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还缺狗吗》 第1页 《你家还缺狗吗?》作者:可爱妮【cp完结】 简介: 严时 郑恩之 温柔直球攻 一点点迟钝的可爱受 爹不疼娘不爱的郑恩之毕业后在学校做美术老师。 攒了几年钱,买了个房子。 老旧学区二手房,绿植繁茂,树下常驻退休老人。 一层两户,门对门。 搬来几天,没见过邻居,但每到饭点邻居家飘来香香饭味。 郑恩之看着面前的清汤泡面没了食慾。 一日,对门家没关门,下班回家的郑恩之好奇地朝里头瞧。 一只又大又白的胖胖萨摩耶正大快朵颐,狗盆里有排骨年糕、红烧猪蹄、土豆牛腩、虎皮鸡爪... 郑恩之想,刘女士说得对,我还不如一条狗。 狗主人丢垃圾上来,正对着狗食咽口水的郑恩之看到狗主人,又咽了下口水。 狗主人问:「吃了没?」 郑恩之像只乖狗狗一样马上站起来:「没吃!」 某日,郑恩之看到对门手里拎着烤肉串,舔舔嘴唇,仰着脸十分不要脸地问他:「那个...请问,你家还缺狗吗?」 - 年上一岁,双初恋 是甜甜的日常,不是特别长的小甜饼 谢谢大家喜欢!求求收藏海星和评论~ 小甜饼、日常、成真 第1章 眼前一片碧绿,而跟前这十岁小孩握着笔,涂了大片的红,把郑恩之画了许久的画毁掉。 郑恩之抓抓头髮,一本正经的恳求语气:「小秋,别涂了行么?我好不容易画的...」 小孩转身拿笔往郑恩之白t恤上涂,郑恩之毫无防备,衣服又遭了殃。 郑恩之端起涮笔桶兜头朝小孩身上浇下去。 「啊——啊————」郑叶秋气急败坏大吼起来,「郑老二你个王八蛋!」 「我王八蛋,那你就是小王八蛋。」郑恩之冷笑一声,把空掉的水桶扣在郑叶秋头上,稍微用力按了两下,按紧了。然后像刘女士关郑恩之一样,扯着郑叶秋的衣领,把他关进洗手间。 他终于鼓起勇气做了想做很久的事。 从郑叶秋出生起,郑恩之处处被他压一头,做什么都要让着他。三块糖,一块给大哥,剩下两块都得给郑叶秋。大哥不在家,三块都得给郑叶秋。 家里所有人都「郑老二」「老二」地称唿郑恩之,不过刘女士生气发火的时候会喊他大名,一字一顿以表达怒气。老郑会在一旁冷淡地说:「那谁,跟你妈道歉。」 郑恩之早早猜到结局,无非是当着所有人面被臭骂一顿,赶出家门,再晃去兼职的画室睡觉。 画室地板硬,晚上都会断电,冬冷夏热,根本睡不好。 郑恩之无所谓,在画室和在客厅梆硬的沙发睡没什么分别,只要不让他花钱,睡哪儿都行。 现在郑恩之终于不用再对那一家四口忍气吞声,可以理直气壮做出反抗。 他有家了。 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家。 虽是老旧小的学区二手房,但原主人是一位十分讲究的老教师,房子被她打理收拾得还算不错,她贴心询问郑恩之,要不要给他留下一些家具。付完首付只剩下一百块的郑恩之果断拒绝,要她东西全部搬走,一个都不留。 郑恩之很执拗,即便这一百块可能不够买一张床,他也不想这个房子里再有其他人不要的东西。 刘女士和老郑在钢厂上班,大哥郑天阳在首都一家国企就职,此时家里只有他和念小学的小弟郑叶秋。 洗手间里郑叶秋的嚎叫咒骂声不断,郑恩之选择性耳聋,自顾自摊开行李箱收拾东西。 郑恩之扫了眼郑叶秋房间的衣柜,角落里皱巴巴堆着的几件衣服里,没有一件衣服是属于他自己的。不是大哥穿不下的,就是堂哥不要的,甚至还有刘女士单位发的劣质外套和短袖,上头印着xx钢厂四个字。 她拿回来时炫耀似的跟郑恩之说:「特地报了大码给你要的。」 当时单纯无知的郑恩之抱着那件崭新的带着吊牌的衣服开心了好久。 郑恩之揉揉眼睛,垂头呆站着。 半晌,他把那个大哥淘汰下来的坏掉两个轮子的行李箱塞回床底,站起来,沾满灰尘的手指揉捻两下,转头去厨房洗手池洗手,洗好把颜料盒和以前画的画打包收拾到一个袋子里,背起丢在沙发上的书包,抱着画架,径直朝大门走去。 「咔哒」一声,门彻底关上,郑老二也被关在那扇门里。 郑恩之在烈日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回到家。他的早饭被郑叶秋吃掉,肚子很饿,脑袋很晕。他烧了壶热水泡面,等面的时候在购物软体上花八十买了张行军床。 只有二十了,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二十天,郑恩之想着吃完面,下午再去面店买些挂面。 这房子没空调,天又热又闷,郑恩之打开窗户通风。这会儿快到饭点了,家家户户都在做中饭,一股饭香味卷在风里飘到家里来。一闻就是炖的排骨,很浓郁的肉香。 上个月刘女士炖了排骨,郑恩之为了攒钱买房子,平时省吃俭用,挺久没吃肉了,吃饭时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夹了块肉少的骨搁到碗里。 刘女士剜了他一眼,捏着排骨的碗沿往她和郑叶秋那儿拉,温温柔柔地对郑叶秋说:「秋宝多吃点,好长得跟你大哥一样高。」说着往郑叶秋碗里夹了好几块肥瘦相间带脆骨的肋排。 第2页 郑恩之偷偷看了眼郑叶秋碗里的肋排,又低头瞧着自己碗里那块没什么肉的龙骨,抿了抿唇,筷子尖在那块龙骨上戳了戳,低头吃起来。 那块龙骨他吃得很狼狈,在骨头三角区里的肉很难咬,弄得脸上沾了油,最后还是下手捏着,用筷子把角里的肉剔出来。 他吃完把骨头搁到桌上专门用来盛骨头的盆里,刘女士的眼神往那块骨头上移,看到上面干干净净的,到嗓子眼的话才咽下去。 郑恩之瞧着碗里一点调料没放的泡面,一点儿食慾也没了。可不吃点东西胃会不舒服,还浪费食物。郑恩之麻木地闻着窗外飘进来的肉香味,把那碗清汤泡面吃进肚里。 吃好洗完碗,郑恩之把马扎搬到背阴处,倚着墙小憩。 小区是比较传统的小区,一栋楼四个单元,每单元五层两户,隔音很差,再加上开着窗,外头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老两口拌嘴,也有小孩哭闹,还有狗叫和一句「馒头,不许叫」。 叫「馒头」的狗哼唧两声,乖乖闭嘴了。 郑恩之合着眼咽了下口水。 馒头如果就着排骨吃,再不济蘸着汤汁吃也成,实在不行干吃也可以,甜甜的。 郑恩之满脑袋都是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刚出笼屉,还冒着热蒸汽,如果趁热掰开,夹上核桃花生碎辣椒酱,完全想像不出能有多好吃。 以前省吃俭用攒钱买房和在刘女士精神打压下的郑恩之从没对吃提起这么大的兴趣。 就连梦里,也全是热气腾腾的大馒头。 郑恩之吃了好多个。 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反覆几次,终于不再亮起。 梦里的郑恩之在装修好且家具齐全的新房子里,坐在餐桌上,吃着甜丝丝的大馒头,觉得自己幸福到没边儿了。 -------------------- 是个日常小甜饼,希望宝宝们喜欢! 首发长佩,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第2章 郑恩之醒来后发现手机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刘女士打来的。他不用想都知道她打来是要干嘛。她最宝贝的秋宝被郑二关洗手间,自然要噼头盖脸骂一顿给秋宝出气。 郑恩之没回,删掉通话记录,手机关机,眼不见心不烦。 收拾收拾出门去画室上课。 上了一下午课,郑恩之又在画室备课,待到晚上六点半。准备离开时,郑恩之收到刘女士发来的微信语音消息,讲他翅膀硬了,电话不接,家也不回。又说不回永远也不要回。 郑恩之回了句好,背上包往家走。 新家最大的好处是离学校近,走路通勤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画室比学校远一点,要十五分钟。 郑恩之慢吞吞往回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是必经之路。虽然是暑假,但这会儿李爷爷的馄饨摊已经围了不少人。郑恩之离老远就闻着香味,可他口袋空空,还得忍忍才能去吃。 郑恩之避着那一路的摊位走,走在路的最右侧,忽然一只白胖白胖的萨摩耶朝他跑过来。 郑恩之从没见过这么胖乎的狗。郑恩之特意往墙边站了站给它让路,结果它没有从他身旁跑过,而是停在他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张着嘴巴,舌头吐在外面。像是在笑。 郑恩之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情不自禁道:「你好!」 萨摩耶:「汪!」 不远处有人喊了声什么,郑恩之戴着耳机没听清,萨摩耶闻声跑掉。郑恩之猜测,应该是萨摩耶的名字。 郑恩之晃去面店买挂面,面店朱姨认得郑恩之,瞧他又瘦了,说道:「恩之,也不能光吃面的,你瞧瞧你瘦的。」 郑恩之接过面笑了笑说:「没办法,您做的面好吃。」 朱姨噗嗤笑了,又从后头拿了两只小甜瓜塞到郑恩之怀里:「你叔买了可多,这是头茬,尝尝,特甜。」 郑恩之鼻子发酸,抱着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哑着嗓子说:「谢谢,谢谢朱姨。」 「别跟姨客气哈。」 郑恩之和朱姨道别,一手拎面一手抱瓜回家。 这晚郑恩之没煮面,吃了半块小甜瓜,特别特别甜,让郑恩之想到今晚遇到的那只憨态可掬的萨摩耶,笑起来憨憨的,也甜甜的。 郑恩之坐小马扎上,对着画架画画,画到一半,刘女士打来电话。 如果不接,今夜将不得安宁。郑恩之只好接起来,按开免提放到一边,继续画。 「郑恩之,你死哪里去了,不回家了你?」 「嗯,不回了。」 刘女士质问他关郑叶秋的事情,郑恩之安静听着,「嗯」「嗯」地应着,不反驳不解释,随她怎么说。解释只会被扣上「顶嘴」的帽子,反而被骂得更难听。 郑恩之像个沙袋,随便她踹、打,就闷着不说话,刘女士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我真后悔生你这么个东西,狗还知道看门呢,你呢?连条狗都不如。」刘女士骂累了,终于挂了。 长达二十分钟的单方面输出结束,郑恩之丢下画笔,吃了褪黑素,躺到铺好的报纸上强行进入睡眠。 已经起好形铺了底色的咬着小甜瓜的萨摩耶,变成一只叼着折了一半的画笔的野狗。 行军床在下单第二天下午送到,郑恩之下班去快递超市搬回家,刚进楼道就闻着一股特香的饭味,勾得郑恩之肚子叫起来。 第3页 闻着酥酥的,有鱼的味道,可能是在炸鱼。 还有一股夹杂着肉桂的香料味,可能在卤什么肉类。 离家越近味道越浓,郑恩之把快递搁墙边靠着,凑到对门那用力吸吸鼻子。断定是对门家在做好吃的。 好想吃... 郑恩之嘆了口气。 这对穷困潦倒到只能吃挂面的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还有一周开学,接下来的这一周,刘女士销声匿迹,郑恩之度过一段十分顺心,又不是特别顺心的日子。 备课很顺利,但这整整一周,郑恩之都是闻着隔壁传来的饭香味吃自己煮的炝锅挂面。 面是好面,味道也很好,但闻着每天中晚两餐都不重样的浓郁饭香,一点儿食慾都提不起来,挂面完全是硬着头皮吃进肚里。 郑恩之好郁闷。 开学第一天,郑恩之接的都是新班,小朋友都很可爱,几个不听话的皮猴郑恩之故意装凶也都给唬住了。 中午在食堂吃,郑恩之很磨蹭,到食堂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饭卡就十块钱,他照旧要了份十块的盖饭,没注意到涨价到12块,郑恩之很尴尬地站那嘟囔:「姨,怎么涨价了...」还在想着怎么跟阿姨说不要了,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帮他刷了卡,郑恩之扭头,那人已经转身走了。 郑恩之追过去,打饭阿姨在后边喊:「小郑老师,你的饭!」 「哎...」郑恩之顿住脚步犹豫,等他反应过来,人早就不见了。 郑恩之端着饭找了个地坐下慢吞吞吃饭。 那个人很高,他伸过来的手,青筋从手背暴起至小臂,小臂肌肉线条很好看。郑恩之从背面看到他脖子里挂着的红绳,应该是哨子的绳,看穿着像个体育老师。 郑恩之吃好饭回家,对门难得没有飘出饭香,一般都要午睡的他这会儿睡不着了,拿毛笔蘸了水粉颜料,把那只手和背影画了下来。 下午去了学校,教音乐的林老师在郑恩之办公室找他对桌杨老师闲聊,郑恩之跟她们打听有没有新来的老师,林老师说:「我听说了!是个体育老师,之前在市一中的小学,不知道怎么转这儿来了。」 杨老师说:「听说很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郑恩之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等发了工资,一定要找到那个老师把饭钱还给他。 下午下班回家,郑恩之刚到楼道就闻到饭香味,上到二楼,对门家门开着,那只胖乎的萨摩耶正在屋里吃饭,它吃得正香,完全没注意到郑恩之正朝他靠近。 郑恩之不知不觉走到对门门口,伸着脖子去瞅萨摩耶的饭盆,里头有排骨年糕、红烧猪蹄、土豆牛腩、虎皮鸡爪... 郑恩之难过地想,刘女士说得对,我还不如一条狗。 他郁闷地蹲在那,抱着膝盖沖萨摩耶咕哝:「我好羡慕你...咱俩能换换不,你替我上班,我来替你当狗...」 正对着狗食咽口水的郑恩之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身后,看到狗主人,又咽了下口水。 这人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郑恩之仰着脖子明目张胆地打量他,郑恩之脖子仰得都要断了,还是没想出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狗主人淡淡开口:「吃了没?」 郑恩之想都没想,立刻像只乖狗狗一样站起来:「没吃!」 说完郑恩之就后悔了,朝后面退了一步,又支支吾吾地说,「额,我不饿。」 「你好,我叫严时,」严时朝他伸出手,「作为邻居,我邀请你去我家吃饭,赏个脸?」 郑恩之看向他的手,这只手,和他中午画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你,你好,我叫郑恩之,」郑恩之紧张地伸手和他握了一下,「那个,我好像欠你一顿饭。」 严时「嗯」了声:「一顿都欠了,也不差这一顿。」 -------------------- 感谢阅读~ 狗狗不能吃带盐的食物,这里严时给狗狗的是没有盐的~ 第3章 「这样不大好……」郑恩之拒绝道。 「我做了很多,一个人吃不完,就当帮帮忙。」严时笑了一下。 郑恩之心里「扑通」一下。严时笑起来整个人洋溢着青春阳光的气息,叫人觉得暖暖的。 于是郑恩之真就厚着脸皮去了严时家里,萨摩耶终于看到郑恩之,屁颠颠朝他跑过来求摸。 郑恩之摸了摸他的头,手被舔了一下,他还想蹲下抱一抱萨摩耶,刚蹲下就被严时打断:「洗手间在那。」 「好,谢谢。」郑恩之只好站起来,放下包,去洗手间洗手,洗完严时已经把饭菜摆好。 除了刚才萨摩耶吃的那些外,还有一道醋熘土豆丝,有一股煳辣椒的香味。 郑恩之坐到严时对面,面前搁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 郑恩之看着桌上的菜想,严时要一个人吃这么多,是很难吃完。 我帮帮他,也算是做善事,不浪费粮食。 他自我催眠,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厚脸皮。 他咬着筷子神游,严时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不喜欢吃么?」严时问。 郑恩之慌忙摇头:「没有没有,」说着夹了一筷土豆丝塞嘴里,酸辣可口,郑恩之夸道,「很好吃!」 真的真的很好吃。 郑恩之吃着吃着鼻子发酸。 第4页 他想到郑叶秋刚出生那会儿,他数学第一次考了满分,跑很快回家拿给刘女士和郑先生看,他们目光都放在小小的郑叶秋身上,刘女士抱着郑叶秋笑,看都不看郑恩之一眼,也没有夸他。只说:「你自己做点饭吃吧,你哥晚自习赶时间,我们都吃过了。」 郑恩之垂下手,说好。回到房间,书包都忘记摘下来,他把捏皱了的数学试卷平铺在书桌上,手掌伸平,在上面来回抚好几遍。怎么都抚不平。 郑恩之去厨房拿了一颗土豆,洗净、削皮、切丝、泡水。炒之前郑恩之看到案板边上的碗里有块肉,很小的一块。 郑恩之挺馋的,因为他胖,刘女士不让他吃肉。他有一阵子没吃肉了。 他没忍住把那块肉切成丝丢到热油里,激起一股肉香。 炒好后,他拿了块凉掉的馒头,端着那盘有肉的酸辣土豆丝坐在茶几前吃。抱着郑叶秋出来的刘女士看到菜里的肉,果不其然发起火来:「你哪儿拿的肉?你看看你多胖了!还吃!成天就知道吃!」 那盘吃了一半的土豆丝被刘女士端去厨房,郑恩之握着筷子,馒头捏在手里。 刘女士用力关上厨房门,一边骂骂咧咧:「猪嘴怎么那么馋啊你?没事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还能吃得下饭么。」 郑恩之在茶几前呆坐很久,把馒头塞进嘴里,咽下去,又跑去厕所,抠着嗓子眼把吃的东西全部呕出来。 为什么胖呢? 菜和肉都紧着大哥吃,郑恩之也在长身体,他很饿,只能吃便宜顶饱的馒头,馒头总干吃,时间久了其实也没那么好吃,渐渐郑恩之学着用馒头蘸菜汤,吃起来很香,不会被骂,还能吃饱。 郑恩之就胖了初三一整个学期,上了高中开始抽条窜个子,瘦得很快,人人都开始说他瘦。 刘女士也不再拿胖羞辱他。 严时抿了抿唇,见郑恩之一个劲儿地照着那盘土豆丝使劲,用公筷夹了两块排骨放到郑恩之米饭碗里,又夹了只虎皮鸡爪:「不吃点肉么?我觉得还行,就当是王婆卖瓜吧,尝尝。」 郑恩之脑子里忽然出现严时卖瓜的模样,笑出声来,严时抛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郑恩之说谢谢,夹起想吃很久的排骨咬了一口,唇齿间溢满肉香。 郑恩之腾不出嘴,沖严时竖大拇指,喉咙还发出「嗯」「嗯」的声音。 严时笑起来,说:「你教什么?」 「美术。」郑恩之问,「你是不是体育老师?」 「嗯。」严时又问,「很像么?」 「像啊。」郑恩之点点头,隔着餐桌打量严时,他的肩很宽,虽然穿的是宽松t恤,但整个肩把t恤撑起来,袖子下面还可以看到二头肌。 郑恩之想画下来,还想...捏一捏。 「能捏一下吗?」又好像在给自己找藉口,撸起t恤袖子给严时看自己没几两肉的胳膊,「我没有,很好奇是什么手感。」 严时抿紧唇,「嗯」了一声,看着好像有些紧张:「能。」 郑恩之站起来伸出食指在他藏在t恤后面的二头肌上戳了一下,又捏了捏。 有一点点硬。 郑恩之心满意足地坐回去,继续吃饭。 严时忽然变得话很少,郑恩之不想太尴尬,便没话找话:「萨摩耶叫什么?」 严时夹米饭的手顿了顿:「馒头。」 馒头听到严时在叫它,立刻从窝里冲刺到严时身边,见严时不理它,摇头晃脑地走到郑恩之身边,蹭蹭他的腿,仰着脸看他。 郑恩之笑了一下,想要伸手摸摸它,想起在吃饭,又把手收回来,馒头不满地哼唧一声。 「它好可爱。」郑恩之被撒娇的馒头可爱到,情不自禁地夸道。 严时说:「它很烦人的。」 -------------------- 馒头:汪? 第4章 严时把馒头老底都给揭了,郑恩之一直在笑。馒头听不懂它的主人在说什么,只知道一直在叫它的名字,以为他想和它玩,蹲在餐桌旁,吐着舌头,时不时哼两声,仿佛催促严时。 和严时相处这一顿饭的时间,郑恩之心底那一点儿阴霾也被驱散走了。 五道菜都空盘,饶是再厚脸皮,郑恩之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他主动包揽收拾碗筷和洗碗,洗完碗擦手出来,严时丢给他一盒八喜。 「谢谢。」郑恩之握住冰冰凉的冰激凌盒子道谢。 还有几幅画要画,做教具,郑恩之没多留,和严时道别。 明明只是四步的距离,严时和馒头站在门口送他,郑恩之更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关上门。 回到空荡荡的家,郑恩之坐在小马扎上,把冰激凌放在膝盖上,一手扶着盒子,一手挖着吃。 很绵密,里面还有绿茶粒粒,不怎么甜,吃完一整盒也不会腻。 一点都不像当初高考结束,郑恩之用做兼职赚到的第一笔钱买的那盒劣质盒装冰激凌,吃了几口就觉得很腻。 这种盒装冰激凌,在郑恩之成年之前没有吃过。 他只有吃那种五毛一个的雪糕的份。 那时候的他分不出好与坏、贱与贵。 他总是很珍惜在炎热夏天得到的任意一点儿凉意。 爱也是。 总是被忽略的郑恩之,稍稍得到父母的一点关注,就会开心很久。 第5页 郑恩之吃得很慢,他不太敢吃凉的东西,在嘴里抿化了才咽下去。吃完这盒冰激凌,拿去厨房把盒子洗洗干净放到窗台上。 明天上课的主题是花,郑恩之拿出油画棒开始画画。画完做没做完的课件,做完伸伸懒腰,看到窗台上的八喜盒子,他想起之前画的严时背影。 他又画了一幅画,是坐在冰激凌盒子里的馒头。画完九点钟,等水粉干掉的时间,郑恩之给严时发消息。 -睡了吗? 郑恩之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那边没有回覆,时间已经跳到九点半。 郑恩之穿上当做睡衣的旧t恤,还没穿裤子,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郑恩之拿起来。 -我刚夜跑回来,怎么了? 郑恩之正打着字,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郑恩之抓起短裤套上,拿着那两幅画去开门。 他只把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透过缝隙看到严时,他头髮湿湿的,穿了件无袖运动背心,肌肉线条在楼道声控灯的照射下勾勒得分外明显。 「给你这个,谢谢今晚的饭。」 郑恩之从门缝里把画递出去。 按理说,表示感谢起码要双手递上,但郑恩之不是很想让严时看到他几乎空无一物的家。 「谢谢。」严时接过,声控灯忽然灭了,严时咳了一声,灯又重新亮起来,他借着灯光看画,「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小郑老师。」说完他笑起来。 郑恩之愣愣地看着严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时,馒头忽然从严时身后钻到门缝前,想要挤进去。 严时拽住绳子往后一扯,抬起拿画的手朝郑恩之挥了下:「晚安。」 「晚安。」 关上门,郑恩之把头髮擦到不滴水,又坐在风扇底下晾了一会,头髮稍微蓬起来一点,没那么湿了,才躺到行军床上。 月光透过窗户掉进来,郑恩之闻着洗髮水和沐浴露的清香,侧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严时回到家,换掉鞋子走去卧室,把乖乖等擦脚的馒头晾在那。 馒头:呜... 他从书桌抽屉拿出一本词典,词典一打开,就翻到夹着一张纸的那页。 纸上是三个不同奔跑姿势的少年严时,背景为岁水一中的操场。 严时把馒头那张放到书桌上,打开爷爷用来看书的老式檯灯,捏着自己背影那张,放到檯灯下细看。食指在画上轻抚。 画的角落,和夹在词典里的那幅画有同样署名——en。 严时把那幅画也夹到词典里放好。 关掉檯灯,拿着馒头那幅画出去。趴在门口的馒头看到严时「嗷呜」一声,仿佛在控诉他。 严时蹲到馒头跟前,把画拿给它看:「凭什么你也有。」 馒头:呜? 「狗馒头,你凭什么,你才和他认识第一天。」 馒头:呜。 - 郑恩之起了个大早,煮了颗鸡蛋吃,出门碰到严时遛狗回来。 「早上好。」郑恩之抱着上课要用到的画和教具礼貌打招唿。 「早。」 馒头还想往郑恩之身边凑,但遛狗绳被严时死死拽着,它动弹不得。 馒头「呜」了一声,郑恩之歪头跟馒头打招唿:「馒头,早上好~」 馒头只能原地蹦跶一下表达自己的开心。 郑恩之走路一直很慢,这是他的习惯,他喜欢观察路边发生的一切,遇到感兴趣的会停下脚步多看一会儿,如果是风景、动物,他会拿手机拍下来。 但他总是意识不到自己慢,迟到几次吃了教训后,他总提前四十分钟出门。 郑恩之在小区遇到一只小橘猫,他蹲下玩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出小区,这时严时已经追上他。 「郑老师。」严时并肩,跟郑恩之打招唿。 「你好快啊严老师。」郑恩之惊讶道。 「……」严时沉默两秒,「也没有,我还挺慢的。」 -------------------- 感谢阅读哇 第5章 郑恩之回家午睡,消停了一阵子的刘女士打来电话。郑恩之忘记把手机静音,被吵醒。 他迷迷煳煳接起来,刘女士的嗓音让郑恩之瞬间清醒起来。 但她并未对他恶语相向,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语气平常得像是一位正常的母亲询问许久未归家的儿子。 郑恩之想了想,说周五晚上回去。 下午外面下起雨来,郑恩之抱着课本和教具,斜挎小蜜蜂,撑伞去上课,遇上同样去上课的严时。 严时没带伞,准备淋雨跑过去,郑恩之喊住他:「严老师,一起吧。」 「谢谢,」严时朝他笑了一下,钻进伞下,郑恩之将伞举高一些,严时从他手中拿过,「我来吧。」 两人并肩走入雨里,雨已经下了一阵,植物被洗得葱翠。 路程很短,两人边聊边走,走到教学楼,严时收起伞。 郑恩之看到严时左边肩膀被雨淋湿了。 上课铃还没响,小孩在走廊叽叽喳喳闹作一团,有个小女孩看到郑恩之,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郑老师!你怎么不给我们上课啦?我好想你哦。」 郑恩之蹲下跟她讲了一会儿话,又跑过来好几个小孩,把郑恩之团团围住。 第6页 「郑老师!我妈妈送我去学画国画了!你会画国画吗?」 「老师,你拿的这是什么呀?我想看看,能看看吗?」 「郑郑老师!郑郑老——」 有个小男孩大喊着冲过来要往郑恩之身上扑,还没冲到目的地就被严时捞住。 小孩是严时的学生,瞧他面色兇巴巴的,磕磕巴巴地跟他打招唿:「严老,老师好。」 严时严肃教育说:「在走廊里这样跑很危险。」 上课铃响,郑恩之解放出来,和严时一起上楼往教室走去。 「我外婆腌了肉,她拿来很多。我吃不了,天热又怕坏了,郑老师不嫌弃的话晚上来帮忙把肉消灭掉,怎么样?」严时语气漫不经心,实则在心里过了不止三遍,斟酌许久,才说出这段不太容易被拒绝的话。 郑恩之又在心里过了一遍严时的话,随即在四班门口有些结巴地说:「好,好啊。」 严时笑起来,将伞递给他,转身进了嘈杂纷乱的四班教室。进去的瞬间,里面安静下来。 郑恩之从小就觉得雨很奇怪。 总在上课时停,快到下课又淅淅沥沥下起来。 以前上学时是这样,现在当了老师,依旧如此。 下课铃响,他一边收拾教具一边回答几个学生这样那样的乱七八糟的问题,被缠了一会儿才出来。 严时在走廊和几个皮猴玩抓人游戏。 看到郑恩之,严时立刻退出游戏朝他走过来。 他指指外面雨幕,笑了笑:「郑老师,还得蹭伞。」 「好。」郑恩之发现严时很爱笑,他笑起来尤其让人瞧着舒服。 这次郑恩之没让严时撑伞,严时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更靠近郑恩之一些。 郑恩之手臂由于走路时不时碰严时手臂一下。他皮肤有些凉,但严时感觉被碰到的皮肤已经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烫。 课间休息的十分吵闹,但在这顶小小伞下,严时只听到雨水落在伞面的声音,以及自己近乎震耳欲聋的心跳。 - 放学时雨停了,郑恩之今天临时替值班的林老师送路队,送完路队回家,郑恩之比以往走得更快一些。 吃人嘴短,再不去帮忙做点什么,郑恩之真的过意不去。 以往慢吞吞的郑恩之小跑回家,顺便拿仅剩的十块钱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些饮料回去。 严时在厨房洗生菜,听到楼下的脚步声,他看向窗外,郑恩之背着包,怀里抱着几瓶饮料,跑步的缘故,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一道橘色的光正巧照在郑恩之身上,他的髮丝像是染了一层橘黄。 严时仿佛回到岁水一中操场的那个午后。 郑恩之也是这样跑过来。不同的是,当时太阳被郑恩之挡在身后,他俯视着坐在跑道上休息的严时。阳光从他背后晕出来,将他周身勾勒出金边。 严时愣神的空档,郑恩之已经跑上来,敲了敲门。馒头听到动静,起身哒哒哒跑来拿头拱拱严时的腿,提醒他去开门。 打开门,面颊红润,微微张口急促喘气的郑恩之映入眼帘。 「不好意思,临时去送路队,来晚了。」郑恩之气喘吁吁地说,见严时没动作,也没说话,便有些不大好意思拿出手的饮料递给严时,实话实说,「上个月我月光了,没什么钱,买了几瓶饮料你别嫌弃...我发了工资一定请你吃好吃的!」郑恩之说完沖严时笑起来。 盯着郑恩之脸庞发愣的严时手中被塞入一瓶冰冰凉的饮料,郑恩之带着低温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严时的手。 严时握着冰镇饮料的手感觉热得发烫。这一刻的严时像是变回当初那个春心萌动的少年,心跳扑通扑通个不停。 而萌动的对象仍然没变,只是从十七岁变成了二十七岁。 「没,没事。」回过神的严时站到一边让郑恩之进来,将烫得能煎蛋的脸藏起来,躲进厨房,「不用换鞋,你坐一会儿,马上好。」 但严时没想到郑恩之跟进厨房,将他挤到一边:「我洗。」 「……」严时只好去炒菜,除了烤肉外他准备炒酸辣土豆丝,因为上次看郑恩之很喜欢这道菜。 菜已经备好,粗细均匀的土豆丝泡在装满水的洗菜盆里,而那个盆在郑恩之旁边。 他闭了闭眼,梗着通红的脖子走过去,把盆里的水沥在水池里。 炒完这道菜,严时的心情随着灶上的火气熄灭渐渐平復下来,恢復到之前与郑恩之自如相处的状态。 对此毫不知情的郑恩之,夹了两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蘸好严时自己弄的蘸料,裹进生菜里,包好后递给严时,咧嘴一笑:「谢谢严老师请我吃烤肉!」 -------------------- 感谢大家阅读~ 第6章 「借花献佛啊你?」严时接过去,笑道。 「我挺厚脸皮的。」郑恩之厚脸皮地笑着说,「都来你这儿蹭两顿饭了,一会儿刷碗你别跟我抢。」 「嗯,不跟你抢。」 「那我能和馒头玩一会么?」郑恩之把最后一点土豆丝也吃了。 严时一哽,别别楞楞地说:「随便玩,带回家玩也行。」 郑恩之压根听不出来严时话里的酸味,刷完碗就真的抱着馒头玩了。 严时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实则醋醋地盯着人和狗。 第7页 馒头像个巨型捏捏乐,毛多洁白柔软超级好rua,郑恩之第一次这样和大狗狗亲密接触。 馒头和郑恩之玩高兴了,一下把郑恩之扑倒在地,舔他的脖子、下巴... 「馒头!」严时手机丢一边,站起来低声吼道。 馒头立刻停下动作,乖乖退到一边坐下仰头看着严时。 「没摔着吧?」严时伸手把郑恩之拽起来。 「没事,馒头力气好大...」 严时拿出酒精湿巾递给郑恩之:「擦擦。」 「谢谢,」郑恩之捏着酒精湿巾擦被馒头舔过的地方,「我先回了,还要做课件,谢谢严老师的款待!」 「客气。」 郑恩之走后馒头屁颠颠过去找严时,严时跟没看见它似的,自顾自做事情。 馒头:呜~ 严时夜跑还是带上馒头,念了馒头一个多小时。 「我连他手都没牵,你就先舔上了。」 「哪有你这样当狗的?」 「你还是狗吗?」 「你别当狗了。」 「去奶奶家当她大宝贝吧。我明天就把你送走,咱俩的交情到此为止。」 馒头:呜? 郑恩之回家后把林老师给他的郁金香种子和土拿出来,鼓捣一阵,把种子种在冰激凌盒子里,浇了些水,满意地碰了碰盒子,去浴室洗澡。 - 周五晚上郑恩之走去刘女士家。周五值班,有课后服务,还要送路队,下班晚了。 郑恩之已经在很快走了,他没钱坐公交,更没钱扫小蓝车或是打车。 走到三分之二路程时刘女士打电话来催促,语气十分差劲。 「郑老二你磨蹭起来没完了?全家人都等你一个人吃饭?」 「你们先吃。」 把刘女士想说的话替她找台阶下了,会得到一些善待。 「那你路上慢点。」刘女士语气稍微软下来。 「好。」 郑恩之很不想回去,但那天的刘女士让他想起小时候上幼儿园被人抓破脸,刘女士气势汹汹地跑去找老师和对方家长理论,事后刘女士抱着小小的郑恩之,揩揩他脸蛋上的眼泪,温声说:「我们恩之受委屈了,妈妈替你讨回来了,不哭啊。」 郑恩之说完周五回去后,刘女士说到时会做好吃的,等他回家吃。刘女士语气虽平常,但带着十分难得的温柔。 让郑恩之不禁想,过去这么多年,他是不是终于可以得到一些偏爱。 剩下的路他几乎是跑回家。到家门口,门里面传出笑声。 郑恩之听到很久没回家的大哥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 他心脏麻麻的,还是敲了门。 里头一下子静下来。 开门的是大哥,他看到郑恩之笑了笑,说:「老二回来了。」 「哥。」郑恩之有些生疏地喊道。 郑天阳点了下头,算是应了,紧接着转身往里走。郑恩之捻了捻手指,跟着进去,走到餐厅位置,郑恩之站在那,挪不动步子。长方形餐桌一边靠墙,五人坐满,没有他的位置。 一个没见过的女人站起来,被刘女士拽着坐下,说:「小灵你坐着,秋宝去给你哥拿凳子。」 郑叶秋皱眉哀嚎:「我才不给他拿!!」说完撅着嘴瞪他,明显还记着仇。 「我自己拿。」郑恩之说完才想起来家里一共就五个椅子,餐桌原本是有六张椅子的,有个被郑叶秋弄坏了,就丢了。他尴尬地环视四周,只有适配茶几的矮凳。 「哎呀忘了,没凳子了。老二你坐茶几那儿吃吧。」刘女士去厨房拿了个碗,夹了些桌上的菜到里面,上边放了个馒头拿给他。 郑恩之坐在矮凳上,瞧着面前只有一块龙骨和一小块红烧肉的碗,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该来。 这些好吃的,也都不是为郑恩之做的,只是因为大哥要回来。 郑恩之听到餐桌那边的交谈声,知道大哥带女朋友回来见父母,打算订婚,在首都定居买房。 他本想撂筷子走人,但碍于大哥女朋友在,郑恩之只能硬着头皮吃。他觉得订婚结婚这种大事,对他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总不能因为自己让他们没面子。毕竟父母把他养大这是事实。 他们吃得比郑恩之早,也快,最后就留下郑恩之自己和一餐桌的碗筷。 郑恩之听到刘女士说:「天阳你别收拾了,老二还吃着呢,一会儿让他收拾。」 紧接着刘女士过来对郑恩之说:「你来餐桌吃吧,我们都吃完了。」 「嗯。」郑恩之端着碗坐到一片狼藉的餐桌上,桌上一点儿菜都没剩。郑恩之低着头吃碗里的豆角,瞥见旁边有成堆的肋排骨头、猪蹄的残骸、虾的红壳。 而自己碗里除了那两块肉之外,全都是青菜。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看电视,郑恩之吃好饭收拾餐桌、刷碗、扫地。 郑恩之把垃圾倒在垃圾桶,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心里的别扭和难受一块倒进去。 他想走,这儿根本就不是他家。 他也不属于这个家。 这是偏爱吗? 郑恩之想,也算是吧,他们只是偏不爱我。 「老二,冰箱有葡萄,你洗洗吃,还有半块冰镇西瓜,也切了吃吧。」刘女士说。 郑恩之闷闷地应了声,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去冰箱拿出葡萄和西瓜。 第8页 郑恩之把葡萄挨个从枝上摘下洗净,西瓜去皮切块装盘,端到客厅茶几上。 「妈,我还有学生的作业没改完,先回了。」 「你回哪儿去?这不是你家吗?」刘女士坐直了身体,面色有些不悦,又挤出笑脸来冲着大哥的女朋友笑了笑,说,「这孩子,大了就不着家了。」 话珠子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往郑恩之身上砸,「我还没问你呢,你这段时间在哪儿睡的?家都不回,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我在画室睡的。」郑恩之撒谎道。他买房的事没告诉任何人,户口本都是用学校要用的藉口骗出来的。 刘女士电视也不看了,怼着郑恩之一顿训,郑天阳默不作声地带着女朋友齐灵出去。 刘女士见状,也渐渐消停下来。 郑恩之就罚站一样杵在那。 刘女士抬抬手:「坐啊!和个外人一样站那儿干嘛?」 郑恩之听话地坐下。 刘女士又把水果往他跟前推推:「吃啊,洗了就是让你吃的。」 「嗯。」郑恩之拿了颗葡萄放嘴里。 「你工作也快五年了,攒多少钱了?」刘女士这话一出,郑恩之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叫自己回来吃饭,又为什么非要留自己在这儿。 郑恩之忍着心里头的酸,假意笑了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月光,每个月给您一千,剩下也不多,买颜料都不够我用的。」 刘女士瞪起眼睛来:「一分都没攒?」 「嗯,我刚新买了台笔记本电脑,这个月工资都花没了,还得多亏您叫我来吃饭,这几天天天就吃一顿,老饿肚子,我胃病都犯了。前几天还去医院挂水,药店刷医保卡买的药。」 刘女士气得头脑子发晕,但郑恩之胃不好这毛病她知道,之前还因为这住过一阵子院,她当时没去照顾他,也不好说什么。 但还是问:「钱你都花哪儿?!」 郑恩之说:「基本都买颜料和报班学习了。之前我学美术您不支持,不是还说这玩意儿烧钱么,您又不是不知道。上高中那时候多亏王老师帮我,不然我现在都得上路边要饭去。」 郑恩之已经把话挑得够明白了,刘女士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但郑恩之一分没攒她是压根不信的。 刘女士毫不客气地说:「你大哥结婚,要在首都买房,首付还差点,你那有多少?」 -------------------- 感谢阅读~ 严时比任何人都要爱馒头,吃醋不会影响他和馒头的感情! 第7章 「我没钱。」郑恩之直截了当,「没别的事儿我就走了,反正这家也没我睡的地方。」 「你——」刘女士一时语塞,因为的确是这样,郑恩之没有房间,没有床。原本属于他的房间和床被郑叶秋占有。没买房之前,郑恩之都是睡在此时刘女士坐着的沙发上。 郑恩之自嘲地笑笑,转身出门。 天已经暗下来,郑恩之依旧走得很慢,但他没有心情去观察身边的一切,木木地凭藉记忆往家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郑恩之余光看到身旁多了一团白,他扭头去看,发现是馒头。 紧接着身后传来严时的声音:「郑郑老师。」 「哎?」郑恩之还没来得及转身,严时就跑到他身边,郑恩之微微仰头看他。这晚严时穿了一身黑,戴了顶黑色鸭舌帽。郑恩之抿了下唇,跟他打招唿,「严老师,晚上好。」 「晚上好,吃了吗?」 「吃了。」 提起这个,郑恩之心尖似是被刺了根针,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连带着一直隐隐作痛的胃也勐地抽痛一下。 平时郑恩之就算不吃饭也不会只吃凉的,但今晚他心情糟糕到根本没有注意吃的菜、馒头和水都是凉的。 「吃得饱吗?」严时忽然这样问,让郑恩之愣了一下。 旋即摇了摇头,回答说:「不是很饱。」 「晚点要不要去吃夜宵?」 「啊,」郑恩之完全没想到严时会这样问,他心情算不上好,反而极糟,他没心情去吃饭,更不想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严时,便拒绝道,「严老师,不好意思,我今晚不太想吃。」 严时笑着说好,安静地同郑恩之一路走。 到小区门口,严时将馒头的粑粑袋丢进垃圾桶,和郑恩之道别:「我带馒头跑步,郑郑老师回见。」 「回见...」郑恩之这才发觉严时叫了他一路的「郑郑老师」。 回到家洗了个澡,郑恩之躺在行军床上,天花板上的风扇将稍微有些凉的风扑到他身上。 正欲进入梦乡,放在旁边小马扎上的手机震动一下,郑恩之拿起来。是银行发来的简讯,他收到画室老闆的转帐,是暑假在画室兼职的工资,共两个月的,一万三。 郑恩之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他又看了两遍银行的简讯,又打开银行app看了下余额,特满足地抱住手机。 开学忙得焦头烂额,完全不记得自己暑假兼职这事儿了。就像是闲的没事收拾衣服,忽然发现衣服口袋里还有二百块钱。 又有谁能对钱垮着个脸。 郑恩之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捧着手机想给严时打电话,指尖一顿,没打。想着严时这会在跑步,就先不打扰他,反正隔音差,他回来总能听到的。 第9页 郑恩之一边画画一边等严时回家。不一会儿就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郑恩之几乎是从小马扎上弹射到门口开门。 「严——黄爷爷好。」不是严时,是三楼的黄爷爷。 「小郑啊,要出门?」黄爷爷耳背,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严黄爷爷。 「嗯,嗯,是的爷爷,我...好像有东西忘拿了,我回去拿一下。」说完郑恩之就特丢脸地关上门,站在原地摸了摸因羞愧难当而发烫的脸。 门口又有很小的脚步声响起,郑恩之贴到门上去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上到二楼便不再向上走。 郑恩之打开门:「严老师,出去吃夜宵吗?我请客。」 正在开门的严时一愣,馒头看到郑恩之急得原地乱转圈。 「好啊。」严时笑起来,抬手指了下自己,「稍等,我沖个澡,很快。」 郑恩之决定带严时去吃寿喜烧火锅。等严时洗澡的空档,郑恩之先订好了位置。 严时洗完澡来敲门,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郑恩之一边跟他说去哪儿吃,一边和严时下楼。 严时说:「那挺远的,开车去吧,我车就在楼下。」 郑恩之紧抿着唇,「嗯」了一声,说好。其实他都叫好车了,考虑到严时也许不喜欢打车,便灰熘熘地取消,在心里和网约车师傅道了好几遍歉。 郑恩之对车不是很感兴趣,一方面买不起车,另一方面他晕车,所以二十七岁连个驾照都没有。 他对车虽然没研究,但坐进严时的车,郑恩之还是感觉出这车很贵,不禁身体僵直,正襟危坐。 严时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听到提示音才发现郑恩之没系安全带,在副驾驶上坐得笔直,像个认真上课的乖学生。他笑起来,解开安全带侧过身体,扯住副驾的安全带给郑恩之繫上。 郑恩之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他没有坐过副驾驶,不知道要系安全带。严时帮他繫上,郑恩之顿时觉得有点羞愧。 严时身上的好闻气味没多久便瀰漫在车内,郑恩之总觉得在哪儿闻过这个味道,很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来。 「郑郑老师?」严时和郑恩之说话,郑恩之还呆愣愣地坐在那攥着胸前的安全带发呆,便提高一些音量喊他。 「到!」郑恩之下意识喊道。 …… 什么啊... 郑恩之觉得自己愚蠢至极,脸瞬时热得像蒸熟的蟹子。 严时笑出声来。 「你别笑了……」 「好,不笑。我刚问你,导航有两家,我们去哪一家?」严时忍住笑意问道。 「岁水街那家。」 严时顿了下,说:「好。」 严时对岁水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高二随父亲工作转来岁水一中,毕业后他曾多次来这,试图能偶遇郑恩之。 他知道机率渺茫,但他还是执拗地每次都要来碰碰运气。 他为少时的暗恋做过许多努力,当初体考失利摔骨折后,他被老严送出国治疗、念书,完成学业没再选择进修,毅然回到国内考教师编制,只因打听到有人曾在考教资时见到过郑恩之。 严时之前联繫过郑恩之的同学以及和郑恩之同级的美术生,没人知道他的联繫方式,也没人和他有过沟通和交流。都说郑恩之性格孤僻、高傲,整日除了学习就是画画,从不把人放在眼里。 但严时知道郑恩之笑起来很可爱,跟人讲话语气温柔又害羞,握住画笔的那双手好看得过分,他的画在严时眼里,永远是第一名。 他极度后悔自己对表白这件事一拖再拖,总想着拿到些成绩才能与郑恩之比肩,结果害自己和郑恩之失去联繫,也使这场暗恋无疾而终。严时为此封闭过一阵子,老严和小秦只认为严时是因为受伤而永久阔别赛场导致,甚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严时为了不让父母担心,积极配合治疗、吃药,状态也好起来。 直到四月份在市里举办的小学教师研讨会上再次见到郑恩之,严时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压根没有好过。 郑恩之和十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包括画风,仍是他以往独有的风格。如果非要严时说出什么分别,那就是郑恩之比之前看起来要更瘦,但变得明媚。 严时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他。 郑恩之像只趴在扫帚上睡觉的小精灵,周身散发着明媚的光,慢吞吞地飞过来,透明发着光的小翅膀将笼罩在严时身上的阴霾缓缓扑散。 「严老师,你吃辣吗?」郑恩之把手机拿给严时看,「这家辣锅爆辣,我不能吃,你要不要吃?弄个鸳鸯锅。」 严时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郑恩之:「嗯,我吃。」 等餐的时候,严时问郑恩之:「你不喜欢吃辣吗?」 郑恩之刚咽下巧克力福团,嘴唇上沾了不少可可粉,还没擦掉便摇头:「我挺喜欢吃的,但是太辣的我不能吃。」说着又拿起一颗草莓福团塞进嘴里。 严时递过纸巾,笑了下:「你这肉还没吃,吃甜食先吃饱了。」 郑恩之接过纸巾,咧嘴一笑:「没事儿,我吃得多。」 严时本以为郑恩之在说笑,结果等锅底上来,一盘接一盘的和牛下锅,郑恩之吃得特别香。严时想,郑恩之在他家吃饭,是有所收敛,不,是十分、极其收敛。 看郑恩之吃饭是一种享受,严时不喜欢吃的虾滑,郑恩之裹了可生食蛋液,一大块整个塞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很可爱,也很好吃。 第10页 严时特想上去嘬一口。 严时发现郑恩之吃饭有个习惯,嚼东西的时候喜欢闭着眼睛,他睫毛很长,在火锅店里灯光的照射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嘴唇因为吃饭变得红润,将肤色衬得白得透亮。 严时忽然很想变成郑恩之把郑恩之画下来。 他假意看手机,偷偷打开相机,将闭着眼睛沉浸在吃饭的愉悦和欣喜中的郑恩之拍下来。 严时意识到这不礼貌,便又将照片删掉,在「最近删除」中,也彻底删掉。 他们这桌旁边堆了好几摞装和牛的盘子,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吃饱喝足的郑恩之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 「吃好了?」严时问。 「好了,走吧。」郑恩之起身,才看到成堆的盘子,有点儿脸红,尴尬地朝严时笑笑,「我就说我很能吃吧!」 「嗯,特能吃的郑郑老师。」 -------------------- 谢谢阅读 第8章 郑恩之能吃这事儿,表姐刘锦一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刘锦一比郑恩之大五岁,是家里独生女,十分受宠,每周都有零花钱。但因为年龄差,她与郑恩之关系不算亲近。一次在郑家的家庭聚会,刘锦一发现郑恩之画画特别好,她央求郑恩之帮她画一个她很喜欢的明星。郑恩之答应下来,聚会结束前,郑恩之就画好给她。刘锦一眼睛亮起来,讲了许多夸郑恩之的话,郑恩之被她夸得脸红。 刘锦一发现,在姑姑口中最差劲的那个二儿子,其实是个有礼貌又很优秀的小孩。 此后刘锦一每让郑恩之帮忙画一幅画,就会请他吃好吃的,起初郑恩之不去,觉得这样不好。刘锦一总缠着他,他才去了。随着长大,刘锦一对喜爱的明星也没了当初的热情,但她每当想起郑恩之觉得心疼,总叫他出去吃饭。 郑恩之上大学那会儿,刘锦一在临市工作,休假时来找郑恩之,郑恩之请在一家自助餐吃饭。这时刘锦一才发现平时饭量和猫儿似的郑恩之,其实胃口很大。 他不是吃得少,是只能吃得少。 大学时期只有在特别馋肉的时候才会去吃一顿自助餐。他平时在吃上很敷衍,主要是为了省钱,有时早上起晚了急着去上课就不吃,要么拿馒头垫垫。一天三顿饭总有一两顿忘记吃,吃饭时间不规律,时间一久胃就出了问题。 起先是胃疼,有回郑恩之做兼职的时候疼得直不起腰来,兼职餐馆的老闆娘把他送去医院。老闆娘联繫了郑恩之的母亲刘女士,告知她郑恩之的情况,想让她来照顾郑恩之,刘女士在电话里说着知道了,到最后也没有来。 郑恩之醒后向老闆娘道谢,并将她代付的费用转给她,自己出院回了宿舍。 医药费和住院费花了郑恩之一个月的工资,他吃了教训,再也不敢饮食不规律。 - 下车后郑恩之才后知后觉,吃得这么饱又坐了将近半小时的车,竟一点儿不觉得晕。发了工资的郑恩之高兴过了头,完全忘记自己晕车这件事。放在以前,郑恩之听到车这个字,脑袋都会觉得晕。 「严老师,你车技很好。」郑恩之毫不吝啬地夸道,严时闻言关车门的手顿了顿,还没等他说话,郑恩之自顾自说,「我每次坐车都要晕车的,今天居然没晕,甚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好厉害。」 郑恩之微微仰脸朝他笑了一下,小区的路灯很暗,但郑恩之的白皙脸庞此刻却亮得刺眼。严时低声说了句「谢谢」,手捏紧了车钥匙,碰到解锁按钮,刚锁住的车又亮起来。 严时再次锁上车,两人往单元楼走。郑恩之自顾自和严时讲话,严时在后头应着,忽然撞到什么,严时才抬起头来。 已经到了。 但严时只顾着盯着郑恩之的脚后跟,没注意。 「严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郑恩之不解地问。 「辣锅辣的。」严时低下头背过身回答,此刻他脸烫得难受,故作镇定开门,门刚开了一条缝馒头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看都不看严时一眼,直直往郑恩之那儿跑。 郑恩之注意力被馒头吸引,严时才得以缓解。 「我去喝口水。」严时一边说一边进门。给馒头留了门,去洗手间用凉水洗脸。水声很大,严时好像听到郑恩之说了什么,紧接着门关上,馒头哒哒哒跑到洗手间来。 洗好脸,严时拿洗脸巾擦干,看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是郑恩之发来的微信消息。 -会不会是过敏?要不要去看一下? 严时照了照镜子,脸已经不是特别红,但仍有些余热。 严时回復。 -嗯,有可能,我感觉更红了,要不明天郑郑老师陪我去医院看看? -现在就去。 严时只是想逗逗郑恩之,后面那句还没发出去,郑恩之那边就敲门了。 「你动作怎么这么迅速,」严时开门特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一点事儿没有,可能是热的吧,这会儿已经不红了。」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看看。」严时往前站了一些。 楼道里的灯忽然暗了,郑恩之按着他的肩往屋里走一些,仰脸借着屋内灯光去看严时的脸。 是不红了。 郑恩之贴得他有些近,与垂眸的严时相视,对上严时的漆黑眼眸,心脏好像停跳一拍。 第11页 郑恩之感觉到严时的唿吸滚烫地扑在自己脸上,严时眉毛动了一下。 他注意到严时左侧眉尾那颗痣。 想到之前他画过一个人,和严时有着相同位置的痣,至于是谁,郑恩之想不起来。 也不想去想。 初中和高中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几年。郑叶秋出生、肥胖、学习、梦想不被支持、被冤枉、被孤立... 那时的郑恩之仿佛一尾生活在浓稠泥沼里的鱼,极度窒息。 毕业后郑恩之将这一切彻底抛到脑后,完全不想记起。 严时被郑恩之注视太久,脸又开始无法控制地烧起来,严时趁脸还没红透,便很快说:「是不是不红了?」 郑恩之身体很轻地颤了一下,说:「嗯,嗯,那我先回去了。」 「好。」严时目送郑恩之出门,在门彻底闭上前,他笑了一下说,「郑郑老师,晚安。」 话落,门已经被惯性带上。 郑恩之面色不太好意思地对着门说:「晚安。」 周六,郑恩之睡了懒觉,九点起床洗漱好,换上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衣服,拎着垃圾出门。 严时穿着浅灰色外套和黑色短裤从楼下上来。 「严老师,早啊。」郑恩之看起来心情很好。 「早上好。」严时边说边开门,门打开,馒头并没像往常一样钻出来。 郑恩之问道:「咦,馒头呢。」 「奶奶想它了,送走了。」严时漫不经心道。 「这样啊,」郑恩之下意识地扁扁嘴巴,很快朝严时摆摆手,「我先走了,回见。」 郑恩之噔噔噔下楼,急急忙忙去看楼下最后一辆小蓝还在不在。 只剩下门都没关的严时在门口傻站着。 以及,被强行扭送到奶奶家挨唠叨的馒头:呜... 郑恩之蹬着小蓝去宜家买了那张他心仪许久的床,又去买了被子和四件套,实在拿不下,他才狠心打车回家。 床送到家后,郑恩之先把四件套洗洗干净晾起来。又把被子抱到楼下去晒。忙活完再出门买菜时,遇到严时和馒头上楼。馒头一直哼哼唧唧的,耷拉着耳朵,不开心的样子。 「严老师,馒头怎么又回来了?」 「……」严时沉默,随后说,「不乖,被奶奶赶出门了。」 馒头不满地「汪」了一声。 郑恩之笑着蹲下去摸摸他的头。 严时的眼神像是钉在郑恩之脸上,一直在打量郑恩之的表情。 见他对馒头笑,嘴巴不太舒服地抿了一下:「你这是去做什么?」 「买菜。」 严时立刻说:「一起?我来做。」 「那我买菜,别和我抢。」 「好。」 严时把馒头留在家里,同郑恩之一道去了附近商超。 严时推着购物车,郑恩之在蔬菜区挑挑拣拣。 郑恩之伸直手臂去拽食品袋,他手臂很细,在食品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郑恩之捻开袋子,指甲圆润,甲床透着淡淡的桃粉色。拿起茄子观察状态,捡了两只放到食品袋中,然后放到购物车里。 严时就这样肆意地望向郑恩之,他蹲在地上挑鸡蛋的时候,后腰露出来一截,盈盈一握。 严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比高中时候还要瘦。 郑恩之看起来是那种不健康的瘦,严时在教研会见到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厌食。但后来与郑恩之接触,和他吃饭时,他对食物表现出来的热爱,让严时抹掉之前对他不礼貌的猜测。 他很能吃,而且吃起东西来给人一种很香的感觉。 严时不是特别喜欢吃米饭,但看郑恩之吃米饭,只是干吃,严时都觉得很香。 回到家,郑恩之想要备菜,但他不知道严时说的滚刀块怎么切。严时跟进去,站在郑恩之身边,手臂绕过郑恩之的后背,手掌覆住郑恩之握刀的手,说:「切一下,滚一点。」 严时低沉的嗓音在郑恩之耳边炸开,他身体抖了一下。 他意识到此刻与严时紧贴着,嵴背能感受到严时手臂的温度,以及严时温热的唿吸。 郑恩之说:「我会了,谢谢严老师!」 严时闻言将手拿开,转身去洗小肋排和里嵴肉。 严时做了红烧排骨,地三鲜,菠萝咕咾肉,清炒芹菜。 餐桌靠窗,这是严时第一次与郑恩之在一起吃午饭。 郑恩之的脸仰起一些,他整张脸在阳光下,像颗被太阳晒得软软的小软糖。 这餐郑恩之吃了三碗米饭,严时也破天荒地吃了两碗。两人都喝了一碗小米粥。 - 吃完午饭,郑恩之回家睡了一会儿,两点半醒来,郑恩之去收被子。 天气很好,被子被晒得蓬松起来,晾在阳台上的四件套也都晒满太阳的味道。 郑恩之铺好床,一下扑到床上,用力汲取被子上的温暖。 郑恩之度过一个吃得好好,睡得饱饱的周末。 他躺在斥巨资买的新的柔柔软软的大床上,晒着窗外透进来的太阳,他想,钱真的会让一个本不幸福的人很快感受到幸福。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有太阳味道的,软绵绵的,不愿醒来的梦。 这个梦里有新家,有新床,有美味食物,有严时。 郑恩之忽然睁开眼睛,被阳光刺到,又闭上。 第12页 睫毛轻轻颤抖,像只度过隆冬存活下来,却仍有些许虚弱的蝴蝶的翅膀。 -------------------- 谢谢阅读 第9章 夜里下起小雨,到周一早上,雨势渐大。常用的那把伞放在学校,家里只有一把用了很久的伞。郑恩之拿着伞套上雨靴出门,碰上同样出门的严时。雨靴偏重,一时没能适应,郑恩之趔了个大趄,一头杵到严时身上。 腰被严时扶住,郑恩之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严时双臂臂弯。郑恩之慌乱地抬头,对上严时的目光。 「脚没扭到吧?」严时询问道。 郑恩之站好踩了几下脚说:「没有,谢谢严老师兜住我。」 「客气,」严时晃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开车,一起吧?」 「嗯,嗯。」郑恩之懵懵地回应,踩着雨靴下楼了。 外面风很大,风呜呜地带着雨躲到楼道里来,楼道口的地面被雨水打湿。郑恩之的破旧小伞在风雨里摇摇欲坠,伞骨被风吹得反过来,伞布也和伞骨尖处分离,有报废之势。 郑恩之紧抿着唇收起伞,十分尴尬地摸着破破烂烂的伞说:「这伞该退休了……哈,哈哈。」 这几声干笑惹得严时实在憋不住,他笑着打开他手中的伞撑在两人头顶,朝郑恩之身旁靠近一些:「走吧。」 雨下一整晚,旧小区排水不是很好,这时地上的积水已经有两个指节那么高。郑恩之的黄色雨靴此时派上用场。 「雨靴好可爱,你画的吗?」严时看到雨靴上涂满了各种图案。 雨水浇在伞上,顺着伞面流下来。郑恩之闻言抬起头,伞挡在眼前,朝自己前面倾斜许多。风不会带着潮湿的雨打湿郑恩之挂在胸前的双肩包。 「学生画的。」郑恩之边回答边扶着伞让它直起来,严时趁他不注意又将伞倾斜,郑恩之看他,没什么威慑力地威胁道,「严老师,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撑伞了...上次也是,你都淋湿半边肩膀。」 「好,你先上车。」严时靠郑恩之近一些,和他一起走到副驾驶门口,替他打开车门。 郑恩之坐进去,这回知道要繫上安全带。他有点不自在地揪着书包拉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打开车门,蹭别人车就算了,还受到领导一般的待遇,这让郑恩之很不好意思。 严时收起伞放到后排,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他低着头,淋到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郑恩之从书包拿出纸巾递给他,严时接过擦掉雨水,将纸攥在手里,边打方向盘边说:「谢谢郑郑老师。」 「我才要谢谢你,如果不是碰到你,我估计早在路上淋透了。」 严时很随意地说:「那中午请我吃饭好了。」 郑恩之爽快答应:「好啊,想去哪吃?」 他巴不得多请严时吃几顿饭,好还欠下的人情。 「食堂。」 郑恩之有些惊讶,看向严时。想到之前严时替他刷过一次饭卡,外头雨势也没停下来的意思,考虑到出去严时可能还要开车,便说好。 下车后严时和郑恩之往教学楼走去。两人办公室在同一幢教学楼,但楼层不同,严时在一楼,郑恩之在二楼。走到一半严时被一位老师叫住,郑恩之打了招唿,双手抬起遮在额头上方,踩着水跑到距离不算远的教学楼里。 