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师尊很慌张》 第1页 《美貌师尊很慌张》作者：猫珏【cp完结】 文案 不想被徒弟惦记，该怎么办？ - 隐忍心机徒弟x天才憨憨师尊 师尊的师尊和师兄都被他们的徒弟以下犯上了，他慌了，心想要远离徒弟这种恐怖生物！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在大师兄软硬兼施下，他不得不收下一个家破人亡的徒弟。 师尊想到自己的美貌心生不安，于是易容，换一把难听的声音，和徒弟保持三米距离！ 他成功了！徒弟下山后没认出自己，还和他称兄道友倾诉心事，说有了爱不得的心上人。 师尊很不高兴，并表示：「你很好，那人太不识抬举了！」怎么能让他徒弟伤心！ 徒弟眼睛异常发亮，「在你眼中，我很好？」 师尊点头，开始细数徒弟的优点…… 徒弟眼神动容，「做道侣也很好？」 「当然，有你当道侣是极大的好事！」 …… 后来，徒弟为了报仇深入魔穴却葬身火海，之后修仙界多了一个令魔人闻风丧胆的斩魔师。有一天，师尊与魔人对战中，遇见了和徒弟长得一样的魔人，而他眼里的神情陌生得令人心碎。 那魔人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师尊，放肆道：「你非要跟着我回去，要发生什么……后果自负。」 一个过于防备徒弟心生不轨却还是翻车的故事。 标籤：狗血、强强、、剧情、甜宠 第1章 收徒 「我不收徒！」 李堂聿瞪着一众师长。 「楚家那小孩长得跟仙童似的，可好看了。」他亲哥李声思笑吟吟看着他。 「真的？」李堂聿顿时起了好奇之心，但是他看着他哥的笑容，很快冷静下来，继续说道：「那也不行。」 收徒又不是选美，再说了，收的是徒弟吗！ 李堂聿无语扫过他师尊和他的三个师兄旁边的人，分明收的是童养夫！甩不掉那种！ 「楚大侠夫妇是因我们千行门丧命，你也清楚，千行门理应收留他们的遗孤。」 「是应该，师尊您还有众师兄们都可以收，再不济还有师伯师叔他们，哪里轮到我收徒。」 「胡闹！」大师兄呵斥他。 「师尊年纪大了，作为徒弟该为师尊分忧了，而我已收了三个徒弟，再多一个照顾起来难免有疏漏。再往下到你哥，他身体不好你也清楚，你怎忍心让他劳心费力？」 「还有你三师兄，他隔三差五要出去除妖降魔，我们平时见他都难，更不要说给他塞一个稚儿照顾。你四师兄更不要说了，现在还在重障云那里布法阵，那是能带孩子去的地方吗！」 「让师伯师叔照顾那小孩更是扯淡，那是我们千行门的责任，有何理由塞给旁门！」 「……」李堂聿哑口无言。 大师兄比他大二十岁，他跟着他哥拜入千行门，他哥那时就是一个药罐子还要人照顾，他多是大师兄照顾，说是长兄为父也不为过。 只要他大师兄发话责备他，他立马就气短起来了。 「就这么定了吧，聿儿，长跃就交给你了。」师尊见状发了话。 李堂聿一听，连忙为自己做最后一次挣扎，他说：「全师门我修为最低，楚大侠资质不凡，想来他的遗子也不错，让全师门最差的我教人家遗子，可不就是委屈人家吗！」 「那孩子十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了，你照顾他不必费太多心思。而且这孩子我摸过了，根骨不错，师兄们也都商量过了，会抽空轮流指点一二，绝不会委屈那孩子。」三师兄大咧咧说出实情。 李堂聿这才明白，师兄们都商量好了，就挂他名下让他照顾，别的根本不指望他。 「我还没出去歷练！」李堂聿忿忿不平道。 「可以，你可以带着长跃一起。」他亲哥挑眉笑道。 「出去歷练带小孩不好吧。」李堂聿狐疑看着他哥。 「你还会去危险的地方？」 「……」千行门摆烂第一人李堂聿沉默了。 十六岁的年纪不想着出门歷练，天天在门派里晒太阳餵金鱼斗蛐蛐和惹他大师兄生气。 降妖除魔，只为苍生等道义理想……他不祸害苍生就不错了！ 李堂聿气唿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想到明日那小孩就要来了，越想越觉得别扭。 他勐地坐了起来，在烛光的照亮下，青铜镜里的少年有一双迷人心窍的桃花眼，面如冠玉，俊美的脸庞还留有一丝稚气。 李堂聿看了一眼自己的美貌，心生不安，他可是要娶美娇娘的，谁要硬邦邦的汉子！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还有这个坑没填 第2章 易容 李堂聿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脸，吓得千行门人以为出入法阵破了，连忙大声嚷嚷着去报告掌门。 直到听到熟悉清脆少年的声音。 知道那是李堂聿后，千行门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李堂聿全新的扮相。 「小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三师兄忍不住问他。 李堂聿说：「这就是我以后的样子，等那小子出了门派，我再换回来，师兄们可不能露馅啊。」 第2页 「何至于此……」三师兄无语道。 李声思倒是好奇掐了一下他的脸，「看着还挺真的，你的易容之术何时掌握的。」 李堂聿拍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看着自己弄的麻子疤痕脸还好好在脸上，满意放回镜子，「之前去二师伯那里玩了几次，看到他在整，学了些皮毛，咋样？够丑吗？」 亲哥眯着眼睛笑了，「……很好。」他可是学了整整一年。 「随他去。」大师兄按了一下鼻樑，想到什么，对三师兄说：「楚家那小孩应该是今日到吧。」 「信里小师叔约好的是今天。」 李声思盯着亲弟一会儿，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提了起来，「这张脸怎么会长这样的手？」 被提在眼前的手白嫩细长，跟玉似的，那手抽了回去，摸上那张丑脸衬托那脸更是触目惊心，跟不是一个身体似的。 「可我不想弄全身，太麻烦了。」李堂聿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喜道：「我有办法了！」他说完就兴致勃勃要回自己的房间弄。 「等一下！他的房间准备好了吗？」大师兄叫住李堂聿。 李堂聿一脸迷茫。 大师兄看他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瞪着他呵斥道：「还不去你院子打扫一间房间给你的小徒弟！他要来，房间你都不准备？」 李堂聿扁了扁嘴，有气无力说了一声「是」，走了。 大师兄看着他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懒散得不成样子，论天资，千行门上下谁也比不上他。就应该让他当一回尊长，减了这身稚气，承担起责任。」 「还小。」三师兄打开摺扇，爽朗一笑。 「十六岁，寻常人家都成亲当父亲了，他还跟个八九岁孩子天天只想玩，修炼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有事还只会喊师兄，一点担当都没有。」 三师兄摇摇头，「大师兄你太操心他了，他虽看着懒散，但他的修行并没有落下。在修仙界中那也是中等偏上水平，要放同龄中他当属翘楚，别的就看他个人造化了。」 「他懒散也好，不然更气人。」李声思捏了捏手指，回想那张皮真实的质感。 李堂聿回到自己院里立马就把师兄的话抛之脑后，等他从房间里出来，太阳已经西下。想起师兄的吩咐，不情不愿在他院里收拾了一间离他最远的房间。那房间十几年没用，他打扫了一会儿就搞得灰头土脸的，然而三师兄已经领着人过来找他。 隔着纷飞的灰屑，李堂聿看到了他亲哥说的仙童样貌的小孩，还真非凡俗所有的样貌，他十岁那会儿指不定比他还逊色几分呢。 楚长跃好奇盯着他看，千行门上下样貌都白净俊秀，令人赏心悦目，而眼前这个人脸上却有大片红色的烧痕，衬得格外惊心，他看愣了。 三师兄带着人来，张口正要说话，看到李堂聿这副样子，人也跟着愣了。 这新的脸有可怖的烧伤痕，脸上少有的没有伤痕的皮肤和手颜色一致，应该是伪装成被烧伤过的脸。这应该就是小师弟新的易容了。 三师兄清咳了一声，想起自己的来意，对李堂聿说：「小师弟，这就是长跃，我带他来见你了。」他又对楚长跃说：「这是我小师弟李堂聿，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尊了。」 楚长跃听到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尊，收回打量的目光，有模有样行了拜师礼。 自从一年前他的父母双双离世，他在这个世界犹如浮萍，但他要有了师尊，以后他就有了能依赖之人。 这一跪拜是带着真心。 李堂聿倒变得不自在起来，手拢在袖子里，装模装样道：「起来吧，以后你住这里。」 「是。」 李堂聿和他三师兄走出来时，嘀咕了一句：「楚大侠和楚夫人多么爽朗的性格，这小孩怎么小小年纪这么沉闷。」 「小小年纪突然失去父母护佑，孤身一人要寄人篱下，性子怎么活泼得起来，你多照顾一些吧。」 李堂聿有记忆以后就在千行门，是在众师长爱护下长大，早就当这里是家，从没觉得没父母是一件惨事。 他大咧咧说：「这算什么事，我也没爹娘，以后他有我这个师尊，有师伯们还有别的同门师兄弟可依靠，何需对失去的家人介怀。」 三师兄看着他，笑道：「要人人都像你这样没心没肝，倒没烦心事。」 李堂聿瞪他，「怎么又骂我，以后可不许当着那小孩骂我，我也要面子的。」 三师兄笑吟吟瞅着他：「哟，要面子了，长进了。」 三师兄又说道：「虽然这徒弟收得不情不愿，不过现在听来你已经接受了。」 李堂聿没理他，径直走了。 楚长跃就这么在他院里一个偏房，住了下来。 第3章 做饭 李堂聿睡到日晒三竿才懒洋洋爬起来，他打了一盘水洗了一把脸又刷了牙，才大摇大摆走出去，他经过竹林，听到挥剑的声音，朝声音出处望去，一个男孩把剑舞得唰唰响。 李堂聿正看得津津有味，当小孩正要转身时，他愣了一下，立马闪到廊内。 他算是想起来他可是当了师尊的人，好险！他还没易容！ 李堂聿掏出摺扇打开挡住脸，凌空踩了几步，飞檐走壁，很快回到房内。 等他易容好，晃到大师兄院里顺了两张饼，一边吃一边回院。 第3页 经过竹林，楚长跃这次看到他了，收起剑，走过去身姿端正叫了一声师尊，说完后有点眼巴巴看着他的饼。 李堂聿手里的饼顿时不香了，他把没有吃的另外一张饼递给他，「早膳没用？」 楚长跃双手接上，忍着没吃，回答他道：「没用，师尊。」 李堂聿皱眉，心想什么毛病早膳不用，心念一转，这小孩大概是不知道去哪了。 「明天我带你用早膳。」 「是。」 第二天，李堂聿带着一小尾巴，跑进大师兄的厨房拿饼，刚好碰到有事要找大师兄的亲哥，李声思看到了，翻了一个白眼。 「自己来就算了，现在还带一个小的蹭大师兄的早膳，有你这么当师尊做表率的？」 李堂聿表情不痛不痒，「哥，你不用太羡慕，我永远是我大师兄的小师弟，而他就是我大师兄的亲师侄，都是大师兄的宝贝后辈，吃几张饼不用不好意思！」 李声思笑了，「你可真长脸，你这徒弟看着倒是比你懂事。」 李堂聿闻言低头扫了一眼楚长跃，瞧他低下头来，耳朵有些微红，心想，坏了，这是个古板闷葫芦。他要不带，他怕是饿晕都未必哼一声。他又想，总不能天天都让他带吧。 「随我来。」李堂聿带着小徒弟来到从他搬进这院就没使用过的灶房，一打开门就闻到难以忽视的灰尘味，他捂着鼻子，边咳边问：「会生火吗？」 楚长跃也一边咳一边回道：「师尊，我会。」 「那就行，去打扫干净，我去拿米和盐油。」李堂聿一边说一边退出去了。 等他扛着一袋米，提着一篮子东西过来，小孩已经麻利打扫完灶房了。 李堂聿把东西一放，「哟！手脚够麻利！」 楚长跃笑着说：「我爹教的。」 李堂聿挑眉，「那你会做饭吗？」 楚长跃摇了摇头。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虽然李堂聿自分了院，还是天天去大师兄那蹭吃蹭喝，一副生活不能自理样子。其实他是会做饭的。他大师兄照顾底下小的很用心，但是也不过于溺爱。 确定李堂聿离开自己也能生活自理后，才对他蹭吃蹭喝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堂聿拿了一条绳子挂在脖子把过长的袍袖绑起来，正要大展身手，想起还没拿菜，对他说：「你忙完正好，随我去拿菜。」 千行门的蔬菜瓜果都是自己种的，李堂聿把人带到菜园，对他说：「看到那面墙了没有，你们小的是要轮流值日浇菜的，到时候你的牌子会挂上去，到你了就把牌子翻过来。」 「是。」 李堂聿拔了两根蔓青，又带着他去鸡圈摸了两个鸡蛋。 他一边走一边说，「蔬菜瓜果这都有，想吃肉得找大师兄那拿，他经常要下山去办事顺便会带肉上来，今天是晚了，明天你要就报我的名。除此之外，你得自己去附近老林里打野物了。」 话说完他们回到灶房了，李堂聿先去淘米放好合适的水就生火烧饭，期间还把鸡蛋打在一个碗里搅拌均匀，放点盐，待饭快熟时把碗放饭面闷一闷，鸡蛋羹就做好了。 李堂聿料理完鸡蛋就洗豆叶和两个蔓青，把蔓青切成片，在旁边的另外一个锅炒了。他一边做一边说，很快灶房里同时飘散着米饭和菜的香味。 李堂聿额头也被熏出汗来，楚长跃掏出他的小手帕，踮起脚，想帮李堂聿擦。 李唐聿凑了过去，让他擦了擦，笑道：「看着闷闷的，还是挺上道的嘛。」 等饭菜端上桌子上，李堂聿总算可以坐下来吃饭了。他拿起烧锅饭最后那一层烧的又脆又香的饭焦，吹了吹，递给他，「这东西可好吃了，就这么吃好吃，用热水泡一会儿也好吃，我以前常跟我哥抢呢。」 「谢谢师尊。」楚长跃站起来双手接了过来才坐了下来。 他低头吃着吃着，突然哭了。 李堂聿吃着剩下的饭焦，一抬头吓了一跳，：「好好的，你哭什么？」 楚长跃低头擦了擦眼睛，哽咽道：「我想我娘了。」娘亲以前也会让他吃这一层锅巴。 李堂聿顿了顿，看了一眼他手头最后一块饭焦，嘆了口气，递给他，「吃吧。」 楚长跃又低头擦了擦，随后抬起头来，眼睛红彤彤郑重说：「谢谢师尊。」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这章分出来是作为提醒，一开始看的读者可能需要清空缓存再看一下。 第4章 发热 用完晚膳后，李堂聿自认为小孩以后应该都饿不死，他可以自己潇洒去了。 他交代下来说要闭关，没事别去他那小院里，楚长跃应是。 等李堂聿想起自己还有个徒儿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天，他伸了伸懒腰，心想得去看看。 逛了整个院都没找到，他心想，不是常在这练剑吗。他又跑去菜园没找到人，眯着看看了一会儿早晨的阳光，又想，这个时辰了不会还在床上吧。 他手拢进袖子里遛了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床下还有鞋子，他这就惊奇了，这小孩向来自律，鸡一叫就起了，竟会赖到比他晚。 他笑嘻嘻撩开床帐，看到人脸色通红，愣了，手一探立马缩了回去，这……额头都能摊鸡蛋了！ 这下李堂聿也慌了，他把人抱了起来，飞快跑去找他亲哥李声思。他哥久病成医，千行门上下身体不适都找他。 第4页 他哥也探了一下手，皱眉道：「怎么烧成这样，烧多久了？」 李堂聿心虚道：「不知道，我十天没看他了。」 李声思一听，眼神狐疑地看他，「十天变这样？你没干别的？」 「我又不是你，没事折腾徒弟！快别废话了，先救他！他要烧坏脑袋了！」 李声思拉开几个小抽屉，抓了一副中药，对他说：「他要出事了，师兄怕是要把你身上的好皮都抽烂了。我先去煎药，你去打一盘冷井水，用手帕浸泡一下绞干给他降温。」 李堂聿连忙抓起他亲哥的洗脸盆就冲去水井打水，再拿自己的手帕泡了水，绞干放他额头。 楚长跃平时一声不吭的，发烧了倒是话变得多。 李堂聿侧耳倾听，听到他一晚上嘀咕着像是招数的名字，他哭笑不得嘀咕了一句，「都快烧死了还惦记着功课，真是个小疯子。」 念着念着突然还插着一句鸡腿什么的，李堂聿绞着冷帕子，教育道：「嘴长那么好看，还真的只当脸上的挂饰不成？嘴长在脸上是用来说的，在梦里嘀咕有什么用。」 听他还在嘀咕，听声音还挺委屈，李堂聿嘆了口气：「好，我买，等你好了，亲自下山到镇上给你买！」 李声思端着药，听到他对着人事不省的人嘀嘀咕咕，无语看着他，「你对着不清醒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等你老半天了！快！」李堂聿连忙让一个位置，李声思把药放桌子上，「药我都帮你熬好了，你还想我照顾你徒弟？自己喂！」 李堂聿也不废话，拿起碗药正要喂，看人躺下，又把药放回桌子，走去把人抱坐起来，重新拿起药，吹了吹，才餵他嘴里，看有药液流出来，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擦，干脆拿自己的袖口擦了。 李声思原本是怕亲弟把人弄死了才盯着，这一看倒觉得新鲜。他这个弟弟从来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何时能看到他亲手照顾人。 虽然动作生疏，几次后也找到了窍门，最后把药餵完了。 李声思拿起托盘，对他说：「你今晚守着，继续绞冷帕放他额头，等他退热了发汗了你再睡，要是温度再高些，你过去找我。」 夜深人静，李堂聿抱着床柱差点睡了过去，忽然听到有叫声，他眯着眼睛，看楚长跃像是梦魇了，在哭着喊爹又喊娘，他嘆了口气，嘀咕道：「我这上哪去给你弄一个爹一个娘。」 他摸了一下额头，去换了一盘水。楚长跃过了一个时辰渐渐平静下来，就在李堂聿松了口气之后，忽然听到一声师尊，他顿时挺直了腰。 不过这一声后，楚长跃就安静了。 李堂聿一时无话，他都快忘了自己收了徒，而这个只和他相处了一天的徒弟在梦里还记得。 第5章 相处 楚长跃退烧后依然没什么精神，李声思说是体虚，又给他抓了一大包中药。 大师兄知道后，自然好好教训了一顿李堂聿，不过看在他因照顾小孩而挂上的两个黑眼圈才免了他的罚。 李堂聿是真的被吓到了，晚上还抱着床柱打瞌睡守着他，等楚长跃好好养了一周，脸上才有了些气色。 李堂聿这下放下心来，回去倒头睡了一天，等他醒来偷偷去看小孩，看他如常练功，心想这小孩怎么把自己折腾到高烧不退差点丢命。 他跟了一天后，就发现了问题。 楚长跃他练起功来根本不分白天黑夜，就算这身体顶住了这疯狂劲迟早也是要走火入魔的主。 李堂聿只能假装路过介入进来，让他去休息，好在楚长跃还是听话，让他休息就去休息。 知道他是这样拼命的性子，李堂聿不敢随便放养他，时不时就躲不远处看着他。 又听他叫了自己几句师尊，也生出一点师徒情分，于是把自己学过的秘籍都给他送过去。 也不管他会不会懂，在他眼里，自己就能意会，他的徒弟也理应如此，于是就理直气壮飞去不远处高树上看话本。 楚长跃收到秘籍，眼睛亮晶晶看着李堂聿身姿轻盈掠上了树，很快消失在视线。 大师兄他们有空也过来指点一二，一听他扔了几本秘籍就算了，大师兄气得四处找他训话，李声思翻了一个白眼，对着屋檐抬了抬下巴，「躲那呢。」 大师兄愣了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晒太阳。」李堂聿乖乖飞下来了，还打了一个哈欠。大师兄拎着秘籍，把他带到另外一边，「你就这么教？扔几本秘籍算什么师尊？你也不怕他走火入魔，走岔了道！」 李堂聿抿了抿嘴，拿过他的秘籍，走回去，「学会了吗？」 「师尊，尚未掌握。」 在他大师兄的示意下，李堂聿拿起剑，亲身示范了一次，一边示范一边说：「就是这样，再这样，明白吗？」 他亲哥翻白眼，笑道：「你这教法还挺玄乎，小师侄你可看得懂？」 楚长跃接过剑，复制了一遍刚才李堂聿的动作，后拱手问：「师伯，师尊，我做得可对？」 李声思沉默了，又一个气人的。 大师兄欣慰笑了，「不错。」转头就瞪李堂聿，「正因如此，你更要上心才是。」 李堂聿撇了撇嘴，不过在大师兄的怒光下，还是应了是。 自从发现楚长跃完全不会照顾自己，他都快变成他的贴身奶娘，现在去别的师兄院里顺点吃的，都想着他那份。 第5页 而且自从他不分昼夜照顾了他这么一周，楚长跃就变得爱黏着他。 李堂聿有一天遇到大师兄那个逆徒，忽然想起，以前这傢伙不就是爱跟他抢大师兄吗？都恨不得挂大师兄身上。等楚长跃再次黏过来时，想到那个人，他顿时起了一身鸡毛疙瘩。 李堂聿连忙伸手阻止：「停！」 楚长跃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停住了脚步，「师尊怎么了？」 李堂聿严肃道：「以后不要凑我那么近，就停这里，离我三米远。」 「为什么？」楚长跃不解又有些委屈。 李堂聿脸有些讪讪的，心想，得找个理由，不然他怪我以后要以下犯上那可怎么办。 他清咳了一下，绞尽脑汁想了想，脸上一喜，想到了！ 他收了一下情绪，郑重道：「我丑，不喜欢人离我太近，还有以后你也少看我，知道吗？」 楚长跃愣了一下，眼神真城道：「我不介意师尊的样貌，我想亲近师尊。」 李堂聿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孩说话怎么如此不害臊，他咳了几下，严肃道：「谁管你介不介意，我介意，你这脸靠太近我不舒服。」 「那为什么师尊不介意师伯他们？」 李堂聿虎着脸教训道：「你还想和你师伯比，他们是我的尊长，我怎能让他们离我远些。你作为徒弟，总挨着我像什么话。」 楚长跃有些闷闷不乐，他的视线落在师尊修长好看的手，师尊的手比娘还好看，要是没有脸上的烧伤可以想到原本的样貌定是很好看。他为师尊感到可惜，又看师尊有些别扭的样子，他恍然，师尊虽然平时一副没什么事能往心里去的样子，但是他这一番话说明他其实还是介怀自己的样貌，他为师尊感到心疼。 要是师尊能恢復原来的样貌就好了，这样师尊就能毫无芥蒂和他相处。 小小的楚长跃原本心里只有练功为爹娘这一事，从此心里多了一件事。 李堂聿听不到徒弟的心声，看他有乖乖听他的话，不再黏着自己，这下就放心。 他天天没事就躲在一边看大师兄他们教他，看多了修行无形中进益不少，偶尔有了兴致也下去指点一番。 楚长跃自从不再黏着他，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渐渐得楚长跃倒是变得会照顾自己了。 有一天李堂聿闻着菜香味一路来到厨房，看到他正在炒菜做饭。 楚长跃看到他，眼睛一亮，不好意思道：「师尊，我煮多了，要一起用膳吗？」 李堂聿眼睛盯着菜，嘴里已经在分泌口水，「加我一人碗筷！」 楚长跃眼神带着笑意道：「是。」 从此之后，楚长跃总是煮多了饭菜，李堂聿也不再去蹭他的师兄饭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长大后的事了 第6章 成年 十年后。 午后的阳光穿过茂盛的叶子，只剩下细碎的微光，李堂聿躺在粗树干上摇晃着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阵风吹过来，他眯了眯眼睛，在风里抻了抻腰，忽然他在风里嗅了嗅，闻到了烧鸡的味道。肚子跟着也叫了起来，李堂聿脚尖轻轻一点，踩着几根树枝往肉香味的地方跑。 没多久，在靠近溪流的小平地发现了楚长跃，他踩着树枝，往下一跃，落在他面前。 楚长跃抬起头，对着犹如天降的人露出微笑，「师尊，还有一炷香时间就可以吃烤鸡了。」 李堂聿眼睛一亮，手拢进宽大的袖子，凑了过去，「好，那我就等上一炷香吧！」 楚长跃熟练地给烤鸡刷了一层汁，一炷香后，他把烤鸡放在干净的大叶上分了一只鸡腿穿在竹籤上，递给李唐聿，「师尊，当心烫。」 「我晓得了。」李唐聿接过鸡腿，迫不及待吹了吹就咬了一口。 楚长跃微笑盯着他，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裳，披头散髮，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脸上有大块几乎占了全张脸的红疤，他的视线从越加红润的唇移到他嘴边的发，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帮他理一理，手刚一动他就意识到不合适，他悄悄收了手，在背后攥紧。 李堂聿吃完了鸡翅，舔了舔嘴巴的肉汁，心满意足。他一抬眼就对上楚长跃深沉的视线，愣了一下，「你看我干嘛？吃呀。」 楚长跃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师尊，我怕热，你先吃吧。」 「哎呀，我忘了。你吃不下烫食。」李堂聿拿起已经串好的鸡腿吹了一会儿递给他，「差不多了。」 楚长跃眼神更柔和了，他轻声说：「谢谢师尊。」 等他吃完这一只鸡腿，李堂聿已经干完一只鸡翅和鸡腿了，他擦了擦嘴，突然说道：「师尊，再过五日就到我行冠礼了。」 李堂聿嘴里还在蠕动，模煳不清说了一声：「知道。」 等他咽下嘴里的肉，他说：「说吧，想要什么生辰礼？」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唯一的徒弟，曾经长得跟仙童的小孩在这十年里完全长开了，减了稚气可爱后，多了几分惊艷绝伦，不能多看，会生臆症。 楚长跃顿了顿，像是在想着如何开口。 李堂聿吃完了，看他的样子，笑了，「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 「师尊最近好像有些忙碌。」他忽然提起别的话题。 前段时间，李唐聿没说一声就离开了千行门，一去就大半年，前五日才回来。 第6页 李堂聿擦了擦嘴上的油光，不甚在意道：「最近没事，你直说吧。」 楚长跃抿了抿嘴，垂下眼，良久后他说：「师尊，过了生辰后，我要下山歷练了。」 李堂聿愣了一下，大大咧咧道：「好呀。」 「我生辰那天师尊有空吧。」 李堂聿站了起来，「有。」 「那天师尊可以陪我一下吗？」 李唐聿挑眉，「可以，你要做什么？」 楚长跃笑了，「我还没有和师尊一起去山下的镇上，想和师尊一起逛逛。」 「行！」 第7章 逛街 楚长跃生辰那天，千行门为他举行了一个简易的冠礼。李堂聿亲自为他加冠，末了，垂眼看着跪在他身前的徒弟，淡声说：「我有一物赠你。」 他把腰间的黑色佩剑取下放到他手上，「此剑名为惊心，尚可一用，送你当生辰礼了。」 「谢师尊！」楚长跃接过剑，满眼欢喜。 李堂聿嘴角上勾，「拔出来看看。」 楚长跃应了一声是，拔出剑，看着刀身愣了一下，师尊说是尚且一用实在过谦了，这分明是一把难得好剑！ 他师尊在千行门从不佩剑，他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把剑。虽然师尊语气轻飘飘看似随意挑了把剑送给他，但对他爱护的心意却不难察觉。 楚长跃压下心中的激动，握着剑再次谢过师尊。 李唐聿摆摆手，「不是说想下镇逛逛吗？准备下山了。」 「是！」 李堂聿下山前，把装着碎银铜板的荷包抛给他。 「拿去用，今天你生辰，算我的。」 楚长跃掂了一下，荷包沉甸甸的，他惊讶道：「怎么有那么多？」他师尊常年不下山，在千行门用不上银钱，不过上一回破天荒下了山，这难不成是上次下山赚的？ 李堂聿把手拢进袖里，咳了一声，想到什么，正经说道：「昨晚向师兄们讨来的。」 楚长跃：「……」 「走吧！ 脚程快些还能赶上集市，不行我们就去逛逛夜市。」李堂聿看了一眼天色。 他们花了一个时辰，到了山下的小镇。天上的金乌来到正头顶上了。 李堂聿两眼一亮，「哇！真热闹啊，那里有好吃的！」 他手拢进袖子里，脚步轻快在人群里穿梭，好一招月影移步！他很快在人们毫无察觉时候突然在一家糖水小摊里现身。 摊贩正在吆喝冰雪丸子，李唐聿朝他伸出两根手指，「要两碗！」 摊贩一眨眼，眼前勐地冒出一个人，还是这样一张惹人注目的脸，他吓了一大　　　　　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得亏现在是青天白日，不然他得大喊一声「鬼啊」。 李唐聿看摊贩一脸呆滞，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摊贩反应过来，尴尬一笑，「郎……君，要一碗冰雪丸子吗？清凉可口，保你喝了神清气爽！」 「两碗！」李唐聿强调道。 「好嘞！」 这会儿楚长跃也跟了上来。他小声说：「师尊，大师伯在我们下山前叮嘱过，出门在外要低调。」逛街使用千行门绝技「月影移步」……就不用了吧！ 「行吧。」李唐聿听到是大师兄叮嘱，想到要被他念经就应下了。 摊贩手脚麻利盛了两碗，李唐聿接过一碗。楚长跃走过去问了价钱，摊贩看他长得高大，仰起头一看，表情再次呆滞。 今日哪位神仙下凡了吗？ 眼前长得神仙般的郎君，说话带着三分笑意，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摊贩还感觉眼前的好像在发光，这难不成传说中的佛光？ 「来一碗冰雪丸子！」此时来了一个客人把两个铜板拍在面前，打断了他的臆想。 「来了！」摊贩恢復过来，弓着腰笑意更盛把另外一碗糖水递给眼前的郎君。 「仙君，请用！」 楚长跃愣了一下，接过糖水，看旁边的人给了两枚铜板，他拿出四枚铜板也放在桌子上。 李堂聿已经站着在喝，冰凉的糖水顺着喉咙下了肚子，还真觉得神清气爽，糖水里面还有许多小糰子，他用勺子舀着吃，入口绵密香甜。 楚长跃转身，注意到旁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李堂聿看，被注视的人却像是毫无发觉，吃得不亦乐乎。 楚长跃喝了一半糖水，李堂聿已经喝完了。他的视线又被隔壁糖人摊吸引住了，他把碗放了回去，走了过去。他一过来，别人都看着他的红疤窃窃私语，特别是有楚长跃这个同样样貌出众的人对比之下。 楚长跃感到不悦。 他把碗还给摊贩，看着正盯着摊贩做糖人入迷的师尊，他环视了一周，目光在不远处面具摊位停了一下。 李唐聿眼珠子盯着摊贩用糖水浇出各种各种形似的人物和动物，到他的时候，他想了想，「浇一把长剑吧。你要什么？」没听到熟悉的回音，他讶异转过身去，身后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他环视四周，没找到人，忽然人群中一个戴着黑金面具的人出现，他定睛一看，是熟悉的身影。 脸上的面具遮了来人大半张脸，仅露出红润的薄唇。那人站在他面前，缓缓露出他熟悉的微笑。 「师尊，怎么样？」 李堂聿端详了一遍，哼了一声，「看到好玩的东西，怎能不叫为师？」 第7页 「师尊喜欢的话，要试试吗？」 李唐聿顿时笑了，「好呀！摊位在哪呢？」 楚长跃跟变戏法似的，把一个同样遮了半张脸的金色面具，递给李唐聿。 李堂聿眼睛一亮，接了过来，「这个好！我喜欢。」 楚长跃轻笑一声，「师尊喜欢就好，还要去挑选别的款式吗？」 李堂聿迫不及待戴好，「这个不错，不用了。」 楚长跃一听，眼里的笑意更浓。 「那位郎君，你的糖剑浇好了。」李唐聿一听，转身过去，「哦！」了一声，接了糖剑，看了一眼，试探性轻轻舔了一口，舔了几口，扭头对楚长跃说，「你要不要也来一个？他能浇出好多花样呢！可好玩了！」 他发现楚长跃偏过头去，没看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么入迷？」李唐聿问他。 「没……看什么。」楚长跃看了一眼他在舔糖剑、脸上不显，耳朵尖却变粉了。 「这样，你不要让他浇个糖人吃吗？」 楚长跃摇了摇头，「我不用了，师尊你吃吧。」 他小时候常常跟着他爹娘出去游歷，早就吃过这些糖人，现在已经不觉得新鲜了。 不过看着师尊像个孩童一样对摊位的东西兴奋，他又觉得好玩。 第8章 买衣 李堂聿新鲜了糖剑一会儿，又被别的摊上其他商品吸引了注意力。他沿着一路吃，等走到街尾已经很饱了。李堂聿满足唿出一口气，又听有一群人在喝彩。 「那里好像有好玩的！」李唐聿走到人群外围，往里一瞅，里面正在进行胸口碎大石。 李堂聿想到一个好点子，回头对楚长跃说：「回头我们要把银子花光了，我们也能干这个讨几个银子花。」 楚长跃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师尊，其实我们还可以干别的赚钱。」 修士去街上耍杂技？也只有他师尊能想出来。 李堂聿不甚在意，他看完从他身上摸出一个铜板，精准丢到碗里，就去看下一场了。 小镇的集市不大，他们逛了一个时辰就逛完了。 李堂聿摸了摸肚子，「集市真好玩啊，好多新鲜的东西。」 楚长跃顿了顿，「上次师尊下山，没有去逛吗？」 李唐聿摆了摆手，「没！赶时间。」 「师尊是去做什么？」楚长跃试探一问。 「去找……」他顿了顿，眼神扫到他那把剑，又说道：「 有事耽搁了。」 楚长跃识趣不再问了，这下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师尊不愿意说。他心里不太高兴，师尊下山做事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呢。这感觉让他不太舒服，但是他在师尊向来不表露太多想法。 李唐聿经过衣铺，忽然想起什么，他从头打量了一下他，「你不会又长高了吧？」 人就在眼皮底下长大，反而察觉不到他身上的变化。结果有一天看见他的衣袖裤子都不合身，都露出一截手臂和腿，看着很窘迫。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徒弟在这一两年里忽然就拔高了，比他还高个大半个头。 李堂聿再次对徒弟一声不吭不说出自己的需求有了进一步认识。他只能感嘆，还是那个要多操心的徒弟啊。 楚长跃一听，笑道：「应该不长了。」 「我还要给师兄们他们买下手礼，你也让裁缝量一下，顺便也挑一身吧。」李堂聿慢吞吞说道。 「是。」楚长跃没再多说什么。 楚长跃被带进去量身，他就在外面晃悠，看看成衣和布料。 很快楚长跃走了出来，李堂聿在挑布料，状似无意问他，「怎么样？长高了吗？」 「没有，和前年一样。」 李堂聿仰头看他，点了点头，「确实很高了，不需要再长了。」 楚长跃笑了笑，「师尊，给师伯挑好手礼了吗？」 李堂聿愣了一下，他恍然，「哦……不太合适。来都来了，挑一身走吧。」 店家一听，就上前问：「郎君可有喜欢的？」 楚长跃看也没看，对李堂聿说：「师尊，太多花样了，我挑不过来，还是算了吧。」 李堂聿习以为常，他这么一说就去看了，他一边看一边说，「挑不过来还不挑了？你呀，已到弱冠之年了，还是这样没有主见怎成？」 楚长跃低头顺眉应是，再看着师尊认真挑选布料的样子，无声笑了笑。 李堂聿挑了一会儿，指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这件如何？看着清爽。」 楚长跃打量了一会儿，道：「可以，我喜欢。」 李堂聿把手拢进袖里，示意掌柜的，「那就这件吧。」 两人从成衣店出来，李堂聿感觉玩够了，「你还要做什么？」 楚长跃看出他想要回去，虽暗自可惜，明日下山后就要和师尊告别了，他其实想要多和师尊待一会儿，但是师尊有了回意，便作罢。 遂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就回去吧！」 除了给楚长跃买了一身衣裳，他刚才在街上逛，也不忘给千行门人带一些手信，大多是一些好吃的。以至于楚长跃手都提满了东西，满载而归。 第9章 惯例 回去的时候，他们不赶时间，放慢了脚步，结果快两个时辰才上了山。 他哥看到他，又看了一眼提着各种东西的楚长跃，又忍不住损他一句，「这是你陪他逛街，还是他陪你逛街啊？你这徒弟都快被你使唤成小厮了。」 第8页 「什么使唤？我陪和他陪，不都是我们在逛街吗？有何区别。拿走，快走！」李堂聿不以为然。 李堂聿从楚长跃那里拿了一封饼扔给他哥。 楚长跃安静跟着，见到各位师伯礼貌问好，问完了，就站在李唐聿身后，不再出声。 李堂聿带着他，把各位师兄的手信都分完了，和他一起走回去。 走回他们院里的时候，楚长跃把早晨递给他的荷包还给他，李堂聿没接，「你拿着吧，剩余就当你明日下山歷练的盘缠。」 楚长跃握着还有大半的荷包，应了一声是。 李堂聿看着自己身旁的楚长跃，忽然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等下，不是要保持三米距离吗！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没有三米距离了？！ 「师尊？你怎么了？」 李堂聿顿一顿，他说：「三米距离……」 楚长跃对他师尊阴晴不定的举动一副瞭然的表情，像是习惯了，他缓缓退后了三米，并说道：「师尊我要先去灶房了。」 「嗯。」 楚长跃就走了。 李堂聿若有所思看着他，这么多年他们相安无事，楚长跃也没有出格的举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这张令人生怖的脸，他应不会对我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至于三米距离，用膳总不能隔着三米，他这徒弟稍一不看着就生病，照顾病人总不能隔着三米，门内举行一些活动，两师徒总不能隔着三米，再说刚才一起去逛街也不能隔着三米，于是……这三米距离他想起来了就隔一下，想不起来就算了。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有我的易容在，还怕什么？想来那小子也没法对我这张脸生出什么龌蹉的想法。于是，李堂聿放心了。 这会儿天上的金乌快要落山了，李堂聿肚子也叫起来，他不再多想。 楚长跃回到院里，转身就钻进灶房忙活了。李堂聿躺在不远的屋顶上，翘起二郎腿，在傍晚的微风下，吃从山下带来的酥饼欣赏金乌缓缓落山，好不惬意！ 不久之后，灶房的烟徐徐升起，风带来了饭香味，他这会儿躺不住了，熟门熟路走到灶房。 他探头进来，眼巴巴看着他，「饭好了？」 楚长跃看着他的师尊，想起师祖养的那只狸奴，平时离人远远的，餵它时候才允许人靠近。 他柔声道：「师尊，快了。」 「甚好！」 他们用完晚膳，李唐聿又熘上房顶上了。 「师尊，我可以上去吗？」楚长跃站在屋檐下，轻声说。 李堂聿一个好字刚到喉咙，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吞了下去。 「晚了，回去沐浴，早点休息吧。」 楚长跃一听，有些失落低下头，他看着师尊，欲言又止，但还是应了是。 李堂聿等他走远了，跳了下来，进了灶房。 楚长跃已沐浴完，正擦着头髮，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睡了吗？」 楚长跃愣了一下，一听来声，连忙说：「没有，师尊。」 李堂聿一听，就推门而入。 楚长跃傻了，想起自己仍身穿亵衣，头髮未梳，连忙转过身去，表情慌乱穿上外衣。 「师……尊！您……怎么突然来了？我……失礼了。」 「没事，你继续穿，我等你。」 楚长跃听到椅子拉动的声音，他师尊应是坐了下来。他一想到师尊，此时正在盯着他，顿时感觉如芒刺背。 等他总算穿好衣服，平復了一下慌乱的唿吸，才转过身来，问，「师尊……找长跃有何事？」 李堂聿托着下巴，眼神示意了一下，「吃吧。」 楚长跃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摆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是长寿面。 自从来了千行门后，每年生辰他的师尊都会下一碗生辰面。 师尊说，这是门内惯例，生辰就该吃长寿面。 楚长跃心里涌现一股暖流，要是以后年年生辰都如此就好。 他走过去坐了下来，「师尊，谢谢。」 李堂聿摆摆手，「趁热吃。」 他看着徒弟吃完了，端着碗就要走，被徒弟叫住了脚步。 「怎么啦？」 楚长跃眼里的情绪在缓缓流动，李堂聿看着看着发了怔，回过神了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良久后，楚长跃摇了摇头，「师尊，晚安。」 「哦 ，那我走了。」李堂聿顿了顿，走了出去。 在路上李堂聿摸了摸胸口，奇怪……刚才怎么回事？ 他拿去把碗洗了走回去都没想明白，又想到徒弟明日下山歷练，难不成是在不安？ 是了，他这个徒弟从小就要人更操心些，这几年见好，难保不会故态復萌。 他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又晃到他院里，竟是等都不愿等，直接推门而入。 「徒儿，可是在不安？」 楚长跃还坐着沉思，忽然看到离开的人再次推门而入，眼里闪过惊喜，不过听他这么说，一脸茫然。 李堂聿咳了一声，开始传授经验，「第一次下山歷练紧张了吧！你是我们千行门全门一起教出来的，自保不是问题。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凡事要量力而行，切记不可莽撞！」 「还有什么锄强扶弱的事少干，自有大把想要扬名的修士干，要都不干，那你就更不能干了。那肯定是麻烦事，惹你一身骚不算，当心送命！」 第9页 李堂聿还在滔滔不绝教育徒弟，楚长跃笑着听着 ，适时应下。 虽然和门派宗旨，父母、师祖教育有所违背，他不置可否。 心里倒是觉得师尊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啊，心生欢喜。 李堂聿说完了，看徒弟样子也听了进去，「那你就早点睡吧。」 第10章 下山 次日，李堂聿依然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院里响起每日都能听到练剑的声音，楚长跃看到他停了下来，笑着朝他走来，「师尊吃了吗？灶房有粥和小菜。」 于是两人一起去用早膳。 楚长跃向来先做好早饭，再去练剑，等他起来了，一起去吃。李堂聿问过他为什么不先吃，他就说，吃饱了就不想马上练剑了。 李堂聿很认同，毕竟他吃饱了，确实只想找个地方休闲坐着，或者躺着。 早膳是白粥和两蝶小菜，李堂聿吃了四碗粥，摸了一下肚子，就要找一个地方去休息了。 今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楚长跃忽然叫住他，「师尊，等会儿我收拾完，去向师祖和师伯们告别后，就要下山了。」 李堂聿这才想起来，他这徒弟是要下山了。到现在他也感觉很不真实，完全没有徒弟要走的感觉。 「哦…… 去吧。等下我在门口送你。」李堂聿说道。 「是。」楚长跃收拾了碗筷，把厨房都打扫干净，他才提着剩余的食材出门。 李堂聿是不会自己煮饭的。于是他还把剩余的油盐酱醋都一併拿去别的师伯灶房。 等他拜别了各千行门长辈后，他背着行囊走出了院里。在门派大门，看到他的师尊气定神闲地靠着柱子，嘴还叼着一根药草。 楚长跃一改往日作风没有快步流星走到师尊面前，他看着师尊的侧影不由地放慢脚步，李堂聿很快发现了他，吐掉那根药草，笑着把手拢进他的袖子里，说：「都见完了？」 这下没法慢慢走了，他「嗯」了一声，走到他面前注视着师尊，心里有些惆怅。 他这次下山歷练，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而且外面人心险恶，或许就像他爹娘一样，一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那现在很可能就是和师尊的最后一面了。 李堂聿摸了摸鼻子，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太舒服，他向来不知愁滋味，以前他师兄们下山歷练，他也就不舍那么一个时辰，后来就想着他们总会回来的，于是就没再愁过。 或许是因为这徒弟是唯一一个让他操心最多的人。 他宽慰自己，或许这小子下山没几天就知难而退很快回来了，现在这般依依不捨做什么。 他一挥衣袖，「那就下山吧！」 楚长跃眼睛却莫名发了红，他快步走了上前，突然抱住转头要走的李堂聿。他弯下头，嘴唇像是无意间擦过他的头髮，他闻着师尊身上的味道，眼睛更红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师尊如此亲密过了。 李堂聿吓了一跳，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小子肩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比他宽了。而且他的怀抱好热！ 「怎……么了？」李堂聿难得结巴了一下。 楚长跃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抱着师尊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坚决的神色，缓缓松开手，后退了三步，表情变得肃穆起来，「师尊，弟子走了。」 李堂聿刚在他怀里还热得有些晕乎，又见他如此正经严肃和他告别，又把刚才的事抛诸脑后了，他吶吶道，「去吧。」 李堂聿站在门柱旁，看着他的徒弟一步步走下阶梯。 曾经那个害怕无助躲进他怀里哭泣的小孩，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只身一人就能下山闯荡了。 他眼前闪过过去的些许画面。 他这徒弟刚来十天就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之后，自己就开始注意着他。但是他这人懒散惯了，守了那么个十天半个月，又松懈了。 在他看管松懈的日子，又碰上徒弟父母的祭日，他又生了一场大病。李堂聿看着他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还哭着说胡话，想来是又做了噩梦。 楚长跃半梦半醒之间，看到床前穿着一身灰衣的人，还以为是娘亲回来找他，哭着扑到他怀里，抱住他不放，还一边哭一边喊娘。 李堂聿原本在打盹，忽然怀里钻进一个小人，还一个劲儿哭喊娘，心想，我哪里像你娘，烧煳涂了吧。 不过他又想起来，他是见过楚长跃娘亲，还记得她常穿一身灰衣，个子高挑，也不爱涂脂抹粉，手握剑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一时没看清楚被误会成郎君也不奇怪。 楚长跃还埋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小兽跪坐着呜呜哭着说，「娘我想你了。」 「我不是你娘……」 「娘，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呜……我害怕！」 他嘆了口气，把反驳的话吞了下去，沉默拍着他后背，无声安慰他。 等楚长跃身体恢復了，看着他，眼睛在发亮，对着他开口说：「昨晚师尊……」 他立马打断他，「昨晚我睡得还好。你呢？走前听到你说胡话，可是做噩梦了？」 楚长跃愣了一下，「是……」他顿了顿，低头说：「但后来我又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师尊抱着他，轻声说，「别怕，有我在呢，为师鬼见愁！」 李堂聿在心里暗想，怪不得后来安静下来，还笑着睡着了，他这才把这倒霉孩子弄到床上去。 第10页 后来又断断续续有那么几次发病的情况，大多都是接近父母祭日的时候，他也越来越熟练去哄在梦魇中哭泣的徒弟了。 随着徒弟年龄渐长，他隐约记得他十三还是十四岁时候，他这徒弟再也没有生病过了。 李堂聿的思绪回到现在，又想起刚才的拥抱。 他的徒弟真的长大了，比他高，肩膀也比他宽。刚才放开他的时候，他还感到一丝凉意。 李堂聿在门柱旁又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走了回去。 第11章 恢復 他回去半躺着看书，等饿了才伸伸腰捶捶背晃去自家院里灶房，走进去看到里面擦得干干净净的灶台，连做饭的柴米油盐都被清空了，他茫然站了一会儿，总算把遭贼了的离谱想法从脑子里拍走。 他有些郁闷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恍然想起做饭的徒弟下山了。 他嘆了口气，只好继续去他大师兄那了。此时已经不是用膳的时辰了，没想到去到灶房，锅里还放着饼和粥。他一边吃粥一边吃饼，感概快十年没有来这里了。 等他吃饱喝足，心里的一些惆怅也散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正碰到大师兄走过来，他笑着叫了一声，「大师兄！」就要走。 「你这是来做什么？」林叙叫住了他。 李堂聿拢着袖，眉眼带笑道：「自然是来用膳了。」 林叙愣了一下，笑着说：「自从长跃学会下厨，你是许久没来我这里了。」 「师兄的膳食我很满意，那小子走了就走了吧！」李堂聿毫不在意挥挥手。 林叙顿了下，缓缓说道：「长跃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体贴又能干，他走前把我灶房的柴堆满了，水缸的水也都满上了，还带了鸡蛋、米、酱油醋盐。还特意告诉我今天你会过来，我这才让灶房留了你那份。」 李堂聿愣了一下，他心里又有些发闷了。 他靠着廊柱，往池边有一下没一下扔鱼食，最后烦了把鱼食都扔了下去。等鲤鱼都散了，他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楚长跃都下山了，为什么他还要易容？！ 他勐地站了起来，总算想到一些好事，他激动往自己院里走。他不是就等着那小子下山远走高飞，好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吗！ 李堂聿取了秘制的药水涂在脸上，才取下了贴在脸上像是烧伤疤痕的皮。等他洗完脸擦干净，往铜镜一看，镜子里映着一个长得俊美的男子，细看面如冠玉，明眸皓齿，衬得双桃花眼尤其好看。 他在镜子里端详了一会儿，长期不见光的脸，比他原本白皙的肤色还要白几分，倒显得嘴唇越加红润。 堂聿把自己身上灰扑扑松垮的的衣裳换了下来，哼着小曲挑了一身紫色的衣服，他再次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像个样嘛。 还从他的柜里翻出一把摺扇，摇着扇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他忽然换回原本的样貌，又吓了一回千行门人，没反应过来的年轻弟子差点又要去查出入法阵。 李堂聿摺扇一合，很不满道：「不是……你们都忘了我的长相了吗！」情急之下，还用的不是原声，是他伪装了十年的声音。 这下人反应过来了，纷纷尴尬喊道，「啊……原来是小师叔啊。」 「哎，还真的是小师叔！」 李堂聿摇了摇头，等撞上他亲哥和大师兄，两人也是皆一愣，李堂聿警惕地盯着他们，要是连他们都没认出自己原本的样貌的话，他就要闹了！ 他脑子里已经在打着坏主意，比如把门内出入法阵换了，传到师兄们的房里去！ 好在大师兄和他哥只是怔愣了一下，并没有对他大声嚷嚷何方人士，为何闯入千行门云云。 他亲哥还戏嚯扭头对大师兄说：「啧…… 真不习惯，我怎么还有些怀念他没换之前那张神憎鬼厌的脸呢。」 大师兄也是恍了一会儿神，毕竟十年没见过小师弟原本的脸，曾经还有些稚气的脸如今长开了。他想起过去，恍然有一种从小带到大的师弟这才长大了的感觉。 「换回来好。一时不习惯也正常。」大师兄顿了顿，他扫了一眼他的眼神，皱眉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李堂聿抿了抿唇，打开摺扇，老神在在摇扇，「要是师兄们已经忘了我原本的样貌，我李子息今日就要变成神憎鬼厌的样子。」 说完，大摇大摆走了。 「你……李堂聿你给我站住！」前面的人像是知道大师兄会叫住他，早就在刚出声要叫他的时候，就使出月影移步，话没说完，就已不见了身影。 大师兄愣了一下，愤怒都忘了，连连赞嘆道：「我许久没见，他这月步倒是走得越来越如火纯青了。上次见到，还没那么快。」 李声思凉丝丝地在旁边提醒他，「是啊，躲师兄的教训最快。」 大师兄这才意识到，这哪是夸赞他的时候，学的门派绝学尽是用来气人！ 大师兄反应过来，头髮都要竖起来，他恨铁不成钢瞪着人走了的方向，「这小子！二十六了！徒弟都已到弱冠之年了！长跃比他年幼六岁都比他成熟可靠，他呢，还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每天脑子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玩时最认真！练功没见他认真，躲我倒用上真功夫，他！真是气煞我了！」 李声思笑了笑，连忙安慰道：「大师兄别动气。他就算了罢！您从他六岁说到二十六岁，他还不是就那个样子。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他还是会这样，等老了，估计又是一个气死人的老顽童。您难不成还要操心他到百年之后，还带着惦记归老？」 第11页 大师兄缓了缓气，不能想，想到就头痛，他扶了扶额头，「他到底想做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李声思想了想，又说道：「他满脸写着要搞事，大概会对法阵下手吧。别的他懒得折腾，但法阵不同，动一次就可以抽身在一旁看热闹。」 「他会怎么做？撤掉法阵？」大师兄沉声道。 李声思摇了摇头，「我们千行门人数不多，出去向来也是低调行事，仇家不多，撤掉法阵，等他忘了这一回事，都未必有人上门给我们带来麻烦。他再不着调，也不至于想坑害我门。他肯定在打别的主意。再来他想法跳脱，我就不知道他具体会怎么做了。」 大师兄嘆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听他刚才的语气，我们认出他了，应该不会这么做了。」 「确实。」李声思忽然想起，问道，「三师弟是不是还在门内。」 「是啊。」 李声思沉默了，「坏了。」 作者有话说： 李：徒弟走了，无聊想搞事。（叉掉） 第12章 往事 林叙也跟着沉默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坏在哪里了。两人面面相觑。 李声思嘆了口气：「三师弟他有时候心直口快，要是堂聿现在去见他，他第一反应还真会问他是谁。」 另外一边。 李堂聿听到他大师兄出声，就知道要训他，先熘了。 他走着走着，路过旁边的院里，于是走过去拍开师尊的门。 师尊看着他，摸了一把鬍子，笑了笑，「堂聿啊，有何事啊？」 李堂聿也笑了，「没事没事，路过来看看师尊您，给您请个安！那我就不打扰您……们了。」他话说着说着发现师尊那位原来也在。 说完又风风火火走了。 千行门的掌门人李令，笑着摇摇头。旁边和他坐在一起的人忽然出声，「聿小子怕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掌门人觑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他低声笑了笑，可不是，他可是被那小子捉弄过的人。 他原本才是堂聿的大师兄，在许多年前，因他爱上自己的师尊李令，犯了门上的禁忌，他的师尊迫于师祖压力，把他驱逐门外。 后来他的师尊也离了门派，才有了与世隔绝的千行门，也是那时候李令捡了现在的大师兄林叙回来。再后来，他才找到了李令，两人在一起直到现在。 那些年，他们一次出外游歷又捡到李声思和李堂聿。 他摸了一下鬍子，笑眯眯道：「聿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你和林叙还有恭敬之心，还知收敛，他别的一面自然鲜少在你们露面。」 师尊顿了顿，却笑着摇摇头，嘆道：「转眼就二十六年了。」 他的眼前浮现二十六年前的光景，当时他们一起出外云游，在墙下发现瘦骨嶙峋的李声思。 那年灾荒，死了许多人，到处可见流浪的灾民，这种情况实在太常见了，大人尚不能保命，更不要说孩子。 那时候，李声思脸上发红，看着还生了病，他的意识已不太清醒。他们走近一看，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东西，像是个婴儿。他们往那一瞅，那孩子却睡得香甜，仿佛与身处的困境无关。 许是他们站久了，李声思悠悠转醒，他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他看着他们，缓缓把怀里的小孩往他那方向艰难一伸，声音微不可闻：「求求你们把他带走吧，带他走就好。」 他说完又喃喃自语道：「我爹很早就死了，娘也没了，我也快不行了，就剩这一个弟弟，求求你们救救他吧，救救他就好，我要下去陪我爹娘。」他说着说这着，话越说越轻，最后失去了意识。 师尊接过了襁褓里的小孩，那小孩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开始哭。 「你看那边，路上多是这样的，救不过来的。」 师尊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笑着抹去他眼角的泪珠，笑道：「我遇见了就是我和这小孩的缘分。你看看那小孩。」 旁边的人讶异道：「他也救？」 师尊瞪了他一眼，「遇到了也是你的缘分。」 他认命俯身探了鼻息，把了一下脉象，「这个更麻烦，身体弱，不用等他太久就能断气了。」 不过既然爱人话到这里，他试着救了，没想到还真救活了。 这对命途多舛的兄弟就成了李令的徒弟。哥哥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是聪慧不愚钝，而弟弟更是根骨奇佳，是难得的修炼好人才。 师尊知道后，总抱着他笑眯眯道，「这是上天送来的好苗子啊。」 再后来，他把孩子往林叙怀里一放，「是时候该为师分忧了。」 师尊旁边的人也在感慨。 等李堂聿大了些，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忽然就爱捉弄他，人看着不聪明，但是诡计多端，常人根本想不到他在想什么！ 刚才看他进来那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那小子肯定在想什么恶作剧了。 不过……那都是他们小辈的事了。李令笑眯眯地又摸了一把鬍子。 李堂聿试探完师尊，晃来晃去，忽然想起三师兄不是还回来了吗！他嘻嘻一笑，就去找他的三师兄了。 三师兄正往外出，迎面碰上李堂聿，他感觉来人很熟悉，人还没对上号，话已经出口了，「你是？」 李堂聿顿了顿，笑容顿失，他缓慢道：「三师兄忘了我？」 第12页 三师兄愣了一下，再看他这表情恍然大悟。他朗声大笑，「是小师弟啊！你这总算把原来的样貌换回来了。是了是了，当初是因为长跃才易容，如今他下山了，你确实要换回来了，来让三师兄好好看看，这脸看着真怀念。」 他并没有察觉到沉默下来的李堂聿，还饶有兴趣打量他现在的脸，「小师弟这脸我是十年没见了，啧，没以前那么嫩，但是更成熟了。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再让我看多一会儿。」 李堂聿哼了一声，「三师兄都不记得我了，还叫我什么小师弟！」说完，就走了。 三师兄愣在原地，他挠了挠脑袋，缓缓反应过来，「生气了？」 他正郁闷走了出去，在路上和大师兄他们碰上了，不等他们说话，三师兄就开口道：「大师兄，二师兄！刚碰到堂聿了没有？他换回原来的样貌，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生气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面面相觑，李声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三师弟，最近留意一下法阵吧。」 大师兄还在气头上，「我去找他去，没事不干正事捉弄师兄做什么！」 李堂聿早就跑没影了，轻易找不到人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个人原因，这几个月都只能半月更啦……orz 第13章 下山 三师兄回去思索了一番，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正在茅房如厕时，忽然听到头上传来动静，一抬头，三个人凭空出现，几双眼睛对上，都瞪大眼睛，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三师兄也是菊花一紧，僵硬继续坐着恭桶，脸上的微笑带着一丝勉强，他嘴角抽搐，「你们为何……来这？」 几个弟子摸着屁股，连连告罪，退出了茅房，纷纷低唿：「对不住啊！三师叔！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法阵会通到这里！」 「为什么呀？」 「不知道啊！」 「怪哉！」 三师兄深唿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茅房顶，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预感应灵前，他连忙离开。 果然，在他刚盖上恭桶，头上又听到一声又一声惊唿，小小的茅房一下子又掉下五个人。 一群人在茅房面面相觑，三师兄微笑看着五个外门弟子连滚带爬走了出去后，背着手脚踩着墙，上了房顶，一探查，果然是一个出入法阵。 他把法阵抹去，这下他也明白是谁的恶作剧了。 他摇了摇头，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放在心上。 傍晚用了晚膳，他如常去他院里的浴池泡着。他院里靠近后山温泉池，他以前总爱去泡。但他徒弟不喜一群人一起泡澡，就自己动手另外引入了一股温泉，在他院里搞了一个新的室内温泉池作为他的生辰礼，从此他就没去后山温泉池。 他舒舒服服脱光了衣服，惬意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忽然头上传来熟悉的惊唿声，他睁眼，一个人掉在他的池里，溅了他一脸的水。 三师兄：「……」 「三师叔！」外门弟子一脸惶恐缓缓扫了他一眼胸肌，心想完了。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忙从池里爬了上去，「我什么都没看见！三师叔告辞！」 三师兄微笑伸手拿过白色布巾擦了一下脸，站了起来，顺手围了一下腰下，正要上屋顶抹去法阵时候，房顶一亮，十几个人跟下饺子似的往池里掉，溅起一阵又一阵水花。 掉在池里的人抹了一脸水，也是一脸茫然看着四周，直到看见身上只围了补巾的三师兄后，嵴背一凉，都一脸惊恐告罪，并捂住脸连滚带爬要爬上池。 然而…… 「师尊，我刚遇到大师伯门下的弟子，他浑身湿透一脸慌乱跑出来我问他在来做什么，他一脸做贼心虚，不请自来非君子行为，我已替师伯教训了他一顿……」话音到这，他人已到，看到池里的人，脸立马黑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眼神飞快一扫，看到了他的师尊，身上只围了一块布巾，他身影一闪，就来到师尊面前，兜头给他的师尊披了一件外袍，当他再次看向池里的不速之客，眼神正酝酿着暴风雨。 池里的十余名弟子连忙爬了上来，连连说：「雷师兄，你别激动！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们看见了吧。」雷云咬牙切齿道。 十几个弟子一起摇得跟泼浪鼓似的。 整个千行门都知道二师叔不再收徒是身体差，四师叔不收徒是忙，小师叔不再收徒是不乐意，只有三师兄不收徒是因为他唯一的徒弟雷云。 那可是醋罈成精，恶狗护食的主，他的师尊拿他没办法就算了，一帮着劝还火上浇油。 三师兄穿了衣服，看了一眼头顶冒烟的徒弟，又看了一眼在池边落汤鸡崽般瑟瑟发抖的众弟子，心生怜爱，「阿云，他们也不是故意……」 「是吗？那由我送他们出去吧。」雷云背着手僵硬作出一个请字姿势，「请吧。」 众弟子浑身一抖，连忙跑了出去。 等出了三师兄的院里，雷云在后面轰得他们哭爹喊娘。整个晚上都没得消停。 当把三师兄院里所有地方都彻查过后，雷云就去找罪魁祸首算帐了。 两人打了一宿，被大师兄和三师兄一起送进禁闭室。要不是有封印法阵，雷云怕是要破墙而入，继续揍他。 第13页 李堂聿被关了起来，本人倒是不痛不痒，他躺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就这样躺了一天一夜。 他在禁闭室闲来无事翻开法阵书籍，偶有所感就地修炼。三个月后，期限一到，他不疾不徐走了出来，眯了一眼阳光，伸了伸懒腰，正要找一个地方猫着，被他大师兄叫住。 他一转头，一个包裹就朝他扔了过来。 他大师兄背着手，对他说：「长跃下山后你无事了，你也该下山做些事。」 「里面有盘缠和你此行的目的，四师弟那边法阵出了些问题，你去帮他。去吧。」大师兄完全没想听他意见，说完就走。 李堂聿怂了一下肩，把背囊往背一甩，朝大师兄的背影喊了一声：「大师兄我下山了！」 大师兄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李堂聿已经背着行囊向外走。 第14章 「堂聿这次会老实下山吗？」三师兄忽然走了出来，不知道偷偷观看了多久。 这话还要往前说，十几年前大师兄看李堂聿过于依赖长辈，有起过让他下山锻鍊的心思。结果那小子看拒绝不了，当面说好，背过身背着小行囊就去他们附近的山挖了一个洞府，在那安顿了下来，闲来无事就抓野鸡打野鸟，有所顿悟就坐地修炼，等过了三个月没事人似的说歷练回来了。 要不是他实在说不出个山下的生活，倒差点被他忽悠过去了。 大师兄看着李堂聿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才缓缓说道：「这次不一样了。」 「师兄何出此言？我看他倒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是一样混帐。不过现在的山下有他挂念的人。」 三师兄顿了顿，想起他唯一的徒弟，恍然，「是了，以前当惯小了，向上有师尊师兄能撒娇索取，现在下面有了一个徒弟，要照顾小辈了。」 大师兄和三师兄心情复杂，要能成熟一些当然高兴，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惆怅。大概把他当惯小孩，要哪天他要真成熟稳重，他们是肯定先适应不了。 李声思忽然也冒出来，嗤笑一声，打断他们沉闷的气氛，「他是有了操心的人，不过谁照顾谁就不一定了。」 三位师兄面面相觑，最后都默契笑了。 那小子……啧。 三位师兄一同回去，回去路上，三师兄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说：「堂聿和赵命师侄和好了吗？」 大师兄皱眉想了一下，「四师弟那个徒弟十几年都是跟着他一起在外修行的，鲜少回来。自从十几年堂聿和他那徒儿打了一架，我就没再看到他们一起待过了。」 三师兄瞠目结舌，惊讶道：「这事都十几年了，小师弟竟记仇至此？」 大师兄沉吟不语。 「这趟让他去四师弟那，必碰到师侄了。说起来，众师侄就四师弟那个徒弟和他年龄相近，从小就和他走得最近，也算是竹马两小无猜了，曾经那么好的关系……如今真令人唏嘘。他们到时候见上面了，小师弟不知如何犯浑，倒是苦了师侄。」 李声思沉思了一瞬，「他那个人懒得很，哪会费劲记仇十几年的陈年老事。当初那事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十几年来赵命又不常回来，自然就疏远了罢。」 另外一边，李堂聿还在下山路上，等他下了山肚子也饿了。他翻找了一下包裹，找到油纸包着肉烧饼，一口下去，馅里还流出肉汁。李堂聿擦了擦嘴，心想大师兄虽然气他但还是对他好的。还记得给他包里塞饼。 他吃完，就去镇上买了一匹看着蛮精神的黑马，牵着马上了街上又买了些干粮，还买了一个水袋，这就出发了。 自上一个修仙者飞升后，凡人界灵气稀薄，其后再无人飞升。受此影响，虽然有传入法阵，也不能远距离使用，更不要说御物飞行。 除此之外，他倒可以使用轻功等，但距离四师兄所在地有一定距离，实在耗不起，坐马倒是更省力。 他一路骑行，风餐露宿，饿了就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吃饼。他一边吃饼，一边翻大师兄给他的信件，里面除了一张写着他要经过的地方的指向地图之外还有一封推荐函。应是介绍他身份的信件。师兄给他的地图。这玩意不常见，是他师尊在外多年游行绘制的私人地图，他师兄临摹了几张，给他们私用。不过这玩意要是被官兵看到了，是会惹麻烦的。 他看了接下要经过的地方，心里有数就收了起来，带马去吃草，再找一个树杈上休息一晚，等天一亮，就寻一条清澈的河洗脸吃饼，继续出发。 第15章 自上一个修仙者飞升后，凡人界灵气稀薄，其后再无人飞升。受此影响，虽然有传入法阵，也不能远距离使用，更不要说御物飞行。 他倒可以使用轻功，但距离四师兄所在地遥远，实在耗不起，坐马倒是更省力。 他一路骑行，风餐露宿，饿了就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吃饼。 中午忽然下起了雨，他运气不错，附近有一座破烂的但尚能挡雨的小亭，他在里面一边吃饼一边翻大师兄给他的信件，里面除了一张写着他要经过的地方的指向地图，还有一封推荐函，这应是介绍他身份的信件。 大师兄多次叮嘱这地图只能在没人时候才能看，一般百姓手里没地图，要被看见恐会生事端。 这地图还是他师尊在外多年游行绘制的私人地图，他师兄临摹了几张，给他们私用。他看了接下来要经过的地方，心里有数就收了起来。 第14页 骤雨初歇，他带马去吃草，马吃完了就出发。 路上经过一个驿站，他把马牵去马棚后、去坐了下来点了半斤牛肉和一盘饼。 此时里面坐着不少人了，他刚倒了一盏茶，就听到有人在谈论千行门。 虽然他不常出门，不过他听大师兄说过他们门派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上不下，其实也正常，他们还是不到一百年的小门派，在界中有影响力还是因为他们师尊师出名门正派光羽门。 自从师祖日落西山，两派走得更近了，他因此也去过一次师伯那里修行。如今的光羽门新任宗主和师尊同出一门还师同个师尊，他们没有隔阂，自然亲近。有些人甚至认为千行门是光羽门的分派，可知牵扯多。 而令李堂聿竖起耳朵去听的，是因他们提到一个人名，楚长跃。 短短三个月，他就闹出名堂了，李堂聿虽然心里嘀咕他阳奉阴违，对他的劝告左耳进右耳出，但心里为能听到他的消息而高兴，又想着那小子在外面还挺能蹦的嘛。等四师兄的事了了，就去会一会风头正盛的千行门楚少侠吧。 他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搁，唤了小二来，结了钱，不动声色离开了。 