上少年有为了。但他得到的第一桶金,却来自于一个神秘的地下深潭。在那个深潭的岸边,他拾到了许多金银珠宝,一位爱他入骨的美丽女子,也在那里香消玉殒。柳寻欢带着这些珠宝,神思恍惚中,甚至是有些精神错乱模样,独自离开生养他的古镇,来到省城邑都。 和高先生相处了一天,大家已很熟识,柳寻欢不忍让他一人再去找小旅馆投宿,于是邀请他同住。高先生婉言谢绝了。他说他的生活习惯和常人不一样,住在一起难免尴尬,况且今晚他还要访问住在附近的一位老友,就不打扰了。 “是你那位狐仙朋友吗?”柳寻欢笑着问。 “哦,狐仙我已找到了,只是她已不识我。”高先生诡秘地笑着说。 柳寻欢正要继续追问,高先生摆摆手,让他别问了,然后拱手向两人告辞。刚走出两步,他忽然折回来,说:“有件事差点忘了,小柳你是邑都人吧,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点东西给我家里?” 柳寻欢含糊地说差不多吧,然后他问高先生带什么东西,高先生从挎包里拿出用报纸包好的四四方方的一个包裹,打开,原来全是一叠叠百元大钞,瞧数目有十多万吧。柳寻欢和小宛都惊呆了,这老头哪来那么多钱?假钞? 高先生将钱拿出一半交给柳寻欢,说:“这部分,麻烦你交给此生我邑都乡间家里的孙子,他快死了,这钱就做为烧埋的费用,算算,我都好多年没回家了,也没尽抚养子孙的责任……” 停下,他又把另一半钱递给小宛,说:“姑娘,这钱你收下,别再做陪游了,回去好生把学业完成了吧。”小宛吓坏了,虽然她爱钱,也老是缺钱,此刻却胡乱摆着手说:“这钱我怎么能收呢?你我非亲非故的,再说你挣钱也不容易。” 高先生说他是方外之人,用不上这许多钱。小宛还是坚决不要。 高先生温和地看着小宛,说:“其实我送钱给你是有原因的,既然你不收,也罢,”他将钱交到柳寻欢手里,说:“这钱麻烦柳小友一并收下,待到小宛姑娘真的要钱时,你再给她。” “你就不怕我将这钱吃起来?”柳寻欢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对高先生说。 “哈哈,你知道老夫生平有三绝吗?这相人就是其中一绝。泱泱中华大地,知道我高先生的人多了,但想求我为其一相,却难于上青天。这钱你知道怎么来的吗?就是为峨眉山下一位大官卜了一卦,让他在案发未被牵连出之前就尽悉将贪敛之钱财上交退出,从而保住了小命、身家、官职,为此他谢我的。不过这也是命数啊!谁叫他有恩于人,别人愿折寿救他,老夫也是顺天意而行。还有,柳小友,我知道你最近财源广进,春风得意,但你知道为何你有此财运吗?”柳寻欢摇摇头。高先生又说:“虽然你平素行为乖张,贪恋女色,但你却是个诚信君子,你所有的财运,都因你的诚信而来,老夫看不出你这点,又怎会托你办事呢?” 一席话,让柳寻欢对高先生无比钦敬。 高先生又从颈上取下一物。像是动物小腿骨,因为长期佩戴,且未清洁,变得油黑发光。 他非常郑重地递给柳寻欢,说道:“这是先师以前送我之法物,乃猫之小腿骨。我做成挂件佩戴。身上别无他物,就送你此物留念吧。这东西以后对你用处很大,小友要好生收好。” 柳寻欢感觉这个骨头挂件又黑又亮,脏兮兮的,好像还有尸臭,不愿要,但碍于情面,还是讪讪接过。高先生看出柳寻欢不喜欢,诡秘一笑,说道:“戴上吧,戴上这‘黑虎链’,今天的你就作别昨天的你了,你肩负的重大使命怎能因无知而推脱啊!”坚决要柳寻欢戴在胸前,说黑虎链有灵异,危难时可救柳寻欢性命。柳寻欢虽不喜,但此前已见识了高先生的本事,也就听他的话照办。 高先生教了柳寻欢句咒语,用以摧动黑虎链,此咒是:“灰巴隆耸,猫钻灶烘”。 柳寻欢差点笑闭气,这算什么咒语?差点儿忘了,高先生说,在念动咒语前,要先把黑虎链上的猫骨头拍三下,如果拍三下还是催不动,因为是凡人嘛,道力弱,就只有血饲一途了,使身心与黑虎链相合,黑虎链自会苏醒。怎么血饲?高先生说,咬破手指,把血抹在黑虎链猫腿骨上。 黑虎链柳寻欢拍过n多次,咒语也念过n多遍,可就是没见过什么灵异出现啊!血饲他倒是没试过,怕疼,也怕将血抹在黑虎链上时,弄不好被黑虎链上的细菌感染。黑虎链不灵,柳寻欢仍感觉高先生除会点小魔术外,可能就是个在江湖上混吃喝的术士,送这个脏兮兮臭哄哄的东西给他,可能也是故作高深。 第13章 风流夜 独自在宾馆房间里看电视,特别没趣。他想出去逛逛,但小宛饭后已经陪他在接引殿附近转了一大圈了,也没啥可看的,这时出去,因为这里海拔很高,估计远山已经起雾,夜风很冷。他留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很静,哎!估计她不会主动来了。 有女人打电话到柳寻欢的房里,问他要保健按摩吗?他逗她,问有特殊服务没有?那女人的声音甜腻得像吃剩下的蛋糕,说我们的小姐姐都很年轻漂亮,各种特殊服务项目都有,小哥哥,你就下来玩玩嘛!你下来嘛!柳寻欢就奇怪了,这高的地儿,怎么还有小姐?哎!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蜜桃,有蜜桃的地方就会有花蹊,有花蹊就有探春啊! 但他最终还是拒绝了她,虽然他并非君子。 柳寻欢敲开了小宛的门儿。她穿了件睡袍,怕着凉,外面搭了件浴巾,显然刚洗过澡,头发还有点湿,散发出淡淡洗发香波的味道。 柳寻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躺在另一张床上,把额上的火红长发往耳际甩了甩,尽量装得更酷一些,嗫嚅着说一个人看电视真没趣儿,想过来说说话儿。 小宛望着眼前这个着装前卫,打扮异类,有点像嬉皮士的家伙,他的鼻梁挺直,眼睛深邃,脸部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这家伙以前凭这副好皮囊,不知迷倒了多少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我恐怕在他心目中,也只是一盘开胃菜,想到这儿,于是狐媚脸子一甩,正正经经地说:“白天工作已经结束,现在可是我的私人时间啦,本小姐想上上网,看看电视,没空陪你拉。” 柳寻欢心里暗骂这小娘皮真没良心,说知道知道,可就懒着不走。 小宛这妞此时好迷人。你同意吗?刚洗过澡穿上睡衣,披着一头秀发,身上散发出洗发香波味道的女人,最性感,最让男人春意萌动。 柳寻欢这时身体里就明显有感觉了,他在努力掩饰,但掩饰的表情,刻板而做作,就如下面渐渐搭起了鹊桥,一眼被人望穿。 小宛这时干脆坐在对面的床沿,笑吟吟地看着他,她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柳寻欢慢慢坐起来,轻轻拉起小宛的手,说:“小宛,你是知道的,我最喜欢和大学的女生谈恋爱,你是知道的,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你了。” 豁!来得真陡,真直接,直奔主题! 柳寻欢这时装得老实巴交,装得情窦初开,装得手因紧张都在微微颤抖,装得像初恋的大男孩,有时柳寻欢自己都常想,“哄女孩子,我他妈真可以去当演员!”柳寻欢在心里自得地暗笑。 小宛忽闪着她迷人的狐媚眼睛,也羞涩地说:“人家知道你坏,喜欢哄骗小女生,但人家不知道你喜欢人家啊!” “哦!你看看我的眼睛,有多真诚,你要再不信”,柳寻欢忽然将屁股上挂的很小巧精致的装饰性的铜柄手枪型打火机取下来。这铜质打火机是瑞士人的杰作,扣动扳机,枪口射出火苗,按住枪柄隐藏的机簧,一把精巧的锋利水果刀就从撞针处射出,打火机就成了一把带护手的利刃,利刃外有金箔鐜鞢花纹的精制轻薄刀套,防止使用人误操作将刀弹出伤人,取下刀套,这几厘米长的精钢打造的锋利刀刃,既可以削水果,也可防身,端的精巧万分。 柳寻欢解下来,打开机簧,让刀子闪着寒光射出,握在手上,严肃地说道:“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如果这时胆子再大点,用刀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一点,破点皮,流出血,效果就更好到爆。但柳寻欢不敢,他现在晕血。 说这话时柳寻欢都感觉腻味得呕吐,但你说怪不怪,很多女生都服这包药。 正常程序是女孩儿这时要连忙夺下刀,并兴奋快乐且害怕地说,别傻了,我信还不行吗。当然下面的发展就有很多了。喜欢你的,顺势就倒进了你怀里。不喜欢你的,当然会找个理由:哎!在你说这番话前,有个男孩已经这样向我表白过了,我的心已经给了他…… 但小宛既没夺柳寻欢手中的刀,也没说话,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很无趣,柳寻欢只得自己将刀放下来。 但最气人的是,小宛这时偏偏补了一句:“别傻了,我信还不行吗?” 于是柳寻欢不管了,他娘的干脆霸王硬上弓得了,他一下将小宛抱在怀里,开始扯她的衣服,边扯边说:“小宛,我喜欢你,我就是要你的这个特殊服务,我会给你钱的。” 当柳寻欢快将小宛的胸罩扯断时,小宛挣扎几下,一把将他的下身抓住,使劲一捏。柳寻欢赶紧双手护住下身,疼得叫起了娘。小宛趁机一把将柳寻欢推翻在床底下。 小宛像一条暴怒的毒蛇,探出头,张牙舞爪向他怒吼:“你听清楚,老娘陪游不卖身,你给我滚!” 柳寻欢慢慢从地上一跳一跳爬起来,拖鞋也不知扔哪去了,他感觉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眼中几乎噙满泪水,低着头,脚一跳一跳的,慢慢朝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柳寻欢走了出去,高大的背影因为下面的疼痛而变得有些佝偻,无比萧索。小宛忽然叫住他,柳寻欢嘴角不经意露出阴险一笑,这小娘皮!嘿嘿!还嫩!他颓然地转过身,看她时,眼中满含伤感。 她有些尴尬又有些歉疚地说:“对不起,刚才没伤着你吧。” 柳寻欢摇摇头。 “我大姨妈来了,身体不方便,所以……” 柳寻欢知道大姨妈的意思,女孩子经常把来了例假说成大姨妈来了,他这时在心里骂着这小娘皮真他妈丧门,心里感觉好像又有了点希望,你说男人真贱吧, 柳寻欢可怜巴巴地说:”如果大姨妈没来,你愿意我上你吗?” “上个鸟!”小宛一下柳眉倒竖,砰的一下将门重重关了。 第14章 白茹 回到自己房间,柳寻欢衣服都没脱,就睡在床上,气馁得连身都不想翻。下身被小宛一招‘仙人摘桃’,抓得奇疼。 “这小娘们儿,下手真狠!” 柳寻欢抚摸着自己的下身,恐怖地想:“我的小鸡鸡,千万别被她拧断了啊,拧断了,以后怎么风流快活啊!” 越想越气,越想越恐怖,眼泪都流了出来。 夜已深,虽然累了一天,却仍然辗转反侧,夜难寐。柳寻欢忽然听到自己的房门外传来轻微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他忙把耳朵竖起来,果然没听错,是有人在敲门。柳寻欢边问谁啊,脑子边急速运转,这么晚了谁还来敲门?一定是小宛,哼!你个小婊子,现在寂寞了想起了我欢哥儿了吧?刚才还装什么正神! 打开门,柳寻欢惊呆了。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小宛,而是一个比小宛还美艳的年轻女子。她的肌肤如雪,蜜桃脸,樱桃嘴,一汪宝石般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奇的是,还穿着一身洁白的素纱,双眉微蹙,脸颊飞红。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柳寻欢并不认识这个女子,却眼都看直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就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酒店红牌服务员,我叫白茹,我想上门给你做保健服务,先生您需要吗?” 白茹的声音温柔飘渺,像远山的仙女唱歌。柳寻欢感觉好像不对,刚才打电话给他的声音很甜腻很嗲,和白茹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但现在柳寻欢已懒得管那么多。 “请你做保健很贵吧,我怕付不起费唷!” 话虽这样说,但柳寻欢已很绅士般笑吟吟地将白茹让进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从来自信满满的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这样美的女子,气质如此高雅,甚至是高贵,他潜意识觉得不应该属于他,他第一次有了不敢奢望的心。 这种女人,怎么可能是做保健按摩的? “从你刚住进酒店,那么温柔地对待和你同来的女子,我就看得出来,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家里遭了难,不得已来到这家酒店做这种不大见得人的工作,柳先生你不要看不起我,我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白茹吐气若兰,眼神沉醉迷离,胸已经轻轻靠在了柳寻欢身上。微微的肌肤触碰,让柳寻欢有触电的感觉,酸麻酥痒,非常异样。 柳寻欢心里,升起一种纯洁的初恋般的情怀,这在以前过往的生命中,只有一次。 “我怎会看不起你呢,尤其像你这种舍身救父类型的情义女子,我是赞赏还来不赢呢!但我柳寻欢虽然平时生活小有不检点,也绝不做乘人之危的事情!”话是这样说,但柳寻欢的手已经轻轻握住了白茹的手,他的心里现在轻盈得几乎乐开了花,已经打算着用这次终身难忘的和绝世美人的邂逅,来拯救白茹遭难的家庭。 “柳先生,我是自愿的,我知道刚才你被你的女朋友从屋子里赶了出来,我知道你很寂寞,就让我今晚陪你春风一度吧,我只求一夜,好么?”白茹的声音几乎在哀求,相信世间只要长了眼睛的男人,没有那个能拒绝白茹的邀请。 灯光迷离朦胧,夜晚寂静清凉。柳寻欢颤抖的手,轻轻褪下白茹身上的素纱,他一直心里有个疑惑,如此美丽的女子,怎会来这酒店做红牌,难道仅仅是她讲的家中遭难了吗?是否还有别的企图?虽然有这点小小的疑惑,但柳寻欢已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褪下素纱的白茹,肌肤竟然比素纱还洁白,又像盛放的百合,她轻轻闭着目,睫毛微微颤抖。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一起一伏,像在呼唤柳寻欢,给她最原始的渴望。 柳寻欢坐在床上,白茹温柔地倒在他的怀中。她的眼睛一直闭着。他温柔滚烫的唇轻轻滑过白茹的耳珠,白茹眉头一皱,吐气若兰,气息因紧张变得急促,香腮若桃花。每一次肌肤相亲,就若电流一般,让白茹都发出轻微的颤抖。她的心儿在砰砰狂跳,柳寻欢的手每一次探寻,都让她一阵紧张,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把柳寻欢的手拨开。 柳寻欢感到震惊,白茹怎么可能是这家酒店的红牌?她分明还是个毫无男女经验的处女。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就在柳寻欢情不自禁,情浓一瞬时,只听白茹啊的惨叫一声,双目望着空洞的虚空,急促地说道:“松儿,我真的给你了。” 也就在此一瞬,还未体味到幸福感,柳寻欢忽然感到身体里,若大荒中亮起雪亮的一道闪电,身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吸住。也就在一瞬,他如被闪电重击一般,失去知觉。 十分奇怪,虽然全身失去知觉,但柳寻欢本真意识,却又看得清清楚楚。他感觉自己猛地被从身体里弹了出来,他远远在虚空中望着自己的肉身,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模样。这个男人十分英武强壮,柳寻欢感觉这个男人剑眉星目,比自己英俊多了。他是谁,怎么是他在和白茹缠绵无边温柔乡,而我又算什么呢?柳寻欢大喊,却感觉嗓子若哑了一般,怎么也喊不出来。 激情散尽,缠绵尾声,只见那俊美男子将手指放进白茹嘴中,被白茹扇贝般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破。俊美男子的鲜血,顺手指流了出来,更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白茹张口一吐,从口中若反刍般,竟吐出一条丑陋的,若黑炭般尺多长,状如蜈蚣的怪物。男子的血就滴落到黑碳般怪物躯体上,那怪物身体立即散射出夺目绿光。 做完这些,只见白茹和俊美男子依依不舍,艰难离别。俊美男子也在白茹走后,突然变得虚无缥缈不见。 半夜,柳寻欢从睡梦中醒来,想起了白茹和那个俊美英武男子,感觉是做了个如此古怪的梦,是梦,但为何又如此真切呢?柳寻欢困惑不已。他用手将眼睛使劲揉揉,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却意外发现,右手中指有些痛,竟然破了,上面还有个清晰的牙印,他虎的坐起来,又惊又怕,不能自已。 在接下来的两天,柳寻欢规矩了许多,因为柳寻欢发现小宛和高先生一样,都很古怪。 你看过峨眉山金顶的日出吗?真的很漂亮。红霞在天际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仿佛看见菩贤菩萨骑着白象,宝像庄严,从天际缓缓走来。人间的一切,在这圣洁神圣的光芒下,都变得富有诗意而和平。这时柳寻欢真正体会到了象由心生的佛理:世界并没有改变,只是你的心在变化。佛祖,一定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是不动心的,无欲无求的,因为不动,所以他看到了世间一切的纷纷扰扰,皆是人欲作祟,皆是人心思变,皆是庸人自扰。 柳寻欢侧脸看看小宛,她正双目微闭,享受霞光映在脸上的感觉。她的双手抬起,向后微摆,一幅飘飘欲仙的感觉。 正陶醉在霞光异彩中,柳寻欢的电话突然响了,瞧电话号码,不认识,接通电话,竟然是香莲子的声音。“哼!我正准备在金顶给你打电话,庄严地宣布我们吹灯了,你却先给我打来了。” “小柳哥,我现在遇到麻烦了,你能像上次在飞机上一样救我吗?”香莲子的声音很慌乱,很急促,却吞吞吐吐的。 “每当她说这样话时,不是缺钱就是想完成什么心愿,自然想到柳寻欢这台取款机”,于是柳寻欢没好气的说:“帮什么呀,我们不是吹灯了吗?还找我干什么?” “我真的遇到麻烦了,需要你帮忙。”香莲子喘着气急促地说。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接着是嗯嗯的挣扎声,像是香莲子被人蒙住嘴。再后来,电话断了。柳寻欢赶紧回打过去,无人接听。 香莲子怎么了?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柳寻欢心里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第15章 法船帮 说是千年古城邑都,草长莺飞,一行白鹭。在邑都东大街东门大桥口子上,顺河边有一条六尺宽老街,鳞次栉比住满了邑都老住户,以前这条顺河老街是邑都的猪市,买卖猪儿,交易黑毛大猪。杀坊也很多,混合着猪毛猪血的浅红污水,就顺着阴沟,流进了屋后的大河。这条街原来就叫猪市街,后来时代变迁,旧城改造,这里不再买卖生猪,街坊们于是觉得“猪市”这名字不大好听,就从新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字——珠市街。 顺窄窄的珠市街往里走几十米,在右手边,有一条更窄的深深的小巷,往小巷里走,就看到一户人家院里的一棵高大的大浣子树(其实就是皂角树)的便是。但柳寻欢找到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高先生说的那样。东门大桥还在,哪里还有什么珠市街。城市改造后,不要说大浣子树了,珠市街都不存在了,到处是高楼大厦,老住户全部搬走。联系了街道办,查询后才知道,这里的老住户,大都搬到东门海椒市去了。柳寻欢和小宛又赶到海椒市街,东打听西打听,最后终于找到珠市街老住户,一打听,咳!果然有这么家姓高的住户。柳寻欢和小宛正高兴,说高先生托付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我们也可以轻松了。不想一瓢冷水当头淋下。高家并没有住在海椒市,他们选择了货币安置,一家把房子卖了,回老家龙马古城去了。 没法啊!次日柳寻欢又开着车,过双柳县,走老成仁路,过仁寿。柳寻欢跟小宛说她可以不用陪着去,毕竟学习要紧。不想这死女子犟得很,非要跟着去,仿佛怕他把高先生给的钱吞了似的。 “她还不了解我啊!我小柳哥是那样的人么?!”柳寻欢在心中叹息。 往富家方向走,高先生的老家在偏僻的山村。越往山中走,到最后机耕道已无法开车。他俩只得弃车行脚,虽然辛苦,却有美人相伴,还可欣赏沿途风光,却也舒坦。 一条大河横在面前,无桥,只有摆渡舟子。他俩刚上船,船离岸三丈开外,突然渡口赶来了对中年夫妇。 柳寻欢一看笑了,那中年夫妇,男的白得像面粉做的,女的黑得像碳做的。瞧两人打扮,似是黔贵苗人。那中年夫妇中男的招着手,要船老板将船摆回来载他俩。船老板不同意,毕竟逆流将船撑回,要费许多力气,于是并不听那对中年夫妇言语,自顾自将船撑离。 中年夫妇中男的不高兴了,他恶狠狠地说:“你不载我,好!大家都不过。”他在路旁折截树枝,嘴上念念有词,一下将树枝插在岸边。 再看渡船,一下若定在江心,任凭船老板用力撑,江水流,这船硬是停在江心,仿佛钉住了般,不动了。 船老板也毛了,指着那对夫妇骂道:“蛮子,敢以这种阴招害我做不成生意,好,你不仁我不义,让你瞧瞧我的利害。”说完,他顺手从江心捞起一只健鸭,将鸭颈反扭,从背后抽出短刀,念句毒咒,挥刀将鸭颈砍断。鸭血从鸭颈上汩汩冒了出来。 岸边中年夫妇中男的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抱颈,呼吸艰难,面色苍白。女的吓坏了,忙从行李中取出自己的花内裤,将内裤顶在自己男人的头上,化煞! 几分钟后,男人渐渐缓过气来。想到被船老板下了断头煞,非得倒三年霉,才能消得此煞,不由怒视船老板喝问道:“你是哪家的,快快报上名。” 船老板傲立船头说:“我乃岷江法船帮江老大,有本事你尽管使出来。” “你一上来就下此杀手,害我触三年霉运,你以为我黔州莽苍山摩云岭蚩尤潭是好惹的么?罢罢罢,我俩还有要事在身,待将事办完,将宝物炼成,再来找你法船帮报仇,到时才要你晓得我黑白蛊不是吃素的!”两人怨恨盯着船老板,落荒而逃。 这个自称法船帮江老大的船老板将渡船撑到对岸,下了舟客,又缓缓将船摆渡过来。近了岸,柳寻欢才见江老大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身铜筋铁骨,短须若钢针。柳寻欢见他面相生得凶狠,心中先自怯了几分,跳上船时,想到他刚才使的邪术,能让人触霉头,“想我小柳哥正青春年少,红运当头。若不小心被他施了法,那可就衰到家了!”想着害怕,脚头就一软,一趔踽,妈呀一声就掉进河里。 此时春末夏初,水温倒也怡人,但要命的是,柳寻欢不会游泳,无法享受戏水的乐趣。这救命还没喊两声,水就喝了一大肚子,鼻子也吸进了水,意识就模糊不清了,只有手还在下意识扑腾。宛儿吓得花容失色,带着哭腔说船家你快救救他呀!船老板十分不耐烦,骂道:“x他妈哦!你是猪吗?今天怎么那么多事!老子生意都莫法做了。”骂完,若老鹰捉小鸡般跳下河,像抓阴沟里的小泥鳅,反剪双手,抓住裤带,一把将柳寻欢抓住,扔到船上。后来多少年了,一想这事,柳寻欢都脸红。那船下的水,刚及船家的腰,他就是惊慌失措中忘了脚去探探水到底有多深,真是一碗水淹死英雄汉啊!尤其在宛儿面前丢丑,小柳哥想起就脸红。 肚子圆得像皮球,身子一痉挛,就像鲸鱼儿似的,鼻孔和嘴就往外喷水,那个狼狈啊!宛儿着急地给柳寻欢捶背,连声问他好些了吗? 这小妮子真坏,这么关键时刻了,也不给人家做下人工呼吸,柳寻欢心里恨死她了。 那江老大边摇橹,边冷眼觑着柳寻欢。忽然他眼一动,将橹扔了,来到柳寻欢面前,扯开柳寻欢衣领,抓住高先生送给柳寻欢的项链,细细查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用小刀刻了三字:黑虎链,不禁大为诧异。他把柳寻欢倒提起来,照着柳寻欢的胃部就是三拳。妈呀,柳寻欢哇的一声,连昨晚吃的鱼肉猪肉,反正是没走完五谷轮回道场的货,连胆汁一起,都吐出来了,加上巨痛,他立马就清醒了。 宛儿凶巴巴骂道:“你这混蛋想谋财害命啊?他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打他?” 江老大不再凶神恶煞,陪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啊,这是咱船家治落水者的良方,当时受点苦,却能马上见效。” 江老大走回去重新掌好橹,船已经漂下去一大段了。见柳寻欢坐在船上,蔫蔫的,就问他道:“小哥啊!高先生是你什么人啊?” 虽然刚逢水灾,但他却反应奇快,警惕地问道:“什么高先生矮先生啊,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江老大一笑,说:“我没有恶意,只是见你项上挂了‘黑虎链’,那是高先生身上的宝物,也是好奇,所以才问了一嘴,你别见怪啊!” “高先生是我俩朋友,这次坐你的船,就是帮高先生的忙,替他回家料理下家事。”宛儿替柳寻欢把话说了。 哦!江老大听完,神色更是敬畏。 “你刚才是用的什么法儿啊!河里宰下鸭头,却差点要了岸上那苗人的命,还害得他头顶他婆娘花内裤,要触三年霉头才解得了?”这次是柳寻欢动了好奇,打破沉默问江老大。 江老大讪笑着说:“人间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道法。比如木工,就有木工祖师传下来的道法,用来选吉日良辰造房起屋。你动了土往往有干犯,鲁班老祖就传有趋避克制之法。再比如我们船家,供的是三国时吴国水师大都督周瑜周公瑾,奉他为河神。我们每天风里来水里去,经常要撞见河妖水鬼作怪,于是我们也有河工道法克制。这是从小就学起的,丝毫马虎不得,要吃这行饭,就要懂这行道。” 柳寻欢觉得很有意思,又问:“那一黑一白两苗人,你知道他们用的又是什么道法?” “他们不是用的道法,他们是养蛊的,专门害人,走的是魔道。听他们自报家门,好像说是住在什么莽苍山摩云岭蚩尤潭,这地方我却没听说过。”他放慢摇橹速度,从裤包里摸出一个很旧的很便宜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一番低声耳语后,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第16章 入道 挂了电话后,他对柳寻欢两人说:“事情有些麻烦,听我们法船帮漓江分舵舵主贾老六说,他不久前在一年一度祭奠法船帮历代帮主大会上,有幸和法船帮现任帮主钓江客一桌吃饭,席上亲耳听他说,苗山摩云岭蚩尤潭黑龙上人,新得了一部魔法奇书,炼成后欲称霸三界,是修炼界一大患啊!如果这自称‘黑白蛊’的两人,真是黑龙上人的徒弟,看来我要挪挪地方,小心提防了。” 船到对岸,江老大将柳寻欢俩恭恭敬敬迎上岸。柳寻欢正要给了船费走人。江老大无论如何不收,还请柳寻欢俩稍等片刻,说法船帮分舵舵主贾老六刚才在电话里说,想来拜会他们。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会贾老六来了,你们别跟着我叫他贾老六!他会怪罪我不尊帮中规矩的。你们叫他贾舵主,或者叫他六郎也行。” 柳寻欢和宛儿很惊讶,就坐了会儿渡船,怎么就成了法船帮的贵客? 一会儿工夫,只见一个白影,骑着辆摩托车,自远处烟尘滚滚,如飞奔来。眨眼工夫,就来到柳寻欢和宛儿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身着白衬衣、浅灰裤子,唇红齿白如美貌妇人的玉面青年人。一到,就忙不迭说,来晚了来晚了,怠慢了贵客!一介绍,柳寻欢才知道,这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就是法船帮漓江分舵舵主贾六郎。柳寻欢他们刚才渡的河,就叫漓江。 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就不多耗笔墨写这些繁文缛节了。六郎原来是这附近镇上卖鱼的鱼老板。他邀柳寻欢和小宛到镇上吃饭,要把法船帮帮众喊来,给柳寻欢两人接风,铺排张罗一番。 柳寻欢和宛儿想,刚认识的人,人生地不熟的吃什么饭啊,就推说还有高先生吩咐的事要办,必须先走了。一提高先生,贾老六立即变得恭恭敬敬的,但却也坚持说,“日头已近午,无论请还是不请,你们都要找地方吃饭,这地头我熟,请你们两位吃顿便饭,这点面子总要给吧?” 实在说不过去,柳寻欢和小宛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这个小镇就在一处山脚下,老瓦房多,新楼房少。刚才柳寻欢他们摆渡过的漓江,就从小镇边流过。一处两米宽长桥,连接河两岸,却只能过人,不通车。在镇上临河一处最大的酒楼,六郎在三楼包了桌酒席,说是便饭,却异常丰盛。河鲜也有,野味也有,弄得他俩怪不好意思的,连说破费了。六郎却毫不在意,盛情劝酒。席上没别人,除他们三人外,就只刚才渡他们的江老大作陪。江老大好似不善言谈,除有时笑笑陪着说两句外,就只闷头喝酒。 席上,六郎问了柳寻欢这黑虎链的来历。柳寻欢大概给他讲了如何认识高先生的,高先生如何送了他这条黑虎链。六郎眼中满是艳羡,连说柳兄真是好福气,竟得了这样的奇遇。柳寻欢说没觉得什么好福气啊!六郎笑着说,李兄和宛儿姑娘以前是平常人,不知道这样的奇遇,也是正常。但是,说到这儿六郎话一顿,沉着俊脸压低声音,严肃地说,这么说吧,自从柳兄戴上了高先生送的这条黑虎链,你的人生道路就算是彻彻底底改变了,你不再是平凡人,你身上已经沾染上道气,你已经是一个修道者。 柳寻欢听完,心一急,差点哭出来。 “还有多少荣华富贵等着我柳少去享用,还有如云的美女等着柳少我去爱啊,怎么一下就把我打入和尚一流了呢?!”,柳寻欢哭丧着脸对宛儿说,“宛儿,算了咱们还是再去趟峨眉山,将高先生找着,把黑虎链还他算了,我还是想当我的平凡人,我还是爱美女。” 六郎差点把喝进嘴里的酒笑喷出来,这时他把柳寻欢看清楚了。他眼中明显带有轻视柳寻欢的意思安慰他道:“柳兄想到哪里去了,荣华富贵还是你的,只是你更有本事了,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啊!” 柳寻欢长吁口气说:“吓死小柳哥我了!”然后又急切地拉着六郎的手问道:“这么说我能腾云驾雾了吗?快给我说说怎么个驾法?我会了,我就到奥运会去报名参加跳高,别人一跳两三米,我一跳两三百米,吓死这帮孙子,到时全世界都知道小柳哥我,我就办个‘腾云驾雾’培训班,我的钱啊,真是比巴菲特还多唷!” 柳寻欢一脸陶醉地还在白日做梦,却一下感到额头一阵刺痛,原来是小宛拿食指戳了下他额头,白了他眼,骂了句,白痴! 不光是六郎,连江老大都笑喷了。 笑完,六郎叹口气,说道:“相见有缘,恕我直言,虽说李兄入了道,人生道路从此发生改变,但是你现在却是毫无法术,毫无能力啊!黑虎链在常人看来毫不起眼,在修炼者真眼看来,那无异是件金光闪闪的宝贝啊!有宝贝在身上,势必招来邪魔外道觊觎,那时不光李兄不可能入道得法,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柳寻欢想想觉得也是,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他拿眼睛征询小宛,她也紧皱眉头,一脸烦恼模样。于是柳寻欢说:“算了小宛,咱们还是回去吧,做人守信用重要,但是命更重要,我们还是回峨眉山,找着高先生,将钱和黑虎链还给他吧,就说他托付我们的事太艰巨了,我们没办法完成。” “我倒是刚才替二位想了个办法,你们想听我就说出来,不想听就算了。”贾六郎泯了口酒,神色怡然且高深地说。 柳寻欢说请讲。 六郎说:“江老大的本事想必你们都见识了,你们此行凶险,我就派他跑一趟,护送你们到高先生老家,你们看如何?” 柳寻欢和小宛都感激地看着六郎。但六郎却叹口气说:“还是不行,江老大本领虽高,但波月湾子却很有可能过不去。” 江老大一听波月湾子,脸一下变得煞白。 小宛问波月湾子是什么地方? 六郎道:“波月湾子是你们前面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大洄水弯,水深浪急,里面有水鬼。” 柳寻欢一听,闻所未闻啦,妈呀一声,脚都开始发麻。六郎这时一副急公好义神色说:“这样吧,你们就在这儿住两天,你们把黑虎链先让我戴着,作为信物,我戴着去见高先生家人,事完了,回来后,我就把黑虎链交给你们,也算是我们法船帮和高先生结了个香火缘,以后有缘见着高先生,求托他传授道法,也好有个说头。” 柳寻欢一想此法大妙,既把高先生托付的事办了,又没了生命危险,还能住在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陪小宛游山玩水,何乐而不为? 正当他把黑虎链取下来,想交给六郎时,不想江老大拦住了他,他心事重重嗫嚅着说:“既然高先生将黑虎链送给柳小友,托他办事,以高先生那么法力高强的地仙,应该是早有安排的,舵主,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 六郎听完,神色尴尬地将伸出去接黑虎链的手讪讪缩回去,强笑着说:“是是,高先生那么大名气仙人,应该是早有安排。” 第17章 波月湾子 实际过波月湾子时,什么事都没发生。柳寻欢和小宛都惊叹于波月湾子景色,真是水天浩渺,江水汹涌,灵秀滋润。但此时他俩却无心欣赏沿岸秀美的风光,一路打听,一直没有高先生家人的音信。于是在暮色将临时,柳寻欢们不得不借宿于距波月湾子五里地外的波月镇。 吃完饭,柳寻欢陪小宛在镇上四处逛了逛,顺便也打听了下镇上的高姓人家。走了一天路,身子很疲乏了,柳寻欢和小宛也就各自回房间休息。波月镇以前很繁华,地处茶马古道要冲,却因为修路改道后,不当道,而逐渐衰败。镇上没有正规的宾馆酒店,他们住的旅馆,全是黑黄色全木制结构,画龙雕凤,以前定是大户人家居所。房间在三楼,连灯都没有,柳寻欢只能点根蜡烛,摸索上了床。 柳寻欢一向都是吃得睡得,很少做梦,但却就在这夜凉如水的晚上,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个身穿白衣,身材高挑丰满,头发很长的美艳女子,走进他的房间。美艳女子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柳寻欢迷糊中看着她,想动,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她俯下身,对他吹了口冷气。瞬时他感到全身冻得咯咯发抖,房间里也一下变得阴森森的。女子伸手摸向他胸口,他一急,“难道她要对我柳少非礼?我小柳哥虽然生得俊美倜傥,可也不是轻薄之徒。”他想喊:“喂!姑娘,先别动手,咱们先谈谈,彼此了解下,酝酿下感情,再动手不迟啊!”但他震破喉咙也喊不出。算了,只得由她轻薄了,柳寻欢无辜地闭上眼睛。 忽然听得女子尖叫一声。他猛睁开眼,见有一条黑虎,浑身油亮,摇头摆尾,闪着绿光,朝白衣女子扑去。白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跌倒地上。眼看白衣女子要被黑虎吞噬,忽见窗前白光一闪,一件东西从窗外飞入,直击黑虎。黑虎头一扬,轻松地将来犯之物叼住,细看却是一柄四尺长赤铜桨。也就在这一挡间隙,白衣女子趁机逃走。黑虎也绿光一闪,倏忽不见。 清晨,柳寻欢洗漱完毕,就想找宛儿,说说昨晚半梦半醒时所遇奇事。见隔壁宛儿房间还没有动静,不由暗笑这女子到底娇小年轻,受不住长途跋涉,现在的年轻人啊!吃的苦,太少了。他摇着头,仿佛一下成熟了几十岁。 他敲响了宛儿的房门。敲了几下,久不见回应,于是心里犯了疑惑。难道宛儿病了,难道出恭去了,又不敢撞开门一探究竟,怕男女授受不亲,也怕她又像暴怒蛇一样,给他来一招踹阴脚,把他那宝贝的两个蛋蛋踢爆了。他隔着门缝,瞧了下里面。又希望瞧见宛儿白嫩滚圆的光屁股,又怕眼睛生盯创。 怀着纠结的心情,他只往门内望了一眼,却发现里面没人。不对劲了,他找来店老板,用钥匙把门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宛儿不知去向。柳寻欢心里一阵恐慌,想起了昨晚做过的梦,难道、、、、、、这时他看见桌上有张纸片。他走上去拿起纸片一看究竟。只见上面写着:若要救宛儿,拿黑虎链来换,地点,波月湾子大河岸边,时间,今晚午夜十二点。不然,我就要宛儿当水鬼! 柳寻欢吓得一哆嗦,遭了,宛儿被水鬼绑架了。他泪流满面,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感到鸡皮疙瘩一层一层从皮肤上爬起来。 半夜十二点,柳寻欢神思恍惚,独自来到波月湾子。不是他胆儿大啊,实际是他想雇两个人陪他去,当地人却因为这波月湾子地处荒僻,夜来孤清,且经常闹鬼,还听说那里死过人,阴森森的,白天都没几个单独去的,何况半夜鬼吹灯时?出多少钱都不去啊!毕竟和钱比,命更重要些。 河水一潮一潮地卷上河岸,拍出阵阵涛声。河岸边是一片开阔的草坝,平日就有两个放牛娃来过,其它时候阒无人迹。柳寻欢高一脚低一脚,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幸好今晚的月光很皎洁,照得各处景物依稀可见。他全身处于高度敏感,高度戒备状态,草里一只小青蛙跳一下,都会吓得他叫声妈。 没人啊!怎么没人呢?也没有看见小宛,只感觉阴风阵阵的,四周漆黑一片,就只手上的手电光柱,照着前面,蜿蜒崎岖,不是路的路。 突然,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说:“东西带来了嘛?” 柳寻欢感觉头皮发炸,想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但心里又不知有股什么力量,支撑着他稳起,他假装没听到,闷头绿眼往前走。 那东西见柳寻欢装没听到,毛了!咚!朝他头上扔了个石头,他一下感觉头晕目眩,眼冒金花。同时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在发间流下来。 “头被鬼打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柳寻欢边流眼泪边偷着在心里乐道,“晕了就不用害怕了!” 但那东西还不放过他,又一个女人声音破口大骂道:“装死吗?我见过的死鬼够多了,还怕你这点诡计,我问你东西带来没有?” 柳寻欢感觉裤档里一阵热流顺裤腿流下,不由带着哭腔回答:“带来了,你要就自己拿嘛,就在我颈上挂着,不过你说话要算话啊!你得把宛儿放了,鬼也要讲诚信的,不然,以后谁信鬼话!” 那女鬼哼了声,突然一阵风袭来,把他颈上挂的黑虎链吹飞到地上。那女鬼也不来拾取,而是说:“还有催动黑虎链的口诀。” “什么口诀?”柳寻欢不解地问道。 “少装蒜,你信不信我发狠的状态,不信你就看看河里。” 柳寻欢歪头望河面看去,见云水袅绕,雾气弥漫中,一艘小木船,如一叶扁舟,飘在激荡洄旋水面上,仿佛随时会被浪子击沉。宛儿就和衣平静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宛若在雾气朦胧的河上睡着一般。柳寻欢松了口气,暗叹宛儿身体零件还是全的,没被水鬼咬掉什么东西。 “你要再装蒜,我掀起一个巨浪,把船打沉,宛儿就得喂鱼!”女鬼凶巴巴吼道。 柳寻欢想起高先生给他说的咒语:灰巴隆耸,猫钻灶烘。那女鬼听了,噗呲一声笑出来。然后听她说:“好了,自己去把你同伴救上岸吧,别回头,别耍花样,你这小子最会耍花样,花花肠子最多,我最讨厌!” 第18章 噬魂 柳寻欢心里哪个委屈啊!哭丧着脸说:“我不会游泳啊!姑娘,你能帮帮我么?” 那女鬼骂道:“真没用!”只听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叱声喝道:“疾!来!”就见水上扁舟,冉冉自水雾中飘到岸边。柳寻欢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从船上扶起小宛,只感觉她全身冰凉,脸色雪白,柳寻欢摇晃着宛儿的头,哭喊着她:“宛儿,宛儿,快醒过来啊!你怎么了?”长久都没有反应,他不由失声痛哭。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地说:“你哭什么呀!这么伤心,我死不了。” 是宛儿在说话,柳寻欢破涕为笑。 “什么味道啊!这么腥臭?”宛儿贼鼻子很灵。柳寻欢闻了下,突然满面通红,嘻嘻幸好晚上她看不见,柳寻欢忙说:“刚才来救你,路上踩了个癞哈馍,臭得很!” 宛儿像是一下明白过来,这死女子鬼机灵。她羞得脸上起了两片异样的桃花,粉嫩修长的指头狠狠戳了下柳寻欢额头,嗔骂道:“真没用!” 突然一个女子凄厉的惨叫从不远传来。 循声望去,柳寻欢看见一团绿光,绿光中正是他梦见的那头凶猛彪悍,油光水滑的黑虎,张牙舞爪,摇头摆尾,正用前爪按住了一个黑色的土坛。有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瘫在地上,惊慌失措。不远草埂密林处,又冲出个黑影,手提剑样兵器,奔到黑虎不远处,遥劈一剑,只见一道白色闪电般剑光,自剑尖发出,匹练般往黑虎头颈绕来。黑虎全不在意,绿光一盛,匹练剑光消失无影无踪。黑虎望着想用剑伤它之人怒吼一声,一股罡煞之气袭来,提剑之人被抛出老远,落在地上。另一瘫在地上之人连喝道:黑虎,速回;黑虎,速回。黑虎却不听招呼,还把嘴伸进坛里,想舔舐什么。 被抛落地上之人,狼狈不堪,望见黑虎舔舐土坛里东西,大急,忙跪在地上,冲柳寻欢喊道:“柳兄救命啊!我们知错了!” 柳寻欢愣在当场,不知所措。还是宛儿看出端倪,问道:“你们是法船帮的贾六郎和江老大吗?” 两人说是,并还是不断央求柳寻欢让黑虎停下来,说坛里关着法船帮帮主钓江客女儿梅红云的魂魄,救晚了,梅红云的魂魄就被黑虎吸进肚了。柳寻欢也不知如何救,但危急时刻,他也死马当活马医,仿效江老大的做法喝道:“黑虎,速回;黑虎,速回”。 黑虎扭头过来看着柳寻欢,似乎很不情愿地将搭在坛口的前爪放下来,摇头摆尾,伏在地上,向他低喉两声,绿光一闪就不见了。 江老大和贾六郎匍匐过来,惊恐未定地跪在柳寻欢面前,叩头致谢说:“谢谢柳兄救了小云性命。黑虎链如此厉害,我们知错了。” 柳寻欢走过去,扶起二人,板脸狐疑说道:“黑虎链我也没真把它当回事,前次我主动让你们保管,你们不收,为什么非得要闹那么大动静来偷呢?难道你们法船帮就是干的偷摸拐骗行当吗?” 江老大满脸通红,低头说道:“黑虎链是天下圣物,天门道的至宝,高先生能放心交给你,小柳你的本事肯定深不可测,不得已我们才出此下策啊!” 柳寻欢从地上拾起黑虎链,在电筒光芒下,他意外发现黑虎链上有血迹。一寻思,他心里一下了然了。原来刚才江老大他们扔了个石块,恰恰打中他的头,他头上的鲜血顺颈流到黑虎链上。黑虎受了他的血饲,与他心意相通,别人即便知道驱动黑虎链法诀,也是无法指挥黑虎的。柳寻欢不由偷笑,当然这个秘密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贾六郎走过去,抱起土坛,轻声说道:“小云,小云,你没事吧?快出来相见。”连呼了几次,都没有回音。江老大觉得不对,也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说不好,小云精气被黑虎吸得太多,已经无法凝成人形。六郎也反应过来,不由脸紧贴土坛,嘤嘤哭泣。 江老大毕竟年龄大得多,见多识广。他朝宛儿一抱拳,急促地说道:“宛儿姑娘,能否请你搭救小云?” 宛儿奇怪地说:“我又不懂医也不懂法术,怎么搭救呢?” 江老大说道:“不妨,只需宛儿姑娘跳进土坛,找到小云姑娘,对着她的嘴吹几口气就可以了。” 宛儿更奇怪了,说道:“土坛口也就拳头大小,我刚出娘胎时也钻不进去啊!” 江老大说:“你只把脸贴在坛口,做个样子就可以。” 宛儿将信将疑,照江老大说的将脸靠近坛口。刚靠近坛口,只听江老大道声“疾!”,同时一掌轻拍在宛儿后脑玉枕穴。宛儿只觉一阵热流自玉枕穴流入,同时感觉头脑深处泥丸宫处一阵刺痛,也就那么一两秒时间,宛儿就感觉自己一下跳进坛子里。 真奇怪,坛子里也很宽大,坛口像天一样高远,坛底青砖铺就,平平坦坦,百十丈宽阔,没有一朵花,没有一棵树。在正中有一幢院落,白壁粉墙,青瓦轩窗。 宛儿大喊:“有人没有啊?” 无人回答,却从屋里断断续续传来低微呻吟声。宛儿胆胆突突走进去,见屋里,锅碗灶盆,一应生活设施俱全。有一女子,躺在里屋花床上,手捂着胸口,脸色蜡黄,神情愁苦。 这个女鬼还真性感啊!丰乳肥臀的,打扮得这么暴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宛儿在心里想道,不大舒服地瞧了眼床上的女鬼。也不知哪来像蚊呐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给她度几口气,给她度几口气。”宛儿走过去,见床上女子面容惨白蜡黄,双目紧闭。她轻声对床上女子说:“你是小云吧?江大哥让我对着你的口吹几口气,说能救你,你别见笑啊!”说完,口对口,她给小云嘴里度了几口气。 说也奇怪,宛儿给小云度了气后,小云神情渐渐平静下来,胸口也不再剧烈起伏,脸色也渐渐红润。慢慢,她将眼睛睁开,见正是昨晚自己劫持了的女子救了自己,觉得怪不好意思,于是顾左右而言它,也不说谢谢,只用感叹掩饰道:“那条死猫好厉害啊!人家都躲进坛子里了,它还要刮一阵龙卷风,非要把人家卷出去吃了,那条红通通的长舌头啊,数十丈长,像瀑布一样落下来,舌头上还长满锋利的倒刺,不断往我身上划拉,这条下十八层地狱的死猫!” 第19章 脱困 “你在说什么死猫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小宛觉得刚才给小云度了气后,自己突然像虚脱了一样,很不舒服。她这时正忍着不舒服,皱着眉问道。 “就是黑虎链里躲着的那头死猫呗!还有什么别的死猫!”小云斜眼望了眼宛儿,明知道宛儿这时很难过,但她并不理会,也不给宛儿好脸色。 “黑虎链黑虎链,应该是头黑虎啊!怎么变成黑猫了?”小碗皱着眉,右手不自觉中紧紧抓着胸口处的衣服,嘴上却不服输。 “哼!你爱信不信,反正给你说了是猫。” 宛儿终于发现这小妮子很蛮横,个性挺要强,就笑了笑,不再跟她辩。 突然低如蚊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云,宛儿姑娘,好了没有,快出来啊!” 小云这时已完全恢复,她说走吧,咱们飞出去。 宛儿瞪大狐媚眼睛,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飞过,不会是做梦吧。 小云鄙夷地说:“你以为你还和外面一样啊!你现在肉身还在外面呢!只不过魂魄进来了,魂魄是可以飞起来的。” 宛儿还在踌躇间,小云已不耐烦,一把抓住宛儿,脚微一蹬,两人轻飘飘的,向坛口天外飞去。 出来后,绿光一闪,小云凝出人形,和众人相见。而宛儿却匍匐在坛口,还无法动弹。柳寻欢觉出不对,抓住江老大的衣领,气急败坏对江老大说:“你把她怎么了啊?她好了,宛儿却趴下了,你们这群江湖骗子!”说完就没头没脸朝江老大打去。 柳寻欢武功不错,单就武艺而言,江老大并不是对手。江老大边躲边摆手说:“不妨事,她刚才救小云,精元之气损耗过大,过两天就没事了,我这有颗‘培元丹’,是前任老帮主送我的,培基养元,非常珍贵,我一直舍不得用,现在我就给宛儿姑娘服下,能加速她恢复,也算是对她救小云的一点小小酬谢。” 这时六郎过来扶着小云,急切地问:“小云,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言辞之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梅红云功夫也不弱,与法船帮堂主贾六郎一样,乃气之境中级修士,虽然是魂魄,但修炼之气已将魂魄凝成气身,外表与真人无异。她此时杏眼圆睁,一巴掌打在六郎肩上,骂道:“死人,我都快被那死猫吃了,你为什么不救我?枉自我对你那么好。我真是瞎眼了,怎么上了你这个胆小怕死鬼的贼船。”说完,跑到一边,蹲在地上,开始掩面嘤嘤哭泣,继而嚎啕大哭。 柳寻欢和刚醒过来的小宛这时都看出来了,这梅红云和贾六郎原来是一对儿。 梅红云这掌显然是含怒而发,打得很重,疼得贾六郎打了个趔趄。 “天地良心啊!江老大可以作证,看见黑虎要吃你,我急得死了爹娘似的,提着新炼成的‘白光剑’我就跑出来,无奈那剑光伤不了这黑虎,反而被这东西一吼,喷出的罡煞之气把我抛出老远。是我没本事啊小云,害你失了肉身,还被那大黑猫欺负!”贾六郎边说,也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陪着小云哭。 梅红云听完,看贾六郎清秀俊脸那么伤心模样,慢慢气也消了。但看见贾六郎那窝囊废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骂道:“嗨!你他娘的那么五尺高的汉子哭什么呀!人家不怨你了还不行吗?”见贾六郎仍然很伤心模样,又心软了,又轻声安慰道:“再说你也不是没本事啊,那看守我的坛神不是被你的‘白光剑’赶跑的吗?不然,我又怎么能出来与你们相见。” 原来梅红云是法船帮帮主钓江客的独生爱女。法船帮是蜀康黔贵甚至荆楚地区一个神秘的帮派组织,靠江吃江,在水上谋生活,承传已经数百年。成员多是渔夫或在江上讨生活的人。帮会成员很多是社会底层人员,平时聚在一起,除了同舟共济,吃喝打牌,共祛外侮外,经常在水上走,也都会点烧纸祛水鬼之小道,但是会法术的,就少之又少。这贾六郎,是钓江客的徒弟,而江老大,却是钓江客的师兄。按说江老大在帮中地位,应该很尊贵才是,却因江老大和钓江客不知什么原因长期失和,互不往来,江老大也就游离于法船帮内外,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到后来本事低微的贾六郎反而成了堂主,而地位尊贵,达到气之境高级境界的江老大却什么也不是,沦为帮众。 梅红云和贾六郎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人本互有情意,钓江客勤于修炼,他看徒弟贾六郎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对两人的情事开始也不大过问。但坏就坏在梅红云不好好在家待着,平日喜欢打扮,穿着暴露性感,在波月镇上招摇过市。恰在三年前一天,被化身前来波月镇掳掠妇女的,数百里外龟灵山上潜修的狐军看中。这狐军乃功之境(周天境)修士,高人,幻出大片烟雾,云雾中,见街上一女子十分美艳,大是倾心,于是在烟雾中幻出一只风车般巨手向梅红云抓来。不想狐军被梅红云美色所迷,轻敌了,未在四周设下禁制。这梅红云气之境修士,却也有些手段,她一看不好,一下滚睡在地上,念了个‘泥鳅咒’,浑身软滑得像条泥鳅,堪堪从狐军指缝间滑脱。逃脱后,见旁边是条小河,即快速跳进河中,闭气默运‘水遁’之术,像一条游鱼般,快速向家中逃去。 狐军法力高强,见此女身上还有法术,更觉喜欢,连运幻手,抓在河中潜游的梅红云。就只见水中轰轰然泛起滔天水花,若开了锅般,不断往出冒气泡。有几次都抓住了,狐军却看到梅红云丰乳肥臀,狼狈不堪逃跑模样,胸衣歪了,裤子也半掉了,露出个粉红三角底裤,白生生的大白臀在水面上一颠一晃的,不由乐得哈哈大笑,安心想逗逗她。梅红云因而每次侥幸逃脱。 正当红云无路可逃惊慌失措时,“轰”一声巨响,烟雾迷蒙,江心深水处,忽然冒起一条金船。金光闪闪,耀人眼目。 第20章 江渚斗法 走投无路的梅红云见金船冒出水面,又气又急,忙哭着喊道:“爸,快来救我,杀了这个恶贼!” 一直在江底石洞潜修的钓江客,刚才隐约感应到女儿有危险,坐不住了,匆忙架着金船,浮出水面。一见果然不错,一个红衣妖人,容貌凶恶彪悍,手拿一柄银光闪闪权杖,正幻化出一只巨手,站在江面之上,脚踏黑雾,像水鸟捉鱼般,正在捕捉自己的女儿。不由焦急万分,忙手一撒,从袖中飞出一片乌光,罩向红衣妖人。 狐军刚才站在江面黑云之上,突见江心冒出一艘金船,声震江面,气势夺人。当下不敢大意。极目望去,见一乌衣老者,身材瘦削,渔夫打扮,站在金船之上,脚下若铸铁桩,渊峙岳停,威风凛凛,恍然一派大宗主风范。 一晃乌光飞来,狐军一见竟是一张渔网,飞过来想将自己罩住捕获。狐军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他冷笑着将幻化大手捏成拳头,任由乌网罩住。罩住后他即将手张开,一阵雷鸣般巨响,若猛烈爆炸一般,一股狂猛气劲自狐军手掌撑开,乌网若抓鲸鲨一般,缚他不得,吱吱嘎嘎被巨手撑起的气劲涨得作响,像是很快就要绷断。 钓江客见紫绡乌网不见功,大惊,忙从腰间解下葫芦,拨开芦塞,念动咒诀,立见芦口冒出一股水柱,化作一条夭矫白龙,向狐军扑去。 “幻术而已,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你若真能呼出水中之龙,我就承认你有本事。”边说狐军边望着白龙来处袍袖一挥,立见白龙若遇到一股无形的墙般,水花四溅,化作水雾消散。 “用这种微末伎俩就想擒我,真是太不自量力!”狐军哈哈大笑,声震山岳。 “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尝尝我的法力。” 只见狐军幻化之手忽然消失,紫绡乌网失了目标,悬在空中。却见一只更大幻手,突然出现,一把将乌网抓了,狐军真手幻手一合,乌网即被收入手中。他边将乌网放入怀中,边笑着说:“这玩意捕人还欠火侯,捕鱼却是好家什,我狐军大人要了。” 收好乌网,狐军有意要在这对父女面前卖弄本事,以便能将水中这美艳性感女子收入自己春宵帐中,他说道:“你们本事用完了,也看看我九天狐军本事!”说完,将口一张,吐出一团青幽幽真气,真气乃功之境修士法力所化,真气缭绕中,一颗火红色,闪耀五彩光华金丹从狐军口中冉冉而出,升到水面十丈高下空中。狐军奸笑着,用目看定赤丹,只见赤丹立即放出夺目红光,瞬时下方整条江水开始冒气泡,不久后即汩汩沸腾,死鱼死虾,翻着肚子,不断冒出水面,水汽蒸腾,遮天蔽日。 钓江客无法抵挡炽热,金船仿佛被灼烧得通红。他立即跪在金船上,颤声说道:“仙长可是龟灵山修行五百年的九天狐军?” 狐军哼道:“既知我的威名,你小小气之境修士如何敢跟我斗法?” 钓江客跪地叩头道:“狐军请罢手罢,小道认输了。” 九天狐军见对手叩头认输,很是得意,将赤丹冉冉收回腹中。钓江客惊魂才平,喘息方定,说道:“小可钓江客,是这水面上法船帮帮主。请问狐军,为何追赶小女?她有哪儿得罪你了吗?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念在她年幼无知,请饶恕她吧。” 狐军咧着大嘴嘴阴笑着说:“钓江客,你女儿没得罪我,而是我今日巡游,见你女儿美貌,想将她纳为妾,带回仙洞,共享洞天仙福。” 钓江客惊喜道:“这真是旷世奇缘啊!能得狐军垂青,我女儿不知哪辈子修得的福份。” “不,爸爸,我不嫁给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六郎。”梅红云已游到河岸边,整理好了衣服,他听到父亲赞同狐军的要求,忙出声阻止。 钓江客并不听女儿言语,而是接着对狐军讨好笑着说道:“如果我女儿跟了狐军大人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在此小老儿有个小小请求,希望狐军大人能成全。” 狐军说,“有什么要求,你就讲吧,彩礼我总是要给的。” 钓江客沉吟下,又跪下陪笑着说:“不瞒狐军,我法船帮历代帮主传下来的,都是船家水系法术,却无内修道法,不能修道成仙。狐军千百年之躯,又见刚才吐出赤丹,定知金丹大道,望狐军传授小老儿,以修仙延寿。” 狐军冷笑道:“狐族异类,本不识金丹大道,无数前辈灵狐,冒险修行,都惨遭雷劈火炼,天劫屠虏。幸得五百年前,我狐族出了一位灵秀卓异,千年难得一见的灵狐。用五百年岁月,修成人形,长成一美艳女子,狐族尊称她狐母。又恰机缘巧合,百年前与一仙长亲传弟子发生一段奇特情缘。仙长弟子为了使狐母斩断狐根,共同修仙,不惜冒渎师门重律,传授狐母金丹大道,却因二人法力低微,原以为躲在深山古洞修行,就能瞒过旁人耳目,哪里知道,怎么可能瞒过天听地视,二人早已犯了死律。终于有一天,狐母惨遭阴雷焚身,躲在地下五百丈深洞中也化为劫灰。但金丹大道却由此在我狐家落根。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传给外人?!” 钓江客听完狐军自述狐家金丹大道由来。他平日也曾仔细翻阅《伍柳仙踪》、《性命圭指》一类的道书,大概知道金丹大道,结胎育婴修法,但却苦无明师指点幽微,不敢胡乱修行。此时见狐军吐出赤丹,虽是金丹中最低层次,在世间法中处于中低层次,但却是修道正途,足可延命修仙,因此感觉珍贵不已,机缘难遇,忙不跌叩头,眼中充满渴望,乞求狐军垂怜。 岸上梅红云见了,更觉有气,跺脚大声说:“爸,你贵为一帮之尊,求他干什么?即便你叩破头人家也不会传授给你的,再说我也不会嫁给他,死也不嫁给他。” 第21章 救小云 狐军听完,不由心中震怒,心想我刚才露了那么大本事,还不能打动你的心么?千万人想学我金丹大法,修仙长生,我都不打一眼,而你这小女子,像臭虫一样,我一掌就可以拍死的凡人,竟对我九天狐军不屑一顾?说出去都会让其他仙家嘲笑。罢罢罢,我若不能让你这女子回心转意,顺从于我,我就不是狐仙! 于是狐军对钓江客道:“你不要叩头了,看你一片诚心,起来吧,我答应暂收你为我记名弟子,等以后时机成熟,传你金丹大法便是。” 钓江客欣喜异常。 狐军将钓江客招至身侧,悄声对钓江客说:“你既是我徒弟,又答应将女儿许配给我,而现在你女儿还有些不愿意,你是不是该去劝说一下她?” 钓江客听完,快速将船驶到岸边,上岸劝说女儿。无奈梅红云脾气倔强,无论钓江客怎么劝说,梅红云就是不从,弄得钓江客吹胡子瞪眼儿,气恚异常,若不是狐军在侧,又喜欢自己女儿,他真想将女儿痛打一顿,以前真是将她宠惯坏了。 也是催逼太急,梅红云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精致锋利,刀柄镶着红宝石的小刀,对着自己脖子,哭着说:“爸,你真是见利忘义啊!我这生非六郎不嫁,你又不是不知。你不要再逼了,你是要逼死我是吧?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说完,匕首一插,就往脖子递去。 钓江客惊呼一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突然一声炸雷,梅红云手上的匕首已被震飞。但还是晚了半步,梅红云脖上已经冒出汩汩鲜血。 狐军落到梅红云身旁,感叹道:“我活了这许久岁月,还真没见如此刚烈女子!”边说边将梅红云伤口用布条缚好,然后抱起梅红云,驾起一阵阴风,瞬间不见踪影,只听半空中声音回响,那狐军道:“钓江客,你女儿肉身我带走了,她的生魂被我囚禁在你脚下土坛里,有坛神镇守,你继续劝说你女儿吧!什么时候劝通了,什么时候你来龟灵山找我。” 江老大是钓江客师兄,虽然与师弟钓江客不和,互不来往,但师弟的女儿梅红云却对他很好,把他当叔叔看待,经常偷偷去看他。他也很喜欢这个侄女为人爽直率真,于是经常买些东西给她,把她哄得像个小公主般,两人因而感情很好。 很长一段时间梅红云都没来看望自己了,江老大很是想念小云,就托帮中一个弟子,将刚被钓江客升为新堂主的贾六郎请来喝酒。 在河边大垂柳下,四野都是芦苇芭茅草,一个窄小的鸭儿草棚,这里就是将老大的家。江老大支起一口铁锅,去河边早养熟的野鱼窝子里,随意捕了两网,大大小小捉了几斤河鱼虾蟹,将小的丢回河里,将大些的清理干净,用菜油一煎,瞬间鱼儿变得金黄,且香气扑鼻,又在柳树下一处,刨开浮土,露出一黑釉大酱罐,自罐子里,捞出几把泡得金黄的泡菜,又去河堤边野地里,自己闲暇随意开辟的几块菜畦里,摘了些芫须葱姜,整理出来,煮了一锅味美无比的酸菜鱼,请贾六郎喝酒。 不经意间,江老大问贾六郎,小云最近在干什么,怎么很久都没看到她了。 贾六郎叹口气,眼睛红红的,暗自垂泪。他告诉了江老大,小云肉身被狐军抢走,魂魄被镇在土坛里,扔在波月湾子江底。江老大听完,大吃一惊,眼睛死死瞪着贾六郎,说怎会这样。贾六郎虽是江老大的堂主,但贾六郎未当堂主时,很多本事还是江老大教他的,所以他把江老大当半个师傅,帮中这个天大的秘密也没有瞒他。 江老大听完,怒发冲冠,一掌拍在旁边柳树上,怒声说:“为了一己之私连女儿都能出卖,算什么修道人,真他妈连人都不是!” 贾六郎忙用眼色止住江老大,让他小心隔墙有耳。 “听见又怎么啦!二十年前为了帮主之位,老子就死过一次了,现在也不在乎又多死一次!”江老大故意大声说。 贾六郎目露尴尬之色,他小声说:“说气话没有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将小云救出来。”江老大问如何救。贾六郎目露难色,说:“若单是从江底将装小云魂魄的土坛抱上岸,对我们法船帮水属性的弟子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但无意中听帮主说,坛中有坛神看守小云魂魄,不知这坛神厉不厉害,能不能将小云救出。” “嗨!管他娘的厉害不厉害,先把人救了再说。谁阻挡我救小云,就他娘是我的仇人,老子就跟他拼命!” 波月湾江底,各种鱼儿游来游去,水草随水流摇曳。 禁闭土坛的符簶,很轻易地被江老大破解。毕竟都是一个师傅教的,且同为气之境高阶修士,玩这些,江老大比钓江客更在行些。 岸上,夜深,天漆黑一片,阴风怒号。 江老大揭开土坛封盖,打开电棒朝里一照,却一根光柱穿到底,什么都没有。 “果然有古怪,看来非要元神进去找才行。” 江老大给贾六郎嘱咐了句,让他小心在坛口守候,然后坐在土坛边,手执法器----一只熟铜桨。念动元神离体法诀。渐渐感到自己经从身体里脱离,如虚幻的影子一般,飘飘然进入坛中。 坛里却是另一番天地,青天白日,哪里还是外面漆黑一片。 江老大下到坛底,意外发现这里竟是一片青瓦屋舍。江老大叫着小云的名字,却未见有人回应。突然,他感觉身后有动静,阵阵杀机如芒刺背。江老大猛回头,却见一个古怪的人,额头剃得溜光,头当中一绺长发扎在脑后,穿着一身旧式对开襟黑袍,手握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江老大以前在电视里看过,这叫日本武士刀。 “真奇了怪了,这里怎么关着个日本武士,娘的,真邪门!难道在江底捞错了。” 不容江老大在心里想完,这日本黑袍武士已经嗷嗷叫着向他扑来。 第22章 驱坛神 见黑袍武士双手高举,斜握倭剑,来势凶猛,江老大忙侧身闪过。 他连续鹞子空翻,势若下坡滚轮,急速跃出三丈开外站定,从怀中急速抓出黑油油若流苏般一物件,念动法诀,往黑袍武士奔来方向,若捕鱼般,将网上端反手抄在左肩,右手将网一抓,望空一撒,正是法船帮看家武器——紫绡乌网。江老大想先将黑袍武士一举擒获,再问个究竟。 紫绡乌网的确厉害,施展开来,只见漫天紫光闪烁。黑袍武士躲闪不及,一下被网个正着。江老大笑吟吟大舒口气,正待前去收网。却听网中怒吼一声,十字斩寒光一闪,那网竟被黑袍武士劈开一道大口子。要知紫绡乌网是法船帮厉害法器,是数十种坚韧之物绞合而成,经过多年不断淬沥祭炼而成,可单人使用,可多人布阵使用,就是海中的鲸鱼,都能被网住,现在却被黑袍武士轻松劈断,江老大不由心胆俱寒! 间隔不过瞬间,黑袍武士剑光又至,江老大匆忙举兵器隔挡,在黑袍武士听不懂的怒吼声中,熟铜桨竟被拦腰断为两截,若非闪躲得快,整个人都被劈为两片。三魂吓掉七魄,江老大逃出坛口时,终于明白了,这个日本东洋武士,就是坛神。 听江老大讲了在土坛里和坛神拼杀经过,贾六郎也大吃一惊,“我们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打探清楚了再说,以免对小云不利。”贾六郎谨慎地说。 江老大点点头表示同意。贾六郎说:“这样,咱们兵分两路,我到龟灵山打探狐军的底细,最好是打探出装魂魄的法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将土坛送到波月湾子江底放好,最好不要叫帮主发现。” 一周后,贾六郎和江老大再次碰头。 贾六郎说他在龟灵山,找到一个住在龟灵山附近的法船帮弟子,通过他介绍,认识了一位叫梅鹤的男子。这梅鹤,长期在龟灵山下三岔湖边独自隐居,耕种垂钓,自给自足,在当今世界,算得上少之又少的奇人隐士了。梅鹤不与外人交往,却和这山中一位道友交好,二人常常饮酒赋诗,互相唱和,相知相惜,情同兄弟,时人称为“龟山二友”。于是我在梅鹤那里,听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第一个消息是,狐军将梅红云肉身掳走后,并未行那丑陋不轨之事,而是将梅红云肉身放在玄冰棺中,静等梅红云回心转意后,将她魂魄取回,以使她还阳。第二个消息证实,那拘禁梅红云魂魄的法坛确是狐军修炼多年的宝物,水火不能进,内外两个天。特别是那坛神,原是狐军百年前收伏的一山鬼。经过多年祭炼、血食饲养,已经是穿甲戴兵,厉害非凡。 那梅鹤特别说了这山鬼的事情,说是明朝时候,倭寇在东南沿海很猖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就派了位四川籍的将军征剿。这位将军英勇无比,建了很多战功,却因疾病死在军中。他的部下为纪念他的赫赫战功,特地在战俘营中,选了个凶悍粗野的倭寇,押解到龟灵山将军墓前,将其杀死殉葬。这个倭寇被杀后,其魂魄却因为无法找到回日本岛国的路了,无法投生而终日游荡在将军墓中,天长日久,竟成山中老鬼,以追杀其它动物残魂剩魄为乐,直到被狐军发现,收为己用。 江老大听完,来回走动,一筹莫展。 “有了!”贾六郎一拍大腿,但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又颓然坐到凳子上。江老大问有了什么? 贾六郎颓丧地说:“如果我会用白光剑,救小云除坛神又有何难!” 江老大盯着贾六郎说:“白光剑是我帮圣物,供奉在祖师殿开山祖师身旁,只有帮主才有权取用,你想用白光剑,纯粹痴心妄想!” 贾六郎叹口气说:“为救小云我命都可以不要,还怕什么擅用白光剑之罪!可是奇怪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帮主使用过白光剑,那可是历代掌门的信物啊!” 江老大轻哼了声,冷冷说:“他连白光剑的炼法都不知道,怎么会用呢?白光剑共有九重炼法,当年法船帮始祖,就是靠着这把白光剑和白光剑法,独步江湖,创出大好基业,想不到到钓江客这代,篡夺帮主之位不说,竟然连白光剑都不知怎么用了,在他手上,白光剑和一把砍柴刀的用处差不多!弄得法船帮日渐衰微,真是令人伤感!” 贾六郎啊了声,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算了不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旧事了,我且问你,为了小云,你甘愿违犯帮规,甚至有可能牺牲自己的生命吗?” 贾六郎一脸坚毅神色,重重点点头。 “白光剑低层剑法专斩妖鬼、邪灵,高层剑法可屠天魔、邪仙。第一层剑诀当年你师祖曾口授于我,要我习练,但帮主之位被钓江客夺走后,我也就懒得再打白光剑的心思了,为救小云,我可以教你。” 贾六郎满脸激动之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取得白光剑,对贾六郎来说,并不难。他用数码相机,偷偷拍了几张白光剑的照片,然后请龙泉制剑大师,照着图片,重金打制了一把和白光剑几乎一模一样的宝剑,然后到祖师殿去,对守殿弟子说帮主要用白光剑炼法,派自己来取。贾六郎是帮主面前红人,守殿弟子自不怀疑。贾六郎取走白光剑后,还回来时,当然施了个狸猫换太子的小计,把白光剑搞到手了。 实际上白光剑第一重练法比较简单,无非是基本的格挡劈刺技巧训练,这个贾六郎没练几天就熟练了。但对于江老大教给他的内修口诀,他却感到艰深难懂,并且进展缓慢。这也难怪,毕竟法船帮是以水属性法术见长,普通徒众对于静修培元,养性化精等气之境高阶修法,却知之甚少,甚至根本没接触过。枯坐半月,一坐下来就胡思乱想,思想根本就静不下来,简直毫无所得,痛苦不堪。 第23章 钓江客 江老大安慰他,说:“这气之境高阶修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需要机缘,需要悟性,还要靠苦修。就如这白光剑第一重,内气非得要三年才有小成,急不得。但这白光剑和其它普通铁剑不同,其它剑只是凡铁一根,但这白光剑却是仙剑,有剑灵附于其上,你念动法诀,就能发出一道白光,勤加练习,这剑上白光,就能斩杀鬼怪邪灵。内力强弱,只是体现在白光强弱不同而已。要速成这白光剑杀退坛神,只是将法诀念熟,配合身法、剑法,练纯属即可,至于内力有无强弱,发出的白光强弱,就只有慢慢来了。” 就像一匹千里驹配了个很拙劣的骑手。当贾六郎面对坛神挥舞武士刀,面目狰狞冲来时,他吓得拖刀就逃。囚禁在坛底屋里的小云听到贾六郎的声音,急得在屋里又跳又叫,拼命打门。梅红云身子壮实,有股子力气,虽然是生魂,也将门打得震天响,多少干扰了坛神的行动。坛神怕有失,也未过分追击。贾六郎缓过气来,想起念动咒诀,一下将剑上白光发出,一招‘力劈华山’,向坛神劈去。 坛神侧身一隔,却很奇怪没挡住。白光剑将他连剑带身体劈成两半。更奇怪的是,不到一秒,就像劈到烟上,劈到水中,坛神的身体又愈合到一起。他惊疑不定,怒吼着,又向贾六郎冲来。六郎又一剑,坛神又被劈做两半,攻势又受阻。不到一秒,又愈合到一起,又冲来,又一剑,又愈合到一起、、、、、、 贾六郎慢慢发现了,自己每劈去一剑,坛神的身体都能愈合,但身体却又若滴在水中的墨汁一般,慢慢淡了下去,渐渐就模糊了,最终看不见了。只听坛口缥缈的声音急促地说:“坛神的气身被白光剑劈散了,白光剑现在太弱,一会儿坛神的气身又会凝聚,赶快将小云救出来,然后在坛里贴驱鬼符,将坛神赶走,一出了土坛,坛神就进不去了。” 贾六郎匆忙进屋,一剑将铜钥砍断,一推开门,梅红云就冲了出来,紧紧抱住贾六郎,生怕他会飞了似的。她双目含情,痴痴地盯着贾六郎,说:“死人,我不是做梦吧,快一年了,除了我爸偶尔来这里逼迫我外,我天天就在这鬼地方想你,真是度日如年啦!”说完,洁白光生的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 六郎也很高兴,拉着小云的手说:“怎么会是做梦呢?我不是来救你了么?”两人就这样坐在床沿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缠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坛外的江老大急坏了,说:“劳驾你们快出来好不好?六郎你刚才打败坛神,完全是因为他的疏忽和对白光剑的陌生,如果等他再凝结气身,你再想斗败他就千难万难了!赶快把小云救出来,再四处贴上驱鬼符。” 六郎也着慌了,忙将小云拉着,边向坛口飞去,边四处贴符。 出了土坛,六郎回首一看,那里还有小云影子,不由着急万分。江老大拉住他,说不碍事,小云已经出来了,只是进了人的世界,鬼魂是无法显出身形的。说完,江老大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纸,他咬破手指,在符纸上写了个‘魂’字,然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小云的一绺头发,粘在魂字上,他念念有词,只见极淡的一丝轻烟,从贾六郎身上离开,飘飘渺渺,来到黄符上,慢慢聚在头发上不见了。 “待我们将坛神驱走,小云还是回到土坛里去,我慢慢帮她练出气身(注:气身是气之境鬼修修炼凝聚形态,可在三界不同层次空间显现形体),那时她就进出自由了。” 话题扯得太远,只因许多因果要交代。现在还是回到梅红云被黑虎惊吓,逃进土坛躲藏,被宛儿输气救了一节。 梅红云和六郎赌气方罢,已是晚上三、四点钟,是一晚中天光最暗淡的时候。江面已渐渐下雾。江老大升起一堆渔火,他从腰间摸出大红漆酒葫芦,咕咕灌了两口酒,然后瞧了瞧柳寻欢和宛儿,仿佛欲言又止。 这时忽见远处江面上,薄雾朦胧中,慢慢逆水驶来一艘小船。伴着小船驶来,是一盏渔灯,和袅娜缥缈的歌曲,细听曲子,唱的是如下歌词: 岚锁黑江兮赤日射天 风雷薄暮兮百事羁绊 芳林行吟兮宽氅披发 世不与吾同兮骑虎道剑涉远 餐霞兮蘼芳 吐纳兮浴乎雩 无为坐忘胎吸 君子游乎太极 本泛起沉沉睡意,挽着宛儿的手想要离开的柳寻欢,听了这段嘹亮高亢的曲风,不禁精神一振,以为又遇到世外高人了。但转头一瞧,却发现梅红云神情恐慌,手紧紧抓住贾六郎的衣服不放。江老大怒目看着驶来的小船,安慰小云道:“别怕,迟早都要被他撞上的,有我呢,别怕!” 船靠近后,借着灯火,柳寻欢惊讶地发现,这驶来的船,竟是一艘金船,金子那么重,为什么这船不沉?如果是纯金打造,这船该值多少钱啊!这闹得是什么玄虚?柳寻欢在心里嘀咕道。 这船上站着之人,沉声对江老大说:“江城,你屡犯帮规,这次又私自将我女儿从法坛放出,其罪当诛,念你是我帮中元老,暂予姑息,你速速离开吧!以后你不再是我法船帮的人了。” 江老大哼了声,说:“谁稀罕当你的跟班啊!老爷我来去自由,还要你管?”气话说完,江老大朝稍远点的篝火走去,但并不离开。 船上之人也不再理他,而是换了副笑脸,对柳寻欢说:“这位就是高先生的传人,柳寻欢小哥吧,鄙人钓江客。我已经从六郎那里听说了你的情况,所以特地赶回来,真是幸会得很!” 看来这钓江客还真不是一般的渔夫,说话咬文嚼字的,弄得柳寻欢也搜肠寡肚捞了几句久已不用的冠冕堂皇的话应酬了几句。小宛看柳寻欢说得摇头晃脑,说话却像只鹦鹉学舌,不由呡嘴儿一笑。 客套一番后,钓江客看着自己女儿,叹口气道:“小云,不要和爸爸犟了好不好,爸爸不是把你往火坑推啊!你嫁给狐军,他是有名的狐仙,你嫁过去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不!”梅红云杏目圆睁,“我才不嫁给那个狗屁狐仙,他有狐臭,臭死了!我要嫁给六郎,今天就是他把我救出来的。你如果不同意,反正我肉身也没了,你就把我魂魄击散吧,把六郎也杀了吧,我们做鬼,都要做对鬼夫妻。” 钓江客冷笑着,突然变脸正色厉声问贾六郎:“贾堂主,白光剑口诀你可曾学到。” 贾六郎一颤,仓惶转瞬间,忙抱拳低头屈身回答道:“禀帮主,白光剑口诀属下已经学会,等下便写下来奉献给帮主。这是从祖师殿取用的白光剑,现奉还帮主。”说完,贾六郎上前将白光剑双手呈给钓江客。 钓江客并未接剑,他满意地点点头,说:“办得很好!白光剑现在就由你随身佩戴,以便随时研习白光剑法,老夫之后,法船帮帮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贾六郎眼中放射出万分惊喜神色,忙跪下称谢。 情形变化太快,大出所有人意料。江老大从火堆边站起来,指着贾六郎说:“原来你以救小云为名,就是为了骗我的白光剑口诀?” 贾六郎背着手,胸一挺,一改方才卑躬屈膝神态,傲然说:“江老大,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本堂主说话?要知道,白光剑法,只有本帮帮主,才配习练,就是你心怀二志,老是不交出白关剑法,才逼得帮主他老人家和本堂主出此下策。” 梅红云感觉受了欺骗,一巴掌狠狠打在贾六郎脸上,开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贾六郎嘴角流出鲜血,五根指印清楚留在他英俊的脸庞上。 贾六郎神情萎琐,尴尬不已,像条死狗,想劝不是,想不劝也不是。 “罢了,六郎,还是由你亲口给红云说吧,断了她的念想就好了。” 贾六郎站在梅红云身边,搓着手,低声说:“小云,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跟着狐军远远比跟着我强。我是真心爱你的,你是知道的。但是你嫁给狐军,他就会传给你金丹大法,你学了就可以修仙长生,容颜不老,并且帮主学了仙法,不但可以重新振兴我法船帮,而且帮主还答应要转传给我,我也可以法力大进,而且咱们以后还是可以继续相见嘛!” 梅红云站起来,像不认识贾六郎,良久,又给了他一记耳光。贾六郎另一边脸也清晰印了个五指山。 江老大气得目眦尽裂,他戟指贾六郎骂道:“亏我养了教了你这恶贼十多年,到头来你却不辩是非,认贼作父,我,我!”边说边举起熟铜桨。 贾六郎忙挥舞白光剑,同时跳到钓江客船边,说:“你要干什么?有帮主在此,你要翻天了不成?” 突然天空响起一声震天惊雷,众人抬头,却见天际若万马奔腾,滚滚而来一大片火云。 火云飞驰迅速,气势惊人,眨眼工夫,已到波月湾子上空。云头下降,只见狐军站在水面十丈之上,指着众人怒喝道:“好大胆,竟敢驱走坛神,放出梅红云,坏我律规!今天你们都要死,梅红云生魂若再不从,也要被我收走,受炼魂之苦。” 钓江客站在金船之上,吓得面色如土,想跪下求饶又怕在众人面前失了身份,想站着说话,又怕狐军第一个拿自己开刀,于是不断作揖,身子躬得不能再躬,颤声说道:“狐军仙长,放走梅红云不关小道的事啊!我也是刚赶来清理此事。” 贾六郎可不管什么颜面不颜面,长跪在地上,额头叩地若捣蒜,屁股高高翘着,身子若筛糠般抖着说:“狐军仙长,放走梅红云全是江老大出的主意,与小人无关啊!我来这里也是帮帮主和仙长您劝说梅红云的。” 江老大鄙夷地看着二人,猛然将熟铜桨泼风般舞出一个阵仗,抗声对狐军说:“是!小云是我救的,他是我侄女,被你囚禁在此,我当然要救,下一步我还要上龟灵山找你要小云的肉身呢!老夫不怕死,更不怕你,要杀要剐你就来吧。” 狐军一惯高高在上惯了,这时见有人胆敢当面触忤他,捋虎须,虽然心中佩服此人的胆色,但却也暴怒异常。他伸出手,手掌劳宫穴位置,突然现出一面八角镜。这是极厉害的一件宝物,叫“八角电母镜”。自八角镜上射出的耀目光华,瞬间射向江老大,江老大立即被八角电母镜上的电光扯来跪在地上。这狐军的确厉害非常,这雷电本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罡煞之气,是上天行斩妖灭魔的利器,却被狐军收来存于八角电母镜中,用来行顺我昌逆我亡之能事。 江老大浑身被雷电击得黢黑,冒出难闻得焦糊烟气,却还是不屈服,还在拼死挣扎,狐军道:“看你是条汉子,叫你尝尝我这玄天神雷后,看你还有没有这么硬气。所有人在我九天狐军面前,都只能当狗!” 这时忽然梅红云走过来,挡在江老大面前,目无表情木然地对狐军说:“他触忤你是因为我,我现在答应嫁给你,你放过他吧。” 狐军目露欣喜之色,钓江客和贾六郎眼光中也闪露出狂喜。 柳寻欢看不过去了,心里愤愤不平,假装对着宛儿骂道:“强抢民女,强买强卖,算什么狗屁神仙,宛儿,看不下去了,咱们走!” 狐军面一沉,八角电母镜上光华立即射向柳寻欢,沉声雷鸣说道:“你骂谁?” 柳寻欢被八角镜光华罩住,立即感觉浑身过了电一般,痛苦万分,不由也被雷电扯来跪到地上。但柳寻欢就这臭脾气,看不惯的事,你即便把他满嘴牙打掉完,他还是要张嘴。” 宛儿神情恐慌跑过来,想把柳寻欢拉起来,但却没用,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强行按在地上。 就在这时,古怪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狐军急速降到地上,走到柳寻欢和宛儿身边,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宛儿,一刻也不放松。看视良久,突然磔磔怪笑,神情激动,边笑边说:“你终于来了,你终于还是来了!”说完,刮起一阵怪风,将宛儿连同梅红云,一同掳走了。 第24章 沉江 柳寻欢狼狈从地上爬起来,被刚才发生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这狐军难道连宛儿也看上了?他妈的,狐狸真是好色啊! 钓江客和贾六郎目露喜色。贾六郎曲身抱拳,极尽曲意奉承说:“恭喜帮主修炼天仙有望,从此我法船帮将跻身修炼界第一流帮派,帮主也会寿与天齐,长生不老。” 钓江客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贾六郎勿庸再说。他缓缓走到柳寻欢面前,见柳寻欢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不由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李兄弟不要担心,能得狐军垂青,对宛儿姑娘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并且狐军虽出身狐族,但却并未一味走魔道,现在又学了道家金丹修炼大道,已经是法力高强的狐仙了!” “但愿如你所说,宛儿如果从他那学到点什么,也是好事,但不问人愿意不愿意,就强行掳走,不像对你女儿梅红云,关在波月湾子三年,也要让你劝说通了才带走,这怎么看都不是仙人所为,到像是强盗的作派,他会不会遭雷劈啊?” 钓江客干笑两声,没有回答。 “帮主看来确实对修炼很有研究啊!”柳寻欢边拍身上的粘着的泥土,边恭维钓江客。 “谈不上研究,小可虽粗通法术,却对佛道两家修炼法门还有些了解。”钓江客傲然双手放背后,颇为自得地说。 “佛家重修性,道家重点落在修命,也就是修炼长生之术。修炼分为炼气和炼功两个阶段,炼功阶段深不可测,分为两派,一派以自身为炉鼎,安鼎设炉行那河车运转周天之法,这叫周天派。另一派在身外设炉鼎,采药炼丹,叫铅汞派。看狐军腾云架雾,来无踪去无影,应该是修到了大周天境界,证到地仙果位了。”不管对与不对,通还是不通,钓江客皆娓娓而谈。 他摸出一个水壶,喝了口,问柳寻欢喝不喝,这大半夜,水米未粘,干渴难耐,柳寻欢也就老实不客气接过水壶。刚想喝,忽听旁边江老大咳嗽了声,柳寻欢不傻啊,心中了然,又把水壶还给钓江客,说不渴。钓江客一笑,毫不在意,又接着说道:“仙路难寻啊,想我炼气几十年,仍在气之境徘徊,无法进入功之境,真是可悲!” “你这金船是怎么回事,金子在水中怎会不沉?”对钓江客说的修炼之法,柳寻欢听不懂,也不大感兴趣,但他却对金子极其感兴趣。 “这金船是我法船帮第一宝物,由第一代帮主船王江凫子传下来,水上水下,通行无阻,只有帮主才配乘驾,除非你是我法船帮下任帮主,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法船驾乘之术的。” 不说就不说,难道小爷稀罕么?柳寻欢在心里说道。此时他也懒得跟钓江客纠缠,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宛儿,一想到宛儿,他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钓江客见柳寻欢神情,已知其意,他安慰道:“宛儿姑娘短期应该没有危险,这狐军住在数百里外的龟灵山上,山脚下三岔湖边住着我法船帮一个高人朋友,叫林鹤,他和狐族有些关系,我让他打听一下宛儿姑娘的消息,应该能获得比较确切的消息。但是做这些是有条件的。”钓江客顿住不说了。 接触了这么久,柳寻欢大概知道了钓江客是什么鸟了,知道以钓江客为人,帮人做事,肯定是要回报的,于是也大方地说,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只要我柳寻欢能做到。 钓江客沉吟说道:“这条件嘛也很简单,就是以柳兄弟你是高先生高足,又加有黑虎链相助,我想请柳兄弟加入我法船帮,代表我法船帮参加三十年一度的仙尹比武大会。此处千里方圆,天官乃千岁叟彭祖彭仙尹,恰逢其摆千岁宴,这仙家官府办的仙尹比武大会肯定更是热闹,若能获得名次,谋得一官仙职,立即光宗耀祖,仙名远扬啊!”钓江客说到这儿,很是兴奋,哈哈大笑,接着道,”当然以柳兄弟现在的身手,肯定不行,我会教你我法船帮上层法术,同时你也要时常将黑虎链勤加运用,老夫也会在旁指导,使黑虎达到与你心意相通,合二为一境地,那就无往不胜了。” 柳寻欢心里一下雪亮,原来这老小子绕这么大弯儿,是想夺我的黑虎链啊!也罢,我也利用下他,待将宛儿救出再说。于是柳寻欢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贾六郎眼神复杂,充满警惕地盯了柳寻欢一眼,附耳给钓江客说了什么。钓江客听完,一脸释然,说原来如此。他转头沉脸对篝火边的江老大说:“江城,你已不是我法船帮成员,咱们师兄弟今生缘尽,你为何还不走?” 江老大恨恨盯了眼钓江客,向柳寻欢道声珍重,悄然离去。 贾六郎走过来,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递给柳寻欢说:“这是我方才在草丛中拾到的,你看是宛儿姑娘掉的吗?” 柳寻欢拿过来,仔细观看。手帕上传来一阵迷人的异香,如兰似麝。柳寻欢想这既然是宛儿身上落的,肯定是她的体香咯,于是把手帕凑近鼻孔,仔细享受了下宛儿的体香。不想这一享受不打紧,只觉脑子天旋地转,眼睛一花,倒在地上。 柳寻欢自幼就有个秘密,他从来未对人讲过,那就是无论喝多少酒,无论昏迷得多厉害,但脑子总是异常清醒的,听力也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身子不受意识指挥,动弹不得罢了。这时他心里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宛儿的手帕,分明是着了贾六郎的道儿。 柳寻欢感觉钓江客走过来,将他脖子上的‘黑虎链’取下来,说这件世间奇宝,终于落到我法船帮手里了,真是上天开眼啊!边说边朗朗长笑,声震江天。 贾六郎恭身问道:“帮主,这柳寻欢也就是一凡人,犯得着帮主您和他如此周旋,您只须略施法力,将他一掌震死,黑虎链不就轻松到咱们手上了吗?” 钓江客郑重说道:“你莫小看黑虎链里这条黑猫,已修炼千年,你我皆不是对手,它的厉害恐怕你已经尝过了。我怕高先生既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这小子,担心会教给他什么特殊的本事,或者咱们用了法术,会将这黑虎引出,吃不了兜着走。还有最重要一点,是柳寻欢不知道黑虎链用法,夺来也无用,必须先从小子这里,将黑虎链使用法决诓来,再下手不迟,却不想你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知道,那对他也就不用再客气。” 贾六郎连说帮主英明,考虑周到。他使劲踢了柳寻欢一脚,疼得柳寻欢哭爹叫妈,但就是心知道,却哭不出叫不出啊!心里对这个贾六郎恨得要死,咬牙切齿在心里说,等着吧,我不把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活炖了,我就不是小李飞刀。贾六郎踢了柳寻欢一脚,问钓江客如何处理。钓江客朝江面一努嘴,贾六郎会意,捡起柳寻欢一只脚,像拖一条死狗,朝江边拖。石头硌在头上,那个疼啊!到波涛汹涌得江边堤岸,他抱起柳寻欢,用力一扔。 第25章 杀灵蟒 “轰”的一声,柳寻欢感觉无边无际冰凉的江水包围了他的全身。心想,完了,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有多少荣华富贵,我小柳哥还没享受呢!有多少如花美女,我小柳哥还没泡到呢!就这么完了,柳寻欢心里哪个悲伤啊!纸笔难以形容。 突然听到岸上钓江客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去!把他救上来,我留他还有用。” 贾六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违背,忙下到河里,在水中摸索一阵,幸好这里是个大河湾子,水势平缓,那贾六郎水性也精湛,于是也没摸几下,就把柳寻欢像死狗一样拖上岸。柳寻欢心里哪个乐啊!差不多想跑上去亲钓江客这老杂种两口。 贾六郎小心问为何要救他,钓江客余怒未消,沉声说:“你看,这黑虎链上染有血迹,显然是被这小子对黑虎作了‘滴血认主’,这黑虎从此听他的了,如果这小子死了,这大名鼎鼎声震江湖的黑虎链,在我们身上就毫无用处,还不如将他救起,说不定对我们还有用。” 当柳寻欢睁眼幽幽醒来,手脚微微能活动时,他第一眼就望见钓江客和贾六郎俯视他的两张焦急万分的脸。见他醒过来,两人谢天谢地说:“老天保佑啊!柳兄弟刚才疲劳惊吓过度,晕了过去,我们担心得不得了,这不,在你身上泼了一大盆冰凉江水,终于把你弄醒了。” “解释得到还合情合理,这俩混蛋比我还会装b”,柳寻欢都想笑出来,赶忙嘴里叽叽歪歪,哼哼哈哈,掩饰过去了。 贾六朗将柳寻欢安置在靠近法船帮祖师殿旁的一家客店。说是法船帮祖师殿,但因为当地政府打击帮派会道门组织,法船帮为避免惹上官家麻烦,祖师殿山门口匾额上,题写的是:水神殿。 水神殿大殿,绿树如茵,供奉的主神,名为三国名将,吴国水师都督周瑜,实为法船帮开山祖师----江凫子。 传说江凫子活了八百岁,后不知所踪,所以水神殿在乡间,也叫长寿殿,附近的山,叫长寿山;附近产的酒,也叫:八百春。 水神殿香火很旺,是法船帮的祖坛之地。 水神殿山门外,斜卧着一株千年古榕,十人才能合抱。树干挂满红绸,树枝苍劲繁茂,斜斜伸出到了波涛汹涌的江面。 站在江边古榕树枝下,为宛儿被掳的事感到焦急,高先生嘱托的事也没有眉目,还有女朋友香莲子,自从给柳寻欢打了个电话,说她处境不妙,到底怎么了,也没个下文,真是诸事缠身啊!即便乐天如柳寻欢这样的人,也不禁皱眉。 夜晚,在古榕下,沿着河边石级,睡不着柳寻欢又出来溜达。波月镇还完全保持着明清时的青砖小瓦建筑。乡下人都睡得早,贾六郎下午来看过柳寻欢一次,说已经派人去寻访高先生家人的下落,让他不要着急,交代完就匆匆和一群人到茶馆赌博去了。 柳寻欢拿出黑虎链,念动法诀,想把黑虎唤出来练习一下,期望能和他配合得更熟练一些,救宛儿全靠它了。 像今晚这样的练习他已经进行很多次了,有时这东西听话,一唤就出来,出来一见没啥事,也就和他打个照面,晃眼就溜回去睡大觉去了。这明显是看不起柳寻欢这个屁本事没有的凡人嘛!有时唤出来了,打死都不回去,或者在他面前撒娇卖乖,或者对他进行威胁恫吓,要他给它吃的,不然不干活儿。柳寻欢去菜市场给它卖了两条鱼,这猫儿却嗅嗅,只是怒视着他,就是不吃。后来他才发现,这东西喜欢活物。鸡鸭抛给它,它兴奋地扑上去,哧溜一声,鸡鸭就不动了,它也就心满意足,吃饱喝足,懒洋洋回黑虎链睡大觉去了。 柳寻欢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时也不得不恐怖地发现,这黑猫,不吃肉,它吃的,是鸡鸭鱼这些动物的魂魄和精血之气。 如果不给它吃的,它会把我吃了么?一想到这层,柳寻欢就浑身皮子紧,额头冒冷汗。 当然,还有时候即便念动法诀,这大黑猫也不出来,那是因为,它心情不好,不想出来呗,就这么简单。 今天黑虎就没出来,无论柳寻欢怎么唤。不但不出来,刚才还明月朗照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四周冷气森森,砭人毛发。天黑得如漆一般,四周景物完全失去踪影。 “柳寻欢!”突然有人脆生生在身后叫他,他应了声,心想谁呀。 就在应声之间,柳寻欢回头,见岸上大榕树后,露出一张女人的脸,下颚尖得若锥子,眼睛大得若铜铃,妖媚绝伦,任何人见了,都要心动不已。 还没等柳寻欢多欢喜一下,他就感觉双目突然眩晕,身子一软,倒在河岸滩涂之上。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自大榕树后美女的嘴中发出,笼罩他全身,又香又软又甘美,吸引着柳寻欢的意识,飘飘欲从身体飞出,向那美女飞去。 就在欲罢不能时,突然一声凶猛虎吼,声震四野。那美女一听虎声,吓得花容失色,缩头想溜。却见黑虎浑身闪着绿光,已腾空扑过去,将美女按在爪下。 这美女也一下离奇地将口张得水缸般大,露出血盆大口,两个尺长毒牙,尖厉闪着寒光,眼睛也不再美目含情,而是大如灯笼,赤红如血滴。这哪里还是美女,分明是一栲栳大蛇头。哧一声这巨蛇喷出一股毒气,黑虎一跳闪开,四脚低卧,双目圆睁,蓄势待发。 柳寻欢被虎吼一惊吓,一下醒来,一咕轳从地上爬起来。 黑虎眼中射出尖锐凶光,呼呼喷着煞气。大蛇自知今晚难逃杀劫,索性豁出性命,拼尽全力,猛向虎头咬去。黑虎又如电闪开,让过蛇头,一下将蛇七寸咬住。大蛇眼睛如血,拼死挣扎,巨大蛇身扭曲,将黑虎死死缠住。黑虎大吸几口气,将肚子胀得滚圆,趁巨蛇将虎身缠住,突然尽力一吐气,将身子缩小,一下从美女蛇蛇身缠绕圈中跳出。美女蛇蛇身失去缠绕目标,像打了个死结,一时无法解开,黑虎又扑上去,咬住蛇头,将美女蛇拖出好远。 清晨,浓雾散尽。乡民都到波月镇赶场,却惊讶发现,水神殿山门外古榕下,死着一条十多米长巨大火红花蛇,头都几乎被咬掉了。最先发现这条死蛇的,是街对面开饭店的王寡妇。她一大清早打开门就看见了,吓坏了,这一吓不轻,倒床起不来了。赶快请道士来驱邪,生意也没法做了。 很多乡民街坊买来香烛纸钱,对着大榕树一圈,烧纸敬香,一通乱拜。有拜雷公的,有拜古榕的,有拜大蛇的,反正各说各的理,各拜各的佛。 第26章 猎刀门 钓江客和柳寻欢混在人群中,他大概听柳寻欢讲了下昨晚的经过,也感到很迷惑。他说:“这是条赤炼美女蛇,成精了,专门唤人名,只要你答应,就将你的魂魄吸走。瞧这么大蛇身,怕是有好几百年寿命了,怎么会跑到水神殿,我法船帮祖庭来?我法船帮祖庭,常人来去自由,看不出有何异样,但因为历代帮主,都在祖庭设下层层禁制,妖邪精怪以及异教徒想进去,那比登天还难!” 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拨开人群,走近死蛇尸身旁,定睛一瞧蛇的七寸腹部,竟看到长长一把猎刀形的烙痕,不由脸色大变。他一言不发,让几个法船帮弟子,找来一架十多米云梯搭上,一个弟子沿着云梯爬上树。 不一会,树叶荫翳中,那个弟子在树顶说道:“这有个隐蔽大树洞,深不见底,直通树根,应该是这赤炼蛇的巢穴。” 钓江客听完,一跺脚,恨声说:“我说怎么几百年来,我法船帮为何不但不兴盛,反而日渐衰微,原来是被这条赤炼蛇妖兽一直镇压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回到水神殿客房,关上门,钓江客对柳寻欢一揖到底,含泪说若没有柳兄弟帮忙,就这一条赤炼蛇灵兽,我法船帮全部修道人,都不是对手,如果它愿意,它可以轻松将我们法船帮全部帮众咬死! 虽然很得意,但柳寻欢还是谦虚地将钓江客扶到座位坐好。 香茗斟好,钓江客请柳寻欢相对而坐,他给柳寻欢说了这里面一些由来。 原来这赤炼美女蛇,因为有附近另一个大帮派------猎刀门的标识,钓江客断定,这赤炼蛇,是猎刀门的凶灵兽,且至少是猎刀门凶灵兽中地位很高的兽将。 赤炼蛇,是天下至阴至淫之物,镇压于法船帮祖庭山门外,法船帮如何能得气运流转,如何能香火兴旺?同时法船帮在过去数百年,也多次发生帮派后起之秀神秘失踪事件,估计也是被此妖蛇吞噬了。 猎刀门,同样历史久远的一个江湖修真门派,其始祖成员多是由山中猎户组成,以猎捕驯养灵兽见长。 这里简单介绍下修炼界的情况。 人间界,是大迷的世界。人类社会的生存状态,绝不允许谁用超能力大面积破坏,用了,必遭天谴! 这是天规,这是天律! 修炼,是破迷的历程! 各大正教修炼门派的正传弟子,都被教规严令不得利用所学法术在人间抢劫、掠夺、偷盗财物,连在常人中显示法术,都被严令禁止。这条严令其实不规定,也没有修真者敢于违犯。因为就像修炼到一定程度,境界自然而然要提升,层次要提高一样,当使用绝对更高级、有违人间自然准则的功能、法术扰乱世界的,谁扰乱了,这个修真者的修炼层次自然要退步,甚至消失,这种退步和消失是永久性的。修炼界,就是被层层更高层的生命掌控着。谁都想往上修,没有哪个愿意退步往下走的,所以没有谁敢于违犯天条。层次再高的修真者都没有谁敢于破坏愚玩的世界。顺便说一下,真正的修真者,叫普通人作“愚玩”,意思就是又蠢又顽固的意思。其它普通外门弟子,多是依附于各大门派求生活的,等同于杂役,本就没修道,或学了点法术皮毛,也就无足轻重,按常人社会法律法规来管理了。 但即便正教修炼弟子,绝大多数都不能辟谷,修炼之余,都要吃饭穿衣,都要用钱物。许多高深法门讲一世修不成,需要转世修行。佛经曰:释迦弟子都是授记弟子,那就在是在胸前,都有个卐字符。释迦佛圆寂后,并未离开,而在无色界大梵天看着他的弟子转世投生,继续修行。世间法修炼者许多都感叹,说修仙不易,都要供养,都要银钱啊!各大帮派的外门弟子,都在世间劳作,供养各派内门弟子、长老和掌门人,而各门派外门弟子,也受各派修真者保护。每到一定时间,各派都会举行外门弟子选拔赛,有天资的、武艺高强的、有家世的,就会被选拔出来,加入内门弟子行列,从而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法船帮,以前是在江面上载运客货,捕鱼捞虾谋生,以前没有高速公路,没有飞机火车,人货往来,大多靠舟辑,所以这法船帮,霸着水吃水,收益自然很好,帮众也多,势力也强大。 猎刀门,驯养灵兽,卖给修真者,提高修真者的战力和派头。以前,猎刀门大都驯养山中珍禽异鸟。比如瑞灵兽中的鹤,通过喂养丹药,洗髓强身,改变体质,成为翔云坐骑,作仙翁坐驾,但训养灵禽不易,至少要数十年时间,有的甚至上百年,数百年时间,所以仙禽瑞兽虽然价格昂贵,但对猎刀门来说,收益并不高。后来他们发现,海洋湖泊,所占面积比陆地大得多,在其间修炼的海仙水怪,比陆地上的凶灵兽、瑞灵兽多得多,并且海灵兽自身天然修为也要比陆地灵兽高得多,于是猎刀门,开始从山上下到水中,开始训养战鲨、斗蛟、凶鳄之类的水生灵兽。而驯养水生灵兽,势必要圈起一处处灵秀清澈的山涧水洲,这就和法船帮起了冲突。 几百年来,猎刀门和法船帮为了地盘势力之争,一直争斗拼杀不息。以至在三百年前一场空前大斗法中,双方和双方邀约的高手都杀红了眼,精锐在此役中死伤殆尽。许多珍贵的法宝一夜损毁,高深的修炼秘笈就此失传。连两派创派掌门:法船帮江凫子和猎刀门虎真人,是役后,都不知所踪,尸首无存。 这场三百年前大斗法,双方死伤惨烈。从凡间至仙界,厮杀不息,已干天和。猎刀门创派始祖之一鹤真人,虽然断了一臂,再也不能化鹤飞翔,却幸运活下来;而法船帮创派始祖全军覆没,只剩下唯一一位一代弟子。 第27章 灭门斗法 这场三百年前大斗法,双方死伤惨烈。从凡间至仙界,厮杀不息,已干天和。猎刀门创派始祖之一鹤真人,虽然断了一臂,再也不能化鹤飞翔,却幸运活下来;而法船帮创派始祖全军覆没,只剩下唯一一位一代弟子。 原来那日,芦蒿满地,血染黄昏。地上遍地都是法船帮弟子尸身,被猎刀门凶兽咬得支离破碎。法船帮紫绡乌网大阵中,许多猎刀门护法使和御兽师以及众多虎、豹、蟒等带甲灵兽,不是被网中火刀烧割成焦炭,就是被毒钩钩住,死时面青目黑,狰狞恐怖。天风怒号,萧瑟呜咽,战场上已不闻兵戈杀伐之声。唯有江畔危崖之上,一头乌青龙和一只铁翅白鹤在拼命作最后厮杀。 这乌青龙可不是前文钓江客斗九天狐军一节,从葫芦中放出的,由符水幻化出的白龙,而是法船帮此刻仅存的创派长老之一,髯仙江舟子从水中召唤出的野龙。那铁翅白鹤,是猎刀门鹤真人真身所化。 只见一龙一鹤,在半空龙吟鹤鸣,捉对厮杀,直杀得龙鳞乱飞,鹤羽飘舞。毕竟铁翅白鹤是鹤真人亲身所化,乌青野龙是髯仙江舟子法力擒来阵前效力,在铁翅白鹤高鸣一声,觑个破绽一喙疾啄,将乌青龙一只龙眼啄破后,乌青龙负疼,已无再战之心,抽身想逃。髯仙一看大事不好,不禁发狠,只见他披散长发,咬破舌尖,念动法诀,行那玄天天魔解体之法。这天魔解体之法本是魔界搏命用的,最是阴毒,不知这髯仙江舟子从何学来。即便战胜敌人,也要耗损真元法力,减寿减功,得不偿失。此刻髯仙江舟子已杀红眼,顾不得后果了。只见他劈剌剌向空中乌青龙吐出一口血雾。 天际瞬间阴风怒号,天空已是血红。 那乌青龙也即刻变成世所未见的战龙,鳞甲锃亮,坚如钢铁,四爪闪着寒光,比刀锋还锐利。再看髯仙,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原来江舟子已用天魔解体大法,将元神放出来,将一身数百年法力,连那元神一起,附在乌青龙身上。乌青龙得此力助,如魔附体,力量陡增数倍,直杀得鹤真人,东躲西藏,毫无还手之力。 满天白羽飞舞,铁翅白鹤喙角已流出滴滴鲜血。望着下面猎刀门门人尸横遍野,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白鹤目光低沉,连声哀鸣。突然,乌青战龙循尾追至,趁白鹤力弱之际,血盆大口猛然将白鹤一只翅膀咬住。白鹤负痛,拼命挣扎,却无法脱身。 鹤真人料今日难全身而退了,不由把心一横,现出原形,用左臂抽出腰间猎刀,挥刀忍痛齐肩将右臂切断。立即热血喷涌,鹤真人几乎痛昏死过去,但他却鼓起最大毅力,顺势一刀朝青龙胸前心脏位置,那处乌青胎记处直劈进去。 青龙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四爪猛蹬,直蹬得乱石翻飞,飞沙走石,但随着心脏受伤,鲜血慢慢流尽,不一颏便殒命。 鹤真人这把猎刀,不是普通捕杀野兽之刀,而是把世所难觅的仙剑,猎刀门得名由来,就在这把神刀。当它将乌青龙心脏刺穿后,也同时将附在乌青龙身上的髯仙江舟子的元神刺在刀上。江舟子眼看也活不成了。 看着仙剑上一个被刺穿的淡淡精气神凝成的小人在刀上挣扎,鹤真人冷笑着不管他,他知道龙肝是疗伤圣药,此时正聚精会神将独臂伸入乌青龙伤口里,寻找龙肝。不想这剑上被刺着的江舟子元神,早已抱着同归于尽之心,出其不意一口真气向自己肉身旁躺着的,自己亲传弟子喷去。这名亲传弟子本已受伤昏迷不醒,此刻醒来,见师傅元神被刺于神刀之上,气息奄奄,顷刻灰飞烟灭,不由泪流满面。又见师傅元神向自己示意,当即明白。 这名弟子趁鹤真人寻龙肝之际,出其不意抛出紫绡乌网,篼头将鹤真人罩于网中,还怕制不住鹤真人,也咬破舌尖,和着一口真气喷到乌网上,这也是将元神连带着毕生修为法力附于乌网上,催动火刀毒钩达到最大威力,两败俱伤打法。 可怜鹤真人神通广大,重伤之余,已经无法幻化铁翅白鹤,只得伏于网中,由鹤翼蝉衣上发出护身宝光。但这也只能挨得倾刻,不久即会被网中毒钩烈火炼化。 危急时刻,忽见远处天际急速飞来一道金光,顷刻而至。近前一看,原来是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仙翁。 这仙长见紫绡乌网中罩着个修道人,已经人事不醒,急切间拂尘对着乌网虚空一扫,立听惨叫一声,江舟子弟子元神,被连滚带爬扫回肉身。仙长用拂尘将乌网挑起,放出鹤真人。鹤真人睁眼,见是名垂千古,受万千修真者景仰的天道门掌门天门道长,忙挣扎爬起来,叩头行礼。 天门道长再看仙剑上刺着的髯仙江舟子的元神,此刻已如一缕清烟,灰飞烟灭,不由感叹命运天定,人力不可劫夺。 等江舟子弟子元神回归肉身后,天门道长向二人述说了来此的缘由。原来今日刚是天门道长出关之日,和师弟黑魔神盘鳌数百年前大战中被伤的元婴,此刻已经完全恢复。欣然间,天门道长四处转转,欣赏那庭前花草,远山飞瀑。突然心中灵光一闪,有感应!他急回到丹房中,见壁上正中挂着的至宝,八极宙光盘宝光辉熠。这八极宙光盘是天门道长和历代功成圆满,位列仙阙的历代先师互通信息之物,此刻已不知宙光盘上卦象显示多久了。 仔细探究卦象,是应在法船帮和猎刀门斗法上,辞曰救和。天门道长不敢怠慢,忙按卦象所指方位赶来,却也只救得鹤真人之命。 两派斗法后,传说鹤真人为表救命之恩,特孝敬给天门道长一颗世所罕见的宝物,叫:安魂珠。此珠的功用是,保护修道者的元神,不受外邪伤害,保护修道者的元婴,不被妖魔劫夺。此外,据说安魂珠还有起死回生神奇功效。 也有风传,以天门道长一贯刚正不阿的性格,以及一派修真至尊的尊严,他是断然不会收鹤真人的安神珠的。但令人不解的是,领袖群纶的天门道长,竟然收下了这颗珠子。 天门道长爱不释手地抚摸安神珠,他太需要这颗珠子了。自最后这次闭关出来后,天门道长感觉身体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异样变化,他感觉元婴似乎静极而动,有不受控制,脱体而飞的冲动感觉。而且日常生活时,讲经说法时,天门道长的脑中,会不时产生邪恶的念头,一有不遂意,便怒火中烧,完全没有往常淡泊宁静的心境。这是坐关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于修道者,尤其有害。甚至由此生出恐惧之心,产生幻像,竟出现心魔,唯有戴上安魂珠,才能将之镇压,使不再生幻像。但安魂珠只能镇压,并不能消灭心魔,反而强行镇压越久,心魔变得越强大。到时元婴因心魔入侵,变得如何,他很恐惧,却不知如何是好。 第28章 小桃红 元婴是天门道长千百年修炼而得的道基,与己本是一体,为何会有不受自己意识支配,托体而飞的情形出现?难道是修成正果,飞升仙界之期已到?虽然心里很是激动,但这又与本门修炼程序和修道标准不符,天门道长可以肯定,这绝非得成正果前兆,到底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呢?求助八极宙光盘,列位前代仙长也没有卦相明示。 猎刀门和法船帮最后和解,和解条件因为天门道长收了鹤真人的安魂珠,而有利于猎刀门。那就是:猎刀门以后可以自由在江河湖海驯养灵兽,法船帮不得干预。而猎刀门,也不得再追杀法船帮残余帮众,两派共息干戈。 清理战场时,两派弟子费尽心力,四处搜寻两派帮主,猎刀门的虎真人和法船帮的江凫子,却是毫无消息,尸身皆无。只有猎刀门鹤真人在当时两派杀伐正酣时,隐约看见空中捉对厮杀的两人身畔,突然出现一个旋转的巨大圆盘状法宝,之后白光一闪,两人都不见了。鹤真人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鹤真人突然想起本门在仙窟寻到的仙籍上记载的一段远古传说,难道是?鹤真人感到一阵刺骨寒意,恐惧瞬间从脚底,如冰刀般,传到头顶。 三百年来,法船帮日渐衰微,连当年幸存的一代弟子,即是江老大和钓江客的师祖,也因没从髯仙江舟子处学到本门内修高层法诀,无法性命双修,只活了两百岁,就在百年前驾鹤西去了。而猎刀门,靠训养战鲨、斗蛟、凶鳄之类灵兽,获得大量银钱和宝物,日渐兴旺,渐渐又回到修炼界一流帮派行列,并且修炼界有这个传闻,猎刀门最近在和上天授爵指定看守天门的“天门道”商谈,想派人去天界仙山捕捉天龙、凤凰、麒麟训养,售卖给更高级的修真者和各大门派掌门使用。 这十多天,住在法船帮,柳寻欢真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哈哈! 钓江客专门安排了帮中执事和堂主贾六郎一大帮子人,围着柳寻欢转,大摆宴席,轮番请他吃饭。酒足饭饱,一群人更是给他做向导,到这附近景色优美处游玩,真是畅快惬意,乐不思蜀。 更令柳寻欢心花怒放的是,每晚都有两名女子,来到他的房间,陪他说话。这两名女子,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桃,都是十七八岁年纪,长得都是削肩细腰。小红大眼睛,圆脸粉腮,圆润丰满;小桃瓜子脸儿,樱桃小口,腰肢纤细。虽然样貌儿不同,但都是素雅温柔,美艳活泼。更令人称奇的是,小桃弹得一手好琵琶,而小红呢,则唱得一口好曲子,两人真是珠联璧合,弹唱双绝。这在省城大都市顶级风月场所,也是不多见的。小柳哥柳寻欢自号风流潇洒,也没和这样好的戏子双姝玩过啊! “帮主真是太客气了!”每当钓江客来到柳寻欢住的这栋,位于水神殿后院僻静客房,一座绿树葱茏独门古雅小院,喝茶谈天时,柳寻欢总是这样感谢他。钓江客却总说这点点待客之道算得了什么?比起救了法船帮全体成员的命,就是将帮主之位让给柳先生坐,也不为过。柳寻欢想想也对,若没有老子的黑虎链助他斩杀赤炼蛇,解了他法船帮的百年之患,他钓江客咋死的都还不知道呢! 小曲儿唱累了,琵琶弹乏了,小红小桃就过来,坐在柳寻欢身边,给他揉腰捶腿。 小桃因为常年弹琵琶缘故,手指修长有力,按压穴位准确,力透肌理,一双红酥春葱玉手,常作弄得柳寻欢缩颈扭腰喊疼,说小桃儿你真坏,就不能轻点吗?小桃儿抿嘴儿一笑,说奴家这手法可是找专业师傅学的,没这指力,没这腕力,没这臂力,可达不到理疗效果的。 一番捶打揉压下来,小桃儿微微酥胸自柳寻欢脸上一扫而过,嫣然一笑,似有深意。下了床,一身紧身薄素瑜伽服竟隐隐香汗浸透,她连连用手扇着风,水灵灵双目似嗔却含情,说热死了热死了,死小红,该你上场,服侍柳哥哥了,我到卫生间冲个凉。 你说怪不怪,若受虐一般的理疗按摩下来,柳寻欢肌肉和心情都松弛下来,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惬意和舒坦。 小红日常就是唱唱婉转莺语小曲儿,手上却没什么力道。她刚才坐在一边用手机看女主小说,这时一笑,若百花盛放,轻盈走到柳寻欢身边,小红穿得却没有小桃性感露骨,她穿着一身学生装,过膝比较保守的格子裙,一件扣了风衣扣的比较紧的小圆领白衬衣,外面套了件也是格子纹的深栗色格子小西服。粉面桃腮,二八芳华,风韵天成。 隐隐约约中,柳寻欢一瞟,发现了小红那里很大,发育得很夸张,真的很大啊!柳寻欢眼里放着光,手已紧紧捏着床单,开始冒汗。穿那么紧的衬衣,勒着肯定不舒服,还是脱了才好。 小红含羞坐在柳寻欢身边,开始接着小桃刚才的理疗。她的理疗跟小桃迥然不同,基本用舒筋抚弄的手法,若春风拂面,若凝脂洗浴,让柳寻欢感觉十分受用。不经意中,小红总会行云流水间碰过一些地方,轻轻抚摸,让男人的刚硬的地方温柔下来,慢慢陷入温柔乡中。 说着闲话儿,柳寻欢在小红粉腮偷偷亲了口。小红咯咯笑着,作势嗔目打了柳寻欢一巴掌,让他好好躺着,别乱动!柳寻欢让小红讲讲她的来历。小红说她是在私立影视明星职业学校学的曲子,和柳寻欢前女友香莲子走的路子差不多,都曾经是追梦少女。但她读的那职业学校,那哪是什么培养影视明星的啊,整个就和唐朝的乐坊差不多。由老师教你唱曲子,教你打扮,教你怎样服侍人,教你怎样勾男人,他妈整个一高级妓女培训班。学了一年,还没毕业就被各大娱乐场所招去“实习”了。后来的经历小红就整死不说了。 小桃不一样,她的琵琶是从小就学了的。那时她父母离异,她跟母亲过,但母亲常年在外地上班,她就跟着舅舅。舅舅当年家境好,不但让她上当地最好的小学,还让她业余学琵琶,看着小桃说这段话时,优雅的神情,眼中流露出的美好光芒,柳寻欢知道这小妮子童年过得很快活。但天有不测风云。舅舅竟患上了绝症,很快花光了家里几十万积蓄。舅舅的两个儿子还在读书,看病还要一大笔钱。 “为了救舅舅,我是自愿来到这里的。”一席话小桃说着说着大滴大滴的泪珠儿往下落,妆都花了。说得柳寻欢也心中恻然,心疼不已。 第29章 秦楼月 柳寻欢下了床,在外衣内包一阵窸窣摸索,掏出个精致小锦盒,递到小桃手上,说:“这里是一枚镶缅甸祖母绿翡翠金戒指,还能值点钱,以前我是准备送别人的,现在人不在了,就送给你吧,你可以拿去卖了,换钱回来救你舅舅吧!” 小桃惊喜地望着柳寻欢,想不到他是如此好心的人。她羞涩地低头道了谢,然后将装戒指锦盒放在花梨茶几上,又给柳寻欢斟了一杯热腾腾的茉莉花香茗,低头补了补被泪水流花的花容,然后轻轻过来为柳寻欢捶腿。 慢慢的,她柔若无骨的纤手缓慢移动。柳寻欢感到全身一颤。她脸上漾着两朵红晕,娇羞地说:“小柳哥,你知道风流才子杜牧的两句诗吗?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我和小红不光曲子弹唱得好,吹箫的功夫,也是坊中一流。箫声咽,秦楼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清辉玉臂,终颠倒鸳鸯。” 间隙,小桃转头向小红招手。小红低头笑着,摇晃着身子犟着不肯来。小桃走过去,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掐着小桃粉红的香腮,骂了句“小妮子,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过来!” 小红哎唷哎唷被小桃牵了过来,羞红了脸儿。 突然,小红和小桃突然啊地怪叫一声,身子被吓得跌落到地上。 柳寻欢忙问怎么了? 小桃惊恐地说:“小柳哥,我怎么看你身上伏着头凶猛的黑色大老虎啊,把人家心都吓掉了,莫不是看花眼了?”小桃边说边用手拍着胸口。小红也吓得花容失色,使劲点着头说她也看到了。 小柳哥心里那个气啊!这头死猫,让你出来你偏不出来,出来还要我给你发工资才做事;不要你出来你偏要出来,一出来就坏爷的好事。柳寻欢直想把黑虎链从项上取下来扔了,但转念一想,救小宛,救香莲子,还要靠这头死猫,这可是高先生送的贵重宝物,保命用的,终于还是把紧紧拽在手中的死猫骨头松开,颓然坐到大花梨木雕花椅上。 小桃小红吓坏了,无论怎么哄,都不敢上他的身。最后她俩上到雕花大床上,拉开鸳鸯戏水锦被,点燃鹅梨帐中香,羞答答地说,“爷,你那黑虎身我俩实在不敢上,怕再上,那大黑虎又出来,把咱俩魂儿吸了,你就饶了妹子吧。” 见柳寻欢没有说话,两人怕得罪柳寻欢,又赶忙陪笑着说出另一个取乐子法儿。 柳寻欢一听,忙点头叫快快表演来看。 小桃小红这两小妮子真是此中行家,螓首低垂云鬓露,拨云望月清辉寒。巧黄莺轻唱水长流,曲曲皆是奴家欢,柳寻欢大声喘着粗气,眼大睁着! 正看得高兴,小桃小红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忽然“砰”地一声,门被人撞开了,一条黑影一闪而入。 小桃小红吓得连连尖叫,四处找地方躲藏。当然柳寻欢也吓坏了,以为是猎刀门的人杀进来,为赤炼蛇报仇来了。但小柳哥身上没功夫,但跑路的本事,不是吹,却是天下一流! 哧溜一下,比法船帮施展“泥鳅咒”还快,柳寻欢一下钻到大花床底下去了。 只见这黑衣人用雪亮短刀指着小桃小红,让她俩待在一边,不准说话。然后一把将柳寻欢从大花床下提了出来,拍着他身上的蜘蛛网说,“哎呀!你躲什么,我是来救你的。”说完,一把拉住柳寻欢,夺门而去。 到偏僻无人处,柳寻欢实在跑不动了,牛喘着粗气,连声讨饶道:“好汉好汉,谢谢你救了我,我没有什么危险了,请你放了我吧!” 那黑衣人回过头来,拉下蒙面黑巾。柳寻欢定睛一瞧,操,是你啊,长嘘口气,蹲在地上说:“江老大,你!你他妈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江老大哼了声,冷然道:“别拿我的好心当驴肝肺啊,不是看你这人本质不坏,是条汉子,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呢!你知道吗?在波月湾子,钓江客和贾六郎已经将你蒙翻,并且将你丢进江中。你知道我当时在哪里吗?我就口叼一根麦管,藏在江心风波浪急水里,只要你沉进江水中,我就打算偷偷将你救走。不知道这两混蛋是还想利用你还是有什么原因,那贾六郎又将你救上岸,还把你弄醒了。我就觉得奇怪,于是一路跟到法船帮祖庭周边一户人家藏身,暗中观察。” 说到这儿,江老大忽然拜倒在柳寻欢面前。柳寻欢大吃一惊,忙扶起他,说你年龄足已当我父亲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江老大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那古榕树里藏着的赤炼蛇是柳兄弟你杀死的吧?那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发现那东西藏在榕树里,镇压着我法船帮呢!是柳兄弟你救了我法船帮全体帮众啊!请再受我江诚一拜。”柳寻欢忙拉住。 第30章 救难 “我看那钓江客对你客客气气,优礼有加,以为他和我是一样心思,是为了感激你拯救了法船帮。不想今晚我暗中潜到你屋边窗下,看见那两个淫贱女子对你行那淫乱之事,我知道我又错想了我那师弟钓江客,所以一气之下破门而入,把你救了出来。” 听到江老大将他和小桃小红玩耍的各种丑态尽收眼底,柳寻欢不由脸上发烫,低头干咳两声,呐呐说别见笑啊,我这人的确是有点好色,不过古话说得好:人不风流...... 柳寻欢话还没说完,江老大就打断了他的话,操着浓重的蜀康省地方口音说道:“我不是说那头,柳兄弟,你实际上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江老大说到这儿,住口不言语了,神情间现出奇怪的尴尬神态。柳寻欢好奇心大发,追问有什么内情? 江老大沉吟半晌,一手捏弄着晗下已见花白的浓密胡须,叹口气说:“这本是我法船帮一个对外人不可言及的秘密。数百年前,我法船帮主要是以修炼道家法术为主,择徒也很严,非得是心性高德性大品性好的弟子,才能被帮主收为亲传弟子,传以高深道法,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但五百年前,创派帮主江凫子争斗心不灭,与人斗法失败,一气之下远赴边疆,学了那密宗的合体双修之法,欲求速成,早获元婴。从那时起,法船帮修法就已经不纯,但江凫子本人还能守住心性,与女子交合只为修炼,阴阳互补互修。而下面的弟子,由于心性有限,早已弄得乌烟瘴气,有的更是以合体双修为闺中乐事,专事采补,暗地里翻墙登徒,入阁残害良家女子,大伤天道人伦,终于招致三百年前大斗法失败,全帮精锐死亡殆尽,法船帮差点飞灰烟灭。这也是报应,后任帮主引以为惨痛教训,发誓不再搞那采补害人之事,专一修炼道术。不想到了钓江客这一代,合体双修精华没学到,反而又搞起采补之事,欲求驻颜长生。这法船帮现在更是公然在祖庭旁,起屋建院,蓄养骗夺而来的年轻女人,供其淫乐,已经完全伦为邪教!连我那亲授的弟子贾六郎,也禁不住诱惑,倒到钓江客一边去了,伦为奸淫之徒!” 老大说到这儿,目眦欲裂,怒火难平。 听了法船帮来历,柳寻欢着急地说:“原来小红小桃是被法船帮掳掠来的性奴啊!不行,趁钓江客没有发现,我要赶快将它们救出来。” 等江老大出声阻止,柳寻欢踢踢踏踏,已跑出去很远。 回到柳寻欢住的别院,见小红小桃已穿好衣服,相拥坐在床沿,神色惨淡,泪痕满面。 见柳寻欢不期而回,小红跑过来,惊喜地说:“小柳哥,老天保佑,你竟然回来了,我们的命有救了。” 柳寻欢疑惑的问为什么?小桃低声说:“帮主要我俩不光要服侍好你,还要看住你,如果你不辞而别,我们难脱其责,性命难保!” “哼!法船帮的事我都知道了,钓江客一伙是残害良家妇女的淫恶之徒,我柳寻欢一定要替天行道,收拾这帮恶贼!” 小红听完,也是泪流香腮。哽咽着说:“我们好多姐妹,都被这帮淫徒无日无夜采补淫乱,屈死在这魔窟。你住的这屋子下面,就有密道,通向密室。我们平日就住那里。因为我和小桃长相好,又能歌舞弹唱,所以才未被钓江客尽加采补,才苟活到现在,供其娱乐。那密室里有埋尸房,都是色衰体残的女子,被其抽去魂魄,祭炼法器之后,扔在那里的,每夜都是阴森恐怖,鬼声啾啾。” 柳寻欢心中不由怒火中烧,对小红小桃说:“我先将你们救出去,待汇合了江老大,我们再打主意,铲除这个魔窟。” 小红小桃收拾收拾,惊慌失措和柳寻欢出了院门,还没走几步,忽见霎那四周灯火通明,一大群人将柳寻欢和小红小桃围在中央。 火光中,只见钓江客站出来,冷笑着说道:“柳兄弟,怎么这就不辞而别啊?你走就走罢,怎么还拐走我的歌舞伎?真是枉自我那么好待你一场!” “哼!你这恶贼,专干采补害人之事,以为别人不知道吗?劝你还是早收手,免遭天谴。”柳寻欢怒声说道。 钓江客仍悠然地说:“我遭不遭天谴就不劳你操心了,但我知道,刚才江诚将你救走,你却意外地去而复返,一定是你这生最大的错误。告诉你个关于你的一个最新秘密吧。我正在祭炼一个法宝,叫‘三色镇元幡’。这个法宝的功用就是役使有道力的修道人的魂魄,让其为我所用的。此幡如果得你的精血祭炼,又将你的元神镇压于幡上,那当我念动黑虎链法诀时,你幡上元神也必须跟我一起念,如果不念,就会受幡上风刀霜剑之苦,惨不忍闻,叫你不得不从。那‘黑虎链’不就听命于我了么?钓江客说完,狂笑不已。 柳寻欢气得脸都变形了,从胸前掏出黑虎链,正要念动法诀,呼出黑虎,收拾这伙恶贼。忽然一双纤手拉住了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小桃。 只见小桃关切地用身上香帕给柳寻欢擦额上冷汗,柔声鼓励道:“小柳哥,我们相信你能救我们出去,相信你能给我们那些屈死的姐妹报仇的,唤出黑虎吧,咬死那帮恶贼!” 听了小桃鼓励的话语,柳寻欢像打了鸡血,脖子上青筋暴露,斗志昂扬。但他忽然又觉怎么不对?突然想起来了,原来小桃给他擦汗的手帕上的香味,跟那日波月湾子上,贾六郎在他面前挥的手帕上的香味一样。柳寻欢不由狐疑地指着小桃,说你、你、你他妈、、、、、、话还未说出,天旋地转,已倒在地上。 在昏迷前一刻,柳寻欢无神的目光看见上面火光掩映下,模糊光影中,钓江客在笑,贾六郎在笑,法船帮的帮徒都在笑,小红在笑,小桃在笑。 第31章 黑牢传剑 幽幽醒来,感觉舌苔发麻,头痛欲裂,全身麻木酸软。这次和上次中迷魂帕醒来状态不同,上次几乎没感觉,那是因为服了贾六郎的解药,而这次却是药力失效,自然醒来,残余的迷魂药力还在身上起作用。 摸摸地面,冰凉透骨。四周漆黑,只有墙壁上一孔,放着一盏如豆油灯。 适应房中幽暗环境后,柳寻欢发现,在他身旁不远,还睡着个人,像死了般,一动不动。 柳寻欢挣扎着爬过去,推了下那人。那人一动不动。他将这人翻过来,定睛一看,哎呀呀!这不正是江老大!满身伤痕,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的。 一摸江老大鼻息,感觉还有略微暖气进出。他嘴角流出点点血丝。柳寻欢连声呼喊江老大的名字,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现在都还在点油灯,连电灯都没有。 忽然想起来了,那日在波月湾子,救了梅红云,江老大感激他和宛儿,送了他颗“培元丹”,有培元活命之效。摸摸项上,黑虎链不见了,柳寻欢心里咯噔一下,再一摸包里,在角落处,却意外发现这丸培元丹还在。 小心将培元丹放入江老大口中含化。一会儿,就听江老大胃肠中,响若雷鸣,隔了半晌,连放了几个臭屁并且自口中吐出几口乌血后,江老大幽幽醒来。 自江老大口中,柳寻欢听到了被小桃迷晕后发生的事。 原来,柳寻欢和小桃小红被围在屋外后,江老大就躲在旁边屋梁上。见柳寻欢被暗算后,心里一着急,怒吼一声,自房梁上跳下来,几浆扫开众人,一把将柳寻欢抱起,背在背上,大吼一声,单手握浆,就想杀开条血路,将人救走。 钓江客一声狞笑,说:“江城,想收拾你还没理由呢!屡屡与我法船帮作对,来得正好!说完,叫众人布起紫绡乌网大阵。江老大知道此阵厉害,想待此阵还未布就,先伤两个法船帮布阵弟子,破了大阵逃出,却又不忍加害本帮弟子,于是几番冲突挣扎后,终被火网毒勾勾住,与柳寻欢一起,双双被擒。 其实江老大在法船帮弟子中,也是德高望重,门下许多弟子都受过他的恩惠点拨。众弟子布乌网大阵后,也不忍过分施那厉火毒钩,只是将江老大生擒。 钓江客看在眼中,怒在心头。他吩咐叫贾六郎将柳寻欢和江老大关入地下密室黑牢中。趁人不注意,他又暗自吩咐了贾六郎两句。贾六郎会意,在下到地下密室黑牢中时,他支走其他帮众,趁江老大不注意,一掌击在师傅江老大后心。江老大大吼一声,回头怒视贾六郎,话也未说出即晕死过去。 贾六郎这一掌,蕴涵了十成劲力,他料想江老大活不长了,想到至此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但也觉得犯了什么忌讳似的,也没有当时就把江老大拖出去埋了,只是狞笑着,关上铁门,得意离开了。 柳寻欢一摸江老大脉息呼吸,见已逐渐平顺,知无大碍,于是叫他睡下休息。安顿好江老大后,他也坐在地牢角落里打盹儿,刚一闭眼,无穷烦心之事却涌上心头,哪里能睡着。 地牢一角,传来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水珠滴答声,若漏断更深。 黑暗中,忽然听到江老大轻声呼唤,声音短促而焦躁。柳寻欢爬过去,问他怎么了? 江老大一把抓住柳寻欢的衣服,想用力坐起来,无奈他受的内伤很重,即便服了灵药,也体力虚亏,急切之间哪能行动自如。他让柳寻欢将他扶起,坐好,喘息稍定,他才正色对柳寻欢说:“柳兄弟,我也不知我能否活着出这黑牢,想不到钓江客这厮如今竟是如此恶毒堕落,为求名利,竟开始修炼湘西魔教‘三毒镇魂幡’!如今他魔法还没炼成,你是有机会活下来的。你虽然生性风流,但却心地善良,虽表面轻佻,却内心刚直。我想将压在我心底几十年,我法船帮千年镇派之宝——白光剑炼法口诀传给你,不致让这把仙家至宝白光剑失了传人。” 柳寻欢这时也正犯愁,听完,哭丧着脸不置可否。 小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兴趣学你这不传之秘啊! 江老大急了,说:“你可别小看这白光剑啊!虽然上任帮主只传了我五重残诀,但是我帮这几百年,就全靠这五重白光剑,安身立足,威震大江南北。传说法船帮始祖江凫子,以渔夫之身,巧得前代仙藏,得到这白光剑和白光剑修法,据此创立了法船帮千年基业。终其几百年修炼岁月,却也只领悟了七重白光剑法,但就凭这七重白光剑法,也使我法船帮济身当时修炼界第一流门派。”说到这,江老大在昏暗灯光下,目光灼灼,目视远方,对当年法船帮无限风光,无限神往。 听了江老大讲了这白光剑来历,柳寻欢不由对这套白光剑法肃然起敬。 “白光剑法,远古仙藏,无源之始,无解而终。