穿着雨靴的背影稍显笨拙,巧的是郑恩之今天穿了件嫩黄色的t恤,看起来像只笨鸭子。 「小严,行吗?」 「啊?不好意思赵老师,麻烦您再说一遍,雨声太大了我没听清。」 「下午和你换下课,我家有点事,可以不?」赵老师推推滑下来的眼镜,耐心重复道。 严时打开课表看了眼,没撞课,便说:「当然可以。以后您直接通知我就行,只要那节没课,换就完事儿了。」 「谢了啊,小严。」赵老师拍拍严时的肩。 「您别客气。」 严时望向刚才的方向,那只笨鸭子已经找不见了。 中午放学,严时上楼去找郑恩之,郑恩之埋在一堆作业里。 「郑郑老师,放学吃饭了。」 「嗯?啊,到点啦?」郑恩之在沉浸式改作业,完全没意识到下班,就连林老师和杨老师走都没注意。 严时看了眼手錶:「十二点零二分。」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郑恩之开始手忙脚乱,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平时他都是自己,一直不紧不慢的,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忽然和人一起,郑恩之反倒有些不习惯。 「不急。」严时站在他桌边,翻开最上面一本学生的作业,郑恩之在每一页的作业上都画了简笔画用以鼓励,每页都不一样。严时又看了看后面几本,全都不重样。 严时看到有他带的班,看了几个皮猴的作业,第一页都不怎么用心画,但第二页就有了实质改变。 怪不得这么招人喜欢,一切都是因为双向奔赴。 「吃什么?」郑恩之扭头问严时。 「你平时吃什么,我吃一样的就好。」严时收起伞立到墙边,走到郑恩之身旁。 「我吃的比较...」郑恩之顿了顿,「朴素。」 「没关系,我不像馒头一样是肉食动物。」 「……我的朴素可能和你理解的不一样。」 严时看到郑恩之占据餐盘将近二分之一的米饭,顿时理解了他所谓的朴素是什么。朴素到几乎全是大米饭。 第13页 除米饭外,郑恩之要了两道比较下饭的菜,西红柿鸡蛋和鱼香茄子。没有肉菜。 严时餐盘里的米饭明显比郑恩之少了许多,菜是同样的。 严时坐在郑恩之对面,说:「是很朴素。」 郑恩之有点腼腆地笑了笑说:「米饭便宜,而且阿姨知道我爱吃,会给我挖很多。」郑恩之说完竖起食指放在嘴巴跟前,「阿姨人很好。」 严时笑笑,右手食指拇指捏在一起,放在嘴巴左边,做了拉拉链的动作。 严时一边吃饭一边观察郑恩之,他喜欢先吃菜,然后再夹超大一口米饭。咀嚼时照旧闭着眼睛,吃饭时,嘴巴几乎一直都是鼓鼓的。 严时发现郑恩之喝汤也有自己的习惯。他喜欢边吃边喝,感觉他不怕烫。就那么大口喝。严时就不一样,不论是蔬菜鸡蛋汤还是大小米粥,他都是喜欢先捞着里面的固体吃掉,最后再把液体一口干掉。 郑恩之把餐盘吃得干干净净,一粒大米都不浪费。 不挑食,吃得干净,又乖又有礼貌。严时想,他应该是父母最喜爱的乖宝宝。 通过这几次吃饭,严时觉得郑恩之可以去做「光碟行动」小卫士。 严时这样想着,脑海中就浮现郑恩之戴着印有「光碟行动小卫士」的绶带,站在学校门口捧着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 忍不住笑了一下。 「严老师,我脸上有沾东西吗?」郑恩之一只手捏着擦完嘴巴的纸巾,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脸。 「没有,很干净,和你的餐盘一样。」严时起身,「走吧。」 郑恩之本想回办公室趴桌上睡会儿,严时劝他上车。 「我正好回去遛馒头。」严时见郑恩之不吭声,继续劝道,「走吧,还有谁比咱俩顺路?」 「嗯,嗯,好吧,谢谢你严老师。」 「别客气郑郑老师。」 到家门口分别时,郑恩之从双肩包里拿出两只罐头给严时。 「早上忘记给你,是给馒头买的。」 严时心里醋得不行,面不改色地接过,同郑恩之道谢。 回到家,馒头看到严时手里的罐头,激动得蹦跶,严时把罐头抱在怀里,倚在沙发上拿手机打字。 -好烦,我又想把馒头送走了。 发送两只罐头的照片到群里。 -他送给馒头的。 不多久五人小群里有人回復。 -严哥您连狗的醋都吃啊? -你别给馒头吃不就得了。 严时回復。 -那不浪费了么 严时想,郑恩之是个吃饭都不会浪费的人,要是知道他因为吃馒头的醋浪费他的心意,肯定对自己很失望。 -你自己吃了呗。之前被我爹搞那会儿,我还真吃过狗罐头,就是味太淡,你加点盐,和咱们人吃的一样。 -卧槽,朱廿,你他妈比馒头还狗。 -绝了,狗中狗。 -朱总,您是这个/大拇指 -滚滚滚,那会儿不是没钱吃饭了吗! 严时把手机丢到一边,盯着那两只罐头,馒头在旁边哼唧。严时才想起来他要遛馒头。 遛完回家,严时拆了只罐头给馒头。他打开另一罐走去厨房。拿了只小勺子挖了一勺吃进嘴里。 朱廿说的没错,这东西没有一点儿盐味。 不是很好吃。 严时吃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有些不舍地将剩下那一半倒在馒头狗盆里。 下午仍在下雨,严时去上和赵老师换的那节课。 上课铃响了,他还没进教室就看到黑板没擦。虽然他上课几乎不用黑板,但还是想拥有一些最起码的尊重。 严时走进去,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严时看到黑板。上面画满了花。 严时想都没想就觉得这是郑恩之画的。 他让学生写作业,自己在教室晃。看到一个小女孩在画画,严时蹲到旁边轻声跟她说:「范依然,你画的真好看。」 「谢谢严老师。」范依然笑得可害羞。 严时询问:「我能看看你的图画本吗?」 「老师你看吧!」 严时翻到前一页,果然有郑恩之的简笔画。他又夸了范依然几句,走到教室最后面,对着开满花的黑板拍了下来。 - 晚上雨停了,朱廿他们嚷嚷着约饭,最终商定时间,在严时下班后一小时,位置在隔壁区,严时开车要四十分钟。和那几个朋友挺久没见了,能人齐聚一顿不容易,这顿饭严时得去吃。严时来不及遛狗,便找到郑恩之,委託他帮忙遛狗,郑恩之十分乐意。严时同他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把粑粑袋和家里钥匙给了郑恩之后匆匆离开。 饭间,朱廿忽然问道:「严哥,那罐头尝了没?下饭不?」 「下个屁。」 「卧槽,严哥您真吃了啊!」朱廿发出爆笑声。 许干喝到一半的酒喷出来,一边擦嘴一边朝他比大拇指:「严老师,您是这个。」 严时:「滚。」 -------------------- 谢谢大家阅读~ 第10章 严时离开没多久,郑恩之收拾好房间,就去到严时家里。馒头很乖地蹲在门口吐舌头。 「馒头你好,今天我来替严老师带你出去玩。」郑恩之按照严时的叮嘱,拿起放在鞋柜上方的遛狗绳。 第14页 「你把绳子放在地上,它自己就会把胖手伸进去。」 郑恩之回忆着严时的话,弄好绳子放在地上,馒头就如严时所说那样,两只白乎乎的胖爪很听话地放到圈里。 「馒头好厉害!」郑恩之赞嘆道,摸摸它的头,馒头高兴地蹦跶一下,去舔郑恩之的手。 郑恩之带馒头出门,按照严时说的路线走。 「它要是闹着去别的地方你就不要理,硬拽着走就好。如果赖在地上不走,你就也站那不动,过一会儿就好了。」 郑恩之边走边回想严时说过的话。 他说的的确管用。 馒头想去西边小区,郑恩之硬拽着它,走了没几步就趴在地上闹脾气。 郑恩之就抱着胳膊站那儿假装生气。 没一会儿馒头就站起来蹲在他旁边仰着脑袋看他。 郑恩之第一次遛狗遛得很开心。 丢掉粑粑袋后,一人一狗走在小吃街上,路过李爷爷的馄饨摊,郑恩之馋得买了一小碗,原本想着在摊前桌上吃,但摊位桌上有不少人,考虑到有人吃饭不喜欢有狗狗在旁边,郑恩之便打包带回去。 回到严时家里,郑恩之把狗绳解下来,给它擦了爪子。看到馒头狗盆里是空的,想着给馒头弄些吃的,打量四周没找见狗粮在哪,但发现有两个罐头在餐桌上放着。是他买给馒头的。 郑恩之走过去,发现罐头已经空了。 郑恩之蹲下和馒头讲:「等你主人回来给你吃的吧。我走啦馒头,在家里要听话,乖乖的。」 馒头:呜~ 郑恩之拎着小馄饨回家,迫不及待洗了手,拆开打包盒吃起来。 鲜肉小馄饨像一只只纯白小鱼,游在打包盒里。 吃完小馄饨,洗完澡,又写了教案,备课,做课件,画画...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 郑恩之有点儿困了。 但他不能睡觉,严时还没回来。他还要给严时钥匙呢。不然严时回不了家怎么办,馒头要饿肚子的。 郑恩之故意不躺在床上,他坐在小马扎上,手肘支在大腿上,手掌托腮,眼皮沉沉的,渐渐压下来,睁不开了。 严时回来已经快十一点了。朱廿喝多了,发了会儿酒疯,耽误了时间。 他在车上就想,如果郑恩之家没亮灯,自己就在车里凑活一晚。如果亮灯便上楼去。 严时从车上下来先看向郑恩之家,亮着灯。 严时上去敲门,很快打开小小一道。 郑恩之一副困呆了的模样,睡眼惺忪的。 「严老师你回来啦。」声音也哑哑的。 「嗯,对不起,有点儿事耽搁了,让你等太久了。」严时忍住在他脑袋上唿噜一把的冲动。 「没事的,你快回去洗洗睡,记得给馒头吃晚饭,它今天还挺乖的。」郑恩之用力眨眨眼,又抬手揉揉眼睛。 「好,」郑恩之模样惹人怜爱,严时实在忍不住,趁郑恩之不算清醒,抬手在他蓬松柔软的头髮上摸摸两下,「谢谢郑郑老师,辛苦了,晚安。」 「不用谢,严老师晚安。」 关上门,郑恩之迷迷煳煳地关掉灯,躺到床上。 他抬手放到刚才被严时摸过的地方,想,被人摸脑袋,原来是这种感觉。 郑恩之只见刘女士和老郑那样摸过郑叶秋,在郑恩之的记忆中,他们没有这样摸过自己。 但郑恩之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他也被人摸过了,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心里热热的,跳得很快。脸颊也热热的。 郑恩之摸摸热起来的脸,想,要装个空调了。 次日,早上出门两人又遇到,一起去学校。 郑恩之跟严时讲了昨晚遛馒头发生的事,讲到后面,郑恩之想到那两罐空掉的罐头,便问:「严老师,罐头怎么样,喜欢吃吗?」 「嗯,很好吃,很喜欢。」严时说完就红了脸,不大自在地咳起来。 他知道郑恩之缺少的主语是馒头,问的是馒头喜不喜欢,但他自己把自己带成主语。 好在郑恩之不会去多想,并不知道自己吃了半罐狗罐头。 郑恩之只以为严时昨晚着凉,关心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昨天下雨夜里凉。」 「……」严时觉得丢脸,「没有。」 郑恩之偏着脸凑近严时瞧:「真的吗?」 「嗯...我就是嗓子有点儿干巴。」严时心虚得很。 郑恩之把双肩包背到胸前,一边走一边拉开拉链扒拉什么。 没一会从包里拿出一盒金嗓子和一瓶枇杷膏,塞到严时手中。 「枇杷膏新的,盖子我都没扭开呢,金嗓子也是新的。」 严时扯着他的包重新放回去:「真不用,我就刚才嗓子痒,这会儿已经好了。」 郑恩之还是把金嗓子硬塞给严时:「这个以后肯定常用的。我不知道你,但我管纪律很费嗓子,他们有时候很不听话的。」 严时握紧了那盒药,说:「谢谢郑郑老师。」 「不用谢,」郑恩之自顾自说,「但是谁都有不听话的时候,我也可以理解他们,所以我从来不和他们生气。你也不要因为他们不听讲生气,对身体不好不说,还……」 郑恩之碎碎念了一路,严时很享受,也很珍惜与郑恩之一起上班的时间。 严时从来就不认同当初郑恩之同学对他的评价。 第15页 郑恩之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把人放在眼里。 郑恩之和严时第一次遇到他那样,是个话多,可爱,有礼貌的。 - 十年前严时转到岁水一中。一方面是因为老严工作调动,另一方面是岁水一中的中长跑教练很出名。 严时是中长跑体育生,主项目是一千五和五千,高一时就拿到一级运动员证书,高二拿到运动健将。 练中长跑的人很少,严时转到岁水一中,中长跑仍是他独一份。 项目不同,训练课也不同。严时除了力量训练基本都是在跑。速度课和能力课强度大,严时刚开始跑到头昏眼花、呕吐。小秦女士总是怕,提过好多次不让他走体育这条路,两人还为这事儿吵过一次。 遇到郑恩之那会儿,是年后刚开学,严时高三,上午放学吃好饭,做了基础训练和拉伸,他去操场尝试进行左脚脚踝韧带撕裂康復后的训练。 放假前一个月受伤,再加上寒假拢共休息了两个月。严时心太急,怕休息久了退步,便不顾教练阻拦私自去训练。训练效果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严时大字躺在跑道上,左脚伤处隐隐作痛。严时想到教练讲如果恢復不好他以后可能走不了体育这条路。 他成绩不算差,只是因为喜欢才选择体育。 可是现在他很有可能不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严时心里难受得很。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揉脚踝的时候,看到前面跑过来一个人。 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算矮,髮型很乖,额前刘海因为跑动被风撩起来。 彼时天气还很冷,他裹着冬季校服跑过来,像只笨笨熊。 他怀里抱着什么,因为背光,严时看不清。 人跑近了,气喘吁吁地蹲在他面前。他身上有淡淡的药酒味。 「同,同学,你好。」 「你好。」严时心情很差,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应他。 「那个,很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写生对象,画了下来。我当时太想画你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很抱歉。」他没掌握好平衡,一屁股蹲坐在塑胶跑道上,「你会介意吗?如果介意,我可以把画...撕了。」 说着干脆的话,但却用着十分不干脆且不舍的语气,带着一丝央求。 严时说:「我看看。」 郑恩之眼睛一下亮了,急忙把怀里的本子拿给严时。 是一张跑步时的严时的速写。线条流畅利落,侧脸一眼就能看出是严时本人。 郑恩之捏着纸往后翻:「后面还有两张速写。因为我速写不太好,刚好碰到你在训练,就自作主张画下来...你身体的肌肉线条很好看。」郑恩之说着,视线又不自觉地在严时手臂的肌肉上游移。 严时盯着画上的自己发愣,他画得很好,不,可以说是特别好。 见严时没说话,郑恩之还以为这画最终的归宿仍是要被撕掉,他便试图说些什么挽救一下:「那个,你跑步真的好厉害,我跑一圈都累得不行,你居然跑了八圈...真的真的好厉害啊!」郑恩之讲这些话也不是刻意逢迎,是发自内心,对严时的崇拜溢于言表。 他很瘦弱,体育很差,跑两圈半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每次跑完只剩下一缕魂吊在那,要恢復好久。 因为没有朋友,郑恩之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就坐在看台上画画,要么观察四周。他记得班里男同学跑一千米大都是开始速度很快,后面就几乎力竭,而这个人不同,他几乎匀速。郑恩之边画边发出赞嘆。 严时又盯着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郑恩之:「你画得很好。」 郑恩之有点惊喜地笑起来:「谢谢你。那个,我还画了一张,送给你当谢礼,你不要嫌弃。」郑恩之把一张巴掌大的卡纸递给严时,上面是用水粉画的,三个不同姿势的严时。 严时左手拿着卡纸,右手在上面抚摸几下,忽然抬头看向郑恩之,挑了挑眉,郑恩之注意到他左边眉尾的痣。 「我要是介意,让你撕掉,就不打算谢我?这个也不送给我了?」严时说着晃晃手中的画。 郑恩之脸一下就红了,急忙说:「不是的!你不愿意,我也是想送给你的...你真的很厉害。」说着低下头,不想让严时看到自己红透了的脸。 严时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歪着头看他:「真的?」 「真、真的!」郑恩之勐地抬起头来,鼻尖和严时的鼻尖蹭了一下。 他从书包拿出早就买好的可乐和水拿给严时:「这个也是买来给你的...谢谢你。」 严时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可乐放在一边,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大口。 而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郑恩之:「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不上课吗?」 郑恩之脸色变得不大好,支支吾吾:「那个,我,我可以不说吗?」 严时拿过丢在跑道边上的校服外套套到身上,笑起来:「嗯,可以。」 郑恩之说:「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 「可以看出来的。」郑恩之说着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药酒,「我手腕疼会用,你要不要抹一抹?」 严时想说这玩意对他的伤来说其实没用,但他没说,只是说着好,接过来,把穿在脚踝处的护踝扯下去一些,露出受伤的位置,将药酒直接倒上去一些,随便涂抹开。郑恩之按住他的手。 第16页 「这样不行的,我帮你吧。」 「好。」 郑恩之由坐姿转为跪坐,把药酒倒在手心,搓热了,再将手心覆在严时受伤的位置,很轻地在上面揉。 郑恩之的手覆上去的一瞬,严时身体僵了一下。 他手心搓得很热,温度偏高。 「要热一点才能透过皮肤进去,我和你刚才一样之前的时候,一点用都不管。」郑恩之一边絮絮地说着奇奇怪怪的倒装句,一边给严时揉脚踝。 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旁的什么,严时竟觉得一点儿都不痛了。 -------------------- 感谢大家阅读 第11章 郑恩之揉了一会儿,抬起脸来看着严时说:「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很多,谢谢你。」严时沖他笑了笑,低头戴好护踝。 郑恩之其实很想把那瓶药酒送给他,但给他买了水和可乐,没有钱了。药酒以后挨打还要用的,他默不作声地将药酒拧紧瓶盖收到书包里,用湿巾擦干净手后,又在书包里拿出一块泡泡糖给他。 「谢谢,」严时接过,撕开包装纸丢进嘴里,「你书包好像哆啦a梦的口袋。」 郑恩之闻言抿唇笑了笑,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扒拉着书包,轻声说:「我什么都往里边放...其实乱糟糟的。」 「我能看你这个本子吗?」严时问。 「能。我画的不是很好的,你就随便看看。」郑恩之把本子拿给他。 严时一边看一边说:「您这太凡尔赛了吧。」 「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夸你的意思。」 「谢谢你夸我,除了我老师和表姐,还没人夸过我...」 ……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下课铃响起。郑恩之说要回教室,两人才分开。 严时注视着郑恩之离开的背影看了会儿,发现两个人聊了半节课的时间,都没有问对方的名字。 他将可乐放到外套口袋,一手拿画,一手握着空掉的矿泉水瓶,往教练办公室去。 从办公室出来,严时瞥到那个哆啦a梦口袋一样的书包。它的主人背着它站在走廊尽头,趴在尽头那扇窗户往外面看。 严时走过去,拍了下哆啦a梦的口袋。 「嘛呢你?不是要回教室么。」严时拍了下郑恩之的肩。 郑恩之回头是一副惊恐的模样,看到是严时才稍稍正常一些。 「嗯...我在...等老师。」 「好吧,走了,回见。」 「回,回见。」 严时走后,郑恩之还处在刚才的惊吓中没缓过来。 他很怕在下课时候碰到那几个人,所以一直躲在老师办公室这一层,等打了上课铃再去教室。 遇到严时之前,郑恩之在上学路上遭到围堵,被打了一顿。他们很聪明,没有打他脸。 郑恩之对此已经习惯,只要自己不做反抗,身上携带的东西就不会跟他一起遭殃。等他们走后,郑恩之靠墙站了一会,估摸着他们已经进了校门,才开始走。 这会儿已经迟到了,第一节课是一个不喜欢郑恩之的老师的课,去了那老师肯定要问个究竟,被罚站不说,还会被当众羞辱。郑恩之不想,索性晃去操场,看到了独自奔跑的严时。 - 中午严时遛完狗去奶奶家吃饭,奶奶做了绿豆饼和百香果酱让严时带着,严时多讨了一份。 奶奶明白得很,边包第二份绿豆饼边说:「这是有情况?是男老师吗?」 家里人早就知道严时的性向,起初只有老严不太能接受,时间久了,老严也默认了。 「嗯,教美术的。还没成呢,您就先别问了。有好消息了我主动跟您说。」 「好好。」奶奶把包好的绿豆饼装进纸袋,转身去卧室拎了个袋子出来给严时,「听你妈说你没带着热敷袋,给你买了个,昨天下雨腿是不是又疼了?」 「谢谢奶奶,早就不疼了,您就别担心了。」 「就会嘴硬,行了,快回吧,回去还能睡一觉。」 下午下班回家,严时回得早,郑恩之还没回来。 他便一边做饭一边注意着楼道里的脚步声。 饭都做完了郑恩之才姗姗来迟。 严时打开门:「郑郑老师。」馒头从屋里钻出来,跑到郑恩之旁边蹲着。 「啊?」郑恩之正蹲着从包里摸钥匙,闻言蹲着转了个身,抬头看向严时。 「还没吃呢吧?」 郑恩之抿唇笑了下,继续扒拉包里的钥匙:「没有呢,我替别的老师送路队,有个学生他家长一直没来接,就回来晚了。」 「来吃饭吧,我做好了。」 郑恩之摇头:「不了,我自己做着吃就行,我中午就给电饭煲定好时了,米饭早就蒸好了。」 「拿来一起吃,我正好忘买主食。」 「这样不好,我总蹭你饭吃了。」郑恩之终于摸到钥匙,站起身之前,抬手摸了摸馒头。 「下回我去你家蹭饭。」 郑恩之想到自己空荡讲话有回音的家,摇了摇头:「我做饭不好吃,但是我可以请你出去吃。」 「可以。」 郑恩之抱着电饭煲去了严时家里。和他一起去到严时家里的还有他的双肩包。 馒头屁颠颠地跟在郑恩之屁股后头。 「你怎么还背着包?」严时问道。 第17页 「啊,差点忘了。」郑恩之把包拿到胸前,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严时,「送给你的,谢谢你让我蹭饭蹭车。」 「谢谢郑郑老师。」严时打开袋子,里面是一顶奶蓝色鸭舌帽。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是我觉得你戴上会很好看,你很白。」郑恩之认真说。 严时戴上看着郑恩之:「好看么?」 郑恩之点头,严时戴帽子真的很好看。 「好看的。」郑恩之竖起大拇指,「很帅。」 这时的严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嘴巴都合不拢。 郑恩之像哆啦a梦一样又从包里拿出一盒小点心:「这个是我很喜欢吃的椰子酥和蓝莓圆圆酥,带来给你尝尝,」又摸出四罐狗狗罐头,「这个是给馒头的。」 此时的严时已经完全不在乎郑恩之送给馒头什么。 「郑郑老师,你书包好像哆啦a梦的口袋。」严时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脱口而出。 郑恩之看着严时,听到这句话,脑海中忽然涌入一个人,他的脸逐渐和严时重合。一起重合的除了严时左侧眉尾那颗痣,还有郑恩之的记忆。 「你...」 严时指指自己:「我,」歪了下头,「怎么了?」 郑恩之张大嘴巴,一只手拽着包,一手捏着耳垂:「你你你,那个,你,那个跑了八圈的,很厉害的,那个。」 严时觉得,语无伦次的郑恩之,真的好可爱。 他语气故作委屈:「郑郑老师,我好伤心,你怎么才认出我来啊。」 郑恩之也不想的,他吃了消除记忆的面包。 郑恩之抿着嘴巴缓了一会儿,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主要还是你长得比之前还要帅了,所以没有认出来,这应该是可以原谅的吧,严老师?」 郑恩之无辜地朝他眨了两下眼睛,睫毛扑闪扑闪。 严时忍不住摸摸他的头髮,笑起来:「嗯,看在这么多礼物,还有那一电饭煲米饭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快,快,吃饭吃饭,我要饿死了。」郑恩之跑去厨房拿碗来,迫不及待打开电饭煲盛饭。 严时拿来筷子摆好:「今天做的都是下饭菜。」 郑恩之咬着筷子认真看桌上的菜,边看边点头:「严老师,你真的超厉害,哪里都厉害。」 「郑郑老师说得对。」这一点严时完全不否认,他看到郑恩之面前的碗,笑出声,「你这碗可太大了。」 郑恩之手指捏着比脸大的碗的碗沿,笑了起来。 郑恩之用公勺挖了一大勺鱼香茄子到米饭碗里:「拌着吃,很香。」 看你吃就知道很香。严时想。 「嗯,这么能吃,怎么比十年前还要瘦。」严时还是问了。 郑恩之咀嚼的动作顿住,紧紧抿住嘴巴,腮帮里面还有很满的米饭。像只呆住的仓鼠。 严时感觉出来他是在想该如何搪塞自己。 意识到他不想说。 严时便岔开话题。 「郑郑老师,你可以帮我画一下热敷袋吗?」 严时的话仿佛按下开关,仓鼠的腮帮动起来。 郑恩之咽下饭,说:「可以的,画什么?」 「什么都好。」 是你画的,我都喜欢。 「好。」郑恩之答应着,但他情绪看起来明显受到了影响。 严时扭头看向馒头,抬起虚握成拳的左手放在眼尾处,沖它做了个哭泣的动作。馒头看到立刻哒哒哒跑过来,蹲在餐桌跟前。仰着小脑袋,咧着嘴巴沖严时「哈赤哈赤」,接下来它要做的动作严时知道。但严时将左手伸到桌下,指指郑恩之。 馒头听话地面朝郑恩之,靠近他,胖爪爪抬起来温柔地放在郑恩之膝盖上,很轻地碰了他两下。 又紧挨着他的腿,用脑袋轻轻蹭他。 郑恩之的注意力很快被馒头吸引。 「馒头,你饿了吗?但是你刚刚吃饭了,不能吃太多。不过我可以跟你主人说晚上给你吃夜宵。」 严时笑起来。 馒头是老严买给严时的抚慰犬,多亏馒头,严时的病情才有所好转。 九年后,馒头仍是一位十分合格的抚慰犬。 它安慰了明明不太开心却极力不想表现出来的郑恩之。 吃好饭,郑恩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去厨房洗碗池刷碗,严时负责收拾干净餐桌。 走时,严时把奶奶做的绿豆饼和百香果酱拿给郑恩之。 「奶奶做的,中午去她那儿吃饭,听说我交了个新朋友,还是同校老师,要我拿给你。」 「替我谢谢奶奶,」郑恩之翘着唇角接过,微微抬头与严时对视,「也谢谢你。」 严时又把热敷袋拿给他:「先谢谢郑郑老师了。」 「不用谢!」郑恩之拎着袋子出门,关门前不忘嘱咐一句,「要记得给馒头吃夜宵!」 「不会忘,晚安。」 「晚安。」 -------------------- 谢谢阅读哇 第12章 郑恩之回到家洗澡洗漱好,抱着热敷袋坐在小马扎上。 这是身体疼才会用的东西。郑恩之想,严时也许是哪里受伤了。 但他实在看不出来严时哪里不舒服。他看起来十分健康。 郑恩之晃晃脑袋,把热敷袋放到一边。 第18页 这个是要加热的,丙烯颜料本身带有一点毒性,遇到高温会更不好,郑恩之没有在热敷袋上画。 便拿起手机给严时发语音消息过去,告知他。 严时回覆:「那就在纸上随便画点什么,好吗?」 郑恩之回復。 -好^-^ 严时看到后面那个表情笑了一下。 次日严时值班,走得早,中午还要看学生吃午饭和午睡,下午送路队。晚上吃好饭,郑恩之把原封不动的热敷袋和画拿去给严时。 「哇。」严时捧着画发出惊唿,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我真的很喜欢。」 是一个q版的严时。 郑恩之看到他拿着一本词典出来,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郑恩之坐在严时旁边,凑过去看。 里面夹着两幅画,都是郑恩之画给严时的。十年前那张,被他保存得很好。 「你居然还留着...」郑恩之偏过脸看向严时,严时也正巧扭头看他。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朋友间的四目相对,郑恩之却莫名觉得脸热。 他不着痕迹地低下头,从严时手中拿过那幅画。 是十分稚嫩的画风。但郑恩之却仿佛真正感觉到时间的久远。 原来都这么久了。 「因为喜欢,所以一直留着。」严时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郑恩之,说这话时,语气表情都十分镇定。实际上他紧张得快要窒息。 「谢谢严老师喜欢我的画,还保存得这么好。」郑恩之说着,爱惜地摸了摸那幅画。泛着粉的指尖顺着第一个严时,缓缓移至第三个严时。 严时的喉结动了动,他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讲出迟到十年的那句话:「郑恩之,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一直留着这幅画。」 郑恩之还是第一次听到严时叫自己的大名,字正腔圆,吐字清晰。 可后面那些字,郑恩之又感觉到陌生,不太不明白了。 喜欢我……吗? 此时的郑恩之像只呆呆的小动物,不会讲话了。 「我其实从十年前就喜欢你了。对不起,这么久才告诉你。」 郑恩之眼睛瞪得很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副十分惊讶,又很害羞的模样。脸蛋红红。 「我很喜欢你。」严时又像是怕郑恩之听不真切,重复一遍,「郑恩之,我喜欢你。看到你心情都会变得很好,做什么都有动力。对你来说,这太过于仓促,但对我来说,是必须要抓住的机会...因为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严时笑了一下:「错过你,试图寻找你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好在我坚持下来,又重新遇到你。」 「郑郑老师,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 感谢阅读! 第13章 郑恩之觉得时间好像停止流动。他的大脑也不会动了。 他慢吞吞消化严时说的话。 严时为什么会喜欢他,他不是很理解。在十年前郑恩之的世界里是没有人喜欢他的。 从高中毕业后到现在,他成年,有能力脱离家庭,尝试做很多努力,才得到一点来自他人的爱。他努力以笑待人,尽所能地去帮助别人,认真回应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而现在严时突然告诉他,原来十年前在学校几乎被班里所有人讨厌的郑恩之,是一直有人在喜欢的。 而这份喜欢竟然持续十年。 郑恩之为严时觉得不值。他这样的人,一点都不配拥有严时的喜欢。他没有认出他,甚至把他忘记了。 可现在郑恩之渐渐感觉到自己脸蛋在发烫。他觉得害羞,很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郑恩之在遇到严时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回想之前几次的脸热和紧张,以及每每见到严时就变得愉悦的心情,让郑恩之有些不知所措。 郑恩之捏紧了沙发边沿,垂着头没有讲话。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认为自己应该拒绝严时,但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郑恩之变成一个不倒翁,扭来扭去,做不出选择。 严时脑子一热就表白了。他不想这么快的,但嘴巴完全不受控制,就那么把一串串的字讲出来。而看到沉默不语的郑恩之,严时脑中甚至都出现郑恩之拒绝他再也不要和他做朋友最后严时灰扑扑地搬走两人在学校变成视而不见的陌生人,这样的景象。 只是想想,严时就快要碎了。 「你可以不用回应的。刚才是我太莽撞,如果你排斥或者不喜欢,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严时尽力使语气保持平稳,顿了下,咬了咬下唇,深唿吸一次,试探地问道,「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他的手又开始抖了。 馒头看到严时手在抖,跑过来蹭蹭。严时将左手藏到身后,馒头呜咽一声,转而去蹭他的腿。 郑恩之抬起头来,舔了一下嘴唇,看着严时的眼睛。 他声音很轻:「严老师,我没有排斥。而且我现在有点搞不懂我自己。我乱糟糟的脑子。我没有谈过恋爱,给我点时间吗可以?」 严时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奇奇怪怪的倒装句,以及并不那么糟糕的结果。 「好,谢谢郑郑老师。」 郑恩之微微弯了下身子,去摸馒头的脑袋,咕哝道:「你谢我什么啊...」 等他抬起头来,鼻尖不小心蹭到严时侧脸。 第19页 严时觉得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忽然变得燥热起来。 郑恩之看到严时通红的脸和脖子,没脑子地问:「严老师,你晚饭吃了爆辣辣椒吗?」 「没有。」 他伸出食指,指指严时的脸:「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严时紧张地朝后一些。 郑恩之忽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抓着裤缝,「嗯,嗯,我先回家了,再见严老师。」 郑恩之逃跑掉,他倚在门上,脸也变得很红。他跑去洗手间镜子前,自己的脸甚至比严时的脸还要红。 原来上次严时脸红不是因为辣锅,是因为自己。 郑恩之洗完澡躺在床上烦躁地滚了两下,瞥见放在窗台绿色盒子里的郁金香已经钻出嫩芽。 他爬到窗边,跪坐在床上,趴在那儿看了会儿。 郑恩之指尖在芽尖拨弄两下,一头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睡过去。 夜里的雨水像是盛在天空大盆里面,整个盆翻下来,雨水唿唿地掉下来,泼在窗上,窗户发出响动,伴着轰隆隆雷声。 郑恩之被雷声吵醒。他不怕打雷,但他却想到严时。 想到严时总是倾斜向他的伞,和雨天两个人在车厢里。 仅仅是与严时相处不到两周的时间,可他总有一种过了很久很久的感觉。 严时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和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郑恩之脑袋里又涌入乱七八糟的片段。 他很困了。把脸埋在枕头里。 真的要装空调了。 早上郑恩之醒得很早,睁眼就再也睡不着,这很不郑恩之。放在以前,郑恩之的闹钟至少要响五个。 郑恩之爬下床,洗漱好,换好衣服出门。外面还在下雨,他套上雨靴,忽然想到严时夸他的雨靴可爱。 郑恩之蹲在那没有起来,手指摸了摸雨靴。 好烦。 郑恩之抱着伞出门了。 他比平常的上班时间提早一个半小时。外面天还有些昏昏的,不是很透明。 雨并不大,郑恩之晃去与学校相反方向的长月街,那里有家很有名的包子铺,买的人很多,常常在很多人还没起床时就售罄。郑恩之总听杨老师说她女儿很喜欢吃鲜肉包和炉包,馋很久,但他属于「还没起床」的那部分人。所以一直没吃到。 今天郑恩之起了个大早,还下雨,肯定可以吃到。 店里果然没什么人。郑恩之收起伞进去,要了两个比拳头大的鲜肉包,一个蘑菇馅的炉包和一个叉烧包,还有一碗南瓜粥。 郑恩之捧起碗喝粥。 这个南瓜粥没有严时煮的好吃。严时煮的黏黏的,稠乎乎,带着丝南瓜甜味。 郑恩之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的想法。 鲜肉包很好吃,很香很香。走时郑恩之还外带三个,放在包里面保温。 郑恩之往回走,踩着雨水,看着用雨水洗了干净澡的植物,心里也像是洗了澡般舒服。 本来是要去学校,但他走着走着,就走到单元楼道口,等反应过来,脚已经踩上第一阶台阶。 郑恩之顿住,还在想自己到底要干嘛的时候,严时从楼上下来,严时看到他,放慢了脚步。 郑恩之先一步打招唿。 「严老师,早上好。」没等严时说话,郑恩之就朝上走了几个台阶,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还很热乎的胖包子,「那个,我出去吃早饭,这个包子很好吃,很香很香的,所以我带来给你尝尝。」 「早上好,谢谢郑郑老师。」严时笑着接过,包子的温度烫了下他的手心,也烫到他的心。 他很轻地捏了下包子,说,「我开车,一起吗?」 郑恩之有些慌乱地抬头:「不了,我走着。」说着转身下去。 雨忽然下得大起来,风也在作怪,把雨吹到楼道里。 这下外面是一点都不透明了。 郑恩之皱眉看着外面十分不会看他脸色的雨,他又变成不倒翁。 但话都说出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郑恩之要冲进雨里时,严时拽住他的包带,郑恩之扭过头看他。 「雨下成这样,你到学校就变成落汤之了。」严时说,「坐我车吧,就当是感谢郑郑老师的热包子。」 「那,好吧。」 严时正要启动车子,郑恩之说:「你先吃包子,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好。」 严时听话地坐在驾驶座吃包子,郑恩之抱着包坐在副驾,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低头摸手指。 当他终于忍不住偷偷看向严时,心里像是淌过一条温温热热的雨河。 -------------------- 郑郑老师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谢宝宝们阅读! 第14章 严时余光感受到郑恩之的目光,他身体有些僵硬,不敢和他对视。就那么任由郑恩之看。 包子如郑恩之所说的一样,味道很好。 郑恩之从包里又掏出来一袋早餐奶拿给严时:「给你。」 严时鼓着一边腮帮笑了一下:「谢谢。」 早餐奶有浓郁的麦香味,甜但不腻。严时还是第一次喝这种。 「很好喝。」严时说。 郑恩之没看他,低头「嗯」了一声。 严时吃好后把垃圾装在装包子的袋子里,正想找地方放,郑恩之伸出手:「给我吧。」 第20页 「好。」严时把袋子给郑恩之,温热指尖碰到郑恩之冰凉的手,郑恩之僵了一下,很快拿过去。 汽车启动,驶向安山实验小学。车厢内陷入寂静,只有雨水落在车顶,车轮驶过水洼激起水花以及风颳过车窗的声音。 郑恩之心里有奇怪情绪在升温,害得他心一直跳。快要将胸口撑破。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严时。 如果车门可以打开,郑恩之巴不得立刻跳下去。 所以在严时把车停好打开车门锁的一瞬间,郑恩之飞快地说了一句「严老师谢谢你,我去丢垃圾」后,伞都没有撑好,就在雨中落荒而逃。 严时望着雨幕中渐渐淡去的身影,低声笑起来。 午饭时间郑恩之依旧很晚从办公室出来,他走到楼下,又遇到严时。 他很想跑掉,但他已经出现在严时的视线之内,只好硬着头皮和严时打招唿。 好在严时要回家,而郑恩之要去食堂。 同严时道别后,郑恩之看着严时的背影松了口气,他发现严时走路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郑恩之照常去食堂打饭,阿姨给他切到餐盘里面一块板砖一样的米饭,菜是土豆丝,鱼香茄子,西红柿鸡蛋,和一碗紫菜蛋花汤。 郑恩之第一次在食堂吃饭感到孤独,饭菜都变得不香了。茄子和土豆丝,都没有严时做得好吃。 下午还没上课雨就停了。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这时太阳已经出来,晒到郑恩之半边身体。郑恩之趴桌上睡了一会儿午觉,半边脸都睡麻了,红印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他睡得头也懵懵的,好像产生了幻觉。办公室的门没关,他看到严时走进来。 郑恩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来看他。 严时走进了,他喊:「郑郑老师。」 不是幻觉啊。 「嗯?」郑恩之还迷煳,他看到太阳照在严时身上,头髮浮着一层光。 严时进来看到郑恩之脸上的红印,很想伸手摸摸。 他把纸袋放在郑恩之桌上:「我看长月街新开了一家面包店,主做可颂的,买来给你尝尝。」 隔着袋子郑恩之就闻到浓郁的面包香气,还掺杂着淡淡的巧克力和果香的味道。 郑恩之紧张地站起来,他很想吃,但是他现在很不好意思,便说:「不用了。」 严时笑笑说:「追你的机会也不给吗,郑郑老师。」 郑恩之屏住唿吸,低下头,手指抓住桌上一支笔按紧了。 「不讲话就当你默认可以,」严时笑起来,「里面有六个,两个是给你办公室另外两个老师的,四个是你的,都包起来分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恩之很小声地说「谢谢」,严时离开后,他打开袋子,有两个单独包起来,四个装在纸盒里。 郑恩之抿着嘴巴把上盖透明的方形纸盒拿出来,里面躺着四只胖乎乎的不同口味的可颂。郑恩之打开盒子特没出息地贴上去看看,又挨个闻闻。另外三个的味道分别是开心果树莓,抹茶,芝士火腿。 郑恩之吃掉那个梦龙可颂,里面淌出榛子花生酱,中和巧克力脆皮的苦。 两位老师来后郑恩之把可颂拿给她们。 「谢谢郑老师。」两位老师同他道谢。 郑恩之腼腆地说:「不是我买的...」 「女朋友买给你的?」杨老师的这句话直接把郑恩之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他本想说是严时买的,这样一讲,太奇怪了。 郑恩之说不是,但他的神情和红润的脸颊让林老师十分怀疑。 「哎呀郑老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你也到谈恋爱的年龄了,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两岁了。」杨老师说着笑起来。 林老师问道:「女朋友也是学校老师吗?」 郑恩之脸都红透了:「不是,我没有谈对象。是新来的体育老师,严老师买的。」 「你们认识?」杨老师惊讶地说。 「嗯,我们是朋友。」郑恩之点点头。 杨老师一边拆包装袋一边说:「上次开会见到了,的确和传言说的那样,很帅。」 林老师还没见过,好奇地问:「多帅?有我们小郑老师帅?」 「那肯定没有呀!」 …… 郑恩之躲到作业堆里,不抬头了。 下班后郑恩之去馄饨摊吃小馄饨。 郑恩之听到旁边桌的两个女孩子边吃边吵,分贝稍大,郑恩之不想听也没有办法。 「我靠,他跟你表白你就答应了,你俩才认识几天啊?」 「管他呢,不在一起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那你就不怕他只是和你玩玩吗?」 「哎呀你就别管了,我一定不会和他做出格的事情,你放心吧。」 「受不了你,到时候分手别来找我哭谢谢。」 吃到一半,搁在桌上的手机振动,是刘女士打来电话。 郑恩之不想接。 不接就会一直打,如果拉黑最后会惊动全家。 等了一会儿,郑恩之接起来,没有讲话。 「周六回家吃饭。」刘女士语气十分平静。 「好。」 这是郑恩之与刘女士通过的最短通话。 郑恩之如释重负般嘆口气。他握着手机,点开日历,看到周六那天是自己的生日。 第21页 郑恩之攥紧的心开始一点点软下来。 这是刘女士第一次记得他的生日。郑恩之好像又变成那个对父母满怀期望的小男孩。于是他想,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是不是也可以。 - 严时讨厌阴雨天。 他会腿疼。虽然不是那种难以忍受的疼,但钝痛一整天还是有些吃不消。他饭都没胃口吃,在小区遛了遛馒头很快就回来,左腿绑着热敷袋半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馒头乖乖趴在旁边。 但自从遇到郑恩之,严时对阴雨天的厌恶值降到最低。 毕竟坏天气会让他与郑恩之的距离更近一些。 电影随便选的,是部文艺片,严时看到一半看不懂,打算关掉不看了,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郑恩之。 严时打开门,郑恩之单手抱着一个打包盒站在门口。 他眼睛弯起来:「这家小馄饨很好吃,汤头很鲜,尝一尝吧。」郑恩之将小馄饨双手奉上。 严时愣了下,鼻子有点发酸,他接过后随即道谢:「谢谢郑郑老师。」 这时馒头从严时左边蹭出来,郑恩之去看馒头的同时,看到严时左小腿上绑着的热敷袋。 「你腿怎么了?」郑恩之问。 严时左腿朝后退了一步,笑笑说:「没事,老毛病。进来坐坐吗?」 郑恩之摇摇头:「我还要画画,馄饨你趁热吃。」 「好。」 门关上,严时抱着还有点烫手的馄饨盒子坐在餐桌前,盒子旁有一包扎紧的辣椒油。 严时想,郑恩之是他的特效药。看到或是靠近他,他就很神奇地痊癒了。 -------------------- 快要写到文案啦。 谢谢宝宝们阅读 第15章 严时先吃了一半没有放辣椒油的原味小馄饨,后面一半放了辣椒油进去。 吃完饭,严时又抱着郑恩之买给他的小点心躺回沙发上,继续去看那部晦涩难懂的电影。 电影看完,门被敲响。 「那个,严老师,我画完了,我来帮你按按腿吧,我会一点,杨老师教我的。」 郑恩之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短裤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好,谢谢郑郑老师。」严时侧过身体让郑恩之进来。 两人坐在床边,严时左脚抬起来踩在上面,郑恩之问严时:「是哪里疼?」 严时指指小腿外侧,上面有一条很长的疤:「这儿。」 「好,你趴下。」 郑恩之的手是温热的,按在腿上力道并不轻,反而很重。严时完全没想到,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郑恩之停下来:「疼吗?」 「不疼,你继续。」 郑恩之力道重,但动作很轻柔,没多久严时就觉得小腿热起来,感觉到很舒服。 也不是很疼了。 好像回到岁水一中的午后操场,郑恩之跪在他脚边,很贴心地帮他涂药酒。 严时趴在枕头上,觉得鼻酸,渐渐把脸埋进枕头里。 郑恩之没有像严时想的那样会问关于腿的事情。他一如往常,絮絮地说一些上课时发生的事,讲他在学生的画里变成一只会飞的小狗,讲学生今天给他颁发「最乖老师」奖状,讲今天又作为调解员解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铅笔橡皮纠纷。 严时听着笑出声来,声音带了一点点鼻音。 「有好一点吗?」郑恩之轻声询问。 「嗯,好很多,谢谢郑郑老师,辛苦了。」严时坐起来朝他笑了一下。 「不辛苦的,举手之劳,」郑恩之站起来手无措地捏着裤缝,「那个,你晚上还是要用热敷袋热敷的,我先回去了,你不要送了,再见。」 郑恩之转身走出严时卧室,跟馒头说了再见,关上门离开。 严时笑着用指腹在疤痕上摩挲几下,起身去浴室沖澡,沖完澡把加热好的热敷袋重新绑到腿上,回到卧室,看到枕头上两个很淡的圆形水痕。 - 次日周五,郑恩之值班,他出门很早,下楼的时候他还在想严时的腿有没有好一点。 走到楼下遇到遛狗回家的严时。 两人互相打了招唿后,严时把手里的纸袋递给郑恩之:「早饭。」 「不用,我不吃...」 「特意给你买的,我和馒头都吃过了,你不吃就只能丢了。」 郑恩之只好接过去,和严时道谢。 袋子里是上次他给严时买的包子铺的包子。 午餐时间,班里两个男生忽然打起来,郑恩之过去拉架,被其中一个男生握着的小刀划伤脖子,血流出来。 学生都冲上来围着郑恩之,班长跑去喊老师。 严时在隔壁班替别的老师值班,听到隔壁班里哭声震天,有学生看到他,跑过来跟他说让他快去救救郑老师,郑老师身负重伤要死了。 严时听到这话也要死了。 他冲进去看到郑恩之蹲在那,一只手捂着垫了纸巾的伤口,另一只手将那个划伤他的学生抱在怀里安抚:「别哭,老师没事,就划破了点皮,不是你的错。」肩膀忽然被人揽着站起来,郑恩之偏过脸看到严时,愣了下,「严老师...你怎么在这?」 这时其他老师也赶过来维持秩序,严时带着他往外走,他嗓子有点哑:「先去医院。」 第22页 「我真没事,已经不流血了。」郑恩之说着把按在伤口上的纸巾拿下来,上面染了不少血。 两个指节长的伤口,还在往外面渗血,严时拿过他手里的纸巾重新按上去,脸色很差,语气不算温柔地命令道:「按住。」 郑恩之乖乖按住,坐着严时的车去了医院。 医院很近,不多久就到了,郑恩之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但要打一针破伤风。 伤口在脖子左侧,消毒处理好,贴了块大的创口贴,四周的血渍也清理干净。 做皮试很疼,郑恩之疼出冷汗,严时看到他额头上的汗问他怎么了,郑恩之摇头说没事。 做完皮试要观察半小时看是否会出现过敏症状,等待时严时出去了一趟,坐在诊室椅子上发呆。 严时手里拎着杯奶茶回来,坐到郑恩之身旁,把吸管插好塞到他手里:「给你买的,先喝这个。还有一份麦当劳,一会儿结束在车上吃。」 「你买这个干嘛...」郑恩之很不好意思地看他。 「哄哄你,」严时笑着摸摸郑恩之的头髮,「小孩儿打针疼了不都给块糖吃么。」 小时候的郑恩之很少生病,有次他跟着刘女士去诊所买药,看到别的小孩生病打针哭,被母亲抱在怀里哄,他很羡慕。他故意穿得少让自己生病。如愿以偿发了高烧,刘女士带他去医院打针,他疼得哭,小脸皱成一团。结果刘女士很用力打他叫他不要哭,她落在郑恩之身上的巴掌比打针还要疼。 那之后郑恩之再也没哭过。 「……」郑恩之低着头不讲话了。过了会儿,郑恩之冒出来一句,「可我不是小孩了。」 严时很温柔地看着他说:「所以是奶茶和麦当劳。」 打完屁股针观察半小时后,两人坐进车里。 严时早早把医药费付了,郑恩之拿着手机问严时花了多少钱。 严时说:「没多少,下回再请我吃顿小馄饨就行。」 「不行,那个很便宜的。」 「那郑郑老师多请我吃几顿吧,好吗?」严时从后座拿过袋子放到郑恩之怀里,「时间还早,先吃点东西。」 郑恩之抿着嘴巴「嗯」了声。汉堡和薯条的香气从袋子里飘出来,郑恩之舔舔嘴巴,拿起汉堡递给严时。 严时笑:「又借花献佛?」 郑恩之咬着薯条点点头。 他看到袋子里躺着四个汉堡,两份薯条,就知道是两个人的午饭。 - 周六郑恩之睡到十点,被空调的安装人员敲门叫醒。 装好空调收拾好卫生,郑恩之煮了两包新口味的泡面,在空调屋里吃起来。吃完睡了午觉,醒来画了会儿画,才卡着点出发去刘女士家吃饭。 郑叶秋给郑恩之开门,表情看起来还带着气,但是看到郑恩之手里的大包零食神色缓和许多,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喊了声二哥。 郑恩之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刘女士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老郑在盛米饭。 「妈,爸。」 刘女士抬眼看了眼郑恩之,看到放在茶几边上的东西久违地笑了下:「你回来还带什么东西啊?浪不浪费钱。」 老郑朝郑恩之点了点头,说:「洗手吃饭了。」 「好。」 落座后,郑恩之面前一大碗米饭,他握着筷子,等长辈动筷。 老郑说:「吃啊。」 刘女士问:「你脖子怎么弄的?」 「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郑恩之往嘴里扒拉米饭。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要是划到大动脉可就不是小事儿了!你要出什么事儿我不白养你了!?」刘女士分贝忽然拔高。 「行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少说几句。」老郑夹了个翅中放到郑恩之碗里,「多吃点,瘦了不少。」 接下来郑恩之度过一段极其罕见的正常家庭的晚饭时间,正常到郑恩之觉得甚至有些反常。 因为刘女士破天荒地把盛排骨的碗从郑叶秋跟前换到郑恩之面前,并说让他多吃点。 郑恩之也没跟她客气,夹起肉来就吃。吃了不少。 刘女士大约是没想到郑恩之会这么不客气,吃起来没完。她又语气不善地说:「吃这么多再胖回原来那样。」说着就把碗又换回郑叶秋面前。 郑恩之对此早就习惯,没吱声,自顾自夹面前的青菜吃。 没一会儿,刘女士又夹了几块肉给郑恩之。 当郑恩之感受到这种只有大哥和郑叶秋才能感受到的家的温暖的时候,他觉得很不对劲。 他还是很在乎这天的,所以他进来第一时间就在下意识地打量四周,试图寻找生日蛋糕。 但是并没有。 排骨和鸡翅,其实一吃就能吃出来是剩下的。 郑恩之又不着实际地想,会不会有生日惊喜。 很快他在心底笑了下自己,这是愚蠢幼稚的幻想。 郑恩之主动去洗碗,洗好碗出来,他没有立刻要走,依旧抱着一丝侥倖,坐在沙发上,将给郑叶秋买的零食拿给他。郑叶秋没有说谢谢,接过去就跑回房间。 「你都住哪儿?租的房子?」刘女士边嗑瓜子边问。 「嗯。」 刘女士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哪儿租的?」 「学校附近小区。」 「月供多少钱?」 第23页 郑恩之反应过来:「您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背着我们偷偷买房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出来!」刘女士终于不再装,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就开始指着郑恩之破口大骂,瓜子哗啦啦掉一地。 老郑在一旁欲言又止。 「能耐了啊你郑恩之!我说怎么跟你要钱搁那哭穷呢,你大哥还没结婚买房呢,你这就先住上新房子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郑恩之不想和她吵,也深知将自己的委屈讲出来毫无意义,面无表情道:「那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说完他起身离开。 「你买了房翅膀硬了是吧?没我们你哪里来的钱买房?!啊?」刘女士捡起桌上的陶瓷杯砸向郑恩之,正中他的嵴背,紧接着摔落碎了一地。 疼。 但怎么也没心里头疼。 郑恩之朝门口走去。 刘女士在身后高声威胁道:「郑老二,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进来!」 郑恩之没回头,沉声说:「谢谢您和老郑生了我,把我养大。钱我每个月照样会打给您,以后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说到做到。」 郑恩之出去后立刻将门关上,几乎是逃下楼。 不爱跑步的郑恩之跑了很久。 他不讲他之前省吃俭用攒钱的日子有多难过,更不讲他其实很想要刘女士的爱。哪怕一点他也会很珍惜。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他也遥不可及。 郑恩之跑累了,直接席地而坐。路过的人很奇怪地看他。他也不在乎了。 气喘匀了,嗓子很干,郑恩之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麦当劳,从地上爬起来,手在裤子拍拍,拍掉灰尘,朝店里走去。 没多久郑恩之抱着纸袋出来,大口吸着冰可乐,往小区方向走。 走到小区那棵老柳树底下站住脚步。 他想到小时候爬树弄脏衣服,被刘女士当街打骂。而换做大哥和郑叶秋,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却很容易就得到刘女士的谅解。 小时候的郑恩之不理解为什么父母总是忽视他。他越得不到他们的关注,越想主动去讨好。郑叶秋在和父母撒泼打闹的时候,郑恩之在学着听话、隐忍,懂事地去做家务试图得到夸奖,期待他们多关注自己一点。 可无论郑恩之再怎么努力,依旧两手空空。 小区这棵树郑恩之画过。每回郑恩之路过,上面都长满了小孩子。 郑恩之把喝光的可乐丢进垃圾桶,咬着纸袋爬上去,他爬到更高一点的位置,把自己藏在树叶里。 那个位置树杈宽又平,足够郑恩之盘腿坐在上面。他打开袋子,把汉堡盒子打开,挤了一点番茄酱在薯条上,插到汉堡上面,假装是生日蛋糕。 郑恩之很小声地对自己说:「郑恩之,生日快乐。」 一口咬掉薯条。 郑恩之吃掉生日汉堡和薯条,靠着树干发了会呆。想要下去,他扒着树干试图向下面伸脚,却怎么也踩不到树枝。 试了几次,郑恩之没力气了,呆在树上嘆气,又被自己的行为蠢到。 干嘛非要爬树呢... 也许是为了证明,就算衣服再被弄脏,也没人会打他骂他了。 郑恩之鼻子有点泛酸,他正准备再试一次时,透过树叶看到下面路灯旁过去一只胖馒头,紧接着看到严时的脸。 「严时!」 严时停下脚步,抬起头,一眼便望到郑恩之。馒头冲着树上叫了一声。 「郑郑老师,你在树上干嘛呢?」 「额...吹吹风,看看风景。」 严时笑出声来:「找灵感?」 郑恩之点点头:「嗯!嗯!」 「馒头好像很想你,要不要下来和它玩一会儿?」严时问道。 「要,要的...」 严时已经站到树下,他爬到比郑恩之稍微矮一点的位置,对郑恩之说:「来,我扶着你。」 看到严时,郑恩之像是吃了定心丸,鼓起勇气下树。他刚伸下脚,就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脚腕放到可以踩的位置。 「另一只脚。」 郑恩之很乖地放下另一只脚,同样被严时握着脚腕踩住树干。 郑恩之慢慢往下挪,脚忽然一滑,整个人跌下去,被严时捞住腰按在怀里。 郑恩之大脑宕机一秒,立刻从严时怀里逃出来。 「谢谢。」郑恩之看着严时说。 严时说不用谢,他拎起放在一旁的烧烤串,拿起馒头的狗绳。 郑恩之闻到很香的烧烤味,他舔舔嘴唇,仰着脸,十分不要脸地问严时:「那个...请问,你家还缺狗吗?」 严时愣了几秒,说:「缺,缺只馋狗。」 郑恩之咧着嘴笑起来。 郑恩之跟着严时回到家。进去后,严时没有开灯。家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郑恩之问:「严老师,是停电了吗?」 「没有。」严时牵住郑恩之的手腕,带他往前面走。 「去哪...」 郑恩之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一簇火苗亮起,点燃蜡烛。 在烛光中,郑恩之看到蜡烛插在一个蛋糕上。 严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郑恩之,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郑恩之眼睛里好像被滴了柠檬汁,酸得看不清楚闪着光的蜡烛,止不住掉下眼泪来。哭得不成样子。 第24页 「怎么哭了,过生日要开心。」严时拿纸巾给郑恩之擦眼泪,烛光下,郑恩之的眼睛很红,鼻尖也哭得红红的。 这会儿严时很想把郑恩之抱到怀里,但他不能。 他没想到一个生日惊喜会让郑恩之哭成这样。他只能很干涩地说:「不哭了啊。」 好在郑恩之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 严时摸摸他的头髮说:「许个愿吧。」 郑恩之愣愣地看着严时,没有对着蛋糕许愿。 「看我干嘛?跟我许愿吗?也不是不可以。」严时偏过脸,将耳朵朝着郑恩之,「你偷偷告诉我。」 「谢谢你,严时。」郑恩之声音很轻,紧接着严时感觉到脸颊贴住温温软软的东西。 很小的「啵」一声。 严时几乎是一瞬间红了脸。 「那个...