李堂聿想着此行的目的，他师兄没有和他多说法阵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倒是真的出问题，他心想自己也解决不了。毕竟那法阵存在至今已经快八百年，据说是最后一位飞升修仙者所设。 传说他飞升后不久，正逢魔界要大举进攻凡界，他为了保护凡人界不会被魔界颠覆，才设了这个方圆一公里的禁制法阵。从此魔界无法进入人间，但人界也再无人飞升。 此传入法阵所在地人迹罕见，但灵气相比凡界其他地方更多些，许多名门大派在附近都设了点，沿至今天，各大门派围着法阵建立了自己门殿。倒让想破坏法阵的魔道中人没法轻易破坏法阵。 但这个法阵在一百年后效果好像变弱，在法阵里能感觉到魔气越发浓郁，后有人拿着飞升的仙人遗留下的典籍出来说法阵一百年后需要人坐阵修补法阵。最后集齐修真界名门正派的之力根据遗落下来典籍方法，分坐在法阵各个位置施展法术，魔气果然退了。 从此，修真界成立一个联盟，专门让修真界有为的修士轮流坐阵。 因法阵附近灵气相对多，这差事一般轮不到小门派的修士，他们千行门还是托光羽门的福才占了一个位置。几个师兄之间，也就四师兄对法阵有涉猎，十几年都是让四师兄去的。四师兄倒是提过让他也来，李堂聿懒得出去，这事才罢。 如今大师兄忽然说法阵有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诓他出门，不管怎么样，他这一路还是抓紧时间赶去。 第16章 神阵 到了地方，有人在门口拦着问他是哪门哪派的修士。李堂聿把推荐涵拿了出来，自报了家门，这才让进。 他正要进去，门口的守卫打量了他一下，又叫住了他，「李道长，您是第一次来吧？」 「是的。」 那人一听，笑了：「您长得这般好，要见过应该是有印象的。小路，你过来一下，帮这位前辈带一下路吧。」 「谢谢两位，帮大忙了。」李堂聿欣然接受他人的好意，握拳行礼。 「小事一桩，李道长不用放在心上。」 李堂聿进了大门，看到天上许多人在御剑飞行，不愧是人间灵气少有充裕的地方。他出门只顾着轻便，并没有带能飞行的东西。带路的道友把他的马安顿在马棚后，看他没佩剑，想他不便飞行，于是说：「李道长，你要不介意的话，上我的船吧。」 「那就有劳道友了。」 李堂聿坐上了船，船缓缓上升，他往下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镇。各门派围着阵法建立了自己的门府，他看到当今五大门派插的旗子。除此之外，边缘的地方也有不少在修仙界叫得出名字的偏门小派，其中就有他所在的千羽门。 有人带路，李堂聿很快就找到了四师兄所在的住处。 他和四师兄好几年没见，四师兄看着和过去差不多，只不过脸上的神态不太好，感觉身体不适。 他扭头一瞥，旁边果然站着他那个大逆不道的徒弟。他习惯性冷哼一声，语气不太好：「你怎么照顾的，我四师兄出什么事了？」 四师兄那徒弟袭峥沉默不言。 李堂聿皱了眉，按以前他定赔笑了，这幅表情，看来是真的有事。 四师兄出来说：「别站门口了。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吧，进来用膳吧，阿峥准备了你爱吃的肉饼，你进来尝尝。」 李堂聿一听，又冷哼了一声。 四师兄和他那徒弟相视一眼，「你们还没和好？」 袭峥摇了摇头。 李堂聿是众多师兄弟中最小的，连他师兄的徒弟都大多比他大，仅袭峥和他年龄相仿。他们既是师叔侄也是儿时玩伴。 李堂聿对门派内师徒成为道侣的事很抗拒，这些事他没和他的师尊和师兄说过，仅告诉了袭峥。还狐疑打量他，问他有没有此想法。 他到现在还记得袭峥很激动站起来，脸通红道：「我对师尊……怎敢有此想法！」 当时李堂聿很开心，感觉找到了盟友，两人感情越来越好，结果……李堂聿咬牙切齿地想，原来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他和四师兄的事，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的盟友背着他和自己的师尊好上了！等他发现的时候，犹如天崩地裂。那时候他就觉得完了，他们千羽门不会有正常的师徒。自己一定不收徒！ 第15页 没想到他都有徒弟了，都下山歷练去了，短短时日还混出名堂。李堂聿坐了下来，感慨不已。 不过好在他的徒弟没有断袖之癖更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想到此，李堂聿很欣慰。 「堂聿，味道怎么样？」四师兄问他。 李堂聿被叫回了神，他咬了一口，肉汁横溢，是他喜欢的饼，他扫了袭峥一眼，「不错。」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已经不生袭峥的气了，只不过袭峥和四师兄常年在外，他又摆惯冷脸，他们回不到从前那般好了。 李堂聿吃完饼，喝了几口酒，就问四师兄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四师兄摇了摇头，「你难得下山，这一路风来想必不容易，你先休息吧。这镇上百年来虽然是为了护阵，不过人聚集久了就有街道，明日一起逛逛吧。」 「师兄身体不适就算了，让他带我，我很久没和他好好聊了。」李堂聿抬起下巴指向袭峥。 四师兄有些意外，他看向袭峥，笑了：「好，你们好好聊吧。」 第二天，袭峥带着他出去。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单独相处过，气氛有些尴尬，袭峥忽然正儿八经对他说了一句抱歉。 「什么？」 「我和师尊在一起的事。」 「哼，你抱歉？我看你挺开心。」 「能和师尊成为道侣我很高兴，只不过对因此让你不高兴而抱歉。」 李堂聿明白了，这是对不起，但我不改，让你不高兴我很抱歉的意思。 他无语了一瞬，不过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些事了，他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这事不用提了。还是聊聊四师兄。」 「大师兄没有细说，我看四师兄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师尊让你先休息，之后再议。」 「师兄的心意我心领了，我来这里正为了此，四师兄有事我还怎么安心休息。」 袭峥张望了一下，说：「我们吃完再说。」 袭峥点了这一桌菜，说是这里的特色菜。等他吃完后，他们回去路上，他才说：「师尊上次从神阵下来没了大半的功力。」 「什么！怎么回事？」李堂聿震惊道。 「你也听说过，魔族一直在窥视人界吧。阵法上魔气越来越浓郁，师尊一时不觉被吸走了大半功力。等我把师尊带出来时候魔气还入侵了身体，师尊这两个月在调养身体，但这个阵法需要修士们三个月上阵，离下一次上阵还有十二天，我和师尊向来他主阵，我护阵，师尊现在的情况连护阵都不合适。」 李堂聿明白了，这个法阵危险程度最近直线上升，大师兄叫他来，想来就是有必要的话他顶上去。 「明天带我去看看。」李堂聿说道。 「好。」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回了住处。 李堂聿看到四师兄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果然身体还残留魔毒，功力也大减了。 四师兄看了一眼袭峥，对李堂聿说：「你知道了。」 「知道了。师兄有找人看过吗？」 「找师伯看过了。现在我只需要一段时日修养就能好。」 「如此便好。下一次我主阵，阿峥护我，师兄好好修养。」李堂聿下了结论。 「你从未接触过神阵，此阵兇险，还是让阿峥。」 李堂聿看了一眼袭峥，「就他一介剑修？师兄，我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正面见识一下神阵，明天带我去看看。」 「可……」 「按辈分，我还是阿峥的师叔。再说了我们门派除了师尊也就我们两个精通阵法，师兄你别当我小孩了。」李堂聿抿了抿嘴。 四师兄摇了摇头，「此阵真的是兇险，也罢，明天我带你一起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李堂聿去了传说中的神阵。他在空中观摩了一圈，就让袭峥带他去他们坐阵的位置。 在上空他已经感觉到大量的魔气，到了阵中，李堂聿汗毛直竖。 他感觉个阵法上有一只在外泄大量魔气的魔兽盘踞着。 袭峥把他带了出来，李堂聿落了地，喝了一口热汤，才有回了人间的感觉。 「那什么玩意？人间怎么会有这玩意。」 四师兄说：「你感觉到了吧，现在其实还好，它还在沉睡状态。一旦在布阵的时候它会醒过来，伺机吞噬修士的法力。」 「这就是兇险之处？」 四师兄摇了摇头，「不止。每到上阵那日，是那段时日魔气最浓郁的时候，可以说是不得不坐阵，那时候，能保持清醒坐阵已不是易事。」 李堂聿喝了几口热汤，又说道：「明天我再去看看。」 「你第一次接触魔息，不用太勉强自己。」 「正因如此，我才要多接触。」 第二天，李堂聿去了，没多久就又被拉出来的时候，走了几步就吐了。 四师兄递了水袋给他顺手还拍了拍他的背，「急不来。」 李堂聿干脆躺在地上，喃喃道：「这是魔物的巢穴吧。」魔息笼罩着他，他身体紧绷到呕吐。 「你还记得这个法阵怎么来的吗？」 「已飞升的大能留下的禁制法阵。」 「为何要设下禁制法阵？」 「对抗魔族入侵……李堂聿想起来了，传说魔族在空中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那是魔族传入法阵。 第16页 而神阵就设在魔阵上，至今魔族尚未放弃入侵人界，他们坐阵是为了输入法力，维持神阵的效力。 自然阵下是通往魔族所在地。 李堂聿缓了过来后说，「我明日再来。」 四师兄就不再劝了，他们去了几天后，李堂聿的身体才没太牴触魔息。之后才不去了。 他们在住处天天讨论神阵以及如何坐阵修补法阵的事，讨论累了李堂聿倒头就睡。 等到了坐阵这天，李堂聿吃饱喝足才出发。 上阵前，四师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当心。」 「切莫大意。」四师兄对李堂聿又说了一句。 李堂聿盘腿坐在阵上，阵外的事物忽然消失，袭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他们之间还牵着一根绳子，绳子两处都绑了一串铃铛。 「如果你不对劲，我会牵动铃铛。」袭峥解释道。 李堂聿拨动了一下铃铛，一抬头，盘踞在阵上的那只令他毛骨悚然的魔兽睁开了眼睛。 「不要和他眼睛对视。」袭峥提醒他。 李堂聿深吸了一口气移开视线，开始设护身阵，接着修补法阵。 那只魔兽仿佛认出他是新来的，俯身下去，李堂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闻了几下。 按道理设了禁制法阵，魔兽是不会出来的，那应该只是泄漏的魔息凝聚的玩意。 他让自己专注起来，继续修补法阵。 第17章 梦魇 魔气越来越浓，浓到李堂聿看不到旁边护阵的袭峥，仿佛阵上只剩自己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他正要细听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离他近了，好像就在他旁边！ 「师尊……」 他勐地睁开一看，那个几月未见的徒弟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在修补法阵，你……」李堂聿想到一个可能，狐疑不决打量他。 被打量的的徒弟眨了眨眼，「我不小心摔了下去，没想到摔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法阵，等我回个神，就到这里了。师尊，这是哪里？」 「那个法阵是什么样的？」李堂聿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 「抱歉，我只感觉法阵的光闪了一下，不等我细看就到这里了。我不打扰师尊了，我帮你护阵吧。」说完他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铃铛的声音响了一下，李堂聿低头一看，手上绑的铃铛不见了。他一抬头，楚长跃一脸迷茫晃了一下铃铛，「师尊，这是你的吧？掉了。」说完，递给他。 「……」 李堂聿无语道：「你护阵，不需要靠我那么近。」 「可是，不靠那么近就看不到师尊了。」那人声音有些委屈道。 「……」李堂聿回头一看，袭峥已经看不见了，他们说了许久话，也没有见他出声，不知道什么情况。 「师尊，在看什么？」他那徒弟离他更近了。 「你别靠我这么近。」李堂聿再次说道。 「好……」那人竟还委屈上了。 李堂聿暗暗松了一口气，没多久旁边的徒弟忽然又叫了一声。 「师尊，这是什么！」他缩在他背后，指着那只弓着身盯着他们的巨大的魔兽喊道。 李堂聿扫了一眼魔兽，淡定道：「一只大猫。」 「大 ……猫？」 「和师尊后山养的那只很像不是吗？」 「哦，是。」 李堂聿翻了一个白眼，是个屁，人间哪有这么大的猫！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坐好护阵！」 「是……师尊，对不起，我从未见过这阵势，给你丢脸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们还能出去吗？」 李堂聿深唿吸了一口气，冷静，先修补法阵。 「师尊，小心！」忽然一股不妙的魔气朝他们沖了过来。 李堂聿动了一下，底下的铃铛响得厉害，长着徒弟的样子已被魔气冲撞了。 李堂聿看着这张脸被魔气侵袭，抿了抿唇，他心里很不舒服。 「师尊，我继续护法吧。」 他不是楚长跃，是来扰乱他的东西。李堂聿告诉自己。 「师尊，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我…….」 「我好像喜欢师尊了……」 李堂聿气血翻涌，动作一停，魔息瞬间包围了他，往他身体钻，空气仿佛都稀少了，他感到窒息。 而和他徒弟长得一样的人，此时攀附在他身上，在他耳边犹如魔咒般重复道：「师尊，和我成为道侣吧。」 李堂聿握住抖动的铃铛，一股灵力涌了上来，他勐地闭上眼，手快速做式。 式成，李堂聿怒吼：「我的徒弟，可不是这样的！」 魔气散去，李堂聿看到了旁边坐着的袭峥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李堂聿深唿吸了一口气，「没了一两成功力罢了，我们继续。」 「……」 李堂聿缓了缓，重新开始修復法阵。他又感觉阵上的魔兽在观察他，他深唿吸了一口气，想起那人刚说的传入法阵，有些在意。 等修復完法阵，李堂聿往阵上传入灵力。 他稍微分了一下心，抬了一下头，众多灵力汇入阵中后，又往四面八方延展，隐约会看到一层法力罩。 第17页 这是……阵中阵？他们所坐的方圆一公里的巨阵，是阵眼？他忽然想起，如今灵气越来越稀少的人界。原是如此。 他正要收回视线专心传灵力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记号阵若隐若现，他眨了眨眼，不是眼花。极其隐秘又古老的记号阵，那是他没见过的阵。或许不仅是单阵，是復阵。除了在这里打下记号，那个阵或许还有别的用处。他描了一下法阵。 谁设的记号阵？他又想起刚才那个拙劣的模仿者，他提到传入法阵。或许那是真的。在某个地方真的有一个传入法阵，可以来到这里。目的是什么？ 等结束，李堂聿虚脱瘫在地上，又在脑子里描了几遍在意的法阵，还是袭峥把他拖出来的。 「没事吧。」四师兄走了过来。 「我没事，小师叔在阵中梦魇了，当时没了一两成功力。」袭峥说道。 四师兄一听，连忙蹲下，握住他的手腕，一探，眉头髮皱。 不光没了一两成功力，法力也没了大半。每次修士从这个法阵下来，法力至少也得损失半成，这个阵法消耗他们太多法力了。 李堂聿确定自己记住了那个法阵，别的倒没太在意。他看了一眼皱眉的四师兄，手一伸，笑着说：「四师兄，我累了，带我回去吧。」 四师兄向来寡言少语，鲜有表情，听他这么一说，难得打趣一句，「上一回不是说不是小孩了吗？」 李堂聿没脸没皮道：「可我累了，我还饿了，师兄，快带我回去！」 四师兄握住他的手，正要背他回去。 站在旁边的袭峥脸黑了，把他从后捞起来，「我带你回去，不用劳驾师尊！」 李堂聿上了袭峥的背，袭峥护阵到现在也是身心俱疲，再背上一个人，走十几步就得晃一下。 李堂聿在他耳边嘟囔道：「小师侄，逞什么强呀。这么小气。四师兄不光是你道侣，还是我师兄，你吃什么醋。」 袭峥深唿吸了一口气道：「小师叔我累了，要是分神一不小心把你摔着了，可不要怪我。」 「我不说，不说！你前段时间还跟我说抱歉呢，可不得背我回去赔礼。」李堂聿说完，有些想念自己的徒弟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徒弟说到就到 第18章 师兄 四师兄进来探一下他的法力恢復几成，看他躺在榻上描法阵，问道：「这是什么？」 「我在神阵上看到的。师兄你可看出这法阵是出于哪家的手法？」 四师兄接了过来，仔细看了几遍，摇了摇头，「这手法不常见，而且手法太繁复了，要设阵的话花的时间不少，这还是復阵记号阵。」 李堂聿继续推测，「是的。或许这阵是神阵设置之初设置的，寻常修士在浓郁的魔气中坐阵，根本没可能设这种繁复阵。」这话直指设置神阵的仙人。 四师兄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要坐阵的，这个阵法至少维持了百年，而且坐阵之初，并不需要我们消耗如此多的法力。」 师兄弟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未尽之意。 这法阵或许撑不了多久了，不过那时候他们在不在人世还不好说。 李堂聿又低头看记号法阵。 「堂聿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拜访一位前辈，他对法阵，尤其是古法阵很感兴趣，或许你问他有线索。」四师兄提醒他。 李堂聿来了兴趣，连忙爬起来，「是谁？在哪？」 四师兄想了想，说：「吴止大师，他老人家行踪不定，我记得三师伯和他有过来往，或许问他能知道下落。」 李堂聿这就爬起来，「我这就去拜访三师伯。」 四师兄拉了他一下，「你法力尚未恢復，这事不急。还有你穿好衣服再去。」 「知道了。」李堂聿装好衣服，袭峥带的路，两人一起出门了。 他在四师兄住处修养了三个月，下次坐阵他继续去了。 虽然四师兄的魔毒已清，但法力尚未完全恢復，而且他也想继续去神阵看看有没有别的有趣的阵。 半年后，四师兄说下次他去坐阵，让他放心去拜访吴止大师。 吴止大师所在之处，在师尊画的地图上找不到，只知道在一座山脉里的山谷，叫臧谷。 李堂聿找到那条山脉，打算先去那里打听一下，他刚出房门，就听到袭峥在和人说话。 他正要晃过去，袭峥叫住了他，「门口的道友过来说，应是长跃师弟来拜访师尊。」 李堂聿不晃了，闪到门口，「他来看四师兄？人呢？」 「他没有信函，我去带他进来。」 「我去！好久没见那小子了！」李堂聿说完就走了出去，顺手还拿了他腰上的剑，御剑飞行。 袭峥挑眉，转过头谢过告诉他的道友，四师兄经过，问他：「谁要来了？」 「长跃师弟来了，小师叔去接了。」 四师兄点了点头，「很久没见了，难得他有心过来拜访。告诉你小师叔吧，他应该很高兴。」 「小师叔亲自去接了。」 四师兄「哦」了一声，想起什么又说道：「堂聿他在长跃面前露出真面目了吗？」 袭峥愣了一下，不确定道：「或许是吧。」 两人话落，李堂聿御剑飞了过来，不等两人说话，挠了挠头，「我忘带工具没法易容。」他把剑还给袭峥，笑着道：「麻烦师侄去接我徒儿吧。」 第18页 「……」 袭峥接过自己的剑，对四师兄说：「师尊，我去接长跃师弟。」 「去吧。」四师兄说完，看李堂聿耷着脑袋不说话，说：「等下长跃师侄到了，我该怎么向他介绍你？你还要易容见他吗？」 李堂聿摇了摇头，他想了想，忽然又想到一个主意，他抖擞精神看向四师兄，「你和袭峥别告诉他我身份就好，就说……对了！就说我是师尊多年前收下的俗家弟子！这下我用着千羽门的功法也说得过去！」 四师兄顿了顿，不解道：「你又何必呢？」 李堂聿坐了下来，拍了拍下袍，说道：「四师兄你就不用管了。事到如今我如何开口向他解释我仅对他易容的事。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他知不知道我是他师尊不重要，我只是想见见他而已。」 「对了，你要说自己是外门弟子，那你还得称唿你徒弟为师兄。」 「为什么？」 四师兄认真解释道：「你徒弟可是师尊收的内门弟子的徒弟，而你说自己是俗世的外门弟子，就算是师尊收的外门弟子，也不跟内门弟子排资论辈，见到了得叫师兄，峥儿那里你也是称唿师兄，我的话自然就叫师叔了。」 「……」李堂聿震惊了。 四师兄拍了一下肩膀，「再考虑一下吧。」 实在太跌份了。 不容李堂聿多想，袭峥和楚长跃一起御剑飞过来了。 楚长跃下来未语先笑，待他收了剑，向四师兄行了一个后辈礼，「四师伯。」他行完礼，看向李堂聿，看了一眼四师兄，正想着如何叫人。 四师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堂聿，李堂聿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四师兄无奈，只能继续按照刚才说的介绍李堂聿。 「这……是你师祖多年前游歷收的俗世弟子，堂……聿」脱口而出的堂聿字，让楚长跃也愣了一下。 四师兄在他眼神注视下，硬着头皮现编了一个名字，「唐郁，郁郁葱葱的郁。」说完，他暗暗松了口气。 楚长跃听完，转过头看向李堂聿，握李堂聿硬着头皮，跟着握拳行礼，僵硬吐出两个字，「师兄。」 「唐郁师弟。」楚长跃笑道。 李堂聿对上袭峥震惊的视线，也说了一句：「袭峥师兄。」 袭峥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迷茫看向师尊，他的师尊对他摇了摇头。 「长跃师侄，许久没见，我听说你在青修大会大放光彩，越来越厉害了。」四师兄率先出声。 「这都托师尊和各位师伯的福。」 「堂聿要知道了，肯定也为你高兴。」 「谢师伯提醒，我已修书一封给师尊，现已送往门派。」 「那好。对了，一路上过来饿了吧，我们用膳吧。」 四师兄和楚长跃边说边往里走，李堂聿和袭峥随后，说起悄悄话。 「小师叔，你这是又做什么？」 李堂聿叫了两次师兄，包袱也下来了。他手肘撞了一下袭峥，「我让四师兄说了，你可别掉链子。我现在的身份是师尊的外门弟子。」 袭峥向他拱了拱手，「小师叔，你真行。」 李堂聿又给了他一手肘，「少打趣我。」 第19章 同行 在饭桌上，他们三个人讲话，李堂聿安静吃饭，和正大光明打量自己的徒弟。 快一年没见，感觉自己的徒弟肩膀都厚实些了，感觉还更高了。他现在还穿着买给他的衣服，目光比起之前也更坚定了，想必这一年收穫很大。他又听到他说在青修大会遇到各种厉害的道友，又谈论在那里发生的事，他在散发着独有少年人才有的意气风发。 李堂聿笑着听他讲。 楚长跃和他对视上的时候，愣了一下。 李堂聿笑着对他说：「不错嘛。」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了。 这表情配上他的话，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袭峥偷偷给了他一肘子，李堂聿如梦初醒，再次对上楚长跃视线，收了一下笑意，「师兄，真不错。」 四师兄解释道：「唐郁他很少出外，这是他正经出来头一遭，听师侄说起青修大会的事，所以很感兴趣。」 李堂聿顺着坡下，解释道：「是啊，我从未参加什么青修大会，听师兄说实在有趣。」 楚长跃对他说：「青修大会三年一开，年龄二十六内的青年修士皆可以参加，不知师弟年龄多少？」 「我，快25了。」李堂聿说道。 楚长跃愣了一下，「师弟看着如此年轻，是我唐突了。」 李堂聿摆手，「我修为浅，不爱参加这些，我就喜欢看，听你说就挺好。」 这顿晚饭总算相安无事度过去了。 李堂聿看楚长跃一举一动，淡定从容又不失礼貌，对他这个外门弟子也不失礼节，没摆架子，他为此欣慰不已。 而且他没有认出自己，心想，我的易容之术果然精妙。 只不过相处下来，心里又有些不舒畅的地方。怎么回事呢？他想不明白。 第二天，李堂聿带他出去逛逛，上次他和袭峥因为四师兄的事都没有闲情逸緻好好逛过，这一走，发现了许多好玩的摊位。 他看到一个好玩的东西，新奇道：「快看这个玩偶！会动哎！」没有听到回应，他迷茫回过头，他后面只有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楚长跃不知道去哪里了。 第19页 他在摊位蹲了一柱香，楚长跃还是没有找过来。 好奇怪，以前明明很快就能找到自己啊，不如说，每次他一回头就能看到楚长跃。 他放弃在原地等，也没了继续玩的心思了，他找了一下，最后决定往回走，发现楚长跃就在他们进来的那个牌坊下，表情平静淡然。 李堂聿站在原地，这才意识到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楚长跃不再专注看着他，追着他，随时在他后面。李堂聿又看了一眼徒弟，光风霁月般的人儿，他的礼是疏远有度的，他又想，毕竟自己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熟的外门弟子，也罢。 他快步走了过去，楚长跃在他靠前时候对他露出适度的微笑，「师弟是看到好玩的东西吗？一眨眼就不见了。」 李堂聿头一次被徒弟打趣，还有些不习惯，他清咳了一声，「让……师兄久等了。」 「刚买完东西，人头涌动实在容易错过，我就回到这里等师弟了。」 「哦……」李堂聿他两手空空，看他提着几个礼盒，好奇问道；「你这是买了什么？」 楚长跃说：「给四师伯和袭峥师兄他们带了礼物。」 李堂聿不知为何有些醋意，他想都没想就说道：「那你师尊呢？」 楚长跃顿了顿，奇怪看了他一眼，还是如实说道：「带了。」 李堂聿心花怒放，豁然开朗，徒弟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他好想看看是什么，不过在楚长跃打量的视线下，他的脸红了，没再问了。他心里想，一定是跟袭峥混多了，被传染了奇怪的爱吃醋的毛病！李堂聿老实起来，当好他的外门弟子角色。 楚长跃在这里停留了三日后，向四师兄说了去意。四师兄问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长跃说他想去臧龙谷。 李堂聿勐地站起来，眼睛发亮道：「太巧了，我也要去。师兄，可否一起同行？」 楚长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他：「不知唐郁师弟去臧龙谷做什么？」 「我要找法阵大师吴止，有一个有趣的法阵想问问，师兄呢？」李堂聿直接说了。 楚长跃说：「我得到一幅藏宝图，终点写着臧龙谷。」 「哦？是什么样的？」 楚长跃也没藏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纸，里面有路线直指臧龙谷。 李堂聿抓住地图，开心道：「这下知道怎么走了！」 四师兄和袭峥对视了一眼，四师兄出声道：「唐郁虽人活脱些，但对阵法多有研究，因为他来了帮忙坐阵，这才不需要小师弟千里迢迢过来，这次找吴止前辈也是因和神阵有关，兹事体大，不知道师侄方不方便和唐郁一起同行？」 楚长跃自然听出了话外之音，为了他师尊也得和这个人同行，他淡定道：「没什么不方便，有 这么一位懂阵法的师弟同行，倒让我觉得安心不少。」 「那就好。」 等楚长跃走了，四师兄看了一眼李堂聿，「你徒弟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和他相处吧。」 李堂聿眨了眨眼，「谢谢师兄。」 次日，他和楚长跃和四师兄告别，前往臧龙谷。 地图在楚长跃手上，李堂聿跟他走，他去哪里就去哪里，从不问他到哪里了，距离臧龙谷还有多远。时间一下子过了一周。 这日他们盘缠快用光了，楚长跃说了这个事，李堂聿摸了一下自己钱囊，往手里一倒，「我也没了。」 李堂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告示，那里张贴着寻修士除鬼。 「走，我们去捉鬼。」李堂聿扫了一眼位置，就走。楚长跃默默上去揭榜，看着已经大步往前走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位外门弟子张口闭口叫他师兄，但他做事却不像个后辈，偶尔还会摆下前辈的架子，实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令他在意的地方，还是他的身型和他师尊太像了。这世界上有长得相似的人，一个相似的背影也不足为奇，但是他总忍不住在意上了。 师尊现在应还在千羽门才对，而且……他看了一眼他光滑如玉的侧脸，缓慢收回视线。 李堂聿走了几百米，看楚长跃还在后头，就又往回走到楚长跃身边。他们这些天相处下来，一开始李堂聿会由着自己性子到处乱晃，要楚长跃没跟上，就折回去找他。 楚长跃看到一只白色长得不错的狗跟着人一起走，时而跑在前头玩时而又跑回人前摇着尾巴蹭腿，他再看向李堂聿时，目光诡异陷入沉默了。 一无所知的李堂聿四处张望，一路打听下来，他们很快找到了目的地。 李堂聿站在门前，等楚长跃随后上去敲门。 一个老头开了门，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楚长跃的佩剑停留了一瞬又移开。他看他们年轻又身穿常服，不像大门派子弟穿着统一式服，但看两人长得脱俗，站立挺直如松，自有一股仙师做派，他拱了拱手行了个礼，「是两位道长吧，请问有什么事？」 楚长跃把揭下来的榜放下来，说明了来意。 「我这就找老爷禀告此事，两位稍等片刻。」 「麻烦了。」 李堂聿靠在墙上，抬头望天，楚长跃站在门边，安静等待。他们等了一会儿，那位老头走了出来，对他们说：「两位道长，里面请。」 李堂聿走了进去，经过迴廊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一股阴森的气息，他四处张望，最后走到院里的一口枯井。 第20页 」哎！那位道长他……」 「抱歉，我这就叫我师弟回来。」楚长跃行了一个礼。 李堂聿看着黑黝黝的井里，皱了眉头。 楚长跃走到他旁边，他直接说：「这井里面有问题。」 「师弟，这是别人家，没有主人家允许，还是不要乱走。」 李堂聿回头一看，带路的老头子尴尬看着他。 「好的，师兄。」李堂聿从井里走了回来，到了老头那边也大方说一句，「抱歉。」 「两位请。」老头继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堂聿跟在楚长跃后面，一起进入大厅，听楚长跃寒暄了一番，心想，短短一年，他还学会人情世故了。 很快他们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道长，我和内人最近夜晚总看到有人影站在窗边，但我们每次打开门外面都没有人。第二天有问过下人，没有人承认，后来也让下人们几个待一块互相监视，我们确定没有下人能在夜晚来到我们房外。之后，我也让人夜晚轮流守着等人影出现，那时候所有的出口都有人守着的，但还是没有抓到人。」 「这一个月来，为了安睡，我们换了好几个房间，都没用，那道身影总会在夜晚出现在我们房外。我们不得不有别的猜想。」 」明白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异常吗？」 「没有了。」 「每次醒来都看到影子吗？还是听到异动醒来看到影子。」 「每次醒来。」 楚长跃思考了一下，又说道：「不知可否让我们看看这座宅院。」 「可以。」 「赵管家，你带两位道长去看看吧。」 「是，老爷。」 第20章 赵管事带两人去了事发之地，主人家的寝室。楚长跃让赵管事指出人影站的位置，他站在那个位置若有所思地往室内看了一会儿，待收回视线，转头找李堂聿，看到他一脸兴致缺缺蹲在门前的廊柱下，和刚才踊跃的样子截然相反。 怎么变老实了？因为说了他不高兴？楚长跃不动声色收起思绪，走了过来，对他说：「师弟，能帮个忙吗？」 李堂聿打了一个哈欠，只睁开一只眼看他，「师兄有何吩咐尽管说吧。」 「谢谢师弟，麻烦你站在这里一会儿。」楚长跃指了一下人影站过的地方。 李堂聿伸了伸腰，走到指定的位置，看向房里。楚长跃这才扭头对赵管事说：「不知可否让我进去看一下。」 赵管事沉思了一瞬，说：「道长请随我来。」 楚长跃走到床前，往外一看，窗纸隐约显现一道身着劲装的人影， 细看髮髻把头髮归成一束高马尾。他愣了一下，脑海闪过一道更熟悉的人影，只不过那人穿着一身宽袍子，头髮随意披散下来。可隔着窗纸，他们两个身影却在他眼前重合了起来，楚长跃按耐下心中的异样，走了出去。 「去下一个地方吧。」 在楚长跃要求下，赵管事带领他们几乎把宅院都逛完了，最后才去了李堂聿一开始说有古怪的井。到了那里，李堂聿依然一脸兴致缺缺。 楚长跃麻烦赵管家移开井盖，一股令人发呕到恶臭涌了上去，他连忙捂住鼻子皱眉往下一看，里头黑黝黝的不知道有多深，他扔了一块石头，等到石头落地的声音，之后又问赵管事，「不知这井何时开始封起来的？」 「一年前吧，大太太的猫掉下去摔死了，老爷下令封起来的。」 「赵管事可知一年前有谁离开这里？」 赵管事斟酌道：「道长是说那人影是那离开的人作怪？」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赵管事沉默了良久，回道：「丫鬟小厮买的是死契，只有买入没有离开。」 楚长跃又问：「一年前可有客人来访？或者是主人家，亲戚。」 赵管事眼睛一亮，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突然离开了。那是大太太远房亲戚，家里没人了，来投靠大太太。表小姐住了有半年吧，忽然一封信息都没有就离开了，还恰好是大太太准备给她议亲的时候，管不住嘴舌的下人们都说表小姐自从听到要给他议亲一直闷闷不乐的，肯定是不乐意，怕是外面有人，私奔去了 。」 说到此，赵管事摇了摇头，「她一个姑娘孤苦伶仃的来到这里，大太太没有女儿对她照顾有加，她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不管怎么样，她已经离开了，不该是她啊。」 楚长跃又问：「府上一位小姐都没有吗？」 「没有，大太太生了一位少爷，二太太生了两位少爷。」 「几位少爷不在府上？」他们刚才几乎走遍了宅院，并没有看到府上的少爷们。 「大少爷半年前去了堂老爷和堂少爷们一起读书，二少爷和三少爷还在私塾读书。」 楚长跃一愣，半年前，他又问道：「半年前府上的大少爷在离府前可有异样？」 赵管事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有。大少爷说有鬼，还说他接连三天做同个被鬼索命的噩梦，让老爷请道士驱鬼。但我们这个小镇并没有道士，偶尔有，那也是像两位这样云游经过的，不知何时才能遇到。大少爷说请不到道士，他就要离开府上，不然他说会死。」说到这里，赵管事放低了声音。 「老爷就说写封信给京城的亲戚，让他先去一段时间。大少爷竟等不及，说他去送。」 第21页 「这么一说，大少爷离开得很仓促？」 「是啊，大少爷连夜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天未亮就带着两位小厮出发了。」 赵管家随后带他们去他们歇息的客房，他先带的楚长跃房间，正要带李堂聿去下一个房间，楚长跃叫住了他。 第21章 「赵管事，我还要和我师弟商量今晚的事。」 赵管事行了一个礼，「好，我先退下了。」说完，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师兄，打算怎么办？」 「师弟今天在井里可看出什么问题？」 「哦，什么问题师兄应该知道吧。」 楚长跃看了他一眼，「师弟，可是生刚才的气？我知师弟一心要寻找异常之处，倒是被我打扰了。」 李堂聿已经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听他这么说，先是迷茫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已喝了一杯茶，看着还站着的楚长跃，笑了。 「师兄的心思真细腻入微，我要生气师兄又该如何？」李堂聿眼神促狭道。 楚长跃愣了一下，看出了他是真的没生气，他无奈道：「师弟想如何？」 李堂聿摊手，「师兄这话倒是在怪我无理取闹了？」 楚长跃淡然道：「师弟想多了，我没有。」 李堂聿心里啧了一声，山下果然是大染缸啊，我那可爱纯善单纯的好徒弟竟变得圆润表里不一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是他的师尊，只不过是一名外门弟子，可不能把人逗跑了。 李堂聿嘆了口气，状似无意道：「要你真觉得惹我生气了，那就来哄我。」 楚长跃再次愣住了，他心里再次浮现异样，他这无来由的熟人口吻是怎么回事。但他并不想镇上逗留太久，还需要用得上他的地方，想到此，楚长跃试探性说了一句，「师弟，不要生气？」 李堂聿噗嗤了一声，笑了，还不会他会哄人呢，不过看楚长跃生疏地尝试想哄他，他心里却有些高兴。 他不和他多加计较，再来他其实也没生气，只不过是想逗逗他而已，可不能玩脱了，他摆了摆手，直接说：「我不生气。」 「那为何师弟刚才一声不吭？」 「我没有想法，这不是有师兄在嘛，我做师弟自然是不越矩，等师兄吩咐。」李堂聿大大咧咧把偷懒说得义正言辞。 虽然一开始叫自己徒弟师兄很别扭，叫多了，他忽然找到了新的乐趣，他没有比当师弟这个角色更熟稔的事了。 楚长跃打量了他一下，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笑道：「还真的有一事需要师弟帮忙。」 李堂聿正想去睡一觉，「什么？」 「我听四师伯说，师弟擅长阵法。」 「一般一般，不如内门的各位师兄师叔。」李堂聿举起杯对他一敬。 楚长跃没理会他的奉承，继续步入正题说道：「不知师弟可会设束缚魂灵的阵法？」 李堂聿脑子一转，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笑道：「你想我在主人家门前设阵？」 楚长跃笑了，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师弟明白就好。」 「可以，不过我的阵法最多束缚小魂灵一个时辰，要那魂灵有些修为或许有一炷香。」 楚长跃好奇问道：「要是修为高的魂灵呢？」 李堂聿哈哈一笑，道：「我那小阵法能撑住一盏茶就不错了。」 楚长跃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外门弟子话虽这么说，却流露出对自己阵法的自信。 「怎么样？师兄还需要我去设阵吗？」 「麻烦师弟了。」 李堂聿喝完了一杯茶，就动身去设阵。他正要寻着记忆走去设阵，楚长跃跟在其后，拦住他。 「怎么了？」 「师弟，先随我一起跟主人家说一声吧。」 李堂聿抿了抿嘴，没忍住抱怨，「怎么那么麻烦。」虽这么抱怨，还是老实跟在楚长跃后头一起找主人 楚长跃眼珠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他道：「听四师伯说，师弟很少出家门，果然如此。」 「是啊。」李堂聿没多想楚长跃话外之音。 「不知师弟是哪里人？」 李堂聿愣了一下，他亲哥倒是说过他是令国青城人，不过他自然不能说这个。他也不认识几个地方，除去他原出生的地方，四师兄所在的神阵地，师伯所在的门派地，只剩一个下山去的地方，回答：「盘灵岛。」 楚长若无其事问他：「师弟刚才在想什么？」 「什么？」 「自家在哪里应是脱口而出才对，师弟刚才可有顾虑？」 李堂聿暗自流汗，这崽子怎么那么敏感。他急中生智把刚才他的对话顺了一下，忽然皱眉道：「说我的出身地没什么顾虑，我刚才是想，师兄可是在说我不懂人情世故。」 「没有。」 「你又来。我要生气了。」 「不要生气。」 李堂聿笑了，「行吧，我不气。」 「两位道长可有什么吩咐？」赵管事看到他们，迎了过来。 楚长跃带着淡淡的微笑，「赵管事，我们有要事要和赵员外商量，不知可否通告一声。」 「好，我带两位去见老爷。」 楚长跃见到府上的主人，把他的打算说了。府上的主人听说要魂灵，他说：「好，这也好，赵管事带两位道长去吧。」 第22页 第22章 李堂聿在寝室外走廊了几步，大概在算阵法的大小，待他停下，单手用两指凝住了一股灵光，在空中向下飞快画了一个阵法，他手一停带着灵光的阵法缓缓扩大，隐入地下。 他拍了一下手，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还特意对楚长跃说一声，「师兄，这下我可以休息了吧。」 楚长跃笑道：「辛苦师弟了。」 李堂聿哼了一声，沿原路往刚才的客房回走，推开门直往床上走。他把鞋脱了，就往床上一趟。 楚长跃看到门开着，愣了一下，他走了进去，看到已经躺在床上闭眼歇息的李堂聿，沉默了一下，他想说，这是他的房间。但他看着眼前的人，却向他的脸伸出手，还未碰到，就听到有人拍门。 李堂聿就在此时睁开眼，两人视线一接触，皆无话，眼神犹如实质落在彼此身上。 「道长在吗？可要在房里用膳？」是赵管事的声音。 楚长跃不动声色问李堂聿，「到时候用膳了。」 李堂聿坐了起来，低下头穿鞋，若无其事「嗯」了一声。 楚长跃走了出去，「麻烦赵管事，我们正需要用膳。」 「和您一道来的那位道长也在里面吗？那就好，我正想说，旁边就是道长的房间。」 楚长跃转过身，李堂聿已经穿好鞋子从床上下来了。 两人沉默坐了下来。 李堂聿心里有些嘀咕，他心里不能藏事太久，直接就问：「你刚才做什么？」 「师弟是指？」 李堂聿干脆就说：「就刚才，你在我床前做什么？」 楚长跃若无其事道：「哦，我刚想休息，看到师弟躺在我客房的床上，正想提醒你，看你睡得熟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你，你就醒了。」 李堂聿「啊」了一声，拍了一下脑壳，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这反应倒是出乎楚长跃意料，「不然师弟以为我想做什么？」 李堂聿解除了警报，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张口反问他：「我就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才想问啊，你站在我床前不出声盯着我看多瘆人。」 楚长跃被噎了一下，心想你可不是被吓到的反应，总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他清咳了一声，「倒是我做得不对。」 李堂聿满意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大方对他摆手，「没事，我不生气！」 刘管事带着端着托盘的丫鬟出现，「两位道长，等久了吧。这就给两位上菜。」 她们利索上好菜，刘管事带着她们很快退了下去，李堂聿看着桌子上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李堂聿看着丫鬟放下几盘，笑道：「好菜！要有酒就完美了。」 楚长跃看他夹了一口菜，愣了一下，这是师尊爱吃的一道菜，豆腐丸子。 两人吃完饭，李堂聿正要去休息，他刚要往床上去，忽然想起，这是徒弟的房间，他一边走一边说：「那老人家可有所说把我安排在哪里？」 楚长跃没有回答，对他道：「你在这里睡吧，到时辰了我叫你。」 李堂聿点了点头，他也懒得再找地方，转头回去，「好。」 他重新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楚长跃叫人进来收拾桌子后，沉默喝茶，余光一直留意着床上的人。 直到时辰到了，他才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拍了一下李堂聿肩膀，声音轻缓道： 「到时辰了。」 李堂聿睁开惺忪的双眼，室内昏黄，已是夜晚了。他看了楚长跃好一会儿，「唔」了一声，他伸了伸腰，缓缓爬了起来。 他一边穿鞋一边说：「走吧。」 「听刘管事说那人影几乎在一个时辰出现，我们现在提前一炷香去守着。」楚长跃主动解释道。 「好。」李堂聿走到前面，楚长跃跟他后头，一同前去主人家的寝室。 两人到了地方，赵员外和大夫人都穿着整齐坐着，等他们来。 李堂聿正想进去，忽觉得不对，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楚长跃也停了下来看他。 这感觉太熟悉了，正因为太熟悉才不对劲，他们可不是当初的关系！李堂聿一拍脑勺，伸手往前，「师兄，先走。」 楚长跃顿了顿，没说什么往前走了一步。 「失礼了。」楚长跃踏进卧室，李堂聿随后也进去。楚长跃拦住他，「师弟，在屋顶上看着如何？」 李堂聿挑眉，「行。」他利落上了屋顶，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躺了下来。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他忽然睁开眼，就在此时地上阵法亮了起来，房里也传出惊唿：「那人影出现了！」他飞快下了屋檐，楚长跃也从屋里出来了。 阵法上锁住了一抹魂灵。魂灵身影时隐时现，看不清面目，李堂聿手一拍，喝了一声：「现！」 阵上的光乍现，束缚住的魂灵露出了死前的模样。 在屋内主人家也走了出来，看到阵上的魂灵，良久后，不可置信道：「倾眉！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阵上的魂灵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潸然泪下。 「阵法能维持多久？」楚长跃悄悄问李堂聿说。 「一个时辰绰绰有余，要加时辰么？」 「还能加？你刚才不是说只有一个时辰。」 李堂聿笑道：「一个小阵可以维持一个时辰，快到时辰再布一个阵可延时。」 第23页 楚长跃沉默了一下，「明白了，一个时辰就好。」 另外有一边，主人家还在和魂灵说话。 「倾眉，你对我们一家有何仇有何怨，都这个样子还要扰得我们不得安宁！」 魂灵听到声音，凄切喊了一声：「表姨夫，我所为非我愿，让他们放了我！」 「是倾眉吗？大夫人一听走了出去，看到她「啊」了一声，身体往下滑。 「快来人！夫人晕血，快扶夫人进去！」赵员外吼道。 赵员外看下人把夫人扶了进去，转头看向他们，行礼后道：「谢谢两位道长抓住她，之后还要再劳驾两位祛除她！」 楚长跃对他说：「你知道人影是谁？」 赵员外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此人生前是我夫人的远房亲戚，她一年前来投奔我夫人，我们看她可怜就收留了他们。我夫人对她视同己出，没想到她竟不辞而别，现在变成这不堪入目的模样，竟还过来找我们，简直此有此理！」 魂灵辩解道：「表姨夫，我冤枉啊，分明是表哥他……」 「你住嘴！」赵员外忽然喝住她，竟是一改先前害怕犹豫的姿态，怒声道：「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家人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你，还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作府上的小姐，你表姨还操心你的婚事，为你四处打听郎君，你不识好歹才落得如此，竟不知恩图报！」 女魂像是被吓住了，没再说下去，哭泣不已。 赵员外说完，再次对楚长跃行了一个礼，「劳驾道长了，速速把她收了吧，别让她继续祸害人了。」 李堂聿笑了，眼前一幕真好笑，人和鬼的界限忽然模煳了起来。 楚长跃看了他一眼，李堂聿收了笑，装模作样对他说：「师兄，要怎么样？」 楚长跃转过头，对主人家说：「赵员外，倾眉姑娘已经在门外站了大半年，如她要伤人，早就出手了。再来魂灵要先解开心结，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离开投胎。强行祛除反而会适得其反，恐怕会变成厉鬼。」 李堂聿挑眉，心想，有意思，还能一本正经唬人。 赵员外犹豫了，他嘆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实在让道长见笑了。」 「让倾眉姑娘离开这里还宅院安宁才是最重要的事。」 「既然如此，就按道长办吧。」 楚长跃转头看向束缚在阵上的魂灵，「倾眉姑娘，你为何要夜夜站在门外，却在有人出来的时候消失？」 倾眉看了一眼转过身不再瞪她的赵员外，哽咽道：「我掉井里了，想让表姨和表姨夫救我上来，我混身是血，怕吓到表姨。」 「你胡说八道，分明存着害人之心！」 魂灵又再次重复道：「我真的只是想让表姨夫和表姨让人把我从井里救出来，里面好冷。」 「你在胡说什么，你已经死了！」 「住嘴！」李堂聿忽然呵斥道。 然而已经迟了。 「我已经死了？对了，我已经死了，我死了哈哈哈！」魂灵眼睛逐渐像染了血一样红，她在疯狂地发笑，那笑声不像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声音令人头骨发麻，像是带着实质穿透力，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耳朵一痛！ 不止如此，她身边有一股黑暗的涌流从下往上涌，她在变成厉鬼！ 第23章 赵员外腿一软，抖着手指着魂灵，颤声道：「道长，这是什么情况！」 李堂聿严肃瞪了他一眼，「有些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们会游荡在尸体附近，想找人救自己。她夜夜站在你们门外，就是想要你们从井里把她捞出来。只要你好好听她说，听她的话满足她的意愿，她自会投胎还你们安宁！但是你提醒了她 ，在她状态不稳定的时候，现在她意识到自己死了，绝望和恨意让她变成厉鬼。」 「厉鬼一现，定要索命！」 「道长救命！我们真没亏待她，我们是冤枉的啊，你们一定要救我，多少钱都可以！」 这话刚说完，厉鬼从锁鬼阵挣脱出来了！ 一盏茶时间，不多也不好。 就在法阵失效同时，李堂聿已经下意识挡在了楚长跃前面，楚长跃看着他保护自己的姿态，愣了一下。 厉鬼停下了笑。神情疯癫，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凄声大喊。 「我死了，我死了都没人救我，表哥，表哥他见死不救！为什么啊，表哥为什么你不救我！」 厉鬼睁开流着血泪的眼睛，身体扭曲走向赵员外，「表姨夫，表哥在哪？」 李堂聿看厉鬼根本没看他们一眼，松了下来，一扭头和表情复杂的楚长跃视线相触。 李堂聿又想拍脑勺了，但此时情况紧急，顾不得解释。 「先救人！」两人异口同声道。 楚长跃抽出剑，挡住了厉鬼，眼神警惕，口气却和缓道：「倾眉姑娘，你想找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趁尚未彻底堕落鬼道，收手吧。」 「我不！表哥还在人间，我为什么要投胎，他说了要和我成亲，我要找他，他在哪里！」随着她语气的急切，她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黑流更浑浊了。 楚长跃把法力注入剑身，快速在他和厉鬼之间划了一条线，做了一个屏障，挡住了黑流的侵袭。 楚长跃做完还在劝道：「倾眉姑娘，我会让他们把你的尸骨从井里拿上来，找好位置安葬你，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去投胎吧！」 第24页 厉鬼的命门是她的尸骨，一旦失控，他只能令其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厉鬼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她还在念叨，「他答应了要对我负责，我不要走，我要找表哥。」 「要走，我也要和表哥走！」 「他说喜欢我，表姨也说喜欢我，我们要成为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们情投意合，早已成为夫妻！他说要负责，说会对表姨说要娶我，让表姨不用再为我寻亲事！」 「为什么？」 「是了，他说表姨夫不许，还说表姨已经给我找好郎君了，已订亲了不能反悔，不准我嫁进赵是你们拆散我们！」 「一派胡言，你疯了不成！晨儿此会与你鬼混！」 「胡扯！哈哈哈哈哈！我有了表哥骨肉了，我胡扯！我约他在后院告诉他，他跟我说打掉！我质问他，他是否从未对我真心过，我说要告诉表姨，让她替我做主。他拦住我不准我去，还把我一推，我踉跄了几步，栽倒进井里。我的手脚很痛，我动不了，我感觉血往下流，我可怜的孩子，没了！我求他救我，救我们的孩子，表哥他把井盖上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儿绝不会做这种事！你已与人有婚约，却勾引晨儿与你行那种羞耻的事，简直败坏门楣！当初我，我就不该收留你！」大夫人不知何时醒过来，在房里呵斥道。 「我勾引败坏门楣，表哥接受我，又是哪门的好门风！」 「别挡我，我要找表哥！」话声一落，屏障击碎。 楚长跃使出剑法，挥去滚滚黑浪，余光中看到李堂聿正在一个地方画阵，待阵画成，他抬头和楚长跃对视了一眼。 楚长跃明白了他的意图，用剑气把女鬼逼退到阵上！待厉鬼落在阵上，一阵光亮起，厉鬼再次被束缚在阵上。 楚长跃收了剑，言简意赅道：「一盏茶时间？」 「一炷香。」 楚长跃讶异看着他，李堂聿笑着说：「忽然想起除了基础阵外的进阶阵法，师兄，接下来就靠你了。」 楚长跃扫了他一眼，说：「你在这里守着。」 他说完，对主人家说：「现在立马把倾眉姑娘的尸骸从井里拿上来，要快！还有，再另外叫人买一副好棺材吧。」 赵员外已经快吓傻了，连忙吩咐下人去井里把已经白骨化的女尸拿了上来，另外一边已经吩咐下人去买棺材。 楚长跃待看着尸骨入了棺，去找李堂聿。那里没有别的人，只剩李堂聿蹲在阵法前嘀嘀咕咕。 「你在说什么？」 楚长跃走近一看，缠绕在厉鬼旁边的怨气都少了一些，他讶异道：「你做了什么？」竟让厉鬼身上的怨气都消散了些。 李堂聿扭头看到主人家也远远走了过来，看他们。 他朗声道：「她现在冷静下来了，我和她说可以完成他生前的愿望，她就说愿意投胎。」 「什么？」 「她生前的愿望不就是和表哥成亲吗？」 「不可能，她不能和晨儿成婚！她都死了，活人和死人怎么能成亲！」赵员外喊道。 「怎么不可以，让你儿子和倾眉姑娘冥婚不就可以了。这不就是你们给倾眉姑娘找的好归宿吗？京城有一家少爷是个病秧子，正物色合适八字女子沖喜而恰好此时，倾眉姑娘来到府上，还恰好是那边要的八字。你们动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刚定亲不久，那男子就过世了。京城那边还是要坚持成亲，成的是什么婚你们清楚。」 「你怎么可能知道！」 「倾眉姑娘无意中听到了！还听到你家大儿子说给死人做夫人多浪费啊，事后对倾眉姑娘说自己倾心于她，但父母不准，说想娶她，只能先斩后奏，奉子成婚，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们不会不答应！」 「倾眉姑娘这才和他发生关系，她只能寄希望于你家大儿子的承诺，希望他能娶自己，不用被嫁给死人。」 「然而你的好儿子只想玩玩，还失手把人推下井，为了不被问责，由她自生自灭。一开始倾眉姑娘找你家儿子，他怕鬼缠身跑了，她没办法只能找你们，让你们救救她，但你们没有。」 「谁知道她会不会害人，她可不是人了啊！」 「事实上她从未害过人，倒是你们一步步把她逼成厉鬼，如今她现在要向你们索命。到底是要你儿子和她冥婚，还是送去全家性命，你们自己选吧。」 第24章 这话一出，几乎是逼迫，赵员外脸色非常难看。 楚长跃不想给自己师门惹上麻烦，走了出来和缓气氛：「赵员外，我师弟第一次入世，尚不通人情，过于耿直，望体谅。但话虽难听，但这确实是对所有人伤害最小的一个选择了。」 「令公子答应倾眉姑娘在先，这成了她的执念，要能兑现当初的诺言，厉鬼的执念消失了，就能安心投胎。而且男子即使冥也能继续婚配，事急，赵员外尽快作出决定吧。」 「不可以！老爷，怎么可以让晨儿冥婚，以后他还怎么迎娶好人家的女儿！」 「现在的安危都尚未有保证，哪还能想到后头的事。」李堂聿慢悠悠说道。 「这阵快坚持不住了。」众人面色剧变。 话一出，阵上散出光碎裂的光，厉鬼一隐一现，眨眼就到了赵员外面前。 第25页 楚长跃抽剑上前，挡住了厉鬼索命的利爪，而赵员外已被骇到腿发软，坐在地上。 「好，我答应，我派人叫晨儿回来！」 「老爷！不可！这是赵家的嫡长子，怎可结冥婚！」 「他做的孽自己承担，断不能毁了整个赵赵管事！叫大少爷回来，迎娶倾眉！」 那边，楚长跃还和厉鬼打起来，厉鬼听到此话，不动了。 楚长跃依旧持剑，走到李堂聿面前，低声说：「完婚后，她真会去投胎？」 「自然。不管那人失信还是失手害了她性命，她生前最后的怨恨就是遇到一个言而无信的负心人，没等到表哥迎娶了她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 即使是冥婚也要遵照当地婚嫁的风俗，通过媒人介绍，过户贴，择一黄道吉日后，准备成亲的喜物件，最后还要举行迎娶仪式。 为了不生事端，迎亲仪式在三天后就开始了。当天镇上的人都知道赵员外的大公子忽然迎娶了一个死人，听说那人还是大夫人的远房亲戚，听到都面露惊奇的神色。又有人说，那天，听说女方回魂了，从棺材爬起来，那白骨都重新生出人肉，还穿上了喜服，而新郎在举行仪式时候，吓得尿了裤子，之后都疯疯癫癫的…… 成亲仪式结束后，厉鬼变回了当初的魂灵，不再是井里的孤魂野鬼，她的魂体轻灵不再有怨气缠绕，变回了生前还未掉井的模样，她走前回头看了李堂聿一眼，行了一个女子的礼，就离开了。 厉鬼事件解决后，他们离开镇上，继续出发去臧龙谷。 路上，楚长跃拿到他们的赏金，面露沉色。 「怎么了？」 「你当初怎么想的？」 「什么？」 「让他们冥婚。」 「我让他们冥婚是因为那确实可以不费力气让厉鬼恢復。」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天经地义，不过我毕竟拿钱办事，要替人消灾。」 「那姑娘的尸骸在井里，你知道那对厉鬼来说是怎么回事吧？」 「知道。那当初你又为何不阻止我？」李堂聿笑着问他。 楚长跃沉默了。 「你也知道他们家本来就欠了人家姑娘一条血债，要真的为了救他们令姑娘魂飞魄散，你怕于心难安吧，以后产生心魔。」 「不过要真的放任厉鬼尝了血腥就再也没法回头了，她没剩多少理智，杀了他们家，她还会继续杀别人。以后只能当孤魂野鬼，被道士打散魂魄的命。」 「再来我们毕竟受人之託来消灾的，所以你也对他们说这是对所有人伤害最低，除了他们一家，还有姑娘，以及我们。」 「你明白又为何还要纠结？」 楚长跃沉默良久后，他说：「我觉得不够，血债要血还。」 李堂聿愣了一下，他从楚长跃眼里看到了某种情绪，这话或许不仅是在说倾眉姑娘。不等李堂聿深思，楚长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很像一个人。」 李堂聿突然失去冷静，讪笑道：「谁？谁能像我这么好看。」 楚长跃顿住，「他很好看。」师尊他只是遭受了不幸，即使如此，师尊的身姿也是好看的，不会有更好看的了。想到师尊，他嘴角带了一抹微笑，这和他示人时候带的微笑不一样。 李堂聿傻眼了，他都想伸手去楚长跃眼眼睛里晃晃，问他眼睛还好吗？难不成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你胡说！难看得很」李堂聿慌乱地说。 楚长跃回了神，他抿了嘴，这已经是很不高兴的态度了，末了他奇怪地打量李堂聿，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这眼神却在说你怎么会知道我说的是谁。 李堂聿噎住，暗自流汗。 「你知道。」楚长跃确定道。 李堂聿急中生智，「我也只是听说，哦！四师……叔说的，说我像他小师弟，你师尊是吧。」 楚长跃又沉默了，他语气带着冷意道：「既然你知道我说的是我师尊，也知道我师尊脸上有什么，又为何要戳人伤痛之处。」 李堂聿这下是彻底哑然了。 楚长跃说完像是根本不想听他解释，转头就走。 「哎……」李堂聿 看他越走越远，连忙跟上。 李堂聿现在还有些懵，这可是第一次徒弟对他生气，也不知道好不好哄。 他跟在他后面叫了好几声师兄，楚长跃根本不理他。 李堂聿挠了挠头，只能在徒弟面前给自己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说你师尊丑……」他话一出，楚长跃脸色更难看了。 李堂聿深深唿出一口气，不能说丑啊，他嘆了口气继续追着楚长跃。 「对不起，我 不该这么说你师尊，我也是嘴瓢，你知道的，我不通人情世故。」 「这不是出言伤人的理由。」 李堂聿又唿出一口气，我说自己伤谁了。他看着楚长跃沉下来的脸色，又嘆了口气。 「你师尊本尊不是不在这里吗？他听不见，你放心，伤不到他。」 楚长跃无言看着他，冷声道：「说你不通人情世故算轻的。」 「什么意思？」 楚长跃自然不理他。 李堂聿没想不明白，不敢随便说话了。看了一天楚长跃的冷脸，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他都要生气！ 但他在最后关头总算想明白了。 第26页 当着徒弟说他师尊的坏话，还能伤到谁，自然是徒弟了。 第25章 易容 李堂聿心里很复杂，原来徒弟不喜欢听我的坏话呀。他嘆了一口气，缓缓想到一些人情世故。他现在叫唐郁，是千羽门的外门弟子，不光议论内门师叔的长相，还当着人徒弟的面说人家师尊丑……李堂聿深唿吸了一口气，开始有点认同师兄说的，他做什么伪装自找麻烦。 但要是徒弟知道自己骗他，恐怕会更生气吧，不知道要生多久气，李堂聿挠了挠头，又沉默了。他何时需要想别人生不生气的问题？他压下陌生的情绪，让思绪重新回到正题上，还是先把徒弟生气的事先解决了吧。 知错认错，赔礼道歉。 「师兄，对不起，我不该说五师叔的坏话，我再也不说了，你……别生气了。」李堂聿说着说着把上次分的悬赏金也掏出来。 楚长跃看了一眼捧到他眼前的荷包，沉默了一瞬，「你这是做什么？」 李堂聿听到他回话，抬起头，眼睛流溢着光：「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我身上就只有这个了，都给你，算是赔礼道歉。」 楚长跃又沉默了片刻，「师弟拿回去吧，我答应了四师伯和你同行，你不需要这样做。」 李堂聿收了荷包，瞅了他几眼，试探一问：「你还在生气吗？」 楚长跃不语。 「你果然还在生气吧。」李堂聿不依不饶道。 「不用在意。」 李堂聿表情严肃把他拦住，仰起头对他说：「那怎能不在意，我们是同行的伙伴，路上要遇到什么事，我们可只能依靠彼此了。你要心里有什么疙瘩就尽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不知道。」楚长跃说。 「哈？」 「楚长跃直勾勾盯着他看，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原谅说我师尊坏话的人。除非……你是我师尊。」 李堂聿感觉一道雷直噼他身上，他忽然开始口吃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是你师尊，你别开玩笑了哈哈哈。」他说完还干笑了几声。 楚长跃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语气平淡道：「师弟放心，人心隔肚皮，同行人不需要心无芥蒂。即使我讨厌你，我不会因此在你有难而时而不救。」 李堂聿更受打击了，讨厌？他整个人都萎缩了起来，最后蹲在路边杂草里，脑子里还在不断消化他那句『我讨厌你。』他讨厌我？这小子竟然跟我说讨厌我！哈？你这臭崽子，你小时候可是黏在我屁股后面的！大了，大了，他娘的大了！ 李堂聿正一脸扭曲揪着杂草，他身边的草都快被他扒光了，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尊。」 「诶？」他下意识应了一声，回头看到楚长跃，人傻了。 李堂聿飞快找补，「诶，诶？你师尊来了？」 楚长跃表情沉静看着他。 李堂聿装模作样往四周张望，「没看到啊，在哪呢？要是他本人在就好了，我可以跟他本尊道歉，要是本人都原谅我了，你就不生气了吧。」李堂聿忽然回头对他说道。 「不可以和师尊说。」楚长跃皱眉道。 「哦……」李堂聿不知所措抬头瞅了他一眼。 「你想让我消气？」楚长跃忽然对他说。 「嗯！你说吧，我能做到都可以。」李堂聿打起了精神。 「易容……也可以？」 李堂聿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解的表情，原来如此,因我说了「师尊」丑，所以让我扮丑，没想到徒弟还挺喜欢以牙还牙这套。 「没问题，任你易容。」李堂聿大咧咧坐在石头上，闭上眼睛。 楚长跃顿了顿，深唿吸了一口气，从从他的纳物囊里，取出易容工具。 他拿出卸膏，沾了一点，沿着李堂聿脸上摸了一圈，他眼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这是真正的属于他自己的皮，没有伪装。 真有这样的巧合？ 李堂聿自然闻到了熟悉的卸膏味道，在这等着他呢，他嘴角一勾，打趣道：「怎么样？我的皮肤不错吧。」 楚长跃手顿了顿，眼神探究看着眼前这张脸，心里有了打算。他坦然道：「不错，准备易容了。」 楚长跃悄无声息地唿吸了一口气，开始调制，等他把印象中烧伤的疤痕都復刻在这张脸时候，他唿吸一滞。 第26章 和师尊一模一样。眼前这个人果然是师尊，不会错了。回想起来，实在太多破绽。和师尊相似的身型，看他的眼神，对他熟稔口气，在他面前做出的保护的姿态，怎么也不像一个陌生的外门弟子，更不要说四师伯他们对他的态度也总觉得蹊跷。 唐郁，堂聿。连名字都音同。 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做？要不是他实在想不到师尊会在十几年前初见时就伪装样貌，在一开始他就不会怀疑是别人。 李堂聿感觉楚长跃许久没动作，睁开眼，「搞定了？我去看看。」说完就要站了起来，想找条河看看，被拉住了。他回头一看楚长跃还坐着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 楚长跃看着他这张脸，眼神闪过一丝挣扎，他握紧他的手，「别去了。」 李堂聿挑眉：「为什么？很难看？没事，我不生气，我倒好奇你画出什么样了。」他刚要走，再次被拉住。 第27页 李堂聿笑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别扭的样子，倒是有意思。」 「已经不需要了……我不生气了。」楚长跃垂下视线，勐地放开他的手。 「你不生气了？那就好。」李堂聿坐了回去。他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一直在烦的事解决了，他就放心了。心想徒弟出气了就好，他在脸上画什么都可以。 楚长跃看着这张脸，拿起卸膏，沉默了良久，把敷在脸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楚长跃把他的脸仔细擦干净，再看到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心漏跳了一拍，他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低头收拾工具。 他说的没错，他确实很好看。若眼前这个人是他师尊，这份好看，却不敢多看了。 李堂聿解决了一天的烦恼，心情天朗气清，他伸了伸腰，笑着难得问了一句去向，「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楚长跃收拾完东西，顺便也把自己混杂的心绪收了收，他回头，平静道：「徐凤镇。我约了在青修大会认识的道友在那里汇合，打算和他们一同前往臧龙谷。这地图是他们提供的线索找到的，你介意多两个人吗？」 「不介意，挺好啊。」在千羽门时候楚长跃就独来独往，虽说对谁都有礼貌，但几乎没见他和哪个同龄人走得近。没想到一下了山，一下子有了结伴而行的道友，李堂聿为他认识了朋友高兴。 「那就好。」 李堂聿走在前面，楚长跃跟在后面，两人一起拍马往徐凤镇走。 第27章 他们路过一个小城镇，李堂聿摸了一下酒囊，回头说：「进城吗？没酒了。」 「好。」 李堂聿一听笑了，拍了一下马，「走！」 进了城就不仅是买酒了。李堂聿握住荷包，就要往街上走。 「师……」楚长跃叫了一个字就卡住了，师尊不能叫，师弟却也叫不出来了。 犹豫之际，李堂聿已经走远了，他只能沉默跟上。 李堂聿刚步入人流，忽然想起上次逛街和楚长跃走失的事，连忙回头张望，隔了好几个人和楚长跃对视了一眼，摇手喊道：「我在这呢！」 「师兄可要买什么？」李堂聿主动问道。 楚长跃再次听到他喊师兄两次，脸色有些复杂回道：「饼和酒。」 「我也是！」李堂聿虽这么说，眼睛却盯着摊位其他玩意。 「师……」楚长跃再次卡顿了一下。 「什么？」李堂聿却听到他出声，回头看他。 「酒馆在那边。」 「哦。」 楚长跃看他到处张望，体贴问道：「还看上什么东西吗？」 「没，随便看看。」 等他们买了酒和饼，两人路过馄饨摊，李堂聿闻到了香味，对他说：「我们吃这个怎么样？」 「好。」 楚长跃买了两碗馄饨，两人坐下吃完，金乌西斜要落山了。 两人打算去找一家客栈住一晚，明日再出发。 走的路上，李堂聿嘀咕道：「没有好玩的东西。」 「什么？」 「在重璋云那镇上有一种好玩的人偶，感觉好有意思。还以为外面都会卖这些呢。」 楚长跃沉默了一下，从纳物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是这种吗？」 李堂聿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我看到那个吗！你也喜欢吗？」 