苏门之女,得之轩辕,拳剑相合,万无一敌。”、、、、、、 也不知花了几多时间,江老大连比带划,终于将这五重白光剑法传给了柳寻欢,让他牢记在心。仓促之间,柳寻欢哪能尽数领会,再说即便能领会,他也懒得动那贼心思,也就囫囵吞枣,记住了事。 传完后,江老大像了了件大事,因为精神耗费过剧,他靠在墙上歪着头,昏昏睡去。 又不知道过了什么时候,柳寻欢耳边忽然听到有人轻声唤他。刚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仔细一听,却发现声音是从铁门小风门传来,娘的,难道是冤鬼叫门,命定在今日?柳寻欢抬眼一望,见铁门风门处露出一张女人的桃花脸,仔细一瞧,正是小桃。 只听小桃羞愧地说:“小柳哥,我是来给你送饭的,真对不起,你来救我我却害了你!” 柳寻欢哼了声,扭头不理她。 “不过确实请你谅解,钓江客当着我们的面,杀了那么多我们姐妹,我一见他,浑身都在哆索,脸都吓黄了,身上哪还有一丝儿反抗的力气?” 第32章 一网打尽 听她这样讲,想想这个苦命的女孩子在这里受到的苦难和诸般非人的折磨,也能理解她的担忧和恐惧,柳寻欢心中的气也就慢慢消了几分。 “我不是有黑虎链吗?惊天地泣鬼神的黑虎链啊!我把黑虎放出来,他们一个个都要死翘翘,你还怕什么?” “我和小桃又没见过你的黑虎的本事,就只见过你那鸡-鸡上趴着一个又粗又大的黑东西,为了活命,怎么敢轻易违犯帮主的意旨?不过,刚才在酒宴上,我听到钓江客手拿着黑虎链,醉醺醺地夸耀说这黑虎是如何厉害,连千年前魔界之祖黑魔神盘螯都毁灭在它爪下,我就在心里后悔,后悔失去了这个逃跑的最好机会。席散后,钓江客因为高兴,喝了很多酒,酩酊大醉睡在桌上。我给小红施了个眼色,小红会意,在扶钓江客回卧室休息路上,我俩偷了黑虎链,然后端了些酒菜,说是奉帮主之令,来给你送吃的,才混到这里跟你见面。给,这是你的黑虎链。” 柳寻欢心中大放光明,有黑虎链在手,他胆子都粗了不少。 小桃让柳寻欢等等,她稍去即来。 不一会儿,小桃折返回来,手上已多了把开铁门钥匙。边开铁门边说:“看守已被我迷魂帕迷翻,现在我们可以安全出地牢了。” 柳寻欢似笑非笑瞧着小桃说:“那看守是木头吗?能停在那里安安生生让你麻翻?小桃真看不出你手段不小啊!”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也打趣回敬了句:“只许你们男人有本事,难道就不许我们女人有本事?你们男人再有本事,我们女人都有办法对付你们,这叫一物降一物。” 柳寻欢吊儿啷当,嘻嘻笑着,连说厉害厉害! 刚出牢门,这家伙就趁人家小桃不注意,在她屁股上狠狠揪了把,疼得小桃叫了出来。她忙把嘴蒙住,也在柳寻欢膀子上狠狠揪了把,红着脸嗔怒道:“爷啊,这是在逃命,咱先把命保住,你再胡闹成不?” 出了地道,来到他原来居住的别院。不一会儿小红也来会合了。她边整云鬓边有些害臊地说:“这贾六郎真是难缠的东西,夜来喝了那么多酒,还不醉死,偏缠着我不放,翻过去拱过来,鬼花样儿还多,这不,弄到这半夜才刚睡着。” 江老大忽然给小红拱拱手说:“小红姑娘,能否麻烦你再回贾六郎屋里去趟,把他平日配的那把宝剑偷出来行么?” 小红听了,虽然神情有些不愿,但还是回到贾六郎住的院子去了。 没过多久,小红回来了,手里拿的,正是法船帮镇派之宝,也是帮主信物------白光剑。 一行人趁着月色,匆匆出了法船帮祖庭大门,正要远走高飞,忽听身后霹雳一声大喊:“前面偷我宝剑的贱人,还不站住,爷爷今晚非要把你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前面小红小桃一听,叫声苦也!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有力气逃跑。 原来小红折回偷宝剑时,其时贾六郎并未真正睡着,只是晕乎乎躺在床上假寐。小桃第一次出去,他以为小桃是出恭,所以并未理会。哪知小桃回来后忽然将他的白光剑拿走了,他就觉得不对劲。开始以为是钓江客指使小桃来取的,心里不由暗恨钓江客鸡肠小肚,想着先暂且忍下,总有一日要让你钓江客知道我的厉害!当下也没叫住小桃,而是披好衣服,脚步有些虚浮,却也悄悄跟小桃身后,看她到哪去。 不想三转两拐,小桃竟将贾六郎带到柳寻欢原来住的院子里,并且见到了几个人,惊得他差点眼珠子掉下来。想到不是对方对手,贾六郎也不敢言语,只悄悄退回去搬救兵去了。 搬来救兵,于是出现刚才的一幕。 钓江客一声令下,呼啦一声,法船帮众弟子按阵法位置,立即布好紫绡乌网大阵。钓江客咬牙切齿道:“要死的,不要活的,谁敢再不用力,与这几个叛徒同罪。 不等法船帮发动紫绡乌网大阵,柳寻欢已念动法决,劈剌剌一道电闪,阴风刺骨,树叶簌簌落下,这只扑天猛虎,被放了出来。 法船帮弟子除了贾六郎,即便是钓江客,也没有谁真正见识过黑虎的厉害,所以心里并不是如何害怕,都将毒网,带着腥风向黑虎兜头罩去,加紧催动火刀毒镰,妄想以人多取胜。那知黑虎被唤出后,像是被压抑很久了般,一声怒吼,口中喷出的罡煞之气已将法船帮布阵弟子抛出老远。紫绡乌网将黑虎罩住,拉开一瞧,却发现网下并无东西,一闪,黑虎又在旁边出现。原来这黑虎并无实质身体,只是气身。可实可虚,可分可合。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黑虎就像猫捉老鼠般,迅捷如闪电,左扑右跳,三下五除二,将一众法船帮弟子活活咬死。也是众人恶贯满盈,伏受天诛。 钓江客死时,死鱼般的双目中满含惊恐,他甚至连一个法术都还未及施放,脖颈就被黑虎死死咬住,几下挣扎,鲜血从喉间破洞处汩汩冒出,就此一命呜呼。 柳寻欢清点了下死人,算来算去,独独不见贾六郎,心中不由暗骂这厮奸诈凶残,留在世上,总是祸患! 江老大从钓江客怀中,摸出了那艘法船帮帮主权力象征的金船。在水中,这金船是一叶扁舟,而没有行法时,却只有巴掌大小。他收起了金船,而将白光剑递到柳寻欢手中。 柳寻欢大有深意看着江老大,并未伸手接。 “这白光剑和这金船,是你法船帮历代帮主相传之物,我一个外人怎么可以要?”柳寻欢坚决不收。 “柳兄弟,你对我法船帮有再造之恩,我正是希望你能来做我们法船帮的帮主啊!” 柳寻欢坚决不同意,说我小柳哥平生闲散惯了,哪里能做什么法船帮的鸟帮主。一番牵扯推托,最后柳寻欢勉强同意,说等他学会了白光剑法后,就做法船帮帮主,现在只算名誉上的吧。对这个名誉帮主,柳寻欢感到滑稽好笑,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结识交往,他还是知道江老大不是那种奸诈圆滑之人,他请柳寻欢做帮主,一定是出于真心。 第33章 惊世骇俗 小红小桃又突然跪在柳寻欢面前,颦眉敛目,请求他收留。 柳寻欢吓了一大跳,这小桃还罢了,细腰高挑,虽然苗条,却非柳寻欢喜欢的那种类型,而小红一跪下去,那可不得了,丰满大块头肉肉的身材,云山高耸,臀大腿肥,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瞬间柳寻欢就有了反应。 柳寻欢扭捏地一缩屁股,想掩饰前面已然瞬间搭好的帐篷,说这不是开玩笑吗?搞不好我小柳哥还成拐卖人口了,如何使得,虽然鄙人好色,但决不趁人之危。 小桃起身,把柳寻欢拉到一边,脸带泪痕地悄声说:“这法船帮,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现在我俩帮了你,杀了这么多法船帮的人,很可能他们暗中就要找我们报仇,连贾六郎这等毒辣诡谲家伙都逃了,我俩就更不敢回家,怕把祸事带到家里。小柳哥,你就行行好吧,让我俩跟着你,服伺你,给你铺床叠被。只要你不撵我们走,做什么都行啊!” 柳寻欢看着这两位可怜的如花女子,想想她们说的也在理,他还真找不到回绝的理由。想了半天,也是头晕脑胀,不得要领。 柳寻欢把江老大找过来,假装豪气干云地说:“江老大,以后这法船帮,就还是由你统领吧!我还有很多要事要办,不便久呆在这里。顺便你也想想办法,以你帮主之尊,给小红小桃找个出处!” 这江老大看着老实,却也是心中有见解的人物,他知道法船帮如果不把这柳小哥留住,以后定然是兴盛无望。他接着柳寻欢的话说:“帮主千万不要推脱责任,我能力哪能做什么帮主。你我是忘年交,如果你不答应做法船帮帮主,我也就确实没心思说如何安排小红小桃了。” 柳寻欢被将在那里,出声不得。 江老大暗喜,忙恭手说道:“帮主要我给小红小桃找个出处,属下定然照办。其实从第一代始祖江凫子起,我法船帮就干的是那采补修炼之法,算不得名门正派。只是前代始祖尚知修炼自律,采阴补阳后,都会给被采补女子服食丹药,同时教授修炼之法,以使被采补女子不致真阴亏耗过剧,过早夭亡。但到了后代,由于修法失传,品德败坏,后代弟子就专干那采补淫乐之事,祸害妇女。我瞧小红、小桃虽然容颜未变,但真阴已大亏,寿命不长。这都是我法船帮败类干的伤天害理之事,理应由我帮承担补偿责任。这样,我这就收小红小桃为徒,给她们服食补阴丹药,教她们修炼之法,以便我们师徒能早晚追随帮主左右,为您效力。” 柳寻欢心中大喜,一块石头滴咚落地。 二女也是大喜,想来是因祸得福,不由哭着倒头便拜,连声感谢师傅和柳哥哥救命大恩。 夜月如水,忽然山墙外巨树上,一大鸟腾空而起,瞧情形像是鹤。鹤影潇洒,身姿翩跹。 江老大瞧见了,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同时也感到万分庆幸。 江老大问:“帮主下一步是要去龟灵山救宛儿姑娘吗?” 柳寻欢沉稳地点点头。 “那属下陪你去救宛儿姑娘。” 小红小桃也躬身说愿意陪柳寻欢前往。 “江老大法力高强,他能陪柳寻欢去救小宛,柳寻欢真是求之不得。但小红和小桃却毫无法力,去了反而是累赘,说不定还会搭上性命。”柳寻欢边想边愁眉不展,忽然一件要紧事涌上心头,着急间竟冒了出来,于是他有了主意。 “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叫香莲子,她是个梦想成为电影明星的傻女孩。前段时间我接到她一个电话,说她碰到麻烦事了,我这次就是去找她,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我这里有事脱不开身,你俩就先去香莲子的学校了解一下,看她出了什么麻烦,我把小宛救出来,就立即过来找你们。” 小桃有些耍小性子地瞪了他眼,酸酸地说:“帮主好风流啊,真是到处留情,到处都有美女相伴啊,那香莲子长得很漂亮么?” 柳寻欢可不愿意跟她俩啰唆女人长女人短的事,一跟女人谈情,就没个收尾了。他只简单交代了下香莲子的讯息,就急冲冲拿出些盘缠细软,将她俩打发走了。 循着地址,柳寻欢和江老大终于来到高先生家里。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石头城,静谧而古旧,斑驳而沧桑。 一片庞大的山村宅屋,一道道防火墙,洁白的杏花,隔着老墙,伸了出来,蜜蜂悠闲的飞来飞去,这里,是高先生的老家,可见当年真的很繁盛。 沿青石路,来到高先生后人屋中。屋里没有人,只有一位头发斑白,形容枯槁的老者躺在床上,瞧他的年纪,已在九十以上高龄。柳寻欢向老者问好,老者点点头,请他们坐,说话有些接不上气,但还算清晰,问他们为何事而来?柳寻欢想这应该是高先生的父亲了。 这时从外间走进一个乡间妇人,她端了一碗药水进来,似要给老者喂药。柳寻欢遂把在峨眉山碰见高先生,高先生托他带钱回家一事说了。一席话弄得老者和妇人疑惑不止。老人家只有一个儿子,现正在外面自家开的杂货铺做生意。大家听说飞来一笔横财落在高家,高姓一族都跑到老者家看稀奇。 大家把所有可能都想遍了,也没个合乎情理的。于是有人说要报派出所,看是否是骗局一桩,有人坚决不同意,说送上门的鸭子,怎能让它飞了。一时也喔喧喧闹哄哄争执不休,观点对立的两方,既不是正主,也就是帮干忙的,却把干忙帮来差点儿动手打起来。看来古语不差,真是钱字害人! 这时老先生瘪着没牙嘴,忽然问柳寻欢高先生的长相。他详细说了,就见老头一轱辘滚下地来,长跪不起,大哭道:“怎么是父亲大人您啦!您老走了那么多年,也没个音讯,怎么还想得起您的儿子啊!还托人给我带钱回来!” 众人吓得脸都白了,纷纷给柳寻欢和江老大跪下,真就把柳寻欢当高先生了,弄得他好不尴尬! 第34章 梅鹤献策 龟灵山并不太高峻,却云蒸霞蔚,林木蓊郁。山下即是风光秀美的三岔湖,波光潋滟,水面广阔。湖心深处一无名小岛上,一座精致竹舍掩映在翠竹丛中。正是夏初时节,竹林中清风习习,红花满树,真是人间仙境啊! 隔着竹舍前院竹篱,远远见院中两文士在饮酒赋诗,不时传来爽朗笑声。只听一文士说:“梅鹤兄,小弟仿十八岁明媚女子口吻,作了首诗,念给兄听听,看还可意否?” 那梅鹤道:“道高兄真是高才,堪比那作《红楼梦》的曹雪芹了。不过那曹雪芹替林黛玉作的《葬花吟》,花飞花谢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可是千古名句啊!兄作的女儿诗,若不能超过《葬花吟》,可是要罚酒三杯唷!” 两人又是一阵快意笑声。笑完,那文士吟道:“ 侬家旧住在池塘, 满院青菱荠荷香。 彩蝶纷纷翩跹舞, 素兰脉脉袅娜芳。 晨起浣纱碧波涧, 暮归放歌丹霞庄。 纤指弄妆忽惆怅, 人间村桥贺新郎。 柳寻欢一听,心中不由暗自赞叹。两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江老大轻扣门扉,大声问梅鹤先生在家吗?院中说笑声停,过了会儿门扉开启,一瘦高长脸,面容清癯英武男子站在门前,上下打量了柳寻欢和江老大几眼,拱手道:“请问两位来为何事?” 江老大往屋里望了望,见庭阶花树,阒无人迹,只园中石桌上,还残留着果品剩酒。于是笑着说:“梅鹤先生,家中有客啊,真是打扰。我法船帮新任帮主柳寻欢先生特来拜访您。”说完,递上他们路上买的礼物手信。 这梅鹤并不接礼物,而是口气转而清冷地说:“我爱买你们法船帮江童打的深湖中的鲜鱼,只此别无其他交情,你们的礼物我不敢收,有什么事你们就在这里说吧,梅某能办的就办,不能办的,就抱歉请回。” 听他如此傲慢不待见,柳寻欢心中不由有气,正要催促江老大快走,跟这种自命清高的穷酸没什么可以说的。不想平日粗豪的江老大此时却很温和,他谦和地说明了来由,请梅鹤先生指点去九天狐军龟灵山居所的路。 梅鹤闭目叹气,连连摇头,说:“那日江童已给我说了你法船帮和狐军的事,大概你们此去,是救被他捋去女子吧?这妖狐作恶多端,终会遭报。只是他一个子侄是我好友,我不愿你们前去,起刀兵杀劫,伤害他,你们还是问别人吧。”说完,关了院门,缓步进屋去了。 江老大来时也料到,此行不会很顺利,当下也不再恳求。他俩边往龟灵山方向走去,边欣赏沿路风光,倒也畅快惬意。 刚走出半里地,忽听一人在后面远远叫住他们。回头看时,正是那梅鹤。等走近了,柳寻欢挖苦他道:“方才你作得那么地高傲,现在又屈尊跑来做什么?难不成睡在磨盘上想转了?” 梅鹤此刻换了一身黑衣劲装,此时羞得满面通红,他分辨道:“二位别误会,刚才是我那朋友站在门后,我不好多言语。现在朋友辞别,我才追来找寻二位。其实我对那狐军的所作所为,也是无比痛恨,奈何力量有限,只有静待机会罢了。今见柳帮主和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江老大来向那狐妖寻仇,我高兴还来不及,焉有不帮之理?” 当下,梅鹤将去狐仙居所详详细细指点给了他俩,并特别强调,“此狐仙居所名为‘丹霞胜景’,是古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被九天狐军占有,成为狐家居所。此去路途凶险万分,到处是陷阱,处处是机关,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别的地方我还对各种机关略知一二,可以帮你们,只是那“丹霞胜景”之门户——将军墓,如果没有狐族特殊联络暗号,却从没有人进去过,也从没有一个外人活着出来。即便你们道行高深,也要万分小心啊!”说完,匆匆告辞而去。 江老大如此强豪的男子,脸已经发白。他是吃过九天狐军苦头的,现在仅凭他二人,就敢闯狐族千年经营之狐穴,他望了柳寻欢眼,柳寻欢看得出来,这眼里分明写着不自信和不信任。 他嘴角动了下,嗫嚅着说:“帮主,一路听您讲您的师傅高先生,不知能否联系得上他老人家?” “怎么?你怕死吗?怕死就别跟着我去,我柳寻欢真是看错你了!”说完,柳寻欢扭头就走。 说心里话,柳寻欢自己也怕死得要命,但一来他要在下属面前装点下威严,二来对于黑虎链,他现在越加运用得纯熟,对链上附着的大黑猫的脾性,也越加了解,对它的能力,也越加自信。还有样他没对江老大说,江老大传给他的白光剑法,他已练到三重,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快,只是觉得这白光剑,像特别与他有缘,一加运用修炼,就特别觉得有手感,有心得。贾六郎打死都理解不了白光剑的精髓,柳寻欢却一下就看出来了。 白光剑一重:主要是练基本剑法,欲习剑诀,先强筋骨。和其它黑光剑、蓝光剑等等狗屁剑法练法一样,无非是劈、砍、击刺几个动作。白光剑第二重:催动剑诀,发出白光剑招牌菜,一束白光。和《星球大战》绝地武士用的剑差不多。 其实仙剑和普通剑唯一的区别,就是仙剑有剑灵,而普通剑只是块破铁。仙剑的好坏,其本质是看剑灵道力的高低。剑灵道力的高低,一看先天,即铸剑者道力的高低。二看后天,即祭炼者或使用者道力的高低。 白光剑第三重:幻形。即能将三尺长剑念动法诀,任意大小。学会第三重,在当今世界,尤为重要。不然你傻傻的背把宝剑满世界乱窜,知道的,还说你练武,不知道的,还说哪家疯人院门没关严,把你放出来了。再说,你背把宝剑,警察也不让啊,就算你背把菜刀,警察也会给你没收了。 第35章 山门搦战 其实那大禹王的定海神针,其最初设计制造出来,就是定海用的,镇压无数海妖凶兽,那多厉害呀!一件仙兵,却可以定海息洪,问世间哪件神兵利器,能比得上它?却可惜被那孙猴子盗去,只领会得三重,却拿着到处打妖打怪,真是大材小用啊! 闲话少说,只说那江老大也是一时害怕气短,他不是怕死的人,被柳寻欢一激,当下鼓起勇气,继续前行。 这龟灵山本是这附近风景名胜之地,游人众多。传说上古时期,皇帝轩辕部族,在此生息繁衍。后来皇帝击败蚩尤于涿鹿之牧野,夺得天下,禅让帝位归隐后,也来到当初生息之地,在此山养老修真,薨后此山即叫有熊山,也叫轩辕台。 柳寻欢自入道后,又听方才梅鹤讲解路途,才真发现别有幽微。原来修道人居所,为了不被凡人纷扰,常建在深山险僻之处,或用法术掩蔽,或用阵法隔挡。比如武陵人忽逢的桃花林,就是桃花源中人布的桃花阵法,虽处处志之,却不懂阵法,也是白搭,终不得其门而入。 就这样左旋右转,景色不断变换。这山中从未见的虎豹巨蟒,竟悉数咆哮盘踞出现在山中黑林深泽之中,将柳寻欢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发软。若无事先指点,如何闪避,早已迷途,或招不测。 走完守洞大阵,江老大指着前面小道石级尽头,是一个数丈高山洞,洞中黑黢黢的,不见一丝光。洞顶山崖上写着三个大字:将军墓。看来这就是狐仙居所----丹霞胜景的大门了。 柳寻欢叫江老大前去叫阵。江老大一阵乱骂,空谷回音,传的很远,但很久都无人回应。难道这丹霞胜景还有很远路要走,狐子狐孙们没听见。狐疑半天,商量了下,管他娘的哦,既然来都来了,横竖不过一战,先进将军墓再说。 刚走进洞口,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洞口倒垂的钟乳,突然变成了一只只尖利白牙,那洞哪里还是洞,分明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那大口咆哮一声,自主洞中喷出股股腥风霉味,自岔洞微孔中冒出阵阵烟岚毒瘴,只是洞口数十百丈大小,太过广阔,一时还未喷到柳寻欢和江老大站立处。大口地动山摇,一口咬下,那架势是一口要将他们吞了。江老大大急,忙撑起手中熟铜浆,将巨口一处罅隙支住,口中连喊:“帮主,你快出去!再晚点,就被这怪物吞了。” 柳寻欢虽然也很慌乱,但天性中那倔犟凶悍性格,却使他怒睁双目,大吼一声,不但没跳出去,反而跳进巨口中。江老大闭眼长叹一声,但也为他这位新帮主的胆识动容,他收了熟铜浆,也随柳寻欢跳了进去。 洞中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平日也爱野营,随身也常带个手电什么的,但这次不光手电没带,连打火机都没一个。和江老大手牵着手,互通声息,四处摸索。忽然柳寻欢灵机一动,一拍脑袋,有了。 他从腰带上挂着的钥匙扣上取下一把小刀,脸前一挥,立即变长大,成一把宝剑,正是法船帮圣物----白光剑。从白光剑上射出夺目光华,周围景物皆被被毫光照亮。 江老大见白光剑,如此短时间,被柳寻欢领悟出如此神通,无比讶异,更是对他无比钦敬。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血,地上到处是血污,有动物的,也有人的,白骨森森,令人作呕。但没等他呕出来,他发现了眼前站着一位十米高,铁塔般威严雄壮的金甲勇士。突然看见这么一位铁将军,柳寻欢头皮都发麻了。然而更发麻的是,这怒视他们的铁将军,居然会动,他目光幽蓝如炬,手中正握着比扁担还长的宝剑,一剑向他们劈来。瞧形状,倒是和关押梅红云的坛神黑武士有几分相像,只是坛神黑武士灵动凶恶异常,而这山洞巨口中铁将军却力大威猛,却步履迟钝不灵,倒更像是机关傀儡。 匆忙中柳寻欢举剑一挡,只听“当”的一声,他一条手臂都被震麻,估计虎口已被震裂,人也被弹飞数丈开外。白光剑掉落地上。奇怪的是,这白光剑受了巨力格挡,仿佛若白龙受到伤害,在睡梦中惊醒了般,落在地上,剑身就若蛇般扭曲跳掷,白光中泛出紫气,竟兀自腾空而起,唰地又回到柳寻欢手中,剑尖若龙吟长鸣,仍然震颤不息。江老大见柳寻欢危险,忙跳过来拉起他就往外奔跑。但这金甲巨人,身高体长,状若巨灵,他们哪里跑得过。才奔出两步,忽听后面“呼”的一声,长剑又至后劈来,柳寻欢背心冰凉,心中叫苦,完了,这下死在这儿了,美女们,永别了! 正当柳寻欢一动不动,闭目待死之际,忽听后面“当”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耳鼓嗡嗡响。他回头,见是江老大用熟铜浆硬接了金甲武士一剑。就若镔铁大棍之与绣花针相抗,火星四溅,江老大熟铜浆断为两截,口中也喷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倒在地上,面如金纸。不过江老大也不愧为法船帮高手,刚硬接了金甲武士一剑,须臾间,又勉强将紫绡乌网抛出,将金甲武士当头罩住。 但这无人控制的紫绡乌网如何能将威猛无匹的金甲勇士制住,金甲勇士全身金铜,像受人控制的铁偶,只见它用剑一撩,即将乌网劈开一个大洞,不过再需两三剑,金甲勇士即可破网而出。情势危急万分。可能刚才被震晕了头,柳寻欢竟忘了唤出黑虎应敌。但即便黑虎,也不一定能敌住这金甲勇士,不然,这鬼东西早自个儿跳出来邀宠了。 危亡间,忽听一声炸响,电光飞石间,只见已关闭的将军墓洞口,被炸开一个窟窿,自外飞进一足有四五米高,如竹杆儿般瘦削的黑衣人。这黑衣人手握如鹿角般的一件古怪兵仞,牛眼外鼓,大若铜铃,神色威严。他一进来,一把缆住柳寻欢和江老大,说了声,快随我走,即如箭般飞出将军墓。 第36章 龙肝洗髓 出得将军墓,黑衣人一左一右,夹着柳寻欢和江老大,若踩在浮空的棉花团上一般,带着两人直接飞上天空。 柳寻欢看着身下美景,乐陶陶然想道:“乖乖,我还是身平第一次这样坐飞机啊!真是心旷神怡!如果这时身上有电话,我一定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所有的朋友,或者开个现场飞行新闻发布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我小柳哥,如何被世界最长的人,夹在胳肢窝下飞行的。”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美不起来了,高空中的罡风,猎猎若刀割,吹得他眼都睁不开,冻得他瑟瑟发抖。相信坚持不了一会儿,他和江老大,就成一根冰棍儿了。 “看你拿把飞剑,我还以为你会御剑飞行呢,哪知修为却如此差!”黑衣人铜铃般大的眼睛瞪着柳寻欢,鄙夷地说。他看了看江老大,说,“他还好点儿,算得上半个修道人。” 这黑衣人长得实在怪异丑陋,面容黎黑,眼大脸长,鼻塌而宽,嘴瘪而阔,简直比黑张飞还丑,而且自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呛人鼻息的凶煞气味。这气味若柴胡雄黄一类凶猛霸道的中药味,又像野外猛虎犀牛等猛兽刺鼻的体臭味,柳寻欢牙齿冻得打架,却也忍不住干呕恶心。这黑衣人身上穿着的黑袍也煞是奇特,非丝非布,在风中咧咧作响,却又非金非铁,衣服上密布各种秘纹,隐隐有雷火电光自秘纹中穿行,但这各种秘纹却不像人工绣上去的,倒像是自然天成。 柳寻欢哆嗦着说:“我怎么没见你脚踏飞剑?难道你的飞剑会隐形么?” “我不需要飞剑,我天生就会飞行。”黑衣人哈哈笑着,来了个360度大回环,自得地卖弄。这却吓得柳寻欢大叫妈妈呀,救命啊!看柳寻欢脸色苍白,快被冻僵,黑衣人只得将飞行速度降慢,最后在一座山峰停下来。一看柳寻欢江老大两人,已经吹得快奄奄一息了。他摇摇头,从怀中摸出个瓷瓶,边摸边疑惑地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二人修为如此差,竟敢独闯丹霞胜景,难道他们骗我?”说完他将瓷瓶中丹丸倒出两粒,令他俩服下。这丹丸一倒出来,即清香扑鼻,服下后,柳寻欢立觉腹中雷鸣,浑身炽热冒汗,严寒感觉立消。同时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盘旋汇聚,越聚越多,无处散发,最后竟自动沿任脉而上,至头顶,再自动沿督脉而下,至会阴,再回丹田,再循环往复。 这黑衣人看到柳寻欢异状,大惊,他这两粒普通固本丹,本就是为柳寻欢二人祛寒强身,以便高空飞行时,不会被冻毙。却不想竟被柳寻欢用这修道人看来普通的固本丹,打通了小周天,虽是皮毛周天,但这种奇事,却从未听说过,如何不令黑衣人惊讶。惊讶后他不由拊掌大笑,连说好材料啊好材料。说完,他忽然又从怀中摸索出更精致的一个玉瓶,将玉瓶中的药丸全数倒出给柳寻欢,要他服下。 不想这次的药丸发黑,奇臭无比,像牛粪捏的。柳寻欢不吃,黑衣人却哪管你吃不吃,蛮横地要将柳寻欢嘴强行掰开。柳寻欢这人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牛脾气,你强掰,柳寻欢就是不张嘴,死也不吃。黑衣人火了,一耳光扇在柳寻欢脸上,再用钢钻般有力的大手,在柳寻欢颚间一错一提,竟将他下鄂兑了下来。强行将丸药灌进。边灌边骂道:“上人我让你吃的东西,你竟敢不吃,不吃也得吃,即便要死,也吃了再死。”说完,末了还将他的口水吐了两泡到柳寻欢嘴里,让他一同服下。 柳寻欢心里那个恶心啊,脸也被黑衣人抽得像爬了五条紫红猪儿虫,这哪里还是他妈什么帮主啊,简直比落水狗还惨,真恨不得咬舌自尽。胃也若打翻五味瓶,翻江倒海不止,想吐又吐不出。 不对!柳寻欢渐渐觉出这翻江倒海不是恶心引起,而是身子由内而外,由精化髓,若敲髓刮骨,心跳得都快爆炸,全身血管都鼓了起来,脸也若癞蛤蟆般,气一扇一扇的,鼓了起来。刚才腹中那团暖流,更在身体中若长江黄河般奔腾不息,贯穿四肢百骸。柳寻欢拼命在地上打滚,将全身衣服全部撕破,汗出的全是黑浆,腥臭无比。江老大见他如此痛苦,怒吼一声,断浆向黑衣人打去。黑衣人却瞧也不瞧他,如钢钻般手指轻轻将熟铜浆夹住,然后另一只手往江老大后颈一拍,将他拍晕过去。而黑衣人的目光,不但始终没有离开柳寻欢,反而饶有兴趣地欣赏他的痛苦。 “日他娘,臭变态!”柳寻欢不光若刮油被沥过一般痛苦,望着黑衣人欣赏自己受罪的表情,肺都气炸了,若非下巴脱臼,他早骂开了。 血管都快要爆炸一般,汗出如浆,仍然全是乌黑乌黑的,泛着恶臭。黑汗出完,继之红汗,越来越红,那里还是红汗,分明是鲜血,这恶贼分明是想将小柳哥我榨干成一具干尸。柳寻欢眼里赤红如兔眼,在临晕死过去一瞬,他心里还不忘调侃一句:“遭了,成赤兔马了,死在这儿了。真不甘心啊!就是死,也要咬下仇人的一块肉。”想到这儿,柳寻欢强忍抽筋吸髓般剧痛,猛地跃起向黑衣人扑过去,要咬下他一块肉报仇。 遗憾的是,刚刚跃起,他就晕死过去,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当他再次睁眼,第一眼,就看见黑衣人狂喜的眼神,他手舞足蹈,如醉如痴,哈哈大笑,连说成了成了。 柳寻欢说什么成了? 他笑骂道:“你这小子太不识抬举,大多数凡人修炼一辈子,都在锻体期和筑基(气之境)初、中期里转,一辈子都无法迈进修炼之门,而你巧遇我,我将治伤洗髓圣药龙肝龙涎,全部送你服食,虽然猛一些,但以你的根基却还受得住,不出半日,大小周天全通,半日固本、培元,一次筑基成功,达到气之境巅峰,真正进入了修炼之门,你还不感谢我么?” 第37章 蚩尤潭 柳寻欢明白过来,虽然很疲累,但却感到身轻体健,丹田真气充盈,周身血脉通畅,运用自如。心中大喜,恍然大悟,不由倒头便拜,说老师你是看上我柳寻欢资质出众,成心想收我为徒么? 黑衣人笑着点点头,并不答。 江老大早已醒过来,听了黑衣人一番话,他是深有感触的。年过半百,还在气之境中期徘徊,仅能运气伤敌,连师弟钓江客都比他高一筹。钓江客达到了气之境高级境界——能驭气轻功水上漂,所以钓江客能运用法船帮祖传金船法器浮于水面,悬于空中,而江老大却不能。江老大自觉离筑基成功,还相当遥远,他不由也跪到黑衣人面前,脸上满是羡慕渴求神色。 黑衣人却不理他,只摆摆手说,“去去去,你最多做个协伺,吃了也没多大用,枉自浪费了我的圣药,咱们还是走吧。” 说完,一手夹一个,腾空而起。 只闻两耳嗖嗖风声,也不知飞行多远,最后终于在连绵群山中,一座高峻如刀的陡峭山岭降下。 岭下一座深潭,阔有百丈,水色墨黑,深不见底。有溪流飞瀑从上游山涧之巅流入深潭,却不再流出,而深潭之水却既不增也不减,四时如常。深潭中央,竟还汩汩往上冒着泉水,真不知这流入之潭水,到哪里去了。 水坛岸边斜坡平缓,鹅卵砂石,地势开阔。四周翠竹修林,风景甚是清幽。 降在水岸边后,竟见这里筑着几个丈许阔大四方石台,每个石台上,立了一架木桩,每个木桩上,都绑着个人,衣着粗陋,瞧神情,都很萎靡,应该是这附近的乡下人。 江老大瞧神情不对,这石台呈圆形分布,隐含是一种古怪阵法,似是妖魔邪教祭祀之用,当下警惕地对黑衣人说:“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也照例不回答,只冷然站在他们旁边。 一会儿,有三个人自树林中暗道钻出,仔细一瞧,原来是两个人押着一个青年。定睛一瞧,江老大和柳寻欢都大吃一惊。押人的穿一黑一白衣服,不正是那日柳寻欢和宛儿第一次见到江老大,坐他的船渡河,同样是渡河不成,而和江老大在江边斗法的黑白蛊夫妇吗。江老大回身指着竹杆一样站在他们身边的黑衣人,迟疑地说,“你就是,莽苍山摩云岭蚩尤潭的黑龙上人?” 黑龙上人点点头,想到一个小修士都知道自己的大名,不由面露得意之色。 “那你为什么要在将军墓救我们,而且要给柳寻欢吃那么珍贵的灵药?” 柳寻欢也是大惑不解。 “我救你们,是要你们到我这儿来做客,至于为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来这里的人,都是要赠送固本丹一粒的,至于你嘛,要特殊些,所以我特别赠送你世所罕见的龙肝丸和龙涎给你。”黑龙上人略带嘶哑的声音,若滚石轰隆,看着柳寻欢,奸诈阴沉地笑着。 “那你的意思是你吐给我的臭口水就是龙涎,而你就是一条龙咯?” 黑龙上人点点头,怪笑着指着旁边黑潭说,“你祖先的祖先的祖先还没出世时,我就住在这里。” 黑白蛊显然也认出了江老大,只是面有喜色地狠狠盯了眼他,好似很惧怕黑龙上人,并未敢搭讪。他俩恭身对黑龙上人说:“师傅,这次的五个人齐了,属下已按您的吩咐,预先赏他们吃了固本丹,只是前四个由于绑得太久,食材已经不太好。” 瞬间黑龙上人面有怒意,黑白蛊吓得忙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良久,才听黑龙上人说:“罢了,这次就不惩罚你俩,快将那人也绑了,不要耽误我行法。” 那最后一个来的青年,长得很俊秀,甚至可以说秀气得像个女人。黑白蛊没近到他身畔,他一下就跪倒在地,对着黑龙上人,边磕头边说:“弟子刘玉郎,拜见仙长。弟子杭州人氏,四处寻访仙人,想学道法,今有幸来到贵州莽苍山,偶遇这两位师兄,并蒙他们垂爱,赐我仙药。弟子一心想拜仙长为师,若仙长见弟子将就还可造就,就请仙长收录吧。” 黑龙上人对这个刘玉郎的伶俐,颇觉意外,不由仔细瞧了瞧刘玉郎,见他气息深长,神光饱满,举手抬足,隐含罡煞之气,竟已达到气之境中期,已然打通小周天。心中一喜,问道,“你是吃了固本丹,才修到这一步的吗?” 刘玉郎恭身答道:“小子不知道如何修炼,只是觉得吃了两位师兄给的丹药后,感到小腹雷鸣,浑身暖洋洋的,只觉一股气流沿着身体前后环绕不息,非常舒服。” 黑龙上人大喜,又从身上摸出那枚羊脂玉瓶,倒出最后一粒龙肝丸,让刘玉郎吞下,并也给他一口龙涎,让其一并服下。服下后,刘玉郎身体出现的痛苦状况和柳寻欢先前差不多,只是他吃的丸数没柳寻欢多,药力没柳寻欢那么强,再加上他忍耐力也确实了得,所以只是倒在地上,浑身间歇性的不断颤抖痉挛,却也闭目咬牙一声不吭。 黑龙上人说:“就他们四个先行法吧,别让我的宝贝饿着。他们三个过会儿再说。” 柳寻欢感到情况不妙,这黑龙上人给他们吃固本丹、龙肝丸,难道有什么阴谋?他下意识摸摸胸前,黑虎链还在。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脚下沙滩轰鸣不绝,如地震一般。渐渐在数百米外周围鼓起数个被红雾笼罩的土包,越鼓越高,越鼓越大。 江老大脸色青白,惊恐万分,颤声说地下有厉害妖物,拉着让柳寻欢快退,边退边从腰囊中摸硫磺往身边四处撒。黑龙上人奸笑着,并不阻止他们。土包到三四米高时,沙砾簌簌往下滚落。最后突然若火山爆发般,涌出滚滚岩浆般滚滚红流。柳寻欢妈呀一声,说火山爆发了,赶快逃命吧。正欲撒腿就跑,无奈肩头死死被黑龙上人按住,动弹不得。 只见黑龙上人拿出个旗幡,口中念着魔咒,将令旗一扬,指向木桩上被绑着的四人。这四人想必刚才被黑白蛊松了绑,此时正靠在木桩上歇息。他们也看见了这四面八方八个方位土包上涌出的“火山”,惊讶间定睛细看,妈呀,这那是什么岩浆,分明是一只只一二尺长,似蜈蚣不像蜈蚣,似蝎子不像蝎子的血红色毒虫。百千条腿的赤虫爬行着从土包涌下来,就若岩浆一般。 第38章 螯蚣 这血红怪虫吱吱怪叫着,口中喷着毒雾,沿黑龙上人旗幡所指方向,朝桩旁四人涌来,仿佛饿极,一只只争先恐后,瞬间地面若被血染了般,滚滚若熔岩流淌,向桩前扩散开来。 这四人虽然很疲劳,但到底是乡间做粗活的人,一个个皮糙肉厚,更加之食用了固本丹,一个个都很强壮。见怪虫扑来,一个个跳起来拼命用脚踩,边踩边跑。有的怪虫,躯壳不强硬,真的被踩死踩烂,露出一滩红血烂肉,尸身立即被后来的怪虫分而食之。有的怪虫,躯壳红得发乌,已如黑铁般坚硬,却是怎么也踩不烂,反而扬起一对铁螯,目射寒光,咔嚓咔嚓,向人攻击。 怪虫四面八方将四人围起来,抬起大螯毒刺,咬叮四人。四人鬼哭狼嚎,面对螯群攻击,防不胜防,大喊救命。但不过几分钟,不少凶悍怪虫已用螯钳夹住四人皮肉,贴在四人身上,不断用尾部尖钩叮咬四人。四人皆已负伤,四人片刻后就浑身肿得大了一倍,行动越来越迟缓,慢慢毒性发作,跑不动,倒在地上,几番挣扎,突听噗的一声,肚子竟被涨爆,到处是血雾粪便,身子也化为浆状肉汁。柳寻欢哇的一下吐了出来,黄胆都吐出来了。也就是几分钟,四人身体慢慢被毒液消解,一块块肉从骨上脱落掉下来,被千百只毒虫分抢食之。再过几分钟,四人已变成一堆新鲜泛红白骨,其状血腥阴森,恐怖异常。 千百只毒虫吃完四人,又若血流般朝柳寻欢他们这边涌来。地上江老大撒的硫磺根本阻挡不住。这时睡在地上的刘玉郎已经醒来,虽然大吃一惊,拼命后缩,但却没有柳寻欢和江老大那么慌张,反而很镇静,仿佛早已预料到有这一幕发生。 因为有黑龙上人旗幡符咒镇压,怪虫只围成一个三四米直径圆圈,无法靠近。闻到有血食在圈中,却又无法食用,怪虫吱吱怪叫,愤怒异常。有那乌红的个头比同类硕大的,开始咬食同类。 血腥气重得让柳寻欢不断呕吐,仿佛这飘散的红雾都是剧毒。吸进去了,柳寻欢感到头晕目沉,幸好食用了黑龙上人给的丹丸,功力了得,寻常毒气,难入体内,不然可能早就中毒身亡。 到最后,千万只毒虫,剩下的,还有寥寥几只,而吃了同类的血肉,这些剩余的毒虫开始不断长大,越来越大,这剩下的几只毒虫,已经有一尺宽,两三米长了,千百只触脚,像蛇不像蛇,像虫不像虫,却凶狠异常,对着柳寻欢们吱吱怪叫。如果没有黑龙上人旗幡禁制,任何剩余的怪虫,都可以一口将柳寻欢吞了。剩下毒虫的颜色,就像隔夜的血一样,变得黑红。剩下的几只毒虫,仍在不断拼命撕杀,意图吃了对方。由五只慢慢变成四只,变成三只,最后变成两只。这两只幸存的毒虫并不见得比别的毒虫更强壮,而显然是比别的毒虫更狡猾,它俩总是审时度势加入多的一方,剿杀少的一方,因而得以幸存,并变得更加强大。这时两只毒虫又互相撕杀一阵,当意识到都不能致对方死命时,它俩明智地停下来,一双怪眼闪着寒光,盯上了柳寻欢三人。 “你是要把我们也喂这两只毒虫吗?”早已心胆俱寒的柳寻欢吞了口口水,颤声问道。 黑龙上人并不回答他,他看着毒虫的目光,竟如看着自己有出息的儿子般,闪着兴奋的光彩。他转身抓住刘玉郎的手臂,一运真气试探,发现刘玉郎体内真气充盈,修炼基础变得更加扎实,但遗憾的是,大周天仍然没通。不由叹声气,说到底资质差些。 “我资质差,他资质好,我们最后的结果是否不一样?”刘玉郎冷冷盯着黑龙上人问道。他刚才卑躬屈膝请求黑龙上人收录的神情已荡然无存。 黑龙上人阴笑道:“问得好!你们吃了我赐与的,比你们命还珍贵的药丸,理应报答我,终身为我所用。你虽然资质差些,但与他一样(黑龙上人手指着江老大),也是有道基的人了,你们的结果都一样,身体骨血为螯蚣食用,增加螯蚣道力,生魂被我拘在这旗幡之上,替我驭赶螯蚣。” 柳寻欢现在才知道,这赤红色四不像怪兽,似虾有大螯,身披硬甲,而有虾没有的尾刺毒钩,似蜈蚣有长身千足,又似蝎有尾刺却又生有一对大螯的毒虫,原来叫螯蚣。 他听完黑龙上人的话倒吸一口凉气,人瘫在地上,这黑龙费了如此大心力将他等拘来,原来居心如此歹毒。 “你的螯蚣吃了我,不怕死光光吗?告诉你吧,我不叫刘玉郎,我的真名叫唐玉,是蜀康省传承千年暗器世家——唐门的后人,你知道我唐门的暗器毒药,流传千百年,就是神仙喝了,也要被毒死。你让你的螯蚣来吃我吧,不把你的螯蚣毒死,我就不是唐家的人。” 黑龙上人惊讶了,这唐玉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若不信,我给你看样东西,你自然就信了。”说完,他小心从衣曩中摸出样东西,一看,是只乌龟。只是这乌龟和别的不同,这乌龟很白嫩,仿佛连壳都是肉做的,一点不坚硬。 “这是什么?”黑龙上人狐疑地问道。 “这叫雪龟,是长在川康大雪山极寒处积百年才能长成之物,至于功用嘛,你等下就知道了。”说完,唐玉快速将雪龟抛到俩螯蚣面前。 雪龟落到沙土上,张腿摇头,想逃跑。俩螯蚣稍靠前那只,急不可耐,一口就将这美餐吞进肚。正当它还没回过味来时,突然这螯蚣开始吱吱乱滚,仿佛很痛苦,任黑龙上人怎生喝斥也不起作用。滚了几圈后,突然见螯蚣身体胸腹处竟然溃烂出个洞,流出墨黑刺鼻汁液。最后那雪龟竟然从破洞中钻了出来,自它口中,仍不断有墨黑汁液冒出。这汁液滴到石上,石头都在冒烟,不久石头都蚀了个洞,这雪龟竟毒如此,当真恐怖!再看吃雪龟这只螯蚣,早已肚子朝天,一命呜呼! 第39章 小骗子 黑龙上人大怒,先是一掌击出深坑,将死了的螯蚣震碎,掩埋于土中,以防另一只吞吃,也被毒死。仅存的一只死了,他这一年的工夫又白费。然后他举掌向唐玉天灵拍来,掌心隐闻电光风雷之声。 唐玉忙高呼:“你且暂住,听我说完,再杀我不迟。” “我还知道,你是天仙药引。几个修炼界名门大派掌门修炼圆满,将要飞升之际,都会来摩云岭黑龙潭向你索要龙肝丸,用于给下一代掌门洗髓。可怜这千百年来,你那龙身里的九个肝,不断被人索要,现在还剩几枚?” 听完唐玉这番话,黑龙上人脸上呆滞,现出尴尬神情,就是黑白蛊,也不知道他这些痛苦秘密。他怒指唐玉说:“你到底为何而来?老实说,不然你即便唐门后人,我也要将你炼化拘魂。” “跟你说实话吧,我是故意来莽苍山的,与其说黑白蛊抓住了我,不如说我哦找到了你。我来这里,就是想骗你的龙肝丸吃,以期在短期内增加功力,筑基成功,尽快进入丹之境。我既然敢来骗你的龙肝丸,是算准了你不敢对我如何,不信你再看看这个。”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串项链。 这个项链很普通,不伦不类地吊着一小块骨头。柳寻欢突然觉得这项链很眼熟,多看两眼,他想起来了——“妈的,谁高仿了我的黑虎链?或者,这世上本就还有条黑虎链。”但接下来的话,让他确定,这个唐什么玉,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骗子。 “最近江湖上,纷传有个少年,戴着天门道天门道长的至宝黑虎链,行走江湖,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那戴黑虎链的少年,天门道高先生的传人,杀了淫徒钓江客,众望所归的法船帮帮主----唐~玉!你怕了吧?”说完,唐玉哈哈大笑。 柳寻欢和江老大差点笑出声,而黑龙上人却真的有点怕了。它千百年来无师无门,孤身在此居住,靠用自己身上的肝炼制的龙肝丸换别人的法术和法宝,从来是东学一点西凑一点,侥幸筑基成功,成为功之境(周天境)初期妖修。但别的名门大派精华的修炼方法和法宝,却怎肯给它,到最后他是法术法宝一大箩筐,却是多而杂,博而繁,一直在修炼界中低层次混,连各名门大派稍微高层点的亲传弟子,都敢对他不敬。 黑龙上人脸涨得通红,想放了唐玉,又舍不得他给的龙肝丸,和如此好的道基食材。想不放,又怕唐玉说的是真的,怕天门道的人会找他寻仇。一直被修真界名门大派欺负,他早就养成谨小慎微的性格。 正当黑龙上人还在苦想,犹豫不决时,唐玉又说了句厉害的话,点中了黑龙的要穴。他说:“你知道猎刀门的鹤真人吧,他想成为骑龙真人,可是想你想了好多好多年了,没有我们名门大派罩着你,你早被他收拾,做他的胯下座骑了。而你还敢为这区区一粒龙肝丸和我们天下顶级八大宗门中排第一,上天敕封镇守天门的天道门撕破脸?我一个江湖中大名鼎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卒死了不要紧,说不定第二天,你的龙筋,就成了我师祖天门道长的裤腰带!” 黑龙上人腾空而起,若抛一粒弹丸,一把将唐玉扔到潭岸茂密树林中去了,边扔边说:“你走吧,我和高先生是朋友,岂能吝啬这区区一粒龙肝丸。” 唐玉走后,黑龙上人在几米高空中一挥旗幡,撤去禁制,立听地下又隐隐轰隆声,不久在几个坟起的土堆上,又冒出几只螯蚣,个个数米长,显然是前几批饲养争噬后的幸存者。个个目露凶光,周身黑雾缭绕,已有魔功,非一般毒虫,争先恐后,朝柳寻欢和江老大扑来。 柳寻欢这时反而不怎么怕黑龙上人了,柳寻欢和江老大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摸出黑虎链,准备将黑虎唤出救命。 正这危急关头,忽然远天云彩遮幄中,一个人影如风而来。一个声音高叫道:“黑龙道兄,手下留人。” 听到声音,黑龙极目远眺,见来人疾若闪电,说话时方在数里之外,眨眼已到近前。一看,正是威名赫赫,当地数百里方圆内修士闻风丧胆的,百姓敬若神灵的——龟灵山九天狐军。 黑龙心一沉,强笑道:“狐军道友如此匆忙赶来,所为何事?” 狐军匆忙中,见柳寻欢无事,才吁了口气,说道:“幸好这位柳兄弟没被你的螯蚣咬来吃了,我来是带他回去的。” 黑龙冷笑道:“回去,说得轻巧,他不是你的敌人么?” 狐军道:“这位柳兄来我丹霞胜景山门叫阵,我正好闭关助我家狐母修炼,所以不知他到了将军墓,后听门人说是你将他俩救走,我就纳闷,你我素有交往,怎么你掐得那么准到我那里来,冒险将他俩救走呢?” 黑龙笑道:“柳寻欢听一位在龟灵山三岔湖隐修的修士说,有人要到你那里捣乱,他俩都是有道基的,正好做柳寻欢训养螯蚣的食材,同时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来你山门叫阵之敌除去。” 狐军摆手道:“那都是误会,他们都是我家狐母的朋友,我来是将他们带回去的。” 黑龙怒道:“带回去?他吃了我那么多龙肝丸,你就那么轻松地说要将他带走?狐军,你不会为了要把他带走,而跟我拼个你死柳寻欢活吧?” 狐军苦笑道:“黑龙上人,你我数百年交往之谊,我奉劝你一句,这“螯蚣毒蛊大阵”太过阴毒,有多少修真者会被这螯蚣吃掉,生魂被拘在这号令旗幡之中,练成虽然厉害,却已入魔道。你想凭此扬眉吐气,称霸修真界,最终害人不成反害己的。我不知道谁传给你的这套修法,但传你的这人,心肠必然歹毒,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40章 黑虎斗螯 黑龙此时那听得进狐军之劝,他现在仍感到肝部在隐隐作痛,这“螯蚣毒蛊大阵”修法,是他用自己一整块肝,也就是第八块龙肝,向一位叫玉棠的神秘女人那里换来的。他身体里,只有最后唯一一块肝了,要肝就不能要命,要命就不能丢肝,他已黔驴技穷!除了炼成这“螯蚣毒蛊大阵”,他别无选择。修真界竞争是残酷的,互相残杀吞并几乎天天在进行。他如果没有龙肝丸这道极品圣药给强者以求得保护,那他只有炼成“螯蚣毒蛊大阵”,否则,他不是变成别人的坐骑,就是被别人绑起剐来吃了。 他挥动旗幡,令螯蚣向柳寻欢和江老大扑来,一面掌心虚抬,将隐在袖中的龙角取在手中,严阵以待。 狐军长叹一声,说罢了,即便我不与你动手,你也不是这柳兄弟的对手,你是不知他的来历,不知道他的厉害啊! 说是迟,那是快,狐军说话之间,螯蚣已喷着红雾,千足若滚轮,化作万千残影,向柳寻欢和江老大扑来。 不能再迟疑,“灰巴隆耸,猫钻灶烘”, 柳寻欢念动黑虎链法诀,唤出黑虎救命。只见绿光一闪,那猫儿也嗅出了今日是生死攸关,不由现出一丈高三丈长气身。只见它怒吼一声,撼天动地,向螯蚣喷出一股罡煞之气,施展出“叱灵”技能。 不知为何,这猫儿今天特别凶猛,仿佛和这群螯蚣有不共戴天之仇。 螯蚣也被这庞然大物吓了一跳,吱吱怪叫,被黑虎喷出的罡煞之气惊得退出数米远。但不久后,这群狡猾的螯蚣又在旗幡指挥下,数米长暗红色身体反射出冰冷的金属般的寒光,在沙沙千足刮地声中,逐渐将包围圈收拢,向黑虎慢慢逼来,它们是想以多胜少。 其实这时黑龙上人,比他训养的螯蚣更吃惊。他已隐隐感到柳寻欢来头不小,但这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若在平时,即便箭在弦上,但多年养成的狐疑谨慎性格,一看火色稍有不对,即便箭在弦上,说取下来就取下来,能曲能伸,说不发就不发,发了也要将它追回来。但今日不同,柳寻欢已吞吃了他所有仅存的龙肝丸,肉身已达气之境巅峰,对已初级进阶,达到四级妖兽水准的螯蚣,堪称大补,如果吞噬了柳寻欢和江老大,螯蚣可能再次互相吞噬而再次进阶,达到五级妖兽,配合它这头七级幻形妖龙,战力基本上在修真界,堪堪可以自保。 黑虎一嘴将柳寻欢和江老大叼起,甩在它背上。 螯蚣咔嚓咔嚓挥舞头侧双螯,尾刺高高翘起,闪着寒光。螯蚣毒蛊大阵虽远远没有练成,但也同进共退,声势逼人。 黑虎突然跃起,施展“虎扑”技能,凌空而下,将一只螯蚣按住,一嘴咬住头前七寸,然后迅速跳开。整个动作干净迅速,一气呵成。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柳寻欢发现,目前他的黑虎有三样本身自带原始技能:一、虎扑术;二、吞噬术;三、叱灵术。虎扑术属于物理攻击技能,吞噬术和厉吼术属于法术攻击技能。 黑龙大急,急挥旗幡,念咒改变战法。突觉四野昏暗,阴风阵阵,自旗幡上不断有黑影飘到螯蚣身上,隐见黑龙以前收在旗幡里的鬼魂,都骑到螯蚣身上,嗷嗷尖声叫着,驾驭螯蚣,阴阳一体,协调作战。螯蚣周身黑雾更重,几乎已隐住身形。螯蚣又复围住黑虎,自螯蚣嘴中喷出尸毒之气。立时尸毒之气红雾弥漫,阵前红黑交替,昏暗不清。这尸毒之气端的厉害,螯蚣每喷出一股尸毒之气,周遭近旁树叶,立即枯萎脱落。 以前从来没有,这次对敌,柳寻欢第一次发现黑虎有惧意,变得逡巡不前。 站在半空,狐军也觉心惊,当此情况,如果不逃走,他也觉即便自己,也敌不过这“螯蚣毒蛊大阵”,非得死在这尸毒螯爪之下。 可喜的是,黑虎是只灵猫,身体并未有实质肉身,并不惧尸毒。而驾驭螯蚣的鬼魂,没有道力,哪里是黑虎敌手。瞅准这个弱点,黑虎双目如电,在蒙昧毒瘴中,连施法术技能,快如闪电,各个击破,不到一刻工夫,螯蚣死的死,伤的伤,已然只剩三、四只。 黑龙大惊,心痛不已,他一挥旗幡,只见毒瘴掩蔽下,残余螯蚣都已逃回地下洞穴中。柳寻欢心中挂念曾经得过黑龙那么大好处,心中仁慈,不愿赶尽杀绝,也就约束黑虎,不再追赶残余螯蚣。但就是这一念之仁,为以后埋下莫大祸患。 黑龙颤声说:“罢了,我认输,你们走吧!”停了下,他又凄然说:“那唐玉说他是高先生传人,有黑虎链,难道你也有黑虎链,和他一起来骗我的龙肝丸吗?” 柳寻欢笑出声,道:“看来龙脑袋的确没有人脑袋利索啊,碰到人中的骗子,你也只能甘拜下风了。你难道没看出来,他是个骗子?” 黑龙受柳寻欢揶揄,眼中又现怒意。他说:“难道你才是高先生真正的传人咯?你到丹霞胜境找狐军的麻烦,又是为何?” 柳寻欢未接他的话,心中仍对刚才螯蚣吞噬活人心寒不已,他转而痛骂黑龙道:“你这条妖龙,这次不看你救我们出将军墓和给我服食龙肝丸份上,就凭你拿活人喂毒虫这条大罪,我手中这把白光剑就该活剥了你的龙皮,抽了你的龙筋,当裤腰带。”说完,柳寻欢将白光剑取出,迎风一晃,立成三尺长剑,白光闪闪,长一丈有余。更奇怪的是,自将军墓斗金甲武士,剑身受了巨震后,此剑就若苏醒的白龙一般,白光更加耀眼,若白银一般,不断轻微跳掷,若无剑柄,真要脱手而飞。 黑龙见柳寻欢抽出的白光剑竟有如此神通,竟是把古今难得一见的古仙剑,更是戒惧,楞在当地作声不得。 狐军听了黑龙的话,隐隐觉出不对,他问黑龙:“是谁通知你柳兄弟两人要到我龟灵山丹霞胜景搦战?” 黑龙说:“此人住在龟灵山三岔湖畔,叫梅鹤,我游玩三岔湖美景,曾到他处求茶,因而有一面之缘。那日他匆匆来到我这里,说有两个道力不甚高,但资质绝佳的修士到龟灵山丹霞胜景找狐军麻烦,他说我可以将两人擒了,既卖狐军一个面子,又有了炼螯蚣的绝好食材。我一听不错,也就去了。” 柳寻欢和江老大同时惊呼,“梅鹤?!他指点我们去丹霞胜景,却为何又要出卖我们?” 狐军一拍脑袋,脸色大变,叫声不好,梅鹤是我侄儿胡道高的好朋友,他应该知道我狐族的狐母回来了,他也应该知道,狐母是柳兄弟的朋友,如果我知道柳兄弟被黑龙上人擒去,我定要亲来这蚩尤潭索讨,遭了,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了!” 柳寻欢也满脸迷惑,什么时候他家狐母成了柳寻欢的好朋友? 当下不敢再耽搁,狐军夹起柳寻欢和江老大,慌忙回去。 黑龙捡起地上唐玉留下的乌龟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乌龟是一只仿真机器龟,塑料做的,而自机器龟口中吐出的汁液,非常刺鼻,腐蚀性很强,应该是王水一类的东西。他大怒,狠命将机器龟扔出老远,心中发誓道:“唐玉,柳寻欢,连你们这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辈都欺负我,等着吧,我定要将那‘螯蚣毒蛊大阵’炼成,将你们碎尸万段!” 第41章 御剑而行 狐军夹着柳寻欢和江老大,急速行在半空云雾之中。 平心而论,今日柳寻欢感觉狐军没有上次见着时那么威风。为什么呢?上次见着狐军是在波月湾子,他胁迫梅红云和掳走宛儿时,脚下一片白云,声若洪钟,立于半空之上,威猛无匹。今日一见却没了往日倜傥风采,脚下踏着的,也不再是白云,而是一把发着黄光的飞剑,飞行速度也远没那日迅捷。 看狐军驾飞剑的动作和方式,柳寻欢忽然灵机一动,一下领悟了白光剑第四重。这一重实际就是驾白光剑御剑飞行之法。 准备停当,柳寻欢冷冷对狐军说:“用不着你夹着我走,你飞累了,小爷我夹着你飞一段儿吧。” 狐军很诧异,略微停了停,但他没松手,他怕柳寻欢从半空掉下去。定睛细瞧,见他气定神闲,神情一点没有被空中罡风吹得萎靡不堪模样,相视良久,不由哈哈大笑道:“你真的要感谢黑龙上人啊!千百万修真者想得修炼门径而不得,而你却靠黑龙上人龙肝丸灵药之力,越过锻体期,踏入气之境,并且打通气之境小周天,更恐怖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小周天一通,汹涌真气并未停息,不断精纯,不断吸纳天地元气,不断打通周身经络,不断扩宽周身经络,身体五脏六腑之间没有血管,却有经络,这就是所谓奇经,不想也被你打通,这才一举突破气之境大周天,这就不是药力所能为了,全靠天资,全靠机缘,这种天资,我狐军从未见过,真是古来少有难得之修炼天赋啊! 柳寻欢听完,心中一阵苦笑,想他在玉妃镇随五哥学习峨眉内家拳时,却怎么修也难有丝毫进境,长期困在锻体六七层,不要说突破气之境,就连真气的影儿,都丝毫感觉不到,如今却被狐军称为修炼界的天纵奇才,真的令人哭笑不得,这其中原因,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魂头。 直接进入气之境巅峰,真的是可以御剑起空了。顿了下,狐军又叹道:“虽然通过药力助你通了大周天,但你的静功基础却很差,大周天境界很多惊世骇俗的功能你也发挥不出来。好比仙人提携将你送往仙界,但你却非仙人,你的思想你的体会,却还是凡人,以后修炼的路还很长啊小伙子。” 柳寻欢听了,深觉有理,这两天感觉体内真气虽然汹涌循环于四肢百骸,但却很杂乱,想将其捋顺,却经常若脱缰野马,不受控制。而且这真气也不若随江老大习练白光剑法时练出的那道循经络运行的真气,现在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微微发出赤色雾状光芒,他实际还不知道,现在在他体内运行的,不叫气,而叫功力,简称功,道家称为法力。不过他现在还处于真气和法力的中间过渡期,处于功中最低品级,发出的功,开天目的修真者一看,显赤色,杀伤力不强,功还不高,即便如此,入道如此短时间,直接踏破气之境,进入气之境巅峰,只待打坐静修,法力足够强大精纯,在小腹丹田处,结出金丹,便踏破气之境,进入周天境(功之境)。如此短暂进入周天境,足以惊世骇俗。 很轻松地,柳寻欢将白光剑从钥匙扣上取下,迎风一晃,瞬间成三尺长剑,他轻松跳上白光剑,默念剑诀,默运功力,身剑合一,抓起江老大,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 正轻松得意,想着大名鼎鼎的狐军也被他甩在身后,心中好不得意。却回头望时,晴空万里,哪里还有狐军影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里暂时放下柳寻欢、江老大去丹霞胜景不表,转回头单说在波月湾子,小宛和梅红云,被狐军捋走。一路罡风猛烈,吹得小宛睁不开眼。空中飞行近一个时辰,狐军停止作法,缓缓落在一山巅峭壁露台之上。此处山势嵯峨,风景秀美。露台在峭壁之巅,四处并无山路通行。由于夹着两人,狐军行走不便,他念念有词,哐!一声如破锣发出的巨响后,地面升腾起一股汹涌白色烟雾,呜!平地刮起一阵猛烈旋风,狐军抱起小宛和梅红云,脚下一踩,升起数米高,头前脚后,快速向露台边一山壁撞去。刚撞到山壁,又是轰一声巨响,身子突然隐入壁中,原来此处是一道法术遮蔽的隐藏秘门。 进入山壁,里面是如盗洞般垂直向下,若人工开凿,又若巨蟒栖身的山洞,水桶粗细,深不见底,漆黑一片。若是常人钻进来,不摔个稀巴烂才怪。黑暗恐怖中,只有小宛惊声尖叫在暗洞中回响。 下到洞底,豁然开朗,此处竟是一座石厅,有柔和的灯光照明。石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俨然一处馆舍。见狐军到来,一位身材高挑,着高开衩旗袍,容貌艳丽的女子迎上来,款款蹲了蹲身子,给狐军见礼道:“奴婢当值迎宾小兰儿,恭候老龟公教练回府。” 原来九天狐军在洞府中,不叫九天狐军,而叫老龟公。老龟公也只点点头,语气严厉说道:“立即封锁禁制,开启重重机关,小心把守,以防外敌进入。” 小兰儿恭敬答是。再看小宛,因为惊恐过度,已然昏迷。 狐军大踏步穿过花廊,进入一半月门,只见门上写着:抱月别院。 进入抱月别院,里面又点光皆无,一片幽微。 小宛幽幽醒来,发觉睡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屋中点着兰麝,袅袅薰香,散发出清新的香味。一个女子正坐在金钩帐边,好奇望着她。 “你是谁?”小宛轻声问道。 “我叫美霞。”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小宛望着四周,边说边想支起身。 “你最好别动,这里的规矩很多的。”美霞的眼神表露出,她虽对小宛充满好奇,但却谨慎地一动不动,目无表情。 小宛仍然坐了起来,盯着美霞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 美霞一言不发。 第42章 去训练营 小宛生气了,掀开被子,想下床。还没等被子掀开,一只白皙柔弱的,却坚硬如铁,钢箍一般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不忧谷很危险,你最好躺在床上。这也是老龟公的意思。” “老龟公?老龟公是谁?”小宛又问道。 “我就是老龟公。”一个身材高大,赤发披肩,貌相威猛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抓小宛的九天狐军。他此时手上,多了一把光滑却泛着古旧铜绿之色的青铜权杖。 小宛很惊讶,狐军却摆手不让她多说,他威严地转过头,对美霞说道:“既来到我咤女行宫,就好好修行娇娃之术吧。我刚去老娼婆那里,她说你的嫌疑已经解除,你房中珍宝,是肉鸡五号偷塞进去的,目的是想栽赃陷害你。肉鸡五号已经招供,是银库管教头目刘四将她和一个叫小伍的人带进不忧谷的,他们串通一气,想盗窃我银库重宝,至于还有没有内奸,现在还在侦查之中。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听到上述几个人名,美霞脸上有了表情,她轻声问道:“小伍现在黑牢中关押,且身上伤很重,不知如何处置他?” 老龟公不悦道:“洗脱你的清白,已是万幸,虽然你天资不凡,老娼婆很器重,但你身份低微,怎敢随意垂询你不该知道的事,你下去吧!”话语威严,冷漠无情。 美霞笑笑,奇怪地看了看老龟公,也不多说,悄然退去。 美霞走后,老龟公忽然换了副脸色,和颜悦色地对小宛说道:“小宛姑娘,你不能在这里久待,我要带你去另一个安全的地方,咱们走吧?” 小宛头如乱麻,疑惑说道:“去另一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丹霞胜景!” 美霞无疑就是最幸运的,当初在邑都清白江镇,她师傅兼情人大梦公,为黑龙上人咒杀,临终时给了她一块“黑木令”,让她去一个叫“不忧谷训练营”的地方,学习那神秘的媚术和魅功,学成好替他报仇,美霞却因和大梦公毫无感情,懒得冒险去那传说中的“不忧谷训练营”,后来却被一路查探大梦公死因的红拂女擒住,知道她是大梦公的徒弟,又兼美霞身上有“黑木令”,所以将她带走,她和其她幸运的四十九名女孩,准备去传说中的不忧谷。 坐在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大巴车里,不知颠簸了多久,沿途都有女孩上车,每个女孩都哭着向家人告别,但一转身,面上又笑逐颜开,难掩极其兴奋的心情。 很多女孩子通过闺蜜之间的交流,知道天地间有个神秘的地方,那里有个女子训练营,能让天下最平凡的女人,化蛹成蝶;能让路边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花,变成国色天香的富贵牡丹,成为白马王子瞩目的对象,媒体和镁光灯下最迷人的娇点。无论是达官贵妇,还是红灯区头牌,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打听不忧谷在哪里?尽管目的不同,但每个人都不惜一切代价,想到那里接受训练,想知道不忧谷靠什么超人的技术和手段,能让普通女人化蝶成仙子。遗憾的是,传说很多,现实却很残酷,没人知道那个飘渺的传说之处。也没人告诉你,怎么去那里。这也情有可原,没有那个女人愿意别人比自己漂亮,漂亮就是财富,漂亮就是无限荣光,如果你知道,不忧谷在哪里,你会告诉别人吗? 听说要到不忧谷待很长的时间,每个女孩都大箱小包,带了很多生活用品。有的女孩的家人和保姆要随行,都被充满绅士风度的,穿着体面得体的不忧谷学生接送官礼貌劝止。 美霞冷冷坐在最里面,望着一个个大家闺秀兴高采烈前呼后拥而来,她感到冷清、自卑、孤独。她来时,是红拂女将她冷漠地扔进大客车里,随意叮嘱了几句,很快就走了。这让那个温文尔雅的学生接送官看着都直皱眉头。 大巴车内部不是一排排普通客车布局的座椅,而是经过了特殊改造,变成了靠车窗一边有一条过道的一个个包厢。每个包厢可以坐八个人,包厢里的车窗装有电动窗帘,窗帘一关,包厢里边顶部的车灯亮起,里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外边情形,外边的人也根本看不清车里的状况。 对面坐着的一个女孩,长着一幅乖巧的娃娃脸,大眼睛,胸部和美霞一样丰满,她好像观察了美霞很久了,最后好像鼓起勇气,拍了下美霞的手臂,小声问道:“你是做这个的?” 这个手势是左手拇指食指绕一个空心圆圈,右手食指插进去。外人不知道这个特殊手势含义,除了卖春的姐妹。美霞惊讶地看着这个大眼睛娃娃脸的小姑娘,轻轻点点头。 大眼睛娃娃脸女孩开心地笑了,说:“我也是干这个的,我叫小蝶,今后我们就是姐妹了,我们要彼此加油,彼此照顾啊!” 美霞心里一下感觉到温暖,她咧嘴笑着把手伸过去,和小蝶的手紧握在一起,说:“对!今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 汽车载着大家,就像兴高采烈过圣诞节一般,上了路。 美霞仔细观察了除她之外的另外四十九名女孩,个个都长着梦幻般的美貌容颜,平日对自己的相貌还算自信的她,在这群女孩中也平凡得很,不由暗暗叹道:“看来不忧谷训练营挑选学员,也是要找好看的,也并非若外界传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看来也是以讹传讹的成分多!” 车重重颠簸了一下,美霞的身子随车左右剧烈摇晃。一不小心,她将手按在了旁边女孩的肩膀,借力以稳住颠簸的身躯。 “你挤我干什么?坐开点,别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坐在美霞旁边的一个染小野栗色头发的高个子女孩大声警告美霞。 “郑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坐在她不远的几个女孩忙转过身来问怎么了。知道原因后,其中一个出声发问。 这个叫红玉的女孩鄙夷地看着美霞说:“穿得这么寒酸,一看就是个出来卖的,跟这种人一起去训练营,真把我们的价都掉了,喂你离爽姐远点,不准跟我们大家闺秀坐那么近,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美霞此刻低着头,她出身低微,是大山里面的女子,又被人欺凌误入风尘,长期混迹在社会最阴暗最卑贱的角落,对眼前这群衣着华丽,出身高贵的女子,她窘迫得不知所以。 第43章 古旧的大楼 “过来,到这儿来挨着我坐。”小蝶冷漠而警惕地扫了眼包房里的几位大家闺秀,并不理会她们,她向美霞伸出援手。 美霞感激地望了眼小蝶,走过去跟她坐一块。 郑爽尖酸刻薄挖苦道:“鸡跟鸡坐一起这才搭调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敢挤我?把我这身名牌衣服弄脏了,你接多少客都陪不起!” 小蝶忍不住,反辱相讥道:“我们是鸡,我们又没有掩饰,但跟我们这些鸡一起去学勾人的媚术,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背地里干的事,比我们这些鸡干的还脏!” 你!找死!郑爽、红玉和其她几个大家闺秀气坏了,都站起来,想教训小蝶,但被其她学员劝住了,小蝶也被美霞拉开离她们远远的。 外面很嘈杂,能听到很多小孩的打闹声。没有人能猜到,在行程终点的不忧谷,竟然坐落在一个繁华都市的闹市区的一栋老旧的大楼里。 美霞坐在密封的汽车中,打开车门。 外面很昏暗,零星有几盏昏黄的白炽灯。车直接停在地下停车场。沿着老旧大楼陡峭逼窄的地下室楼道,她感觉像直接从地底爬到这栋老旧的大楼中。这里空空如也,到处漏着冷风,到处是落满的灰尘和残破的蛛网。身着笔挺西装,温文尔雅的学生接送官已经不见,代之引领她们进入这栋大楼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卷曲的年老的女人。她穿着齐脚后跟的黑色绒布长裙,整个手和上半身都藏在长裙中,仿佛要把整个身子隐没在昏暗之中。她背微驼,走起路来脚步微微有些蹒跚,身体应该是很虚弱;她有着一双猫头鹰一般警惕的碧色眼睛,每走几步,都要回头望望。 大楼里就像永世黑夜一般,没有电,没有光。 嗤!这个老女人划亮一根火柴,点亮一支蜡烛。苍老的鸡皮隆皱的脸皮在微微颤抖,她神经质地望望门口,然后对鱼贯而入的女孩们不断嘟囔着说:“你们要小心,紧紧跟着我走,不要说任何一个字,否则,这角落旮旯里,说不定就会惊动什么凶恶的鬼东西,一口把你们吞了!你们可能会送命的,所以,最好紧跟着我,不要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安。 在一个毫无标识的厚重实木房门前,老女人停下来,她又警惕地望了望刚才走过的地方,见四周除了她们,仿佛连一丝生命的气息都没有,她终于放下心,从腰间踅摸着,慢慢摸索出一串钥匙。这是一把很古老的穿孔式铜钥匙。钥匙是用来开这扇门的,但奇怪的是,这扇门是如此光洁,门钮的位置,竟没有锁孔。 一只粗壮的手缓缓从门上伸出来,就像长在门上,从门上冒出来一般。站得最近的女孩就像坐在了弹簧上,吓得跳起来,尖叫。老女人鸡爪一般的手快若闪电抓住尖叫的女孩,愤怒地又充满神经质地说:“你是想引鬼上身吗,如果真把鬼引来了,我第一个就把你投到鬼嘴里喂它吃。” 尖叫的女孩用手紧紧蒙住嘴,神色惊恐,连连摇头。 老女人把铜钥匙交到门上长出来的手里,手缩了回去,门又恢复平正,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只见没锁孔的门钮慢慢转动,咔嚓一声,门开了。 强烈的光从门里射出来,门内白得耀眼,就像从地狱走进天堂一般。 门里站着个彪形大汉,他恭恭敬敬地把老女人迎进去。 刚才那只手,也许就是他的,也许不是。 走进门,美霞禁不住好奇地回望了眼,见这扇门很厚,足有一尺厚,门上有个钥匙孔。此刻钥匙孔上,正插着那把铜钥匙。 逐渐适应了强光,美霞逐渐看清了,这里竟是一片广阔的大森林,隔不多远,就有一盏大西瓜样大的,白得耀眼的球形灯出现在森林的巨树藤蔓间。斜对这门的大山石上,写着大大两个字:禁林。 老妇人充满神经质,空虚缥缈的声音又响起,“跟着我走,不要乱穿进森林里,这次不是吓你们了,走进森林里,不是迷路,就是被野兽咬死,或者被到处缠绕的赤血藤缠住,血被它吸得干干净净。” 在老旧的大楼里,怎么会有大森林呢?边跟着老女人钻进森林,走那七弯八倒拐,根本不是路的路,美霞的脑子里不断发出这样的疑问,她感到脑子里的逻辑已经变得混乱。 森林里到处雾气弥漫,非常宁静,间或还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叫。野花在沿途盛放,花香怡人。这花是真的吗?美霞想着,跟着走时,她抽出手摘了一朵野百合。野百合茎的汁水顺着她的指甲流了出来,这真的是野百合耶!我们真的是在大森林里。还没等美霞的感叹发完,一条细长的影子闪电袭来,缠住她的腰,有力地把美霞的身子举起来,与万千条先后升起、卷下的影子一起,把美霞拖入森林阴暗处。 美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一阵妖异的嘶哑的散发出远古原始气息的声音在森林中响起,有点像歌声,却又没有韵律曲调,如怨如慕,充满了渴求,让人听了心烦意乱,浑身燥热难耐。这些躲在暗处的千万条细长的影子,竟随着这妖异的歌声绵绵起舞,竟而互相缠绕纠结在一起。 发出古怪歌声的,正是走在前面领路的老妇人。大家这时看清楚了,将美霞缠绕拖进秘林深处的,是一根根赤红色强健若粗麻绳的藤条。此时一根根藤条正竖立着顶端,颤抖着,相互缠绕纠结在一起,若动物界雌雄交尾。 美霞浑身零乱,沾满了枯叶和泥土,狼狈不堪地往路边爬过来。她的衣服有几处被刺血藤尖利细密的倒刺撕破,露出丰满的娇躯和白皙的皮肤。脸上和胸前也有泥垢和擦伤的血痕。 高挑的郑爽离美霞不远,此刻看见美霞被刺血藤撕开,露出来的夸张丰满的胸,惊惧的表情一下收敛大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部,心里不由泛起了一阵阵的不自信。 “慢慢走过来,莫要惊扰了赤血藤。” 老妇人停止了唱歌,出声提醒她们。老妇歌声一停,燥热难耐的感觉慢慢消失,小蝶和另一个女孩从恐惧中清醒过来,见美霞艰难地往这边爬,她们跑过去,将美霞扶起。 快要走上高处,突然扶美霞的小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尖叫一声,倒在枯枝藤蔓中。听到尖叫声,所有的赤血藤都停止了颤动交合,若充满警惕的卫兵般一动不动。众人定睛一看,原来土里刚冒了根赤血藤嫩茎出来,通体还不是赤红,坚硬如铁,还是无比白嫩柔弱。 柔嫩刺血藤感觉小蝶的脚移动过来,一下缠绕住它,用根须尖端的吸盘,紧贴出裸露的肌肤,吸食鲜血。柔弱白嫩的赤血藤,吸食了鲜血,开始疯长,通体慢慢也变得赤红。进而把小蝶缠得更紧密。小蝶开始还感到被刺血幼藤吸盘贴住的地方钻心的疼,吸盘中有根针样的东西插进她的骨肉中,冷汗疼得直冒,她倒卧在地,双脚拼命乱蹬,想将刺血藤幼藤踢开,却很快地被刺血藤吸盘中的毒针分泌的毒素麻痹,全身无法动弹。 她眼前出现幻觉,感觉自己成了一根香喷喷的烤肠,这根烤肠不断地呼唤周围发着白光的刺血藤人,他们都细细高高,都浑身充满亲密的善意,她不断呼唤它们,:“你们快点过来吧,过来就餐,把我吃掉吧,我们就成为一体!” 在自我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还保留最后一丝清明,她恐惧地想,我会不会死在这里,血被它吸光,成为一具美丽的干尸。 飘渺而原始的歌声又再响起,缠绕小蝶的幼赤血藤也渐渐将吸盘从小蝶肌肤上抬起来,若它的父辈一般,将头高高昂起。其它赤血藤也放松了警惕,粗壮的茎条浑身颤动,又开始柔情蜜意的交尾缠绕。 第44章 到岸 小蝶还是无法脱身,趁此良机,她忽然抽出一把藏在身上防身的短刀,寒光一闪,向赤血藤幼茎砍去。 吱吱!这东西还能发出呼救声,断了的幼茎若被斩去头的蛇,在地上翻滚挣扎,另一段伤处冒出鲜红的汁液,快速缩回土中。 老妇人奔过来,愤怒的将小蝶的短刀扔到远处,她瞪着小蝶和美霞,阴冷地说道:“再敢伤害我的宠物,我立即将你们扔进去喂它们。”说完,她将斩断的赤血藤,埋进土中。 没人知道来的路和去的路在何方,大家感觉在阴森的到处是雾瘴的森林里绕来绕去,最后,终于在一座小山脚下,老妇人停了下来。 小山光凸凸的,长满了藤蔓和蕨类植物。老妇人又掏出另一把和方才进怪门差不多的铜钥匙,朝山包上一个凸出的大山岩走去。 又会有什么古怪呢?会不会山岩后面藏着个大骷髅头,一嘴把我们吞了?美霞想着,几乎闭眼不敢看。 铜钥插进大山岩上一个隐秘的锁孔,咔嚓一声山岩裂开,现出一个茶杯大的山洞入口。谢天谢地,还好没有恐怖的怪物钻出来。小蝶拍着胸脯上的碎屑,轻声笑着悄悄对美霞说。 \"难道我们要钻进去吗?这么小个洞钻得进去?我们的行李还在森林外面呢?这个女人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经过刚才被赤血藤绑架的变故,美霞胆子要大些了,她四面望望,小声对小蝶说。 看得出,郑爽和她几个朋友也感到紧张和迷惑。 “我怎么知道,只是决定要来这之前,有人就说这里是个很古怪的地方,好玩又刺激!不想这里竟然是如此古怪和刺激,真是一辈子都不虚此行。”小蝶说。 “说好玩是骗你的吧,我来时也听人说这里古怪而特别,只是需要我坚持,看来这个不忧谷训练营在风月界很出名啊!”美霞悄声说。她没有打听是谁告诉小蝶不忧谷为何有古怪,也没有将红拂女的事告诉小蝶。 一行人顺次进了山洞,很奇怪,远看若茶杯大不起眼的一个小孔,走近了却晃眼间变得开阔无比,别有洞天,令人称奇不已。 洞口又缓缓合上,森林恢复宁静。不一会儿,刺血藤缓缓爬上这个小山丘,千条万条,荆棘密布,像亘古都无人至。埋在土中那半截被小蝶斩断的刺血藤幼藤,从土中爬出来,慢慢和从土中钻出来的另一段靠拢,重新生长在一起。 山洞很狭窄,潮湿路滑。没有灯,只有前面老妇人点燃的一只烛火引路,不时有人滑倒,传出尖叫声,老妇人嘴不断嘟哝骂道:“叫吧叫吧,现在没人听到了,随你怎么叫都行,一会儿看你们还叫得出来不。” 山洞往上行,慢慢大家看出来了,山路是沿着一条小沟渠往上走,但奇怪的是,越往上行,沟渠中的水流越大,慢慢变成溪流,慢慢水势越来越大,竟然变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地下河。山洞也越来越开阔,大家沿着河岸摸黑往上爬行,几乎每个人都感到震惊和奇怪,这条地下河,怎么越往上,河越大,水越深? 到最后,走到山洞尽头,已经没有路,在河堤前面,竟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湖面,透过微弱的烛火,可以看到湖泊很宽阔,望不到边。 大家心里都忐忑不安,不知道老妇人带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 突然,在烟雾弥漫的湖面,竟隐约驶过来一条木船。船上没有船工,只有一条空船,静静从对岸驶过来。 这条诡异的木船停靠在岸边后,老妇人叫大家排好队,轮流登船。 真是奇怪,美霞悄声对小蝶说:“来时我数过是五十个人,这会儿上船的,怎么变成五十一个?” 小蝶一把抓住美霞的手,骨节都发白了,“你不要吓我,我来时也数过的,来了五十个女孩。” 小蝶默默又数了遍上船的女孩,果然不多不少,五十一个,那多出来的哪个是谁呢?难道是鬼? 小蝶恐惧地望着美霞,目光呆滞,张开嘴准备尖叫,却被美霞将她的嘴蒙住了。美霞用眼睛示意她,要镇定。 大家坐上船后,没有一个人说话,湖面的凉风让人瑟瑟发抖。郑爽这时不让美霞离她远点了,她希望每个人都靠着自己,越近越好。老妇人手中的蜡烛微弱的烛光,划破湖面的黑暗,只能照见前方几米远近。忽然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头颅从湖中冒出来,惊天动地,并喷出高高的水雾。 女孩们纷纷抱头连声尖叫。这个头颅非常巨大,有直径数米的圆桌大小。眼睛血红,像红灯笼,更绝的是,血红的眼睛瞳仁竟是黑色竖长横短黑十字星,闪烁着妖异黑芒,似乎能将人魂魄吸入黑狱深渊。头颅嘴长尖牙,吐着数米长红信,竟然是一头巨蟒的头颅。 巨蟒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尖利的毒牙已经长出嘴外半米长,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巨蟒的头顶,竟然长着红红的如鸡冠一样的肉冠,肉冠高高隆起,在肉冠顶部,竟然长着一只漆黑尖利微弯独角。难道这是蟒王?美霞和小蝶当然不认识这怪物的来历,世上恐怕也难有人识得,这怪物其实叫—赤睛虬蟒,成年体是五级凶灵兽。 这头巨蟒转回头,眼睛血红,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船上的人吱啦大吼一声,声音尖利刺耳,响彻整个山洞。 有几名女孩,在巨蟒没有吞噬自己之前,已吓得晕了过去。 更令人意外的是,不只是这一头巨蟒,木船前面的水面上,竟相继出现与这头巨蟒同样大小的巨蟒头颅,一个接一个,都吐着数米长红信,头上长着红色肉冠,肉冠上一只尖利虬角,数一数,竟有十三条之多。远处黑暗中,四面竟也有此起彼伏的吱啦声,都向小船围拢过来。 胆小的人,胆已被吓破! 老妇人提高烛火,怒骂道:“你们这些地狱的魔鬼,不要叫,到岸就付给你们船费。” 惊恐万分自以为必死的美霞仔细一看,竟惊奇的发现,十三条巨蟒项上虬角都栓着一条长长的手臂粗银链,银链的另一端,竟都连着这条木船,原来这条木船能在水面行驶,竟是靠这十三条巨蟒牵引。从四面八方又游过来一些巨蟒,虽然外观一模一样,但都没这十三条巨蟒身躯庞大。 “巨蟒做了船夫,载我们到对岸,难道还要船费,真是匪夷所思,难道真的成精了?” 第45章 魔鬼的船票 约摸顿饭工夫,载着五十一名女孩的大船渐渐离对岸近了。河对岸是四个出口,洞顶分别写着:叱女行宫,咤女行宫,娇娃行宫,修罗行宫。每个出口都微微有温暖的灯光透出,远看若灯塔一般。难道是到达目的地了?刚刚经历方才巨大惊恐的女孩们,看到灯光和行宫字样,以为到达目的之地,惊恐之心才稍稍平复。 不想离靠岸还有十多米,船忽然停了,十三只赤睛虬蟒,左右两边各六只,最巨大的一头在船的前方拉纤。巨大蟒蛇三角形蟒蛇头颅头顶森寒虬角,此起彼伏扭转过来,溅起巨大的浪涛,吐出长长蛇芯,嘶声尖叫。半米獠牙的口中,喷出刺鼻腥风,闻之令人头晕目眩。女孩们也吓得尖叫不已,纷纷趴在巨大木船上躲避,引得木船剧烈摇晃。 “怎么,你们都争着要付船费吗?”老妇人诡异奸笑一摊开手,作请状道,“那就请吧!” “它们要多少,我给,先放我下去吧!”郑爽抢着说。 “那好吧,你就跳下去吧。”目露寒光,狠厉地说道。 船外无数巨蟒都把头高高昂起,都在等待着。 “跳,跳什么?船还没到岸啊!”郑爽狐疑地说。 “只有你跳到湖里,给这些地狱的魔鬼食用了,就是付给了它们船费,它们自然把余下的人渡到岸,走向天堂!”老妇人翻着呆滞的碧眼,奸声地笑着说。 “什么?那我不做船费,让别人做,我不做!”郑爽连说连退,她为刚才自己抢先说那番话感到无比后悔。 船上的每个人都冷冷看着她,没有人说话,并且每个人的心都在瑟缩发抖,每个人都害怕自己成为巨蟒口中被撕裂的肉块——过河的船票。 “让她去!她是妓女,最贱!”郑爽手指像箭一样指着美霞。她的美目冷得像冰,凌厉得若刀,仿佛不等巨蟒将美霞撕裂,分食,她凶猛的眼神,就一口将美霞吞噬。 郑爽的意见获得绝大多数女孩的响应,女孩们都七嘴八舌吼叫道,对!把妓女扔下去,把这个霉星扔下去。 小蝶猛地站起来,怒骂道:“操你妈!你妈才是妓女!你妈不是妓女,怎么会生出你?你妈不是妓女,怎么会把你送到这来学怎么勾男人?” 这种眼神美霞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现在完全无动于衷,无动于衷得若一尊雕像,无动于衷得都懒得去品尝那绝望的滋味。她话都懒得对这些叫嚣要将她扔下去的二货们说一句,艰苦的岁月锻炼出的超强韧性让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等待。 老妇人翻着碧眼,桀桀怪笑道:“既然大家都说你最贱,都要把你扔下去,那你就自己跳下去吧,省得我们动手白花许多力气把你扔下去。” 十三头巨蟒转回头,剧烈抖动项上的银链,就像十三头抖动鬣毛的雄狮,仿佛已急不可耐要享受这道美餐。银链发出恐怖的哗哗声,仿佛地狱勾魂魔鬼走近的脚步。它们把巨大的长着虬角的头颅伸到船周围,吐着红信,生怕她们会逃票似的,灯笼一般血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船上每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 “如果地位尊卑决定今天在这船上人的生死,我无话可说,我同意跳下去,换取这一船人活下来。” “真的吗?”老妇人眼闪碧光,兴奋地桀桀怪笑,“虽然你们讲的地位尊卑,在不忧谷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但你愿意牺牲自己跳下去喂赤睛虬蟒,保全这一船人的性命,仍让我老婆子叹服。我想既然你能让我老婆子叹服,说不定这水中的蟒蛇也会佩服你的勇气,说不定不但不会吃掉你,反而还把你安全送到彼岸呢!” 听到老妇人的话,美霞不再犹豫,她站到船舷边,闭上眼睛,把心一横,纵身跃入冰冷的湖水中。水中无数巨蟒见有食物投下来,都大声吱呀尖叫着,朝美霞落水的地方扑去,水中若开锅了一般,水花沸腾翻滚。 十三条巨蟒仿佛也很兴奋,拉着木船,快速朝湖岸靠过去。靠岸后,女孩们争先恐后爬上岸,为死而复生庆幸不已。这时大家看清了,河堤到出口道路两侧,都用白玉雕琢了许多真人大小的许多裸女,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虽然许多女孩已有性经历,但看到这些白玉裸女的动作,都不禁脸红。 “你们都出去吧,目的地到了,老婆子我却不白坐船,还是要给这些地狱魔鬼付船票钱,你们慢去,我走了。”说完,转身诡异地噗通一声,一头扎进湖水中,又引的湖中的巨蟒一阵凶残尖叫,水花沸反盈天。 这惊人一幕出乎所有人预料,大家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这时,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木然越众走了出来,慢慢朝洞口走去,她进的是叱女行宫。这个女孩脸白得若雪一般,没有丝毫生气,眼中也没有灵动的气息,只是木然朝前走去。三三两两,也有女孩跟着朝山洞出口走去,只是有的进了咤女行宫,有的进了娇娃行宫,还有的进了修罗行宫。 小蝶看到那个领头走向出口的女孩,心中一下惊恐得直打鼓,来时没见过这样衣着的女孩,难道,她就是那中途加入的第五十一个女孩?她目无表情,眼中无神,像中了邪一般,难道真是这洞中的女鬼。想到这,小蝶的汗毛冷冽竖了起来,全身遍布鸡皮疙瘩。 “你看最先出去的那个女孩,目无表情,呆呆的,不像正常人,我对她没有印象,你来时见过她没有?”其中一个女孩叫云蔓的悄声在小蝶耳畔说。她在车上和小蝶聊过,还算熟悉些。这个白衣女孩也引起了她的怀疑。 “她根本就没和我们一起来,是半路加进来的,我看她是女鬼,来把我们领到邪路上去的。”小蝶悄声说。 云蔓轻声惊叫了出来,这引起了正准备动身出去的几个女孩的注意,其中包括郑爽。 “听那古怪老女人的意思,不能白坐巨蟒拉的船,得跳到湖里去付给它船票,难道那样才能活?”小蝶轻声道。 “怎么可能啊,那么多蟒蛇在湖里,一跳下去不被它们撕成碎片才怪!”云蔓惊恐地说。 这时有十多名女孩已经走进各行宫,并从行宫中发出赞叹和欢乐的笑声,其她剩下的女孩按捺不住,加快了脚步。 第46章 沉湖 小蝶仔细观察着湖面,见湖水中的巨蟒已经潜入水中,湖面升起袅娜的水汽,平静若镜。小蝶若有醒悟,指着湖面对云蔓说,如果两个人在水中被撕咬扯碎,一定有血水冒出,但现在湖水却清澈如镜,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我打算拿命赌一把,跟着美霞跳进湖中,给巨蟒付船票。说完,也不等云蔓说什么,径直走到河堤边,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跟着小蝶跳入冰冷湖水中的,还有几个的女孩,其中包括云蔓,包括郑爽。其他人,都跟着白衣女,沿着坦途,走进了逍遥行宫。 “嗵!”美霞纵身一跃,跳进冰冷湖水中,她并不想将眼睛闭上,她依然期望能望见,深山中高山大梁上,小如火柴棍般大的父亲,以前没有一次她做过自己的主,包括自己的清白如玉的身子,这次,她想做一次自己的主,让命运,做一次公正的抉择。 她的姘头兼师傅大梦公,临死时曾经告诉她,在不忧谷,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可能最安全。 无数巨蟒如铁甲一般的鳞片,在幽暗的湖水中闪烁着寒光,从四周向她袭来,只听磔磔如鬼魅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了,没有人,你是第二个,主动从这船上跳下来,以自己的命,拯救了别人!” “说吧,我要奖赏你,你想要什么?”一个听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磔磔怪笑着,仿佛在她灵魂深处对她说。 “我什么都不要”,美霞的身子向湖心深处沉去,她的眼中落下苦泪,“我只想要回我的过去,我的处子之身!” “你真傻!处子之身只是你人生一段经历,思想的记忆,我只能抹去你的记忆,又怎能改变你的记忆?不过,你要身体上保持处子之身,我却能做到,我会传你修罗大法,让你永葆青春,大杀天下!” 将到湖底,围着她四周的巨蟒好似不敢再下行,美霞很奇怪,自己竟仍能呼吸!一条通体赤鳞的赤晶虬蟒,身体巨大,闪着红光,头上虬角也闪烁着莹莹若宝石般的红光,若皇冠上的红宝石,它匍匐在湖底,照得湖底灿若红霞。它见美霞落下来,立即昂起头,张开血盆大口,嘴侧露出的数米长的毒牙闪着冷冽寒光。它急速向美霞扑来。完了,原来我竟是这蛇王的口中之食,刚才鬼魅之音原来是心中幻觉。美霞闭上了眼睛,静待生命终点来临。 赤红百丈巨蟒急速向美霞游来,若妖娇金甲天龙一般,嗷的巨啸一声,吐出千丈火焰,向美霞灼烧而来。火焰将美霞包围,瞬间化为飞灰。 奇怪的是,美霞意识几乎游离身体,恍惚中,她并没感到被火焰灼烧带来的剧烈疼痛,而是在耀眼的火光中,她继续向下坠落。穿过火焰,忽然湖水不见了,她睁开眼,见自己竟飘然自大穹满天星空之中落下,天是如此深蓝闪烁,无比辽阔。 她的下方,又是一片森林,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奇花碧草,巨树高耸,有红的、金黄的、草绿的,各式各样,繁花似锦。而最多最高大的,是一种从没见过的,若柳般有千万根柔枝,若胡杨般百丈身躯伟岸,通体纯白,若豆般的果实闪烁着柔和白光,照亮这广袤森林。 顺着这白色玉树千万柔枝,美霞仿佛落在柔软锦被中一般,翩翩降落在一条清溪之畔。 一切像是梦。 一头花鹿走过来,好奇地望着她,用舌亲热地舔舐她的手。 美霞蹲下身,捧了口溪中清泉,一饮而尽,这清泉是如此甘洌啊!美霞在心中赞叹道。抬头望天,天穹是如此瓦蓝,繁星满天,刚才的湖泊呢,还有那条卧于湖底,巨大的已然成蛟龙的赤晶虬蟒王,怎么都不见了,我怎会落到这里?美霞心中充满疑惑。 “欢迎来到不忧谷!”一个中年美妇从玉树后转出来,笑着对美霞说。她的突然出现,吓了美霞一大跳。 “你是谁?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这里就是不忧谷啊,你为何来这里?你不就是想来这不忧谷训练营学习媚术魅功的吗?至于我,我就是这不忧谷训练营的教练,我的名字叫老娼婆,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美霞发现这老娼婆和领她们来的老妇一样,都有双碧色眸子,但这老娼婆却真是国色天香,美艳动人,而那老妇却无比苍老,神情古怪。 美霞心中有太多疑惑,太多迷团,不知该从何问起,最后她也只能问了句:“我不是跳入冰湖中喂蟒蛇了么?怎么会来到这里?其他女孩她们到哪里去了。” 老娼婆温暖的笑意渐渐冷凝,她碧色眸子盯着美霞,一字一句说道:“你不要以为这里风景如画,阳光明媚就以为这是人间仙境,这里其实暗藏无穷杀机,其中就包括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乱问。即便你问,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只是这训练营的一个教练而已。不过为了嘉奖你的勇敢,我可以提示你一下,所有你看到的听到的,虚虚实实,都是我们的武器,不忧谷时时处在巨大的危险中,若你想知道这其中全部的秘密,除非你将来成为这不忧谷的谷主,否则,这永远是迷。” “我现在的思维很混乱,怎会走入一栋老旧的大楼,外面还是繁华热闹的闹市,一下一切全变,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广阔的天地。还有那长了手的恐怖的门,充满危机的禁林。不弄清这些,我感觉我会发疯。” “你怎么会认为外面是闹市?走进一栋楼,这里就是一栋楼么?你太天真了,这里的秘密还很多。”老娼婆神秘地笑着,她这次并没有呵斥美霞的多嘴。 美霞忽然发现,老娼婆诡异的笑容怎么和领她们来这里的老妇人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碧瞳,一样的微笑,难道,她们本就是一人,不可能,她们之间的年龄,起码相差三十岁,而且一个美若天仙,一个丑陋若女巫。 美霞蒙着头,为这混乱的逻辑,她简直要疯掉了。 第47章 肉鸡会馆 和小蝶一起落到这不忧谷的,一共有十五个女孩,从死亡的恐惧到恍然进到人间仙境,都若美霞刚来一般,震惊不已。每个人心中都巨大的疑问,每个人都在衡量,到达湖之彼岸,沿坦途进入四大行宫出口,和跟着美霞跳入冰湖,经历生死考验来到这天穹地阔的人间仙境,不同的境遇,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老娼婆将这十五名女孩连同美霞一起,穿花过径,带到一处广袤玉树森林深处的馆舍,这是一大栋普通至极的竹楼房舍,匾额题为:肉鸡会馆。老娼婆目光冰冷地对这十六名女孩说:“你们以后就住到这里,不忧谷训练营的生活,从现在开始。” “就住这破地方啊!鸡才住这不要钱的破竹楼,我想给钱,住修罗会馆。”郑爽噘着嘴边大声说,边从手指上抹下一枚钻戒。大家这时瞧清楚了,郑爽的十个手指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戒指,有钻戒,有宝石戒指。 不知为何,面前影子一闪,郑爽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重重挨了两耳光,打得她金星乱冒。 老娼婆收了打郑爽的手掌,冷冷训道:“不忧谷富甲天下,谁稀罕你这点臭钱!我现在就教你们这里的第一条规矩:不准乱说话。” 夜,是夜? 没有日月起落,满天穹顶星光日夜灿烂,当百丈玉树万千柔枝中的无数玉果光茫熄灭,夜即降临,光华复明,一天即开始。 美霞本想和小蝶、云蔓用完晚饭后到外面随处逛逛,刚出竹楼大门,没行两步,不知从哪个阴暗隐秘处,闪出两个彪悍黑衣人---这里的管教,腰系雪亮短刀和油黑皮鞭,伸手拦住了她们。第二条规矩:夜晚森林精怪猛兽众多,不得外出。 夜,轻寒,薄雾弥漫。 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从森林最深处,雾气最浓密处,走出来,脚下竟没有一点声音。 他很熟悉这里,即便在最黑暗的树林中,他也若幽灵一般,绕过明岗暗哨,来到竹楼,悄无声息,轻身一跃,从其中一个窗口跳了进去。 美霞睡得很熟,过去的一天,经历了太多,她实在疲累不堪。但即便再是疲劳,一只冰凉的手轻柔地摩挲她光滑若脂玉一般的脸,她还是能感觉出来。 睁开眼,她尖叫一声,他发现黑暗中,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她的床前,他一只冰冷的手,正放在她的脸上。 “你是谁?”美霞惊恐地问道,睡意全无,同时腰间一摸,不忧谷独门暗器——雪银匕,已悄然握在手上。 透过星光,美霞看到这男子穿着中式月白长衫,若旧时书生装扮。男子并没有说话,除了将手从她脸上放开外,再没有任何动作。但美霞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美霞又问了句。但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依然是轻微颤抖。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吗?”美霞刚才的尖叫实在分贝很高,惊动了旁边屋中睡觉的小蝶、云蔓和其他几个女孩,大家都很惊恐,披好衣服,咚咚咚,咚咚咚,大家使劲敲门,叫着问美霞怎么了。美霞忙不顾一切跑过去打开门。 门开了,众人拥了进来,问怎么了,美霞急促地说,床边站着个人,他摸我的脸。大家大吃一惊,忙抬高烛光往里照去,除了淡淡清辉,却哪有什么男人。 “神经病,睡迷糊了吧,打扰了我们清梦!” 众人走后,看美霞清秀端庄的桃形面庞仍然苍白,小蝶安慰她,说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做噩梦是难免的,来,我也害怕,我陪你睡! 天明,第一堂课。玉树林中。花鹿群悠闲的在小溪对岸悠闲吃草,并不时扭头过来好奇地望着溪水这边。 “你们以前的名字,我劝你们尽快从记忆中抹杀,你们现在的名字,都跟你们住的会馆的名字一样:肉鸡,我现在给你们编号。”老娼婆拿着名单,冷漠地说。 美霞学号排在最后,叫肉鸡十六号。有个女孩小声举手问道:“请问其他三十四名女孩哪里去了,我的一个表妹在里面,怎么没来和我们一起参加训练营?” 老娼婆并没有回答这个女孩的提问,她一招手,两名管教走过来,把这个女孩拖出来,三两下撕烂她的衣裤,赤身将她按倒在地上,抽出插在腰间的马尾鞭,狠狠给了这个女孩五十马鞭。每一鞭子狠狠抽下去,都在女孩身上露出一条血痕,女孩疼得惨叫连连,最后竟痛晕过去。一个管教装了一陶罐水,过来泼在这女孩脸上。 老娼婆冰冷地说:“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女孩刚刚醒转,她摇摇头。“昨天我刚宣布了这里的第一条规矩:不准乱说话,而你今天就违反了,所以要领受五十皮鞭苦刑。我们这里还有很多规矩,如果谁今后违反了,惩罚可不一定比这轻,你们可给我记好了。” “不过看来你们都挺关心那进入四行宫女孩的命运,好吧,我就告诉你们,你们来时,可能有人都告诉你们了,这神秘的不忧谷训练营,有让丑女变成国色天香,让平凡无奇的女人变得风华绝代的神奇力量,谁在这里接受了训练,就会享有终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勾尽天下最有权势地位男人的心,所以你们拼了命,你们的父母倾尽家财,都想把你们送到这里。不错,江湖上流传的这些说法都对,但却没人知道我们这里训练什么,几百年来从来没人知道这里的秘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秘密,这里修炼两种功夫,一种叫淫术,一种叫魅功。淫术修成,可以成为我不忧谷敕封的叱女、咤女,魅功修成,除获封叱女、咤女,还将获封娇娃,想那杜十娘、李师师、清末名妓赛金花、沪上名妓花四宝、北京名妓筱凤仙,哪一个不是名满天下,风光无两,都是我不忧谷出去的娇娃啊!更有那许多天下闻名的名女人,她们的许多秘密,我就不再透露了。” 老娼婆说到这,满面得意之色,“娇娃之上,还有修罗,但这修罗女却万中挑一,资质不够,断不可修炼,这里不再提。不过人前风光无限,但这背后修练淫术、魅功,却是苦幸无比,怎么辛苦,你们以后就知道了,而那三十四人,愚蠢无比,贪图阳关坦途,吃不得苦,不适合修练这天下女子奉为经典至宝的媚功淫术,她们已从行宫出口被人领走,送回家去了。” 第48章 魅功 “她们第一个需要达到的层次,是从肉鸡升级为‘叱女’,修练‘福地洞天’。” 第一堂课,老娼婆名曰“下马威”。 这下马威是:一鞭重过一鞭,五大三粗的管教,用流火妖兽马雄马胸毛编的马鞭,抽打肉鸡。这流火妖兽马奔跑起来似流星火焰,就是因为每一根马毛通红飘逸,长可数尺,且泛着微微晶莹红光,而此妖兽胸毛更是柔软坚韧,做成马鞭,有个绝妙好处,能将人打得皮肤通红,疼得呼天抢地,皮肤却绝抽不烂,不青淤。 流火妖兽马是世间难寻的妖兽,关公坐骑赤兔胭脂马就是此兽的血脉后裔,此兽只偶尔听闻上古神将驯化骑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如此珍稀之物,更不用说用此兽最为珍贵的马胸软毛做马鞭了,而在不忧谷却似乎很平常,作为管教肉鸡用的低阶法器,几乎每个管教都腰上别了一根。 刚才被抽打的女子仍不能免去这五十鞭下马威,她吓得面如土色,软瘫在地,叫苦不迭。 管教色迷迷握着马鞭说:“你们十五个是自己褪下衣裤,睡在地上接受鞭刑,还是我们刚才对待这姑娘一样,帮你们脱,不过我们的手脚却是又粗又糙,帮你们脱,你们那白花花捏得出水的细皮嫩肉,可很不舒服唷。” 大家无奈,不得不都将衣服褪下,一群美人若要在这小溪中野浴,任何一个人,如果他是男人,如果他眼睛没瞎,都会被眼前无尽春光惊艳得目瞪口呆。 轻柔通明的玉树白光之下,每个女孩的肌肤都是那么白嫩,身材那么曼妙。美霞和小蝶之美,都是身材不高,但是敏感之地都很圆而丰满,腰坚实紧致,性感尤物之美;云蔓身姿是那么纤细高挑,古典之美;郑爽腿长身长,骨骼比较大却清朗,高挑骨感之美。 但有个女孩却不脱衣,她长得很漂亮,眉宇间透着清纯,有大家闺秀模样。 老娼婆冷冷看着她。大家都在等着她。 女孩噘着嘴,红着脸,低头说:“我是处子,不方便身子示人!” 老娼婆道:“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处女,只有装出来的处女。” 女孩求老娼婆道:“我家原是京都豪门,父亲因为贪污,事发被判刑,家中由此衰败!原来小时候,认识一位贵公子,青梅竹马,他前段时间来看我,说非我莫娶,我也一直为他守身如玉。处子之身无比珍贵,初夜落红,旺夫旺娘家,所以我恳求老娼婆,我只想观摩学习领会,并不想真修练那淫术媚功。” 美霞听到女孩的话,心一阵刺痛。 郑爽一瘪嘴,嘲弄道:“切!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装什么装,家鸡野鸡不都是鸡!” 老娼婆神情更见冷森,说道:“你还未修炼这媚功淫术,不知它的厉害,我不怪你刚才说的话。但我们这里数百年来,从无观摩一说,所以这里留不得你,你只能离开不忧谷训练营。” 正说着,忽远处玉树林中传来呼救声。 只见一衣服穿着花团簇锦的七八岁小姑娘,拼命朝这边跑来,边跑边说:“救命啊!救命啊!” 小姑娘后面跟着几个彪悍管教,正举着皮鞭,追打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有道道血痕、身上浑身是伤,衣服被撕裂,破烂不堪。 美霞看在眼里,心中升腾起一股愤怒之火。她在心中骂道:“如此小的小姑娘你们都不放过,看来这里真不是善地!真该从地球上抹杀!” 小姑娘跑过来,可怜地向每个人求救,最后跪在老娼婆面前,抱住她的腿,求她救救自己。 老娼婆一鞭子抽在小姑娘身上,一脚踢开她,骂道:“小娼妇这么小就不好好干活,抓回去给我吊起打。” 小姑娘忙叩头说不敢了不敢了。 老娼婆不再理小姑娘,而是对不肯脱衣的女孩说:“你走吧,不忧谷没办法留你。” 女孩左右为难,犹豫良久,最后一蹬脚,拂袖离去。 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忽然大声说:“姐姐,姐姐,你跟我走吧,我认识出去的路。”说完,一蹦一跳跑过去,脸上还有血痕和未擦拭干净的泪痕,此刻却很天真,很快乐,她拉住女孩的手,笑着说:“你离开得对,你看我多惨,天天挨打,我的命好苦啊!” 老娼婆的脸更是寒若冰霜,但她却也并未出声阻止。 美霞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个小女孩看身高只有一米左右,但体型、相貌,却像成年人,尤其胸部,鼓起一大块,穿的衣服很华丽花哨,不像小女孩穿的,难道,她是侏儒? 授课之前,老娼婆最后说了句,让剩下的十五名女孩胆寒不已。 以后每日课前,都要挨五十皮鞭,学得好,下次课前可以免,这叫吃得苦中苦,又叫有奖有惩。 夹着一小块滑不溜秋的肥皂,提腹收紧,赤身马步蹲着。跐溜!气稍微出大了点儿,肥皂掉了下来。 一个管教走过来,面无表情,狠狠给了美霞十马鞭。 继续重来,耳边还得听老娼婆讲怎样观察嗅探预防花柳性病。 肥皂若蹲着马步一小时不掉下来,第一步算练成了。 第二步,一大块牛油,随着蹲的时间变长,牛油在体温作用下,慢慢融化,这时候要求来了,没融化的牛油完全融化前不准掉落,谁掉落就挨十马鞭。 第二,融化的牛油,一个小时内,也不准落下一滴,每落下一滴,就是五鞭子。 有很多肉鸡,平日在家娇生惯养,加之生活淫乱,根本收不住,又不肯吃苦坚持。 有的肉鸡,在这一关上,便止步不前,天天吃鞭子,真个叫苦不迭。 美霞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本身主要以前受大梦公悉心调教,本就基础功夫不差,加之以前在山里面家里经常参加农村劳动,肌肉很强健,她做得很好,能坚持两个小时。这惹得其他肉鸡一片赞叹。 但也有肉鸡很不爽她,郑爽就冷言嘲讽道:“有什么了不起,本来就做鸡的,老本行嘛!” 美霞没有理她们,她在心里默默说,我要修成淫术魅功,我一定要赚到大钱,以后再也免受冻羸之苦。 她此刻还并未真正明白,她已在修真一途中。 修练“肉鸡”第三步,其实和第二步差不多,要求也一样。 但黄油,换成了一截寒冰。 有的肉鸡根本忍受不了,寒冰入体,在体内勾出的绞心般奇痛。 这本身是叱女达标高层修炼,目的是既要进一步锻炼肌肉的夹紧力,又要强化对强大异物的耐受度。 可怜有几位肉鸡坚持不长,疼得冷汗直冒,最后晕倒在地。 拉出未化的寒冰,牵出汩汩冒出的奇腥黑血。 实际肉鸡们不知,老娼婆也根本不会告诉她们,寒冰本就是珍稀绝育中药调配而成,加之奇寒长期侵蚀体内生殖系统,经信将慢慢损坏闭锁。她们以后再不会怀上小孩,也就再不会吃亏。 第49章 摸夜螺蛳 美霞最后成功了,这实在归功于她的年轻和忍耐力。寒冰在体内融化,一滴水都未滴落。当最后她意识模糊全身虚脱时,她竟坚持了两个小时。 老娼婆对肉鸡十六号的优异表现,相当满意,也对其他肉鸡提高了难度要求,这让其他本身就难于忍受的肉鸡气得七窍生烟,都认为她太爱出风头,有些事适可而止就行了,何必那么较真!弄得大家每天光着屁股,站在冷风中,日日受那管教凌辱调戏!特别是郑爽和她那一帮姐妹,望着大获成功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的美霞,抓狂得恨不得把她身上的鸡毛全拔光。眼中更充满羡慕妒忌恨! 通过肉鸡第三级考核,美霞获得“叱女”封号。今后上课,可以着素衣,不再叫肉鸡十六号,而叫美霞师姐。管教见到她,需点头行礼。肉鸡上课,先跪拜教练,次向叱女问好。 “美霞师姐,老娼婆不在,教你暂行监管上课,你看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管教低头尊敬地问道。 美霞面无表情,冷漠点点头。 “美霞师姐,教练不在,这五十臀刑,能否轻点,或者就免了吧,你知道我们一天不知要挨多少鞭惩啊!这屁股都抽出老茧了。”郑爽、云蔓,甚至小蝶都低声下气求她。 美霞露出片刻不忍,最后仍摇摇头,冷漠地说:“这是害了你们,使你们修不成,臀刑不能轻,相反比教练在时还要重才算对你们负责。” 获得“叱女”封号,按规定必须入住玉树森林中另一处住所“叱女”行宫。 但奇怪的是,如此短暂时间获得叱女封号的美霞,获得了如此优异成绩,竟没能入住叱女行宫,而仍然住在“肉鸡行馆”。 对此异常安排,有两种解释:一、“福地洞天”如此短暂修成,数百年来第一人,可见修的令人生疑,说不定有取巧成分,需要继续观察锤炼;二、如此爱出风头的人,叱女行宫众位师姐早已厌恶,不许她入住。 但最后老娼婆对她的安排,证明大家都错了。老娼婆要美霞沿着小溪向下走两里地,那里有个乱石滩。她给了美霞一个口很小的美人觚,她要美霞每天必须朝美人觚里扔进去一百个小石子,以锻炼一种叫精神力的神奇力量。据说这是一种神秘的力量,练成后会使修成的淫术、媚功拥有一种神奇的精神控制力。听到这个传闻,还在肉鸡一、二层痛苦徘徊的众肉鸡们更是羡慕嫉妒恨。 晚上,练银瓶投石的美霞眼睛和手又酸又涨,倒在床上即沉沉睡去。 梦中,忽然感觉一片浓重的乌云铺天盖地罩来,接着便是拳脚如雨般袭来。美霞痛醒,全身已遍体鳞伤,胃部不知被谁重重踹了一脚,疼得她身子比虾米还弯,冷汗直冒,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几只母鸡般锋利的爪子在她美丽惹人怜爱的脸上使劲蹂躏几把后,唿哨一声,都跑了。美霞蹒跚把罩在脸上的被盖掀开,她感到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疼,鲜血一滴一滴自脸上滴落下来。 门开了,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正是小蝶。 小蝶轻轻把美霞从床上扶起,安慰她,查看她的伤势。镜中,脸上几条长长的伤痕太深了,一道道血槽,两边皮肉往外翻,比鬼脸还狰狞,显然施予者与她有天大仇恨。美霞疼得直抽冷气,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她清楚记得打她的人不是一个而是几个,而且下手很重,重到把她往死里整。 “一定是郑爽她们干的,她们下手也太狠了!”小蝶愤怒地说。 美霞伏在小蝶肩上,咬着牙,无声抽泣。 “这么晚了,又找不到药,你这相貌破了怎么办啊!”小蝶着急地说。 “不碍事,你把床单撕一大片下来,我把脸蒙着便能止血。”美霞抽噎着说。 “美霞,哦不,师姐,我真的要劝你一下,以后别再逞强了,你何苦如此害人害己啊!”小蝶扶着美霞的伤口,动情的说。 美霞晃眼看见小蝶袖口的纽扣落了一颗,她忽然变色,急着催促小蝶道:“好!我听你的,天已晚了,你赶快回去睡吧,明天上课时间很紧张。” 小蝶说好,她紧握着美霞的手,说:“师姐,我的心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们以后还是要互相帮助啊!” 送走小蝶,美霞的心重重沉了下去,沉得若落入那日的冰湖。 “人心太险恶了,你真心诚意为她好,希望她尽快修出来,而她,却如此险恶地对待自己!这是为什么?我真的希望这不是她袖口上落的。” 美霞摊开手,正是一颗闪着寒光的金属钮扣。刚才挨黑打时,她慌忙抬手抵挡时,从一个打人者袖口上扯下来的。 脸上包着纱布,全身疼痛,但今天河滩银瓶掷石的功课仍然不免,如果达不到要求,五十皮鞭仍不免。一个管教就站在不远监督。 手臂每一次用力,牵动全身肌肉,疼得她腰都直不起。准头也大失水准。但美霞仍没有放弃,她在坚持。 忽然听后面一个童声说:“姐姐,你好可怜啊,身上有伤还在练,不如先歇歇吧!” 美霞回过头,见前段时间挨打的小姑娘,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关切地看着她。 准确地说,她不是小姑娘了,她是一个侏儒。 美霞蹲下来,笑着对侏儒女说:“姐姐不累,姐姐要练好功夫,不然要吃鞭子啊!” 侏儒女惊讶地说:“姐姐,你脸上怎么包了那么多纱布?怎么回事?” 美霞眼睛红了,说:“没什么,昨晚不小心碰伤了。” 侏儒女看看四周,见没人,她悄悄附耳神秘地对美霞说:“我身上藏有治外伤的灵药,她们经常打我,我就偷偷藏了些在身上,来,我给你敷上,保管很快就会好,很快就不疼了。” 美霞感激地谢谢侏儒女,也为她的凄苦身世眼中落下泪水。 敷好药,美霞果然感到伤处一阵清凉,也不那么疼了。 美霞将侏儒女拉到小溪边,两人在河边大石上坐下来。玉树洁白的叶子落了下来,真是奇怪,这种植物叶落枯萎了,如玉片一般,也不变色,晶莹剔透。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否也到了秋天。 美霞问:“你的家人呢?你为什么流落到这里?” 侏儒女眼中含泪,说:“你看我这样子,也知道我的身体有病,不正常,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我还有个丈夫,他就住在这溪水往下一里远,河边的一处宅院里,那里是这不忧谷训练营的灵药园,他是掌管灵药园的教练。” 听了侏儒女的话,美霞惊讶地说:“什么?你说你还有丈夫?” 听美霞说丈夫二字,侏儒女眼中立即露出怨毒神色,恨恨地说:“与其说他是我丈夫,还不如说他是我仇人!很多年前,他和来这里学习淫术魅功的一个女子好上了,嫌弃我了,他俩就偷偷下毒害我,不知他给我吃了什么毒药,让我在生死边缘昏迷了三天三夜,就倒在灵药园河边白鹭洲上,不忧谷当时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是死是活,而他,却忙着和他相好的,在药园里寻欢作乐。最后,天不亡我,我竟然没死成,却落了个无药可救的软骨病,骨头不断溶解,到现在我竟成了这副丑陋的侏儒模样。” 美霞想不到侏儒女的命运比自己还凄惨,不由将她抱在自己怀中,两人埋头痛哭起来。 哭够了,侏儒女哽咽着说:“姐姐,你好好练功吧,我不打扰你了,不然你得挨皮鞭了,我会没事常来看你的。”说完,侏儒女依依不舍走了。 第50章 百花羞 侏儒女给美霞的创伤药的确神奇,她脸上深深的伤口已经不疼,并且开始愈合结疤。 到天黑时,美霞仍没有在银瓶中投够一百颗石子。 管教为难地说:“美霞师姐,你看这天也晚了,还差几个石子就一百了,咱这鞭刑就免了吧,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的够呛了!” 美霞知道这些管教回去要喝酒赌钱找乐子,这样要别人陪着自己也不是个事,于是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练练。 管教摇着头走了。 千遍万遍重复枯燥地训练,美霞渐渐感觉什么是老娼婆说的精神力了。那好像是一种状态,一种忘我的状态,在那种状态中,你好像做什么,都能达到最好。通过千遍万遍精神力的训练,这种状态会慢慢变得真实,可控,慢慢具象化。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也慢慢变得灵敏清晰,仿佛自己的精神抚摸过一般。 终于最后一颗石头哐的一声投进银瓶,美霞今天的任务终于完成。摸了下满是纱布的脸,美霞忽然发现小溪下游不远,有一堆渔火。一个人坐在渔火边,正在火上烤着什么。谁在那里呢?踌躇了好一阵,美霞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高鼻剑眉,星目炯炯有神。听到美霞的脚步声,中年男子停了手上忙活的烧烤,抬起头,笑着对美霞说:“你是美霞吧?早就听说你在极短时间就通过肉鸡考核,获得‘叱女’称号,真是可喜可贺啊!” 中年男子原来在火上烤鱼。那是一种五彩斑斓的小鱼,一串串被他串在玉树树枝上。在他脚旁清溪中,一大群这种五彩小鱼就围在他的脚畔,随手一抓,就是一条,更令人称奇的是,鱼群不惊,也不走。 美霞走过来,脚步声似乎惊醒了鱼群一般,鱼儿如蒙大赦,倏忽四散逃奔。 美霞说:“我们从未见面,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这倒是奇怪!” 中年男子笑笑,站起来,邀请美霞坐在旁边,快乐地笑着说:“你别意外,你的事已经在不忧谷传开了,我不忧谷数百年来,你是第二个为了别人,甘愿跳进冰湖,独自寻得不忧谷秘径的人,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升到叱女的速度,比你更快。你如此有名,我如何不知道。” 美霞感觉脸红了,幸好蒙着纱布,中年人看不见,但她的神态却变得扭捏,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来不忧谷没几天,名号便如此之响了。” 中年人说完,递了一串烤鱼给美霞,说是这溪水中长的“百花羞”锦鱼,比金鱼还漂亮,多少年了都只有这几公分长,但肉味却非常鲜美。 美霞望着穿在竹签上,美丽的百花羞,幽幽说道:“这么漂亮的鱼儿,你怎么狠心夺了它们的性命,吃了它们!” 中年男子低头一笑,说道:“世间美丽的事物很多,但又怎能长久?还是顺势而为,各取所需吧!” 他的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任何天下的女子,望见他的笑容,都会着迷,都会疯狂。 美霞问中年人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笑着说:“别人都叫我老药公,看来我的确很老了,我就住在这溪水往下不远的灵药园。我在这不忧谷,负责种植一些灵药。” 美霞面色大变,一把打掉老药公递过来的鱼,冷森地说:“原来你就是那忘恩负义的老药公,那可怜侏儒女的丈夫啊!”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往肉鸡会馆走去。 没走几步,老药公身影一闪,一把拉住她,急促地问:“你见到那老乞婆了吗?她说的鬼话你千万别相信啊!” “哼!为了和情人私通,竟然不惜毒害自己的妻子,这是你干的好事吧?”美霞抽出手,愤怒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毒害过她,她说的都是谎话,这里有太多秘密你不了解,她给你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听不要信!”老药公辩白道。 “哼!你说的我才不信,至少她给我脸上敷的药,是她辛苦偷来的,她也非常需要的治伤灵药,不像你,给她吃的,却是使她变成侏儒的毒药。” 美霞几乎是用吼对老药公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恨老药公,刚见面才几分钟,才说了几句话,而她自己的情绪却变得那么失控! 老药公听完神色大变,话也不多说,拉起美霞如飞一般朝灵药园奔去。美霞试图挣开,但老药公的手如铁钳一般,牢牢将她抓住,她根本无法挣脱,几乎是被拖着走。 老药公修长有力的大手,是如此冰凉,凉得冒出浓重的寒意,冰凉中也沁着丝丝非常不舒服的冷汗,让美霞的心,冷得不住颤抖。 一大栋房屋孤独地出现在夜色浓重的树林之畔,若站在溪水畔,张着翅膀的怪兽。这里,就是灵药园? 没有一个人,屋中漆黑一片。哗!火石打出火花,火绒被引燃,这里,仍生活在遥远的中世纪。 老药公快速拿出一把剪刀,令美霞躺在睡榻上。剪刀十分锋利,闪着寒光。美霞惊恐地问他做什么?难道,这竟是他杀人的武器? 老药公沉声说:“我只是给你看脸上的伤,希望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还不至于变成骷髅!” 美霞惊恐地说:“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害我,将我变成骷髅?” 美霞脑海中,又想起昨夜她扯下来的,那粒闪着金属光泽的纽扣。 老药公冷森地说:“我如何会害你,是那恶毒的老乞婆,她在你脸上施了毒药,她要让你的伤口腐烂变坏变臭,然后让你变得比骷髅还可怕,比骷髅还丑陋。” 美霞不寒而栗,难道,真的会这样吗?但她为何要这样做? 剪开纱布,黑呼呼的创伤药显露出来,散发出清幽的香气。美霞本已变得惨不忍睹,伤痕累累的容颜,竟神奇地在一日之内,几乎复原,脱疤的地方,皮肤更见娇嫩。 老药公拿到鼻子边嗅了嗅,神情一下变得如此古怪,然后用手指沾了点纱布上的黑药,使劲在手指上揉捏,又重重嗅了嗅,完毕,竟呆立在睡榻旁,脸上的神情清楚地告诉美霞---他遇到鬼了。 “怎么,难道这不是创伤药?”美霞急切地问。 “这是正宗的创伤药,药材珍贵,连我灵药园都配制不出来,难道,是这老乞婆良心发现?” 美霞哼了声,说你看到了吧,你能告诉我,你这么咋咋呼呼的,是为什么? 老药公歉意的说:“我本以为这老乞婆给你脸上的伤上的是毒药,令皮肉溃烂。所以我急着把你带回来,看还有补救没有,不曾想”、、、、、、 “不曾想什么?你看出她给我上的是毒药吗?” 老药公摇摇头。 美霞怒道:“你真是有病,竟拿小人之心揣度君子!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一肚子坏心肠吧,好好照顾你老婆, 希望她能原谅你,弥补你犯的罪过之万一!” “我拿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老药公剑眉紧皱,似有怒意,“好吧,今晚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希望你不要吓坏!” 第51章 神殿 郑爽死了!死得很狰狞。 双手横抱胸前,眼睛鼓凸,硬梆梆如陀螺般被扔在床上,四肢朝上,身体躬着若虾米,十指乌黑,若利爪箕张,抓向虚空,若她临死的表情般,不可思议! 老娼婆碧色眸子阴冷愤怒,她盯着软瘫在地上,吓得丢了魂似的红玉,声音若从门缝中挤压出来般难听,尖锐刺耳地说:“肉鸡五号,你什么时候发现肉鸡六号死了的?” 肉鸡五号是红玉在这里的名字。她吓坏了,这时方哭出声,说:“是今天早上起来,我叫她起来上课,见她久久没有回应,就去敲门,门没敲开,又是锁上的,我就以为她独自先走了,但是到训练场,却没发现肉鸡六号,这才感觉不对,这才和几个姐妹回来撞门。” 所有的肉鸡都站在门外,瑟缩发抖。唯独美霞不在。 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不弄清楚肉鸡六号是怎么死的,被谁杀的,这种神秘诡异的死亡事件,很有可能会危及不忧谷的安危,要知道,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不忧谷的仇敌不少,不忧谷并不是丝毫无忧。 老娼婆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肉鸡六号的尸体,竟瞧不出一丝伤口,全身就这样硬梆梆倒在床上,若被冰冻了一般。瞧十指指尖发黑,估计中毒的可能性大,但世间又有什么样的毒药?中毒后让人变得若冰雕般? “美霞呢?她到哪里去了?”老娼婆问管教。 管教怯怯地说:“昨天傍晚,美霞师姐天黑前仍没完成您规定的任务,她让小的先回去,她还要继续练那银瓶投石,以便能将任务完成,自那后,小的就没见过她。” “肉鸡一号,你和美霞平日关系最好,你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吗?”老娼婆问小蝶。 小蝶低头说:“昨晚一晚肉鸡一号都没见到美霞师姐,前晚她睡梦中被人打了,脸还破了相,她怀疑是肉鸡六号郑爽干的。” 小蝶的话,意有所指的意思隐晦,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味道。 “对对,肉鸡六号被杀一定是美霞干的,她一直和肉鸡六号不和,经常借故暗算肉鸡六号,前晚不知又被谁打了,她一定是杀人泄愤!”肉鸡五号红玉抢着说。 一切看来都清楚了,美霞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美霞又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作案潜逃了?她难道真有如此高超的杀人本事?真如此的话,美霞的来历就真不简单了。 这应该是玉树森林最中央。 一座巍峨的宫殿群矗立在玉树鲜花掩映之下。 宫殿飞阁流丹,雕梁画栋,十分雄伟。宫殿群外是数丈高的青石砌成的城墙,城墙之外,是深深的护城河。整个宫殿黑沉沉如坟墓一般,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来,若荒芜的古堡,透出无边死寂。 老药公带着美霞,躲在一处繁茂的花树丛中。在这里,可以窥视古堡周围全貌。古堡周边平坦开阔,并无玉树及其它植物,只有金花,一丛丛的花和叶,都是赤金,似菊,又似牡丹,外界从没人见到过的奇花,十分灿烂,繁茂无比。 还有一只只世所难见,也是赤金色的蜜蜂,穿梭在金花间,忙着采蜜。 美霞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药公道:“修罗神殿。” 美霞道:“修罗神殿?我怎么从没听老娼婆和管教说过?” 老药公苦笑道:“就算打死老娼婆和那些管教,借他们一百二十个粗胆,也没哪个敢提起这四个字,敢到这里来。” 美霞倒抽口冷气,说:“里面是否住着吃人的修罗?听说修罗是修罗界的凶恶女魔。” 老药公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里面只住着一位活在阳世的修罗,她就是不忧谷的谷主。” 美霞很惊讶,说:“不忧谷谷主,我怎么从没听人说过,难道他在这里隐居很久了么,久得来已经无人提起?” 老药公苦笑道:“你说得不错,他已隐居很久很久,待会他就会钻出来透气,但愿不要把你吓着。” 美霞一把抓住了老药公的手。老药公能感到美霞的手冰凉滑腻,并不断颤抖。 修罗神殿的门好像亘古就未打开过,高有三丈,宽达丈二,虽然华丽无匹,一颗颗门乳都用黄金打造,金碧辉煌,但却布满暗尘,门前长满荒草,遍布苔痕。 巍峨神殿之外是条宽大陡峭的护城河,河水清亮,却深不见底。河面闪烁着神秘波光。河上有桥,直通这修罗神殿大门。在神殿大门两侧,各有一尊一丈高下,坦胸露乳,却裙裾飘飘,翩翩起舞的女体石像,虽然身材妖娆性感,但仔细一看,却貌相凶恶,豹眼獠牙,血舌伸出一尺长。观之令人心生惊恐,目眩头晕。 美霞说:“这不忧谷主可真是足不出户啊!门前都长满荒草了。” 老药公冷笑道:“不是足不出户,是没有谁敢从那里走进去。” 美霞惊问为什么? 老药公说:“这不忧谷主疑心很重,时刻都怕别人暗算她,于是在门前道路上密布机关陷阱,并且故意邀请不明究里的人从那路上走过,如今,那里已经是白骨森森了。自此后谁还愿打那里经过,也就再没人敢进她修罗神殿的门。” “那不忧谷主不是自己把自己困死在这修罗神殿中了么?”美霞叹息说。 “她早已自己把自己困死。不过这不忧谷主自负修习的修罗大法神乎其神,这孤城又哪能困住她,她自有来去自由的办法,不过却苦了侍奉她的仆人和侍女。”老药公说。 美霞不大听得懂老药公的话,她好奇的问:“怎么个苦法,难道要用个箩筐,天天把这不忧谷主从城墙上拉上拉下吗?” “那倒不必,她的仆人和侍女都在神殿城外等着她,没一个在城里。”老药公面无表情地说。 “他们在哪,我怎么没看见?”美霞伸长脖颈四处张望。 “一会你就会看见他们了。”老药公苦笑着说。 第52章 金花 这时,一盏乳白色的巨大球灯在修罗神殿城楼冉冉升起,若天边明月一般,浩渺孤清。这球灯和美霞来时,在禁林中见到的球灯一样,但却更大,更洁白,更神秘。 不一刻,城楼上周遭的球灯都点亮了,修罗神殿周边亮若白昼。远远的,惊鸿一瞥,只见一个女子出现在神殿城楼之上,轻轻一跃,冉冉从数十丈城楼之上飘然降落,若天外飞仙。 美霞不禁看呆。问世间有何人,能从这数十丈高楼飘飘落下,毫发无损? 此时,老药公声音变得十分怪异和急促,喉咙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般。他挣脱美霞的手,悄声道:“你就躲在这里,无论看到什么,都千万别出来。” 说完,他突然如夜枭,腾空而起,又若仓鹰扑兔,毫无声息地降落在离美霞藏身处二十丈开外。 这不忧谷主飞临到神殿城楼之下金花园之中。她的衣服华美尊贵,用金线织就,镶着明珠和各色珍稀宝石,闪烁着夺人眼目的光华。她的仪态华贵,面目笼罩着一层若天仙般的神秘气息。但令美霞惊异的是,这不忧谷主身形却非常幼小,恍若女童,再细一看,美霞惊的瘫软在地上,这不忧谷主,竟就是白天赠自己创伤药的,梳着朝天羊角辫,天天挨打的侏儒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侏儒女和不忧谷主,是孪生双胞胎?但如果是双胞胎,为何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却在地狱中? 仔细辨认,美霞最终确定,没有双胞胎,侏儒女,即是不忧谷主。 金花开得十分灿烂,一簇簇,一丛丛,虽然没有姹紫嫣红,却一枝枝似赤金打造的一般,闪耀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郎君,你来了么,咱们夫妻种花的时刻到了,你为何还不出现?”不忧谷主对着这边玉树森林轻声呼唤。声音不大,传入耳中,却清晰异常。 老药公从掩藏处走了出来,慢慢走到金花园中,单腿跪下,说道:“属下参见谷主,愿谷主玉颜永驻,青春无俩。” 美霞瞪大眼睛,看着这奇怪一幕。 老药公穿着月白长袍,在神殿城墙之外,四周树木花草发出柔和的白光,更在皓月般球灯映照下,越发显得欣长清瘦,风神俊朗。 他的目光却空洞,目无表情,一切都似在照本宣科。 在侏儒女指点下,老药公熟练地给一丛丛金花翻土。他翻土很特别,竟整体将一丛丛金花抬起来。细看,原来,这金花都栽在一个长两米宽一米的长方形木匣中,他是整体将木匣提了起来。木匣下面有许多孔洞,金花的赤金色的根须就是从孔洞里钻出来。 惊异的一幕出现了。每个栽着金花的木匣下面,竟都有一具木棺,木棺上竟然刻画了许多玄妙的符文,有淡淡的黑气从木棺下的地下涌出,融入木棺中。每抬开一处木匣,侏儒女都笑容满面的蹲下身,将木匣中放的东西细心整理一番。那抬起的金花根须很长,已经穿过了木匣底部的微孔,将长长的根须伸进木棺中。看来,这修罗神殿金花园的金花开得如此娇艳,全赖木棺中,侏儒女亲自放置的花肥得力。 