我几天前就考虑好了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讲,我很喜欢你,严时。」 「但是,我想跟你讲个事情。」 严时张了张和身体一起僵住的嘴巴:「什么?」 「……」郑恩之抿紧嘴巴,过了会儿才小声说,「你要是和我玩玩的话,我不和你玩的。」 严时怔了一下,低声笑着说:「我不和你玩。」 又说,「我认真的。」 「嗯,嗯。」郑恩之抬起脸来,在微弱的烛光下,注视着严时的眼睛。他脸蛋红扑扑的,超级小声地说,「那,可不可以抱一下。」 「可以。」 在二十八岁生日这天,九岁之后没有哭过的郑恩之第一次哭了,他吃到人生中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拥有一位特别好,特别好的男朋友。 -------------------- 郑郑老师和严老师给大家送来超级大碗的饭!请享用! 谢谢大家阅读! 第16章 严时左臂从背后环过他的腰,手掌按在腰部左侧,右臂环过肩膀,手掌放在右肩。 郑恩之整个人被严时圈到怀里,下巴抵在他肩窝。 严时身体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郑恩之觉得皮肤忽然变得很烫。他的脸烧起来。四周充斥着心跳和唿吸的声音。 郑恩之眼眶出现很强烈的酸胀感,鼻腔也感到一股酸麻。不远处的烛光渐渐变成一团模煳光晕。 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但郑恩之心里一丢丢难过都没有。 他第一次这样被人抱住。 这是一个十分平常且普通的拥抱,郑恩之却感到异常幸福和满足。 眼泪滴在严时肩部,严时安抚地在郑恩之后背轻抚两下,又很轻地拍拍。郑恩之倒吸一口气,痛唿出声。 「怎么了?」严时离开他一点,担忧地看着他,「是刚才下树磕到哪儿了吗?」 郑恩之拽起t恤下摆擦眼泪,摇头说:「没磕到,我没事。」 「可是你很疼。」严时注视着他。 郑恩之心虚地捏着被眼泪沾湿的t恤下摆,垂着头不敢讲话了。 严时手抬起来又顿住,最终放到郑恩之肩上,轻声问道:「哪里疼?」 「……」郑恩之不讲话,偷偷抬起眼来看严时被抓到,才慢吞吞说,「后背...」 「我看看可以吗?」 「...嗯,可以。」 严时去按开客厅顶灯,掀起郑恩之后背的衣服,在嵴背正中央有一片淤青,那个位置已经肿起来。 严时手指刚放上去,郑恩之就很明显瑟缩一下。 「这儿都肿了,还有淤青,被什么东西砸的?」严时说着去冰箱拿出冰袋来,用很薄的毛巾将冰袋裹住,叫郑恩之坐到沙发上。 郑恩之没想到严时会看出来是砸的,便实话说:「杯子...」 「谁砸的?」严时去卧室把健身用的护腰拿来。 郑恩之低声回答:「我妈。」 严时没再多问,站到郑恩之面前,靠近他一些,把冰袋隔着衣服放到伤处,用护腰绑住。 「这样会不舒服吗?」 郑恩之摇头:「没有不舒服。」 严时将魔术贴贴好,没忍住低声说了句:「你太瘦了。」又说,「冷敷一会儿,再给你抹点药,就不会很疼了。」 郑恩之点头:「好,谢谢。」 「不客气。」严时坐下来看着他,郑恩之也抬起眼睛,两人视线碰到一起。 刚才没开灯看不太清脸,这会儿开了灯,什么都看得清晰。郑恩之脸蛋泛着不正常的红,严时就更不用讲,比吃了爆辣辣锅那会儿还要红。 郑恩之看着严时笑起来。 严时神情肉眼可见变得紧张:「...笑什么?」 「严老师,你脸好红。」 严时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把郑恩之放在镜头里:「谁也别说谁。」 「……」郑恩之脸变得更热,偏过脸躲起来,额头碰到严时嘴唇,又一下坐直身体。 严时笑着揩揩郑恩之的脸:「郑郑老师,再不许愿蜡烛要燃尽了。」 「我没什么愿望,嗯...我想一想,」郑恩之学着郑叶秋过生日时那样闭上眼睛,「希望严时——」 严时打断他:「要许和自己有关的。」 郑恩之重新讲:「希望以后每天吃饭都很开心。」 严时把蛋糕捧到郑恩之面前:「好了,吹蜡烛。」 郑恩之吹灭蜡烛,朝严时笑起来。 严时没有跟郑恩之讲许愿其实不可以说出来,他故意听到郑恩之的愿望,想要帮他完成。 第25页 但他许的愿同他这个人一样单纯,只是吃饭开心这样的小事。也许小孩子听到都会气他没有追求,甚至还会这样说——郑老师你这是许的什么愿望,你就不会要一整套奥特曼卡牌或者一个超豪华的芭比礼盒吗! 可严时想,如果他吃饭开心,也不会许这种愿望。 严时把蛋糕放到桌上,拔掉蜡烛,撕开餐具盒拿出塑料刀递给郑恩之:「切蛋糕吧郑郑老师。」 这时郑恩之很认真去看这个生日蛋糕,通体是很淡的绿色,裱花师在上面装了一座花园。 「好好看。」郑恩之握着塑料刀有些犹豫了,他看向严时,「捨不得切了都...」 奇奇怪怪的倒装句又出现,严时笑了下说:「那先吃烧烤。」起身把烧烤拿来,烧烤用保温袋裹着,还热着。 严时拿给了个矮凳过来放到茶几前说:「坐这儿吃。」 郑恩之不动,看着严时说:「你不吃吗?」 「吃啊。」严时坐到另一个矮凳上,打开烧烤的保温袋,烤肉香四溢。又变魔术般不知从哪儿拿出两听可乐,打开给郑恩之,「就在咱们小区对面街上最左边拐角那家烧烤店买的,这会儿还热呢,下次带你去吃现烤的。」严时说着把烤串拿出来递到郑恩之手里。 「谢谢。」郑恩之在树底下就想吃了,咧着嘴巴接过大口吃起来。 吃完烧烤郑恩之又吃了很小一块蛋糕,今晚吃太多顿,实在吃不下,要严时放到冰箱里,明天再来吃。 严时说好,右手捧住郑恩之左脸,拇指在郑恩之红红的脸蛋上摸摸两下,抹去他不小心从手上蹭到脸上的奶油。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郑恩之,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可以亲一下吗?」 郑恩之呆乎乎地点点头:「可...可以的。」 严时贴近郑恩之,很轻地在他唇瓣上亲了一下。 -------------------- 后面就是一些日常啦,有些慢热,毕竟是两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恋爱笨蛋,体谅一下。 下次更新是周四,之后会随榜更新,想让这本能多上几个榜单,大家可以囤囤再看。 谢谢大家阅读! 第17章 严时亲了一下很快站起来,也不讲话,红着脸帮郑恩之把护腰弄下来。 「我看下消肿没。」他刻意放低声音避免郑恩之听出自己的慌张,站到他身后,撩起衣服看了眼,「消下去很多,现在涂药吗?」 「严时...我洗完澡,再来找你涂可不可以。」 「可以,去吧。」 郑恩之回到家关上门,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只要一想到刚才和严时的那个吻,脸就立刻开始发热。 他跑去浴室沖凉,给脸降降温。脱衣服时抬起胳膊,扯到后背,被砸到的地方还是会疼。杯子砸在身体上的疼痛会一直存在,就像碎掉的杯子再也拼不起来。 郑恩之走后,严时蹲到馒头窝前,把正在睡觉的馒头晃醒。 馒头很不满地「呜」了一声,半睁着眼睛看严时。 「我亲他了,馒头。」严时压低了声音说。 馒头还困得迷煳,脑袋搁在爪爪上。 严时又重复两遍,馒头舔舔严时的手,忽然被严时用力捞起来抱住。 「馒头,我和郑恩之在一起了。」 馒头高兴地「汪」一声,被严时打了屁股。 郑恩之洗好澡套上衣服过去找严时,严时也刚洗完澡。 严时帮他涂药膏,郑恩之问他腿还疼不疼,严时说不疼,但郑恩之还是十分执着地给他按了一会儿。 郑恩之坐在沙发上,使了很大的劲儿试图把彻底清醒过来的馒头抱到腿上,但馒头体型过于大,而且很重,郑恩之抱不太起来。严时帮着他把馒头抱上去。 郑恩之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它,半张脸贴在馒头身上问严时:「馒头几岁了?」 「九岁,是身体健康的老年耶,耶。」 「你怎么可以叫它爷爷。」 「为什么不可以?」 「它明明还是只大宝宝。」 「……」六十岁的大宝宝,好好好。 严时掰着馒头的脸朝向郑恩之,「像不像三孔插座?」 郑恩之盯着馒头看,笑出声来:「真的好像啊!」 馒头歪头: 郑恩之回家,严时送他到门口,郑恩之说:「严时,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回去早早睡觉,明天带你去吃好好。」 「什么好好?」 「不告诉你,」严时鼓起勇气用嘴唇贴贴郑恩之额头,「晚安。」 郑恩之闻到严时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抬眼愣愣地看着严时,忽然用力抱了下严时,留下一句「晚安」,下一秒很快逃跑回家。 直到馒头蹭严时的腿,严时才回神。他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关上门后,他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冷气几乎都散尽了。 严时睡不着,靠在床头,盯着手机,屏幕上郑恩之的对话框点开又关掉。他想给郑恩之发消息,又怕打扰他睡觉。 从重新遇到郑恩之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眠。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却又什么都记得。 他不敢睡,他很怕醒来发现这晚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消失。 在三点钟严时才勉强睡下。他梦到自己被绳子捆住,无法挣脱,绳子越束越紧,勒得胸口喘不过气,濒临窒息时,严时骤然惊醒。 第26页 眼前是一只三孔插座。 「馒头听话,下去。」 馒头从严时身上站起来,胖爪在严时胸口踩了两下,后爪在他大腿上蹬了一下,跳下床,在床边急得原地转悠。 严时皱眉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了。他还是第一次睡这么沉,闹钟都没把他叫醒。 微信有一条推送消息,是郑恩之发来的。 -醒了发个消息! 严时回復。 -早上好 有人敲门,严时半睁着眼套上衣服去开门,门外面是提着早餐的郑恩之。 「严老师早上好,今天的早饭是豆腐脑和小笼包。」郑恩之晃晃手里的袋子,递给严时。 「谢谢。」严时接过去,他原本满脸倦意,见到郑恩之立马清醒起来。刚睡醒,脑子都不会动,完全没考虑到收拾一下再去开门这件事。 严时有些绝望地想,之前为见郑恩之所做的一切全部功亏一篑。在郑恩之眼里,他不再是那个形象良好干净利落又十分自律的严老师,而是睡懒觉的大邋遢。 严时要疯了。 但他还是故作从容地往旁边站了一点,邀请郑恩之:「要进来吗?」 郑恩之说:「我衣服还没洗完,洗好来找你。」 这时严时才看到郑恩之另一只手上还有洗衣液的泡沫,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和郑恩之平时衣服上的味道很像,只不过衣服上相对来说淡一些。 「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问完这话严时有点愣住了,他本来是想说「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嘴里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严时把郑恩之问住了,他实话说,「我也不知道,在药店买药送的。」 他又说,「家里还有一桶,我拿来给你。」 「好。」严时很快说道。 ……严时想说「不用了」的,但他的嘴巴比他大脑要快。 郑恩之很快回家拿来洗衣液放到严时手里,严时悲伤又绝望地觉得自己此刻像个乞丐。 为什么没有人能发明一个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撤回消息的功能。 严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和郑恩之说了谢谢,又是怎么和郑恩之道别。 他只知道那桶沉甸甸的洗衣液像极了他的耻辱柱。 严时洗漱好坐到餐桌吃早饭,馒头在他脚边急得不行,实在忍不住「汪」了一声。 严时这才想起来还没遛狗。他向馒头道歉,又安慰它几句,很快吃好早饭,换好衣服带馒头出去。 下楼前敲敲郑恩之的门,门很快打开一条缝。 严时戴着郑恩之送的那顶鸭舌帽,穿了件白色运动外套和黑色短裤,将手里的狗绳给郑恩之看:「我去遛馒头,回来带你去吃好好。」 「好。」 严时所说的好好,是一家在岁水街深巷里的私房菜馆。位置偏僻,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再步行进去。 拐过好几个巷口,郑恩之都有些绕晕了,才看到那家院子里已经有很多人的小店。 门头正上方没有招牌,只有一块看起来很破旧的木板随意立在墙边,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店名——「一碗」,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写的。 门里面是一个庭院,庭院不算大,收拾得很干净,摆了六张小桌子,都坐了人,院子墙边摆了一排小马扎,有五六个人坐在那儿排队,上方搭着一块很大的布,用来遮阳。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二层小楼,楼周围有很多绿植,枝繁叶茂,苍翠欲滴。 严时看到郑恩之朝墙边排队处走,握住他的手腕说:「我定了位置,咱们直接进去。」 「嗯,嗯。」郑恩之应着,任由严时牵着手腕往那栋二层小楼走。 店内装潢温馨明亮,唯一奇怪的是吧檯很矮。 严时同坐在吧檯后面的人打了下招唿,他坐在轮椅上,抬手朝二楼指了下,他讲话有些慢,而且会顿:「二楼,小阳台。」 「谢了。」 木质楼梯不算宽,无法容纳郑恩之和严时两个成年男人并肩上行,严时让郑恩之先上。 郑恩之走在前面,三十多阶台阶,他回头不下三次看严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郑恩之停住脚步,微微皱眉,靠近严时压低声音,很认真地说:「雇用童工是违法的。」 严时笑出声来,双手放到郑恩之肩上推着他上楼:「他都二十多了,哪里是童工。」 「你怎么知道?」 上到二楼,小阳台被玻璃窗罩住,里面有一排花架,上面养了很多花草,大都是多肉植物。 阳台摆着的饭桌是一张四人桌,但另一边紧挨着花架,只许两人并肩而坐。 两人落座,严时坐在郑恩之左侧,说道:「我和这家店老闆认识,那位『童工』是他男朋友,等吃完介绍你们认识,」严时把菜单递给略微有些吃惊的郑恩之,「看看吃什么,他家饭和菜都很好吃。」 郑恩之接过菜单,菜单是个厚页本,菜单里的菜是画上去的。很可爱的简笔画,郑恩之能够看出来画画的人在努力画好。画下面就是这道菜的名字,以及口味和用料,很贴心地在下面备註可能致敏成分。字迹和门口木板上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 郑恩之点了一道咸蛋黄虾,把菜名写在点单本上,要把菜单递给严时,严时说:「是我来请你吃好好,只管点你喜欢或者想吃的,我什么都可以,不挑食。」他见郑恩之还在扭头看着他,没有动作,便说,「不要跟我客气,郑郑老师。」 第27页 「嗯,嗯,那我就不客气了...」郑恩之有点害羞地抿唇翻看菜单,在点单本上写下:现蒸肉丸饭配例汤,糖醋排骨,辣椒炒肉,麻薯猪肋排,炝拌小菠菜。 严时和他肩抵着肩,侧过脸认真看他写字。 郑恩之写字和他画画一样,甚至不能用好看这样简单生硬的词语来形容。 郑恩之写好,抬起头来扭向左侧,唇瓣与严时的嘴唇擦过。 他的脸近在咫尺,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郑恩之捏紧了手里的笔,笔好像和他的心一样变得热热的,要融化了。 -------------------- 谢谢宝宝们阅读! 本周将隔日更~ 重度日常预警 第18章 严时清了下嗓子,拿过菜单翻到饮品页,问道:「不喝点儿什么吗?」 郑恩之看着严时的眼睛,摇了摇头:「水就好。」 严时也看着他,笑了笑,在点单本上写下水果茶,字迹与郑恩之成鲜明对比。郑恩之的字是方正小楷,严时的就过于潦草。 「主食就要米饭?」严时问。 「嗯,嗯。」郑恩之点点头。 严时写好拿着点单本起身送到楼下去。 回来时郑恩之正在烫餐具,严时站到他旁边,拿过倒满热水的餐具,一边用筷子搅一边问:「后背还疼吗?」 「不疼了。」 「真的?」 郑恩之闻言心虚地偷偷瞥严时,两人目光碰到一起,谎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还有一点疼,」郑恩之老实交待,又说,「应该是早上洗衣服抻着后背了。」 严时无声笑笑,将水倒掉,重新把餐具摆好。 郑恩之走到右侧的花架前,双手撑着膝盖去看花架上的花。 他唯一养过的花就是那棵郁金香。今天早上,郁金香的嫩芽已经长到有两个指节那么长。 花架上圆嘟嘟的多肉植物,郑恩之见别的老师在办公室养,都是一两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摆满了整个花架,用的花盆又小又可爱,形状奇奇怪怪,涂了图案,有的甚至和拇指一样大。 郑恩之拿手机拍了几张,想回去画下来。 菜上得慢,先上了几道小菜,严时又下去一趟,再上来时怀里抱着一个电饭煲。 郑恩之惊讶道:「这是什么?」 「米饭,我让老闆单独给我们焖好的。」严时把电饭煲放到桌上,他手里还拿着两个大碗。他打开电饭煲,一股热气带着米饭的香气涌出来。 「这么多...」郑恩之舔舔嘴唇,小声嘟囔。 「但我们郑郑老师吃得完。」严时伸出食指在郑恩之脸蛋戳了两下,低头要盛米饭。 身旁有路过的服务员和店内顾客,郑恩之脸一热,掰着严时的手腕不让他盛,小声说:「碗怎么这么大,我不要吃这么多...」 严时说:「来这儿吃的人基本都用这个尺寸的碗,」郑恩之扁了下嘴巴,严时又笑着说,「不然你下去瞧瞧?」 二楼除了小阳台都是包间,郑恩之半信半疑地下楼去看,果然很多人面前都摆着同样大碗米饭。 郑恩之抿着唇要回去,被吧檯的男生喊住:「嘿!」郑恩之指指自己,用询问的目光看他,他沖郑恩之招招手,「来呀。」 郑恩之走到吧檯跟前,茫然地问:「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他用双手夹着一个纸袋拿给郑恩之,郑恩之才发现,他手指蜷着,手上戴着辅助指套。 「送给你。」 「为什么送给我...」郑恩之本来不想接,但看他手有些微微发抖,拿得费劲,便接过来放到吧檯上面。 他皱了下眉:「送你东西,还要问为什么。」 郑恩之解释:「无功不受禄。」 「看你,长得好看,想追你。」 「我,我有男朋友的...」郑恩之脸红道。 男生笑起来,郑恩之不明所以,有点紧张。 「笑什么呢?」严时从后面走过来,右手搭在郑恩之肩上。 「没,没什么,我饿了严时。」郑恩之抓着严时搭在肩上的右手,拽着他要往楼上去。 「你俩,拿着东西啊!」男生喊道。 严时闻言反握住郑恩之的手,又把他牵回到吧檯跟前,拿起纸袋说:「谢了。」 「客气。严时,你男朋友,好可爱。」 「多谢夸奖。我们先吃饭,晚点再聊。」 郑恩之觉得丢脸,刚才他没听出来男生是在和他开玩笑,也忘记严时告诉过他,他的男朋友就是这家店的老闆。 这会儿他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坐在桌前,菜已上齐,严时打开电饭煲给郑恩之盛上米饭,郑恩之接过碗,双手捧着搁在桌上,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在碗里。 严时偏头看他,抬手摸摸他的头髮,手指顺着髮丝落到郑恩之通红的耳朵上,轻笑一声,贴到他耳边小声说:「郑恩之,耳朵都快红到透明了。」 郑恩之抿唇鼓着腮帮抬头看他,脸上还沾着一粒米,两个人的鼻尖快碰到一起。 严时盯着郑恩之脸上那粒米问,「怎么了?」 郑恩之呆愣愣地看他。 他发现,他对着严时完全撒不出谎来。只是看到他,谎话就都悄悄躲起来。 于是郑恩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严时,严时笑起来,他拿过纸袋打开,里面躺着四盆多肉:「我跟他讨来送你的,本来想着吃完饭拿的。」 第28页 郑恩之搁下筷子,伸进手去摸摸多肉圆嘟嘟的叶片,眼睛里盛满了光。 「他那人就那样,别看说话不利索,话可不少,爱逗人取乐。」严时收起纸袋,「回去再看,先吃饭。」 「嗯,嗯。」郑恩之点点头,认真去看桌上的菜。 咸蛋黄虾很大一份,虾裹上足足的咸蛋黄,筷子碰到虾,有脆脆的声音,入口沙沙的,咸蛋黄味道浓郁,虾肉鲜甜。 郑恩之睁开眼睛,余光感觉到严时在看自己,他偏过脸,对上严时的眼睛。 偷窥被发现,严时身体朝后移了一点。郑恩之脸上还沾着那颗米粒,严时伸出手捏在手里丢掉。 「你吃你的,看我做什么。」严时面不改色地说。 郑恩之反驳:「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严时笑了,也不嘴硬,实话说:「你吃饭很香,我喜欢看。」 郑恩之抿了下嘴巴,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着吃着他视线时不时往严时那儿挪,发现严时不看自己了,过了一会儿,郑恩之看着严时慢吞吞地说:「我没有不要你看,你看吧...」 严时笑出声来,他嘴巴被辣椒炒肉辣得有点泛红,笑起来时牙齿也露出来,唇红齿白的,看得郑恩之心里头一颤。 他拿筷子尾部戳了下郑恩之的脸,说:「郑郑老师,我好喜欢你。」 -------------------- 谢谢阅读! 第19章 郑恩之捏着麻薯猪肋排看着严时,嘴巴一动不动。过了几秒后,他脸蛋微微有些红,很小声地「嗯」了一下,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这会儿对着严时,一时说不出那五个字。 他用筷子轻轻夹住骨头,手捏着骨头往上一提,抽出肋骨。他低头咬了一口,又挖了一勺米饭塞进嘴巴里咬起来。 扭头看着严时,口齿不清地赞嘆道:「这个好吃。」 和以前吃的龙骨不同,肋排极好脱骨,而且是郑恩之最喜欢的糖醋口味,烤得香香酥酥,裹着拉丝麻薯,软糯入味。 严时把餐盘往他跟前推推:「那就多吃,」严时说着,把温热的水果茶倒满郑恩之见底的杯子,贴心又温柔,「慢慢吃,我们不着急,别噎着了。」 郑恩之眼眶有点发热。 他每次吃饭时或者吃完饭,总会想起以往在家里时的不好回忆,想起之前胖的那段时间刘女士拐着弯讲难听话骂他胖,以及她永远明摆在桌面上的偏心……只要一想起来,郑恩之就会抑制不住地全部吐出来。 自从遇到严时,郑恩之吃饭时很少会想到那些糟心事,反而更加喜欢吃饭,除了从刘女士家不愉快的两次晚饭郑恩之全部都吐了出来之外,他没有再吐过。 严时像是有魔力,一靠近他,郑恩之身上的不适几乎全部消失掉。 郑恩之咬嘴看着严时,挨近他一些,小声说:「我也喜欢你。」 严时笑了一下,用薄饼卷了辣椒炒肉里的肉,问郑恩之:「只卷了肉,没有辣椒,这样不怎么辣,要尝尝吗?」 「嗯,嗯。」郑恩之点头,接过小卷饼咬了一口,肉是片得薄薄的五花肉,带一点青椒味道,不腻且香,辣度很低,郑恩之夸道,「好吃好吃。」 这顿饭郑恩之吃得很满足,和严时说的一样,菜好吃,饭也好吃。米饭粒粒分明晶莹透亮,口感劲道。 两人吃好饭,店里人也都散得差不多,只有二楼包间里还有人在吃,能听到一些醉酒的人在讲醉话和大笑。 严时介绍郑恩之与吕苏一和李月亮认识。 郑恩之有点腼腆地对李月亮说谢谢。 李月亮很不客气地说:「你谢我,什么?」 郑恩之指指怀里抱着的纸袋说:「谢谢你送我这个。」 「你收了我的花,就要做我的,朋友。」李月亮左手大拇指勾起手机背后的辅助环将手机从腿上拿到手里,用右手小拇指的第二个关节去触碰屏幕,打开微信二维码。 郑恩之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有点呆住,李月亮又把手往郑恩之跟前伸了伸,「你快点啊,我手酸啦!」 郑恩之慌里慌张地把纸袋塞到在旁边和吕苏一讲话的严时手里,打开手机去扫李月亮的二维码。 「扫好了。」郑恩之说。 李月亮通过好友请求,很快在备註上打了什么,郑恩之很想看,但礼貌地没有去看。 李月亮划着名轮椅到吧檯后面拿出一个橙色盒子,双手掌根夹着朝郑恩之方向伸,见郑恩之不动,他又喊道:「过来啊,送你的。」 郑恩之走过去接过盒子说谢谢。 李月亮笑嘻嘻地威胁郑恩之:「不许反悔,不然我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郑恩之还想问「什么反悔」就被严时牵住手。 「你少在这儿欺负我们郑郑老师,」严时带着郑恩之往外头走,「我们回了,别送了,回见。」 巷子两旁房屋的院里都种了树,一路都是阴凉。 严时抬手勾住郑恩之脖子,手背贴了贴郑恩之的脸颊,郑恩之被他冰得缩了下脖子,扭头看他。 严时注视着他,问道:「今天吃得开心吗?」 郑恩之点头:「很开心!」 「那郑郑老师,可不可以讨个奖励啊?」 「什么奖励?」 严时停顿一秒,低声说:「亲亲我。」 第29页 郑恩之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来,在严时被辣椒辣得有些红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是严时要亲的,他反而偏过脸避开郑恩之的视线,身上从室内带出来的冷气瞬间消散。 他把鸭舌帽扣到郑恩之头上,牵住郑恩之的手,拉着他快步往巷外走:「好热,我们快回去。」 郑恩之握紧严时的手,手心一片潮热。 出了巷子,路旁有家不太起眼的小卖部,门口摆着盖了厚棉被的冰柜,冰柜旁边绑了根杆子,上头挂着几个空的雪糕袋,被太阳晒得有些褪色。 严时掀开棉被拉开冰柜:「看看吃什么?」 郑恩之凑过去看,手按在冰柜边上。严时挑了个玉米雪糕,郑恩之也拿了同样的。 严时把雪糕放到郑恩之脸上,郑恩之被冰得肩膀抖了一下,朝他笑起来。 严时启动车子打开空调,两人坐在车里吃雪糕。严时直接对着玉米雪糕的玉米头咬了很大一口,他看向郑恩之,郑恩之的雪糕还在包装袋里,手握着,拿着本该插在雪糕上的木棒挖着吃。 严时故意吃得慢一些,几乎是与郑恩之一起吃完。郑恩之把挖空的玉米皮团成一团塞进嘴里。 他看着严时,指指嘴巴,告诉他吃好了,然后拿过严时手中的包装袋,塞到一起攥在手里,开门下去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郑恩之出去时也十分珍惜地抱着李月亮送他的礼物。 回到车里,他小心翼翼地摸着橙色盒子,指尖在上面点来点去。 「不打开看看么?」严时故意说。 郑恩之像是收到某种指令,翻着盒子找开口,很小心地打开,里面躺着单独包装起来的橙子巧克力。 郑恩之拿起一个撕开,橙子片外面裹着一层白色巧克力。 他递到严时嘴边,严时不客气地咬在嘴里。 郑恩之又拆开一个,往包装袋上面推推,咬了很小一口。是郑恩之从没吃过的东西,橙子和白巧的搭配味道很奇妙。 严时吃好放下手剎,将车子开出去。郑恩之低头鼓捣纸袋里的多肉植物。 「什么不要反悔啊....」他嘴里念念有词,车内很安静,严时听得很清楚。 严时说:「他不是讲了吗,收了他的礼物就要做他的朋友。」 「嗯,嗯。」郑恩之脸有点热,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成为朋友的邀请。 他拿出手机来,看到平时除了学校没什么人找的微信,这会儿已经推送来三条消息。都是来自李月亮。 -不可以给多肉浇太多水 -要晒太阳但也不能经常晒太阳死了你要赔我知道没 -巧克力放冰箱不然会化黏嘴巴 没有标点符号都可以想像到李月亮的神情。 对郑恩之来说,李月亮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虽然刚认识不多久。 车里放着歌,严时在跟郑恩之讲话,郑恩之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回復他朋友的消息,没有听到。 六十秒的红灯,严时踩下剎车,这才有空扭头去看郑恩之。郑恩之只顾着他的新朋友,忘记他的男朋友,对着手机屏幕笑起来。 严时想,郑恩之这会儿像只吃饱饭不认人的小狗。 是他很喜欢的小狗。 -------------------- 谢谢阅读! 520快乐~ 第20章 郑恩之回完消息依稀记得严时有跟他讲话,但自己没有仔细听,他收起手机和严时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只顾着回消息了,没听到你说了什么。」 「没关系,恭喜郑郑老师交到朋友。」 郑恩之害羞地笑笑:「那你刚才说了什么?」 「秘密。」严时说。 「啊...」 郑恩之很气自己。 以后和严时在一起,再也不要玩手机了。 「我刚才说,奶奶说明天要烤面包,明天中午要我去她那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郑恩之抿嘴,看看严时,又捏捏手里的盒子,缓缓开口:「那个...会不会不太好?」 他很怕,怕自己做不好,也怕严时的奶奶会看出些什么就更不好了。 严时找了个安全路段停下车,手放到郑恩之手背上,捏捏他的虎口,看着他说:「她做饭很好吃,而且她也很想见一见我的男朋友。」 「她以前是个美术老师,烤的面包很香,喜欢养花,是个脾气温和的老太太,你一定会很喜欢她。」 严时这番话让郑恩之眼睛发酸。 严时真的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郑恩之这样词穷地想。 「嗯,嗯,好。」 到家门口郑恩之鼓起勇气发出邀请:「严时,晚上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又觉得这个邀请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吸引力,立刻补充说,「我做——」 「好啊。」严时几乎是立刻回答,他笑着问,「要做什么?」 郑恩之不知觉地踮一下脚,笑得露出牙齿:「做蛋包饭给你吃!」 「好。」严时右手掐着钥匙,看着郑恩之想,如果郑恩之屁股后头长出一条尾巴,这时候一定是摇来摇去的。 严时打开门,馒头钻出来,吐舌头看他们。 郑恩之把橙子巧克力拿给严时:「这个可以放你冰箱里吗?我没有冰箱。」 「可以,」严时接过,低头亲了下郑恩之,笑,「那晚上见。」 第30页 「好!」 郑恩之还没给别人做过饭,蛋包饭是他自认为比外面店里做得要好吃很多的一道菜。 家里只有一小把菠菜和仅剩的一颗鸡蛋。天热,家里没冰箱,郑恩之每次都是买一点点菜和几个鸡蛋来吃,怕放坏了。 郑恩之把李月亮送给他的多肉一盆盆摆好到窗台,沖沖凉栽到床上,睡了个饱饱的午觉。 太阳很辣,郑恩之一觉醒来上午晾在阳台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馨香和阳光的味道。 郑恩之起床收好衣服,把薄薄一层夏凉被晒到阳台上,又仔细认真地把本来就很干净的家又重新打扫一遍。 虽然家里很空,但起码要整洁。 收拾好卫生郑恩之换好衣服骑着小蓝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和肉回来。斥巨资买了一个崭新的电饭煲,外形是只小猪,圆鼓鼓的。 如果每个常待在厨房的人都会有一个特别喜欢厨房用具的话,郑恩之一定会选择电饭煲。 他觉得米饭是世界上最治癒的食物。而电饭煲是让一粒粒坚硬米粒变成q弹劲道香香米饭的重要工具。 回到家郑恩之把小猪电饭煲内胆仔细清洗,用热水高温煮过,才把米淘洗好放进去。 郑恩之有点儿紧张,他有段时间没正儿八经做饭,手有点生。这会儿对着面前的一堆菜心里头髮憷。 怕做不好,更怕严时吃得不开心。 他在家里四处乱转,看到窗台上肉嘟嘟的多肉,和又长高一些的郁金香,转身钻进厨房。 严时敲门时郑恩之蹲在小桌前拿着番茄酱在蛋包饭上画画。 严时敲门很温柔,但郑恩之太过投入,被吓了一跳,番茄酱呲出来,蛋包饭倒是没遭殃,遭殃的是郑恩之的脸。 「来了来了。」郑恩之放下番茄酱瓶子,跑去开门。 严时看到的就是左边脸蛋上一道番茄酱的郑恩之,他伸手点点他的脸,指尖沾下来一点番茄酱。 「我还没来就开吃了?」严时把番茄酱抹到郑恩之右边脸蛋上。 「没有...我不小心挤出来。」郑恩之低低头,躲到一边,「你快进来。」 没看到馒头,郑恩之又问,「馒头呢?」 「难道不是只邀请我吗?」严时看着郑恩之。 「我...我就问问。」 「给馒头也做了饭?」严时很自然地走到小桌前,抽出一张纸,帮郑恩之擦脸。 「给它买了牛肉,我在一家宠物店买的,宠物吃的生骨肉。」郑恩之下意识闭上眼睛。 「嗯,不急,我们吃完饭再给它吃。」 郑恩之悄悄睁眼,和严时视线碰到一起,严时温热的唿吸轻轻扑在郑恩之鼻尖,他直起身体,手放到郑恩之后腰,「好了,去洗洗脸。」 「嗯...」 洗好脸出来,严时已经在小桌前坐好,拿着番茄酱的瓶子在蛋包饭上画着什么。 「那个我还没画好。」郑恩之搬着小马扎坐到他身旁,看到严时的杰作,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啊严老师!」 「你啊。」严时也笑起来。 郑恩之拿出刀子递给严时:「你划划看,我不知道成没成功。」 严时特地避开他画的郑恩之划下去,蛋皮一下就滑到两边,滑滑嫩嫩的流心蛋绽开来。 「成功啦,郑恩之怎么这么厉害?」严时夸道。 把人夸得都不好意思了,郑恩之小声说:「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吃好饭,郑恩之想去买送给严时奶奶的礼物,严时说:「不用送,你就带着张嘴去就好。」 「那样不好。」郑恩之扔执着于要带礼物去。 严时说:「那你送她一幅你画的画好了,以前画的。」 郑恩之眨眨眼睛,犹豫地说:「可,可以吗?」 严时说:「你画得那么好,怎么不可以?」 于是严时和郑恩之一起坐在地板上挑画。除了拿去参赛的和得奖挂去画展的画,他所有的画都在这里了。 严时翻到一张,问:「这是怎么了?」 郑恩之坐在他对面,膝盖跪在地板上,撑着手凑过去看,是那幅被郑叶秋毁掉的画,他忘记改。 郑恩之嘆口气,说:「被我弟弟乱涂掉了,打算拯救一下的,开学太忙忘记了。」 「那等你把它救活了,可不可以送给我?」 郑恩之说:「这个已经不好了,而且我也不一定能把它救回来...」 严时忽然捞着郑恩之抱到腿上坐着,郑恩之眼睛瞪得圆圆,不敢唿吸了。 郑恩之脸很热,觉得与严时接触到的肌肤也更热,几乎要把他从外到里给烫熟了。 郑恩之往严时怀里缩了缩,又紧张地乱动几下。严时环过他腰的手在他没什么肉的肚子上摸摸。 「郑恩之,自信一点。」严时说,「你和你的画,都值得被更多人喜欢。」 郑恩之很安静地看着严时,眼睛没有红,直接滚下大颗大颗眼泪来,烫烫地砸在严时手上。 在郑恩之一直被否定的人生里,严时在门外找了很久,终于他推开门,走了进来,将被丢弃在角落的那只名为「郑恩之」的小玩偶捡起来。 -------------------- 谢谢宝宝们阅读! 第21章 严时完全没想到郑恩之会哭,他一下慌了。 他伸出右手兜着郑恩之下巴接住豆大的泪珠子,左手握住郑恩之的手,拇指安抚地在他手背蹭蹭。左脸紧紧贴着郑恩之的右边脸蛋,声音都有点儿发颤了。 第31页 「恩之,别哭。」 「我哪儿做得不对,你跟我讲,我一定改。」 郑恩之咕哝着说没有,他忽然扭过身体面朝严时,趴到严时怀里,抱住他大声哭起来。 严时没有再说别哭,他轻轻地抱着郑恩之,缓慢而又轻柔地摸摸他后脑勺,顺着往下抚过嵴背,安静陪着他。 郑恩之哭累了,趴在严时肩上很轻地喘气。 郑恩之鼻音哝哝的:「我没有不开心,你哪儿都没做错的,跟你没关...嗯,跟你有关的,你讲的话,我,我听了很想哭。」 「我好像除了『谢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我...」郑恩之嗓子哭哑了,声音沙沙的,「我——」 严时按着郑恩之的肩与他对视,捧住他的脸,拇指在他还带着湿痕的脸蛋上擦了两下。 「谢谢就够了。」严时轻声说。 他看着郑恩之忽然笑起来,郑恩之愣愣地问他:「你笑什么?」 他亲亲郑恩之哭肿的眼睛:「郑郑老师明天上课要顶着肿眼泡了。」 郑恩之松开了抓着严时衣服的手,低头捂住眼睛。严时衣服上多了两团皱皱。 严时笑着说:「快一点挑给奶奶的画,馒头要饿坏了。」 「哦对!」郑恩之放下手,瞪大了眼睛,眼睛一下很痛,又捂住。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严时已经笑得倒在他身上。 郑恩之推他:「你不要笑...」 郑恩之躺在严时家沙发,头枕在严时腿上,手里握着一支火炬雪糕小口吃,和严时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严时一边拿冰袋帮他敷眼睛,一边认真回应他。 雪糕吃完,人渐渐没了声音。 严时移开冰袋,低头看他。郑恩之闭着眼睛,睫毛柔软地垂着,睡得很香。 郑恩之脸蛋都吃花了,嘴巴边边上沾了很多融化的巧克力。 严时不是第一次见到睡着的郑恩之。 和郑恩之的第一次见面结束后,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进行体考,严时一门心思做康復训练,没有旁的时间去想别的。但训练的时候,碰巧遇到有上体育课的,他还是会试图在人群里寻找郑恩之。但很不巧,每次都没遇到过他。 训练效果不算理想,但也没有很糟。严时心情依旧好不起来,他很怕在体考前回不到受伤前的状态。 晚自习放学,严时出教室很晚,他想到之前打听过郑恩之的班级,便晃去高二那栋楼。 他没想过会看到郑恩之,学校几乎没什么人了,也很快到闭门时间。 他就只是想去看看郑恩之上课的教室是什么样子。 郑恩之班级的教室里亮着灯,里面只有一个人,看他椅子后面挂着熟悉的哆啦a梦口袋,认出来是郑恩之。 严时走进去,郑恩之趴在桌上睡觉,教室里很暖和,他穿着春季校服,很乖巧的模样。 压在手臂上的半边脸鼓起一团,严时靠近了,偷偷在睫毛上碰了下,软软的。 严时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郑恩之压在手臂下面的练习册摊开来,页码那一角可以看到,上面画着一个跑步小人,脑袋上画了一根竖起来的头髮,像天线宝宝。 严时小心翼翼地掀起下面一页,是同样的小人,再下面还是。 严时猜出是什么,他凑近了,掰着练习册最后一页,很缓慢地挪动手指,小人在倒着跑。 郑恩之忽然一动,严时吓得立刻收回手。 好在他只是脸蛋在手臂上蹭了蹭,嘴巴贴在了手臂上。 这一会儿的时间,严时在郑恩之四周观察了个遍,这里看看,那里碰碰。 他听到脚步声,应该是巡逻的老师。在脚步声靠近前,严时很轻地在郑恩之软软滑滑的头髮上摸摸,悄悄跑掉了。 后来严时一有时间,就会在晚自习放学后的那段时间里,晃去高二教学楼碰碰运气。 每一次他的运气都很好。 但郑恩之并非每次都在睡觉,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写作业,或者画画。严时就只能靠在走廊里,远远地看他一会儿。 他不想打扰郑恩之做任何事情,只是看看他,一整天的疲惫和烂心情就都跑光光。 严时后知后觉,知道这种偷窥行为不对,甚至会让人觉得心里发毛、噁心。后来他就只是假装从教室旁路过,只看他一眼,心情就会好很多。 他其实很好奇,为什么郑恩之总是最后一个走,为什么郑恩之总是穿着校服,为什么郑恩之同桌的课本总是放在郑恩之的位置,为什么他身上偶尔会有淡淡的药酒味。 他没有问,更没来得及问,体考就来了。 在后来寻找郑恩之的日子里,他通过别人知道这一切的缘由。 这让他更加后悔没有早一点鼓起勇气,去抱抱那个独自承受一切的,孤独的郑恩之。 - 等郑恩之睡熟一点,严时先是扶着郑恩之后颈让郑恩之躺到沙发靠枕上,他去房间换好新的四件套,才把郑恩之抱到床上。 郑恩之身高不算很矮,严时目测他有175,抱起来却很轻,神奇的是一点儿不硌人。 在郑恩之家里抱着他时,严时就觉出来,他胳膊腿上还是有点肉的,因为骨架小,所以显得特别瘦。但他腰是真的很细。 严时给他盖好被子,调好空调温度,拿湿巾擦干净沾了巧克力的脸,坐在床边看了郑恩之一会儿,关上灯出去。 第32页 他其实很想抱着郑恩之睡觉。 但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严时不会那么做。 也不敢。 他特别怕万一,万一郑恩之醒来生气,虽然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生气的人。 其实今天把郑恩之抱到怀里已经足够令严时胆战心惊,尤其在郑恩之掉眼泪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被郑恩之一脚踹开,然后说:我们分手吧! 但没有。 这一切都是严时的臆想。 严时想,他很幸运。 遇到郑恩之是,能被郑恩之喜欢也是。 -------------------- 谢谢大家阅读! 第22章 郑恩之半夜醒来,被子上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这不是他的被子。 郑恩之缓了一会,坐起来。 他在严时家里睡着了。 郑恩之小声喊了严时名字,无人回应。他又呆着坐了会儿,下床后很慢地在房间摸索,房间基础构造相同,只是方向和家具摆放位置不同。 郑恩之凭着记忆摸到灯,按开,他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强光,而且有点发涩,闭了一会才睁开,眼前是牛油果绿的床。 郑恩之打开门出去,借着卧室溢出来的光看到严时睡在沙发上。 郑恩之走过去蹲在严时身旁,灯光微弱,只能看清一点点严时。郑恩之抿抿嘴,手指抓着膝盖,最终抬起手碰碰严时,小声喊道:「严时。」 他声音很小,没有叫醒严时。 郑恩之咽了下口水,提高分贝,并且在他手臂上戳了戳,是很软的,和第一次戳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严时,严时。」 「嗯?」严时醒过来,「怎么了?」 「你去床上睡吧...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郑恩之站起来,「我,我回家睡这就。」 没等严时说话,郑恩之往门口走去。 「恩之,」严时站起来,追过去握住郑恩之的手,「可以不回家睡吗?」 郑恩之回过头看着严时,在昏暗夜里,严时眼睛里有光。 郑恩之紧张到讲不出话,严时又低声说,「很想抱着你睡,只是抱着,可以吗?」 郑恩之手指在严时手心抓了一下,又捏了捏,小声回答:「可,可以。」 郑恩之躺到床上,严时坐在床边不动了。 两个人一时都僵着,没有讲话。 半晌,郑恩之开口:「那个...严时,你不睡吗?」 「……」严时敢说却不敢做了,这会儿在空调屋里,他快热晕了,他躺到床上,低声说,「睡的。」 他躺上来也是一动不敢动,想去抱郑恩之,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最后还是郑恩之主动贴过来,抱住了严时。 严时抖了一下,身体仍僵着,没有动作。 郑恩之小声问:「严时,你怎么不抱我呢?」 「抱的。」严时小心翼翼地把郑恩之抱到怀里,缓缓收紧手臂,「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严时将脸埋在郑恩之颈侧,鼻尖抵着郑恩之的细嫩皮肤,可以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雪糕上的奶油和巧克力气味。 严时很小声说,「我没有不想抱你。」 「嗯,嗯。」靠近了,郑恩之才听到严时的心跳声,很快,郑恩之说,「为什么我刚才戳你胳膊上的肌肉很软呢?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是硬硬的。」 「……」严时低声说,「你现在戳也是硬的。」 他换了下姿势,让郑恩之去摸。 郑恩之摸到严时的手,顺着手向上移,到大臂位置停下,捏了捏:「真的哎,为什么?」 「因为在紧张状态下肌肉是硬的,放松时就不会,这会儿你再试试。」 「好神奇。」郑恩之抓着严时手臂捏了几下,他皮肤很滑,凉凉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郑恩之上瘾了似的,摸起来没完了,从外侧摸到内侧,内侧的肉更加偏软。 过了一会儿,郑恩之听到严时唿吸很重地说:「恩之,你不要动了。」 「嗯,嗯。怎么了?」郑恩之意犹未尽地停下动作,抱住了严时的手臂,右手紧贴在大臂内侧,不动了。 「……」严时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很困了,睡觉好不好?」 「好,」郑恩之贴过去一点,嘴唇碰了下严时的耳朵,用气声说,「严时,晚安。」 「晚安。」 严时醒来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是郑恩之的睡脸,他鼻腔一下就变得酸酸。 他伸出手很轻地捏捏郑恩之脸蛋上的肉,是能够真实触碰到的郑恩之。 他红着眼睛将郑恩之往怀里扣紧一些。 郑恩之睡觉很乖,而且梦沉,不容易醒。睡着的郑恩之像只人形玩偶,身体软得不成样子,严时用什么姿势抱他,他都乖乖让抱着。 他起床前,放肆地抱了郑恩之好久,郑恩之半边脸靠在他肩上,嘴巴贴在严时脸侧。 他胳膊搭在严时腰上,胸口一下一下起伏,唿吸平稳,像只正在酣睡的小狗。 严时出门遛狗回来,早饭做到一半,郑恩之还在睡。 他手机在自己家,失去闹钟的郑恩之沉在梦里,完全不记得起床。他总会在睡前保证手机电量充足。 严时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开门进去,馒头先他一步挤进去,冲到床边,要去舔郑恩之的脸。 第33页 「馒头!」严时低声吼道,跑过去抱着馒头往后拖,拖出门去,关到门外。 馒头:呜? 严时要被馒头气死。 我还没有叫他起床过,你怎么可以比我先。 早上叫醒郑恩之的不是闹钟,是严时。 严时把冰冰凉的手放到郑恩之脸上,他一个激灵就醒了。 严时也不想这样,但郑恩之怎么都叫不醒。 他不敢很大声喊郑恩之,怕吓到他,轻声叫他更不行,他试着两手按在郑恩之脸上,揉了好几下,也没有用。他只好用相比较来说温和有效的方法。 他想郑恩之不要有起床气地吃热乎乎的早饭。 「早上好,」郑恩之眨了几下眼睛,声音都带着倦意,「几点啦...」 「早上好,时间不算晚,但早饭要趁热吃,」严时揉了两下他的头髮,起身的同时手指划过他脸蛋,捏了下,「我去盛粥,你慢慢起床。」 早餐是皮蛋瘦肉粥和三明治。郑恩之以前起晚来不及吃早饭,会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买三明治吃,他不喜欢吃那个硬硬的、粗糙的吐司边。而严时做的三明治的吐司边全部切掉,里面夹着厚蛋、火腿、芝士、培根。 严时从保温袋拿出一个小纸盒,打开放到郑恩之面前,熟悉的香气似乎要唤起郑恩之的记忆。 里面躺着四块圆圆虾饼和四根烤爆掉的裹着蘸料的烤肠。 郑恩之看到这两样食物,眼睛一亮,他看向严时:「你你你...」 严时拿起一根烤肠递到他嘴边:「一会儿再说,先趁热吃。」 岁水一中门口有家很小的店,只卖虾饼和烤肠,味道是岁水街独一份,一到放学时间,店里就挤满好多人。 郑恩之没有吃过,他没钱买了。他把仅剩的钱都用来给他偷偷画了的体育生买水喝了。刘女士是从不给郑恩之零用钱的。出了那事儿后,再没有人来找他画画,他也就赚不到那一点点钱。 郑恩之每天从那儿路过,都要饱受食物香气的折磨。 下午放学后的晚饭时间,郑恩之不想回家,也不想这个时间呆在教室,更不想去食堂。他背着书包挤在放学的人流里,快要出校门时,他晃到操场看台最高处的边缘,抱腿坐下。透过栅栏可以看到塞满学生的那家小店。 他很想尝一尝的。 在班里他听到同学讲有多美味,郑恩之馋到在速写本的角落里把它们画下来。 坐到快要上课,他才慢吞吞地踩着铃声回去教室,同桌是迟到大户,还没来。 坐下后,郑恩之闻到一股很浓的虾饼夹杂着烤肠的味道。他拿试卷的时候,摸到桌洞里有烫烫的东西,他悄悄拿出来,是他馋了很久的虾饼和烤肠。 里面塞着一张纸,字很潦草。郑恩之盯着看很久才认出来。 ——给郑恩之。 郑恩之把食物放到书包里装好,等到下晚自习,教室里人都走干净,他才拿出来。 晚自习郑恩之有想过是谁给的。但他没有朋友,完全想不到谁会送他这个,还在里面放上纸条。他想,会不会是任显他们几个捉弄他的。但他们每次都只是以殴打取乐,是头脑极其简单的那种人。 郑恩之其实想要扔掉的。但他又十分捨不得。 如果真的是别人的心意,丢掉很不好。 他就想,那...吃一口再丢掉好了。 他打开塑胶袋,袋子里有很多水汽,里面是四块虾饼和四根裹着蘸料的烤肠。 虾饼有点泡了,烤肠也受潮变得瘪瘪。但味道仍很诱人。 郑恩之没有吃一口,他没出息地全部都吃掉了。 吃完后他又蠢蠢地担心,自己会不会肚子痛。 但接下来的一周,郑恩之都十分健康。 -------------------- 谢谢阅读!! 第23章 郑恩之将烤肠咬在嘴里,眼睛瞪得圆圆。 严时也在吃,他只是看着郑恩之笑。 郑恩之又想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严时面前会变成这样。总是这样。 他忍下去,低头盯着冒热气的粥,指腹捻着勺柄:「嗯...其实我特别想吃的,然后回到教室就看到桌洞里的食物,很吃惊。我一开始以为...」郑恩之顿住不讲了。 「以为什么?」 「没什么,」郑恩之搅着粥,他忽然抬起头来朝严时咧嘴笑笑,说,「我不知道是谁送的,但我全部吃光了,很好吃的。谢谢你严时。」 「不客气。」 「可是从我们这到岁水一中要好久...你几点起的?」郑恩之问。 「在长乐二中对面开了家分店,改天一起去吃刚出锅的。」 郑恩之「嗯嗯」地应着,认真吃饭。 两人一起走去学校,郑恩之去便利店买了三大盒口力软糖,拆了纸盒全部倒进双肩包里。 长大后的哆啦a梦口袋很能装,软糖全部装进去还有空余。 「郑郑老师进货来了。」严时说。 郑恩之抓了一把塞到严时手里,笑起来:「奖励给小严同学。」 「谢谢郑郑老师,」严时把软糖揣到裤兜里,把郑恩之的包拿过来背上,「小严同学表现有多好?」 「打一百零一分的那种好。」 严时还没开口要奖励,郑恩之就拽他到便利店门口遮阳伞后面,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第34页 严时笑着看他,捧住郑恩之的脸,啵唧啵唧亲了好多下。 两个人红着脸往学校走,像搞地下恋情的偷偷早恋学生,刚进去校门就下意识分开一点点。等到办公室,郑恩之才发现严时把自己的包背走了。 郑恩之去到楼上严时办公室,看到严时坐在他办公桌前鼓着腮帮在喝水。肩上还背着郑恩之的书包。 好在办公室就只有严时自己,郑恩之敲敲门,严时抬起头来。 郑恩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严时,有点可爱。 「嗯?」严时赶忙咽下去,站起来朝郑恩之走去,「你怎么来了?」 郑恩之抬手戳戳他肩上的背包肩带,说:「我的包...」 严时朝他笑了一下,下巴滑落一滴水珠。 - 郑恩之站在严时奶奶家门口不敢敲门。严时抬手「砰砰砰」敲起来。 郑恩之扭头微微皱眉看他,严时搭在他肩上的手捏了下郑恩之的脸蛋:「别紧张。」 门很快打开,严时奶奶烫着卷捲髮,戴着眼镜,打扮很时髦的一个老太太。 「奶奶好!」郑恩之直接九十度鞠躬,屁股撅起来,不小心碰了严时一下。 「好孩子,恩之,来,快进来。」奶奶揽着郑恩之的背。 换鞋进去,郑恩之脸红红的,不太敢直视奶奶。 严时在后面戳了他一下。 「奶奶,」郑恩之把裱好的巴掌大的画双手奉到奶奶面前,「那个,这是我自己画的...送给你。」 「画得真好,恩之,还记得我吗?之前市里美术展我们见过。」奶奶说着把画摆到客厅的显眼位置,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相册来。 「啊?我,我...」郑恩之很懵,他试图回想,这时奶奶把照片拿出来,是郑恩之和奶奶与他获奖作品的自拍拍立得。 郑恩之记起来,那时他大一,作品获奖,他高兴到睡不着,请假跑去看展,他请求站在他作品前的一位奶奶帮忙拍下来。 奶奶帮他拍完后,和他聊了几句,又拿拍立得和郑恩之一起站在作品前拍了张自拍。 「我看看,」严时凑过来看,照片上的郑恩之,是他没见过的郑恩之,他抱怨道,「奶奶!你怎么不早说你认识他啊?」 「臭小子,你又没讲你喜欢恩之,还这么久。」奶奶拍了严时一下。 「奶奶,」郑恩之指着照片上的王老师说,「您认识王老师吗?」 「他是我学生。」奶奶说,「他可跟我夸你不止一次两次呢,好了,一会儿再看,先吃饭!」 严时站在桌边,倚着墙盛饭,郑恩之帮忙端粥。 郑恩之端好粥,看到严时低头拿勺子在电饭煲里戳戳戳,心不在焉。 奶奶一过来,严时立刻站直了身体,很快盛好饭。 餐桌靠墙位置有一束鲜花插在陶瓷花瓶,桌上六道菜,精緻可口。奶奶一边给郑恩之介绍,严时一边给他夹菜到碗里,是十分默契的祖孙组合。 这天中午,郑恩之吃到他没有吃过的美味,是来自南方的独特菜品。严时的奶奶楚美丽来自南方,念书时遇到的严爷爷,两人相爱,嫁到北方来。严爷爷前年生病去世,她带着他的那份在很好地一个人生活。 严时跟楚美丽讨来有郑恩之的那张拍立得,放到手机后壳。 又聊了一会儿,楚美丽赶他们回家睡午觉,讲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吃饭。 同楚美丽道别后,郑恩之明显感觉到严时又回到在电饭煲戳饭的状态。 两人坐进车里,郑恩之问严时:「严时,你怎么了?」 严时扭过头看他,他第一次在严时脸上看到不开心的情绪。 「你不开心吗?」郑恩之问。 严时摇头:「没有,我在气我自己。每年过年的时候,奶奶都会拿出相册来翻翻看。她每次要我去看相册,我都没去。」 「如果我早点去看,也不会这么久才重新遇到你。」 「我好后悔。从体考结束后我就在后悔。」 严时声音在发颤。 「错过郑恩之」这件事像根细小木刺,很深地刺进肉里,肉眼看不到,摸索着找,找不到,反而刺得更深。最后用刀划、用针刺,掰着伤口使劲找。伤口长好,那阵锥心刺痛仍然存在。 郑恩之不太会安慰人,他看到严时放在腿上的右手在发抖,脑中反覆缠绕着三个字。 抱抱他。 郑恩之解开安全带下车,快速跑到驾驶室门口,一下拉开车门,抱住了严时。 「现在也不晚啊。」郑恩之他手掌极轻而又缓慢地抚摸着严时后背,贴在严时耳边温声说,「我们只是从小孩变成大人,时间和身躯不可逆,但心是可逆的。」 -------------------- 谢谢阅读! 第24章 郑恩之忽的被严时抱进了驾驶位,面对面坐在严时腿上。原本很宽敞的位置突然装下两个成年男人,难免有些拥挤。车门也被严时带上,两人一时都没讲话,只是很安静地抱着。在寂静的车内,心跳声清晰可闻。 一直没有动作的严时,嘴唇在郑恩之脖颈受伤的位置轻轻碰了好几下,他抓着郑恩之的胳膊,看着他,嘟囔说:「你是真的郑恩之吗?」 郑恩之愣了一下,说:「是啊,那不然我是谁?」 「那你可不可以咬我一下。」严时把手伸到他面前。 第35页 郑恩之看着他,把他手按下去,贴上去在他嘴唇上稍稍用力咬了一下。 郑恩之问:「这样可以吗?」 严时指腹碰了碰被咬过的地方,笑了下,说:「可以。」 严时偶尔会觉得自己沉浸在臆想出的幻觉里,只有在触碰到郑恩之的那一刻,他才会拥有实感。 严时想,郑恩之是他的疗愈精灵,只要亲亲抱抱,他就痊癒了。 「我闻到桂花香气,」严时有一点不满地说,「奶奶只给你做了,我都没有。」 郑恩之笑起来:「不是给你吃了一半吗?」 严时不讲话了,他重新把郑恩之抱进怀里。 严时平等地吃郑恩之和每一个人的醋,不仅仅只是想郑恩之要对他是最好,他想要成为对郑恩之最好的那个人。 当然,醋归醋,他更希望郑恩之能获得其他人的很多很多的爱。 - 晚上两个人跑去小区对面的烧烤店烧烤吃晚饭。 银色小方桌和断线破旧小马扎是烧烤店标配,超大的黑色风扇唿唿吹着,风不再像七八月那样闷热,反倒带着丝丝凉意,卷着烧烤香气。 起先郑恩之不想吃,这几天他吃得足够多,也足够丰盛。他觉得自己好像变胖一点。 于是郑恩之硬捏起一点肚皮给严时看,神色认真地说:「我胖了。」 「哪里胖了?没看到。」严时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我这才叫胖了。」 郑恩之看到六块腹肌,他在上面拍了一下:「你这哪里叫胖了?!」 「对啊,我们这哪叫胖。」严时笑着揽住他的腰,在他肚子上捏两下,根本捏不起肉来。 严时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腹肌上滑了两下,郑恩之皱眉瞪他,随即有些害羞地抽回手,嘟囔说:「天天都吃好吃的,这样不好。」 严时问:「你不喜欢吃吗?」 「.....喜欢。」 「那不就得了。」严时牵住郑恩之的手。 点完单后,老闆娘询问是否放辣,并特地说明辣椒是g城特产,爆辣的那种。 严时说:「一半放一半不要放。」 郑恩之想到严时之前被辣到脸红,拽拽严时裤腿:「要不要少放一点,万一真的特别辣...」 「我很能吃辣。」严时自信地说。 刚上了二十串,两人一人十串,严时吃到第五串,脸真的被辣得浮上一层红晕来。 他不说话了,灌了整罐冰可乐,手肘支在桌上,双手十指交握抵住额头,挡住脸不要郑恩之看。 「哎,你怎么脸红啦?」郑恩之故意掰掰他的手问。 严时觉得丢脸。 他没想到是那种要爆炸掉的辣,辣到窒息。 郑恩之起身去找老闆娘说后面的都不要辣,然后抱了一杯冰柠檬水拿给严时。 严时被辣到得模样像是喝醉了酒。郑恩之抬手摸摸他有点烫也有些红的脸颊,说:「严时,你好可爱。」 严时脸一下更红了。 这个词语和他并不适配,与郑恩之才是「天作之合」。 这晚,郑恩之吃了三斤羊肉,五串小烤肠,五串翅中,外加一盘炒方便面。 两人步行回家,夜风吹在身上柔软又冰凉。 「严时,你很特别。」郑恩之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对我来说。」 「怎么特别?」 「你和我做了很多个『第一次』,仅仅是这两天就已经有好多了。其实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很奇怪吧,会有人没有朋友。」郑恩之轻声笑了下。 「那我可太荣幸了,」严时手绕过后背搭到郑恩之右肩上,将他往身边拢了拢,「一点都不奇怪,没有规定说谁一定要交朋友。再说了,之前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对不对?」 「嗯,嗯。」 严时低了低头,在郑恩之头髮上亲了一下。 郑恩之回家做课件,做完洗好澡躺到床上。手机里推送李月亮发来的一大串消息,明显可以看出他打字打累了,后面改成发语音。 郑恩之点开语音条,放到一边听李月亮碎碎念。 他约郑恩之这周日去livehouse,完全没有要问郑恩之有没有空,只是单纯地通知。并且不要他带严时来,他也不带吕苏一。 李月亮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不关他们事。」 郑恩之想,严时说得没错,现在他已经有朋友了,还是一个很可爱的朋友。 郑恩之回完消息,在床上呆躺一会儿,脑子里全都是严时。严时的抱抱温暖又柔软,这会儿郑恩之特想立刻抱住他,甚至想要像昨晚一样抱着他睡觉。 郑恩之摸起手机,给严时发了条语音过去。 他用气声说:「严时,你睡了吗?」 严时直接弹语音过来,手机震动的一瞬间郑恩之没拿住,直接砸到脸上。 郑恩之一边点接听键,一边把脸埋进枕头。 手机砸到鼻樑骨,很痛。 「你讲话那么小声,是怕把我吵醒吗?」严时模仿郑恩之用气声讲话。 「嗯,嗯。」郑恩之也用气声回应。 严时笑了一下,问:「你人呢,怎么看不到。」 郑恩之这才把脸抬起来,手机伸在前面:「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两人在手机里对视,忽然都笑起来。 郑恩之在想到底要怎么说,他犹豫了下,不大自在地说:「天有点冷了。」 第36页 严时说:「嗯,是有点儿。」 「你冷吗?严时?」郑恩之问。 