「我想着师尊会喜欢所以就买了。」楚长跃说道。 「他会喜欢的！」李堂聿摆弄了一下玩偶，笑道。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送你。」 「真的？那就谢谢你了！」李堂聿喜道。他过了一会儿，意识到不对，他咳了一声，「这是你送给师尊的礼物，我拿了他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好。」说是这么说，玩偶倒是塞包裹里了。 楚长跃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我会再给师尊买新的礼物，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 李堂聿用力点头，「应该不介意，很好。」又拿出来开始把玩起来了。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一间客栈，楚长跃看了他一眼，「这里如何？」 李堂聿抬头一看，「可以，就这里吧，我也许久没睡床了，真想快点躺下来。」 楚长跃先走了进去，一个伙计迎了过来，扫了他们的装扮，说道：「两位道长，要打尖还是住店？」 楚长跃说：「麻烦开两间房。」 「好咧。」 伙计带他们上去，就叫人抬热水上来，等泡完澡，李堂聿提着酒壶，就想上屋顶吹会儿风。 刚上去就看到已经有一个人坐在那里了。 「师兄也在啊。」李堂聿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 楚长跃正想起来，看到他已经坐下去，顿了顿，他也缓缓坐了回去。 「以后……可以不用叫我师兄，叫我名字吧。」楚长跃握紧酒囊对他说道。 「好呀。」李堂聿欣然答应。虽然都快叫惯师兄，但还是叫徒弟名字更自然。 「那我也叫你堂……唐郁好吗？」楚长跃拔出瓶塞，手一抖还晃了一点酒液出来。 「自然可以。」内门师兄叫外门师弟再正常不过了，李堂聿顿了顿，喝了一口酒冷静一下。 楚长跃也喝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之前没问完的事，他说：「之前听说你家乡在盘灵岛，不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第28页 「盘灵岛呀，一股烧碳味。那地方有一座矿山，那里的人终年打铁，铸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打铁做刀具。如今最有名的铸剑师就在这岛上。」 第28章 两年半前。 「大师兄，我要下山一趟，要是师尊和其他师兄问起来，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吧。」 李堂聿要下山。跟大师兄林叙说的时候，林叙还以为幻听，又重复问了他一遍，「你刚说要做什么？」 「我说我要下山一趟，明日就下，来告辞。」李堂聿不高兴道。 大师兄点了头，「下山好，哪座山头的修士都没你下山晚，是该下山了。」他念叨了几句，还是不可置信回头问他，「你为什么突然想下山？」 李堂聿一听他问自己缘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不我那徒弟快要行冠礼了吗？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他，想着他不刚好差一把好剑，就想要去盘灵岛，请汪灵知大师打一把剑。」 大师兄一听，点了头，「哦……你有这份心意好的，你去吧，师尊那里我自然会去说的。」 「好，还有大师兄记得对长跃保密。」 「知道了。等下，你之前就跟我们去了旁边师伯的门派，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又少出门，你知道怎么走？」 李堂聿眨了眨眼，「我问人呀。」 「外面的人未必可信，能靠自己就别靠别人，你随我来。」 「哦……」李堂聿乖乖跟着大师兄走进内室。从内室走进另外意见隐藏的密室。 他从一个箱里取出一张牛皮纸，递给他，「这是师尊多年云游绘画的地图，师尊传给我看，我想着以后你们下山有用，对着临摹了几张，里面就有盘灵岛路线，这张给你。」 「哇，谢谢师兄！」李堂聿收了地图，笑道。 「你要收好。不可在外人面前打开，在俗世地图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免得惹了事。」 大师兄一边说一边带他走出密室，走到内室，他打开箱子把一个荷包递给他，「还有路上的盘缠。」 大师兄说完，就示意他磨墨水，「我和汪大师还有一面之缘，我给你写封拜贴。」 」谢谢大师兄！」李堂聿喜滋滋拿了地图盘缠呵拜贴，就回去收拾他的行李。 次日。出门的时候，总算想起要跟徒弟说一声，他背着行囊，咳了一声，对里面静坐的人说道：「我下山一趟，你好好修炼，有事找你大师伯。」说完就要走。 「师尊，等一下。」 楚长跃大吃一惊，他向来不爱走动的师尊怎么忽然就要下山？他连忙走了过来，「师尊要去哪里？我也跟着你去吧。」 李堂聿沉默了一下，这事可不想让你知道。 「不行，你留下来。」 「师尊，我想跟你一起下山。」楚长跃听他这么一说，急道。 「不用。还是为师的话也不听了？」李堂聿难得端起师尊的架子压他。 楚长跃沉默了一下，他表情纠结良久，才缓缓说：「我听的。师尊这一趟要去多久？一个人还是和师伯他们一起出行？」 「我一个人，有点私事要处理，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楚长跃心想尽快是多久，但是他又不想问得太多被师尊嫌弃，他试探道：「师尊一个人在路上也没有照应，我不会拖后腿的，还可以照顾师尊。」 李堂聿忍不住瞪他，「为师还要你照顾？好好修炼，别想其他的，我走了。」 楚长跃有些失落，他看着师尊的背影，知道此事没有迴转余地，只能对师尊说了一句：「师尊，路上平安！」 李堂聿满意了，手一挥，语气愉快道：「回去吧。」 第一次下山，李堂聿赶着时间，快马加鞭走去盘灵岛，几乎没有留意过路上的风景。 好在盘灵岛离他这里也不算太遥远，一个月就到了。 到了地方，他刚踏进这座遍地工匠的岛屿，扑而来的浓郁烧碳味，风一吹还落了他一身灰，他感觉自己更风尘僕僕了。 听说，盘灵岛上的汪灵知，爱铸剑，当今联盟盟主谢炬携带着的名剑王水就出自他的手，那把剑跟着盟主一起名扬天下，铸剑大师汪灵知的名号也跟着更响亮了。 连他都知道。他听三师兄说起，这个人很怪。有时候连打十把剑，有时候快十年都不打一把。能不能打一把剑，还得看他状态。 总之还是要靠缘分。 李堂聿翻了翻关于他传闻的修仙小报，这人确实快十年没打剑。不过李堂聿不会尽信传闻，一个铸剑师十年不铸剑？这应该是明面上他没有出过一把剑，私底下不知道打过几把，只不过不满意没让它面世而已。此人未必能被钱财打动，但要是有好的铸剑材料，容易成事。 他张望了一下，汪灵知就住岛上最高的那一座山上。他打算先跑一趟见一见此人，把大师兄帮他写的拜帖递上。 等他上了山，把拜帖递给门童，等了一个时辰，那个门童才满面灰跑出来，对他说：「不好意思啊道长，刚才遇到一些事，现在才得空出来。」 李堂聿眼看着他脸上的灰掉了一块，理解了，这事看着不小，至少得炸了一个炉吧。 」不知今日我可否见到汪大师？」 「啊，我忘了，李道长，你跟我来，现在师尊应该有空了。」门童一边擦一边笑着走在面前。 第29页 李堂聿跟着进去，被带到厅内，刚坐了下来，门童拍了一下后脑勺，说：「道长稍等，我去沏茶。」 第29章 厅内有些简朴，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李堂聿刚收回一个视线，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坐在了主位。这应该就是汪灵芝了，比想像中还要年轻一些。他站了起来抱拳行礼，「汪大师，在下是李堂聿。」 汪灵知看了他一眼，顿了顿，点头，这才接过小童的拜帖，等他抬起头，他才说：「千行门李令掌门的徒弟，林叙的小师弟是吧。原来李掌门还收了这么年轻的徒弟，长得这般光风霁月，我却从未听闻过，汪某真就孤陋寡闻了。」 李堂聿笑道：「让大师见笑了，我第一次下山，没见过正常。」 「原来如此，李道长原来常年在山上苦修。请坐吧，怎么还不沏茶？」汪灵知扭头看向小童。 「来了，师尊！」刚才说要去沏茶的小童恰好端着茶水进来。 两人都喝了一口茶后，汪灵知放下茶杯，对他说：「不知李道长特意下山找我所为何事？」 李堂聿也放下了茶杯，直截了当道：「汪大师，我想请你为我徒儿打造一把好剑。」 汪灵知笑了，「李道长爱徒，看来也是一个直率的人，那汪某就直说了，不知李道长能给汪某带来什么？」 李堂聿镇定自若道：「我听闻大师已十年没有铸出一把剑了，我来助大师打造一把足以名扬天下的新剑。当然剑」 「李道长可知，一把好剑自然也需要稀有的材料。」 「有需要的大师尽管说。」 「李道长，爽快！我近日确实有了铸剑的心思，正烦恼着材料不足，既然道长开口了，我就麻烦了。」 说完就让小童拿出纸必，当场就列了所需材料。李堂聿扫了一遍，没一个认识的。 「不知它们长什么样？大师能说一说吗？」 「自然。我画出来也可以。」汪灵知笑了，直接在新的图纸上画了出来，等墨水干了递给李堂聿。 「画得真好，大师还擅长画画。」 「谬赞了。不过是随手画了几笔，能让道长分辨出何物就好。」 「要能见到，我定能认出来，不过不知它们哪里有呢？」 「不远。盘灵岛旁边有一座禁岛。那里有许多奇珍异兽，里面就有我需要的东西。」 「明白了，我这就去找。」 「道长，慢一步！」 李堂聿回头，看他：「大师，请说。」 「李道长涉世未深，不知可听过禁岛名字的由来。」 李堂聿想了想，「不准人出入？」 「李道长知道为何不准人出入？」 李堂聿挠头，这大师怎么这么爱猜谜呀，他随口一说：「或许是因为危险？还是谁的地盘？」 「李道长明白就好，这曾经是妖兽之王的地盘。自从被设下神阵后，妖王再也没有出现。但这岛上至今还有许多地方没有人踏足过，足见其危险。李道长可要当心了。我所要的东西，在禁岛东边，勿要深入了。」 李堂聿笑了，原来是在提醒他啊，他行了一个礼，「感谢提醒，我只想找到材料尽快为我徒儿铸剑，无心探险，我会尽快拿到你要的奇兽交给你。」说完就走了。 第30章 等人走了，小童突然说道：「师尊，下午了，现在出发是不是有些晚了。」 「哎呀，是了，该留他一晚，让林叙知道了我让他师弟夜晚狩猎，怕是要怪我。」 「李道长一路赶来想必累了，应该会自己找到地方休息，明日再出发。」一个小童说道。 「希望吧，傍晚夜兽出动，可不好对付。」 李堂聿去街上买了五个饼，又给水囊注满了水，就轻装出发了。他找了一个路人问禁岛怎么走。 那人一听他要去禁岛吃了一惊，「禁岛最近可不太平，隔十日去了一批修士都没回来，据说冒出一只十日兽，现在已经一年没人敢进去了。」 」 「因此听说这兽十日才出来一次，算了算日子，最近应该可以进去。不过现在去到那里也近黄昏了，道长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吧。」 「没事，我是一定要进去的。」他根据路人的指引，穿过了树林，来到了禁岛前面。 看着普普通通一座岛屿，没有异响，不像是个有许多奇珍异兽的地方。 待他走进去，就发现了法阵的痕迹。 这里果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要进去，首先得走出布下的法阵才行。 他毅然决然踏了进去。眼前的风景顿时变了，他仿佛踏进了一片虚空之中。 周边妖兽之气非常浓郁，他推敲了一下方向，朝一个方向走，当他踏进一个地方，眼前的风景再次变化了。他像是倒立在水中。 李堂聿眼睛一亮，有意思。接下来他走的方向，一下子让他体验到金木水火土五行法阵，等他走了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禁岛。 因为当他踏出阵，树林里有大大小小的兽冒出来盯着他。 李堂聿二十多年的人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动物，还是奇形怪状没见过的动物。 李堂聿摸了一下汗湿的额头，心想，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捕猎的猎物。 眼下已近黄昏，夜行动物纷纷出动，而他忽然出现，路过的兽都好奇看着他，在他身上嗅到不在这个地方的味道。 第30页 李堂聿眨了眨眼，当机立断立马使出本门绝技月影独步！他几步一闪，立马上了树，飞快离开被兽包围的困境。他下地的时候，还特意滚进草丛，把自己的衣服都蹭上了泥和叶子，用这里的味道掩盖住自己气息。 他听到了兽跑动的声音，而他趴在一个草丛里缓慢吐息。 太刺激了。 等骚动过去了。他才从衣襟内掏出纸，他刚才在那堆玩意里面看到了一只眼熟的兽。他想再确认一遍，趁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他把图片三种兽形看了好几遍。等他收起来，天已快黑了。 这下可不好狩猎。 李堂聿找了一个树上，打算过一夜，一早就找那三只兽。 可惜，他刚踏进一根树枝，顿感背后发毛，不等他分辨什么下意识就跳下地，果然一下地抬头一看，好傢伙，比他还粗的蛇正盘在树枝上朝他吐信子。 不等他多想，树丛那里又有动静，李堂聿往后一掠，飞快踩着树枝，上了另外一颗树。 他飞快扫过周围的情况，又掠过几棵树。 等他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他已出了一头的汗，他摸了一下额头，肚子已经饿了，他一边啃饼一边松了口气，这里的兽速度比他曾见过的都快，而且力量也不一样，有些甚至已经能吸收妖气了。 吃完饼，他靠着树枝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然而夜晚的禁岛，并不安宁。他心大，还可以平復心情休息，不过还不至于大大咧咧在危机四伏的禁岛直接睡觉。果然他闭眼养神了一个时辰，就感觉到危险。 而这一动，他几乎就没再能在一棵树上停留时间超过一开始的一个时辰。能夜视的兽类让他一晚上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好在身上并没有受到伤。就是为了去除身上来自外岛的气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看着狼狈，他看着实在算不上好。 直到金乌从东边冒出头，他吐出叶子，仰天笑了一声。发出他来到这岛上最响的一声。 夜晚过去了，该轮到他狩猎了。 虽一夜未安眠，李堂聿此时却异常兴奋，虽然大师兄锻鍊他时候，从未留过情，但毕竟还是怕他受伤，他从未体验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更不要说这一晚上，经歷了无数次。 在太阳出来之前，夜行的动物开始陆陆续续回巢。他站在树上喝水吃饼，吃完后，他伸展了一下腰肢，开始了他的狩猎。 昨晚他也不完全被动逃跑，他还抽空在适合设阵的地方设下捕获阵。这样的阵就有十个。 他一个个查自己的阵，果然捕获了不少兽，他一一抬起兽脸查看，只有一个符合汪灵知要求。 他把剩下的放了，折了一根树枝当剑，开始了清早的狩猎。 禁岛上传来一阵阵动静，禁岛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动静了，又来了一批人狩猎？」 「我昨天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问了禁岛的路，不会是他吧。」 「一个？昨天？他不会是晚上就待在禁岛吧。」 「我给他指路后，他是朝禁岛方向走的，我跟他说过黄昏后最好别靠近禁岛，但是他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疯了吧。」 禁岛又传来一阵阵兽鸣。他们又沉默了。 他们都是常人，无法通过法阵，也没人敢进去，虽然看不到禁岛的样貌，寻常也听不到声音，但偶尔动静大的时候他们是能听到声音。这说明有人在岛上大张旗鼓狩猎。 「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下。」有人有了兴致，听着动静，他能带出不少好材料。 「哎呀，是了，自从醒了一只十日兽，来狩猎的人越来越少了，都快没材料铸剑啊了。别跟我抢。」一个人盘腿坐下。 「我也！」有人从家里拿出矮凳也跟着坐下来了。 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听到是样貌出众也凑个热闹，想一睹真容。 等李堂聿拖着兽出来时候，看到一堆人等着他，吓了一跳。 前面一列看到他刚想蜂拥而至，看到他这幅乞丐样，也吓了一跳，心想这一行是有够狼狈，不过能活下去已经不错了。等他们注意到他拖出来的兽，眼睛一亮，再容不下其他了。 「这位仙师，这兽卖吗？」 「我买部分的就可以！卖我！」 「我要皮就好了！」 「我要肉就好了！」 「我指甲就可以！」 李堂聿愣在原地，他刚回过神，确定眼前的都是人后，这一堆人都朝着他要买兽，说着说着竟开始自动竞拍起来。 李堂聿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他连忙说：「我不卖，我还要拿去铸剑！」 人一听铸剑，来了精神，「仙师，铸剑只需要兽的一部分，又不用全部，你看看哪些不要的，卖给我！你也不用拖着那么辛苦！」 「就是就是！」 李堂聿这才想起来，汪灵知给他的写确实是兽的一部分，他拿出草纸一看，离他近的一部分，眼尖看了字迹说，「是汪大师的吧！汪大师只要好的，我帮你分割，挑出好的给你带上去吧，剩余卖给我吧！」 「我也可以帮你分割兽体，这个我熟！」 「我也会！」 李堂聿放下绑在一起的兽，他怕不够，猎了十头，他用法力才把这十头拖出来，要能把他需要的挑出来就多了。 第31页 「好吧。」李堂聿让开，他们已经自动去挑兽去分割，很快十头就被人挑好了，没挑到的人也和占到位置的打个商量，两人一起。 李堂聿退到一旁，等他们分割，前面有人突然端来一盘水。 李堂聿一脸困惑看着这盘水。 端来的是一位娘子，她笑着打量他的脸，嘻嘻一笑：「仙师忙累了吧，看你满脸灰尘，要洗脸吗？只需要一只兽的脚趾甲哦。」 李堂聿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还有一个娘子羞怯递过手帕，「这个刚洗了的，你洗完可以擦，随便一只兽的瑕疵指甲就好了。」 「……」 「行吧。」他确实感觉脸有些痒，娘子一听，笑着盯着他看。 他撩起衣袖，用水清洗掉脸上的灰尘，在娘子的惊唿声中，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水珠，再次看向他们的时候，她们都惊艷看着他。 李堂聿把手帕递过去，「这还要吗？」 「要，要！」娘子激动接了过去。 李堂聿正要看他们切割，一个娘子，把衣服递了过来，「仙师你衣服都脏了，要换吗？」 李堂聿接了过来，这套路他熟了，直截了当问道：「要几个指甲？」 「仙师只要告诉我名字和出自哪个门派就好。」 李堂聿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手上的衣服烫手，他看着姑娘期待的眼神，「我是千行门的李堂聿，这可不值钱，姑娘想想要什么，我来换你的衣服吧。」 姑娘一听，念了他的名字，接受了他的好意，低声说：「我也要一只兽指甲就好。」 李堂聿借了一个地方，换了衣服出来，陪三位娘子挑了三只脚趾甲。他挑的时候，在分割的人有些不乐意，只愿意把瑕疵的分出来。 姑娘还是跟捡了一个宝似的拿了。 李堂聿好奇问她们：「这是用来做什么？」 「这只兽的指甲尖利，瑕疵只影响外观，用去大得呢，感谢仙师慷慨给我们。」姑娘笑着说道。 李堂聿看了一眼被挑走指甲而面色有些不好看的别人，就知道，这指甲怕是也蛮值钱。不过李堂聿倒是不介意，他现在身体爽利，心情舒畅。 等他们分割完后，李堂聿把他要的部分拿了后，其他的他们都跟他买了。 李堂聿背着一个快比他人高的包裹，而腰上的荷包沉得系不住了，他只能提着。 他再次爬上山，直接把一堆兽骨摊在汪灵知面前，还把剩下卖的钱放在桌子上，一起给他。 「麻烦汪大师给我徒儿铸剑了。」 汪灵知捡起兽骨看了一眼，捏了捏，「你怎么这么快拿到这么多？」 他很快反应过来又问道：「难不成你昨晚就去了？」 「自然。」 汪灵知沉默了，即使是昨晚就去，这才中午，他原本以为怎么也该两三日。他看向他的眼神变了，看来此人还是有能耐的。 他笑道：「李道长，昨晚没留你一宿，是我失礼了，我们先去用膳，接着你去睡一觉，等你起来我们再谈铸剑的事如何？」 李堂聿确实累了，点了点头，「好，麻烦汪大师了。」 李堂聿吃完就在客房睡到晚膳才起来了。 他看到小童问汪大师可是在铸剑。小童笑着说：「师尊用完膳后就进了他的铸剑房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应该是有想法了。」 李堂聿一听，放心了。 用晚膳的时候他看到汪灵知，迫不及待问他进程。 汪灵知笑了笑，说：「我已知你能耐，可以跟你说实情了。我最近确实在想铸剑，但其实还缺一个最重要的材料。」 「是什么？」 「你去了禁岛回来可有听到十日兽？」 第31章 「哦，听说是很厉害的兽，很多修士都不敢来禁岛了。」 「没错，因它已经折了不少修士。我之前让你取来的兽骨，最高等级只有三星，而十日兽是特级，难得极其稀有兽，我想着再过段时间，大门派的人该过来狩猎他了。」 「你的意思的要我在别的门派狩猎十日兽之前拿到十日兽骨是吗？」 「没错，但我要一整只兽。」 「那行，我去取。」 「李道长，等一下！」 李堂聿回头：「汪大师，请讲。」 「李道长，想必你已亲身体验过禁林其中的危险，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按照十日兽的习性，两日后再出发合适。」 「也行。」 两日后，李堂聿在出发之前，向汪灵知借剑。 汪灵知一听，眼露惊讶之色。 「道长，原来是剑修吗？」 「当然。」 「那为何不佩剑？上次你可是空手进的禁岛。」 「我不习惯佩剑，出门也没带。上回用的树枝，就是不太经用，所以就向大师借剑了。」李堂聿不好意思道。 汪灵知沉默了片刻，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好，我借你。」他说完就进了剑房，拿出一把剑递给李堂聿，笑道：「道长，试试？」 「谢谢。」李堂聿接过剑，拔出，行云流水般使出了一招之后又把剑插了回去，握着剑再次说道：「此剑不错，谢谢大师。」 汪灵知笑着说：「道长用得顺手就好。还有一事，此行实在危险，我和你一同去。」 李堂聿看了一眼他，笑道：「汪大师，要有什么闪失我徒弟的剑可不知道该找谁好了。」 第32页 「哈哈！道长放心吧，我能活到现在也不仅靠铸剑。」 「行吧。」李堂聿不再多言，正要走出去时候突然被撞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汪灵知的小门童撞上他了。 小门童捂着鼻子，红了眼，看到他，又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李道长……对不起！」说完就跑到汪灵知旁边，有些害羞看着他。 李堂聿笑了笑，看着他这小徒弟，倒是有些想自家徒弟了。 出门前，因不带他一起走表情可不太高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想了想，现在应该还是和往常一样在修炼吧。 到了禁岛。汪灵知一伸手，一个法器落他手中，眼前的法阵消失。 李堂聿沉默了一下，疑惑道：「这法阵是大师放的呀？」 「是我。十日兽害了不少修士，所以我就放下法阵挡住一些修士，倒没想到你轻而易举就破了。」 李堂聿谦虚道：「倒算不上轻而易举，也是花了一些时间。」 汪灵知笑了，「李道长还擅长法阵。」 「略懂一二。」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踏进禁岛。 很快一头三级兽挡在前头，让他们停止了聊天。 汪灵知把手揣见衣袖里，笑嘻嘻站在一旁，李堂聿看了他一眼，「大师可要当心后面有兽。」 「放心吧，小友，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李堂聿拔出剑，完毕，收剑。整套动作很流畅自如，就像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汪灵知眼里的笑意加深，忽然说道：「我为你铸剑如何？」 李堂聿挑眉，「也可以，只要是好剑。」 汪灵知立马看出了他的意图，笑道：「然后送给你徒弟？」 李堂聿笑而不语。 汪灵知摸了摸鬍子，释然，「也罢。」他拿出一个法器，看了片刻，又对李堂聿说：「小友，跟我来。」 「这是什么？」李堂聿好奇问道。 汪灵知笑着收了回来，「可以探查一公里法力残余的法器。十日兽所在的地方残留下来的法力痕迹或许会更深，那里很可能曾经有十日兽出没。」 「这么好用！」 」不过快半年没有来人了，法力痕迹很浅了，只能根据波及的范围推及。」 汪灵知排除他之前去过的地方，推敲了九个位置，现在正往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走过去。 他们把九个地方都走了遍，只找到一具尸体，死形奇怪，他们猜测那是一只会污染神智的特级兽。等他们见到十日兽的时候，才发现它形体多变，时而娇小，时而庞大。 那时候，他们还并不知道这件事。十日兽以巴掌大的形态出现在李堂聿面前的时候，他还好奇伸出手指弹了它一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兽崽。」 下一秒，李堂聿就趴在地上了。 「小友！你在做什么？」 李堂聿却开始爬起来了，一边爬一边喃喃自语道：「怎么突然变窄……」 汪灵知背后发凉，接着看到那巴掌大的兽类跳到他背后。 「啧，越来越窄了。」 「小友，这是幻觉！快站起来，它就在背后！」 「大师！这地道可站不起来，你别开玩笑了！」 汪灵知一边后退一边警惕那小兽，看李堂聿还在专注爬行，忽然心生一计，情急之下喊道：「小友！我不帮你徒弟铸剑了！」 「什么！」李堂聿一听他反悔气血上涌跳了起来，和汪灵知一对视，他眨了眨眼，揉了揉肩膀，感觉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什么情况……」李堂聿满脸疑惑。 「大师，你为何又不愿帮我徒弟铸剑了？」李堂聿想起更重要的事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背后发毛，他警惕回头一看，原本巴掌大的小兽忽然在变大，很快跟一座小山坡似的矗立在他们眼前。 在它突然变大时候，李堂聿和汪灵知立马飞快撤退，两人差点就被压在「兽山」下，汪灵知很快就落在后头，危机之际，还是李堂聿夹着汪灵知使用本门独技才躲过一劫。 「谢……谢小友了。」汪灵知喘了一口气抱拳施礼。 李堂聿平顺了一口气，露出白齿，「不用言谢。大师，别忘了帮我徒弟铸剑就好。」 之后的事李堂聿不太愿意回忆，第一次进入禁林的遭遇已经让他不想再去第二遍，但既然汪灵知说好剑需要好素材那他只能再进一次，没想到比第一次的遭遇还要更难熬，差丢了命。 那时候的记忆他其实有些模煳了，只记得当时根本无暇考虑生死，那会儿他只知道一件事，他们下一刻死掉了也不足为奇。 等他和汪灵知花了三天时间艰难拿下了时日兽，两人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时候哪怕是十级小兽经过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好在汪灵知还是比他多吃了十几年盐，在之前就布下了一个阵，别的兽进不来他们的战场。 等他们恢復了力气，才互相扶持着出去。两人披头散髮衣衫不整摇摇晃晃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禁林，仅精神样貌尚可，不由都露出九死一生后的笑容，虽然看着与疯子无异。 打十日兽的动静整个盘灵岛都听见了。他们刚踏出禁林，几乎整个岛上的人都过来凑热闹，听到一些风声的岛外人也过来了。 汪灵知的两个小门童以及外出的两个成年徒弟也因担忧汪灵知安危而在门口等候他们。 第33页 汪灵知看到他两个成年徒弟在，放下了心，不怕有人从中拿走十日兽。仅对迎接他的徒弟留下两个字「不卖」就倒了下去，他一倒下把李堂聿连带着一起也带倒了下来。 三日后李堂聿醒来，用了膳后去看铸剑进程，看到颳了鬍子显得年轻不少的汪灵知愣了一下。 汪灵知笑咪咪盯着看他，「如何？」 李堂聿直肠子说：「刮鬍子啊，大师您还挺离经叛道的。」 汪灵知一听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你对我又多了解一分了，小友。」 他笑完又说道：「以我俩过命的交情，小友叫我为大师，总觉得疏远。」 李堂聿抱拳行礼，看了他一眼，「那以后我就叫汪大哥了。」 汪灵知明显被这声汪大哥取悦了，眼里的笑意加深。 李堂聿说完一脸好奇看向他身后的炉子，说出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我徒弟的剑铸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答应你的我会做到，而且我还会另外赠与你一剑。不过如果你急着用的话，来帮忙如何？」 李堂聿眨了眨眼，「我不会铸剑。」 「在我旁边打下手就好。」 「行吧。」 几天后，汪灵知座下的小童看着同样穿着灰衣袍同样在剑房被弄得灰头土脸的李堂聿，见到他不再害羞躲在师尊身旁了。 李堂聿意识到的时候还在想汪大哥的小门童原来是慢热啊。 门内小童：看着一脸脏兮兮的仙师顿时感觉亲近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回到原来的时间线。 第32章 「听起来，师……堂聿你也会铸剑？」 李堂聿笑了，他可是在知名大师汪灵知剑房里待了三个月，名剑他不行，普通的剑完全没问题，他把剩余边角料铸的剑拿去摆摊一卖，回去的银两就有了。 「自然。」 楚长跃沉默了一瞬，「或许你认识这一把剑？」他把腰间的剑取下来，递给他。 「当然。」李堂聿心想，这可是我给的，你可考不到我，哼。 李堂聿接过来，装模作样抽出剑，看了一会儿还给他。 「好剑！」 「此剑出自当今最厉害的铸剑大师汪灵知之手。」 「厉害！不知如何能分辨出是大师所造？」 李堂聿噎住了，他绞尽脑汁，勉强解释道：「咳咳！此剑好，如今这么好的手艺除了我们盘灵岛的汪大哥，别人可是造不出来的。」 「我一看便知。」 楚长跃注意到他称唿中的亲近之意，他试探性问他：「汪大哥？你和他很熟？」 李堂聿把汪灵知的话搬了过来，笑着说道：「我和汪大哥可是过命的交情，关系自然亲近。」 楚长跃心里暗流涌动，他按耐心中的不舒适，缓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师应年近花甲之年了，今听你称唿他为大哥，原来年龄不大吗？」 李堂聿笑了，「我原以为大师年近半百了，见了人虽蓄着鬍子看着也不过四十多岁，后来他颳了鬍子，看着更年轻了，你说他年近四十也可以。后来才知道他其实也就四十开头。」 楚长跃听到刮鬍子皱眉，好好得刮什么鬍子，他看了一眼李堂聿的脸，心里有了不好猜想。四十也不小了，年纪都能当他祖父了，怎能惦记他的师尊呢！ 看师尊毫无发觉，楚长跃不由有些生气，面上倒是不显，他按耐心中的焦躁，继续试探道：「原来如此，那可还能看出此剑是何时的剑。」 李堂说：「新剑。两三年左右吧！」 「如此厉害。」 「那当然，我毕竟是盘灵岛的人嘛，虽没学到精髓，一些皮毛还是会的！」李堂聿表情惬意喝了一口酒，得意道。 楚长跃表情温柔了下来，抚摩剑身，轻声说：「这是师尊送我的成年礼物。我来到千行门就看到师尊头了一回下了山，去了半年多之久，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我，师尊却什么都没说。」 李堂聿身体僵了一下，差点被酒液呛到。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拆穿了自己。原本不想徒弟知道他特意为了他找人铸剑的。他又喝了一口酒冷静一下。 不过他为何要那么别扭呢！缘由他很快想到了，但…… 他偷偷觑了徒弟一眼，长得如此好，看着这么正常向上一个好儿郎，应没长歪，那知道了他的好意也没事了。 李堂聿开心地又喝了一口酒。 楚长跃重新抬起头，看着李堂聿又说道：「刚听你提到生死之交，在盘灵岛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堂聿顿了顿，「是发生了一些事，也没什么事。」他说完沉默了一下，想起禁林的经歷忍不住叮嘱他一句，「你可不要轻易踏进盘灵岛旁的禁岛。」 楚长跃愣了一下，「那里很危险？」 李堂聿点了点头，「反正你没事别去，有事也……别去。听汪大哥说，那禁岛原本是他祖上守的狩猎场，后来他们族没落了守不住了才渐渐成了危险的禁岛。 那禁岛原本接近妖兽界，自从人间被天上的仙人下了一个神阵，狩猎场自然也和妖兽界断了。因此在狩猎场的妖兽也留了下来，有些危险的沉睡下来等待人间和妖兽界互通，有些偶尔会醒来。那些麻烦的特级醒一个就足以令前赴后继来狩猎的大批修士丧命了。」 第34页 「你去过了？」 李堂聿喝了一口酒，「去了两回。」他把那两回捡能说的说了出来，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告知楚长跃的危险性。 他说完喝了好几口酒，等抬起头，看楚长跃通红的双眼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 楚长跃红着眼，手紧紧握紧剑，眼神仿佛在忍受着什么似的，力气之大，手的青筋都因此露出。 楚长跃深唿吸了一口气，和他对上眼的时候，李堂聿被他唬住了，身体隐隐僵硬，他被徒弟的样子吓到了。 「禁岛太危险了。」楚长跃忽然哑声说道。 李堂聿缓慢点了点头，跟着说道：「确实很危险。」 「听你这么一讲，我如身临其境，真令人害怕……」 李堂聿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心想，看来是把人吓到了。 他不好意思说道：「原来是我吓到你了。你别怕，别去就好。」 楚长跃僵硬道：「你也别去了。你差点就丧命吧，为了一把……剑不值得。」 原来他差点就失去师尊，楚长跃感到十分后怕，他根本无法想像师尊不在的可能。 李堂聿感觉到他的手都在颤抖，他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说是差点，而且那是过去的事。你知道那里很危险就行了，别怕，来喝点酒暖暖身子。你这孩子，你都发抖了哈哈哈。」笑完还没心没肺把自己刚喝过的壶嘴递他嘴边。 楚长跃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的唿吸，看到他的酒壶，气息再次乱了，他沉默了片刻，等手恢復正常后，他握紧自己的酒囊，婉拒道，「不用了，我有。」 李堂聿「哦」了一声，剩下的酒都倒进嘴里，一滴不剩。喝完畅快地嘆了口气，顺势躺在屋檐下，看夜幕上的星星。 一边看一边低声数，「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打了一个酒膈就闭上了眼。 楚长跃身体僵硬地一口接一口闷酒，等他喝完，身体才重新恢復了暖意。 他回过神来，看到李堂聿已经睡了过去，又愣了一下。 「夜凉，回去睡吧。」他轻声说。 李堂聿无知无觉闭着眼，没有回应他。 楚长跃看着对自己毫无设防的面孔，陷入难以言喻的情绪。 师尊对谁都不设防吗？他的内心在煎熬问题的答案。他又想起他嘴里的汪大哥，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他只让自己沉浸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更挂念着让师尊回去睡。 他伸出手又收了回去，他想拍醒他但看他睡熟了又不想吵醒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伸向他的腰，他做一个动作就停一下瞄一眼李堂聿，看他醒没醒，等把他抱了起来，他也没醒。 或许喝多了，睡得很熟。 楚长跃在如雷的心跳中，涌现一种很特别的情绪，师尊有男子该有的体重，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比想像还要轻。 就这么抱着走很远的路也完全没关系，有些……不捨得放下来。 他感觉胸腔的心很吵闹，幸好没有吵醒怀里睡得恬静的人。他抱着人跳了下去。落地时候，他少有的趔趄了一下，吓得抱紧怀里的人，听到怀里「唔」的一声，低头一看，李堂聿动了一下又继续睡了。 楚长跃甩了甩头，酒开始上头了。他也是生平头一回喝了那么多酒，要不是听到师尊为他入禁林差点丧命，他也不至于失态给自己灌酒。 他把人抱进他的房间，替他除去鞋子再给他盖上被子，直直看着他，心里想着该走了，内心又想着再看一会儿，渐渐得他也趴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堂聿自然醒来，坐起来的时候遭到阻碍，他伸手一摸，摸到热乎乎得肉体，吓得彻底醒了。 他勐地低头一看，是楚长跃趴在他床边睡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崽子怎么睡我床边啊，新的疑惑浮在脑海里。 昨晚他好像和徒弟在屋顶喝酒来着……他在喝完躺下数星星后就断了片，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到房间了。 他的视线还落在睡觉得徒弟身上，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外袍都还没脱，应该是他带自己回来，估计这小子也醉了，这才趴在他床边得被子上睡觉。 傻小子，李堂聿笑着摇摇头。 他掀开被子一角，弯腰穿鞋的时候，听到趴在旁边的人「唔」了一声，他转过头，和悠悠转醒的人视线对上了。 捂着头睁开惺忪眼睛的楚长跃抬头近距离对上李堂聿的眼神后，人立马精神了。等视野清明，看到自己整个人趴在师尊床边，很不像个样子，吓得一起来就跪在了床边。 李堂聿正坐在床边穿鞋，看他突然起来就滑跪在地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噗嗤笑了一声，打趣他道：「师兄酒还没醒么，一大早给师弟行这么大的礼数。」 楚长跃恍然，师尊还在和他玩外门和内门师兄弟游戏呢。他缓缓起身，摸着头，「我……失礼了。」 李堂聿穿好鞋子站了起来，想起刚才一幕还是觉得好笑，他的徒弟向来一本正经严肃认真，轻易不失态，难得看到他的窘态，让他回味不已，他笑着道：「不失礼，不失礼，是礼数重了。」 看楚长跃不吭声，李堂聿也难得体谅他一下，走过去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酒这东西你喝不惯，少喝吧，我让店里伙计打洗脸水上来。」 第35页 「谢谢。」 楚长跃看人走了出去，才松了一口气，师尊不觉得他僭越就好。 不过，酒这东西还是少喝为妙。 作者有话说： 还青涩的徒弟 第33章 李堂聿感觉自从徒弟消气之后，这日子过得很舒心。楚长跃不再对他冷脸，反而比之前还上心，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更客气了。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他再也没听到徒弟叫他师弟了，他开始直接叫他唐郁。 虽说也是他自己答应。那也是因为他认为现在的身份和徒弟熟了，他徒弟作为一个内门弟子叫外门弟子名字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伪装的名字和他真正的名字同音，听徒弟这个名字让他偶尔有些不自在。反而他叫自己师弟，因一听就知道是伪装的身份，他反而无所谓。 「是咸了？」楚长跃看他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于是问他。 他们路过经过一道河，李堂聿看到潺潺流水，想下去泡泡，问了楚长跃，他没有反对，他把两人的马放到有草的地上，听到李堂聿叫他。 「有我抓到了！我们烤鱼吧！」李堂聿已经脱了靴袜，撩起裤管在河里抓鱼了。 他看到鱼摆尾甩了李堂聿一脸水珠，快步走了过去，接住鱼。 他先去捡了一些干柴，接着料理李堂聿抓来的鱼，再从纳物囊里掏出酱料撒在鱼身上就架在火上烤。 李堂聿惬意泡脚，等他闻到烤肉的香味才被吸引过来，坐在对面看着鱼，眼睛发亮。 吃完一条，在吃第二条的时候忽然发起呆陷入思考。 「没有，好吃！」李堂聿回了神，继续吃鱼。 他的烦恼来的快去得也快，想着如今他们这样就很好，又何必自找烦恼，想别的。 又过了一日，他们走到徐凤镇。 「你们约定了几时见面？」李堂聿问道。 「没有。青修大会结束后他们各有别的事要处理，所以我们只约定了一个地点，到了后要人未齐先等候，一月为期。」 「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酒楼上面有人叫了一声：「楚弟！」 两人抬头，一位身穿蓝衣的英俊男子倚窗看着他们，笑眯眯道：「总算等到你了。」 楚长跃和李堂聿走进酒楼，上了二楼，看见和蓝衣男子坐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穿着白衣的人。 蓝衣站了起来抱拳行礼，白衣手捏着酒盏点头算是打招唿了。 楚长跃朝蓝衣和白衣抱拳行礼，「兰兄、白兄！让你们久等了。这是我的师弟，他有事要找臧龙谷的一位前辈，所以和我一起来了。」 「我乃千行门俗世弟子，唐郁。」李唐郁抱拳行礼道。 坐着的那位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后又看了一眼，才举起酒盏对着他说：「万剑宗白荇。」 蓝衣男子对他说道：「清幽谷兰劲。唐道友样貌如浓桃艷李，楚弟又如此一表非凡，看来千行门下弟子皆是一表人物。」 彼此寒暄了一番，李堂聿和楚长跃坐了下来，兰劲叫来小二，重新添了几个菜。 他们用了膳离开酒楼，白劲在路上说他们一周前来到徐凤镇，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所以租了一个小院住着，接着问他们要不要一起。 楚长跃看了一眼李堂聿，李堂聿笑道：「那就叨扰了。」 「谢谢。」 一行人走到小院刚踏进门，白劲突然「哎」了一声，他回头歉意看着楚长跃和李堂聿，「这小院只有三间寝室，不知道李道友也来，这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两位凑合一晚，不知是否介意？」 楚长跃又看了一眼李堂聿，李堂聿大大咧咧道：「都是男子有何介意。」 楚长跃愣了一下，以前师尊可是很介意他近身的，为何现在又不介意了？他压下心中的疑惑，也回了一句：「不介意。」 兰劲笑眯眯打量了他们两眼，心想这位唐郁自称是外门弟子，按理来说还要称唿楚弟为师兄，然而楚弟却事事等他决定，有意思。 他笑意加深，若无其事道：「那就好，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吧，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第34章 他们把行囊先放他们房间，再走到厅内和兰劲以及白荇商讨接下来的行程。 李堂聿坐在一旁发呆，对他们的讨论并不感兴趣。 他们讨论完后，兰劲看他无所事事笑着对他说：「不知李道友有没有想法。」 李堂聿头都没抬，懒洋洋道：「我听长跃的。」 兰劲笑意加深，若有所指：「两位关系真好。」 李堂聿头都没抬，「同门一场，自然。」 「李道友看着不像俗世弟子，倒像是在楚弟身边一起修行长大的同门。」 李堂聿一听，心想这兰家大少爷怎么屁话这么多，这不是来来拆他台吗？他抬起头，「我和长跃师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一路过来一起经歷了不少事，自然关系亲近。」 「原来如此。」 楚长跃感觉李堂聿有些不愉，站起来说道：「既然接下来的事商讨完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那就散了吧。啊对了，楚弟你们先去沐浴吧。」 兰劲租的这小院主人就在旁边宅院住，他还另外加了价钱，让主人能为他们提供吃食和用水。 楚长跃走到澡房，里面有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看到他们迎了上来，「两位仙师，热水好了，你们谁先洗？」 第36页 楚长跃不等李堂聿说话，就说：「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和兰兄商讨，你先洗吧。」 李堂聿点头走进去，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仅穿着内衫走进房，楚长跃正经危坐着一脸凝重。 他把外袍放好，对楚长跃说：「到你洗了。」 「好。」楚长跃没有看他，说完直接走了出去，脚步有些许不自然。 李堂聿喝完想着酒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心乱。 他小酌了几口，微醺之际顺势就躺在床上，正要睡过去时候，才听到门开的声音。 「洗完了？」李堂聿抱着酒囊迷迷煳煳嘟囔道。 「嗯。」楚长跃把他的外袍放好后，也拿出酒囊背过身喝了起来。 他竭力忽视背后的人，陷入沉思。 师尊为什么在他们初见的时候易容？看起来也仅是对他易容。不光如此，他从未进过师尊的房门，他也几乎不许自己近身。虽然他曾经说过是因为自己貌丑，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他又对自己卸下防备，这又是为什么？ 他仔细一想，要说现在的他们和以前的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一来两人现在是内外门师兄弟关系，二来师尊没有易容。 楚长跃喝了一口酒，心想，不是徒弟就可以了吗？这念头一浮现，在心湖里砸出千层浪。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同门师伯与师兄们关系过于亲密的身影，再加之下山这一年多听到的关于本门派师徒的流言蜚语。 师尊他……原来是在避嫌吗？ 为此不惜对着一个十岁的小孩扮丑拉远距离，他有些不可置信，但想到师尊又觉得是他会做的事。毕竟他宁愿叫他师兄也不愿意暴露真实的身份。 他又想起来师尊一开始对他不太待见的，几乎不愿多看他一眼，他也隐约听到师尊收他并非自愿，是大师伯要求，他推脱不了才收下。 他那时候听到很失落，但寄人篱下，别人不为难已经不错了，心里又存了一些希望，或许自己修为更进一步，师尊会多看他一眼。 因此他更加用功，后来他病倒了，师尊还守在他身边，他心想师尊果然还是更喜欢努力的孩子。 虽然他依然不太喜欢自己亲近他，但会过来吃他做的饭，也还是会指点自己，后来随着修为进步，他也发觉师尊看着神出鬼没，但其实就在他练功附近。 那时候他明白了，师尊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照顾他。 师尊甚至为了为他铸剑下山，还把自己置于险境，却不和他说半句，还用随意的态度把剑扔给他。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晚辈，所以师尊才会如此，可现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 他既对自己好，又生怕自己知道而惦记他。师尊不想要他对他有非分之想。 楚长跃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心翻滚得难受，脑子也嗡嗡作响。要以前知道，他定会成全师尊，进行避嫌。 他从没想过能和师尊……结为道侣。他怎敢？ 楚长跃握紧拳头，内心煎熬。 「你在想什么？」李堂聿抱着酒囊笑着看他。 楚长跃瞪大眼睛，握紧拳头，脸上却若无其事喝了一口酒：「在想师尊。」 他听到床那边沉默了一瞬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堂聿坐了起来缩在床里面，嘟囔道：「哦……想你师尊什么？」 楚长跃喝了一口酒，冷静道：「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师尊过得可好。」 李堂聿「噗嗤」笑了一声，「你师尊好歹比你年长数年，他哪里还需要你一个晚辈操心。」 「是吗。」楚长跃又喝了一口。 「我确实给师尊添了不少麻烦，我要不在身边，师尊会更自在吧。」 李堂聿愣了一下，他咳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师尊怎么想，我只知道你小小年纪怎如此多愁善感？我就从来不想这个问题，想点年轻人的事吧！」 楚长跃顿了顿，他忽然说道：「什么是年轻人想的事？」 李堂聿想了想他二十岁时候，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他陷入沉默，想起看过的话本，说道：「自然是一些风花雪月之事。」 「你想过？」 「唔……自然是想过的。」李堂聿点头，他少年时候看了一些话本也想过与美娇娘风花雪月，但要真让他为此下山，他又懒得去。到了现在，恍然已经许久没想过。 虽然千行门没有修无情道，也没有要守元阳的功法，但他感觉随着修为进益，已经无欲无求了。他这木头徒弟大概也…… 「可有心悦之人？」 「没有。」李堂聿坦然道。 「我好像有了。」 李堂聿呛了一口酒，咳了好几下，才面露震惊道：「是谁？」 楚长跃握紧酒囊，声音发紧道：「是下山后遇到的一位道友。」 李堂聿听闻松了口气，感觉天都亮了。这小子喜欢上别人了！ 他笑着下了床，拖着鞋子坐在旁边，兴致勃勃问他：「是哪家的小姐？」 他又想起如今断袖之人也不少见，看楚长跃陷入沉默，他悟了。 「是哪家……郎君？」 楚长跃看他丝毫不介意还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就知道原来之前荒唐的猜测是真的。 他心中酸涩异常，勐喝了一口酒，又听到他问自己哪家郎君，也是呛到了。 第37页 「师弟见识不少。」他淡淡道。 李堂聿哎呀了一声，「你还害羞上了。我们修道之人又不是寻常人家，男女皆可修行，两人皆为道侣还有利于修行，所以是小姐还是郎君又有何关系，而且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家师门前辈的事吧。」听到徒弟有了心上人，李堂聿终于放下芥蒂，敞开来说。 楚长跃顿了顿，「是郎君。」 李堂聿笑了，凑近一步，「是哪家郎君啊，长得如何？修为如何？年纪多大，性格又如何？」 楚长跃继续喝酒，火辣的酒麻痹了一些痛意，他看着眼前的人，倏地笑了。「比我年长几岁，修为在我之上，长得很好，性格也很好，是散修。」 李堂聿心想散修也行吧，好奇道：「你们怎么认识？」 「去参加青修大会路上认识的，是个极好的人。」 「哦？那听起来不错，他也参加那什么青修大会了？名次如何？」 「没有，他无意出风头。」 「果然是散修的做派啊。」 「那现在他人呢？」 「他来去自由，没有目的。」 李堂聿后知后觉，这听起来是单相思吧。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肩膀，「既然如此，你还是换一个人吧。」 楚长跃沉默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地点，但要想找还是有迹可循。」 李堂聿点了点头，「那你这是在烦什么？这事完了就去找他吧。」 楚长跃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沉声道：「他不喜欢我。」 李堂聿皱眉，「你说了？」 「没说，但我知道，他不想要我喜欢他。」 「他修无情道不成？」 「不是。」 「那不就成了！你与其在这借酒浇愁不如把话说明白了，行就行，不行就换一个。」 第35章 「师弟潇洒，我却做不到。」 「他对我无意，也抗拒我对他有意，一旦被他知道，怕是不愿再见我了。」 李堂聿挠了挠头，他看徒弟眼睛发红，不似作伪，是真的在遭受相思之苦。 「为什么抗拒？他不喜欢郎君？」 「他不喜欢小辈。」 「你才少他几岁。」 「六年。」 「那确实。」 楚长跃顿了顿，「为何六年就不可以了？」 李堂聿心想，我不过也只大你六年，你找一个和我同岁的人当道侣算怎么回事。 「你二十出头找你的同龄人，做什么找快要而立之年的人。」 「修道之人，六年不算什么。」 李堂聿皱了眉头，心想也是。 楚长跃沉默喝酒，眼神十分落寞。 他有些看不得徒弟这个样子，他想起他的师兄和他徒弟的事，想想那些师侄一个比一个难缠，他传授道「你要实在放不下，就去争取，就去纠缠他，直到你能放下为止。」 楚长跃愣住了，看着他道：「他定不喜我纠缠。」 「你管他喜不喜欢，你喜欢不就得了。好过你在这喝闷酒。」李堂聿心想我才不管别人，我只要自己的徒弟痛快。 他心里也跟着不痛快起来，也忍不住喝口酒说道：「你这么好，是他太不识抬举了。」 楚长跃眼睛异常发亮，「在你眼中，我很好？」 李堂聿点头，「你样貌很好，性格沉稳认真又温柔，师门和睦，再加之你修为翘楚，刚参加青修大会就出了名，你看现在跟着你同行那两个一个出自名门正派，一个实力莫测，你未来一片光明。」 徒弟眼神动容，「做道侣也很好？」 「当然，有你当道侣是极大的好事！」李堂聿安慰道。 「所以你不要在这里借酒浇愁，你可是修仙界的未来可期。」 楚长跃无声笑了笑，心里敞亮了一些，不管怎么样，自己在师尊眼里是极好之人，是很重要的人。 话说完，酒也喝完了。 李堂聿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楚长跃把酒壶放下，无奈摇了摇头，「怎么比我借酒浇愁还喝得多。」 他揽住他的腰时候，李堂聿迷迷煳煳道：「干嘛？」 「你喝多了，扶你上床。」 「哦，那就麻烦你了。」李堂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头放在他的肩上就要睡觉。 楚长跃身体发紧，感觉缓慢喷在他脖子一侧的气息痒痒的热热的，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更是令他身体发热，他三步做两步，把人抱进床里才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床边看着师尊，心里发软。 虽然师尊和乖巧毫无关系，但睡着了看着却很乖巧，不会乱动，放着他什么姿势就会一直这么睡下去，直到醒来。 楚长跃一弹指烛光熄灭了，他轻手轻脚上了床。第二天醒来，偏头一看，李堂聿还睡着，他单手撑着脸，心里很是欢喜，要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第36章 「楚弟，李道友昨晚睡得可好？」兰劲已经在饭桌上坐着，有人在旁布菜，正等他们。 「不错。」李堂聿点头。 「你们不觉得挤就好。」兰劲说道。 「不挤。」楚长跃也点头。 他们用完膳开始往此行的目的出发。 他们昨晚看过藏宝图，徐凤镇离传说中的臧龙谷不远，四人快马加鞭赶一周就到了。 这日，天色将晚，一人行道过一小镇，兰劲提议先到小镇上歇息明日再赶路。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就进去了。 第38页 这小镇上人不少，但气氛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兰劲先开口，「这是不是有点安静？」 楚长跃点了点头，他的视线随着李堂聿移动。 「长跃，有馄饨！」李堂聿不忘和他说一声，一边走一边说。 楚长跃看他后面有人连忙说道：「小心！后面有人！」 话音未落，李堂聿就撞上了后面的人，那人也是个没看路的，正喜滋滋玩着什么东西，这一撞，为了接住东西，就扑在地上！ 李堂聿回头一看，人直接趴地上了，挠头，「不好意思！」 那人捧着他的宝贝，头都没抬就欲骂道：「你没长……」话没说完，就吞了下去，憋得脸红脖子粗，再抬头看到他相貌又是一惊，他一甩袖口，心悸道：「走路小心呀。」说完就灰熘熘走了，走时候还捂着嘴，嘟囔道：「幸好没说完。」 李堂聿摸不着头脑道：「他什么情况？也不怕噎着。」 楚长跃走上前，低头对他说：「有撞到哪里吗？」 李堂聿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吃馄饨要紧！」 楚长跃回头对兰劲他们说：「兰兄，白兄，你们要一起吃吗？」 白荇看了一眼馄饨摊那支在外面的旧桌子，眉头一皱，实在说不出一个行字，摇了摇头。 兰劲笑了，他张望了一周，「那我陪白弟一起吧，我看前面那家客栈气派不错，今晚也能住宿，想来白弟能接受，你们吃完，来那里找我们吧。」 楚长跃点了点头，「好。」 四人分了两队，楚长跃跟着李堂聿去馄饨摊，李堂聿已经向摊贩要了两碗馄饨。 很快撒了葱花的馄饨盛了上来。 李堂聿唿啦啦连着汤都喝完了，碗一放，抬头看到天色近黄昏，外面的行人形色匆匆都赶着回家，此时只有他们还悠闲吃馄饨，再加上两人样貌出众，每个人路过都边走边瞧他们几眼。 待楚长跃吃完，摊贩已经准备在收拾东西了，楚长跃给了钱和李堂聿一起往约好的客栈走去。 两人到了客栈，兰劲和白荇还在吃酒，看到他们就招唿他们过来一起。 李堂聿和楚长跃一起坐了下来。 兰劲叫来小二，让他加多两双筷子和酒盏，又叫多了几个菜。 兰劲笑着说：「楚弟，你们刚才可有遇到有意思的事？」 楚长跃看李堂聿已经伸筷子夹酱牛肉了，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他看了一眼兰劲眼色，笑着递了话茬给他，「白兄看到了？」 「可不是！我们刚刚坐在这边吃酒，看到下面两个人起了摩擦，各个瞪大血红的眼睛，脸红脖子粗的，衣领都拽上了，却都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在干架！」 他压低声音说道：「像怕极了说出什么话。」 「你说有没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打架不骂人的！」 楚长跃愣了一下，「确实少见。」 「还有我们刚才走去客栈路上，也看到一人表情僵硬对着壮如牛长相粗糙潦草的大汉勉力夸赞，听着倒像讽刺了，那大汉差点把那人揍了，那人还求绕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真就只能这么说！」 「这话听来蹊跷，又想起刚才李道友撞上那人不也是想骂又闭嘴了？不过也可能被李道友的样貌惊呆了才没骂下去。」 「哪有……他都没抬头看我就住嘴了！」李堂聿一边吃一边说道。 楚长跃倒了一杯茶，推到李堂聿旁边，接着说道：「或许这里的人有什么禁忌？」 「楚弟敏锐，我刚才向小二打听了一下，那小二讳莫如深跟我说『在这小镇是不可以说难听的话，劝我们谨言慎行。」 「要说了如何？」李堂聿好奇问道。 「会死。」 楚长跃和李堂聿皆一愣。 「还没听过说难听的话会死，真是孤陋寡闻了。」李堂聿笑道。 「我和白弟听了也是不太信，还以为小二逗我们呢，再多问一句，那小二像是生怕犯了禁忌，摇头不说了。只说了一句怕说了影响客官胃口，又说掌柜的叫自己，于是就匆匆走了。小二他这反应我倒因此信了几分。」 楚长跃把茶杯放下，「兰兄都认为有蹊跷了，或许真有禁忌。」 李堂聿把筷子一放，美美喝了一口去腻的茶，说道；「何必深究惹因果，有些地方有当地的禁忌，人家不想说就算了，我们不过是暂住一宿，明日就要走了。」 「李师弟说的是。」兰劲笑道 他们相处了几天，兰劲也跟着楚长跃叫一声师弟了。 四人喝完茶就各回各的房间。 楚长跃订房时侯小声跟他说：「我们钱不多了，也不好问白兄要，我们委屈一下订一间如何？」 「没问题。」李堂聿点头。 两人上楼的路上，李堂聿把荷包递给了他。 「之后住房还要钱，不够这些给你吧。」 「你拿着吧，不想买点什么？」 「反正你经常替我付钱，你拿，不够我们再去揭榜拿赏金就是了！」 楚长跃点头，「好。」 小二带着别的伙计提着水桶一起上来了，很快灌满浴桶。 小二关上门，楚长跃还是让李堂聿先洗。浴桶不远处有屏风挡着，但往屏风那一瞧，依然能透过屏风看到隐隐约约的身影，反而有一种欲迎还拒。 第39页 只见屏风那头脱下亵衣，露出好看的肩头，衣服滑落，露出挺翘的屁股…… 楚长跃连忙回头斟茶，连灌了一杯，想要茶带走满身的热气，也好净净心了，一杯浓茶仍嫌不够，他又喝了一杯。 他扭头过去不敢多看了，坐下来无声念清心经。 李堂聿洗完澡，看楚长跃直挺挺坐着，正纳闷，他提起茶壶，已经空了，他说：「今天的菜很咸吗？你怎么喝了那么多茶，今晚你怕是难以入睡了，还要频繁跑茅房。」 楚长跃站起来，他耳朵有些发红，眼神躲闪道：「我叫小二重新拿一壶上来。」 说完就走，像极了落荒而逃。 李堂聿擦了一会儿发尾，楚长跃端了一壶茶上来，还顺手帮他倒了一杯。 李堂聿放下帕巾，接过温度适宜的茶水，抬头对他说：「谢谢。」 喝完看到他还驻在原地，心生奇怪，他忽然想起，「你让小二重新换水了吗？」 楚长跃恍然，不好意思笑道：「我现在去。」 李堂聿挑眉，这小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竞变得毛毛躁躁的。 徒弟还有什么好想的，难不成……他突然想起几天前他向自救吐露的心事。 难不成在想他心上人？ 李堂聿心情不太好，那个人让徒弟变得不像他自己了，这不好。 小二很快过来换好水，门一关，李堂聿正大光明盯着楚长跃脱衣服，视线赤裸裸落在楚长跃线条流畅的肩颈，背嵴线。 楚长跃还穿着亵裤，这视线实在无法忽略，他无奈转过身，「盯着我看做什么？」 李堂聿手撑着侧脸，答非所问感嘆道：「长大了啊。」 楚长跃挺直了腰转回去，若无其事道：「听起来，师弟是见过我小时候了？」 李堂聿如梦初醒，收回了视线，清咳了一声，「没有没有，只是感嘆年轻。」 楚长跃笑了笑，脱了裤子。 李堂聿不经意瞅了一眼下面，啧，真的长大了。 第37章 楚长跃刚出来，他们就听到一群人上楼的声音，李堂聿拿过外袍穿了起来，楚长跃也悄无声息穿了外袍。 两人默契看了一眼，都保持了安静。 只听他们敲响了隔壁的房门，楚长跃听出那应该是兰劲的房门。 李堂聿轻轻打开窗，往外看，不久后，房门走出一个脚步声，往他们这边走。 李堂聿回头，门被敲响，只听到兰劲的声音在门外说，「楚弟，李师弟，我有事要说，你们睡了吗？」 楚长跃和李堂聿对视了一眼，楚长跃出声道：「还没，兰兄还有事吗？」 「刚才镇长来找我，说有事要和我们商量，你们要来我房间吗？」 李堂聿伸了一下腰，「得了，肯定是有事。」 楚长跃笑了笑，打开门，「我们走吧。」 兰劲看他们穿戴整齐，讶异道：「你们原本是要出去的？」 李堂聿怂了怂肩头，「老远就听到一堆人脚步声了。」他率先走了出去，忽然说道：「那个小少爷叫了吗？」 兰劲笑着说：「白弟还没，他在天字一号房里，那就劳驾李师弟叫他一声了。」 「行。」 楚长跃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师尊他向来不揽活的，他这是？ 兰劲看他，打趣道：「楚弟可要陪他去？」 楚长跃笑了，「我只是在想我师弟怕是不知道天字一号房在哪里。」话音刚落，就听到李堂聿抓了一个刚从别的房里出来的伙计问天字一号房在哪里，他要找自己的同伴。 兰劲笑了，「还是楚弟了解李师弟，是我疏忽了，李师弟并不知道天字一号房在哪里。」 兰劲这狐狸，看出李堂聿有事要找白荇说，顺手推舟让他去，但此人又是个话多爱打趣人的，要寡言少语倒是显得人高深莫测，如今狐狸尾巴都在摇。 楚长跃笑道：「兰兄向来体贴入微，何来疏忽一说，这事不大，我师弟不会计较，不如我们先去听听镇长有何事找我们吧。」 「楚弟说的是。」 「两位仙师……」镇长眼神迟疑往后看了一眼后面。 兰劲上前说道，「镇长和我们说就好，我们另外两位同伴随后就到。」 镇长点了点头，「夜晚来叨扰两位仙师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了。」 「不知镇长遇到什么难处？」 「我们临云镇在一年前遭了鬼祟，非常人能处理，所以才来求助各位。我们已经等了一年了，就盼着哪位仙师路过此地，但我们这里偏僻，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你们，希望仙师能伸出援手，我们临云镇必重谢各位！」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我们同伴来了。」兰劲说道。 站在门边的小厮打开门，果然是李堂聿和白荇。 李堂聿踏进门槛，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事？」 镇长看了兰劲一眼，兰劲笑着说：「镇长想请我们除鬼祟。」 李堂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落了座不再说话，白荇也跟着落了座。 兰劲和楚长跃都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镇长看人齐了，「不知各位仙师可知我们镇上的头位禁忌？」 「不能恶言相向？」兰劲说道。 「正是！不知仙师可知道为何？」 第40页 兰劲打开摺扇，笑道：「听说会死，这又是为何？」 镇长嘆了一口气，徐徐道来事情的原委。 「一年前我们镇上有一个男人暴毙了，这男子死时候嘴巴都被撕烂了，简直面目全非，死状惨烈，不知和他有何深仇大恨。当时还不知为何，后来逐渐有人传这男人活该，说这男子三年前看中一个姑娘，但姑娘的家人看不上他，拒绝了他请的媒婆，他心生嫉恨，竟传姑娘早就与他私通，还拿出姑娘亲手绣的手帕作证，说是她父母从中阻隔他们在一起，还不断特意跑到男方家，败了男方的好感，这门亲事就告吹。」 「这事后，他又在镇上到处说他和姑娘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经人一传，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了，女娃更是说不到好人家，最后气急以死自证清白。」 「都说是姑娘回来报仇了，男人一死这事就了了，我们原本以为这事结束了，没想到三日后，又发现了一个女娃以同样的死状暴毙。」 「这女娃说来也不好过，她那爹爱赌，娘早就被她爹打死了，再加上那女娃也不讨人喜欢，畏畏缩缩的，但不知道为何也遭此祸。」 「接着一个月内连着死了十几个男人，以及五六个婆子，除了一个都是自戕，只有一个是同样被撕烂嘴。」 「为何自戕？」 「据死者家人回忆，那一个月里死者深受梦魇困扰，那鬼祟竟能知人内心的恐惧，不断在脑海里重复着恶言和诅咒，那三个婆子和姑娘一个月内纷纷受不了，几乎都是用头撞墙，恨不得把里面的声音撞没，最后也没个全乎的样子。而那个唯一熬下来超过一个月的男人，还是被撕烂了嘴巴。」 「这些人难不成也是？」 「问过确实都曾说过流言蜚语之人。」 「之后，那鬼祟更是见本加厉，只要是说过恶言都不放过，就连曾经说过的也能找出来杀害，如今我们镇上已经没有人敢随便说话了。」 「楚弟、李师弟如何看？」 「不知那是什么，最好回到现场看看。」 「那明日我再来劳驾各位仙师了，今晚还是先休息吧。」 一行人走了后，四人面面相觑。 「那明日我们去看了情况再做打算？」兰劲先出声道。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楚长跃说道。 李堂聿已经起身走出去了，楚长跃接着跟了上去，兰劲叫住白荇，对他说：「李师弟找你做什么？」 白荇淡淡道：「不是你让他叫我来吗？」 「我困了，告辞。」他像是不愿多说，说完就走了。 兰劲挑眉，也没再做纠缠。 回到房里，李堂聿径直脱下外袍，很快就脱靴上床。 楚长跃脱下外袍，斟酌道：「要是明日你不想走动，就在房里休息吧。」 「看看再说吧。」李堂聿抖开被子，缩了进里面。 楚长跃往李堂聿打开的窗往下一看，有好几个人守在下面，他悄悄合上，也上了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看吗（： 第38章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出了房门就有小厮候着，问他们可要用早膳。 等四个人坐了下来，发现这早膳异常丰富。小二说这都是请他们的，还要靠各位仙师除祟，还跟他们说食宿都免了。 兰劲笑着吃了一块糕点，「这东西吃都吃了，看来我们不除这个祟是不行了。」 他们吃完就有人过来表示可以带他们去事发之地看看，他们一群人走在路上，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李堂聿摸了摸手臂，楚长跃说：「可是冷了？」 李堂聿摇了摇头，「这般热情，我倒被看得发毛了。」 「他们不过是常人，我们要不愿意，他们也拦不住。」兰劲安抚道。 「一个人实力单薄，但一堆人就不一样了。」 「这又是为何？」 「不好说。」 他们先来到第一个男人暴毙的地方，这房屋如今已经无人居住，墙面上还残留着血迹。或许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们都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接着又去了第二个女娃家，皆没有找到线索。 接下来还有不少地方要走，一天怕是走不远了，他们四个人干脆兵分四路走完所有遇害的地点。 黄昏时刻，四个人在他们住的客栈集合，都没找到什么线索。 用完膳后，兰劲说：「我们还有要事不好在这耽搁太久，不如直接让那鬼祟现身如何？」 「兰兄是说，故意触犯镇上的禁忌？」 「没错，既然镇上的人都认为口吐恶言会招来鬼祟，那不如我们试试？」 白荇如常不说话，李堂聿擦了擦嘴，「也行。」 