这侏儒女既贵为这不忧谷谷主,又为何被人四处追打?难道,此中别有隐情? 看这谷主悉心照料这处繁花似锦的金花园,可见是个十分爱美,十分懂得生活情趣的人。一般十分爱美,十分懂得生活情趣的人,都十分善良,更何况喜爱的是傲立秋霜的如菊金花,不是和采菊东篱的陶渊明,堪比黄花瘦的李清照一样,都是高洁之士?她将这神殿大门封闭,有那么多人死在通途之路上,磷磷白骨,森森鬼火,也许,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美霞在心里想道。 “看这金花如此繁盛,看来今年的金花花蜜应该会多产些,能调配出的“麝蜜春雪”应该也会更都多一些。”不忧谷主淡笑着说道。 大约一个时辰后,金花的翻土工作结束,金色的蜜蜂不停在金花花丛中飞来飞去,忙着采蜜。侏儒女取出绣罗帕,怜惜地踮起脚,给老药公擦拭额上的汗珠。老药公弯下腰,面无表情地任她擦拭。如果不是身高过于悬殊,他们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对男耕女织的恩爱夫妻。 劳作结束,已过子时。不忧谷主仍飘然若仙子般,飞跃上修罗神殿高高的城墙,休息去了。 老药公慢慢离开金花园,走到美霞栖身的玉树林中。还未走近,已经跪在地上,若喷泉般,将傍晚和美霞一起吃的溪水中的小鱼——百花羞,吐得一干二净。吐完后,还趴在地上,不断干呕,呕出的东西,是腥臭发绿的胆汁。 “你怎么了?”美霞关切地问。 “不碍事,每天晚上翻完这菊园的土,我都要呕吐,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如此消瘦了吧!”老药公趴在地上,满嘴秽物,苦笑着说。 美霞的脸很苍白,她心中有无数疑问,想问,却又感觉无从问起。 浩瀚宽广的玉树森林中静悄悄的,连一声鸟鸣都没有,静得让人感到恐怖。但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却有双美丽的大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给金花翻土,就那么令你恶心吗?相反,我不但不觉得恶心,反而觉得是很高雅的事。”美霞说。 “如果你不害怕,我带你去赏赏金花,但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呕吐得更厉害,甚至将胃肠都吐出来也未可知。”老药公冰寒地说。 金花仍然很灿烂,花香很芬芳,但当老药公将长得最茂盛的那丛金花下的木匣抬起时,美霞吓得跌坐在地上,拼命往远处爬,脸上是恐怖而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药公忙上前扶着她的手。 木匣下面的木棺中,睡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准确说,这是一具女尸,而且这女尸不是别人,正是那上课不愿脱衣服,自称是处女,并且已经被侏儒女带走离开这里的那个女孩。不过显然,侏儒女没有带她离开不忧谷,而是将她带到了这里,成为了开得最艳这丛金花的肥料。看这个女孩遍体鳞伤,到处淤青,可见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如今,她就长眠在这菊香之下,她的那个非她不娶的情郎公子哥儿,怕是要此生望断秋水,抱撼终生了。金花的根须已经长到了她的肚腹之上,大腿之上,正在以她青春的血肉滋沃,怒放带血的菊香。 “难道这里每一丛金花下面,都有一具尸体?”美霞颤声问。 老药公阴沉点点头道:“说只有一具是低估了她的凶残变态,每当一具尸体的血肉被吸光,她就会又去找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将这女子凌虐的奄奄一息,然后就放到这菊丛下的木棺中,当花肥。” “为什么只找美丽的女子?难道美丽的女子做花肥,开出的花更娇艳吗?”美霞问。 夜光中,她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身上禁不住地颤抖。 “这到不是,因为这老乞婆最恨美丽女子,一旦她发觉有机会抓住美丽的女子,她绝不放过,就像猫衔一条活鱼一样,会迫不及待地将她的猎物放到这里,做她的花肥。而一旦这美女死了,她又对这些艳尸非常之好,每天都会把这金花移开,来看看她们,跟她们说悄悄话,甚至她还经常自虐,让别人不准对她好,必须责骂她,用鞭子抽打她,甚至心血来潮,她还会将艳尸挪开,亲自睡在这木棺中,体会这些美女将死,被金花根须吸食血肉的滋味。”、、、、、、 老药公话还没说完,美霞已忍不住疯狂跑到玉树丛中,若刚才老药公一般,双膝跪地,若巨鲸喷水,大吐不止。 不远处,一棵巨大玉树背后,也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也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深深震惊,眼中满是恐惧。 直到吐得不想再吐,直到吐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美霞才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眸方离开地面,微微抬起,这时,她看到一双脚,一双十分小巧的脚,一双穿着双鞋尖还嵌了鸽卵大东珠的绣花鞋的脚。 第53章 衣钵 美霞望见这双美丽华贵的,金丝镶嵌的绣花鞋,以及绣花鞋尖那颗镶嵌的硕大珍珠,若遇鬼魅般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老药公听到尖叫声,知道出事了,他的身形若夜枭般腾空而起,转瞬来到美霞身侧不远。 一见情形,老药公面色惨白,忙跪在美霞身侧,几乎是语无伦次颤声说:“飘飘,你别伤害她,是我邀请她,来这里赏菊的。” 这侏儒女,也就是不忧谷主,原来叫柳飘飘。此时的她,眼中含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她猛的对着老药公摆袖一扫,只见一阵带着白光的罡风,自她小手中挥出,瞬息之间,只见老药公惨叫一声,身子被这道白光带出的罡风,若枯叶般,被击飞到数丈开外。 柳飘飘恨声说:“二十年前,你就这样,勾引妖女,二十年后,你还是这样,你为何如此贱?你为何如此负我?”说完,又是一道白光扫出,老药公仍然毫无反应,一点也不抵挡,他又被击出数丈开外。 鲜血自老药公嘴角,一道道一绺绺,汩汩而出。他惨笑道:“不错,是我负你,是我的错,不过这次,跟美霞真的没关系,你放过她吧。” 柳飘飘转头怒视美霞,美霞早已瘫软在地上,面无人色。她一步步走向美霞,脚步轻得若灵猫,眼神,却郁结得若终年不化的雾岚,满含怨毒和愤恨。 良久,柳飘飘嘴角和眼眸,竟若阳春白雪被暖阳照耀到了一般,瞬间消融,她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走到美霞面前,将她扶起,脸上又露出天真的笑意,抚着美霞的额发,说道:“姐姐,你看到了吧,飘飘身体有病,这么多年,脑子也有病了,你要原谅我啊!” 美霞忙跪在柳飘飘面前,颤声说:“请谷主息怒,一切都是美霞太过好奇,才请老药公带美霞来这里,此事实在与老药公无关,请谷主惩罚我一人吧。” 柳飘飘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她笑得更天真,笑得更无邪,她扶起美霞道:“我跟姐姐说了,我身体有病,我哪个都不怪,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命苦!”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脸颊。哭得美霞,心里都充满怜悯,她想拭去柳飘飘脸上的泪水,但伸了伸手,却是不敢。 哭够了,见老药公仍垂头跪在松软的土地上,他的青衫,已残破不堪。柳飘飘摆摆手,抽噎着道:“你们现在都回去吧,我身子也乏了,想休息了。” 老药公脸上大现诧异神色,他根本不相信美霞今天能活着离开。但就是如此简单,柳飘飘没有更多言语,只见她腾身一跃,若夜枭一般,轻飘飘向金菊园方向飞去。 老药公挣扎爬起来,蹒跚走过去,将美霞扶起来。虽然将美霞扶起,但老药公已然身受重伤,手抚着胸,不断咳嗽,并咳出一块块乌血,几乎连腰都站不直。最后只好任由美霞扶着他,沿着小溪,朝玉树森林另一侧灵药园方向走去。 还未走出二十步,只听后面一个冷森恶毒的声音说道:“站住!” 老药公凝然不动,他听出来了,柳飘飘正站在他们身后五步之外。 她果然是不放过我们。想到这,老药公眼中露出凄绝怨毒的死光,他背对柳飘飘,将美霞轻轻推开,自己站好,此时他已将毕生修习的法力凝聚在右掌,准备做那鱼死网破一击。 突然一个天真的声音说:“我刚才差点忘了,姐姐,你脸上的伤,涂抹了我给你的创伤药,虽然能痊愈,但因为伤口太深,难免还是要留下疤痕,我刚从神殿中拿了一瓶‘玉女泪晶仙露’,你将它喝下,保管脸上不留一丝一毫疤痕,而且更能对你以后的魅功修练和精神力修炼,大有好处。” 老药公身子剧烈一震,美霞肯定不知,但他却知道,这‘玉女泪晶仙露’,整个不忧谷,数百年来,就只有这一滴,传承久远,堪称镇谷之宝。名字虽然起得好听,但这‘玉女泪晶仙露’,实际就是由上古青丘九尾仙狐的一滴眼泪收集而成。妖修并不结丹,有的妖修会修炼出一枚类似金丹的妖核,有的妖修却不修炼妖核,比如修炼媚术和魅功的九尾狐,一生修行精华所在,就是修炼眼中的一滴眼泪,世人称之为------玉女泪晶仙露。即便世间最丑的女子,只要喝了这‘玉女泪晶仙露’,都会妩媚无比,眼含无限春意,只要一施展魅功,世间任何男子,都会生不由己,乖乖成为裙下之臣。 这‘玉女泪晶仙露’,百年来柳飘飘都舍不得喝,如今竟轻易让刚来不忧谷不久的美霞喝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还是她真的良心发现? “郎君,你不要多想,我将这珍贵的‘玉女泪晶仙露’送给美霞服用,实在是因为她是数百年来,第二个主动跳进冰湖,舍身让巨蟒果腹,而拯救别人的人,和她比起来,这‘玉女泪晶仙露’又算得了什么?不光是这‘玉女泪晶仙露’,听说美霞修练媚术魅功,天赋奇高,数日功夫,即修成别人数年,甚至一生都修不成的‘叱女’,我决定,以后会传授她‘修罗大法’,让她接掌我的衣钵,我已经老了,该考虑让贤了。”柳飘飘叹息说。 老药公没有说话,他的肩在微微颤抖。 “二十年前我犯下大错,令你痛苦终身,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对你的补偿。”柳飘飘走到老药公身后,握住老药公修长洁白的手,轻声说。 “你没有错,我本来就是你的丈夫,错的是我,该我对你补偿才是。”老药公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的眼中已有泪光。 柳飘飘眼中的怨毒之光又复闪现,她的手掌若鬼爪箕张,那可怕的光芒又复在掌心闪现,但也仅是一瞬,又复回复正常。老药公背对着她,并未看见她情绪的变化。 “郎君”,柳飘飘柔声说,“我刚才一时气恨打伤了你,虽然你灵药园的灵药能助你疗伤恢复,但终不若我这粒‘天龙丸’来的迅速,恢复得好,请郎君服下这粒天龙丸,算飘飘向你赔罪。” 第54章 雪侯鸟的召唤 修罗神殿,一座四方有墙的城池。 城墙高耸,城墙里却全是石砌的大殿偏殿,厢房回廊,鳞次栉比。这座城岁月已然太久,虽未落满尘埃,却转角飞檐上,已见风化。这里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像一座千年坟墓。也许这修罗神殿,本身就是座坟墓,殿外的人,对它充满敬畏和好奇,住在殿内的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活死人。 在神殿大殿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半圆拱形坟墓一样的建筑,柳飘飘,不忧谷的谷主,就住在这里。 刚回神殿,柳飘飘修罗神功恐怖能量之场,就感受到,这里有一抹生人气息。尽管这抹生人气息被极力掩藏,淡得比百里外传来的花香还幽微,但柳飘飘仍确定,有人进了她的修罗神殿。能将属于自己的那一抹气息刻意掩藏,掩藏得几乎若虚无般来去无痕的人,功力实在高深得可怕! 一瞬间,修罗神功的恐怖能量之场,须发怒张,快速膨胀,若水,若流光,瞬间即将这修罗神殿无比宽阔之城,尽数笼罩,任何生灵,任何纤微,即便微若蝼蚁,也逃不过柳飘飘神识之察。 这抹生人气息实在太幽微,即便是这不忧谷主柳飘飘,尽数施展修罗大法,那无边恐怖能量之场,严丝合缝,水乳交融,也无法探查出这陌生人的确切位置。但这陌生人也知道修罗大法的厉害,躲在修罗神殿某个隐秘处,只是尽力施展伪装术,隐藏自己的气息,却也不敢动弹分毫。 陌生人躲在隐秘处,目光如刀。 柳飘飘站在神殿正中坟墓之前,一动不动,若这修罗大殿中供奉的巨大修罗神像。谁也不知这修罗大殿中供奉的美貌女子是谁。纯金打造,衣袂飘飘,高达三丈,笑容却诡异,观之不忘,令人难测。柳飘飘可以确认,这陌生人摒息之术十分了得,但终究,他要呼吸,无论等多久,只要略微气息一动,她就会若白鸿贯日般,一击必杀。 陌生人实际已被囚于此,脱身不得。 这修罗神殿背靠一座巍峨玉山,山上有百丈飞瀑流下。溪水顺着玉山溪谷,蜿蜒流进玉树森林。这时,那百丈飞瀑中只见白光一闪,柳飘飘暗道不好,咬牙道哪里逃,原来这陌生人在飞瀑中躲藏,当即若惊鸿般,往玉山山顶飞瀑奔去。 片刻到达闪光处,只见这玉山处处通体白玉,哪有陌生人踪迹。柳飘飘大怒,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手掌一挥,朝这飞瀑击去,轰一声巨响,飞瀑拦腰击断,溅出数十丈水雾。 待又回到神殿,那陌生人气息已荡然无存,一切惊恐,戒备,击杀,好像从未发生,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玉树森林里玉树千万柔枝仍在轻柔随风摆动,玉果仍在暗夜中,一闪一烁发着微光。但从未发生是表面,柳飘飘那无边修罗能量之场,已确信出事了。 她疯了般冲进坟墓。 坟墓中什么都没有,只在正中本来放棺椁的地方,用玉石砌着一个长方形花台,花台下面,是一个蒲团。而花台之上,什么花都没有了,原来这里,应该栽种着主人极其看重的珍贵花草的,不然,这不忧谷主为何日夜在此看守。 “我的血菊,被盗了!”柳飘飘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出。 她冲上去,一把提起栽种血菊的玉匣,玉石花台原来和修罗神殿外,栽种金花的木匣木棺结构是一样的,这玉石花台原来竟是一座玉棺。 打开玉棺,里面再没有睡美人,只有一棺消融的血水。不忧谷主轰的一声将这数千斤玉匣提起来,扔在古墓墙壁之上,摔得粉碎,尘土飞扬。古墓地上,两头数米长通体血红,头生火红血冠的血蟒软瘫瘫伏在地上,显然已死多时。 这种血蟒,比猛虎力大,比鲨鱼凶残,是玄秘门派难得一见的看守兽。 古墓墙壁顶,左右两侧有两个小孔,却挂着两根筷子粗细,滴着碧血,半截蛇头露在外面,蛇身还在洞中的“碧灵飈”。传说这“碧灵飈”妖兽,行动若电,心思若狐,一口灵毒,能毒死十头大象,是毒蛇之王,显然也是为看护这血菊的。 如今,这血菊竟然被盗了! 不忧谷主奔出古墓,神智已有些痴狂,对着幽暗夜空,嘶声吼道:“师姐,蝾螈夫人,是你回来了吗?你是想报仇,还是想夺我这谷主之位,你出来吧,我们一决生死。” 嘶吼之声若妖魅,若狼啸,换来的却是山鸣谷应,万籁俱寂。 夜空,如此晴朗。这里从来没有阴霾和雨雪,从来都是星光闪烁。 一只洁白的雪侯鸟,扑腾着洁白的翅膀,若天使一般,停靠在窗前。 老娼婆没有睡,她一直在等待。见这鸟儿飞临,当即不敢迟疑,披上黑披风,取出碧玉教练权杖,打开窗户,如女巫一般,随着这鸟儿,飞身进入玉树森林。 这是玉树森林最大的一颗玉树,枝繁叶茂,高可参天,数十人才能合抱。老娼婆站立树下,高声说:“属下碧玉权杖教练老娼婆,恳请觐见谷主。” 没人知道这觐见谷主的门径在哪里,老娼婆也不知道,她清楚记得很多很多年前,柳飘飘刚接掌不忧谷谷主之位时,这里的一切都很平和,权杖教练议事之处,就在修罗神殿大殿之中,每个教练,甚至最低阶的铜杖教练,都可以由修罗神殿大门,自由进出,觐见谷主。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得萧杀,诡异,不可琢磨,那只因一场令人伤心断肠的战争。想到这,这最高阶的碧玉权杖教练老娼婆,眼中隐含泪光,摇头叹息。 没人知道觐见谷主门径,甚至这不忧谷的很多老人,都没有见过谷主,谷主在他们眼中,在他们心中,就是传说中,修罗神殿供奉的那尊巨大的神。 而要觐见谷主,关键就在这只传递信息的雪侯鸟。 第55章 恶魔出世 老娼婆话说完,只见这可爱雪侯鸟,扑腾又飞起来,围着这巨型玉树之王,连绕几圈,最后在树腰一处平凡无奇的地方,轻轻啄敲一处玉树之皮。就见瞬息之间,伪装消失,这处树身,竟神奇现出一处玉门。 老娼婆飞身一跃,若苍鹰,玉杖一点,玉门已开,她站立玉门门口,整理好衣服,走进玉树之中。玉门立即紧闭,伪装又复出现,任谁复观,也是树身上下,通体一色,毫无破绽。 几乎所有进入玉门的人,都会认为,进入树窟玉门,应该会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王庭,两旁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的暖意如春的火焰,谷主坐在高高王座之上,神情高贵,接受属下们的觐见。但是,你错了! 进入玉门,发现玉树中空,一条盘旋而上的扶梯通道,一级级上行。没人知道这通道有多少机关,如果是敌人进入,会遭遇到什么可怕下场。老娼婆沿着扶梯上行,往上走,扶梯就像活的一般,盘旋摇摆着,往上长,没有人知道,这扶梯会通向哪里,也许,永远没有尽头,也许,通向未知的异世界。就这样,忐忑不安,一级级往上走,往上走。 在不忧谷,没有路,路,只能是最后走向死亡。 扶梯终于不再生长,老娼婆额头已开始冒出细密的汗丝。 扶梯的尽头,仍是平平凡凡,既没有王庭出现,也没有任何机关。 意想不到的是,扶梯走完,就是出口。 老娼婆走了出来,看见了满天星空,仿佛和她如此接近。这里是一枝巨大的树丫,大得足可以过一辆四轮马车。这树杈上的万千细密柔条,随风飘拂,将树丫完全掩蔽。在这里,可以看见玉树森林远远近近的任何变化,而在下面的人,却根本无法窥探这枝丫之上的任何动静,的确是鬼斧神工,天然藏身所在。 老娼婆再一看,穿着华贵,鞋尖有鸽卵大东珠的不忧谷主,就静静站在枝丫末端分擘处,一处开阔地上。她脸上有种缺血的苍白,透出一种病态的神秘的美。 老娼婆紧走两步,跪伏于前,手执权杖,双手抱拳说道:“属下老娼婆,觐见谷主,不知谷主召见属下何事?” 如果外人看到,一个长身老妇向一个矮小幼童行跪拜大礼,一定觉得无比滑稽好笑,但在老娼婆眼里,这非但一点不好笑,而且这侏儒女柳飘飘,比那修罗神殿三丈高金身女神,还要高大千倍百倍。 不忧谷主冷冰冰看着老娼婆,并不说话。一道凌厉的威压瞬间迫得老娼婆直不起腰,跪伏于前,心中若十七八个吊桶,七上八下。 一个声音沉声说道:“你可知罪吗?” 老娼婆大惊,脊背冒出凉嗖嗖冷汗,头触地上,颤声说:“属下最近都在教授肉鸡们修练淫术,安分守纪,并未做其他出格之事,还请谷主明示。” 不忧谷主盯着老娼婆,并未立刻说话,但她身体里散发出的强大精神力,却让老娼婆有千钧压顶之感,若是真的知错假作不知,心底稍虚,早已被柳飘飘强大精神力击溃心里防线,软瘫在地。 “我的身份,除了你和老药公之外,在这不忧谷乃至外界各省千百分支机构及总部各级教练、管教、杂役眼中,我就是一个扑朔迷离的传说,曾几何时,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不忧谷主眼中已闪烁着怒火。 “谷主穿上这身衣服,才是谷主;脱下这身衣服,就是可怜的杂役侏儒女,日日挨鞭子,时时受奴役!”老娼婆颤声说。 “前数日我被管教鞭笞,跑到你脚下求救,你!是怎么做的?”不忧谷主盯着老娼婆问道。 “属下一脚将你踢开,还用鞭子抽你。”老娼婆眼神已经游离,说话有些支吾。 “连那些肉鸡都看得出来,你那鞭子,其实在给我挠痒痒,更何况那些奸宄的管教,他们现在说不定已在心中怀疑,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或者,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忧谷主声音越发严厉冰寒。 老娼婆全身发抖,脸色惨白,连连跪于地上叩头,说道:“属下知错了,属下请求责罚!” 不忧谷主哼了声,脸别向一边。 老娼婆知不可免,一咬牙,将碧玉权杖一端旋开,原来权杖一端中空。不一会儿,就见一股黑雾冒出,慢慢自黑雾中,飘散出一枚鸽卵大,有黑白间隔条纹,若西藏天珠一样的椭圆怪卵,滚落地上,更奇怪的是,这枚怪卵还能若弹力球一样,在地上自行弹跳不止。站在玉树枝条上的雪侯鸟,望见这怪卵,警惕万分,翎毛倒竖,若遇天敌,扑腾着翅膀,呱呱尖叫不止。 接掌碧玉权杖时,老娼婆从上代谷主口中就知晓,在这碧玉权杖之中,供养有守护之神,它永远生活在碧玉权杖之中,永不离开。 拥有这权杖之人,即拥有这权杖赋予的相应无上荣耀、权力和财富,而一旦执此权杖之人犯下大错,这权杖即要对他施予对等之惩罚,以儆效尤。 而这枚若天珠般的怪卵,难道就是碧玉权杖守护神?也即是罚神? 老娼婆眼中碧瞳因紧张已紧缩成一点,她目睹过,一个泄露不忧谷秘密的青铜权杖教练,被其手执的青铜权杖守护神——一条罚蛇处罚的惨状,整个人因蛇剧烈毒性肿胀成原来的两倍,眼睛若两个血红肉球爆出,大小便四溢,身子仿佛像胀满气的气球,清清亮亮,一戳就要爆炸。 自青铜权杖教练当众受罚蛇执法后,人人胆颤心惊,没有人,至少表面上,再无人敢对不忧谷主起二心。 而如今,手执名满天下,不忧谷最高教练权力象征——碧玉权杖的她,犯过,即将受权杖之罚! 看到这黑雾中冒出的若圣洁天珠般的怪卵,会受到何种惨烈惩罚呢?她不敢想象。也许,并无青铜权杖罚神之罚惨烈,只是权杖等级更高,心里对罚神的恐惧更多,压力更大。 第56章 血蚕之罚 老娼婆碧色眼眸已变血红,她哽咽着乞求不忧谷主:“老身授封碧玉权杖教练数十年,一向谨慎,从未受过这权杖罚神惩处,今日才见罚神真面目,敢问谷主,老身会受何种刑罚惩处?” 不忧谷主仍不看老娼婆,只冷漠地说:“上代谷主并未说明这碧玉权杖罚神是何物,违犯教练会受到何种惩处,想来他也不知,或不便说,等下便知,你又何必多问。” 老娼婆更是神伤,她想不通自己对她的于心不忍,竟招惹她如此大的震怒,招致如此惨罚奇祸,当即涕泗交流,说道:“老身侍奉谷主数十年,临死打算豁出去,斗胆劝谷主,您如此尊贵之身,二十年了,为何日日受那仆役管教折辱,天天被打得遍体伤痕,谷主绝世聪明,老身却实在想不通啊!您是我一手带大,看着您被小人鞭笞,我实在伤心!” 不忧谷主听罢,眼睛赤红,不再平静,她若鬼魅般盯着老娼婆,嘶声说道:“曾几何时,我的师姐,对我最好的师姐,我的郎君,我最爱的郎君,她们是我最亲的人,他们也天天在我耳边说爱我,对我好,跟你说的一样,甚至说得比你好听十倍百倍,但是,一个为了夺我的谷主之位,一个背着我与别的女人勾搭成奸,竟然合起伙来害我,给我喝毒药,弄得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你看见了吧,最爱美的我竟然成了侏儒,我不自虐我心里能片刻好受吗?我不换种身份,听听别人背着我说的真话,我能知道在他们甜言蜜语的背后,掩藏着什么险恶用心吗?” 话到最后,不忧谷主双手若鬼爪般在胸前乱舞,神情激动,几近癫狂。 老娼婆叹息着,含着泪,不再多说。 她拔下头上发簪,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不得不承认,虽然已是老妇,但她的手臂,仍是如此光洁白皙。鲜血汩汩从伤处冒出来,老娼婆颤抖着,将怪卵放到伤处,和鲜血合在一起。 她必须受这罚神之罚。做了,或许还有一线生的希望,不做,死得更惨! 怪卵受到热血滋润,变得躁动,鼓凸凹陷不止。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潜伏沉睡,如今,热血唤醒了它凶残嗜血的生命。怪卵颤动得越加厉害,老娼婆一颗心狂跳不止,紧张得都要跃出嗓子眼儿。她不知道,一个什么样的恶魔,即将出世。 怪卵黑白相间,随着血沃,那黑条纹越来越淡,最后,咔嚓!卵破裂,什么都没发生。 一条很肥很胖,若蚕一般虫子从卵中爬出,慢慢蠕动到老娼婆伤口处,开始食血。 这条蚕儿又白又胖,真是可爱!它为何不食桑叶而食血呢?不对!老娼婆惊疑不定地在记忆之海中寻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蚕! 瞬间,老娼婆全身冰凉!传说血蚕毒性,在天下毒虫最强,却谁也未见,谁也未中过血蚕之毒。 不知道的,才最神秘,才最可怕! 洁白如玉的血蚕,吸了血,身子未见长多大,外观却越变越红,由淡红而浅红,由浅红到粉红,最后,通体血红。 老娼婆全身若筛糠,拼命叩头,求不忧谷主将血蚕自她手臂上取下,但不忧谷主心冷若铁,毫无宽恕之意。 血蚕吸饱了血,通体血红,竟然趴伏在老娼婆臂上,沉沉睡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蚕之罚?既没有将老娼婆身体中血液吸干,也没有将她毒死,难道,是前代甚至更早的谷主,基于碧玉权杖教练功高苦辛,由低到高,由严到松,只是略施薄惩?老娼婆想想也有这种可能,紧张得几乎崩溃的心情,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突然,血蚕动了下,老娼婆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跳,也跟着重重跳了下。血蚕又动了下,又动了下,就像睡梦中惊悸,抖动不断加剧,不断频繁,最后,血蚕血红身体,竟沿着身体中线附近,起了长长一条裂痕,裂痕不断明显,不断加深,最后,啪!若蝉蜕,血蚕外壳裂开,从里面爬出一个通体血红,若牛角蜂,但头前长着长长吸管的古怪生物。 这东西刚出世,老娼婆即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这是一种不可忍受的剧痛,比痛彻心肺还痛,还不可捉摸。虽然明知把这怪虫从手臂上打下来,会受到严酷惩处,但老娼婆已顾不得后果了,这巨痛让她怪嚎着在地上打滚,用牙咬,用手抓,不顾一切要将这毒虫从手臂上拍打下来。但是,晚了,即便老娼婆修为高深,行动迅捷,但这毒虫,却是快若闪电。它头前长长吸管中,吐出一种毒液,腐蚀性竟比硫酸,比王水还强,和这种毒液接触的皮肤,立即嗤嗤冒白烟,瞬间溶解成血水,这毒虫即食用这种血水,迅速钻进老娼婆皮肉之中,不见踪迹。虽然是钻心的痛,令人发狂的痛,但这毒虫从皮肉中爬进去的地方,却只有绿豆大小一点伤口,若蚊蝇咬一点点红肿。 也就是几分钟时间,这种难忍之痛,竟奇怪消失。老娼婆被这种疼痛,折磨得心力憔悴,原本美貌若花的一张脸,这时真的老了,鸡皮鹤颜,现出本相,原来,她就是那日引领美霞、小蝶、郑爽等一干新学员,到训练营学习的那个老妇人。 老娼婆从地上爬起来,泥土杂草沾满一头一身,十分狼狈。 “你心里一定很疑惑,二十年前你犯了那么大的错,我也未让你受这血蚕之罚,如今,你一定认为我疯了吧?”不忧谷主冷笑着问。 老娼婆痴痴呆呆跪在地上,没有回答,其实,她心中的疑问,被不忧谷主说中了。 “你犯的过错,当然不止你前数日不按我的吩咐行事,你的罪,远远不止这么简单,老实交代吧,不然,血蚕噬体的苦你也尝了,那不是人能忍受的,它将以你为食,伴你终身,天天折磨你,并且发作频率会越来越短。”不忧谷主冷森地说。 老娼婆惨然一笑,说:“原来谷主还是在为二十年前的事怨怼属下,不错,当时你昏死在灵药园外白鹭洲三日三夜,我也没来看顾你,不光是我,所有不忧谷的教练、管教、裨女,都没人敢来看一看,但这的确是你有严令,你在白鹭洲修炼修罗大法最高层——大杀修罗期间,除了你的师姐蝾嫄夫人,和你的夫君老药公,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否则杀无赦!但谁又能想到,蝾嫄夫人给你服下的,不是‘玉女泪晶仙露’,让你醒来后千娇百媚,倾国倾城,而竟是断肠毒药,你的夫君因为移情蝾螈夫人弟子——娇娃苏小曼,也故意假做不知,虽然谷主仗着无边高深功力,逃过劫难,却也被那蝾嫄之毒,伤害身体,落下残疾,终生羞于见人,罢罢罢!往事不堪回首,老身将这条命还与谷主便是。”说完,碧光一闪,老娼婆已将碧玉权杖拿起,反手朝额头重重击去。 一阵罡风扫过,老娼婆只觉手腕一震,碧玉权杖被击飞,同时,老娼婆老脸挨了重重一巴掌,火辣辣的痛。 “混账东西,不要倚老卖老,幻想蒙混过关,我给你说的不是二十年前旧账,而就是在两个时辰之前,发生在修罗神殿中的事。” 老娼婆疑惑了,说道:“修罗神殿发生了什么事?老身二十年来,从未敢踏足修罗神殿半步啊!请谷主明查。” 不忧谷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老娼婆,一字一句说道:“修罗神殿遭到外敌入侵,殿中至宝‘血菊’丢失。不忧谷冰湖入口,是我亲自掌管,出口,除我之外,只有你一人知道,难道这里通外敌之罪,你还想狡辩不成?” 老娼婆听完,终于才明白自己今天遭受残酷‘血蚕之罚’的真实原因。不由大急,分辩道:“老身生于不忧谷,长于不忧谷,早已将不忧谷当成自己的家。”、、、、、、话还未说完,突然左手死死抓住右臂,脸色惨白,倒在地上不断挣扎,连声惨嚎。原来‘血蚕之罚’,又不期发作。 不忧谷主将老娼婆的脸抓起来,靠近自己的脸,冰冷无情地说:“不要狡辩,老实交代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一会血蚕入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你以后将被血蚕控制,日日受这‘血蚕之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娼婆脸由苍白痛成蜡黄,五官扭曲得移了位置,她用尽所有力气,嘶声叫道:“不忧谷出口的秘密,还有一人,知道。”说完,便昏死过去,双脚却还在不断蹬,不断颤抖。 第57章 死而复生 不忧谷主将老娼婆慢慢放在地上,动作迟缓,看得出她在慢慢思量。 老娼婆因痛苦而变形,因痛苦而蜡黄的脸,转瞬渐渐变得通红,若喝了烈酒一般,头顶百会穴处,若水蒸馒头,热气腾腾。 这是血蚕毒发之兆,若再不施救,即便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平时神智为毒虫控制,狷狂凶残,喜食人肉,吸人血,状如凶魔厉鬼,偶尔醒转,却是毒发疼痛难忍,黑白不分,阴阳颠倒,生不如死。 不忧谷主转头望向玉树枝上站立的洁白雪侯鸟,轻轻一个唿哨。本站在枝上焦躁不安的鸟儿,听到唿哨,若得将令。急速飞到老娼婆身体上方,振翼来回盘旋,却焦急万分,始终没有动作。不忧谷主微感诧异,仔细观察,终于发现端倪。原来这雪侯鸟,不断落下,去抓扯老娼婆右脚羊皮靴,抓出道道爪痕,却无法将皮靴抓破。 哦!原来这鬼东西如此狡诈,痛在手臂上,真身已隐到脚底,看来它并未跟着人血管走,而是顺着气脉走,不光食血肉,亦服修炼人真气法力,真是神奇! 不忧谷主将老娼婆右脚皮靴刚脱下,即见雪侯鸟若箭一般飞过去,朝老娼婆脚底涌泉穴狠狠啄去。第一下即将皮肉啄穿,但稍微偏了半寸,已看到血蚕之尾,却未将其一举擒获。这血蚕骤知天敌来袭,吓得吱吱乱叫,一掉头,跐溜!又没入血肉中,不见影踪。 此时雪侯鸟,已停于老娼婆额头之上,状若老僧入定,又若寒江钓叟。它将鸟眼微闭,并未去查探血蚕影踪,而真是若入定状。只见暗夜玉果微光中,这雪侯鸟鸟喙竟也闪烁着一点微光。慢慢自鸟嘴中,竟发出一种连续的声音,似虎豹低吼,若洞箫轻吟,似风中钢丝,若大漠鸣沙。这声音竟有伏魔之效,不断驱使血蚕,离开老娼婆,离开老娼婆。 不忧谷主冰冷的表情,竟也有了微笑,这古怪的鸟儿,跟着历代谷主,鸟身日日侵染,竟也有了修罗神功,成了精了。 一股奇臭无比黑血,从老娼婆臂上伤口之处流出,滴在老娼婆衣服上,衣服也嗤嗤冒起白烟,转瞬焦黑。顺着黑血流出的,是全身麻痹,已动弹不得的血蚕蜕变体。雪侯鸟一见血蚕出来,快若闪电飞过去,将其啄在嘴上。 雪侯鸟啄着血蚕,得意地围着不忧谷主身子周围飞翔。不忧谷主笑着摊开一只手,说道:“拿来。” 雪侯鸟很不情愿地,又围着飞了两圈,终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将血蚕放到不忧谷主如玉小手上。 “你不要得意太早,这只蚕儿刚出世,还很稚弱,若在老娼婆身体中,多养两天,你再试试,看你还能不能那么轻松抓捕它。” 这不忧谷主,对其它生命,比对人命,要仁慈得多。 血蚕刚到不忧谷主玉掌之上,立即就若泥鳅钻土般,喷出一箭毒液,凶性大发,拼命往不忧谷主皮肉中钻。不忧谷主手上白光隐现。这血蚕无论怎么钻怎么咬,都无法钻进不忧谷主手上皮肉中。渐渐的,感觉到外界环境十分不利它的生存,它吱吱哀鸣几声,身子蜷缩成一团,终于不动了。 又若蚕蜕般,这古怪而令天下人胆寒的血蚕,又蜕下通红的外壳,从它身体中,蹦出一个天珠般,椭圆形,有黑白相间条纹的卵。 老娼婆悠悠醒来,恍若隔世。她刚苏醒,就感觉到,身体里没有了那恐怖的令人抓狂,难于忍受的疼痛,更关键是,身体潜意识里,没有了被毒虫控制的深深恐惧,绝望,烦燥,身不由己等诸般杂糅在一起的感觉。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不忧谷主,准确地说,是看见了不忧谷主手掌托着的那粒,天珠般黑白条纹间隔,椭圆形虫卵。 老娼婆痛哭流涕,爬着跪伏到不忧谷主面前,抱住不忧谷主那双穿着华贵绣花鞋的小脚,哀哀哭嚎道:“感谢谷主信任老身,让老身得以重生,老身今生将为谷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起来吧!”不忧谷主冰冷地说,“这次权且相信你,若今后发现你有什么二心,这次只算小惩,那血蚕之罚的恐怖滋味,想必不用我再提。” 老娼婆眼盯着不忧谷主手心那颗黑白相间条纹的卵,心中打了个冰冷的寒痉,叩头不止。 不忧谷主将托虫卵的小手递到老娼婆面前,老娼婆手颤抖着,将虫卵接过,放回碧玉权杖中,盖好。几个呼吸之间,老娼婆默运神功,她本可很快恢复貌美若花的中年美妇模样,但刚才骤然遭受奇祸,心神功力大损,苍老容颜只是气色好看了些,竟没有丝毫变化! “唉!看来要完全恢复,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这副尊容,怎么见人!”老娼婆在心里叹息。 “这血蚕如此折磨你,你竟还能站起说话,几十年来,你这肉修罗境界,也真算炼得炉火纯青了!”不忧谷主说。 “老身这点微末伎俩,和谷主比真算沧海一粟!谷主取笑老身了。”老娼婆陪笑着说。 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老娼婆急急向不忧谷主禀报,“我不忧谷肉鸡行馆,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忧谷主问何事。老娼婆说:“这次招进来的肉鸡六号,叫郑爽的女孩,死在肉鸡行馆她宿舍之中。本来我不忧谷,死个把肉鸡杂役,很平常,但这肉鸡六号死的模样,却十分离奇,老身从未见过。” 不忧谷主盯着老娼婆,问是怎么个奇怪法。 老娼婆说:“全身硬梆梆,若被冰冻一般,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不忧谷主跺脚道:“你为何不早说,快!带我去看看。” 肉鸡六号郑爽的房间。郑爽仍然硬梆梆,若一根冰棍般,被扔在床上,气息全无。 不忧谷主端详半晌,恨声说:“一定是她干的,来我修罗神殿前,这个肉鸡一定是无意中窥见了她的行踪,被她用一种很阴毒奇寒的武功,拍中了肋下死穴,死时才成如此模样。” 不忧谷主突然咦了声,走上前,摸了摸肉鸡六号的脉息,惊讶地说:“这个肉鸡并没有真正死去,那个神秘入侵不忧谷者,好像受了什么干扰,并未真正点中她的死穴,她只是被她古怪奇寒阴毒的武功所伤,冻成一根冰人,她没有心跳脉搏,但气血仍在流动。” “但蝾嫄夫人并没有这种奇怪的功夫啊!”老娼婆说。 “我说这是蝾嫄干的吗?你怎么事事都维护蝾嫄?”不忧谷主质问老娼婆。 老娼婆自知多话,忙缩到一边不再言语。 不忧谷主转回头,轻轻在肉鸡六号胸口揉压,用功替她推血过宫。 盏茶功夫,肉鸡六号口中咿呀一声,吐出口寒气,幽幽从阴曹地府逛了一转,捡了条命回来。她睁开眼,见老娼婆一人,在清冷灯光下,冷冷看着自己。 第58章 一点红晕诉衷肠 肉鸡五号被带到教练议事厅,所有肉鸡都停止上课,都被叫到教练议事厅。美霞虽然获得‘叱女’封号,但因住在肉鸡行馆,也被叫到教练议事厅,协助调查。 美霞来到教练议事大厅,此刻大厅气氛低沉沉闷。她并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在面上,蒙了一块纱巾。众人都知道她此前被人暗算,毁了容,此刻面上估计结满痂瘢,很是难看,以纱巾蒙面,也属正常,于是都未在意。 其实按理肉鸡六号郑爽死在肉鸡会馆她宿舍一事跟美霞没有关系,肉鸡六号被发现僵死在自己住房里时,美霞不在肉鸡会馆,彼时正和老药公在修罗神殿巍峨城墙之外,血菊园之畔。 当时离开修罗神殿时,不忧谷主寒着面叮嘱美霞:“我身份之谜,是不忧谷最大的秘密,以前只有老娼婆和我夫君老药公知道,我已将你选定为不忧谷下一任谷主传人,我的身份既被你瞧破,我也不打算瞒你了,但是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我的身份,即便你是我的传人,也不会轻饶!” 说完,掌上光华闪烁,美霞立即感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自不忧谷主身体中传来,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喘息,思维几乎崩溃。 美霞吓得面色若土,忙跪在不忧谷主面前,连说谨记谷主教诲,绝不将谷主秘密,传于其他第四人知道。 美霞将老药公扶回溪畔灵药园,服侍老药公将不忧谷主赐的天龙丸服下。老药公望着她,苍白的一张棱角分明,剑眉修目,英俊异常的成熟男人的脸上,竟生出一抹异样的病态的红晕。 老药公并未顾及自己的伤势,只是不愿美霞看到自己如今衣衫破损,长发飘零的狼狈样,他还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强行压住伤势,蹒跚着进入内室,将满是血迹,脏污破损不堪的青衫脱下,换了一件月白长袍,略为洗漱后,他从内室走出,竟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他告诉美霞,不忧谷主赐给她的‘玉女泪晶仙露’是天下至宝,有淬炼女儿身奇效。普通女子服用此仙露,能平添千种风情,万般妩媚,对以后魅功修炼,以及由魅功修炼带来的修真法力层次境界的提升,能起到一日千里作用。 美霞以前随大梦公修习的媚术,其实属于世间江湖术类,专为玉道中人勾引迷惑异性之术,并不涉及修行,所以大梦公死后,她得到大梦公遗留的小型储物用法阵器具——储物袋,她因为没有法力,也无法打开。而后随大梦公和在不忧谷随教练们学习的魅功,则属于修真之术,美霞现在获不忧谷“叱女”称号,以及往后的“咤女”,皆属于气之境中高级修士,体内只有真气而无法力。 法力是道家门派的称呼,其实就是功力。气之境往上就是功之境,也叫周天境。周天境分为小周天境和大周天境两大阶段,每个阶段又分为初、中、高、巅峰四层小境界。对应魅功,青铜权杖教练即是小周天初级、中级层次,白银权杖教练即是小周天高级和巅峰层次,黄金权杖教练即是小周天巅峰或大周天初级中级高级甚至巅峰层次。每一代黄金权杖教练修行资质和修道际遇不同,法力层次并不完全相同。 而碧玉权杖教练只有一位,地位相当于其他修真门派的大长老。不忧谷碧玉权杖教练,历来都是从不忧谷黄金权杖教练中擢拔选出。 周天境之上,是为金刚境,金刚境是人类修士功之境往上的层次,而妖族功之境修炼的是妖丹,妖丹只可使妖化为人形,并不能使妖修炼到金刚境,凝丹结婴。所以妖修,修炼到人类所说的十级大妖(丹之境大周天巅峰),基本修炼层次就到头了,以妖族种类的不同,转而修炼其它东西去了。 老药公催促美霞快快将“玉女泪晶仙露”服下。美霞将信将疑,羞答答红着脸将仙露服下,半盏茶功夫,就感到小腹一阵异样的温暖,这股暖流在小腹越聚越多,越聚越厚。 美霞以前小腹只有真气,为白雾之状,此刻这股无端诞生的暖流,内视却为赤色光华状,此赤色光华越发厚重夺目,最后竟若赤色岩浆般,沿关元穴往上,经中脘,到咽喉再次上行,循面部入目,滋润女子容颜,并使双目如水般清澈透明。然后沿百会穴经玉枕穴往下,经督脉往下至命门,命门轰的一震,体内小宇宙惊天炸裂,仿佛一层铁门打开。铁门中也有一股猛烈赤色热流,若琼浆玉液,走千穴,通八脉,流淌遍全身。 美霞晕晕乎乎,感到全身燥热,汗出如浆,周身若千种奇虫叮咬般,无法忍受。同时下身,滴滴散发出狐骚味的欲液汩汩而出,将裤子浸湿。虽然美霞职业是卖笑,但那本非她所愿,根本上来说,她不是个随便的人。 老药公见自美霞眼中透出的万种风情,面上伤势早已复原,并晕染出的艳若桃花般的绝世容颜。老药公早已看得痴了,不由牵着美霞的手,忘情地说:“小曼,你回来了啊,你可知道,我想得你好苦!”说完,眼泪滑落。 他把美霞一把拉进怀中,火热的嘴,紧紧贴在美霞性感的红唇上。美霞却推开他,尽管服用泪晶仙露后,美霞心中也万分心痒难耐,眼前这位风度翩翩,成熟谦和的浊世佳公子,让她春心荡漾,但她却还是尽全力推开他,说道:“我们不能这样,美霞虽为风尘女子,但谷主对美霞有大恩,美霞绝不做这忘恩负义,鸠占鹊巢之事。” 老药公却不管这些,他的眼神已迷离,拉着美霞的手死死不放,另一只手开始毛手毛脚脱美霞的衣服。 美霞丰满硕大雪白的乳鸽露了出来,一点红晕透露出她此时的春心萌发,但她却剧烈挣扎,拼命控制着自己体内泛滥作怪的情欲,双手左支右挡,不肯让老药公得逞。 她喘着粗气说:“老药公,我不是小曼,你看错了,我是美霞!” 老药公眼中满含离别之苦的热泪,扑簌簌落下,他将脸埋在美霞乳间,放声痛哭,语无伦次说道:“你就是小曼,你不要骗我了,我想得你好苦!” 美霞感到很诧异,难道这老药公真的辜负侏儒女,和一个叫小曼的女子好上了? 啪!一记无端而来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老药公脸上。 这耳光,无端而来,无端而去,惊得美霞一趔趄,滑落厅前地上。 老药公却以为这记耳光为美霞所赐,他手抚被打的脸,眼神伤感迷惘,他停止了对美霞粗野的侵犯,悲伤地说道:“美霞,我知道你是美霞,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多做一下梦呢!” 美霞将衣服穿好,她大大的清亮的眼睛望着老药公,手轻抚老药公红肿的脸,说道:“你说的小曼是谁?” 第59章 议事厅 “她是二十年前来不忧谷的一个女孩,来的目的和你们一样,希望得到天下女人最渴望得到的东西。但她很善良,在冰湖之上,没有人愿意付给巨蟒船费,实际上从没有谁那么傻,愿意失去自己的生命,挽救一船的人,成功上岸。而她心甘情愿做了,她是如此善良!”老药公喃喃说。 美霞轻低螓首,幽幽说道:“我也是自愿跳下冰湖的,所以你把我当成了小曼?” 老药公眼中冒出火热的光芒。 “你没必要把我当成你心爱的小曼,我没她那么高尚,只不过我来前,有两个人都曾告诉我,在不忧谷,越是危险的地方,可能越是安全,这就叫奇正相生。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从我第一次被人强奸失身起,我就一直觉得,不能以清白的身子活在世上,对我自己,对我爱的人,都是一种罪!”美霞眼中已闪烁着泪花。 “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心如死灰!” 老药公第一次用眼深深看着美霞,仿佛真正第一次看清楚美霞。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后,原来是昨晚陪美霞在碎石滩炼精神力的那个管教,找了过来,让美霞到议事厅去。 路上,美霞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灵药园?” 管教答道:“我本来也不知道,路上遇见了侏儒女,是她告诉我的。” 侏儒女手上拿个核桃木大圆茶盘,怯怯站在教练议事厅角落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 老娼婆作为碧玉权杖教练,坐在正中,两边按权杖等级,坐着各处管事教练。老药公不在这些教练坐中。在不忧谷,老药公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从不参与谷中之事,也从不与其他谷中教练来往,算得上是谷中世外高人。美霞和一群叱女、咤女、娇娃站在教练们身后,肉鸡等跪在堂前。这实在是不忧谷人数最大的一次集会,一方面是此次事件十分严重,入侵不忧谷者,到现在仍神龙见首不见尾;另一方面,此次参与学习的肉鸡,为历年最多。 “肉鸡六号,昨晚你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陌生人?”老娼婆面色严峻问道。 “昨晚我吃完饭,想这叱女修练第三重一直无法突破,心中焦急,想着美霞师姐仍在溪边苦练,就想去向她求教。刚走到美霞师姐练功的溪边乱石滩,就碰到个中年人,刚和师姐说完话回去,他和美霞师姐见到我,好像很惊讶,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就给她说了心中的烦恼,他听了一笑,说不用请教美霞,我就是娇娃行宫大师姐练彩衣下面的管教,叱女修练第三重他有窍门,不用请教美霞,他可以指点我,保证我可以学得更快。我听了很高兴,又听到他是大师姐下面的管教,就一点也不怀疑,邀请他到肉鸡会馆我的住处,想向他请教。不想刚进到我的住处,关上门,冷不防他就给我后心重重一掌,我立刻感到全身如临深渊,奇寒无比,临晕死前,听他恶狠狠地说,谁叫你窥见我的行踪,活该!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郑爽侃侃而谈。 肉鸡六号说完,这下不光是美霞,连娇娃行宫炼彩衣都大感诧异,怎么这八杆子都打不到的事,一下跟自己扯上关系了呢!美霞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若在夏日最酷暑时,在心里装了一坛寒冰。 她为何要如此陷害我?难道,只是因为刚来不忧谷时,我冒犯了她,还是因为我的风头太盛,让他们心生忌惮? 老娼婆没有轻作判断,她转过头,问值班管教:“昨晚肉鸡会馆,是谁值班,把他们叫过来。”值班管教来了,老娼婆问道:“你们昨晚见到肉鸡六号,带什么男人进会馆没有。” 私放不相干的人,尤其是陌生男人,进肉鸡会馆,是严重触犯管教规则的事情,会受到严厉惩处。两位管教脸都吓白了,忙说:“肉鸡六号晚间吃完饭休息时,是出去了一趟,但从没有带什么陌生男人回会馆啊,这点我两兄弟可拿脑袋担保。” “真的没有吗?如果发现你们包庇!你们知道这后果吗?”老娼婆阴阳怪气威胁道。此刻,老娼婆因血蚕之罚,脸色仍是萎靡苍老,她也在脸上蒙了一层素纱,只是大略能见到她的形貌。 两个管教立即腿若筛糠,连连表白,连话都哆嗦不清。 肉鸡六号也很惊惶,一双俏脸直冒寒气,她低头嗫嚅说道:“是我一时糊涂,让他从窗外跳进来的。” 老娼婆严厉盯着她,碧眼中已满含怒火。她并未立即责罚郑爽,而是将头转向练彩衣一边。练彩衣红唇白面,穿着一身灿若红霞的纱衣。她一见大事不好,暗道若不将这干系撇清,一辈子背黑锅事小,里通内外的罪名,根本不是她一个娇娃承受得起的。她忙让手下管教速去,将宫中所有管教,一个不少,必须立刻叫到议事厅。 很快管教们都来听训,连扫茅厕的老头都被叫了来。练彩衣满面冰霜恨恨说道:“你们给我好生听清楚了,若是敢讲半句假话,我练彩衣绝饶不了你!”说完,她瞟了一眼堂前跪着的肉鸡六号,意有所指。 肉鸡六号将每个娇娃行宫管教都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回到堂前,怯怯地对老娼婆摇摇头。掌管叱女行宫的青铜权杖教练春申婆说道:“看来事情大概清楚了,的确有人假冒娇娃行宫管教,混进了我们不忧谷中。” 咤女行宫管事,银杖权杖教练老龟公满身火气说道:“到目前为止,这个混进我不忧谷的人,除了把这个肉鸡打伤之外,也没干什么事,x他妈的他来这里,有什么阴谋呢?” 实际不忧谷早已出大事了,但这出的大事,老娼婆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尤其不会告诉老药公,这是觐见谷主回来时,不忧谷主给她的严令。 金杖权杖教练,娇娃行宫管事离恨公说道:“相对你们说的,我更担忧的是,我不忧谷,如此防范森严神秘之处,这陌生人是如何混进来的呢?禁林那边管教,也没报告有任何异常情况。” 话音刚落,一个矮小肥胖,圆脸红鼻,状如酒店掌柜的人冲了进来,满脸冷汗,神色慌张地跪在老娼婆面前,高声哭叫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第60章 银库被盗 老娼婆一见,来人正是银库管事,白银权杖教练食货公。白银权杖教练地位尊贵,见了老娼婆,本只拱手深施一礼即可,此刻竟是完全失了神,竟直接跪了下去。 老娼婆感到心惊肉跳,扶起他,紧张地问他,出什么大事啦? 食货公冷汗仍不断往外冒,双目死死盯着虚空,颤声说道:“银库昨晚被盗,现金没有丢失,但珍宝馆里所有珍宝,都不翼而飞!” 人说不忧谷富甲天下,不是说它银库里有成捆成捆钞票,也不是说它在天下各地置下的无数房产地契,这些和银库中封存的珍宝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历代佳人名媛,将无数富商权贵迷得失魂落魄,甚至宋徽宗情迷娇娃李师师,竟然不惜从皇宫到李师师所居镇安坊烟雨楼,开挖了一条密道,便于私通相会。为得美人垂青,这些富商权贵,不惜巨资,赠与的珍奇异宝,那样不是世所罕见?而这些得来的珍宝,后来几乎全都流向不忧谷,锁在了不忧谷银库之中。 不忧谷银库,是天下最隐秘,最安全的银库。它有九重一尺厚铁门,十八条岔路,唯一一条通往银库的路上,还有三十六道机关,没有专人引领,稍有差池,立即粉身碎骨。即便到达银库,如果想进入珍宝馆,即便有了食货公、老娼婆一刻不敢离身的两把钥匙,而没有不忧谷主柳飘飘亲授的玉玥,这古今三百年,天下第一锁王,故清宫内务府造办处第一巧匠张太监造的三百斤镔铁巨锁,还是无法打开。 而现在,银库珍宝馆大门大开,镔铁巨锁扔在地上,两个看锁管教七窍流血而亡,面目狰狞,显然毒发而亡。它里面全部珍宝,不翼而飞。 食货公软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再无平日周扒皮扒皮,财迷迷财,活灵活现神色。他仿佛已看到,那恐怖的权杖罚神,已降临到他身上。 老娼婆碧眼闪烁着灼人的愤怒光芒。她碧玉权杖重重击在地上,地上青砖立即四溅粉碎。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家贼外贼,内外沟通,外界绝对不可能盗得银库珍宝。即便盗得了银库中世间罕有珍宝,那几大皮箱东西,他们也绝对运不出去。 对!东西一定还在谷中。 “立即颁布禁令,所有人等,都各就各位,不准走动,严查外敌;议事厅的人,都呆在原地,不准走动。如有违反,就地正法!”老娼婆颁布了第一条命令。 她转过头,深深看眼美霞,说道:“老龟公,你带一队人,搜查美霞住宿处,发现任何东西,立即回来报告。” “春申婆,你带一队人,将银库所有管教全部给我绑了,并仔细勘察银库内外,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绝不放过。” 春申婆摇晃着青铜权杖,像稍微扶不住,一阵风儿就要吹倒下似的,她颤巍巍对老娼婆说:“绑人可不是我老婆子的能耐,还是让老龟公这老家伙去吧,他见了头老虎都想把它活活吞了,更何况是人!找东西可对我老婆子的胃口,就是藏在地下三十米,我老婆子也钻个洞把它活生生取出来!” 众人都在心中暗自佩服老娼婆的果决。 第一队人马干的事,毕竟简单些,很快就回来了,一包赃物摆在面前,翡翠扳指、祖母绿翡翠玉马、红宝石戒指、和田玉镇纸、红玛瑙等等,珠光闪闪,将每个人的眼睛,都照得白花花的。 春申婆浑身习惯性的抖动,像条响尾蛇。她小而圆鼓的眼睛冷冷盯着美霞,嘴角扯动鸡皮脸,也不断颤抖。她的声音也像响尾蛇响尾摩擦发出的,尖锐得刺耳,尖锐得像刀片在玻璃上刮过的声音,她对老娼婆说:“这是在美霞床下发现的,时间紧急,她还来不及打洞呢!原以为她还是我不忧谷未来之星,想不到却是个贼!” 众人的眼光都冰冷射向美霞,仿佛若刀,要将她活活剐了! 美霞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她想哭,却觉得没必要;她想分辨喊冤,却在心里疑惑,既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子虚乌有藏的赃物,分明有人故意陷害,陷害自己的人既然能在天下最神秘,防备最森严的不忧谷银库,盗出奇珍,那他的本事,完全算得上通天了,也许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也许这个阴谋已计划设计很久,并且最终选定将自己做为替罪羊和最终的牺牲品,那么在这重重黑幕下,自己能分辨清楚吗?喊冤,还有意义吗? 她就那样面无表情,孤立无援地站在人堆里,所有人都盯着她。她知道,厄运又降临在她身上了。 “把她绑了,严刑拷问!” 两个管教凶神恶煞走过来,其中一个抡起比蒲扇还宽,比熊掌还肥,长满浓密汗毛的肉掌,猛的一掌劈向美霞侧面脖颈。这家伙应该练过大力金刚手,他想一掌将美霞脖颈劈断,再从容绑起来。既然已确定是奸细,还留情干什么? 他俩听说美霞缩阴功厉害,寒冰化水都能一滴不漏,不由相互淫 秽地彼此会意一笑。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美霞脖颈硬生挨了大力金刚掌,这一掌之力,足以将烈马脖子砍断,而美霞,竟然屁事没有!被大力金刚掌砍过的地方,甚至连红印都没有一个。不但屁事没有,美霞竟然回过头,朝众人诡异一笑。 为什么? 莫名其妙? 太神奇! 美霞走到堂前,目光中连以前脸上常带的一丝羞怯都没有。 她昂头对堂上的老娼婆说道:“我从小到大,都被人任意欺辱,也就不在乎多这一次蒙冤!既然我来时,连冰湖巨蟒强索的船票我都付得起,你们难道还怕我逃跑了吗?所以,我自己走,好吗?我会找人证明给你们看的,我是冤枉的,而且我找的人,你们都会怕得要死!” 她走到郑爽面前,突然吐了她一泡浓浓的口水,然后对着春申婆,吐舌头做了个难看的鬼脸,最后微微瞄了眼怯怯站在角落里的侏儒女,跟着管教们走了。 第61章 内讧 堂上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郑爽,竟然连美霞吐在她玉面上的浓浓口水,都忘了去擦。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个精神承受极点,超过了这个极点,一种人是直接精神崩溃了,一种人是超脱了,债多不愁,蛇多不咬,也就无所谓了!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完全不为人知的一面,甚至连我们自己,看着我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都会感到很陌生,只是不到关键时刻,我们看不到。 郑爽就感到美霞这时很陌生,陌生得让她恐惧。 “完了,完了,不忧谷要完了,大家干脆散伙吧!”远远在门外,还没走到教练议事厅大门口,老龟公就叫嚷开了。 等进了大门,老龟公怒火冲冲地边走边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帮龟孙子真翻天了!” 老娼婆很不高兴老龟公的咋咋呼呼,阴冷地呵斥道:“你吵什么吵,什么大不了的能翻了天?” 老龟公像头饿狼般,盯着老娼婆,说道:“你猜我在银库管教卧房里查到了什么?四十多个管教住的卧房,我竟搜出了十多个婊子,一审问,原来是他们合伙出钱,由他们管教的头儿刘四出外办事夹带进来的。夹带进来十多个大活人,都查不出来,看来这不忧谷是烂透了!趁早散伙算了!” 老娼婆听了,脸上犹若脆生生挨了一记耳光,不忧谷训练营,她一直是头领教练——碧玉权杖教练,照老龟公这一说,这管理不严的罪过,就铁板钉钉戴在她头上了,甩都甩不掉。 她大怒,将碧玉权杖往地上一戳,石板火星直冒,她虎地站起来,喝问道:“老龟公,你妖言惑众,我不问你经常外出,掳掠不明身份女子回谷淫乐之罪,你反而恶狗反咬,说我管理不严,你该当何罪?” 老龟公也是不怕事的,反辱相讥道:“别以为是碧玉权杖教练就高高在上,你了不起,为什么被贬去教肉鸡?如果当不了家,就趁早下台让别人干!” 老娼婆气得脸色铁青,一双碧眼满布杀气,只见她手中权杖碧光一闪,身上立时腾起一层灰黑雾气,将她身躯团团包裹得严严实实。灰黑雾气进而变得更浓稠,几乎若实质,然后黑雾竟化为黑光闪烁,墨玉般的一身铁甲。几乎同时,老娼婆人也若苍鹰一般,横霸地一招力劈华山,边劈边说:“好!我知道你觊觎我这头领教练位置已经很久了,嘴上厉害不顶用,就让我们手上见个高低,如果三十招之内我胜不了你,这头领教练位置,我就让给你!” 老龟公也火性十足,大喝一声,“好!今天我就领教领教你这位肉修罗,到底有多厉害!” 其声若晴天霹雳,震得屋宇瓦灰直落。 老娼婆碧玉权杖,带着万钧之力,当头落下。想不到她一女流之辈,走的竟是法体双修,完全是刚猛无匹修真之路。老龟公面容凶恶,环眼圆睁,蹲了个弓字大马,不避不闪,直接将权杖猛地推向头顶,他准备硬接老娼婆这晴天一霹雳。 当!一声巨响,惊得在场所有人头晕耳鸣。再看硬接老娼婆这招力辟华山的老龟公,脚下石板,已皲裂出无数裂纹,双脚也陷下寸许。 老龟公神情依然凶恶,但耳鼻之中,竟然流出丝丝鲜血。 除了老娼婆的碧玉权杖在上,老龟公的白银权杖在下之外,竟然下面还多了一柄黄金权杖。 原来,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娇娃行宫管事——离恨公,他和老娼婆为竞争碧玉权杖头领教练宝座,十成十,各凭毕生修为斗过一次法,他深知老娼婆的厉害,一见老龟公有性命之忧,情急之下,想也不想,也急急如闪电,将黄金权杖挡在了碧玉权杖下面,分去了一半老娼婆力劈华山之力。 离恨公笑咪咪的说:“老娼婆,老龟公,不忧谷正在多事之秋,大家一定要精诚团结,共御外敌,方不负谷主重托啊!” 老娼婆刚才是气疯了,听了离恨公之劝,方才醒转。她头转向瘫在地上的银库管事——食货公,正要喝问,却见食货公脸已经歪了,头也歪在肩上,大小便已经失禁,已然吓得痴呆中风,成了废人。 两个银库管教被带了进来,老龟公说:“所有银库管教都绑在外面,我把这两人带了进来,因为,我认为他俩监守自盗,嫌疑最大。” 这两人一个就是银库管事头领刘四,老娼婆认得此人,干了很多年的,此前一向老成稳重,深受器重,不然不会派去当银库管事。 “这个是谁?他的嫌疑在哪里?”老娼婆指着刘四旁边跪着的,一个瘦高个儿,年轻英俊的管教问道。 “他叫小伍,因为他来不忧谷时间最短,底细不明,刚来不久不忧谷就出大事,所以他嫌疑最大!”老龟公将手抱在胸前,横蛮而不讲理地说道。 他头望着外面远天,并不看老娼婆。 已经有人在偷偷发笑。 老娼婆轻蔑地笑着,侃侃说道:“不忧谷主掌管的那把玉钥,已经有十年没有拿到银库用过,这小子现在连岔道多少条,机关多少处,都还搞不清楚,更不用说见过谷主的玉钥了!就他目前这点能耐,能走得过密道,打得开珍宝馆镔铁巨锁?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跪在地上的小伍满脸欣喜,连连磕头。 于是,刘四被严刑拷问,而小伍,也暂时失去人身自由。 刘四熬不过刑,最后全招了。 银库珍宝馆大门,是他打开的,珠宝是他偷的,没人跟他合伙干,全是他一人干的。珍宝到什么地方去了?都被他夹带出去,低价变卖了,赌博输了,养婊子用了。 问他跟美霞什么关系,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美霞,谁是美霞?问他分了多少给美霞,他突然脑子开门了,忙改口,说这全是美霞干的,逼着他走进密道,逼着他杀了看守管教,逼着他开锁,逼着他把珍宝运出去,最后一样东西都没分给他,还威胁要他不准讲出去,不准泄密。他全是被逼迫干的。 每次拷问,刘四都不断改口,也许,他刚才说的什么,他又全忘了;也许,他本就是信口胡说。即便这样,刘四最后也没熬过酷毒的拷问,他受的刑罚,叫红蚁嗜体,是管教严重违反谷规,受的刑罚。这种红蚁,只有正常蚂蚁的十分之一大,产自琉球雨林深谷中,喜食鲜肉和蜂蜜。它能分泌一种神经毒素,咬人时,人一点也不感到疼,反而乐陶陶觉得很舒服,此前不忧谷有个管教,犯了谷规,被判受红蚁嗜体之刑。受刑时,他都想笑,这千千万万只小红蚁,爬在他手上脚上,非常舒服,就像美女给你做按摩一样。太舒服了,哪里是受刑,舒服得来竟沉沉睡去。一觉醒来,他睁开眼,竟恐怖的发现,自己只能在地上滚,因为他的手和脚,都被红蚁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只剩下身子和一个脑袋,因为身子和脑袋部位,没有涂抹蜂蜜。这个受罚的管教,一下从天堂跌下地狱,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压力,还有此刻才爆发出来的钻心般肉体痛苦,当场惨叫不断,如带血的辘轳般四处乱滚。所以当行刑者将蓄畜养红蚁的蜜罐放到刘四面前时,刘四立刻大叫一声,肝胆吓破,当场身亡了。 第62章 黑牢 出了议事大厅正门,美霞被几个管教绑了,往通往玉树森林深处的一条小路走去。美霞走没多远,忽听有人在美霞身后不远处说了句:“站住!”声音若夜枭磔磔鸣叫,令人后背生寒。 美霞还未回头,就见一个黑色身影,若夜枭行空般,跃过自己,挡在路前。 来人正是春申婆。 春申婆戴着尖尖的灰黑土布帽子,一身长年不换洗的黑袍,手握青铜权杖,身子佝偻,活脱脱一个森林女巫模样。 春申婆在美霞前面踱着步,不时深陷的,只见白眼珠不见黑眼仁儿的眼睛瞄着美霞,操着尖锐难听的声音阴冷问道:“你说,你会找一个人来证明你的清白,而且这个人,我们所有人都会害怕,我问你,这人是谁?” “我为何要告诉你,难道,你心虚了?”