「我啊,不冷,还挺热的。」 「……」严时的回答完全不按郑恩之脑子里想的来,直接给郑恩之的计划打乱了,他抿了下嘴,说,「啊,那你开开空调,凉快凉快。」 「好。」 「……」郑恩之把脸埋进枕头里,不看镜头了。 紧接着他听到严时说:「恩之,开门。」 郑恩之立刻跳下床光脚跑去开门,严时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朝他笑。 「你,你怎么来啦...」郑恩之有点害羞,实际心里又惊又喜。 「我想抱着你睡,」严时说,「怎么办啊,郑郑老师。」 -------------------- 谢谢大家阅读! 第25章 「……那,那就一起睡,」郑恩之把严时拽了进来,关上门抱住他,小声嘟囔,「其实我...」 「什么?」严时捧住他的脸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 郑恩之亲了他一下,说:「我也想和你一起睡。很喜欢。」 「喜欢什么啊?」严时问。 「喜欢你,也喜欢和你一起睡觉,啊!」郑恩之忽的腾空,小小惊唿一声,不知所措地扑腾两下,抱住了严时的脖颈。 又是一个「第一次」,不,两个。郑恩之想,第一次被严时这样抱起来,以及第一次在自己家,和严时一起睡。 郑恩之这样想着,心里好像有只小猫在里头挠了几下,痒痒的。 严时像是放易碎物品一样,很轻地把郑恩之放到床上。郑恩之感觉自己的大脑和手脚分离开来,完全不受控制。 他想要松开手,但手不听使唤,怎么都松不开,紧紧抱着严时的脖颈不撒手。 严时弓着背,单手撑在床沿,脸挨得郑恩之很近,近到郑恩之可以开始数严时的睫毛。 郑恩之的大脑仿佛在跟手脚打架,他忽然使了很大力气要站起来,但手像是被胶水粘在严时身上,脚又被自己绊了一下。 把严时扑到在地上。 他听见严时手肘碰到地板,「咚」的一声。 郑恩之靠在严时胸膛,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严时抬手摸摸郑恩之的头髮,笑了一下。 郑恩之触电般从他身上起来,抓着严时问他手臂有没有事。 「有大事了。」严时说。 「啊?摔哪儿了,哪里疼?」郑恩之紧张地抬着他手臂到处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像是有胶水。」 严时说:「我以为你要那个我。」 郑恩之停下动作,不解地问:「那个?哪个你?」 严时笑了一下,站起来,朝郑恩之伸出手:「没什么,来,起来,睡觉了。」 「嗯,嗯。」郑恩之握住严时的手站起来,严时侧过脸去看郑恩之脖子的伤口,结的痂已经开始掉落。 又像是翻烤炉上的小烤肠一样把他翻转过去,撩起他卷边的旧t恤去看后背淤痕。比开始淡了一些,但还是有一大片青紫,像是装着蓝莓汁液的杯子倒在一块白色棉布上。 严时指腹很轻地滑过淤痕,郑恩之缩了下脖子。 严时想像不出什么样的母亲会对自己孩子下这样的狠手,严时从小到大没有挨过一次打,顶多不听话的时候挨几顿说,也没有很难听,只是教育几句。 「已经不疼了,」郑恩之说着转身过来抱了抱严时,跑去关上灯,钻进夏凉被里,用手把被子撑起来一点,轻声说,「……你进来呀。」 「来了。」 严时躺上来,主动靠过去将郑恩之圈在怀里,一手轻轻扣着郑恩之的后脑勺,一手圈着他的腰。 他用气声说:「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 话音轻声落地,房间陷入沉寂。郑恩之待在严时的怀里,觉得分外安心。 身边一切都因为他买了这栋房子而发生改变,不仅仅是环境,还包括他的身心。 这样看来遇到严时好像是冥冥之中的註定,是巧合,但如果没有「严时喜欢郑恩之」这个条件,这一切都不能成立。 郑恩之抱紧了严时,脸紧贴住他胸口的t恤,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染到布料上,和布料的洗衣液味道融合,味道很好闻。 严时用了郑恩之给他的洗衣液。 药店搞促销,买超过二百块的药就送两桶洗衣液,郑恩之常常胃不舒服,偶尔会绞痛,总去药店买药,药店的店员都认得他。那天郑恩之买了一百多的药,但店员姐姐还是送了他两桶洗衣液。还很贴心地叮嘱他,要好好吃饭,希望以后不要看到他总是来买药。 自从搬来这儿遇到严时,他没有再犯胃病,药也没有再吃了。 - 次日郑恩之起了大早想要和严时一起去遛狗,按掉手机闹钟,坐起来,严时不在旁边。床上只有他牛油果绿色的枕头躺在郑恩之枕头旁边。 他打开手机,看到严时很早发来的消息。 -我去遛狗,会买早饭回来。 郑恩之听到外面严时的脚步声,还有很轻微的馒头的脚步声。他一下从床上咕噜下来,蹬上拖鞋跑去开门。 严时穿了件无袖背心和短裤,裸露的皮肤上的汗水在清晨日光的照射下发着光。 他面颊红润,周身散发着浓重的荷尔蒙气息。 第37页 「早上好,」他朝郑恩之笑,递过早饭,「你先趁热吃,我去洗澡。」 馒头从看到郑恩之开始,就一直蹭郑恩之光熘熘的腿,正起劲呢,忽的被严时拽回家里去。 郑恩之没有先吃,他把粥倒进煮锅里小火温着,热腾腾的包子也放到蒸锅里闷着。严时洗澡很快,他来时,郑恩之已经盛出热乎的小米粥,很香,热气唿唿地往上飘。打开蒸锅,包子香气一下便涌出来,盛到盘子里端出来,饭的香气挤满小小的客厅。 郑恩之吃完一口粥,问:「严时,我们可不可以每人负责一天的饭钱?」 「可以。」严时很爽快回答。 郑恩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吃饭也要舒服一些。他不想每次都是严时付钱,这样很不好,不公平。 他虽然有房贷,但了了,每月他还能余下一些钱,足够他们两人吃饭。 严时观察到郑恩之了却一件心事的细微表情,他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郑恩之咬着包子问。 「和你一起吃饭很幸福。」严时没有说实话,但也并非假话。 「……」郑恩之有点害羞了,小声说,「我也是。」 - 时间很快来到周六,明天就是李月亮约郑恩之出去玩的日子。 这晚郑恩之有点儿焦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和李月亮近距离接触只有那次去「一碗」吃饭,其余时间大都是李月亮主动,郑恩之处于很被动的状态。 严时单只手肘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揩揩郑恩之的脸蛋,问他怎么了。 郑恩之如实说了,他没有去过livehouse,更不知道要怎么跟李月亮独处,他很怕他照顾不好他。 严时打开手机,找出来一些livehouse的视频给他看,耐心跟他讲是什么,讲完后,又说:「李月亮都没有担心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要担心呢?你别看他那个样子,吕苏一和我说过他灵活得像条鱼,有时候抓不到,也追不上。 你应该感觉得到你们两个是互补的,」严时揉揉他的头髮,打开手机上的天气给他看,「明天天气很好,你们怎么开心怎么来,出去玩就是要开心啊,所以不要想有的没的,今晚乖乖睡一觉,好不好?」 严时的温柔话语像是夜晚的汩汩小溪,很缓慢地流淌,从他耳朵淌进身体里,顺着血管蔓延至每一处。 而严时的亲吻更像是在燥热夏天一捧冰水拍在脸上。 郑恩之小声应着,闭上眼睛,伸展了一下身体,脚趾都舒服地蜷起来。 这会儿严时夜跑完回来刚洗好澡,身上都还凉津津的,郑恩之刚才伸懒腰时碰到严时的大腿,凉凉的很舒服。他贪心地拿膝盖去蹭他的腿。 严时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严时,你像只大冰箱,我好喜欢。」郑恩之把整条腿都放到严时腿上,感受那片冰凉,然后没心没肺地来了这么一句奇奇怪怪的比喻。 他倒是凉快了。 大冰箱从内到外都燥热起来。 「……」严时很想要郑恩之这样亲密地贴着自己,他试着去忍,但他的朋友对郑恩之可谓诚实,他没办法,只好问,「恩之,睡觉吗?」 「睡的。」郑恩之说着跳下床关灯,然后爬到床上。很暗,看不到,他摸索着,摸到严时胸口,然后像胶带一样粘在严时身上了。 ... …… 严时深唿吸,想着等郑恩之睡着就好了。 但郑恩之很喜欢严时冰凉的皮肤,不知不觉地抱住严时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很快郑恩之感觉到不对劲,严时身体热得很快,一点儿都不凉了。 他离开严时一点,松开了抱着严时身体的手,换成抱住他的胳膊。 他胳膊也很烫。 郑恩之说:「严时,你好热了,我去调低一下空调温度。」 「啊。」郑恩之刚要起身就被严时拽了回去,他还想要说话,被严时的嘴巴堵住。 严时停下来说:「恩之,亲一会儿再睡,好不好?」 「好——唔。」 这次的亲吻和以往不同,之前郑恩之和严时亲嘴巴,就是简单的,字面意思上的,仅仅是唇瓣轻轻相互触碰。 而现在严时在温柔地吮郑恩之的唇瓣。郑恩之感受到严时在用舌尖轻轻触碰,然后缓缓向里,碰着、吮]着嘴巴里面的柔软。 舌尖碰到一起时,郑恩之很明显地抖了一下。像是被严时拽进了水里,完全不会唿吸了。 在黑暗里,严时眸子黑得发亮,他眼神的炙热,和他的体温,还有亲吻一样,快要把他烤化了。 "恩之,恩之?" 「唔...?」郑恩之缓过神来。 「唿吸,不要憋着。」严时在轻喘,嗓音带了些笑意。 「嗯...」郑恩之脸涨得通红,额头抵在严时锁骨,大口唿吸,过了会儿,他说,「严时,你现在像只大烤炉。」 大烤炉把郑恩之完完全全地搂紧了,严丝合缝的,腿也绑在他腿上,严时的吻轻轻落在郑恩之身体的其他地方。 郑恩之被他亲得身体痒痒,他笑着推搡了下严时,膝盖触碰到严时的身体。 郑恩之僵在那里,他发现自己和严时一样,也起了反。应。 严时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挠了两下,低声说:「要不要我帮你。」 第38页 不是疑问句。 郑恩之松松地抓着严时的胳膊,很小声地「嗯」了声:「要,要的。」 郑恩之很少做这种事情。 尽管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严时摸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差点叫出来。 脚背绷紧了,脚趾紧紧蜷着。 轻轻唿气。 严时温柔地吻住郑恩之。 郑恩之在一片浓黑里说:「严时,我看不清你。」 严时单手抓着郑恩之的手,抚上自己的眼睛、鼻樑、嘴巴、下巴、喉结…… 「这样呢,可以看清吗?」 「嗯,嗯...」郑恩之咕咕哝哝地应着,试着用吻去看清严时。 「我要化掉了....严时。」 「没关系,等等我再把你冻起来。」 郑恩之在这方面很笨,他笨拙地尝试用手将他画在心里。严时一边吻他一边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落笔。 花洒下终于看清楚彼此的两个人,看着对方笑起来。 水汽潮热地贴在肌肤上,郑恩之闭着眼睛,严时双手放在他的头髮上,在上面抓起许多泡泡。 郑恩之想,和严时在一起,总是快乐的。 快乐到不真实,又过于真实。 他睁开一点眼睛,目光和严时碰到一起。严时将绵密泡泡团城一个球,点在郑恩之鼻尖上。 -------------------- 谢谢大家阅读! 第26章 次日晚饭后,郑恩之按照李月亮讲的等在小区门口,一辆suv驶来,郑恩之看到李月亮坐在后排朝他招手。 「郑恩之!来!」 「来了。」郑恩之坐上车,看到驾驶座上是吕苏一,主动和他打招唿,「吕哥,你好。」 吕苏一戴着墨镜,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很认真开车,一言不发。 郑恩之疑惑地看向李月亮,李月亮说:「他现在,担任的角色,是司机,把我们送去就走,到时再来接我们。」他偏向郑恩之这边一点,小声说,「司机一般,是不会讲话的,他已经,进入角色了,不要管他。」 「嗯,嗯。」郑恩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吕苏一:……明明是你不让我讲话的啊!我靠! 李月亮腰没有力气,车子一转弯,李月亮就朝郑恩之那边倒过去。郑恩之小心地扶住他,李月亮撑着座椅往郑恩之怀里靠了些,一点儿都不客气地说:「你怀里好舒服,你就这样,抱着我好了。」 郑恩之小心翼翼地揽着他,不敢过于使劲,也不敢不使劲。 一路上李月亮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郑恩之起初有点走神,他在想等会儿下了车要怎么帮李月亮推轮椅,他还没有推过。 然后李月亮扭头盯着他一直看,脸都要贴到一起,郑恩之才不再想了,认真听李月亮说话。 郑恩之站在车边看,吕苏一先是把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装好,然后抱着李月亮坐到上面。郑恩之看到轮椅前面有个电动车头,李月亮像是骑小电动车一样,一下窜到郑恩之跟前,精准剎车。 「走吧!」 郑恩之礼貌地朝吕苏一挥手,慢慢走在李月亮身旁。 他们来得早,现场除了工作人员外,一个人都没有。李月亮开着他的轮椅到最前排来,抱着郑恩之买给他的奶茶边吸边和郑恩之聊天。 李月亮打听八卦:「你和严时,会吵架吗?」 郑恩之蹲在他身边,摇摇头:「不会。」 李月亮皱眉:「不吵架,那多没意思啊。」 「很有意思的。」郑恩之咬着奶茶里面的果肉,重复道,「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很有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 郑恩之忽然想到昨晚,脸一下就热了,他把奶茶杯往上捧一捧,低下头用冰凉的杯壁去冰脸,很快降下温来,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就是每天...嗯,看到他,一下就变得开心了,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好幸福。」 李月亮酸酸地看他一眼,嘟囔道:「我的牙要酸掉了!」 郑恩之害羞地朝他笑笑,问了他十分好奇的问题:「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半,但我们认识有二十一年,还是小婴儿就认识了。」李月亮这会儿语速很慢,没有怎么卡顿。 「这么久,」郑恩之仰头看李月亮,感嘆,「真好。」 李月亮笑了下,扯开话题:「你和严时可真能吃,吃那么多羊肉串。」 「!!」郑恩之瞪着眼,「你怎么知道?」 「严时的朋友圈,你没有看吗?」 「没有,我没有朋友圈。」郑恩之从来没有看过,也没发过。 李月亮看着他,郑恩之还在咬着吸管大口喝奶茶,眨巴着眼仰头和他对视,然后视线又挪到他的手机上面。 李月亮气得嚷嚷:「你一个四肢健全的,还要我来给你找,真是服了你。」 虽然在不满地嘟囔,但李月亮仍然认命地打开严时的朋友圈,给郑恩之看:「看吧,他真的是酸掉牙!」 郑恩之凑过去看,严时发了他俩的合照在朋友圈里,并配文:我和宝宝。 李月亮看了一眼就受不了,闭着眼睛点开图片,让图片撑满整个屏幕。 照片上郑恩之捧花一样捧着厚厚一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签子,和严时肩抵肩靠在一起。两人笑得很夏天。 郑恩之看到「宝宝」两个字,脸又有点儿热了。他想了想,严时还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第39页 两个人又扯了会皮,很快现场挤满了人。 这天郑恩之很惊喜,演出的乐队是他听过很多首歌,也很喜欢的乐队。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还会见到他们本人,在现场看到他们演出。 整场livehouse郑恩之都处于兴奋状态,李月亮更甚,他嗓门儿特大,欢唿时郑恩之觉得自己耳朵要炸掉。 结束后李月亮累到胳膊抬不起来,郑恩之在后面推着他的轮椅,慢慢走出去。郑恩之神奇地想,原来世界上不只有画画、上课、赚钱、睡觉和吃饭这五件事。 他还可以和爱人还有朋友做许多没有做过的新鲜事。 吕苏一在外面等着了,他把李月亮抱到车上,放好轮椅,开车回去。 李月亮倒在郑恩之身上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郑恩之说:「吕哥,严时在你们家那儿接我,直接回去就好。」 「好。」吕苏一透过后视镜去看熟睡的李月亮,不被察觉地轻嘆了口气。 抵达后,郑恩之等吕苏一装好轮椅把李月亮抱下去,他才跳下车。 他看到严时站在不远处的车旁,影子被在另一边的灯拉得很长。 夏末的夜晚仍有虫鸣,他想起今晚最后那首歌。 「凌晨三点 下沉的街 影子在路牙石 被拉斜 从隧道口传来虫鸣 它也想把心情 唱给蜻蜓」 郑恩之看到严时朝他跑过来,他迈开脚步,先一步冲到了严时怀里。 「看来我们郑郑老师今晚很开心。」严时扣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两下。 郑恩之没说话,抱紧了他,轻声笑。 郑恩之带着一身水汽躺到床上,严时放下手机抱住他。郑恩之打开手机,点进严时的朋友圈。 他正要指着「宝宝」问严时,突然看到那条朋友圈配的文字变了,「宝宝」变成了「恩之」。 「宝宝呢?」郑恩之直截了当。 严时脸色一变,他尽量做到面不改色地装傻:「什么宝宝?哪儿有宝宝?」 「我不是吗?」 「你当然是啊。」严时这没法撒谎了。 「那怎么回事儿呢...」郑恩之不理解,「『宝宝』怎么不见了。」 「……」严时把自己手机拿起来,快速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心虚地收到一边,理直气壮地说,「你卡了,再刷新试试看。」 郑恩之笨笨的不会刷新。严时伸出食指在他手机屏幕从上往下滑了一下。 「你看,是你卡了。」严时指着那两个字说。 「嗯,嗯。」郑恩之盯着屏幕看了会儿,他看到下面冒出来李月亮的评论,之前没有。他扭头看向严时,有点儿哀怨又胆怯地问,「严时,你怎么不叫我。」 「什么?」严时有些懵。 郑恩之指着屏幕上那俩字,声音有些小:「我想听听你叫我这个。」 「……」严时的脸倏地红了。 他早就在心里偷偷叫了郑恩之无数遍宝宝,但让他真的从口中说出来,还是当着宝宝本人的面,这会儿他就跟哑巴似的,说不出话来了。 郑恩之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开始跟严时聊东聊西,岔开了话题。 「严时,严时。」郑恩之问他明天想吃什么,严时愣着神,不回话,他就戳戳他的三头肌,叫了两声。 「在呢,宝宝。」 严时脑子里全都是刚才哀怨眼神的郑恩之,听到郑恩之叫他,下意识把那俩字叫了出来。 郑恩之脸红红地看他,严时愣了一秒,一下拿被子把自己盖在里面,躲了起来。 -------------------- 本章歌词来自——动物园钉子户《隧道口虫鸣夜》 谢谢大家阅读 二四六更新 第27章 郑恩之隔着夏凉被戳戳严时,严时不动了。 他掀开被子一角,脑袋钻进去,碰巧和被子里面的严时对视。 郑恩之朝他笑起来。 严时把郑恩之拽进被子里,抱着亲了好久,亲一下叫一声宝宝。 - 周五中午刘锦一打来电话约郑恩之吃饭。 「晚上我开车去你家接你。」刘锦一说。 「姐,不用去,我不在那儿住了。」郑恩之在看学生午睡,躲到门外面小声说话。 郑恩之没有告诉刘锦一他买了房子,因为他知道刘锦一肯定会给他来温居,并且会给他随一笔钱。 当初郑恩之拿到教师资格证还有考上编制,刘锦一专门跑一趟来请他吃饭然后塞些钱给他,说是奖励。郑恩之不想要,刘锦一就跟他生气。 他不想要表姐的钱,谁都不容易。 「二姑他们赶你了?」刘锦一声调都提高了一个度,「那你现在住哪儿啊?租的房子?」 「我买了个房子,在学校附近。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来我家吃吧。」 「行啊你郑恩之,买房这事儿不告诉我,跟你没完我告诉你,晚上你给我等着的。」 「姐,我错了,」郑恩之说,「姐,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我交了一个男朋友。」郑恩之说完这句话,都有点儿不敢唿吸了。 刘锦一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生气和反对,反而很正常地问道:「对你好吗?在哪儿工作?」 郑恩之声音有点颤抖:「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人很好,对我特别特别好。姐,你晚上来吧,给你做好吃的。」 第40页 「行,晚上见。」 挂断电话,郑恩之发消息给严时。 -今晚家里要添一副碗筷,我表姐来,下班后我们去买些菜吧 严时很快回復。 -好啊 -吃完了吗? 然后发来一张馒头大吃特吃的照片。 -馒头很喜欢你买的肉 郑恩之手机连上蓝牙耳机,给严时拨过去视频电话,两个人都默契地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各做各的事情。 严时午睡,郑恩之写教案。郑恩之写得不是很专心,时不时抬头看看熟睡的学生,还有手机里同样熟睡的严时。 傍晚,郑恩之送完路队,和严时一起去附近的商超买食材。 严时推购物车,郑恩之走在严时身旁,兴奋地和严时说他和表姐的事情,一边挑菜,一边跟严时讲表姐喜欢吃什么。 从超市出来,严时抢着付了钱,并说:「今晚我来给姐姐做饭。」 「好。」 「姐姐有小孩吗?」严时问。 「有的,是个女孩,一岁半了,小名,很可爱。」 严时又拐着郑恩之去母婴店买了些适合一岁半小女孩的玩具和衣服,还有一套化妆品。 严时花了很多钱,郑恩之完全拦不住他,他也不好在商场跟他生气。 闷闷地任由严时牵着手,也不讲话。 东西放进后备箱关好,严时忽然与郑恩之面对面,突然变出一只青橘放到郑恩之手里。 「不生气了,好不好?」 郑恩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终于腾出手来,自顾自拿出手机给严时转帐。 「进车里说。」严时拿过他的手机扣在手里,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坐进车子后排,关上门。 严时温声叫他:「恩之...宝宝。」 「你干嘛要买这么多东西,花好多钱。」郑恩之很不开心,「把手机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我知道错了,以后买东西一定先跟你商量,经过你的同意再买,」严时摸摸他的头髮,继续说,「因为她是对你很好,帮了你很多的你很喜欢的姐姐,是你的家人。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我们的关系,你就说这些东西是你买的,让我偷偷表达一下感谢的心意,好不好?」 郑恩之低着头没说话,过了十几秒,郑恩之忽然抱住严时哭起来。 「别哭啊,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严时慌乱地安抚他。 郑恩之鼻音浓浓:「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我也喜欢你,我都没有像你对我一样对你这么好,我也没有考虑很多事情,我做得很差劲...」 严时摸着他的后脑勺,轻声说:「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做得很好,只是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很多很多的爱。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问题,没有跟你提前沟通,直接就买了,下次不会这样了。不哭了好不好?」 「你没有错,不能道歉。」郑恩之直起身来,用手背擦眼泪,很认真地说,「我转一半的钱给你,是我们一起买给姐姐的。」 他鼻子眼睛哭得通红,嘴唇都叫他咬得有些肿起来。 「好。」严时看着他笑起来,抽了张纸给他擦眼泪,低声说,「不哭了,哭得眼睛肿起来,晚点怎么见姐姐?」 「嗯,嗯。」郑恩之剥了一瓣橘子塞进严时嘴里,点点头,「姐姐她接受的,我和她说了。所以严时,你可以直接亲手送给姐姐。」 回到家严时做饭,郑恩之遛完馒头回来,负责给严时打下手,怕在厨房听不到敲门,特意留了门给刘锦一。 刘锦一进来的时候,两人刚好把菜做完上桌,严时搂着郑恩之的腰,亲了郑恩之一口。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刘锦一进门就看到俩人腻歪,大喇喇地靠在门边。 郑恩之脸一下子涨红了:「姐。」 「是很巧,饭刚刚做好。」严时朝她笑了笑,躬身打招唿,「姐姐好,我是严时。」 郑恩之磕磕巴巴的,语无伦次了:「对,对,坐下吃快,额...有点简陋,您别介意,但是饭很丰盛,可好吃了,我男朋友做的。」 刘锦一笑得不行了,坐下说:「郑恩之,你别笑死我。」 饭吃得很愉快,刘锦一也没有真的像家长一样总是问严时问题,只是很平常的聊天。 送刘锦一走时,严时拎着东西先下去了,她跟郑恩之边下楼边说:「我听我爸说你爸和你妈闹离婚呢,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我问我爸,我爸不说。」 郑恩之一愣:「是么?」 「你爸要去民政局离婚,你妈不去,完事儿你爸准备起诉离婚呢。」 郑恩之笑了下:「随他们便吧,我前段时间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刘锦一挺严肃的:「怎么回事?」 郑恩之把家里那档子破事儿给刘锦一简单一说,刘锦一气得大声骂起来:「他妈的有病吧?!」 这一声在这片小区可谓是巨大,正等在楼下的严时也吓了一惊,转头上楼去看怎么回事,碰上刘锦一和郑恩之下来。 送走刘锦一,郑恩之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严时没有问,只是轻轻揽住他的肩,指着小区对面街上的一家冰粉店说:「宝宝,我想吃冰粉。」 -------------------- 第41页 谢谢大家阅读! 第28章 两人晃去附近的沿河公园,坐在河边的长椅上,严时把吃完的冰粉盒子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郑恩之困困地靠在他身上,严时捞着他的腿让他面朝自己坐在腿上,郑恩之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怀里。 风卷着草木气味吹过来,郑恩之往严时身上贴得更紧了些。 「严时,今天姐姐说我爸妈要离婚了,是我爸提的,我妈不乐意离,听说是准备打官司了。」郑恩之语速缓慢地说,「其实我不想把这些污糟事告诉你,但我考虑很久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万一我妈哪天发神经闹到我这儿来,提前打个预防针,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也别往心里去,当个笑话看就成,没什么的。」 「好,你说。」 郑恩之絮絮地捡着重点和严时简单说了,他没有细说自己是怎么被偏心对待的,只是一笔带过。 「生日那天和我妈吵架后,我很怕她找到小区甚至是找到学校来闹,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如果她真的找来,我可能没有办法在这待下去了。我很怕。」 「我之前有想过离开这座城市,可我是个很讨厌改变的人,当我习惯了身边的一切之后,再让我去适应新环境,真的很难。偷偷买房搬家,是我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就算他们偏心,但如果没有他们,我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世上,更不可能遇到你。」 严时在他嘴巴上啵了一口:「你很厉害了,我都没有属于我自己的房子,现在住的是爷爷和奶奶之前住的房子,他们搬家闲置下来,我到实小才搬过来。」 严时捧着郑恩之的脸,看着他说:「我完全没想到你会住在对门。你不知道,你搬家那天,我从窗户看到你,我差点从二楼跳下去。」 郑恩之笑出声来。 「只靠一个人的勇敢是不够的,如果你没有鼓起勇气逃离家庭,我也不会早早找到你。」 郑恩之凑过去亲了亲严时。 背负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在郑恩之告诉严时之后,很快变得轻飘飘的,找不见了。 郑恩之趴在严时怀里迷迷煳煳地睡着。 严时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他会这样抱着郑恩之,在凉爽的夜里,很慢很慢地走回家。 郑恩之感觉真的变胖了一些,严时把他搁在床上,手臂酸得不行。 左腿也隐隐作痛,它总是比天气预报要准确得多。 明天又要下雨了。 - 次日一早,郑恩之手机响起来,本以为是闹钟,郑恩之把胳膊从严时怀里抽出来,闭着眼睛关掉。关掉的瞬间又打来。 郑恩之清醒一点,拿过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严时还在睡,他怕吵醒严时,悄声下床,关上卧室门出去,馒头看到郑恩之出来,哒哒哒跑到他腿边蹭。 他接听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能听到很轻的吸鼻涕的声音。 「餵。」郑恩之压低声音,「是谁?」 「二哥...」是郑叶秋。 「有事吗?」 「二哥,你可以不要让爸爸妈妈离婚吗?」 郑恩之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我做不到,那是他们的选择。」 郑叶秋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郑恩之洗漱好,回家蹬上雨靴下楼遛馒头,因为下雨,只在小区晃来晃去。回来时严时还在睡,郑恩之重新钻到严时怀里。 他身上带着潮气和雨的味道,严时感觉到郑恩之靠近,抱住了他,习惯性地往他身上蹭。 他额头碰到郑恩之的脖颈,烫到郑恩之。 郑恩之摸了摸他的脸,又用额头和他贴贴,他还处于昏睡状态,郑恩之想起来去拿温度计,刚起来一点,就被严时扣着腰不叫走。 郑恩之亲亲他,拍拍他的手说:「严时,我去拿温度计,很快就来。」 严时听话地松开手。 他脑袋烧得发晕,感觉额角的血管在突突跳。严时感觉腋下一凉,郑恩之放了体温计夹在里面。 郑恩之餵他喝粥,吃药,在额头贴上退热贴。 忙活一通,郑恩之坐在床边地板,靠在馒头身上看着沉在睡眠里的严时。 和平时的严时不太一样,他是脆弱的,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男孩。 午饭时间,严时还在睡,郑恩之接到老郑打来的电话。 他语气很平静地告诉他,他准备和刘女士离婚了。 「恭喜你。」郑恩之说。 老郑彻底解脱了似的,自顾自将原因同郑恩之和盘托出。 郑天阳和郑叶秋都不是老郑的孩子,老郑窝窝囊囊半辈子,戴了三十多年的绿帽,赚的钱全给别人养了孩子,成了最大的笑话。 「我给你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和你说声,以后别给她打钱了,我也不要你的钱,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没当好你爸。」 郑恩之的担心似乎是多余了。 理亏的刘女士没有闹出什么动静,而憋屈了三十多年的妻管严老郑,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 郑恩之「嗯」了声,说没关系。 馒头哒哒哒跑过来用鼻尖碰碰郑恩之的腿,郑恩之回过头。严时醒过来,浑身没力气地靠在床头,两只手臂伸起一些做了张开的姿势,沖他笑起来。 郑恩之跑过去抱住严时。 第42页 以前没有得到过爱没关系,现在的郑恩之已经得到比任何人都要多的爱。 他只向前看,不要回头了。 -------------------- 谢谢大家阅读 第29章 严时轻轻抱住郑恩之,他嗓子很哑,用气声说:「谢谢。」 郑恩之抬起脸来,看着严时:「谢什么?」 「谢谢醒来看到你,谢谢你照顾我。」 「不用谢,」郑恩之亲亲他,「每天醒来不是都可以看到我吗?」 严时没有说话,脸贴在郑恩之颈窝,唿出来的气息烫烫的。 郑恩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起眉来:「怎么还烧……」他起身要拿体温计,被严时扣住腰,不要他起来。 「等等,抱一会的。」 严时在国外住院的那段时间,每次醒来基本都只有护工在,奶奶在家照顾爷爷,父母忙于工作,偶尔会来照顾他一两周。严时知道父母很爱他,但那段时间家里的工厂出了问题,和他比起来,他们的工作更重要一些。 严时理解,如果不是父母这样努力赚钱,他也不会得到最好的治疗,更不要说没有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但他还是很孩子气的在心里偷偷生过他们的气,没有跟他们讲过。 后来得了空,老严和小秦常常会来看望严时,但并不久留。后来严时躯体化症状越来越严重,发病昏厥过去,被家里的做饭阿姨发现送去医院,父母才终于意识到严时处于危险状态,十分需要陪伴。 他们开始弥补,带严时去看医生,陪他治疗,严时状态好很多后,拒绝与他们同住,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搬了出去。 父母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但要求他每天都要和他们进行视频通话。 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老严带来的抚慰犬馒头陪伴严时生活。 如今他们都退了休,工厂也交由信任的人打理,有了很多空闲时间。而严时已经基本恢復如初,也不再需要他们的陪伴。于是老严和小秦开始到处旅行,时常不着家。 他们会给严时发沿途风景,寄当地特产和明信片。 郑恩之在厨房做饭,炒醋鸡蛋的时候,严时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郑恩之。 郑恩之正在倒醋,手一抖,倒多了一些。 他叫出来,嘟囔着:「怎么办啊...」 严时从冰箱摸出两颗鸡蛋打进锅里,笑着说:「和水多加面面多加水一样就好了。」 郑恩之腼腆地笑笑,拿木铲快速在锅里翻炒。 醋香味挤满整个厨房,从厨房门飘到外面客厅。 郑恩之盘腿坐在餐椅上,抱着药盒把一会严时要吃的药一颗颗分出来放好,严时坐在桌旁边盛粥边说:「小时候我感冒发烧,爷爷也喜欢给我炒醋鸡蛋,问我要吃几个。」 郑恩之超快问:「然后呢?」 「我很喜欢吃鸡蛋,我就大喊——『八个!』」严时把粥放到郑恩之面前,「爷爷就真的放了八个鸡蛋,特别多一盘,堆成小山了,奶奶看到就骂他败家。」 「爷爷好可爱,」郑恩之边笑边说:「他很爱你。」 「现在还有更可爱的恩之爱我。」严时侧过身体,抱住了郑恩之。 雨天的周末很适合睡觉,严时依旧没什么精神,吃完饭和药就睡了,郑恩之把热敷袋绑在严时左腿的疤痕处,盖好被子下楼去遛馒头。 遛完馒头郑恩之没有很快回去,和馒头在外面待了一会。他把伞柄靠在肩上,蹲在小区花园的一个角落,大伞将他和馒头都罩住。 郑恩之看着地上钻出来的小蘑菇红了眼睛。 郑恩之很不好受。 以前他总是很蠢地想,爸爸妈妈肯定是爱他的,只是因为他可能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亦或是做错了什么,他们才这样对待自己。 但事实并不是,他被那样对待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根本不爱自己。 刘女士不爱老郑,所以不爱她和老郑的孩子。老郑爱刘女士,所以他把爱都给了刘女士更偏爱的郑天阳和郑叶秋。 这个真相对郑恩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他不需要再为这个不属于他的家付出什么。 可郑恩之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不想严时生病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所以他躲起来偷偷哭一会。 馒头把他湿透的爪爪轻轻拍在了郑恩之屈起的膝盖上,他裤子上立刻多了一个湿乎乎的爪印。 馒头这会儿情绪像是被郑恩之感染一样,微笑天使也不笑了,很担忧地看着他,「呜呜」哼叫着,不停地用脑袋蹭郑恩之,时不时往郑恩之身上盖爪印。 「馒头……」郑恩之举着伞,单手抱住了馒头。 严时的小狗和它的主人一样,温暖又温柔。 郑恩之哭够准备起身,腿麻了,一下摔在草地里,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水,馒头以为郑恩之要和它玩,朝郑恩之扑了上去。 「馒头你干什么....不要舔我啊!」郑恩之眼圈红红的,和馒头在雨里玩起来。 一人一狗脏兮兮地回到家里来,轻轻关上门后,郑恩之沖馒头比出「嘘」的手势,馒头很乖地坐在原地不出声。 郑恩之脱掉雨靴踮着脚过去卧室关门。 关上门,郑恩之把馒头抱到浴室,找到馒头用的沐浴露,搬了个矮凳坐在浴室给馒头洗澡。 花洒刚打开,严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宝宝,你俩这是干嘛了?」 第43页 郑恩之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刚在外面脏成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头髮又乱又湿,上面沾着绿叶和草,脸上也都是泥和水的痕迹,衣服就更不要看,跟在泥巴汤里泡过一样。 「……」郑恩之关掉花洒,心虚地抿唇看着严时,说,「我俩玩呢。」 「在哪儿玩成这样?都成泥猴了。」严时蹲下,双手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擦擦他脸上都有点儿干了的泥巴。 「就在小区里,那个...馒头最喜欢去的小花园。」 严时在他肿起来的眼皮上轻轻摸了一下:「玩得开心吗?」 「可开心了。」郑恩之咧嘴笑,他凑过去和严时的额头贴贴,凉凉的,不烫了,「怎么醒这么早,你才睡没多久...是我吵到你了吗?」 「喏,你看看几点了。」严时横着手腕给郑恩之看时间,是三点十七分。 「……」居然和馒头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郑恩之只带了伞和钥匙出去,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 他抠着手上干掉的泥巴,咕哝说:「这么久了....」 严时拿过他手中的花洒站起身挂回墙上:「晚点我们送馒头去宠物店洗,顺便出去吃晚饭。」 严时将他头髮上的草和叶子摘下来,说:「你先洗澡,要用热一点的水,多冲一会儿,好吗?发烧很不好受,我不希望你也发烧。」 「好。」 严时弯下腰,郑恩之配合地仰着脖子看他。严时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然后把馒头带到外面去,命令它乖乖待在门口。 郑恩之脱掉衣服丢到盆子里,温度开到四十五度,起初有些烫,过一会儿反而烫得很舒服。 郑恩之洗到一半,严时拿来干净的衣服和浴巾放到门口,敲了敲门问:「要不要搓背?」 「要。」郑恩之在一团雾气里回答,拿起搓澡巾湿了水,关掉花洒。 严时走进来轻轻带上门,接过搓澡巾在郑恩之后背轻轻揉搓。 安静了会儿,郑恩之的皮肤看起来更红了些,轻声说:「我们晚上去哪里吃呢?」 「你说了算,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呢,你既然说要出去吃,肯定早就有目的地。」 严时手指隔着澡巾掐了下他屁股。 郑恩之叫了一声,扭过头瞪他。 「宝宝好聪明,」严时凑过去亲亲他,说,「去吃食堂。」 「嗯,嗯???」 「好了,沖一冲。」严时笑着打开热水器,伸手将郑恩之耷拉在额前的头髮抓到上面,露出额头,他眼睛微弯,说,「再沖一会儿,洗完喊我,我拿浴巾给你。」 「好。」郑恩之点点头。 严时转身出去,刚握住门把手就被郑恩之拉住了手腕,他回过头,郑恩之在氤氲水汽中,面颊微红地看着他,眼睛也含满水汽,湿漉漉的。 「可以不走吗?」 严时转过身来,伸手将郑恩之的身体兜住,他身上滑熘熘的,热热的。 两人贴在一起,严时任由郑恩之身上的水沾湿衣服,郑恩之紧紧抱住他。 严时看着他笑:「干嘛啊你。」 郑恩之不讲话,仰头看着严时,眨眨眼睛。 -------------------- 脏脏包馒头:?有人吗?能不能管管我? 谢谢大家阅读! 第30章 …… 两人洗完澡吹好头髮才从浴室出来,馒头看到他们,不满地「呜」了一声。 郑恩之和严时都笑起来。 雨已经停了,两人一起出去遛馒头,然后带它去宠物店洗完澡再带回家,天色已经暗下来。 他们打车去了一家深夜食堂,郑恩之新奇地打量这家店,日式居酒屋装潢,木质吧檯餐桌。 两人坐到高脚木椅上,严时把厚牛皮卡纸的食堂菜单推在餐桌中央,用手肘碰碰郑恩之的腰,说:「看看吃什么。」 郑恩之扫了眼菜单,好多都是自己没有吃过的,他为难地看严时,嘟囔:「我没吃过,不会点。」 「我也第一次来,苏一他朋友开的,他说味道不错。看看名字,想吃什么或者觉得哪个有意思,就点什么好了。我们一起看。」 两人靠在一起点餐,几乎要写满整张单子。 递给吧檯前服务员时,郑恩之瞥到他手里其他人的点单页,都没有写很多。 他小声跟严时说:「我们是不是点太多了?」 严时扭头在他脸上啵了一下,说:「不会。」 事实的确是郑恩之想多了,日料分量都没有很多。很多顾客大都是一人食。 鹅肝寿司入口即化,拳头大小的蛋包饭盛在小餐盘里,和郑恩之做得完全不同,味道也很特别。 严时没有开车,是因为吕苏一说他家梅酒不错,可以来尝尝。 郑恩之起先不喝,把酒杯推到严时那边让他喝掉。严时哄他尝了一口,然后郑恩之就把酒杯拿胳膊圈在自己怀里了。 梅子茶泡饭小小一碗,茶汤清爽咸鲜,郑恩之边吃边和严时讲话,没有注意到勺子沾到碗沿的芥末,他挖了一口梅子和饭,嚼了几口,身体颤了一下,眼泪呛出来。 「怎么了?」 郑恩之接过严时递过来的纸巾,说:「芥末,但是好好吃。」 他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严时看得好笑又心疼。 第44页 郑恩之虽然笑着,但他整个人像是被浓郁的难过情绪笼罩,圈在头顶那一团光晕里。 后面又点了一些,两人吃到很晚,郑恩之喝了三杯梅酒,脸红得像熟透的小杏。他还想再喝,严时不要他喝了。 郑恩之抱着严时胳膊拿脸蹭,严时仍不松口:「喝太多会不舒服,听话。」严时说着拿起柠檬片,挤了几滴柠檬汁滴在鸡翅上,拿到郑恩之嘴边,哄小孩似的,「乖乖来,吃鸡翅。」 郑恩之咬着鸡翅直起身体,抬脸的瞬间看到一张令人发憷的脸,在吧檯的另一头,离得他们很远。 郑恩之稍微朝后坐了一点,吃完鸡翅拿湿巾擦擦手,抱住严时,在他怀里蹭了一下,说:「严时,我们回家吧。」 酒精作祟,郑恩之脑袋胀胀的,他有点儿晕车,靠在严时身上睡了一路,下车后,他被严时圈在怀里,感觉地面、严时还有自己,都在快速旋转。 「有没有好受一点?」严时捏捏郑恩之的脸说。 「嗯...」郑恩之懵懵地缓过来,发觉自己分//腿坐在严时腿上,身上披着严时的外套。他们正坐在小区那棵老柳树旁的石凳上。 郑恩之清醒一会,说:「严时,我爸爸今天跟我打电话了。」 「然后呢?」 郑恩之把他们离婚的事情和原因一股脑跟严时讲完,心里瞬间许多。 「我以为是我做错事情惹他们生气才那样对我的,但并不是……」 「其实他们不爱我。」 雨后的夜晚很凉,但郑恩之在严时外套和他的怀抱里,很暖和。 严时目光温暖地看着他,说:「现在有很多人爱你,你的学生、姐姐、奶奶、李月亮、馒头,还有我,我们都很爱你。」 「嗯,嗯...」 严时轻轻拍他背说:「我爸妈下个月回来,要不要见见他们?」 郑恩之抬起头来看着他没讲话,圆熘熘的眼睛滚出一颗眼泪。 严时吻去眼泪,轻抚他的额发,笑说:「以后会有新的爸爸妈妈爱你。」 -------------------- 谢谢大家阅读 第31章 「他们知道了吗?」郑恩之问。 「早知道的,我朋友圈他们都看得到。」严时说着拿出手机给郑恩之看。他发的每一条与郑恩之有关的朋友圈,都有老严和小秦的点赞。 郑恩之看得脸红了,严时说:「我跟他们打电话讲过这件事,这次回来也是想见你。但如果你不想,也不会勉强。」 郑恩之双手勾着严时的脖子,身体后仰,看着他说:「我想。」 这晚,洗香香的馒头超大一只坐在床中央,赖在床上不走。 「馒头,你是想第三者插足吗?」严时掰着馒头的脸迫使它直视自己,很严肃地说。 馒头转着眼珠不看他。 「这样不行,你得下去。」 严时刚碰到馒头,它就哭似的呜呜两声,然后开始耍赖皮,整只萨摩耶像坨奶油融化在了床上。 郑恩之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馒头在床上摊饼,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馒头,你也太可爱了。」 郑恩之说着跑到床边,抱住了正不爽的严时,坐到他腿上,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馒头见状从床上站起来,凑到两人跟前,严时也将馒头一起抱在怀里。 馒头被郑恩之搂着睡了一晚,而郑恩之被严时圈在怀里,睡得香甜。 - 国庆节假期这几天,原本和吕苏一他们约好出去玩,但在准备出发的前一天,吕苏一打来电话说不去了。严时开着免提,郑恩之靠在他旁边,摸着趴在身旁的馒头看电视。 吕苏一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严时问:「怎么了?」 「我被分手了。」吕苏一痛苦地说,「我找不到他了,我从他出生就抱他玩,很小一团,然后看着他长大,我去哪儿他都要跟着,我们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我不知道他会去哪儿,我找不到他。他不要我了。」 严时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他留了封信给我,我找了他三天,完全猜不到他会去哪儿,他那个样子能去哪儿。我去过他爸妈家,他不在。我没告诉他爸妈我把碗碗弄丢了。」 郑恩之翻出手机,最近三天他给李月亮发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回覆。 吕苏一在电话那头哭得很崩溃,郑恩之抬头看到窗台上的多肉。 他看向严时说:「我可能知道他去哪里了。」 次日一早吕苏一开车来接他们,他看起来干净清爽,完全不似昨晚哭得崩溃的男人。 吕苏一似乎看出郑恩之的疑惑,他哑声说:「他不允许我邋里邋遢出门。」 之前李月亮有跟郑恩之讲,他畅想在海边城市q城,开一家很小的书店,在书店里养满多肉。多肉不卖,随书赠送。 郑恩之说:「那我可能要买空你的书店了,但是你能不能卖便宜点,我怕倾家荡产。」 李月亮缓缓抬起他瘦弱的蜷手,比了个叉号:「禁止郑恩之入内!」 李月亮有偷偷给郑恩之看过自己有六位数的小金库。 于是郑恩之问:「那为什么不开一个呢?」 李月亮忽的就不说话了。 每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的李月亮,突然间沉默下来了。 第45页 郑恩之担心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了,李月亮不说话,但他眼眶变红了。没多久,他摇摇头说没事。 最终他们抵达q城南区的海边,挨家民宿和旅店问,最终在一家藏在海边森林里的旅店找到李月亮。 他状态很差。 在人前从来都光鲜亮丽的李月亮,忽然没了一点颜色。 郑恩之上去抱了抱李月亮,李月亮低着头,没有开口讲话。 郑恩之和严时识趣地同他们道别,李月亮这才抬起头来,朝郑恩之弯了一小下唇角。 馒头送去了奶奶家,国庆节假期的前一天严时父母就回来了。他们决定在q城待三天再回去见父母。 两人在海边逛了一会儿,郑恩之被晒得脸蛋泛红,转头搭地铁去海洋馆。 郑恩之第一次坐地铁,全程都握紧严时的手。很幸运,这班是海洋车厢,车厢内被蓝色包裹,车厢位置坐满了人。他们站在门口处,抓着栏杆。人越来越多,郑恩之和严时便被人群挤得紧贴在一起。 郑恩之抿唇微微笑着看向严时,严时低头亲了亲郑恩之。 这是郑恩之第一次来海洋馆。 在初升高的暑假,刘女士和老郑带着郑叶秋还有大哥报了个旅行团去q城旅行。 他们「一家人」为此准备两三天,而郑恩之以要准备复习和看家为由被留在家里。 大哥初升高时去了辅导班,郑恩之则看着晦涩难懂的借来的高一课本,自己预习消化。 他偶尔会想,他们在海边会做什么,会游泳踩水吗?海水没过脚背、脚踩在沙滩上是什么感觉? 他们回来时,郑恩之看到郑叶秋怀里抱着一只企鹅玩偶,看起来很软,很好摸。 郑叶秋见到真的企鹅了吗? 郑恩之很想摸一摸,他靠近郑叶秋,坐到他旁边,刚伸出手想要摸一下企鹅的小脑袋,就被郑叶秋超用力一巴掌拍下去,大吼着:「坏蛋!这是我的不许碰!」 郑恩之捂着被拍红的手,听到郑叶秋吼叫的刘女士从卧室出来,骂了郑恩之一顿。 这天,郑恩之踩到了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沙滩, 沙滩原来是柔软温暖的。郑恩之在沙滩捡到好看的贝壳,送迷路的小螃蟹回家。 他和严时绕着海边踩水,海水一下一下没过郑恩之的脚背,试图握住他的脚腕,弄得他痒痒的。 郑恩之见到了真正的小企鹅,还摸了摸,餵它吃小鱼。除了企鹅还摸到了海豚,见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郑恩之拍了许多以后用来画画的素材。以前他给学生上课,他总去网上找寻需要用的图片素材,讲课时,总对自己没见过的事物没什么信心。 郑恩之和严时并肩坐在海洋馆的圆环椅上,他仰着脑袋看着面前游来游去的大鱼小鱼,和严时聊天。 忽然他感觉右肩被人拍了一下,他朝右看过去,一只企鹅玩偶坐在他的肩头。 企鹅朝他挥挥手说:「郑恩之,你好吗?」 郑恩之将玩偶拿在手里,扭向左边看着严时,眼含热泪,笑得很灿烂地对他说:「我很好。」 -------------------- 谢谢大家阅读和支持正版! 第32章 从海洋馆出来,两个人在一家面包店吃了点东西,回去民宿睡到傍晚。准备出去吃饭,民宿老闆靠在门口吧檯,说明天有音乐节,问他们要不要票。 郑恩之说不要,严时说要。 两人对视一眼,又互相反过来说。 民宿老闆笑得不行了:「你们两个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这次异口同声了:「要。」 「为什么不想要?」严时收好票和郑恩之出门觅食。 「李月亮看着很痛苦,我不该这么开心。」郑恩之说,「我是不是不该抛下他。」 严时说:「没关系的,他有吕苏一。」 「可是他跟他分手了,我们不知道原因。」郑恩之很天真,又很单纯,满脑子都是对朋友的担心,「万一吕苏一对他不好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严时拿出手机给李月亮打视频通话过去,接起来的是吕苏一。 郑恩之急切地问:「月亮呢?」 「我们在医院,他有点发烧,在挂水。」吕苏一将镜头朝着躺在病床上熟睡的李月亮,「没什么事,就是累着了。」 郑恩之说:「你不能欺负他。」 吕苏一无奈地笑了笑:「我哪儿敢啊,我一直是挨欺负的那个好吗?」 郑恩之不说话了,只盯着屏幕里的李月亮看,又说:「他哭了。」 吕苏一嘆了口气,说:「嗯,哭累了才睡着的,还生我气呢,等醒了继续哄。」 严时说:「需要帮忙吱声啊,注意休息。」 吕苏一说:「嗯,你俩玩你们的,别惦记了。」 两人决定在附近的一家啤酒屋觅食,露天,风卷着海的咸气。 等餐时,郑恩之一直盯着严时看,严时抿了下唇,问他:「你老看我干嘛?」 郑恩之说:「你好像有事瞒我。」 严时忽然笑了:「郑郑老师,你适合去当班主任。」 「哪有美术老师当班主任的...」郑恩之嘟囔着,身体坐直了说,「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为什么。」 「嗯,李月亮应该是知道吕苏一为他放弃自己热爱的工作那事儿了。吕苏一瞒得他挺好的,有三年了吧,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他之前还和我说李月亮看着人精一个,居然这么好煳弄。」严时耸肩,「结果就来报应了。」 第46页 郑恩之忽然觉得刚才揣测和质疑吕苏一很不对,是错误的。 严时摸摸他的头髮说:「宝宝,你只是担心朋友,这很正常,别多想。」 郑恩之点点头:「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告诉吕苏一,我很抱歉。」 「当然可以。」 这家啤酒屋的蟹黄捞饭好吃到直接把郑恩之吃迷煳了。他吃了整整两份。 q城特产啤酒和果啤。郑恩之不喜欢啤酒的味道,他跑去找老闆问有没有梅酒。 老闆拿出自己酿的,倒了一杯给他。 郑恩之抱着梅酒回来时,严时笑他喝酒喝上瘾,要变成小酒鬼。 郑恩之说:「有好多事情,以前我没有勇气去尝试,所以错过好多。但是你出现之后,我好像做什么都感到安心,有底气。」 老闆酿的梅酒度数略高,郑恩之喝了半杯就有些晕乎了。 他和严时边吃边聊边喝,严时喝了挺多扎啤酒的,半点异样没有。民宿和啤酒屋有五百米的距离,严时背着郑恩之回去。 郑恩之趴在严时背上,像是开了话闸,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了。 严时走得很慢,郑恩之忽然安静一下,开口说:「严时,你介意做一会儿垃圾桶吗?」 「不介意,我可以永远做你的垃圾桶。」 郑恩之摇头,头髮蹭着严时耳朵:「那不行,只是这一会儿。我也不是很喜欢喝酒的,我只是喝了酒才有勇气和你说,你就随便听听好了。」 严时脚步顿了顿,轻声说:「好。」 「那天我们去深夜食堂,在吧檯另一头,我看到以前的同学。」 「嗯,什么样的同学?」 「很坏的。」 「欺负你了,是吗?」 郑恩之没有说话,他像是哽了一会儿,嗓子有点哑了,鼻音变重一些:「是的。我没有故意要忘记你,我高中生活太糟糕了,糟糕到我完全不想记起来。所以我自己把那段记忆删除了。那天我看到他,我又全都想起来了。这几天我都没有睡好,把你吵醒好几次,还跟你撒谎了,对不起。」 严时说:「不要道歉。」 郑恩之很执拗:「可是撒谎不对,错了就要道歉。」 严时妥协:「好,那我原谅你了。」 郑恩之说:「第一次遇到你那天,我在上学路上被他堵住,迟到了,所以我逃课了。」 严时问:「所以你在教学楼窗边站着,不是在等老师,是在躲他是吗?」 「嗯……」 这会儿严时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他拍拍郑恩之的屁股,说:「宝宝,房卡拿出来。」 「嗯,嗯。」郑恩之摸出卡打开门。 进到房间里,严时将郑恩之稳稳地放到床上,转身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郑恩之咬了下嘴唇,神情像认错的乖宝宝:「我那时候就跟你撒谎了,对不——」 严时忽然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说:「你没有错,不要道歉。」 严时打开浴室暖风,一边在背包里找出他们要换洗的衣服,一边说:「宝宝,垃圾丢了,就不要再堆在心里跟个事似的,好不好?」 郑恩之从背后搂住严时,鼻尖在他嵴背上点了两下:「好。」 郑恩之没有细说他被霸凌的事情,但严时有大概了解过。 体考受伤后,严时一门心思想尽快养好伤回国復读,但几次手术加住院,半年过去,出院后復健困难,他走路都有很大问题。 后面又復健将近半年,拆掉钢板,经过一个月的康復,伤腿仅仅恢復到和正常人走路无异。他再也不能剧烈运动,就连普通的跑步都成问题。 严时从积极面对到逐渐绝望,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渐渐接受了他再也不能当运动员这个事实。 在l国边復健边念书时,托朱廿帮忙打听郑恩之的消息,朱廿发给他一段参与霸凌他的人的录音。 「任显过生日,又不要他花钱,请他去不去,都是同学,请他那是看得起他,摆架子给谁看?全班就他没去,不是他告密是谁告密?我们去了的总不能自己挖坑往里跳吧?这事儿校长都知道了,我们几个人被记过,不都是他的『功劳』么? 平时看着挺老实一人,谁知道这么噁心,揍他都是轻的。挺没意思的,每回都和个木头似的站着让人打,也没见他哭过。 开始他还反抗过一次,周达嫌他书包碍事,想摘了丢一边去,结果拉链扯坏了,东西全掉出来,他那书包里头什么垃圾玩意儿都有,我把他铅笔掰了,直接上来给我手咬了一口,他妈的贱狗,得亏是没咬破,咬破了还得打狂犬疫苗。一破包还有他那堆垃圾比他命都重要。每回把他东西丢到楼下,他不上课挨老师批都得去捡回来……」 严时听了气得说不出话来,朱廿在电话里安慰他:「别气,哥们几个已经把那几个傻逼给揍了。」 半晌严时才憋出哽咽的一句:「谢了。」 「严时,严时。」郑恩之脸上湿漉漉的,在雾气里看不大清。 严时回过神来:「嗯?」 郑恩之晃晃手里满是泡泡的浴花:「该你给我打泡泡了。」 「好。」严时接过去拿浴花在郑恩之身上每个地方都打满泡泡。 郑恩之问:「你刚才在想什么?你都不理我,叫你好几声了。」 「在想你。」严时把浴花丢到一边,沖洗干净手,挤了洗面奶搓出泡泡,准备给郑恩之洗脸。 第47页 「是吗,想我什么了?」郑恩之仰着脸笑嘻嘻地看他。 严时搓泡泡的手停下来,看着郑恩之没有说话,郑恩之看到他嘴唇咬得都发白了,眼睛通红。 「严时,你怎么了?」 「没事。宝宝,闭上眼睛。」严时说话声音很低,几乎要被水流声盖过去。 郑恩之听话地闭上眼睛,严时将洗面奶泡泡涂满他的脸,像是抚摸他一样在他脸上轻揉,很让人犯困,时间比之前都要久。 洗完澡严时先给郑恩之吹头髮,吹完郑恩之去外面收拾东西,严时自己在洗手间吹头髮。 郑恩之收到李月亮发来的道歉消息,他给李月亮打了个电话,两个人聊了有十五分钟,挂断后,郑恩之发现吹风机还在响,严时还没有吹完。 他头髮比郑恩之要短很多,每次吹几分钟就干了。 郑恩之推开门,发现开着的吹风机放在洗手台上,而隔着紧闭的浴室门,隐隐约约听到哭声。 -------------------- 感谢阅读! 第33章 郑恩之开门进去,几乎是同时,哭声也停止了。 严时面朝浴室一角站着,背对门口。 郑恩之走过去问:「严时,你在哭吗?」 「没有,不小心吹到眼睛了。」严时躲着不和郑恩之视线遇到一起。 「我看看。」郑恩之左手放在他腰上,伸着脖子想看看他。严时不说话,脸扭到另一边去。 「严时……」郑恩之握住他的右手在手心捏了两下,他声音带了些颤意,「你怎么了,让我看看……」 严时手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转身与郑恩之面对面,两人对视的瞬间,严时又想躲到墙角那去了。 但他没有,郑恩之抱住他了。 郑恩之埋怨道:「你怎么躲着我偷偷哭啊?我要生气了。」 严时说:「那你生气一下好了,我还没有见过你生气。」 郑恩之立刻松开了抱他的手,瞪他说:「那我生气了。」 严时笑起来,在他脸上亲亲,把人抱在怀里说:「我宝宝好可爱。」 郑恩之手放在严时腰上,蜷起食指隔着衣服颳了两下,问道:「你为什么哭?」 严时又开始鼻酸,他只要一想到郑恩之遭受霸凌,父母不爱他,就心疼得难受。 