楚长跃说：「那我们先去找一个空旷的地方。」 「自然。」 四人跟镇长说了他们的计划，镇长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各位仙师，这实在太冒险了。」 「镇长，这确实是最快速能见到鬼祟的方法，要找不到它，又谈何祛除？」 「既然如此，那各位保重。」 他们站在空阔的地方，面面相觑。 「扔骰子决定如何？谁小谁去。」 「你怎么还随身携带骰子？」李堂聿好奇道。 「说来不怕被取笑，我偶尔也爱去赌坊玩几手。」兰劲掏出一枚如玉的骰子，「如何？」 第41页 「来吧。」 李堂聿一甩就是1，剩余三人皆沉默。 兰劲哈哈大笑，「李师弟好手气，还要继续吗？」 李堂聿恼怒瞪他，「自然，保不准你们都是1。」 楚长跃甩了一个1，白荇甩了一个3，而兰劲是5。 楚长跃笑着说：「还是我来说吧。」 兰劲说：「知道楚弟心疼师弟，不过既然是恶言自然还是相熟之人更了解，你们两个试试如何？」 李堂聿翻了翻白眼，「那我说吧，他会说什么呀。」 说是这么说，但李堂聿对着楚长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股脑儿念：「臭小子、笨蛋、傻瓜、木头……」 兰劲听愣了，心里纳闷，这是骂人还是在打情骂俏？他哭笑不得连忙阻止，「李师弟，这怕是不太行。」 「这不是在骂人吗？」李堂聿皱眉说道。 楚长跃说：「既然都说口吐恶言就会招来鬼祟，那鬼祟是如何发现人说了恶言？」 他又说道：「我想应该不是单纯的声音，这镇上这么多人，这鬼祟怕是无法分辨这么多人的声音。」 「那楚弟意思是？」 楚长跃摇了摇头，「他如何找到口吐恶言的人还尚未确定。」 李堂聿插了一句嘴，忽然想起一件事，「是恶意！」 「我忽然想起曾看到一本古文，里面记载了一种兽，以恶意为食。」 兰劲愣住了，「李师弟的意思是说这不是鬼作祟，而是妖兽祸乱？」 「有可能，毕竟要能听到全镇声音的鬼祟，我们不可能进了镇都没有察觉。书上还记载，恶言兽是能看出人的恶意，人要对着另外一个人带着恶意说出口才会残留在身上，所以恶言兽专门找那些人。」 「但恶言兽吞食的是恶意，应与人无仇才对，为何会有撕烂嘴巴等泄愤行为？」 李堂聿沉思一瞬，「这确实像是鬼祟的问题，但或许有人召唤兽上身？」 兰劲笑道：「有道理，那这兽该如何捕捉？看来让李师弟和楚弟吸引恶言兽是无法完成任务了。」 李堂聿哼了一声，「如果是恶言兽，你那法子确实也可以吸引恶言兽，但要等。因为恶言兽饿了才会出来觅食。」 「那可有别的法子？」 李堂聿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后，说：「恶言兽喜欢回味，要能确定是谁召唤了恶言兽就好了。」 「或许我们可以去那自戕的姑娘家看看。」 他们问了跟着他的小厮，去到了那被男子流言害死的女娃家，那家人听到他们来意，皱眉，「我女儿已没了，死后你们还要让她不安生吗！」说完就关上门。 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这下怎么办？」 「晚上再来一趟。」李堂聿说道。 兰劲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笑道：「那就晚上吧。」 「等一下！」 「李师弟可是还想到什么？」 「恶言兽既然以恶意为食，要这镇上没有人把恶意叙之于口，它自然就离开了。」 「要多久？」 「这起码要一两年吧。」 「镇长他们恐怕不能接受。」兰劲摇头。 「行吧。」 「为今之计我们先找找吧。」 到了晚上，李堂聿在房间设了一个传输阵，他和楚长跃通过阵传到姑娘家外不远一个小巷里。 兰劲和白荇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计划兰劲和白荇继续游说女娃家人同时吸引注意力，他和楚长跃潜入家中，查看有无异状。 楚长跃在屋顶上放风，李堂聿也懒得一个个找，他直接在后院张开法阵，法阵以他为中心，往外扩散， 直至把房屋覆盖住。 法阵和法阵之间是有反应，他没有感觉到别的法阵，甚至没有法痕。 他收了法阵，和楚长跃走上屋檐，离开了房屋。 而此时如预料之中吃了闭门羹的兰劲和白荇在不远的路口等他们。 「如何，是她吗？」 李堂聿摇了摇头，「没有痕迹。」 「或许是在别的地方画的阵？」兰劲猜测道。 「不可能，召唤恶言兽的人会成为恶言兽的食物。」李堂聿否定道。 「我问了镇长与死者有过节的人，或许有线索。」楚长跃说道。 楚长跃拿出一本册子，说：「要先看看吗？」 兰劲接过看了一会儿，「竟如此之多？」 楚长跃说：「镇长说那些人多是爱嚼是非之人，被他们说过的人自然很多。不过虽然如此，被他们说过的人，只有影响最深的一个姑娘自戕了， 其余还活着。」 「怪不得都在怀疑是那姑娘变成的鬼祟在害人。」兰劲说道。 「那姑娘除了家人还有和别人来往吗？」兰劲又问道。 「姑娘不常出阁，在外面并无亲近的人。」 「那第一名死者如何能拿到姑娘的贴身手帕，难不成真的与那男子私通不成？」 「不清楚，但镇长说过除了手帕之外，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那姑娘与那男子私通。」 「我也打听了一下，听说那男子认识姑娘还是去庙里的路上，姑娘每月出来一次都是去庙里为家人祈福，这人常常拦住姑娘，不过向来没什么结果，只有一次不知为何姑娘和他单独说了几句话。」 「这第二个死者姑娘又是因为什么？」 第42页 「镇长也不知道，他打听过那姑娘向来沉默寡言不怎么和人接触，又听说只和邻居那姑娘有来往过，不过邻居姑娘爹娘死后消失了。」 「为何？」 「听说是投靠亲戚去了。」 兰劲沉思一瞬，「或许只能都跑一趟，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李师弟想先去哪里？」他转而问沉默看记录的李堂聿。 「就近吧。」李堂聿把本子还给楚长跃说道。 楚长跃接过本子说道：「目前流言受害的人里除了一死之外其余都在，不如我们先去消失的姑娘家里走一趟如何？」 「不是说是投靠亲戚了吗？」兰劲说完笑了笑，「也是，无人在家倒是方便了我们夜晚查看。」 之前他们已经去过第二名死者的家里，无人带路，他们也能找到，到了惨死姑娘房子再走过两家房子，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兰劲提起油灯往里一探，「院里都收拾整齐了，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 李堂聿提着灯笼，身子一轻，从简陋的围栏里一跃，走进小院。 院子很空，不用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在一边，看着确实像是有备外出的样子。 李堂聿走了几步。提灯笼在地上一看后，忽然站了起来，他回头说，「里面有问题。」 兰劲正要推里门，顿住了手，缓缓往他们身边退。 四人沉默盯着里面的门。 李堂聿若有所感抬起头，瞳孔一缩，屋顶上有长发遮面的头趴着，即使没看到眼睛，但是他很确定那人在盯着他们看！ 那人忽然一动，他们这才看清那人竟然四肢撑地，看着竟然是兽体。 恶意兽！ 「别让它跑了！」李堂聿喊道。 李堂聿话音未落，兰劲和白荇一前一后已经在追它了，楚长跃在他不远之处，四人分散逐渐逼近此兽，兰劲忽然甩出一个法宝，一个闪着金光的网从天而降，把逃跑的恶意兽网住，兰劲手一收，把此兽扔到院里，拍了拍手，「差点让它给跑了。」 楚长跃说道：「幸好兰兄有金丝天网。 网中那人脸兽身狰狞撕咬着网，兰劲嘶了一声，「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恶言兽，长得竟如此瘆人。」 李堂聿皱眉道，「兽身与我看过的相差无二，至于这脸，应是人脸。」 「所以原来竟是这家的女娃召唤的恶意兽？」此话一处，都从彼此的眼神看出意外与荒唐的神色。 「你还有神智吗？」李堂聿蹲下身问道。 那网里的人兽唔唔后用极其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要撕烂嘴……」 「……她想我死！」 「手帕还我，那是给我的……」 「已经没有多少神智了。」李堂聿听了好一会儿兽里颠三倒四喃喃自语后说。 楚长跃轻声说：「她刚才念过两个名字，提到两位死者，一个是她的邻居，那个暴毙的姑娘，一个是因流言自戕的那位姑娘。」 那网里的人还在混乱继续念着其他人的名字，他们仔细辨认，和死者的名字对应上来了。 兰劲说道：「听起来她和自戕的那位姑娘应是认识的，因此恨上了第一位死者男子以及添油加醋传播谣言的那十几个男子和婆子，再来听她的语气，她和邻居的姑娘应该也发生了摩擦，很大可能惨死的姑娘怕是对她吐过恶言。」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这恶言兽抓到就好。」兰劲最后说道。 李堂聿缓缓说道，「她手上应该有召唤妖兽阵法。」他张望了一下，跳上屋檐，进了里屋，楚长跃提着灯笼跟上。 李堂聿下了地，里屋黑漆漆的他才想起自己忘记拿灯笼了，正想回头，楚长跃把灯笼提到他面前，他笑着说：「来得正好！」 他接过灯笼，开始找他想要的东西。 看屋里摆设这女娃就没离开过，即使变成了恶意兽也待在这里，曾经的家已经变成恶意兽的巢穴了。 他翻出一个箱子，里面有一个本子，里面竟然写了好几个红色的人名，经楚长跃之前提醒，他知道那是死者的名字。 「是这个吧？」楚长跃说道。 李堂聿走了过来，一看，喜道：「没错，是召唤阵法，妖兽的召唤阵法几乎失传，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在这里。」 李堂聿和楚长跃从屋檐上下来，兰劲对他说：「找到李师弟想要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你要看么？」 兰劲伸手，「倒是有些好奇了。」 李堂聿直接就把捲轴递给他，「看完要还我。」 兰劲笑着接过，展开捲轴，细细看了一眼，把捲轴还给他，「这阵法就是召唤恶意兽的？」 「是通过这个阵法可以召唤恶意兽，但不止如此。」 兰劲说：「还可以召唤什么？」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通过这个阵法召唤出来什么都要代价，你最好别太好奇了。」 兰劲笑着说：「既然如此危险，李师弟可要保管好。」 李堂聿哼了一声，接过捲轴。 「这下该祛除它了。」兰劲看向网里还在垂死挣扎的恶意兽，「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做个样子。」 兰劲把网里的恶意兽放到镇长面前，镇长连忙说：「仙师，赶紧祛除它吧。」 兰劲笑着说：「放心。」 第43页 他们把恶意兽带到山上，恶意兽已经完全吸收了人，变成了不容于世的人面恶意兽，兰劲在杀死恶意兽之前，还听到恶意兽喃喃自语，「我要杀了他们……」 人面恶意兽还是人的时候，曾经有一个贫穷但还算的一次看不过眼的争吵，隔壁的一个姑娘缠上了她，不管她做什么，她就像苍蝇闻到肉一样贴了过来，对她冷嘲热讽。 她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恶意为何如此之大，明明在别人面前畏畏缩缩，她受不了骂了她一句，竟还被人指指点点。 不久后她听到了曾经帮助过她的人死讯，曾经温柔递给她手帕的姐姐被那男人逼得自戕。 而这手帕是那男子从她这里抢了过来的，她怕极了男人的威胁。 她恨自己的懦弱。 不久，娘还是病逝了。而一直纠缠她那个人更是对她幸灾乐祸，恨不得她也去死。 她恨他们！恨那个男子，恨那些添油加醋的人，也恨这个不放过她的邻居，如果要是有能杀死一切所有心怀恶意的恶言的魔鬼就好了，她愿意奉献她的一切。 - 临云镇的阴霾散去，但那里的人们还是教育自己的孩子要慎言，更不要为了一时口快吐出恶言，因为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恶言兽。 第39章 「是这里吗？」李堂聿凑了一个脑袋过来，楚长跃把地图往他这边挪了挪，温声道：「是这里。」 「这传说中的臧龙谷和普通的山谷也没什么两样嘛。」 兰劲展开摺扇也附和道：「看着确实没什么稀奇，还以为风景会比别的地方不一样。」 他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既然是藏宝的地方还是小心一些吧，或许有麻烦的东西。」 「兰兄说的是。」楚长跃边说边走。 李堂聿已经走在前头 ，而最前头的是白荇，他竟比以往积极，比他还走在前面。 楚长跃走到李堂聿旁边，「唐郁，你现在要去找大师吗？」 李堂聿摇了摇头，「先看看情况吧。除了知道他在这里，别的就没了。你呢？你来这不是单纯来歷险吧。」 兰劲一听插了一嘴道：「楚弟逢人就打听，想求一种能重生肌肤的东西，于是我就说跟我们一起来臧龙谷，这里有生肌洗髓草。」 李堂聿讶异回头楚长跃，「你受伤了？」 楚长跃摇了摇头。 「楚弟如此重视，应是重要之人，不过楚弟不愿多说，李师弟还是不要问了。」 李堂聿恍然，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不会又是那个人吧。」 楚长跃感觉耳朵又痒又热，他悄悄后退一步，看了他一眼，如实点了点头。 李堂聿扁了扁嘴，又是那个心上人，他到底何方神圣，让过去一心修炼的徒弟如今心思都围着他转了，他未来倒要会一会此人！要是一个不值得的……李堂聿眼神暗了暗，他咬牙切齿了一番。 他们走了一炷香后，所见风景逐渐变了。李堂聿看到了不少没见过的花草，看到新奇都直唿：「长跃！快来看看！」这时候，楚长跃都很配合走上前，和他一起看。 他们走了半天，感觉越来越热，李堂聿用手扇了扇风，这风也逐渐变热了。 「这是走进哪个热炉子了吧。」李堂聿皱眉道。 兰劲扇了扇风，张望了一圈，「也走了大半天了，该找一个地方歇息了。」 只不过他们路过的植被越来越少，也没有什么树，大家只能继续走。 李堂聿眯着眼睛往前，隐约看到水光，他眼前一亮，回头连忙招唿道：「长跃！有河！快来！」他一边喊一边往那跑。 「来了！」楚长跃快走几步。兰劲边扇着扇子追了了上来，对楚长跃说道：「李师弟看到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到你，可见他是非常喜欢你。」 楚长跃顿了顿，他淡笑道：「兰兄说笑了。」 兰劲看了他一眼，笑意加深，「这可是显而易见，楚弟为何不信？」 「我师弟不过是因为我和他是同门师兄弟又多相处了几个月，与我更熟而已。」 「这话说来也没错，不过我看李师弟眼里的感情不作伪，比其你的也不少。」 楚长跃停住了脚步，「兰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劲笑嘻嘻道：「我兰某虽然没喜欢过什么人，但到底还是年长你十几岁，看人还是准的，楚弟对这位外门弟子的关心不同寻常，各种举动想来也不仅是师兄弟情。」 楚长跃沉默了。 「按理说，你一个内门弟子，他一个外门弟子，应没有什么顾虑才对，却不知道为何楚弟却隐忍着如此。再来你这位师弟满心满眼都是你，我不能保证他对你那份心思，但在他眼里你很重要，楚弟或许可以更大胆争取。」 楚长跃心事被戳穿面上倒没多露几分，他沉默了片刻，笑道：「谢兰兄提点，不过我和师弟并不是那样的关系，至少现在不能。」 兰劲笑道：「这是为何？」 楚长跃摇了摇头，「我尚有事要做，未来难说。师弟他无忧无虑潇洒自如，就像现在这样就好。望兰兄不要扰他清净。」 「楚弟话严重了，我自然成全楚弟一片真心。」 李堂聿已经走到河边，看到他们还在后面慢悠悠走着聊着，再次喊道：「这水是凉的！」 第44页 楚长跃快步走了过去，李堂聿已经脱了鞋袜，泡在水里。 走在前头的白荇也回头跟着坐了下来。 李堂聿打开包裹，把饼掰开边吃边泡脚，惬意得很。楚长跃看到李堂聿包裹里掉出一根扁棍子，捡起来，纹路却似一把剑身，只不过是迷你式样，他递给他，「这个是髮簪？」 李堂聿瞄了它一眼，也是愣了一下，他拍了一下脑袋，想起了什么，他点了点头接了过来，「也算是，要这么带着也麻烦。」 楚长跃看他把垂下来得头髮撩起来，说：「要把头髮束起来吗？这髮簪就能用得上了。」 李堂聿一听，点了点头，「也好。」 他吃完后，又说：「不知之后还有没有河水，我想去那边洗个澡。」 楚长跃一听也站了起来，「一起吧。」 兰劲刚想说一起，楚长跃却回头对他们说：「麻烦白兄和兰兄在此等候，看看可有异常。」 兰劲瞭然，他拉了一下白荇，笑着说：「我们先在这侯着。」 李堂聿走到上游，把衣服脱剩一条亵裤，走进河里。 楚长跃在其旁，也脱了衣服，他背着他，也在下挡着他。 李堂聿在河里游了游，头髮漂浮在水面上，他舒服地嘆了口气，「希望之后还有这么干净的河水可以泡会儿。」 楚长跃如此直接看师尊的身体还是头一回，他也跟着身体往下一沉，「嗯」了一声。等李堂聿上去了，楚长跃还在泡着，眼睛盯着水下面，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 待李堂聿穿好衣服，才看他从河里走上来，打趣他道：「如此舒服，你都不捨得上来了。」 楚长跃脸上略过一丝尬意，他模煳地「嗯」了一声。 李堂聿笑了笑，心想，虽然这小子看着沉稳正经，还是少年心性呢，如此也好。 楚长跃穿好衣服，头髮还披散着，朝他走了过来，「我帮你束髮？」 李堂聿原本想随便把头髮扎一扎，一听有人代劳，连忙把东西递给他，笑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楚长跃接过髮簪，看着如墨的头髮，手缓慢抚摸上去，髮丝从他手指滑下，他又抚摸了一次，略感爱不释手。 他在其后，无声笑了笑，把头髮束了起来，用那根奇特的髮钗固定住。 随后他退后一步，柔声道：「可以了。」 李堂聿往后摸了摸，又蹲到河面上照了照，他笑道：「除了小时候大师兄和我哥帮我梳过后，就你梳得最好了。」 和他随意把头髮扎在头上不一样，看着一丝不乱，有模有样的。 「你喜欢就好。」 「这样方便多了，谢谢了。」 李堂聿和楚长跃一前一后走回来的时候，兰劲看了他一眼，笑道：「李师弟这头梳得不错。」 李堂聿笑而不语。 第40章 一行人歇息了一柱香，继续出发了。说来也怪，他们所在的地方不像是一个山谷，倒像是荒漠。他们原本用脚走着，后来使了轻功飞起来，赶到快天黑仍然是一片荒芜的景象。好在他们找到一片枯树林，他们走了进去，找了一个干树密的地方，捡拾干柴起了火，打算就此过夜。 天黑下来后，开始颳起风，风很快带走了白日的酷热，同时带来冷意。 围着火，李堂聿和兰劲还搓了搓手臂，眼神都不由看了一眼白荇。只见白荇没事人似靠着干树闭目养息。兰劲和他同坐一棵干树，见此立马挪了几下屁股，挨着他重新坐下，还缩着脖子让白荇挡风。 白荇睁开一双狐狸眼，斜了兰劲一眼。 兰劲笑了笑，「还是白弟这里暖和，不介意吧。」 李堂聿也动了心思，他一抬起屁股，就被大氅兜头罩住。李堂聿抓住一看，是熊毛制作的大氅。 「这个更暖和。」楚长跃说道。 「你呢？」李堂聿抓着大氅重新坐了下来。 楚长跃摇了摇头，」我体热，你用吧。」 李堂聿二话不说就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接着笑道：「真的，你比我热。」 楚长跃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不动声色反手抓了回去并塞进大氅里面，轻声说：「手凉。」 「知道了。」李堂聿嘻嘻一笑，他抬起屁股坐在外头，和他挨着，为楚长跃挡下风。 夜深后，天气越发冷，李堂聿被一阵风吹醒，他缩了缩脖子，感觉越来越冷了。幸好他有着大氅，他看了一眼旁边闭着眼的楚长跃，感觉他的唇有些干燥。他拉开大氅，风吹了进去他冷得瑟缩了一下，他把拉开的大氅一半盖在楚长跃身上。 楚长跃睁开眼睛，他扭头对上，李堂聿亮晶晶的眼睛。 李堂聿轻声说：「更冷了，一起披，暖和。」 楚长跃抓着大氅另外一边，没有说话。寒风很不客气从他们中间穿过，敞开的狐裘挡不住，在风口的李堂聿嘶了一声，往他那里缩了缩，一边缩一边说：「挨着好些。」 楚长跃眼看他的唇色白了，他顾不得什么了，出手搂住李堂聿的腰，单手就把人抱到另外一边，由自己挡着风。 「我体热。」他还是那一句话。两人贴在一起，大氅的繫绳也能绑起来了，楚长跃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绑好带子，解释道：「这样暖多了。」 李堂聿躺在他怀里，感觉楚长跃身体好像越来越热，大氅带来的温暖不及他一半。他舒服嘆了口气，在楚长跃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确实是个好办法。」 第45页 楚长跃无声笑了笑，光明正大搂着他的腰，看着怀里的人闭上双眼，缓慢吐出一口气，随后被风吹散。 这晚，李堂聿再未被寒风吹醒，直到天亮。 天光一亮，寒意也跟着消散了。楚长跃感觉热起来，他拉开大氅，李堂聿也跟着转醒，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兰劲和白荇已经醒了，白荇看了他们一眼就收了回去，而兰劲笑吟吟看着他们，眼神戏嚯道：「李师弟，昨晚睡得怎么样？」 李堂聿眨了眨眼，「很好，兰兄如何？」 兰劲嘆了一口气，「有白弟在，还不错，不过就没李师弟舒服了。」 李堂聿挑眉道：「那你们明晚和我们一起挨着，这样暖和多了。」 白荇觑了他一眼，惜字如金道：「我不需要。」 兰劲哈哈大笑，拍了一下李堂聿肩膀，「你们这大氅可容不下第三个人了，李师弟的好意心领了。」 李堂聿见此不再多说，四处张望，好在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四个人洗了脸，吃了点东西。继续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又到周三ddl日了，今晚还有。 第41章 他们赶了半天，看到了远方有一群山。 大家都回头看向楚长跃。楚长跃默默拿出地图，三个人都走了过来看了一眼。 「这臧龙谷前有一大片滩涂荒漠地带，那里应该才是真的臧龙谷入口。」 「确实那像是一个谷。」李唐聿点头道。 「走吧。」兰劲笑道。 白荇已经走在前头了。 四个人往山那边赶去，一赶就一下午。等走近一看，山之间有一条小道。他们踏入山道，顿觉凉爽多了。 天眼看就要黑下来了，兰劲提议先在山道的避风处休息一晚，等天一亮再进谷。他们就近找了一个避风口坐下。这天暗下来，山道阴冷，寒意袭来，李堂聿往楚长跃旁边缩了缩。 楚长跃从纳物袋里变出大氅给他披上，李堂聿把它也披在楚长跃身上，两人和昨晚一样抱在一起取暖，在不远处的兰劲笑道：「白弟，我们刚才应该另选一个避风角落的。」 李堂聿缩在大氅和楚长跃之间，听到他这么说，不解道：「为何？这里是最避风的角落了。」 「没什么，只觉得我和白弟在这有些碍事。」 「不碍事，人多更暖和嘛嘻嘻。」李堂聿笑道。 兰劲挑眉看他坦然的眼神，又投了一记同情的眼神给楚长跃。 他摇了摇头，笑道：「李师弟说的是。」 这一夜，李堂聿也是一夜好眠，一一早他们接着山流下的泉水洗脸喝水，好不惬意。 他们一行人走到山道尽头，扑鼻而来的的带着泥土草木的味道，眼前是一片草林。 李堂聿蹲下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草，「这么多草药集中长一块，真神奇。」 白荇已经踏进草里，四处找他东西了。 李堂聿站了起来，对楚长跃说：「你要找那什么洗髓草是吗？长什么样？」 楚长跃掏出一本书，翻开折页，里面有生肌洗髓草的图样。李堂聿细看了一分钟把书还给他。跟在白荇身后，也踏进草从。 兰劲打开摺扇，说：「白弟，你要找的东西怕是不在这里。」 白荇眼珠子飞快转动，他边走边说：「我去前面看看。」 「兰兄是如何知道白兄的东西不在这里？」楚长跃忽然问道。 兰劲笑道：「别误会，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只听说白弟要的那草，传说一株独立，能掠夺周边的草生机，它在就没有别的植物活路，应该不会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杂草里。」 「白兄从未透露过他想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原来竟是如此神奇之物。那听起来应是很好找了。」 「我也是无意才得知白弟要的是什么，说起来那是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李堂聿看了一眼，「这边没有。」 他们继续往下走，李堂聿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兰劲，好奇道：「兰兄又是为何来这臧龙谷？」 「听说臧龙谷生有许多奇珍异草，自然想来见识一下。」 「就这？」 兰劲笑了笑，「李师弟可知道臧龙谷名字由来？」 李堂聿直接说；「不知道，不过名里带着龙字，那应该是和龙有些关系吧。」 「李师弟想对了，这臧龙谷原本是龙的巢穴，李师弟应该听说过龙喜欢发亮的东西。据说自落了神阵，那龙在别界回不来了，所以臧龙谷有一山的珠宝以及武器。」 「原来如此。」李堂聿对此兴趣不大。 这地应许久没有人踏足过了，原来的小道都被草覆盖住了，他们在草里行走，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李堂聿看到一株药草感觉眼熟，摘了闻了闻，就放进纳物袋。 「这是什么？」楚长跃走了过来问他。 李堂聿说：「护心草。给你二师伯，他那身子用得上。」 楚长跃顿了顿，想起二师伯李声思身体不太好，几乎长年累月喝药调理，他那住处药味就没散过。 楚长跃四处张望，看到一棵类似的，摘了递给李堂聿，「是这个吗？」 李堂聿闻了闻草根，摇了摇头，他把放进纳物小袋的护心草拿出来，递给他，「你闻闻，要有这个味才是护心草。这个长得相似的，是壮阳的。」 第46页 楚长跃脸上闪过一丝尬意，他点了头，应声说：「我记住了。」 李堂聿看他要扔，笑着说：「也不用扔，你留着吧，男人喜欢这个。」 楚长跃拿着这草，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他最后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坚定说：「我不需要。」 李堂聿好笑道：「你年纪轻轻不需要，但可以卖给需要的人啊。听说很好卖呢。」 楚长跃愣了一下，尴尬道：「明白了。」 李堂聿继续找护心草，楚长跃看了一眼壮阳草，塞自己纳物袋，也跟着继续找。李堂聿接下护心草，要拔到壮阳草就递给楚长跃。 这一找下去，护心草和壮阳草都差不多。兰劲看他们在拔草，也好奇找了过来，问他们是什么。 听完后，兰劲笑着说道：「李师弟原来还懂药草。」 「兰兄抬举了。我不过是在兄长身边看多了，认得一些而已。」 楚长跃淡淡道：「原来你上头还有一个兄长，不知是否也是门内弟子。」 李堂聿应了是，楚长跃接着又说：「不知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见过他。」 李堂聿这才反应来，说：「他……他跟我一样，是俗世弟子，从小身体不好久病成医了，所以懂些药理。你下山不久应该没见过他。」 「那你又是何时认识二师伯，还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为他带草药应是很熟悉。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李堂聿又愣住了，他咳了一声，飞快组织语言，「你才几岁，我曾经也……上过山修行的！那时候你还没到山上呢！我那时候受他关照，自然关心他的身体。」 「原来如此。」楚长跃笑着点了点头。 李堂聿扭过头，看着草吐了一口气，最近和楚长跃 相处融洽，他都快忘了，他是唐郁不是李堂聿！ 李堂聿还採到一种蓄水草，他连根拔起，一掰，里头是空心存着草汁，他倒进嘴里，带些草味的水。 他拔了一根，递给楚长跃，「渴了喝这个，这个水无毒解渴。」 楚长跃接了过来，学着他喝了下去，「清凉，兰兄要不要喝？」 兰劲好奇凑了过来，喝之前还闻了闻，喝完后，他又折了一根喝了下去。 「李师弟还认识别的好东西么？比如能裹腹的草。」 李堂聿笑道：「兰兄，是饿了？这植物只要无毒就能下肚。」 他找了找，拔了一颗草带出拳头大小白色的瓜，「这种生吃口味不错。」 兰劲接了过来，拍了拍瓜带出的泥，撕开皮，吃了口，「香脆清甜，这是什么？」 李堂聿随口说了一句，「脆瓜。」 「李师弟真是见多识广，这脆瓜闻所未闻。」 「哪里哪里，我这刚起的名字，兰兄不知道也正常。」 兰劲愣了一下，跟着笑了，「李师弟这是让我当小白鼠了？」 「兰兄这话就想错了，这瓜我吃过，只不过忘了叫什么名字而已。」 兰兄拱了拱手，「是我想错了。」 李堂聿笑了笑，看了下数量，感觉差不多了，就不继续採摘，他顺便还採了一些利于修行的草药。等他们抬起头来，白荇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兰劲在一旁说道：「白弟要紧他想找的东西，已经走前面去了。」 李堂聿把护心草塞进小纳物袋，也想起楚长跃想要的东西，「这边都没有你想要的草，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楚长跃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他们走过这片草丛，又来到一处山道入口，他们穿过入口，看到山脚下长了一片草，李堂聿细看，「这不是你要的那个生肌洗髓草，那一片好像都是。」 楚长跃一看，「是。」他走了下去，刚要採摘，忽然感觉草丛微动，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一条蛇像箭一般射了出来。楚长跃闪了一下，抓起剑封将其打下后，忽然感觉脚一痛，还有另外一条蛇已经咬住他的脚。 第42章 李堂聿「嘶」了一声，「快退回来，还有蛇！」 楚长跃往后退了回来，他们这才发现生肌洗髓草下涌现许多与草颜色相似的蛇。 李堂聿走了上前，急切问道：「可是被咬到了？」 楚长跃看了一眼他的脚，李堂聿看了一眼一旁的蛇尸，他没见过这种蛇，不知有没有毒。他回头说了一句：「兰兄拜託了。」说完就脱了楚长跃的鞋，把裤子往上撸，一看果然是两个血洞。 楚长跃见他这个架势，连忙挡住，「不用！」 李堂聿打开他的手，低头吸他的伤口，把余毒吸完，再从纳物袋里掏出药粉往伤口撒，他边撒边说：「这是我哥做的清蛇毒的药，不知道对付这种蛇有没有用，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楚长跃解下水囊，拔开口塞，「快漱口。」 李堂聿撕下自己的一片衣布，绑好后，才接了过来。他一边漱口一边往兰劲那边看。 兰劲挡在前面，用拳风把群蛇击飞，蛇却像泉水遇到出口一样不断涌现。 兰劲飞快扫了一下周围，兰劲皱眉道：「这里不妙，我们先撤退！」 李堂聿捞起楚长跃往外走，兰劲随后跟上，他们从山道出来，蹲在某处等了好一会儿，没看到蛇出来。 「没有出来？」李堂聿道。 「或许看我们离开就不跟上了。」兰劲猜测道。 第47页 「不过这样以来，我们进去也只能解决它们。」兰劲说道。 楚长跃站了起来说：「刚才我们一路走过去，只有这条路能走，而白兄已经进去了，但我们来时并没有看到什么蛇尸，进去并不一定招惹蛇。」 「白弟一心想着他要找的东西，应该没有去碰生肌洗髓草，或许是因为楚弟刚才碰了那草缘故。」 李堂聿皱眉，「应该是了。」 「不知道那些蛇回去了没有？我们等会儿再进去？楚弟也先休息养一下伤。」兰劲提议道。 李堂聿皱着眉头，问楚长跃：「感觉如何？」 楚长跃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堂聿顿了顿，「长跃，你可不要逞强。」 楚长跃愣了一下，：「没有，被咬的地方有些痛而已，还可以忍受。」 李堂聿又蹲了下来，「先休息一会儿吧。要是毒没解到，多走动怕是会让毒走遍全身。」 气氛有些凝重下来，兰劲扇了一炷香扇子，待他再次合上扇子，说道：「这样吧，想着那蛇应该退了，我先去看看情况？」 楚长跃点了点头，「麻烦兰兄了。」 「哪里话。」 「等一下！」李堂聿忽然站起来拦住兰劲。 「李师弟，有什么事要说吗？」兰劲讶异道。 李堂聿说：「麻烦兰兄在此，我去。」 兰劲更吃惊了，「这是为何？李师弟如此担心楚弟，还是在这守着更安心吧。」 楚长跃也站了起来，「我也去吧，要是师弟一人深入蛇穴，有个一二，我没法向四师伯交代。」 李堂聿把人按坐下去，「我不会有事，你现在行动不便别跟过来，我去去就回。」 楚长跃抓住他的手腕，「兰兄修为雄厚，师弟在外门修炼，修为根基浅，不可冒险。」 李堂聿甩开他的手，「放心吧，我足够应付那些蛇。」 兰劲好笑道：「李师弟为何执意要去？」 李堂聿深唿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你不是要那生肌洗髓草吗？你这性子那么倔强，难保不会再次犯险。」 楚长跃愣了一下，他哑然失笑：「要让你冒险，我情愿不要了。」 李堂聿愣了一下，「你不要了？你不是要给那个……」他住了嘴，也不好把徒弟心事广而告之。 楚长跃眼神复杂道：「不要。不管如何，那是我的事，我绝不会让你冒险替我拿生肌洗髓草。」 李堂聿听他说不要，松了口气，但他想了想，叮嘱他道：「你不让我拿，你也不许冒险去拿。不然还不如我去拿。」 楚长跃无奈笑了笑，「好，我绝对不会冒险去拿。」 兰劲又在一旁扇了扇风，他笑道：「两位谈好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楚长跃不好意思看向兰劲，「兰兄，小心。」 兰劲潇洒自如收起扇子，仰胸阔步，朗声道：「自然。」 兰劲话落，人很快就掠进山道。 李堂聿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此人功力不浅，我倒好奇他真正的目的。」 「兰兄喜爱交友，爱热闹，也乐于助人。」 李堂聿回头说道：「那也要留点心，我哥跟我说，要小心那些总是笑眯眯的人，看着总没脾气，不知底细，城府都摸不着边。」 楚长跃想起李声思，他貌似也爱笑眯眯看着人，他沉默了，他没多说什么，只道：「知道了。」 李堂聿坐在他旁边，说：「也有一段时间了，脱了看看吧。」 楚长跃把鞋脱了，把裤子撩了上来，李堂聿凑近一看，「应该是没有扩散。」 楚长跃笑了笑，「你兄长的药不错。」 李堂聿哼了一声，「他是懂些医术，不过这蛇毕竟不寻常，还是小心为上。」 他们等了一会儿，等到兰劲出来了。 「楚弟，李师弟，没事了，那蛇都退下了。我刚尝试走过去，没有事，应该就是那草问题。」 李堂聿在楚长跃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楚长跃犹豫了一下，在李堂聿眼神催促下，无奈趴在他背上，小声说「我高些，怕是不太方便。」 李堂聿恍然，「是有些沉，你脚上来些，要拖脚了。」 兰劲说：「我来？」 李堂聿笑道：「还要麻烦兰兄开路呢，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放心，我不用走的。」说完，他顺手就抽了楚长跃身上的佩剑，御剑横在他们面前，李堂聿扶着他就上了剑，「走吧，兰兄。」 兰劲在前，一边飞掠一边笑道：「在神阵那边御剑才没那么费力，在外能毫不犹豫御剑飞行的还是李师弟一个，想不过李师弟身为一个外门弟子，修为雄厚。」 李堂聿瞬间出汗了，他心虚看了一眼楚长跃。 楚长跃对着他一笑，眼神适当露出一些讶异的神色，「我也很惊讶。」 李堂聿尴尬一笑，感觉有些演不下去了，他硬着头皮再次组织语言道：「师……尊说我根骨不错，偶尔见到了也不忘指点我一二，我虽在俗世但也有好好修行，进益不浅。这不是一时情急嘛，我也飞不远等进去了我就不行了，到时候还要麻烦兰兄了。」 「那也很不错了。」兰劲意味深长说道。 他们飞到他们刚来到的地方，楚长跃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或许蛇一条都没有跟出来是有缘由的。」 第48页 第43章 「楚弟可是发现了什么了？」兰劲好奇问道。 「那里有一圈矮草，出口进口以及走道旁都有，应该是它们挡住了蛇。」 李堂聿一听也立在空中观望一圈，「这不是地缝里杂草吗？」 楚长跃笑道：「蛇没有灵性，不可能规规矩矩待在一个地方的，要有，我觉得应该是有相剋的东西存在。」 兰劲停了脚步说：「楚弟这么说，很有道理，我试试。」他揪了一把草，用内力把草往生肌洗髓草那边推去，一条蛇果然被草驱赶开来一条。 「楚弟所言属实，这蛇果然是怕这杂草。」 李堂聿下了剑，拔了一些，「拿一些带着吧，指不定里面还有蛇。」 「李师弟说的是。」兰劲说完也拔了一些。 李堂聿拔了两人份，扶着楚长跃走。 楚长跃手靠着李堂聿肩膀，他吸了吸气，才抽开手，「我没事了，可以自己走了。」 李堂聿看他，「真没事？」 楚长跃说道：「没那么痛，有效果了。」 李堂聿没有强求，点了下头。 三人继续前行，他们走了有一炷香，眼前有了变化，出现两个通道。「走哪个？」 李堂聿看了一眼，「看着都一样，随便走一个吧。」 兰劲看了一眼楚长跃，楚长跃也点了点头。 兰劲笑着说：「这样吧，白弟已经进了许久，我有些担心了，不知道里头深浅也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不如我们分开走，要错了再回头走另外一边，如何？」 李堂聿没有意见，他只要和楚长跃一起就行。 楚长跃点了点头，「也可。」 兰劲看了他们一眼，说：「那我走这边？」 楚长跃点了点头，「兰兄，之后再会。」 「再会！」兰劲走了左边的通道。 李堂聿和楚长跃遂走另外一条通道。 两人走着走着李堂聿忽然说道：「那个人怎么了？为何需要生肌洗髓草？」 楚长跃顿了顿说道：「他因为一场火灾，烧伤了一部分脸。」 李堂聿皱眉：「竟然还是一个带着烧伤疤的男子，你喜欢他什么了？」 楚长跃看着他轻笑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 李堂聿费解看着他，嘀咕道：「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我想，除了生肌洗髓草还会别的想法吧，你要实在想要治好他，我们之后再想办法。」李堂聿皱眉道。 楚长跃笑道：「知道了。」 李堂聿嘆了口气，心想你最好死心。他又想起过去防着他练功过头的日子，这小子长大了还是令人操心。 他们沿着走道又走了一炷香，整个走道光秃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李堂聿喝了几口水，把水囊递给他，「这地方大得厉害，我们不会还没进入真正的山谷吧。」 楚长跃喝了几口，把水囊递了回去，重新翻出地图，「这地图简陋，不过我们应该就在山谷的山里面了。」 李堂聿坐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的脚，「走了这么久，可有不适？」 「没有，应该止血了，没事了。」 李堂聿和他分了一块饼，接着继续走。他们走着走着听到水声，李堂聿唿出口气，「总算听到点别的声音了。这山道好像走不完似的。」 楚长跃点了点头，「或许有暗流。」 李堂聿说：「走去看看吧。」 他们拐了一个弯，果然看到一条暗河，李堂聿走了过去，「泡泡？」 楚长跃笑道：「暗流危险，还是不要去了。」 李堂聿不纠结，耸了耸肩，「那继续走吧。」 楚长跃走前，看了一眼暗流，皱了下眉。 李堂聿他们继续走，拐了一个弯，又看到一片生肌洗髓草，和之前不一样，这里的蛇都盘踞在洞里各处，没有挡住蛇的矮草，还真的是被他说中了，他们要经过更是无处下脚。 要不是他们身上就携带着那些蛇抗拒的草，那些蛇早就扑了过来。 李堂聿把楚长跃拦在身后，「太多了，这草怕是没法防所有的蛇。」 楚长跃拔出剑，「我来吧。」 李堂聿挑眉，退后一步，「你来。」 不知下山了一年多，这小子可否长进，李堂聿靠在一边看。 楚长跃剑尖向上，一闭眼一睁眼，衣裳无风自动。 他的剑一挥，风像从剑身生出，所到之处，飞沙走石，那剑压碾过蛇身，整个洞内的蛇都被剑压扫到了另外一边。 楚长跃利索把剑插回剑鞘，「走！」 两人离蛇穴远了，李堂聿一边走一边说：「厉害！」 「过奖了，不及我师尊。」楚长跃笑道。 李堂聿「哦？」了一声，「你师尊如何？我还没见过他的剑术呢？」 楚长跃说：「师尊更厉害。」 李堂聿嘻嘻一笑，「那有机会我可要见识下了。」 楚长跃笑道：「会的。」 李堂聿看他如此笃定，狐疑道：「你师尊不爱下山，你又如何笃定以后我会见到。」 「你不是说日后要拜访二师伯吗？你要去了就能见到我师尊了，我师尊人好，你要想领会他的剑法，他会示范的。」 李堂聿心里嘀咕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教了？」 第49页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他不好说出来，只能说：「那……好呀。日后定要请教。」 两人说着说着，终与看到有一道光穿了进来，彼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出口！」 他们快步走了过去，山道尽头，竟然别有洞天。 第44章 哇！」 刚才他们还在狭窄的山道里转，沿着光走进了一个很宽敞明亮的洞，这洞大得仿佛跟山一样高，而那光亮竟然是如碗大夜明珠发出的，除此之外，洞里有一个角落还堆了很多的金银珠宝。 李堂聿正想走过去看看，楚长跃拉了一下他，「小心。」 他顺着视线往下一看，他们脚下有一根白色动物的毛。他拿起来说：「是狐狸毛。」 楚长跃看了一会儿，他分辨不出来，「怎么看出来的？」 李堂聿哼了一声，「我还知道有可能是白荇的。」 「你的意思是白兄是狐狸？」 「估计就你不知道。」李堂聿好笑看着白色的毛又补充一道：「还是一只白狐。」 「不过也不怪你，现今妖兽都藏了起来，你没接触过吧。我在盘灵岛和那些妖兽打过交道，它们有些还能使用术法。白荇虽然也会一些门派的功夫，但是他是灵狐，比起我们后天修炼的人可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 「就像生火，我们使用法术要通过摩擦生火，而它们天生灵物，手一伸「啪」一声就能自燃。」 楚长跃明白了，白荇使用法术甚至不用起式。 「上次你特意找他，是发现了端倪？」 李堂聿把白毛一扔，「我们一行人里出现了一只妖兽，我自然要去打探一下他的真实目的。」 「对了，当初他怎么跟你说他来这里的目的？」 楚长跃想了想，「白兄背靠门派，当时和我一起参加的青修大会，他和兰兄先相识，后与我相识，他听到我们提到臧龙谷就他也想去见识一下。」 李堂聿哼了一声，「他不敢说实话，他要找的那药草专治妖兽，救的是他同族的命。也不知道现今门派潜伏了多少妖兽。自设下神阵后，那些妖兽回不了家，大多都潜伏起来，只要他们不害我们，我也不是容不下他们。」 楚长跃沉默，「人妖有别，师弟还是不要太放心了。」 「他不是你朋友吗？」 楚长跃顿了顿，「你是因为我缘故对白兄放心吗？」 「有这层原因……他的事再看看吧。话又说回来，这洞这么大，放两条龙都没问题，那边的墙壁是不是有两个龙爪印……这里应该是龙的巢穴了。」 「龙应该不会在自己巢穴搞些危险的东西，到时候被自己坑了，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楚长跃想起以前李堂聿在自己房间设法阵坑了自己的事，默默把腹诽吞了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飞去珠宝堆，拿了一块金子扔给他，「路费有了。」接着又抓了一把珠宝塞纳物囊。楚长跃在那看着，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走了过去，也拿了一些。 「来都来了，再拿几颗夜明珠吧。」李堂聿身体一轻，飞到墙壁上拿走两颗夜明珠，扔了一颗给楚长跃，后他抓着墙壁，看了一下，「这里没有出口。」 楚长跃抬头看了一眼山洞顶，隐约看到有光线和他们这里不一样，他说：「既然是龙的巢穴的话，那应该顶上就有出口。」 李堂聿抬头看了一下，笑着说：「那我们上去看看？」 「好。」 李堂聿踩着墙壁借力就上了去，他上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楚长跃在他下面也跟着上来，看起来脚伤没有受影响。 「脚没事了？」 「没事，毒性解了，有一点外伤不碍事。」 「那就好。」 他们借着墙壁借力，一上一下，稳稳噹噹点着墙壁，上了山洞顶，果然看到山洞的出口。他们站在洞口的边缘，不足鞋大的立足点，眼前的景象顿觉豁然开朗。他们抓着墙壁，相视一笑，这才得以窥视到臧龙谷的大部份容貌。 他们应该在半山腰里。山洞外飘着整片云雾挡住视线视线，他们抬头可见高山，待云雾飘过去，谷底的景物也清晰呈现到眼前。 深深浅浅的绿色组成了谷底，视线再一抬，远看一条长长的山脉延展到天边，像看不见尽头。 李堂聿指着远处说：」哎，你看那不是龙骨！」 不远处有一座矮山，灰秃秃的，像极了一条已作古的龙卧在地上。 楚长跃看了一眼，延展开的山支像四肢，，「看着很像。」 李堂聿干脆坐了下来，抓过酒囊喝了一口酒，「如此美景，何不喝一杯！」 楚长跃笑着坐了下来，也喝了一口酒，对他说道：「你不是要找一位前辈吗？不如我们看看他可能会在哪里吧。」 李堂聿往下一瞅，「这里罕有人迹，要前辈噼个山洞猫着，那就难找了。」 他灵机一动说道：「有了，我们闹出动静，是人是鬼都得出来看看吧。」 这真是个好主意…… 楚长跃无奈道：「这臧龙谷如此大，除了噼山的动静，我想别的都不能吸引全谷的注意。而且或许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李堂聿眼珠子一转，已经在考虑噼山的可能，不过想想就又费力又麻烦，遂放弃。 第50页 「不如我们先下去看看吧。」楚长跃抽出剑。 「你要御剑？」李堂聿笑道，他可从来没教过徒弟御剑，不如说，现在修仙界的人大多数人都不会学了，灵气稀少情况下御剑，太耗费法力了。 「还是我来吧，你脚还伤着。」李堂聿抓过剑，对他说。 李堂聿手抚过剑身，剑缓缓变大，横在他们面前，他上了剑后，说：「上来！」 第45章 他们在山间飞来飞去，没有发现一处有人的迹象，李堂聿忽然感觉眼部有些不适，揉了揉眼睛。 楚长跃问他，「怎么了？进沙子了？」 李堂聿眯着眼睛说，「好像进了东西。」 「我看看？」 李堂聿在空中一停，楚长跃凑过去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有些红丝，没看到有东西。」 楚长跃一说话，他的气息都缓慢喷到他脸上了，还有他的味道唿吸可闻，李堂聿有些不自然扭过头，说了一声：「哦，那等会儿就好了。」 楚长跃说：「我们飞了有一刻钟了，还是下去吧。」 「去哪里？」 「那里有一个山洞，我们去看看。」 李堂聿御剑往下飞，他走了下来，又开始揉眼睛。 「我再看看？」 李堂聿感觉刚才自己变得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总归不太自然，他连连拒绝道：「不用不用！我去那里休息一下。」 他皱眉走进山洞，忽然身体一晃，一直在关注他的楚长跃快步走了进去，扶了他一下，「怎么了？」 「怎么突然黑下来了。」 楚长跃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看向他茫然的双眼。他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摆动一下，没有惹起李堂聿一点注意力。 「……」 李堂聿听他没声儿，手摸索拍了他一下，「怎么了？吓懵了？」 「没有变黑……」楚长跃语气艰涩说道。 「那怎么……」李堂聿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喃喃继续说下去，「我看不见了。」 楚长跃皱眉把他们刚才一路走过来的事飞快回忆了一遍，他们同进同出几乎做一样的事，为何只有师尊看不见？ 他瞳孔一缩，忽然想起只有一件事不一样，李堂聿帮他吸了蛇毒，不会是……. 「蛇毒！」 「啊？你伤口怎么了？」李堂聿抓着他的手关切问道。 楚长跃沉重道：「我没事，你眼睛看不见或许是帮我吸了瘀血导致蛇毒入口，你有没有口服的解蛇毒药？」 李堂聿茫然了一瞬，他正想把纳物囊递给他让他找，他忽然想起，说：「蛇毒一般是外伤，医治的药也是外敷，没有口服。」 「我们回去刚来那个山谷吧，或许蛇周边那里有解毒的药。」楚长跃想了想，说道。 李堂聿有些不习惯眼前发黑的情况，他听楚长跃说话，心里感觉有些安心，他点了点头，「那就回去看看吧。」 他脚步一动，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走那一步太需要勇气了，扶着楚长跃走着还好些，但是两手扒着人也不合适。要遭到什么东西遇袭就麻烦了。 李堂聿有些不舍缓缓放开，楚长跃却抓住他的手，镇定自若说：「你看不见，我牵着你走吧。」 「好呀。」李堂聿感觉他的手都快被徒弟的手掌包起来了，他笑着反握住他的手，徒弟的手很大，还感觉干燥温暖，无形中给了他力量。 楚长跃拉着他的手，低声提醒他前面有什么，李堂聿靠着他侧耳倾听，跟着他的指示走路。他们走了不到一百米，眼看金乌西下，山谷忽然就黑了下来，走着走着楚长跃停了，他一停，李堂聿也停了。 「怎么了？」 「天要黑了，我们还是回那个山洞过一夜，明天再赶路吧。」 李堂聿瞪着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他说：「好吧。」 楚长跃带着他重新走到那一处山洞，扶着人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捡些干柴。」 「好，快去快回。」李堂聿坐在石头上，他朝声音源处看去，可惜眼里无光有些呆滞，楚长跃看着直嘆气。沿着山洞走了一圈，没发现异常，还在李堂聿周边设了一个简易法阵，这才安心走开。 刚失去了温暖的手掌，李堂聿他很不习惯，山洞清凉加上天色已暗，整个人置身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个人，他摩挲着手臂，有些煎熬等待。 楚长跃心情沉重走去附近找些干柴干草，他不敢耽搁太久，几乎是飞着捡干柴。一盏茶后他回来了，看到李堂聿双手抱膝，正皱着眉头朝他张望。 他应是听到声响了。 「我回来了。」楚长跃温和出声道。 李堂聿听到他的声音才眉开眼笑起来，他站了起来，手在空气中摸着，跌跌撞撞朝他走了过来，「你回来了！」 楚长跃把干柴扔地上，快速拍了拍手上的尘，握住伸向他的手，「小心石头！」 等抓住他的手，李堂聿笑得更开心了，「捡到柴了？」 「捡到了。」楚长跃把他扶了回去，看着握住他的手，轻声对他说，「我先去生火。」 「好。」 楚长跃看着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李堂聿没听到动静，后知后觉发觉自己还握住他的手，脸上浮现微红，他仓促松开他的手，难得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你你去吧。」 第51页 楚长跃看着他重新缩了回去，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怜爱的情感，师尊如此安静服帖，他有那么一瞬心里也生出一些阴暗的想法，要是师尊一直这么下去就离不开他了，很快他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且……他看着师尊的眼睛，这么好看的眼睛要从此暗淡无光下去，他不捨得。 师尊因他失明，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治好师尊。 他走过去把干柴枯草放好，从袋里拿出火摺子，点了火。 等干草烧了起来，上面的干柴也被火烧得开始冒烟，他站了起来，坐在李堂聿旁边。 李堂聿感觉到他的动静，挨着他一起坐。一个人看不见实在不好受，要有人挨着就安定不少，他心里想着，反正我现在是外门弟子，叫他这一声师兄也不白叫，师弟依赖师兄天经地义！ 楚长跃擦了擦手，从收纳囊里拿出油纸包的饼，抓着他的手放到油纸上说：」饿了吧，吃饼吧。」 「嗯，你也吃。」他吃了一口，抬头说道。 「我还有。」 吃完后，他们围着火取暖，李堂聿打了一哈欠，靠着他昏昏欲睡，楚长跃忽然说道：「离开臧龙谷后，你还要去哪里？」 「没打算……没事就回去吧。怎么了？你和他们还有地方要去吗？」 楚长跃沉默了片刻，」我打算继续游歷。」 「不是说要找那个人吗？」 「不过你要想开，要放下，继续修行很不错。」 楚长跃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46章 李堂聿靠着靠着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楚长跃沉默撩着柴火，过了半响他看着唿吸平稳的睡脸才有所动作，他两指一併，从纳物囊里取出大氅，披在李堂聿身上。夜幕低垂，冷意来袭，他却不冷，感觉身上热得要紧。他看着燃烧的柴火发呆，眼里闪过幽微的情绪。 他想起家仇，心里的火如何都不能平，但当他看向李堂聿，那火一点点平息，但仍然有点点星光，在他梦中或者在看到火时重新在他身体里重燃，让他心绪难平。 他确实是为了李堂聿的脸打探生肌洗髓草而想要来臧龙谷，但是他想要的不仅是生肌洗髓草，想必兰劲现在正在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楚长跃放下撩火的棍子，擦了擦手，把大氅拉紧一些。 李堂聿眼珠子滑动，他像是在寻找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不过坐着确实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楚长跃拿出毯子，摊在地上，手抱着他的后脑勺，慢慢把人放在毯子上，接着把大氅拉上盖好。 他侧着身子看着人，能多看一眼是一眼，要是师尊眼睛好了，他就要去復仇了。要是有个万一，至少他可以带着他们的回忆下地狱。 李堂聿平躺下来后，眉眼舒展开来，他往热源蹭了蹭，在那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就不动了。 一个分神，他感觉身下一紧，被旁边的人抱住了，如此黏人，现在的师尊好像离开他就不能好好活，如此依赖和信任，让他很受用，更恨不得各种各样的他钳进脑海里。 要是以后能活着回来，他一定再也不会放开师尊。 次日，楚长跃感觉有人在摸着自己的身体，他吓得惊醒，一看，是李堂聿伸手在摸索他的身体。 「怎么了？」 「你醒了？我的水囊没水了？这不在找你的。」 「哦——」楚长跃把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李堂聿摸索着水囊，对着嘴巴喝了几口，就还了回去，他不知道楚长跃刚站起来，递出去的水囊被撞倒，倒在他身上，腰下的地方立马被水洇湿了。 楚长跃回头，连忙捡起水囊，看着湿了一片的尴尬地方，隐约显出它的形状，他脑子空白了一瞬，直勾勾盯着看。 李堂聿听不到动静，伸手在空中摸来摸去，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什么东西？他这么一想，手就捏了捏，好像更硬了，他正想再摸索一下，被人攥住他的手腕缓慢但坚定拉开。 他被拉开，不解道：「长跃，我刚才摸到一个外软内硬的东西，那是……」 楚长跃忽然打断他道：「刚拿出来的玉米。」 李堂聿挑眉：「那还有吗？给我来一根。」 「它是坏的，不能吃。」楚长跃声音忽然有些喑哑。 李堂聿有些遗憾，他舔了舔嘴巴有些想念玉米的鲜甜了，「好吧，坏了就扔了吧，别放着了。」 「好，你先换衣服吧，我出去扔。」楚长跃从他的背囊里翻出衣服，放在他触手能接触的距离，才缓缓走开。 李堂聿听到楚长跃脚步声走远的声音，立马开始脱衣服，刚开始脱还顺利，但换一套穿上就不容易，他手缓慢摸索，努力分出哪件是亵衣哪件是外衣，还要分出亵衣里外。 他不知道楚长跃没有走远，他就在山洞口，看着他赤裸着身体坐在衣服堆里，瞪着眼睛瞎摸。 楚长跃的目光从修长好看的脖子，缓慢移到形状美好的蝴蝶骨，随后落在那仿佛盈盈一握的腰肢，就那一眼，就可以想像到手掌握住那处美妙的手感。 他情不自禁喉咙滚动，他深唿吸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喊罪过！一边又在想，反正师尊不知道，再看一眼——他的视线缓又往下滑，落在坐那黑色毯子上的屁股，那屁股在黑色毯子的衬托上更显得白嫩圆翘，仿佛是白桃，要手能在那掐一把，能掰出汁水吧。 第52页 而李堂聿皱着眉头伸手摸被他放外面的衣服，没摸着，只能抬起屁股，费劲摸索，然而落在楚长跃眼里，他顿时唿吸一窒。 他看见了，那白桃心竟然是粉嫩的。 李堂聿这会儿终于分出能穿的亵衣，穿上，然后摸出亵裤，站了起来缓慢穿上，接着又蹲了下来，摸外衣袍子，等他好不容易穿好衣服，他侧耳倾听，徒弟还没回来，扔根玉米也不至于这酒吧，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有些坐立不安，还是摸索着缓慢走出去。 这山洞有不少小石块，他走得仿佛小儿走路，他一个趔趄的时候，忽然落入一个怀抱。 他身体顿时僵硬，他沿着他的胸，一路摸向他的脸，「长跃？」 「是我。」 李堂聿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一声不吭吓到我，还有你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 楚长跃刚去冷静下来，回头就看到李堂聿跌跌撞撞走出来，还踩到了石头，他连忙飞过去，接住人。 两人几乎紧紧相贴。 「我刚才……想着你在换衣服，就在外面走走了。」他掩饰道。 「原来如此。天是不是亮了？」 「亮了。」 「那我们继续走吧。」 「好，我进去收拾东西，你先在这里站着。」楚长跃走回去收拾毯子和换下来的衣服。 他拿着衣服又走了过来，「我扶你回去坐着，我先把湿衣服拿出去晒晒吧，等干了我们再走。」 拿着湿衣服也不是事，他点了点头。又被楚长跃扶了回去。 他坐了一会儿，等楚长跃回来，说：「这山洞除了我们的痕迹，有没有别的人？」 楚长跃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过了，他摇头，「没有。」 「里面呢？有通道吗？」 「有。」 「反正都要等，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飞得远，原来的山谷一时也走不回去了，不如就进去看看这个，同在一个山谷，不可能只有那山上才有那些蛇吧。」 「那就看看吧。」 李堂聿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楚长跃握住他的手，对他说：「走吧。」 「嗯。」 第47章 楚长跃拉着李堂聿往前走，这山洞比起之前他们进去的要宽敞多了，就是遍地石头。 李堂聿踩着石头身体又开始歪歪扭扭，楚长跃也没法提醒，毕竟满地石头，「要不我背你过去吧。」 「怎么行，你的腿还伤着。」李堂聿说道。 「没事了，没了毒性，不过是两个外伤，而且刚才我拆开过，伤口已经结了血痂，不影响我。」 「好吧，就背这段石头路就好了。」 楚长跃在他面前弯下腰，李堂聿小心翼翼摸索着趴在他身上，楚长跃待他趴在背上垫了一下，抱着他大步往前走。 李堂聿感受到他身体往后倒，立马抱住他的脖子，「里面都有什么呀？」李堂聿不用紧张走路后，闲着无聊问他。 「目前还是一地石头，我觉得这可能有人打通的通道。」 李堂聿听说有人，立马有兴趣，「怎么说？」 「感觉吧，这山洞看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被人用外力打通，如此多零碎的石头。」 「听起来有道理，或许我想找的人就在里面。」李堂聿有些期待。 楚长跃背着人在山洞飞快走，他其实还是倾向回到原来的山洞，毕竟那里他们走过，现在进新的山洞，难说有未知的危险等着他们。 感觉走了有一盏茶时间，这山洞还是没看到有什么别的东西。 这里如此干燥，不像是会有蛇。他正想说衣服应该快干了，我们不如回去吧。 忽然他看到有一块瓷片，那瓷片近看有着兰花花纹。 真的有人！ 「我看见有瓷片，这里应该真的有人住过。」 李堂聿也来了精神，「那我们去看看。」 楚长跃放下李堂聿，说：「这里平坦些了，没什么石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先去看看。」 李堂聿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那你小心点。」 楚长跃点了点头，手握着剑，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果然拐了一个弯，就看到里头有一个深洞，里面有许多人类生活的摆设。 「请问有人吗？」 「晚辈楚长跃恰好经过此处，打扰前辈了！」 楚长跃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声响，他再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不少蜘蛛网和灰尘。他回头对李堂聿：「这里的灰层看着有好多年了，应该许久没人来过了。」 「那就进去看看吧。」李堂聿摸索着墙壁，朝他走来。 「别，我先去看看，你就在那里再站一会儿吧。」 「哦。」 楚长跃依然握着剑炳，他刚一踏入，就感觉到不对劲。 「有阵法！」他退了出去。 「你说说看，能看到阵纹吗？」 楚长跃刚才被弹出去时候，看了一眼，回头扶着李堂聿，细细跟他说。 「那应该就是纯防御型的，只能直接破之。」 「我试试。」 李堂聿只听见轰隆的声音，有石头掉地，接着李堂聿感觉到不妙，「有妖兽的气息！」 话音刚落，有妖兽吼叫！ 李堂聿心惊扶着墙壁，他接着听到有重物撞向墙壁的声音，他喊道：「长跃！你怎么样了？」 第53页 「没事，你待在那里别动。」楚长跃在另外一边喊道。 李堂聿皱眉，他暗暗心焦，但不知如何帮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妖兽的灵气流动不一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着眼睛，感受妖力的流动，妖兽——是一级！ 竟然寻找一级妖兽看家！ 李堂聿连忙喊道：「那是一级妖兽，你小心，千万不要勉强！」 说完他就闭着眼睛画出一个法阵，「快过来！」 楚长跃擦了擦嘴边的血，一边闪躲攻击一边躲进李堂聿的法阵里面。 妖兽追着他来，撞上法阵时候，咆哮如雷。 李堂聿和特级打过，他这法阵对上一级还能挡会儿，楚长跃进来后，他连忙摸他的身体，检查一下，「刚才我听到好大的动静，你怎么样了？」 楚长跃握住他乱摸的手，「没事，只是有些外伤。」 「是不是外伤，我清楚！我跟一级的打过，要受它这一击，铁定内伤了。」 「放心吧，我的法阵还能撑一会儿，你吃点丹药，调息一会儿，法阵我来坐。」 楚长跃不再废话，毕竟是他师尊。他吃了两颗丹药，就地坐下调息。 等他顺平这口气，法阵还在，李堂聿腰身挺直，闭着眼坐镇，他在用灵力维持阵法与妖兽对抗。这会儿倒没有刚瞎时候的柔弱无助了，楚长跃无声笑了笑，这更像他认识的师尊。 楚长跃一动，李堂聿就感受到了，他睁开眼，往他瞅，眼睛没有无法定焦，但是他听声音大概知道他在哪里。 「好许多了吗？」 「嗯。」 「那我们就开始收拾这头傢伙吧。」李堂聿摩拳擦掌道。「你看不见，还是我来吧。」 李堂聿笑道：「我现在能分清楚你和它区别，看不看得见倒无差。」 「我说过了吧，我和这些傢伙可是好好打过交道了。」 楚长跃沉默了一下，扫了一眼他的腰间，那里并没有佩剑，最后说道：「你要赤手空拳打吗？」 李堂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他的剑，想起自己那一把，他摸了一下头顶的簪子，剑比剑气死人，他嘆了口气，「也不是不行。」 楚长跃挡在他前头，「如没有必要，不要出手。」 李堂聿怂了怂肩，「你先打，我在前面设个束缚阵，设好了你就引他过来，到时候你就再打它。」 「不过事前说好了，这个束缚阵只能困它几息，你脱身后立马起式。」 「明白。」 李堂聿摸索着向前，在他的防御阵前，并指作笔，在脑子中构思。束缚阵不好画，更不要说他瞎了看不清距离，他稍微镇定心神，让自己不要太关注楚长跃那边的动静，待想定，两指在空中一笔一画在地上画了下来。 「阵成！」 「铮！」一声楚长跃的剑和妖兽的爪子对上了，妖兽被惹怒了，他被步步紧逼，听到他这么一喊，他干脆顺着妖兽的力度，往后倒，脚掠过地面，待到阵前他用力一推，绕过束缚阵进入防御阵。 妖兽看他又躲在那个罩子里，又是一吼，直往他那沖。当它踏进束缚阵之际，一条条红光仿佛变成实质锁链缠绕在它身上。 楚长跃刚踏入阵中起式，李堂聿感觉差不多，在束缚阵失效之际，他也解开了防御阵，一道剑光在消解的阵光中挥出，直扫进妖兽身上。 第48章 妖兽直接被命中，它踉跄一下，胸前一道赫然出现深刻的剑痕，但它仍未倒下，眼神闪着红光，紧盯着他们。 不好！ 楚长跃他横剑挡在李堂聿面前，妖兽那声吼叫竟化成实质的妖力朝他们袭来！ 首先受到伤害就是前面的楚长跃，他感觉有一股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他忍着那口血，用力一挥，把妖兽推开三米远。 就在这时，他感觉耳侧有长发飘动，他听到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金属相碰的声音。 他偏头一看，李堂聿拔出了髮簪，此时用它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剑身，一眨眼，李堂聿手握着髮簪就成了通身白色的剑，他举起剑，同样的招式，妖兽被无形的刀锋扫到墙壁上，顶上的石头簌簌而下。 李堂聿在挥出那一剑后，就再次撑起防御阵法。楚长跃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忽然想起许久以前的事。那时，他刚来到门派不久，大师伯来指教他剑术时候，第一句话对他说的却是，「不要学你师尊。」 当时他刚来不敢问太多，只讷讷应下。大师伯像是能从他的眼中看清他的困惑，解释道：「你师尊不一样，正确来说，和我们门派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要什么都向他学，你修行的路会走窄的。」 「他啊，天生之才，修行就像吃饭喝水自然进行，别看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功力却一直大有进益。比起别人要忍耐修行之痛，他要有了修行的念头，谁也叫不动他。」 楚长跃很震惊，这世上怎会有那样的人，他吃惊完后，又纳闷，既然不想他向师尊学习，又为何让他拜师尊为师呢。 他大师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着你的师尊，这个世界不仅是他一个人是这样，甚至有些还是你的敌人，知道这些后，你还能修行吗？」 楚长跃握紧拳头说出他的第一句话，他眼前坚定道：「我要修行，至死不渝。」 第54页 「要我的敌人比我修行来得更容易，那我更要拼命修行。」 「你记住今天这句话，用你的方式去修行，别对着你师尊生魇才好。」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妖兽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无力再反抗。李堂聿手上的剑一阵光后重新变成髮簪，楚长跃看着这样熟悉的背影，喃喃唤了一句：「师尊。」 李堂聿背影立马僵硬了起来，刚才还一脸肃杀之色，转头就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他落地时候，还踩到碎石，脚一歪就要倒。 楚长跃脚尖一点，飞了过去接过他的身体，温声道：「师尊，小心。」 李堂聿尴尬瞪着眼睛，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稳住身体，髮簪都被他丢在地上了。 「你何时……知道的？」 「刚才认出师尊的剑姿。」楚长跃要说早就认出来了，师尊怕是要恼羞成怒。 李堂聿咳咳了两声，想起自己露出那几手，要否认都难，只能睁眼说瞎话，虽然他现在确实瞎了。 「哦——」他站定后，收了下袖子手拢了进去，现在端着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楚长跃像是没看到他的尴尬之色，捡起髮簪，掏出手帕擦干净沾染的血色才重新递给他，「髮簪。」 李堂聿又「哦」了一声，正要伸手一拿，摸了一空。 「师尊头髮都散下来了，我帮你束起来吧。」 李堂聿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来吧。」 楚长跃张望了一下，说道：「这里没有能让师尊坐着的地方，我们先进去吧。」 「也好。」李堂聿还深陷在被徒弟发现的尴尬中，脸上还维持着一点不多的体面，内心却已经在尖叫。 现在徒弟说啥他怕是都应下，他脑子有些懵了。 楚长跃依然如常握住他的手，说：「师尊，前面有很多碎石，我带着你走。」 「好……」李堂聿听到他叫师尊，心都跳快几分。 眼前哪管的什么石头，就是尖刺他也顾不上闪了，一走又开始歪歪扭扭，扭到徒弟怀里。 楚长跃脚步一停，「师尊，要不我还是背着你吧。」 「啊？不用……几步路而已，你还受了伤。」 楚长跃沉默，握手改为半抱半扶着他，等走到门口，李堂聿感觉踩着平坦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楚长跃看着他的表情，默默不语。「师尊，我先进去看看。」 「好……小心一点。」 「嗯。」楚长跃走了进去，看了一圈，没有什么机关接着才走了出来，扶着李堂聿进去坐下来。 不等李堂聿问，他开始讲述他看到的东西。 「师尊，这里摆设简朴，顶上布满蛛网，你现在坐着的是唯一一张椅子，在你前面摆着的是一张圆桌。」 「靠墙上许多柜子，里面有摆了许多书籍，我这里摆设整齐，没有乱翻的痕迹。」 「没床？」 「没有。」 