美霞冷笑道。 “笑话,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想弄清事情真伪。毕竟,那些肉鸡说的话,并不见得可信。我可以告诉你,银库被盗案,刚才已经查出来了,内贼就是银库管教头领刘四,但这外贼是谁,还不得而知,可以肯定一点,这外贼能用一种古怪的武功,轻易将肉鸡六号冻毙,就证明了他绝非一般人。说!肉鸡五号看见你在乱石滩上说话的那人是谁?” 美霞冷漠地说:“如果我说肉鸡五号说的完全是子虚乌有,一派胡言,你信么?” 春申婆道:“子虚乌有?难道在你床下发现的珠宝还有假?” 美霞轻蔑地说:“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你放的,来栽赃陷害我?” 呜!夹带风雷之声,春申婆一挥手,青铜权杖扫来,在美霞鼻子尖前一寸处凝然不动,美霞甚至感觉到了鼻子尖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杖风几乎将美霞蒙面的纱巾吹飞。 春申婆目露如电寒光,火气十足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在我春申婆面前,你不过是只蝼蚁!” 停片刻,春申婆又说道:“还有一样我现在也很好奇,以你叱女的修为,怎么会在你身体里会产生一种抗力,柔软脖颈能抗得住他的大力金刚掌一击?难道,你服用过什么神奇的灵丹妙药?” 春申婆说的他,自然是指刚才擒拿美霞时,一掌准备劈断美霞颈椎的管教。这管教现就站在美霞身侧,他摸着布满老茧,坚硬如铁,比常人几乎宽厚一倍的手掌,讨好春申婆说:“属下刚才可能是没用力,一时失了准头,待属下重新给她一掌,让她尝尝厉害!” 说完,走上前去,深吸口气,扎了个四平大马,准备给美霞来个真真正正,地裂天崩的金刚劈山,几乎就是要将美霞的头颅一掌给削飞。 他这一掌下去,鳄鱼的头都可能被砍得头颅破碎,脑浆飞溅。 但突然之间,他感到春申婆若响尾蛇般阴冷的目光盯着他,若看一头蠢牛般,他讪讪地缩回了手,十分懂事地退到一边去了。 “好吧,黑牢归我掌管,如果你说出谁会出来证明你的清白,我就让他们把你单独关在一间牢房,如果你不说,我就让他们把你和那几十个银库管教关在一起,嘿嘿!即便你身上有福地洞天功夫,也禁不起一人灌你一壶啊,不死也得残!” 春申婆边说边在脑中意淫,幻想美霞被数十个禽兽扒光衣服,绑在床上,淫笑着一哄而上,什么花样都玩遍,美霞下身血流如注。 春申婆不断神经质痉挛的脸,毫无血肉,就像一张干瘪的油皮贴在头骨上一般,此刻她脸上的鹰勾鼻若食蚁兽找寻蚂蚁的鼻子一般,左右扭动不停,竟然露出难得的快意的笑容。 美霞没有理她。 这是一只冰冷的,从来只躲藏在阴暗之中,只会吃人的响尾蛇,你能期望她给你什么好?美霞独自昂头向黑牢走去。 黑牢耸立在玉山最高孤峰之巅。四绝无途,只有一条铁索桥进出。牢房一字排开,全由灰褐条石砌成,古朴沧桑。黑牢并不黑,不过那只是在山脚下远望。到了山巅,没了玉树发出的柔光映照,山顶反而更加黑暗。 一扇大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后,美霞走了进去,发现这里的牢房呈四合院布局。办完手续,被推推搡搡,美霞被扔进了牢房。这时,美霞才发现,黑牢的确黑!并不是没有窗户,但那窗户却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也不是没有凳子,但那凳子,也是床,也是饭桌,多种功能集于一体,实际那就是——冰冷的石板地,而且已经睡得很光滑,几乎光可鉴人。 美霞刚进来时,孤身一人,还觉得很宽敞,宽敞得令人感到寂寞,感到发慌,但不久,当四十多个管教像扔沙丁鱼一样,被扔进这个封闭的罐子里时,你还会寂寞,还会发慌吗?肯定不会了,你只会抱怨,这鬼地方,怎么一下挤得来屁股都坐不到地。 各种汗味、脚臭、狐臭、烟臭、酒臭,交织在一起,美霞已经被熏得晕晕乎乎了,好像只有她身上有香味儿,没什么怪味,所以,大家都愿意往她这儿靠,大家都是怀着好意,每过几秒,就要用眼光照料一下她,今天晚上,大家,都充满了爱心,至少都不寂寞啊! 都在窃窃私语,如春蚕食桑;都在交头接耳,如击鼓传花。最后,大家也没什么必要矜持了,也根本没必要跟美霞商量,既然都是同事,都在这天下女人神往的不忧谷混,而且,你学的就是淫术和媚功,学的就是怎么勾男人,还商量什么,我们十分愿意自投罗网。 一个管教清清嗓子,代表大家跟美霞说:“美霞师姐,大家都到这份上了,都长夜寂寞,都闲得无聊,你是想让我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你是想从年龄大的先来,还是想年龄小的先来;你是想来五次歇口气,还是想一口气把我们干光。不过我们认为,在这里呆的日子可能还长,群p不好,也不文明,至少一个一个来,你不会缺胳膊少腿,另外我们还是很懂礼的,年龄大的为尊,先来,来五次我们还是让你歇下。” 美霞以为自己不会哭,但她还是哭了,不但哭了,还边哭边骂:“你们这群混蛋禽兽,给我滚远点儿!”她甚至已经有点后悔,进黑牢前,是不是该答应毒蛇春申婆的条件。 第63章 提审 黑牢并不黑,关键是里面的人黑! 既然你不答应,娘的,那我们就群p! 一群彪形大汉扑上来,恨不得把美霞一身嫩肉吞进肚子里。 突然一个暴怒的声音呵斥道:“你们这群禽兽,不准碰她,滚远点!” 管教们一看,原来是资历最浅,也是最高大帅气的一个管教——小伍。他现在竟然挡在美霞身前,不准大家侵犯她。这怎么行,管教们气坏了,论资历,你娃不要说吃美霞的肉,连毛都摸不到一根,如今你竟然敢英雄救美,想独吞?天下哪有那本书卖!其他四十多个管教二话不说,痛扁! 你别说,小伍这小子还真经打,左支右挡,拳脚如飞,不一会儿,还真搞翻了十几个管教。他的拳脚没有套路,没有内功,全凭刚猛和身形灵活,这小子没进不忧谷当管教前,一定是蛊惑仔,街娃儿,斗战胜佛! 但即便经打,也经不起八十个拳头八十条腿轮番雨点般暴揍啊!很快,几个三皇炮锤,打在他肚子上,他胃痉挛得把前天夜里吃的饭都吐出来了;还有刚才两拳通臂拳,打在他鼻子上,这会儿,他脸不但花得像关公,高高的鼻梁似乎也有点歪了,而且鼻血几乎快流干了吧。 不是黑牢铁门轰的一声打开,小伍肯定得死在里头,至少也要被ko!至于美霞嘛,这个这个,就很不好说了。 一个黑牢管教扯着嗓门吼道:“打什么打,打什么打,群狗争b扯断几巴,都滚远点!美霞,出来提审。” 美霞一阵狂喜,难道是老药公知道,前来搭救她了? 美霞最后回头看了眼黑牢,看了眼望着她,若狗见了肉骨头般垂涎欲滴的管教,看了眼救了她的小伍。 其实美霞和小伍是老相识了,以前美霞和秀妹到大城市邑都打工,被马刀诱奸为娼,然后被勾子拐走,这拐走他的勾子,就是小伍。甚至在温泉山庄,小伍和温泉山庄的女老板吴妈偷情时,美霞气不过,不但告发了他,还在温泉山庄楼上,狠狠赏了提着裤子逃走的小伍一瓷凳,差点把小伍的头砸开花,此后美霞又被勾子勾走,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小伍,不想美霞竟然在这个神秘诡谲的不忧谷训练营又见到了小伍。 美霞脸上仍然带着面巾遮丑,不过即便她去下面巾,因为‘玉女泪晶仙露’对女子不可思议的绝世妙用,估计小伍也认不出美霞了。美霞却一眼认出了这个当年让她倾心不已的男子。尽管小伍让女孩子着迷的黑黑的充满野性的脸上,少了许多青涩,多了许多沧桑,却更显出一种成熟男人迷人的风采。 美霞轻轻对小伍说了句:“谢谢你救我!”就低下头,跳出了牢门。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有人不是想着占她的便宜,而是挺身而出,保护她。这个人,还是她的旧日相识,她很感动,这种感觉很特别,她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觉得小鼻子酸酸的。 刚出牢门,里面又呯呯碰碰打开了。 只听一个管教的声音骂道:“小伍,搞了半天,原来是给你小子帮干忙,便宜都让你占了,你果然是长得帅些呢!兄弟们,给我嗨扁!打成蟋蟀!” 跟黑牢教练交接完毕,美霞惊讶地发现,来接她出去提审的人,不是老药公,而是八个管教,不是男人,而是八个女人,不是八个普通的女人,而是八个穿黑衣服的,身材十分高大,相貌十分凶恶的彪悍女人。 她们接美霞出去的方式也十分奇特,四个人一人一条腿,或一条胳臂,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一下将美霞抬起来,平举过头,另四个人一前一后打起灯笼,八人抬起美霞,如飞朝玉树森林深处一个方向奔去。 美霞四肢在八个凶猛女管教利爪下,根本无法动弹,但她的嘴却没有被限制自由,她骂道:“有你们这么接人的吗?快放我下来,我自己知道走。” 没人理她,只晃眼见两旁玉树不断往后飞。 “你们耳朵聋了吗?你们是老药公派来救我的吗?快放我下来。” 仍没人回答她,玉树仍不断快速往后飞。 美霞大怒,沿途大骂,什么怪话脏话都骂出来了,仍无人回答她。 后来她终于不骂了,不是她主动闭嘴,而是她的嘴也被限制了自由。 八个人抬着美霞,脚底虎虎生风,不知要把她抬到哪里去。虽然嘴被限制了自由,但美霞的眼睛目前还是自由的,美霞感觉八个女人抬着她,已经穿出了玉树森林,来到另一处玉山脚下,在一处峡谷中,美霞看到一栋栋灯火通明,精美高耸的屋宇,难道,这里就是目的地? 突然眼前一黑,很不幸,眼睛也被限制了自由。 突然停了下来,她被人放下来,突然又身子一凉,她感到衣服被人剥光,悲惨!她拼命挣扎,她感到自从服下“玉女泪晶仙露”,力气都要大多了,那八个彪悍如铁塔的女人,都有些制不住她。她的赤裸的身子,感觉已恢复了半自由的状态,但这感觉也仅仅是一下下,肋间一麻后,她已经不需要八个彪悍女人绑她,她只感到肋间若被高压电打了下,一阵痛麻传遍全身,她的身子就彻底失去自由,轰的一声,落进水里。 完了,就这样被这八个神秘女人扔进水里淹死吗?不明不白死了吗?命运啊!你对我太不公了!她心里想道。现在属于她的,也只有内心的自由了,而这自由,却是谁也夺不走的。 奇怪的是,她赤裸迷人的身子,落进的,既不是住着血蟒的,冰湖中冰冷刺骨的冰水,也不是油锅里煮烧鸡的沸水,而是热汤,是华清水暖洗凝脂那样的温水,舒服极了!更舒服的是,还有几只手,在她全身上下擦来擦去,尽管劲很大,擦得她怪不舒服的,但管他娘的,只要不是温水煮青蛙就行,先享受下下,再死不迟。 第64章 咤女 泡了半小时,轰一声,她又被人若捞汤圆般,被从水里抓起来,擦干水,被裹进了一床柔软的被子里。娘的,美霞渐渐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不是让她死,清宫剧她看多了,这是她娘的,让她——侍寝! 仍是四个高大女人,托举着她,前后各两个女人,打着红灯笼,出了浴池,经穿花游廊,往更后边殿室走去。这里有走不完的花径,过不完的红漆雕花房舍,每个房舍及花园,都有丫鬟垂手提灯侍立在侧,好似对这八个目无表情的高大女人敬畏之极。这里难道真是皇宫?美霞神思已经有些迷乱忐忑,但她大而水灵的眼睛仍然滴溜溜四处张望,希望能将这神秘之处尽量记清楚。 终于,房舍走完,来到一座巨大的后花园。后花园中有一汪湖泊,其宽大几乎可用浩瀚形容,几乎占据了后花园一半面积。 湖泊上没有一点灯火,静谧幽深。雾气上来了,将湖泊完全笼罩。 前面两个女人将一行人引到岸边,竟不知在何处,解缆拖来一架红漆小船。美霞被保持托举状态,抬上小船。 前面打灯,后面两人摇橹,向湖心摇去。 一刻钟后,小船停下来。原来竟到了湖心一座小岛。美霞想仔细看清岛上情景,却突然眼前一黑,她的眼睛被罩上眼罩。看不见了,美霞却感觉到,她们一行人越走越低,而且不断有开启石门的轰轰声。 难道这里也是坐黑牢?不对啊,把我关进黑牢前,她们不会好心到让我先洗澡泡温泉。如果不是黑牢,那终点地窟里,是否养着一头怪兽,把自己洗干净,喂那怪兽吃? 美霞想到这儿,不寒而栗。 眼罩被拉开,美霞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温软松香的床上。 她又小又白的玉足,正被一只手拿着,这只手的主人,正在仔仔细细观赏她的娇小玲珑的玉足,不断出声赞叹,爱若珍宝。 这只手开始温柔地抚摸,它的小指指甲长而精美,不断在美霞玉足各处敏感之处轻扫划过。这只手由抚摸进而间或恰如其分地按捏,每按捏到一个穴位,自他的手指尖,脉脉传出一股温暖的暖流,顺着穴位灌注进去。 由玉足,慢慢上行,而至玉腿。 不得不承认,这只手很了得,美霞浑身如沐春光中。这双手,此刻将她娇小玉脚那只洁白的大脚指拿起,轻柔按弄脚趾心一处寻常穴位图并未标注出来的灵穴。 美霞开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快乐的声音。这种舒服的感觉,美霞以前可从没体验过,也难怪,以前她都是服侍人,学的都是服侍人的技巧,媚人的技巧,快乐,离她估计有十万八千里。 幽微的声音而至奔放的畅快,如饮琼浆。仿佛被春雷击中而浑身酥麻,仿佛被放进油锅煎炸而全身骨节噼啪酥脆。 肋间血脉突然一通,美霞突然感觉四肢能动了,但她并不想破坏这舒服的氛围! 也不是此间所有事物都沉浸在一种温柔的氛围中,至少窗外一双窥探的眼睛,可就不是那么舒服,那双眼睛,不但不舒服,简直是恶毒,简直是狠毒地盯着美霞,恨不得直接将她盯死。 情到浓处,这双面具缓缓摘下了,美霞一看,啊了声,吓得缩到床角,真吓死俺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不忧谷黄金权杖教练——离恨公。 美霞不得不承认,这离恨公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头发花白,却面红肤白,齿牙完坚,整个一桃花仙,尤其是他魅术功夫,真个了得。那舌头,能伸出很长,舌尖若蜥蜴一般,经过手术,能分叉开来,亦能灵活地独立摆动,且间歇间,舌尖还能发出一点莹莹如豆般神秘黄光。 美霞十分奇怪,以离恨公如此尊贵地位,怎会甘愿服侍她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子? 难道,他变态?想到这儿,美霞咬紧牙,打了两个哆嗦。 离恨公也不多说话,取出一件顶天玉杵法具,比她见过的各色法具,都大不同。 其实美霞不知道,离恨公这玉杵法具是专门用天下奇淫的灵兽灵草入药喂养过的,专门行那月下采补之用,就如那蛟龙之角,大象之牙,犀牛之角,说是魅术修真者自带的一件最为重要的法器,也不为过。 离恨公笑吟吟地对美霞说了句什么。 美霞摇头,她虽然是风尘女子,却一直有自己的规矩。其实世间许多风尘中女子(并不一定就是玉道娼户中人),虽然衣着打扮,言语风姿,风尘味十足,但内心却十分倔强高洁,并不蒙尘,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屈就。 离恨公若婴儿一般粉雕玉琢的脸上收起笑容,严肃说道:“你真是傻啊?老夫这是在教你咤女速成之法,不看你有这个天资,老夫只管将你享用了,采完真阴,扔回黑牢,就算你求我教你,我还懒得理你。” 美霞久在风月场所厮混,知道离恨公要她做什,却仍旧傻乎乎地,深感荒谬地,不解地问道:“难道修炼咤女,竟然从此开始?太夸张了吧!” 离恨公却不理她,道:“叱女只是锻炼你器官的耐受力和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的增强,而咤女,却是真正媚术修炼开始。” “盘古开天地,阴阳紧相依;生命相绵延,谨记闺中趣。”、、、、、、几十句韵文中,离恨公实际已将咤女修炼的精髓提炼了出来,即咤女修炼的关键。 咤女几乎就是气之境巅峰层次,练好功夫,媚术已成功一大半,其它部位功夫,一理通百理融,就很好练了。当然这只是外在的修炼,要想媚术有成,还有内在真气的流转,高一级的还要辅以丹之境法力层次魅功的修炼。以真气发于身体各部位,刺激人关键部位的几个穴位,辅之以拂兰指,温玉舌,悱恻缠绵的推宫过穴。当修炼到咤女境界,媚术实已大成。世间无人能抵御这指间岁月,房中温柔,留恋处兰舟催发,执子之手,不能忘怀! 第65章 洗脑勾魂术 教授完毕,看着美霞凝神细思,似有所得。 离恨公惊讶于美霞花容玉貌,不由看痴,良久后才笑道:“媚术我已传授给你,能不能练成,全看你的理解和耐受力了,脏不可怕,臭不可怕,我只教你一句紧要话,水至柔,能下万物,则能容万物,所以无敌!” 美霞文化实在不高,幸好对媚术悟性绝对称得上天资聪颖,也着实让她领悟不少。这也难怪,当婊子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平日接待的,都是各色嫖客,如何讨嫖客欢心,如何揣摩嫖客心中的需求,她闲来也下过不少功夫的。 离恨公道:“被关在黑牢之中,那帮管教可真是猫闻到腥,狗叼到骨头了吧?我真的很惊讶,他们怎么没把你吞了!” 美霞恨恨道:“他们可没打算那么便宜放过我,他们是准备挨着个儿,每天轮着在我身上舔一遍,直到肉舔光,剩下一付骨头架子,还不放过,还要将骨头砸破,敲骨吸髓!” 说到这里,美霞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离恨公笑着说:“媚术我教给你了,如果你再学了我的魅功,就像我宫中的娇娃练彩衣一般,既有不老绝世容颜,又有魅功独步天下,你才知道,你学的媚术魅功,合在一起,竟然是一门很厉害的高深武道修真功夫,她可以让你不动一手一脚,就坐在那儿,就能将那些敢于侵犯你的管教,全部杀光!” 美霞吃了一惊,难道,这媚术、魅功,竟然如此厉害?难道,以前大梦公教授我的吐纳之法,就是在培炼真元,老娼婆教授的银瓶投石,就是在训练精神力,这些,都是修行魅功的基础功法?思索中,她渐渐对所学,又有了更深一层理解。 离恨公接着说道:“最关键一点,也是我确切想搭救你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美霞摇摇头。 离恨公道:“在教练议事大厅,我虽第一次见你,虽然你以纱巾覆面,不能见到你的容颜,但我却惊讶于你眼眉中有种自然天成的十分妖媚的狐媚春色,可以说,你不用学习媚术,已然能让人痴迷,如果再学习了媚术,配以身法、迷魂法和媚舞、媚药,假以时日,你定然不亚于当今不忧谷主,能成就媚惑众生的大杀修罗!” 实际离恨公看错了,美霞眼眉之中透出的妖媚春色,并非天成,他并不知道,美霞是服用了一种十分珍贵的物品——玉女泪晶仙露,才有如此效果。若是知道,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美霞有非分之想。 美霞有所警觉,说道:“你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离恨公强笑道:“我对你有何企图?不过是爱才,想和你双宿双修罢了。” 美霞警惕道:“双宿双修,什么意思,难道是当你小老婆?” 离恨公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我富可敌国的身家,还有我尊贵的权势地位,难道还配不上你一个犯了罪的叱女吗?” 随着‘吗’字出口,美霞忽然发觉,自离恨公眼中,射出一种夺人魂魄的奇诡光芒。美霞感到心神重重一震,只觉神思已被对方眼中诡异的光彩牢牢束缚,神思只觉魂不守舍,几乎脱体而飞。她忙道不好,拼命想将望着对方眼睛的眼神收回。 “你不要挣扎,乖乖顺从我吧,那样你的身心都会放松,都会轻松愉快的。” 离恨公柔声说,他的声音很舒缓,富有磁性,令人听了不由自主放松警惕,慢慢进入一种睡眠状态。美霞感到眼皮愈来愈沉。 “要知道,并不是每个进我娇娃行宫的娇娃,都能进我的春宵暖帐的,你是我爱的人,你一定要答应我,和我双宿双修。” 离恨公说的每一句话,都若电闪雷鸣般,在美霞的脑海中,产生隆隆回音,慢慢蚀刻进她的记忆之中。 “重复我的话,我要和你双宿双修,我要和你双宿双修。”离恨公嘴角已露出迷人的酒窝和笑容,他对美霞施加的他独有功法——洗脑勾魂术,即将成功。 “我要和你双宿双修,我要和你双宿双修个鬼!” 美霞奇迹般抬起垂下的头,冷笑道:“我过去多灾多难的生活经历告诉我,每个对我好的男人,都对我有所求,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罢了!你肯将我从黑牢救出,肯破例传我速成媚术,还肯与我这做婊子的双宿双修,同享荣华富贵,你不会说是爱上我了吧?你敢发毒誓你就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很害怕,我的命,会不会就此卖给你了耶!” 说完,她对离恨公做了个鬼脸,用手指着离恨公,说道:“用这种下三滥,骗小孩过家家的把戏勾引我,你,坏男人!” 离恨公大惊失色,他数十年功夫练就,代表他精神力修炼最高成就的洗脑勾魂术,绝非美霞口中说的下三滥,此前对施术者,从未失手,怎么对美霞毫无效果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呢?简直太可怕了! 要知道,这洗脑勾魂术,也属于摄心术一类,《风月玉妃缘》67章中,欲要侵犯冷玉洁的塞外刀客,对冷玉洁施加的西方催眠术,也属于摄心术,不过塞外刀客修为低浅,需要借助挂着银链的一个银币施展摄心术,起不起作用,塞外刀客心里并没有底,而离恨公不用,他甚至能自眼瞳中射出一道摄人光芒,直接用精神力施展洗脑勾魂术,控制被施术者,端的凶险厉害无比! 一般习练采补之术的异教邪魔,同时都会习练摄心术,用于使被采补对象丧失心智,自动臣服。但这类摄心术,如果摄别人的心不成功,自己的心神就会受到强烈震荡,轻则气血翻涌,精神恍惚,重则神魂受重创,变得痴痴呆呆,疯疯傻傻。 离恨公一手紧紧抓住胸口,面色如金,神情痛苦,他一边摸出一颗土黑醒神药丸,拼命狂吸那难闻至极的气味,一边拼命掩饰,他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救你,你竟说我别有企图?罢罢罢,我能将你从黑牢救出,难道就不能再次将你打入那个暗无天日,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之中?” 美霞笑道:“随你吧,无所谓!不过把我打进黑牢前,记得先将衣服还我。” 第66章 劫道 离恨公气得七窍生烟,对这个对一切都好像无所谓的女子,他对付的办法实在不多,这种淫界奇才,又不舍将其一击杀之,以后说不定对他还有大用,现在而今眼目下,也只能连呼来人,先扔回黑牢,让她先受受苦再说。 在被八个高大健壮得出奇的女金刚抬回黑牢时,美霞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感激离恨公的,至少她已速成媚术,虽然还不愿给别人舔屎舔尿,还不能将这房中龌龊媚术甘之如饴,但这只是功力深浅问题,至少,她已经懂得修炼精、气、神,已经魅功入门,这是非常不得了的。以前她虽已达到气之境高级层次,却只知培元,并不懂如何使用真气施展魅功,以魅功提升媚术,以魅功达到功之境,修炼法力,成为一名修真者。 此刻她已经懂得如何对付那帮,如狼似虎的管教。 夜风如水,这回去的路上,她眼耳口鼻都不动,静若老僧,像是在睡觉,所以各项功能器官,也就未被限制自由。 其实不然,她一直在盘算,是否该逃走,但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呢?这八个健妇,身材魁梧,但走起路来,身轻如燕,而且步调一致,显然训练有素,武道功夫不弱,而且心意相通,八人合击,杀伤力惊人。 下一刻,无论美霞想逃与不逃,看来已不由她说了算。一个黑影,从高高玉树上疾窜下来,一个漂亮的燕子三抄水,飞到八个健妇头顶,几个灵巧的鸳鸯腿,就将托举美霞的健妇踢开,将美霞救下。 人是救下了,但也就两秒钟时间,八个健妇,若一人有十六手十六脚般,一阵眼花缭乱,暗含九宫阵法穿花般的移动后,连修为尚浅的美霞都看出来,不但是被救者,还是救人者,都被围在中心,进得来,出不去了。 八个黑衣女金刚,眼神冰冷如铁,若僵尸一样笔直站在林中,模样一模一样,就像一个人和她的七个分身,在玉树森林幽暗的光影中,说不出的诡异。她们就站在八极方位,将美霞和黑衣人团团围住,却不急于进攻。她们很自信,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从她们娇娃宫‘八面女金刚’掌下溜走的。如果她们一旦动手,那就意味着这冒然前来劫人的黑衣人,必须死! 美霞确定,来救自己的,是个女人,因为,这黑衣人,前凸后翘,有和自己一样的柔软身躯,更关键的是,她从黑衣人身上,闻到了脉脉香水的味道。 黑衣人没有急于带着美霞冲出重围,她的脸全部被黑纱蒙住,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她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寒光一闪,一阵惊呼。尖刀并没有刺向八个女金刚,而是非常令人惊诧地,直奔美霞胸口刺来。也算美霞命大,由于对黑衣女人的身份十分好奇,她此刻的注意力,恰恰在黑衣女人身上。她惊呼一声,一只搭在黑衣女人肩上的手,用力往外一推,将黑衣女人推开,同时身子若陀螺一般,从黑衣女人的怀中滚开。但饶是如此,肩上衣服也被划破,隐隐有鲜血流出。 八面女金刚出手了,黑衣人救人改杀人,尽管她们眼中也满含诧异,但却毫不含糊,她们得到的命令,是将美霞送回黑牢,于是,杀人改救人。 一阵眼花缭乱的穿梭搏杀,美霞很快发现,这黑衣女人,除了轻功俊之外,其他武艺,简直可以用滥来形容。八面女金刚似乎根本未尽全力,黑衣人却如进了铜人阵一般,左一掌,右一脚,一个都打不动,反而累得气喘如牛,香汗淋漓。八面金刚们虽不言语,但一个眼神交流,她们已明白彼此心意。拳脚相交中,她们只守不攻,却也不给黑衣人机会,让她逃脱。美霞感觉她们的意思,是想先在拳脚上,探探黑衣人的来路。但黑衣人一招一式都很凌乱,仿佛有意掩饰。 耐心在与时间的博弈中慢慢不支,只听八面金刚中一人冷哼了声,就见八人突然拳脚变急,由守转攻,有人强攻,有人防守,有人明枪,有人暗箭,八人化为一人,一人转瞬又分成万千人,阵法精妙,厉害非常。黑衣人只抵御了几招,便大感不支。 说是迟那时快,八面金刚中一人,趁隙手一捞,大力鹰爪手牢牢抓住了黑衣人一腿,紧跟着,另一条腿也被另一位女金刚抓住,一用力,黑衣人惊呼一声,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头重脚轻,被八面女金刚倒提起来。 她的两只手紧跟着也被另外两个女金刚抓住,她被四个女金刚嗨的一声高高抛举过了头顶,姿势和美霞被抬起来一样。 美霞这时才明白,她刚才是被八面女金刚绑架着的,若敢反抗,有被五马分尸的危险。 又是嗨一声,八面女金刚中四人手上一用力,黑衣人猛感觉关节一紧,筋肉受力过大,疼得她惨叫一声。她又惊又怒,难道这八面金刚真的要将自己五马分尸?事不宜迟,再迟就没命了!虽然双手双脚已被捆缚,无法施展武功,但是,黑衣人最厉害的功夫,不是手脚发出的,而是声音传出的。 一种原始的使人躁动的声音,从黑衣人喉中传出。这种声音和方才美霞看到的,离恨公眼中发出的妖异的光芒,作用是一样的,都充满了迷惑人心智的力量。不仅是声音,从黑衣人口中,隔着蒙面黑纱,也喷出一股甜软柔媚的甘露般的浓香,吸了之后,这股浓香让人原始的情欲开始萌动,再配合黑衣人喉中发出的诱惑之声,慢慢的,八面女金刚神情开始扭曲,托举黑衣人的双手慢慢放了下来,变得绵软无力。 她们内心在拼命抗拒那魅惑的声音和迷魂气味,大滴大滴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但是无力回天,由于刚才太过自信,疏于防范,从一开始已然中招,后面再想摆脱,已是千难万难! 第67章 杀她的缘由 八面女金刚将黑衣人扔在地上。 此刻黑衣人喉中发出的奇异的声音,原始,难以名状,似呻吟,似叹息,令人神魂颤栗,这个声音,和老娼婆控制刺血藤,嘴里发出妖异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慢慢的,八面女金刚随着黑衣人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慢慢扭动,并撕剥自己的衣服。一阵哗哗撕碎衣服的声音过后,她们强健的本不该是女人拥有的遒劲肌肉露了出来,随着香气加重,中毒加深,一个个倒在地上,身体若蛇一般,不断扭曲痉挛,黑衣人魅惑的声音,如同八个赤身裸体,有形无质的性感女妖,附在八面金刚身上,不断撩拨她们的渴望,燃烧起她们心中禁锢已久的熊熊的欲火,却又让她们无法发泄,最后,八人相继七窍出血,晕死过去。只是她们中武功最高的一个,在失去知觉前,恐怖地盯着黑衣人,断续说道:“想不到,你,你,竟然是”、、、、、、还未说完,人已软瘫晕死过去。 美霞细看八面金刚,不由羞得满面通红。从八人赤裸的身体上,分明看出,八人并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八个去了势的太监,怪不得神情冷酷,扭捏古怪,而力气却奇大。 八人既然是太监,那黄金权杖教练离恨公,岂非就是皇帝?不是真皇帝,那就是扮演的皇帝,那他教授的娇娃,岂非就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我们此前努力达到的叱女、咤女,修行的媚术,在离恨公,或者是在不忧谷看来,恐怕都是低层的媚术,那花前月下扶琴、松间菊畔作画、对酒当歌吟诗、觥筹交错弹琴,用到出神入化,高雅极致,岂非都是高级的媚术? 美霞能由八个去了势的太监,能转念领悟如此多的东西,的确是资质非凡,难怪不忧谷主青眼有加。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晚了,你们,都得死!”黑衣人望着地上,衣衫不整,破烂不堪的八人,冷酷地说。 她果然是女人。 黑衣人从地上捡起明晃晃的尖刀,一步步逼近美霞,眼中充满狂热和愤怒,她边走边说道:“果然是天纵奇才,我独步天下的媚术,竟然在你身上毫无反应,看来你若真的不死,我们也真的无法活了。” 美霞眼中满含惊恐,她大声说道:“你是谁,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来杀我?” 黑衣人步步逼近,嘴上说道:“无冤无仇?你说得倒是轻巧,在我看来,这不忧谷中,咱们的冤仇最大,大到有我无你,有你无我!” 美霞真的被黑衣人的话搞迷糊了,她在心中紧张地想着,难道,她就是陷害我盗窃银库珍宝的人,她难道和郑爽是一伙的?除了郑爽,难道还有红玉、云曼,甚至还有小蝶,难道她们都是一伙的?一瞬间她心里感到无比恐慌。 她大声对黑衣人说道:“好吧,我既然落到你手里了,我死而无怨,但你是否能让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诬陷我盗窃银库宝藏?我来不忧谷时间不长,又怎会和你们结下不解之冤?” 黑衣人已走到美霞面前,美霞此时跪伏在地上,她肩上的鲜血还在一滴滴往下落。 黑衣人高高举起尖刀,说道:“我为何要让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你抢了我的东西,就要受到惩罚,这不忧谷玉树森林,每天遇到最多的,就是惩罚!你若要想知道,就到阴曹地府去问阎罗王吧。” 玉树林中雾气更重,夜色更黑。 美霞缓缓闭上眼睛。 突然自那雾气浓重之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想杀她的缘由,我却知道,要不要我替她说给你听?” 黑衣人身子重重一颤,尖声问道:“谁,谁在哪里?” 藏在浓雾中的人缓缓答道:“你若看到我是谁,你就得被挖去双眼,这就是你说的,不忧谷的惩罚!” 黑衣人浑身颤抖,说道:“你不要以为躲在那里装神弄鬼,就能吓得了我,我真正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你要不要试试?” 浓雾中传来的声音好似已不耐烦,厉声喝道:“小小蚍蜉,还不快滚!再敢叨扰,立即,受死!” 一股强悍的精神力向黑衣人压迫过来,黑衣人内心受到巨大震动,连握在手上,高举过头的刀,也因为手的剧烈哆嗦,掉落在地。 黑衣人转身,落荒而逃。 美霞已跪伏在地上。 浓雾中,一双华贵的绣花鞋缓缓走了出来,鞋尖上,镶着两颗莹白如玉,鸽暖大的东珠。 美霞道:“谢谢谷主救命之恩!谷主刚才说,知道那黑衣人要杀我的原因,请谷主明示。” 不忧谷主柳飘飘道:“她因为嫉妒你有超乎寻常的能力,不惧媚功和摄心术,是她的克星,更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你夺了她的位置,所以她准备将你半道截下,杀之以绝后患。心肠够歹毒的!” 美霞道:“我也很奇怪,连这八个武功高强的太监,都会栽在黑衣人的媚术、媚香之下,而我却什么事没有!” 不忧谷主道:“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而你却是应该知道的,难道我给你服用的‘玉女泪晶仙露’,是普通灵药么?它可是上古居住于青丘的一位仙女修炼了千万年的一滴情泪,比道家金丹还要珍贵,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灵药,能易筋涤骨,重塑体质作用。此刻你的根基比他们苦练几十年的根基,都要高出许多,寻常媚功淫药,对你还有作用么?” 停了下,她又冷笑着说:“其实服用‘玉女泪晶仙露’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他们知道,我已选定你为不忧谷训练营下一任谷主,他们可能会惊得眼球鼓出来,直接掉到地上。” 美霞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对着不忧谷主不断叩头。 美霞忽然红着脸,对不忧谷主说道:“属下不敢对谷主有所隐瞒,昨晚属下和老药公回去后,不知怎么回事,老药公竟将我当成了一个叫小曼的女子,要强行与我亲热,属下虽是风尘女子,因为受谷主大恩,也绝对懂得知恩图报,绝对不会和老药公亲热的,这点,想必谷主已经知道了属下的心意。” 美霞边说边偷眼看柳飘飘。那晚管教来灵药园寻她,听管教说,是侏儒女指点他的,所以美霞很确切柳飘飘知道这事,于是索性说出来,更加显得自己心胸坦荡,直白无私。 第68章 狷狂 不忧谷主娇小的身子明显在发抖,犹如带血的伤疤被人无情地揭开,鲜血和无边的痛充斥着她的心房。 虽然她在竭力掩饰,但美霞分明感觉到她眼中的愤怒和狷狂。不忧谷主忽然一闪扑到美霞面前,一双小手卡住美霞的脖子,欲把她提起来,却因为身材矮小,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柳飘飘却腾身而起,定在数米高空中,将美霞吊起。 美霞被卡的闭住气,脸色通红,眼翻白眼,喉咙咕咕作响,双脚乱蹬。 啪!柳飘飘将美霞扔出一丈开外,眼睛血红,狂怒地说:“你为何不答应他,你为何不让他把你当成小曼?” 美霞尽管喉咙都快被柳飘飘捏爆,但看到柳飘飘这副疯魔相,吓得喉咙都忘记揉了,双脚使劲往后退。 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啊! 过了片刻,柳飘飘怒火逐渐平息,恢复冷静。 她慢慢走到美霞面前。 美霞脸若死灰,连连说道:“谷主,属下感激您的知遇之恩,连日想着报答还来不及,怎会对您有丝毫欺瞒,我和老药公真的没什么啊!你别杀我!” 柳飘飘慢慢蹲下来,突然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一手充满怜惜地,抚摸着自己留在美霞脖颈上的乌青印记,一面天真地说:“姐姐,我哪是怪你,你是知道的,我身上有残疾,不能尽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你能代我和老药公亲热,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呢?” 不忧谷主小脸儿神色慢慢凝重,思虑片刻后缓缓说道:“我给你分配个任务啊,以后一定要多和老药公接触,一定要他喜欢你,爱你!记住,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这个人,瞬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美霞思想深处,充满了恐惧,充满了混乱。 “练彩衣,去而复返,难道你真的不想活了么?”话刚说完,就见柳飘飘摘了两枚柳叶,唰的一声,一双绿光,疾若闪电。 远处花丛中一声惨叫,隐约刚才黑衣人,蒙着双眼,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汩汩而出,她向远处跌跌撞撞逃去,叫声惨厉,不绝于耳。 看来,不忧谷的人,今晚又睡不着了。 侏儒女天使般的面容消失,她站起来,表情变得平静而冷漠,她又恢复了不忧谷主的身份。 也许不愿在老药公事情上过多纠缠,她接着最开始的话题说道:“其实这黑衣人和冤枉你盗窃银库珍宝一案没关系,她就是娇娃行宫离恨公的弟子练彩衣,她的另一个身份,是离恨公的姘头,她见离恨公喜新厌旧,对你青眼有加,于是引起她的嫉恨,因而对你起了杀念。” 美霞终于明白,自己因何得罪了练彩衣,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不忧谷主道:“这不忧谷表面平静,实则到处充满凶险,我现在就传你我不忧谷谷主绝学之一:阴爪功,增强你的御敌能力。” 阴爪功不是九阴白骨爪,不是鹰爪功,而是阴爪之功。说白了,它只有一招,也可以说无招,它所有的招,最后被历代谷主不断顿悟,简化,最后只化为一招,就是杀人! 无人知道阴爪功的厉害,因为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奇怪,练彩衣被柳飘飘的柳叶镖打瞎双眼后,偶然之间,柳飘飘大杀修罗境无边精神念力之场,突然又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虚幻缥缈的气息,那股在修罗神殿戏弄了她,盗走她至宝血菊的生人气息,又出现在了左近。这种气息不是我们常说的香味、臭味、体味,而是施展武功时,一呼一吸间,泄露的能量之场。 绝顶之人,大隐至尊,能用胎息之法,完全屏住呼吸,完全断绝能量泄露,可见这盗宝者,并非金刚境巅峰(玉枕境)修士或飞升(命门境)修士。丹之境之上为金刚境,金刚境修士,精于胎息之法,道家修元婴,佛家修金刚不坏之体,是为金刚境。 这种能量之场,常人根本感觉不了,只有至少功之境高手,同样练就巨大法力能量之场的人,才能和对方的能量之场触碰。不过这生人气息非常小心掩饰,幽微得近乎于无,以至柳飘飘仍然无法确认它的具体位置。 “他和那练彩衣一样,一定在暗中窥探我,这么说,他仍未从我不忧谷脱身,血菊仍在谷中。”不忧谷主冷笑着想。 不过对这个可怕的对手,她仍不敢心怀丝毫轻视之心。她已经确定,这陌生人,并不是她的师姐蝾嫄夫人,蝾嫄夫人善用淫毒,喜用淫术媚功杀人,但武功,却远远没有这陌生人高。这陌生人也十分清楚不忧谷主的厉害,离得很远很远,远到他确信不忧谷主不会发现自己,即便被发现,他也能逃脱。 柳飘飘并未对美霞说破。她抬高声音对美霞说:“你在娇娃行宫,那老淫棍应该已传授给你咤女之术了吧,魅功之术,大概他也给你讲了,不过那繁杂无比的魅功,你应该也只是初识门径而已。” 美霞点点头。 不忧谷主又道:“他还花言巧语诱骗你,让你跟他双宿双修吧?” 美霞对不忧谷主的见事之明大感钦佩,说道:“谷主真是神人!真如亲见一般!” 不忧谷主叹道:“我哪里是什么神人,这么多年以侏儒女面目出现,日日被追打鞭笞,这些罪难道都是白受的么?” 美霞点点头,眼中更是钦敬。她接着说道:“那老怪不但诱骗我和他双宿双修,而且他说话时,还从眼中放射出一种诡异的光芒,让人看了头晕目眩。” 不忧谷主冷笑道:“这老怪修炼的是采阴补阳之术,看见你这样的奇材,怎能不竭尽全力收入帐下。那勾魂夺魄的目光,便是他最厉害的武功——洗脑勾魂术,你感到头晕目眩,是最轻的了,若非服用‘玉女泪晶仙露’,你早已被他若水般洗净大脑,迷失本性,沦为他采补之药,轻则真阴亏损,形销骨瘦,重则痴呆枯朽,一命呜呼。” 美霞不由打个冷颤! 第69章 关中五鼠 美霞走了,满怀感激之情,额头深深触碰进泥土之中,若朝圣,向柳飘飘跪伏拜别。她感觉,这虚幻缥缈的不忧谷,老娼婆不是她的师傅,离恨公不是她的师傅,她真正的师傅,是这不忧谷主——柳飘飘。她对她真是有再造之恩,让她一举突破咤女,进入娇娃境界,并且习得了历代不忧谷主才能修习的武林绝学——阴爪功。 阴爪功无爪,无功,只有招,这招就叫无招,无招胜有招,无招夺魂,见者丧命。 美霞已走出一箭之地,忽听柳飘飘在后面轻声唤她道:“霞儿,你打算到何处去?” 美霞没有回头,她心中的热泪已含满眼眶。她用因情绪激动,有些变了的声音回答道:“黑牢,我要回黑牢。” 美霞消失在浓雾之中。 潮湿而清冷的玉树森林被挥之不去,又厚又浓的迷雾笼罩。 不忧谷主感到很压抑,以前都是她监视别人,而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令她咬牙切齿,必欲碎尸万段而后快的神秘人监视之中。 又一丝幽微得不能再幽微的生人能量气息,被她大杀修罗能量之场感受到。她不惜大耗真元,立即将这抹幽微气息固化,默运神功,化其为冰晶。一声尖厉得若银丝般的呼唤传出,很快,一只长喙铁爪,浑身雪白的鸟儿飞来。这正是解除老娼婆血蚕之罚的雪侯鸟。 雪侯鸟盘旋一圈,轻轻落在不忧谷主指上。一枚闪着寒光的冰晶浮现在雪侯鸟身前。雪侯鸟会意,叼起冰晶,飞在空中,不断在不忧谷主头上盘旋。然后振翅一飞,朝玉树森林西北飞去。 不忧谷主冷笑一声,循着雪侯鸟飞离的方向,飘然寻去。 西北方向,正是修罗神殿方向。 这监视她的神秘人,还不是不忧谷主的敌手,不忧谷主很确信,一旦发现踪迹,定能力毙之。 当雪侯鸟如箭一般,在一棵毫不起眼的玉树上停留时,那枚气息凝成的冰晶,化为一缕轻烟,消散无迹。 不忧谷主若夜枭展翅,跃上玉树之巅。满脸风寒,神情凶鸷,双掌作势,欲一击而中。 “奇怪!这里没有任何神秘人的气息,难道,雪侯鸟弄错了!” 不忧谷主四处逡巡,观望很久,最后失望而去。 实际雪侯鸟并未搞错。不忧谷主走后,这棵毫不起眼玉树根下的山石,竟慢慢蠕动起来。一只手从山石下钻出来,将山石往旁一挽,这山石竟是一床幻形薄毯。薄毯下,一个女子悄然站起,仔细一看,竟是小蝶! 黑牢之门洞开,美霞走了进去。 还是那个牢,还是那群被关押的管教。高高灯台上,一盏松油明灯长夜不熄,黑牢的夜晚,从来不黑。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点松油灯,真他妈地狱不如!美霞在心里骂道。小伍呢,小伍到哪里去了?美霞四处逡巡。 忽听一个声音淫笑道:“找小伍吧,你找不到的,他已被打成小无。” 囚室中哄然响起各种鬼哭狼嚎,怪腔烂调的嘲笑声。原来,这帮囚徒,都未睡眠,长夜孤独,都在等着她提讯回来。 美霞终于看清了,小伍蜷缩在囚室一角,并未变成小无,而是被打成小青,鼻青脸肿,像只死狗,昏迷不醒。 美霞放心了,既然没死,就能活。 她笑着,慢慢挨着一个管教坐下来。坐得很近,脸颊飞红,螓首微抬,回眸瞟了眼这位虬髯大汉,微笑沈醉,双目含情,仿佛美霞回来,完全是为了他。 这个身壮如牛,威猛如虎的虬髯大汉立刻沉醉了。 浓烈的醋味弥漫开来。 一个着紧身玄色劲装,脸色苍白阴沉,身材瘦得若毒蛇,每走一步肌肉都滑动若流苏的中年男子站出来,走到虬髯大汉面前,操着尖锐而阴冷的声音说道:“虎老二,你有妻有妾,有房有产,这妞让给我蛇老四如何?” 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他做事却一点不商量,直接走过去,抓住美霞的手腕,就往怀里拉。美霞感觉就像手被一条毒蛇缠住一般,又凉又滑,极不舒服。但是,她没有任何反抗,只嘤咛一声,被强拉着半滚入蛇老四怀中,却回头,将一双含情双目,楚楚可怜地望着虎老二。 虎老二虎地站起来,怒视蛇老四,吼道:“咋啦,有妻有妾就不该有女人啊,把你的臭蛇尾巴拿开,美霞想跟谁就跟谁。” 蛇老四眼中闪烁出一股凶光,他将抓美霞的手抓得更紧,骨节开始啪啪作响,如丝绸般水滑的玄衣下,细长的肌肉滑动得更加厉害,他阴冷地说:“怎么,几十年的弟兄,为了一个娘们儿,你真的要跟我翻脸?” “翻脸又如何,谁叫你横刀夺爱?再不放手,老子将你这条毒蛇劈成两段。”虎老二扬起蒲扇般大毛茸茸的虎掌,朝蛇老四怒吼。 “好好,既然你确实喜欢,就让给你吧,谁叫我们是几十年老兄弟呢!”蛇老四摄于虎威,开始退缩,他慢慢将美霞一只春葱玉手交还给虎老二。 虎老二好不得意,几十年来,除了龙老大,他们关中五鼠中的狼老三,蛇老四,鼠老五,他谁的帐都不卖,他们也的确不敢捋他的虎威。 但这次,情况却变了。一支雪亮的和毒蛇信一样尖细的匕首,随着蛇老四将美霞的手交到虎老二手上,若蛇信般从蛇老四的袖中悄悄伸了出来,狠狠咬了虎老二一口。虎老二大吼一声,侧身闪过。他一身横练功夫,在关中一带,完全排得上前五,并且他的机敏和轻功,也完全和他的身材不一样,一点也不粗笨。蛇老四的蛇信匕并未刺中他的要害,而只将他的手划伤点点油皮。 虎老二练了几十年铁砂掌的一双手,又粗又厚,坚如金铁,寻常兵刃根本难伤它分毫。他走的是法体内外兼修之路。 他侧身闪到蛇老四身畔,抄起一双虎臂,从蛇老四背后,将他抱住,身子整个抬了起来。蛇老四这时更像蛇了,在空中摇头晃脑,面色痛苦,拼命挣扎。只是他这条蛇,更像被巨蟒缠住的蛇,每出一口气,就被缠得更紧一分。 第70章 护花 “你这条毒蛇,竟敢偷袭你虎爷爷,今天”、、、、、、话未说完,嗷一声龙啸,一声狼嚎,虎老二虎背,同时被一招龙拳,一招狼爪击中,他来不及惨啸,就从嘴中喷出口鲜血,后背衣服也被狼老三狼爪抓碎,肩上露出深深五道血槽。虎老二倒了下去,但两条手臂,仍死死抱住蛇老四。蛇老四出尽最后一口气,脚死命在地上蹬几蹬后,只听劈劈啪啪几声脆响,蛇老四胸骨尽断,真正成了条死蛇。 “你这贼秃,为了女人,竟敢杀自家兄弟,我”、、、、、、龙老大话也没说完,突然面目僵硬,眼睛怒瞪,带着一副十分不相信的表情,慢慢倒在地上。他背后,狼老三手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刀,目光冷酷地看着地上龙老大,自言自语说道:“我狼老三可不像你那么假仁假义,为了女人,我不要兄弟。” 狼老三走到美霞面前,一把拉起她,凶残地将她的衣服撕开,美霞洁白丰满的双峰隐约袒露出来。她啊一声,娇羞无比,迅速拉扯衣服,将胸部无比诱惑的春光护住,满脸无辜。 狼老三的眼睛绿了,嘴角咧开,露出尖牙的寒光,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就在一刹那,地上的虎老二动了,而且动得比谁都快,他一双虎掌,疾若闪电,朝狼老三胃部插去,力量太猛,竟将虎掌,生生插入狼老三胸腹,出来时,竟生生将狼老三胃肠带了出来。狼老三也带着无法相信的眼神,倒在地上。 虎老二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龙老大,你的龙拳的确厉害,是我身上横练功夫克星,但就因吃不过你,我身上就永远穿着一件金丝软猬甲,连睡觉都不脱。我几十年都不在你们面前洗澡,你们还嘲笑我变态,现在总算明白是什么原因了吧?只是,现在你听不到了,永远听不到了。” 说完,虎老二长笑不止,但即便躲过了龙老大致命龙拳,金丝软猬甲也只卸去了龙拳五成力道。他还是受了很重内伤,鲜血不断一丝丝从他嘴角流出。虎老二仍在得意狂笑,但奇怪的是,虎老二流出的鲜血不再鲜红,慢慢变绿,绿色不断加深,慢慢变为青碧,最后竟流出碧绿的鲜血。他感觉不对,抹了下嘴,看到血的颜色,大惊失色,知道蛇信匕上喂了剧毒,不由恨毒指着蛇老三骂道:“你这条毒蛇,临死都要咬我一口,我要活剥你皮,生食你肉。”说完,一声虎啸,扑到蛇老三尸身上,却身体僵直,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名震关中的关中五鼠中的四鼠,就这样死在这里,二十年前,他们做了一桩惊天大案,被六扇门四处追捕,逃无可逃,最后躲进了这不忧谷中,隐匿二十年,不想最后竟以自相残杀收场。 美霞仿佛被眼前惨烈境况吓呆,浓烈的血腥气,让她不住干呕,楚楚可怜。 她将眼光瞟向剩下的每一个人。黑牢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美霞希望投入他的怀中,希望获得他的保护。尽管也有几个见过世面的,心中起了疑心,但这疑心,却被他自己心中滚滚欲望淹没。 有两个人站了出来,环视各位,先将腰间皮带一松,若灵蛇出洞般抽出,用力一抖,竟伸展得笔直,变成两边开刃的一条软鞭,软鞭不知是什么灵兽软皮所制,在二人真元催动下,竟在鞭身上闪现出朵朵盛开的奇花。 他俩中一人冷森说道:“我大理‘并蒂罂粟花’,想保护美霞姑娘,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两个平时平平凡凡从不多言多语的管教,此时报出了家门,众人心中皆是一震,想不到这对亡命天涯,武功高强,血债累累的大毒枭双生子,竟也躲藏在这里多年。 有五个人也站了出来,其中一人朗声说道:“‘灵壁五毒’在此,还用不着你俩毒贩保护,何况美霞姑娘对我等有意,我等愿为她出生入死。” 黑牢中又传出激烈的打杀声,没有人前来制止,也懒得制止。这里的人崇敬的,是第二天天明时,能活着走出黑牢的强者。 并不是人多就能讨便宜,‘灵璧五毒’最后全部倒下了,大理‘并蒂罂粟花’也是使毒高手,他们双生子是最后的胜利者,只不过他们哥儿俩得来的胜利实在艰辛。罂粟花不再并蒂,一朵倒下,仍屹立的另一朵也凋残。他黑衣下的袖子空空如也,鲜血汩汩而出。那只断臂就落在身前,已经发黑溃烂。如果不当机立断断臂求存,那他死得,可能比他兄弟更惨! 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老者站了起来,一只独眼瞧着‘并蒂罂粟花’中剩余的那朵,就像苍鹰瞧着放在山顶的尸体。 他用嘶哑的如锈蚀多年的齿轮,突然缓缓启动而发出的声音说道:“我算弄明白了,如果你要找很多的钱,就得要很多人的命,而如果要找个很多人都在争的好女人,却只有拿自己的命去拼!我‘神眼金雕’纵横江湖数十年,所藏大大小小四十八处宝藏,足够我下半辈子享用不尽,而唯一缺的,就是美霞这样的好女人了,所以,老头子我不得不站出来,拿命去拼。” 说完,他眼睛一睁,仅有的一只眼睛精光爆射,腾空而起,像金雕一般,向‘并蒂罂粟花’仅存的那个扑去。 这蛰伏多年的老者,说出自己的名号,惊得场中所有人差点将眼珠子鼓出来。 谁不知道,十年之前,大漠独行大盗‘神眼金雕’榆木尊,一月之内,连盗江南四十八家巨贾,有三十家,被杀得鸡犬不留,中原武林大怒,群起而诛杀之,最后,‘神眼金雕’被八十四名各派高手围堵在漠北青峰峡谷中,数日追杀,瞎其一眼,最后竟还是被他逃脱,不想竟然躲藏在这里! 立时,有十个黑衣人站起来,加入战团。 终于,所有的打杀声停止,放眼整个黑牢,已没有一人站着,躺在地上的,都一动不动,美霞很奇怪,连个受伤的都没有,竟然都死了?而前前后后,她竟连一个字都没说。 第71章 天阴一爪 “还有人活着吗?活着的举个手!” 美霞十分惊诧,这天真尖细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难道,是鬼?不对啊,死人变鬼,也没听说有这么快的,难道,是僵尸,来向她索命?美霞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也没心情再施展媚术,她颤颤巍巍将手举起来,说道:“我,奴家还活着。” “你?你不算,我是问管教中还有没有活着的。”说这话的声音很活泼,也很尖细,像老鼠打架声。 黑牢又变得很空旷,美霞竟然又感到了刚进黑牢时的孤独。 一个“尸体”动了,慢慢站起来。 他长得不高,很瘦小,尖嘴猴腮,一撮山羊胡,但面目和表情,却很天真,很滑稽。 “哎!现在终于没人和我争了,你是我的了。”这个“小孩”叉着腰,长长叹口气,快活地说道。 “你是谁?”美霞问。 “我就是关中五鼠中的鼠老五啊!我四个哥哥都死在这里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大名?不过没关系,现在你是我的了,我四个哥哥藏的亿万家产也是我的了,你说我能不高兴?”这鼠老五咯咯笑着,自顾自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好像脑子的确是鼠脑子,不太清醒。 “你四个哥哥都死了,难道你就不伤心?”美霞奇怪问道。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他们心肠那么歹毒,早就该死了,你竟然还问我伤不伤心?”鼠老五边说边笑,仿佛美霞说的是笑话,非常可笑,最后竟然笑得在地上打滚。 鼠老五无意中滚到了龙老大尸身上,龙老大尸身竟然动了下,嘴里竟奇迹哼了声。原来龙老大后背中了狼老三一刀,此刻竟还未断气。 鼠老五像轱辘般,警惕地爬起来,东听听西瞧瞧,最后将耳朵贴在龙老大胸口,仔细听了听。 不对,他紧张地立即将身子匍匐在地上,像老鼠一般,觑见旁边扔着狼老三的短刀,一把抓过来,悄悄靠近龙老大,看准了,刀光一闪,就将龙老大气管切开。从颈动脉切口处飙出的热血,喷了他一手一身。美霞捂嘴别过头,她差点吐出来。 切完,扔了刀,快速爬到角落里,窥探动静。 望了半天,他又才小心翼翼爬过去,用手摸摸龙老大鼻子,才放了心,松了口气,不由吱吱笑着,边拍地边在地上打滚,连说好笑好笑,死人还想活,碰见他鼠老五,活人都得死。 美霞明白了,关中五鼠,为什么不叫关中五龙,关中五虎,关中五狼,关中五蛇,原来,这鼠老五,才是他五个兄弟中最厉害的。不光是关中五鼠中,鼠老五最厉害,这四十多个名堂深沉的管教,都没有鼠老五厉害,鼠老五才是隐藏最深最厉害的角色,其他人,都被他不声不响,悄悄弄死了。 鼠老五差点气笑岔了,最后终于止住笑,睡在地上直喘气。 美霞却觉得一点不好笑,她几乎赤裸身躯,俏生生站在面前,向鼠老五招招手,示意他到她面前来。 她对鼠老五说:“看来是你最厉害啊,没死的都被你偷偷整死完了。” 鼠老五没有回答,算是认了,人都死完了,他实在没必要再掩饰。 “不过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你的确是这里最厉害的。”美霞看着这丑陋的留着山羊胡的不老老鼠,淡淡说道。 “谁?难道还有人没死?”鼠老五警觉起来。 “别紧张,我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指的,我,本姑娘。”美霞大言不惭,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你最厉害?”鼠老五指着美霞,噗呲一下笑出声。 这实在是今晚他听到的最好笑的一句话,所以他准备接下来好好笑笑。他的确很爱笑。 “你不信?那咱们就比比。” 下一刻,鼠老五就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了,因为他根本笑不出,因为,死人,是不会笑的。 他也很糊涂,自己怎么死的? 他死在美霞阴爪功之下。天下没人知道阴爪功是什么招,因为看见天阴一爪那一招的人,都死了。鼠老五自然也不例外,尽管他死时嘴大张着,满脸不可思议。 无论谁瞧见鼠老五的死像,都会万分惊奇,这家伙鼠嘴大张着,露出尖尖鼠牙,眼睛大张着,连瞳孔都还来不及缩小,干焦焦的山羊胡也胡乱翘着,全身一点伤没有,竟然就不明不白死了? 当然最清楚鼠老五是怎么死的,就只有美霞了。 美霞踢开鼠老五,瘪瘪嘴,鄙夷地说句:“小样儿,还整不死你!”第一次玩阴爪功,功力也不精纯,美霞感到手指头疼得要命。 小伍仍睡在黑牢一角,几乎被打成一堆肉泥般,仍昏迷不醒。美霞仔仔细细检查了小伍的伤势,见虽然被暴打成小青,万幸还没有致命伤。鼠老五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那帮隐姓埋名,躲在不忧谷避难的江湖豪侠身上,竟然也没来得及收了小伍的小命。他万幸地活了下来。 这小子眼睛被揍成了熊猫眼,肿得又青又亮,几乎只剩下一条缝,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很帅,身上不知是否带有彝族人英朗高大的优良基因,被揍成熊猫人了,还帅得惊动中央,美霞嘟着嘴,暗骂这坏蛋,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啊。她轻轻摩挲了下小伍棱角分明,黝黑受伤的脸,以及多年前她一瓷蹬扔下去,打在小伍头上留下的疤痕,试着帮他擦拭嘴角的血迹,这才发现,原本直棱挺拔的鼻子有些歪,估计鼻骨被打断了,这好不让她心疼。于是就用手去把他的鼻子捏正。不想她这冒失的动作,虽把小伍的鼻子捏正了,却疼得他妈呀一声叫出来,疼醒了。 关心则乱,美霞在这死尸成堆的黑牢中,真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她想起一个土办法,小时候听说眼被蜜蜂蛰肿,挤点人奶涂抹在蜇伤处就会消肿,不知道眼睛被人打肿,人奶会不会有效果呢?先不管有没效果,她想先试试。由于刚才衣服被虎老二扯破了,这脱起来也一点不费事,胸衣一撩,丰满白皙让人心跳加剧,让人窒息的柔软半球就展露出来。 美霞使劲挤使劲挤,可没生过小孩儿的她,奶子即便再丰满,又怎么会有奶呢?挤得奶子上印出了红手印,也无奶,只得作罢。 第72章 死而复活 小伍已醒,眯缝着一双眼睛,奇怪地问道:“你在做什么?”美霞红着脸说:“我想挤点奶汁,抹在你受伤的地方,给你消眼睛的肿。” 小伍笑了,却一咧嘴,疼得嘴都歪了,笑得比鬼还难看,却仍然说道:“敷眼睛就算了,如果你能把奶头放进我嘴里,让我吃吃,我心里会更舒服些。” 美霞嗔目怒道:“想死啊,那我成全你。”说完,夸张地举起手掌。 小伍扑哧一笑,说道:“你杀我?你要是能杀我,方才我也用不着保护你了!我看你这春葱玉手,抓小鸡仔还差不多。” 边说,他边用眼神瞟了眼四周。 这一瞟不打紧,瞟完后,他嘴就再也合不上了,不但合不上,几乎将下巴顶脱。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伍惊问。 美霞望着小伍,眼中已有笑意。 “怎么银库管教全死了?谁杀了他们?” “也没谁杀他们,他们自己杀自己罢了,我躲在角落里,看得清清楚楚,那五个,叫‘关中五鼠’,起内讧,彼此把对方杀了,有趣得很;那两个,叫大理‘并蒂罂粟花’,杀了那五个叫什么‘灵璧五毒’的,他俩,又被这个,叫‘大漠神眼金雕’斩了,而这只剩下一只眼还不歇火的臭金雕,却被这一伙子人合起伙杀了。” 她说这些时,简直叫云淡风轻,好像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我怎么从没听他们说过,刚才和他们交手,都稀松平常得很,我还狠狠揍了他们一顿,听你说他们有那么响的名头,仿佛武功都很高强。” 小伍说这话时,不光嘴张得大,连眯缝着的眼睛,都大大张开了,血红血红的。 “这帮人呢好像都是些江湖刀客,好像都犯了事,或躲避江湖仇家,不得已躲到这不忧谷中避难,平时怎肯显露武功,怎肯让别人识破自己的踪迹呢?”美霞梳理着衣服和秀发,说三拉四,毫不在意。 夜将破晓,美霞靠在小伍肩头上,甜甜睡着了,这是她来不忧谷,睡得最舒服,也是最踏实的一晚。 门哐的一声打开,惊扰了美霞的美梦。 美霞骂道:“这他妈谁啊,这一大清早,就来敲门,还要不要人活啦!老娘今天不做生意,快滚!” 她显然还没睡清醒,把这里当成马老板的卡拉ok厅了。 来人正是青铜权杖教练春申婆,她将权杖一顿,本想大大发顿脾气,大大显显威风,却被这突然跃入眼目的死尸堆,弄得大大吃了一惊。 呆立半晌,她抄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大吼道:“管教,快来,死哪里去了!” 黑牢管教都来了,也吃了一大惊。一个个嗫嚅说:“昨夜是听到里面闹哄哄的,不想竟闹腾出这么大动静。” 老娼婆怒骂道:“你们是怎么看管的?人都被你们看死光了,银库被盗的案子还怎么破?” 另一个管教头目不大屌春申婆,语带讥讽道:“人怎么都死光了,角落里不是还有两个么,把他们一审问,不都清楚了么。” 美霞当然是将她对小伍说的,又懒心无肠,对春申婆说了一遍。大家这才清楚,妈呀!原来弄拙成巧,将这帮银库管教关起来,是关对了,说不定,银库就是被他们中的那几个江洋大盗盗的,这下大好,不光自相火并死光光,也为不忧谷消了重大隐患!” 春申婆冷冷对美霞说:“跟我走。‘ 美霞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到哪里去?” 春申婆道:“咤女行宫。” 美霞奇怪问道:“呃!不对,不是说我盗窃银库珍宝嘛,让我到叱女行宫去干什么?不弄清楚,我还真不去了。” 说完,美霞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 春申婆若响尾蛇被人踩住了尾巴,颤动的嘴角颤动得更厉害,又小又圆的眼睛闪着凶光道:“到现在为止,我仍认为你是盗窃银库最大嫌疑,不过以你那点小小修为,你只能算个小配角罢了,何况人家又给我求情,说你跟银库盗窃没关系,老身这才来救你出来,你以为我想来捞你么?” 春申婆说的人家,自然指的是碧玉权杖教练老娼婆。 临出黑牢大门,春申婆一脸奸笑地对美霞说:“到了咤女行宫,就是我春申婆的天下了,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这鬼丫头!” 美霞理都懒得理春申婆,她只是回头,充满深情地望了小伍一眼。 牢门又被关上,管教出去叫人,尸体等待被运走,黑牢里只剩下小伍一人。 尽管身子骨都快被那群隐藏很深的江湖刀客拆散架,但他仍然笑了,而且笑出了声,觉得值!那个把他送进不忧谷的人,告诉他,以后他一切希望和梦想,都全在这个拥有不凡淫术魅功的不忧谷叱女,美艳绝伦的美霞身上了。而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叫美霞的女子,和现在的美霞有些挂像,但一个貌若春花秋月,一个却容颜凋败,差点被他扔下后山山崖喂狼。 小伍正笑的得意,忽然死尸堆中,一只干瘦的小手,又颤巍巍慢慢举起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慢悠悠说道:“还有人活着吗,活着的请举下手。” 小伍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一只血淋淋的老鼠,从死人堆中钻了出来。不光钻出来,而且这只死而复活的老鼠还把裤子脱了,在他的生殖器上,竟然束腰戴着副银套子。 