他第一次见到郑恩之那会,他笑得好看,模样和性格都惹人喜欢,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被人打过。 正常家庭的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都有家人撑腰,有朋友安慰。郑恩之没有,他忍气吞声,独自承受这些不该他承受的事和情绪。 严时许久没说话,郑恩之靠到他怀里,轻声说:「我有想过为什么我握着画笔,偏偏我的世界里没有色彩。我放弃了上色,但我没有放弃起型勾线,我不想它停止和坍塌。后来断断续续走进来好多个握着画笔的人,在我世界里填色,好像我的坚持也不是没有意义。」郑恩之仰头看着严时,笑了起来,「而遇到你之后,忽然就变得特别...嗯...特别五彩斑斓,就一瞬间所有颜色都填了进去。」 严时注视着他,抚摸着他的脸,哽咽着,乱了气息:「恩之辛苦了。」 他抹去严时流淌下来的眼泪说:「我不辛苦的,真的。」 过了几秒,郑恩之又说,「那个...好吧,其实很累很辛苦,但是我觉得很值得,特别值得,真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我也会心疼的。」郑恩之说着捂住自己胸口,「不行,好疼,我要严时的亲亲才能好。」 严时破涕为笑,打横抱起郑恩之,两人躺到床上亲起来。 次日他们睡到很晚才起,音乐节去得很晚,站在很靠后的位置,人头攒动,看不到舞台。 严时蹲在郑恩之前面说:「坐到我肩上。」 郑恩之怕他听不到,蹲到他旁边说:「不要,你快起来。」 严时很执着,手碰了碰郑恩之的腿说:「宝宝快点。」 郑恩之抬腿坐上去,严时抓着他的腿站起来。郑恩之去握严时的手,两人双手十指交握。 「看得清楚吗?」 「超级清楚!」郑恩之弯下腰小声说,「谢谢老公。」 后面两个字他说得很小声,严时只听到了「谢谢」,他问:「你说什么?」 郑恩之立刻大声说:「没什么!」 低头盯着严时头顶的发旋在心里嘟囔,都怪李月亮出的馊主意。 「郑恩之!郑恩之!」郑恩之闻声回过头,是李月亮,「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我怎么,老打喷嚏。」 ……这人就不经念叨。 「没有!」 - 郑恩之在家里转来转去,照照镜子看自己,摆摆沙发靠枕,碰碰桌面干不干净,又转去厨房帮严时打下手。 菜做得差不多了,严时终于腾出手来洗干净,从背后抱住了四处乱跑的郑恩之,下巴抵在他肩窝,温声说:「宝宝能歇会儿么?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严时,我紧张...」 严时安慰说:「他们特别特别好相处,相信我,你们一定相处很愉快。他们不像传统父母端父母架子摆规矩立方圆,像朋友一样相处就好。」 「嗯,嗯。」 郑恩之扭头搂住严时脖子,亲亲他的下巴。严时捏着他下巴亲上去。 两个人亲到卧室里,躺到床上亲。 第48页 亲了不知多久,郑恩之微微喘气问:「几点了?是不是快来了……」 「敲门我们会听到。」严时又扣着郑恩之后颈亲上去。 老严和小秦女士敲门时发现门没关,自顾自开门进去,小秦女士喊了两声严时,没人应。 家中一股饭香味,她挨个屋找人,卧室门没关,她看到严时趴在床上,身下压着一个人。 小秦女士朝老严招手叫他过来,老严凑过去,愣了两秒,用力清了两声嗓子,敲敲卧室门:「严时,你叫我俩来吃狗粮的?」 -------------------- 谢谢大家阅读!! 第34章 两人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严时将郑恩之挡在身后,热着脸看他们,一副做坏事被父母抓包的小孩子表情。 严时声音干哑,极其尴尬地说:「额,你们怎么进来的...」 郑恩之在后面拽拽他衣服小声说:「你说留门来着。」 严时皱眉:「把这事儿给忘了。」 郑恩之害羞地探出脑袋,朝老严和小秦女士笑了一下,飞快下床,拖鞋只蹬到一只,另一只飞到老严脚下,郑恩之冷汗立马下来了。 他立刻朝他们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然后干巴巴笑了两声,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让你们见笑了。」 严时直接笑喷了。郑恩之把手伸到后面,沖严时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小秦女士说:「恩之你好。」 老严笑着说:「没事,严时的笑话我们见多了。」 严时:「?」 郑恩之抿唇忍笑,严时伸手在他后腰捏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郑恩之跑去盛饭,严时上菜。坐定后,严时发现郑恩之面前摆着家里最小的那个碗,里面的米饭只有拳头大小。严时偷偷戳戳郑恩之的腿,郑恩之看向他,严时拿筷子指向郑恩之的小碗,郑恩之朝他皱了下脸。 老严话很多,也很会活跃气氛,和严时说的一样,他们极好相处。在饭桌上一边聊一边吃饭,郑恩之觉得特别快乐。没过几分钟那一点点米饭就吃完了。 他原本是打算一点点吃,矜持一点,别显得自己和没吃过饭似的吃那么大一碗,但他完全沉浸在和长辈交谈的愉悦里,完全忘记要小口吃饭这件事。 米饭碗空了,郑恩之一个劲儿地夹菜吃,严时忽然拿过他的碗起身去电饭煲那儿盛饭。米饭压得很实称,沉甸甸的一满碗。 郑恩之在桌下拿腿碰严时,严时回碰两下,郑恩之碰三下,严时就碰他四下,郑恩之碰了他五下之后看向了严时。 严时笑着扭头看向另一边,老实了。 小秦女士去厨房拿了个碗,用公筷夹了郑恩之够不太着的肋骨放到碗里,满满一碗放到郑恩之跟前:「恩之啊,多吃点肉,阿姨下回再见你,你要是上称轻了,我们可是要找严时麻烦的。」 「谢,谢谢阿姨。」郑恩之看着满碗的肉和米饭,眼睛有点发涩。 严时往郑恩之碗里夹了几块炒鸡,可怜巴巴地和他咬耳朵:「你是不知道他们找我麻烦有多过分,老欺负我。」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严时立刻坐直了:「没什么。」 吃过饭他们一起去了楚美丽家里,馒头见着郑恩之像只皮球一样弹射过来扑到他身上。 小秦女士说:「馒头也好喜欢我们恩之呢。」 郑恩之抱着毛茸茸的耶耶馒头,被午后的阳光晒着,整个人被严时和他的家人带来的暖意浇灌,心里好像长满了金灿灿的向日葵。 - 假期结束郑恩之的懒病就又冒出来。前几天郑恩之起得比严时都要早,一开学就像只蘑菇一样躲在被子里,死活起不来了。前一晚说着要早睡,还是磨蹭到凌晨两点才睡下。 严时晨跑遛狗加买早饭做完,郑恩之还在床上,他卡着点喊郑恩之起床,完全喊不起来。 郑恩之说着这就起,然后又倒头睡过去。 再睡就得迟到了,严时直接把他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郑恩之迷迷煳煳搂着严时脖子,闷着鼻音嘟囔了句:「老公早上好。」 严时听了差点松手把郑恩之丢到地板上,继而故作镇定地说:「早上好宝宝。」 严时把郑恩之抱到洗手间放下,郑恩之倚着墙,握着严时挤好牙膏的牙刷刷牙。 郑恩之直到坐在饭桌前才清醒一些。 严时说下周五他要和其他几个体育老师一起带学生去市里参加田径运动会,要周日才回来时,郑恩之彻底清醒了。 「那我想你怎么办?」郑恩之刚夹起来吸满豆浆的油条重新落回豆浆里。 严时说:「我们晚上可以打视频电话。」 郑恩之问:「那白天呢?」 「我会抽空跟你打电话的。」严时吃得快,起身去刷馒头的食盆。 「好。」郑恩之扁了下嘴,他只要一想到要和严时分开两天,就不怎么有胃口。飘着油泡泡的甜豆浆都不想喝了。但他还是皱着眉喝下去。 郑恩之不会让心情影响他上课,反而上课能让他心情更放松一些。 他认为自己太过于不能接受和严时分开两天这件事,便想办法把缺失掉的这两天弥补回来。 中午在外面吃饭时,郑恩之把严时放到他对面位置的餐盘推到严时左边位置,然后绕到严时左侧坐下,朝他身边靠了靠,手臂和他紧挨着。用来挖米饭的握勺子的手都换成了左手。 第49页 严时扭头看郑恩之,郑恩之就凑上去亲他一口。 -------------------- 谢谢大家阅读!! 第35章 晚上吃饭时,郑恩之端着他的大碗坐到严时身旁。 严时说:「怎么坐这儿?」 郑恩之干嚼米饭囫囵着说:「就是想坐这儿了。」 严时左手搭在郑恩之左肩捏着他耳垂,故意皱眉:「看着我吃不下饭么?」 郑恩之立刻否认:「没有!」紧接着被米饭呛了一下,低头咳起来。 严时倒了温水给他,一边抚背顺气一边拿纸巾擦嘴道歉:「对不起宝宝,有没有呛到鼻子里?」 郑恩之摇头,又咳了一会儿,灌下整杯水才好一些。 严时说:「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坐哪儿我都愿意,坐我腿上也可以。」 又补充一句,「我巴不得。」 郑恩之噗嗤笑起来。 严时为了陪郑恩之的时间久一些,买了台跑步机和在家,早上出去晨跑加遛狗,晚上遛完馒头在家跑。 郑恩之搬着画架坐在跑步机旁边。 郑恩之一边画画一边和李月亮打语音电话。 李月亮正刷视频软体,郑恩之从来不玩那个的,李月亮非要他下载下来做他的好友。隔三差五就要转发一堆视频给他,大都是好玩的猫猫狗狗和旅游视频。郑恩之每个都认真看完,挨个回復。 「恩之,你看我发你的,这个顶帅!」郑恩之开着免提,李月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严时一听到「顶帅」,就立刻看向郑恩之搁在画架上的手机。 郑恩之点开,是个肌肉发达裸露上身的双开门。 郑恩之立刻吓得关上,正琢磨要怎么回復李月亮的时候,严时从跑步机上下来了。 李月亮见郑恩之没理他,又问:「你看到了吗恩之,是不是顶顶帅!」紧接着李月亮叫了一声,那头说话的变成吕苏一,「来我看看有多顶帅,这就叫顶帅了?顶哪里去啊碗碗?」 严时这时蹲在郑恩之身边,对着手机说:「我请问呢,是顶好笑的顶吗?」他将他们俩的对话框往上滑,一边「啧」一边说,「李月亮,你要不打开灯看看呢?你别一天眯着眼睛刷抖音,你认真看看成吗?这些个有吕苏一帅?这都十级美颜了,长得还跟那什么一样。八百年前的视频都盘包浆了,在那儿发发发发发,哪个国家的?到现在穿着羽绒服啊?李月亮我和你说,你再给恩之发这种低俗色情小视频我就给你拉黑了。」 「靠,我在这儿,故意气,吕苏一,我和他吵架呢。你们真烦死了,一个个的。」 挂了电话,严时发现郑恩之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眼神里全然都是震惊。 严时朝他笑了:「怎么了?」 「严老师,你阴阳怪气是这个呢。」郑恩之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起来。 「是吗。」严时瞬间有些脸红,心不在焉,他很怕郑恩之觉得自己小肚鸡肠。 「是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好有趣。」 严时歪了下头:「哦?那我和视频里的双开门哪个帅?」 「当然是你。」 「那你亲我一口。」 「两口都可以,唔,我要画画,你等我画完——」的。 - 周三严时值班,郑恩之也想要跟着他一块在他值班的班级给学生分饭看他们休息。他在课间找到严时,两个人在没人的走廊里讲话。 「你中午回去休息好不好?这两天你睡眠很差。」严时想要委婉地拒绝郑恩之,他最近都没怎么睡好,常常夜里醒来好几次,然后会亲严时,几乎把他亲了个遍。严时被他亲醒好几次,然后害得两个人都睡很晚。 早上也抱着他不撒手,变成粘粘球一样。 「不好。」 严时指指郑恩之眼睛下面,低声说:「宝宝,你都有黑眼圈了。」 郑恩之还是赖着不走。 严时只好把馒头搬出来:「那我们家馒头没有人遛,也没人喂,要饿死了,真的很可怜。」 郑恩之听严时这么说,脑海里自动蹦出来馒头滴熘熘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里面滚出两颗硕大的眼泪。 「那好吧。」郑恩之妥协。 郑恩之独自回家,进去家门,钥匙随手一丢,坐在沙发上摸了一会儿馒头的脑袋,随便吃了两口放在沙发旁的零食筐里的饼干,就带着馒头出门了。 郑恩之边走路边发呆,完全被馒头带着走,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馒头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个小胡同。 郑恩之产生错觉,这里变成高中时候被任显他们堵在的小胡同。 而长大了的任显穿着深夜食堂的制服站在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郑恩之靠在墙边不动了。馒头呜呜叫着蹭他也没反应,直到馒头「汪」了好几声,郑恩之大口唿吸着清醒过来。 下午放学,郑恩之站在学校门口,看严时带学生出来。严时在一群可可爱爱的小萝蔔里面很扎眼。 之前郑恩之都会先回去做饭,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严时送路队。 学生也都很喜欢严时,尤其是小男孩喜欢体育老师偏多一点。在等家长接孩子的时候,两个学生把严时当树一样,往他身上爬,严时任由他们这样,一边和学生家长讲话一边抬手扶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皮猴儿。 第50页 郑恩之被人流挤到靠前一些,他听到学生家长在说:「严老师啊,冒昧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有没有交朋友?看你这么帅,应该是有谈对象吧?」 郑恩之盯着严时的嘴唇,仿佛想要看到他嘴巴里蹦出来的字。 「有谈,我们是要准备结婚的……」 后面严时说了什么,郑恩之没有去听。 他对同性恋不怎么了解,但在他的认知里,是没有同性婚姻这一说的。 严时要怎么和自己结婚呢? 郑恩之盯着地砖缝里钻出来的小草,脚尖碰了碰,蹲下掏出裤兜里废弃的粉笔头,在小草旁边画了一只较为潦草的小狗。 小狗穿着简陋西装,手里捧着那颗小草。 在郑恩之画出另一只小狗时,一团阴影压下来。 「小狗在画小狗吗?」 郑恩之错愕地抬头,与蹲在他对面的严时对视两秒,倏地脸红了。 郑恩之紧张得有点儿结巴了:「是,是啊。」 严时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站着。」 「嗯...这是穿的西装吗?感觉有点儿像……」 郑恩之握着严时的手站起来,说:「我想吃虾饼!」 -------------------- 谢谢大家阅读! 第36章 严时也站起来,顺着郑恩之扯走的话题,晃了晃车钥匙说:「我去开车。」 「好。」郑恩之继续蹲那儿,在没有捧花的小狗手上,画了一个戒指盒子。 一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小女孩凑过来:「你在画什么呀?唔,这是两只小狗在结婚!是不是?」 郑恩之夸道:「是的,你好聪明。」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穿着西装啊?」 郑恩之掩耳盗铃:「……这不是,你看错了。」 「这就是嘛……」小女孩嘟囔着伸手指着小狗胸前的小领带,还没说话就被人用力拽起来。 那人语气不是很好:「走了任嘉怡。」 任嘉怡颇为不开心地「哦」了声,站起来说:「爸爸,怎么是你来接我?我们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快点上车。」 郑恩之抬头瞥了一眼任嘉怡的爸爸,立刻低下了头。粉笔点在地上,碾碎了。 「郑恩之?」 郑恩之浑身发冷,捏在手里的那一丢丢粉笔,也被他捏碎了。 任显抬脚碰了下他的背包,郑恩之立刻站起来朝后躲了几步。 「真是你啊。」任显笑了一下,「你也来接孩子放学?」 郑恩之低着头不看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捻着上面的粉笔碎末。 任显见郑恩之不搭理他,还想说些什么,被人打断。 「恩之。」严时降下车窗喊他。 郑恩之仿佛没有听到,严时看到他对面站着一个男人,立刻下了车。 他揽着郑恩之的肩低声询问:「恩之,怎么了?」 郑恩之瑟缩了一下,严时打开副驾车门让他上车,关门后扭身看着任显。 任嘉怡扒着车窗喊:「爸爸,你怎么还不上车呀?」 孩子催得紧,任显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严时没有上车,而是打开副驾的门,左手支在车上,右手摸了摸郑恩之的头髮说:「要不要抱抱?」 郑恩之仰头看他,嘴唇都有点哆嗦了,他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车子后座,抱了有一会儿,郑恩之终于动了动,上身离开严时一些,看着他说:「那个人就是之前在深夜食堂见到的。他叫我我没理,就像上学那样踢了我的包,把我吓到了。但是你来了我就不那么怕了。」 「嗯,恩之很棒。」严时抬手理了理郑恩之蹭得有些凌乱的额发,说,「那我们去买虾饼好不好?」 「好。」 没几分钟到了虾饼小店,严时下车去取他跟老闆预定好的虾饼和烤肠。 「是刚出锅的吗姐?」 「当然是的呀,你看瞧瞧,这上面的油还在吱吱叫呢。」 「好的,谢谢。」 「小心烫啊。」严时捧着没盖盖子的盒子直接从车窗递到郑恩之手里,绕到驾驶座上车。 郑恩之叉了一块虾饼吹了吹热气,递到严时嘴边,严时咬了一口,仍是很烫。 虾饼在他嘴巴里滚来滚去,郑恩之看着他笑了。 严时边发动车子边说:「我在深夜食堂定了位子,我们回家遛了馒头再去吃。不用担心,那人上周就被辞退了,而且大部分饭店和餐厅都不会再录用他。我托吕苏一打听他的履歷,高中没有拿到毕业证,去了个没什么名堂的技术学校学烹饪,还留了一级。在学校应该是个混子,听说出来后去应聘厨师没人要,又不肯下力,到处做服务生,待过的店还不少。深夜食堂工资还蛮高的,被辞了估计要气炸了。宝宝,他没有过得很好,以后也不会好。」 郑恩之错愕地看着他,严时摸摸他的头说,「以后没人能欺负你。行啦别发呆,快趁热吃。」 「嗯,嗯,谢谢……」郑恩之犹豫了下,「老公。」 严时一个剎车踩下去,他看向郑恩之,郑恩之故意躲着严时的眼神,低头吃虾饼,耳朵变得有点儿红了。 严时身体倾向郑恩之那边,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听到了,但还想听一遍。 第51页 「没,没什么啊……你快开车吧……」郑恩之咬着虾饼嘟哝。 严时威胁道:「你不说我就不开。」 郑恩之嘴硬:「那,那就在这儿停着好了……」 「嗯,」严时拉下手剎,靠在椅背上盯着郑恩之,伸手把他手里的盒子拿过来了,「不给你吃。」 「哎你……」郑恩之还是第一回吃刚出锅的虾饼,比之前吃得要好吃一百倍,怪不得当初上学的时候,总是有好多人往店里挤。 但现在虾饼没了,被严时拿走了。 郑恩之很想吃。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严时,严时当他面把郑恩之吃了一半的虾饼放进嘴里。 郑恩之扁了下嘴,特别小声的:「老公。」 虽然声小,但严时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满意地凑过去碰了下郑恩之的嘴唇。 两人的唿吸都带着虾饼的鲜香。 在深夜食堂,他们商量着点些没吃过的,等餐时郑恩之总盯着菜单看,郑恩之去洗手间时,严时又问服务生要来点单,加了两道菜。 郑恩之看到鹅肝寿司和鸡翅眼睛放光:「我们没点这两个啊,是送的吗?」 严时朝他眨眨眼,笑了起来:「是啊,店长说我男朋友又帅又可爱,非要送两道菜沾沾我的好福气。」 「唔,」郑恩之害羞了,呆乎乎地看着严时,想了一会儿说,「店长在哪?我觉得他也可以来沾沾我的福气,不要两道菜,一杯梅酒就可以。」 严时笑着问:「哦?我就值一杯梅酒吗?」 郑恩之很认真说:「你不能用物品来衡量的。」 不算很大的店里,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深夜氛围,推杯换盏的声音起起伏伏,碗筷触碰声,酥脆炸物碎裂的咔滋声,和店里流淌着的音乐混在一起,身旁食客说着彼此今日新鲜事和往日八卦事。郑恩之和严时靠在一起喝酒,偶尔和吧檯前的服务生还有食客交谈大笑,餐盘渐渐空了,挨个撤下换成新菜新盘。 郑恩之从没想过会度过这样鲜活有趣的生活。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那样了,过着千篇一律两点一线的生活。 遇到严时后,日子不再一眼望到头,他只是牵住严时的手,心就跟着明朗,生活也变得明亮起来。 -------------------- 谢谢大家阅读! 第37章 周四早上严时起床的时候郑恩之也跟着起了,和他一起出去遛馒头。路过菜市场,严时看着肉摊的肉新鲜,买了两块后座和三斤五花,后座让摊主帮忙绞成肉馅,又买了三块钱的馄饨皮。 郑恩之拎着馄饨皮,有些惊讶地说:「你会包馄饨!」 「会,吕苏一教我的。」 严时在国外念书那会儿认识吕苏一。吕苏一比他高一级且不同专业,那天吕苏一走错教室坐到严时旁边,两人聊起来,一拍即合成了朋友。没过多久严时从家搬出来住,吕苏一邀请他来和自己合租。 吕苏一家里从太爷爷辈就开餐馆,有一手家传好厨艺,严时做饭大都是跟他学的。 后来李月亮出事,吕苏一就回国了,再也没回来。 回家严时腌肉馅,郑恩之趴在旁边看,少许水,适量香油、食用油、十三香、盐、胡椒粉和酱油倒进去后,严时拿筷子一搅,肉和调料混在一起的香味漾出来,和匀后遮上保鲜膜放到冰箱冷藏。 「学会了吗?」严时洗着手问郑恩之,郑恩之点头,严时洗完手点了下郑恩之鼻尖,「那中午教你捏小馄饨。」 上午郑恩之在课间的空闲时间,从网上搜了捏馄饨的视频,一个大妈拿筷子将肉馅飞快抹到皮上,动作快得郑恩之完全看不清。有些鬼畜不说,馅也很少。郑恩之看到评论笑出声来。 杨老师在改作业,听到郑恩之笑,好奇道:「小郑老师,你笑得好开心,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下呗。」 郑恩之说:「中午要包小馄饨吃。」 「这就开心啦?」 郑恩之点头:「嗯!」 和严时一起做什么他都开心。 「你怎么放这么多馅儿啊?」郑恩之瞧着严时挖了比他上午看的视频多很多的馅放在馄饨皮的一角。 「多了不好吗?」 「嗯……好的,但是我上午看了一个视频,那个大妈只用这么一点点!」郑恩之拿拇指和食指比划。 严时笑起来:「她那是拿去卖,要赚钱的。我们自己吃,当然不一样了。你看,这样朝对角卷过去,到一半的地方停下来,沾这儿一点水,这样捏到一起,就好了,来试试。」 在严时的帮助下,馄饨形状捏得还算不错,郑恩之包了有十五个,没一个都很用力地捏紧,生怕煮的时候破掉。馄饨排排坐,肚子一个比一个大。 「怎么这样了!」郑恩之看着那些个馄饨,都不能叫小馄饨了。 馄饨在严时的催促下一个个跳下沸水,严时拿勺推水,水带着刚下锅的馄饨跑起来,像一只只又白又胖的小鱼。 严时笑了笑说:「多可爱。」 - 深夜食堂那顿饭稍微缓和了郑恩之的情绪,但当严时真的要走的时候,郑恩之还是产生了很严重的分离焦虑。 周五早上,郑恩之三点钟就醒了,没有再睡着,他在熟睡的严时怀里发了会儿呆,轻轻抬起他环住自己腰的手,撑着床下去,给严时准备早饭。 第52页 和严时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开始前几天郑恩之还会隔一天早起一次,像说好的那样一人负责一天的饭。 渐渐的,郑恩之早起后发现严时总是提早准备好早饭,他生物钟很准,每天准时早起把早饭和遛狗一併包揽,完全不给他机会。 郑恩之先是把还在睡觉的馒头喊起来,和它一起出去玩,遛完回来给馒头准备好狗粮。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等到时间,才去厨房做早饭。 等油烧热,将包馄饨没用完的那团肉馅丢进锅里,下入切碎的葱蒜末,激炒出香味后,放一丢丢味极鲜和胡椒粉调味。 然后倒上水,油花飘在水上,亮晶晶的。 等水沸起来下入面条,郑恩之算着时间把鸡蛋磕进锅里。 然后跑去叫严时起床。 严时刚洗漱好出来,低头亲了下郑恩之:「几点起的?」 郑恩之没说实话:「没看时间。」 「好香,做了什么好吃的?」 「嗯……」郑恩之想了一个名字,「肉馅炝锅溏心蛋面,哎我的溏心蛋……」转头跑去厨房关火。 两人靠在一起吃面,郑恩之戳破薄薄一层的蛋清,金黄溏心淌出来。 郑恩之有些郁闷:「我搞错了。」 「搞错什么?」 「应该是上车饺子下车面的,我记反了。」 严时揩了下他脸蛋说:「没关系,寓意都一样的。」 才不一样... 郑恩之在心里嘟囔,不想让坏心情影响严时。 「宝宝,大巴快到了。」 郑恩之颇为不情愿地松开搂着严时的手,说:「你到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没接,就是我在上课。」 「好,去学校注意看路,一天八杯水,准时吃三餐,知道没。」 「……」严时家长一样嘱咐留在家里的孩子,郑恩之亲了他一下,朝他笑起来,「知道!」 严时到达后给郑恩之打电话,郑恩之上课没有接到,严时给他留了言。郑恩之下课再打过去,严时就没有接了。 中午郑恩之值班,很忙,又没有接到严时的电话。等得了空,打回去只和严时说几句话就因事挂断了。 郑恩之感觉严时一併把他的食慾和味觉一併带走了。 他对着面前的白米饭毫无食慾,有学生吃完饭很不乖,乱跑到郑恩之跟前来,说:「老师,你怎么不吃饭?」 郑恩之笑了下说:「我不太饿。」 「可是今天的鸡腿超级好吃。」他看着郑恩之餐盘里鸡腿舔了舔嘴唇。 郑恩之知道他想吃,但他不能这样做,于是他拿起来咬了一口说:「嗯,是很好吃。」 郑恩之一边看学生吃饭一边机械吞咽,竟也把饭菜都吃完了。 郑恩之又做了会儿班级小法官、调解员还有维修工,等学生都睡下后,他额头抵在桌沿上,一会儿看看相册里严时的照片和视频,一会儿给严时发几条没什么营养的消息。 严时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郑恩之带好耳机坐直身体,把严时的画面放到最大。 严时在那头说:「谁在你额头上画的?」 郑恩之还沉浸在看到严时的喜悦里,认认真真打字:不知道,画了什么? 严时指了指额头:「你这有一条红线。」 郑恩之摸了摸,是一道凹痕,他呆乎乎地笑,手机放到一边对着自己,重新把额头抵在桌沿儿。 这样。 严时在那头笑了起来:「怎么办啊宝宝,我想回去亲你。」 -------------------- 谢谢大家阅读~ 第38章 挂断前严时说中午馒头有吕苏一来帮忙遛,让郑恩之好好休息,不要惦记馒头。 郑恩之说好,放下手机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觉得鼻子有点不通气。 严时下午很忙,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他们约好晚上打视频。 放学回家遛狗,郑恩之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眯会儿。最后一节课是他的美术,还做了课后服务,手机一直静音状态,回来也忘记打开。 这一眯直接眯到天都黑下来。 郑恩之醒来的时候手机还亮着,他头晕晕的,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迷煳的,手机似乎很多未读消息的推送,郑恩之眼睛还没适应手机的光亮,没怎么看清楚,门就开了。 严时按开顶灯,在玄关蹬掉鞋径直往里走,看到郑恩之还一脸蒙圈地坐那儿看他,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 严时松了口气,坐过去把人抱到怀里,额头碰碰他的额头说:「睡迷煳了?」 郑恩之声音还带着倦意,糯糯的:「你回来了。」严时「嗯」了声,看着他笑,郑恩之缓了会儿说,「已经周日了吗?」 「嗯,周日了。」严时忍着不笑出声来,「明天升旗仪式,郑郑老师要早起。」 「严时,」郑恩之忽然亲了下严时,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口,「我很饿,也很想你。」 严时把吕苏一带来的饭菜热了热,两人在餐桌吃饭聊天。 郑恩之还是有点懵,大口大口往嘴里送米饭和菜,吃得倒是很香。吃到一半,外面忽然慌慌下起雨来,郑恩之说:「下雨了。」 「明天田径运动会推迟到周日。」严时说着,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倒不怎么烫,「周日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第53页 郑恩之答非所问:「对不起,我不该睡觉的,害得耽误你时间了,其他老师他们很生气吧,我周一会和他们道歉的。」 郑恩之忽然嘟噜一串出来,这才是清醒了。 严时说:「本来就要推迟的,和你没关系。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啊。」 郑恩之巴巴地看着严时,过了会儿才点点头:「嗯,嗯。」 这两个月雨算多的,严时很不好过。 受伤后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难受,老严之前说朋友介绍了一个很有名老医生,想要带他去看看。那会儿严时只想找到郑恩之,不想因为腿再次错过他,再加上之前在国外治疗好几次都没什么效果,于是断然拒绝了老严的提议。 白天吃午饭那会严时碰到遇到以前一起训练过的几个朋友,大都和严时一样,在做老师和教练。寒暄几句后,有人起闹说跑个八百玩玩,严时也有些心动,很想看看自己恢復得如何,就用了全力去跑。令他意外的是,他在几人里拿了第一。 - 今晚腿格外疼,严时洗着澡想,估计是跑八百跑的。 腿疼之外,他心里也像是塞满了干巴巴的棉花,堵得难受。 他还能跑,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拼尽全力地去跑。他再也够不着原来奔跑的速度,这也是不可争的事实。 严时洗完澡出来,小腿立刻包上了热敷袋。 严时喉咙有点哽咽,尽量不表现出来:「谢谢宝宝。」 「不客气。」郑恩之仰着脸笑,「等敷一会的,我再给你揉揉。」 「好。」 郑恩之洗完澡,头髮还没吹就跪到床上去撕热敷袋上的魔术贴。严时按住了他的手,起身下床,牵着他手说:「先吹头髮。」 严时不舒服,脸色根本掩不住。郑恩之让他躺着,自己跑去吹。 吹头髮的功夫,严时侧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睡觉时的表情不算安稳,郑恩之也跟着他皱起眉。他其实很想问严时的腿是怎么回事,但这很不礼貌。他在等严时主动告诉他。可严时完全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严时之后,郑恩之有在操场见过他几次。 大多数体育生是因为成绩不好又想读大学才被迫走体育生这条路,体育对他们来说是个压得喘不过气的重担。但郑恩之完全看得出来,严时是真的热爱跑步,看他跑步也是一种享受。 他跑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明亮的。 留下这样的后遗症,严时怎么开心得起来。 郑恩之按完腿,摸着那道伤疤想,他一定很痛,不只是腿。郑恩之低头在那道疤上亲了一下,重新裹上加热好的热敷袋。 第二天一早,严时开车和郑恩之一起去了a市市里,郑恩之坐在看台上寻找严时的身影,找不到严时的时候,就看学生比赛,时不时给严时发几条消息。 晚上回家前,严时那几个朋友要约饭,他们很热情,以前关系也还不错,严时不好拒绝。 饭桌上,郑恩之和他们打了招唿后显得有些拘谨,好在几个人都很爱逗乐,饭桌上气氛活跃,再加上严时在桌下悄悄握着郑恩之的手,郑恩之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们聊到市里过段时间有个田径比赛,问严时要不要参加,严时摇了摇头说:「不参加了,最近还挺忙的。」 「比赛搁寒假呢,那会儿你指定不忙。」 严时勉强扯出笑容,一时没说话。 昨天比赛第二的朋友说:「严时,你可别说你不行啊,昨天你那八百是真牛,都当老师了还背着哥们偷偷内卷是吧。」 严时声音都有点发颤了:「真没,我——」 不怎么说话的郑恩之忽然开口道:「寒假严时要陪他女朋友呢,你们不会还单身吧?」 几个人转头八卦起严时女朋友的问题,聊了没几句,便又聊起其他话题。 郑恩之握紧了严时正抖个不停的左手,找准时机找了个藉口带着严时离开。 严时的车就停在饭店对面。出去饭店,郑恩之牵着严时过马路,两人坐进车子后排,车顶灯开着,照亮了严时的脸。 他低着头,眉眼低垂,不去看郑恩之。郑恩之弯下腰扭着去看严时,严时唿吸有点急促,眼圈红红,别过脸不让郑恩之看。 郑恩之凑过去在严时眉尾那颗痣那儿亲了下,握住他仍在颤抖的手,缓慢地安抚着,轻声问:「十十,你需要一个抱抱吗?」 -------------------- 谢谢大家阅读! 第39章 「要。」 严时话音刚落便扭身抱住郑恩之。他鼻尖碰了下郑恩之的耳垂说:「宝宝,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啊……」 郑恩之笑:「你猜。」 「肯定是我妈。」 郑恩只嘆了口气说:「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 「这名老严起的,他总和我说他希望我未来的生活十全十美。当初我体考把腿摔坏了,再也……当不了运动员,我住院那会儿,他和妈来照顾我了一段时间,他一喊我小名我就跟个炮仗似的给点炸了。 我那会儿情绪很差,怪他起了这个小名立g才害我成这样,说了很伤他心的话。完事他和妈再也没喊过我小名。后来我和他道歉,他也没再叫过我『十十』,倒是我妈又开始这样喊我。 他为了治我这条腿求爷爷告奶奶的託了很多人,费了不少心。这些他从没和我说过,还是奶奶告诉我的。他们怕刺激着我,也都避着不提这事。后来我毕业回国要考教资当体育老师,他们还都挺意外的。 第54页 而且我确实挺禁不住刺激,我昨天脑子一热就和他们跑了个八百,晚上还没下雨就开始腿疼了。今天他们又一提比赛,我就……就心里特难受。我之前因为受伤得了心理疾病,刚手还抖,你也看着了,我没法煳弄你说我好了,但只是偶尔,很偶尔才这样。真的。就是在我想跑步,但不想只是在公园、小区、学校这些地方跑的时候,我就会犯病。只要我不想就没什么事……」 车灯在他们坐进车里没多久便暗下来,周围被黑暗笼罩,只有有车路过,车灯的光会晃一下。 郑恩之第一回听严时说这么多话,一时间大脑有点钝,很缓慢地去消化。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一边正琢磨要说些什么,严时亲了他一下。 结果亲到一嘴泪水。 「别哭,我真没事,」严时抽了几张纸擦郑恩之的眼泪,然后抓着他一只手去摸他自己的手,「你看,我手不抖了,已经好了,我和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掉眼泪的啊,不哭了。」 郑恩之觉得自己特没出息,明明他是要哄严时安慰严时的,结果还要严时反过来哄自己。他越想越气,气得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哭得一抽一抽的,磕磕巴巴地说:「我真的,讨厌死了。」 「讨厌什么?」 「我自己。应该安慰你的,我,结果我管不住眼泪,烦死了真的。」郑恩之倒装句断断续续嘟噜出来,「要是我手不能画画了,不敢想我都……我,你……」郑恩之抽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车飞速驶过,晃过的一瞬间,郑恩之脸上满是晶亮的泪水。 严时又好笑又心疼,笑着说:「你刚刚已经用抱抱安慰我了,可管用了,真不骗你。」严时说着从裤兜掏出来一条酸糖塞郑恩之咧着的嘴里,「白天学生给我的,尝尝好吃么。」 郑恩之脸被酸得皱起来,根本顾不上哭了:「酸...」 严时笑了起来。 郑恩之直接亲住严时,沾在郑恩之嘴唇上的酸粒粒进到严时嘴里,他也被酸得皱了下眉。 第二天一早严时联繫老严,问他那位老医生在哪儿,说想去看看。没别的要求,只想着下雨别疼就行。 老严当即说道:「别管了,放着你爹来。」 老严办事效率极高,没多久便打来电话说约好下周六去。 - 楚美丽开着她新买的车来给严时和郑恩之送温暖。 她从纸袋里捧出一大一小两件米白毛衣:「来,俩宝贝试试。」 郑恩之一边道谢一边往身上套,很可身。 郑恩之很喜欢这件毛衣,完全溢于言表。他很珍惜,平时穿得也很小心,回到家就换下来挂好,做饭吃饭绝对不穿,会沾上味道不说,还很容易崩上菜汤和油点。 严时给楚美丽说了,楚美丽乐得合不拢嘴,又给郑恩之织了一件橄榄绿的毛衣,把郑恩之整得都不好意思了。 「我的呢奶奶。」严时酸唧唧的。 「穿上多显白呢,转过去奶奶看看,」楚美丽一边摆弄郑恩之身上那件毛衣一边说,「从小到大给你织多少件了,恩之才两件。」 「楚美丽你偏心。」严时早就看着袋子里他那件毛衣了,特地搁楚美丽跟前演戏。 楚美丽一眼看穿:「去去去,一边儿去。」 郑恩之立刻扒下毛衣来塞到严时怀里,眼巴巴的:「给你穿,不过可能有点儿小...」 严时和楚美丽笑起来,郑恩之满脸呆地看他俩:「你们笑什么呢?」 「没笑什么,」严时把毛衣整个盖在郑恩之脑袋上,掀起一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笨蛋。」 - 严时每周六去医生那儿治疗,郑恩之一次不落地陪着。每回去郑恩之都红着眼睛回来,晚上还偷偷哭。 他觉着自己藏得挺好,严时其实都知道。 周四郑恩之发高烧,请病假在家休息一天,当晚严时就说了不让郑恩之周六和他一起出去了。郑恩之烧得脸通红,难受得还吐了,可怜吧啦和严时讲条件,最后两人说好如果那天郑恩之不发烧了就可以去。 周五这天外头下雪了,明天路上不好走。郑恩之虽然不烧了,但身体还是没恢復好,严时担心他出去冻一遭回来再復烧,再加上雪天车开得慢,剎剎停停的,他容易晕车,便不想郑恩之跟着去受罪,于是俩人第一次在一件事上有了分歧。 正洗完澡吹头髮呢,严时就忽然又说不要郑恩之去了。说完后,俩人一时都没说话。 郑恩之把严时头髮吹干,关了吹风机,握着吹风机站那儿,忍着不打喷嚏,神色认真地说:「我好了,也不怕晕车。」 「是吗宝宝?」严时挑了下眉。 「是...」郑恩之转身去拔吹风机的插头,他假装碰到开关,吹风机响起来,郑恩之在吹风机的声音里打了个超级大声的喷嚏。 他握住吹风机线的手一抖,吹风机断电,声音也停了。 郑恩之吓得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了。 严时疑惑:「嗯?刚才什么声儿?吓我一跳。」 「……」郑恩之蹲下把吹风机放进柜子里,心虚地闷着嗓子说,「不知道,没听着。」 严时说:「我怎么听着这么像谁打了个喷嚏呢。」 郑恩之还在琢磨要怎么接茬呢,严时又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第55页 郑恩之站起来点点头:「嗯,阿嚏——」 严时有点儿忍不住想笑,郑恩之脸一下子红起来,忽然抱住严时胳膊,下巴抵在他大臂肌肉上,嘟囔:「那你看在我生病的份上,让我去呗。」 严时低头看着他笑,不说话,也没动作。 郑恩之叫道:「十十...」 「……」这俩字从郑恩之嘴里冒出来,加上他的声线,严时实在受不了,于是妥协道,「行,但你得听我的,得穿厚点。」 「嗯,嗯。」郑恩之跳起来抱住他,严时顺势接住,郑恩之在他嘴巴上盖了一个响响的「啵唧」印章。 -------------------- 谢谢宝宝们阅读。 本期榜单一共五更,现在还有三更啦 第40章 路况倒没有想像得差,两三点雪停了,铲雪车就在工作了。 严时早上五点醒来,郑恩之还睡得很沉,盖了两床被子,郑恩之一只脚伸到外边,严时给他捞回被窝里掖严实。 以往下雪严时腿也会疼,但从有降雪天气预报起,严时腿就没觉着疼,和平常也没啥两样。 「真不疼啦?」郑恩之乐得咧着嘴笑,鼻尖被他擤鼻涕擤得红红的。 「你还盼着我疼啊?」 「那不能,我巴不得你好呢。」郑恩之蹲在严时腿边「嘿嘿」笑了两声,一下抱住他受伤那条腿,撂屁股坐地上了,「真好。」 馒头哒哒哒跑过来也一屁股坐郑恩之旁边,蹭过去舔他下巴,舔了两下就叫严时扒棱一边去。 馒头特不服气的:汪! 「馒头不气,」郑恩之转头搂住馒头安慰它,用膝盖碰碰严时的腿,「你别欺负它……」 「那你今天和馒头在家待着,好好安慰安慰,我自己去。」严时说着就起身去拿羽绒服往身上套。 「不行,」郑恩之立刻爬起来,他没穿鞋,就穿着袜子。地板擦得锃亮,差点把人给滑倒,一下扑到严时身上,羽绒服发出的声音和严时笑声混在一起,郑恩之嘟囔,「昨天说好的...你不能反悔。」 说完就跑去卧室穿衣服,保暖内衣秋衣都套身上,往身上套第二件毛衣的时候,严时拿着羽绒服过来,把他套到一半的毛衣揪起来丢到床上,往他身上套羽绒服:「穿太多不舒服,这羽绒服就够厚的了。」 「嗯,嗯。」郑恩之笑了两声,脸往羽绒服里缩了缩。 羽绒服是老严和小秦女士给他俩新买的,特厚特暖和。 郑恩之第一回穿鹅绒的羽绒服,之前他连鸭绒的都没穿过,都是穿那种棉子的,出门都得里边穿多一点出去才不觉着冷。而且洗完里边的填充棉容易团在一块,再穿就漏风。 严时拿楚美丽织的围巾给郑恩之繫上,裹得严严实实,隔着羽绒服在他屁股上拍一下:「走了。」 郑恩之拿纸擤着鼻涕跟在严时后头,囔囔着说:「我好高兴啊严时。」 「高兴什么?」 「就是高兴,和你在一块,哭都是高兴的。」郑恩之牵着严时的手,俩人一块下楼,他不出声地嘟哝一句,「冬天都变得暖和了...」 治疗结束郑恩之又红眼睛了。那么多根针扎进肉里,郑恩之瞧着都疼。回回都忍不住心疼。 俩人朝医院外面走,郑恩之情绪仍是不高。 严时揽着他的肩,揩揩脸蛋说:「谁今天说哭都高兴的?」 郑恩之扁了下嘴,没说话。 严时继续说:「上回我半夜醒了,听着家里有只小狗躲厕所哭。」 郑恩之红着脸抬头看他:「我...我那是不想让你担心。」 严时亲亲他:「我知道。」 郑恩之还记得,那天他哭完钻回被窝里,严时立刻就抱住他了。当时把他还吓了一跳,他以为严时发现了。 但并没有,严时只是像往常一样,温暖的手掌放在他背上,很温柔地搂着他。 还没走到门口,门那儿就有挺多人,外面下了大雪。 「暂时回不去了。」严时牵着郑恩之往外面走,「实在不行我们找个酒店先住下,不能总待医院里。」 严时从车里拿出伞来,这把伞是郑恩之买的,很大一把,将他和郑恩之罩在伞下还有余。郑恩之就是因为严时总把伞往他那边倾斜,才买的这把大伞。 严时揣了整包纸巾在口袋里,郑恩之问:「你拿一整包干嘛?」 严时说:「给小狗擦鼻涕用。」 郑恩之拍他一下,扭头看到路对面有一家面包店。透过落地窗看到,店里有一棵面包树,面包树上长了一只面包超人。 郑恩之问严时:「我们可以去买个面包吃吗?」 「当然可以。」 面包店名字叫「一丛」,打开店门身上瞬间裹满面包的温暖香气,店内还有淡淡的咖啡味。 郑恩之打量着店内,刚进门的收银台前边立了个牌子,上边除了介绍今日现烤包之外,下面还有一行挺瞩目的字——店主聋哑,饮品收银台屏幕自选,结帐请按上方按钮唿叫,谢谢。 郑恩之和严时对视一眼,端着餐盘去挑面包。 面包一个个都胖嘟嘟的很可爱,这家店最多的是可颂。郑恩之越看越眼熟,很像之前严时买给他的。 郑恩之看看各种口味的可颂,又看向严时:「上次你是在这儿买的吗?」 「是,喜欢吃吗?」 第56页 「喜欢,很好吃的。」郑恩之选了两个他没吃过的口味,严时也挑了一个,熟门熟路地下单饮品,按了按钮。 没一会儿店主就出来了,是个和严时差不多高的,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 严时指了指屏幕,很快就结完帐。 两人坐到窗边吧檯吃,没一会儿咖啡就做好端上来。 「可是这儿不在长月街啊。」郑恩之说。 严时治疗的医院离实小还挺远的,开车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来回要一个半小时。 严时笑起来:「我那会儿还追你呢,总不能说为了给你买面包我跑老远,那不道德绑架嘛...」 把郑恩之说害羞了,他低着头咬可颂,耳朵根都红了。 严时碰了碰他耳朵,郑恩之敏感肌似的,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严时笑着:「你怎么还害羞上了?」 「……」郑恩之嘟囔,「你别管。」 俩人吃完雪基本算是停了,只是很稀疏的小雪粒粒在空中飘。 「我们还能回家吗?」郑恩之仰头看天,几粒雪落在他冻得白里透红的脸上,冰冰凉。 已经有铲雪车在工作,严时把羽绒服帽子给郑恩之扣回脑袋上,又将围巾整了整,直视着他透亮的眼睛,睫毛上有一粒雪。 「能,」严时握住他的手说,「我们回家。」 -------------------- 谢谢大家阅读。 第41章 严时的生日在冬至,为了他的生日和礼物郑恩之提早准备好久。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过生日,很怕自己弄不好,还跑去找李月亮取经。 李月亮骂他没出息,说:「你过生日,严时就,给你买了烤串和蛋糕,你给他,费心思弄这么多干嘛??」 「严时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郑恩之很认真说,「在认识他之前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我没有吃过生日蛋糕。」 李月亮安静了,过了会儿说:「没事儿,以后每一年,我们都给你,过生日。」 郑恩之特开心地笑了起来,起身站到李月亮对面,弯腰抱了抱他。 「那我可不可以拜你老公为师?我想学怎么做那个辣椒炒肉。」 「拿他当牛做马,都可以,」李月亮摆弄着戴上辅助指套说,「但是那个,太简单,你学个别的。」 「不是你们说严时每回来这都点那道菜么,而且上次我们来严时很喜欢吃。但是我自己总做不好,试着做了好几次都不好吃...肉和辣椒一点儿都不入味儿。」 「哦,忘了。你等下,我给你召唤过来。」李月亮软绵绵的手指在手机上敲了几下,吕苏一就过来了。 「肉得选五花,最标准的那种,肥瘦均匀。辣椒选螺丝椒线椒都成,必须把辣椒籽掏出来,不然容易煳。得滚刀切,不能直接炒,先热了锅再下锅煸,中火,火别太大,不然也容易煳。煸的时候放点盐,煸出香味,水分也煸干了,然后带点儿虎皮,就盛出备用。」 吕苏一边说,郑恩之边跟个笨蛋似的拿笔记。李月亮看得都着急了。 「笨恩猪!」 「啊?」 「你不会,录音吗?等下他炒的时候,你录视频。拜託,现在什么啦。」 「嗯,嗯。」郑恩之收起他的速写本,拿手机拍视频,「吕哥,你继续。」 「油热下五花,油不用放太多,五花煸一会儿就出油了。肉煸得焦香金黄之后再放辣椒、蒜片、豆豉,炒出香味来,再加适量生抽和盐翻炒,起锅之前可以加一点醋、白糖和鸡精,炒匀了就完事儿了。不能炒太久啊,过火候肉老了不好吃。晚上你看我炒一遍,完事儿你再自己做一遍试试。」 「嗯,嗯。」郑恩之特认真鞠了一躬,「多谢吕大师!」 李月亮拿着手机咯咯笑起来:「我拍下来了恩之,等严时过生日,给他看。」 「不行!」郑恩之立刻跑到轮椅旁边要李月亮赶紧删了,「你快删了……」 郑恩之在「一碗」待着等严时来一起吃晚饭。严时一哥们父亲去世,周六周日这两天他都在那儿帮忙。严时来前「一碗」都打烊了,天早早黑了。 「都等我呢?」严时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抱抱郑恩之,在他嘴上盖啵唧印章。 「那可不,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吕苏一笑着说。 「那我面子可够大的,多谢了啊。」严时落座,扫了眼桌上的菜,疑惑道,「怎么还两盘辣椒炒肉啊吕老闆?」 吕苏一:「你脸大,特供。」 严时:「滚。」 吃饭的时候郑恩之老盯着严时看,发现严时夹吕苏一炒的那盘辣椒炒肉次数最多,自己炒的那盘他都没怎么动。 郑恩之心里有了落差,他藏不住事儿,再怎么掩饰实际都表现在脸上了。眉心皱着,一脸出了大事的表情。 「怎么了宝宝?」严时巴不得个个都是红灯,能多看看郑恩之,他实在忍不住,便问道。 「没怎么呀…」郑恩之回答得心不在焉的,心里反覆质疑自己的厨艺,还不忘提醒严时,「绿灯了。」 回到家郑恩之和馒头在客厅玩了一会儿,严时叫郑恩之洗澡,郑恩之磨磨蹭蹭的,不大高兴。 严时催促:「宝宝来,浴室暖和了。」 郑恩之进去直接被严时抱住了。 他轻声道歉:「对不起啊宝宝,这两天没腾出空来陪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第57页 郑恩之没想着严时会往这方面想,他不想说实话,不然到冬至那天就没惊喜了。于是顺着严时说的接下去:「我不生气...就是太想你了。」 距离冬至还有三天,郑恩之跑出去遛馒头,严时坐餐桌前恶补之前欠的教学工作总结。 郑恩之遛完馒头没立刻回家,席地坐在楼下那颗大柳树下,抱着馒头,下巴垫在馒头脑袋上,给李月亮打电话。 「我那盘辣椒炒肉是不是很难吃啊?」 李月亮说:「你那盘,不都是我,吃的吗?可好吃了。郑恩猪,你能不能,自信一点。」 郑恩之没说话,他的确很不自信。很怕那天给严时做生日餐做不好,扫他的兴不说,到那时严时还要硬着头皮夸好吃。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糟糕,忍不住哭了。 「怎么了你?那天不还,好好的吗?」 郑恩之吸吸鼻子,把那天严时没怎么吃他做的那盘辣椒炒肉那事儿跟李月亮说了。 「你笨死吧。」李月亮无语,「你那盘摆在我跟前,离他远呢。」 郑恩之回想着,确实放得离严时挺远,得越着好几道菜去夹,那样不太礼貌。 郑恩之嘟囔:「是哦。」 两人又闲聊十几分钟,挂了电话郑恩之也没上楼去,靠在馒头身上想,自己误会严时了,想跟他道歉,但又不能说道歉的原因。他在那儿琢磨半天,都想不出来该怎么跟严时说。 严时写得投入,没注意郑恩之已经有快一小时没回来。等郑恩之回来,严时才看了眼手錶,发现郑恩之在外边待了挺久。 郑恩之走到严时身边,呆站着,有点儿不知所措,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地叫了声:「严时。」 「怎么啦?」严时搂着他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郑恩之抱住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他实在不适合撒谎,便什么都老老实实交代了。 严时顿时笑出声来:「我一开始纳闷是不是两盘味不一样,我就夹了一筷子尝了尝。俩菜味道都一样,我压根没寻思那是你炒的,我就吃我跟前那盘了。真不是哄你才这么说的,别瞎想。」 「嗯,嗯。我以后不瞎想,也什么都不瞒着你了……那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得劲,难受死了,对不起。」 「好,我原谅你了。你在外边待这么久,干嘛去了?」 「就坐那柳树底下想这事儿呢...」郑恩之还是有点闷闷不乐,「你生日都没惊喜了。」 严时说:「没事啊,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惊喜。」 「是吗?」 「嗯~怎么不是?你成天呆乎的,又好笑又可爱。咱们去奶奶家吃饭多少回了,你回回进门都得给她鞠躬。还有,上回人班主任老刘占你课,提前和你说了,你给忘了,背着小蜜蜂就往人班里跑,吵不过他,你就开小蜜蜂和人叭叭争起来。学生都在旁边起闹帮你说话,给老刘气的,乐死我了。」 严时故意捡着郑恩之的糗事说,给郑恩之气完了。 「你那哪是开心,你净笑话我!」郑恩之瞪圆了眼,「那件事你怎么知道啊?」 「全校都知道发起『占课起义』的小郑老师。」 「……」郑恩之气鼓鼓地抱紧了他,「我给你道歉你还欺负我,我,我抱死你。」 严时笑起来:「求之不得。」 -------------------- 谢谢追读的宝宝们,谢谢阅读! 第42章 严时生日那天在「一碗」度过,五人小群里的另外三人也都来了,借着严时生日认识一下郑恩之,也正好几个人一起聚聚。 郑恩之没想着会来这么多人,他不好意思炒菜,就炒了个辣椒炒肉。 餐桌是转盘大桌,每当辣椒炒肉转到严时跟前时,都碰巧有人跟严时敬酒,严时一熘神,辣椒炒肉就离他远远的了。等严时终于能夹着,也没剩多少了。 严时怨气满满,那是我宝宝炒的。但他又不能说。 走时叫了代驾,严时被灌了不少酒,但状态很稳定,瞧着不大像醉酒的人。 严时很安静地靠在郑恩之肩上睡着了。 夜色深了,下车时严时很配合地醒来,回家也能够自己上楼梯。 进去家门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对郑恩之说:「宝宝,我想吃辣椒炒肉。」 「啊?」郑恩之懵了几秒,然后说,「好,那你等一下哦。」 郑恩之先拿楚美丽做的蜂蜜柚子酱沖了杯解酒茶给严时喝,放到他面前,拍了拍他手说:「十十,喝这个。」 「好,谢谢宝宝。」 「……不用谢啦。」郑恩之觉得严时喝醉了还蛮有意思的,在餐桌前正襟危坐,像个等饭的乖小孩。 食材家里都有,还有一点中午没吃完的剩米饭,本来是打算第二天早上拿来炒蛋炒饭,郑恩之从冷藏拿出来,放到蒸锅上热。 炒菜的时候严时晃进厨房站在旁边很安静看。时不时蹦几个字儿出来——「好香」「好厉害」「我馋死了」「我好开心」... 郑恩之坐在严时对面看他吃饭,他吃饭也很香。面颊上还带着些许绯红,眼睛亮晶晶的,咀嚼的时候会看着郑恩之笑,左眉那颗痣也跟着动。 「太好吃了宝宝。」严时吃得开心,一个劲儿地夸。 这顿饭吃完,郑恩之收穫极高的情绪价值,严时弥补了晚餐没有吃到郑恩之做的辣椒炒肉的遗憾。 第58页 吃完严时也清醒许多,郑恩之拿出给严时准备的生日礼物:「严时,生日快乐。」 「谢谢宝宝。」严时接过礼物,先亲了亲郑恩之,才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里是一个厚本子,里面全都是郑恩之画出来的严时。 严时看得仔细缓慢,翻页的动作也极小心。 忽地一滴眼泪砸在画上,严时有点慌了,拿纸在上面蘸,但颜料还是遇水晕开了一些。 严时沮丧地嘆了口气,闷着嗓子说:「被我毁了。」 「没有,你这样看,像不像脸上印了一朵花?」 「嗯,像。」严时抬手把眼泪都抹到袖子上,巴巴地看着郑恩之,抱住了他,「宝宝我好喜欢这个礼物。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我会和你在一起,还和你一起过生日,收到一本全是你画的我的本子。我真的好幸运好幸运。」 郑恩之说:「我们都很幸运,当然跟勇气也不是没有关系。」 最后一页,是一个很大的赛场,看台上的人寥寥无几,严时身上戴着10的号码布,奔跑在跑道上。 「给你变个魔术哦。」郑恩之忽然按掉了顶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了画上。 看台上瞬间填满了人,人山人海,就真的像是有很多人在欢唿一样,而原本在跑道中间的严时已经抵达终点。 郑恩之轻声说:「是一个在画上的「十全十美」。你现在有在很好地恢復,会真的十全十美也说不定。」 「谢谢你,恩之。」 周遭都暗着,在微弱的光底下,严时眼睛更亮了,他眼睛里闪烁着泪水,笑了起来。 郑恩之揩去他脸上的眼泪,把本子放到一边,坐在严时腿上单手搂他脖子,从礼物盒子里拿出他自己做的郁金香标本:「我用你给我的那个冰激凌盒子当做花盆,种了一只郁金香,我把它永久保存送给你。」 「我是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冰激凌,第一次坐不会晕车的车,第一次拥有朋友,第一次度过那样有意义的生日……真正认识你之后,我拥有了太多个第一次,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总之,」 「严时,你要快乐快乐。」 -------------------- 可以搭配王菲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享用~ 写完就想发出来,完全忍不到周二,于是今天本期榜单任务字数已更完,再次更新的时间是在下周四。 谢谢宝宝们阅读,本文应该还有不到十章(也许大概说不准)完结~ 我起初是打算在这里完结,我认为很合适,但捨不得,还想再写写( (我努努力 第43章 严时洗好脸出来,就看到郑恩之手里捧着一个四寸小蛋糕。他的脸红红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支蜡烛插在上面,点燃了。他眼睛里映着烛光,有些害羞地笑着,讲蛋糕是他自己做的,要严时许愿。 严时仔细去看蛋糕,郑恩之在蛋糕底部铺了一圈泥土色奶油,上面长出一株株绿植,绿叶间错落着一只只红色尖尖,严时一眼认出来是小米辣,楚美丽后院里有种过。蛋糕十分别具一格。严时笑出了声音来。 郑恩之自顾自在那儿解释:「辣椒你喜欢吃,我才画了这个。」 「很好看,我很喜欢。」严时说。 郑恩之把蛋糕往严时跟前又推了推:「严老师,请许愿吧。」 严时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郑恩之手都酸了,严时还是像睡着一样。 「严时。」 「嗯?」 「你怎么还不许愿呢?」 严时笑了下,说:「我在许啊。」 「你许的什么?不是要说出来吗?」郑恩之很好奇为什么严时许愿不讲出来,要像秘密一样藏起来。从在「一碗」那会儿就想问了,但人很多他没好意思。 这和他那次过生日一点儿都不一样。 严时仍闭着眼睛:「说出来就不灵了。」 郑恩之扁了下嘴,又乖乖等了一会儿。 他觉得严时好像在跟生日精灵唠起了家常。 郑恩之腾出一只手拍拍严时肩膀,严时才睁开眼睛,「唿」一下吹灭了蜡烛。 「可是我上次许愿说出来了…」郑恩之皱了下眉。 严时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严时不答反问:「那你愿望实现没有?」 郑恩之嘴唇动了动,嘟囔:「实现了,可是——」 「那不就得了。」严时不给郑恩之说话的机会,亲住了郑恩之。 郑恩之还是对严时许的愿望好奇得不行,便又问严时。但严时嘴巴像他姓一样,很严。 严时坐在餐桌前吃蛋糕,郑恩之坐在对面看他吃,不说话。严时在蛋糕里吃到真的小米辣,郑恩之拿过水杯递给他,笑得趴在桌上。 严时咕咚咕咚灌下两大杯水,又吃了几口没有小米辣的蛋糕部分,嘴里辣意才降下来一些。等吃完抬起头来,只看到郑恩之偷熘进浴室的背影。 「郑恩之!」 郑恩之叫了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 冬至过后圣诞来临。 一大早李月亮就给郑恩之发消息说「一碗」有准备圣诞特餐,让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中午楚美丽叫他们来拿烤得香香的姜饼人和圣诞树饼干,还有香酥小曲奇。以及送给郑恩之和严时的圣诞礼物。是两幅厚实的毛线手套,内层裹了一层毛绒绒,很暖和。 第59页 「谢谢奶奶!奶奶再见!」郑恩之朝楚美丽晃晃戴着手套的手,同她道别。关上门,还没走出楼道口,郑恩之眼睛已经红了。 「郑郑老师又幸福到要掉眼泪了?」严时调侃道。 「嗯,嗯。」 在读大学之前,每年冬天的郑恩之都很难熬。他虽然和郑天阳和郑叶秋一样都有手套围巾,但郑恩之有偷偷去摸摸他们的。相比之下,他的围巾要薄许多,手套里面没有毛绒绒的一层。 郑恩之总是很羡慕他们。 「我也想要手套,能不能送我一只?」 这下换郑恩之被李月亮羡慕。 「不能。」 「郑小气鬼。」 「……我不是,」郑恩之解释说,「手套是两只,不能拆散的。」 「那你两只都送我好了。」 「不好。」 「小气鬼。」 「我不是!」 「你怎么证明?」 严时在旁边看郑恩之被李月亮唬得一愣一愣的,郑恩之分神出错牌,他和严时输掉了这把。 「恋爱会让人变成笨蛋。」李月亮说。 郑恩之反问:「请问你没有在谈恋爱吗?」 