「洞里主人不是仓促离开，应该是做好准备才走，而且之后应该也没有别人进去过了。」 「书上有什么？」李堂聿来了兴趣。 楚长跃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翻开书，还是带起一阵灰尘，他一边扇灰尘一边翻开，看了一会儿说：「关于阵法书籍。」 李堂聿「嘶」了一声，「可有署名？」 楚长跃念了一下名字，李堂聿沉默了，还真的是。 楚长跃翻了翻几本后说：「我想师尊想找的前辈，应该早就不在了。这些灰尘没有十年是积不起来。里面应该有重要的东西，不然不会设阵又派妖兽守在这里。」 楚长跃把所有书籍都翻完，搬了出来，敲了敲柜子，听到异样的东西，他说道：「有暗格。」 他直接伸手锤烂，果然看到里头箱子，他打开箱子，里面有书籍还有捲轴，他翻了一眼捲轴，扬声道：「这好像和神阵有关，里面或许有师尊想要的内容。」 李堂聿一听，喜道：「真的，那太好。」他的手摩挲着书，可惜他看不见，不能一探究竟。 第49章 楚长跃继续在室内寻找别的有用的东西。 「师尊这里还有一些关于神阵的书你还要吗？」 「都拿吧。」李堂聿伸了一下脖子想看，可惜什么都看不见，他又缩了回去。 「好。」楚长跃擦了擦封面，把那些书都收进囊里后，看着师尊怀里那本，「这本……要我帮你收起来吗？」 李堂聿虽然很想看看，但无奈看不见，递给他，「你先收着。」 楚长跃点了点头，他看完后，确定房间里没有别的他们想找的东西了，楚长跃看着披头散髮的李堂聿，说道：「我帮师尊束髮吧。」 李堂聿失去了书，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嗯了一声，感受到楚长跃手轻轻撩起他的头髮，修长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头髮里，他又听他问：「师尊的剑怎会变成一支髮簪？」 「这把剑啊……」 有脾气，平时就不当自己是剑。 李堂聿想起刚看见新打好的两把剑时候，原本是想把白剑给楚长跃。比起黑沉的黑剑，还是白剑看着更轻便好看。他刚这么一想，这剑就立马变成了髮簪。 「这什么情况？好好的剑怎么变成髮簪了？」李堂聿抓着簪子问汪灵知。 汪灵知意味深长对他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两把剑同是十日兽骨炼出来的，是一对雌雄剑，名叫惊心动魄。」 第55页 「什么？哪把是雄剑？」李堂聿两把都看了一下，根本不知道一把剑还分雌雄。 他拿着白色簪子，狐疑道：「这是雌剑吧。」 汪灵知摇了摇头，「这是雄剑。」 李堂聿看着这白髮簪，不可思议道：「这竟然是一把雄剑？」 汪灵知一脸神秘地伸出手，李堂聿把髮簪递给他。 他看着汪灵知拿着髮簪轻轻地碰了一下黑剑，白髮簪瞬间就变成了威风凛凛的白剑，还有一丝光泽闪过。 「看到了吧。」汪灵知把白剑递给他，李堂聿看着剑身很喜欢，他握住白剑挥了一下，剑炉炸了，一道清晰的剑痕刻在墙壁上。 两人灰头土脸一边咳嗽一边跑出剑房，汪灵知抹了一脸灰后，「这剑不错吧，这剑痕留着纪念也不错。」 刚说完，剑房就塌了一半。 李堂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哎呀，我没用力呀。」 「师尊，房塌了！」汪灵知的小徒弟咋咋唬唬跑了过来，看着李堂聿把剑藏在背后，一脸心虚的样子。 「这是……」 汪灵知大手一挥，「不用大惊小怪，试剑罢了！房子塌了就塌了吧，重砌。」 小徒弟们哭丧着脸应是。 最后大家都过来砌墙，李堂聿也撸起袖子加入砌墙队伍，这白剑和黑剑放在一起，还好好维持着剑型，他对在一旁和泥的汪灵知说：「汪大哥，这剑怎么回事呀？你还没告诉我它为什么会突然变髮簪。」 「你拿开它试试？」 李堂聿抹了抹手，把白剑从黑剑旁边拿开，又变成髮簪了。 「这它要碰到黑剑才能变成剑吗？」 「没错，这把剑它有自己的脾性，会变成其他形态，除非碰到雌剑才会变回原状。你要随心所欲让它变成剑要达到剑心合一的地步。」 李堂聿听到这样，就断了把这剑给楚长跃的心思了，他不可能把不能随时用的剑给他。这把剑还是他自己收下了。 「想好要送哪把剑给你徒弟了？」 「自然是黑剑了，它是惊心还是动魄？」 汪灵知满意点点头，「黑剑名叫惊心，虽看着朴实沉闷，但胜在稳定，你的徒弟剑术要不错，自然能令人惊心。」 「这动魄又是何解？要这不是打多了一把，这剑也够坑人的。」 「剑本身不坑人，动魄之效还待来日。」 李堂聿嗤笑了一声，「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说我的修为还未足够能随意用它，要达到剑心程度这人间可寥寥无几。」 「堂聿不相信日后自己能达到剑心吗？」 「谁知道呢，我也懒得佩剑，它想当髮簪就当他当髮簪吧。」李堂聿不太在意说道。 「你能接受就好，我想它和你更能处得来。」 「它这个样子，可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算了，它也是一把好剑。」 而且还是惊心的雄剑，看在这个份上，他也会收起来。 「师尊？」 李堂聿从思绪中回到现在，他摸了一下髮簪，继续说道：「它和惊心同出一个炉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它有怪脾气，没事，髮簪也好，还能束髮呢。」 楚长跃沉默着接过髮簪，它的剑身和他的惊心剑相似，又听李堂聿这么说，他顿时明白了。 「刚才师尊用剑的时候，惊心有反应了，我还惊奇，原来它们是有渊源的。」 李堂聿想起可不是有关系，它们还是一对雌雄剑，这动魄剑还要靠着惊心剑才赏脸化为原形，怕是想要时刻和惊心黏在一起。 虽然他缺根经，但是这句雌雄剑有些说不出口，心里有些怪异。 「不知师尊这剑叫什么名字？」 「动魄。」 「动魄……惊心动魄！」 李堂聿咳了一下，「毕竟是同个炉子出的……兄弟剑。」 「能随意化形，是一把难得的剑，我也要更加努力修行，惊心在我手上或许才能发挥出它的本事。」 「要你师伯看见刚才你使的那几招，定会夸你，你还小，日后还长。」 「是。师尊，头髮束好了。」楚长跃放下手。 李堂聿点伸手摸了摸，满意点了点头。 楚长跃顿了顿，「师尊，我们走吧，衣服应该干了，我们可以继续走了。」 李堂聿这才想起他们原本还要回刚来时那座山，他站了起来，手伸前一摸，碰到温暖的手心，楚长跃握住他的手：「师尊，失礼了。」 「麻烦你了。」李堂聿握住他的手说道。 楚长跃无声笑了笑，牵着他的手走出去，走出房间后，他忽然停住。 李堂聿碰上他的手臂，茫然道：「怎么了？」 楚长跃站在李堂聿面前，另外一只手按着剑炳，皱眉道：「妖兽不见了。」 第50章 李堂聿也是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确定妖兽已经动弹不得，而且要有人靠近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楚长跃警惕地观察四周，没有发现有人挪动妖兽的迹象，现场和他们离开时候一样。 「可有看到异常？」李堂聿问道。 楚长跃查看了一周说：「没有，没有妖兽移动的痕迹，也没有人拖动妖兽的痕迹。那头妖兽好像凭空消失……不对！」 「妖兽怎么在房里活下去的。」 第56页 「什么意思？」 楚长跃瞳孔一缩，再次拉着李堂聿回到房里，环视了一周后说道：「这里不像有一只妖兽生活过，而且现在想来也奇怪，那只妖兽受了这么多次攻击，一滴血都没有流，就好像那妖兽是从法阵里跑出来。」 李堂聿皱眉想了想后笑了：「很可能，有如此厉害的攻防一体的法阵，我越来越想了解主人的阵法了。」 楚长跃缓缓说道：「我会尽快让师尊重见天日。」 「不怪你，不要有压力。」李堂聿偏头对他说道。 楚长跃看着他无神的眼睛对着虚空说话有些难受。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师尊恢復从前，更不要说师尊因我受了失明的苦。」 「好。」李堂聿笑了笑，「我们继续走吧。」 他们走出洞穴，楚长跃把已经干了的衣服收了回去，接着和李堂聿继续走到他们刚进来的山洞。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李堂聿忽然说道。 「兰兄和白兄应该没有问题。」 「哦。」 李堂聿垂下视线，虽然看不见杜绝了一部分眼神对视的尴尬，但是看不到对方表情，他也不知道作何反应。现下安静，更加不自然了。他心里藏不住事，忍不住打破诡异的平静：「你想问什么就问了吧。」 只听楚长跃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现在是师尊原本的容貌吗？」 「是。」李堂聿干脆应下。 楚长跃迟疑道：「为何师尊……要易容？」 李堂聿梗了一下，他故弄玄虚道：「当初易容有我个人的考虑。」 「好。」 李堂聿看他这么好打发，有些怪怪的，他试探问道：「没有别的想问了吗？」 「这次师尊以外门弟子身份与我相见，应该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没错。」李堂聿松了口气，徒弟体贴懂事就是好，不多打探自己的事。 「以后师尊会告诉我吗？」 「以后再说吧。」李堂聿心想，等他想好怎么煳弄过去再说吧。 「师尊，我背你吧。」楚长跃看了一眼天色，他们这一耽搁，已经到了午后了。 「怎么了？」 「这么走下去，恐怕要几天才能回到我们刚来的山洞，我担心会有别的变数。」 李堂聿也想快点重见光明，他想了想，点了头，「那就辛苦你了。」 「怎会。」楚长跃在他面前弯下腰，拉着他的手往他背上引，李堂聿摸到他的背，手往上摸到肩膀才趴了下来，楚长跃托着他的屁股背着他起来。 李堂聿摸着宽肩还有些不自然，感觉徒弟的手落在自己身上也很热，嘴唇还无意间碰到他的头髮 徒弟身上的味道也让他感觉备受其扰。风在他周边流动起来，楚长跃在用月影移步飞快移动。 他从来只有被年长的师兄背过，没想到还有一天会被晚辈背，他的背部和师兄一样宽，即使现在还相对单薄，但却能给他安心的感觉，他的心跳莫名加快，更加扰人了。 「师尊，是否感觉不舒服？」楚长跃忽然说道。 「什么？没有呀。」李堂聿茫然回道。 「我感觉师尊的心跳有些频繁，不知毒素是不是……」 李堂聿顿时僵硬了，耳朵悄无声息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长跃停了下来，担忧回头看他：「师尊……」 李堂聿垂下视线：「不碍事，你……专心赶路！」 「是，师尊要难受一定要告诉我。」楚长跃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李堂聿把头埋进他的脖子，瓮声瓮气道：「知道了，我就是……应该没事。」 奇怪。明明之前都抱着睡了，或许是以前做师尊还算端着，现今被拆穿还和之前师弟身份一样依靠他，让他有些脸上挂不住。 李堂聿赶到黄昏才停了下来，他带着李堂聿找一处山洞，「天黑了，我们先在这里歇息一晚吧，我感觉明天应该能到。」 「嗯。」 楚长跃背着他进入附近的山洞，李堂聿忽然说道：「等一下。」 「怎么了？」 「放我下来，我想出恭。」 这里放眼看去，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不可能有茅房，楚长跃张望了一周，「他拉着师尊走到一处草丛，旁边还有一棵树，他拉着李堂聿的手放在树上，说：「这里可以。」 李堂聿摸到一棵树，他又不好矫情说别看我，他只能说：「我去另外一边吧，你不用扶我了。」 他小心摸索前方，感觉走了很远的距离，等他摸到另外一棵树时候，他松了口气，开始脱衣服如厕。 楚长跃沉默看着他踉踉跄跄从他这棵树走到不远处另外一棵树。等他方便回来，又看见他衣衫不整走过来。 「师尊，我帮你。」 李堂聿正想问什么时候，楚长跃已经出手帮他重新调整了一下衣服，李堂聿沉默了。 他感觉李堂聿低下头来，属于他的气息缠绕在他的鼻间，虽然看不清楚，但李堂聿仿佛看见了，徒弟一定是表情认真帮自己整理衣服。 「好了。」 李堂聿如释重负嘆了口气。 楚长跃照常在一块石头上等着楚长跃捡干柴回来，楚长跃走之前怕他等得无聊，还给他塞了干粮和水，让他边吃边等，没这么无聊。 第57页 李堂聿一边吃一边侧耳倾听，昨晚他还有些害怕黑暗的境况，经过一天一夜后，他逐渐有些习惯失明，静下来心听外面的声音。 他隐约听到洞穴里有水滴的声音，嘀嗒，嘀嗒，停了。 他眼神凝重起来，又听到嘀嗒的声音。错觉吗？刚才水是不是滴到什么东西上了。 李堂聿坐了下来继续吃饼，他吃完后，喝了口水。虽然楚长跃没有说，但是他感觉到徒弟在他周边设了一个保护法阵，他的徒弟还是这么贴心。 他吃完后，无所事事继续听水嘀嗒的声音，这水没有再停顿过，好像刚才是幻听。 他听到脚步声走了过来，李堂聿站了起来，朝声音出处说：「你回来了？」 「师尊，我回来了。」洞外传来楚长跃的声音，他的身体往身体源处看去，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什么，就在这时保护法阵碎了。 「师尊！」意识到不对的楚长跃快步走入洞中。 坐在石头上的李堂聿不见了，干柴散落在地，楚长跃踩碎了掉在前面的枯木，目眦尽裂。 师尊虽然看不见，但法力尚在，他刚才还听到他的声音，就这么几息之间，他的师尊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掳走。 楚长跃压下心中的疑虑，抽出剑就往洞内追。 他加快脚步，一边焦急跑一边想，师尊一定是中计了，一定有什么人在一瞬间破坏了保护法阵，并且一击让师尊失去反抗能力。 可是他却没感觉有法力流动，那一定是一瞬间能让师尊失去法力的东西。他使出月影移步，飞快在洞内掠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闪过各种可能。 果然看到有一个黑色人影扛着一个人跑。 「站住！」楚长跃追到一个拐弯的地方，下意识屏住唿吸，果然有不明的烟雾朝他这边散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下意识后退，忽然眼前又闪过一道银色闪光，他一直在警惕抽剑挥开，那竟然是一个带着锁链的镯子。 楚长跃等烟雾散去，洞内只剩他一个人。他拿起那个手镯，竟然有一根黑毛。动物？ 眼看着再次看到人影，「站住！」他怒吼道。 楚长跃追着追着感觉不对劲，此人没有法力，但走路却无声，而且浑身长着黑毛，他这会儿不确定是人还是猴子。 他加快脚步，那人看楚长跃紧追不捨，忽然把背上的人往他那里一抛，楚长跃就再也顾不上追了。 他接过李堂聿，紧张抱着他：「师尊，你怎么了？」 李堂聿紧闭双眼，没有回应他。 楚长跃再也顾不上什么，把人打横抱起，掉头回去。 等李堂聿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茫然了一瞬，勐地起身。 「是我！」 李堂聿听到楚长跃的声音，松了口气，「我刚才被人攻击了。」 「师尊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被人撒了不知什么东西，后来怎么样了？」 楚长跃说：「我回来看到你不在，连忙去追，那人对我重施旧计，我有所防备，没中他的计，他看甩不掉我，才放下师尊。」 「哦……」李堂聿缓慢发现自己在楚长跃的怀里，他抱得很紧，他咳了一声，重复说道：「我没事了。」 楚长跃好像才发应过来，缓缓放开他。他把人抱回去后，接着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他醒来。 李堂聿接着说道：「对了，可看清是什么？」 楚长跃说：「一身黑毛，感觉是猴猩猩。」 李堂聿抿了抿嘴，不是吧，我被一只猩猩放倒，还是没有灵力的猩猩，不然也不会走到他跟前他都没发觉。 「什么猩猩会耍这些诡计，实在气人，它想做什么？」 「我不确定，或许是毛髮旺盛的人，不然就是猩猩身边有人。」 李堂聿气唿唿地说：「别让我再次碰到他！」 楚长跃沉默把李堂聿的手提起来，「师尊，这手铐拿不下来，等明天一早我们再想办法吧。」 「什么他还拷我手了？」李堂聿尝试使用法力弄掉它，却发现自己用不了，他脸色一白。 「怎么了？」 「我用不了法力了。」 楚长跃也是瞳孔一缩，「怎么会如此？」 李堂聿说：「这个手镯……有问题，只要我想动用法力，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束缚住我的丹了。」 楚长跃握紧拳头砸向地面，「都是我……」 李堂聿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大意了。」听到水声停了一瞬，应该是有东西经过，它没有法力，他没感觉出来，估计那东西就在洞里盯着他看，又听到楚长跃的脚步声，他失去了防备，这才被他抓住机会。 真是猩猩成精了吧。 「不对，他能破坏你的法阵……他怎么会没法力。」 楚长跃想了想说道：「他手上估计有法器。」 「这些东西不一般，我从没听到有东西能让人失去法力，这不是凡物。」 李堂聿感慨了一句，「这臧龙谷真的是卧虎藏龙啊，什么东西都能见到。」 楚长跃用蛮力没法破坏它，他试着用法力也不行，毕竟铐着的是李堂聿手，他投鼠忌器。 「现在我们还在那个山洞吗？」 「不在，天黑下来，不好走，我们现在山洞外一个避风角落。」 第58页 「不想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好。」 气氛依然凝重，他们这会儿也没法放心睡觉。 楚长跃把大氅披在他身上：「师尊，你睡吧，我守着。」 「我刚睡醒，你睡会儿吧，我画一个守护法阵，这次我不会大意了。」 楚长跃有些自责道：「我睡不着。」 李堂聿嘆了口气，他拉开大氅往他身上披过去：「我没事，闭会儿眼也好。」 两人共用大氅，肩膀挨着肩膀，李堂聿看不见，也没那么扭捏了，夜已深，他似乎感觉到寒冷，往唯一的热源缩了缩。 楚长跃拢着大氅，两人近乎拥抱。 他们坐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李堂聿在楚长跃扶他时候说：「经过这一天两夜我有些习惯了，你帮我寻一根棍子。」 楚长跃看着空了的手，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异议走去外面寻了一根竹子，他磨平了倒刺才递给李堂聿。 李堂聿用竹子探路，楚长跃走在前面。 不知前方有什么等着他们，两人都警惕着前方。楚长跃在前头走了许久，时不时回头看向李堂聿。 忽然楚长跃脚步一停，李堂聿跟着一停，他没有出声，知道徒弟定是发现了什么，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保持了沉默。 楚长跃握住剑，屏息等了几息，忽然跑了出去。 李堂聿扶着墙壁，听到了几道脚步声和猴叫的东西。 不会是真的猩猩吧，想到他被猩猩搞得这么狼狈，李堂聿心情复杂。 很快有脚步声靠近他，握住竹子，在脚步靠近之际，他屏息出手了，以竹做剑。 虽然少了法力，全靠蛮力，但料理几只没有法力的猩猩绰绰有余。 等把猩猩打跑了，李堂聿又开始扶额了，他昨晚竟然被一只猩猩药倒，还失去法力。 他李堂聿二十七年来还没有这么丢人过。 他又想到感觉狼狈丢人的事尽被他的徒弟看过了。 不等他多想，他听到山洞一个方向轰轰作响，还有不少猩猩在吼叫。 李堂聿想了想，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很快他又听到新的脚步声，李堂聿感觉 像是自己的徒弟，果然很快就听到一句师尊。 楚长跃揪着那只鼻青脸肿的黑毛猩猩过来，「师尊，我抓到昨晚那只了。」 「哦。」李堂聿想捂脸，真的是猩猩啊。 「失礼了。」楚长跃握住李堂聿有手铐的手，在猩猩面前晃了晃，还握紧拳头威胁他。 那只黑毛猩猩像是能看懂，他用手指了指洞穴后面。 楚长跃继续揪着猩猩，对李堂聿说：「师尊，我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东西解开这个手镯。」 「你去吧。」李堂聿无力道，他还沉浸在他被猩猩撂倒的崩溃中。 楚长跃揪着猩猩走进里面的洞穴，这里比他们刚来的龙穴小，不过还是很宽敞的洞了。里面住了十几只猩猩，他在里面看到不少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这猩猩头目看着聪明，都能赶上人，以前肯定是和人一起生活过，这掳人的动作一定是模仿人。 猩猩指了指一个盒子，楚长跃打开发现里面有钥匙，他连忙走出去，给李堂聿解了锁。 手镯开了后，李堂聿感觉到灵力流动起来了，他想起要算帐了，「那可恶的猩猩在哪里？」 「在这里师尊，刚揍过。」 「行吧。」李堂聿火消了下去，他接又说：「哪来的猴子，他药晕人做什么？谁给的药。」 楚长跃对李堂聿说：「那些猩猩应该以前跟人一起生活过，里面有很多人类生活的物品，至于为什么要抓人，还不知道。」 「难不成它一时兴起抓我？」李堂聿不解道。 楚长跃从那猩猩头手上扒出一个手镯，「这应该就是破坏我法阵的的法器，但不知如何用。」 李堂聿摸了一圈，只弄开了手镯，「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就来到我身后，肯定是这个法器问题，一个猩猩会用法器，它甚至没有灵气，这猩猩都可以当人了吧，会说话吗？」 「它一直没出声过。」楚长跃说道。 李堂聿直接戴上法器，他挥了挥手，忽然说道：「长跃，你现在在我面前设一个保护法阵。」 楚长跃没有多言，他就地设了一个，李堂聿举起带着手镯的手撞去，守护法阵碎了。 他笑道：「这是重盾法器，主攻，有这个玩意不容易掉进法阵陷阱。」李堂聿把法器摘了下来，递给楚长跃。「拿着。」 楚长跃接了过来，「谢谢师尊。」 「谢我做什么这是你找到的，我不需要法器来防法阵。还有什么？」 楚长跃说：「令人失去法力的手镯还有一只。」 李堂聿接了过来，「这东西倒有意思，我感觉这不是凡人界的东西，或者这里住过的人也非凡人。」 楚长跃扶着李堂聿走了进去，「这里还有一个小间，里面有许多瓶瓶罐罐，其中有一个罐子里被打开了，那猴子拿的好像是那瓶药粉。」 「听起来，那人还是一个药师。」 楚长跃把药罐都一一打开看，李堂聿听到声音，问他：「你在做什么？」 「如果他是药师，又在这里住了下来，或许他也遇到我们一开始遇到的蛇，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很可能会制造解毒的药。」 第59页 李堂聿来了兴趣，「都把这群猴子驯化了，应该待了不长时间，或许真的有。」 楚长跃在认真看那些瓶瓶罐罐，李堂聿无所事事，摸索着手里的手镯的纹路，摸了十几遍后，他喃喃道：「这纹路有点像是一个法阵。」 但是这样的法阵他从没见过。 楚长跃皱着眉头盯着这些瓶瓶罐罐，所有罐子都一样，根本没法分辨出解蛇毒的药，他的目光落在堆放着纸地方。 他拍开灰尘，入眼就是一张人体图，他皱着眉头一张张看了下去，越看越心惊。 「师尊，这猩猩异常聪明，可能是因为它原本是人。」 「什么意思？」 「这里有记载着人变猩猩的过程。」 楚长跃拿着图纸说：「师尊，我去试试。」 那只猩猩头目，自从被打败后就一直很安静，其他猩猩还会发出声音，楚长跃想起来这只猩猩从没有发过声音，他刚才打起来的时候，也感觉那猴子会些路数，如果他原本是人，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把那张图纸拿到猩猩头目面前，被黑毛包围着的眼睛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他似是恐惧发出一声尖叫，那尖叫隐约听出是人声。 李堂聿拄着竹棍走了出来，楚长跃走了过去，「他对这张图纸有反应。」 李堂聿抿了抿唇，没说话。 那猩猩头一直在尖叫，直到嗓子沙哑，楚长跃试图和他沟通，但他再也没有发出别的声音，他不得不怀疑，他已经没法说话了。 楚长跃再次仔细搜了一遍，在一个坑里发现了十几具人骨头。有些骨头还残留着黑色的毛髮。 李堂聿一直在摸索着手镯，等楚长跃走了过来，他才说：「那人是怎么回事？」 「我发现了十几具骨头，骨头还有黑毛。刚才我又翻到一本书籍，里面记录有一群人逐渐变猴的画面，这好像是一种秘术，叫通猴，能让人变猴，从而让身体更灵敏，在山谷里生存下来。」 「他和其他猴子不一样，应该只有他是通猴人。」 「这通猴是没法让人再次变成人吗？」李堂聿皱眉道。 「里面记载是可以变回来的，但……」楚长跃看着那猴头说道：「或许他靠自己变不回来了。」 李堂聿嘆了口气，「里面有记载如何变回来吗？」 楚长跃看了一眼，翻了翻，「里面有画一个法阵，很多个通猴人在阵上，下一个画面他们就变成人了。」 李堂聿有了兴趣，「是怎么样的？」 楚长跃试图口述，但很难描述出来，他忽然心生一计，说：「我画你手心上。」 李堂聿点了点头，伸出手掌，楚长跃一边说一边在他手掌描出来。 李堂聿感觉手掌痒痒的，他忍着痒意，感受楚长跃手指轻轻划过他手掌，待他手指一停，李堂聿明白了。 「聚灵阵。」李堂聿找到答案。 李堂聿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那人变不回来了，「聚灵阵需要聚集天地灵气，需要很多人的话，怕是需要很多灵气，如今神阵落下，灵气稀疏，没办法了。」 他们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在灵气稀疏情况下通猴，也不知道他这样保持了多久，更不知道在这里的药师和通猴人什么关系。 还有为什么要抓李堂聿。楚长跃也没法分辨这些药罐有何作用，他耐心一直和那通猴人说话，那人后来指了一个瓶罐。 楚长跃道了谢，拿走了这个瓶罐，不过他也不敢直接给李堂聿服下。毕竟这通猴人昨晚还攻击李堂聿。楚长跃感觉天色要暗下来，他并不想带着师尊和这通猴人过夜。 跟李堂聿说完后，李堂聿也说：「走 楚长跃拿走药罐，并没有跟李堂聿说，怕要是有问题让他失望，他心里有了主意，就等有机会验一下了。 走出山洞后，李堂聿抬头看天，眼前仍然一片昏暗，他好像真的开始习惯了，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后，他走出去已经不需要楚长跃扶着了，只需要用竹棍探路。 楚长跃在附近找了一个山洞，这次他进洞看过，这个洞穴不深，难得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和李堂聿在生火吃饼。 李堂聿一直在沉默，楚长跃说：「师尊，可是还在想那通猴人。」 「我在想，自从有了神阵，这人间不知道被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没有神阵的人间是怎么样的呢？」 楚长跃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没有神阵，人间将会与其他地界相通，人类反而是最脆弱的群体。」 「是啊，人类最脆弱了。」李堂聿感嘆道。 「你说那通猴人为什么要抓我，好像只剩他一个了，他的族人没了，他是不是……」寂寞了。 楚长跃把大氅披在李堂聿身上，他说：「师尊，不管怎么样，他攻击人是不对的。」 攻击他的师尊更是不行。 李堂聿笑了笑：「我知道，不说了，你也累了，我们睡吧。」 「嗯。」 洞穴里没有别的东西虎视眈眈，他们今晚能躺下来歇会儿，两人同盖大氅，挨着彼此，听着洞外风唿唿地吹。 眼前暂无危机，虽然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李堂聿却开始有点享受挨着徒弟的静谧时光。 第二天一早，发现他抱着自己的徒弟，有些尴尬松开手，尴尬又坦然笑道：「昨晚终于睡了一个安心觉。」 第60页 「师尊放心睡，有我在。」 李堂聿又咳了一下，「年轻人精神好，为师很安心。」 他伸了伸腰，楚长跃走去打水，两人收拾妥当再次出发。 楚长跃继续背着李堂聿走，这次他们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来到他们刚进来的那片山。 楚长跃看着熟悉的洞口，对李堂聿说：「师尊，我们到了。」 李堂聿从他背上下来，抓着竹棍，叮嘱道：「小心。」 依然是楚长跃走在前头，他在后，那个山洞没有别的变化。 那些蛇都藏在了生肌洗髓草里面，楚长跃让李堂聿在洞口，他抓了一把地上蛇害怕的草，同时他抽出剑来。 李堂聿感觉楚长跃的法力在流动，又听到了石头掉落和蛇的嘶嘶声，之后就安静了。 「怎么了？」 楚长跃说：「师尊，稍等一下，我试试药效。」 楚长跃钳住了一条蛇的七寸，逼出蛇毒，滴到另外一条蛇的身上，他等到另外一条蛇毒发疯狂挣扎。 蛇果然对自己的毒也没办法。 他把另外一条蛇扔草另外一边，先榨取了那些蛇害怕的草汁，但这些草汁液只会令蛇挣扎得更厉害，他看到毒已经在渗透蛇身了。他掏出那罐药，撒了一点进蛇的嘴巴，他等了一柱香，蛇没再挣扎了。 楚长跃很惊喜，他站了起来说：「师尊，这药能解蛇毒！」 「什么药？」 「那通猴人指的药，我不知道他是否说真话，所以我带了出来给蛇试了试。」 「你给蛇试药？」 「怎么试？」 「蛇也怕它自己身上的蛇毒，我刚才试了试，给他餵了药后，它的症状缓解了，这应该是真的能解蛇毒的药。」 李堂聿笑了：「你小子给蛇下蛇毒，还用蛇试药？亏你想得出来。」 「只要能治好师尊的眼睛就好。」 「我试试。」 「再等等看蛇还有没有别的反应吧。」楚长跃谨慎说。 第51章 洞里光线暗了下来，无法视物的李堂聿感觉一阵凉意，他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 楚长跃一直盯着蛇没有察觉，他抬起头说：「天色暗下来了，应该近黄昏了。」他站了起来，歉意道：「我忘记时间了。」 他低头看向无碍的蛇说道：「这药应该没问题。」 李堂聿说：「好，我们今晚进里面休息吧。」 「是。」 楚长跃正想扶着李堂聿，他已经拄着竹棍往前走了，他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走到分岔口时候，楚长跃说了一声，李堂聿顿了一下，说：「也不知道兰公子找到人没有？我没有事了，也该去找他们了。」 「师尊，洞越来越黑了，还是明天吧。」 李堂聿靠着墙就地打坐说道：「也好。就在这歇息吧，我正要试试药，要眼睛恢復了，再去也不迟。」 楚长跃把药丸递了过去，李堂聿服了下去，闭眼休息。 楚长跃拿出夜明珠，放在墙上凹处照明。他们等了一个时辰，李堂聿眼前依然漆黑一片。听到答案时候，楚长跃眉头紧蹙。李堂聿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有所察觉，反而安慰他道：「蛇毒已经侵入我体内，余毒一时半会儿还好不好了，不用急于一时。」 楚长跃沉默了片刻，说：「师尊，明天我们就去找兰兄，尽快离开这里找大夫。」 「嗯。」 他们在过道打坐了一夜，等外面的光涌进洞里后，他们进入了兰劲选择的洞穴。 这边的洞穴和他们走过的隔壁的那个洞差不多，还是一条长长的走道，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是楚长跃感觉不太对劲，说道：「师尊，洞里好像越来越暗了，我感觉这洞穴是在往下走。」 李堂聿愣了一下，笑吟吟道：「有意思，我们走的洞穴通上面，这边却通下面，我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 准备恢復更新，还没找到感觉但又需要更新，先短更一下 第52章 他们走了一会儿就听到水声，附近好像有一条暗河。他们往下走，李堂聿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你没顺便拿些生肌洗髓草？」 「我拿了。」 李堂聿轻哼一声，心里有种自己养大的白菜长出脚来要跟人跑的滋味，他在心里嘆道：「徒大不中留啊。」 心里就算有万般不是滋味，但作为师尊还是得端着，他抿了抿嘴视线撇到一边不太情愿说道：「什么时候带我面前看看。」 楚长跃顿了顿，嘴上浮现一抹苦笑，他注视着前方，若无其事说道：「要能成了道侣的话，定会带着人来面见师尊的。」 李堂聿抿紧了唇，「还没成正好，让为师看看。」或许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那么惦记。 楚长跃沉默了片刻，没有多说什么，低声说道：「劳烦师尊。」 话落，两人气氛冷寂下来。李堂聿有些不痛快，忽然觉得师尊这个身份真是不方便，徒弟都收敛起来，不愿多透漏自己的心思。他又想起，徒弟宁愿跟一个认识不久的外门弟子倾诉。心情瞬间更低沉下去。 他难得反思一下，想起过去这些年所作所为，本来就不想徒弟多亲近自己，又有什么机会倾诉自己的烦恼心事。大了后就更不说了。 「啊！」李堂聿烦得叫了一声。 第61页 这一声也叫醒了沦陷在心事中的楚长跃，他紧张扶住他的手臂，连忙问道：「师尊，哪里不舒服？」 「心不舒服。」李堂聿皱眉道。 楚长跃更紧张了，「蛇毒扩散到心了？」 「……这倒没有。」李堂聿嘆了口气，他忍不住道：「我……以前对你照顾有疏漏，但我们还是师徒一场，你要遇到什么事要跟我讲，我可以帮你。」 「我没有什么事，师尊为何这么想？」 「我感觉你心里有事。」李堂聿不满道。 楚长跃直接说道：「师尊多虑了，之前我的一些私话让师尊见笑了。我心里确实有求不得的事，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没有比让师尊恢復健康更重要的事。」 李堂聿脸色缓解一些，他不甚在意道：「我没事。」 就在这时，地底忽然传来轰隆的声音。 第53章 「什么声音？」李堂聿侧耳倾听状，同样察觉的楚长跃揽住他的腰，眼睛警惕快速扫过周围环境，没察觉异状后，缓缓说道：「听声音，好像从下面传来。」 「是他们吧。」想到兰劲他们，李堂聿想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因受阻停了下来，他这才发觉楚长跃的手还揽着他腰。李堂聿静等了片刻，楚长跃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松开手，他清咳一声。 楚长跃收回了投向下面洞穴的目光，垂眼关切道：「师尊怎么了？」 李堂聿感觉说话带出的热气都笼罩着他的耳朵，熏得他耳朵发热，这距离竟是更近了。即使看不见，他的脑里却能浮现他的徒弟正专注看着他的眼睛。 「师尊？」 「我好热，你先……放开。」李堂聿有些不自然。 楚长跃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要收回手，他往后退一步，想到师尊不喜人靠近他，解释道：「弟子唐突了，刚才以为有危险，怕师尊躲避不及这才……」 李堂聿感觉空气重新流通，摆摆手，不在意道：「我知道。我们下去看看，这动静或许是你结交的新朋友弄出来的。」 楚长跃正是担心这个，他犹豫了一下说：「异响之后，我看过洞穴，发现不仅有落沙还有些许裂痕，这洞穴有坍塌危险，往下走太危险了。师尊如今又受制蛇毒，行动不便，不如我们先出去。兰兄他们非等闲之辈，这洞穴无法困住他们。」 李堂聿无所谓，他有好奇心，不多，有救助之心也不多。正要应下，忽然意识到这不符合徒弟的作风啊，回头对着虚空说道：「等下，我们先出去，你这是送我出去，自己再进来？」 楚长跃沉默了。 「我说长跃，不过是两只眼睛用不上了，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辈都开始担心我无法自保。我一日是你师尊就不会是你累赘，做你想做的事，别瞎操心。」李堂聿抱着胸，阔步往前走，没到两步，踩到了碎石，趔趄了一下，楚长跃正想扶，李堂聿伸出手，「竹棍。」 「师尊永远都不会是我的累赘。」他巴不得师尊依赖他。 「哼。」李堂聿还伸着手。 楚长跃走上前，把竹棍递到他手里，小心解释道：「师尊……」 「不用多说。」 「师尊，那是墙方向。」 …… 楚长跃扶着李堂聿的手肘，说：「师尊，光线越来越暗，稍等一下，我拿下火摺子。」 李堂聿停下脚步，「嗯」了一声，又想到，说：「等下，我们不是刚拿了夜明珠吗？」他说着就掏出纳物囊递给他，「找找。」 「是。」楚长跃接过，在昏暗中很快摸出发光的珠子。 李堂聿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拄着竹棍，楚长跃继续扶着他往下走，洞穴光线越来越灰暗，最后只有夜明珠发出的光茫在黑暗中撑开了一处光亮。 地下再次传来巨响，这次他们离声源很近，他们甚至能听到小石块砸在地上以及滚落的声音。 李堂聿直接在头顶撑起一方结界，楚长跃扶着他的手往前走。 两人刚转弯走到另外一个洞窟，又传来新的异响，这次感觉更近了，一听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跑动，再细听，不像是个人能弄出的动静！ 这龙谷不会真的有龙吧？！李堂聿和楚长跃心里都闪过这个猜测。 两人都没有出声，皆放轻脚步，李堂聿单手撑着结界，一手举着夜明珠，侧耳专注听着，楚长跃手虚揽着他的师尊，已做好要情况不对就抱着师尊跑。 两人正警惕往前走时候，声音也越来越近，两人脚步一停，旁边的墙被人击碎，一人抗着一个人他们眼前掠过，楚长跃和兰劲对上了一眼，接着只听兰劲朗声说道：「楚弟，我先带他出去，你们垫后，小龙交给你们了！」 小龙？！ 两人俱一惊，楚长跃揽着李堂聿往后退，就在这时墙壁瞬间又被撞碎了，两米长的龙撞墙而出，火气如果可视的话，鼻孔此时一定在喷着火。它爪子抓了几下地，弓身盯着新出现的人类，下一秒就沖了过来。 李堂聿感觉到爆发的灵力，干脆咬着夜明珠，双手快速做出一个结界，小龙已经冲到眼前，张开牙齿碰到结界，它吼了一声，后退了一步，爪子捂了了一下嘴，眼里好像露出疑惑的表情。 趁此机会，楚长跃加快带着人飞掠出去。小龙看他们跑远了，眼里的火气蹭得烧得更旺了。李堂聿感觉小龙的灵气暴涨，说道：「你兰兄对小龙干了什么，竟惹得它这么不依不饶。」 第62页 「或许兰兄也不知道小龙存在。」楚长跃解释道。 「我懂了，你这趟为了草药，白荇也为了救命之物，而他这趟为了龙的遗物，没成想龙还有活的，这下成现抢了。他抢什么了？」 楚长跃沉默了片刻，正琢磨该怎么解释时候，李堂聿再次出声，「不知道就算了，他说话听着七分真三分假，未必说实话，别想了，小龙要来了。」 楚长跃有些心虚咽了下口水，应了一声是。 小龙跑上来撞了几次李堂聿的结界，眼看他们就要出洞穴，小龙抬头看了一眼洞顶，突然调转方向，直往上沖。 李堂聿感觉灵力往上移就觉得奇怪，听到撞击的声音，随之还有泥尘落下来，他勐地做出一个包围他们的圆弧结界。 」这小龙怕是气昏了头，眼看追我们不行，宁愿把洞穴毁了也要留下我们！」 楚长跃也把法力集中在脚上，飞快往洞穴外飞。李堂聿一边撑着结界，一边在心里再次赞嘆：「这轻功使的，我徒出息！」 他们刚踏出洞穴，洞穴口就塌了大半，片刻后，他们听到一声嘶鸣，楚长跃把李堂聿带离洞穴时候，小龙也沖了出来。 「让它继续追上去也不是办法！」李堂聿皱眉，他们迟早法力用尽。 「唐师弟放心！就等你们带出来！」兰劲不知道蹲在哪里趁小龙攻击他们的时候，拳头粗的锁链甩了过去。 楚长跃靠着棵树，气息尚未平復，低头问：「师尊，你没事吧。」 李堂聿摇了摇头，他听到小龙气急败坏嘶吼，说：「现在怎么样了？」 「兰兄趁机捆住它了。」 李堂聿唿出口气，龙已经绝迹几百年，难得有一条，或许是世间最后一条，他们愣是都没捨得下手，被条奶龙追得灰头土脸。 第54章 兰劲一边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解释说：「我之前在赌坊和人对赌，对方没有钱了就压上捆龙锁，最后他输给了我。我当时还遗憾这世间无龙，赢这捆龙锁又有何用。没想到来这一趟还用上了。」说完，他半蹲了下来，仔细打量在地上扭动挣扎的小龙。 「去看看。」李堂聿对旁边的楚长跃说道。 「是。」楚长跃身一动，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他回头低声说：「师尊，兰兄还不知道师尊的事……」 「什么事？」李堂聿下意识反问道，楚长跃尚未出声进一步解释，他就想起来了。之前他还和徒弟以师兄弟相称，对他们介绍的自己身份是俗世弟子。 李堂聿懒得想，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没事。」他不愿暴露身份是因为徒弟，和第三人无关，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好。」楚长跃心里也在嘀咕，别人无所谓，那师尊之前不愿透露身份果然是因为自己。 「你们师兄弟在小声嘀咕什么，过来看看呀！」兰劲说道。 「这花色真好看。」兰劲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掏出手帕去擦龙身上的灰尘，他的举动自然引起龙的抗议，气得还真的喷出一团火花，差点燎到兰劲的额发。 「它还会喷火！」 李堂聿好奇问道：「是火龙吗？什么样的花色？」 楚长跃看扫了一眼，回答道：「古籍记载的火龙一般是红色，它是碧蓝色，长约八尺八寸。」 李堂聿惊讶道：「颜色这么鲜艷的龙？我只在书上看过玄龙、白龙、青龙和火龙，原来还有这种花色的龙。」 兰劲把擦脏的帕子反折起来，「这小龙是魔种，魔种的龙艷丽非常，什么色都有。」兰劲看了一眼李堂聿，又看楚长跃扶着他，后知后觉道：「李师弟怎么了？」 李堂聿说：「被蛇咬了，现在看不见。」 楚长跃也开腔，「兰兄，我正要说此事。我们不能在藏龙谷继续耽搁下去了。」 「正好，老白也受伤了，听闻药王谷就在附近，我们下一趟就那吧。」 「白兄他……」楚长跃这才想起白荇，张望四周，没发现他的身影。 兰劲使了一个眼神，「我放那边去了。」 「他怎么了？」 「取魔心草，被这小龙咬了。」 两人目光都看向地上还在扭动的小龙。 「你抢了它什么东西？这小龙看着是倔种，不还给它，它怕是逮到机会就追着你不放。」 「那东西同样对我们很重要的，我拿走了，或许对这条小龙也有益。这是我们私事，暂不方便跟李师弟透露了，望谅解。」 李堂聿没出声，他也没想盘问下去。 兰劲摩挲下巴，思索道：「李师弟说得在理，总被它追着跑也不是办法，既然它非要那东西，如此，那就把它也带上吧。」 「……」 李堂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流氓啊，抢龙东西，最后竟连东西带龙也打包带走了。而且说是小龙，但好歹比人还长，怎么带？盘腰上么？也不怕它咬。而且把这龙带出去，不出几日，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他们猎了一条龙。 兰劲仿佛看出了他心里所想，笑道：「捆龙锁妙就妙在这。」他伸手说了一句：「收。」 锁链发出亮光，竟开始收缩，连带被捆的小龙也跟着缩小，最后仅剩细细一条，一个巴掌就能盘它。 李堂聿感觉小龙未知的灵力突然消失了，侧头对楚长跃说：「它灵气消失了，小龙怎么了？」 第63页 「变小了，大约一尺长。」 兰劲把小龙扔进一个袋子，对他们解释道：「没错，捆龙锁妙就妙在能锁住灵力。」 「李师弟双眼看不见也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兰劲又说。 「静下心即可，这有何难。」李堂聿淡淡道。 兰劲挑眉，「此言差矣。李师弟令我刮目相看了。」 楚长跃抬头看了一下天，说：「兰兄时候不早了，事不宜迟，叫上白兄，我们该去药王谷了。」 兰劲点头，「稍等，我去找老白。」 兰劲找在树下找到白荇，他皱着眉头缩着，冷汗沿着脑门流了下来，看着像是陷进梦魇里。兰劲掏出手帕，是刚才擦龙身的那条，他用干净那一面擦了他的额头，才放了回去。他看着他不由自主嘆了口气，沉默把人背了上来。 他们走了大约一日，白荇醒了。 他的脸色看着有点蔫蔫，听到他们说去药王谷，他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用去了。」 说完他就没再说什么，楚长跃没出言相劝，李堂聿更没有立场发声，他心里嘀咕，治人的药王能不能治妖也是一个事。 兰劲此时也出声：「既然白弟有别的去处，那李道长，楚弟，我们先告辞了。」 李堂聿点了点头，听出语气有些别扭，他不屑和小辈计较。 这一日，兰劲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虽然是他没有掩饰，楚长跃自然叫他师尊被兰劲听到。兰劲惊讶看着他们，他勐地看着楚长跃，说道：「怎么从没听楚弟提起。」 连李堂聿都听出点责问之意，他皱着眉头说：「和长跃无关，他不过比你早知道一日。」 兰劲表情惊讶，「这是为何？」 李堂聿无意向他人解释，挑眉，「门派内之事，还是莫要问了。」 兰劲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抱拳行礼，「兰某没有责怪之意，更没有窥探贵派内事，只因我太震惊了，想起一路上都称李道长师弟，实在失礼了。」 楚长跃出声道：「兰兄，师尊并无意欺瞒，更不会因此对兰兄不满。」 「兰某明白，只是没想到楚弟的师尊李道长竟看着如此年轻，修为也出类拔萃，是兰某眼拙了。」 李堂聿有点不耐烦，说：「我只不过年长长跃6岁，看着年轻又有何惊讶。长跃虽然挂在我名下，但都受过我的师尊和我所有师兄悉心教导。兰道友莫要因为我李某籍籍无名看轻小徒了。」 兰某一听，连忙说：「李道长误会了！兰某怎会看轻楚弟，谁要在青修大会亲眼看过，都会称赞楚弟年纪轻轻修为进益如此高。」 兰劲在说话的时候，楚长跃却看着李堂聿露出笑意，李堂聿感到莫名其妙，瞪他。 我在为你说话，你在分神想什么东西偷什么乐。 楚长跃被他瞪愣了，脸有点微红，不自然移开视线。 师尊瞪圆眼睛的时候，有点可爱呀。 李堂聿看他不敢直视，在心里哼了一声，果然心虚了吧。 和兰劲他们分开之后，两人继续往药王谷走。 次日，李堂聿睁开眼感觉有些光亮，他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眼里的光时闪时灭。刚出去打水的楚长跃看到他的举动，蹲下身问：「师尊，怎么了？」 李堂聿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对着他的方向笑着说：「我的眼睛能看到一点光了。」 第55章 「太好了，师尊能看到我么？」楚长跃喜道。 李堂聿朝他伸出手摸到他的胸膛，笑道：「虽然还不能看清你，不过你站在我前面眼前都暗了。」 楚长跃垂下眼，眼神落在他胸前骨节分明的手，他轻轻握住他师尊的手腕，烫手山芋似的放了回去。 李堂聿没有发现他的别扭，坐了起来，四处张望，根据光亮变化来判断出口，他站了起来，摸着墙壁慢慢走出山洞后，眼前的光亮更鲜明了。金乌初升的光辉落在李堂聿脸上，跟着一起出去的楚长跃后退了一步，靠在另外一边洞边上看着他，眼睛入神描绘着眼前这张脸，嘴角享受地上勾。 真想就这样永远待在师尊身边。 李堂聿静了一会儿，就追着光晕走了出去，差点绊倒自己，楚长跃回过神连忙去扶，「师尊小心！」 李堂聿抓住他的手臂，笑着说：「长跃你找那解药有用，我们可以不去药王谷了。」 楚长跃顿了顿：「师尊，我们还是继续去吧，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 「也行。」李堂聿说道。 药王谷远离人迹，坐落在荒山野岭中。师徒二人置身其中，恍惚间此间只有他们。李堂聿虽然眼睛看不清行动极大不便，不过徒弟很贴心，游山玩水过得还不错。 过了两日，他隐约能看到人影了，他眯着眼睛看到楚长跃蹲在河边，他猜是在杀鱼。李堂聿已经可以想像到烤鱼的香味，咽了下口水。 天朗气清，得徒如此，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李堂聿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躺了下来，哼着小曲。 又过了三日，两人终于在路上看到人影，是一个背着箩筐的小孩，楚长跃上前询问：「小兄弟，留步！请问药王谷是在附近吗？」 小孩看了他们一眼，眼光在李堂聿停留了一瞬：「你们有什么事吗？」 楚长跃说：「寻医。」 「他眼睛有问题？」小孩看着李堂聿直截了当说道。 第64页 楚长跃意识到可能问对人了，身体忍不住前倾了一点，问道：「正是！小兄弟是？」 「这里就是药王谷，我师尊懂医治。」 楚长跃喜道：「小兄弟原来是药王的弟子，失敬！在下千行门弟子楚长跃，这是我师尊，不知小兄弟可否为我们引路？」 小孩听到千行门，挠头，听着有点耳熟。他看着他们忽然恍然，「你们也是道侣！」 楚长跃愣了，脸色发红。 而李堂聿原本百无聊赖，听到小孩这么说，脸涨红了，他恼怒道：「不是……小孩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哪点像道侣，我看你也一起让你师尊看下眼睛吧！」 楚长跃闻言脸色一变，肉眼可见萎顿。 小孩呆了：「可……外面不都传你们千行门师徒道侣双修吗！而且你那么年轻俊美，他也高大英俊，很配呀！在山坡上我就看到你们黏在一起了！」 「配什么！哪里都不配！别以为夸我们好看就可以乱说话！谁说我们千行门都是师徒双修？眼睛看不清，我徒儿扶我怎么了！」 一大一小咋咋唿唿吵起来，要换平时楚长跃早已经开始劝起来，气头上来的李堂聿正急于否认，看不清也来不及感觉徒弟随着他一句又一句否认脸色变得煞白。 小孩有些委屈道：「可大家都这么传的呀，不是就不是嘛，你凶我做甚！你们还要不要我带路了！」 「你这小孩还会威胁！」 楚长跃听到带路，强打起精神，走过去，低声说：「师尊，童言无忌，我们还要找药王。」 李堂聿听到徒弟出声，才稍微冷静了下来，他眼神闪烁，仍嫌解释不够，对他徒弟也说道：「千行门不是所有师徒都是道侣，外人传的谣言你千万不要多想！」 楚长跃内心苦涩，还是应道：「是。」 李堂聿心稳了一下，笑道：「我们怎么会被认为是道侣，荒谬！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楚长跃心里开始麻木，他忍不住说道：「师尊安心，弟子不敢逾越，且弟子已经有了心上人。等师尊眼睛好了，弟子就要告辞寻他了。」 「哦，是了。」李堂聿闭嘴，他应该更放心才对，为什么心里反而开始不舒服呢。 小孩看他们神态各异，气氛僵硬，眼珠子一转，「我要走了！」 楚长跃平復了一下唿吸，走过去对小孩说：「抱歉，我师尊对此行径不喜，突然被误会一时激动，望谅解。」 小孩被郑重其事解释道歉后，情绪也缓和下来：「好吧！我也是听别人，不是就不是，我下次不那么说就是了。」 「小兄弟可否不计前嫌带我们寻找师尊？」 「随我来。」小孩走在前面带路。 第56章 楚长跃伸手，想到师尊现在恐怕对他的亲近很敏感，他黯然放下手，走在李堂聿稍微前一步地方，，开口提醒他前方有个坡度。 李堂聿也有些心不在焉，他正纳闷自己心变得不舒服，又听到徒弟有些没有精神的声音，心里更纳闷了。 长跃怎么也不高兴了？ 因为被误解？徒弟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呀。还是在担心他们之间的谣言传到心上人耳里。 想到此李堂聿更不舒服了。 「你的声音听起来欠缺精神，为什么不高兴？」李堂聿开口说道。 楚长跃顿了顿，「师尊，我没有。」 「知道我是你师尊，还欺瞒我。」 楚长跃又顿了顿，「弟子可以不说吗？」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你要实在担心外人传的荒谬之言影响你声誉，以后见到那人，为师帮你解释就是了。」 楚长跃愣了一下，「不用了，弟子只是担心师尊介意，想要远离弟子。」 「我怎么会因为外人的话远离你。」 「师尊遮掩容貌不是为了防着弟子吗？」楚长跃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我……」李堂聿哑口无言了。多年前的算计还是被徒弟得知，李堂聿无言以对。 「弟子逾越了，师尊不要往心里去。」 听徒弟此时还给他台阶上，李堂聿更是愧疚难当，他连忙说：「是为师少时的错，以后都不会再防范你了。」 「师尊，还是防范弟子吧。」楚长跃忍无可忍道。 李堂聿茫然，什么意思？防范不高兴，不防范怎么还是不高兴，让我防范他是什么意思？徒弟的心思怎么那么难懂！ 楚长跃一腔心思还是忍不住泄露了一点，他直视前方，不敢回看李堂聿，虽然他也很快意识到，以师尊单纯的心智怕是不知其意。 「到了！」小孩在前方回头朝他们喊道。 两人不再说话，抬头看前，前方有木板和干草搭成的简陋门楼，牌匾还是无字的。 李堂聿心不在焉没听到楚长跃的提醒，走进去差点被门槛绊倒。楚长跃扶了一下他，看他站稳后才放开他。 一个老翁在院里晒药草，听到动静抬头瞪着他的小弟子：「跑哪里偷懒去了。」话毕，就转头看他们迈进门槛。 「师尊，我有事耽搁了！他们是我在回去路上捡到的，他们说是千行门下的师徒，想要来治眼睛，对了师尊，他们不是道侣，说这个他们不高兴的。」小兄弟说话越说越低。 可惜被说的当事人们修为不浅，都听了进去，都不是滋味。 第65页 老翁眼神落在楚长跃好一会儿，他捋了一下鬍子，咳了一声，收回眼神，面向他们：「两位道长，来治眼睛？」他也观察到李堂聿的眼神有异。 「正是，您是药王阁下？」 「哼，这里没有什么药王，只有一个在深山老林的老人，恰好会点医术罢了，叫我大夫就行，药王什么我听起来就害臊。」 「那麻烦大夫看看我师尊。」 「师尊前些日子被蛇毒入侵，眼睛看不见了，我们寻找到可能解开蛇毒的药服下，师尊过了几天能看到一些光亮，但至今看不太清，不知这蛇毒是否能全解。」 老翁洗了一把手，边擦边对他说：「你扶着他，随我进来。」 「谢谢大夫！」 楚长跃走了过去，对李堂聿说：「师尊，我扶你。」 「嗯。」 楚长跃扶着李堂聿走进去，发现门内摆放着许多东西，要是不扶着进去，一个眼睛看不清的人怕是寸步难行。 他们随着老翁走到一桌前，老翁示意他伸出手。 「师尊，大夫要把脉。」 李堂聿伸出手，老翁握住他的脉搏片刻后放下，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后说：「道长这蛇毒深入脏内，看着不像是被蛇咬伤，倒像是内服蛇毒。」 李堂聿沉默了。 「是我被蛇咬了，师尊为了救我吸出蛇毒才这样。」楚长跃解释道。 「道长救徒心切能理解，但下次切莫如此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进口的。」 李堂聿不以为然，楚长跃问道：「大夫，这蛇毒能医治吗？」 「你刚才说找到可能的解药，可还有？」 「有。」楚长跃把药膏拿出来递给老翁。 老翁闻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只不过放太久了，起效甚微。我再做一副药便是了。」 「谢谢大夫！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大夫尽管说。」楚长跃喜道。 老翁拿出纸墨，对着图纸画了起来，很快勾勒出一株药草的模样，他停笔，吹了一下，递给楚长跃：「去谷内西峰阴面山洞里寻找，要三株。」 「好！我这就去。」 「且慢！道长，切记，这月草要沐浴过月光后採摘才有用。」 楚长跃点头，「明白了，谢谢大夫提醒，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可否借灶房一用？」 「你这是？」 「我师尊还没用膳，大夫不介意的话，一起用膳吧？」」 老翁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小孩便带着人去。 小孩看他手脚麻利从哪物袋拿出米油盐酱醋，还掏出一个罈子，里头竟然是一罈子流油的腌鱼。 老翁看着李堂聿忽然说道：「道长，你这徒弟对你事无巨细，可真是没话说。」 李堂聿笑着说：「长跃确实很好。」 楚长跃很快做了四菜一汤端了过来，饭菜端了上来，正要告辞。被李堂聿叫住了，让他吃完再走。楚长跃坐了下来，埋头干完一碗饭就放下筷子，再次告辞去採摘草药。 他走了后，三个人继续用膳，用完后，小孩去洗碗。李堂聿正想找个地方眯一会儿，老翁忽然说道：「道长，可知道我这边治病的规矩？」 「不知，大夫需要我做什么？」 「我这边治病的规矩，要有纯粹的有情之人。」 「这是何意？」 大夫笑咪咪说道：「远的不说，就说你们。你们得是道侣，我才能治。」 李堂聿勐地站了起来，「大夫，这玩笑过了！我们是师徒，纯粹的师徒之情，大夫就不治了吗？」 大夫笑了，「我要纯粹的情。」 李堂聿更不高兴了，「我们怎么不纯粹了！」 「你治病还管我们师徒之情纯不纯粹，简直莫名其妙！你这老头子分明是故意为难！而且你为何不在刚才说？」 老翁老神在在喝茶道：「道长也没问啊。」 「你！」李堂聿气急，「不治了！」 老翁缓缓说道：「道长可是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 「道长对道侣之事如此反应强烈，不知是心虚还是在害怕了。」 「那和大夫也没什么关系了。」李堂聿想这人怪异，还是先撤为妙。 老大夫嘆了一口气，「可我已经答应了道长弟子。」 李堂聿径直往外走，屋内东西多，他艰难通过模煳的光影辨认，走了一步还是碰倒了东西，他又听到老翁说道：「道长不配合，就只能先委屈一下道长了。」 这话近得仿佛在耳边，李堂聿早有防备，反手一拳格挡。 「怎么老大夫还要强行治我不成？」 老翁又挥起一掌，「答应了就要做到。」 李堂聿这下子顾不上室内的东西了，径直边往光亮最强的门外撤，一边阻挡老翁的攻击。 老翁忽然说道：「老了记性不好，忘记跟小道长说，月草所在洞窟是魔兽特喜欢拿来当巢穴，最近有一只特级母兽看上了，这下小道长惹上麻烦了。」 李堂聿心生不好，有崽的母兽兇勐多了。 等一下，这里怎么会有魔兽？ 就在这时，李堂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把法力聚在手心，用力一击，就在那一剎那，身体好像被无形的东西漫过全身，下一瞬，他就失去意识。 第66页 第57章 洗完碗的小孩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刚进屋就看到一片狼藉，揉了揉眼睛，又看到老翁坐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说：「师尊！你怎么了？」 老翁任由他扶起来：「没事，回头养一下就好。」 「师尊，怎么回事？那个道长呢，怎么不见了？」 「咳。」老翁又吐了一口血，「不提他也罢。」 「难道都是他做的？他……他怎么这样？师尊你难不成也说他们师徒是道侣了？」 老翁说道：「不用管他了。我有事要交代你一下。」 小孩跪了下来，泪立马就流了下来：「师尊！你还好好的为什么要交代后事！」 「……」老翁又想咳血了。 「放屁！谁说我要交代后事。」 小孩「哦」了一声，擦了擦鼻涕：「师尊，您说。」 老翁顺了一口气对他说：「你还是拿纸墨给我。」 小孩赶紧去找，在破烂的桌子旁翻到了，抖了抖灰尘递给老翁。 老翁蘸了笔墨，写了几行字，递给他。 「你立马进城，买好这些东西再回来。」 小孩看了一眼，感觉有些奇怪：「师尊，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我们用不上啊。」 「谁说我们用？」 「那还有谁用？」 「我买了自有用处，别问那么多，快去吧！师尊的话都不听了？」 小孩点了点头，吹了一下把纸上的墨水，折起来放好，站起来对老翁行了一个礼：「师尊，那我先走了，你真的没事吗？」 「快去，这点伤我自会处理。」 老翁收起迷雾，室内赫然还有另外一个人站着！李堂聿正眼里无光站在一旁，仿佛失去了魂魄。老翁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倒了一粒，服下，就地打坐，过了一个时辰才睁开眼睛。 老翁按着胸膛缓慢站起来，仔细打量李堂聿，在心里评价：「长得是不错，资质也很不错。」他现在胸口还痛着，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忘不了这一击。 就是这性子吃不消，也不懂那么礼貌的小伙子为何喜欢这种类型。 老翁摇了摇头，他手一动，李堂聿犹如提线木偶般动起来，走进室。老翁掀开一块砖，手往里一伸一按，一条密道就缓慢出现在眼前。老翁又动了动手指，李堂聿就下去了。 老翁又重新关闭了密道。 楚长跃爬上了西峰也找到了阴面的山窟，正想探进去的时候感受到浓郁的魔息，这等魔力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但想到师尊，他又无论如何需要那月草。 他只能硬着头皮冒险，思前想后，他心生一计。 先躺在草丛里滚几圈消除自己的味道，接着又在洞窟外不远处堆放石头，再隐藏气息在洞窟不远处用法力击倒石头。 果然洞里跑出了一只魔兽，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等级，应该能到特级，楚长跃汗颜。楚长跃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一时泄气，魔兽奔出去后，他立马施展月影独步飞去洞窟里。 进去发现里面不是全封闭的，月光穿过洞顶，温和清凉的光被折射到凹凸不平的岩壁上，他在那里发现沐浴着月光的月草。 他掏出火摺子一吹，洞里亮起一块地方，图纸月草的样子已经在来的路上刻在脑里，他看了一下确认是月草，才小心翼翼採摘下来，收进囊里。 就在这时，感觉有软软的热热的东西挨着他的腿，他吓了一大跳，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神僵硬往下一看，一团黑色的毛团趴在他脚上。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冷汗也冒了出来。 魔兽的崽！ 楚长跃立马缩回脚，魔兽趴在地上，嗷了一声，竟又要去趴他的脚。楚长跃往后掠，脚尖一点，往后撤。 眼见就要出洞窟，心还未落下，光线变暗了。 完蛋。 楚长跃脚点了两下上了墙，魔兽回来！ 他现在屏息也晚了，魔兽已经抬起头看他。 魔兽崽子也跑了出来，在魔兽旁也抬头看着他，嗷了几声。 楚长跃抽出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魔兽突然矮下身，趴在地上，把嗷嗷叫的崽子叼在怀里舔毛。 楚长跃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魔兽的敌意消失了，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楚长跃飞快插回剑，飞快掠出山窟。 出去后片刻，他又听到稚嫩的叫声，忍不住回了头，月光亮晃晃照着山头，魔兽一大一小也出了山洞，小魔兽在魔兽怀里还在嗷叫，大魔兽不远不近跟着他。 楚长跃莫名有种直觉，他们在送自己走，但这种想法又实在荒唐没有来由，他不再回头看，更快在树林里穿梭，他捂着胸口里的纳物囊，念着师尊。 下了山后，就没有看到魔兽的身影，楚长跃总算长吐出一口气。 他脚步还算轻松往药王草屋飞去。路上遇到河水，想着这样见师尊，让师尊闻到了不好。于是跳进去把一身的草屑和泥土洗干净了才爬上来。天黑后，回去的路也变得更陌生了。不过好在这山谷好像就药王师徒住着，白天见到的门口也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在夜晚里很显眼。 楚长跃曲指叩响门，一会儿后，门缓缓开了。 药王老翁看着他，「道长这是……掉河里了？」 楚长跃仓促拧干衣服，但头髮还有水滴落下来。 第67页 「大夫，失礼了，我这一趟有些狼狈，刚经过一条河顺便就清洗，好歹不算太狼狈，只是又想着师尊等着用药草，赶紧先拿过来了。」 「不碍事，小道长找到月草了？」 「是。」楚长跃从怀里掏出囊，把两棵月草递给药王老翁看。 老翁看了一眼，就说：「没错，就是它。」 楚长跃松了口气：「那师尊的眼睛……」 「不是问题。」 「谢谢大夫！此恩难忘，大夫以后有什么需要长跃做的，尽管吩咐。」 楚长跃想起魔兽，提醒道：「对了大夫，我在寻找月草时候，遇到至少上级的魔兽。那魔兽在月草的洞窟安了一个窝，以后大夫还需要月草要小心了。」 「是吗？谢谢道长提醒，不知道长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楚长跃点了点头，谨慎道：「只魔兽并没有主动攻击我，不过我又想到那洞窟杂草丛生，草比人高，人迹罕有，或许魔兽从未遇上人，也在警惕所以才没有贸然攻击我。」 老翁笑了几声，捻了一下鬍子：「道长这番解释实在有趣。」 楚长跃说：「让大夫见笑了。」 「我师尊睡下了吗？」楚长跃忽然说道。 老翁笑眯眯回头看了一眼，楚长跃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屋里昏暗，只有院里亮起灯笼。 「道长睡熟了。」 楚长跃点了点头，正要轻步走进去，老翁拦住了他，说：「道长刚才说有事尽管吩咐？」 「是。」 「道长，可知我这这里治人的规矩。」 楚长跃摇头：「不知，大夫需要我做什么？」 「在那之前，道长可否听老夫说一个故事。」 「可以，大夫请讲。」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道侣一起出外游行。他们离开了家乡，去了和他们截然不同的地方。他们原本只想在那里寄居一段日子，体验一下和完全不同类的生活，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回家的路被封住了。他们被迫留在那里，入乡随俗当一样的人。想到无法回家虽然苦闷，但至少还有道侣陪伴在旁，日子也还有滋味。」 「不过有一天，那对道侣其中一个，竟然越来越虚弱，另外一个人才发现，原来他的伴侣为了回家偷偷做了很多事，触犯了那里的人，出手打伤了她。」 她的伤只有回家才能治好，可回家的路已被人断了，眼看也暂无开通的可能，那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道侣断绝了生机，客死他乡。」 楚长跃皱眉：「实在太遗憾了。」 老翁说：「老夫深感痛心，所以下定决心要成全天下所有有情人。」 「大夫有此心难得，不知需要晚辈做些什么？」 老翁迈出门口，对楚长跃说：「道长，你进来时候有没有觉得这牌楼是不是缺点什么？」 楚长跃看着空白的牌匾，「牌匾需要题字？」 老翁点了点头：「正是。道长可否愿意帮我题字？」 楚长跃惊讶道：「举手之劳，乐意至极。只不过晚辈的字一般，够不上门面……」 「哎，字丑也无所谓了。老夫只需要牌匾上有字。」 「那晚辈就献丑了。」楚长跃拱了拱手。 老翁把准备好的笔墨递给他。 楚长跃轻身上去，很快就把牌匾摘了下来，他接过毛笔，蘸笔墨时候问，「大夫，需要题什么字？」 老翁顺着鬍子捋：「就提非道侣不治。」 第58章 楚长跃愣住了，抬头看老翁。 「怎么不写了？」 楚长跃沉默着一气呵成把『非道侣不治』的五个字写在牌匾上。 老翁笑眯眯看着牌匾，「不错，写得不错，隐有锋芒。那劳驾道长挂上去吧。」 楚长跃把牌匾挂了上去，下来后，问老翁：「不知大夫这是何意？」 「老夫年纪大了，不太能记住事。这不，现在才想起，得跟道长讲讲老夫治人的规矩。」 「对了，忘记问了，道长和令师尊是何关系？」 楚长跃沉默了：「自然是师徒。」 老翁嘆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楚长跃握紧拳头，不自然道：「也是道侣。」 「如此甚好。」老翁说道。 楚长跃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告罪，为了治师尊的眼睛顾不上什么了，药王阁下到时候要怪罪，我一力承担吧。 老翁忽然又说道：「道长能看破世间条条框框，追求本意，实在佩服。」 楚长跃半真半假说：「身在世间，自然受其法则，但我心更不可违。」 「说得好！好一句我心不可违。」 「老夫有一心愿，不知道长可否成全？」 楚长跃经过刚才一遭，已知这个身居深谷里的药王，不是寻常路数，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但有求于人，也只能顺其话说：「大夫，请说。」 「老夫从前总觉得成亲拜堂过于死板，不爱折腾，到老了只剩回忆，回想起来有些遗憾，要能举办一场，也算遂了心愿。」 楚长跃冷汗都从额头冒出来了，他和师尊成亲拜堂，他想都不敢想。 想到师尊的反应，更是头皮发麻。 「你愿意成全老夫心愿吗？」 楚长跃嘆了口气，硬着头皮说：「我们不需要这些，师尊更……不喜这些。这事至少也要徵求师尊的同意。」楚长跃说完自己也在苦笑，师尊哪有可能同意，他最忌惮这些了。 第68页 「道长不用担心，令师尊这边不需要担忧，只要道长首肯即可。」 楚长跃空白了一瞬，「师尊同意？」 老翁笑而不语。 楚长跃喃喃自语：「不可能。」 楚长跃意识不对劲，勐地抬头说道：「大夫，我师尊在哪里？」 老翁哈哈大笑：「老夫说过了，睡过去了。」 「抱歉，我要进去看看。」楚长跃态度强硬要进去。 老翁伸手阻拦，漫不经心说：「三日后就是吉日，我已让徒儿购买成亲要用的喜物，按照俗世的规矩，成亲之前三日内不适宜见面了。」 楚长跃脸色一变：「你把师尊怎么了？」 「道长放心，令师尊丝髮未损，三日后，我还给你一个眼睛正常的道侣。」 楚长跃握紧拳头：「大夫，师尊不愿被强迫拜堂，还望大夫停手吧。」 老翁收起手，放进衣袍里：「既然是道侣，成亲又有何勉强一说。」 楚长跃心知已经被拆穿，只能破罐子破摔道：「抱歉，刚才是我说谎了，我和师尊并不是道侣，我只想救师尊，但大夫莫要迁怒他人。」 老翁笑道：「我知道啊，老夫已徵求过令师尊的意见，已经得到一个最近都不会忘记的答覆。」 楚长跃再也忍不住，心里不想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沖了进去，室内一片昏暗，喊了好几声师尊，无人应答。他打开火摺子，室内还是一片狼藉，可知白天定是经过一场战斗。 「令师尊现在听不到你叫他。」老翁老神在在走了进去。 楚长跃拔出剑，剑指着老翁，颤声道：「大夫，我们到这并无恶意，只是想寻求医治，如若你不想医治拒了我们便是，你怎能伤我师尊？」 老翁又笑了，「你怎知我伤了你师尊，伤的只有我的药草，我的身体。我已说过了，你的师尊无碍，只不过使了一些小手段，让他暂时昏睡而已。」 话音刚落，楚长跃的剑就横在老翁脖子旁，声音发寒道：「大夫失礼了，我只有见到师尊心才能安定下来。」 老翁并指推开他的剑：「道长，令师尊对于我来说是棘手，我当时使了个小手段令他分心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也被你师尊中伤了身体，但目前的你想打我，还不够。」 