小伍不得不佩服这死老鼠的毅力,一整晚躺在死人堆里,装死,一动不动。 戴在生殖器上的这副银套子上,赫然印着五只醒目的爪印。 这自然是鼠老五,他将银套子解下来,光着下身,围着小伍转,边转边庆幸地说:“凶险啊凶险!幸好这小妞不知道我鼠老五有身横练功夫,她更不知道,我这身横练功夫,比龙老大、虎老二,还横练!她更更不知道,我唯一的死穴,就是下面那两个蛋蛋,所以我从来都是银套子不离身,这次真是天佑我鼠老五,大难不死啊!” 他忽然停住,一双又圆又亮的鼠目盯着目瞪口呆的小伍,说道:“看那小妞对你动了真情,看来我要报今日之仇,只得在你身上打主意了。” 说完,他若一只飞鼠般扑过去,不容小伍分辨,右手食指如电般点了小伍几处非常古怪,一般修为者难以想象的穴位。也许每个穴位单独点下,等同于妹妹给你按摩,非常舒服,但如果按一定次序,不同力度,一气呵成,就出现恐怖异状:只见小伍白眼一翻,软倒在地,气息皆无。不一会儿,身子竟然慢慢变僵硬。 鼠老五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小伍英俊的脸,而后也同样在自己身上点了同样几处非常古怪的穴道,他也白眼一翻,倒在地上,气息皆无,身体也慢慢变得僵硬。 第73章 带醉楼头抱月眠 这个身材高挑,容颜高雅秀丽的女子,就是名满天下,京城锁王郑韵秋的独生女儿。 古今三百年,天下第一锁,锁中锁,锁套锁,锁痴,锁迷,锁怪,锁中仙,反正郑韵秋的名头太多,但都跟锁有关。她也是故清宫内务府造办处第一巧匠郑太监的后人。据说一个神秘人,寻访了她多年,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个温泉山庄,风月场后的洗涤池旁,找到了她。 这个温泉山庄,美霞以前也曾在这里当过小姐,只是后来被勾子勾走了。 那还要从温泉山庄老板胡妈的男人,温泉山庄真正的主人刘老板说起。刘老板姓刘名长旺,蜀康省天原县玉妃镇人氏,明面的身份是一个基层的政府官员,但实际是个手眼通天地,红黑两道走的大亨。没人知道他的势力有多大,背景有多深。 刘老板因为老婆胡妈又偷人,气不打一处,索性将她吊在树上,痛打个半死,一身雪花花肉,条条血痕,竟没块儿好皮。 其实他内心并没有把胡妈多当回事,毕竟胡妈已经半老徐娘,他们已经多年没同房,他明的暗的老婆多了去,只是胡妈是他没发迹时明面上的老婆,替他看守着温泉山庄这处藏有他很多秘密的重要据点,所以他隔三岔五还是要回温泉山庄住住,他只是愤怒胡妈这婆娘崽没给他下一个,绿帽子却给他戴了一大堆!胡妈这婆娘也搞笑,绿帽子一顶一顶给刘老板戴,被发现偷腥了被吊在树上一顿一顿好打,打完了却照样对老公刘老板忠心不二,弄得刘老板打完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心中却怎么也对他这个烂到底的婆娘恨不起来,过会子时间也就算球了! 打累了,刘老板忽记起有要事要走,忙起身,周身乱摸,却车钥匙不见了。着急得不行,团团转。一个年纪尚小女子从后面浣洗间走出,虽脸色蜡黄,却容貌周正,身材高挑。她神情淡然,只角落里找了根生锈细铁丝儿,拧了个勾子形状,几鼓几捣,就把车门弄开了。 刘老板大奇,这粗鄙衣服十多岁女子,原来还有故事。 外地一个叫春江的红道上朋友给刘老板打电话,邀请他去玩耍。刘老板欣然前往。 酒过三巡后,春江趁着酒兴,神色兴奋而神秘地说:“各位老兄都是久在江湖上混的人物,可曾听说过一个名字——不忧谷?” 刘老板一惊,望着春江说:“怎会没听说过,传说那里几百年来一直是娇娃训练营,和京城玉道大派——黄汤道场,不相上下,传说从那里学成出来的女子,不但个个绝色,而且媚功淫术了得,上至君王权贵,下至黎民百姓,谁都期盼能和那样的女子共枕一晚,一生无憾。但江湖上风闻的多,却真没见过谁能有如此香艳之福,能碰上不忧谷训练营出来的淫妇娇娃。” 春江自得地一饮而尽,笑着说:“兄弟我刚刚得到一个确切之处,叫“抱月楼”,那里的女子个个绝色,并且我得到确切消息,这座风月场,明面上,就是普通生意人经营的高档娱乐场所,但暗中实际就是不忧谷的人在经营,那里每个女孩子,都来自不忧谷训练营。” 这座城市很大很繁华,依山傍水,周遭山势嵯峨。 刘老板和几个朋友在春江带领下,驱车跋山涉水,来到这座城市。 在市郊一座青山边,春江将车停下,请众人下车,笑着指着半山腰青翠掩映下一座高楼说:“那里,就是抱月楼,取自袁总统的诗句‘带醉楼头抱月眠’。” 一行人哈哈笑着,好不兴奋。 在山脚下抱月楼华丽的山门前,就有两个迎宾小姐过来迎接,只见二女眉目如黛,身材高挑,云鬓高挽,着月白真丝绣大红牡丹花旗袍,旗袍大腿分衩开得很高,莲步轻移,不时露出二女修长性感白皙大腿。 二女笑容可掬,将一行人接住,请入山脚下山石林木掩映下的精致迎宾馆驿中。很快有下人将极品君山雪洱递香茗奉上。 迎宾小姐已是如此清新可人,刘老板心中十分畅快。 春江却笑着说:“这两女子算得了什么,听说抱月楼云霞玉宇之巅,宿有娇娃,不但国色天香,且擅交合之术,一颦一笑,魅惑众生,只可惜啊!只有大富大贵之人,庶几可获美人垂青,我等兄弟,也就只能在那红楼香阁之中,与那不忧谷寻常女弟子,享享天人之福了!” 刘老板听了,不禁有些失望。这时外面又有车鱼贯驶入,前呼后拥,神神秘秘,却排场惊人,果然非同等闲。 春江笑着安慰刘老板道:“你老兄是隐得很深的人,如果你能漏得两分真容,估计这抱月楼也不敢等闲轻视老兄你。” 刘老板笑着摆摆手,道:“春江兄说笑了,我有什么对兄弟们隐瞒的。不过听你说,寻常人根本进不了这门前花厅,能藏养如此美艳娇花之处,其在江湖上的势力,和在官场上的关系,一定非同小可,我们寻常人能进得来,享受这人间艳福,已是万幸了!” 每一部观光电梯里,都有位衣着华贵,气质典雅的妇人陪同。电梯架设得不高,都在树巅数米之上,穿云拨雾,冉冉上行。这抱月楼真修筑得奇巧,孤峙凌霄于半山之腰,除了这部观光电梯,群山绿树环绕,峭壁林立,再无上山路途。 上得抱月楼,刘老板一行站在楼前观云台,只见夕阳西下,荡胸层云,远处都市繁华灯火星星点点,真若身在仙境。 春江一抱拳,笑着说道:“每人两万大洋,弟已替各位兄缴了,少了见谅,多用自摸,弟要去逍遥快活了,各位仁兄自便!” 说完,笑着轻揽纤腰,随一位妇人离去。 如此最好,随便得多,耍得也高兴。刘老板边随一位妇人进了迎宾大厅,边在心里想道。 大厅真布置得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金色的穹顶,一幅幅精美绝伦的壁画和雕塑,将中西方文化完美融合在一起。 穿着大红旗袍,笑容迷人,身段婀娜,露出玉臂雪肌的迎宾站得到处都是,见刘老板进来,都脆生生齐声说道:“老板您好,欢迎您的光临。” 那种阵势,仿佛将刘老板当作帝王迎接一般。但刘老板却不以为然,暗自说道:“这种排场,高档娱乐场所都有啊,只是这里漂亮的女孩子更多些,看来春江说得言过其实,花冤枉钱了。” 带他进来的妇人拿来一个金光闪闪的图册,请刘老板过目。 刘老板随意翻看,见每页只写了寥寥数字,像:新婚燕儿,埃及女王,夏威夷海滩,龙宫美人鱼等等,有几十页,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碍于面子,也不好多问,于是就问老妇人道:“这里所有的都能点吗?” 第74章 埃及女王 老妇人保养得很好,面容白皙,肌肤几乎没有皱纹,她笑着说道:“先生消费的是入门两万元级别,这个图册里的所有您都可以点,不过如果名字显示红色,就是已有客人在消费了,今天您就不能点了。” 刘老板闷着看了半天也不甚了了,于是就随便点了个“埃及女王”。 他觉得很失望,估计“埃及女王”是个包间的名字,他已经在后悔听了春江的吹嘘,花了那么多时间,赶了那么长的路,就为来一家高档娱乐场所消费。 这种娱乐场所,顶多比他的温泉山庄高级一点,说不定还没温泉山庄有特点。 的确,妇人将刘老板领进了一个狭小的包间,包间门头上,的确写着“埃及女王”四字。 进门,很奇怪,包间里却空空如也,连个人、连张床都没有,刘老板正想发火,想说你们是不是太抠了,怎么也得给女孩子一个工作的床吧,难道站着做,站着做老夫老腰也受不了啊! 妇人却目含诡异之色一笑,并没有理会刘老板脸色不对,她说声希望您玩得愉快,就匆匆退出去了。 灯忽然灭了。 包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一阵恍惚袭来,刘老板忽然感觉自己已不是站在狭小仄窄的包间,而是置身于无光无风无影无星,漆黑无边的旷野之中。 无边的黑暗侵袭过来,让他感到黑暗无比浩瀚,内心异常孤独。 “人呢!他妈灯怎么熄了,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刘老板怒骂道。 他颐指气使惯了,说话的确很有气势,包房外听见他怒吼的人,谁敢冷落他。 但的确,没有人理会他,甚至包间外一点声息都没有。 刘老板忙转身去开门,却摸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摸到。 “遭了!莫非遭绑架了?” 尽管他平日是个很沉稳,不轻易显山露水的人,但此刻他心里,除了惊惶,就只剩下恐惧。他开始紧张地四处乱摸,想找一堵墙什么的可以依靠的东西,那样心里还踏实些,却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没有一丝东西他能抓到,没有哪怕一角他能支撑。 瞎子摸象很久,慢慢,他已经绝望了。 奇迹出现。 一轮明日在遥远的天际露出淡淡的光影,慢慢越来越亮,房中渐渐有了光。 随着晨曦越来越强,刘老板终于看清楚了,天啊!这里哪还是什么包间,刘老板此刻竟置身在广袤无垠的荒漠之中,他的皮鞋,已经陷在沙粒之中,皮鞋里灌满了沙子。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除了无比震惊,他的空间感和思维,已经完全混乱。 荒漠是如此浩瀚,一座座连绵起伏,高低参差的沙山挡住了他的视线。 日头越来越高,越过沙山,照射过来。天气慢慢越来越炎热。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却怎么也看不到人烟。空气非常干燥,随着日头升高,沙粒在艳阳的炙烤下,变得滚烫。 刘老板将厚厚的冬衣脱下,只穿了件内衣,仍感到焦热难耐。后背滚落的汗在黑内衣上,已形成白色的盐碱,刘老板唇干舌燥,渴得要命。他的意识变得模糊,简单而驽钝,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这难道见鬼了?” 他此生还从未到荒漠一游,这时才真正体会到荒漠的孤寂和可怕。他已精疲力尽,却还未发现一点点人的踪迹,不但没发现一点点人的踪迹,甚至连一根草都未发现。有的,只有连绵不绝,壮阔无垠的沙山和头上要将他烤焦的骄阳。 就在他意识模糊,奄奄待毙时,他挣扎着,爬上一座巨大的沙山。砂山全是流沙,爬三米,滑两米,仿佛永远也爬不上去。这矮矮的砂山,几乎就是高不可及的珠穆朗玛。 终于,在接近虚脱之时,刘老板手刨脚蹬,终于到顶。而沙山的另一边,天啊!映入他眼帘的,远处竟有一片小小的绿洲。 刘老板欢呼着,跳跃着,跑向绿洲,这时他已经不再想是怎么从包间来到浩瀚沙漠的,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喜悦,庆幸自己在荒漠中跋涉,奄奄待毙时,终于发现了绿洲,保住了性命。 绿洲方圆数百亩,长满棕榈和其他不知名的奇花异木,也的确有汪清泉汩汩而出,在绿洲中心地带,形成一片亩许的湖泊。刘老板欣喜异常,跑到泉边,大捧大捧捧起清泉狂饮。甘冽的泉水,滋润了他干燥皲裂的嘴唇和渴得冒烟的嗓子眼。 就在他如痴如狂在水中嬉戏,庆幸重生时,一把耀眼的弯月钢刀,悄悄架在他脖子上。 他惊讶地回过头,竟发现不知何时,一群奇装异服,白脸高鼻的西亚人,站在他身后。 他们衣衫褴褛,牵着骆驼。其中一个人发话了,却说得咿咿呀呀,根本听不懂。但听不懂无所谓,有几个西亚人走过来,开始搜刘老板的身。刘老板这时才意识到,难道,真的到了埃及?难道,真的遇到了一伙强盗? 刘老板比划着,试图和这群人交流,却鸡说鸭听,根本不知彼此在说什么。那说话的头目仿佛怒了,一把将刘老板掀翻在地,寒光一闪,弯月钢刀直接向刘老板劈过来。 刘老板心胆皆裂,眼看要血绽当场。 寒光一至,刘老板可也不是随意任人宰割的主,他不及细想,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一边,再一摸头,万幸还在。 这时,刚才搜身的一个强盗忽然惊叫一声。头目回过头,见那个搜身强盗,从刘老板身上搜出的东西中,翻拣出一枚式样奇特的铜币,不由一把抢在手上细看,一看不打紧,边看边咧嘴狂笑,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枚铜币,而是一整座金山。 刘老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兜里怎么会有一枚他也不认识的铜币呢?忽然他想起了,这是他来到抱月楼,点选了“埃及女王”服务菜单后,给他领路的华贵妇人,代表抱月楼,赠送给他的一枚纪念币,当时一心只顾探看抱月楼桃源春深何处,竟没顾得上细看,就揣兜里了。 第75章 手拿青铜抱月钱的旅人 拿着铜币的强盗头目只顾大笑,不想不远处棕榈树林中,忽然疾射出一粒银光,啪的打在强盗头目手上。 铜币掉落在砂粒中。 强盗们惊疑不定,嗷嗷叫着,挥舞着弯月钢刀,朝棕榈树林扑去。就见棕榈树林中一声娇喝,跳出一群身着白色“努格白”(一种紧身吊带长裙,手臂和双肩裸露在外面。),束发高髻,面容肃穆,手执金枪或银盾的女兵。 为首一个女兵头领,容颜美丽,手执一金色弹弓,此刻正瞄准这群强盗,朝他们怒吼,似乎在驱赶他们。强盗们可不甘心到口的美食就此飞咯了,都怒吼着,恫吓着,有两人更架起刘老板,朝绿洲另一侧撤退。 女兵头领杏眼圆睁,指挥着众女兵摆开阵势,架起银盾,伸出长枪,呈弯月形,向众强盗围去。一时金铁交鸣,杀伐不绝。 只见女兵头领武艺高强,弹无虚发,每一弹过去,一个强盗就抱头鬼哭狼嚎。不一会儿,强盗们头上都肿起牛角一样血肿大包,自感不敌,只得扔下刘老板,仓皇逃离。一个强盗似乎很不甘心,临走时,手起刀落,狠狠一刀向刘老板砍去。 刀还未落下,就听叮的一声,执刀的手腕中了女兵头目一银弹,刀落在地上。也就在此一瞬,原本为待宰羔羊的刘老板趁土匪不备,飞起一脚,将土匪踹倒在地,他一轱辘爬起来,捡起土匪掉落的弯月钢刀,准备一刀将这名悍匪劈个身首异处。 所有人都惊叫一声,倒在地上的土匪已双手蒙头,瑟缩发抖。 只听女兵头领喝道:“住手!” 刘老板手上的钢刀在离土匪头颅只有一寸处停下来。 女兵头领说道:“远方的客人,看不出你真是位英雄,不过我们埃及人是善良的民族,抓住的俘虏我们从来不杀,只让他们服苦役,偿还他们所犯的罪过。请将他交给我们吧。” 刘老板狐疑地说:“你们真的是古埃及人?但你为何说中国话?” 女兵头领有些脸红,说道:“每个国家都有迎接外国使节的礼宾,大唐帝国经常有商队,穿越浩瀚的沙海,穿过繁荣昌盛的波斯和楼兰,不远万里,来到狮身人面的故乡,带来东土珍贵的香料和瓷器,我就是我国的礼宾,通晓中文。” 刘老板更加糊涂,他的逻辑和思维的确完全混乱了,他感到自己如同外星人一般,降临到这片古老的土地。 女兵头领又说道:“我的名字叫古儿汉娜,我是特地来这里寻找你的,尊贵的客人。” 刘老板瞪大眼睛,更加不解道:“我们素不相识,怎么会说你是特地来这里寻找我的?” 古儿汉娜眨了下顾盼含情的大眼睛,嫣然笑道:“我们古埃及王城女王布告贴得到处都是,如果谁发现手拿青铜抱月钱的旅人,将他引荐给女王奈菲尔,将获得黄金千两,明珠百觚赏赐。全皇城的人都在附近沙山上,沙谷中,尼罗河畔寻找你的踪迹,今天我们终于找到了你,请随我们去见我们尊敬的女王陛下奈菲尔吧。” 女兵们带着俘虏,让尊贵的客人骑上雄壮的白驼,鼓乐争鸣,一行人逶迤向古埃及王城走去。 路侧,有神秘的狮身人面,那是古埃及人膜拜的圣物。古埃及人自比狮子化身,狮身人面就是他们的神,他们远古祖先的形象象征。 一座巍峨巨大的金字塔正在不远处旷野上建造,无数奴隶正在灰尘满天,在官兵的皮鞭和镣铐之下辛勤劳作。这座巨大的建筑,就是现任埃及女王奈菲尔逝去后长眠的陵寝,而她现在,却只有芳龄二十二岁。在她刚出生时,这座巍峨的金字塔,就开始动工。 进了王城,刘老板才发现,这座王城如此繁华,穿梭如织的居民,做买卖在路边大声吆喝的商贩,嬉戏的孩童,牵着骆驼,满载货物的商队,抱小孩的,身着努格白的城市妇女,如潮水一般穿流不息。 大家看见鼓乐喧天逶迤而来的女兵,簇拥一个陌生的黄皮肤的男子,进得皇城来,都不禁停下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后来有人指着城楼边张贴的布告大声说着什么,一瞬间皇城整个沸腾了,人们载歌载舞,如潮水般,向女兵们靠拢过来。 刘老板问古儿汉娜:“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古儿汉娜在人潮中,好不容易才听清刘老板的话,于是欣喜地给他解释道:“大家都在庆贺,手拿青铜抱月钱币的神秘旅人找到了,我们的女王,奈菲儿应当高兴了,这真是全皇城第一大最开心的事。” 皇宫在皇城最中央,金碧辉煌,全部用白玉晶石砌成,是刘老板从来没见过的奇异华丽建筑。皇城外,站满了身穿白色亚麻长袍,腰系绣金狮子腰带的卫兵。每个威武的卫兵都将右手放在胸前,弯腰向刘老板行礼,刘老板感到自己真是受到了帝王般的待遇,一种从没有过的君临天下的感觉,让他仿若行走在梦幻中,十分快意,十分开心。不过当他被前呼后拥迎接进了皇宫之后,他才感到刚才那点快意,那点开心,实在算不得什么。 真正开心地时候,还没有开始。 香汤玫瑰花瓣沐浴更衣,刘老板身上实在太脏了。在他的记忆中,他已很久都没有如此狼狈过。尽管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个苦孩子出身。 换上古埃及贵族平常穿着的亚麻布雪白长衫后,刘老板背着手,双臂赤裸,大大方方走了几脚官步,左右端详了自己一下,不禁哑然失笑,还真有那么点古埃及贵族范儿。 王宫建在皇城中央圣殿山上,巨大的香汤沐浴池冒着热腾腾水雾,从巨大汉白玉精雕的贝壳造型的沐浴池上缓缓流出,而香汤,刘老板估计是引的地下温泉,正从沐浴池上方一米处一处莲台上,一条赤红色,精心雕镂的数尺长锦鲤嘴中,汩汩而出。凉风从沐浴大厅半圆形石墙上落地巨窗开孔处穿堂而入,这让坐在沐浴池上荷叶座上的刘老板,感到凉爽和畅快。透过巨窗可以看到,远处的金字塔已经巍峨耸立,数十吨打磨得平整方正的一块块巨石,正被垫上一根根滚木,在长长的坡道上,被上千奴隶和工匠,肩拉手扛,运送到金字塔上,景象十分壮观。 更令人称奇不已的是,在众多奴隶中,竟然夹杂着一群身高五米上下,膀宽腰圆,皮肤古铜色的巨人,他们有的牵引着巨绳,捆缚着打磨平整的巨石,在前面拉,有的站在巨石两边,用一根十多米长海碗粗的巨木,平贴在巨石上,用巨木推。 第76章 攀凤成龙 古尔汉娜边说边笑着走了进来,给刘老板鞠躬行礼后,说古埃及大祭司赫而穆斯想见他。 沿着深沉古雅的巨石长廊,刘老板和古尔汉娜沿着圣殿山往复盘旋的石级而上,经过一座座精美绝伦,依山而建的宫殿,最后他们来到山顶,一座雄伟的大殿如一座巨大的狮身人面神像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座殿不是用石头砌成,而是将整个山峰雕凿而成,传承了一代代埃及法老王,历史久远,令人惊叹。 古埃及的大祭司赫而穆斯,穿着月白长袍,白须白眉,正负手站在宏伟而空阔的圣殿殿堂上,等着刘老板。 殿堂北向之上,有一尊装饰华美,缀满红绿各色宝石,披着整张雄狮皮,金光闪闪的宝座。 不用问,那一定是埃及女法老王——奈菲尔的王座。 赫而穆斯的眼中闪烁着深沉的目光,看着刘老板,他摊开手,手上赫然正拿着刘老板带来的青铜抱月钱币。 他说话了,声音同样低缓而富有吸引力,或者还带着点点忧伤。 古尔汉娜翻译道:“尊贵的客人,你手执青铜抱月钱币,从远方而来,注定就是帮助我们,脱离苦厄的贵人!” 刘老板摇摇头,苦笑着不明所以。 赫而穆斯又说道:“正如你看到的,我们的王座空着,我们的女王陛下没有上朝。” 刘老板说道:“我刚到这里,除了见到一伙穷凶极恶的强盗,剩下的,就是这位美丽的姑娘,我不知道女王陛下为何没上朝。” 赫而穆斯叹道:“我们美丽的女王陛下奈菲尔,中了敌国黑巫师的诅咒,沉睡不醒,我们伟大的古埃及帝国由此失去了权力和精神的支柱,人民陷入一蹶不振中,灭亡只在顷刻之间。” 边说,赫尔穆斯边落泪,古尔汉娜也一脸忧伤。 刘老板惊诧不已,难道,他已经卷入两千年前的一场国家纷争中? 古尔汉娜接着翻译赫而穆斯的话道:“我无数次叩问我古埃及祖先和诸神,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必须找到一个手执青铜抱月古钱的旅人,让他和奈菲儿成婚,成为奈菲尔的丈夫,才能解除奈菲尔身上的魔咒,我们古埃及帝国才能重新焕发希望和生机。” 刘老板大吃一惊,天下,竟然真有这样的奇事?他从不相信一夜暴富,但他在年轻时,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也曾横刀立马,天天幻想一夜暴发。 机运真的突然降临到他身上?让他不但一步登上权力之巅,而且娶到了美艳之名传说数千年的埃及艳后? 这,太八卦了吧?但事情,实际就这样发生了。 宫廷之中张灯结彩,全城人民载歌载舞,个个脸上洋溢着欢快幸福的笑容。刘老板,准确地说,现在已被称为法老王驸马,正穿着华美的婚服,在一大群女傧的陪侍下,沐浴更衣后,缓缓进入女王寝殿。 这是一张巨大的床,大得刘老板做梦都没想到过有如此的大,大得令古尔汉娜不得不用木叉,才能将挂纱帐的金钩取下,让纱帐缓缓垂下。 床上,闭目躺着一个女子,同样穿着华美的婚服,长长睫毛下,双目紧闭。 刘老板走过去,志得意满,甚至可以用得意忘形来形容。但是,他得意的太早了,更好的事情还等着他。只见他刚走到闭目躺着的女子身畔,侧身躺下时,突然眼一花,头一晕,他身下的床板一翻,他还不知怎么回事,就掉进床板翻开后露出的大洞中。 人掉下后,床板机关瞬间复合。 他惊叫一声,心头一凉,完了,掉进陷阱了。 天下果然没有白掉下的馅饼!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陷阱里密布的锋利的尖刃刺穿,相反,他落地的地方,竟然非常柔软,仿佛他落进的,不是陷阱,而是温柔乡! 这里的确很古怪,像一座棺材,但棺材四壁,却闪烁着红黄橙蓝各色光彩,他看清了,棺材上镶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和鸽卵大的夜明珠,如果这里真是棺材,真可算得上天下第一豪棺。 这时听见棺材之顶,女王龙床之上,古尔汉娜在对他说话:“驸马爷,对不住,为了防止有奸细混入,谋害女王陛下,这女王床上睡的,只是一个侍女,而现在在你旁边睡的,才是真正的法老女王陛下,您好好享用新婚之福吧。” 果然,这棺材,实际上是一间秘床,软被锦幄,而床上果然也躺着位华冠高髻的女子,细看之下,果真美艳绝伦! 这女子仿佛在沉睡,她,不是埃及艳后,难道还会是谁? 刘老板心情激动,感叹竟能享受到如此天人之福。 他手因为心情激动,而微微颤抖。刘老板将埃及艳后散发着体温的锦被揭开,不由惊喜激动万分,埃及艳后竟然一丝不挂,若玉雕,肌肤如雪,神态高雅,如睡美人一般,少女青春的胴体完美无遗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手颤抖着,抚摸奈尔白皙的皮肤,轻轻揉摸,感叹真是紧致温香,柔滑绵软。但下一刻,当他脱下衣服,睡在奈菲尔玉体侧时,更令他吃惊的事,又发生了。 这位埃及艳后,腰肢纤细,一双玉腿丰满而瘦削,修长而笔直,更特别的是,赤裸的身躯洁白得如玉一般,刘老板阅女无数,还从未见过皮肤如此白皙的女子,不由心中感叹,天下竟真有如此绝色!自己的温泉山庄里的众多女子,和这位埃及女王相比,真是万不及一! 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看,刘老板都觉得这位埃及女王不像西亚人。古埃及气候炎热,女性常年都穿着凉薄透的亚麻布长裙,这让她们的肌肤,透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而眼前这位埃及女王,肌肤却是如此洁白,水灵,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东亚黄色人种,难道,她是远嫁埃及?难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埃及艳后? 刘老板轻轻吻了吻面前这位睡美人,她唇上嫩红的唇膏,香甜可口。刘老板觉得十分新鲜有趣。突然,睡美人的嘴动了一下,从嘴角,掉落一块白色扁圆的药丸状的东西。刘老板一惊,难道,他刚才轻轻一吻,竟将沉睡千年的埃及女王奈菲尔吻醒?难道,我真的是真命天子?想到这儿,刘老板不由兴奋不已。 第77章 奇棺迷梦 果然,奈菲尔长长的睫毛动了下,睁开了眼睛,双目空洞望着虚空,斗转星移,犹若来世。 她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并且惊惶地向四周张望。 转了一圈,她最后将美丽的大眼睛定定看着刘老板那双惊讶,新奇,兴奋的眼睛。她有些羞涩地笑了,同时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刘老板不要发出声音,然后又指指上面,示意豪棺上面,有人在监视偷听。 做完这些,奈菲尔脉脉含情,示意刘老板脱去衣服,然后她翻身,慢慢将身体贴在刘老板胸前。 她一双小手若一条小蛇,慢慢在刘老板身上游走。这是一双白皙纤细,训练有素的纤纤玉手,在玉手的抚弄下,刘老板感到身子紧张得无法动弹,尽管以往,和女人厮混,在他来说,再平常不过,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不再像年轻时一般,馋这些闺中之趣馋得要命,几乎天天都想来,如今,他已变得很淡然! 但这次,经过如此离奇经历,在如此一具嵌满宝石明珠的奇异棺材中,和如此一位美艳的,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埃及艳后共枕新婚,感觉如此新鲜,如此奇特,此生从未经历。 轻柔的小手,温柔无比。刘老板不由自主发出畅快的声音。他将嘴贴在奈菲尔修长的颈上,轻吻她的耳珠,这时,他听到奈菲尔轻如蚊呐的声音,对他说道:“先生,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我想得到你的帮助。” 刘老板很讶异,她为什么说的是中文? 此刻,他认定,这女子根本不是埃及艳后。 他想说什么,但被奈菲尔制止。奈菲尔指指上面,示意有人监听。她做这些时,另一只手没有停止。 看得出,奈菲尔也非常舒服,但她竭力忍住,不发出一丝声音。 她因为快乐,声音也有些颤抖,又轻缓说道:“十分钟后,我必须服下我刚才吐出的这粒药丸,沉沉睡去,否则,我将毒发身亡。” 奈菲尔继续说道:“我和一群女孩,本来是到不忧谷训练营去学习媚术和魅功的,我们进了一栋空无一人的大楼,经过一扇古怪的长着一双手的门,进入恐怖的犹如迷魂阵,生长着杀人赤血藤的禁林,然后进到一个山洞,坐上一条由十三条巨蟒拉行的船,驶过一个广阔的冰湖,最后上岸,到达洞顶分别写着:叱女行宫,咤女行宫,娇娃行宫,修罗行宫的不忧谷训练营。 我进的是娇娃行宫,虽是天然溶洞,却十分开阔,布置得奢侈华贵,虽然身在洞中,却亮如白昼,称得上洞天福地。 在那里,我们受到热情接待。 教练们教我们怎样迷惑男人,怎样化妆,怎样撒娇,怎样卖笑。不忧谷虽被外界传说得如何神奇,但那媚功淫术却也十分简单易学。但不成想,在我们学成媚功淫术时,却突然发现,在我们日常闻的非常好闻的薰香中,他们不知放了什么东西,让我们神智变得越来越愚钝,而且就像上瘾一般,只要出了行宫不久,就会晕倒,心中对这种香产生一种强烈的依赖和渴望,如果不服用我刚才吐出的这种药丸,就是爬,也要爬回行宫闻这种香,不然就得发疯,死在外面。这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千辛万苦来到的不忧谷训练营,不但不是万千女人梦想的,能让她们走向成功的训练营,而实实在在是魔鬼殿堂,我们天天闻的香,是一种江湖上很厉害,没有解药的迷香,我们来到这里,哪里是学什么厉害的淫术媚功,实际就是投身魔窟,变为替她们挣钱的性-奴! 奈菲尔竭力忍住,但她说话的声音,已变得急促而异样。 她继续说道:“先生,今天你体验到的,看到的一切,实际都是幻术!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一概不知,但我,也不想一直留在这座可恶的淫窟,成为他们骗钱的道具,最后老死在这里,我想离开这个魔鬼之地,你能帮帮我么?给我的家人带个信,让他们来搭救我,我很想念他们。我家里很有钱,你帮助了我,我的家人会给很多钱答谢你的。” 刘老板并未说话,他的呼吸越来越粗,越来越用力,已经快接近,原始本能爆炸的顶点! 奈菲尔忽然一把将刘老板推开。 刘老板几乎是惨叫一声,从快乐巅峰一下跌落谷底。 上面监视的人听到惨叫,却并没有任何动作,这种声音她们司空见惯,对于敏感迟钝老是不举的家伙,埃及艳后当然会用些其他法子,让这些比较特殊的客人,痛并快乐着。 在抱月楼,刘老板在金册上点的是“埃及女王”房间,在其它房间,例如“龙宫美人鱼”,刘老板可能会化身偷老龙王金箍棒的美猴王,被发现后绑在金箍棒上,哦,也可能美猴王的金箍棒被绑起来,那龙宫宝库里可什么兵器刑具都有,深海异域妖艳无比的美人鱼可会让猴子试个遍,就是比较适合这种比较迟钝,或者有特俗癖好的家伙。 奈菲尔低沉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享受那欲仙欲死的快乐。请帮帮我,求求你。” 她眼中充满渴求。 在四壁宝光辉映中,刘老板满脸热汗。他望着她,沉吟片刻,点点头。 奈菲尔笑着放心了,她又说道:“你身材魁梧,样貌威严,一定是个有身份地位的男子汉,千万不要忘记一个可怜女子求你的事,不然,你会遭报应的!” 刘老板已经听不进这些了,他又变得如年轻时一般猴急,这种膨胀爆发的欲望,他只在年轻时的梦中情人春杏身上体会过,为了得到春杏的身子,他在那个红旗飘飘疯狂的战斗岁月,拼命冲锋陷阵,拼命想获得权力。 事毕,奈菲尔满足地闭上美丽的眼睛,她将刚才吐出的药丸重新含进口中,俏皮地吻了吻如死蛇般贴在自己身上的刘老板,将药丸吞下,开始沉沉睡去。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回到阔别已久的家。 第78章 炮烙浴 哐当!价值连城,镶满宝石,犹若星星闪烁的棺材门盖被打开,露出古尔汉娜的脸。 充满期待,满含笑意的脸,突然柳眉倒竖,冷若冰霜。 因为发生了肌肤之亲后,埃及艳后奈菲尔,并没有醒来。 “卫兵,卫兵,把这个骗子抓起来,他不是真正的手执青铜抱月钱币的人!”古尔汉娜对着法老女王寝宫门口大喝。 刘老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几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刚才还对他彬彬有礼的卫士长,捆得如一个大棕子。 他心中又变得迷惑异常,这一切,难道是真的?难道真的手执青铜抱月钱币的神秘人,真的能将沉睡的埃及艳后吻醒?如果埃及艳后真的在沉睡,那刚才奈菲尔为什么会跟他说那样的话,还让他享受了一场离奇古怪,终身难忘的床第之欢。难道,睡在华棺之中的埃及女王奈菲尔,也是假冒的? 一切都迷离光怪,到底什么是真的? 古埃及最神圣,最有权力的大祭司——赫而穆斯走了进来,望着沉睡不醒的奈菲尔,脸色铁青,平日里平和悠闲的眼神,变得杀机四起。他用力一挥手,刘老板被带出寝宫。 他本以为他会被驱逐出皇城,重新到沙海之中流浪,但事实,却残酷得多。按古埃及的法律,欺骗法老王的人,将被处以极刑,更何况,他还以欺骗的手法,玷污了女王奈菲尔无比清白之身,更是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古埃及法律规定的极刑有两种,一种是被梆在圣殿山后山万丈峭壁悬崖之上的铜柱上,刀斧手一刀下去,将头砍落,掉到万丈悬崖之下,蚓爬蝇飞,那里被埃及人认为是地狱,就让被砍者的头颅,落入地狱中,日日受炼狱之苦。身子就被曝晒于烈日之下,被天空中的雄鹰抓啃啄食,日日受那天罚。 第一种快刀斩乱麻,犯人肉体还不怎么受罪,另一种,却恰恰弥补了这个缺憾,那就是在皇城最繁华的菜市口,置上一铁屋,将犯人关进密不透风的铁屋,下面生火,将犯人活活蒸烤而死。这种痛苦,缓慢而绵长,类似中国的炮烙之刑,非得是犯了滔天大罪的人,不会动用这种严酷的刑罚。 刘老板被押进囚车,穿街过市。刚才还载歌载舞,一片欢笑祥和的皇城,突然变得萧杀和冰冷。 没有一丝笑声,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站在路旁,怒视着囚车通过。突然不知谁说了声:“这个骗子玷污了我们神圣法老王的清白,把他关入小黑屋,活活烤死他!” 瞬间人潮如海,巨大的声浪此起彼伏的怒吼着,烤死他,烤死他!烂菜叶,烂水果不断飞来,幸好卫兵将沿途人群远远驱赶开,刘老板才未被砸中。他站在囚车中,恐慌万分,此时他已分不清真假对错,只歇斯底里吼道:“放开我,放开我。” 到最后,他虽恐惧万分,却已声嘶力竭,只言皆无。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脑子已变得一片空白。 被押进小黑屋一刻,刘老板电闪一般,此前走过的一生,都历历在脑海中,如过电影一般闪过,这是临死前的回光之兆啊!黑屋下面堆满成捆成捆干木材,卫兵正往木材上浇远处沙漠里运出来的,砂海中冒出的粘稠的黑色的油糊糊的东西,他们叫它石油,遇火一点就着。他摇头苦笑,准备接受这改变不了的,天底下最离奇古怪的死法。 黑屋门关了,已经听不见外面埃及人的怒骂。他坐在黑屋中,一动不动,慢慢感觉到坐的地上很热,空气也变得很闷,他的汗流了出来,如洗桑拿一般。地上的铁皮越来越烫,空气越来越热。他将身上穿的亚麻布埃及贵族穿的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仍感到燠热难耐,慢慢汗出如浆,头脑也渐渐模糊,但求生的欲望仍支持着他,左右脚仍交替跳在亚麻布衣服上跳着。他已经一丝不挂,仍然汗出如浆。但令他有些惊讶的是,经过如此长蒸烤,他竟仍能呼吸到空气,黑屋中的热力,他竟还能忍受,难道,下面的火力还不旺? 突然,在他头顶的黑屋顶上,冒出一股热气,喷到他身上,慢慢,这股热气竟变成丝丝温泉,落到他身上,将他身上的汗液一洗而空。这温泉水温清凉,赶走了屋中的燠热,令他不由身上清爽,舒适无比。 铁门打开了,令他无比震惊的是,铁门外不是光天化日下的古埃及菜市场,也不再有人声鼎沸的怒骂,外面清清静静,光线柔和,竟是一条布置华贵的走廊,一个人站在铁门外,更令他惊得目瞪口呆,这个人他认识,就是抱月楼中,引他进包房娱乐的妇人。 这个妇人此刻正彬彬有礼,站在门口,面容亲切说道:“先生,这桑拿您洗着还舒服吧,这是我们抱月楼最有特色的炮烙浴了,您在别处,肯定洗不到。” 刘老板呆若木鸡地走出来,回头一看,这不正是来时的包间吗?门头上还写着四个字——埃及艳后。 “先生,这有把衣柜钥匙,您来时的衣物都放在衣柜中,您看有没有缺少。”妇人边说边递给刘老板一把钥匙。 刘老板此时才真是南柯一梦,此时方醒。这趟奇特的旅程——埃及艳后,原来就是抱月楼给客人提供的一个奇特之旅,如梦如幻,似假实真。但是,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刘老板最后决定,不替奈菲尔送信。这一方面是经历了这场醉生梦死的埃及艳后之旅,他真正见识了不忧谷的恐怖实力,这种实力既然能造出那么宏大,神鬼莫测,似真实假的工程,足以以假乱真,这其中必定有常人难以理解的技巧和神鬼难测的本事。在江湖中数十年的摸爬滚打,使他早已明白,既然你没有能力和他做对,那你最好做他的朋友,何况他十分肯定,即便他把消息传给奈菲尔的家人,他的家人也绝对没本事将她救出来,不但救不出来,还可能会搭进去很多条性命。 “美丽的埃及艳后,看来你命中注定,必须在这里当性-奴了!你的香甜之唇,我何时有缘再能尝尝啊!”刘老板恋恋不舍,在心中叹息说道。 第79章 牛头锁 朋友们再次相见时,彼此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惊异和红尘彻悟,对美人儿的体香,都是那么的意犹未尽,恋恋不已。 结账时,每个人的消费项目中,都额外补了些银子。有个朋友在蓬莱仙岛,不但在珠贝珊瑚间,和海妖的最美的小女儿,浪琴小公主,勾勾搭搭,有了私情,还不小心,顺带把浪琴小公主的婢女,不巧撞见他们偷情的珍珠女,给强奸了。 人家珍珠女看见他这个海上陌生世界来的陌生人,吓得把贝壳都紧紧合上了,他老兄却硬是掰断一根又粗又长的红珊瑚,强行把贝壳撬开,把可怜的刚成人形,全身赤裸,肌肤如珍珠般洁白无瑕的珍珠妹妹给暴幸了,最后连赔物又赔人,他老兄又多付了五万元。当然春江是不会让朋友掏钱的,这点钱对他算得了什么。不过这个老兄摧残海鲜的本事,却引得大家一阵奚落大笑。这位朋友也脸红耳赤,结结巴巴,好不尴尬。 刘老板在绿洲被强盗抓住,反抗时他用当年武斗时练出的一身好本事,一身好胆识,一脚就朝强盗踢去,把别人小弟弟踢中了,可够狠的,弄得伤重住院,抱月楼也很大度,说这只是意外,应算在经营损耗内,不用额外付钱,大家过意不去,也就多付了一万元医药费。 交的是现金,收银管事收了钱,却突然东摸西摸,找不到开银柜的钥匙了。几个管事都手忙脚乱,一通乱找,却哪有钥匙踪迹,引得大管事都来了,看着手下这狼狈样,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看着这帮管事急急忙忙狼狈样,几个朋友站在柜台边抽烟,刘老板不在意随口对朋友们说了句:“如果我们温泉山庄郑爽在这里就好了,她不但人长的漂亮,开锁功夫也是天下一绝啊,以前我的奥迪车钥匙丢了,请了几个锁匠,怎么也打不开,这也不怪他们,我的车锁,是花大价钱专门配的。不想郑爽那妮子,只用几根细铁丝,几桶几桶,轻而易举就桶开了,桶开后,锁还没坏,可以继续使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账房大管事听后眼睛一亮。刘老板一走,一个极其精明能干的人,账房大管事安排的老成风信子(密探),就吊上刘老板了。 由此,不忧谷的人,辗转找到了故清宫内务府,天下第一制锁巧匠,郑太监的后人,燕京第一锁王,郑韵秋的女儿——郑爽。 郑韵秋五十多岁才得此独生女,视若珍宝。 郑家的人,无论男女主仆,自懂事起,人人弄锁,当玩儿似的。 无论何种锁,都拿来拆解研究,无论何种锁,没有郑家解不开的,但郑家人制造的锁,外界却少有人能开,因为他们制造的锁,这世上只有唯一,没有第二。郑家过去都是替皇家,替王公贵族造锁,普通人,比如地主老财,商贾巨富,金银财宝放在家很不放心,找各种门路,想求郑家制造一把锁,也是无比困难,机会渺茫。 有个笑话,一个土财主,辗转通过各种关系,重金求得郑家一个老奴造的一把黄铜牛头锁。锁孔在牛嘴里,锁柄就是两把精钢打磨的牛角。锁东西,铜钥左旋几圈,右旋几圈,牛角咔嚓合拢,没那把铜钥(牛舌),任谁都打不开,虎钳都剪不断,江湖中人宝刀都劈不开。 要开锁,将铜钥插进牛嘴,再左旋几圈,右转几圈,却与关锁转法绝不相同,咔嚓,牛角自动张开,这锁就开了。 这土财主老婆趁土财主外出不在,将这把牛头锁拿出来把玩。她把牛头锁两只牛角戴在自己手腕上,左瞧右看。一锁,咔嚓,牛角合拢,套在手腕上正合适。嘿!真像副样式奇特,黄澄澄的铜手镯。一开,咔嚓,牛角张开,真是好玩。她突然多了个心眼,这铜钥只有一把钥匙,老财天天带在身上,想取钱用都不方便,锁防外人不防家人,我何不去配把同样的钥匙,偷偷藏着,岂不方便。 于是当下就去街上,找到干了几十年修锁配锁的老匠,依葫芦画瓢仿制了把钥匙,把钥匙拿回家,又鬼斧神差把牛角戴在腕子上,左旋几下右转几下,咔嚓,锁合拢了。她正高兴,又左旋几下右转几下,准备打开,却整死也打不开,不但打不开,连配的钥匙也拔不出来了。 就这样,这地主婆就戴着这把一斤重的牛头锁,到处找人开锁,找遍天下匠人,都愁眉苦脸,一筹莫展。连虎钳咬,锯子锯,都只能在牛角上留下轻微痕迹,根本弄不断,还有什么办法? 最后实在是没法,又四处托人找关系,想见郑家这位老奴,请他把锁打开。郑家老奴不愿见他两口子,要人带话给他俩说,“当初叮嘱过,不准私自配钥匙,你们自己不听,这牛头锁像吃草牛一般,有种反刍功能,只有原配的这把钥匙,才对它胃口,如果是配的钥匙,就如这牛反刍一般,锁内反簧启动,一下就死死咬住仿配的钥匙了,任天下谁人也拔不出,也打不开,包括我在内。” 这地主老婆就这样,幽怨地带着这把古怪的,黄澄澄的牛头手镯,走完一生,到死,进了棺材,这把牛头锁都陪着她。 不过郑家老奴这话说满了,这牛头锁很古怪,他能造不能开,他主子却能打开。郑家祖上传下来一套特殊开锁技艺,和一套特殊开锁工具,只要是机械锁,都能打开。他家传的开锁绝技,历代单传,从不示人。 这郑老爷子人很古怪,三十年了,他从未再开过锁,三十年前,年纪轻轻,他都已博得“锁王”美名,但三十年后,他从不再开锁,却被人称为“锁痴”,不知为何? 以前京城天桥边,经营最大一家古玩店的刘老板,是郑老头唯一的朋友,他曾告诉人们,“‘锁痴’不再为人开锁,只因普天下,没有他打不开的锁了,也没人能打开他制的锁。他很寂寞!” 傲视锁界数十年的郑老头,因锁而博得“锁王”美名,却也因锁而惹来一件奇祸。 第80章 绝户锁 这年冬夜啊,特别的寒,霜天凄清,白雪皑皑。 大街上空旷寂寥,一个人没有。 深宅高墙中,一处普通偏僻的四合宅院内,郑韵秋放下一只非金非铁苹果大小的玄色炉子,小心盖上炉盖,正准备就寝,忽然眼一花,卧室中闪进一个蒙面黑衣人。 郑韵秋正惊讶间,这黑衣人却若标枪一般,笔直立于屋子中央,气定神闲,尽管遮住面容,却举手抬脚间,隐然有一派宗主气度。 他一字未吐,只从怀里摸出张巨大图纸,递给郑韵秋。 郑韵秋一看,倒抽口冷气。 “你一定认得这把“万钧镔铁大锁”,不错,它就是你祖上郑太监耗尽心血,最后做的一把机关锁。锁上有符文,有锁阵。铜钥开锁门,激发符文禁制,现出锁阵,金钥开锁阵,进入锁阵内秘密空间,进入秘密空间,玉钥启密室,空间秘道现,开锁成功。我现在找到你,是想让你给我配一把钥匙——铜钥、金钥、玉钥中的玉钥。” 黑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显然是在故意掩饰自己的真实声音。 郑韵秋虽然惊愕,但仍不失身份,冷冷地说:“这是家祖费尽数年功夫,无穷心血,监制打造的一把镔铁大锁,没人能配得出钥匙。” “你必须给我配出来,你没有选择!” 黑衣人边说,边踏前一步,身子依然如标枪一般站立。 郑韵秋立即感到一股逼人的杀机从黑衣人身上发出来,瞬间笼罩他的全身。 这股杀机不仅让他毛骨悚然,而且心里也在恐惧颤抖。 “我们郑家的规矩,替人造锁,从来不替人解锁,即便这锁出自我们郑家。”郑韵秋骨头很硬,不屈地说。 “我不管你们郑家什么破规矩,我要你配,你必须要配,不配,你就得死,不但你死,她也要死!” 黑衣人说完,眼中寒星一闪,手轻轻虚抓一下,那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挡门的厚厚包铜木栅断为两截,门呀的一声大开。 门口一个十岁左右身量尚未长足的小女孩,一动不动站在门外,她的脸色,因为惊吓过度,而毫无血色。 这个女孩正是郑韵秋的独生爱女,郑爽。 郑韵秋望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呆立半晌,他说道:“这把镔铁巨锁太过复杂,光凭外观图样,见不到巨锁真身,无法复制出一模一样的玉钥。要把玉钥复制得一丝不差,需要慢慢试,一点一点改进,工期很长。” “同时,要解开巨锁,一样奇珍必不可少,这东西我没有,世间也几乎无法寻到。” “什么奇珍东西?”黑衣人问道。 “灵石,可能只有神秘的修真者身上才有,我祖上本身就是皇室供奉的一位修真者,玉钥开启的,实际是一个阵法密道,玉钥本身是一件法器,需要嵌上一枚灵石才能开启密道。” 黑衣人沉吟半晌,悠悠说道:“如果我给你一枚灵石,你确定玉钥你能制出来吗?” 说完,黑衣人掐诀虚空一抓,然后慢慢摊开手,一枚闪着幽幽金色光芒的鸽卵大小如玉一般奇怪滚圆晶体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一头低阶妖兽的内丹,灵石世间早已绝迹,这低阶妖兽的内丹,其功用和灵石是相仿的。”黑衣人解释道。 郑韵秋点点头,说道:“我手上藏有先祖传下来的万钧镔铁大锁制钥图纸,我尽力试一试吧。” 黑衣人眼中闪烁不定的光芒,考虑半天,最后一咬牙,说道:“那我们立即动身吧!路还长。” 郑韵秋没有反对,而是要求解了女儿的穴道,让她进来,他想单独给女儿说两句话,道个别。 黑衣人没有反对,他背手走了出去。 “孩子”,郑韵秋神色惨淡地说,“爸爸今天跟你道别了,咱们郑家走到今天,也就到头了,今后再没有燕京第一制锁大家——郑家这个名号了。” 说到这儿,郑韵秋眼泪流了下来,鬓角的白发更显花白。 “不!爸爸,你不要吓我。”郑爽哭出声,扑到父亲怀中。 郑韵秋抱着女儿,哀伤地说:“制锁这行的人都没有善终啊,你祖上郑锁,天分聪明,钟情造锁。但随着名气越来越大,是脏水不是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他屡遭盛名所累,最后才彻悟,这造了锁,就有人要你开锁,你给人开锁,得罪造锁人,你不给人开锁,又得罪开锁人,这实在是门两不讨好的生计啊!最后他竟然自宫,躲进了清宫,专替皇家造锁,并发誓,这绝世锁艺,再不传后人了。不想最后实在太爱惜他这门绝技,还是传给了他亲侄儿,竟种下今日我郑家全家灭门的祸根啊!” 郑韵秋边说,边偷偷用眼神示意女儿,让她悄悄站到地上一块四合方砖上,然后悄声说道:“爸爸走后,定会自杀,你要好好活下去。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边说,他边推开女儿,眼中充满爱恋和不舍,一掌闪电般拍在身后大理石圆桌下面一个隐藏的机钮上。 郑爽呀的一声惊呼,她站的地上四合方砖,突然对半裂开,郑爽从裂缝处如坐漏斗般滑了下去。 黑衣人没防着郑韵秋还有这手,他迅捷若夜鸮,影子般闪进室内,隔空一掌就朝着裂开的四合方砖击去,轰一声巨响后,烟尘蔽空,但他还是慢了半拍,裂缝在郑爽跌下后,也急速封闭,恢复原状。 原来这四合方砖根本不是砖,它薄薄方砖下面,竟是一尺厚万锻玄钢打造的绝户锁。所谓绝户锁,开一次,合上后,机簧自动毁掉,即成闭门死锁,永远打不开了! 上层薄砖被震碎后,下层精钢锁身露出来,赫然印着一只黑衣人掌力隔空印上去的深深掌印。 几掌补了上去,却被绝户锁反弹了回来,黑衣人很清楚自己的掌力有多么惊人,但除了刚才一掌将掌印深深上去了外,此刻更重的几掌,竟然在闭合后的绝户锁上一丝印痕都未留下。 愤怒之余,黑衣人回目再看郑韵秋,已经触墙自杀。 第81章 老鼠军团 这么多具尸体,必须运出不忧谷。 他们生前,不能出不忧谷一步,死了,即便犯过再大的错,人都死了,又是不忧谷的人,还是会得到棺殓,厚葬。 但即便死了,即便厚葬,他们,还是要替不忧谷,保守秘密。 这里是离不忧谷外不远一处百丈悬崖,在悬崖中上部,有个古洞,从外面远望,平凡无奇,这个古洞,洞口很小,但进了里面后,却异常开阔。 这里以前叫猿王洞,现在叫“藏尸洞”,摆满了棺材。 每具尸体都必须经过杵作青铜权杖教练再次仔细检查,确认的确断气后,才整理穿戴好素衣麻鞋,白绫覆面,放入棺中,黑亮厚棺即被钉上一尺长粗大铁钉封死,被用绳索栓着,吊进洞中摆放好。 做完这些后,在精巧机关推动下,一块万斤封门巨石,通过一条有坡度的巨大石槽,滚到藏尸洞口,将洞口牢牢封死,任他外面有数十百人,也无法将藏尸洞打开分毫。巨大的石槽坡道是活动的,充分利用了杠杆原理,做得精巧异常。 老鼠遇到猫,有两条逃生办法,一是拼命逃跑,二嘛就是装死。 这两样本事,无疑鼠老五都学得很精绝,所以他的四个兄长都死了,而他却能逍遥地继续活下去。 这具厚棺的确很厚,他用脚蹬,却无法撼动分毫。这时,他突然很怀念龙老大,很怀念龙老大气势宏大的龙拳。气馁之余,他还没绝望。只见他双手握了个奇怪的姿势,放在嘴边,断断续续发出一些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晚上老鼠在追逐吵架。 任何山洞,不可否认,即便没人,都不会没老鼠,老鼠的生存能力,强过人十倍百倍。同样,厚棺能隔绝空气,但却不能隔绝声音。不一会儿,一只小老鼠从一具陈旧棺木角落一个鼠洞中探出头,然后急速地跑到鼠老五的棺木边,倾耳细听。 不好,有亲人在呼救,于是它开始用尖利的鼠牙,啃咬棺木。不一会儿,又钻出一只老鼠,又开始啃咬棺木。就这样,一只接一只,成百上千只老鼠,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开始啃啮棺木。鼠多力量大,一口复一口,很快,厚棺就破了个洞,而且洞越来越大,大到最后探出个丑陋的小尖脑袋,从破洞中钻了出来。 鼠老五枯小的手捉起一只肥鼠,放到眼前,轻轻抚摸,并亲吻了肥鼠可爱的小嘴。 看来,他对老鼠,比对人,要仁慈得多。 这时,不远处另一具棺木里也发出咚咚声。 鼠老五放下肥鼠,嘴里又吱吱叫了 声,只见这些老鼠,又如潮水一般涌过去,开始啃啮发出声音的棺木。而鼠老五自己,却悠闲地靠着棺木,开始小睡一觉。黑牢里闹得动静很大,弄得他这只老鼠也身软神乏,此刻正好歇歇。 也是不大一会儿,破洞中钻出了小伍欣长健硕的身躯。小伍无比惊异,想不到,命悬一刻时,竟然是这老鼠军团,打了个洞,将他救出。 群鼠将小伍救出后,并不逃散,而是集体回到鼠老五周围,伏在地上,瞪着双圆滚滚黑黝黝的鼠目,打量着靠在棺材上假寐的鼠老五。鼠老五慵懒悠闲得眼睛都没睁开,只嘴上吱吱两声,对群鼠说了几句,群鼠立即潮水般钻进各处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伍大是叹服,却也奇怪问道:“我对你毫无用处,你为何要救我?” 鼠老五仍闭着眼,不答小伍的话,不过他只是假寐,根本没睡着。 他在等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咚!一声巨响,惊得角落里隐藏的鼠群四散奔逃,转眼逃得一干二净。 发出巨响的也是一具棺木,这是口无比奇怪的棺木,只见重重落在地上后,它又冉冉升起,到四五米高后,突然又重重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小伍惊得脸色苍白,如夜晚遇见鬼了一般。 就在这如此这般连摔四五次后,棺材摔裂开,从里面爬出一个头重脚轻,站立不稳,面色狰狞,比鬼魅还难看的人。 鼠老五好似预先知道要发生这一切般,并不惊慌。 他朝这个爬出棺材,比鬼魅还恐怖,满身血污的人嘲弄地说道:“想不到这做贼的,的确抗揍啊!那么多人打你一个,你竟还不死?!” 这满身血污,只剩一只眼,有着尖下巴,鹰钩鼻的老者哼了声,并不答话。他就是一夜连盗江南四十八家巨富的“神眼金雕”榆木尊。 想不到他竟也是装死。 满身浴血,几乎被人揍成肉饼,竟然能忍着疼,不靠药物和手法,自然而然摒气停息,身体逐渐僵硬,与真死无二,由此逃过杵作青铜权杖教练法眼,装死到如今,其实这跟印度瑜伽术道理相同。 鼠老五是靠预先吞下药物,然后点自身死穴假死,到时辰体内药物化开,先是表现出浑身紫黑,口鼻流出黑血,中毒而亡症状,然后药力推宫过穴,在体内解开死穴,达到起死回生目的,但榆木尊这假死的水平,装死的技术,似乎比鼠老五还强三分。 鼠老五又揶揄道:“榆木兄也忒着急了,你那点西域搬运法术也学得不到家,颠来倒去,摔得头破血流都出不来,你且等下啊,我吩咐我的鼠子鼠孙把你那棺材咬破,你再出来,也气派得多啊!” 榆木尊闪着一双独眼,目无表情骂道:“你这只臭老鼠,你那些鼠子鼠孙,不把我当鼠粮吃了,我已经念阿弥陀佛了,还敢指望你帮忙?” 鼠老五背着手,慢慢踱到藏尸洞门口,摸着那堵门的万钧巨石,苦着脸说:“老榆啊,多年朋友,这次一定要靠你了,再把你那西域搬运术用用,看能否把这巨石挪开。” 榆木尊也不多话,毕竟大家都要出了这个洞才能逃命。只见他唇边念念有词,嘴越动越急,越动越快,忽然伸出一双掌,照着那堵门石,隔空猛的一推。轰一声巨响,山鸣谷应,万钧石球只见细碎石屑纷纷落下,石球却纹丝不动。再来一掌,这次榆木尊却推得异常缓慢,只见他满是血污的脸不断痉挛抖动,随着掌推出,双脚却不断向反方向滑动,留下深深两行沟槽,而石球,仍然纹丝不动。 榆木尊气力用尽,也无法推动石球,不由丧气地坐在木棺上。 第82章 子鼠尊者 无法推动封门巨石,洞中光线仍然幽微,只有数不尽的棺木在黑暗中影影绰绰,不时有夹杂着久远难闻霉味的古怪阴风自藏尸洞深处吹出,触之皮肤上的汗毛立即倒竖。 鼠老五至始至终都没有瞧榆木尊一眼,他只坐在不远的棺木边,十分有兴趣地欣赏他衣服上的一粒扣子,拨过去,按过来,仿佛世间再没有其它玩意儿,能比他这粒扣子有趣。 拨弄了半天,鼠老五终于放过了他这粒扣子,他将扣子微微一弹,啪的一声,扣子落在不远处一处破败的棺材板上,扣子裂开,一团幽蓝磷火闪耀腾开,瞬间将棺材板点燃。 洞中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鼠老五缓缓站起来,摸着下巴,向堵门石走去,边走边说:“老榆啊,你他妈学得什么搬运法术啊,怎么这么轻一颗石子儿,你都弄不动。” 榆木尊正喘着粗气儿,没好气说:“我的法术不好用,那你就用鼠牙齿啃吧,看你能不能啃开。” 话刚说完,只见刚走到他身边的鼠老五突然疾若闪电,一只手已牢牢扣住榆木尊脉门。 榆木尊立即动弹不得。 鼠老五狞笑道:“你不是榆木尊,你就是那个盗取不忧谷银库宝藏的真凶,借这次管教火并,你趁机逃了出来,你真的好高明!” 榆木尊目无表情,冷冷说道:“我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瞧出来,我是假扮榆木尊的?” 鼠老五也冷哼声,道:“你易容之术的确骗过了我,但你却不知道,我鼠老五从来只有仇家,没有朋友,我叫你老朋友,你立刻顺着我的话应承下来,你不是假的,谁还是假的?” 榆木尊听完长叹了声,他现在真的佩服鼠老五的机智狡诈。 鼠老五抓着榆木尊手腕的手上真力一催,榆木尊立即感到心跳加速。 鼠老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尖锐的声音说道:“快说,你在银库里偷了什么出来,是不是那件传说中的天狐银裘?” 榆木尊另一只手伸到嘴边,他干呕两下,吐出几颗宝光闪闪,碧绿晶莹的宝石,递到鼠老五面前,诡笑着说道:“我从银库里只拿了这个,几十年谋划盗取银库,其实我只想要这个东西啊,其它什么都打不上我的眼。” 鼠老五惊讶万分,厉声问:“说,你到底是谁?” 榆木尊笑完,冷眼看着鼠老五道:“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都得死!” 说完也不管命门被扣,张嘴又将这几颗珠子吞进肚中。 鼠老五真力一催,想结过榆木尊性命,真力凌厉绞杀过去后,榆木尊却毫无反应,不禁大惊道:“你,没有命门,你不是人,你是狐妖。” 榆木尊哈哈冷笑,瞬间自他身体中,散发出一股针砭肌肤的恐怖能量之场,这股能量之场,将鼠老五压迫得连翻数个筋斗,远远落到数丈外洞壁,靠着洞壁的支撑,他才勉强站稳。 “既然我身份被你识破,那今天你只有死!” 说完,榆木尊一步步向鼠老五逼近,罡煞之气连躲藏在很远的小伍,都仿佛要窒息。不过,榆木尊好像并不想要小伍性命,不然,小伍就不是仅仅只感到窒息那么简单。 洞中光线幽微,火光摇曳,被榆木尊散发的罡刹之气一逼,火苗直接倾斜,几乎熄灭。 鼠老五一看不好,直接猫腰躲在洞壁深处角落里。榆木尊即便有夜视能力,也看不清他躲藏之处。 榆木尊不耐烦,随手一挥,轰一声巨响,堵门万钧巨石直接被硬生生挤出山洞口,飞沙走石,堵门石如泥丸一般被抛向空中,远远落到山谷里,山鸣谷应,声震四野。 洞中一下天光大亮,鼠老五再无藏身之处,躲藏已没有必要。 他也缓缓直起腰,一反平日畏畏缩缩,胆小怕事,只擅暗中偷袭常态,双脚一叉,胸一挺,瞬间竟隐然有了大宗师气概。 他道:“狐妖,今天你遇到我算你倒霉,我乃猎刀门训兽师子鼠尊者,今天就要收了你,做我胯下灵兽。” 榆木尊大吃一惊,想不到不忧谷竟混进了如此厉害的角色,江湖中谁都知道猎刀门的厉害,专以驯养灵兽为职业,其十二大训兽师,名满天下,想不到这十二大训兽师之一的子鼠尊者,竟然委身不忧谷十多年,甘为奴仆,想来其志不小,他卧底不忧谷,有什么目的呢? 只见子鼠尊者一跃腾空而起,状若飞天鼠,眼含凶光,两脚连环踢,捷若风车旋转,又迅若飞天豹,豹眼圆睁,精光灼灼,一双纤细手竟瞬间化为坚若精钢尖锐豹爪,爪影若闪电,向榆木尊袭来。 榆木尊见如此凌厉攻势袭来,却也不惧,只见他不退反进,袍袖一扬,竟几乎化为一扇铁门挡在身前,挡住子鼠尊者飞天鼠一击,同时瞬间一股厉害罡煞之气向子鼠尊者逆袭而来。 砰一声空气震裂之声,鼠老五一个空翻被击退回原处,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胸中不断气血翻腾。再看榆木尊,站在原处,纹丝不动。 鼠老五心中大震,这不是一般狐妖啊!法力之强悍,品级之高,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驯兽师是各类灵兽妖禽的天然克星,但长年卧底不忧谷,鼠老五根本没带猎刀和各类猎捕法器,吃亏就吃亏在这里,如果被自己要猎捕的灵兽击杀,传出去,不但猎刀门颜面尽失,也真滑天下之大稽。 鼠老五鼠眼轱噜噜转,心中已在想着逃跑之策。 他手在怀中一掏,迅捷扔出一物,抛向空中,念道:“看我天弓捕兽夹,你还往哪逃,着!” 榆木尊不敢大意,脚下微移,已在数尺之外,双掌含怒置于胸前,只待捕兽夹出现便将其震飞。不想捕鼠夹未到,只见数尺外灰影一闪,鼠老五已逃到洞口,边跑嘴还不示弱:“你鼠爷爷今日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收你!” 他的确是世间最伶俐的老鼠,这猫爪下逃生的功夫,可真是天下一绝,但今日,情况却不同了,只听砰的一声,就见鼠老五惨叫一声,口喷鲜血,身子若断线风筝,又直愣愣被打回洞中。 第83章 带血猫儿眼 一个碧眼中年美妇,手执一把碧玉权杖,赫然出现在洞口。 不错,她正是不忧谷碧玉权杖教练老娼婆。 望见她,榆木尊突然开始发抖。然而,更令他心胆皆寒的,是后面还有乘精致小轿。轿由四个身材高大健妇抬着,另四个健妇前后各两名,跟着精致小轿,面无表情,缓缓走进洞中。此八健妇正是那娇娃行宫管事,黄金权杖教练离恨公座下八面女金刚。难道,是离恨公亲自来了?不对啊,这精致小轿如此小巧,离恨公那偌大身躯,也装不进去啊! 老娼婆踱进藏尸洞,缓缓冷森道:“你这恶贼,盗窃我不忧谷银库,还想趁乱装死逃跑,你是太小瞧我不忧谷无人了吧?” 没人答话,因为被她一杖打回来的子鼠尊者,已经睡在洞壁,一动不动。 “今天我就要剥了你的皮,看看你这张丑陋的皮囊下面,到底是谁!” 说完,横霸地一挥权杖,向榆木尊劈去。原来,老娼婆首先要收拾的,是假榆木尊。 这老娼婆看上去是四五十岁柔弱美妇,手上功夫却完全大开大阖,走的是刚猛之路。一杖击去,声势夺人。榆木尊却不敢硬接,也学鼠老五办法,东躲西藏,尽力闪避。 瞬间拆了四五十招,老娼婆碧玉权杖虽然还是那么刚猛,未见力衰,但榆木尊对付她的办法却很巧妙,以逸待劳,尽力闪躲,静待其衰。 又过了四五十招,老娼婆额头已见汗,却仍未将榆木尊擒获。忽然榆木尊见老娼婆碧玉权杖挟带舒卷狂澜般真力拦腰扫来,竟不再躲闪,单掌全力击出,欲强强对决。 砰一声山呼海啸巨响后,老娼婆蹬蹬蹬倒退五步,才站住阵脚,胸前一阵气血翻涌。此刻她才真的十分惊诧,这假榆木尊到底是谁?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却说榆木尊全力击出一掌后,脸上却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显得痛苦异常,但他却不声不响,身体借真力反震之力,跃到空中,若脱线风筝,却在空中离奇转向,迅捷朝洞口飘去。他并不想恋战,而想逃脱追捕。 飘出洞口,榆木尊大喜,今日竟侥幸逃脱。笑声还未发出,却见自精巧小轿中,一道白光向榆木尊背后袭来。榆木尊感觉不对,头也不及回,一展袍袖,往背后一扫,想将来物击飞,但他罡煞之气哪是那道白光对手,一招都接不住,只听惨叫一声,榆木尊被击得改变方向,斜飞直接撞在山洞口石壁上。 鲜血从他口中大口吐出,眼看活不成了。 榆木尊惨笑着,随着吐出的鲜血泡沫,他将藏在胃中的宝石全部吐出,和鲜血捧在手上,娇艳夺目,边看边笑,喜欢得不得了。 老娼婆大惊,这假榆木尊从银库偷出的,竟是一箱子猫儿眼宝石,传说这箱子猫儿眼宝石,是娇娃杜十娘不知为何动了真情,遭遇负心情郎李甲后,绝望中将这箱子奇珍猫儿眼,投入江中,投江自尽。有精于水性的寻宝者,穷尽一生光阴,于波涛汹涌江底,又将这箱猫儿眼一粒粒打捞出。辗转流落,这箱猫儿眼,最后被不忧谷的人,送回银库中,想不到这假榆木尊费尽心机,骗得金匙、铜匙,寻访到天下第一锁王郑太监后人郑爽,将万斤镔铁巨锁打开,千辛万苦放着其它如山贵重宝物不偷,单单只拿了这箱猫儿眼,真真令人不解。 假榆木尊对着小轿惨笑道:“我知道是你来了,你知道吗?自狐母被你逼走,我即恨你入骨!” 轿中人并不答话,却自轿中瞬间释放出一种无边能量之场,所有人都笼罩在这能量之场中,恐惧颤栗不已。 假榆木尊已不在意,毕竟他已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死也无憾了。 他眼中闪现出难以言说光彩,回忆以往幸福时光,自言自语说道:“狐母最喜欢这箱猫儿眼了,每当银库大门打开时,我都会唤她来看会子这箱子灿烂妖冶,自然天成的猫儿眼,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可是,就是你这毒妇,逼走了狐母,让她流落江湖,四处躲避别人的猎捕,最后她不得不委身于天门道那小子,跟他学习道法,以求自保,不想最后竟遭残酷雷劫,飞灰湮灭,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这毒妇!” 假榆木尊说到这儿,一跃而起,拼尽生命最后法力能量,击杀轿中人,风雷之音隐隐入耳,搏命之击恐怖惊人。却见那恐怖能量之场若云淡风轻,微微一动,空间仿佛都若琴弦若水波般自轿中晃动,波纹向着假榆木尊波动而去。假榆木尊立即自空中泥丸坠落,心脉随波纹震断,当场殒命。 