「我打牌时和吕苏一分手,我们打完再和好的。」 吕苏一:「?」 走时外面已经堆起一层不算厚重的雪,郑恩之没注意摔了一跤,脚腕很疼。严时执意背起郑恩之,郑恩之趴在严时背上,戴着手套的手直直伸在前面。雪被严时踩得咯吱咯吱响,郑恩之露在厚厚围巾外面的鼻尖被风吹得红红。郑恩之想,天气很冷,但他是热的。 -------------------- 今天是小碗饭,照旧246更。 谢谢大家阅读! 第44章 临近期末考,之前郑恩之兼职的画室老闆问郑恩之寒假还来不来。 在食堂吃午饭时郑恩之先询问了严时。 严时往炸鸡腿上倒辣椒面,扭头问郑恩之:「你想去吗?」 「想...」 「那就去。」 「可是我又想和你待着,」郑恩之说着,屁股往严时那边挪了挪,「寒假不跟暑假一样,是和平时上班一样的时间,基本都是整天待在画室,只有早中晚可以见到你。」 严时问:「会很累吗?」 「还好,因为我喜欢所以不觉得累。」 严时拿胳膊碰了碰郑恩之,说:「那就去。」 放寒假的第二天郑恩之就要去画室上班,他早早起来去厨房做大大饭糰,却发现严时已经做好了。两只胖嘟嘟的大大饭糰和两只三角小饭糰躺在保温箱里。 郑恩之算着时间把豆浆打好,刚端上桌,严时和馒头就回来了。 两人一狗一起吃早饭。吃好严时开车送郑恩之去画室。车子停在画室门口,郑恩之磨磨蹭蹭不下车。 严时贴心提醒:「宝宝,到了。」 郑恩之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下去,直接坐到了后座。 「?」严时熄火拉下手剎,也跟着坐到后座。刚关上车门郑恩之就直接坐到了他腿上,抱着他亲起来。 两人亲了一会儿,郑恩之停下来,委屈地看着严时说:「我后悔了,不想去了。」 严时哄学生似的哄郑恩之去上课,哄了有十分钟,郑恩之才下车,一步三回头地看严时。 严时像送不想上学的孩子去上学一样,趴在车窗沖郑恩之挥手:「宝宝上班愉快!」 郑恩之不回头了,快步走到门口直直推门进去。 我一点都不愉快! 画室老闆没少照顾郑恩之,郑恩之想着赚了钱可以给和严时一起出去玩,吃很多好吃的,就瞬间变得元气满满起来。不就是一个月没有办法和严时一整天黏在一起吗,没关系。 郑恩之来得早,学生都还没来。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包里拿出严时放到他包里的小饭糰来吃。 小饭糰吃完,学生陆陆续续来了,郑恩之暑假他会带初高中的美术生,寒假教的大都是小学生,相对来说轻松许多,就像平时上课一样。 小孩子调皮,教室很快乱成一团。好几个去年被郑恩之教过的小孩凑到郑恩之跟前,问他今天的礼物是什么。 郑恩之捂着书包说:「是秘密,等上完课才能知道。」 看着到时间了,郑恩之清了清嗓子站起来,提高声音喊道:「小嘴巴——」 教室几乎是一瞬间安静下来,异口同声的:「不说话——」里边还掺着一个洪亮的成年男性声音,郑恩之扫了眼教室,发现严时坐在角落里,朝他眨了眨眼睛。 郑恩之发纸发到严时那里,看到严时很别扭地屈着腿。教室桌子是适用于小学生的,严时这么大一个人,坐着肯定不舒服。 郑恩之用膝盖碰了下严时,转头去黑板那儿开始讲课。 趁着学生画画的空档,郑恩之把前面摆画具高一点的桌子收拾了出来,正要搬到严时那儿的时候,严时自己把桌子搬到了最后面。 严时没站起来还好,一站起来把目光全都吸引过去,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起来。 「老师!这个哥哥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来上课呀?」 「谁说大人就不能来学画画?我爸爸还学写字呢!」 「因为他是笨蛋!」 「笨蛋哥哥不会画画!」 严时跟他们承认自己是笨蛋,又说:「再不好好上课会变成跟我一样的笨蛋。」 第60页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郑恩之看着严时笑了一下。 下课后严时帮郑恩之收拾教室,郑恩之扫着地说:「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上课,就让我进来了。」 「你花钱报的班?」郑恩之站直了身体,胳膊肘支在扫帚把上,眼睛瞪圆了。 「嗯,想跟宝宝学画画。」 「……」郑恩之有点儿生气,一时不想讲话了。 严时拿着他画的画走到他身边来,把他揽到怀里说:「郑郑老师,我画得好吗?请锐评。」 郑恩之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严时和他那幅连小学生都不如的画。他偷偷压着嘴角,虽然不是很贊同严时这种做法,但他心里还是特别开心的。 严时把画举到郑恩之扭脸那边:「宝宝老师,夸夸我呗。」 郑恩之偷偷用拇指压住弯起来的食指,在严时手背上弹了一下。严时故意哼哼两声,郑恩之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严时的陪伴,郑恩之的寒假过得特别快,也特别快乐。 除夕那天郑恩之和严时待在楚美丽家,郑恩之擀皮儿,严时包饺子,楚美丽和好了面负责闲着。 楚美丽接到老严和小秦女士打来的视频通话,他们在冰岛。楚美丽把郑恩之框在镜头里,夸郑恩之饺子皮擀得漂亮,手巧得很。严时歪着身子出现在镜头里,晃晃手里胖月亮一样的饺子说:「我也没闲着!」 郑恩之想到以前过年,从高一开始,包饺子的所有工序都由郑恩之一人包揽。他可以用一根不算长的擀面杖,几秒擀出两个十分标准的饺子皮。擀完皮还得包,郑叶秋在旁边捣乱,弄得到处都是面粉。刘女士总嫌他慢,会说些刺耳朵的话,郑叶秋弄脏的地板和桌面,也有要由挨了骂的郑恩之清理。老郑从来没有开口帮过一次郑恩之,但会在旁边默默帮他。 郑恩之和老郑有挺长时间没联繫,也不知道他的离婚官司打赢没有。 放在以前,郑恩之从没想过自己会真正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起初他还没什么实感,偶尔还会后怕刘女士哪天发疯,骚扰到他这儿来。 但严时让他知道自己也可以是被尊重和疼爱的,他是值得拥有爱的。严时的爱毫无保留,也并非过于突兀,平淡而又热烈地存在于生活的每一处细节和他的身体里。 严时在厨房下水饺,郑恩之靠在他身边。厨房里的顶灯没有打开,油烟机上方的小灯亮着,照亮灶台前的一小方天地。 锅里热气翻腾上涌,郑恩之眼睛被熏得模煳起来,严时把饺子赶进锅里扣好锅盖,等待再次开锅。 郑恩之抱住严时,小声说:「严时,谢谢你。」 严时笑起来:「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新年快乐。」 -------------------- 谢谢大家阅读! 第45章 除夕夜里,郑恩之和严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馒头趴在郑恩之左边紧挨着他。郑恩之时不时看看手机,眉心微微皱着。 过了会儿,郑恩之整个人倒在严时怀里,仰着头看他。 严时问:「怎么了?」 郑恩之食指摸着手机边缘,慢吞吞说:「我在想要不要给老郑发个信息...」 「当你犹豫的那一刻,就说明你其实想做。」严时拨弄着郑恩之额发,「恨他吗?」 「恨倒谈不上,只是很失望。而且现在我也没有那么在意那些事了,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郑恩之说完笑了一下,忽然觉得可怜的其实是自己。 严时笑笑说:「那你就可怜可怜他好了。」 「嗯,嗯。」郑恩之打开手机,给老郑发了一条新年祝福的简讯。没多久老郑也回了一条,说自己很好,让他过好自己的生活,需要什么就跟他说。 郑恩之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有种憋闷感,说不上来。翻身趴在严时怀里。 严时碰碰他的肩,郑恩之抬起头,看到一个相机。 严时笑着说:「新年礼物。」 郑恩之愣住了,他喜欢拍照,对相机也感兴趣,但他只是看看,从没想过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没有钱。这个相机郑恩之认得,很贵。虽然他也给严时准备新年礼物,但和这个相比,太寒酸了。他不想拿出来送给严时了。 郑恩之剪得短短的指甲紧摁着指腹,坐起来朝后挪了挪:「...太贵了。」 严时抿着唇,拿着相机的手僵住了。 「不贵的。」严时直接把相机挂到郑恩之脖子上,郑恩之又摘下来,执拗地放回严时手里。 郑恩之摸摸严时手背,请求道:「把它退了好不好?」 严时没说话,自顾自把相机放到相机包里,搁到了茶几上。 郑恩之知道严时不高兴,黏黏煳煳地趴在他怀里,用脸蹭他,小声在他耳边叫「十十」,几声就把严时叫得没脾气了。 过零点时,来到了大年初一,郑恩之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馒头身上睡着了,睡得很香,他手腕伸出沙发边沿,楚美丽蹲在沙发边上,给郑恩之戴上了他的新年礼物,一只白金手镯。 早上郑恩之洗漱时就看到手腕上的镯子,不解地看向严时,严时说:「奶奶给你的。」 郑恩之闻言要摘下来,严时按住他的手说:「奶奶的心意,怕你不收才趁你睡着悄摸给你戴上的,收下吧。」 第61页 怕郑恩之又说让退掉,严时补充说:「这个不可以退的,吊牌盒子我全都丢了。」 郑恩之愣了几秒,右手摸着左手上的镯子,垂着头不说话。 严时见郑恩之还站在那儿,他蹲下一点,去看郑恩之的脸,正掉眼泪呢。 「怎么了宝宝?哭什么?」 郑恩之趴在严时怀里,在洗手间里小声哭起来。 严时顺毛哄:「不许哭了,一会儿吃饭叫奶奶看你这俩大肿眼泡?我和你说,你别看她戴眼镜,这老太太眼可尖了,一准看得出来,等会儿她问你的,你可别——唔。」 郑恩之眼睛红红,还往下淌着眼泪,搂着他脖子凑上去亲了下严时,咕咕哝哝地说:「小嘴巴...」 严时笑了:「不说话。」 洗漱好郑恩之和严时给楚美丽磕头拜年,楚美丽递给他俩一人一个红包,红包的厚度一看数目就不少。 郑恩之说「谢谢奶奶」,接过去后又放到楚美丽身边。 楚美丽又将红包重新递到郑恩之面前:「恩之,收着,不收就是不把我当奶奶啊。」 郑恩之双手背在身后绞着手指,嘟嘟囔囔:「奶奶,这太多了...」 严时直接拿过来丢给他,郑恩之手忙脚乱接住,脸红红的,气唿唿地瞪了眼严时。 郑恩之回屋把红包放到严时的斜挎包里,然后坐在床边发呆。严时一屁股砸在床上,将郑恩之弹起来。 郑恩之叫了一声,被严时抱住。 「偷偷往我包里放什么了?」郑恩之坐在严时腿上,严时手放在他小肚子上捏捏,「终于长肉了。」 「放的红包...」 「数了没?」 「数了,一万块呢,奶奶给了好多,太多了,我不想要。」 「所以你就给我?」 「嗯,嗯。」 「为什么给我?」 郑恩之回答:「你是她孙子呀,奶奶不收,给你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严时心里一酸,想要和郑恩之好好聊一下,郑恩之忽然站起来说:「要去给王老师拜年呢。」 大年初一大家都在走街串巷,问候长辈,见见旧友,聊聊家常。郑恩之和他说过,他每年都会去王老师家拜年,风雪无阻。两人也说好了一起去王老师家拜年。郑恩之跑去将买给王老师的东西提到门口,严时起身过去帮他一起拿。 郑恩之左手手腕上光秃秃的,没有镯子。严时眼神暗了暗,伸手将郑恩之手里的盒子接过来。 郑恩之正往身上套羽绒服,门铃响了,打开门是许久不见的王俞明王老师。 郑恩之惊喜地叫道:「王老师!过年好!我们正要去给你拜年呢。」 「哎,恩之过年好。」王俞明眼镜上带了些雾气,郑恩之拿纸递给他,迎他进门。 王俞明给楚美丽拜年,待他坐下,郑恩之照旧给王俞明磕头拜年。 「恩之,拿着。」王俞明递给郑恩之一个写着「恩之」的红包。 郑恩之眼睛亮起来,伸手接过去:「谢谢老师。」 王俞明说:「严时,你小子发什么呆呢,还不来给我拜年?」 「叔叔过年好。太久没见您,帅得差点儿没认出来,给我看呆了都,见谅见谅。」严时回过神后嬉皮笑脸地打哈哈。 馒头平躺在地上,严时坐他旁边梳毛。时不时透过门缝盯着郑恩之看。 往年每逢大年初一严时都是早饭都不吃,直接躲在屋里不出来,省得跟一堆认识不认识的人打招唿。在他印象里拜年大都是坐坐就走,好赶下一家,但王俞明坐这儿和楚美丽还有郑恩之聊起来没完了。终于门铃响起,严时冲出去给人开门,然后将郑恩之拽回屋里。 「你躲我呢郑郑老师。」严时咬了下他耳垂。 「没...没啊。」郑恩之被他咬得痒,缩着脖子往下出熘。 严时捏了下他的腰,郑恩之直起身体,额头抵在严时锁骨上。 「镯子呢?」严时摸着他空空的手腕问,「你不会也放我包里了吧?」 郑恩之心虚地把手缩起来一点,低声说:「没有...太贵重,我收起来了。」 严时很直白:「那你不怕楚美丽女士看到会伤心吗?」 「啊...」郑恩之跳下床,跑去拿出来戴上,他看向严时,严时看起来仍是不高兴。他趴到床边,晃晃手上的镯子,又用镯子碰碰严时的手说,「对不起,不要生气好不好?」 「那我想问,」严时食指戳了下他的脸问,「我是你的什么?」 「男朋友。」 「不是家人吗?」 郑恩之愣了下,旋即回答:「是的。」 「那为什么不收我的礼物呢?」严时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气闷和埋怨。 王俞明的红包郑恩之二话不说就收了,但他的礼物郑恩之怎么都不收,还要他退掉。严时很难过,觉得委屈,「还有奶奶的礼物,如果我不那样说,你是不是也不会收?」 郑恩之垂着眼不去看严时,沉默着。 「宝宝,我很难过。」 郑恩之听到严时这样讲,抬起头来很紧张地看他。 这个时候的严时看起来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暴晒许久的雪人。 已经快要融化了。 -------------------- 谢谢宝宝们阅读! 第46章 郑恩之手指抠着床单,小声说:「我的礼物很寒酸...」 第62页 话还没有说完,严时便打断了他:「宝宝,我喜欢你,爱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对你好想让你开心,所以才会买你可你心意的东西。并不是一定要你回赠给我同等价位的东西或是其他什么。你收到礼物心满意足,笑起来才是我最想看到的。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真的,礼物不在贵贱,只在于你的心意。所以不要这样内耗,好吗?」 「嗯,嗯...」郑恩之呆愣愣地看着严时,显然是被严时刚才故意装作不开心的模样吓到了,「那你不生气啦?」 严时揉乱他的头髮说:「我没有生气,就只是想要你知道爱你的人送给你礼物,你不收他们真的会伤心。你刚刚没有抬头去看楚美丽女士的表情,她还以为她哪里做得不好导致你不要她的红包,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知道啦,谢谢严老师。」郑恩之爬到床上抱住严时,靠在他胸口蹭了蹭,和严时讲他的事情。 郑恩之六年级调座位后,新同桌贾方圆是个家境优渥皮肤白白的小胖子,年纪小小就戴了眼镜。 起初刚换座位,两个人互相都不讲话。贾方圆玩小刀割破手指,血淌出来,几滴硬币大小的血滴砸到地上,他吓得哭了,是郑恩之冷静地拿纸帮他裹住止血。后来贾方圆总是和郑恩之说话,他话很多,说的时候郑恩之就认真听着,不会的问题问郑恩之,郑恩之耐心解答。他有小烦恼跟郑恩之讲,郑恩之贴心安慰他。 贾方圆送给郑恩之一支钢笔,说是送给他的礼物,说很喜欢他这个同桌,想要和郑恩之做朋友。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的郑恩之很开心收下,也很开心有了朋友。 晚上回到家,郑恩之用贾方圆送他的钢笔写字帖和作业,被刘女士看到,问郑恩之从哪里偷来的。 郑恩之说他没有偷钢笔,刘女士就去翻她自己的钱包,看有没有少钱。边翻边骂郑恩之。 郑恩之很自信地说:「我没有偷!这是别人送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刘女士钱包里真的少了一百块,她拿扫帚打郑恩之,骂他不学好,小小年纪就会偷钱撒谎。 郑恩之一边挨打一边哭着说是朋友送给他,刘女士沉浸在打骂中对此充耳不闻。 刘女士拿走了那支钢笔,郑恩之哭了一晚上,肿着眼睛和屁股去上学。 没过几天贾方圆扁嘴巴问郑恩之:「你为什么不用那支钢笔呢,是不喜欢吗?」 郑恩之只好心虚地撒谎说很喜欢,捨不得用,所以收了起来。贾方圆很不开心,问郑恩之不用他送的钢笔是不是不想跟他做朋友。郑恩之慌忙否定,说不是的,他很想做贾方圆的朋友。 贾方圆若有所思,说:「郑恩之,如果你再不用那支钢笔,我就再也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贾方圆是郑恩之的第一个朋友,郑恩之很珍惜,他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刘女士要钢笔,刘女士擦着桌子头也不抬说:「我扔了。」 郑恩之就跑去翻垃圾找,没有找到,又跑去问刘女士,刘女士极其不耐烦地讲丢到楼下垃圾桶。郑恩之跑下去,单元楼头摆着的垃圾桶都被垃圾车清理干净了。 他灰头土脸回到家,看到郑天阳卧室开了一条小缝,他在书桌前写作业,手里握着贾方圆送给郑恩之的那支钢笔。 郑恩之绝望地想,我要失去我的朋友了。 「最后没有要回来,家里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贾方圆也找老师换座位,我失去了第一个朋友。我有写一张卡片,上面画了贾方圆,在纸上告诉他钢笔的去向,以及我很抱歉跟他撒谎,还写了很多话给他,满满两页纸。然后和舅舅给我的一盒凤梨酥一起塞到他桌洞里。那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我想要试试看挽回这个朋友。但是我下午放学值日,看到教室垃圾桶里有撕烂的卡片和纸,以及踩扁碎掉的凤梨酥。」 郑恩之委屈巴巴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凤梨酥什么味道。我觉得很可惜,可惜贾方圆,也可惜凤梨酥。」 严时捏着郑恩之的脸,贴过去咬了咬郑恩之的嘴唇,说:「没关系,是别人没有福气,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有郑恩之这样的朋友会多幸福。」 郑恩之仰起头来,看着严时说,「那...那个...相机你退掉了吗?」 「退掉了。」严时很快回答。 「啊...」郑恩之咬了下嘴唇,「有没有全款退给你啊?会不会扣除费用什么的。」 严时手指揉捻着郑恩之耳垂,嘆了口气说:「没有,钱一分都没有退给我。」 郑恩之立刻坐直了:「怎么这样啊!」 「相机上刻了它主人的名字,它自己啊,」严时忽然把相机变到郑恩之面前,笑起来,「就跑回来了。」 -------------------- 谢谢大家阅读 第47章 元宵节晚上,两人吃完汤圆一起出去长月湖公园看花灯。路过一家便利店,里边摆着冰柜。郑恩之透过玻璃往冰柜那里看了一眼,严时就牵着他的手进去便利店挑雪糕吃。 郑恩之挖着玉米雪糕放到嘴里,走路都有点蹦跶。他脖子里挂着严时送给他的相机,巴掌大小,银色外壳,外壳上刻了「en」,是郑恩之「失而復得」的新年礼物。 郑恩之拿相机拍了很多照片。 照片里,严时站在厨房流理台前准备早餐,馒头两只胖爪扒着台面站起来,看严时做早饭,等待新鲜肉肉不小心掉到自己嘴巴里;楚美丽拿毛笔教郑恩之画国画,严时无聊到靠在楚美丽书桌旁睡着;四人一起打牌,吕苏一害他和李月亮打牌输掉,两人吵起来,吕苏一讲道理,把李月亮气得直哭,手抖得厉害,手里余牌散落一地,吕苏一边道歉边蹲下捡牌,严时斜倚在旁边沙发上笑得乱颤。 第63页 郑恩之很喜欢这个礼物,只要出门就带着,连手机都不要了。李月亮骂他没出息,收到礼物四处炫耀。郑恩之说他掉到醋缸里面泡着了,酸。李月亮气到把郑恩之拉黑整整一小时。 - 元宵节的长月湖公园热闹非凡。 郑恩之只在小时候来过一次,他不记得几岁了,只记得那时郑叶秋还没出生,刘女士牵着他的小手在眼花缭乱的大型花灯中来回穿梭。 郑天阳跟刘女士要了一个花灯,郑恩之也想要,站在卖花灯的摊位跟前挪不动腿,刘女士把他提熘起来拽走了,说他俩玩一个就行。郑恩之边走边哭,挨了好一顿骂。 回到家郑恩之跟郑天阳要花灯玩,郑天阳不搭理他,拿着花灯自顾自回屋关上了门。 后来那个花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里,郑恩之发现的时候上头已经积了不少灰,他按开按钮,灯不亮了,音乐变成了吱吱啦啦的扰人噪声。 郑恩之抱着玩了一会儿便把灯放回了原处。弄了一手灰不说,也完全没有感受到「终于玩到想玩很久的东西」的快乐。 严时见郑恩之的眼神总往小孩手里拎着的花灯上瞟,趁郑恩之蹲那儿看小孩捞金鱼,跑去买了个塞他手里。郑恩之满眼惊喜,他一点都不羡慕那些小孩和那时候的郑天阳了。 他眼睛弯弯,说:「谢谢十十。」 「……」严时最受不了郑恩之这么叫他,尤其还笑着,花灯的光映在他眼底亮晶晶的。严时转移注意力,问他,「捞不捞小鱼?」 「捞!」 玩了一会儿,郑恩之捞了三条,严时五条,全都送给旁边一条都没捞着马上要掉眼泪的小孩。 两人慢慢往回走,严时欲言又止。老严去年买了套长月湖小区的公寓,春节和严时打电话时老严提了一嘴,说把房子过户给严时和郑恩之,让他俩搬那儿去住,严时不同意,非要从他手里买,父子俩争论半天,最终以老严亲情价出手达成一致。 虽说现在这样过得很舒服,想在哪睡就在哪睡,但总这样不是个办法。严时原本是想先斩后奏的,但他最知道郑恩之对钱敏感,每天的支出都要记在他的记帐本上,算得很清楚。他考虑到郑恩之的感受,便打算先问问郑恩之的意见,琢磨要怎么跟他说才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严时开口:「宝宝,我们商量个事情呗。」 郑恩之放下相机抬头看着严时:「什么?」 「我打算在长月湖小区买套房子。」 话刚说完郑恩之表情仿佛凝固住了,他看起来不怎么开心:「你...不想和我一块住啦?」 严时起先看到他表情心里还咯噔一下,结果郑恩之只是担心这个,他瞬间放松不少,说:「不是啊,咱俩一起住。那儿位置很好,离学校也不算远,小区出去左拐,再走一百米就是那家虾饼店,而且我们去实小还能路过小吃街,想买什么都能顺道买了。」 郑恩之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越想越难受。长月湖小区的房子他知道价钱,最低的都要二百万冒头,就算他把现在这房子卖了也不够首付,更不要讲全款买了。 郑恩之知道他和严时的条件差得很大,是完全「门不当户不对」的。通过和严时家人相处,他也能感觉出来差距。严家是高知家庭,全家都很有涵养,和他的原生家庭大相迳庭,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严时出过国,而郑恩之连省都没出去过。他有听林老师说过,严时开的车要一百多万,而他却连严时开的什么车都不认得。 一百万,对于郑恩之来说是个很陌生的数字,他算过,他要工作二十年,省吃省喝的才能攒这些钱,但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在他意识到差距之后不是没有想过退缩,但他更想要贪心放纵地沉浸在严时给他的爱里,一点儿都捨不得跑出去。一直没有被人爱过的郑恩之太想被爱了。 看到郑恩之原地发呆迟迟不讲话,严时拿手背贴贴他的脸,然后垂下去握住了他的右手,轻声叫他:「恩之?」 郑恩之回过神来,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左手握着严时买给他的花灯。 他们站在长月湖边,湖边石栏挂满彩灯,周遭时不时有人经过,风吹过湖面带来淡淡的草和水的味道。 郑恩之从胸口开始发麻,一直蔓延到四肢。他想要躲起来,手指骨节被他捏得发白、发疼,胃里也不舒服,想吐。他实在不愿承认,自己是完全配不上严时的。严时应该找一个能够与他匹及和并肩的人,而不是一个连房子首付都付不起,只能买一套旧旧小小二手房的自己。 -------------------- 谢谢宝宝们阅读! 本文将于周三入v,中午十二点连更两章,谢谢大家的喜欢~ 第48章 严时见郑恩之情绪不对,抱到怀里问他怎么了。严时语气温柔,他衣服上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郑恩之整个人放松许多,情绪也逐渐好转。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冒出这样的可怕想法,是对严时的不信任和不负责。 严时对待他,就像他生日那天严时说的那样——「我不和你玩」「我认真的」。 在和严时相处的这半年多里,每个细节都在表露他很认真地在爱着郑恩之。他给了郑恩之许多自信,让他知道他值得得到任何一个人的爱。 第64页 郑恩之也早就答应过严时不会对他再有所隐瞒,深吸几口气,将内心想法和盘托出:「那儿房子好贵的,如果...如果我们对半噼,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严时笑着捏了下郑恩之的脸说:「别担心,我价钱都谈好了,五十万,全款。」 郑恩之惊讶地张张嘴,然后抱住严时胳膊,表情很严肃认真:「你被骗了。」 严时忍着笑意装傻充愣:「不可能,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骗。」 「你很聪明是没错,」郑恩之皱着眉,很担心的模样,「那儿房子半年前最便宜的都要二百多万呢,现在肯定涨价了。如果不是骗子,那就只能是傻子才会五十万卖给你。现在哪儿还会有这样的傻瓜啊,只能是你被人煳弄了。」 严时抱着郑恩之大声笑起来。 「你别笑啊...」郑恩之疑惑不解,拍拍严时胳膊说,「真的,你别不当回事儿,你没付定金吧?」 严时还是想继续逗逗郑恩之,便说:「付了。」 「你笨死了!」郑恩之拍了严时胳膊一下,「付了多少?」 「一万。」 郑恩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牵住严时的手朝另一边走,嘟囔:「你真的是个笨蛋冤大头,我们去派出所报警……」 严时用了些力气,让自己定在原地,郑恩之拉不动他,他回过头催促严时:「快走啊。」 严时不想逗他了:「你知道那傻瓜是谁吗?」 「谁?」 「老严。」 「……」郑恩之被钉在地上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严时就站那看着他笑,郑恩之反应过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严时把话原封不动还给郑恩之,「你笨死了。」 郑恩之不生气,拽着严时朝家的方向走:「五十万的话,卖掉现在的房子一半我是有的...但这样严叔叔岂不是亏大了。」 严时摇头:「不,他觉得他赚了。」 郑恩之追问:「为什么?」 严时不讲:「你去问他。」 「……我不要。」郑恩之贴近严时,「告诉我呗,十十老师。」 「……」严时步子迈得很大,郑恩之追上来,「十十」「十十」地叫他,严时脖子很快红透了,一下停下来,捂住郑恩之的嘴巴。 郑恩之只露了眼睛出来,一眨一眨地看他。 他们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上,冬夜里四周静谧无声。严时将手拿开,低头亲了上去。 一粒冰凉落在郑恩之脸上,郑恩之睁开眼睛,发现严时睁着眼睛正看着他。 空中又落下来好几粒冰凉。 郑恩之轻声说:「下雪了。」 「嗯,」严时将郑恩之的羽绒服帽子给他戴上,拉紧抽绳,握住他的手放到衣服口袋里。两人慢慢往回走。 「十十,你亲我的时候,都睁着眼睛吗?」 「没有。」 「那我刚才睁眼,你怎么在看我。」 「我在看蚊子。」 「冬天哪有蚊子啊?」 「有啊,你看不到吗?」 「哦...皇帝的蚊子。」 小路上迴荡着严时和郑恩之的笑声。 雪渐渐密起来,从粒粒变成片片鹅毛,很快路上便落了一层薄雪,两排脚印变成了一排更深一些的脚印。 - 开学后,一名美术老师刚好到预产期,郑恩之被安排带三年级两个班的课。这会儿还没上课,郑恩之提前过去,刚从楼梯上到三年级二班外面走廊,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脸,是任显的女儿任嘉怡。她和几个孩子站在角落里玩,但脸色瞧着不大好。 任嘉怡也看到了郑恩之。 「老师!我记得你,」她很大声叫道,自来熟地跑过来抱住郑恩之,怕郑恩之想不起似的,还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他,「老师,你画了结婚小狗。」 「谢谢你还记得我。」郑恩之蹲下来笑着说。 「你是我们班的新美术老师吗?」 「是的。」 「老师,」任嘉怡抱紧他的胳膊,「你认识我爸爸吗?上次我看到他和你说话了。」 郑恩之身体僵了一下,「嗯」了声。 任嘉怡还想和郑恩之说话,上课铃恰好响了,任嘉怡噘着嘴回去教室。郑恩之得以解脱,站起身打开小蜜蜂,进去上课。 吃午饭时郑恩之和严时说了这件事,严时问:「你会怕吗?」 郑恩之摇头:「不会,任嘉怡还蛮可爱的,而且长得和她爸爸不是多像,应该更帮她妈妈一些吧。」 好在任嘉怡长相不和任显有太过相似的地方,不然郑恩之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可爱的小朋友。 严时拿筷子屁股点点郑恩之脸蛋说:「那就好。」 郑恩之发现任嘉怡不太对劲。她坐的位置在教室中间靠走廊,每次郑恩之从那儿过去,都看到她椅子和课桌距离很近,胸口紧紧贴在课桌边沿。 坐在她后面男孩廖旭的课桌特别靠前,挤得任嘉怡一点位置都没有。她座位的和她同桌比起来小了一半还要多。 郑恩之第一节课就发现了,他默不作声地将廖旭的课桌朝后面拉了拉。 这周的第二节课,郑恩之发现任嘉怡后位还在挤她。 郑恩之这次开口了,耐心劝说廖旭,让他知道自己这样挤人是不对的,廖旭很不服气地将课桌往后拉了一些。到下课郑恩之发现他又挤了回去。 第65页 郑恩之把这情况反映给三年二班班主任常桦,常桦说会管。但下周郑恩之来上课,他们还是前后位,任嘉怡仍被挤着。郑恩之又去找常桦,他说每个月都会换位置便没有调。在郑恩之强烈要求下,常桦给他们调了位置。 在第二周的第二节课结束,郑恩之没有立刻走,他上厕所出来,看到在走廊尽头,任嘉怡又被几个孩子围住了。任嘉怡眼睛哭得通红,梳得整齐可爱的头髮也被揪得乱糟糟。郑恩之大步走过去,几个小孩子就大叫着「老师来了」作鸟兽散,廖旭也在其中。只剩下任嘉怡自己坐在地上哭,呜呜地叫着「老师」。 郑恩之蹲到她面前,扶起她站起来,轻声问道:「任嘉怡,有没有感觉到哪里疼?」 任嘉怡摸着乱糟糟的头髮说:「偶...偶发……」 郑恩之一边帮她整理头髮一边打量她的脸,脸上有一道划痕,流血了。 郑恩之意识到,任嘉怡上次也是被这样围住,只是刚好郑恩之过来,她喊了郑恩之,向他求救。郑恩之语气严肃认真:「他们这样欺负你多久了?」 「没有欺负我...他们是我的朋友,和我玩……」任嘉怡一边抹眼泪一边撒谎。 郑恩之问:「他们和别人玩也是像刚刚这样吗?」 任嘉怡泪汪汪的眼睛瞧着郑恩之,摇了摇头:「不是……」 郑恩之哄着说:「真正的朋友是不会把你脸划破,把你头髮弄乱的,对不对?」 任嘉怡抠着手:「嗯……」 「那你告诉老师,他们这样欺负你几次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多吃……放假之前就这样……」 「你爸爸妈妈知道这事儿吗?」 「不,不知道……」任嘉怡摇头,眼神带了些许畏惧,叫人心疼。郑恩之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告诉父母,因为他最明白,有些父母即便是告诉了也无济于事,只会骂他没本事,叫人摁着脖子欺负。 郑恩之打电话给常桦,常桦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让郑恩之先帮忙送任嘉怡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郑恩之带任嘉怡去医务室,这小孩情绪整理很快,到医务室也不掉眼泪了,很乖。处理好伤口,郑恩之跟医务室医生借了梳子帮任嘉怡梳头髮。 这会儿已经恢復正常了,自顾自和郑恩之聊天:「老师,你会梳什么头髮?」 「我会编辫子。」 「几股的?五股的你会吗?」 「嗯,会。」 「那你可以给我编五股辫吗?」 「可以的。」 「谢谢老师。」 「不客气。」 郑恩之给任嘉怡编好头髮,任嘉怡照了镜子,看到脸上贴着的纱布有点不开心,但看到被郑恩之编得很好看的头髮,又开心到不行。 任嘉怡坐在郑恩之身旁,和他说好多开心事。 不多久常桦来了,身后还跟着任嘉怡的爸爸妈妈。 任显看到郑恩之一愣,顿住了脚步,任嘉怡恢復如初的情绪,在见到父母的一瞬间再次爆发,哭着朝任显跑过去,任显蹲下将女儿抱起来。 郑恩之和常桦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任显的声音:「郑恩之,等一下。」 -------------------- 谢谢大家阅读! 第49章 郑恩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加快步伐直直朝前走去。郑恩之听到心跳声在耳中迴响,手心沁出汗来。 他不想看到任显,更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 「爸爸,郑老师怎么不理你呀?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任显没说话,把任嘉怡放到她妈妈怀里,追了上去。 「郑恩之,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郑恩之跑起来,他听到不远处操场传来哨声,有学生在上体育课,扫了一眼,就看到在上课的严时。 厚重的羽绒服让郑恩之跑步变得笨重,羽绒服摩擦声、心跳声以及任显的渐近的脚步声充斥在耳边。 郑恩之从高中毕业之后再没这样跑过,他直冲沖地朝着严时那儿跑去。 严时宣布自由活动,学生欢唿一声各玩各的去了,严时和另一个体育老师贾老师在操场边上健身器材处站着闲聊,贾老师忽然歪了歪身子看向严时身后说:「哎,那谁啊?怎么像是在被人追。」 严时循着方向看去,郑恩之正朝这边跑过来,距离自己不算太远,他身后那人严时看不大清。严时一边想着要去检查下视力一边朝郑恩之冲过去接住他,双手抓着他双臂,看着他问:「恩之,怎么了?」郑恩之大口大口喘气,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泪花。 这时任显跑过来停下。 严时将郑恩之护到身后,盯着任显问:「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跟他道个谢。」任显气喘匀了,看着郑恩之说,「你跑什么啊郑恩之。」 严时冷笑一声:「你干过什么事儿自己心里不清楚?」 任显脸色变了变,笑了声说:「那都过去多久了,还记着呢?真够小肚鸡肠的。」 严时挪了下方向,背对操场,挡住任显,紧接着一拳实打实砸到他脸上。 「那我这一拳你最好是忘了。」 任显半边脸都麻了,被他打了噎了也没脸说什么。毕竟自己之前的确对郑恩之做过浑事,毕业之后也有人说告密的压根不是郑恩之,是一个和他玩得好的兄弟。 第66页 而现在郑恩之救了被霸凌的任嘉怡。 任显揉着鼻子,看向躲在严时身后的郑恩之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郑恩之气都还没喘匀,手指悄悄握住严时伸到后面的手,慢吞吞地说,「也不接受你的感谢,任嘉怡已经跟我说了谢谢。」 已经有学生好奇往这边看了,严时目光冷硬地钉在任显脸上,有明显驱赶之意。 任显识趣扭身离开,郑恩之闭了闭眼,紧绷着的情绪散开,蹲了下去。严时紧跟着蹲下来,询问郑恩之有没有事。 郑恩之手指点在水泥地上,仰头看严时说:「十十,刚才我好怕。」 严时很想抱住郑恩之摸摸他的脑袋,好好安抚一下,但现在还在学校,他还在上课。 严时悄悄捏了下他的手,说:「现在还怕吗?」 郑恩之抿嘴笑了笑:「不怕了。」紧接着郑恩之双手撑地,朝严时这边靠近一些,说,「刚才好解气,居然没有被学生看到。」 严时笑:「如果不是在学校,你会更解气。」 郑恩之超小声说:「严老师刚才好帅。」 严时脸腾的一红,站起来朝郑恩之伸出手:「起来吧,跑超快的郑郑老师。」 郑恩之握住严时的手借力站起来,朝身后看看跑过来的距离,问严时:「这有多远?」 「你从哪儿来的?」 「医务室,我下课看到任嘉怡被她班里几个孩子欺负,脸划破了,我带她去处理伤口。」 严时这才明白为什么任显要说谢谢。 「我们最好最善良的郑郑老师。」严时很快地摸了下郑恩之的头髮,说,「目测不到三百米。」 郑恩之有些沮丧地说:「我喘成那样,不知道还以为我跑了八百米呢。」 严时笑:「那晚上我们一起去跑步。」 「不要。」郑恩之嘟囔,「你是健将,我跑步本来就好差,跟不上你。」 「没事儿,我让着你。」 郑恩之说好,看到有学生在往这边看,催促着要他快点回去操场。严时扭着脸十分不舍,看着郑恩之的嘴巴很想凑上去亲一口。 「好想亲你怎么办。」严时说。 郑恩之半张脸缩在羽绒服里,伸手弹了下严时挂在胸前的口哨,闷着声音,有点儿害羞:「忍着,回去再亲。」 「那我走了?」严时说着靠近郑恩之一步。 「嗯,嗯。」郑恩之往后退了一下。 「真走了?」严时又更靠近一些。 郑恩之推着严时,露在外面的面颊泛红:「你快走啊……」 「好了好了,真走了。」 郑恩之看着严时背影,跟着他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又想到第一次在学校食堂买饭,饭卡里的钱不够刷,严时拿卡替他刷了之后很快离开,也是留给他这样一个背影。 只不过从短袖短裤变成了羽绒服长裤,从夏天变成冬天。 那时的郑恩之完全想不到,他会和严时住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一起度过夏秋冬,以及即将到来的春天。 他从没这样期待过和一个人度过四季。只是想想情绪都要飘起来。 以前吃点东西只要想到刘女士就会吐,现在他压根不会想起那个女人来。 严时之于郑恩之,就像想吃的东西太多,觉得一天三顿都吃不够,恨不得吃四五六七八顿。郑恩之的生活被严时一点点填满, 变得崭新饱满起来。 - 之前过完年严时郑恩之和馒头一起回家,楚美丽让他们把馒头留给她几天。过年这段时间楚美丽长胖了些,但站那儿仍看起来孤零零的。馒头每天吃饱饱没烦恼,在哪个家待着它都乐意。 今天楚美丽忽然打来电话让他们来把大宝贝接走。 严时和郑恩之晚上去楚美丽女士家接久未归家的馒头,因为郑恩之想吃虾饼,便提早来了。他们在楚美丽小区的广场上,看到楚美丽和一个胖乎乎的老头面对面站在一起讲话,馒头坐在楚美丽腿边。 楚美丽笑得很幸福。郑恩之这样说。 严时和郑恩之坐在广场的一个长椅上,一边吃热乎乎的虾饼烤肠一边等楚美丽约会结束。 敏锐的馒头看到了严时和郑恩之,朝他们奔跑过来。 「大宝贝!」郑恩之蹲下来接住馒头。馒头高兴地蹭着郑恩之,和郑恩之亲密够了跑去和严时撒娇,哼哼唧唧的,像是在讲:你们都不想我吗?我可是好想你们的。 严时低下头拿脸贴贴馒头,说:「我们都很想你。」 馒头听懂了,原地蹦跶一下,笑起来。 严时和不远处的楚美丽对视,朝她挥挥手,做了离开的手势。楚美丽笑着沖他们点点头。 回到家放下东西,郑恩之牵着馒头和严时一起出门跑步。想和严时一起跑步这个想法郑恩之想过很多次,但他知道自己跑步差劲,没几步就喘得厉害,不想拖严时后腿,更不想他因为自己打乱他原本的运动计划。 但严时说没有关系。 那郑恩之就没有关系。 他们走去体育场,体育场人很多,在入口处郑恩之还碰到两个学生和他们爸妈一起来玩。郑恩之他对体育不感兴趣,没来过这里。 严时速度放得很慢,两人并肩一起小步慢跑,馒头也跟在旁边。起先郑恩之还信心满满,跑了还没有一半就开始腿软,口干舌燥喘不上气。 第67页 严时教他不要用嘴巴唿吸,郑恩之按照严时的指令照做,身体还是不舒服。 但他没有说出来,在坚持和严时一起跑。一圈跑完,严时便停了下来走到草坪上。 「恩之很棒。」严时立刻将外套套到他身上,手放在他肩上捏了两下,说,「今天就跑一圈,先适应一下,慢慢来。」 「嗯,嗯。」 郑恩之想就地坐下,严时抓住他双臂将他固定住:「站着休息,不要坐,等舒服一点再坐下。」 郑恩之仰头看着严时,忽然有一种他现在是严时学生的错觉。 「严老师。」郑恩之叫了声。 「怎么了,郑同学。」 郑恩之看着严时的喉结忽然脸红了,他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怎么,快去跑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好。」 郑恩之坐在草坪上,看着严时跑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回到那个逃课的午后,他又想将这会儿的严时画下来。 可现在手边没有纸笔,郑恩之拿出手机,严时每路过他一次,郑恩之都会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里,严时的眼睛总是朝向他,看着他的。 「郑郑老师!我老远就看到你了!一下子就认出你来了!」总喊他郑郑老师的小男孩冲过来扑在郑恩之身上,「你怎么不跑步?」 「李旋宇你好,你太厉害了,一眼就认出我来。」郑恩之和他打招唿,「老师跑完了。」 「好吧,」李旋宇从兜里拿出一把亲嘴烧塞给郑恩之,「老师,我的零食分享给你。虽然你不教我了,但我永远都记得你。」 郑恩之鼻腔发酸,握了握手中满满一把辣条,说:「谢谢你。」 这时李旋宇妈妈走过来,李旋宇朝她招手说:「妈妈,这是我之前的美术老师,郑郑老师!我和你说过!」 李旋宇的妈妈温和地笑笑,欠了欠身,朝郑恩之伸出手:「郑老师你好。」 郑恩之立马站起来和她握手打招唿。他看到李旋宇的妈妈眼睛里含着泪光:「郑老师,多谢你,真的多谢你……」 和李旋宇还有他妈妈道别后,严时也跑完了。郑恩之把羽绒服给他套上,又把水递给他。 「刚刚那是谁,怎么哭了?」严时跑步的时候看到,看不大清楚,只看到学生妈妈好像是哭了。 「之前的学生,他是色盲,我刚教他的时候他不敢上美术课,每节都要逃课的。然后我把他捉回来,教他怎么使用颜色。虽然是色盲,但他画画真的很好。他刚才告诉我,虽然我不教他了,但他永远都记得我。」郑恩之把亲嘴烧从口袋抓出来给分给严时,笑着说,「我好幸福。」 严时撕开一个亲嘴烧吃下去,说:「现在我也感受到了郑郑老师的幸福。」 两人刚好走到一个没人的树影下,郑恩之抬手将严时的帽子戴上,双手抓着帽沿亲了上去。 严时笑起来:「哇,吃到真的亲嘴烧了。」 -------------------- 谢谢大家阅读! 第50章 郑恩之养成了每天和严时去跑步的习惯,每次都只跑一圈,然后坐在草坪上等严时和馒头。 经常遇到教过或正在教的学生,有一个学生社恐到看到郑恩之就背对着他,像螃蟹一样横着从他面前过去。郑恩之有时候会故意喊他名字,他就会顿一下脚,然后超快平移过去。 郑恩之每次都会笑起来。 之前几次都有碰到李旋宇,李旋宇每次都要塞他喜欢的小零食给郑恩之,后面郑恩之出门前会在口袋装一些零食,碰到了就会给他们。 李旋宇的每次道别,都隔着跑道朝郑恩之用力挥手,两个人互相说好多次拜拜。 郑恩之救回来那张被郑叶秋毁掉的画。 开始郑恩之不知道该怎么改,坐在画架前发呆,严时凑过来看他在画什么,他嘟囔一句:「有点像火烧云。」 郑恩之将那半边的一大片红色改成落日余晖,从旁边花丛里飞出来几只圆墩墩的小精灵,有一只精灵稍微大一点,是透明的,趴在一片花瓣上睡觉,他透明的身体和翅膀被落日染成橘色。 「你救了它,」严时眼睛亮了亮,「宝宝妙手回春。」 「没有,是你救了他。」郑恩之咬了下嘴唇,朝严时笑了下,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严时把画仔细收好放起来,对郑恩之说:「周六那天奶奶要带她的男朋友见家人,老严和小秦女士也回来了。」 郑恩之从放画的柜子里翻出一张画拿给严时:「那我们可以把这个送给他们当礼物,等等再去买些别的。」 「好。」 周五晚上郑恩之纠结明天要穿什么衣服。严时和馒头一起靠在沙发上,说:「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要见家长。」 郑恩之在镜子里看着严时说:「新的爷爷也是家长啊。」 严时愣了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衣柜找衣服,刚拉开衣柜,有一叠衣服歪了出来,掉了一地。 严时衣服一直很多,他很喜欢买衣服,现在他买衣服都会买两份,一份给郑恩之。 两个人打算一起将衣柜里的衣服重新整理一遍,郑恩之趴在严时背上说:「过段时间搬家还要整理的,随便整整吧要不?」 严时说好。 两个人住在一起半年多,郑恩之衣服多了不止一倍。他不再一年四季总是几件旧衣服来回穿,衣柜渐渐被塞得很满。 第68页 整理的过程中,翻出来郑恩之那件穿得长出超大洞洞的旧t恤,严时想要丢掉,郑恩之捨不得。严时替他做出「断舍离」,他先询问郑恩之的意见,说他打算洗干净系成团拿给馒头做磨牙玩具。 郑恩之经过一阵子的思想斗争,最后点了头。 但还没过十分钟,郑恩之就郁郁地看着被馒头抱在嘴巴前边咬的旧t恤,有点伤心。 严时决定给郑恩之倒一些心灵鸡汤:「它在以另一种方式陪伴你。」 但貌似没什么用。 郑恩之不捨得丢东西这个毛病从小学就开始了,刘女士经常嫌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从不经过他同意就把她眼里的「垃圾」丢掉。郑恩之才开始把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东西放在书包里背着,随身携带,这样,他的「宝贝们」就不会平白无故失踪。 郑恩之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和严时讲这件t恤是从哪里来。 在一个集会上,郑恩之拎着很重的东西,故意和刘女士走丢,站在一个地摊的左侧看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铺着的塑料纸上的衣服。 另一头有一个纸板写着五元一件。 郑恩之站累了,把东西搁在不碍事的地方,蹲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被勒出很深红痕的掌心,捏了两下,视线落在了面前的衣服上。 他很想要一件新衣服。但他只有两块钱,是老郑给他的,让他赶集的时候买点自己想吃的。 摊主是个老奶奶,她问郑恩之想要哪一件,郑恩之摇头,说:「我不要,就看看。」 老奶奶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想要。」 郑恩之头低得更深,时不时扭头朝两边看,视线怎么都不会落在那堆衣服上。 这样她看不出来的。 左看右看,太阳落了下来。郑恩之知道刘女士不会找他,但回家要挨一顿骂。 天色渐暗,郑恩之捏了捏蹲麻的腿,准备回家了。 老奶奶喊住他,随手拿起一件衣服丢给他:「送你的,回家吧!」 郑恩之接住衣服,眼睛亮亮地看着老奶奶,很快他便把衣服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老奶奶又说:「这个袖子有点歪,码数大,卖不出去。便宜卖给你。」 他打量着那件衣服,袖子的确是歪的。他摸着裤子口袋里的两个钢镚,攥在手心里,硌得有点儿疼。 「奶奶,几块钱?」 老奶奶看他一眼,说:「一块钱。」 郑恩之犹豫了会儿,说:「真的吗?」 老太太气唿唿的:「不要拉倒!」 郑恩之赶忙把两个硬币放到老奶奶手里,朝她说了谢谢,鞠了个躬,喜滋滋地抱着新衣服,拎着沉得勒手的袋子跑回家。 那天的郑恩之挨骂都不觉得难过,他很开心,是没有人穿过,没有印着「xx钢厂」图案的新衣服。 「它陪伴我很久,我知道不能再穿,只是有一点捨不得。」郑恩之抱住严时,脸埋在他肩膀,「就像和朋友道别,也想要多说几声再见。」 严时拿脸蹭蹭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那就和它多说几声。」 郑恩之蹲在馒头跟前,摸了摸那件旧t恤,小声说了好几句再见。 严时给他自己和郑恩之挑了两套衣服,虽然衣服款式大小颜色不同,但是同一个牌子。 严时说:「我们明天就穿情侣装去。」 郑恩之疑惑脸。 严时告诉他:「这是情侣穿的衣服。」 郑恩之看着完全不同的两件衣服说:「这不像啊。」 严时很认真说:「我们是情侣,情侣穿在身上,就是情侣装啊。」 郑恩之就看着他笑。 「干嘛…」严时咬了下嘴唇,「你笑什么?」 郑恩之说:「明天馒头真的要吃狗粮了。」 -------------------- 来啦,谢谢大家阅读! 二四六更新~ 第51章 楚美丽的男朋友是r大退休教师,讲话情商高,且诙谐幽默,逗得笑点低的郑恩之乐个不停。 单身狗馒头趴在茶几旁,下巴搁在地板上,睁着圆熘熘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看谁好了。它今天吃得饱饱的,眼睛里的大家都很开心,它也跟着一起更开心起来。 吃好晚饭后,小秦女士一定要郑恩之上秤称一下体重给她看,郑恩之磨磨蹭蹭的,怕自己胖了,不敢称。 严时直接把他抱上去。郑恩之看着体重秤上涨的数字,脸红透了,很快下来跑去沙发和馒头待在一起。 小秦女士大力拍拍严时后背说:「等着,妈这就给你转帐。」 「您转帐干嘛?」 「你变了啊严时,现在都开始问为啥给你转帐了,以前可财迷,」小秦女士低头鼓捣手机,「喏,转过去了,恩之的抚养费。」 严时:「?」 「你把我们儿子照顾得很好,给你点钱怎么了?」 严时:「???」 严时:「恩之是我……」 小秦女士看他:「是你什么?」 严时在心里嘟囔:老婆。 但嘴上说:「是我大宝贝。我自己就能养,用不着你们。」 郑恩之和馒头在角落暗戳戳听严时和小秦女士说话,越听越不对劲。 我自己可以养自己的,郑恩之在心里嘟囔,阿姨居然说我是她儿子呢…… 第69页 鼻子都有点儿酸了。 他没听到讲话声了,抬头发现严时和小秦女士都看向他,朝他笑起来。 小秦女士朝他张开手臂往他那走过去:「恩之,来,妈妈抱抱。」 郑恩之听这句话感觉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他看着小秦女士呆了一会,忽然被蹲下的小秦女士抱住。 她的怀抱是温暖的,身上有很淡的香气,是他幻想过无数次却从幻想不出来的。 温柔妈妈的味道。 小秦女士一只手轻轻拍他后背,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说:「恩之,你是个很好很乖的孩子,爸爸妈妈奶奶馒头,哦~还有新爷爷,我们都很喜欢你。你要好好吃饭,坚持做自己喜欢的和想做的事,只希望你和严时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没有其他别的要求。你可以答应妈妈吗?」 在这一段话的时间里,郑恩之像是变成了木头人。周遭空气安静下来,他动了动眼睛,看到严时正看着他笑,朝他努努嘴,催促他快一点回答。 郑恩之平着的嘴角忽然朝下面弯去,蓄在眼眶里的眼泪被挤成一颗颗豆子,滚落下来,呜咽着回答:「嗯…嗯…」 小秦女士给他擦眼泪:「哎,不许哭啊,快,光答应我了,还没叫我声妈妈呢,不叫我要生气了啊,我生起气来连老严都怕。」 「您连改口费都不给,还想让我宝宝叫妈?」严时边说边过去捂住郑恩之嘴巴,「不给改口费不许叫她,不许不许。」 「臭严时你找打是不是?」 严时叫着躲到郑恩之和馒头身后,郑恩之被严时带倒,倒在他怀里,严时捂住他嘴巴的手松开,郑恩之躺在严时怀里,脸很红的:「妈妈。」 严时单臂环住郑恩之脖子,另一只手挠他痒痒肉,嚷嚷:「宝宝你好没出息,我还想多捞点钱给你买好好。」 郑恩之笑得讲不出话来,他被小秦女士看得有点儿害羞了,扭身朝着严时,趴在严时怀里,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你,严时。」谢谢你让我知道得到妈妈疼爱是这种感觉。 严时说:「不客气。」 在郑恩之28岁之前的世界里,只有很小的时候喊「妈妈」,是可以得到稍微温柔的回应。越长越大,郑恩之喊出来「妈妈」,得到的只有极不耐烦的「有屁就放!」「叫什么叫?!叫魂啊你!」「别叫我妈!」。 现在郑恩之仔细去想,也许是随着自己长大,模样出落得和老郑有些许相似,因此刘女士发现郑恩之不是她姘头的种,才会变脸一样对待他。 郑恩之神游结束,看着小秦女士和楚美丽坐在客厅边看八点档边聊八卦,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趴在严时背上,朝小秦女士喊了声:「妈妈!」 「哎,恩之,怎么啦?」 晚上郑恩之和严时躺在被窝里,郑恩之伸出食指在严时下巴戳了两下,小声说:「严时,我有一个很温柔的妈妈了。」 严时说:「这是郑恩之应得的。」 - 郑恩之的房子挂在房产中介那里,长月湖的房子已经走到装修尾声,郑恩之东西不算多,一些放不下的暂时放在楚美丽家里,郑恩之和严时暂时住在对面,这样买家看房也不会不方便。 这天,中介小胡打电话来说有人付了定金,问郑恩之什么时候方便签合同进行交易。 通话开的免提,严时也在听,两个人视线碰了碰,严时开口说:「周六早上,可以吗?」 「可以的!到时不见不散!」 微信通话挂断,严时指着小胡对话框上方的三个字问:「你怎么给人家备註『小鬍子』?」 「我打『小胡』,后边那个『子』自己冒出来的。」 严时:「?」 郑恩之见严时疑惑,现场展示给他看:「你看,我打这个,后面有个『子』。」 严时说:「你可以不点。」 「嗯,嗯,但我点了,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郑恩之说着关掉「小鬍子」的对话框,严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这都是什么啊哈哈哈哈,郑恩之你要笑死我。」 「干嘛…」 严时照着郑恩之的备註名称念出来:「老严格了,老郑宗了,楚美丽极了,小秦风铃……」严时笑得倚在馒头身上直不起腰,馒头被笑得乱颤的严时搞得一抖一抖,「呜」了一声。 「你不要笑了……明天还要去奶奶家交柚子酱的作业。」 「……」严时坐起来和郑恩之一起剥柚子,剥着剥着身体开始抖,郑恩之拿胳膊肘拱他一下。 - 小胡房产就在小区对面的沿街楼,郑恩之和严时走着去,小区花园的杏树的花都落得差不多,长出来好多颗小小的青色果实。 郑恩之指着树上的青果和严时说:「要下杏了。」随后垂下手,说,「杏子熟了,我们就不在这儿了。」 「没关系,到时候来这里摘杏吃。」 「门卫大爷会把你撵出去的。」 「没事儿,他追不上我。」 天气已经有些回温了,进去小胡房产里面,空调冷气扑面而来。 「严老师!郑老师!快请坐快请坐。」小胡端了热茶上来。 「小胡——」严时刚说了俩字,就被郑恩之捏住嘴巴,用目光弱弱威胁。 严时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把郑恩之腰上的肉,郑恩之痒得倒在严时身上,伸手偷偷掐了下他屁股。 第70页 这时,小胡带着买家走过来:「郑老师,交易资料合同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去会议室详谈?」 郑恩之视线停在小胡身后的买家身上,愣在那里。 -------------------- 谢谢大家阅读!! 第52章 刘女士领着郑叶秋,看起来憔悴许多,老了很多岁。 前段时间听刘锦一说,刘女士姘头是个有家室的,她带着郑叶秋去找他,人压根不管,孩子也不认。 房子是老郑结婚前单位分配的,离房子归老郑,老郑铁了心不要郑叶秋,郑天阳也给从户口本里择出去。打完官司,刘女士和郑叶秋彻底没了住的地方。 趁她没看到他,郑恩之低着头起身往洗手间躲,严时跟过去将带上门,低声问:「宝宝,怎么了?」 郑恩之小声在他耳边说:「那是我妈。」 严时很快反应过来,问:「那房子要卖她吗?」 郑恩之看到她的第一眼想要扭头就走不想卖她的,但又不想因为她付违约金,要不少钱呢。 郑恩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想付违约金。」 「不想卖咱就不卖,不差那点钱,不准委屈自己,」严时揩了两下他的脸,「要么就把房子租出去,租几个月违约金就赚回来了,后边租金还房贷都绰绰有余。你觉得呢?」 郑恩之想了会儿,点点头:「嗯,嗯。」 严时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说:「乖乖在这儿待着,我来处理。」 「好。」 严时出去后,郑恩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比之前要有点肉,看着更精神了些。他刚才其实有一点点心软的, 但严时说了那些话,他清醒过来。 他没有亏欠刘女士什么,工作这几年也给了她不少钱,没有必要再因一时心软为她考虑。 洗手间的隔音很好,郑恩之完全听不到外面在说什么。郑恩之拿出手机来回李月亮发来的消息。 李月亮问他们劳动节有没有时间。 郑恩之回覆:当然有时间。 他很担心刘女士会不会发神经伤到严时,但又想,这么大的店,店里还有很多人,一个中年女人怎么能对严时造成威胁。 在郑恩之准备开门出去时,严时开门进来,朝他伸出手:「走吧宝宝,回家。」 郑恩之咬着腮看严时,握住了他的手。 郑恩之鲜少在严时跟前提他的妈妈,之前老郑离婚郑恩之和严时说过一小部分,就仅仅是那一小部分,严时都气得牙根痒痒。 有回和刘锦一出去吃饭,刘锦一提了一嘴,郑恩之情绪明显就低落不少。吃饭也不闭着眼睛吃得香香了。 刘锦一看出来,趁着郑恩之去盛蘸料,和严时聊起来。 她说:「恩之是个什么都憋心里的,以前再怎么受委屈都没哭过。但是谁成天受亲妈的委屈心里不难受?小孩哭那是有人疼才哭,没人疼的小孩怎么哭也没人稀得管,渐渐也就不哭了。我不知道他在你跟前掉没掉过眼泪,但我知道你是个疼他的,姐麻烦你往后多疼疼他,啊。别什么事儿都叫他憋着,憋久了容易生病。」刘锦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她抽了张纸巾擦眼泪,忽然朝严时笑起来,「遇着你算是苦尽甘来了。」 严时点头应着,心里疼得难受。 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郑恩之就不会苦那么久了。 两人回去家里,郑恩之弯腰换鞋,起身的瞬间被严时抱到怀里顺毛:「好了,没事了。」 郑恩之红了一路的眼睛立刻滚下眼泪来,他在严时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大声哭起来。 严时也没有哄着不让他哭,反而温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严时将郑恩之抱到沙发上哭,郑恩之哭着手也不老实,总在严时身上乱摸。严时被他摸得难受,将他手捉住扣在身后:「哭也不老实是吧?」 郑恩之侧着脸靠在严时肩膀,忽然打了个哈欠,严时被传染,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郑恩之坐直了,两人视线相碰,郑恩之先笑了起来,鼻音囔囔的:「你干嘛学我。」 「我学小狗。」 馒头哒哒跑过来把俩胖爪爪像严时一样放到郑恩之后背上,用鼻子碰碰。 严时揉揉馒头的脑袋,做了奖励的手势。郑恩之感受到馒头的触碰,回过头伸手摸了摸它:「谢谢馒头大宝贝。」 严时揪了下他的脸说:「怎么不谢谢我?」 「谢呢……」郑恩之搂着严时脖子亲上去,脸上的眼泪蹭在严时鼻尖,凉凉的,痒痒的。 - 郑恩之和严时每天下班后搬家,断断续续搬了一周,总算是搬完了。两套房子也都顺利租出去。郑恩之和严时坐在地板上收拾零散的几个纸箱里的物品,箱子是小秦女士寄过来的,都是严时以前的东西。 