「而且老夫活到这个岁数，生死早就看淡了，为得就是一个痛快。你杀了我，令师尊的眼睛耽误了不说，你也见不到原来那个他了。」 楚长跃不情不愿缓缓放下剑：「大夫已知道我们不是道侣，为何执意如此？」 老翁眼里闪过精光，「还记得刚才那个故事吗？」 楚长跃顿了顿，「大夫是其中一位主角。」 「正是。」 「我这一辈子就为能把我道侣带回」 楚长跃想到魔兽，又想到刚才的故事，不同类的生活，无法回家？魔界？ 「你是魔人？」 老翁哈哈笑道：「不错，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魔族东部罗夫。」 第59章 「我这里向来只有魔族来往，道长能找来也是缘份。」 楚长跃心生疑惑，虽说兰兄结交广，但牵涉到魔族为何从未提起，还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大夫的弟子难道也是？」 「哦，他不是。他呀是我在河边捡到的。」 楚长跃握住剑：「大夫，还是让我见一下师尊吧，我师尊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下回拆的就是您这几间房子了。」 老翁感到好笑：「你这么说自己的师长，也不怕他生气。」 「见到师尊，就算生气，也是好的。」 「道长，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就开炉炼药。三日后你会见到完好的师尊。」老翁要往屋里走。 「大夫，我无能为力带魔族回家，神阵已落成百年，无人寻得外界出入口。」 老翁说：「我说过了，不为难你，你有能力就去做，没有能力暂且不提。只不过，顺你我所愿让你和令师尊成亲，这点甜头你还是可以给我的。」 楚长跃退一步手说：「既然如此，成亲之事也需要和师尊商议，只要让我再见师尊一面就好。」 「不行，成亲的规矩不可废，道长要再说下去，耽误我明天起来炼药，老夫就无法保证药效了。」说完就进了房。 楚长跃手按住剑，眼神迟疑，刚才老翁手指移开他的时候没有收敛魔息。这不是他能对付的，更不要说师尊还在他手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楚长跃勐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责怪自己，怎么可以把看不清的师尊一个人留在陌生人里，还是真的魔窟。事到如今，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他握住求救信火，实在不行就只能求救师门了，可他们弟子稀少，活动范围不广，希望不大，只能寄託其余门派看到求救信号，愿意施以援手。 要是顺着老翁的想法去做的话，楚长跃思索一番决定按耐不动。老翁如果只是想拿下他们，根本不需要和他废那么多话，他应该是真的想要看着他们成亲。 三日后和师尊成亲吗，楚长跃心跳快了几分，连忙摇头，甩掉这个想法。 这时怎么还在想这事，师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跟着老翁进去。 老翁给他安排了一间宽敞的客房，他待老翁离开，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他把除了老翁所在的房间都探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师尊的身影，也没有发现老翁的弟子。 第69页 最后他站在老翁屋顶，轻轻掀开一块，只透过床帐隐约看到老翁身影。 楚长跃轻轻放了回去，在床上的老翁突然睁开眼睛，意味深长看了屋顶一眼。 回到房里，楚长跃心里有了下一步猜测，老翁应该把师尊藏在密室了，如此安静，师尊应该就是昏睡状态。 他躺了一会，翻来覆去还是起了床，上到屋顶坐着闭目养神，不敢深睡时刻关注屋里的动静。 次日。老翁起床洗脸，做早膳，还邀请屋顶上的他一起吃。 楚长跃从屋顶下来，说：「不用了，我去为师尊做一些吧。」 「道长不用费那个劲，修行之人修行到令师尊份上，一个月不吃也没事。」 「可师尊从不辟谷，三餐从不落下。」 老翁哑然失笑：」道长，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你俩谁才是师谁才是徒，你是否过于照顾令师尊了。」 「弟子照顾师尊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你就没想过你如此细緻入微照顾令师尊，他离开你该怎么办？」 「我为何要离开师尊。」 「你没想过离开师尊，没想过要独自去做什么事？」 楚长跃心想他并不想离开师尊，可……他要离开的。 他沉默一瞬，艰涩道：「师尊虽然看着不太稳重，但毕竟还是年长我六岁，且师尊上有师长，下有师侄，师尊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师尊没有他也能活得好他很高兴，但想到师尊身边没有自己还是有点寂寞。 「大夫，还是给师尊……」 「吃吧，我说了三日不见就不能见，别耽误了，待会儿还要麻烦道长帮忙打手炼丹事宜。」 楚长跃想了想，师尊的眼睛也很重要，但他没坐下去：「谢谢大夫好意，只是师尊都尚未用膳，弟子自然也不能吃。」 「你……行吧，既然你如此真心想要和你师尊共难，我高兴！我更期待之后的成亲！那就跟我一起去炉房吧」，吃完后小徒弟不在他拿去洗碗。 两天内楚长跃都跟着老翁窝在锅炉房里炼药，第三天，药丹炼成了。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周二晚上 第60章 ·小孩也在那天背着一箩筐东西回来了。 一看到楚长跃，指着他「你」了半天，被老翁打发去干活。 小孩放下东西去干活，满脸写着震惊，这人竟然还在？！ 布置完大堂，看着满堂一片红，小孩茫然问：「师尊，到底谁成亲跑我们这里来啊？」 老翁下巴一抬，小孩往前一看，楚长跃正在贴囍字，贴完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它发呆。 小孩嘴巴又张大得能吞一个鸡蛋。 「他师尊砸了我们屋子跑了，他还留在这里成亲？！」 「他和谁成亲啊！」 「他师尊。」 「……」小孩一脸空白，良久后，他又问：「师尊，你说他和谁？」 「这里除了他，只有我和你，还有他师尊，你说他还能和谁？」 小孩陷入混乱中，他缓慢道：「所以他砸了我们屋子，毁了我们的药草，还要在我们屋里和徒弟成亲？这……岂有此理！」 「不是，他三天前不是极力澄清他和徒弟的关系吗？他发什么癫？！」 「小声点，在人家好日子骂人，你找抽是吧。」 「师尊，你也是！你怎么还让他们在我们这成亲！」 老翁拉着小孩走出去，手一指，小孩顺着指仰头看，牌匾上赫然是新题的『非道侣不治』。 「……」小孩下巴再次掉下。 小孩一言难尽看着师尊：「师尊，我们什么时候……」然后小孩就被捂住嘴提了起来。 「干活去。」老翁拍了一下头，才放了回去。 小孩眼珠子转了一下，「那人竟然会妥协。不会我们给他治完就拆我们屋子吧。」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老翁不以为意，小孩瞪大眼睛：「所以他真会拆啊。」 老翁忽然脸色一变，一言不发进了屋，小孩苦着脸也跟着老翁进屋。 楚长跃趁老翁出去了，推开他的房门，仔细推敲墙壁和地板砖，敲到一块砖时候察觉有异动，就在这时，门再次开了。 他只能上房柱，老翁进房就抬头，若无其事道：「道长，原来你在这里啊，快下来换喜服吧，别误了吉时。」 楚长跃脸色还有些僵硬，他平復了唿吸，跳了下来，接过红衣，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师尊的喜服……谁帮他换？」 老翁捋了一下鬍子，笑咪咪道：「自然是他自己换。」 楚长跃沉默了良久，不太相信道：「我师尊真的愿意吗？」 「道长，速速去换，待会儿你就知道你师尊愿不愿意了。」 楚长跃攥着红衣，迟疑点了点头，脚步沉重走了出去。 老翁等人退出去，推了一下自己的弟子：「跟着去帮忙，出去关门。」 小孩想到接下来的遭遇有些心不在焉，脚步缓慢跟着去了。 门被关上后，老翁提起包装好的另外一套喜服，低头看向楚长跃刚摸到的砖头，一条肉眼不可见的魔丝断了两截，他拿出那块砖，顺着暗道的梯子往下走。 地下室里光线暗淡，老翁掏出火摺子，点燃几盏烛火，他视线一转，室内有一张床，有人躺在那里，闭着眼睛。 第70页 老翁手指一动，那人睁开了眼睛，老翁在他眼睛几尺外张开手晃了晃，问道：「几只手指？」 那人缓慢说：「三只。」 老翁又去把了一会脉，点头：「很好。」 他把喜服放在床旁，对他说：「穿上它，走上来。」 老翁手放在背后，小声哼着奇特旋律的小曲，那是来自故乡的歌曲。他悠闲自得坐在他房里斟茶。 不到一盏茶时间，地下室里的一身红衣走了上前，老翁手指了一个方向，让他坐在铜镜之前，对他说：「会梳妆么？」 那人缓慢点了点头，打开妆奁。 铜镜里的人脸五官精緻，底子好，只需要略施粉黛，再用上胭脂点唇就好。 老翁把一块别致的红色绸缎披在他头上，低头对他说：「知道如何拜堂吧。」 他看着李堂聿缓慢点了点头，又指示道：「走出去吧。」 楚长跃有些紧张站在院里，他前面桌子摆放着一对闪烁着红光的喜烛，老翁之前说：「既然你们高堂都不在了，长辈也不在此，就在院里朝千行门方向放桌子吧。」所以他们也只布置了外面院里和房里。 他捻着手指，想着接下来要见到师尊，心急又紧张。 他听到有人走过来，循声看去，只见老翁扶着一个头披红帕的人出来，心一下子被揪紧了。 作者有话说： 配合榜单需要，下次更新可能是周五或者周末 第61章 盖头下的身影和手极其熟是师尊。 楚长跃握紧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生怕错过对方的动作，可他没有看到任何指示，他的师尊就这样顺从着老翁扶着走向他……难道真的妥协，要和他拜堂、成亲？眼见那身和他一致的红衣离他越来越近，楚长跃松开了拳头，茫然又有些无措。 小孩把一条中间绑着绣球牵红递给他，他握住后，小孩就把另外一头递给被红帕盖住的人。 人没有动作，楚长跃却生出一点轻松，这才是师尊，他想到接下来掀开红布大闹一场的画面，都要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时，老翁轻声提醒道：「拿着。」 楚长跃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缓缓拿起抓住牵红，面向喜台。 这条连着师尊的牵红莫名感觉很烫，楚长跃感觉身体轰地热了起来，脸也跟着涨红了，他真的要和师尊拜堂吗？ 他的视线不自然移开，身体也僵硬转向喜台。 老翁满意笑了笑，他走去一旁，朗声念：「一拜天地。」 楚长跃不敢动，余光小心翼翼投向一旁，看到身旁的人缓慢转向后面，咽喉紧张滑动了一下，也跟着转了身，两人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起来转回去，楚长跃看着无人分坐两旁的喜台，心里想到已逝的父母和千行门的师长，郑重磕头。 夫妻对拜！」 楚长跃缓缓转身，揣着剧烈的心动，向着对方，和对面同时一拜。 师尊……对不起，我愿意。 「礼毕，送入洞房！」 老翁让小孩扶着红盖头下的人，送人入他们布置好的房间。小孩一边扶一边好奇想看红盖头下的人，被他师尊打了一下，才停止了偷窥。 楚长跃随后，老翁最后进去，小孩把人扶坐到床上后，在老翁的指示下把桌子上的酒端了过来，对楚长跃说：「喝完这杯合卺酒，礼也就成了。」 也就是说，他们会出去，让他们洞房，楚长跃甩开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在心里更正为能和师尊独处了。 堂都拜了，也不差这一杯酒了，楚长跃拿起酒杯，看着眼前的人也举起那杯酒，他正要喝时候，老翁拉着他的手臂勾住对方的手臂，笑眯眯看着他们。 他们皆沉默手臂相交一饮而尽，楚长跃放下酒杯，若无其事握了一下和对方挨过的手臂。 小孩端着空酒杯放回桌子上，正好奇等待下一步指示时候，老翁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小孩走出去，在门外探出小头，看到老翁走过来陡然握住楚长跃的手，楚长跃还未来得及抽手，就被放开，他莫名感觉有异样，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没看出什么。老翁意味深长把喜秤递给他，道：「小道长，春宵苦短，别耽误良辰了。」 楚长跃身体一僵，背对着师尊，这话师尊听了会生气，都走到这里了，要打起来就不好了，他硬着头皮说：「大夫操劳一天，也该回去休息了。」 「好。」老翁也没再废话，背着手走出去，关上门，拉着探头探脑的小孩一起走了。 楚长跃深唿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床边，他弯下腰，语气有些不自然道：「师尊，他们都走了。」 坐在床上的人没有回应，楚长跃愣了一下，不确定叫了一声：「师尊？」 「嗯。」 楚长跃听到声音，松了口气，他刚才竟有了红盖头下不是他师尊的想法。 但眼前的红布实在碍眼，楚长跃也奇怪师尊为何不掀开红盖头，难道……他低头看着喜秤，在等他掀开？ 他红着脸，轻轻用喜秤撩起，随着红布被掀开，先是露出线条好看的锁骨，接着小巧又挺立的鼻尖，红布落在床上，露出那张楚长跃想了三天的脸，他唿吸一窒。 真的是师尊，知道是一回事，掀开看到又是一回事。 楚长跃握紧喜秤，热血上涌，他虽然对师尊生出了异样的心思，但他也没想过能和师尊成亲，想都没想过他和师尊真的成亲了。 第71页 他把喜秤放在一旁，半跪在李堂聿面前，颤声叫道：「师尊……」 李堂聿安静坐着，眼里无神，就像一具没有情绪的玩偶。 楚长跃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师尊的样子是不是太平静了，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与己无关。 「师尊，你身体还好吗？」楚长跃凑近了些问道。 李堂聿声音平淡回道：「还好。」 楚长跃又问：「能看清东西了吗？」 「能。」 楚长跃喜道：「太好了。」 「师尊，这三日你在哪里？」 李堂聿缓慢说道：「在地下室。」 楚长跃心想果然如此，继续问道：「师尊，在地下室做什么？」 「躺下。」 楚长跃愣了，脸色难看道：「那人做了什么？」 李堂聿生硬说道：「他叫我吃药，叫我换衣服，叫我梳妆，叫我拜堂，叫我洞房。」 楚长跃脸色白了又红，他忍不住握住李堂聿的手臂，「师尊，你到底怎么了？」 师尊这个样子太奇怪了，楚长跃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心中的疑惑，但他……楚长跃红着脸夹了下腿，他怎么竟……起来了？ 他勐地站起来，脚步混乱后退了好几步，脸比身上的衣服还要红。这种时候，他竟然……楚长跃努力冷静却发现做不到，他甩了下头，眼下师尊的异常才是最重要的。 「要洞房。」 楚长跃惊疑不定回头看李堂聿，李堂聿也不知什么时候脸色红了。 「要洞房。」他再次复述道。和刚才犹如木偶的表现不一样，李堂聿动了起来，姿势僵硬，抓住他的手就往他身上爬。 楚长跃从不知道师尊身体还能变得如此柔软、温热，而且他也发现师尊也有了反应。 怎会……如此？ 楚长跃的理智摇摇欲坠，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一再发生，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眼前的人是师尊，又不是他的师尊，仿佛有人把灵魂从他身上抽了出来，仅剩一个听话的躯壳，可现在这个躯壳还动起来了，为什么？ 他脑子闪过一句『叫我洞房』，是魔族老翁的诡计！ 楚长跃艰难把人拉了下来，师尊贴着他的身体和他散发出的气息令他躁热不已，眼看他还要往怀里投，他忍无可忍攥着他的手按在床上，沉声问道：「师尊，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楚长跃。」李堂聿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 楚长跃沉默了一瞬，「我是你的谁？」 李堂聿一字一句又回答：「徒弟，也是道侣。」 楚长跃放开了他的手，艰难站起来，摇了摇头，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师尊，你要清醒过来不会答应的。」 「要洞房。」李堂聿又要往他身上扑。 「不要动！」楚长跃颤声喊道。 李堂聿闻声没有再动，坐在床上脸色红润看着他。 「师尊再靠近我，我怕会做出你不想的事。」楚长跃不敢直视他，扶额看地。 楚长跃艰难往外走，不知为何那几步走得格外艰难，他走过圆桌扫了一眼酒壶，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酒有问题。 他想推开门，发现被上了锁，楚长跃眉一皱，正要打开，就听到屋外老翁喊道：「魔族的合卺酒惯用合欢草泡的，此夜不尽兴，合欢不散。」 「大夫，你做得太过了！你给我解药，此事还有挽回余地，不然，你真要得罪千行门不成！」 「老夫是魔族，得罪你们人类修仙界又如何？我既要助你我所愿，自然助到底。」 「这不是我的愿望！」他不愿意伤害师尊，从来就不想。楚长跃握拳砸了一下门，发出巨响的「砰」一声。 「老夫年长你几百岁，眼色还是有的。我早看出来你心属里头那位，小道长不是说过我心不可违么，你何必扭捏，里头那位也是愿意的。」 「师尊怎么可能……休要胡言！」 「哈哈哈旁观者清小道长，你也别费力气出来了，门外我还设了结界，你现在的情况法力能利索使出来吗？别说你，换你师尊现在也解不了。」 「你到底对我师尊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楚长跃气愤又砸了一下门。 老翁在院外吃茶，闻言笑道：「他的身体种上了我族特有的傀儡魔丝，操控的母丝我已传给了你，此后，他听你的话行动，做你想做的事。」 「我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师尊，我要我原来的师尊！」楚长跃目眦尽裂道。 「小道长，我听你气息不稳已快到极限，你不如回去看看你的师尊，同时种了魔丝和合欢的人，会怎么样我也不好说。」 一听师尊情况不妙，楚长跃也顾不上什么了，他连忙走回去。 李堂聿还坐在床上，只是看着情况并不太好，额头的头髮被热汗黏了几缕，脖子连着脸都红得像在发烫，细看还能看到手指在隐忍发颤。 「师尊，你还好吗？」楚长跃坐在床边，握住李堂聿的手，发现他自己的手也热得不行。 李堂聿缓慢转头，他有些颤慄说道：「难受……我……难受。」无神的眼睛闪过一丝水润，眼一眨滑下了一颗水珠。 楚长跃脑子那根一直绷着的弦断了，勉力压制的热流汹涌澎湃漫过了他全身，他的眼神红得吓人，再也忍受不住紧抱他的师尊，而他的师尊也搂紧他的脖子。 第72页 「师尊……」 垂下的头髮和散落在床上的髮丝如胶似漆，仿佛就要因此交融在一起。 第62章 次日，楚长跃醒来，睁眼就看到还在沉睡的李堂聿，他直直看了好一会儿，又把头埋在师尊脖子里，亲昵蹭了蹭。 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师尊，真好。 片刻后，他脑子清醒了，抬起头，同时注意到师尊喉结处可疑的牙印红痕，明显是被人咬出来的。 啊！他脸勐地涨红了，小心翼翼抽出抱了人一晚上的手，绣着鸳鸯的大红色喜被也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锁骨往下延展到腰下许多深深浅浅的咬痕和吸吮出的红痕。 楚长跃把被子赶紧盖上去，像掩盖罪证松了口气，他缓缓下了床，顺手收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接着坐在床下，看了一眼师尊，又脸红耳赤捂脸。 稍微收拾了一下混乱的心绪，他换了一套常服，推了一下门，果然开了。 他要找魔族老翁，却在院里看到一个比老翁年轻、容貌却相似的人。 不等他询问，那人直接说：「是我。」 竟然是魔族老翁！一夜之间华发中生了不少青丝，面貌也看着容光焕发，他看着竟年轻了十年。 老翁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我们一族在魔界还兼具类似天上月老一职，经我撮合的二人洞房之气于我有益，算是我说媒的报酬。」 楚长跃皱眉道：「大夫目的已达到，麻烦尽快抽出我师尊体内的魔丝。」 老翁说道：「魔丝一人只能种一次，而且令师尊修为了得，我昨晚还感觉魔丝有松动的迹象，或许不等我解开魔丝迟早也有一天会断掉，就这样你还要现在抽吗？」 「抽出来后，师尊还能记起种了魔丝的事吗？」 「自然，魔丝只让他丧失对身体的掌控力。他会对你如何我不好说，就他那个脾性，抽出来他还是不是你师尊都难说了。」 楚长跃瞳底闪过一丝黯然，但他坚定说：「抽出来。师尊不应该像个提线木偶，之后一切交给师尊处理。」 「好，随你。」老翁不再劝他。 楚长跃松了口气，想到师尊能恢復正常，他忧，但更喜。 「豆儿！」老翁喊道。 小孩跑了出来，「师尊，怎么了？」 「收拾东西，我们要搬家了。」 「啊？」 「里头那位要准备醒了！」 豆儿一听，炸了，「我现在就去！」 楚长跃一言难尽看着一老一小收拾东西，要不是打不过，他都想动手了。 老翁收拾完东西就去抽魔丝，那魔丝肉眼看不见，楚长跃看到老翁手指动了动，就说好了。 「师尊，没事了？」 老翁走了过来，伸出手，楚长跃挡在他面前，警惕盯着他。 「把脉而已，小道长不用紧张。」 楚长跃眉头微松，「前辈之前暗算多次，很难让人安心了。」 老翁笑道：「那你还要我看一下吗？」 楚长跃握住李堂聿的手，犹豫了一下说：「麻烦了。」 老翁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把了一下脉就放下。 」没什么大事，蛇毒已清，合欢也解，现在就是亏了肾气，还有些外伤。」 「师尊，受伤了？师尊怎么会受伤？」楚长跃紧张道。 老翁从怀里递了一瓶药，「昨晚的事你忘了？我看你也加冠了，没成想昨夜之前还是处子，不懂此道伤了人。你趁他还没醒，给他涂上，涂哪里不需要我说了吧。」 楚长跃脸红了，他接过药，尴尬道：「不用了。」 老翁又去抓了几味药递给他，「用三碗水把这些煮成一碗水，给他服上。」 楚长跃接过药，「好。」 老翁笑道：「如果你不想面对，跑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师长从小教导我，敢作敢为，而且我不放心师尊一人。」 老翁挑眉：「我们魔族没有这个规矩，随你吧，老夫走了，再会。」 楚长跃没说话，这魔人虽然治好了师尊的眼睛，但也算计了他们。行事如此出格，迟早再次闯祸。这再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人走后，楚长跃去烧了一盘热水，想给师尊擦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下被子，看着床上的人身上的痕迹，脸一下子红，一下子又变白。 这竟然是他干的……楚长跃又捂脸，师尊醒来怕是要大义灭亲吧。 楚长跃心中复杂苦涩，动作却轻柔，还脸红耳热给劳累一晚上的伤口上了药，最后帮李堂聿穿上衣裳。 他看着师尊发呆，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想到还要去煮药，才转身而去。 楚长跃六神无主看着瓦罐上的汤药，想着昨晚的事嘆了口气。 他忽然听到声音，勐地站起来，「师尊！」 他快步走进房内，看到师尊坐了起来，红着眼睛瞪他：「那个魔族老东西呢！」 楚长跃说：「走了。」 「你竟然放他走！」李堂聿不发一语，动作僵硬下床，抽出髮簪经过他时候碰了一下他的剑，白光一闪，髮簪再次变剑，他脸色发硬，忍着隐痛，踹门而出！ 楚长跃想拦，又不敢拦。 李堂聿提着剑砍开了所有的门，不见他们之外的任何人，他跑到外面抬头看到门匾，熟悉的字眼刺痛了他的眼睛。 第73页 「你写的？」 楚长跃握紧拳头，缓慢点头。 李堂聿一挥剑，剑气一出，门匾连着门框都碎成齑粉。 楚长跃喉咙滑动了一下，感觉下一剑下一瞬就算挥他身上也不奇怪。 李堂聿气血翻涌，忽然皱眉弯身捂着肚子，剑也跟着掉在地上。 「师尊！」楚长跃上前想扶他。 李堂聿另外一只手挡在他面前，「不用！」 「师尊……」楚长跃低声喊道。 李堂聿红着眼瞪着地面，「别叫我师尊！」 「没有师徒会做那样的事……」李堂聿说完就想起他的师长……心一梗。 楚长跃沉默跪了下来。 李堂聿咬咬牙，看着他一副任他处置的样子更生气。他捂着肚子走进屋，看着满眼的红，更觉刺眼！手刚一动，才想起剑掉地上了，他不想回头，不想看见还跪在原地的楚长跃，默默走走进另外一间房间，再次躺下。 他毫无睡意摊在床上，从未经过辟谷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他没有理会，仰头看着床帐，瞳孔却发散无神。 「完了啊……」他喃喃自语。 楚长跃看着李堂聿进了屋，又跪了好一会儿，想起师尊刚才的异样，或许是因为几天没吃东西闹的，他站了起来。灶房已经温着煮好的粥，还有小菜。 他看了一下药汤火候，就端着粥菜去师尊房里。 门已经被李堂聿砍没了，楚长跃站在门外无门可敲，只能向里面喊一声：「师尊？」无人应。他深唿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师尊，先用膳吧。」楚长跃摆好碗筷，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动静。 「弟子先出去了。」 李堂聿闻到肉粥飘来的香味了，肚子不争气叫得更响，叫得他躺不下去。 缓慢坐起来，看着粥，口中已经流水，他先去喝了一杯水，接着吃了一口粥，入口绵滑，吞下去，一股暖流从舌头到咽喉，直至身体内部。 李堂聿却放下勺子，沉默了片刻，又继续吃。 吃完后，李堂聿感觉有些精神了，正要推门而出，感觉有人靠近，他知道是他的逆徒，又躺回床上。 「师尊，喝药了。」 李堂聿背靠着他，感觉他脚步往外走，才坐了起来，喝完后，坐着调息。楚长跃进来收碗筷，李堂聿闭着眼问道：「我身体又怎么了？」 楚长跃听到师尊还愿意和他说话，高兴地直接说道：「没有大碍，只是肾气不足，补一下就好。」 「咔嚓」一声，李堂聿睁开眼睛捏碎了杯子，咬牙切齿道：「我、没、事，不需要补什么肾！」 「是。」楚长跃失言了，垂下头走去收拾碎片。 过了一会儿，李堂聿下了床，淡淡说：「我要回去了。」 楚长跃停下动作，站了起来追上去：「师尊，我送你回去。」 「我轮不到你送。你去做你的事，找你想找的人，闯你的天下。」李堂聿生硬说完，就要跨出门槛。 楚长跃脸色煞白，他勐地朝他又跪了下来，哽咽道：「师尊，弟子愿受任何处罚，求师尊别不要我。」 李堂聿停住了脚步，眼神闪烁了几下，他没有回头，直视着前方：「我处罚不了你，都怪我着了魔族的诡计，但现在我不想看见你。」说完，他跨出门，走了出去。 楚长跃失魂落魄跪在原地，接着擦了擦眼睛，想到师尊身体不适，追了出去。 李堂聿往千行门方向走，楚长跃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直到李堂聿进了千行门的地界，楚长跃跟着他往山上走，心里想着他该走了，师尊还在气头上，要再跟上去，师尊要是气极，当祖师爷面断了这师徒名分，以后师尊两字也没法叫了。可他心里却冒出一股强烈的想继续跟上的冲动，脚忍不住也踏上了登山的石阶，可他仅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 「我不想看见你。」耳朵又响起师尊的话，他隐忍又忧郁地抬头看着师尊的身影越来越远，化成一抹遥远灰色。 师尊……如果可以，我想要永远跟随你，就算你从此厌弃我，我也想要在能看得到你的地方。他跪在石阶上，对着那抹将要消失的身影，郑重磕了一个头。 楚长跃脚步沉重往相反的方向走，走三步后忍不住回头，看着那条熟悉的路，多年以前他感到绝望无路是光羽门的前辈带着他走上这条路。 前辈曾经说这是他父母的意思，比起树大招风的名门正派光羽门，千行门更适合他藏匿行踪，门派虽小，胜在师门上下都是性情中人，那里能成为他的 他当时一心復仇，只想找到一个能收留他的地方修炼，可这么多年过去，每次走这一条路回去脚步都是轻快的。 楚长跃握紧剑，像是从中找到了一丝支撑力量，他转回身不再看这条回不去的路，眼神决绝往前走。 李堂聿走到阶梯尽头，上了空地，看着千行门的门楼停驻了好一会儿，他陡然转身往回走，在最高那阶站着、垂下眼，阶梯下没有人，他突然眼睛睁大，一息之后，几个回派的弟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他愣了一下，又往后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才转身走进千行门，只是他的身影不复方才上来时候挺直。 第63章 手礼 「小师叔回来了！」 「小师叔！」 「小师叔！师尊昨天还念着你，您今天就回来实在太好了！」 第74页 正在扫地、擦柱子的师侄们看到李堂聿纷纷打招唿行礼。李堂聿有气无力点了下头，垂头往里走。 不知内情的一个师侄见他如此关切问道：「小师叔，您身体不适吗？要扶您进去吗？」 李堂聿摆了摆手，谢绝了后辈的好意。 大师兄林叙从走廊走出来，恰好看到他，笑容刚展开瞧到他的脸色收了起来，快步如流星走了过来。 「堂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 「大师兄……我好累啊。」李堂聿看到大师兄，眼睛一红，支撑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他摔进大师兄怀里，整个人都摊在他身上。 「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大师兄扶住他，急切问道。 李堂聿摇了摇头，继续埋在大师兄怀里。 林叙扶他起来，一松手人又摔他怀里。他看着胸前的脑袋，有些恍惚，小师弟虽然一直都亲近他，但随着他一年年长大就没如此亲昵过了。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应该是心里有事了。 「遇到什么事了？」他缓声问。 李堂聿在大师兄怀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叙有些哭笑不得，他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你到底怎么了？」 李堂聿在他怀里瓮声瓮气道：「我真的没事，我就是累了……大师兄，我什么都不想想了。」 「累了就回去休息，你摊我身上像什么话？」 「还有我收到四师弟回信，提到你后来和长跃一起出行，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李堂聿沉默了。 大师兄急了：「说话呀，难不成是长跃出事了？」 「他更没事了。」李堂聿咬牙切齿道。 「啧。」二师兄李声思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着亲弟一脸倒霉相，展开扇子半遮住眼睛，嫌弃地斜看他，「小师弟今年贵庚啊？可有六岁？」 李堂聿没出声。 李声思又说道：「回来就抱着大师兄撒娇，怎么，出去一趟被人收拾了？」 李堂聿一听，忍不住怒视：「你才被收拾！你全家被收拾！」 二师兄合起扇子，无语，接着白了他一眼，「你昏头了吧。」 李堂聿无语凝噎，亲哥就是麻烦，骂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从大师兄怀里钻了出来，李堂聿闷闷不乐道：「大师兄，我回去睡觉去了。」 「堂聿，你真的没事吗？让你哥看看吧。」大师兄喊道。 「不用，用不着麻烦他！」李堂聿喊完，继续耷拉着脑袋往自己院里走。 林叙对李声思说：「你总招惹他做什么？众师兄弟中，独你俩多一层血缘关系，应更亲近才是。堂聿不说，他少时明明也很亲近你，你作为兄长，不多加照顾，怎么反而总推远他。」 李声思沉默了一会儿，对林叙说：「我从小身体差，不说照顾别人，反而总连累众师兄照顾我，所以他哪里还需要我照顾，他以前还想照顾我呢。」 大师兄不贊同摇了摇头：「你呀，年长堂聿多岁，性子怎么还是这般别扭。那小子肯定遇上事了，你别说他，他是在撒娇还是真的有事，我还是分得清，还有他那脸色也让我在意，我还有要事要忙，现在我把话撂这里了，你自己寻个办法让他给你把脉。」 「知道了。」 李堂聿推开房门，直走到厅内的软塌，躺了下去。 室内无人，思绪蔓延，他不想，但又忍不住想。 李堂聿躺了一会儿感觉不舒服，坐起来脱掉外衣，纳物囊掉了出来，看到它，就想起之前一行的收穫，想到古阵书籍，让他精神一振。 他打开纳物囊，感觉里面有不少东西，干脆施展法术都放了出来。一眨眼身边就堆满了东西，李堂聿瞪大眼睛扫了一圈满地的杂物，他不确定地捏起纳物囊瞧了瞧，没拿错啊。 他随手拿起一个盒子，细看，这不是逆徒买给大师兄的手礼吗？ 李堂聿翻开好几个盒子看，一一想起和楚长跃一行时候他提过要买给师长的手信。他怎么都塞他囊里？ 这逆徒偷摸着跟着他来到山脚下怎么不直接上山自己送，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师尊代他送礼不成？ 简直越来越不像样子！ 李堂聿不悦地把各个师长师侄的手礼都堆另外一边，除了自己印象中有的东西还看到几个陌生的箱子，应该也是逆徒偷偷塞进来的。 他的囊袋为了方便逆徒拿东西，对他从不设禁制，倒是给他随便往他袋里塞东西行了方便。 他打开一个大箱子，在里面翻出好几个之前他还在假扮外门弟子时无意提起想要的东西，逆徒当时并没有买，难道这都是他折回去买的？ 李堂聿看了看那些玩意，一个又一个摸索，原本烦闷的心情也被驱散了一些，他干脆坐在地上玩入了神，直到他又翻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打开是保存良好的药草。 定睛一看，李堂聿愣了，这不是混帐徒弟要送给心上人的药草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也一起塞到我纳物囊里了？ 傻子！李堂聿却笑了，难得一见徒弟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把药草拿了出来，一根根数了数，一根不少，都落他这里了。 不知道笨蛋徒弟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不会要在心上人面前呈上心意时候才发现吧。 第75页 李堂聿又笑了，不过他很快收了笑容，又觉得药草实在碍眼，一股脑都丢回盒子，想随手扔去角落时候想到，逆徒为了摘这些药草还被蛇咬了，要不给他送去吧。 他刚起身，看到地上一堆的礼盒，心里有些忿忿不平，又想，这混帐都跟到山下了，也不亲自向师长们问安送礼，还偷摸塞他囊里，偷这种懒简直是失了弟子的礼数，这都是因为迫不及待要去见他那个心上人吧。 哈！逆徒是该要受教训。 李堂聿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想着要是徒弟灰头土脸跑回来拿，他定要教训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的眼神再次投向徒弟给他买的一些小玩意，心里却开始发闷，他把东西都放回箱子，锁了，又觉得还不够，把箱子塞进柜里深处才觉得舒服一些。 折腾了半天，李堂聿终于想起他原本打开囊袋的目的，他翻出混帐徒弟帮他收拾好的神阵书籍，只是他却罕见一直盯着第一页看，直到门突然被敲响。 第64章 不清白了 李堂聿这才发觉自己分了神，他放下书籍，直接说：「进来！」 有人推门而入，李堂聿抬头看到李声思，抿了抿嘴，不太高兴说道：「二师兄来这做什么？」 李声思无视他的问话，皱眉打量了一圈他的房间，半认真半开玩笑问道：「你房间是被人闯了吗？」他眼神落在地上一堆盒子上，又问：「地上这堆是什么东西，你下山这趟是去进货了？」 李堂聿翻了一个白眼，把一个箱子扔给他，「他给你的。」说完就不管他低头继续看书。 李声思单手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药草，有一些还挺稀有，足见其用心。他挑眉问道：「他是谁？里面有不少珍贵稀有的药草，你这受託人怎如此随便。」 「还能是谁。」李堂聿没好气，「我那还在外游歷的好徒弟，这是给你带的手礼，这些药草都是从臧龙谷取来的，门派内全靠你治疗，二师兄不用客气笑纳了吧。 」 李声思合上箱子，哼了一声：「是师侄送我的，我自然收下。倒是你这口怨气听着别扭，你下山后和长跃发生什么了？」 李堂聿翻页的手顿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没什么……」接着又不耐烦道，「拿走它就请回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李声思抽出扇子就抽了他一下后背，「没大没小，怎么跟我说话！」 「啊！」李堂聿叫了一声，委屈道：「我刚回来你就打我！我告诉大师兄去！」 李声思无语了，「得了吧你！二十七岁人了还跑去找大师兄撒娇，你害臊不害臊。你多少也看一下你那大师侄的眼色吧！」 李堂聿如今想到门派内的师徒恋之风更是烦躁，嚷嚷道：」看什么！他应该多看看我的眼色，师徒成道侣本来就为世间不容，断不能让遵守常规的我去迁就歪风邪气的道理！」 李声思愣了一下，他弟已经许久没有对门派内的风气如此反感了，又想到他对自己徒弟突然不悦，不会是…… 「长跃难道向你表白了心意？」 李堂聿炸了，「放屁！他心里有别人！」 李声思又一扇子打了一下他的脑壳，「找打吧你！你这么激动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李堂聿捂了一下脑袋，「没有！明明是你乱说话在先，怎么还怪我激动为自己澄清！我跟我徒弟清清……」李堂聿卡壳了一下，想起他和自己徒弟已经发生不清白的关系了。 他脸色痛苦蹲在地上，抱头自闭了。 李声思愣了一下，收起扇子，脸色不太自然，「别装了，我也没那么用力。」 李堂聿呜呜咽咽起来，没有理会他。 李声思犹豫了一下，半蹲了下来，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找到一个包，又抓起他的手，把了一会脉后说：「你也不过是火旺，毕竟也二十七了，也该开窍了，你这是……最近有道侣了？」 李堂聿一个放字刚出来，屁字还在喉咙里，亲哥就黑着脸举起扇子。 「放……开我！不用你管！」 「要不是大师兄叮嘱我一定要看你，谁非要管你！」 极其相似的两双眼睛都瞪着对方。 李堂聿缩回手，不开心道：「你看完了，我什么事都没有！」接着又扭头挑出几个礼盒朝他扔去。 「大师兄的。」 「大师侄的。」 「二师侄的。」 李声思艰难抱着礼盒，歪头瞪他：「你还想我帮送大师兄他们的手礼？」 「二师兄既然奉大师兄之命而来，自然要回去復命，顺路帮忙捎带过去吧。」 「你小子使唤起我来了？」 李堂聿继续自闭，李声思抿了抿嘴，看他心情确实不佳，沉默抱着东西出了房门。 出去后，李声思先去找林叙，告知他身体无大碍，脸色差估计是一路上赶回来，累的，至于其他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叙正忙着，听到此点了点头，对他说：「他没事就好，其余的他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最近还是注意一下他，他的性子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 李声思点了头，再把礼盒递给大师兄，说了来由。 林叙放下手中的活，接了礼盒，打开一看，是制作精美的笔墨纸砚。他笑了，「长跃有心了。不过他怎么没跟堂聿一起回来，按照他的性子，绝没有假人之手还是假他师尊之手送礼的。」 第76页 李声思心里想他们师徒应该是有事，他转念又想，大师兄要知道了，就要操心去问他，又想他那副自闭样子是要憋屈一段时间，于是他说：「或许是小师侄有事才没跟阿聿回来，年轻人性子急，又想早点把心意送到长辈手中才这么做吧。」 林叙笑了笑道：「罢了，小辈的心意更珍贵。」李声思看大师兄要忙就告退了。 李声思回到自己院里，小塌上有个身影高大的人姿态慵懒半躺着，看到他进来了，似笑非笑说：「师尊，这么久是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一万任务完成，周四再更。 第65章 二师兄篇要交尾吗 「阿聿回来了。」 床上的人「哦」了一声，眼里闪过头疼的神色，又看他拿着的箱子：「那是什么？」 「长跃送的。」 塌上的人一听坐直了起来，口气不太好道：「哦？他可真有心啊。」 李声思翻了个大白眼，把其中一份扔给他，「还有你的。」 二师兄唯一的徒弟宁阖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触感舒服的毛毯。他眼里有了两分笑意，「不错，还知道孝敬师兄。」 李声思懒得理他，把东西放好后，正要出去。他那徒弟齐阖拉长音调：「师尊～你又要去哪里呀？」 「收药草。」 「这等小事，徒儿已经做了。」 李声思眼皮跳了几下，他按了一下眼角，宁阖对药草从不感兴趣，还总嫌弃。心下瞭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果然宁阖朝他伸出手，「今天天气正好，我们来双修吧。」 李声思无语看着他，「白日宣淫，你们妖族如此野蛮。」 宁阖笑了，他站了起来，边朝他走过去边说：「修行之事怎算得上「淫」，这么多年你还是看不惯妖族，妖族能救你的命，还不够么？」他已近在他眼前，说到最后，低头咬了一下他耳朵。 李声思推开他，沉着脸去看他的药草有没有被祸害掉。 千行门虽然流行师徒双修，但无人知道，只有他们徒有师徒之名，并无师徒之实。 李声思想起他和宁阖的事——那段孽缘。他原本会在二十七年前悄无声息死在路边，幸得千行门掌门他的师尊李令相救，他和他的弟弟李堂聿被带回门派，才不用担心饿死路边，可他身体病弱，活到加上冠礼已是千行门上下的苦劳。身体让他修行困难重重，还连累他人轮流照顾，而原本该他照顾的小弟能走能跳之后就能把门派招式舞得有模有样，如何不让他难受。 到了加冠之年，他不顾同门反对，执意独自去寻求救命之法。为了让师长不阻拦，他留书一封，自离门派。 他就在那一趟遇到宁阖。 当时他正前往罕有人迹的深山老林寻找草药，在攀爬树的时候，把盘在树上睡觉的宁阖当作树皮踩了。 那时宁阖不知年月沉睡着，突感身体一痛，下意识就咬了来人一口。他在树上立着长长的蛇身，俯视着踩醒他的人类摔在地上，心里却在想这人类长得好看。他沿着树枝往下爬到他旁边，吐出蛇信子探查了一下，开口对李声思说了第一句话。 「你快死了。」 李声思眼睛已然有些模煳，隐约看到一条蛇对他吐舌头，顿感毛骨悚然，接着又听到一条蛇对他判死刑，他又惊又忿恨。 为什么他李声思生来就如此倒霉！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孩子独他身体孱弱资质平平，这些年他原本学着认命，也不想连累师门自行寻求自救之法，不过是想多苟活几年，可他竟倒霉如此！不过离开门派三个月，他竟要悄无声息死在一条蛇口下，如此荒唐可笑！ 愤恨和不甘心让他爆发了最后的力量，握刀朝蛇扎去。 「我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他恨道。 宁阖没有对孱弱多病的人类有所防范，而李声思盲扎竟就这么扎到了他的七寸。 生死之际，宁阖吐出一颗红色珠子，李声思隐约看到有一条红色丝线把他和蛇连在一起，眼睛一眨，丝线消失了，蛇也变成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男子半跪在他身旁，捂着血淋淋的胸口，咬牙切齿道：「恶毒的人类！」 宁阖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想到反正要死，其余细节不用纠结，毕竟拉了一个妖族陪葬，也不算太亏。 他笑了，「都要一起作伴下黄泉，蛇兄又何必口出恶言，不如好好相处吧。」 男子冷哼一声，「谁要和你一起下黄泉？」说完就扯开他的衣裳。 李声思笑容僵在脸上，他的身体完全动不了，只能任由宁阖把他的衣服扯开，胸前一凉后，他回过神呵斥道：」住手！你想干什么！」 宁阖握住他纤细的脚腕，冷笑道：「干什么？救我和你的命！」 接下来不管李声思如何怒骂，宁阖闷头按着他进行交尾行为。 李声思神智有些恍惚，他闭上眼睛躺在地上等着生命走到尽头，却没成想还有醒来的时候，而且力气也恢復了不少，他还活着！下一息，他摸到刀想再给宁阖一下，在身旁的宁阖早有防备，握住他的手，轻松打落他的刀，李声思赤手空拳和他肉搏很快就气喘吁吁被压在树下。 宁阖恶狠狠道：「你不会以为我还会让你得手第二次吧！」话毕又被踢了一脚，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不知好歹瘦弱无力的人类，明明都被掐住脖子，竟然还在挑衅他！他只需要稍微用力一下这脆弱的脖子就会断，他的眼神落在锁骨上的咬痕，沉默地放开他的脖子，「嗖」一下上了另外一棵树站着。 第77页 李声思暗杀失败，又落了下风，只能停手，冷静下来后他想起这妖族强迫他之前说是要救他，如今他确实也还活着，他皱眉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宁阖闭眼，「现在想起要问我了？你怎么不等杀了我后在黄泉再问我。」 「什么意思？」李声思有种不详的预感。 宁阖阴阳怪气道：「这都托你的福。为了救我的命，只能和你共命。如今我和你共命，你要杀了我，你也别想独活。」 李声思脸色难看，那条红线果然不是幻觉！他又想起这条蛇对他做的那些事，他愤怒道：「你们妖族共命方式实在是骯脏！」 宁阖忍不住睁开双眼，怒视他：「哈？骯脏？你要杀我性命，我却跟你共命，已经便宜你这个短命鬼了！」 「便宜？要不是你咬我害我性命，我怎么会要杀你！」 宁阖怒了，「是谁把我踩了！」 「你那蛇身长得跟树皮一样，能怪我踩上？我就算踩了你，也罪不至死啊！」 宁阖忍无可忍道：「我也不是成心想咬你！再说了，我又不是毒蛇，咬你一口你也不会死，你最多就痛一段时间而已！」 李声思哑口无言了，片刻后他抿了抿嘴，「那你还说我快死了。」 宁阖再次闭眼，「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你能活着也就这几年的事。」 李声思脸色一白，身体晃了一下，他靠在树上惨笑：「哈哈哈我倒霉，看来你也很倒霉，那就只能麻烦你和我一块死了。」 宁阖哼了一声，「那是和我共命之前的事了，你和我交尾能改善你的体质。」 「交尾？」 宁阖直白看着他，「我族和伴侣有共命之法，只要红线相连就结成伴侣，一方濒临死亡，另外一方无事，就可以救回一命。你虽然是个短命鬼，但只要你没有死，我就可以和你共命，再兼之交尾之法，可有助于痊癒，不过你比我差多了，一次交尾就想解决你的问题是不可能。」 李声思眼皮直跳，「所以刚才红线出现之后，我和你就共命了？」 「自然。」 李声思握紧拳头，「你强迫我是为了治癒你的伤！」 宁阖不以为意，「我虽然救回了一命，但毕竟重伤在身，我也不会其他治癒之法，耽误了照样要命，我救我自己和你交尾怎么了？你已经和我绑定，我救自己也救了你，你这破身体还要我日后补。」 李声思一飞刀扔了过去，怒道：「你休想再碰我！」 这一刀避开要命的地方，但还是惹怒了宁阖。 「哈？你不想和我交尾？你以为我想和你这弱得要命的短命鬼交尾啊，你搞清楚，是你在占我便宜！」 李声思追着宁阖飞刀子，可惜在树林追不上一条和树皮同色的蛇，他扶着树顺气时候，却嘴角上扬。他后知后觉自己身体真的变好了，以往他根本不能跑这么久。 「感受到和我交尾的好处了吧！」蛇从一棵树上忽然冒了出来，对他吐蛇信子。 李声思沉默坐在树上调息，一个时辰才站起来。 蛇盘在树上，看着他往前走，也跟着他爬了下去。 「喂！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李声思茫然看着前方，他是找到救命之法，却是和魔族共命，这样的他如何回师门。 「你跟我做什么？不怕我扎刀子了？」李声思忍不住回头瞪他。 「哈？谁让你这么弱，随便就能送了命，除非你答应和我经常交尾养好身体，不然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李声思听到交尾就青筋直突，生硬拒绝：「不要。」 蛇不怒反笑：「你就强撑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求我。」 李声思没理他，他需要时间想接下来的对策，什么交尾的，现在的他绝不会答应，但是他也没有对跟随着他的蛇再做什么，就这样他和妖族宁阖开始四处游歷。 他们的关系在李声思不再对他飞刀子后逐渐缓和，只是他依然对蛇妖的交尾无法接受。 毕竟在李声思心里被迫是一回事，主动又是另一回事了。作为人类和妖族交尾实在是难以接受。 不过他很快就深刻体会到宁阖口中的「你会求我」是什么意思。 那是他和宁阖一起进入的第一个春天，他忽觉身体发烫，浑身不得劲，盘在樑上的蛇有所察觉爬了下来，对着他吐了一下蛇信子后语出惊人。 「你进入繁殖期了。」 李声思沉默了，随后冷声道：「我们人类没有这个时期。」 蛇化身人类，坐在他床边，对他说：」你和我共命自然也有，要交尾吗？」 「不……」李声思下意识说道。 蛇伸手摸向他发烫的脸颊，「我倒无所谓，但是人类受不了。」 李声思挥开他的手，语气僵硬再次拒绝道：「不。」 蛇有些不悦盯着他，丢下一句：「随你。」又变回原形，爬回樑上去了。 次日。 李声思睁开酸涩的眼睛，他意识到自己此时正躺在蛇的怀里，他没有动，眼神投向房梁，却在放空。 他想不起来昨晚自己有没有如蛇所愿求他。只记得昨晚身体灼热犹如火刑，当碰到蛇发凉的手时候，他……李声思疲倦闭上眼，顿感心灰意冷。 执意主不主动毫无意义，到了此刻，他才真的直面一个事实，他这一辈子已和这条蛇绑定在一起了。不管昨晚他有没有主动求蛇，蛇都不会看着自己去死，最后他们都会发生关系。 第78页 李声思唯一庆幸蛇至少在此刻保持了沉默，没有炫耀他昨晚的丑态。 蛇一直盯着，忽然他说道：「和我交尾，就那么难以接受？」 李声思皱紧眉头，他忍不住说道：「我又不是畜生，你能不要再对我说交尾二字？」 被骂畜生的宁阖并没觉得有被骂到，反而认真思索后反问：「那要如何说？」 李声思沉默片刻，回：「双修。」 宁阖念了一次「双修」之后，他笑了：「不错，你们人类是会想些文雅一点的词。我也不想和你交尾，你没有尾巴不说，也不能和我生蛋，再来我和你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要能让修行更进一步就更好了，双修这词很合适。」 李声思听到他提到生蛋狠狠抽了一下眼角，心下骂真是畜生。 「所以说双修你就不难受了？」 李声思缓缓坐了起来，沉默道：「修行哪有不难受的。」 宁阖嗤笑了一声，「虚伪，我觉得不难受，你也没有很难受反而对身体有益。无所谓了，你接受和我交……双修就行。我们现在绑在一条线上，你早点愿意和我双修，对我们都有好处。」 李声思没说话，他如今带着一个妖族，家门不能回，好处？只不过是苟活在世。 人魔战争从未休止，妖族在其中的立场暧昧，和人类从不算关系好，虽近十几年和平了些，难保魔族不会捲土重来，妖族从中做什么也难以预料，他现在根本不能带着一个妖族回去。 蛇撑在床边，听着下面人类喧譁的叫声，忽然好奇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李声思。」 「什么？」 「李姓，声音的声，思念的思。」 「李声思？那你也给我起个名字吧。」 李声思讶异看着他，道：「你没有名字？」 蛇淡然说：「没有，我一直在那片林子，那里没有生物需要名字。」 李声思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在那片林子待了多少年？」 「不知道。我有意识以来就在林子里四处觅食，后来我发现不觅食也能活下去，之后就懒得去了，寻到舒服的地方就睡一觉。」 李声思更沉默了，竟然是天生会修炼而成的妖物，这种天生随意的修炼方式，让他想起自己的弟弟李堂聿。他身边怎么尽是一些气人的傢伙。 「名字这么难想吗？你起个你爱叫的吧，反正要在人界要叫我名字的只有你。」 李声思想到没有名字也不方便，想了想说：「叫宁阖吧，安宁的宁，阖家团圆的阖。」 蛇从此拥有了一个人类的名字，之后李声思看他没有反对就叫他宁阖了。 他们在外游歷了五年，李声思为了不让门派误以为他出事而四处寻他，他隔一段时间就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回千行门。 这五年相处，他对宁阖的性子有了些把握，按照他们人类的观念，宁阖就像是不入世的散修，不想也懒得管世事，要不是被他踩了那一脚，他或许还在那棵树上盘着睡觉。他完全是靠吸收日月精华修行的，和妖族毫无联繫。 后来遇到门派之人求助，李声思无奈顺势就带着宁阖回去了。 宁阖虽是妖族，但气息纯粹接近天然，这让他善于隐藏自己，他当初对他毫无察觉踩了他一脚，千行门上下几乎也对他毫无察觉。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李堂聿在宁阖刚到时候多看了他好几眼，嘀咕了声，这路数和我们不一样吧。 千行门上下都为李声思平安归来且身体变好而高兴，李声思许久没有和师门同乐，他不捨得打破当时的气氛，也说不出身体变好的真正办法，只说有奇遇。同门不疑有他。 宁阖第一次进入李声思生活多年的院里，很好奇，到处去看看，等走到他身边，才对他说：「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徒弟。」 李声思看着打扫干净的庭院有些恍惚，听到他才回过神淡淡说道：「这样更方便你在我院里。」 「你直说我是你道侣不就可以了？」宁阖看上厅里的软塌，走了过去。 「那请问作为道侣的你师从何方，要做什么事？天天在我院里做什么事？」 宁阖认真想了想，恍然，「所以作为你的弟子，我可以随你左右，作为你的道侣我可以夜宿你房里，确实方便。但是你们人类不是在乎纲常伦理么？师徒双修就不在乎了？」 「在千行门不是问题。」 「你们门派有些意思。」宁阖也并没有多在乎，他只不过说一嘴，就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塌上，说：「那以后我还得叫你师尊了？」 「人前叫就行。」 「师尊～」宁阖倒觉得这么叫挺有意思。 「师尊～」 李声思被他叫得烦躁，不耐烦道：「叫什么叫，差不多行了！」 「我说，你那个小师弟，我该叫小师叔？他进来了。」宁阖正要闭眼忽然说道。 李声思想起他白天的眼神，心有不安。 果然很快，门被敲响。 「二师兄！」 李声思看着宁阖，正在想应对之法，要是被拆穿就认了吧，如果门派容不下他们，走也毫无怨言了。 李堂聿听他没应，又叫了他一声，「哥！」 李声思深唿吸了一口气，对他说：「进来！」 第79页 十六岁的李堂聿大迈步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塌上的宁阖，直接说：「哥，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就看刚认的二师侄。看他一动不动，感到不奇怪。 李声思看了宁阖一眼，对他说：「我们出去。」 李堂聿瞪大眼睛，心想，什么情况？这人作为徒弟竟然坐着让他哥这个臭脾气自行出去谈话？ 「你在想什么？有话直说。」李声思走到院里开口说道。 李堂聿说：「哥你这徒弟太奇怪了吧，什么路数啊。」 李声思若无其事道：「你认为他是什么路数？」 李堂聿说：「我从未见过灵力如此精纯的人，好像那什么……对！浑然天成。」 「浑然天成不是这么用的。」李声思忍不住吐槽道。 「你懂我意思就行。」 李声思斟酌道：「他确实有一些天资，之前也从未师从过任何门派，修为已非常了得，我又看他心性单纯，形单影只，这次我能寻到救命之法也多亏了他，所以带他入道。」 「这样子，不过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热心了？」 李声思忍不住揍了他一下。 「你离开那么久回来第一天就打我！」 「还有你收徒就收徒，你怎么还收到床上去了！」 「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无关，既然你厌恶此事，以后少来我院里。」李声思呵斥道。 李堂聿瞪大眼睛，「什么？你为了他，竟连你门都不想让我进了？太过分了！你不觉得你太娇惯徒弟了吗！你哪里还是我认识的哥！」李堂聿抹着眼睛走了。 李声思嘆了口气，门开了，宁阖走了出来。 「你出来做什么？」李声思没好气说道。 「你那弟弟闹得很，我哪里躺得下去呀。」宁阖挖了挖耳朵。 李声思严肃瞪着他，「你离他远点。」 宁阖挑眉，「敢情你们兄弟俩吵得那么厉害，最后防范的是我呀。」 「你非我族，本应如此。不光是我弟，你离我门派内的人都远点，还有最近自己找棵树盘着。」 「为什么是最近？」 李声思深唿吸了一口气，「我小弟性子爱闹，他最近怕是要盯上你了。」 …… 宁阖不信邪，一周后，他化成原形，遁去千行门派林内数月，直到李声思情期发作才归。 — 李声思回了神，去查看药草，发现都按照他往日的习惯妥善放好了。宁阖跟着他去，哼了一声，「如何？可有差错？」 李声思沉默了一下，看他昂起头，难不成他在等我夸赞他吗？ 「你平时不是最烦这些吗？你怎么知道？」李声思移开视线淡淡说道。 「每天都看你伺候那些死物，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收拾。我看你没有回来，顺手就收了。」 宁阖有些不满意搂住他，捏了一下他的脸：「我做的不好？你也不给我笑一个。」 李声思拿开他的手，「别闹我。」他连李堂聿都没哄过，更不要说这个比他高大的妖族。 他转身回房，宁阖紧跟着，「来双修吧，也有好几天没修了。」 「不双修。」李声思解开腰封。 宁阖有些失望，「那明天？后天？」 李声思把外袍也脱了，挂好，坐在床上脱鞋。 宁阖也上了床，抱住他的腰，「你回话，难不成这个时辰就要睡了？」 李声思拍开他的手，「不睡。」 「那你在做什么？」 李声思想了想，若无其事道：「白日宣淫？」 宁阖愣住了，许久震惊道：「你说什么？」 「不做就算了。」李声思低下头正要在下床。 宁阖立马把他按在床上，熟地练把衣裳扒了，眼睛发亮：「当然做！」 李声思调整了一个方便的姿势，耳朵尖有点发红，嘴上却生硬说：「就一次。」 宁阖笑着说：「那这一次我得久点了。」 李声思脸黑了，平时就很久了，这个久点，恐怕不是一点。他正要起来，又被按了下去。 「不许反悔！」宁阖舔了一下嘴唇，不再遮掩的竖瞳紧盯着他。 李声思头皮发麻，他忽然有种自己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行为，下一息，他感觉脚一凉，什么东西趴在他腿上！ 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僵硬正想去看什么东西，宁阖凑近他的耳边，说：「今天能用尾巴吗？」 李声思一阵恶寒，推开他就丢了一个「滚」字，正要爬下床时候，被粗重的尾巴卷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交代一下师兄的故事 第66章 随心而动 另外一边，李堂聿还在房内自闭。 又有人敲门，李堂聿没好气喊道：「谁呀？」 「小师弟，是我，三师兄。」 李堂聿「哦」了一声，走去开门。 「数月未见，小师弟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三师兄走了进来，看到一屋里的东西，也愣了一下，「你这是在收拾东西？」 李堂聿顺便把给他们的礼盒也翻了出来，递给他，说是他徒弟给的。 三师兄接了过来，笑道：「长跃有心了。」 李堂聿心里郁闷，看到三师兄忽然问道：「三师兄，你为何接受三师侄？」 三师兄愣了一下，「你不是向来对此事避讳吗？怎么突然就好奇起来了？」 第80页 「这一趟我经歷了不少……就想问问。」 三师兄眨了眨眼，「你想听我和阿云的事？不给师兄煮一壶茶？」 「这么长？」李堂聿惊讶道，不过他还是老实去煮了。 两人在院外石桌子上坐了下来。 「其实阿云原本就是我的童养媳。」三师兄放下茶，悠然说道。 李堂聿喷了一口茶，三师兄掏出手帕擦脸，一边擦一边说：「小师弟，你这茶很香啊？长跃买来的？」 「是吧。」 「好茶。」三少爷擦完脸上的水珠，静静品尝后评价道。 李堂聿听到他提起逆徒，心有些郁闷，这院里的能动的东西基本都是他那逆徒一手置办的，包括这院里的花草树木，也有他徒儿的身影。 李堂聿摇了摇头，拉回原来的话题，「三师侄怎么会是师兄的童养媳，他是男的吧。」 三师兄恍然，更正道「是童养夫。」 李堂聿无语了，「三师兄，这不是重点……」 三师兄笑了笑，解释道：「这是父辈的事了，总之阿云还在娘胎时候，阿云的爹就指着还在腹中的阿云对我爹说，以后这个就是凛儿的妻子。」 「为何如此断定三师侄是女孩？还是男孩也行？」 三师兄嘆了口气。「当时阿云上面已经有了五个兄长，叔叔无比盼望那一胎是女儿，所以就指给了我，说这样子男孩听到了就不会来投胎了。」 「这生出男孩也硬指给师兄了？」 「当时指给我的时候，我爹原本就想拒了的，说我已拜入千行门离开俗世不适宜再成亲耽误别人，可叔叔一听却说，以后就一起带上吧。说他家还没有出一个修行之人，有一个也好。话到此，我爹就只能应下了。」 「没想到叔叔根本没有活到阿云生下来那天，战乱让阿云流离失所，最后阿云家僕千辛万苦一路乞讨带着阿云找到我爹，那时候阿云才三岁。阿云家僕知道我和阿云有婚约在身，但又怕阿云不是女儿身，我爹不愿履行约定收留阿云，就让阿云扮作女孩。」 李堂聿听得目瞪口呆，「竟是如此？可我为何从不知道三师侄扮过女身。」 三师兄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阿爹后来飞鸽传书给我，让我把阿云带回千行门，可千行门从未有过女弟子，也不知道一个姑娘方不方便，阿云就穿男装，那会儿又非我不跟，无奈之下我就收阿云为徒。」 李堂聿有些唏嘘，「如此阴差阳错。那三师兄何时发现三师侄真实身份？」 三师兄扶额直笑，才说：「阿云二十岁那年，阿爹催促我该迎娶阿云了，直到成亲那天，我才知道我的妻子是男身。」 李堂聿沉默了，「三师兄你就这么接受了？」 「我并无娶妻的打算，娶阿云也是父命难违。知道阿云是男孩子，说实话，比起生气，我反而松了口气。」 「我问了阿云缘由，我相信这些年相处他不会跟当初的家僕一样认为，我家会因为他是男孩就把他赶出家门。阿云对我表白了心意，他以为我喜欢姑娘，认为要知道他是男孩子，会找别的姑娘成亲，才如此。」 李堂聿欲言又止，心想，他们门派收的怎么都这一群胆大包天的徒弟！ 李堂聿皱眉道：「三师兄你就这么从了？」 三师兄喝了一口茶抬头望天，有些感慨道：「回过神来，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有阿云在父亲也不会再对逼我迎娶女子，阿云也想要在我身边，两全其美不也很好。」 「三师兄体贴他们的心意，那你自己的心意呢？」 三师兄笑道：「我？我的心意是我身边人过得好。」 李堂聿忍不住嘆了口气，「三师兄你也太……捨己为人了吧。」 三师兄哈哈大笑，忍不住揉了一下他的头，」小师弟你呀年纪虽不小了，心智说不准比你徒弟还年轻。凡事皆为自己就一定过得好？这世间可不是这个道理。你觉得我太纵容身边的人，但我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的。」 李堂聿把茶杯一放，不服气道：「三师兄你虽没表达自己的心意，只说了三师侄的，但你现在也心悦他吧！」 三师兄笑着展开扇子，「阿云如此对我好，我为何不喜欢？」 李堂聿无话了，站了起来，「三师兄，我回去了。」 「小师弟去哪？茶还没喝完呢？」 「不喝了，一点都不解腻，肉麻死了！」李堂聿挥挥手道。 李堂聿心想，四师兄在神阵驻守，而且和袭铮情投意合，双向奔赴，没啥好问的，三师兄现在分明和那雷云也心心相印，大师兄那对，李堂聿从小看到大，也跟大师侄争风吃醋数回，那厮走的发疯死缠烂打路数，而且他也不敢问，怕大师兄看出什么，他的师尊就更不能问，还有旁边一只老狐狸盯着，他怕是事没问到，自己就透完所有底。 李堂聿思来想去，竟走到他哥院里。 他哥和他徒弟最低调，平常也不见他们一起出来走动，而且他哥也很宝贝这个徒弟，都不怎么让人接触他，那二师侄看到他就转头就走，罕有接触，再来他哥那臭脾气到底怎么会接受一个徒弟对他心存异心，他一直都想不通。 心念一转，他就走进他哥院里。 刚踏进院里，他就听到一点动静。 李堂聿脚步一停，什么呀？床晃动的声音？他侧耳倾听，好像还有他哥的声音？他哥在呻吟？ 第81页 然后声音就停了，李堂聿脚步加快，不会是摔到了吧，他哥体质弱，虽然这十几年好多了，以前可是三天两头就要躺床上，老毛病犯了？ 「哥，你没事吧！」他勐地推开门。 正要绕屏风走进内室，突然听到他哥声音有点沙哑喊道：「等一下！你就站那里别动！」 李堂聿勐地剎住脚步，「怎么了？声音也哑了。」 李声思不顾宁阖幽怨的眼神，拍开他的手，披上外袍，下了床。 宁阖咬咬牙，也坐了起来，给他拉好里衣，磨着牙道：「我要把他吊树上。」 李声思剜了他一个眼神，低声呵斥：「你敢！」 李堂聿正奇怪，听到他哥缓缓朝他走去，正想问他怎么了？一看他披着明显不合身的外袍，披头散髮，髮丝还黏了一些在脖子上，眼神往上一抬，脸色红润，嘴唇闪着水润的光芒，而且李堂聿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怎么了？」 李堂聿脸色发红，「白日……你睡觉？！」 李声思靠着房柱缓解腿软，脸上虽然有些挂不住，但是他在他弟面前装惯了，扬起下巴，露出一抹浅显的吻痕，「别废话，找我何事？」 李堂聿恨自己耳清目明，又听到房内传来翻身的声音，「……」 「没话问了！」李堂聿一甩袖袍，跑了。 李声思皱眉看着他，心想这小子发什么癫。 宁阖等不住了，下了床，抱起李声思就往床里走，说：「别看了，走远了。」 「门还没关！」李声思喊道。 宁阖手一挥，掌风把门打上了。 李堂聿气唿唿埋头往前走，心想连他哥都乐意着，只有他和他自己的弟子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逆徒已有心上人了，他还和他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李堂聿头大了，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种情况。 要不闭关几年算了，李堂聿心灰意冷道。 「哎聿小子！急脚步如此仓促是要赶去哪里？」李堂聿抬头发现是师尊身旁的那位。 「前辈，我回自己院里。」李堂聿脸色不太好看说道。 「回来了怎么不去你师尊那里坐会儿，他前几日还念着你。」 李堂聿听到师尊，脸色缓了缓说：「我今日刚回来，灰头土脸的不好面见师尊，我这就去沐浴更衣再去见师尊，晚辈告辞。」 说完，李堂聿就走了。 他回去拿了衣服，去后山温泉泡了一会儿，舒服得差点浸在温泉里睡着了，出来换了一身衣裳，拿着礼盒就去师尊的宅院。 千行门掌门李令和他曾经的徒弟如今的道侣下棋，看到他眯着眼睛笑了，「回来了？」 李堂聿行了一个礼，说道：「是师尊。」说完就走过去把礼盒放在一旁，「这是长跃那小子送的小礼。」 「哦？你出门一趟遇到长跃了？」 「是。」 「他如何？」 「挺好。」 「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他有事要做，没有跟我回去。」 「那一定是很紧急的事。」师尊笑眯眯说道。 李堂聿抿直了唇，听师尊没再问，就坐了下来看他下棋。 李令落下一颗黑子，若无其事道：「神阵一趟，感觉如何？」 「神阵危险，不过有点意思。」李堂聿回道。 李令侧脸看他，「如何危险？又如何有意思？」 李堂聿如实回覆：「久驻神阵，于修为无益，但神阵扑朔迷离，阵法诡秘，总觉得另有干坤。」 李令放下黑子，正脸看着他，笑容慈祥道：「那你可有线索查清迷惑？」 李堂聿笑了，兴致勃勃道：「有！我和那小子去了一趟臧龙谷，找到一些远古阵法书籍，或许能解惑。」 「如此应当精神才对，为何看你神情萎靡，这一次可是遇到其他事？」 李堂聿笑容僵在脸上，吶吶道：「被人算计，狼狈了一回。」 「你失去什么了？」 李堂聿脸涨红，「师尊莫问，徒儿不说了！」 李令笑了，「不想说，我就不问。」 李堂聿低头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两人，比起其他师兄，师尊和他的曾经的徒弟风风雨雨走过了几十年。 「师尊，前辈，为何你们能接受彼此？」 李令手顿了顿，才落下一颗棋子，「你不是对此事忌讳得很，如今又为何好奇起来了？」 李堂聿挠了挠头，「徒儿就突然想问问。」 「可还是觉得为师做得不对。」 「不是，徒儿就觉得不理解。」 李令哈哈一笑，「不理解就不理解，何必强求。你很少钻牛角尖，除非与己有关。」 李堂聿讪笑，「是有点事，不过徒儿会自己解决。」 李令笑而不语，「为师不过是年少时随心而动。」 随心而动……李堂聿沉默了好一会儿，起身行礼，向他告辞：「师尊说的是，徒儿这就去查清神阵诡异之处。」 「去吧。」 李堂聿走远了，和李令下棋的那位才缓缓说：「你那小徒孙一定是做了什么，聿小子才会纠结至此。」 李令嘆了口气，忽然说道：「我们当初选这座山的风水是不是看错了，莫不是在月老山上。」 「好山头哪里还轮得到当时的我们，我说打一座出来，师尊又觉得行为野蛮……师尊早就看出来了吧，怎么不提醒一下你那没心眼的小徒弟？」 第82页 李令抬头看向远方，嘆气：「长跃太苦了，心里难得有一丝光亮，我怎忍心熄灭它？而且我相信长跃必不会伤害堂聿，只是年轻人有时候行为出乎意外……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小辈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定夺。」 