老娼婆走过去,揭开假榆木尊面上皮囊,赫然发现,他竟是因银库被盗,早已吓疯瘫的银库管事,白银权杖教练——食货公。 一个女人威严冰冷的声音自轿中传出:“留他个全尸吧,她毕竟被狐母所害,早已疯魔了。” 老娼婆躬身答是。 她走到鼠老五面前,见鼠老五整个胸口都被老娼婆猝不及防一杖,打裂胸骨,整个胸凹陷下去,成了不折不扣,真真正正的死老鼠了。 八面女金刚抬着精致小轿,如飞而去。老娼婆走过去,抓起躲在角落里的小伍,紧随在后,既然谷主没让小伍死,那就是让他活,那就是,他还有用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影一闪,进了藏尸洞。 两人身后,一头眼中闪着寒光,毫毛倒竖,半人高的恶狼悄无声息跟了进来。扑簌簌一声响,洞顶凸壁处,赫然飞进一尾金眼神雕。在鼠老五的尸身旁,两人停下来。一个人手上的追踪仪发出最强烈的红光,显示多年未用的信号发生器,就在左近。他们一生,都为等待这粒纽扣信号发生器,他们手上的接受端发出红光一刻,就是他们生命之花,最灿烂一瞬。 一个人蹲下来,将鼠老五刚才不断玩弄的那颗纽扣自棺材火堆余烬中找寻到,放进一个方盒样仪器中,很快,屏幕上显示出了鼠老五装死尸后,被运出不忧谷的路径。 “轩辕坟,五千年了,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其中一人跪下,因为激动,痛哭流涕。 第84章 灵园寻旧 玉树森林小溪畔,百花羞在溪水中游动得如此美丽,如此悠闲。 来不忧谷如此久后,美霞久已冷漠的表情,突然现出一丝难得的温柔。她真想变成这溪水中美丽的百花羞,一尾尾,一群群,和家人,和爱人,缠缠绵绵,永不分离。 呆立半晌,顺着清泠溪水而行,万千放射出柔和白光的枝条拂过,美霞敲响了溪畔白鹭洲边灵药园的院门。 老药公将门开启,他仍是那么超然,那么清瘦,那么忧郁。 老药公望着他,冷清的眼中泛出笑意,问道:“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美霞,我这里可一向都很冷清。” 美霞的脸上现出迷人的微笑,在不知不觉中,销魂蚀骨的媚术已融进她举手抬足间,一笑一颦里。但这次,老药公的眼神却是清凉如水,不为所动,他爱的小曼,清纯多情,天真烂漫,也许以前未饮“玉女泪晶仙露”,未习淫术、媚功前,美霞是这样的女孩,但现在,美霞已今非昔比,她已从璞,被人打造成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前数日,因为银库被盗,我被人诬陷,投入黑牢,当时黑牢数十被押管教想对我非礼,只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我,他的名字叫小伍,老药公,我想让你帮我救出他。”美霞盯着老药公,侃侃而说。 老药公气定神闲,背手将美霞带入灵药园。 他指着不远处五毒花花圃上劳作的一个灰衣人说道:“你说的小伍,是他么?他来这里时,也叫小伍。” 美霞走过去,拨开遮挡视线的香液秋葵粗壮的茎,惊喜的发现,给五毒花刈草的灰衣人,不正是小伍还有谁? 美霞巧笑着小跑过去,在小伍面前并脚背手站住,嗨打了个招呼,好奇而调皮地问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不是在黑牢关着么?” 小伍黑牢中被群殴的累累伤痕这时已不见,鼻子也重新又直又高,再不歪了。毕竟灵药园里,有天下少见的各种珍药异草,小伍的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呢! 见是美霞,小伍眼神中明显流露出痴迷,脸上绽出令女孩子着迷的微笑说道:“是谷主英明,秋毫必查,知道虽然我来到不忧谷时间最短,但我却没有参与他们盗窃银库大罪,如今盗窃银库一案已破,贼人已经俯诛,而且谷主还抬举我,让老娼婆教练带我到了这灵药园,拜老药公为师,当他的药童,学习栽植灵药,炼丹之术,空闲时间就修炼武功。每天忙忙碌碌,却比在银库当管教能学到更多真东西。” 美霞真替小伍高兴。她蹲下来,好奇问道:“你栽植的这叫什么药草啊?” 小伍道:“这叫五毒花,根、茎、叶、花、果实,分别含了五种不同脾性的剧毒,单服一种,必死无疑,若五种按一定配比合在一起,内服外用,却是一味治刀剑外伤,起死回生的灵药啊!” 美霞打趣道:“那这种灵药,你可得多备几服在身上才好!你这家伙经常在外惹是生非,不干好事,专做那偷摸盗扒之事,被人逮住,一顿乱打,满身是伤,也是活该!” 小伍也是摸头一阵讪笑不止。显然他和美霞都想起来,当年小伍一身白衣,西装革履,风流倜傥,装大款,开着豪车,将美霞从马老板k厅勾走,卖到温泉山庄当小姐的往事。只是美霞更想起了她因为愤恨,在温泉山庄楼上,将一个瓷凳从楼上扔下来,将小伍砸晕死过去这一节。此刻她嘴角带着一丝诡笑,根本不会给小伍说破,而打算永远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这时一个身着白色素纱童装,衣色陈旧的小女孩,从另一丛灵药花圃中跳出来,拍着手说:“小伍哥哥,说得真好,你都快赶上老药公了。” 小伍笑着,拉了拉小女孩的手。 美霞脸上笑意更浓,但一瞬她将脸上笑容尽数收了,冷着脸数落道:“侏儒女,不干活躲在这里干什么?小心管教们拿鞭子抽你!” 侏儒女有些怕美霞,勾着手嘟嘴小声哀求道:“我就在这陪小伍哥玩一下下,美霞师姐,求你别告诉管教们。” 美霞抽出篱笆上一根竹条,劈脸就朝侏儒女抽去。侏儒女呀的一声跑开了。 美霞边打边骂道:“你这小懒虫还不去干活,看我不抽了你的筋!” 边骂美霞边追了出去。 追到玉树森林深处,侏儒女缓缓停下来。 美霞倒头就要拜见,一股无形之力却生生托住了她。一个声音从侏儒女身上悄悄发出,说道:“忘了我以前告诫你的话了么?” 美霞立刻醒悟,立刻捡起鞭子,开始猛抽侏儒女。侏儒女也双手蒙头,边躲边哭。但那个从侏儒女身上发出的声音却不停,说道:“今晚子时,来修罗神殿,我传你大杀修罗之术!” 小伍追过来,远远即招手说道:“美霞师姐,放过她吧,她已经很可怜了!” 美霞呆呆望着小伍,她觉得小伍真的比以前变了很多,以前身上那股子邪魅劲儿此刻已荡然无存,变得成熟稳重,更加有正义感。她鞭笞侏儒女的鞭子不自觉中垂下来。 侏儒女乘机逃走。 小伍走近,嗔怪说道:“师姐,你怎么如此心狠,我感觉真是看错你了!” 美霞流下眼泪,若带雨梨花,美艳不可方物。她走到小溪边,看着悠闲游动的水中百花羞,幽幽说道:“也许,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小伍叹口气道:“未来不忧谷前,我曾沦落为乞丐,就是不时有这么高的小妹妹施舍东西给我吃,让我不致饿死,所以我对这些小女孩,一直心存感激,看见你抽打侏儒女,我心里很难受,所以追出来阻拦。” 美霞心里也很难受,但她只是低头看水中游鱼,并未做更多的解释。 小伍接着道:“但以我直觉,我认为美霞师姐是很善良的人。”、、、、、、 美霞忽然打断他,冷冷说道:“你错了,我不是善良的人,更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女人。” 说完,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第85章 传功 修罗神殿,笼罩在神秘而冷清的清辉之下,像是擎天的巨人,又似沉睡的妖魔。 大殿广阔,除了支撑大殿结构的两排巨石柱和大殿靠后正中高大无匹手执金戟的神像,就只有大殿正中央石级之上开阔平台的那座半球形建筑。正中巨大半球形坟墓建筑之前,美霞跪在青砖铺就的阔大大殿上,朗声说道:“弟子美霞,觐见谷主,愿谷主青春永驻,寿与天齐。” 话语落尽,回音悠远。 “你进来吧。”是柳飘飘的声音。 走进古墓,美霞见柳飘飘盘腿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闭,神情出奇的宁静。美霞又跪伏于地,将刚才的话重复说了一遍。 柳飘飘一动不动,半晌后缓缓将眼睁开,眼中竟然难得露出些许温情之色,她问道:“你知道不忧谷真实的名字是什么?” 美霞摇摇头。 柳飘飘叹道:“千百年来,岁月沧桑,已经没人知道不忧谷的真实称谓了!你看过《封神演义》吧?” 美霞点点头,说知道一些。 柳飘飘道:“在《封神演义》中,有三个惑乱商纣王的女子,她们叫王夫人,胡喜媚,苏妲己,其中苏妲己最是厉害,魅惑君王,将成汤好端端数百年天下轻轻松松葬送,实际这苏妲己,就是我不忧谷第一任谷主,精于淫术魅功的大杀修罗。” 美霞大大瞪着眼睛,惊得目瞪口呆。 她问道:“不是说这苏妲己是狐狸精吗?” 柳飘飘笑道:“这不过是后人杜撰罢了,苏妲己就是苏妲己,丹棱青丘有苏部苏侯之女,哪是什么九尾狐妖,惑乱商纣之前,她们三姐妹就世代居住在这里,这里实际的名字就叫‘轩辕坟’。” “轩辕坟?难道这里就是轩辕黄帝的陵寝?如此神奇,如此广阔的玉树森林,不忧谷训练营,难道就是轩辕黄帝地下陵寝?这太不可思议!” 柳飘飘笑道:“我刚来不忧谷时,上代谷主给我讲了不忧谷真相后,我的表情,大概和你现在一样。实际你以后会知道,这轩辕坟远不止如此大,它还有更神奇,更美丽,你没去过的地方。你现在淫术魅功已大成,从现在开始,我就想将不忧谷谷主之位传授给你,并传授给你大杀修罗神功。” 美霞大惊,感觉这一切来的太突兀,太容易,她忙跪在柳飘飘面前,惶恐说道:“谷主正青春韶华,原不必如此急切将谷主之位传于别人,美霞感谢谷主大恩,愿意长随谷主左右,服侍您,哪敢接掌谷主之位。” 柳飘飘叹道:“你看我若十八岁女子,其实我已活两百余春秋,若无身怀盖世修罗神功,早已衰朽不堪,加之数十年前遭歹人暗算,将不久于人世,若不尽快选定下任不忧谷主,我不忧谷训练营将湮灭。正当我暗自忧急时,你来到我不忧谷,资质天纵,勇敢刚直,想是老天垂怜,不令我玉道大宗不忧谷一脉断绝,我也就应当顺应天意,将神功传你,将谷主之位传你。” 美霞听完,唏嘘不止。 盘膝于柳飘飘对面,美霞双手置于腹前,闭目静坐。柳飘飘默运神功,只见通身白光闪烁不定,整个修罗神殿,都被大杀修罗无边恐怖之能量场笼罩。此能量之场,乃功之境(周天境)以上修真者独有功力之场,功之境分小周天境和大周天境两重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分初、中、高、巅峰四层。 小周天境修真者是通任督二脉,此任督二脉并非气之境修士通的小周天,气之境修士通的小周天叫皮毛周天,功之境小周天修真者通的小周天是要形成一条内在功力形成的,体内沿任督二脉内在循环的法力带,打出体外形成的能量场呈环形,可搬运物体。大周天境修真者,子午周天和卯酉周天已通,体内任何穴位都可将功力打出,形成无边恐怖,如水如空气般紧密无间能量场。修真者功力越高,能量场越是强大。 柳飘飘威严对美霞说道:“伸出双掌,与我双掌相接合。” 美霞遵命伸出双掌,与柳飘飘白光萦绕的双掌相接。一瞬,她只感全身大震,只觉一股强大的能量,如喷薄之熔浆,震天之海啸,源源不断,自柳飘飘躯体中,灌输而来。美霞如饮醇酒,脸颊绯红,全身如笼罩在蒸笼中一般,冒着浓浓白气。若非饮用了‘玉女泪晶仙露’这种圣药改善体质,在如此短的修炼时间,美霞根本接受不了柳飘飘灌输过来的如山能量。她只感在如海能量拥入后,丹田气海白光翻涌,渐成一白光光团,白光光团又分出无数如丝光流,上达膻中、百会,下至会阴、涌泉,周流四肢百骸,无数关窍瞬间被白光冲开,渐渐融汇贯通,周游无畅。能量一阵强似一阵,自美霞双掌劳宫涌入,丹田处白光团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美霞神识若大海中之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般能量涌入下,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美霞悠悠醒来。 第一眼看见的,是歪躺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丑陋矮小的白发老妇。 难道这就是师傅柳飘飘吗?美霞一摸鼻息,柳飘飘已经身体冰冷,呼吸皆无。美霞跪在师傅面前,不由大声悲恸,原来师傅是将数百年大杀修罗神功,全部传输给了自己,让自己瞬间登峰造极,加之她本身的修为,她实际并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达到多么恐怖的境界。 正悲切间,忽然古墓之外传来呼救声。 美霞奇怪,出得古墓,却听到是一男人的声音,自大殿传来。循声望去,见大殿正中,高大神像前,一男子倒在殿上,一圈紫幽幽的火焰,自神像手上握着的一把金色大戟上发出,发出时是一道红光,笼罩男子周身数尺方圆竟成了蓝幽幽火焰,火焰中竟有影影幢幢金甲神将虚影出现,发出隆隆怒吼。 走近,美霞大吃一惊,被蓝幽幽火焰笼罩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伍。 他怎会到这里的?近几十年,莫要说别人,就连柳飘飘的丈夫老药公,也未踏足修罗神殿一步。 小伍神情痛苦,在蓝色火焰中,虚弱得根本无法站立。见有人来,小伍凄声哀求搭救。美霞大急,一脚踏进,无意之中,美霞体内大杀修罗神功已经施展,恐怖能量之场瞬间将大殿密布,并向那道蓝幽幽火焰圈逼去。 火焰中金甲神将虚影受到感应,一下全变成须发怒张,豹眼怒瞪,獠牙外翻的力士,作势向美霞怒吼,像是一口要将她吞了。 第86章 夺舍 美霞一步步走近,力士赤裸上身,臂套金环,豹眼獠牙,肌肉遒劲,一个个围着小伍,却回头朝美霞张牙舞爪,大声怒吼,“你没有资格将他带走,他是我们的,我们要吸食他的精血血肉。” 离蓝色火焰光圈还有数步,美霞已经无法前进,即便有修罗神功护体,美霞也被这幽蓝的火焰烤得唇干血燥,她能确定,只要再前进一步,她的身体,就会化为飞灰。 这时一个声音急切地说:“小伍是被上古地皇轩辕氏至宝轩辕戟上发出的幽紫真火笼罩,世间一切物质,都会在这幽紫真火烧灼下,变为飞灰,只有你魂魄离体,才能进入幽紫真火圈中,凭你的修罗神功,在圈中托住真火,才能将小伍救出。” 听声音,这像是师傅柳飘飘的声音。可是师傅不是尸身躺在不远处,死去多时了吗? “可是我如何才能魂魄离体呢?”美霞仓促间也来不及细想,急切问道。 “你此刻狐丹已成,全身经脉通透,已达功之境大周天巅峰,世间罕有敌手。若你愿意魂魄离体,为师可以助你。”仍是柳飘飘的声音。 突然殿外一声长啸,一个神秘的老者的声音传来,说道:“别听她的,她在害你,轩辕戟现在无人控制,你只需将铜像手执的轩辕戟取下,拿在手上,幽紫真火定然立刻消失。” 美霞大惊,向殿外张望,却溶溶清辉,空无一人。 柳飘飘急道:“这是轩辕戟上拘伏的魔鬼不愿意你救出小伍,而故施魔障,不要听它的,快救小伍。” 这时老者声音又说道:“孩子,这是你最关键时刻了,听我的,你会为人间除一大妖!” 美霞神念已经感觉出来,声音是发自殿外屋宇之上,但她没有动。 “你是好人,我告诉你真相吧。你看这修罗神殿,手执轩辕戟的铜像雕的是谁吗?” 美霞摇摇头。 “我告诉你,她就是你不忧谷第一任谷主,三千年前,惑乱商纣的苏妲己,我还可以告诉你更令你震惊的真相,你的师傅柳飘飘,其实就是这条九尾妖狐——苏妲己。” 的确美霞无比震惊,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数千年前,商纣灭亡,她被姜子牙擒拿住,祭坛问斩,但死后妖魂却逃脱,回到这轩辕坟,即不忧谷中。利用轩辕帝墓中特殊的地皇祖灵之气,她利用法阵自黄泉界黄汤域抽取幽冥鬼气,培育出噬魂血菊,专门吸食活人魂魄。” “每当她选定一名弟子做新一任不忧谷主,即将这名弟子带到轩辕坟这血菊之下玉棺之中,美其名曰举行亲授仪式,她的弟子却不知在血菊之下玉棺之中,魂魄已被血菊吞噬。此时她即妖魂离体,进入弟子身体之中,以此逃脱追捕和长留人世。” “此法虽然夺舍容易,但占有弟子身体后,原有功力却因血菊噬魂,太过阴毒,事涉幽冥,大干天和,非弟子自愿,还有残魂在身,导致被夺舍之体不纯,无法接纳如此强大的修罗神功灌体,往往灌注法力过程中,被夺舍之体法力灌注过多,即会爆体溃散,所以每代她修为都有限,亦不敢轻离不忧谷,为祸人间,也保得人间数千年相安无事。但你这次却不同,因为她至宝血菊不久前被盗,造成她无法轻易占有你的身体,所以不得不行险用第二个办法,即利用轩辕黄帝至宝轩辕戟降妖拘魔神通,将你诱入幽紫真火圈中,因你身上有狐妖强行输入的部分大杀修罗神功,先改善你的修为体质,保证你能接得住,不致身体爆体,但你魂魄进入幽蓝火圈后,轩辕戟会误以为你即修罗妖魔,会瞬间将你魂魄拘入轩辕戟中。从此你将永远被困在轩辕戟中,成为轩辕戟之灵,如此一来,狐妖不但占有了你的身体,还将继承她大部分她原来大杀修罗神功,变得更为强大。” 实际这些话中有老者猜测的成分,不完全对,他并不知道“玉女泪晶仙露”这种传承圣药的存在,实际苏妲己每一次夺舍,都将大杀修罗法力,和她的妖魂一起,完整带到了新的躯体中,但血菊噬魂,却让每一次夺舍之后的苏妲己,修为停留在周天境大周天巅峰修为,再难有丝毫寸进。 美霞听完,惊惶无比说道:“真是如此么?你是谁,你又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老者声音沉默了,很久后才叹声说道:“因为很多年前,我到这里来过,亲眼见到这妖狐恶行!” 这时柳飘飘的声音已经在颤抖,几乎是哀求说道:“美霞,这是魔障,听着像那么回事,但你仔细回想,师傅什么时候害过你,盗窃银库宝藏,你被别人陷害,但师傅都坚定信任你,这不为其它,因为师傅相信你的品行,不相信他们的鬼话,师傅认定你天资绝佳,是值得师傅托付衣钵的传人,所以将师傅都不舍饮用的‘玉女泪晶仙露’赐给你饮用,师傅对你一片苦心,你千万不要受奸邪蛊惑啊!” 美霞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这时小伍在幽紫真火圈中,已无法支持。 他虚弱说道:“美霞,我不行了,永别之时,还记得我在黑牢中舍身救你吗?不为别的,只为我爱你,自见到你第一面,我就爱上你了。” 说完,小伍已晕死地上,人事不省。 “师傅,我决定了,这是我愿意的,即便让我死,我也要救出小伍,你快帮我魂魄出窍吧。”美霞神情坚定地说。 “魂魄出窍不等同于元神出窍,魂魄出窍是不光你元神出去了,你的三魂七魄也完全跟着元神出去了,你的身体,就变得与你本真毫无关系,没有修道人敢如此干,魂魄出窍后,对想夺舍的人来说,你的身体将是一副再完美不过,再和你的本真无丝毫瓜葛的道基。” 美霞听到老者话语,却并未为其所动。 老者一声沉重叹息,悲声哭泣,高声吟唱道:“万年之劫,在劫难逃,岂可人力挽回!” 第87章 灭狐 美霞默然闭上双目,感到玉枕穴一股热流击来,只觉身体若遭雷击一般,全身麻木失去知觉,热流自玉枕穴涌入,此前师傅即告诉她,她施法期间,不要做任何抵抗,否则,无法魂魄出窍。 热流迅猛前行,包裹住泥丸宫。瞬间泥丸宫自主发出朦胧虹光,准备抵御对美霞肉身而言最大的危险——夺舍,却在美霞主意识操控下,并未做丝毫抵抗。热流将泥丸一震,瞬间,非常之快,美霞感觉一个真正的自己从身体里走了出来。走出来的自己发出微微绿光,而且是叠影,很朦胧,这代表不同的美霞,代表美霞的三魂七魄,主元神和副元神,却又是一个完整的美霞魂魄。 美霞慢慢走近幽紫真火,的确没有难熬的炙烤感觉,她慢慢走近小伍身边,一运修罗神功,想将幽紫真火托起,但奇怪的是,毫无反应。她奇怪地回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却见从房梁上跃下一只九尾宄——白狐的影子,它有九条毛绒绒的巨尾,白得耀眼,眼睛血红,诡秘无比,妖异无比。 九尾狐闪电跃下,准备一下钻进美霞肉身。也是非常之快,一物也若霹雳闪电般自殿外向九尾狐袭来,欲阻止九尾狐夺舍,刚近美霞肉身数丈,却自美霞肉身腾起一道白色光圈,自动运转法力开启护罩护体。霹雳般击来的物体被美霞天罡护罩一挡,来势大减,几乎就是无法寸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男人穿的皮鞋。 九尾狐奸笑着,尖声向殿外说道:“没用的,你阻止不了的!” 瞬间进入美霞肉身,美霞魂魄看见自己丰满性感的身体,自己美艳无双的脸,却看到自己也正瞧着自己,自己肉身眼睛泛起血红之色,诡异而兴奋地对着自己笑着。 只见自己的身体一跃而起,从妲己铜像上取下那把轩辕戟,晃得两晃,轩辕戟上紫光一闪,美霞连哀叹一声都来不及,就被吸入轩辕戟中。 瞬间轩辕戟发出的紫幽真火消失。 小伍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躬身给美霞肉身行礼道:“感谢谷主教授在下使用轩辕戟,小人已能熟练运用。” 妲己哪里不知,这小伍实际在提醒自己,他已成功完成引诱美霞的任务,这轩辕戟,按之前约定,应该交给他了。 不忧谷主苏妲己,即现在的美霞虽然得意,却寒着脸道:“你以后还是叫我美霞师姐,这也是我以后的身份,不准谷主谷主叫,知道吗?” 小伍忙躬身道是。 他问道:“美霞师姐,刚才那个老者说的可都是真的么,师姐你就是几千年前的狐仙苏妲己?” 美霞并不直接回答小伍,她淡然遥望远方,说道:“他说的有些是真的,但有的却是错的,比如真正的美霞将永存在轩辕戟中,成为轩辕戟之真灵,这对她不是坏事,她以后将永远和你在一起,成为你最亲密的战友和爱人,这也是她真正愿意的;对你而言,你将执掌这把轩辕至宝兵器——轩辕戟,灭尽天地间一切不服你的人,你将拥有无上权力和地位;而我,将成为你的主人,你将长随我左右,我们将三位一体。” 哈哈哈,自美霞口中,传出狂野自傲的笑声。 小伍面容一僵,但转瞬内心冷笑一声,也装作惊喜万分。这个从来身份低微,却一心想出人头地而不顾一切的年轻人,接过妲己赠予的轩辕戟,自是激动不已。 “哼!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一时妖言得势,早晚自有制你的人出现。” 美霞大怒,鬼魅般穿出大殿,只见一个胖乎乎,颔下留着一绺山羊胡,手上有个大金戒指,光着一只脚的老者站在大殿之顶,睥睨着她。 妲己怒道:“你这老鬼,屡次和我作对,你还不配教训我,即便是你师傅天门老道,我也和他大战三百合。” 说完,一掌挥去,一道强悍白光,劈面向老者击来。老者也一掌挥出,一道罡风接住白光。但他并不硬拼,两掌相接后,他顺着反馈回来的罡猛之气,轻飘飘飞出数十丈开外。无声无息,但修罗神殿,却在这两掌相击之下,崩溃坍塌,地基震裂,几乎瞬间化为废墟。 老者并不恋战,边走边说道:“不要在这里自鸣得意,我是好意来提醒你的,去丹霞胜景看看吧,你狐家已遭灭顶之灾,还不去救,狐狸些就全死光光了。” 此刻丹霞胜景将军墓山门,惨烈一幕让柳寻欢和江老大震惊不已。 将军墓山门已被人用烈性炸药炸遢,将军巨大的石躯倒在山门内,四分五裂。周围有许多狐族残缺的尸体。血流成河,已炼成人形的,也被打回原形,露出狐狸之身。 “谁这么大胆,敢来丹霞胜景挑战?”柳寻欢诧异地对江老大说。 “常人连路径都找不到,看来来人不简单,能如此处心积虑,看来谋划时间已不短,谁和狐族有如此大仇恨?”江老大答道。 “也不见得就是仇杀,说不定有其他原因。” 脚下不闲着,柳寻欢边说边和江老大进了丹霞胜景。 眼前是一片旷野。丹霞胜景果然名不虚传,这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如银的若月光一般的光华照着起伏的光秃秃的赤红山峦。那光是山峦上若繁星般,红蓝绿紫,不断闪烁的巨大天然宝石发出的。那山最高的,也只有数十米,横看成岭侧成峰,月华照射下,变幻着各种色彩,奇幻迷离,景色卓绝。 越过旷野,极目远眺,见山峦中央有宫殿样建筑并有灯光透出。柳寻欢和江老大不再耽搁,欣赏那奇异景色,径直往宫殿飞去。近前,见那宫殿重重叠叠,岗峦起伏,气势宏阔,当中一大殿,殿匾金勾铁笔,大书四字:“胡天宝刹。 殿前有数亩宽阔石台,一大群穿着黑色中山装男子手执明晃晃短刀,将一群男女老少围在中央。 奇怪的是,离这群人不远,有一白须飘飘,也着黑色中山服,中等身材的干练老者,正在和狐军斗法。一把刀柄镶满宝石,发出明晃晃如匹练刀光的短刀,正和一把闪烁黄光的宝剑在空中缠斗,此时短刀已将宝剑逼得东躲西藏,指挥宝剑的狐军也汗出如浆,狼狈不堪。 老者背后,十一个装束古怪,穿着各色兽皮羽毛的男女,身后跟着凶猛咆哮,目露凶光的带甲灵兽,和奇异飞禽走兽。这些野兽一看即非凡品,有虎、狼、豹、狮、蟒、罴、野猪、猎鹰、金雕、大鹏、蜈蚣,一只只冷漠高傲,并隐隐有兽中王者气概。这些全是训练有素的灵兽,不是瑞灵兽,而是凶灵兽,专事杀戮,战力非凡。 第88章 丹霞战 “久闻狐军神通广大,却想不到如此稀松平常,早知如此,我猎刀门也不用花如此大精力如此长久岁月算计你了,直接攻进来,将那“天狐银裘”直接拿走了事。” 白须阔面老者边说边指挥猎刀追杀黄剑,神色颇有鄙夷神色。但即便有鄙夷神色,他仍十分小心,轩辕坟数千年狐穴,不忧谷训练营能长留江湖不倒,绝非浪得虚名。 “是谁如此轻视我不忧谷,敢到我胡家丹霞胜景捣乱,难道他真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个女人磔磔如夜枭的声音传来,随着声音,三个人影如箭般自丹霞胜景赤红山峦下来,一看,当先一个碧眼中年美妇,手执碧玉权杖,正是主事教练老娼婆,另两人一个手执青铜权杖,目光诡异,面若夜枭,正是春申婆;第三个唇红齿白,手执黄金权杖,一派仙风道骨,活像老神仙的,正是离恨公。 三人刚才在不忧谷,接到丹霞胜景紧急求救信号,不敢耽搁,忙从密道过到丹霞胜景来。一见狐家子弟后辈,全部被俘,许多已被凶灵兽咬得支离破碎,现出本身,不由又急又惊,伤痛万分。 猎刀门训兽师猛虎尊者、雄狮尊者、和雪狼尊者,其中有两人正是在藏尸洞找到子鼠尊者尸体的人,一见老娼婆使用碧玉权杖样式,突然想起子鼠尊者胸前致命伤,正是这碧玉权杖所留,当下大怒道:“兀那老乞婆,杀我猎刀门子鼠尊者,今天我等要为他报仇,纳命来!” 说完,拿出兵器,截住老娼婆等三人。三尊者身后猛虎、雄狮、雪狼三凶灵兽,也同时发出惊天咆哮,扑向三人。 一接上阵,老娼婆、离恨公、春申婆都大吃一惊,心里都同时发出疑问,这难道是猎刀门找到丹霞胜景入口,攻了进来?这猛虎尊者、雄狮尊者和雪狼尊者,都使用的是一根油黑的三米左右带木柄长辫子,每一鞭下去,都会自辫梢发出明亮火星和爆裂声。每一鞭击到三人权杖上,即缠绕住权杖,意将把权杖夺过来。力道不见得有多威猛,但老娼婆三人却感到,心灵重重一颤,同时脚沉手软,当下警惕,这只不知何种妖兽皮毛所织长辫子,竟然先天带有魔力,是驯兽魔鞭,专门训灵兽用的,是自己克星。几招过后,三人已确定,和自己对阵的,一定是猎刀门名满天下的驯兽师无疑。 这猛虎尊者、雄狮尊者和雪狼尊者也大为惊诧,这三个手执权杖之人,功力奇高,自己驯养百年的灵兽,根本不敢靠近。雄狮尊者座前雄狮,颈上长长飘逸鬣毛,闪烁着耀眼金光,惊天动地狮吼一声,扑过去后却闪避得慢了半分,已被春申婆青铜权杖扫到大腿,已然血流如注。雪狼尊者突然发现与己对阵的离恨公眼中现出诡异神采,一念之间,他突然发觉与己对阵的不是老头,而是一赤裸性感美女,他性本好色,立为所迷,不由自主放下驯兽魔辫,痴痴走了过去,不是猛虎尊者丹田内力猛发一声‘猛虎啸’,惊醒了他,他脑袋早吃离恨公一记黄金权杖,脑袋开花了。但饶是如此,他也时时险象环生,偷袭的雪狼也嘴角流血受伤。 最厉害的,莫过于碧玉权杖教练老娼婆,每一杖下去,刚猛无匹,与力战型选手如猛虎尊者、雄狮尊者这些人对敌,她可说是占尽上风,每一杖,都要将三人三兽逼退数米,狼狈不堪。 旁边观战的蜈蚣尊者额前炼有魔眼,通过魔眼一瞧,他发现后来这三人,竟都是千年狐妖,吃惊不小,知道三人定是这轩辕坟中辈分最高,武功最强的长老级人物,猛虎尊者三人三兽根本不是对手,时间稍久,必死无疑,当下不敢怠慢,呼啸一声,招呼其它八名驯兽师,同时加入战团。 十一名当世享有盛名,猎刀门最核心战斗力的驯兽师同战老娼婆三人,形式立改。三人被困于垓心,疲于应付。 不远老龟公九天狐军看在眼里,却忙于应付,虽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分神开口说话。 “鹤真人!” 柳寻欢和江老大惊得合不拢嘴。细看白须劲装老者,果然一袖空空如也。然而更令他们吃惊的是,站在鹤真人背后,躬身陪伺的俊美男子,正是那晚在水神殿法船帮祖庭逃走的----贾六郎。 贾六郎见柳寻欢和江老大来了,大是惊惧,附耳给鹤真人说了两句。 鹤真人看了柳寻欢眼,怒喝道:“杀我赤炼蛇灵兽者是谁?速速报上名来,不然小命不保。” 边说边抬腿对柳寻欢虚踢一脚。就见飓风凌厉,鹤真人踢来之脚,忽然幻化成坚硬如黑铁的巨大厉鹤爪,疾速向他抓来。柳寻欢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将白光剑一晃,真力驱动,飞出去挡住鹤爪。晃然间,他已经将白光剑由四重,领悟到了第五重,即飞剑迎敌。实际上,自白光剑觉醒后,只要掌握了第四重:御剑而行,第五重:飞剑迎敌,也就自然而然会了。 贾六郎见几日不见,柳寻欢已将白光剑运用到如此水平,脸上神色真是又羡又妒。 一和鹤爪接招,柳寻欢立即感到自鹤爪传来的压力如山般巨大,白光剑宛若巨浪中的一叶小舟,惊涛骇浪中,随时都有倾覆危险。 他一见不好,忙念动咒诀,将黑虎唤出听命,去敌那铁翅鹤爪。 每当铁翅鹤爪由虚而实,要抓住收了白光剑时,黑虎就扑上去行那撕咬术。经过几场与真正强敌恶战,黑虎法力也得到提升,确切地说,是其先天技能,开始进一步觉醒。不像最初蒙昧之时,黑虎只知扑上去,将猎物扑咬住。现在行撕咬术前,黑虎先都会运用厉吼术,一股紫黑罡煞之气先扑面冲向敌人,敌人若被这罡煞之气冲飞,或吓得心胆皆寒,瑟缩躲藏,则黑虎毫不犹豫,冲上去一口咬住,洋洋得意,安享这口中美食;若敌人不惧厉吼,则黑虎要谨慎得多,有闪有躲,有虚有实,有撕有咬,如铁前爪和獠牙巨口,同时运用,战斗力强劲得多。铁翅鹤想收白光剑,黑虎即冲上去,这鹤爪又不得不放了白光剑,去抓黑虎,黑虎就施那跳掷术,跳到一边,和鹤爪躲猫猫。 第89章 阳春红血 虽然一接敌,柳寻欢即知自己和鹤真人,相差太悬远。但一来二去,却让柳寻欢又对白光剑的使用,以及白光剑和黑虎的配合运用,领悟不少。瞧黑虎跳掷撕咬,更加驾轻就熟,柳寻欢知在接连遇到强敌情况下,黑虎的武技水平,也增进不小。 鹤真人见了柳寻欢的黑虎灵兽,也是“咦”了声,满脸迷惑,对柳寻欢的攻击,也不再一味狠下杀手,而是一边斗柳寻欢和狐军,一边观察他的黑虎,这就成了个相持局面。 江老大忽然惊喜地喊了声:“小云!” 原来在被围的狐族中,赫然正有位体态丰满性感,皮肤白皙的红衣女子,正是被狐军掳去的梅红云。 江老大欲奔去救出梅红云,却被几个黑衣猎刀门弟子阻止,双方斗在一起。 被围狐族中一男子气愤难平,激动地哭泣着对旁边胡道高说:“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不好好修炼,一天到晚喜欢什么诗酒文章,明明结交的是凶险歹人,却引以为平生知己,这下好了吧,我狐家就亡在你手里了。” 旁边胡道高手握宝剑,低头羞愧悲伤不已。 他充满恨意地盯着领头的围着自己一族人的梅鹤,悲怆地说:“枉自我和你知交多年,引你为平生知己,却想不到你是如此险恶歹毒之徒,罢罢罢,算我瞎了眼。” 说完,扔了宝剑,不再抵抗,反手将自己双眼珠,活生生挖了出来,血出如注,眼珠如玻璃球般落到地上。 众人连声惊呼。 梅鹤表情木然,脸色灰白,没有丝毫反应。 半晌,他转头,抱拳问鹤真人道:“禀师尊,狐族凡抵抗者皆杀尽,剩余男子打回原形,训为灵兽;女子皆充为灵奴,师傅您看可以不杀了吗?” 鹤真人哈哈笑道:“好徒儿,做得好,就按你说的办,赶快命人搜索狐穴,找出那天狐银裘,我有重赏!” 不久,在丹霞胜景内天胡宝刹最后面最高企神殿,猎刀门弟子费尽数十年心血,终于在神殿中央高高祭台之上,找到狐族家传圣物:洁白无瑕的天狐银裘。外界不知,但狐家子弟都对天狐银裘奉若神明,因为这天狐银裘,实际就是五百年前狐母狐皮遗蜕,见银裘若见狐母。他们不知道猎刀们为何花那么大工夫和心思,来夺这天狐银裘做什么用,难道是为了这天狐银裘唯一的一大功用-----女子穿上,貌美若花,青春永驻? 此时柳寻欢和狐军已走到一起,合力对敌,重压之下,他俩都跌坐到地上,汗出如浆,腰都直不起来。 由狐军黄光剑和柳寻欢的白光剑织成的屏蔽光网之外,鹤真人的至宝猎刀,化成万千星雨,万千刀光,朝他们丈余外剑网劈来,叮铛作响。黄光虽挡住大部分刀影,但光辉却慢慢暗淡下去,剑刃也多有损伤,很显然,狐军用的飞剑,剑灵修为普通,材质普通,只是把普通飞剑。柳寻欢道力低微,指挥拙劣,但他的白光剑却好似不惧猎刀,敢于碰硬,于是猎刀遇到柳寻欢的白光剑,也就轻巧避开了。这才赢得了暂时相持局面。黑虎就护在柳寻欢的身侧,防止铁翅鹤爪乘虚攻入。 鹤真人是金刚境(道家叫元婴境)初级(初生境)修士,即便狐军法力在巅峰期,由于差了一个大境界,单打独斗也不是鹤真人对手,实际柳寻欢和狐军此刻是被困住了,亡命也就似乎是早晚的事。但鹤真人并不急于猎杀他们,他的大部分精力,都在黑虎身上。 渐渐的,他感觉出来,这黑虎,非同一般灵兽,甚至不能叫灵兽,而是一头修炼千年的神兽!有黑虎之实质---虎灵,却无黑虎之凡体---肉身,并且这头黑虎的虎灵,已经达到兽灵的最高等级---如意神兽,可大可小,可虚可实,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不管什么法宝,都无法伤害它,与敌对战,已立于不败之地,除非得到它的寄附法器---法体,否则休想收伏。几百年来,鹤真人从来没有看到过哪头灵兽,有这般造化,达到如意神兽境界,除非有极其特殊的造化经历,否则根本不可能达到。 鹤真人对修炼界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流小子柳寻欢早有耳闻,他大概知道了这头黑虎的来历。虽然有些忌惮黑虎背后可能有很厉害的背景,但贪欲熏心,他不准备住手,相反真力一阵急催,猎刀攻得更急,他打算默不作声,将这头黑虎黑吃。 鹤真人右手放在背后,意态平淡,但右手却隐有鹤爪闪现,铁翅鹤爪满含恐怖真力,缩在背后,准备瞅准机会,一举将柳寻欢击杀,将黑虎链抢夺过来。 一群弟子自丹霞胜境赤色山峦间快步奔驰而来,一个个都满含激动。洁白如银,毫毛如丝的天狐银裘交到鹤真人手上,鹤真人大笑不已,其声苍劲广远。 梅鹤走到鹤真人面前,对着师傅叩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踽踽而行走到胡道高面前,凄然说:“道高兄,师傅命我如此,我不得不从啊!既然对你家的这场灾难由我而起,希望让我赎下这个罪孽。” 他走过去,蹲下来,扶住胡道高双肩,悲怆道:“我辜负了我们的友谊,希望我死后,你能原谅我,下世我们再比邻而居,共抚阳春白雪吧。” 说完,梅鹤抽出猎刀,闪电朝自己腹部切去,切腹而亡。 事情只在一瞬,竟出现如此变故,鹤真人大吼一声,如夜枭哀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鹤儿,你何苦如此啊!” 胡道高眼中已流不出眼泪,只有汩汩而出的鲜血,他摸索着爬到梅鹤身畔,苦笑道:“梅鹤兄,你我都是罪人,阴曹地府苦寂,就让我陪你吧,也好有个说话的,有个一起喝酒吟诗的,如此,地狱岂非也是天堂,哈哈哈!” 笑完,摸索着拾起梅鹤丢下的猎刀,刀光一闪,自刎而亡,追随梅鹤而去。 第90章 江童献鲤 鹤真人痛失亲传爱徒,心中悲痛,但心绪也只是出现短暂波动后,他又将猎刀催动得更猛烈,如同疾驰的车轮一般,他将心中的愤怒已倾泻到狐军和柳寻欢身上。 柳寻欢此时汗出如浆,左支右拙,这时场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看的:看来再过几分钟,柳寻欢必将被鹤真人的猎刀砍成一摊肉泥。 这时一枚树叶,穿过风雨不透的剑网,轻飘飘飘到柳寻欢耳边。树叶本是合着的,这时徐徐打开,只听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自树叶上传来:“不要担心,鼓起勇气和他斗下去,这是磨练你的大好机会,真正危险时,我会暗中救你。” “叮!”一声脆响,恰如满天花雨,狐军的飞剑终于抵挡不住猎刀强大的攻击,被击成碎片,狐军也因心神受了巨大震荡,晕死过去。也就在一瞬间,狐军飞剑被击碎留下的空隙,竟突然被白光剑一个突然主动绝杀,幻出一片雨幕般离奇的光影,鹤真人至宝猎刀竟被迫后退一尺,虽然仅后退一招,又在鹤真人强大得令人恐怖的真力驱动下,立即又发动进攻,但毕竟因这一瞬喘息,狐军飞剑被击碎留下的缺口,竟被白光剑弥补。 柳寻欢在御使飞剑疲于应付中,也因这急中生智,突然对白光剑,领悟到更新的一重境界,即用剑不光要善于防守,也要找机会进攻,进攻往往是最好的防守。他此刻不知道,他已经领悟了白光剑第七重---死中求活,一剑绝杀。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也都认为,柳寻欢的拼死防守,完全是徒劳的,对手太强大了,鹤真人汹涌真力发出的无边威压,即便是没有正面承受的旁观者,也感到衣袂猎猎,不敢直面,相比鹤真人,刚入道的柳寻欢显得无比渺小,尽管有黑龙赠肝奇遇,但也只是刚刚突破气之境,达到功之境小周天初期的修炼者,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金刚境初级境界的鹤真人。境界相差几个境界,似乎丧命只在顷刻间。 就在江老大发现梅红云,欲相救遇阻时,贾六郎悄悄从鹤真人身边溜走,趁众人歇兵,注意都在梅鹤、胡道高身上时,他悄悄一把拉了梅红云,几穿数绕,最后来到一偏僻偏殿。 开门瞧时,这里仿佛是一女子居所,衣物用品,一应俱全,只是样样都很古旧,仿佛很久都没人住过。屋里无人,即便有也都被猎刀门弟子抓到前面去了。 贾六郎笑着将梅红云扶到床上坐好,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将嘴贴在梅红云粉脸上,手摸着梅红云丰满的奶子,急切地说:“妹子,你想死哥了。” 梅红云冷不防一巴掌打在贾六郎脸上,柳眉倒竖怒声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谁是你的妹子,给我滚远点。” 说完,一掌将贾六郎掀翻在地。贾六郎脸上如红箩卜般,起了五根手指印。 贾六郎捂着脸,另一只手用衣袖楷了楷流出的牙血。苦笑着说:“妹子,我也是为你好啊!你跟着我干什么?我整天活得跟条狗似的,你跟着我只有受苦,你我自小青梅竹马,我对你的真心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不忍心误了你。不过现在好了,自那日逃出水神殿法船帮祖庭后,我却得了一番天大造化。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贾六郎欺师背祖,惶惶若丧家之犬,一路躲藏,这一日在龟灵山一野湖边,恰遇给梅鹤送鲜鱼的法船帮弟子江童。往日,因江童与贾六郎脾气相投,经常得到贾六郎照顾,心中也对贾六郎,存了许多感激,现在见贾六郎如此狼狈不堪,很是惊诧,拜见之后,问出了什么变故。 贾六郎也不瞒他,一五一十说了法船帮被柳寻欢和江老大夺了,钓江客毙命,自己惊险万分逃脱前后过程。江童听了也不由心惊。相顾叹气,只恨无本事报仇。江童问贾六郎今后有何打算? 贾六郎恨毒地说:“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修得上乘法术,找柳寻欢和江老大,替钓江客报仇,夺回法船帮。” 江童深知贾六郎脾性,心中只是冷笑,面上也不说破。 他忽想到一个主意,笑着拎出刚出水的鲜鱼说:“贾堂主若不嫌弃在下,在下倒是有个极好主意,既能有个大靠山修得高深法术,又能杀了那柳寻欢、江老大,替老帮主报仇。” 贾六郎大喜,忙问是何主意。 江童道:“我这几尾鲜鱼,是送给前面三岔湖隐居的梅鹤先生的。” 江童又凑近贾六郎神秘地小声说,”这梅鹤先生旁人不知道,我却多方探寻,知道他的来历不简单啦,他可是方今一等一的名门大派的人。” 江童边说边做了个用刀挥舞的手势。 贾六郎大惊,说:“久闻这个梅鹤是方今世上不多见的名人雅士,难道他竟是猎刀门的人。” 江童点点头,接着说道:“他不光是猎刀门的人,而且极有可能和猎刀门掌门----鹤真人,关系很近。” 贾六郎更加不解,说:“如果这梅鹤身份如此尊贵,那他为什么屈身在这破湖边隐居做什么?” 江童一笑道:“这就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理解的了。” 得知贾六郎已在法船帮失势,江童对贾六郎已不再如往日那般奴颜卑膝。实际上他对梅鹤来此隐居的目的,是有所察觉的,但这一层意思,他根本不会对旁人讲。 江童又说道:“知道梅鹤身份不一般,属下知道他喜食河鲜,就经常到那深湖中,垂钩下钓,潜入江流,打些平常难得一见的鲜嫩河鲜送他。天长日久,竟成了朋友,有些事,他也就不太避讳我。这不,昨日他告诉我他家里有贵客前来,让我准备点上好虾蟹送去。我就想这贵客一定不一般,于是冒险去百里外冰云山冰云峰下的冰云洞抓了数条金鲤。传说这冰云洞里有灵泉眼,极寒的水里长着这种金鲤,几十年才有尺把长,肉味鲜美,堪称天下绝品。本指望着靠着这几尾金鲤,讨得梅鹤先生欢心,让他引见我进猎刀门,不想堂主刚好来了,咱们就一起去吧,同进猎刀门,也好找个大靠山。” 第91章 骗子大有可为 贾六郎大喜,连连称谢。 路上,江童叮嘱贾六郎,说梅鹤孤傲,常年在湖边吟诗作画,不与凡俗接触,在他面前千万不可出言不逊,对他就如同对咱们帮主一样,遇事多小心,多奉承,他就高兴。 走过大段山间难觅崎岖之路,来到三岔湖岸。古木荫郁,湖光山色,有草庐立于湖畔砂洲缓坡之上。 进得梅鹤草庐大堂,见有牌匾挂于堂前,手书苍劲有力四字:剑梅草堂。 二人到得堂前,举首顾盼,就见大堂正中,坐着位穿着黑色笔挺中山装的白须老者,面容清高,神态威严。梅鹤躬身立在老者身畔,极尽恭敬。江童和贾六郎是什么样的人物,一见情形,忙跪在老者面前,献上金鲤,口称仙师,不断叩头。 老者看了这金鲤,问是冰云山冰云峰冰云泉产的么? 江童忙说是。 老者叹道:“这人间美味,得来不易,以前的皇帝都不一定能吃到,老夫看来是真有口福啊!鹤儿,你的这两个朋友还不错,对你算是尽心结交咯!” 梅鹤连连称是,说了江童几句好话。 江童见气氛不错,忙头贴地不起,说:“弟子真是福缘不浅,有幸见到当今世上第一神仙高人----猎刀门的鹤真人,弟子二人早就仰慕仙法多年,肯请梅鹤先生引见一下,不敢痴心忝列鹤真人亲传内门弟子末位,若能万幸加入猎刀门,能经常替仙长提鞋执履,伺候左右,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啊!” 梅鹤听完,不敢作主,拿眼色瞧着鹤真人。 鹤真人见自己着常人装束,竟能被这俩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看破,心中不由有几分赞叹,也有几分自得,又见这两人长相俊美,又都有一些微末道术根基,心中也就有几分喜欢,加之两人如此会说话,小嘴儿像抹了蜜似的,心中更是高兴。当即拍板道:“既然你二人如此诚心,今天也是你们幸运,遇见了老夫,好吧,老夫就将你们收入猎刀门,先做训兽卒吧,看今后造化再进一步定夺。” 二人大喜过望,叩头不止。 贾六郎的社会职业,本就是渔贩,于是那拾弄金鲤的活,自然落到他头上。虽进了名门大派,有了靠山,不再怕柳寻欢和江老大一伙,值得庆幸,但从以前法船帮地位高贵的堂主摇身一变,成了拾弄鱼蟹的伙计,贾六郎自然心有不甘,不由暗下决心,定要找机会在鹤真人面前表现,以求得进身之阶。 那江童是烧鱼做菜高手,他觉得鹤真人这次来得蹊跷,不由留了只耳朵,趁鱼香飘逸出锅,端菜送饭之机,暗中停于门外,隔着梅花八景屏风,留神听他们谈些什么。草庐本简陋,不大隔音,这一听却让他听到了黑龙上人的秘密。 只听鹤真人道:“这逆龙我一直想收了他,无奈他自取龙肝,炼制奇珍灵药——龙肝丸,进献各名门大派,以求保护,并且换取了不少修炼法宝和法术,想动他还不大容易了。近来又听说他得了一件奇宝,说是十分厉害。” 梅鹤替师傅斟了杯酒,说道:“碰巧前些日子这黑龙上人来拜会狐军,路过我这里要讨杯茶喝。我估计他不是偶然路过的,一定是听旁人说我独自在此隐居,有些古怪,故意过来看看的。当时他说他炼的叫‘螯蚣毒蛊大阵’,也不肯说是从何处得来,只说这螯蚣十分难炼,要取活人,喂食养气丹药促其道力短时间有大幅提升后,由其驾驭螯蚣布阵应战。如果这人资质道力都好,就赠送其服食由龙肝炼制的天下奇珍‘龙肝丸’,迅速筑基成功,进入功之境,打通小周天,资质好的甚至打通大周天。然后由这人统领螯蚣毒蛊大阵,炼成后真是称霸修真界啊!他问我愿不愿意去莽苍山蚩尤潭和他一起炼阵,我心里是冷笑不已,暗道这螯蚣如此凶残,驾驭者得了你那么大便宜,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说不定性命难保。于是就谢绝了,那黑龙上人摸不清我的底细,又见我道力不弱,也没敢强逼,客气了两句自己就走了。” 鹤真人点点头,叫梅鹤安排人去监视黑龙上人,以防他真的炼成了“螯蚣毒蛊大阵”,到时候收伏不成,反为其所伤就麻烦了。 他又说道:“既然这黑龙和狐军是朋友,你看能否在黑龙身上做做文章,能否让黑龙把你结交的那个胡道高抓去炼毒阵,狐军知道了一定去救,那么咱们就好行事了。” 梅鹤脸色一下变得很尴尬,支呜着说要从长计议。 鹤真人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梅鹤,缓缓说道:“鹤儿啊,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啊,师傅一生的宿愿就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让为师失望啊!” 说到这儿,恰江童走出客堂屏风,将冰云洞金鲤端上桌。师徒二人对酒品鱼。 鹤真人吃了几口,忽皱眉道:“不对啊!这金鲤的味道和我当年赴地仙彭庭周八百春寿宴吃的金鲤味道差远了。” 江童忙跪下,惶恐地说:“禀报师祖,弟子仗着好水性,冒着奇寒潜入冰云洞,费尽艰辛捕得这几尾金鲤,不想这灵鱼一出水就死,弟子一看不好,亡了命跑下山,租了辆车,马不停蹄,一路烟尘赶到这里,满心想让师祖尝尝鲜,却不想这东西离水就死,加之长途运输耽误了些时间,已不新鲜了,请师祖降弟子不恭之罪。” 说完,江童眼圈已经红了。 鹤真人叹口气,颇为感动,他对梅鹤说:“这江童孝心可嘉,此间事一了,你就着手传授他们道法吧。” 出了大厅,回到厨房,江童忍不住掩口胡噜大笑。泯江中捕的寻常姻脂鱼,被他洒上金粉,就摇身一变成了冰云峰金鲤,那冰云山冰云峰冰云洞,联通地下暗河,水流奇寒湍急,凶险万分之地,谁敢不要命去捕金鲤啊,不想自己几句胡编乱造,竟然骗过了名仙鹤真人,看来骗子这个职业,真是大有可为啊!” 第92章 画中天 第二天一大早,江童就辞别梅鹤,说家里来电话,母亲昨晚生了重病,要我回去照顾一下。当然这又是江童鬼话,他真实的去向,是去了贵州莽苍山,当然读者也看明白了,江童就是前文所写,骗黑龙上人龙肝丸服食的刘玉郎。 暂且不表江童如何去莽苍山的,只说那日柳寻欢和江老大拜访梅鹤,梅鹤本不愿见柳寻欢。却被在后堂弄东西的贾六郎瞧见了。他虽吓得半死,却突然心生一毒计。他给梅鹤献策道,让柳寻欢和江老大,代替胡道高,去做黑龙上人螯蚣毒蛊大阵的替死鬼,然后设法留住胡道高,只去报知狐军,就说胡道高被黑龙掳走祭炼毒阵去了,狐军必然大怒去救,则钓虎离山之计就成功了,我们大事可成。 梅鹤大喜,依计而行。情节上文已有,不再赘述。 贾六郎正和梅红云说着话,梅红云虽然将头扭向一边,面上冰霜依旧,但神色却大是缓和。 忽然见墙上瓷画忽发宝光,一粒红光闪闪的小若粒米的赤红若红宝石般小太阳,冉冉从画中湖面升起,真若旭日东升一般,灿烂耀目。这瓷画只是幅寻常山水,画的是烟波浩淼的湖面,和高低错落的远山。在湖面上,有一湖心岛,岛上有几栋古雅宅院。奇的是,这宅院随着宝光,变的越来越真,越来越立体,虽然还是那么小,但却突然见这画上宅院一间屋子的门儿突然开了,从门里竟走出个小人儿。这一奇异变化当真令贾六郎吃惊不小,他脚下慢慢后退,已不觉到梅红云身边。 远远看去,画上小人像是一黑衣男子,太小,无法看清面容。只见这小人出了宅院,下到湖心岛野渡,上了船,男的摆渡,不一会儿,即荡到湖岸边下了船。上了岸,穿过岸边若城楼般的船坞,立时白光一闪,小人儿就从画中跳出。贾六郎一看,是一个扎冲天头髻,短眉白面,腰悬长短两把式样奇特长刀的黑袍武士。 贾六郎大惊,知是狐家高人,忙拔出猎刀。黑袍武士见屋中有陌生人,同样也大吃一惊,猛的抽出长刀,疾风电雨一刀向贾六郎劈去。梅红云见状大惊,黑袍武士以前是波月湾子江底土坛,看守她的坛神,武艺高强,贾六郎如何是其对手? 梅红云忙冲上去,一把将贾六郎推开,大声叱道:“黑袍助手!” 无奈黑袍武士自知此时责任重大,哪里听梅红云喝止,剑锋若电,只听啊的惨叫一声,定睛一看,却才是梅红云将贾六郎推开,自己的右臂却连根被黑袍长刀劈断。鲜血喷了黑袍一身。 黑袍武士大惊,他知道梅红云已成狐军爱妾,如今将她的右手劈断,狐军怪罪,如何是好,当下奔过来,割下她的一绺衣服,给她包扎伤口。就在此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石破天惊,就见贾六郎惨叫一声,被震出十多米开外。 墙上瓷画周围,那粒悬在瓷画上虚空之中的红色赤日样的圆球,被贾六郎猎刀劈中后,若火流星一般,四散纷飞,片刻后即化作清逸之气消散,了无踪迹。 原来刚才贾六郎被梅红云拼力一推,竟推到瓷画旁边,恰那粒赤丸越变越大,不一刻竟已有脐橙大小,稍稍挨近它,周身就若被炭火灼了般巨痛,惶恐中贾六郎以为这是黑袍武士施法要害自己,手忙脚乱一刀向红丸劈去。那红丸被劈中,发出一声巨响,将猎刀震飞,贾六郎也被暴震到十多米外,却奇怪的是,周身竟没有一处受伤,当下连睡在地上的梅红云也不顾了,若丧家之犬,撒腿山奔,转眼跑得无踪无影。 痛得发昏的梅红云一见贾六郎又一次不顾自己,独自逃命,痛恻心肺,面若死灰。她脸白如纸的眼帘上,最后挂了颗泪珠,竟是一滴寒冰。 不久,瓷画中又白光一闪,走出一人,一看,正是柳寻欢等人千辛万苦要寻找的唐小宛。也在此时,只见柳寻欢和狐军及一大帮狐族族人等奔了进来。 老娼婆最后跟进来,她右肩被鲜血染红,那是猎刀门十一大驯兽师合力战老娼婆、春申婆、离恨公时,久战不下,猛虎尊者座前猛虎灵兽焦燥不已,觑个空隙拼了命扑向老娼婆,一双寒光闪闪,硕大尖利的虎爪搭在了老娼婆肩头上。老娼婆本已力尽,汗湿重衣,虎爪深深扎进肉中,疼得她更是眼冒金星,拼尽全力猛一杖向身后猛虎扫去。一声惨叫,猛虎灵兽头上挨一重击,虎爪软软从老娼婆肩头滑下,带下来一大块皮肉。不过此时老娼婆已感觉不到疼痛,猛虎尊者已变掌作刀,重重一掌切在老娼婆后颈,老娼婆已然晕死过去。猛虎尊者忙探看猛虎灵兽伤势,见虎额王字天灵上,已被老娼婆十重真力猛击之下,已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猛虎尊者不由大恸。 老娼婆被擒,场上形势立改,离恨公一不小心,被雪狼灵兽咬住左腿。雪狼呲牙怒目,咬住不放,拼死后拖,离恨公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被赶上的大鹏尊者一鞭击中后脑玉枕穴,离恨公晕死被擒。 春申婆被灵蟒尊者灵蟒缠住,越缠越紧,一张尖瘦丑脸涨的通红,灵蟒尊者得意洋洋走过去,又尖又瘦指头往灵蟒空隙春申婆胸前大穴点去。指尖还未到,却见寒光一闪,自春申婆嘴中,无端飞出一枚钢牙,如电射向灵蟒尊者。春申婆以前与敌斗,牙被打掉数枚,她于是将假牙换成钢牙,勤加练习,竟被她练成这嘴中飞牙,死中求活绝技。灵蟒尊者见春申婆被灵蟒缠住,已无还手之力,也就大意了。见有寒光飞来,暗道不好,离得太近,根本无法闪避,那枚钢牙直直射进灵蟒尊者喉中。鲜血如箭射出,风云不可一世的灵蟒尊者仰面倒在地上死去,眼中充满难以置信。 第93章 执戟救危 不忧谷三权杖教练被生擒,猎刀门十一大训兽师损失惨重,各自带伤,灵蟒尊者还因此丧命,但毕竟将人擒住了。再看鹤真人独斗柳寻欢,数百招过去,柳寻欢虽仍是一副独立难支,汗出如浆,狼狈不堪神态,但偏偏又支持过去了,偶尔白光剑还要打个防守反击,趁乱剑光突盛,偷偷向鹤真人腰际绕过去,弄得鹤真人还要手忙脚乱闪避。鹤真人不由心中大震,暗道这浑小子若非道基浅薄,法力不纯,战斗经验不足,这胜负之数,还真难料! 此时鹤真人座前十一训兽师已将三权杖教练生擒,都停下来负手观战。鹤真人更觉如芒在背,老脸无光。当下也把心一狠,嗷!一声向天清鸣,鹤翼蝉衣法宝出现在后背,鹤真人已隐然化作一头独翅白鹤,从鹤嘴中,慢慢涌出一粒紫幽幽,无比耀目,放射出匹练冲天紫色宝光的金丹。在金丹之旁,竟然盘腿坐着一个三寸高道童虚影,虚影极淡,甚至连眉目都看不清,却坐在一个金色莲花盘虚影上,同时用手托着鹤真人的紫色光华金丹。 众人目瞪口呆,惊诧万分,艳羡不已,难道鹤真人已突破丹之境大周天巅峰,半只脚已进入金刚境? 紫丹一束夺目宝光,加持在宝石猎刀法宝上,猎刀立即光华大盛,白光剑竟然不敌,被猎刀追得四处翻飞。紫丹另一束光华,则直直笼罩在柳寻欢身上。看来鹤真人已使出全力,欲尽快结束战斗,已不存那收伏黑虎之想。 柳寻欢被紫丹匹练宝光华笼罩,因无防御之术,瞬间身体如遭雷击,全身麻木,无法动弹。真力也无法冲破紫丹光华,去驭使那白光之剑。 “完了,玩完了!” 柳寻欢慢慢失去知觉,昏迷过去。 白光剑失去真力贯注和指挥,瞬间像无头苍蝇,在空中往复盘旋,能力大减,被宝石猎刀迫压绞缠住,向鹤真人手上飞来。鹤真人在鹤影飞腾独翅中,捋须长笑不已。 但奇怪的是,即便无人控制,这宝石猎刀,也无法将白光剑制住,这一刀一剑,在空中呈了胶着之势。 鹤真人皱眉,曲指望猎刀一点,欲再加三分法力,一举收伏白光剑。危急关头,突然自远处疾射来一束夺目红光,直接笼罩在鹤真人紫丹之上。 鹤真人厉嚎一声,身心受到大震,道童虚影也瞬间溃散消失。这夺目红光竟有股绝大吸力,竟要将鹤真人紫丹冉冉收去。鹤真人哪敢再大意半分,当下打起十二分小心,不敢怠慢,真力狂吐,控制住紫丹。紫丹发出的匹练光华也从猎刀和柳寻欢身上收回,全力敌住红光。 只见离众人不远,丹霞胜景赤山纵横间荒原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男的风神俊朗,长发披肩,充满男人的野性和魅力。女的身材中等,体态丰盈,肤白如玉,举手投足间,眼波流荡,天下男人看了她,都会心旌摇荡,爱恋之而无法自已。 那束红光,正从男子手中所执一把血红如意大戟上发出。旁边女的轻吐樱唇,如兰似麝,声音如黄鹂婉转隔空说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到我不忧谷丹霞胜景闹事?” 十大驯兽师中,蜈蚣尊者额上天生真目,他以为此女也是狐妖,忙启真目细查,却怎么看也是人类,于是放心,淫思大炽,就想将此天下极品女子收入自己帐中享用。 又见此女旁边乳臭未干年轻男子手执之轩辕戟放射出匹练红光,定也是一件奇宝,更不怠慢,将身上驯兽袋中尺长百十条巨毒蜈蚣放出,将二人围住,口中高叫道:“来者何人,爷爷们在此降妖,你二人怎敢螳臂挡车?” 说完真气一吐,驯兽魔鞭就朝年轻男子手上轩辕戟缠去,欲夺取轩辕戟,再将二人一并擒下。 百十条蜈蚣仗着主人在旁,口喷白色毒雾,扭动粗长身躯,百足乱蹬,拼力向两人扑去。却在两人三尺外,被一股无形真力所阻,千百只脚拼命蹬,飞沙走石,也无法前进一步。 这边蜈蚣尊者驯兽魔鞭已疾若闪电扫来。只见女子轻伸二春葱手指,也未用什么招式,就直接将训魔鞭梢夹住,并顺势一扯,那蜈蚣尊者呀的惊叫一声,连人带鞭被扯飞过来,蔸头向女子撞去,女子也不闪避,隔空一掌,向蜈蚣尊者击去。蜈蚣尊者仓促间也伸出左掌,狂吐真力,和美艳女子硬拼了一掌。 轰一声巨响,真气激荡,蜈蚣尊者竟然来不及惨叫一声,来势很急,去势更急,被击飞数十丈外。 猎刀门弟子奔过去相救,却见左臂尽碎,胸骨震塌陷,哪里还有命在。 “问就好好问,怎么边问还边动手?害得人家答话你都听不到了!我名叫美霞,是不忧谷的叱女,这位叫小伍,是我不忧谷的普通管教,这下你们知道我不忧谷的厉害了吧。”美霞眼波流转,笑语嫣然,侃侃说道。 众驯兽师如遇鬼魅,虽团团将美霞围住,但没有那个敢先动手。 这时鹤真人紫丹发出的匹练紫光和小伍轩辕戟红光僵持,竟大有不敌之感,而且随着时间增长,紫丹匹练光华的能量,竟慢慢被轩辕戟吸取,而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难以支撑。 鹤真人大惊,忙趁隙驭使猎刀,偷偷向小伍头顶劈来。每当猎刀闪电落下,从美霞掌中,就有白光迎击,将宝石猎刀法宝震开。 这时老娼婆醒转过来,见美霞和鹤真人斗法,不由大急,急喊道:“美霞快走,你不是他的敌手。” 众驯兽师也大为震惊,照老娼婆说法,美霞只是一小小叱女,难道不忧谷还有更厉害角色未到?当下所有人不敢大意,虎尊者一喝之下,一阵龙腾虎啸,烟尘蔽空。猎刀门门人疾若穿花闪动,瞬间其和法船帮“紫绡乌网大阵”齐名天下的,看家之术:“猎刀猎捕大阵”已然布就,所有灵兽,所有驯兽师,都披挂护身战甲,乌光闪闪。虎进狼退,互为犄角,顾此失彼,威力之大,只阵中被围之人才知。 第94章 不恋旧主 一种无端而生的恐怖能量之场,慢慢自猎捕大阵中弥漫开来,瞬间每个人每头兽,都笼罩在能量之场中,那种恐怖,不是杀伐之恐怖,而是内心深入灵魂之恐怖,一种高级生命对低级生命的天然压制,产生的恐怖。所有猎捕大阵中担任攻和防的凶灵兽都呜咽不前,驯兽师们握训兽魔鞭的手,因为内心的激荡和恐惧,都在瑟缩冒冷汗!根本无法驱使灵兽行动。 鹤真人内心也在颤抖,他的紫丹如今除了拼死抵抗之外,已经无法收回,紫丹上幽幽如紫色火焰般的夺目光华,正缓缓流失进轩辕戟之中,时间稍长,他数百年光阴,苦炼而成就的道基——大周天巅峰修为紫丹,就会慢慢化为丝丝真元,被吸入轩辕戟中。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深深的后悔,后悔为一时贪念,令猎刀门一门全部精英,涉入如此险地。 恐怖能量之场仍在不断蔓延,它似乎钻进了每个人心中,要攫走他们的灵魂。 鹤真人估计今天猎刀门难以全身而退了,索性不再顾及,他惨笑一声,一挥手将随身带的数十枚黑色弹丸抛向空中,运真力使其悬停布在空中各处。黑色弹丸开始熊熊燃烧,如点点星火,煞是好看。 鹤真人对美霞道:“你绝对不是千年轩辕坟中普通人物,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只有静寂,无人答话。 鹤真人无奈接着道:“你知道这数十枚弹丸吗?它是我猎刀门炸山捕兽的法器,叫‘霹雳将军’,只要我真力一催,它就剧烈爆炸,这数十枚一起爆炸的威力,足以让我们这里所有人化为灰烬,让轩辕坟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我的要价不高,你让我猎刀门所有人安全离开这里,我自会把‘霹雳将军’收回,以后我们永不来这里猎捕了。如若你不答应,我们大家就同归于尽!” 鹤真人说到最后,已经色厉内荏,目眦尽裂。 难耐的静寂,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所有猎刀门灵兽都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撮尔伎俩,也敢谈交易!” 猎刀门在大阵中的所有凶灵兽受到无边恐怖能量威压,凶性尽失,趴在地上,等死! 十大威名震江湖驯兽师,心胆俱寒,冷汗直冒,双股战栗。 鹤真人神情紧张,冷汗也自额头如泉流下,直流到背脊。 这哪里是什么交易,其实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如末日一般的审判。 “好吧,你们走吧,我这次放过你们。” 猎捕大阵中意外传出这般冰冷的言语,冷得孤傲,冷如寒梅。 猎刀门人如蒙大赦,众兽众人,丢盔卸甲,呜咽乱叫,烟尘蔽空,一瞬逃得精光。 小伍轻柔拍拍轩辕戟,如抚摸自己的爱人。只见轩辕戟上发出的红光慢慢消失。鹤真人施放出的本命紫丹上被施加的巨大吸力立即消失,鹤真人背心全湿透,如释重负,急忙收回紫丹。 正当鹤真人收了‘霹雳将军’,抱起梅鹤尸体,准备离开时,突然狐族中有人大喝道:“他们偷走了‘天狐银裘’!” 鹤真人脸色一变,气氛又再度紧张。 鹤真人冷笑道:“怎么?刚说好,立即就要反悔吗?千年屹立江湖不倒的不忧谷训练营,难道如此不讲信用?” “也许你们将‘天狐银裘’看得神圣无比,但在我眼里,却一钱不值。” 美霞这话是对一干不忧谷训练营的人说的,然后她转回头,并不拿正眼看鹤真人,冷然说道:“你走吧,难道还想将命留在这里?” 说完美霞手上白光一闪,向鹤真人击去。鹤真人忙运法力一挡,但两者实力悬殊太大,鹤真人被硬生生震飞,落地后仍止不住退势,蹬蹬蹬倒退十数步,差点摔在地上。 体内止不住的气血翻涌,鹤真人面红耳赤,狼狈逃走。 老娼婆如见鬼魅一般,被救起后,惊恐万状,蹒跚着想给美霞跪下,却被一股轻柔之力挡住。 只见美霞跪在老娼婆面前,娇声说道:“叱女美霞,受不忧谷主垂爱,收为亲传弟子,传授了一些微末本事给我,如今美霞受谷主之令,出外办事,谷主他老人家本人,则继续在修罗神殿静修,任何人等,不许进入修罗神殿一步,否则严惩不贷。谷主让我传话,令老娼婆、离恨公、老龟公、春申婆,整修好门户,再设禁制,严禁人等出入,静待谷主出关。” 老娼婆一呆,瞬间反应过来,将脸一沉,往空中尊敬至极一拱手,说道:“属下谨遵谷主法旨!” 众人也恭敬答是。老娼婆回头再看美霞,眼中如见鬼魅的惊恐神色并未稍减,却又沉着脸,故作当家权杖教练之态,不知如何对待美霞,当真古怪滑稽至极! 美霞忽然望见那在空中失了控制,像无头苍蝇般往复盘旋的白光剑,神情十分古怪。久看之下,忽然一指白光剑,这连鹤真人用上全部能力和法器都无法驯服的法船帮千年镇派之宝,竟然随着美霞纤手一指,乖乖地飞到美霞手掌上。 细看之下,美霞忽然哈哈狂笑,几乎眼泪已笑出来。忽然她持剑诀,把白光剑望空一抛,只见这剑若白龙一般,飞到百丈外十丈高空中,铿锵龙吟一声,一剑虚劈而下。哗!若夜空中惨白电光一闪,一声天崩般巨响后,烟尘弥漫,竟见白光剑下丹霞胜景古原上,无端被劈开一道数十丈长,一两丈宽地裂,惊天气势,将所有人惊得连连后退,心胆皆寒。尤其是春申婆和离恨公,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这才多少日不见啊,美霞竟有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本领!太不可思议。 白光剑此刻才真正展现了自己的威力,它凌空虚晃一剑后,竟没回到美霞手上,而是冉冉落到柳寻欢身侧。 柳寻欢耳畔忽然想起美霞细若蚊讷的传音:“好好,想不到这千年名剑,竟不恋旧主,而自己认了主人!看来我和你这小鬼还真缘分不浅呢!” 不忧谷主完美夺舍美霞肉身后,头脑中并没有美霞丝毫以前岁月记忆,她此刻并不认识柳寻欢。 美霞说完,最后再瞧白光剑一眼,带着小伍,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