有一箱严时的奖盃奖牌还有证书。郑恩之每一件都很小心拿出来擦干净,然后挂在自己脖子上。严时靠在他身边,跟他讲个别印象深刻奖牌的记忆。 郑恩之眼里充满崇拜,灼灼地望着严时。 严时很喜欢郑恩之这样看他,第一次见面留在自己眼睛里的郑恩之,也是这样干净清澈直白可爱。 很快奖牌坠得郑恩之脖子痛,郑恩之一头倒在严时盘起来的腿上,哼哼唧唧往他怀里蹭。严时帮他把沉甸甸的奖牌摘下来,搁在早早准备好的收纳柜里。 第71页 郑恩之随手将奖牌挂了一只在馒头脖子上,馒头高兴地蹦跶两下,郑恩之摸摸馒头的脑袋,给它颁发奖项:「最听话大宝贝馒头。」 严时在一边小声嘟囔:「听话个屁,就知道趁我们睡觉往床上钻。」 郑恩之扭头:「什么?」 严时抬头望天花板:「什么什么?」 一周后李月亮和吕苏一亲自送来请柬,他们来的时候严时在修被馒头咬坏的扫地机器人。郑恩之打开门收到包装精緻的信封。问李月亮这是什么,李月亮笑嘻嘻地说秘密。没说几句他们就匆匆赶去别家。 郑恩之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躺着他们的婚礼请柬。郑恩之像是拿到什么宝贝一样,捧着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看着鼻子就开始发酸,眼睛也变得模煳起来。 郑恩之怀疑李月亮是不是在上面涂了什么让人掉眼泪的药水。 「怎么了宝宝?这是什么?」严时还没看,见郑恩之眼睛红红的,走过去把他抱到怀里问。 郑恩之把请柬拿给严时看:「碗碗和吕哥要结婚了。」 严时的反应倒没有很惊喜。 郑恩之皱了下鼻子:「你早就知道?」 「嗯,之前苏一和我说了。」 很责怪的:「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严时偏头亲亲郑恩之脸上的眼泪:「因为我觉得李月亮告诉你你会更开心。」 郑恩之指着请柬上的字给严时看:「我是伴郎,我第一次要做伴郎。」他扭头看着严时,很认真说,「伴郎是新郎最好的朋友。」 「是,我们恩之是李月亮最好的朋友。」 -------------------- 谢谢大家阅读! 本文预计十五万字左右完结,后续会写if线番外,七夕节也有特定番外~谢谢大家的喜欢!! 想看什么番外也可以告诉我,我尽量写=-= 第53章 李月亮的轮椅被郑恩之拿花「咕」了很久,被他「咕」得很漂亮。 吕苏一进来,李月亮忙和他炫耀说:「这是恩之,给我准备的『婚车』。」 吕苏一听到「婚车」俩字脸一红,转身走了。 李月亮眼睛亮亮的,朝郑恩之小声说:「吕苏一害羞了,他居然会害羞。他平时在我面前都很木的。」 郑恩之手里捧着没有用完的花,蹲在轮椅边上,抬头朝李月亮笑起来。 李月亮和吕苏一的婚礼在「一碗」举行,是很小的一个婚礼,只请了双方父母和关系很好的朋友。人虽少,但格外热闹。 朱廿是健身房老闆 ,也是健身教练。他整个人往那儿一杵和堵墙似的,堵门这事儿完全用不着郑恩之,他就只负责拿着相机拍照和照顾李月亮。 「碗碗。」郑恩之捧着相机喊紧张兮兮的李月亮。 「啊?」李月亮搁在腿上的蜷手抖了一下。 郑恩之把难得露出紧张神色的李月亮拍下来,调侃道:「你紧张了。」 「我才不,紧张呢!」李月亮别过头,胡乱看。 「我操,老驴怎么翻窗进来!」朱廿冲到窗户那要把吕苏一刚冒出来的脑袋摁下去。 李月亮在后面大吼:「臭朱廿,不许摁他!」 「李月亮你个成没出息的。」朱廿念叨着给吕苏一让地方,结果严时和许干也从后边跟着翻进来。 朱廿大为震惊:「不是,你们是有什么毛病吗?」 严时:「有毛病才走正门。」 朱廿:「???」 严时径直走到郑恩之跟前,低头在他嘴上啵了好几口。 朱廿:「?」 朱廿看向吕苏一:「老驴,我红包呢?」 吕苏一蹲在李月亮跟前,头也不回地说:「你没堵门哪来的红包?」 朱廿:「???」 李月亮捧着吕苏一递给他的捧花,咯咯笑起来。 郑恩之几乎全程都在拍照。严时给郑恩之夹了满满一碗菜,铺在米饭上。然后走到郑恩之的镜头里,占得满满。 「十十,你干嘛呀,起开……」 「你说我干嘛,都吃饭呢,就你不吃。」严时把人拽到桌前,摁在那儿,「宝宝听话,先吃饭。」 郑恩之这才停下来,乖乖握着勺子大口吃饭。眼睛总往李月亮吕苏一和他们父母那桌瞟。 他咽下菜后嘟囔说:「真好,父母都没有不同意,还很支持他们。」 严时带着笑意说:「是啊,还有很好的朋友在帮忙,废寝忘食的。」 郑恩之扭头:「!」 严时拿指尖点点郑恩之的黑眼圈:「快成国宝了。」 郑恩之挖了满满一勺放在嘴边:「我是真的很开心,看到他们结婚。」说完一口吃掉。 严时看着郑恩之鼓起来的脸颊说:「嗯,我也很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晚上两个人洗完澡坐在宽大舒适的新沙发上,郑恩之坐在严时腿上,靠在他怀里,给他看相机里面的照片。 照片里其实有很多严时。 虽然是给李月亮和吕苏一拍的婚宴照,但郑恩之仍是明目张胆地将许多个严时框在了镜头里,定格下来。 郑恩之的手忽然不动了,停在一张照片上很久。严时凑近,下巴压在郑恩之锁骨,仔细去看。 照片里,严时靠在窗边大笑,身后是满满一窗户的喜字。 第72页 贴喜字时,许干和严时比谁贴得高,每一扇窗户上,都有两个一高一矮的喜字。 晚上吃饭时李月亮指着他们念了好久,说他们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幼稚。 严时看向许干,指着李月亮说:「干子,这小屁孩说我们幼稚。」 于是出现了满满一窗户的红色喜字。李月亮差点要被他们气死。 这扇窗户的另一半贴了一高一矮的两个喜字,郑恩之被光映在那扇窗户里,像是和严时在不同的世界里,但一起被喜字包围。 「有点像神奇结婚照。」严时忽然说。 郑恩之把相机关掉,扭头将脸埋在馒头身上,不看严时了。 严时碰碰他的肩,说:「宝宝,怎么了?」 馒头「嗷呜」一声,仿佛在斥责他不要装傻。 严时笑着亲亲郑恩之红透了的耳朵,说:「你害羞啦?」 「我才没——」郑恩之扭头要跟严时狡辩,直接狡辩到嘴唇上面去。 严时把手背贴到郑恩之脸上,「嘶」一声:「可以煎蛋了。」 郑恩之羞红了脸,抱着馒头不理严时了。 「错了,不逗你了。」严时抱着郑恩之的腰给捞到怀里来,亲亲他的脸,说,「温居宴要定一下日期,你来定。」 郑恩之还是不想理他,他低着头,脸烫得难受。他只要一想到「结婚」「严时」这两个其中一个词语,就会自动蹦出来另一个。然后他就会很幼稚地去想像他和严时结婚会是什么样子。 只要稍稍一想,脸就又红又烫。 郑恩之想,我变成熟透的虾子。 「理理我啊宝宝。」严时在他前面的粒粒上捏了一下,郑恩之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然后他就像生气的河豚一样,圆熘熘的眼睛瞪得很大。严时捧住他的鼓鼓脸亲上去,连着亲了好几口,脸蛋被他亲出几个红点点,然后学馒头蹭他脖子和脸颊。 郑恩之就笑了起来。 严时很喜欢这样的郑恩之,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外露的郑恩之,他的喜怒哀乐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严时面前。 严时用「鲜活」这个词语来形容他。 郑恩之仰着红红的脸,朝他笑了一下。 - 严时和郑恩之的新家彻底收拾妥当,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温馨的温居宴。 有家人,有朋友,许多人和一只大狗狗装满餐厅和客厅。 李月亮很不在意别人眼光,指着郑恩之有点圆的肚子说:「郑恩猪,你不会背着我们偷偷怀小宝宝了吧。」 郑恩之张大了嘴,想要把李月亮从楼上丢下去的心都有了。 「你别胡说,」郑恩之干巴巴解释,「男的哪能,我就是吃得多了点,长胖了。」 他看向严时,严时抿着唇扭向一边,一看就是在偷笑。 郑恩之要气死了。楚美丽、小秦女士还有老严都在这里,这会儿他们都看着他在笑。 真是丢死人了。 「哦,我不信。一定是有宝宝了,让我摸摸。」 李月亮说着就伸手过去摸,被严时一下打掉:「让你摸了吗你就摸。」 「你俩真的绝配,」李月亮嚷嚷,「小气鬼,一家子小气鬼。」 这晚家里超级热闹,郑恩之心里也变得很热闹。这样的情境只在电视和书本里看到过,郑恩之从没有想过,他会出现在里面,成为其中很幸福的一员。 郑恩之盯着长了肉的小肚子,暗暗下决心,要少吃一点。 晚上郑恩之和严时讲这件事,严时反应超大:「什么?不许打掉我们的小馒头!」 郑恩之:?????? 严时捏捏他的小肚子说:「只是肚子长一点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不要焦虑,不要内耗,更不要委屈自己不吃饭。」 郑恩之想,和严时在一起,之前受到的那些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 谢谢宝宝们阅读! 第54章 严时去临省学习,这一次郑恩之要独自度过四天。严时走的前一天,郑恩之的心态还放得很平,信誓旦旦和严时保证说会好好吃饭。严时一走,郑恩之食慾就瞬间降下来。 和上一次与严时分开一样,完全没有对食物的欲望。 隔着视频郑恩之勉强吃几口,挂断电话之后就没有再吃。 他不想浪费食物,就把当天没有吃完的放到冰箱,等明天再吃掉。 以前郑恩之吃多少做多少,从没吃过隔夜饭。和严时在一起之后食慾大增,每天几乎都没有剩饭,就算有剩,严时也会立刻倒掉。 严时不在的第二天是周六,郑恩之早上起来吐了两次,腹泻三次。搬家那会儿把用不着的药都丢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上吐下泻。 郑恩之浑身没力气,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挪到床上睡了一觉,肚子疼醒又去了厕所。 郑恩之身体冒着虚汗,口很渴,迷迷瞪瞪去冰箱找水喝,喝完冰水关上冰箱的一瞬间,郑恩之脑袋感到眩晕,撞到坚硬的冰箱贴上,右边脸颊被撞破一点皮。 郑恩之皱眉揉了揉撞疼的脸,手刚放到冰箱门把手上,人就倒在地上。 李月亮和郑恩之说好了今天出门去吃饭。结果时间到了郑恩之一直不下来,电话也不接。 李月亮和吕苏一上去找人,敲门没人应,里面只有很大声的狗叫。喊吕苏一拿钥匙打开门,馒头急得一直大叫,它带着吕苏一进去,让他去看倒在地上的郑恩之。 第73页 郑恩之吃隔夜饭吃出急性肠胃炎。他之前长时间的饮食不规律导致胃很脆弱,稍稍有一点不适就出了问题。 醒来时正在挂水,烧还没退,胃仍旧不舒服。李月亮指着他念了很久,凶他说为什么要吃隔夜菜,还蠢到去喝冰水。 郑恩之虚弱地朝他笑笑,转而可怜巴巴求李月亮不要告诉严时。李月亮吓唬他说严时马上就要来,郑恩之立刻吓得要从床上起来,但严重的电解质紊乱导致郑恩之完全没有力气。 「你躺好,我们没有,跟严时说,」李月亮用双手掌根夹着郑恩之的手机给他,「你回一下他电话,他打了很多。我一小时之前,接了一下,讲你和我们,一起吃饭。」 「嗯,嗯。」郑恩之点点头,用左手食指点着屏幕,给严时回电话。 严时那边有些吵:「宝宝,吃得开心吗?」 郑恩之一听到严时的声音,鼻子就酸得难受。 「开心!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这儿食堂的饭没有咱们学校的好吃。」 「我刚刚手机没有电了,这才充上。」 严时笑了笑,说:「宝宝,我还有事,晚点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好。」 通话断掉,郑恩之缩进被子里。 他跟严时撒谎了。他不应该这样做。 郑恩之胡思乱想着,他还在发烧身体依旧疲惫,很快睡过去。挂完水拔针的时候郑恩之醒来,他木然地看着护士将针拔出,摁着输液贴发了一会呆。 他还是没什么力气站起来,他坐在李月亮的轮椅上去到医院停车场,由吕苏一送他回家。 李月亮和吕苏一起去遛馒头,郑恩之躺在有严时气味的床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 晚上郑恩之恢復了些力气,没有要李月亮和吕苏一留在这,郑恩之自己煮了白粥喝,一边发呆一边喝,不知不觉多喝了小半碗。忘记医生的叮嘱。 没过半小时又开始呕吐腹泻,吐了很久,胃里什么都没有了,但仍是不停吐。郑恩之抬手抹了把眼泪,靠在墙边,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时门口响起开门声,紧接着是严时一声愉悦的「宝宝」。郑恩之看过去,严时的腿先进来,然后再是他的人。 郑恩之看到他脸的一瞬间刚擦干的眼泪又咕噜咕噜流出来。 「怎么了宝宝?」严时快步跑来蹲在郑恩之身边观察他,郑恩之躲了躲,怕身上会有呕吐物的味道。 严时指尖停留在郑恩之左脸那块创口贴上,轻声询问:「恩之,哪里不舒服?」 郑恩之看着严时满是担忧的眼睛,特别委屈地说:「我吃坏肚子,要去医院……」 「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还想吐吗?」 郑恩之摇了摇头,试着要站起来,但完全没力气,他感觉自己又发烧了。 严时很慢地将他抱起来出去乘电梯。 好在没有胃出血,在夜晚的急诊病房里,也并不怎么安静。 严时心情看起来不好,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郑恩之能够感觉出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严时低着头,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输液管上。 「是吕苏一告诉你的吗?」郑恩之很心虚地问出好早就想问的问题。 「嗯?」严时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有些严肃地说,「没人告诉我。因为天气原因,原本四天的学习缩短为两天,所以我提前回来。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反而给我一个惊吓。」 郑恩之手挪过去,指尖碰碰严时的手:「对不起……」 严时半天没有讲话,郑恩之想要坐起来看看严时,严时见他动了,把他摁回到床上。 「我很怕。如果我没有回来,我……」严时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我刚刚怕死了。」 郑恩之眼睛也湿润了,他很小声很心虚地试着去哄严时:「那,那我们在家里,装一个监控好不好?你不在家里也可以看到我,如果我不在家,我也可以看到你。」 郑恩之拿手摸摸严时满是泪水的脸庞,「这样,就不会怕了,好不好。十十,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严时吸吸鼻子擦掉眼泪,抬手理了理郑恩之乱掉的额发,笑了笑说:「好。」 挂完水郑恩之闹着要回家,不想待在医院里。严时要他在医院观察一会,医生检查后说没大碍之后才肯带他回家。 回到家里还是会呕吐和腹泻,但没有之前那么严重。 郑恩之洗好脸刷好牙,还没来得及擦,脸上挂着水珠,很认真和严时说:「我下次一定会听医生的话。」 严时:「怎么了?」 「上午医生说不要我吃太多,但我不知不觉多喝了半碗粥,就又开始了,」郑恩之抱住严时,仰脸看他,「我当时还以为我要死了,然后你就来了。」 「不会有下次。」严时拿毛巾轻轻擦他的脸说。 郑恩之吃了药和严时躺在床上,他还在发着低烧,额头上贴着退烧贴,脸蛋红红的,讲话都迷迷煳煳。身上肌肤发热,使劲往严时怀里钻,嘟囔好多句我想你。严时被他搞得很难受,但郑恩之还在生病,不能对他做过分的事情。 严时好不容易哄郑恩之睡着,郑恩之又起来冲进厕所,刚吃下去的药又吐出来。 严时心疼得难受,想要带郑恩之再去一趟医院,郑恩之放下牙刷,摇头说:「没事,我都习惯了已经。和之前比要好太多,差不多明天就好了。」 第74页 严时愣了下,问:「你以前这样过?」 「嗯,以前胃很容易生病,但没有这次严重。和你在一起之后,除了这一次吃坏胃,胃病就没有再犯过。」郑恩之朝他笑起来,「碰到你我就变得特别幸运,藏在身上角落里的不幸都跑光了。」 严时亲了他一口,摸摸小狗头,说:「好了,快点睡觉吧,幸运小狗。」 隔天楚美丽得知郑恩之生病,带着煲了很久的小米瓯鸡汤过来给他喝。 「恩之啊,这个养胃的,多喝一些。」楚美丽拿汤勺又盛了一小碗端到郑恩之面前。 严时把碗拿到自己跟前说:「不可以多喝,就只能喝一碗。」 楚美丽假装作势要打严时,郑恩之抱住楚美丽的胳膊说:「奶奶,是医生说不能吃太多,不赖他。」 - 楚美丽买了好多杏送来,叫严时下楼来拿,见到楚美丽电动车踏板和后座绑着的两大筐橙红色的小杏,郑恩之朝楚美丽鞠了很深的一躬。 「谢谢奶奶!」 「让严时下来就好了,你下来干嘛?身体好点没有?」 郑恩之笑:「早就好了奶奶,你不要担心。」 郑恩之和严时一人提一筐,和楚美丽一起进到电梯里面,「奶奶,这是你买来的吗?」 「是老苏和我一起去严老头包下的山上摘来的,还叫了其他几个老朋友。」楚美丽很是神气,「我们原以为跑不动了,结果这一趟下来,感觉又年轻一次。」 严时和郑恩之夸了楚美丽好多句,刚打开家门,馒头在门口哒哒哒不停,见到楚美丽激动地叫了两声。 郑恩之蹲下来观察那两筐杏,皮是那种滑熘熘的,每颗上面都挂着大团腮红。 楚美丽讲说,是油皮小山杏,郑恩之没有吃过这种小山杏,洗都没有洗,拿起来直接放进嘴里。甜里带酸,酸只占很小一部分。味道很独特,和平时吃的那种毛杏不同,每次吃都像是开盲盒,有的很甜,有的要把牙酸掉下来。 郑恩之直夸好吃,一个接一个,他动作太快,严时阻止都来不及,索性把杏全部拿去厨房,捧了一把到小盆里洗干净放到郑恩之怀里。 「还想再去医院?」 「不想,」郑恩之使劲摇头,然后抱住严时的腿,「我错了,谢谢十十。」 严时摸摸郑恩之翘边的头髮,说:「原谅你了,不客气。」 他们把杏拿去学校分给老师和学生,好在人头不算多,杏还够分。 后面剩下来吃不完的被严时煮成杏酱撞在小罐里,郑恩之在每个罐子上贴上自己画的贴纸,送去给朱廿李月亮他们。 郑恩之带着一小罐杏酱,在操场等李旋宇。李旋宇离很远就见到他,大喊着「郑郑老师」飞奔过来抱住郑恩之。 郑恩之把杏酱拿给他,告诉他可以怎么吃。 李旋宇从口袋抓出几包香葱小饼干给郑恩之,说:「老师,我好久没见你了。」 之前生病严时不允许郑恩之出门,非要他彻底好了再出去。郑恩之有一阵子没有和严时来体育场玩。 郑恩之笑着说:「那希望你在见不到朋友的日子里,也要好好生活。」 杏子的季节过去,夏天悄然而至。他们的衬衫和春季外套渐渐挪到了衣柜的最里面,短袖t恤跑到衣柜最容易看到的地方。 外面阳光很辣,严时每天室外上课却没见晒黑。郑恩之很嫉妒他晒不黑的皮肤。 郑恩之一边嘟囔严时为什么晒不黑一边四处寻找可供觅食的店铺。忽然看到一家泰式街头饭。店铺刚巧在街头,门口摆了一棵发财树,上方挂了张边角有撕痕的纸板,上面写着:店虽然破了点,食材是新鲜的。 里面的餐桌和餐椅有旧时候餐厅的味道。 两个人坐在破破的新鲜泰式打抛饭店里,挤在一起点餐。菜单是一块块装快递的纸箱撕成的纸板,上面用笔单独写下每道菜的名字。 店很小,拢共寥寥几道菜品可供选择。 招牌是街头打抛猪肉饭,菜单上讲,用的猪肉的猪是洗过澡的,肉香香的保证没有肉腥味。郑恩之觉得很有趣,点了两份打抛饭,海三鲜冬阴功汤,无辜凤爪和香茅排骨,还有一盘街头空心菜。 打抛饭上面盖着一颗完美溏心蛋,郑恩之把自己碗里那颗戳破,又要去把严时碗里那颗戳破,被严时挡住。 严时说:「我要自己戳。」 郑恩之咬着勺子盯着严时:「我想戳。」 「不行。」严时把碗挪到郑恩之够不到的那边,「每次都是你。」 郑恩之嚷嚷着趴到严时背上,伸长了胳膊拿勺子把他碗里那颗溏心蛋戳破。 严时顺势将他捞到腿上坐着,和他亲起来。 郑恩之瞪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他「不害臊!」。 然后有些不满的:「我就知道你要这样。」 「我就知道你要这样~」严时学他说话。 郑恩之:「不准学我。」 严时:「不准学我~」 郑恩之拿脚跟踢他一下,坐回座位认真吃饭。 米饭、肉还有溏心蛋拌匀在一起,放进嘴巴里简直是盛宴。郑恩之几乎闭着眼睛吃完整碗饭,吃好之后发现严时没有吃,一直在看着他。 郑恩之问:「你怎么不吃啊。」 「想先看你吃。」 第75页 「为什么?」 「只是看你吃饭,我都觉得好幸福。」严时撑着下巴,笑,「这样就可以吃到双重幸福的饭。」 -------------------- 请吃香香饭~谢谢阅读! 第55章 郑恩之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抓了两下,虚握成拳的右手放到严时的打抛饭上面,像是撒胡椒粒粒一样撒在上面。 握着勺子拌几下饭,将饭勺递到严时面前:「请拥有双倍幸福的十十老师享用三倍幸福的香香猪肉打抛饭。」 严时很配合他,「哇」了一声,握着勺子双手搁在桌沿,像动画片里一样说:「那我开动了。」 结果郑恩之发现严时闭着眼睛,在有模有样学自己吃饭。他拿拍立得拍下来,在相纸上写:学人精老师。 严时吃完后,郑恩之把那张拍立得拿给严时看,然后喊他一句:「学人精。」 严时:「学人精。」 郑恩之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抱着相机跑出店门,严时要去追,想起还没有付钱。付过钱后出去,郑恩之不见了。 他循着郑恩之左拐的方向跑,在前面十字路口的拐角处看到郑恩之的踪迹——那双独一无二的雨靴。 郑恩之蹲在一家小卖铺门口,盯着一个爷爷画糖画。他看了一会儿,跃跃欲试。付过钱后,他在爷爷的指导下拿着工具画了人生中第一个糖画。 是他画过很多次不能再熟悉的q版严时。 严时不出声地站在旁边看,忽然一声「宝宝好厉害」吓得郑恩之手一抖,一滴糖落在q版严时人中那里。 整条胡同都能听到郑恩之很大的笑声。 地上还有雨后的潮湿,抬起脚之后的脚印吐出泡泡。空气泛着潮气,两个人慢慢走在岁水街的胡同里,一人一口把「严时」吃掉。 岁水街的胡同他们很久没有来过,这次来也是临时起意。 那次生病过后,复查结果不算好,严时对郑恩之生病这件事很上心。他在严时眼里变成一个易碎品,严时处处变得很小心,细心纠正郑恩之的饮食习惯。 水必须是温开水,杜绝一切冷食和寒性食物,一日三餐都要按时吃。 只要有空严时就会给郑恩之发消息提醒他喝温水。 郑恩之把他的备註改成「提醒喝温水小助手」。 由于生病郑恩之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后来身体好一些,严时才肯带他一起出去遛馒头,再远一点就是去体育场。 出门前严时扣下郑恩之的手机和钱,生怕他趁自己跑步忍不住去买吃的。上一次李旋宇给郑恩之的香葱小饼干也都被严时没收了。但还是被郑恩之吃掉一包。 最近的一次复查,严时去拿缴费单据,郑恩之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告诉他说其实胃炎和心情有很大关系,胃是一个情绪器官,当压力大睡不好胃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郑恩之说:「我现在心情很好,可还是会难受。」 医生反问:「你心情真的好吗?」 郑恩之愣在那里。在心里面问了问自己。 看到严时会很开心,但看到严时因为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尤其当自己半夜不舒服起来跑去厕所,严时会紧跟着醒来照顾他,总害严时睡不好。 郑恩之很内疚。 他总在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吃那个隔夜菜,为什么会得这种讨厌的病。明明已经很认真在好好吃饭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医生洞若观火:「所以说心情放松最重要。先把药停掉,坚持运动,最好养成习惯。在吃上也没必要那么小心,该吃吃该喝喝,吃得饱饱,烦恼少少。」 「谢谢苗医生。」郑恩之朝他鞠了一躬,内心很是惊讶,在他这几次看病的印象里,戴着银边眼镜不苟言笑的苗医生是个很严肃的人。这样可爱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奇妙的反差感。 苗若朝郑恩之身后抬抬下巴,难得笑了起来:「你男朋友来了。」 郑恩之脸一红,慌乱地抓过搁在旁边凳子上的背包,跑了出去。 郑恩之将医生的话一字不落转述给严时,严时跟郑恩之道歉,说自己紧张过头,没有去细想郑恩之的感受。最后变成两个人互相认错,郑恩之说自己不该又内耗,这样很不对。 严时用脸和郑恩之贴贴:「那我们扯平了,想吃什么?」 郑恩之忽然看到一个奶奶手里拎着的红色布袋,上面印着「xx大药房」「地址:岁水街xx」,他眼睛一亮,说:「我们去岁水街吧。」 岁水街变化很大,前段时间听说岁水一中的南墙塌了,砸坏好几辆停在墙外面的车,现在还在翻修中。 他们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胡同里,发现一只小猫的踪迹。跟着走了一段路,发觉走到胡同尽头,那儿有个顶棚,上面被人挂了五个方形木牌,写着「小猫聚集地」。 棚子下面是一个庞大豪华的猫城堡,里面有自助餵食机。城堡有好几个猫猫门,小猫们来去自如。 有两个男人往胡同外面走,只听到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讲话:「我说我补好了你死活不信,非得过来瞅一眼。这回瞪大你那眼瞅清楚漏没漏了吧?怎么着的吧苗宝。你别搁这耍赖,我不吃你那一套我告诉你。」 他们擦肩而过,郑恩之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被凶的那个跳到男人背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第76页 郑恩之弯腰逗猫,嘟囔:「之前上学那会儿我到这里来过。被任显他们追进胡同里,我不太认路,跑迷路了。那天我又旷课在这里待了一下午。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好看,棚子边上破破的,会漏雨水,但猫窝都被保护得很好。后来我再来没有找到。过去这么久,看到它们还在被人爱着,心里就热乎乎的。」 -------------------- 下次更新是在周二~谢谢宝宝们阅读! 第56章 今年夏天比往年要热,偶尔有风,但风里带着的热气撩过皮肤,都快要把皮肤烫伤。 这种天气爱玩的馒头都不愿出去,赖在地板上朝严时哼唧。严时不理,自顾自在玄关拿狗绳。馒头见状,哼哼着往郑恩之那里跑,向他求救。 「馒头不可以在家里上厕所吗?」郑恩之为馒头髮声,「外面好热。」 「它看着聪明其实是个笨蛋,不会在家里上厕所,我之前教了好久都不会。」严时说这话时在戴鸭舌帽,讲「笨蛋」两字时和郑恩之对视。 郑恩之不满:「你说笨蛋,看我干什么!」 严时低头笑了笑,蹲下将狗绳放到地上,盯着馒头看了一眼。馒头不情不愿挪过去,胖爪精准踩进圈圈里。 穿好后严时靠过去和馒头贴贴,揉了把脑袋,跟郑恩之说「宝宝我出门了」,便和馒头一起出去了。 馒头在外面碰到它的狗狗朋友,原本垂头丧气的精神状态瞬间支棱起来。严时打算出来遛一圈就回,结果馒头神清气爽地在外面玩了将近半小时。严时衣服被汗水溻透。 回到家郑恩之躺在沙发上睡着,t恤跑到肚子上面,露着肚皮。严时拿起掉在地板上的小毯子盖到郑恩之肚子上,调高了空调温度。 洗完澡郑恩之已经醒了,他端着冰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沖在擦头髮的严时招手:「来吃西瓜。」 家里充满清清爽爽的西瓜味道,两人面对面坐在地板上,中间放了一个水盆,一起抱着西瓜啃。 西瓜水淌下来,两人都往前面凑,让水滴在盆子里。额头碰到一起,他们互相看着笑起来。 但严时觉得这样的夏天缺些什么。 他看向吃西瓜也好吃到闭眼睛的郑恩之,他好像知道了。 - 临近期末,郑恩之的课被占了。 其实占课对郑恩之来说无所谓,期末了,别科老师想要让学生成绩考好一点他很理解。反正他又不会被扣工资,还落得一身轻松,何乐而不为。 但今天他抱着昨晚准备了两个小时的教具到教室来,临上课时,教数学的姜老师过来,和郑恩之说这节课他上。 郑恩之前一晚很认真在备课,突然这样临时通知,他很生气。 他表明态度,拒绝占课,结果姜老师直接打电话喊了班主任徐老师来。 徐老师是教导处领导,他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眼镜,拿学生的期末成绩来劝他,又故意凶了姜老师,让他和郑恩之道歉,保证以后占课提前通知。 徐老师的做法郑恩之完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便默默抱着很重的教具回去。 林老师见郑恩之灰扑扑回来,笑着和杨老师说:「杨姐,小郑老师也被占课了。」 杨老师拿了些洗净的青提给郑恩之:「这样才对嘛,不能光我们闲着,来郑老师,多吃点。」 郑恩之道谢,朝她们笑了笑。 他完全静不下心来,青提也食之无味。在办公室站起坐下,转了来回好几圈。 郑恩之每经过林老师一次,怀里就会多一个小零食。郑恩之看着自己一桌的零食,老实坐在办公桌前,不在办公室乱转了。 郑恩之改着作业,想到那两位老师脑袋就蹭蹭直冒火。批改作业下笔的力道都比平时重了一些。 下午放学后,严时见到郑恩之第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严时打开车门,隔着车子看向站在副驾门口的郑恩之,问道:「宝宝,怎么了?」 郑恩之原本扬着笑的脸忽然黯淡几分,他坐进副驾扯上安全带,委屈巴巴的:「我被占课了。」 严时很轻地掐掐郑恩之的脸,笑着说:「都一样,你们期末好歹还能上几节,我这周六年级的课一节没有。」 「你这好歹提前跟你说了都。今天我拿着教具去上课,姜老师直接过来说这节课他占了,都没提前和我讲过,还把徐主任叫过来压我。这也倒没什么,我最生气的是他说音体美都是没用的学科。他凭什么要这么说。」郑恩之喘了口气,「我真的生气了。」 郑恩之嘟噜这一大串话出来,很明显听出来「他好生气」。 严时第一次见到真的在生气的生气小狗,笑着伸手摸摸脑袋:「唿噜唿噜毛,气不着。不生气啊,带你吃好好。」 郑恩之还是闷着气了一会儿,扭头问正在开车的严时:「什么好好?」 严时说:「香香美味烤肉。」 郑恩之眼睛里亮闪闪的,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声音轻快许多:「好耶。」 没有什么是一顿香香饭解决不了的。 烤肉店名字就叫「香香美味烤肉」,像「一碗」一样藏一个七拐八拐的角落里。郑恩之绕得晕头转向,好在有严时领着。 一路上他都在嘟囔为什么这些拥有美味食物的餐馆都藏在犄角旮旯里,并且还有很多人都知道这里。他吃过之后恍然大悟。 第77页 美味是藏不住的。 等餐无聊,郑恩之拿筷子夹起一只青辣椒圈,透过辣椒圈看严时。 绿色圆圈里的严时忽然放大,郑恩之身体下意识向后靠,手一抖,辣椒圈不小心碰到眼睛。 郑恩之还没有开吃,就已经被香香美味烤肉好吃到哭了。 -------------------- 谢谢宝宝们的喜欢。 第57章 严时拿剪刀剪开又长又宽的横膈膜,碰到炙热炭炉发出滋啦声响,鲜嫩的肉被炭火炙烤后缓缓收紧一些,徐徐飘出诱人肉香。 严时夹起蘸上黄油放上青椒圈的肉,用小片生菜裹住。裹了两只一起放到郑恩之嘴巴里。 郑恩之腮帮鼓起来,像只藏了粮的仓鼠。 「不确定生菜有没有洗干净农药残余,很怕你会不舒服。」严时右手捏捏他鼓动的双颊,温声说,「所以只吃两个带生菜的,其他的就不要带了,只吃肉,好吗?」 「嗯,嗯。」郑恩之点点头,忍不住抱了抱严时。被路过的店员看到,眼睛碰上对方惊讶的目光,郑恩之脸立刻热了起来。脸蛋红红的,往严时身后藏。 严时背对着没有看到,不解道:「怎么了?」 郑恩之嚼着软嫩爆香的肉,用力摇头。肉烤得很嫩,汁水饱满,黄油和炭火香气融合在一起,在嘴巴里爆出来。 严时要了碗米饭,放进刚刚烤好的软嫩多汁的和牛加无菌蛋,拌在一起。 郑恩之坐在严时左边,视线一直落在严时身上,严时高兴时眉尾那颗痣会动。 感受到郑恩之的视线,严时抬头和他视线相碰,朝他笑了笑,又夹了几片和牛摆在上面,放到郑恩之跟前。学他在上面撒幸福,然后说:「宝宝老师请吃。」 郑恩之很配合他握着勺子朝严时低了低头:「谢谢严师傅,我开动了!」 和牛吃起来有奶香味,无菌蛋加重奶香,和饱满q弹的米饭搭配在一起好吃到闭眼睛。 他们边吃边聊天,慢慢吃了好久。旁桌换了两波人,他们才渐渐临近尾声。负责上餐的店员阿姨朝他们竖大拇指,夸他们好能吃。严时指指郑恩之,笑着和阿姨说:「大部分都是我弟弟吃的,他很能吃。」 弟弟。 郑恩之第一次听到严时这样称唿自己,听起来有一点奇怪,但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们的关系不能明摆着说,别人一般都认为他们是朋友。严时用「弟弟」向他人介绍自己还是第一次。 好像真的变成他弟弟一样。 严时和阿姨愉快交谈,郑恩之看着他,心里暖乎乎的。神游结束之际只听到阿姨说的最后一句话。 「能吃是福。」 郑恩之想,如果不是他看到狗盆里的食物馋瘾犯了挪不动腿,也许就不会早早和严时再次产生交集。 的确是福。 郑恩之舔舔嘴唇,低头看向餐盘,不知不觉面前已经堆了好多块热滋滋的烤肉。 「想什么呢宝宝?」 郑恩之咧嘴一笑:「想我哥哥。」 严时动作一滞,神色黯了几分。 他知道郑恩之有个大哥,但郑恩之说过大哥对他很差劲。他实在不理解,这会儿郑恩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想他哥。可怎么说他都是郑恩之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即便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好说什么。 严时心里发酸,仍顺着话头和郑恩之聊天:「嗯,想他什么?」 「就是想啊,」餐盘里的烤肉被郑恩之吃了大半,他夹起油条虾滑放到嘴边,认为严时是故意这样问,便夸道,「人超级帅,对我还超级好,只是想想就会很开心。」 郑恩之说完低头认真吃油条虾滑。油条酥脆,裹在里面的虾滑鲜嫩可口,搭配蘸料简直好吃到爆炸。 郑恩之闭着眼睛享受食物带来的愉悦,没有看到严时低落的目光。 吃进最后一口烤到焦脆的吐司片夹冰激凌,郑恩之口齿不清地说:「我吃好了。」 两人去洗手间洗好手,离开烤肉店。 这几日天气闷热,似是憋着雨。今晚乌云来势汹汹,夜里比以往都要暗。雨彻底兜不住,落了下来。 位于犄角旮旯的烤肉店需要步行去停车的地方,但被急慌慌的瓢泼大雨挡住去路。 雨水让空气降低几度,落下时带起的风也透着淡淡凉意,严时在郑恩之胳膊上摸了两下,上面沾了些雨水,凉津津的。 严时说:「宝宝你在这等下,前面不远处有家便利店,我去买把伞。」 话音刚落严时就大步往雨里跑去,郑恩之没有拉住他抽离的手。 严时跑得很快,不多久便跑进便利店,买下伞后他走出便利店,没有撑伞。走了几步到一棵树下,雨水透过枝叶间隙落在身上。 这会儿的严时和前几天的雨一样,憋得难受。 他不喜欢郑恩之在自己面前去夸一个明明对他不好的人。很想问郑恩之为什么,但他问不出口。 严时实在按捺不住情绪。郑恩之今天本身心情就不好,他不想让消极情绪外露展现在郑恩之面前。所以他趁着这场及时雨,给自己短暂的冷静时间。 他不想郑恩之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特别爱吃醋的人。 在郑恩之这儿,他一点都不大方。 雨声里忽然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严时循声抬头。 第78页 郑恩之从闪着碎光的雨里跑过来。 他立刻撑起伞去遮住郑恩之,眉心微皱,抬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不是叫你乖乖待着吗?感冒了怎么办……」 「你还说我,你自己拿着伞淋雨发呆,在想什么呢?」郑恩之和严时靠得很近,他抱住严时仰着脑袋,借便利店的灯光看到严时掩饰不住的落寞神情。 「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郑恩之亲亲严时雨水湿润的嘴唇。 严时忽然抱住郑恩之,两只湿漉漉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 「宝宝,我不开心。」严时咬了下郑恩之的耳朵尖,「我听到你说想你哥哥,很不开心。」 郑恩之懵了一下,严时继续说:「他明明对你一点儿都不好,你还想他。我不能理解。虽然他是你亲哥,但我心里特别不舒服。你还夸他帅,说看到他就开心,我听了很难受,也有点生气。」 郑恩之反应过来,笑了起来。严时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有人好像自己吃自己的醋了。」郑恩之笑,「那个哥哥是你,笨蛋。」 严时脸有些热,尴尬地想要钻进雨滴里。 「你刚刚不是跟阿姨讲我是你弟弟吗,所以我——唔。」 严时单手覆在郑恩之后颈,往自己面前按了一些。 他们站在树下,伞下。在雨和树叶泥土的触碰声中接了一个潮湿的吻。 严时的眼睛里泛着潮气,郑恩之睁开眼睛朝里面望去,里面盛着一泊宽阔温柔的湖。 - 「不重要学科」老师的轻松愉快期末周结束,一放假,严时就和郑恩之跑去小秋村避暑。 小秋村位于沿海,那儿有座小秋山,是严时爷爷健在时包下的,一直由他的旧友涂远山照看。 郑恩之和严时住在严老头的房子里,他在世时一有空就和楚美丽来这住一阵子。四处跑的老严和小秦女士偶尔会来这儿落脚,有安排人定期来打扫。 房子是小小的两室一厅,小秦女士按照她的审美简单收拾了下,看起来很像动画片里面才会出现的房子。 房子周围被矮墙围起来,大门是木质的,进去后是房子,除了正门外左侧还有一扇推拉门,从推拉门出来是一道木质走廊,再往外,是一个宽阔的庭院。院里有不少花草点缀,有三棵无花果树和两棵石榴树,这会儿树上已经长出一颗颗绿色果实。 郑恩之画过很多这种类型房子,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 两人把行李放好,简单收拾几下,晃到院子里。 郑恩之看着齐胸的院墙,拨弄两下上面的爬山虎,有些不安地看着严时:「真的不会有人翻墙进来吗?」 「不会。」 「严叔叔!」清脆稚嫩的嗓音从左手边传来,郑恩之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动作敏捷的小男孩从墙上跳下来。 郑恩之扭回头去看严时:「?」 「……」严时心虚地不看郑恩之,「当我没说。」 涂豆已经跑过来了,脸蛋红扑扑的,他很大人地拍了拍严时的腿,问道:「哎,你怎么不理我?」 严时面不改色:「我理你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 「那我不知道。」 「哦。」 涂豆去看郑恩之,问:「哥哥,你是谁?」 「?」严时很不满,「怎么他就是哥哥了?」 涂豆不搭理他,抱着郑恩之的腿仰脸朝他笑。 郑恩之弯腰摸了摸他的头髮,说:「你好,我是郑恩之。」 涂豆说:「我是小土豆。」 小土豆说完,就从大门一熘烟儿跑了。 「他看起来对你有敌意。」郑恩之坐在木质走廊上,脚尖抵着一颗小石子。 「嗯,之前和朱廿来这里,朱廿把这小孩得罪了,连带着把我也拉黑了。」 涂豆是涂远山的小孙子,典型的放养小孩,又皮又坏爱上蹿下跳的熊孩子一个。这是来自朱廿对他的评价。 前年严时来这里拿东西,朱廿正巧有空便和他一块来了。涂豆那时候在学骑自行车,朱廿从他旁边走过,涂豆摔了。晚上朱廿钓鱼回来就被涂豆暗算,掉进他设计的陷阱,弄了满身泥。第二天朱廿逮着涂豆提熘起来,整个倒过来要他道歉。 「这小孩也倔,眼泪哗哗掉,死活就是不道歉。他倒着嘛,瞧不着朱廿,就瞪我。」 「说朱廿走过去带了一阵风,把他吹倒了。」 郑恩之笑得倒在严时身上。 -------------------- 谢谢宝宝们的喜欢。 最近灵感大爆发,还要再多写几章,预计十五万字左右完结~ 第58章 他们在小秋村乱逛,顺便寻找觅食的地方。 过了小秋山南边是海,沙子细软,像在踩棉花糖。这会儿是正午,太阳烫人,沙子也烫脚。他们没多留,钻进海边一家餐馆。 餐馆小小的,摆了两张双人桌,左侧一条长桌,是用来做菜的地方。 上面是一块方形铁板,另一头是炉灶。像是进来一间厨房。 一进去就闻到浓郁的热油与海鲜碰撞的香气。 店主是个胖乎乎的老太太,繫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在铁板前做着什么东西。 郑恩之扫了一眼,店里并没有客人。 老太太看到他们,抬抬下巴说:「坐吧,吃什么?」 第79页 郑恩之没有坐下,凑到长桌跟前,一只手在身后被严时握着,身体微微前倾,想要看清楚老太太在做什么食物。 她好像知道郑恩之想要问什么:「海鲜葱饼和泡面。只有这两样。」 「那就各要两份,奶奶。」 「不要叫我奶奶。」老太太舀了一勺面煳往鲜嫩的葱上倒。 「那叫什么?」 「叫陈小姐。」 郑恩之觉得好有趣,扭头看了眼严时,严时也朝他笑起来。郑恩之很配合:「陈小姐,我们要两份海鲜葱饼和两份泡面。」 「要青辣椒吗?」 严时赶在郑恩之之前抢答:「一份要一份不要。」 双人桌没有办法并排坐,郑恩之站在椅子旁不坐下,在思考等下要怎么吃饭。严时忽然拉着他的手坐到自己腿上,胳膊环住他的腰。 餐馆很小,郑恩之想到和严时做什么小动作陈小姐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就忍不住去想要老实坐到严时对面。 但他掰不开扣在腰上的手,扭头又想要瞪严时,严时贴过去亲了他一下。郑恩之脸立刻像门口矮柜上的泡菜汁那样红。 郑恩之紧张兮兮:「会看到。」 严时和他咬耳朵:「没关系,爷爷奶奶他们都认识。她是一个很赶时髦的老太太。」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陈小姐盛出葱饼,看向他们这边。 「说你时髦呢。」严时笑了笑,要站起来去拿葱饼。 陈小姐率先开口:「这不是你们的。」她忽然放大嗓门吼,「小土豆,出来!」 「我来噜!」 涂豆笑嘻嘻地应着,从另一个门里跑出来。他头顶变得光秃秃,真的像只圆滚滚的土豆。看到严时之后立刻表演一场变脸,剎住车,鼻子哼着气去端他的海鲜葱饼。 「你头髮呢?」严时问。 涂豆身体一僵,没有理他,自顾自端着葱饼回到刚才出来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陈小姐也没有说话,严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再问什么,他只要一投过去视线,陈小姐就作出一副拒绝交谈的表情。郑恩之背对着陈小姐,没有看到。 餐食做好,严时将两只餐桌拼在一起,郑恩之挨着他坐下来说:「小土豆看起来不开心。」 严时说:「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活力满满,很少这样蔫嗒嗒的。」 两个人吃好,坐在一旁休息的陈小姐忽然轻声说:「豆豆前年学骑自行车,学了一阵子总是腿疼。去医院检查,发现小腿骨头长了颗肿瘤,是骨肉瘤。化疗一段时间,做手术切了后也没什么事,一切都很好。但前阵子又查出来在大腿冒出来一颗,化疗掉了很多头髮,我就给他剃掉,买了顶假髮给他戴。」 郑恩之盯着面前空空的餐盘,愣在那里。 可小土豆看起来明明很健康啊。 很快他就想明白,有人外表看起来和善,但实际内心坏透,有人看起来很兇,但是个很善良的人。 是一样的道理。 在大家眼里,涂豆活泼、快乐、健康,但其实他已经生病好久,吃了很多苦。是很坚强的小土豆。 陈小姐没有敲开涂豆紧锁的门。 她嘆口气,送严时和郑恩之走到门口,笑着说:「睡一觉就好了,午睡是他的充电器。」 回到家,郑恩之趴在桌上,用马克笔画了小土豆的条漫。严时撑着下巴坐在他身旁,晒着暖融融的阳光睡过去。 傍晚郑恩之和严时去涂远山家找涂豆,他已经恢復如初。 见到郑恩之送他的画,说着「谢谢哥哥」,还给郑恩之一个超灿烂的笑脸。 紧接着要跳到郑恩之身上抱住他,跳到半空被严时抢过去,抱着坐在他肩头。 「不准抱他。」严时说。 「小气鬼。」涂豆小声嘟嘟。 「嗯,我是小气鬼。」严时忽然大步跑起来,涂豆吓得抱住他大叫起来,然后笑得超大声。 隔天,涂豆要去市里住院。严时开车送他和涂远山去市里,顺便把馒头从楚美丽家接回小秋村。馒头一到小秋村就变成村狗,四处乱跑,挨家挨户蹭吃。 两人没有管它,去菜市场买了新鲜菜和肉,肉摊有块完美五花肉和小肋排,严时打算做红烧肉和排骨。 肉很厚实,严时将肉切得很大块,洗净后将水分蘸干。郑恩之在旁边淘米,端着淘米盆和严时挨在一起。 他看到肉,伸出拳头比了比说:「好大,嘴巴要张很大才能吃下整块肉。」 严时盯着郑恩之看,目光有些意味不明,脸很明显红了。郑恩之也被他看得不大自在,嘟囔说:「你,你看我干什么?」 严时低下头说:「没什么。」 午饭时间一到,馒头哒哒跑回家,满面春风地扑到郑恩之怀里。 桌上摆着四道菜,肉菜是红烧肉和百香果排骨,青菜是白灼油麦菜和香菇油菜。还给馒头做了没有盐分的牛肉排骨。 吃好饭郑恩之想要运动一下,便主动揽下擦地板这个家务,强烈要求不让严时帮忙。 他很认真地蹲在地上擦,馒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像只跟屁狗。 吃饱饱吹着凉爽空调,应该昏昏欲睡的午后,严时想要抱着郑恩之大睡一觉,而不是在这里看他做家务。 此刻严时倚在门边,看着郑恩之擦地露出来的一截腰,嘆了口气。 第80页 心中感慨道,不合理。 郑恩之调转方向,和严时面对面,偶尔抬起头朝严时笑。 馒头不会做家务这件事,在严时看来,十分不合理。 -------------------- 谢谢大家阅读!! 第59章 郑恩之刚刚擦好地板,馒头就懒洋洋趴在上面。前阵子带它去理髮,尾巴被修剪得圆圆。从侧面看像一块巨大糯米糰子,从上面看又像一块带雪糕棒的大奶糕。两颗葡萄珠眼睛半睁着,将睡欲睡的样子。 渐渐地,面积越来越大,眼睛闭上之后,彻底变成一滩融化掉的奶油雪糕。 郑恩之调小电视声音,严时拉上落地窗的帘子,挡住烘烘阳光。房间暗了下来,两个人倚在沙发上,靠在一起看电影,压低声音讲话,不想吵醒熟睡的馒头。 沙发宽大,几乎占满半个客厅,严时躺在郑恩之身上睡过去。头枕着他的腿,脸侧向他肚子,两只胳膊环腰。 郑恩之按掉电视,手指碰碰严时剪得有些短的头髮,抬头看到馒头从趴着变成仰躺,胖鼓鼓的耶耶肚皮朝上露着,两只山竹爪子蜷在胸前,歪向一侧。 郑恩之嗅到空气中的夏天味道,这样惬意的夏日午后,原来并不是只存在于梦里或是电影里。 好在沙发足够宽敞,他轻手轻脚站起来,躺到严时身侧。严时顺势将郑恩之搂进怀里。 郑恩之梦到他和严时住进一个耶耶村,那里好多只白白胖胖的大耶耶。忽然来到耶耶小学的操场,他和严时被毛绒绒淹没。 郑恩之像是在耶耶海洋里面游泳,怎么都游不出去,游得好疲惫,他醒过来。 馒头正趴在他和严时身上,滴熘着两颗圆眼睛看着他。看到郑恩之醒来,馒头激动地站起来,原地蹦了一下。前爪硬生生踩在严时胸口。 「!」严时一下子惊醒,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剧烈呛咳几声,生气说,「坏馒头!」 郑恩之接一句:「好馒头!」 「?」严时问号,「你跟谁一伙的?」 馒头听懂一般,挤到他和郑恩之中间,胖屁股把严时挤到一边,紧紧挨着郑恩之,仰着胖脑袋跟严时嘚瑟。 好像在说:我有靠山。 「不疼不疼,」郑恩之把手放到严时被踩疼的胸口揉揉,又摸了摸他的头髮,学严时说,「唿噜唿噜毛,疼不着。」 严时笑起来。 临近傍晚,气温低了几度,风从海面吹来,泛着丝丝凉意。 他们从海边回来,路过水果摊买了只很大的西瓜,屈起手指弹瓜皮,听声音。 响吗?脆吗?又响又脆,那就是顶好的瓜。 西瓜被摊主巧妙地用绳子兜起来,他们一人拎一边,慢慢走回家。 路过一位卖梅花蛋糕的阿姨,严时买了一锅,两个人站在摊边趁热吃,烫得蛋糕在嘴巴里滚来滚去。 回去郑恩之立刻将西瓜冰到冰箱里,隔十几分钟就打开冰箱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变得冰凉。严时就坐在旁边笑,看他在房间走来走去,馒头哒哒跟在他后头。 「不许笑……」郑恩之和馒头一起躺在地板上,「冰西瓜就是会更甜啊。」 郑恩之再一次打开冰箱,将冰好的西瓜抱出来搁在案板上。切下西瓜屁股,擦擦刀面。刀尖刚刺入瓜皮,就裂开一条缝。随着刀子深入,整只瓜直接裂成两半。 他们一人抱着一半西瓜拿勺挖着吃,并肩坐在推拉门外的走廊,絮絮聊着天。傍晚海风裹挟着夕阳气息吹在身上,看着天一点点变黑,郑恩之觉得自己好幸福。 是想要举起双手告诉所有人「我好幸福我超幸福」的那种。 - 入伏时候的无花果最甜,严时和郑恩之早早起床摘了许多,开车去医院送给涂豆。到时涂豆在睡觉,他们没有打扰,放下给涂豆买的礼物,便离开了。 下午涂豆醒来拿涂远山手机给严时打电话,对今天的礼物和无花果进行感谢,然后神秘兮兮告诉他们说小秋村有个神秘宝藏,用嘴巴「画」了个地图给他们,让他们去看一看。 严时拿着手机重复播放录音里的「嘴巴地图」,穿过树林,爬过一座小山丘,终于见到涂豆说的那个树洞。 树洞所处的树干粗壮,估计三个人才可以将它抱过来。树周围长满形形色色不知名植物。树洞很大,可以看到另一边透着光。 他们弓着身体钻过去,看到一个很小的海滩,有一个小帐篷,和一只小白猫,还有两盆小花。 严时按照涂豆的要求,打电话给他。 涂豆讲话像个小大人:「我的猫和花就拜託给你们了,一定一定餵饱他们,谢谢。」 郑恩之听着很怪,他和严时对视一眼,互相看懂眼神。他和严时还在替他担心,结果隔天下午涂豆就翻墙进去他们家,接走了小猫。 临走时郑恩之端着两盆花想要问他不要了吗,涂豆小手一挥,很大方地说:「花送给你们,当做谢礼!」 说罢转身就走。馒头刚刚交到猫咪朋友,才相处一晚,它很捨不得,跟着涂豆走了。 涂豆抱着猫在前面跑,馒头在他身后。涂豆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馒头的柔软毛髮吹出风的形状。 涂豆像个神奇小孩。严时和郑恩之互相看了一眼,笑了出来。 涂豆和他们说,小海滩是他在小秋村的宝藏。 第81页 严时光脚踩在潮湿沙滩,涌上岸的海水拍打着脚背。他看着逐渐变得浓郁的蓝色天空,很小声的,用风才能听到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郑恩之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宝藏。 有时恨不得把他变小了,放在口袋里面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但有时又想要发疯告诉所有人,郑恩之是他的男朋友。 他的宝藏此时正跪在沙滩上堆沙子城堡。这是郑恩之第一次在海边做这种事。他没有做过的事情,严时都想和他一起做一次。 忽的涨潮,海水将郑恩之好不容易堆成型的城堡冲散。郑恩之没有不高兴,反而和严时说:「看我堆得好看,海神把它带走想自己住进去。」 严时很明显能感受到郑恩之的变化,不止严时,身边人都感受到。 晚上和老严他们视频结束之后,小秦女士在微信转帐给严时,说是奖励。 严时毫不客气地收了,回了个问号过去。 小秦女士发来消息。 -奖励给你的爱/爱心 郑恩之像只被厚叶子遮住的小西瓜,土壤里的养分被杂草吸收。他长得缓慢,过了很久还是瘦瘦小小一只。严时走过来,帮他除掉杂草,浇灌充满爱的水和肥料。 在这个炎炎夏日,他终于长成一只有一颗轻松快乐的心的,脆生可爱的西瓜。 而郑恩之的脆甜,将严时乌七八糟的精神世界沁润,他因此得到馈赠。 严时屈起食指,在郑恩之脑袋上弹两下,偏偏头,像是在听响,嘟囔道:「响吗?脆吗?又响又脆,那就是顶好的瓜。」 -------------------- 谢谢宝宝们的阅读和喜欢! 第60章 「啊?什么瓜?」郑恩之还呆乎乎的,仰着脑袋看严时。重心不稳,一个屁股墩坐在刚刚退潮的沙滩上,他低头看看沾满沙子的手,仰起脸朝严时笑。 严时笑:「呆瓜。」 他伸出手,郑恩之双手握住借力站起来。沙粒粒在他们的皮肤之间,郑恩之抓着严时的手拍几下,想要弄干净,严时又笑:「还有傻瓜。」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摁着郑恩之的肩膀让他蹲下,站到他身后。又一波浪涌上来,他双臂圈住郑恩之的身体,握着郑恩之的双手放进海水里,浪花退去,将手上的沙子也带了回去。 郑恩之「哦!」了声,说:「聪明蛋瓜!」 严时笑得蹲不住,坐在沙滩上,连带着将郑恩之带倒。郑恩之低叫了一声,仰在严时身上。 他们躺着晒太阳,享受海水一次又一次的拥抱。 严时眯着眼睛想要偷窥太阳,忽然被一团柔软的云吻住。 郑恩之分腿跪地,双手撑在两侧,和严时面对面,两个人视线碰在一起。 郑恩之面颊被太阳晒得红红,眼睛弯起来,很甜地朝严时笑。 然后又压下来啵了好几下。他背对着阳光,笑得很明亮:「谢谢你。」 严时抬手捧住郑恩之的脸,把他脸颊肉圈在拇指和食指弯成的圆圈里,捏了两下说:「谢我什么?」 「什么都谢,」郑恩之趴下来,和严时紧紧贴在一起,脸颊蹭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连说了三句「谢谢」,然后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严时的手在他后背来回抚摸:「宝宝要怎么谢我啊?」 郑恩之回答得很干脆:「怎么谢都可以。」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人。」 「那刚刚你谢我三遍,那是不是就代表可以谢三次?」 郑恩之脸有点儿烫了,结结巴巴的:「可,可以!」 严时坐起身,捏了两下郑恩之的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郑恩之把脸埋在严时肩上,抱着他,很小声的,「嗯,嗯。」 「那现在就开始,好不好?」 「好,」郑恩之脱口而出,觉出不对劲忽然抬起脸来,眼睛瞪圆圆,看着严时,「好,好吗?」 严时疑惑:「不好吗?你这会儿不饿?」 「……」郑恩之皱了下眉,嘟囔,「我,我…再,再饿也得挑地方啊。」 严时说:「这地儿就这么大,没得挑。」 「……」郑恩之恨不得在沙滩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啊…那,那好吧。」 郑恩之额头抵在严时肩上,不敢去看他,脸烫得要化出水来。 过了会,严时拍了两下郑恩之屁股说:「宝宝起来。」 「嗯,嗯。」郑恩之慌里慌张地站到一边,双手揪着裤缝,不自在地朝两旁乱看,就是不看严时这边。 严时也跟着站起来,看到郑恩之膝盖上沾着沙粒,蹲下来想要帮他弄掉,刚碰到皮肤,郑恩之就「啊」了一声躲开:「你,你……」 严时这才注意到郑恩之通红的脸,活脱脱一只小番茄。 「我怎么了?」严时愣了下,一只手绕到他膝弯处勾住,另一只手弄掉沙子,顺手在海水里洗了把手,站起来,用手背碰碰郑恩之的脸笑着说,「宝宝脸好红,我记得咱们午饭没吃爆辣辣椒啊。」 郑恩之扭过脸去,干巴巴解释:「我,我被太阳晒红的。」 严时「哦?」了一声,不想逗他了,便勾住脖子在他耳边说:「你想先吃——」 郑恩之皱着脸捂住严时嘴巴,余光扫着从旁边路过的人,小声警告:「你不要说了…!」 第82页 严时:? 郑恩之抱着严时胳膊往一旁树林走,碎碎地说:「我,我们,找个没人地方,再,再吃。」 严时定在原地不让郑恩之往那边走,将他拽到自己怀里:「那边又没餐馆,去那儿干嘛?」 郑恩之表情呆愣,滞在那里。 严时掰过郑恩之的肩膀,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忍笑看他说:「你想什么呢宝宝,是我可以听的吗?」 「……」郑恩之想一头跳进海里面去了,「我,我没想什么!」 严时揽着郑恩之肩膀往另一边走,手捏面团一样揉捏郑恩之的脸蛋,偏过脸问他:「真的没想什么吗?」 「真的,我不知道方向,走错了才,」郑恩之心虚地四处乱瞟,紧张地习惯性结巴,「我,我不骗人的。」 严时靠近一些,嘴唇贴了下他的脸说:「嗯,诚实的宝宝老师。」 郑恩之脸臊得通红,乖乖跟着严时走,没一会瞧见不远处的支起来的烧烤摊,和见了救星似的。他先是摸了摸脸,不烫了,才慢吞吞抬起头看向严时,说:「十十,我们吃烧烤去吧。」 严时眸子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瞧着郑恩之说:「可是……这儿人可多了,你刚不是讲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吃吗?」 「!」郑恩之双手叠在一起,牢牢捂住严时的嘴,捂得可严实了,「你,你不准说了!」 郑恩之好不容易降下温度来的脸再一次涨红,严时实在忍不住,握着郑恩之手腕将他手拿下来,轻声说:「宝宝,我想吃一种红薯。」 郑恩之注意力被转移走:「什么红薯?」 「恩之的脸红薯。」 郑恩之:…… 郑恩之不说话了,蹲下去抠沙子。 严时也蹲下来,在郑恩之脸上啵一口,朝他伸出手:「宝宝走,我们去吃烤红薯。」 「不要。」郑恩之抓了一大把细沙全都擦在严时手上,以示「愤怒」,「你才红薯。」 「嗯,那吃我,行不行?」严时笑着握住他手站起来,往自己身边带,将他胳膊夹在胳膊底下,帮他把手上的沙子弄干净。 「不行。」 「为什么?」 「吃不饱。」 严时:…… 郑恩之抿着嘴巴偷笑,被严时逮了个正着,碰他痒痒肉,郑恩之笑着跑开。 天色渐暗,两人坐在烧烤摊并肩靠在一起点单。别桌都是两人面对面,郑恩之偏偏喜欢紧挨着严时。 李月亮为此酸过他,郑恩之说:「我就喜欢挨着我男朋友。」 李月亮嚷嚷:「为什么会有人吃个饭要亲八百次啊?」 -------------------- 谢谢大家的喜欢和阅读! 第61章 郑恩之吃什么都香,严时特别爱看。每次郑恩之闭眼睛吃东西,严时就像没见过郑恩之吃饭的人一样,撑着下巴看他。 宝宝睫毛好长,腮帮子鼓得想咬一口。嘴巴软软,想要亲一口。怎么会这么可爱。到底是谁在拥有这么可爱的宝宝?哦原来是我啊。 严时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回回都是激动又紧张。和郑恩之在一起快要一年,他也没怎么变,面对郑恩之依旧是会脸红心动。不过现在他能稍稍控制情绪,不会太过外露。 逗他也很怕逗过头了惹他生气,不敢多逗。但是每次逗他,他表情迷迷的,发现被逗后脸蛋红得发腻,真的要把严时可爱死。 即便是再不想郑恩之哭和生气,这些也是没办法避免的。但严时尽量保证郑恩之不会因为自己有负面情绪。他是郑恩之的爱人家人朋友,郑恩之掉下来的,他都站在他身后替他稳稳接住。 严时盯着郑恩之吃东西发了好久的呆,他自己没吃几串。郑恩之瞧着他跟前寥寥无几的签子,拿着烤串餵他,严时让郑恩之餵着吃了一串,第二串接着送了过来。 严时想让郑恩之专心吃自己的,而且对面好几桌人,大排档这种地方连个隔档都没有,一览无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他自己被人说无所谓,不想让郑恩之听着不好听的话。 他就想着拿过来自己吃,结果郑恩之不乐意了,死活要餵他吃,烤串上的肉都抵到嘴唇上了。严时低着头吃了,轻声哄郑恩之吃饭:「宝宝你吃你的,你吃一串我就吃一串,这样可以吗?」 郑恩之这才点头:「嗯,嗯。」 严时很早就看到对面桌一男人总盯着他们看,这会儿还发出一阵嗤笑,歪着脖子和他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刺耳的话。严时先看了眼郑恩之,郑恩之正埋头美滋滋地吃炒方便面,压根儿没听到。 结果那人见严时看他这边,便和他对视,说了句脏话。紧接着严时勐地站起来,目露凶色。