「师尊该落子了。」 「这棋子挪过了吧……」 「师尊让让我如何？」 「都半截入土的年纪还耍赖？」 挂在庭上的灯笼摇晃了一下，对面银丝拂动，笑颜温柔。 「下了黄泉我也想跟师尊耍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长跃的主场了。 还是周四晚上，大家一般几点看文呀 第67章 魔族弟弟 李堂聿回去把剩余的礼盒都分发完了后，决心闭门研究神阵的书籍。时间转眼就过了三个月，桌上的长方盒子都落下几层灰了，他拿起来拍了拍，心里疑惑徒弟没有回来拿走。 他走出去问了人，被告知这几个月楚长跃师兄没有回来过，而眼下魔族异动消息牵动着全门派的心，又听弟子说修仙百家正要为此召开大会讨论此事，邀请函已在昨日寄到千行门，掌门多年不下山，大师兄林叙不日就要去代表参会。 李堂聿懵了，没想到他闭关三个月，修仙界的安宁就被打破了。他心想，魔族不是已经沉寂十几年了吗怎么突然选在这个时候又冒出头了，且上次魔族异动导致他那徒弟失去了父母，这一次魔族又捲土重来……他心里很难安吧。 他又看着盒子，心里又想，那小子不会是不敢回来找他要吧？ 李堂聿越想越像那么一回事，他回去收拾好神阵书籍，翻出他的背囊，把药盒子扔进纳物囊里，往门派的议事厅走去。 果然在那里看到师兄们在议事。 看到他背着行囊，大师兄开口问他：「堂聿你出关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堂聿义正严辞挺直腰杆，「我听闻魔族最近有异动，自下山随大师兄尽一丝绵薄之力！」 三师兄愣了，笑道：「堂聿有这一片心好呀。」 二师兄李声思冷笑了一声，心里想着他肯定有别的心思，可眼珠子一转，难得没有出言拆他的台。 大师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点了点头，「兹事体大，你随我前去也好。」 于是李堂聿就要随大师兄下山了。 出发那天，大师兄身边果然跟着他那大弟子，多年过去了，李堂聿还是不喜，两人一打面，皆露出嫌弃的神色，对方的表情一闪而逝，很快抱拳躬身，正经喊道：「小师叔。」 李堂聿冷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一声，他走在大师兄一旁，他那大弟子走到另外一旁，后面跟着十几个弟子，一行人往除魔大会集合地点赶去。 路上。林叙提起楚长跃，问李堂聿：「这三个月有长跃的书信回来吗？」 这正问到堂聿烦闷的地方了，他摇了摇头。 林叙说：「长跃的双亲都被魔族害死，他从小心里就一直记着，这次魔族出动，我怕他会冲动。」 李堂聿就没怎么看过徒弟冲动的样子，除了……上次在药王谷，可那是因为中了魔族的诡计，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林叙看他面色凝重，于是问道：「你和他分开之时，他有说要去哪里吗？」 李堂聿沉默了，当时他气愤难堪无法面对他，话更是不愿多说一句，哪有好好告别，但他之前提过，按照徒弟原本的意思应去找他心上人去了，可药草还在他这里，他这三个月到底去哪里了？ 三个月前。 楚长跃和李堂聿分开后，就和兰劲汇合。 等见到面了，兰劲看他眼神阴郁，问他：「楚弟最近发生不愉快的事了？」 楚长跃摇了摇头，不愿多谈，他看了一圈，说：「白兄呢？」 兰劲没有说话，拉开大氅，里头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狐狸，再往里细看，狐狸怀里竟然还有一只小的。 「这……」 「都在这里了。老白为了救他妹妹消耗太多，如今无法维持人型。」 楚长跃皱眉，「要是如此，带着白兄一同前往太危险了。」 「我也想过，不过去魔山路上还有好长一段，沿路附近有我弟弟的住处，我想到时候把他们放那里。」 「那就好。」 兰劲看了他一会儿，「令师尊知晓你此行目的么？」 楚长跃顿了顿，摇头。 「你和令师尊……」 「兰兄，不要提了，药王谷一行教训实在深刻，竟不知药王本人竟是魔族。」楚长跃平淡道。 兰劲诧异看着他，激动道：「魔族？我曾携弟弟前去，当时竟没看出他是魔族，他可有伤到你们？」 楚长跃嘆了口气，灰心道：「不提也罢。师尊他怕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怎会如此？」 「无妨。魔山一行生死难料，如我有不测，师尊能少伤心一些也好。」楚长跃黯然望着千行门方向。 兰劲缓声道：「楚弟要能看开一些也好。」 两人一路南下，走进一座不知名的山里，寻到了兰劲的弟弟。 楚长跃瞧着兰劲的弟弟，瘦弱但……明显异于人类的尖耳朵和红色的瞳孔。 楚长跃眉头紧蹙，和兰劲拉开了一步距离，沉声道：「兰兄，你可从来没说过，你的弟弟也是魔族？难不成你也？」 第83页 兰劲连忙摆手，「楚弟，我绝对是人类，你勿恼，我们出去说。」他说着就要揽着他的肩膀，楚长跃错开一步，先行走了出去。 魔族弟弟眼神闪过一丝担忧神色，兰劲给了他一记安心的眼神，走了出去，并关上门，他解释道：「我和老白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小临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楚长跃握住剑柄保持沉默。 兰劲继续说下去，「我是兰家私之事，你是知晓的。我母亲是清倌一事你应该不知道，我父亲早年去除魔，碰巧救了我母亲，虽然听着俗套，但这是真的，我母亲也如画本故事那样从此倾心于我父亲。那原本是一段露水情缘，没想到父亲离开后我母亲有了我，母亲为了让我活下去，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想找父亲，可路途实在遥远，我们很快身无分文快活不下去了，母亲无奈只能投靠一个商人，之后生下了弟弟。」 「如你所见，我弟弟天生是魔族，我母亲这才知道那个商人是魔族，可她也在生产后不久也离世了，造成一切的魔人留下了一些银两也消失了，我和弟弟相依为命多年，他也是我养大的，即使他是魔，与我不同类，也是我的亲人，望楚弟能理解。」 楚长跃说：「兰兄曾跟我提过你也有要找的魔族，那人就是你弟弟的父亲吗？」 「不是。那魔人在我母亲还在世时候就神出鬼没，后来对我弟弟也漠不关心，我找他做什么？我后来也想明白了，他会和我母亲在一起，恐怕是因为人类丈夫的身份更方便他隐藏，母亲死后，他带着我和明显是魔族的弟弟，暴露的风险更大，他就消失了。」 「那你要找的魔族是谁？」 兰劲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说实话我还说不准，我只知道在魔山会找到答案。楚弟，我对你确实有隐瞒，但是你要復仇的魔族和我要找的不是同一个，我也不会阻止你去，我们至少去魔山这件事上是可以合作的。」 兰劲掌握着寻找魔山的讯息以及信物，要想近期进去只能暂且合作，楚长跃现在心里只想报仇，即使前方是深渊他也会跳下去，他说：「好。」 「楚弟能谅解我，那真是太好了。」兰劲松了一口气。 「兰兄和我目前利益一致，我进去寻找仇人，兰兄进去找人，我自然也不干涉。对了藏龙谷找到的信物呢？」 兰劲掏出一块球状物，上面还有一条疑似小蛇盘在上面，瞧它还瞪起小豆眼瞪人，再细看，头顶上有小角，竟是一条小龙。 第68章 魔种 楚长跃认出这条是曾追着他们要咬的小龙。 「它这是……」 「它非要抓着信物，我就让它趴在那了。」兰劲解释道。 「这是我的！」小龙发出稚嫩的声音抗议。 楚长跃想拿起来看看，却无从下手。 兰劲看出他的为难，对小龙说：「好，是你的，你先松一下你的爪子，让楚弟看看。」说完用手指勾了一下小龙。 小龙「哼」了一声，还真的听话了，从球上爬走，顺着兰劲的手爬上的肩膀。 兰劲那魔族弟弟小临推开门悄悄探头，眼神怯怯得看他们，小龙看到他就朝他飞了过去，「你是魔族为何要和人类在一起？」 小临小声解释道：「可他是我哥哥呀。」 小龙费劲飞了一圈打量他的尖耳朵，长尾巴，以及金黄色的竖瞳后停在他肩膀嚷嚷：「你是魔族，你的哥哥怎么会是人类。」 小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表情陷入空茫，好一会儿才说：「我娘是人类，我和我哥哥都是同一个娘生的。」 小龙恍然，得出结论：「你是杂种。」 兰劲把球刚递给楚长跃就听到这句杂种，把小龙捏了起来，怒瞪它，「皮痒了？怎么跟我弟弟说话？」 小龙四脚挣扎，「放开我！可恶的人类！魔族和人类本不同种族，他就是杂种！」 小临也走了过来，连忙说：「哥哥，我没事，你放下它吧！」 兰劲把小龙放回弟弟手里，对小龙又道：「我念你是初次，就不计较了。在我们人界，杂种是用来骂人的话，不准你再说。」 「我又没骂人，他是魔族！你不讲理！把球还给我！」小龙气唿唿瞪他。 「你都认为我不讲理，那我还什么球给你。」 「你！你给我等着！」 在一旁的楚长跃转动着球体，专注盯着繁复的花纹，感觉像是法阵。可惜所学浅薄，他心里想着师尊，要是师尊在就能解答一二了。 师尊……楚长跃脑海里浮现李堂聿离他而去的背影，心不由下沉。 忽然他感觉手一沉，他低头一看，小龙看起来气坏了，只见它气唿唿怒瞪圆了豆眼，爪子张开扒在球上，对他喊道：「还我的球！」 楚长跃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好奇这球的来源，于是问道：「这球为何是你的？」 「你也不讲理！这球在我还没出壳时候就在我窝里，这当然是我的！」 兰劲是如何得知信物会在一条无人得知的小龙窝里？楚长跃看了一眼兰劲，回想起他们刚认识时候的事。 楚长跃是在青修大会认识的兰劲。在没有认识兰劲之前，他为了能得到更多魔族的信息，在听到众多修仙界年轻有为的修士都去云龙城参加青修大会，遂决定也参与进来。 第84页 在第一场对战修仙世家三少李屏时，他取得压倒性胜利，因此出了名。 第一天晚上，年轻修士们聚集在茶楼聊天的时候，自然提到风头最盛的楚长跃，很快他的身世也被人所知。毕竟当年他父母双亡的惨案天下皆知，他的名字一冒出头，大家就联繫上了。 不过他和兰劲的事，还要再往前说。当时楚长跃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按照师长的指示先去拜访光羽门的子弟，可他当时来得太晚，那边客房安排满了，他只能另找住处。 楚长跃正要告辞，光羽门的一个热情弟子叫住了他。 他们年轻一辈并不认识楚长跃，但听过他师尊李堂聿的名字。这弟子念及千行门是光羽门人出去立派的，又看他一个人受门派名声所累不知能投靠谁，遂提出带他去找主家兰家解决。 楚长跃来之时就已看过客栈，皆已被小门派的修士住满，他原本想找一棵树闭目养息一晚，听到此，连忙道谢。 弟子说他叫林宁，是光羽门掌门亲传二弟子的徒弟，楚长跃想起来，那不就是师尊提起过的二师伯吗？他应该称之师伯祖。两人提起前辈，关系感觉就近了。 刚好，他们在路上遇到兰劲。林宁对他说：「这位是兰家公子，兰劲兄。」林宁又向兰劲介绍楚长跃。 兰劲听说楚长跃正在寻找住处，热情邀请他来院里。 这届青修大会在五大名门之一的兰家地界内举行，兰劲作为主家的少爷，不光分配到一个宽敞明亮的院子，连跟着他的小厮们也有独立的房间，接纳楚长跃一个人绰绰有余。 林宁看到兰家少爷愿意接收楚长跃后，就和他分开。 楚长跃跟着兰劲回院里，那时他不知道那不是兰劲第一次见他。 在那之前，兰劲就曾和他那魔族弟弟小临见过他，小临当时对兰劲说：「他好像和魔族有关。」 兰劲知道弟弟对魔族的气息很敏感，打量了一下楚长跃说：「他是魔族假扮的？」 看了好一会儿，小临认真说：「应该不是，他的身体是人类，但我感觉身体藏着和魔族有关的东西。」 小临挠了挠头，说：「里头的东西像一团火光，忍不住想要往里看，这种感觉很强烈，如果他是我们的王的话，我想我会忍不住跟随他。」 兰劲眯着眼睛看了好久，他看不出楚长跃身上有什么像火光的东西，非要说的话，此人样貌非常出挑，在路上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回望。 兰劲思索良久，近乎喃喃自语道：「我曾在一本破旧的书籍里看过一句话，『魔王殒落，种子落世』，如果此人能轻易令魔族臣服，或许他就是那落世的魔种？」 「魔种至少也应该落在魔族血脉里，怎么会落在人类身体里呢？」 「哥哥打算怎么办？」 「不知有没有其他魔族发现他，在那之前，和他接触一下，要能拉拢对我们也有利。」 「哥哥打算怎么拉拢？」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刚入世不久的样子，身上没有名门的家徽，又独自一人没有带护从，也没有结队行动，应该是小门派又修为不错的修士。青修大会要召开了，我们总有机会结交一下他。」 年轻修士在茶楼谈论楚长跃身世时候，兰劲正在场，听到他的生身父母被魔族害死，表面同情，心里却在激动，这是老天送上门的机会。 第69章 第二晚，兰劲请楚长跃去茶楼用晚膳，庆祝他今天完胜。 到了茶楼，他们还未进门，眼尖的小二看到他们就小步快走过来，脸上熟练挂上笑脸请他们上二楼，上面有半开放式雅间。 他们正用膳时候，隔壁那边热火朝天聊起来，应是今日参加青修大会的修士。 聊起青修大会，无可避免提到楚长跃以及他的身世。他们和对桌有一块屏风挡住了视线，只听对面提起楚长跃父母之死，声音抑扬顿挫，在座听完都唏嘘不已。 楚长跃只在听到他父母时，筷子一紧，之后表情都未有什么变化。 回去路上，兰劲向楚长跃道歉，他说：「抱歉，今天这么高兴，倒令你想起伤心事了。」 楚长跃摇了摇头，「这不是兰兄的错。」 回到院里，兰劲请他在客厅坐下，郑重说：「楚弟，我听闻你的身世实在唏嘘。说起来魔族也是之后就销声匿迹，现在你还想向魔族报仇么？」 父母双亡后，楚长跃从小就开始接收他人投来同情的眼光，早已能平静待之，可没有人会这么直接当他的面谈论，并且问他要不要復仇。 他敏感察觉到这话语的不同寻常，而且他也发现院里异常安静，再仔细感受，兰家其他子弟气息都消失了。 他回了神，明白兰劲是刻意清场找他谈的一场话。 瞬息之间，楚长跃做出了决定，他坚定回答：「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兰劲唰一下站了起来，他按住楚长跃的肩膀，「楚弟这番话，让我振奋！只是不知楚弟可有那魔族的线索？」 楚长跃如实摇了摇头，他来参加青修大会一来是为了长门派的脸，二来也是为了多结交世家子弟，以后要有魔族的异动也好有个打听的路子。 他看着兰劲，缓缓说道：「兰兄提起这个，可是找到线索了？」 兰劲笑道：「楚弟是聪明人，真是太好了。我手里确实有一条线索，但可惜呀，我能力有限，正缺志同道合的道友一同前行。」 第85页 楚长跃明白这就是兰劲今日谈话的重点，他向前一步，「如和魔族有关，我愿一同前往。」 「有楚弟这一番话，我的心就安定不少。」 兰劲开始说道：「不知楚弟可听说过魔山？」 楚长跃点头，「曾听闻，传说是人魔出生地，也是极阴地。」 「不错。人间不是魔族能长待的地方，更不要说如今灵气稀少，魔族回不去，自然要找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位置躲起来。」 「兰兄的意思是魔族如今藏匿地是魔山？可魔山毕竟是传说中的地方，已经许久不现世了，从未听闻在何处，难道兰兄已经知道如何去找了？」 看兰劲点了点头，楚长跃激动地握紧拳头，按耐下心听他继续说。 「据闻魔山终年被黑色瘴气覆盖，人类在那难以生存下来。我探查得到的消息是魔山在地底，或者说在深谷里，在某种时刻才会从地里冒出来。而且魔山需要魔的信物才能进入。」 楚长跃问：「这信物是什么？又该去哪里找？」 兰兄摆了摆手，缓缓说道：「楚弟可知魔山出过什么魔族？」 楚长跃说：「我只听过是人魔，可他早已陨灭。难道找他有关的信物吗？」 「没错，楚弟可知当时的人魔带着什么回到魔界？」 「龙，魔龙。」楚长跃说道。 楚长跃停顿了一下，说道：「兰兄可是指臧龙谷？」 兰劲眼神贊同看着他，「楚弟知道得也不少。」 楚长跃垂下眼，思绪分散了。师尊房里有许多古籍残册，都是师伯们出门看到买回来给师尊的，其中有一本就提到人魔传说以及藏龙谷。那还是他身体不适无法修炼，师尊为了让他解闷丢过一本给他。 楚长跃收回发散的思绪，又说道：「兰兄知道臧龙谷在哪里？」 兰劲从怀里掏出破旧的捲轴递给他，「当时跟随人魔的魔族也有留在人间，其中也有走投无路的魔族愿意出卖魔族的信息，其中就有藏龙谷的地图。」 楚长跃感觉目眩眼花，他握紧拳头，稳住激动的心神。原本还没有影的事，忽然就清晰了。 「不知兰兄去藏龙谷需要人手吗？」 「就等楚弟这句话了。目前我身边只有一人可同行，未免势单力薄。而楚弟小小年纪修为了得，要有楚弟的助力能令我安心不少。」 楚长跃起身，抱拳行礼：「是长跃谢兰兄才是。不知兰兄何时出发？又何时去魔山。」 「楚弟不用急，我们打算青修大会后去臧龙谷，拿了信物就可前往魔山。」 楚长跃眼里闪过挣扎，「我还有一事未了……」魔族的线索实在太难得，但找魔族復仇生死难料。 「楚弟有何为难直说了吧。」 楚长跃直说道：「我其实在寻找能令人恢復容貌的药。」 「楚弟是为他人寻找的？」 楚长跃点了点头，「我听闻有一株草药可以重塑容貌，但不知该去哪里找。」 兰兄笑了，「实在太好了，楚弟。」 「藏龙谷除了奇珍异宝，还听闻有一种魔草，可以改善他人容貌。」 楚长跃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果真？」 兰兄点了点头，「楚弟这一趟，绝对不亏。」 楚长跃心想，师尊的脸有救了，要是能恢復容貌，师尊一定很高兴，之后他也就可以专心復仇了。 他回过神，感觉事情进展太顺利了，忍不住狐疑起来，试探道：「兰兄，为何也想寻找魔族？」 兰劲意味深长看着他，「兰某不过也是为了家人在寻找魔族。」 楚长跃心下更好奇了，这二十几年没听过魔族和兰家有血债。 兰劲嘆了口气，看下窗外，淡淡说道：「楚弟有所不知，我不是兰家当今主母所出，少时也不在兰家长大，我母亲被魔族害了，之后我才回了兰」 楚长跃闪过一丝歉意，「我提起兰兄的伤心事了，抱歉。」 兰劲摆了摆手，说：「没事！我母亲已去世多年，还能想起她，我也高兴。且我们彼此交代，对我们未来的行动有益。」 青修会之后，兰劲带着楚长跃认识白荇，三人一起出发。 - 楚长跃在路上问这个信物具体是什么，兰劲说他具体就不清楚，只知道和人魔有关，传闻这个东西能开启魔山，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的。 兰劲又说：「小龙也说过，这里有它熟悉的气息，我想这应该是它父母留下的东西。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它的父母和人魔有关。」 小龙弓起身警惕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我父母留下的东西？」 兰劲缓声说：「我们要去魔山找魔族。」 小龙问：「那里会有我的父母吗？」 「不知道。」兰劲看着低下头的小龙又说道：「那是魔族的地方，你父母应该和你一样是魔龙，或许也有你父母的线索。」 小龙眼睛一亮，它睁开眼之后就独自一条龙生活，它只记得在蛋里感受过父母的气息，而那个有繁复花纹的球也有父母的气息。这个球能开启魔山的话，或许就能指引他回到父母身边？！ 「那好！我也去！」小龙依然没有松开爪子，它环视一周，叼着球飞到楚长跃手里，「我决定把球借给你，因为你身上有东西在发光！」 第86页 楚长跃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小龙说：「不知道，总觉得我不讨厌，看久了又有点激动。」 楚长跃云里雾里不知小龙在说什么，兰劲拍了一下他肩膀，说：「小龙愿意配合是最好的。」小龙松开手后，还是跑去趴在魔族弟弟身上。 临走之前，兰劲写了一封信，递给小临，让他在白荇醒来后，递给他。听到小临要留下来照顾未醒的白荇，小龙在小临肩膀上衡量了一会儿利弊，决定也要跟去，它看了兰劲和楚长跃一眼，飞到到楚长跃肩膀上。 兰劲和楚长跃再次出发。 「兰兄，我们接下来该往哪走？」楚长跃抓着缰绳问道。 「按照传说中的路径，应在西方一处深渊中，我们先往西方去吧。」兰劲往西拍马前行。 一个月后。 小龙有精无神趴在楚长跃肩膀上吐了，它有气无力说道：「还没到吗？为什么你们不飞起来啊？」 「小龙没感觉到人界灵气稀薄吗？莫急，我们这个月都换了十匹骏马，正快马加鞭赶去了。」兰劲在前带路，并没有看到小龙吐了，在前方安慰道。 「给我解开禁制，让我飞！大不了我驮你们飞去！」小龙有些受不了喊道，谁知道龙生还能体会到晕马的滋味。 兰劲头疼回头看了它一眼，道：「让你飞？不说你那身型能不能带我和楚弟，要让修仙世家看到了，明日修仙界就传魔龙重新现世，你就等着被抓去抽筋扒骨，制作成法器吧。」 小龙缩了一下爪子，一边吐一边吼：「可恶的人类！」 楚长跃把垫在肩膀上的手帕又挪了挪，免得小龙的口水流他身上。 两人一龙后来换了马车，一人行驶一人休息，又赶了两个月，接着坐了十几天船，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魔山遗蹟。 楚长跃站在船头望去，那魔山竟是一片黑色焦土，往前再看，只看见几座枯山。 第70章 进入魔巢 船靠岸后，他们走了上去。 兰劲一下地就伸手抓了一把土，看了一会儿，又随手一撒，他抬头望远处，眼神落在一处火山口。 楚长跃也注意到那座山，对他说：「还是第一次看到顶部凹陷的山，那是？」 「应该是火山口，我们先去看看。」兰劲提议道。 两人御剑飞行，很快飞到火山口上方，里头深处隐约有一丝火光，楚长跃总感觉停在这里比原先热。 兰劲说：「传闻魔山有火，人魔就在那诞生。」 「这就是魔山？魔山不是有一层黑色的雾气萦绕着么？」 兰劲点了点头，说道：「我收集到的信息都指向这座山，或许是雾气还未出现？楚弟，把信物拿出来。」 楚长跃正要递给兰劲，小龙再次扒在球上，抗议道：「不行，不能丢下去！下面毫无魔息！」 兰劲挑眉，停住手：「那你觉得这里哪里有魔息？」 小龙紧紧抓着球，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喊道：「反正不是这里！」 楚长跃握住球，也说：「这里一览无余，除了这几座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兰兄，我们不如去周边看看情况。」 兰劲说：「好，既然咱们小龙说没有魔息，那就让我们小龙找吧。」 「找就找！」小龙看楚长跃要把球收了回去，才继续爬上他的肩膀。 他们在火山周围飞行，在山之间发现一条狭窄的深渊，小龙指着那条渊，说：「这里下去！我感觉有魔息！」 「那我们下去看看吧。」楚长跃说完正要下去。 兰劲拦住他，「要真的是魔族巢穴，我们就这样进去，怕是不妥。」 小龙也认真想了想，说：「你们是人类，你们是不妥，可我也是魔族，妥得很！你快给我解开禁制！我先下去看看！」 楚长跃和兰劲对视了一眼，兰劲收回了捆龙锁，对它说：「去吧。」 「兰兄，不怕小龙如鱼入海么？」 「这三个月我也算事摸清了小龙的脾气，它性子单纯，又是一根经，会回来的。而且我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绑龙，楚弟说笑了。」 过了一刻，小龙从渊里飞了上来，对他们说：「快下去看看，有一处洞窟有魔息，很浓郁！」 「没遇到魔族？」兰劲问。 小龙抓着楚长跃肩膀，对兰劲说：没有，我们先去立刻！」 兰劲哎了一声，笑着说：「也载一下我啊。」 小龙伸了一下舌头，说：「载不动了！ 你自己御剑飞下去！」说完就抓着人往下飞。 小龙看起来是第一次抓人飞，身体在空中摇晃了几下都没稳住身影，楚长跃有些汗颜握住剑，无奈道：「小龙，要不我还是御剑飞行吧。」 「我可以！你把我的球拿好了！我带你去魔息最重的地方。」小龙一边飞一边努力稳住身形。 楚长跃一开始还以为小龙会把他带到渊底，小龙却在渊壁上就停了下来，小龙抓着他沿着渊壁飞，它一边飞一边说：「那里有个山洞。」 楚长跃看到山洞旁有一个夹缝，可容一个人隐藏。 「去那条缝隙。」楚长跃说道。 小龙往那缝隙飞去，楚长跃顺势跳了进去，低声对小龙说：「你收一下魔息。」小龙有些不情愿缩小身影，落在楚长跃肩上。 洞里果然走出几个魔族。 第87页 真的藏在这里！楚长跃握住拳头，抵在唇边。 「魔将要出去？」只听其中一个魔族说道。 「是，这两个月魔将已经派出十几个魔使领着魔兵出去了，加上在修仙世家隐藏的一些，这次定能杀人类措手不及！」 楚长跃瞳孔紧锁，竟有不少魔族潜伏在修仙世家中，近期要再次侵犯人界！而他们的魔将此时还在洞中。 魔族来袭，人间灾难必定再起，他的悲剧也会重现。他的内心开始挣扎。 这时候他应该要尽快把消息带回岛外，告知修仙界做好防范。可他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要是他回去通报消息，魔族也都倾巢而出，以后他要想再找杀父母的仇人，就不知该去哪里找了。且他也懂抓贼应擒王的道理，要能抓住魔将，那魔使无首，一盘散沙更好击退，应能结束这次危机。 「你们人类要麻烦了。」小龙突然说道。 楚长跃被唤回了神，缓缓了说：「你有什么想法？」 小龙张开小爪，又收回爪子，它说：「我虽然不喜人类，但也没想攻打人类，我现在就想找到我的父母。所以你帮我找到父母，我就帮你。」 楚长跃沉默了片刻，说：「我不确定能帮你找到父母，你走吧，接下来我会设法拿下魔族将领，于你无益。」 小龙震惊：「你要抓魔族，还是将领，你疯了吗！我承认你在人类之中修为不错，但你这口气也太大了！」 楚长跃固执道：「这事既然被我碰上了，我就不得不管，且我有要找的魔族，能深入魔穴的机会并不多，这次我一定要进去。你要不走，到时候如有不对劲，你就自己逃吧。」 出去巡逻的魔族声音已渐行渐远，楚长跃也没等到兰劲跟上，他轻手轻脚走出缝隙，想先去打探，遂进入山洞。 楚长跃进去后，感觉有一层结界，他掏出球，没找到能放球的地方。楚长跃再次注意到花纹，问小龙：「你能在球里感受到父母的魔息？」 小龙脆生生说：「对！」 楚长跃转动球后，忽然觉得这花纹有点熟悉，是在哪里看过呢？ 「小龙你会喷火吗？」 小龙啊一声，打了一个喷嚏，一团火花冒了出来。 小龙挠了挠头，正要努力憋个大的时候，楚长跃笑着摸了一下他脑袋，对它说：「可以了。你可以进去么？」 小龙飞了过去，在结界四处打转，忽然停在顶上一处，半个身影探了进去！ 「我能进去！」小龙喊道。 楚长跃也御剑飞了上去，停在空中看了好一会儿说：「这是结界薄弱之处。」 小龙整个身子都探了进去，「那我先进去看看！」话说完，就消失在结界里。 楚长跃走出洞穴，还是没看到兰劲，按理来说，也应该跟到这边来了，难不成兰兄是遇到魔族了。 想到此，楚长跃又看了一眼洞穴，想着小龙应该没有那么快出来，他御剑飞了出去。 他小心往上飞，飞出渊里也没有看到兰劲，也没有看到有打斗痕迹。 楚长跃在这时候已觉得不对劲，不过他又想到他和兰兄约好的是一起来魔山，可不是帮他报仇，兰兄有他的事要做，只是怎么不提前说呢，他觉得很奇怪，但此时也管不了什么了。 楚长跃折了三只纸鹤，用法力驱使它们兵分三路飞去仙门世家报信。 他看着纸鹤飞去的方向，总觉得不稳妥。纸鹤送信耗费体力不说，这样送信太容易被人拦截，且魔山地处偏远，纸鹤能穿过大海也不容易，简直得不偿失，所以仙门百家大多数都放信火求助。但是现在他不能放信火，会打草惊蛇，只能暂且这样了。 楚长跃想着小龙或许探查完毕出来了，赶紧御剑重新下渊。 重新进入洞穴，楚长跃又等了一盏茶时间，小龙从洞穴顶沖了出来。 它飞近他时，身影忽然变回原型大小，抓住楚长跃肩膀上就往洞外飞，他气喘吁吁说：「快走！我被发现了！」 第71章 血海深仇 眼看小龙力不从心，楚长跃做了一个手式，剑「铮」一声出了鞘，飞到脚下，他拍了一下龙的爪子。小龙低头一看，瞬间变小了，重新趴在他肩膀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失落道：「里面没有我父母的魔息。」 楚长跃正逃避追赶，无力安慰它，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小龙强行打起精神说：「我看到里面有不少魔族，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的被一个魔族发现了，他好兇！我差点就被他飞出的刀子钉在墙上！我们还是快跑吧！」 楚长跃心想，既然已失了先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里，回去通报消息。 「抓紧了！」楚长跃话落，剑的速度更快了！ 飞出深渊，楚长跃四处张望，没看到兰劲，他的余光却看到深渊里冒出十几个魔族，往他这里飞来！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也无所顾忌了。 他不假思索张口大喊：「兰兄！兰兄！我们被发现了，我们要走了！」 「你还是来了。」魔音突然入耳，楚长跃停止唿喊，小龙还感觉他的身体僵硬，它抬头看他，只见他瞳孔也在放大。 楚长跃不可置信回头看，就这一眼，他的剑就停在了空中。 小龙急得抓着他的髮丝吼道：「别发愣了！快走！」 第88页 楚长跃的眼睛逐渐爬满血丝，他推开小龙，声音生硬道：「你走，遇到兰兄就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他，我要留下来。」 「你疯了！我刚才就是被这人发现！先不说你能不能赢过这个带头的魔族，他们还有那么多人呢！」 楚长跃眼睛已然血红一片，他一字一句问：「他就是那个魔将？」 「是啊，我偷听到其他魔族是这么叫他的！别管他了，我们快走吧！」 就这几句话功夫，魔将的身影已经来到他们眼前，他打量了楚长跃片刻，接着意味深长笑道：「十一年没见了，你长大了。」 小龙急得喷出一团火气，撩断了楚长跃几根髮丝，它怒道：「你看看！追上来了！你这笨蛋！」 楚长跃不为所动，他缓缓说道：「他既是此次计划侵犯人界的魔族将领，又和我有血海深仇，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走，就算今日我死在这，也要杀了他！」 魔族听到他要杀了自己，反而哈哈大笑，他说：「杀我？就凭你学了这十几年人界法术？好呀，我给你机会。就我和你，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杀我。你要真的杀了我，你大可提我首级走，不过你要失败了，你要答应我，从此脱离人租，加入我族。」 楚长跃握住拳头用拳风把小龙掀远了，下一秒就朝他出击，咬牙切齿道：「好，我来杀你。」 小龙被推得七晕八素，回过神来，楚长跃已经和魔将打起来了，它揉了一下眼睛，只能隐约看到刀光剑影。 那魔将带来的手下果真站在一旁没有出手，小龙又急得冒火，他想起楚长跃交代的事，决定变回原形，飞去搬救兵。 魔将余光看到小龙的原形时候，愣了一下，惊唿：「蓝龙？！」 楚长跃趁他分神用力一刺，魔将反应慢了一拍，只来得及避开要命之处，伤到了臂膀。 魔将却笑了，他戏嚯道：「比起你生身父母，还是差了点。」 「你还敢提我父母！」楚长跃的怒火仿佛要从眼眶冒出，他的动作越加凌厉，连着三刺。 魔将提刀扛住了三次攻击，他一边抵抗一边说：「你怪我杀你父母，却不知我并无此意。」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自会送你下去跟我父母好好解释你的用意。」楚长跃又是一挥剑，他咬着牙来不及可惜只砍断了魔将一缕头髮。 「人类都是怎么跟你解释你父母的死？哦，我忘记了，他们并不知道你的真正的身份，定是跟你说他们是为了救人，才和魔族对战而死。」 「我现在跟你说是怎么回事吧。当时你父母带着你非要救那几个修士，他把你交付给他们让他们走时候，我看到了你，你体内有一颗关于魔族未来的种子，你该是魔族的人，那时我就改变了主意。看在你份上，只要你父母愿意交出你，我可以放过在场所有修士。然而你父母却还是不知好歹硬要阻拦我，所以他们才会死。」 「魔种回魔族，天经地义！你的父母为了一己之私强留你才死！」 「胡说八道！」楚长跃怒吼道。 魔将眼里闪着狂热的精光，提刀来砍，「你以为你的父母是为了保护你而死？人类对魔族都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大义灭亲也不是没有。当你的父母知道你体内有魔族的种子，是魔族等待八百年的未来，你猜他们会不会大义灭亲？」 「闭嘴！」楚长跃脑里闪过小龙的话，它也说过他体内有东西，他眼里浮现一丝动摇，魔将提刀来砍，楚长跃横剑顶住，被推出三米远。 「远的不说。我寻了你多年，却没想到你竟然被那偏门小派收留了，直到这一年才听到你的消息。魔族隐忍多年正要捲土重来，我还正想着先去千行门接你，没想到你先上门了。」 楚长跃一阵恶寒，千行门名声不好，门人向来稀少，要是魔族第一站就是冲上千行门，后果不堪设想！ 「我在这里了。」楚长跃咬牙切齿道。 「很好，我也想过你在人堆里养大，也该想办法来找我寻仇，不枉我等你多年。」 「孩子，你难不成你还想回你那可笑的门派？你的父母不提，你的门派能接受一个魔种子弟？他们能接受，修仙界能接受吗？你註定加入我们，那才是你的正途。」 楚长跃想起门派，想起师尊，心里一阵刺痛，魔将再胡说八道但是有一件事他无法辩驳，他的门派能接受他，可别的门派呢，修仙界百家能接受他吗？ 「我是人类，永远都是。」楚长跃眼里闪过一丝决绝，提剑再刺。 魔将哈哈大笑：「你是人类？我花了百年查找魔种的下落，好不容易查到你，再去查你父母，果然发现你祖上就流着魔族的血脉，你的祖宗为了苟且偷生混杂了魔族的血，到了你这代，竟自以为自己是人类，真可笑！」 「铮！」刀剑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魔将眼神灼热握刀砍他，一边砍一边对他说：「人类这层皮只是你的外壳，你是魔种落下的身体，总有一天，我们魔族的种会从你的身体长出我们的魔主。」 「而新生的魔主定会为引领所有魔族，占领人界，重回魔界！」魔将说到此，竟然振臂高唿。 「绝不会！」魔气汹涌来袭，楚长跃硬抗住所有的攻击，蓄力于掌，在魔将以为他气弱之际，打了出去。 是关家拳，楚长跃母族之拳。 第89页 魔将嘴边流血，他踉跄退了好几步，楚长跃憋着一口气，再次提剑横在胸前，剑光映在眼中，最后的法力注入那一击。 楚家剑，惊鸿一瞥。 魔将只来得及提刀去抗，令剑尖偏移了心脏，穿过了胸肋骨。 楚长跃见一击未成，抽剑再砍，原本站在一旁旁观的魔族，挥掌朝他而来。 楚长跃不管不顾只专注那一剑，眼前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然而他力竭只来得及抽剑，就被魔将以及魔族打了出去。 那口瘀血再也忍不住从口涌出，楚长跃跌落在地，剑也脱离了手中。 魔将被搀扶着走了过去，他一边治疗胸前的伤，一边说：「说你不如你父母的话，我收回。没想到隔了十一年，还能再次被这拳头和剑伤到。」 楚长跃捂着胸口，艰难坐起来，恨道：「你输了。」 「我如何输了？虽然被你伤了，只要我没死你就输了。」 「你的狗出手了。」 「别犟了，你早就力竭，想赢我，必须得杀了我，你杀不了，就是输了。既然输了，你就要加入我魔族，日后带领我们。」 楚长跃冷笑一声，「我也说过了，休想我加入魔族。」 魔将扯脸一笑，大概是伤势重，他很快收了笑容，「如今你又能如何？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就使吧。」 刚才摔下来时候楚长跃趁机摸到球，他眼里却浮现师尊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师尊就要出现啦 第72章 身死魔生 九年前。 还比师尊矮很多的楚长跃坐在离师尊放在五米远的垫子上，这已经是屋内最远的距离。楚长跃微微前倾，望着他说：「师尊法阵只能用来封印和防御吗？」他少时復仇心切不愿学旁门，但那时也曾为了亲近师尊，而想学法阵之术。 「不是。还有特殊的法阵，比如可以令人法力激增，也可以令人法力骤减，甚至暂时令人失去法力。」 「这么好！」楚长跃有些激动，心想那就有利于战斗。 「就现在你的修为做不到的，你先把防御法阵学会了再说吧。」李堂聿头也没抬，缓缓说道。 楚长跃哦了一声，翻开法阵书籍，里头都是繁杂的式样，一看就不是新手能学的，他翻着翻着忽然发现一个法阵，好奇举起书籍问：「师尊这又是什么？」 李堂聿抬起头定睛看了一会儿，愣了一下，「这个很特殊，可以储存法力。」 「世间还有这等法阵？」 「这法阵可不好学，你手上那本的法阵你想学还早着呢。」 楚长跃还是忍不住好奇，「那要储存了，别人能用吗？」 「能啊，这个简单，存储法阵其实也是封印法阵，不是本人破坏掉法阵就可以了。」 楚长跃学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确实只学会了防御和封印法阵，曾经那个神奇法阵就尘封在记忆深处走直到很久之后才被想起。 - 楚长跃握住球，在心里嘆了口气，师尊已不愿再见我，要是我真和魔族有牵连，师尊他更不想要我吧。 且他身体里要真的有魔种，不如和魔族同归于尽。这样我也能……活在师尊心里。 楚长跃忽然笑了，魔族们感觉被看得生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能带你们下去，也不算辜负我爹娘生养之恩，也不辱没了师门！」楚长跃把球用力往魔将身上扔。 魔将下属皆警惕看着他的行动，看有东西袭来挥刀砍之。 球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碎成齑粉反而有法阵光芒闪耀着，轰一声，火瞬间蔓延开来。 「是业火！」 「怎么会有业火！」 魔将下属想要逃，人刚升到空中，就被火焰吞噬，火势迅勐，竟是要连整座山都要烧之殆尽。 楚长跃忍着痛往前爬，拿回丢落在地的剑，那是师尊特意下山为他寻来的剑，不知这火焰是否会把剑也一起焚烧尽，能挡住一点就一点，他在心里想，这是师尊对他的心意，希望它不会烧成烂铁。 他紧紧抱住剑，听到魔族惨叫的声音，眼神快意抬头望天。 「我復仇了。」 「我做到了！」 「你竟然还藏着业火！」魔将趴在地上红着眼睛瞪着他，「好啊，有魔种陪我下葬，我也不亏。你也别太放心，魔火在你这里熄掉了，自然会在别的地方重新生根！」 「魔族比人类长命，蓝龙也出现，总有一天，这场业火也会燃尽人界！」 1 楚长跃冷笑道：「那又如何，反正你是看不到了。」 魔将跪在地上，看着楚长跃胸中的一团火却在火光中越来越亮，他哈哈大笑，「我是看不到了，但是我也不必看到了。你的命註定要和魔族有关系，你尽管逃去人类那边，他们都会成为魔族新主诞生的祭品！」 魔将在大笑中被烧成灰。 楚长跃已经听不清任何东西，只当他临死前在疯言疯语。 且他也要死了，不管是魔界还是人界都和他没关系了。 死后会下鬼界吗，可鬼界早已和人界不互通，灵魂如果还留在人间的话，他还是想回到师尊身边，做那一缕能停留在他耳边的风。 他只希望师尊不要忘了他。 如果他忘了，他会努力颳起师尊的发，势要引起师尊的注意。 第90页 他的耳朵很快也被烧掉，惨叫声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接着就连声音也再也发不出，眼前也黑了下去。 火势蔓延全岛，兰劲只来得及抓着咬他手的小龙飞海。 小龙刚找到他时候，刚说了一句，「不好了，他被魔族围上了，你快去救他！」 兰劲朝他招了招手，小龙不耐烦朝他飞去，正要抓着他的肩膀就要飞去。 兰劲又把缚龙锁丢他身上，小龙又再次变成小了。他二话不说，就抓起小龙往岛外赶！ 小龙懵了，「你干什么！」 「跑啊。」 「什么？你们人类不是最爱讲仁义道德吗！你怎么可以跑？」 「可恶！你跑倒是别拉着我！我的球还在他身上！」 「不想烧成熟龙，就跑吧。」兰劲拉着他就往外跑，站在岛外，看到一片火光，毫不犹豫御剑飞行，立在海上，小龙飙着泪看着火燃烧整座岛。 这是我……我父母的火焰。」 「他疯了，他不想活了？不是说要用来开启魔山吗，为什么……」 「你为啥看着他送死？」小龙擦了擦眼泪瞪兰劲。 兰劲嘆了口气，「谁说就一定死呢？你也能看到他体内的那团光吧，传说人魔是魔凤一族，会涅槃重生。」 小龙又擦了一下眼睛，「真的？可都烧成灰烬了，要是无法重生怎么办？」 兰劲沉默了片刻，坐在小船上看着火光，他的眼里闪过决绝，「那等我的事做完后，自会上千行门认罪。」 小龙趴在船沿上，眼巴巴看着岛上，「我爹娘给我的球没有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带我找到我父母。」 魔山烧了一天一夜才熄灭，取而代之是萦绕着魔山不散的黑色迷雾。 楚长跃那三只小飞鹤其中一只幸运地穿过大海，落入到修仙百家中的一接着又把信息传递到原本正注意到魔族一动的修仙界，举界震惊。 等附近的修仙世家来到魔山，只能看到乌烟瘴气的山，同时附近的天象却有异样。 有人说，人魔降世了。 于是更没有人敢进去。等消息传到正在正在开会的修仙世家耳中，听到楚长跃名字时候，李堂聿还愣了一下，他重复问了一下：「谁？」 「千行门楚长跃小道友……」 李堂聿白着脸沖了出去，随手抽了一人的剑，御剑飞行。 第73章 他还活着 大师兄林叙听闻也是脸色煞白，看小师弟沖了出去才稳住心神，找无端被抢了剑的修士道歉并保证日后归还，之后连忙追去。 「千行门楚长跃发现西极地尽头海岛有魔山魔族将领踪迹，魔族有再犯人界意图，已前去追踪，求支援。」林叙耳边又响起修士念的楚长跃留下的字。 长跃你怎么那么傻……林叙在心里嘆气。 等修仙百家调来人手，距离魔山燃烧殆尽已经过了一个月。 李堂聿进山时间还要再前三天，他不顾众修士的阻拦，要进入那片瘴气之山，林叙在后无法只说要一起去。 李堂聿开口说了这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他声音嘶哑道：「大师兄你不可以进去。」 「但是……」 「你不可以，师尊还需要你，门派需要你。我的徒弟我自己去找。」他推开大师兄就坐上了船。 「林前辈让我去吧！楚道友的勇举令我深受撼动，且十一年前我曾和家母承楚大侠夫妻救命之恩，我愿跟随李前辈前去，定会护李前辈周全！」忽然有一个小修士站了出来说道。 十四五岁的少年，意气风发，看着林叙的眼神坚定又严肃，他说完就要御剑跟上。 林叙叫住他，说：「不知小道友叫什么名字？」 「江照黎！江河的江，照明的照，黎明的黎。」 「麻烦了，我小师弟现在失魂落魄，麻烦你了。」林叙沉重说道。 「我会带李前辈回去！」 江照黎说完就飞去李堂聿的小船，看他没有反对，小心翼翼坐在船的另外一侧。 有几个年轻面孔见此也纷纷说要去。 既然小辈们都义无反顾去了一批，叫得出名字的部分修仙已到的修仙门派也都各派了一两个人一同前往。 见此，林叙虽然担忧，但还是留了下来。 「都且慢！」以药宗闻名的木清派掌事挎着木箱领着一众子弟走了过来，「各位且慢！」 众修士都把眼光投了过来后，那位掌事让弟子放下箱子，打开后，众人看到里头都是面罩。看到面罩有不少修士已露出瞭然或者惊喜的眼神。 掌事见此缓缓笑道：「这些都是我们家制作的面罩，可以抵挡一些瘴气，各位道友要前去的话就带上它吧，祝各位武运昌隆。」 「谢谢！」要去的那批年轻修士拿起面罩纷纷道谢，药宗的人也派去两个一同前往以备救援，大大小小的船跟在李堂聿后头出发，往海岛驶去。 药宗弟子御剑飞去李堂聿小船，把事情前委说了一下，接着把两张面罩递给他们。 「谢谢。」李堂聿收了下来，说完眼里继续盯着前方。 与他一起坐船的小道士一直安静坐在另外一侧，只在需要换他划船的时候出声提醒。 等看到那座被黑色瘴气围绕的海岛，李堂聿紧绷着脸，站在船头戴上面罩，他再也坐不住御剑飞去。上了岛，他飞进瘴气，张口大喊：「长跃！」 第91页 原本贫瘠的岛因有了浓郁的瘴气给找人制造了不少困难，李堂聿转了一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果断下了地。 就在此时，跟着来的小修士也上岛了，只听他说：「李前辈，这里看起来没有人了。」 其余的年轻修士也纷纷上了岛，两三个人分组散开寻找，不久后有人说：「我发现那里有条深渊，好像有魔息！」 「这里有座火山！」 李堂聿一一前去探查，他发现了那处洞穴，也碰到结界，很快发现结界顶端薄弱之处，飞去顶上，并指一点，「破。」 结界破碎，年轻修士譁然了一声，跟着进去。 他们一行人进去，抓拿了十几余人魔族，盘问魔族楚长跃的下落，都说不知道。 李堂聿气急，拔剑要杀之。 其中一个修士鼓起勇气站出来喊：「前辈勿杀！他们还有用处，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李堂聿深唿吸了一口气，想到找人要紧，他沿着深渊一边喊一边寻找，无果，最后又飞了上去。 他上去后，听到有人举着一把剑大喊：「这里有把剑！」 喊的修士旁边还有两个人，一听也跟着去看，有一人看了一下，大喊道：「这是楚长跃的佩剑！我记得在青修大会看过，这把剑太漂亮了，我一直记得，还想找个机会问是哪里铸剑师打的。」 李堂聿不可置信回头，他眨了眨眼，在人群中只看到那把剑柄，就那一眼他身体一抖，踉跄走了过去。 剑沾满了地上的灰，修士怜惜拿衣袖擦剑身。李堂聿走了过来，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年轻修士没等他出声，识趣把剑递给他，李堂聿颤抖接过剑，缓慢抚摸剑柄的纹路，他拔出剑，又很快插了回去。 没有错，这是他徒弟的剑。 剑几乎完好，只有剑穗被烧没了。其他修士也在附近找到残刀和残剑，还发现大量战斗的痕迹。 可想而知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李堂聿握着剑，四处寻找，当他看到地上一道烧焦的人影，耳朵传来一阵嗡鸣。 他失力跌坐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其他门派的弟子拿着被灼烧变色的刀，说：「看起来这把剑是受影响最浅的，应该是什么东西盖住了它。」他说完也看到地上隐约的人影，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闭上了口。 是谁死前还抱着这把黑剑，让它没有被火灼烧太甚。答案不言而喻。 李堂聿抱着剑，身体不断发抖，他的眼前已然一片模煳，泪珠顺着脸颊划下，滴滴答答融入地上的灰。 其余修仙弟子都低下头来一脸哀色，沉默伫立在原地。 木清堂的修士探查了这一片灰后，看着一直默默把灰收起来的李堂聿，心有不忍，他缓缓说道：「李道友，我看过了，这些都不是骨灰。烧岛的火焰非同寻常，不光骸骨，连骨灰都没有。这片土地我都探查过了，没有骨灰。」 李堂聿许久才停手，他声音极其沙哑张口，「不可能。」 木清堂侧耳分辨了一下，才听清他说的话。 他还要继续解释，在一旁帮忙的江照黎也说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骨灰都没有，人不会凭空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吧。」这让还活着的人如何接受。 「他还活着……」李堂聿艰涩说道。 修士听闻嘆气摇头。纸鹤传到附近修仙世家手中时候，已有人去附近海域驻守，直到火灭了至今都有人一直驻守着，如果有人离开一定会被发觉，不然这些魔族余孽也不会一直藏在洞穴中。 「一定是。」李堂聿擦了擦眼睛，握起剑，说「我要找到他。」 「我也一起！」 「我也。」 年轻的修士都更乐观相信，哪怕是一个奇蹟。 他们一众人又翻找了三天，众弟子此时精疲力尽，还有一个弟子不小心还是吸入瘴毒，已经有几个护送回去了。剩余的也快到了极限，留在这里多一息就多一分危险。 江照黎劝不了李堂聿，心一横对他说：「林前辈特意叮嘱我，要是我不能把前辈带回去，他就要自己来了。」 「李前辈这里已经被翻了个遍，如果楚道长还活着一定也不在这里了。」 「是呀。」其他灰僕僕的修士也纷纷说道。 李堂聿点头，但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们，眼里只想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江照黎咬咬牙，忽然手一伸，直接打晕了李堂聿，他把人背了起来，对着一众目瞪口呆的修士说：「我们走吧。」 众弟子听到能回去，打起精神清点人数，打道回府。 不管怎么样能全须全尾回去，大家都松了口气，坐在小船上才敢掀开面罩，露出一张张苍白还有些稚嫩的脸，他们再次看向岛里，都露出肃然的表情。 这座岛上埋葬了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的少年修士，几个月前他们有不少人在青修大会见到他精彩表现，还曾想过修仙界又多了一个不容小觑的同龄修士，有人暗暗把他当作对手，也有人默默把他当作目标，还有人在茶楼听过他悲惨的身世，却没想到他如今也步入父母的前尘，满门都死在与魔族决斗中。 前辈的故事总觉得遥远到觉得与己无关，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的人惨死在魔斗中，就不一样了。 第92页 和平的日子转眼就会失去，有人握紧拳头权衡自己的力量，也有人紧促眉头担忧未来。 李堂聿被抱回林叙手中，惹得林叙一阵紧张，连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江照黎这才露出腼腆笑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打晕的。」 林叙：…… 「这是为何？」林叙还是耐下心问小辈。 「他不愿意回去，我就打晕了。」 林叙露出瞭然表情，他温和一笑：「谢谢小道长带他回来，他日我必登门拜谢。」 「不用不用，小事一举。」 林叙又再次道了谢，再把人带了回去，看管起来。 李堂聿醒来时候一脸空茫，直看到放起来的黑剑才想起他的徒弟出事了，他立马下了床，鞋子也没穿，就沖了出去。 在门口看守的弟子，连忙拦着他：「小师叔你要去哪里？师尊特意叮嘱我们看着你。」 「放开，我要找长跃。」 李堂聿推开弟子正要出门时候，迎面撞上林叙。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就出门了？」 「大师兄我要找长跃！」 林叙沉默抓着他的手，「阿聿，长跃已经走了，你接受现实吧。你这样子，让长跃如何走得安心，他生前最亲近照顾你，人都走了，你让他安心一些吧。」 「他还活着！」李堂聿不管不顾往前走。 林叙嘆了口气，「回去吧。」 「我要去找他。」 大师兄握住他的拉他回去，「你这样子如何去找他？上哪里去找他？」 李堂聿被问懵了，大师兄趁机把他拉回房里，重新按回床上。 「我知道你心痛，我们谁不心痛。长跃虽说是你的徒弟，可我们门派里谁没有教过他，他是我们共同的小辈。他家的灭门之仇你也知道，他虽然温柔体贴同时也是倔强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吗，他看到杀了父母的魔族，如何甘心退下。事已至此，你是他的师尊，你是长辈，你要撑住，无论如何都要撑住，魔族之患，还未除，你这样如何能成！」 李堂聿泪流满面：「大师兄，我接受不了。他还那么小，他才二十一岁，他还有心上人，他还没有来得及表白心意，他还有那么好的未来。我还，最后一面我还对他……」李堂聿声音颤抖着说不下去。 他说不要再叫他师尊了。 即使知道徒弟担心他一直跟在后面，也没有理会，最后也没好好和他见一面。 「魔族害了我的长跃……」李堂聿他红着眼睛重新抬头说：「我要去。」 「你又去哪里。」大师兄又想拦着他。 「修仙界召我们来，不就是为了除魔吗？我要去。」 大师兄看着从来无忧无虑的师弟眼里也有了仇恨，不由嘆了口气，喃喃自语说：「当初我非要把长跃挂你名下，或许是我害了你道心。」 李堂聿擦了擦眼泪，重新换好衣裳，整理仪容，他再次握住楚长跃留下的黑色佩剑，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很快又变得坚决起来，他说：「他想除魔，我来帮他。」 林叙再次嘆气，至少他的小师弟重新振作起来，哪怕是靠着仇恨。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将领，魔族余患很快平息。楚长跃以命相搏杀死了魔将的事迹也闻名于天下，更不要说原本毫无名气的李堂聿在接下来平復魔患中立了头功，李堂聿也成了闻名天下的斩魔师，师徒的故事也成了画本的故事，千行门也一时风头无两。 而魔族元气大伤，他们的踪影又再次消失。 李堂聿没有因此收兵回山，他即使路过千行山门也不入，仿佛把自己放逐了出去，满世界寻找魔族余孽的踪迹。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先放一更。 第74章 他的徒弟是骗子 魔族祸患了了之后，李堂聿想帮楚长跃找他的心上人。他先去了一趟兰家，找兰劲，却被告知，三少爷在外游歷已许久未归。 李堂聿无法，又去打探青修大会参会人的消息。 既然同是修仙界的人，总不会毫无踪迹。恰好有了上次除魔契机，他也认识了不少参与青修大会晚辈。一打听，没找到一个脸部有损二十六七的散修。都说楚长跃一直和兰劲待一块，住也是一起的，但是兰劲总不会是那个人。 李堂聿又想起楚长跃说过是在路上认识的，他从千行山下镇上开始打听，镇上的人比他想像得还要熟悉楚长跃，问起他来都为他的离开难过，让他节哀。 街上一张张脸开始变得模煳不清，只看到他们都张开嘴巴，一个又一个在对他说，节哀，节哀顺变，节哀，节哀顺变…… 快出镇里，一家云吞摊贩看到画上的人后，说：「楚少侠往田堂镇去了。」 李堂聿眼前才恢復了清明，缓了缓后听到老翁又说：「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我记得楚少侠原本是在我这等吃云吞的，有一伙山贼过来吓跑了我的客人，就他没有走。我都不想招待那伙山贼，可又怕他们砍我，就想赶紧让他们吃完走人。没想到他们吃完不给钱还砸坏了我两张桌子，幸好楚少侠出手相助，帮我教训了他们，拿到了钱。对了，他临走时候，就问我田塘镇怎么走。」 李堂聿点了点头，「谢谢。」说完正要走时候，老翁叫住了他。 「李仙师，吃碗云吞不？楚少侠当时在我这吃了三碗咧！可好吃了，您是他的师尊，我请你！」 第93页 李堂聿愣了一下，坐了下来，「麻烦了。」 老翁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您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果然很快，一碗飘着葱香味的云吞就端在他面前。 李堂聿拿起勺子舀起一颗，云吞面皮很薄，能透过白色的面皮看到里头一点点肉，他吹了吹它，再送入口中，云吞带着胡椒味的浓郁鲜汤，入口滑嫩，李堂聿最后把汤也喝完了。 摊贩老翁收桌子子时候，他拿起碗，看到三个铜板，他哎了一声，抬头张望，人已经走了。 他把三枚铜板收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师徒一个样，都说请他们吃。 李堂聿去了田堂镇继续打听，一位半老徐娘的豆腐摊贩看到图像说：「我记得这位仙师！可俊了，我从没见过那么俊的。」 「请问，你还记得他去了哪里吗？」 她手一指，「喏！他去了那家医馆。」 「谢谢。」 「不用，仙师你长得也很俊。」 李堂聿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就往医馆走去。 到了医馆，问了上了年纪的大夫，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画像，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过来。」 李堂聿向前一步，问：「他受伤来问诊？」 经他这么一问，大夫摇了摇头，「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来看病的，他是来帮别人寻药的，说是想要重生肌肤的药，我说我这里没有，让他去别的名医那问，中岭城就有一位名医，他就去了。」 李堂聿道谢后，恍惚走了出来。 为何这么早就为他的心上人寻医了？下山歷练之前就认识了？他为何不知道他有和谁交好？ 他又想起自己以前向来不主动关心徒弟的，不知道也正常，他想到此心里就涌现了愧疚。 李堂聿被人碰了一下，路人责怪一声：「做什么站路中间，也不怕被撞死。」 李堂聿缓慢把自己移到路旁，还在消化这个事。 他的徒弟下山离开千行山上镇上第一个目的就在寻找能生肌的药了。 他一路打听，沿着楚长跃的走过的路也走了一遍，他的每一个目的地都有名医所在，他的徒弟说是下山歷练，但都是奔着寻医去的。 他的徒弟一边寻医，一边帮助人，锄强扶弱，广结善缘。 李堂聿在路上就把钱花光了，没想到他还能靠着他的徒弟积累的善缘得到不少帮助。他心酸不已，明明他才是师尊，为何到头来还是徒弟照顾他多些。 李堂聿走了快一年，虽然知道楚长跃不少事，但据路人反应，他都是独来独往，没有看到他与谁在一起。徒弟样貌突出，对方也容貌有损，这般差距，要他那心上人和他在一起，应该有人记得吧 楚长跃那个心上人仿佛是凭空而出的人物。 三师兄出门办事碰上了，忍不住也责怪他不回门派的行径，看他油盐不进，只能嘆气。又听说他在找一个比长跃大六岁还容貌有损的人，他想了想，直接说道：「在长跃眼里，你不就是那个人吗？」 李堂聿如雷噼般震惊，直唿：「不可能！」 三师兄好奇道：「怎么不可能。不过你要找这个人做什么？」 李堂聿如实说：「他把能生肌的药草落我这里了，我得帮他给那个人。」 「重生肌肤的草药？长跃真是有心了，还真的让他找到了。」 「三师兄知道内情？」 「我就说你呀，古灵精怪的，都用在做怪事上了，其余事反而迟钝得很。长跃早年就向二师兄打听，问有没有什么能令肌肤重生的药草，还向其他师兄也打听过名医下落。」 「二师兄怕是知道他想为你寻来，才帮着你隐瞒说没有，还以为长跃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放弃。」 「不是，怎么会为了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长跃当时怎么说的，在哪里认识他？」 「他说是在去青修大会路上认识的。」李堂聿说完自己反而陷入沉默，他竟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青修大会路上认识的，可他下山不久就…… 三师兄还在唠叨：「在青修大会路上认识？你不是从我们门派山下就找了，他从下山后就开始找名医了吧，人在世上怎会毫无踪迹，而且他还把药草落你收纳囊里？长跃从小细心，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那里，而且还马不停蹄去追踪魔族踪迹？」 三师兄没听到回应，看向李堂聿，看他直挺挺站着，脸上一片空白，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怎么了？你有听我说话吗？」 「他说是为了……」心上人……李堂聿话说不下去了。 「他是个极好的人。」 「他不想要我喜欢他。」 「师尊安心，弟子不敢逾越，弟子已经有了心上人，等师尊眼睛好了，弟子就要去寻他了。」 李堂聿耳边想起他的徒弟说过的话，他被三师兄一拍，身形一晃，蹲了下去，他紧紧抓住手臂，把头埋进臂弯。 他的徒弟是骗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或许还有一更 第75章 少年修士们 三年后。 甘雨镇上，大嘴茶楼，小二端着吃食一一放到桌子上，「客官，请慢用！」 几个人分坐在桌子四角，一人放下茶杯就说道：「听说了吗？魔族又开始了。」 第94页 「什么？五年前不是才来过吗？虽然半年就结束了，但修仙界光是排查内鬼也用了快一年，这安宁了也才三年啊。」 「我还听说就在我们附近。」 「不是吧，那我们镇上不是要遭殃？」 「哎这次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平息。」 「有李仙师在，应该很快吧，上一次不就是有他在，很快平息吗？」 「是啊徒弟干掉了魔将，其余负隅顽抗的魔使都被他收拾完了。哎我还听说这三年，他一直在寻找魔族余孽。」 「那他们会来吧。」 「他们？还有谁？」 「你不知道吗？上次战斗之后，修仙界有不少少年修士跟随李仙师除魔。李仙师身后跟着一群穿着不同门派道服的少年，还曾是一道风景呢。」 「听起来李仙师就是带着一群修仙界小孩。」 「李仙师真是辛苦了。」 「可不是。」 茶楼小二忙不过来，在柜檯的掌柜也帮忙上菜，听到他们说的话，笑而不语。 那位李仙师的话可不一定。 掌柜听到一群脚步声走进来，往声音望去，只见一群穿着不同道服的年轻修士走了进来。 他们刚走进来，茶楼的声音就越来越低，目光都往他们那投过去，接着窃窃私语起来。 只听先走进来的年轻修士说：「好多人吶，还会有位置吗？」 「没有就订客房，让小二送上楼。」一个穿着紫色华服的人抱胸说道。 掌柜连忙迎上去，笑着说：「仙师们，楼上还有隔间，里面请！」说完，就给路过一个小二打了一个眼色，小二瞭然，引着他们上楼。 他看着一群年轻英俊的少年修士陆陆续续走了进来，掌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样不重复的道服，粗略一数，也该有十三个吧，他忍不住想，镇上是开了什么修仙大会么？这么多门派年轻面孔来这。 他们正要上楼忽然有一个喊道：「李前辈呢？」 「李前辈在外面想事情，你别去打扰他，我们先点菜吧。」另外一个人说道。 「不是啊，没人跟着吗？李前辈走丢了咋办？江照黎呢！他不是向来跟着紧。」 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翻了一个白眼，「所以说，他在跟着了。快上去，别在楼梯停留，挡道了！」 「知道了！你别推我啊！」 店家看一群人上了楼，往外一瞧，外面还真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还真的是熟面孔。 那人看着他家的招牌不知为何失了神，好一会儿，他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对之后在他身旁稍矮一些的少年，说了一句，「进去吧。」 店家看他们走了过来，笑着迎了上去，「李仙师，里面请！」 被叫的人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又点了点头。 店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解释道：「李仙师，五年前你来过我这里，我还记得！当时您的徒弟还向我借了灶房！」 茶楼的人都伸长脖子往外看，看到人进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此人正是李堂聿。 李堂聿听到借灶房时候，脚步顿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江照黎适时出声，「掌柜，请问刚才进来的的十三个人去了哪里，我们是一起的。」 「哎！都在楼上，我带你们上去！」 「麻烦了，掌柜！」 李堂聿上楼梯看了一眼茶楼，平静面对各种打探的眼光，心想，好像没什么变化。 掌柜领着他们进入最大的隔间，还没走到就听到一群少年又不知因为什么在吵闹。 李堂聿习以为常走了过去，映入眼帘是一张大圆桌，一群少年坐在里头说话，吵闹。 他们看到他们来了，都停了嘴，笑着说：「李前辈，你来了，来这坐！」 李堂聿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在主位其中一个坐了下来。 江照黎随后，正要坐下来时候，被人拍了肩膀，随后被塞了一个酒杯。一个穿着黑袍绣着金丝的修士，对他说：「你最后，罚酒三杯！」 「饶了我吧，齐兄！」江照黎哭笑不得喊道。 「别闹他了，我们来这是有正事要干，不是来吃酒玩乐的。李前辈还在这看呢，像什么样。」一个穿绿衣说到最后，掩住嘴，声音越来越少。 大家都看向李堂聿噤了声。 小二这时来上菜，李堂聿看着菜，又发了呆。 黑袍金丝小声说：「李前辈看的可不是我。」他说着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说：「温青，你别端着了，李前辈从来不拘着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酒还更好打魔兽呢，你别啰嗦。」 「是啊，还壮胆！」一个年纪看着十四岁的红衣少年也应道。 被叫温青的淡淡瞥了他的一眼，「你敢喝，我就告诉你哥。」 少年白了脸，缩回了手。江照黎趁他们说话时候，顺利脱身，坐回了李堂聿旁边，看他果然对几道菜发呆，他轻声提醒：「李前辈，这菜有问题吗？」 李堂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一桌少年，姓齐的少年被他一看，放回了酒杯，大家都安静看着他。 「吃吧。」说完他落了第一筷。 随着他那一筷，大家也开始下筷子，齐姓少年依然没找到酒友，只能自己独饮。 这家是闻名附近十里乡镇的茶楼，李堂聿五年前曾来过此地，掌柜对他们家茶楼的招牌菜赞不绝口，李堂聿被说得很好奇，于是点了一桌菜，他各个都尝了一点。当时他的徒弟还在他身旁，问他：「师尊，味道如何？」 第95页 李堂聿放下筷子，接过徒弟给他斟的茶，喝完后说：「还可以，我记得这道鸡你也做过，还是你做得好吃。」不知不觉他口味都被徒儿养刁了。 那时候楚长跃听闻，笑得很高兴：「师尊喜欢就好！」 当晚他们还在这家茶楼留宿了，次日，他吃到了很美味的早膳。 原来是向店家借灶房自己煮的呀。 「李前辈，吃这个！这个鸡肉好吃！」红衣少年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碗里。 李堂聿回了神，他点了点头，吃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说好的三更，完成。师徒重逢，快了。 第76章 魔族的踪迹 用膳时候，少年们顺便打听魔族的消息，食客听闻他们要寻找魔族，热心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出了门，他们就往发现魔族打斗的地方走去。 几个少年走在前头，李堂聿看着他们吵吵闹闹，一阵恍惚。 长跃离开他的五年，他的身边不知不觉聚集了十四个少年郎。 一开始是他的师兄不放心跟着他，后来他们在一次除魔中救了几个少年，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被魔族害了家人。听到他们是千行门下，又听到李堂聿之名，少年们都恳求带上他们。 李堂聿无所谓，林叙看他们几个小孩去除魔不安全就答应了，后来他看人越来越且有接手照顾小师弟，他干脆甩手就回了门派。 之后又陆续有不同目的少年加入进来，有人单纯仰慕他，有人离家出走想证明自己，有人爱凑热闹，也有人不知为何就跟了。 李堂聿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有一次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要进来时候，他拒绝了。 他们这一行人里除了李堂聿，最低年龄达到十四，最高不过十八，名副其实少年郎们。 离开甘雨镇，一行人寻找魔族的踪迹，最后进入深山中。 「见不得光的玩意，总往深山老林藏。」一个黑衣少年愤恨踹了一下树。受少年这一脚，树上干枯枝桠以及枯叶都纷纷落下，落了树下少年们一身。 「我白色的衣裳！你赔我！」其中一位受害的少年嚎道。 「这破地方哪里能赔你衣裳！」 「我不管，你身上那身给我！」说完就扑了过去。 「你有毛病啊！别扒我衣服！」他慌乱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推人，两人很快就衣衫不整地在地上打滚。 」别打了。」三个少年抱着手臂在一旁看。 其余少年看了一眼就去干活去了，有一人去清理一片空地，有两个人去抓鱼，有两人去捡柴，也有一人去搬石头堆一个小灶头，还有三个说要去附近打探情况。 李堂聿坐在另外一棵树下，缓慢擦剑，他有事没事都把惊心剑拿出来擦，这已经成为他整理思路的习惯。 自上次魔族大败之后，三年内极少看到魔族的身影。魔族经过那一役又藏了起来，修仙界偶尔抓到的魔族都是没有组织的散魔，唯有最近的情况不太一样。 一个时辰后，他们重新出发。又走了一个时辰，在前头走的少年忽然回头喊：「前面有房屋！」 没想到罕有人迹的深山处竟有小村庄，这村里看着也就十几户。 他们一行人走去敲最近草屋的门，没有回音。正要敲别的房门时候，有一灰衣少年小声提醒，「这时候应该在田里干活。」 他们大多数都是出身修仙百家子弟，即使不是，也大多数是从小就在门派里修炼的弟子，修仙界年轻一代没多少人有农忙的概念。 看大家都在看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头也低了下去。 「去田里看看吧。」李堂聿开口说道。 他们穿过稀落的村户，果然在村后看到农田，粗略一看有十几个人在里头。 「这位农家，我们想打听一下，你们有遇见魔吗，或者说是长相异于常人的人吗？」少年问道。 「我们在忙，仙家能来帮忙一下吗？」在田里忙活的壮年男子打量着他们说道。 「我，我可以帮忙！」打头的几位少年面面相觑，灰衣少年撸起袖子，脱了袜靴，拿起放在一边的镰刀，下了田。只见他手脚麻利干活，同时不忘打探消息。 其余人站在边上面面相觑，有三个脱靴效仿，也有两个走去帮着推木车，还站在原地的继续听那农户说：「魔族？没听过什么魔族，我们不都长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不知道你们想找什么魔族，我们村也就十几口人，都在这了。」 其余少年对了一下眼神，有人去帮忙时候顺便看下这里的人有没有异常，也有四个少年趁机跑回村落探查，不过他们很快回来集合，毫无收穫。 魔族的线索断了。 他们来这一趟是收到消息说看到有魔族战斗，原本还想着魔族要有内战，方便他们一网打尽。 其余无事做的跟着李堂聿在树下坐着，一个少年突然说道：「他们魔族真会有内斗吗？」 另外一个少年搭话，「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今天还有人打架呢，魔必然也如此。」 