严时个子高,一直有在锻鍊,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略微有些紧,隔着衣服可以看到精壮紧实的肌肉轮廓。 男人被他这动静吓得一哆嗦,手里握着还没吃完的签子掉到地上,紧接着被在一旁盯了好久肉的野狗叼走。 这时郑恩之捏了捏严时的手心,抬头问:「十十,怎么了?」 「没事儿,我过去催催烤玉米。」 「不用呀,咱们这些还都…」没吃完呢。 郑恩之话说了一半,严时就朝烤架那头走过去。 「郑老师?!」一道陌生又响亮的声音从左后方响起,郑恩之还沉浸在撸串里没反应过来,严时站在吹烤菸的大风扇旁边仍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阳光的「郑老师」逆着风,就那么钻进了严时耳朵。 第83页 严时朝他们后边那桌看。那桌坐着几个男人,一看就都是学生,只不过不是小学生,是眼里透露着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其中喊郑恩之的那人戴着半框眼镜,笑起来和馒头一样。 郑恩之没听到,头也没回。喊他那人直接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严时想要过去已经来不及,那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位子上,和郑恩之紧挨着,胳膊搭上了郑恩之的肩。 郑恩之还在闷头吃面,过了几秒才忽地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 从严时这个角度看像是亲在一起。他脸色一沉,快步冲过去,郑恩之已经搬着小马扎朝后面挪了两步。还有几步距离,严时站住脚步。 他听到那人笑得憨乎乎的,朝郑恩之说:「嘿嘿老师,五年没见你居然还记得我!我好幸福!」 严时:。 那你可太容易幸福了。 严时的角度看到郑恩之脸蛋鼓起来,一眼就知道他是在笑。 郑恩之很客气地说:「谢谢你,我也很开心你记得我。」 「应该我谢你!当时集训要不是你我都考不上大学!」那人说着就想要抱一下郑恩之,严时提高声音,很急地喊了一声「恩之」,阻止了他对郑恩之的亲近行为。 「啊,」郑恩之起身站到严时身旁,和他介绍,「这个是我之前带集训班的学生,齐铭。这是我…哥严时。」 齐铭大大方方地朝严时伸出手:「哥你好!」 严时微笑着和他握手打招唿。 「别站着呀,坐,坐,」齐铭说着,特自觉地坐到了对面,身体微微前倾,继续和郑恩之讲话,「我妈当时还说要当面谢你来着,但是那会儿没你联繫方式,也找不到你,就不了了之了。给我妈愁死了都。对了老师,你现在在哪儿任教啊?」 严时不动声色地从桌子底下握住郑恩之的手,郑恩之挠了两下他的手心,回答齐铭的问题。 「你怎么不继续带集训了啊?」 郑恩之笑了一下:「我那时候是兼职,赚外快的。」 「可是你这水平不该教小学,怎么不教高中啊?」 郑恩之脸色僵了一下,说:「你过誉了,我水平有限…」 …… 齐铭这人话特别密,聊起来没完,和严时也能聊起来,还拿了他桌的酒和严时喝,要不是他朋友来喊不知道还要边喝边讲多久。 倒是没耽误郑恩之吃饭,上来的烤玉米他也都吃完,吃饭时,郑恩之拿起一串就要看一眼严时,严时和他眼神一碰,很听话地和他一起吃。 齐铭回桌后又和他朋友喝了不少,走前还走到郑恩之他们这桌跟前,忽然笑了一下,喊道:「郑老师!祝你和你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操铭子你说哪门子胡话呢!」扶着齐铭的人和尴尬地朝他们笑笑,架着齐铭走了。 这会儿烧烤摊人还不少,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严时和郑恩之对视一眼,俩人脸都通红,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严时抬手放在郑恩之吃得圆嘟嘟的肚子上,靠到他耳边,声音很低:「郑老师,你学生祝我们早生贵子。」 郑恩之面色羞赧,脸蛋烫得不行,他小声嘟嘟:「你,他,他讲话不着调,你不能和他一样……」 严时忽然抱住郑恩之:「我只有你一个宝宝,这辈子不会有别的宝宝。」 吃好饭回家,严时走路总是往郑恩之身上黏,郑恩之抬手摸摸严时有些烫的脸,手腕一下子被严时捉住。 严时眼睛黑亮,在路灯底下闪着光,他眉心微皱,手掌摩挲着郑恩之的手背说:「宝宝,我不高兴。」 郑恩之眼睛一亮,凑上去啵了下:「怎么不高兴啊?」 严时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语速也很慢,带了些委屈:「只差了五年。」 你就把我忘了。 你记得他,不记得我。 我想要你记得我。 严时怎么都说不出口,毕竟这不怪郑恩之。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和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不能相提并论。可严时就是心里不舒坦。 他怪自己,他恨不得现在穿越回去,立刻告诉十一年前的郑恩之他很喜欢他。 郑恩之迟钝地问:「什么五年?」 「没,我喝多了,」严时喉咙哽了下,说,「我没有吃饱,所以不高兴。」 郑恩之和他十指紧握,和他一起向前走,嘟囔:「谁叫你不吃总看我。」 严时语速慢慢:「我就喜欢看。如果可以不睡觉不上班不眨眼,我想要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看你。」 严时直白的话让郑恩之觉得脸热,步速都莫名提快许多。 「宝宝……不要走那么快,我腿老打弯。」严时今晚喝得有点多了,他被郑恩之拽着胳膊,被迫跟上他的步伐,一个趔趄没注意,朝前倒去。 他先一步松手,不想带倒郑恩之,结果郑恩之握得比他还要牢,俩人一块倒下来。好在严时抱着郑恩之,没让他磕在地上。 「没事吧?」郑恩之神色紧张地看着严时,看他身体有没有摔伤。 「没,」严时顿了下,立刻改口,「有事。」 「对不起,哪儿摔着了?」 「没关系,」严时捂着脚腕,很轻地皱了下眉,「脚扭了一下。」 「我看看,疼吗?」郑恩之说着跪到地上扒拉着他的手要看,严时握住他的手,整个人趴到他背上说:「不太疼,宝宝,你背背我。」 第84页 「……」郑恩之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说,「好,你你先起来。」 郑恩之转过身扶着严时站起来,严时翘着「伤腿」,看着郑恩之的眼睛都在发光。郑恩之背对着严时蹲下去,说:「你,你上来,我不知道背不背得动…但是我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慢慢走回去,我刚刚太害羞,走快了,真的对不——」 郑恩之忽然被严时打横抱起来,他眼睛瞪得圆圆,惊讶地看着严时:「你干嘛啊…腿不疼了?」 严时说:「嗯,不疼了。」 郑恩之环住严时脖子,嘟嘟说:「你干什么老逗我…」 「逗你你会更可爱。」严时说,「这样我就会拥有好几倍可爱的宝宝。」 郑恩之:o-o 郑恩之很苦恼,明明喝了很多酒的人是严时,为什么脸更红的总是他啊…… -------------------- 谢谢喜欢和阅读!! 第62章 严时走路不大稳,郑恩之执意要下来,严时拗不过他,把他放下来。 郑恩之去牵严时左手,严时换右手和他牵,左手揽住郑恩之的肩膀朝自己怀里带了带,很委屈的:「齐铭和你勾肩搭背了。」 「对——」 「干嘛道歉,我还没说完,」严时拿左手捏住郑恩之嘴巴说,「我也要和你勾肩搭背。」 「嗯,嗯。」郑恩之点头,往严时身边挨,他将手指插进指缝,握紧了严时的手。 严时将他手举到脸边,用脸颊贴住,来回蹭:「宝宝,你的手变冰块。」 「是你太烫啦。」 「那我要烫化你。」 郑恩之笑起来,喝醉酒的严时和他本人真的好不一样。郑恩之这么想着,也这么说出来。 严时眼神迷迷的,偏着脸看郑恩之,问:「那你更喜欢哪个严时?」 「没有更喜欢,只有最喜欢。」郑恩之凑上去亲他一口,「我最喜欢严时。」 他们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家。严时不走正门,轻而易举地翻墙进去,郑恩之拦都拦不住。馒头没有在家,郑恩之收到小土豆发来的信息,说馒头在他家里留宿。 严时光着脚在家里转着找馒头,喊着「馒头」「大宝贝」,说:「爸爸带你出去玩。」郑恩之拉住他往浴室带,严时把郑恩之当成馒头,使劲儿揉了好几下头髮,然后捧住他脸,盯了好一会儿:「馒头,你怎么长高了。」 郑恩之抿着嘴巴笑,还没开口,严时捏了把他的脸,皱着眉看起来兇巴巴:「你……是不是背着爸爸偷吃好好了。」 郑恩之使劲摇头,说:「没有。」 严时的眼神变得满意, 眯着眼睛笑了笑,将他扒拉到一边:「乖儿子,一边玩去。」然后又喊着「宝宝」去找郑恩之。 郑恩之:…… 他跟着严时转了一圈,然后喊他:「十十,洗澡了。」 严时听到郑恩之喊他,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乖乖跟着郑恩之进去浴室。 郑恩之和他一起站在花洒下,淋湿头髮,严时将手伸进他的头髮里,揉起好多泡泡,一直嘟嘟个不停:「宝宝的头髮都这么软,我好喜欢。还可以打这么多香香的泡泡,不愧是我宝宝。郑恩之,恩之,我的恩之宝宝。郑郑老师,怎么哪里都有你的学生呢?五年了,你还记得他,我十年前就见过你,和你讲过话,你怎么没有像记得他一样记得我呢?我也是你的学生啊,郑老师。我上过你的画画课。在你课堂上,个子最高的那个。他们还讲我是笨蛋。 我是严时,是岁水一中操场被你画下来的那个在跑步的体育生。你画的我我有保存得很好,你上次也看到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喜欢你。那时候我偷偷跑去看过你好多次,很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忍不住。我看看你,心情就会好一点。你有一次睡着了,我还偷偷摸过你的脸。我是不是很像个变态?那你现在知道了,会不会讨厌我? 我很后悔,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和你表白,如果我那时候鼓起勇气,就不会错过你这么这么久。太久,也太久了。我也为胆怯付出了代价。那条被你拿药酒好好揉过的腿,它在体考时断掉了。教练劝过我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最后我连凉豆腐都没有吃到。」 严时抬手抹了把脸,眼睛被辣到,流了更多眼泪出来,他哽咽着,「我想要你记得我。你记起我了吗?」 郑恩之在水声和水汽里听着严时嘟嘟。他的表情从弯着眼睛笑变成揉着眼睛掉眼泪。 郑恩之拿浸了水的毛巾将严时脸上的泡泡擦掉,轻声哄道:「我记起你了,我画过的怎么不会记得呢?他左边眉毛有一颗痣,笑得时候那颗痣也会跟着眉尾上扬。那时候我就很想捏捏他的肌肉。我不会讨厌你,以前现在未来都不会。我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郑恩之指尖点在那颗痣上面,踮起脚吻上严时。严时一手按上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tun,低头加深亲吻。 郑恩之觉得浴室好像处于一个独立时空,时间开了慢倍速,连带着空气也稀薄许多,唿吸反而快得出奇。 而严时的亲吻会将氧气渡给他,他的吻一朵朵落在唇瓣和肌肤上。似是躺在棵花树下,花瓣随着缱绻的风飘下来。 严时的手掌将落在他身体上的花瓣拢起来,握住,放进滚烫的河里。 郑恩之眼睛已经睁不太开,他迷迷煳煳地用眼睛描摹严时好看的脸,双手攀住他的嵴背,吻了吻他的喉结,不解地想,为什么严时要是中长跑运动员呢? 第85页 几次下来严时的酒醒了一些,他看到身体带着痕迹,软绵绵趴在床上的郑恩之心里生出愧疚,郑恩之真的差点被他烫化掉了。他忍着眩晕抱着郑恩之洗澡擦药,身体歪在床上,吻去他痛出来的眼泪。 「宝宝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喝酒。」 严时受伤前菸酒从没碰过,对心脏不好。受伤后退役,做不了运动员,和朋友出去吃饭推脱不得,偶尔会喝些酒。这次他吃醋,有点儿上头,喝多了。 安顿好沉入睡眠的郑恩之,严时按掉床头灯,钻进被窝,抱着软乎乎的郑恩之闭上了双眼。 半夜里郑恩之被严时勒醒,他胳膊紧紧搂着他,身体在微微发抖,身体烫得吓人。郑恩之爬起来,用额头和他贴贴,和他身体一样烫人。他发烧了。 好在来小秋村的时候严时有准备好药箱,说是怕郑恩之胃疼,但里面的药很全。普通常见病症的药都有,都是新鲜日期。 严时是个细心的人,起码在关于郑恩之的事情上他都细緻入微。 郑恩之量完体温确认发烧后,找出退烧药来,坐到床边抱起严时,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十十。」郑恩之喊了他几声,严时哼了一声,眼皮动了动,睁开一点,看着郑恩之,郑恩之捏捏他脸说,「醒一点,吃药,你发烧了。」 「嗯…」严时吃下郑恩之手中的药,喝了他餵到嘴边的水,努力睁开眼睛,将完整的郑恩之放在眼睛里面,低声说,「谢谢宝宝。」然后抱住郑恩之的腰,瓮声瓮气的,说自己很困,很难受,想要一个很好的抱抱,然后再睡觉。 郑恩之轻轻拍他的背,小声问:「什么是很好的抱抱?」 严时自顾自往床里面挪,给郑恩之腾出空间,说:「我想抱着你睡觉,这样很好。」 郑恩之笑起来,按掉灯钻进严时怀抱里,在他嘴巴盖上晚安印章。 生病的严时更像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退烧药吃过后出了许多汗,无意识地开始蹬被子。郑恩之起来量体温、餵他喝水,翻出一床更加宽大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他后面有点疼,忽然笑了下,想,到底是谁被那什么,怎么该发烧的不烧,不该发烧的反倒发起烧来啊。 他抱着严时,借着渐渐明亮的天空,看到严时憔悴的脸庞也明亮了些。这一晚,他认识了第二个严时。一个会将心里话一字不落双手奉到自己面前的严时。他让郑恩之知道,「暗恋」是个很沉重的词。它上面背负了暗恋者满满一兜的,沉甸甸的爱。长达十年的暗恋并不是可以用寥寥几字能概括得了的。 暗恋生在悸动里,长在漫长难熬的时间夹缝里。十年的爱意浇灌,足以生长出歷久弥新的花骨朵。 严时不小心洒了几滴酒浸到土里,像是催化剂般,它就那么直勾勾地在郑恩之跟前绽开了。 郑恩之碰碰严时哭肿外加发烧导致烧得红红的眼皮,轻声说:「严时,你很辛苦了,接下来请好好休息吧。」 -------------------- 晚安 谢谢大家的阅读和喜欢~~ 番外 严时坐上哆啦a梦的时光机 严时醒来外面下着雨,他头痛得要命,听到雨声脑袋更是裂开一般。 他好早就在准备,打算七夕这天和郑恩之求婚,提前一周就开始看天气预报,清一色的朗朗晴天。 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他迷煳着喊「宝宝」,往旁边捞人,什么都没捞到,手一下子够到床边。 他揉揉眼睛,撑床坐起,扫了几眼,周遭环境陌生又熟悉。严时思考几秒,这是在他高中念书时候的房间。床是双人床,但他喜欢挨着床边睡。 他有些迟疑地抬起左腿,把裤腿撸起来,偏着脸去看小腿,那道又丑又疼的疤没了。 严时摸着光滑的皮肤愣了会,忽然想到去年许的生日愿望,他认真又絮叨地许了很久,想要回到十年前。 实现了吗? 严时瞥到丢在枕边的手机,拿过来解锁,看了眼时间,是在遇到郑恩之的前一天。 又打开浏览器去搜索北京时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的时候,严时低笑一声。 他跳下床,走到小秦女士摆在他房间的落地镜前,镜子里穿了棉质厚睡衣的严时,头髮比现在要短一点,是脸庞稍显稚嫩的自己。 严时看到左边眉尾的痣,眼前忽然浮现昨晚郑恩之说「他左边眉毛有一颗痣」。他挑起眉,痣和他心情一样上扬着。昨晚郑恩之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上面。烫烫。 他从衣柜翻出衣服穿上,外边套上羽绒服,拉开门走出去,老严正在做早饭。那会儿老严还挺瘦的,繫着小秦女士的碎花围裙,举着锅铲,嘴里还吃着刚切好的滷牛肉。瞧见严时背着包要出门,老严惊讶地喊:「哎,十十,早饭还没吃呢,干嘛去?」 严时在玄关换鞋,穿右脚时左脚承受全身的压力,有些钝痛。 他十分愉悦地回道:「上学。」 「昨天还要死要活闹着非要明天才去学校,怎么今天又变卦了?」 「我乐意,我爱上学不行吗我!」严时在玄关穿好鞋,左脚又在地上踩了两下。 他忽然想起来,当时许愿他有说:如果让我回去,我愿意给当时的自己两大嘴巴子。 严时看着玄关镜里自己的脸,手刚抬起来突然顿住。 第86页 不行,还得见恩之呢,这俩嘴巴子以后再补。 「你这小子真是发烧烧迷煳了,恨不得成天在那操场待着的主,还爱上学,你爱上学我名字倒过来写。」老严端着面出来,朝他招唿,「先别急着走,吃了面再去。」 「来了。」 严时鞋也不换包也不摘,直接坐到餐桌前拿筷子闷头吃起来。 老严坐他对面,说:「别怪爸絮叨啊,咱这腿没好利索,别硬撑着去体考,再復读一年不一样吗?你想想,等一年,换条好腿多值啊。你跟路教练时间短,再多跟一年,说不定还能进国家队呢是不是啊严健将?」 番茄海鲜面的热气把严时眼睛给熏疼了。 十年前的这天老严也是这样劝他,他和老严吵了一架,摔筷子回屋,闷在屋里听了一整天烦躁的雨声。 「怎么了这是?眼睛给熏着了?来擦擦。」老严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爸知道你想做到最好,但是你得知道有些时候你越急这事儿它反而越不往你想的好的方向走。当然这话也不是绝对的,咱家里人都想你好,你也想自己好不是吗?」 「嗯,我知道了。」严时捏着烫手的碗沿,低着头说,「谢谢爸。」 老严在严时头上唿噜两下说:「哟,怎么突然和我这么客气了,你还是我儿子吗?」 「我不是,」严时几口吃完面,擦干净嘴,搁下筷子跑出门去,关门前留下一句,「那谁是啊!」 雨这会儿不算很大,微微懵醒着,雨丝细细地飘下来,路上堆积着雨水,湿漉漉的,一时半会儿渗不到地底下去。山地车是没法骑了。他恨不得开老严的车去学校,但他现在还没成年,也没驾照,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严时把雨衣装包里,骑上小秦女士的粉色小电动车出门去了。 他没想着刻意改变时间线和郑恩之早早相遇,今天他就想着偷偷看他,怕他在学校挨欺负。 他打着来提前报到顺便看看训练的幌子来学校,和路教练聊了几句,也是劝他今年别去考,也别加强度训练。严时应着,和老路打着哈哈,他忙着训练别的学生,严时在旁边待了没一会儿就熘了。 他晃去高二的教学楼,这时候正在上早上的第二节课,下了课就是大课间。 严时假装从郑恩之教室路过,走得很慢,透过窗户看到了郑恩之圆圆的后脑勺,他穿着冬季校服,圆鼓鼓地坐在那。 只是看到背影,他心就跳得飞快,脸在很明显发烫。严时靠在楼梯口的墙上,右手放在胸前,顺了两下,平復紧张急促的唿吸。 严时趴在走廊尽头看窗外,等郑恩之下课。 因为下雨取消了大课间跑操,严时等到大课间快要结束郑恩之都没有出来,正想过去看一眼他在干嘛,就看到他从前门出来,和严时的视线对在一起,很快又挪开。 他下了两层楼梯,拐去一楼中间的厕所。郑恩之走路都是贴着墙边走,生怕挨着别人。 严时瞧着鼻子发酸,特想上去牵住他的手,但又怕吓到他。 郑恩之进去厕所,严时也紧跟着进去,刚进去就被朝后退的郑恩之撞到。他双手扶住郑恩之的肩,很明显感觉到他在发抖。 严时赶在郑恩之道歉之前说:「没事儿,别害怕。」 严时抬起眼来看向前面,是任显和他几个朋友,故意在这儿逮郑恩之。其中一个人见郑恩之要走想跟上来抓他,看见严时在他后面,没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严时走到他右手边,揽住他的肩,带着他往厕所里面走,郑恩之拖着步子不敢走。 严时低着头在他耳边说:「那咱们出去。」说着严时揽着他的肩带他出去。郑恩之一直低着头,没敢看严时。严时手在他肩上轻轻抚摸两下,低声说,「一会儿就上课了,回去你教室那层上吧,我就在外边等你,相信我,没人能欺负你。」 郑恩之闻言小心翼翼地抬头,怯怯的目光和严时碰上,严时心疼地抿嘴唇,笑了一下说:「我真不是坏蛋,你别怕我。」 郑恩之一头雾水,呆愣愣地看着这个笑起来很好看说不要怕他的人。 「谢,谢…」郑恩之攥紧了校服下摆,上面脱线露出来线头,他拇指和食指捻着那根线头,捻得手疼。 严时没忍住揩了两下郑恩之微红的脸蛋,郑恩之反射弧很长,严时都揩完了他才想起朝后躲开。 严时轻笑一声,提醒郑恩之:「还不去厕所吗?」 「啊,」郑恩之愣了一下,朝他很深地鞠躬讲谢谢,然后很快转过身跑去厕所,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严时一眼。 没一会儿郑恩之就甩着手上的水出来,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然后小跑到他跟前,和他说:「谢,谢谢你…」 这时上课铃响,郑恩之很小声说:「要上课了,再见。」 「再见。」严时朝他挥手,郑恩之进去前还在跟他挥手,腼腆地朝他笑了一小下。 严时倏地脸热起来,特想捧着郑恩之的脸亲上一百次。 由于严时一直在郑恩之教室附近待着,又不穿校服,引来教导主任老黄。老黄认识严时,问他在这儿干什么。 严时说:「感受学习氛围。」 「你一高三的,来高二感受学习氛围?」 严时继续胡扯:「高三氛围太紧张,来这儿缓缓。」 第87页 「少跟我贫,该回哪回哪,别在这儿打扰人上课。」 严时回去老路办公室和几个教练扯皮,算着时间出去等在郑恩之教室门口。 本文由公众号尾猫推文整理 任显看到他脸色一沉,攥着郑恩之书包带的手紧了紧,扯着郑恩之回去教室里。 这时候大都跑去食堂抢饭,人走得差不多。严时径直进去教室,一把从任显手里夺过郑恩之的书包:「你们没完了是吧?」 「你他妈谁啊?」 任显旁边的一人拽了拽他,小声说:「好像是高三的……练体育的,咱学校唯一一个健将。」 任显分贝都提高不少:「爱管闲事的健将么,我们自己班的事和你有几把关系?」 「郑恩之我朋友,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严时往任显跟前走了两步,俯视着他,任显无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严时想揍他的,但在学校不合适,他便低声笑着说:「你女朋友和你好兄弟李德搞一起了,他好像还跟校长告密来着。」 任显脸一黑,他旁边的李德脸色更是吃了屎一样。 严时转身拉住郑恩之的胳膊,带他出去了。 刚下了两级楼梯,郑恩之很小声地在后面说:「谢谢你…同学,你叫什么?」 严时想着逗逗他:「我叫老公。」 郑恩之愣在那:「老…老公?」 「……」严时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抿了下嘴,点头说,「嗯,我姓老。」 郑恩之没有半点怀疑,很认真地叫道:「谢谢老公。」 「……」严时有点受不了,在这儿欺负小小呆呆的郑恩猪,觉得自己好坏,「不客气,老公请你吃饭,走。」 严时抬手揽住他的肩,明显感觉到他瑟缩一下,直直蹲下去,从他臂弯熘走了。郑恩之蹲在那儿仰头看他,目光和严时相碰,一时忘了站起来。 他抱着膝盖,仰着脸,很害羞的:「不,不用请的,我回家吃。」 回家吃冷饭和剩菜么? 严时弯腰将他拽起来,勾住他脖子说:「我就想请你,你不同意也不成。」 「……你,你。」郑恩之这次还想像刚才那样出熘下去,结果脖子被严时搂得完全动不了。 「就这么说定了,不能拒绝我,我就要请你吃饭。」 「你,你不能这样的…」郑恩之结结巴巴地反抗,他以前被人勾住脖子是要挨打,被人强迫是挨欺负,而现在这个叫「老公」的人却强迫他和他一起吃饭。 他保护了自己两次,对自己这么好,会是坏人吗? 任显和班里同学之前也对他不差,但最后还是都像现在这样,很糟糕地对待他。 郑恩之嗅着严时衣服上的洗衣液香气,想,他不是坏人,一定不是。 外面雨还没停,有渐涨之势,严时一手撑伞,一手揽着郑恩之的肩,完全不顾郑恩之的小动作抵抗。严时带他到了学校对面街上的煲仔饭店里。 郑恩之上学的时候会路过这里,他只闻到过里面的饭香,从没进去吃过。 严时收起伞搁在一旁,按着郑恩之坐在椅子上,然后紧挨着他坐下,和他靠在一起,拿着菜单和他一起看。 「看看想吃什么?」严时扫了一眼,想着郑恩之肯定会选一个最便宜的,便自顾自说,「腊肠排骨加茄子怎么样?」 郑恩之摇头,说:「不行,太多,也太贵了……」 即便是严时早就知道郑恩之会这样讲,但他还是没忍住鼻尖发酸。 他没理会郑恩之的意见,和老闆点单之后,郑恩之得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严时忍着酸意笑起来:「干嘛啊你,我请你吃饭你还要哭?」 郑恩之反驳:「我没哭。」 「嗯,」严时直视着郑恩之的眼睛,威胁道,「我出去买个东西,你不准趁我不在偷熘,听到没?」 「嗯,嗯……」郑恩之怯生生的,两只手攥着书包,都攥出褶来了。 严时去虾饼店买了虾饼和烤肠,回来的时候郑恩之正侧着身子,撅着半边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 严时坐下,在他头髮上揉了把,说:「嘛呢你?」 郑恩之吓得坐回去:「拿纸巾擦桌子…」 「真乖。」严时把纸盒往他面前一放,「奖励给乖宝宝的,趁热乎吃。」 郑恩之呆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严时催促:「别愣着,抓紧吃啊。」 「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喜欢你啊,所以对你好。」严时没有任何犹豫,就那么自然地将话讲出来。 郑恩之没有说话,严时怕吓着他,改口道:「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别多想。」他拆开纸盒,拿出烤肠放到他唇边,笑了笑说,「要不我餵你?」 「不用…」郑恩之接过烤肠,低头抿嘴巴,不吃。严时刚一抬手,郑恩之就把烤肠放到嘴里。吃完之后还不忘对严时说,「谢谢老公。」 严时:…… 宝宝太乖太好煳弄,也不是件好事。 煲仔饭端上来,服务员放得有点远,郑恩之伸手就要去捏锅沿往跟前拉一点,严时立刻握住他的手说:「别碰,很烫。」 「嗯,嗯…」郑恩之听话地点头,「谢谢。」 「不用谢,」严时拿纸巾垫着往郑恩之面前推,把用热水烫过的勺子递给他,「吃吧宝宝。」 第88页 宝宝? 郑恩之疑惑地扭头看严时,严时脸僵在那…… 喊郑恩之宝宝成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严时颇为尴尬地咳了一声,威胁郑恩之:「不吃我要餵你了。」 「……」郑恩之立刻低头吃起来。 煲仔饭里面的米饭粒粒分明,圆润饱满,咬起来很有嚼劲,香香的。 郑恩之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热乎米饭。 吃到后面,锅底还有香脆的锅巴,郑恩之盯着锅巴想,今天走了大运,遇到老公,没有被欺负不说,还吃到了很好吃的香香饭。 他吃掉最后一口锅巴,看向严时。严时早就吃完了,撑着下巴看他。 他看到严时左边眉毛上面有颗痣,忽然觉得脸有点儿热,低下头小声说:「谢谢老公,饭很好吃…」 「不客气,你喜欢吃就行。」 郑恩之和他道别,说要回家。严时本想着不让他回去的,但怕郑恩之回去要被骂,便摸了下他脑袋说:「郑恩之,再见。」 「老公再见…」 郑恩之回到家免不了挨一顿骂,但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对刘女士的斥骂声充耳不闻,躲在阳台上画画。 他画一会儿就抬起头来看看外面的雨,想,天空虽然阴沉,但他心里一片晴朗。除了王老师之外,他遇到了第二个对他充满善意的人。 画完雨也停了,郑恩之低头看着手中那张卡纸,伸手摸了摸最后点上的那颗痣。 他翻过卡纸,在背面写上「谢谢老公」,然后画了一个笑脸^-^。 - 严时回家老严和小秦女士出门了,家里没人,严时刚丢下包坐床上准备揉腿,就接到老严的电话。 「十十,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不是,您在哪儿听说的?」 「老黄啊,他说你今天一上午就在人高二一个班那待着,真有情况?」 严时老实交代:「嗯,有情况,还没谈。」 老严语重心长的:「谈归谈,别耽误人学习,听着没?」 「知道了爸。」 「你妈问长什么样。」 「可乖了,特可爱。」 …… 打发完老严,严时趴在床上,他这会儿突然很想念长大了的郑恩之,他发现自己不在或没醒,会不会急得掉眼泪。如果他不回去,就这样改变一切,郑恩之是不是不会再受那么多苦了。 -------------------- 感谢小可爱的喜欢和阅读!七夕快乐!! 这是番外的第一部分,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番外 严时坐上哆啦a梦的时光机 严时记得郑恩之和他说过他原来的家在哪儿,一大早就骑电动车出门等在他家楼下。 郑恩之一出家门就被冻到抱着手臂慢吞吞下楼,看到严时很惊讶地张张嘴,小声喊:「哎…老公,你怎么在这里。」 「早上好,我来带你去学校,」严时拍拍后座,示意郑恩之上来,「我擦干净了,来坐。」 郑恩之干脆拒绝:「不用,我走着去,你先走吧…」 严时站起来,踩下电动车车撑,和郑恩之面对面,表情略显委屈,「质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郑恩之脸有点红红,他乖乖坐到后座,仰头看着严时,确定说,「我们是朋友。」 严时揉揉他头髮,笑起来:「这样才对啊,我的朋友。」 我的男朋友。 严时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棕色小熊帽子围巾一体的帽子给郑恩之戴上。他只穿了冬季校服,里面不知道穿了什么,但瘪瘪的,看着不怎么暖和,严时心疼。 严时温声说:「这是我作为朋友送给你的礼物,不要拒绝我,好吗?郑恩之。」 「谢谢你…」郑恩之默默放下抬起来的手,抿紧了唇。 他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昨天深夜里,又落了一场大雨,这会儿外面空气湿冷,刮的风都带刀子。 郑恩之看着严时宽阔后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靠上去。 他想像着,如果靠上去,一定是软和又温暖的。 他伸出手指,戳在严时蓬松柔软的羽绒服上。 「吃早饭了吗?」 严时声音被寒风带走一些,郑恩之听得不太清楚,便伸长脖子问问:「你说什么?」 严时直接在早餐店门口剎车,踩下车撑拍拍郑恩之的肩膀说:「走,去吃早饭。」 「我吃过了…」 「下车,不要逼我抱你下来。」 郑恩之:「……」 郑恩之很纳闷,难道朋友都是这样吗? 郑恩之跟着严时进去,早餐店人很多,严时拉着他挤进去,顺利找到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 严时又摁着他坐下说:「不准熘。」见郑恩之点了头,他才去买早饭。 严时端着盘子过来,先把热乎乎的甜豆浆拿给郑恩之:「先捧着,暖和。」 「嗯,嗯,谢谢…」郑恩之点头,抿住吸管喝了一小口。 严时看着笑了,像小熊喝奶。 他把郑恩之的帽子摘下来放到一边,等他坐下来,看到郑恩之泛红的脸蛋,没忍住蜷起食指揩了一下。 郑恩之咬着吸管扭头看他,眯起眼睛朝他腼腆地笑了下,严时特想在他脸蛋上嘬一口。 第89页 「严时!嘿!孙子!」 「……」 一听就是朱廿的声,严时皱了皱眉,抬眼的瞬间,看到朱廿咬着包子凑过来,「嘛呢你,怎么不理爷爷?」 「一边玩去,你一舒雨的来岁水干嘛?」 「来玩儿啊,想你了。」朱廿搂着严时脖子,撅着嘴就要往他脸上亲。 严时一巴掌上去:「别烦,吃饭呢。」 朱廿收起吊儿郎当的样,问:「你腿怎么样了?今年能考吗?」 「好了,但还是不太行,等下年了。」 「那挺好的。」朱廿拍拍严时肩膀,瞥见紧挨着严时坐的郑恩之,瞧着是个乖乖仔,不禁打趣道,「哟,这谁啊?你朋友?」 「嗯,我朋友。」我男朋友。 朱廿沖严时挑了两下眉,朝郑恩之伸出手:「你好啊,我也严时朋友。」 郑恩之咬着包子呆住。 严时是谁? 郑恩之礼貌伸手要回握,严时一下子打掉朱廿的手:「干什么干什么,别想插足我俩的友情。」 朱廿刚要回嘴,他朋友吃好饭在喊他,便草草和严时道别:「有空聚啊,哥们先走了。」 「嗯,回见。」 郑恩之吸了口甜豆浆,看着严时欲言又止。 严时尴尬地看了眼天花板,刚要实话实说,郑恩之就双手递过来一张卡纸,磕磕巴巴地说:「送,送给你的。」 严时接过去,是自己的半身像。 他眼睛发热。 郑恩之说:「是作为朋友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喜欢,我非常喜欢。」严时看着郑恩之说,「画得特别好看。」 郑恩之朝他笑起来:「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这一瞬间严时特想哭。 「不用谢。」严时揉揉鼻子,极力忍下去,扫了眼空空如也的餐盘,拿起帽子给郑恩之戴上,「走吧。」 严时骑得不快,刮在身上的风也小了许多。郑恩之试着把脸贴在他羽绒服上,碰了一下,又很快坐好。 他伸手戳戳严时,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他有没有反应。 然后他听到严时说:「怎么了?」 「老公,刚刚那个人他为什么不叫你老公?」 「……」严时勐地剎住车,郑恩之身体前倾,如愿以偿地贴在严时后背。 「对不起啊恩之,其实我不叫老公。」严时扭着头说。 「那你叫什么?」郑恩之脑袋朝前伸,半边脸贴着严时羽绒服,眨巴着眼睛和严时对视。 严时被他看得有点害羞:「严时,严肃的严,时间的时。」 郑恩之眼睛弯弯的,叫了声:「严时。」 严时红着脸「嗯」了声,右手扭着车把,启动电动车。 郑恩之趴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为什么要我叫你老公啊?」 因为我就是你老公啊。 「就…」严时有点儿扯不出来了,他转移话题,「刚那幅画,你用什么画的?」 「水粉。」 …… 到学校后,严时边停车边和郑恩之说:「以后我们每天一起上下学,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郑恩之揪着校服袖子里面的布料,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但是他每天的晚饭都是馒头和咸菜,他没有那么多的钱吃饭。昨天吃的煲仔饭顶他一周饭钱。 严时主动说:「我用请你吃饭买你的画,这样可以吗?」 郑恩之立刻拒绝:「不行,我画得不好。」 「你画得很好,以后还会画得更好,郑恩之会得很多很多奖。」 郑恩之捏紧了书包带,上面是缝得疙疙瘩瘩的线。 严时突然捏捏他的脸,说:「就这么说定了,中午放学我在你们楼门口等你!」 严时跑得很快,他不想给郑恩之拒绝的机会。 郑恩之就这样被迫用画换饭。 他画严时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如果他在自己面前会做什么动作,五官神情是怎样,想着想着,就好像他真的坐在自己对面朝自己笑,郑恩之就莫名其妙脸红了。 他每画完一张,就要去洗手间洗把脸降温。刘女士让他少用一点水。 郑恩之挨骂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他想,是严时的出现让他世界里总是难过的冬天变得暖和起来。 - 郑恩之再也没有被任显那群人欺负,在教室里,他有听别的同学说,任显被他的好兄弟告密,还戴了绿帽子。 他每天都会见到严时,偶尔上体育课会碰到严时训练。他坐在看台上把严时种到自己的画里,悉心照料。几个月过去,他厚厚一本速写本很快用完。里面长满严时。 在高考前一天,他把速写本送给严时。 严时笑着说:「那我现在欠你好多顿饭了。」 郑恩之捏着手指:「是我欠你,你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我很不好意思。高考你要加油,我不会忘记你的!如果我想你了,可以给你写信吗?」 严时说:「没事,下个学期我还在,我腿之前受伤,要再读一年高三参加体考。」 原本还在为即将和严时分别而悲伤难过的郑恩之瞪圆了眼睛,惊喜地看着他。 「真,真的吗?」 「真的啊。」我的宝宝。 「太好了!」郑恩之惊唿一声,一下子抱住严时。 第90页 郑恩之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很开心。他很幸运,很幸福。他还会度过有他的朋友严时的一年。 他第一次体会到喜极而泣的感受。他把眼泪偷偷擦掉,朝严时笑起来。 - 暑假严时接郑恩之来自己家,郑恩之站在电动车跟前别别扭扭的,不要去,讲自己很怕见到大人。严时让郑恩之不要紧张,说他的爸爸妈妈人很好。郑恩之点头,揪住了严时的袖子。 郑恩之走到门口时不敢进去。但他没有想到门直接打开,面前是戴着眼镜笑眯眯的老严和温柔可亲的小秦女士,还有一只憨态可掬,小小白白的萨摩耶,像一颗糯米糰子。 小秦女士看到郑恩之喜欢得不得了。但碍于严时还没表白,她也不好说些别的什么,但已经把郑恩之当作自己儿子对待。 郑恩之听到小秦女士一声声「恩之」,心里软乎乎的。 郑恩之想,严时一定是上天派给他的天使,他的家人也都是特别好的人。这样好的严时,怎么就做了他的朋友呢?他的好运气,是不是都用来遇到严时了。 暑假严时其他朋友来找他玩,有上次见过的朱廿,和没有见过的许干,他们是严时发小和小学同学。郑恩之很腼腆,坐在一旁抱着小馒头看他们玩游戏。他看到许干紧挨着严时,心里会觉得闷闷的,很不舒服。 晚上回到家,郑恩之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只有一个朋友。 郑恩之心里堵得难受,麻痛感从心脏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郑恩之蜷了两下发麻的手指。他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他居然只想严时和他是彼此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要严时有除他之外的任何朋友。 严时有很多朋友,是很好的事。严时这么好,没有人不想和他做朋友。 也没有法律规定说一个人必须只能有一个朋友。 郑恩之这样告诉自己,重复地跟自己讲。 他不是你一个人的。 可郑恩之完全改不掉,只要看到严时和他朋友做稍微亲近一点的动作他就鼻子发酸,想逃跑掉,奇怪地想要掉眼泪。 八月的一天,朱廿提议去吃麦当劳,许干靠在严时身上玩手机,举手的时候手不小心伸进严时t恤里,严时骑在他身上和他闹。郑恩之酸熘熘地看着他们闹成一团。 到商场后,麦当劳在商场里面,郑恩之没来过这儿,他跟在他们身后慢吞吞走。严时脖子被朱廿勾着,趴在他耳边咬耳朵。郑恩之渐渐放慢脚步,往墙边靠,他想跑掉了。 严时不缺他一个的。他有比他还要好的朋友,他听许干说他也要转到岁水一中来。这样严时在学校就有他的老朋友陪,不需要他这个新朋友也可以。 郑恩之剪得短圆的指甲用力掐着手心,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心里跟严时道别。 郑恩之低下头,眼泪在眼眶转个不停,咕噜噜砸在地上。 他转身,看着进来的方向,他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是他不想在这里待着。刚抬脚就被熟悉的手拉住。 「恩之,你要去哪儿?」严时担心地看着他,看到他红红的眼睛和眼睛淌下来的眼泪,很快凑上去亲了一口,然后一下子抱住他,手很温柔地抚摸着他后背,低声问,「怎么了宝宝?」 郑恩之闻着严时身上好闻的气味,大脑仿佛处于放空状态。严时刚刚,是在做什么?那个碰到自己嘴唇的,软软的,是严时的嘴巴吗? 他,他亲了我。 郑恩之脸呆在那里。 他还叫宝宝。 严时离开他一些,拿指腹抹去他脸上的眼泪,说:「怎么哭啦?」 郑恩之脑袋懵懵,想到什么问什么:「你,你…为什么叫我宝宝?」 严时看着他笑:「因为你是我的宝宝。」 「那,那…」朱廿和许干也是你的宝宝吗? 郑恩之没有问出口,他手指攥着裤子,胳膊在发抖。 严时温热的手掌握住他颤抖的胳膊,轻轻在上面来回滑了几下,仿佛听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嘆了口气说:「我好像真的做不好这种事情。」 没等严时鼓足勇气开口,郑恩之忽然问:「你为什么要亲我呢?」 「因为我喜欢你。」严时深唿吸一口气,认真看着郑恩之讲,「郑恩之,我喜欢你很久。」 朱廿这时候冲过来递给严时一个红色方形盒子,上面有两只可爱黄色m耳朵,正面有一个弯弯笑着的黄色嘴巴。 严时打开盒子,递到郑恩之面前,里面放着一只汉堡戒指和一个银色素圈戒指。 「这是送给你的,收下吧,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严时想要弥补自己没有鼓起勇气跟郑恩之表白的遗憾。于是选择在今天和郑恩之表白。 郑恩之喜欢吃薯条,严时让朱廿费了好大劲才从他姐姐那儿讨来这个薯条戒指盒。 他屏住唿吸看着郑恩之。郑恩之低头盯着盒子里面躺着的两颗戒指,站在那儿很久没有给出回应。 严时好像又回到第一次给郑恩之表白的时刻。即便知道郑恩之最后还是和自己在一起,但还是会怕。紧张地怕到把准备好久的告白词忘得一干二净。 刚刚看到郑恩之落后自己很长一段距离,甚至转身要走的时候严时慌了。他以为郑恩之知道自己要跟他表白要逃跑。 第91页 他试探地追问一句:「郑恩之,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郑恩之忽然仰着脸看了眼严时,说:「这个戒指,要戴在哪只手呢?」 严时突然笑起来,他眼睛里笑出眼泪。郑恩之的同意也很不按常理出牌。 他说:「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嗯…那我要戴上吗都?」 「都可以。」严时拿起素圈戒指,贪心地戴到郑恩之的无名指。郑恩之自顾自拿过汉堡戒指套刀中指。 手背朝向严时,在他面前晃晃,问:「好看吗?」 严时忍不住捏捏他的脸,看着他笑:「好看。」 郑恩之和严时待在空无一人布置很漂亮的麦麦里,他戳着鼓鼓汉堡说自己为什么想要跑。他越说越委屈,严时反而笑得越来越开心。 郑恩之闷声嘟嘟:「你笑什么…」 严时摇头说没什么,把郑恩之抱到怀里,声线低低的:「宝宝,宝宝,宝宝。」 重要的宝宝喊三遍。 郑恩之最终还是问出那个问题:「朱廿和许干也是你的宝宝吗?」 「怎么可能!他们才不是!」严时面色一怔,瞬间求生欲超强,「我只有你一个宝宝,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有你一个。」 「嗯,嗯。」郑恩之抿嘴巴笑起来。 郑恩之在今天知道,原来男生和男生也可以亲亲抱抱喊宝宝。 他现在是严时一个人的宝宝,唯一的宝宝。 严时感觉到头昏脑胀。他看到自己脱离严时身体,可以随意走动。 他看向十年前的严时,他回过头在朝自己招手。 他张嘴在说着什么,严时辨认出他的口型。 谢谢你。 这个世界里的严时和郑恩之有按照严时所想顺利地在一起。郑恩之没有再被人欺负羞辱,他和严时早认识一天,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也成为了最好的男朋友。 严时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身影,笑了起来。 -------------------- 这篇番外就结束啦,谢谢宝宝们的阅读和喜欢! 下次更新是在下周四! 七夕快乐!自己一个人也要更快乐!! 第63章 严时被三孔插座拱醒,馒头身上带着一股狗狗沐浴露的奶香,超绝奶香大馒头耶。它鼻尖湿漉漉的,毛髮柔顺发光,一看就是刚洗完澡,整只狗都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馒头见严时醒了,哒哒哒跑到厨房哼哼唧唧蹭郑恩之腿。 「怎么了馒头?」馒头拿胖爪扒拉他拖鞋,然后朝卧室跑。 郑恩之跟过去,严时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额头上掉下来的退烧贴。 「好受点没有?」 严时听到郑恩之声音的那一刻便立刻下床抱住郑恩之。郑恩之动作一滞,手轻轻放到他后背安抚着:「怎么了?」 严时哑着嗓子连喊了三声宝宝,他很想告诉郑恩之,他做了一个很长的,真实又神奇的梦。梦里面他见到了以前呆呆笨笨的郑恩之,他没有再执着于体考后表白,他做了他永远都不会后悔的事情,改变了他们之间故事的走向。 那个梦真实得过于可怕,让严时产生了强烈的戒断感。他觉得这对现在的郑恩之一点儿都不公平,他吃了很多苦,遭受到许多不该他遭受的一切。严时心底生出更多的是自责。 可当严时被郑恩之捧住脸,看到他灿烂可爱的笑容,严时想,现在的郑恩之已经在很幸福地生活,让他痛苦的过去在被一点点弥补、掩埋。 「让我来看看我老公还烧不烧。」郑恩之哄小孩似的凑上来亲亲他,然后和他额头相碰。 严时冷不丁听到郑恩之喊他「老公」,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笨蛋郑恩猪,就特想笑。 「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我!」郑恩之瞪圆了眼睛,和他鼻尖相碰,眼睛圆熘熘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从眼睛里把秘密揪出来。 「没有啊,宝宝照顾我,我很开心,所以笑。」 「我才不信…你指定不知道又笑话我什么呢,你一笑话我就是这样…」郑恩之咕叽咕叽的,开始学严时刚才的笑声。严时笑得倒在他身上,郑恩之赌气推开他,「威胁」说,「你不说,我就不叫你吃午饭了。」 「嗯,等你生日那天告诉你,好不好?」 「那要好久了!不行,我现在就想知道。」郑恩之趴在他身上,试图不让他站起来。 严时托着他屁股自顾自站起来,抱着他朝外面走,郑恩之抗议无效,下巴搁在他肩上,拍他后背,拿腿夹他,脚后跟去踢他。 严时特喜欢郑恩之这样跟他「生气」,和双面胶似的缠着他。 「怎么这么清淡啊?」严时揉两下他屁股蛋,坐到餐椅上说,「宝宝,我想吃肉。」 「你吃个头你,不许吃肉。」 「我生病了。」 「对啊,你生病了才更不能吃油腻的。西蓝花和胡萝蔔是清早小土豆拿来的,他早上和涂爷爷现摘的。」 严时看到粥里有青绿色小方粒,问:「粥里绿色的是什么?」 「小黄瓜,我削了皮。」 「那这个黑乎乎的是什么?」 「……」郑恩之顿了下,「是茄子,我不小心炖煳了,那个不是给你吃的。」 第92页 「不给我吃那给谁吃?」 「我吃啊。」理直气壮的。 严时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洗手间洗漱:「煳了的菜不能吃,我们把粥和青菜吃了,出去吃好好。」 郑恩之正想趁他洗漱偷偷吃掉茄子,严时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不许吃茄子,倒了去,听话。」 郑恩之撇撇嘴,端起来倒掉,他端着盘子,蹲在垃圾桶前,对茄子道歉加默哀五秒钟。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把你炒煳了! 严时开车等在家门口,郑恩之牵着馒头跑出来,一前一后跳上车。严时开到涂豆家门口停下,馒头很自觉地跳下去,直冲沖跑进涂家。 郑恩之跟馒头道别后,低头掰着手指头嘴里不知道在嘟嘟什么。 严时好奇:「数什么呢你?」 「数暑假还有几天。」 「那还有几天?」 「你打断我了!」 「对不起,请宝宝重新数。」 严时开车到岁水街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一起乘电梯上行,郑恩之问:「这是哪啊?」 严时说了商场名字,郑恩之又问:「我们去哪吃好好?」 「吃麦麦。」 郑恩之好久没吃过麦麦,上一次吃还是在被学生划破脖子那天,严时把麦麦当做用来哄他的食物。 他们在一起后,严时带郑恩之吃的大都是他没有吃过的食物。 郑恩之呆乎乎地朝他笑了两声,舔了舔嘴唇。 严时低头看着跟前的小馋狗,觉得自己临时改变主意的决定十分正确。 十一年过去,这家麦当劳的布局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太迟没有包下来,里面坐满了人,有很多小孩子。 郑恩之走路都蹦跶,看到空位就想去坐,严时拽住他,带他朝里面角落走去。那儿有一个双人桌紧挨着游戏区,刚好被一个隔板挡住。 他们点了不少东西,严时去取餐时郑恩之要跟着,他没让,说让他在这看包。郑恩之乖乖坐那儿,透过织网看小孩子在游戏区上蹿下跳。 严时端了满满一盘过来,又跑去端另一盘。 严时走过来,餐盘上面摆着一堆亮亮的东西。郑恩之凑上去问:「这是什么啊?」 「送给你的玩具。」严时把装满食物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拉,然后将玩具餐盘放到郑恩之面前。 「汉堡、薯条、甜筒拍拍灯。」严时一一介绍。 郑恩之挨个拍了两遍,把灯拍灭又拍亮。 最后那个方形红色盒子,上面有两只黄色m耳朵,正面有个弯弯笑着的黄色嘴巴。郑恩之拍了好几下也不亮。 「这个怎么不亮?」 「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你看看?」严时把盒子往郑恩之面前推推。 郑恩之拿起来,发现掰着耳朵可以打开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三个戒指,银色戒指,薯条戒指,还有汉堡戒指。 郑恩之把盒子朝向严时,惊讶地说:「这里面有戒指!」 严时比郑恩之还要惊讶。 他正要求婚的时候,看到了本该不存在在里面的汉堡戒指。 他只买到薯条戒指,十年前那款汉堡戒指在转卖平台完全买不到,他又不想要仿版,便只买了薯条。 严时眼眶发热,头皮发麻,他拿着戒指盒的手有一点点发抖,他朝郑恩之单膝下跪,郑重地说: 「郑恩之,我们可以结婚吗?我不仅仅想成为你的饭搭子、朋友、男朋友,还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不同时间,同一地点,表白变成求婚。严时好像看到十七岁的郑恩之和现在二十八岁的郑恩之重合,他笑得甜酥酥的,要把严时整个人甜化。 「当然可以啦!」 郑恩之特配合地伸出手,严时把三个戒指都戴在手上。有小孩子从他们这儿路过,隔着织网超大声喊朋友过来一起看:「哇——快来看!他有这么多玩具!」 「爸爸我也想要那个汉堡包!你给我买嘛!!」 「哥哥,这么多你们吃得完吗?」 郑恩之沖他们点头:「吃得完!」 朱廿和许干趴在隔板后面偷摸看他们,李月亮坐着看不到,要吕苏一抱他起来看。 结果郑恩之吃着汉堡也不老实,四处看,不小心和李月亮对上目光。 隔板上光速撤回一个朱廿和一个许干。 「碗……碗?」 李月亮拍吕苏一想要他把自己放下去,结果吕苏一以为他还要再抱得高一些,于是李月亮整张脸都出现在隔板上面。 「吕苏一,你气死,我了!!」 吕苏一把李月亮抱坐在腿上,蹭着李月亮的脸,特认真地赔礼道歉。 郑恩之扒着隔板,看着他们笑。 -------------------- 宝宝们,下一章就要完结啦,谢谢大家的喜欢和阅读,鞠躬! 第64章 完结章 后院葡萄架的葡萄熟了,丛丛绿叶中嘟噜着青紫色的大颗葡萄。架子偏高,郑恩之踩着木凳,拿剪子往下剪,严时在旁边接过葡萄放到筐里。 郑恩之第一次摘葡萄,忍不住边摘边吃,腮帮子都塞不下。 朱廿跟着他们过来晃一圈,他坐大马扎上拎着串葡萄吃,涂豆过来送馒头回家,看到朱廿在这,葡萄都不要了,气得转身就跑。 「小光头!」 朱廿见了他,一只手就给他提熘起来。想要再次给涂豆倒过来时,严时及时制止他。 第93页 涂豆眼睛里盛满眼泪,给朱廿吓得不轻。 「土豆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涂豆不说话,抱着严时递给他满满一筐葡萄,灰扑扑走了。 涂豆走后,严时把他的情况和朱廿说了,朱廿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会儿说:「他家缺钱么?我这儿有钱,我用不着,攒着也没啥用,能帮就帮了……」 「不缺,他爸妈有钱,就是这次化疗情况不理想,估计——」 「你别他妈吓我!」严时还没说完就被朱廿打断了,他满脸震惊,完全不能理解那个活蹦乱跳山大王似的小孩要死了。 「你就不能听我说完…估计还要做手术,一会儿带他出去吃饭,你别欺负他。」 「冤啊我,我哪欺负过他!」 严时和郑恩之明天就走,临行前带涂豆吃了顿离别砂锅粥。朱廿坐他旁边,把土豆大王伺候得很好,涂豆喝粥喝晕了,抱着朱廿不撒手。 朱廿神经兮兮的,两指併拢放在涂豆鼻孔处,被严时踹了一脚。 吃完饭,朱廿抱着他回去,他头皮长出一点发茬,有点扎人。看着不瘦,但朱廿明显感觉出来,涂豆实在太瘦,也太轻。 涂豆搂他脖子的胳膊收紧,嘴巴叽里咕噜,依稀分辨出几个字:「叔叔,我害怕。」 朱廿说:「土豆大王什么都不怕。」 - 离开小秋村回家后,汉堡和薯条戒指被郑恩之收回戒指盒,只戴那只和严时同款的对戒。银镯子被他戴得泛着好看的光泽。 严时原本打算去国外领证,和郑恩之讨论过后决定在国内签意定监护。材料需要户口本,郑恩之的户口本在老郑那里。 郑恩之从被刘女士砸后就没再跟老郑见过面,但逢年过节,郑恩之都会给老郑留言,老郑也会回復。 严时其实想过去拜访郑恩之的父亲,但碍于郑恩之和他关系没太明显的缓和,严时便没有提过。 老郑在这个家庭中的角色无功有过,郑恩之无数次向他抛去求救目光时的缄默,看起来微不足道,但给郑恩之造成很大伤害。 所以郑恩之对老郑的态度一直处在犹豫之中,之前发消息是,这一次的见面也是。 郑恩之对与老郑见面这件事有些排斥,他跟严时讲见到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最怕老郑反应激烈不同意,不答应给他们户口本。前一晚郑恩之翻来覆去,怕吵到严时自己跑到客厅里抱着馒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被严时逮回床上,哄了一阵才睡过去。 临出门前郑恩之再一次犹豫了,他抱着严时的胳膊对他说:「要不,你去见他,跟他要户口本,好吗?」 「不好,」严时笑着拒绝,「宝宝,你其实是想见他的吧。你在面对老郑这件事情上,没有立刻回答说不要,而是陷在两难里。你犹豫了,更说明其实你更偏向见他,对吗?」 郑恩之垂着脸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老郑喜欢吃辣,郑恩之选择约在一家川菜馆。严时提前点单付款,郑恩之紧张到揪裤子,越是临近约定时间,他挨严时越近。严时牵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按了两下,说:「不怕。」 郑恩之凡事都往最糟糕的情况想,越是这样,事情往往反而没有那么糟糕,他心里的落差就不会太大。 老郑来的时候,郑恩之略显侷促地站起来,喊了声爸,老郑笑眯眯应着。 严时点了菜单里为数不多的两道不辣的菜,摆在郑恩之面前。整顿饭郑恩之就顾着闷头吃饭了,没跟老郑说几句话,都是严时在讲。 严时大方无畏地告知老郑他和郑恩之的关系,也说了他们买了房,现在打算签意定监护,提出需要郑恩之户口本的需求。听到他们的关系,老郑眼睛眯得更厉害起来,他说着好,又很歉疚地说对不起恩之。 郑恩之闻言偷偷抬起眼睛去看老郑,正巧老郑也在看他,他透过眼泪看着郑恩之,十分愧疚地朝他笑了笑。 郑恩之很快低下头往嘴巴里扒拉米饭,严时往他碗里夹了几块去掉骨头的肋排肉。 分别前,老郑叫住郑恩之,想和他单独聊几句。 老郑把户口本拿给他,连带着一张银行卡:「小严联繫过我,我就把户口本给带来了。我知道道歉没啥用,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之前亏待你是我的不对。卡里有三十万,是我给你结婚的钱,到时候和小严结婚,他家肯定给嫁妆,咱不能啥也没有对不对?这钱弥补不了爸这么多年亏欠你的,但结婚不是小事儿,起码该有的东西咱都得有。听话,收着啊。以后有啥事和爸说,能帮的一定帮。」 郑恩之没说话,嘴唇有点儿哆嗦,他伸着手只想从下边抽出户口本,结果老郑把东西全往他怀里一塞,扭头骑上他的小电驴就熘了。 郑恩之喊着老郑追,追不上。 严时追上去揪着郑恩之背包给人拽住,郑恩之看看老郑逐渐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严时:「你居然早就找他,都不告诉我…」 「那不是怕告诉了,你生气么。」 「你知道我不会生你气的。」 「是吗?」 「不是吗,我脾气可好了。」 严时看着他温柔地笑了。 「你别笑了,快开车追老郑,我得把钱给他。」郑恩之扯着严时往车那边走。 「给你就收着。」严时把人拽到跟前抱住,「现在他没把你当外人,你就别把自己当外人。」 第94页 郑恩之一时半会儿没吱声,过了会儿,他拉着严时的手说:「我没吃饱…」 郑恩之没再嘟囔这事就说明他不计较了。一顿饭无法立刻解决多年积怨,但起码有一小簇火苗燎了个边儿,这就够了。慢慢化去呗。 郑恩之主动替严时拉开驾驶门,严时坐进去问道:「请问宝宝大人想吃什么?」 「想吃炸火烧。」郑恩之回答着坐进车里。 「岁水一中那家吗?」严时侧身给郑恩之繫上安全带。 「嗯,嗯,」郑恩之点头,「是的。」 严时发动车子,语气一本正经:「那宝宝大人请坐稳扶好,我们要出发了,下一站,岁水一中。」 「好耶。」 岁水一中塌掉的墙已经修缮完好,炸火烧摊就在墙对面的街上。本以为暑假期间人不算多,但因为味道好来买的人还挺多的。郑恩之和严时站在摊前排队。前面有一对爷爷奶奶也来买「大人」口中油腻不健康的食物。 郑恩之和严时说一会要点的食物:「我只吃一个炸火烧,里面夹两串豆扣两串包菜,还要两根烤肠。你呢?」 「我和你一样。」 郑恩之打暑假工赚到钱的时候,第一次来买他想吃很久的炸火烧。那时候他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个炸火烧,里面夹着一串豆扣一串包菜,扁扁一只。他躲在黑黢黢的树影下,吃掉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炸火烧。 郑恩之和严时坐在路边,手肘撑在大腿,一人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炸火烧。郑恩之抬头看看天边的月亮,又扭头看看也正看着他的严时,觉得「幸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的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伸伸手就够到。 一个眼神,就跑到他心里来。 —完— -------------------- 耶耶馒头:吃好好不带耶? 到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出「完结啦」这三个字,真的很开心得到大家的喜欢和陪伴!!!!!希望吃到甜甜饭的宝宝们每天都开心快乐!!!!!! 谢谢大家支持! 最后还是老规矩,感谢大家的喜欢和阅读,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