「既然魔不是齐心协力的，也不知道魔族有没有派别是亲近我们。」 一个少年站了起来，义正严辞道：「魔族就是魔族，非我族类！就算真有亲近人类的，谁知道暗地里打什么注意，就该都抓了。」 那少年不服回道：「话也不是这么说，魔族或许也有温和的，要能让一部分魔族向我们倒戈，我们也少些伤亡。」 第96页 「嘘，你疯了！也不看看你跟着谁。」说完少年还觑了一眼李堂聿。 斩魔师李堂聿。这名号来自四年前，李堂聿在人魔之战砍下无数魔物的头颅。这三年他们寻到散魔，知道李堂聿之名后，大多都吓得昏厥，来不及求饶命。 李堂聿看着和往常一样，身在他们之中，神思飘远，他望着山的方向，忽然说：「我去那边看看。」 「李前辈，我也一起吧。」江照黎见此也站了起来。 「不了，我去去就回。」他难得强硬拒绝，江照黎无法，只能留了下来。 李堂聿走了之后，他们安静了好一会儿，那少年低声说：「李前辈之前也就在战场上见魔必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后来战争结束，他也没有非要魔的性命。」 李堂聿御剑飞去山里。 田里的农户看到他都停下动作，沉默看了片刻，又继续干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师徒就能见面啦！这周一万五任务已完成，下次更新在周四。 第77章 魔族首领 李堂聿站在剑上，余光落在田里的农户们身上。这个村落感觉怪异，但是他一时也说不出哪里怪。既然山下没找到魔迹，那就上山找。他不再看他们，踩着剑往前方飞去。 这三年他抓到的魔族都送去了魔山，曾经的魔穴，乌黑的雾随着时间散去，现今成为修仙百家为魔族设立的监狱。 然而这座建立了不足三年的监狱，一夕之间被魔人攻陷了，里头关着的所有魔族都被放了出来。 几年前曾传闻魔族新主诞生，如果是真的，那么最近种种迹象都在显示这个新魔族首领也和他们一样满人界寻找魔族，只是没想到那魔族新主竟直接翻了棋盘，把他们拿下的棋子也都抢了去。 原本还以为是一个更野蛮粗暴的首领，但这次魔族进攻监狱，没重伤一个人，他们不知怎么迷晕了所有看守的人，就在看守们唿唿大睡中连人带物搬空了魔山。 这手段温和得不像他们熟悉的魔族，只是此举还是挑衅了人族。修仙百家各路人马都去查探，他们正是其中一拨人。 魔族如此顺利进入魔山，不得不怀疑魔族的爪子已经伸进了修仙百五年前，楚长跃曾在发出的求救纸鹤中又附上一条『修仙百家有魔族』，在战争结束后三年各门派彻查了一遍却没再抓到一个魔族。 有人说魔族早已逃匿，也有人猜测是魔族将领死得过早，没有让他们露出马脚，更多的认为是魔族的诡计，让人族怀疑自己人。 且魔族相貌向来和人族有异，除了楚长跃那张纸，就再也没有别的佐证了，修仙百家不愿意过于怀疑自己人，排查声势大，但最后无疾而终。 李堂聿在树林里穿梭，心里有一个猜想，虽魔族都是样貌异于常人，但传说中人魔就是和常人无异的，能藏于人族的，说明那魔族和常人无异。 要是有不少魔族和人族差不多的话，那就糟糕了。 一定要找到新的首领。 另一边。少年们探查无果，正要等李堂聿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此时已到了傍晚，倦鸟归林，农户们也都扛着农具上来，朝他们走过去。 农户们一改之前的冷淡，说：「感谢各位帮忙！眼看天色渐晚，如各位仙师无处落脚，可来我们村，不介意的可以用我们的粗茶淡饭」 少年们也有好一段时日没住过房子休息了，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于是他们跟着农户们走了回去了。 温青走在后面，和在后头看着山里的江照黎说话。 「照黎兄，你不觉得这个村子怪异吗？」 「怎么了？」江照黎一直留意山上的动静，听他这么一说，才回了神。 温青放慢脚步，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点距离，他掩着嘴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个村里没有老人，没有女人，也没有小孩。」 江照黎愣了一下，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飞快扫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农户们，皆是壮年男子。 他们这个村子是怎么存续下去的？或者……他们还是人族吗？ 温青说完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更贴紧江照黎一点，说：「怎么办？」 江照黎在这一息间闪过许多念头，比如立马叫住前面的伙伴，但会打草惊蛇；比如将计就计装不知道，然后见招拆招，但要是没拆成就成了自投罗网的一群猪崽了，再比如…… 走在前方的农户已经在招唿离他们就近的少年进屋。 江照黎情急之下手伸进怀里…… 「砰」一声，空中亮起千行门信火。 温情看着他二话不说就放了李堂聿给的求救信火，不断给他接下来做什么的眼神。 而不明就里其余人都惊呆了，齐刷刷看着空中信火，又看向他。 「你放求救信火做什么？」有一个忍不住发问。 走在前头的农户们也停下了脚步，走了过来。 江照黎没有错过他们眼神的警惕，他扔掉信火筒，平復了紧张的情绪，若无其事说：「叫李前辈回来吃饭。」 众人陷入凝滞的安静。 之后，有一个人愤然走了过去，揪住他的领子，怒目而视：「江照黎你发什么疯！求救信火是随便可以放的吗！你怎能如此儿戏！」 几个人也附和道：「是啊，这可是求救信火，现在随便放了，真到了救命时候怎么办？」 第97页 江照黎脸色越趋于平静，他淡淡看向山的方向，道：「李前辈会再给我的。」 「你仗着认识李前辈更早，总是纠缠他，我忍你很久了！」 「哎别打了！」 「我的天吶！江照黎今天怎么了！」 一群少年拉拉扯扯围了几圈，农户们聚在一块看着他们，表情不明。 在山里穿梭的李堂聿看到一条人走出来的小径，抬头望去不知这通向哪里，他正要下去，听到了空中响起信火。 那群小子有麻烦了！李堂聿调转方向，飞快返回。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不对，是魔族！ 虽然看这人模人样，但已感受到与人族不相同的灵力流转方式。 那魔族也发现了他，两人视线对上，李堂聿掏出髮簪，半蹲敲了一下黑剑，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把乏着寒意的白剑。 李堂聿比划了一下，五年没用过有点手生，剑的嗡鸣声比以往要大，仿佛在委屈五年的冷落。 李堂聿持剑往前，和魔族交手一次，他收回了剑，踩剑飞走。 还是要以救小孩们为重。 那魔族看他走了，竟不依不挠要追他，李堂聿沉默了，现在还会有魔族追着他跑吗？ 他没有理踩，带着一尾巴就往村庄飞去。远远看到那群小孩吵吵闹闹很精神，李堂聿抽剑转身收拾魔族了。 对打了几个来回，都以李堂聿手撑地为结果，魔族见此更加猖狂进攻。 李堂聿淡然看向魔族沖了过来，薄唇微启：「天罗地网。」 魔族听闻，眼里闪过惊恐，他连忙后退，可惜他已深陷网中。他回想刚才李堂聿在三个方向手撑地，竟是在布置法阵！ 李堂聿运用阵法已达到宗师级别，最出名是针对活抓魔族而开发的天罗地网。 可以说魔族不认得李堂聿，但几乎都听过天罗地网。 斩魔师对于魔族来说，是五年前的战场死神，而天罗地网是魔族如今眼中的活狱。 李堂聿收剑，正要拖走垂死挣扎的魔族，他突然感觉有一股敌意靠近，他握剑反手一挥。 比人粗的树桠断裂掉下，一个紫衣人落了下来。 李堂聿平淡的眼神被那道身影搅起了巨大风浪。 他眼神剧震，看了许久，不敢眨眼。 当眼睛再也忍不住，合了上来，再次睁开，眼前的人还在，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陌生又充满警惕。 李堂聿手上的剑滑落，他近乎踉跄走去那道身影，哽咽道：「长跃……」 作者有话说： 最近流感发烧又很多事，没有准时更新orz 虽迟还到，明天可能会有一波更新雨，当然雨势未必大（。） 第78章 后果自负 眼前的人听到有一些惊讶，他走了过来，在天罗地网的施术范围外停了下来，问道：「你怎知我名字。」 李堂聿愣住了。 在地上狼狈挣扎的魔族出声喊道：「首领，不要靠近他，他就是驱魔师李堂聿，我中了他的天罗地网。」 魔族首领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全都看见了。」 地上的魔族低了下头，说：「对不起首领，我不是故意惹事，我被他看见了，所以才……」 「你是魔族的新首领？」李堂聿上前了好几步，不可置信看着他。 眼前的人和他那五年前和魔族同归于尽的徒弟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看向他的眼神变了，以及身体长得更结实了。 魔族新主警惕看着他，片刻后，他坦然道：「是。」 「怎么可能？你为何会成为魔族新主，你不是憎恨魔族并同归……」李堂聿不愿说出于尽两词，徒弟和魔族同归于尽是他五年来都未能接受的噩梦。他顿了顿，眼神有些茫然道：「你是人类啊。」 魔族新主还是第一次遇到上赶着承认他是人类的人类，他又沉默了片刻，没再解释这个问题，他直说目的，「我这手下虽然愚笨冲动，但他并未伤过一人，望李宗师放过他。」 李堂聿仍陷入悲伤中，他直勾勾望着眼前的人，「你不认识我了？」 魔族新主皱了一下眉头，从被看见那刻起，这个令许多魔族闻风丧胆的斩魔师就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李宗师，认识我？」他反问道。 李堂聿陷入沉默，他沉重点了点头，艰涩道：「认识很多年了。」 魔族新主淡然道：「我自诞生而来不过五年，何来很多年之说，李宗师认错人了吧。」 李堂聿愣了一下，傻眼道：「你想说自己才五岁吗？你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吧。」 魔族新主沉默了，他轻轻调动魔力转动，黑色的瞳孔此时却亮起红色的光芒，解释道：「我们魔族和你们人族不同，我自天地而生，生来就如此。」 李堂聿握紧拳头，瞪大了眼睛。 他的徒弟怎么会变成魔族。 「李前辈，这是……」刚还在打闹的小修士们听到动静，都像找到主心骨的小鸡纷纷追了过来，看到对面的魔族新主，有人茫然，也有人倒抽一口气，指着来人，犹如白天见鬼，直唿：「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堂聿回头看去，眼神掠过一群小孩，看向其后，那群面无表情毫无异色的农户们。 他恍然大悟，不知什么时候魔族竟然一同拥有了在人群中隐匿的能力。 第98页 「李宗师，如何？」 「什么？」李堂聿被唤回神。 魔族新主眼神平静看了一眼在地下挣扎的魔族，李堂聿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他心里又麻又乱，他说：「我不呢？」 魔族新主握紧拳头，缓缓道：「那就冒犯了。」 「你要和我打？」 「如宗师不愿放过我们，那我也只能冒昧请战了。」 李堂聿已经不知道该做作何表情，他说：「后面那些农户也是你们魔族吧，魔族何时都长得人模人样了。」 魔族新主想了想，直接坦白说：「受我影响，大家也跟着同化了。」 气氛陷入冷寂。 随后，少年们都惶恐往后看农户，他们刚还要三三两两随农户进屋去。刚和江照黎打一起的人，皱眉走到他身边，耐下性子问：「你是不是知道了才会放信火。」 江照黎看着李堂聿，又听到他这么说，淡定回道：「我只是猜到有这个可能，并不确定。」 李堂聿回头看向躁动不安的小修士们，意味不明对魔族新主说：「魔族新主没想到比预想还要好说话。」 「李宗师看着也比传闻中还要好相处。」魔族新主淡然回道。 李堂聿收回了天罗地网，看着地上的魔族连滚带爬回到魔族新主旁边，说：「我放了他，作为条件，你们魔族不能对这群小孩动手，让他们安然离开。」 魔族新主感到意外，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深居山中，从不想干涉人族，你们都可以离开，我们也解了一桩麻烦事。」 这群少年出自不同门派，还是大多数都喊得出名字的名派，要真动了这一群，新的人魔之战怕是要重启了。 「你们回去吧，游歷结束了。」李堂聿回头对少年们说。 「李前辈！我们也留下来！」 「是啊，李前辈，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李堂聿回头看他们，毫不留情道：「接下来是我的私事，你们留下来只会绊住我的手脚。我会在此停候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们要还在这山中，我会亲自赶跑你们。」说完，他把剑插入地上。 少年们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虽然李前辈对他们从不热络，可也从没有如此暴躁过。 江照黎走了过来，循循善导道：「李前辈，他是魔族，与我们不同类，我知你从未走出五年之前的伤痛，可他长着那样的脸，或许是魔族的诡计，他未必是你想念的那个人。」 「是啊，他是魔族，是他最恨的魔族，要真是他怎么还会做魔族的首领！」 李堂聿闭上眼，「这不用你们操心，我自会去判断。走吧，好聚好散。」说完就不愿意再多说了。 少年修士们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其中几个人，最后齐姓少年说：「走吧。」 「可……」 「难不成你们真想被李前辈打出去，别忘了那边还有十几个魔族看着，周边还藏着多少你们知道吗？」 江照黎沉默了一瞬，也出声道：「李前辈在为我们撑着，我们不添乱了。」 他走过去对李堂聿行了一个礼，「李前辈，我们告辞了，保重，希望不久将来还能再见您。」 其余弟子也沉默行了一个礼，陆陆续续离开。 等人走远了，李堂聿脸上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剑柄，他无视农户们在一旁虎视眈眈，走到一直沉默看着他的魔族新主。 「李宗师，那些小孩都走了，你还有何事？」看他毫无自知之明走过来，魔族新主说道。 「长跃，跟我回去。」李堂聿眼神心痛看他。 魔族新主默默看他，「回哪里？」 李堂聿眼里闪过欣喜的神色，走近他，「回千行门。」 魔族新主又陷入沉默了，看着他说：「李宗师，不要再往前了。」 李堂聿停下脚步，茫然看着他。 「我不是你认识的人。和那群小孩一起走吧，我们这里留不下你这尊大佛。」魔族新主冷淡道。 「我叫你长跃，你是有反应的。」 「那也是我的名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一摸一样，连名字都一样，长跃，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要不想认我也没关系，我们回去吧，你想投谁门下都可以，就是不要再和魔族一起了。」 「既然如何，为何魔族就不行，因为是魔族你就要除尽么？」 李堂聿痛心道：「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你还记得你父母因什么而去世吗？你还记得是为了魔族復仇才生死不明五年吗？长跃以后你会后悔，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姓常，我没有父母。我说过了，你认错了，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至少是个人族，和我没有关系。」 李堂聿愣住，「你说你姓什么？」 魔族新主耐心回答：「我生于人界，入乡随俗，也取了一个人族的名字。我姓常，单字一个越。听你刚才说的事，我想起来了，雳族上一任首领是被一个叫楚长跃的人杀死，首领未出师身先死导致那场人魔战役失败，也连累了其余魔族不得安宁。那个少年是你徒弟吧，可我不记得曾师从一个人类，还是一个对我们魔族来讲犹如死神存在的人类。」 「雳族和我没关系，更和别的魔族没关系，不要再为难从未伤害过人类的魔族了，不然你关一个，我放一个。李宗师要是还记恨魔族让你丧失爱徒，我是魔族三大族的首领，可以向我復仇。」 第99页 「魔族还我徒儿，我就再也不为难。」李堂聿冷静说道。 「你跟我回去，我就答应你。」李堂聿又再次补充道。 常越皱眉思考，在旁听到的手下们都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首领，你别听他的！他这是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首领，到时候要不要继续追杀其余魔族，还不是人族一句话的事！人族狡猾阴险，不可信！」 「长跃，我愿意和你立死契。」 「闭嘴！吾王的名讳岂是你人族能直唿的！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说完竟然又攻击了过来。 农户们在一旁也是听得直皱眉，也有几个人也跟着一起。 李堂聿皱眉，「长跃让你们不要惹事攻击人类你们怎么不听呢。」他看着四面八方朝他们攻过来的魔族，面无表情说道：「天罗地网。」 「怎么会！」 「你什么时候又布下了天罗地网！」 李堂聿被问沉默了，天罗地网在今天之前撒下后从未空网，也从未撤网，用一次布一次。经常越要求今天他是第一次撤网，这群魔族只知道他的天罗地网撒一次用一次，但却不知道撤网后不需要再布网就能用了。 李堂聿懒得解释，要是魔族就剩这一群蠢蛋，他以后确实不用再费力去抓了。 他自动屏蔽了魔族的咒骂，小心翼翼看向常越。 「他们我会再放的，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首领，你看他刚才那般好说话，实际他早就又布置了天罗地网，人族，卑鄙！」 「卑鄙！」其余魔族附和道。 常越看着地上那网魔族，有些头痛，「捆着吧，落网一次不够，还带着同伴落网第二次，还嫌不够丢魔是吧。」 其余没有跟着一起攻击的魔族，走到他后面行礼，一个人冷静说道：「首领，不管怎么样，即使对方立了死契也不稳妥。楚长跃当初为了杀掉雳族首领不惜同归于尽，弟子都跟着师尊学的，教出这样弟子的师尊恐怕也……他人族死一个斩魔师无妨，我们魔族是不能失去您的。即使今天我们都交代这里了，也要护您的周全。您不要管我们，只要您活着，我们魔族就有希望，您绝不能为我们而牺牲自己，因小失大。」 「总是牺牲小的，谁都能成为小的，假以时日再也没有小的能牺牲，没有手下的王，算什么王。」 「首领，你绝不能有这种想法！」说完齐刷刷跪了下去，在网里的魔族也在吼：「首领，你快跑，不用管我们的死活！」 李堂聿都无语了，他走过去，看着他们一边惊恐一边吼得更大声，头痛了。 「抓的野猪都没你们能嚎。」李堂聿又想设一个隔音结界，被常越挡住了。 李堂聿仰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忘记了设结界，他的手悬在空中。 「你愿意靠近我了。」李堂聿有些委屈道。 常越停顿了一下，正色道：「李宗师，你刚才说的事我暂时不考虑了，只是我的手下我还是要救。」 李堂聿低下头说：「你现在能打过我了吗？」 常越皱眉，他不确定，他镇定自若道：「试试便知。」 李堂聿勉强笑了一下，「我不和你打，我捨不得。我会放过他们，但我也不放弃要你回去。」 「你要如何？」 「我要带你回去。」李堂聿固执说道。 「我不会跟你回去。」常越冷淡道。 李堂聿低了下头，有些难过，他再次抬起头，打起精神道：「那我跟你回去。」 常越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不悦道：「李宗师不要开玩笑了，我更不能带你回去。」 「跟我回去，或者我跟你回去。」李堂聿眼神执拗道。 「都不要。」常越抿直了唇。 听着他们诡异的对话，夹在两人之中的魔族都停止了挣扎，一个魔小声在常越脚边喊：「首领，要不让他跟我们回去吧，到了我们地盘还害怕他一个人族吗？」 常越沉默了，跟在他身边的人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长了舌头也不是都要用来说话，学不会闭嘴就割了吧！网你们一窝不够，还想引狼入室，把我们家都端了？你是不是人族派来！」 李堂聿捡起掉在地上的白剑，看到他们突然打起来，茫然问常越道：「他们还放吗？」 常越下意识后退一步，他不习惯有人对他如此自来熟，他没有看那网手下，只看着他说：「麻烦了。」 李堂聿笑了，要是少年修士们还在一定会很惊唿，李前辈竟然笑了！ 他再次收了网，快走几步，就要跟上常越。 常越却一掌隔开他，掌心流动着魔力，「李宗师，不要靠近我。作为你放过他们的谢礼，今晚我们会招待你，但其他恕不奉陪。」 「我只想找回我的徒弟，我对魔族没有其他仇恨，只要我的徒弟回来。」李堂聿向前几步。 常越忍无可忍一掌打了下去，他本以为那人会躲，可他没想到竟打到实处，这个传闻的斩魔师竟对他毫无防备，被打的时候还有些发愣，眼神飞快闪过一丝哀伤，又很快消失。 他踉跄了几步，吐掉了一口血，捂着胸口又要向他走来。 常越举掌又要打，但对上那双毫无战意又非常坚定的眼神，他的掌迟迟没有落下。 他不悦收回转身离开，手下快步跟了上去，「首领，为何？」他似乎也对首领收手感到疑惑。 第100页 常越看着自己的掌心，他握紧拳头不再看，盯着虚空一处，低声说：「我没法对一个毫无战意的人下死手。」 「要是首领无法下手，就交由手下，斩魔师难得落了下风，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常越深唿吸了一口气，反唇相讥：「那帮蠢材还不够你们吸取教训吗？」 那魔族回头看向刚被放出的那群魔族，看到被首领打伤的李堂聿，又是警惕又是蠢蠢欲动的样子，忽然他们脖子一缩，彻底不敢看了。 魔族不知道的是，首领也回头看了，冷淡看着那群魔族，狼狈的魔族不敢再动了。 事不过三，要是他们再次被李堂聿网住了，首领一定不会再管他们了。他们感觉首领是这样警告他们。 跟在后面的魔族还是忍不住出声：「首领，可他是斩魔师啊，在五年前的战场上杀了多少魔族！」 「那是在战场上，人族同样有不少伤亡。且那是雳族开启的战场，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不是非要和人族你死我活。」常越淡淡说道。 「可他后来抓了许多无辜的魔族！」 「那些魔族是无辜，但至少没有被害了性命，我们也都救了出去。」 「杀死斩魔师，只会加剧我们和人族的矛盾，这不利于我们最终想做的事。如果你觉得我的举动令你不满，大可投奔雳族。」 「首领，我没有这个意思！」手下连忙跪下澄清。 常越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只往前走。 一个魔族冷静对跪着魔族说：「首领虽脾气温和，从不杀掠，但不代表他能接受一个手下三番四次忤逆他的想法，你最近都不要出现在首领眼前。」 「是。」魔族低下头道。 李堂聿没有听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径直跟上常越，走到离他十米内，常越忽然回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要找回我的徒弟。」李堂聿想也不想说道 常越皱眉：「你在以身试险！我知道你厉害，但你不会以为能打过我们所有魔族吧。跟我回去，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你在关心我吗？」李堂聿眼睛瞬间发亮。 常越感觉一口血上来了，他有种气上来了出不去的感觉。 李堂聿笑道：「长跃以前也常常关心我，我从小就得到许多长辈的关心，有了小辈，小辈也对我关怀备至，但是只有长跃的关心不一样，他总是更特别一些，我还以为再也得不到这样的特别了。」 常越脸上发青，生硬道：「你误会了。」 李堂聿笑而不语。 常越很不悦，但是心里又忍不住纳闷，这个斩魔师原来是这么爱笑的人。 他甩掉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扭回头，压下情绪，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被对方带偏了，等大哥回来，再商议一下吧。反正这条路已经被人类发现，迟早是要搬走了。 虽然这个人族对他毫无防备，还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但难保他是为了降低警惕之心，虽然他也觉得此人也用不上如此剑走偏锋，风险太大了。脑子坏了才会这么做吧。 常越还是一边警惕他突然发难，一边在心里想，这斩魔师真奇怪。他寻思着不能真的就这么大大咧咧把人带回去，他想到一个办法。他把一个镯子丢给李堂聿，冷淡道：「戴上它，我就让你跟着。」 李堂聿高兴把镯子往手里套，但是不得章法，他摸索了一下，发现一个扣子，解开给自己戴上。 常越震惊了，他真的这么相信自己吗。 「你知道这个手镯有什么？」常越耐下心说。 李堂聿眼睛眨也不眨道：「原本不知道，但是找扣子时候发现了一个法术，我对魔族法术没有研究，不过在镯子设这样的法术，大多是禁制法术。」 常越哑然了，他看着李堂聿，眼神闪过复杂的神色，片刻后，他沉声道：「你非要跟着我回去，要发生什么……后果自负。」 第79章 梦魇 李堂聿听到此愣了一下，却又笑了，他「嗯」了一声，心里却高兴地想，长跃愿意让我靠近。 常越看他笑了，心里却有些烦闷，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真的为了找回徒弟，能做到如此地步，他们师徒关系真是好到令人深思。 就这样常越把斩魔师李堂聿带回他待了五年的老巢，老巢魔族们看到、听到李堂聿的都炸了。好几个魔族看到李堂聿竟然就这么直接逃出殿外。 李堂聿方圆十米内无魔靠近，被李堂聿抓过的魔族大多数都跑出了殿外，还有不少近乎贴在墙壁，负隅顽抗。 常越看着殿内一片譁然，坐在殿上高座上扶额，看着李堂聿还旁若无人朝他走过来，更是头痛。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闪过一丝窘迫，不知是面对李堂聿如此坦然亲近他，还是手下的表现实在丢脸。 他对着还算镇定的随从说道：「把他带下去。」 随从知道李堂聿失去法力的内情，对李堂聿说：「走吧。」 李堂聿仿佛没有听见，依然往常越方向走。 随从只能抓着李堂聿手，押着走，李堂聿虽失去法力，却还要和阻止他的随从肉搏。随从不耐烦使用了魔力朝他身体打了一掌，李堂聿身体一颤，腰弯了下去。即使如此，他缓过一口气，还是手伸向常越，喊道：「长跃……」 第101页 常越扫了他一眼，生硬移开了视线。 在殿内的人看到魔族的噩梦竟如此轻易被制服带走，都愣在原地。很快有眼尖的魔族，注意到李堂聿手腕上的手镯，又联想到是首领带回来的，首领总不会是把斩魔师带回来剿灭他们，那么就是首领制服了李堂聿并且给他戴上失去法力的手镯。 「首领抓到斩魔师！」有魔族欢唿道。 其他魔族也都反应过来，一起欢唿，殿内几息之间，形成反转的局面。 常越更觉得头疼。要说是他抓到李堂聿，也没有毛病，虽然是李堂聿自动被抓的，想到李堂聿他更加心烦意乱。他抬起手，另外一个随从喊道：「肃静！」 殿内看到首领的脸色也陆续安静下来。 常越缓缓说道：「我们要换地方了。」 「首领，为何我们要搬走？」刚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魔族们一脸茫然，只有几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有魔族回答道：「首领，抓斩魔师这次暴露了吗？」 「不错。之前的寻魔行动被人族察觉到，他正是找到填村的斩魔队伍的人。」 「首领，打算何时搬迁？」 常越淡然道：「先去安排，左使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就走。」 「是。」 虽然要再寻他处，但拿下了斩魔师，大大振奋魔心，搬家等一切繁琐准备行动也在欢声笑语中进行。 谈完要事，常越走回寝殿，挥走要伺候的手下，他一个人在温泉池里泡着，他这次出去了也有十几天，难得如此放心泡个澡，可他的脑海里在舒服放心中渐渐又浮现李堂聿那双眼睛。 这个澡泡得又没那么舒服了，常越从水里站了起来，穿回里衣，走回寝殿。 熟悉的寝殿，让他很快安稳睡着。 「长跃！」 常越勐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胸膛剧烈起伏，环顾四周，寂静无声。 那声长跃原来是在梦里听见了，常越嘆了口气。 他按着胸口，感受着动盪的内心。这还是他第一次做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听到李堂聿在喊他。 真是够了，斩魔师难道还是梦魇吗？ 常越这会儿是睡不着。他赤着脚走去开了窗，夜晚的凉意捲走了他心上的一些焦躁。 今天的夜晚格外明亮，挂在天上的玉盘亮晃晃的，常越忍不住想，他在做什么，不会还在叫他吧？ 他意识到自己也有些奇怪，他关上窗，回到寝殿，盘腿调息养神。 次日，早晨，有侍女过来端水让他洗簌。 常越整理好仪容，就去议事的宫殿内，听手下报告搬家的进度，以及听他们提出新的搬家地点。 结束后，常越无事干了，淡然对随从说：「他在哪？带我去看看。」 随从应了一声是。常越停在牢门前，愣了一下，他偏头对随从说：「他在里面关着？」 随从看他反应不对，有些慌乱道：「首领的意思不是把斩魔师关进牢里吗？」 常越沉默了，他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不想面对他，就让人带下去。手下理解成关进牢里，其实也没有毛病。 他没有再说什么，声音淡了下去，「进去吧。」 随从擦了一额头的汗，走在旁边，狱卒看到他们已经推开牢门等候他们进去，看他们动起来就带着他们走进去。 常越在昏暗的走廊往下走，走着走着他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不等他猜测，他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 如梦里那般执着，他在喊：「长跃……」 常越顿了顿，快步走到走廊尽头，入眼是地下带着寒意的水潭。 他又听到那声沙哑又疲倦的喊声，他循着声音望去，一条和他手腕一样粗的铁链吊着一个人，那人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露出口鼻供人唿吸。 常越眨了眨眼才辨认出水里那张苍白无力狼狈不堪的脸是他带回来的斩魔师，愣在原地。 他们的动静引起水里的人的注意，李堂聿抬起双眼，看到他的身影，眼睛一亮，声音好像注入了力量：「长跃！」 如此狼狈度过一晚，此人看到他竟还想亲近他，常越怔愣看着他。 只见他用力挣扎想往他那走，水花被他弄得四溅，他也因挣扎站不稳而沉了下去，他很快又浮了起来，狱卒看犯人在首领面前竟不老实，他解开鞭子，正要走去教训犯人。 「解开他。」常越冷淡道。 狱卒傻眼了，他「啊？」了一声。 随从连忙呵斥道：「还想让首领说第二次吗，快把那个人放了。」 「是！」狱卒把鞭子扔了，走到墙上，按了开关，锁链吊着人离开水里，李堂聿即使如此还在挣扎。 等把人放回原地解开锁链，李堂聿踉跄着走向常越，越靠近他，眼里的笑越浓，他哽咽道：「长跃，我还以为我做梦。」 「梦到什么？」 李堂聿摇了摇头，声音喑哑道：「你还活着就好，不是做梦就好。」说完他像是耗尽力气要摔在地上。 常越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他抱住这个人。 他的身体好冷。 作者有话说： 这一期的一万任务终于赶完了，还以为要轮空两周，擦汗.jpg 第80章 毫无威胁 「他怎么会这样？」常越抱着人，才发觉湿透的衣服有些破烂，细看是鞭痕。 第102页 随从看了一眼狱卒，狱卒低下头说：「昨晚他一直在喊首领的名讳，大家受不了此人如此冒犯，就教训了他一下，后来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就带到水牢了。」 魔族对斩魔师恐惧已久，如今他一朝成了落水狗，谁看见了都想踢一脚。 「他不能出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对他动刑。」常越冷静道。 「是。」狱卒长汗颜回道。 常越没再说什么，他把怀里的人交给随从，交代道：「带他去医治。」 「长跃……」离开他怀里时候李堂聿忽然又叫道。 常越僵硬收回手，看了他紧闭的眼睛一眼，走了。 狱卒重新安排了一个牢房，随从去叫魔医过来，李堂聿刚放下没多久就开始高烧。 偶尔清醒过来就喊着长跃，想要跑出去，狱卒忍着没管他，竟然徒手把牢门拆了。 狱卒无法把人送回去继续关押，锁起来，并堵住了他的嘴。 当晚常越还是被梦中的声音叫醒，他坐在床上扶额，最后他披上外袍去看看那个给他带来梦魇的人族。 他叫来随从，听到他还在监狱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没说什么，让人带他去看看。 这次狱卒给他安排的是普通的牢房，常越看到他的梦魇被锁在稻草堆里，原来的衣服被人换掉了，灰色的衣裳也难掩伤口，他脸色发红，唿吸急促，完全没有了威胁。 常越看了一眼狱卒，狱卒连忙解释道：「首领，已经请了魔医看了。他刚才清醒过一次，闹着要出去，把牢门都拆了，刚才您路过应该看见那个没门的牢房吧，就是他拆的。所以我才把他锁了起来，但是他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所以我才堵了他的嘴。」 常越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感觉烫得不行，人族脆弱，这么烧下去很危险。他的手要收回去时候，听到躺着的人发出唔的声音，他的眼珠子在眼皮里滑动了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你不要走，我想看着你。你想关我就把我放到能看到你的地方吧，我看不到你总觉得我在做梦。」李堂聿喑哑道。 常越目光微沉看着他，他意味不明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李堂聿说完又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常越偏头对随从吩咐，「去我那里收拾一间空房出来，还有再叫魔医看看他。」 随从面色有异，他应了下去，脚步匆匆走去安排。 常越看了躺着人一眼，他嘆了一口气，把人抱了起来。 随从已经安排魔族侍从收拾偏殿，他抱着人进去，放到床上，魔医此时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看到他精神了。 「首领，您怎么在这？」 常越下巴一抬，魔医疾走进来，看到床上的人，面露异色，但他没说什么。 常越站在一旁，抱着手臂，说：「我听闻人族脆弱，他不会有事吧？」 魔医有条不紊诊治，不忘回復他道：「首领，他这是发热。对于人族来说，是很危险，但此人修为了得，体质不比常人，首领不用担心。」 常越坐了下来，单手放在桌子上，转着白玉扳指，许久后他才说：「现在不是和人族战斗时候，他的身份非同寻常，不能出事。」 魔医点头，「首领，我会好好医治他的。」 常越起身，对随从说：「你看着他。」吩咐完走出门外，转身走回他的正殿。 重新坐在床上，魔族新主深刻觉得自己一时冲动带回了一个麻烦。 他在床上打坐，直到门被拍响。听到那声逐渐耳熟的长跃时候，常越心还是乱了一拍。 接受梦魇。 面对梦魇。 他心想。 没等他继续平復自己，门被拍得更响了。 常越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门外透进来的光，已经是次日清晨了，门还在发出砰砰的声响。 根本不是什么梦魇。 常越又听到手下劝诫的声音，很快手下劝诫不成正要把人拖回来，这声长跃叫得越来越响。 常越打开了门，脸上还算平静看着李堂聿。 「李宗师，这是在做什么？」 从牢房出来一晚，李堂聿看起来身体好了不少，他眼睛发亮看着他，「长跃，早啊！」 常越哑然，他幽幽道：「李宗师，一大早拍门如此着急，没别的事了？」 李堂聿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那有吃的吗？」 常越沉默了，他看向随从，随从瞭然下去了。 「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他们说。」 「我不认识他们，哪能随便麻烦。」李堂聿跟在他后面踏进寝殿。 「其实我们也不太熟。」常越看着他如此自然跟在他身后进了寝殿，一阵无语。 李堂聿眨了眨眼，能再次看到徒弟他已经很高兴了，他说：「没关系，慢慢就熟起来了。」 「……」 「你回去吧，我的手下会把食物送到你的房间。」 「我们不一起吃吗？好久没有一起了。」李堂聿有些失望。 常越忽然发现自己都不想再解释我不是你徒弟这些话了，因为说了也没用。 「我不吃。」 「好吧。」李堂聿离开了他寝殿。 一柱香后，李躺聿又来了。 常越直接说道：「你要如何才会安静下来。」 第103页 李堂屋环顾四周之后，指着一张软塌：「我可以躺那里么？」 「你要睡我寝殿？」 「我只要看到你就好了。」 常越沉默看着他，看着李堂聿眼睛里流露着哀求神色。 这斩魔师是这样的人吗？不说他是魔族，就算对自己徒弟如此，也不太庄重吧。 常越垂眼看着他的眼神，又落在他苍白的嘴唇上，他缓慢收回视线，淡淡道：「如果你还是如此闹腾，这里就留不得你了。」 李堂聿点了点头，「好！我不吵你！」他快步上了软塌，蹬掉鞋子，躺了下来就闭上眼睛。 常越看着他就这么睡了回去，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好，才如此疲倦睡着。 他走了过去，看了许久，伸出指尖。 先是轻柔碰了一下额头，又往下滑到脸颊，最后他在脖颈的要脉停了下来。 他紧盯着眼前的脸，忽然他握住脖子，又缓慢用力，他听到唿吸急促的声音。 常越又突然放开，看着眼前沉睡的脸，若无其事把一床被子放在他身上，悄然离开。 第81章 魔族炸了 魔尊把斩魔师李堂聿从牢里带出来，让随从收拾了偏殿给他，第二天还把人族放到自己的寝殿的消息很快流出来，魔族再次炸了。 魔族左右使者都不在，在之下的魔族上使三位魔族族长都在观望，再往下魔族五位中使之一魔族管事安得，就被推了上去。 「尊上 有一事，臣属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觉得不该就不讲。」常越头也不抬道。 这话直接堵死了安得的嘴了，他灰头土脸正想下去，又想到难以交代，又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他想起自己的职责。 他又说道：「尊上，臣属听闻昨日收监的人族，已被重令下使送到尊上的偏殿，不知道此人的吃穿用度按照什么规格，臣属怕怠慢了。」 常越看了自己憨厚的下属一眼，淡淡道：「他不在偏殿了，现在在我寝殿里，你不用管他，他吃穿用度……随我。下去吧。」 安得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他低着头连忙应是，倒退着身体下去了。 等着消息的其余下属听到安得的转述都倒抽一口气。 「这……怎么可以！」 「我们魔族是要有魔后了么？」十下使之一说道。 气氛突然冷凝。 「魔后是人族，还是斩魔师，还是公的？这这成何体统！」 「但咱们魔后人选不还是尊上一句话的事吗？」 「我觉得魔尊年纪还小，他或许并没有这个意思。」 「魔尊没有这个意思，可那人族斩魔师未必没有，修仙界那点事我还是知道的，他李堂聿所在的千行门师徒恋风气极其盛行。他对他徒弟极其执着，当初他那徒弟一死，恨不得要让整个魔族陪葬。他现在认定咱们魔尊是他徒弟，还缠着魔尊，现在都住进咱尊上的寝殿，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不行，我要和尊上提一提！」魔族中使之一安心听完就风风火火出去了。 剩余魔族面面相觑。 「不管那人族如何想，重要还是尊上的意思。」 「重令下使呢，他跟着尊上，这事他更清楚。」 「这几天都换重能跟着尊上了，尊上吩咐重令看着那斩魔师，现在应该在尊上的寝殿上，抽不开身。」 话说完，魔族中下使们都沉默了。 让自己的贴身随从跟着前不久还是谁都能踢一脚的犯人，这不就是为了保护他吗？ 人族斩魔师李堂聿不会真的成为他们的魔后吧！魔族使者们内心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崩溃。 另外一边，魔族中使之一跑到常越面前，脸色极其沉痛半跪下行礼。 「尊上，臣属有事要奏！」 常越翻了一页书册，淡淡说道：「何事。」 「事关魔后！」魔族中使严肃道。 常越抬眼，还以为幻听，他又问道：「谁？」 「事关魔后人选，望尊上慎重！」 常越无语了，他把书册放在桌上，「我何时要选魔后。」 「可那人族斩魔师住进了尊上寝殿，吃穿用度一切随您，魔后未必也有如此尊荣！」 常越靠在背椅，「事出有因，他的事你们不用管，魔后的事更不用。」 中使视死如归行跪拜礼：「尊上！您有所不知！千行门下师徒之间也是道侣，您或许没有那个意思！可那斩魔师心怀不轨！」 常越皱眉，他稍微直起身体，说：「继续说。」 中使把听到的传闻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说：「那斩魔师如今都迫不及待进入您寝殿，其心可诛！」 「你是说他和徒弟也是道侣？」 「很可能是。他们门派风气如此，而且那斩魔师自从没了徒弟就疯魔了似的，在那之前从未在修仙界听过这号人，他徒弟死了之后，此人就在战场杀出名气。如今五年过去了，他还是执着旧仇，这非他那徒弟不可的架势，且现在他非要认为尊上是他徒弟，魔也不抓了，缠上了您，这还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吗？」 「他想要和我双修？人魔道不同，无法双修。」常越喃喃自语道。 中使听到了，汗流浃背道：「尊上，人族道侣不一定是为了双修。」 「那你说他图我什么？」常越平静问道。 第104页 中使擦了擦汗，「人族的道侣也有情投意合之意，况且尊上年轻英俊，实力强劲……还是我们魔尊。要图的可多了。」 常越思索片刻，说：「他之前说过想要带我回千行门。」 「他所图正是如此！尊上，莫要着他道。」 常越顿了顿，「要真只是为了擒王，他不用如此。倒是你们，一个个在慌什么，他要真做了我魔后，于我魔族并不是毫无益处。就你们看到他的狼狈样子，只要他在我身边，你们不是轻松许多了。」 中使哑口无言。 「我从未说过他是魔族的犯人，你们不可为难。下去吧。」 中使者下去后，被其余中使拽进偏殿继续讨论此事。听到中使者的转述，大家都沉默了。 「尊上是想以身伺虎？」 「你怎能把人族放在尊上之上。」 「你们在做什么？尊上说要准备转移地方，你们却躲在这里偷懒，怎么？是等我向尊上进言几句么？」安应中使踏进门，说道。 「安应，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斩魔师都住进尊上寝殿，难不成等他真成魔后再讨论！」安心说道。 安应皱眉道：「尊上为何要找斩魔师当魔后。」 安心把话一一转述，安应沉思良久，「我认为尊上的意思并不是要斩魔师为魔后，分明是看你们注意力都在斩魔师身上而不顾现在首要任务，他在表达不满。」 其余魔族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尊上说的也是。那天殿上这么多魔族看到斩魔师失了态。要那原本威胁我们的人族投奔我们，确实不是坏事。以后魔族出门也少了不少担心受怕。」安应道。 魔族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常越再次回到寝殿，在门前莫名深唿吸了一口气。 「尊上。」在门前看守着的重令向他行礼。 常越若无其事看向重令，「他今天怎么样？」 「斩……李宗师在您走后一直睡觉未醒过。」 「是睡觉还是昏迷？」常越推开门，率先走了进来。 第82章 好奇 如重令所言，李堂聿确实还在睡觉，连被子还保持着常越离开之前的样子，看起来一直没动过。 他伸手探额，没有发热，又静听了一下的他的唿吸，一切正常。 真的只是睡着了。 常越在心里翻开人族那一页落下嗜睡两个字。 这一晚梦魇没有再造访常越。 次日，他重新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他昨晚打坐了一夜。 软塌上的人还在睡着，常越刚想要吩咐手下去叫魔医来，又听到他「唔」一声，眼睛缓慢睁开。 「长跃……」他的声音还是沙哑，前几天叫伤了喉咙，至今还没完全好转。 他坐起身，眼神茫然，看起来不记得自己身处何方，他眼珠一动，看到他，眼神有了神采，「长跃！」 常越默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疑惑道：「你在高兴什么？」 「醒来能看到你当然很高兴！」李堂聿说着就掀开被子，下了塌。 外头天光乍亮，李堂聿又说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 李堂聿伸了伸懒腰，「是吗！感觉好久没那么舒服睡一觉。」 常越默默在心里腹诽，你来了之后我就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李堂聿又说道：「有早膳吗？」 常越喊道：「重令。」 门被推开，来人恭敬行手礼，「尊下。」 「准备早膳。」 「是。」 随从下去后，李堂聿还是眼巴巴看着他。 「怎么了？」常越无法忽略，遂耐下性子问他。 「没什么……」李堂聿有些失望坐了下来。 魔族的早膳实在不怎么样。可如今的徒弟已经不会想要给他做早膳了。 很快门就被推开，重令端着早膳进来。 李堂聿看着一盘不知道什么肉的蓝色烤肉，以及一碗紫色的汤，比昨天端上来的还要难以下咽。 他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 重令看了一眼常越解释道：「低级蓝魔兽肉和魔菌汤。」 为了隐匿，他们寻找的地方没有任何魔息，这魔兽肉还是一些魔族大老远进贡的，魔菌也是最近培育了好几个月那一批。 李堂聿先喝了一口魔菌汤，那汤入口竟然是冰凉的，更怪异是他感觉有无数颗粒在他口腔跳。 他忍不住喷了出去。 「什么东西在跳？活的？」李堂聿捂着嘴震惊道。 「魔菌要活着才新鲜，对身体好。」重令解释道。 李堂聿沉默了，他的眼神再次投向蓝色的魔兽肉。 「这是熟的。」重令补充道。 常越看着他们，说：「换寻常的人族食物吧。」 「是。」重令正要收拾拿下去。 李堂聿已经拿起一串半个拳头大的蓝色的烤肉，他先是伸出舌尖舔了舔，再轻轻咬了一小口。 虽然蓝色的肉看着毫无食慾，入口却滑嫩鲜美。 尝到甜头，他又拿起一串，想到什么，把那一串举到常越面前，「常越你怎么不吃？」 常越淡淡道：「我不用进食。」他没有食慾，对进食并不热衷。 李堂聿于是把剩下的十串扫荡一空，他刚好有些口渴，顺手就把刚才嫌弃的汤喝了，习惯这种诡异的口感之后，竟觉得非常爽口去腻。 第105页 吃完之后，李堂聿又回到他的小塌上打坐调息。 常越闷了一口茶，虽然他之前是说过要是继续吵闹就不留他了，但他竟就这么轻易安静下来，还视他于无物打坐起来？ 常越静坐了一个时辰，正要离开时候，李堂聿睁开眼睛，穿上靴子。 「又做什么？」 「长跃你要去哪里？」 「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这五年都做什么。」李堂聿坦然自若。 「不需要。」 「我想要。」 常越看着他，淡淡道：「我有要事在身，你在这呆着。」 「我要去。」 常越不可理喻看着他，「你觉得我能带斩魔师去听我属下述职吗？」 李堂聿认真想了想，「也是，你的手下怕我啊，这会开不成。」 「……」 常越抿了抿唇，甩袖走人，不愿多加解释：」你知道就好，别跟来了。」 李堂聿亦步亦趋跟了出去。 「……」 「我在门口等你。」李堂聿嘿嘿一笑。 常越伸手把人抱起，李堂聿忽然被腾空，他惊唿一声下意识抱紧常越的脖子，「你做什么！」 常越没理他，抱着人放到房里就松手，他踏出去，对重令使了一个眼色，重令默默关上门。 李堂聿拍门喊道：「长跃，你锁我做什么！」 常越背着他淡淡威胁：「你要把我的门拆了，今晚就回偏殿睡。」然后他就听到李堂聿拍门的手放轻了。 见此，他满意地大阔步离开。 下属分别述职，魔族搬迁皆已准备就绪，也有下属呈上左右使的回信，信上说暂未在修仙界听到关于魔族下落，以及贊成搬迁，并说已经在新的地方等尊上驾临。 常越沉思，这里暴露已经第四日了，怎么会？他问道：「那群斩魔修士呢？」 「尊上，据我所知他们还在镇上。」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没做什么，就住在酒楼。如果左右使的信息无误，他们甚至没有通报修仙界发现我们的踪迹。」 「他们在想什么？」众魔族议论纷纷。 「他们不会还在等斩魔师汇合吧。」安心中使说道。 说完，大家的目光往上看着常越。 「群龙无首，还一直在等？」常越看向一众手下。 安手半跪了下来，「尊上那群少年修士离开山后，在镇上等了一天一夜，没等到斩魔师之后他们就想到求助修仙界，他们的信件皆被手下拦截。」 「为何不说。」 安手头更低了，「属下认为，不应放过那群修士，其患无穷。」 「你认为该如何？」 安手抬起头，眼里闪过精光，「留住他们，等我们搬迁完毕再从长计议。他们都是修仙界的苗子，捏着他们，还有斩魔师在手，就能和修仙界谈了。」 会场陷入寂静。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左使的想法？」常越食指敲动着把手。 「我认为左使在场也会贊成我的想法。」 「左使贊同就行，我的命令可以不执行了。」常越淡淡道。 此话一出安手双脚一跪，头重重磕在地上：「属下绝无此意！尊上是至尊存在，绝不可违抗。属下只是觉得尊上年纪尚幼，对人族狡猾还不甚明白。我们今日遵守承诺，放过他们，明日那群修士苗子长大了就会在战场上斩我魔族，他们是斩魔师麾下的，聚集的都是一群对魔族满腹仇恨的修士。尊上，斩草除根啊！」 「我没想斩李堂聿这根草，又谈何除根。」 「尊上！」 「安手，你是带着雳族的仇恨归顺我的吗？」常越缓缓说道。 安手额头再次冒汗，他原本属于雳族，从战场存活下来后加入了他们。 当时常越说：「我不会帮雳族復仇。」 安手当时说：「是，尊上所愿即是吾愿。」 「你走吧。」常越说道。 「尊上！」安手再次磕头。 「尊上，安手一直兢兢业业从未犯错，这次也是心急。」 常越淡淡瞥了安心一眼，「安心中使也不愿听我的话了吗？」 安心汗勐地流了满颊，他跪下磕头，「安心悉听尊便。」 「我答应放过那群修士，你们不可限制他们的通信，更不可限制他们行动。」常越说道。 「是。」众魔皆道。 安得磕了一个头后离开，朝会继续进行。 关于换址的议论，常越兴致缺缺，他摆了摆手，一锤定音：「听左使的。」 之后就散会了，常越先行一步，魔族等他走后，陆续散场。 「刚才听尊上所言，还以为对左使不满，最后换址这等大事，尊上还是随左使。」 「尊上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左使，族内事务也依赖于左使帮手，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是啊尊上出世也不过五年，这些年为了掌控魔力一直醉心修炼，一切要务都交给左使管理。要不是左使离开，他也不会上朝会。安手拎不清，尊上再听左使的，也无法接受属下忤逆自己的意愿。」 「是啊，可安手他也一直心系尊上，可惜了。」 「以他为戒吧，尊上毕竟是尊上。」 常越回到书房翻出一本书，一个时辰后放了下来。 第106页 他忽然想看看斩魔师现在在做什么，不准他拆门，他会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常越进门前例行问一下看守的随从重令。 「尊上，李宗师拍了半个时辰门，之后就没动静了。」重令说完就开了门。 常越刚想踏进去，一个人冒了出来，他侧身一躲，差点就撞进他的怀里。 「长跃你回来了！」李堂聿笑嘻嘻喊道。 常越心想，这场面他见多了，投怀送抱伎俩比他的侍从们还差。再看他坦然的眼神，又在心里下了一个新评价，比他的侍从们还能装。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章。 第83章 安心 他的面色不显，淡淡道：「你又想做什么？」 「有午膳吗？」 「……」 「我说过你可以找我随从要。」 「可我想和你吃。」李堂聿不满道。 「我不吃……」 「你为何不吃？」 「我不需……」 李堂聿啊了一声，打断了他，「我知道了，是因为难吃！你不想做，我给你做吧！」说完就要冲出寝殿。 「天生魔族不需要进食。」常越拉住他的手臂说道。 「可好吃呀。」 「食物只会给身体带来污垢，虽道不同，同为修者，我以为你该更明白这一点。」 李堂聿啊了一声，「原来你是在辟谷啊。修仙界多少年没有这样修仙了，你说你只记得五年的事，谁跟你说的呀。」 常越皱眉，「现在不是这样么，我看书上这么说的。」 李堂聿笑了，「多少年无人飞升了，修仙者大多断了这个念头，你做魔族怎么比修仙者还要讲究。」 「只要利于修行者，有何不可。」 「可那点污垢也不影响修行啊。」 「既然不需要就不用多此一举。重令。」 「属下这就准备午膳。」重令说完就走出去。 李堂聿坐了下来，捧起茶，「那喝茶？」 常越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 两人静静无话，李堂聿也不尴尬，他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重令就端来了食物。 这次是整只烧鸡、一盘牛肉片和一碟炒青菜，是人族的口味。 常越一边喝茶一边看李堂聿风捲残云。 默默在心里又记了一笔，人族很能吃。 李堂聿吃完，捧着茶，忍不住和常越搭话：「你说你自天地而生，那是哪方天地。」 「不要打听我的事。」 李堂聿有些失望看着他。 常越起身，走到软塌才想起这地方已经给了这人族。 「坐啊。」李堂聿走了过来，反客为主起来了。 这张软塌很大，摆上茶几，还足以容两个男人不用促膝而长谈。常越坐在了他习惯的位置，李堂聿也坐在对面。 常越忽然想起他一开始回来的原因，「你刚才在做什么？」 「打坐调息，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修为毫无进益了，最近有点感悟。」 常越内心有一点震撼，他喝了一口茶，还是忍不住质疑：「你要在我这里突破？」 「不可吗？」 常越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徒然抓住他的手，李堂聿茫然看着他皱眉转动他的的手镯，见没有发现法力冲击的痕迹，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常越犹疑看着他，李堂聿竟然从未想过冲破封印吗？ 「怎么了？」李堂聿茫然看着他。 「你法力尽失，如何有进益。」 「李堂聿这才后知后觉摸了一下手镯，「它呀，是不方便。不过它不妨碍心境呀。」 「你没想解开？」 「这是你送我的，且它能让你安心，我就戴着吧。」李堂聿毫不在意笑着说。 常越久久没有回话，眼看此人竟当着他的面又要打坐修炼，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声音。 他对我如此放心吗？ 不对。他在心里又否决了，他把我当作徒弟了，所以才……他又想起手下提起的传闻。 「你和徒弟还有什么关系？」 「啊？」李堂聿怔了一下，他反应过来，脸色微红，说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常越抿了抿唇，果然不清白啊。 他问：「你和他是道侣吗？拜过堂，成过亲吗？」 「不……」是。李堂聿听到后面的话，眼神游离起来。 常越直白道：「你和他睡过吗？」 李堂聿耳朵爆红，张口结舌道：「你……想起来就知道。」 「我没有睡过你，更没有成过亲拜过堂，去三生石一验便知。」常越说道。 常越忽然想起下属欲言又止的眼神，后知后觉他们要搬走了，总不能把斩魔师带回他们新的家吧。就这样让他死心吧，知道他不是徒弟，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他了。 李堂聿听懵了，喃喃自语：「人界哪有三生石。」 常越沉默了，书上写的也不是都是真的。 「反正我不会跟你做那种事，你死心吧。」常越冷酷说道。 李堂聿先是茫然，接着瞭然，他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他，脸色爆红道！「谁……想要和你做那种事！当初也是你按着我做那种事，我才不……」李堂聿又想起徒弟的心上人或许是自己，狠话就再也说不出来，要是徒弟想起来又伤心离开怎么办？ 第107页 他气势瞬间弱了下来，「你不记得就算了。」 「他强迫你？」常越震惊道。 「当时你也不是故意的。」李堂聿坐了下来，那药当时两人都喝了，他想要，徒弟自然也想要。 「他强迫你，你还对他这么执着。」常越冷声道。 「这是两码事。」李堂聿弱弱回復。 「是不是他对你做什么，你都能接受，所以换成我也可以？」 「你就是他，而且哪有做什么都可以。」李堂聿小声辩驳道。 常越不说话，放下茶杯，下了塌，走进内室。 「长跃，你生气了？」李堂聿赤着脚下了塌，跟着他走进内室。 「我生气了，你又想如何？」常越靠在床上闭着眼说道。 「自然是让你消气。」 「你出去。」 「哦。」李堂聿缩回头，走回去，坐在塌上嘆气。 失去记忆的徒弟一点都不好哄啊。 常越躺倒床上闭眼，耳朵却清晰听到李堂聿坐上塌的轻微动静，他好像坐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心跳有些乱，过了半个时辰，他的心越来越平和，应该又在打坐静修了。 真烦人。常越收回魔息，他翻过身，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天光乍亮时候，常越醒来，看着熟悉的床帐，片刻后，他忽然坐了起来，下了床，走去外室一看，李堂聿还在打坐。 他靠着屏风，平復心跳。 他和斩魔师共处一室竟然还安然入睡。 他忍不住扶额，冷静想，自从梦魇源头进入他的寝殿那天起，他就没有再在梦中听到他在叫自己，所以这一觉起来，灵台都清明不少。 常越眼神复杂看着还在打坐的人。 他踏出门，重令上前，「尊上，可需要准备膳食？」 常越往回看了寝殿一眼，挥了挥手，「准备吧。」 「是。」 重令再次过来时候，李堂聿结束了打坐的状态，他走了过来，道：「长跃，你脸色怎么有些差，昨晚没睡好么？」 就是睡太好了才烦躁。常越在心里默默腹诽。 他一言不发就要出去。 李堂聿捧着粥就自然跟了上去。 「我昨天怎么说的。」常越冷声道。 李堂聿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步，跨回门槛，随从配合关上门。 李堂聿一边吃一边在屋内转圈，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眼前一亮。 常越走出十米远就听到他寝殿传来声音，他有所感回头一看，一个头从屋顶冒了头，看到他还在招手，只见他身手便捷从屋顶钻了出来，在瓦上行走。 常越身影一闪，回到殿门前，李堂聿刚好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他脸色不好，连忙推开门，又关上，「门没拆，还好好的。」 「……」 重令一言难尽看向李堂聿，这几日斩魔师每日都在刷新他心中的形象，不着调成这个样子也是前所未闻。尊上该生气了。他偷瞧常越。 常越很快恢復表情，转身就走，李堂聿一脸喜色连忙跟上，这转折把重令看傻了。 尊上就这样放过忤逆他的人？ 常越默默把他带到一个房门，下巴一抬，对他说：「进去。」 李堂聿探头进去看，是书房。 「行，我等你。」他径直进去了。 这时属下也过来找他，把一封信呈了上来。 常越一边走一边打开看了几眼，就交给随从。 「下午让一部分先出发。」他说道。 「是。」 等他回到书房，李堂聿正坐在他的书桌上看一本书籍。 不等他问，李堂聿举起这本书问：「你对阵法有兴趣了？」 常越拿回他的书，若无其事道：「那又如何？」 李堂聿靠在背椅上，抬起下巴，笑道：「你的手下除了告诉你我是斩魔师,就没有和你说别的？」 「还说了你和徒弟睡了。」 「……」李堂聿笑不出来了。 魔族还是灭得少。 第84章 阵法宗师 常越默默把他表情变化收进眼里，「李宗师对阵法有研究？」 李堂聿直了下腰，来精神了，「略有小成，你要学吗？」 常越笑了一下，「斩魔师连魔族也收徒吗？你就这么想我当你的徒弟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魔族，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徒弟长跃，你想学我就教。」李堂聿眼神认真说道。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教的东西对修仙界不利，人族不是恨不得杀尽天下魔。」 李堂聿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现在都不准随便杀魔，抓到了也都是关起来……」 「……」 「如果我以后带领我的麾下再次开启战争你又该如何？」 李堂聿瞪大眼睛，「你会吗？」 常越抿了抿唇，「我为何不会？神阵是人族飞升者落下的，魔族无家可归，只能滞留在人界。谁又想在异族他乡躲躲藏藏当过街老鼠。」 李堂聿低了下头。 常越眼里起了寒霜，他似笑非笑道：「怎么，说不出话了？」 李堂聿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些微红，「修仙界有千行门，有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师长，一旦发起战争，覆巢之下无完卵，哪天你要想起来要如何自处？」 第108页 常越没再解释我不是你的徒弟，只是漠然看着他。 李堂聿垂下眼，「那些孩子们虽然吵闹但都很照顾我听我的话，要是魔族再次来袭，以他们的性子一定会冲上前线，更不要说千行门是我我的心不大，装不下天下人，只能装我在乎的人。我不能看着魔族把战火烧到家门，也不想你日后，后悔莫及。」 「你这心说着不大，装的人倒也不少。」常越冷不丁说了一句，他心里有些不悦，冷硬道：「如今的你，又能做什么？」 李堂聿摸着手镯，说：「总能找到我能做的事。」 常越冷笑一声，「你觉得到时候我会等你找办法阻挠我？」他突然出手，握住李堂聿的脖子，在他耳边压低声线说：「真有那一日我会先了杀你，把你的尸体吊在战场上，杀一杀你们修仙界的锐气。」 李堂聿嘴巴微张，眨了眨眼，突然道：「你在生气吗？」 常越眯了眼睛，「我生气？」 李堂聿抬手轻轻按在他心的位置，「这里比寻常起伏更大。」 「……」 常越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他站直了身，脸色有些难看，他竟然失态了。 「我为何生气？」他若无其事道。 李堂聿认真想了想，说出一个答案：「因为我不站在你这边？」 常越冷哼一声，背过身去，「笑话。我为何要让斩魔师站我这边。」 李堂聿眼珠子一转，站了起来，「长跃，魔族有其他打算吧，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常越扫了一眼桌上的阵法书籍，他转过身直直看向他，「我不会拜你为师。」 「哦……」李堂聿有些失望，又坐了回去。 「不过阵法上的事还望李宗师指教一二。」常越淡淡道。 李堂聿又站起来，走了过来，看着他，欣喜道：「好呀，你尽管问。」 常越原本还以为李堂聿会抱怨几句，不拜师还要教他东西，没想到他竟毫无芥蒂说要教他，自从认识他以来，他总是被他的举动弄得心有些乱。 常越再次背过身去，清咳了一下嗓子，说道：「你收拾一下吧，我们要走了。」 李堂聿挠了挠头，「我没带什么东西啊？」他摸了一下腰侧，又摸了一下头，他惊唿道：「我的两把剑呢？」 常越沉默了，现在才想起来啊，当你的剑也太可怜了吧。 眼看李堂聿要冲出门，常越伸手拦住他，「我都收起来了。」 「哦，那就行。」李堂聿停住了脚。 「你不想要回你的剑吗？」常越顿了顿，心想，为什么知道在我这里就安心下来啊。 「啊？那是你的呀。」李堂聿看他的讶异的神色解释道：「黑色那柄是你的，就是我送给你加冠之年的生辰礼，白色那玩意是和黑色那柄一起出炉的，它比较怪，不太好用，得碰一下黑剑才能化出剑身，所以你都拿着吧。」 常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他松开拳头，丢下一句，「你在这里别乱走。」 「知道了。」 侍从提着箱子迎面而来，向他行礼，要进去收拾书籍，常越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他找到中使们，问起李堂聿的情况。 中使们皆面面相觑，安心上前一步说话：「尊上，斩魔师说在阵法上小有所成是谦虚了，据我们安插在修仙界魔族打探回来的消息，修仙界阵法大师早就销声匿迹数十年，生死不明，再往下中流砥柱那几个修士，老的老，死的死，总之能出山的没一个。不说年轻一代，就说壮年的修士，在阵法上没几个比得上斩魔师的，他是当之无愧的阵法宗师，且他尤其擅长古阵法。」 「传闻当初雳族和人族那一战，人族曾开会讨论神阵缺人坐镇的问题，当时那斩魔师曾说出令在场修士坐不住的话，他说『不派人坐阵不就得了。如今的神阵比起保护不如说是消耗修仙界的法力』。据说此话一出，当场死寂，随后全场譁然一片，修仙界老傢伙们纷纷指责他离经叛道，这事才不了了之。」 常越面色难看，「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从未对我提过。」 安得脸色一白，「尊上，当时左使也在场，他……」他被人暗中踢了一脚，安得顺势跪了下来，低头道：「斩魔师威名之下，其他臣属就……忽略了。」 「左使说了什么？」 「安得汗滴在地上，他磕在地上，说：「左使说他知道了……」 常越淡淡扫了一圈，眼神落在安应身上，安应垂下头，「尊上，我们第一批人已经出发，尊上要打算今晚出发的话，到了那里问左使大人便知，其余的臣属就不知道了。」 片刻后，常越说道：「我会带他一同去。」 中使脸色各异，安心也跟着跪了下来，喊道：「尊上，这万万不可！斩魔师要知道我们新的势力所在，那我们搬这一趟又有何意义！」 「本座自有办法。」 「可……」 「吾认为可冒险一试。」安应出声道。 「魔族无人对阵法有研究，我们迟早是要找人族下手，如今新的阵法宗师就在我们手中，怎能弃之不用。这分明是天道终于向我们魔族偏斜。」 安得不敢说话，依然跪着。 「本座已决定了，今晚启程。」常越转身离去。 他在过道行走，脑海纷乱杂陈，最后一个念头清晰了起来。 第109页 大哥有事瞒我。 作者有话说： 虽迟，必到orz 第85章 书房已经被收拾一空，李堂聿两脚叉开，双手抱着背椅百无聊赖摇来摇去，和他对上视线，嘎吱的声音停了下来，他跨过椅子，来到他的面前。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当然！」 常越缓缓说：「在到之前需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没关系。」李堂聿毫无犹豫说道。 常越说完就伸手到他的眼睛之前，放下之后，李堂聿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漆黑，他听到常越在他左侧说道：「等到了我会解开。」 李堂聿朝他旁边伸出手，「行吧。」 常越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缓慢伸出手臂。 李堂聿握住一截手臂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想到什么又笑了出来。常越放慢脚步往外走，看着他笑，移开视线，说：「失明了为何发笑？」 李堂聿说：「哦，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根棍子。没想到魔尊屈尊降贵给我当棍子了。」 常越脚步一停，「不想我扶，你可直说。」 李堂聿却笑得更开心了，他为了方便握着手臂身体也挨着他，他侧过头要和常越说话时候，下巴都快放在他肩膀上，动作亲昵，他陷入回忆毫无察觉常越脚步停了，他依然轻笑着说：「我们之前去藏龙岛时候，我被蛇毒入侵，伤了眼睛，失明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你也总是小心搀扶着我。」 常越放下了手，握紧拳头看着一脸迷茫的李堂聿，他忽然捞起他的腰就抱起来。 李堂聿呆了，「……你又干什么？」 常越张口又闭嘴，最后又说道：「你太慢了。」 「哦……」李堂聿摸索着要抱住他的脖子，又收到一声呵斥，「别乱摸」，他扁了扁嘴，手都不知道放哪，说：「怎么又生气了……」 三十的年纪还被人抱起来走，李堂聿很不自在，且他感觉身体有想下滑的趋势更是别扭，常越一言不发把他往上託了一下，继续抱着往外走。 殿外已经准备好一架马车，随行的中使们，看到他抱着李堂聿大步走过来，皆愣在原地。 常越在马车前把李堂聿放了下来，他踩着踏蹬上去了，接着抓着李堂聿的手把他拉了上来。 「启程。」常越把他放到另外一边坐下说。 安得坐在外头，僕人取走踏蹬，他驾马而去。 李堂聿靠着马车无所事事，干脆打坐养息。 十天之后，常越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到了。」 李堂聿缓缓睁开眼说：「嗯。」 随从掀开帘子，常越拉着他的手腕，弯身走了出去，他先下去才把人接了下来。 他正要拦腰抱起时候，李堂聿按住他的手，道：「我要棍子。」 即使他法力无法使用，眼睛也瞎了，也感觉到许多魔族存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想被自己的徒弟抱起来！ 常越垂眼看着他，淡淡道：「没有。」 李堂聿双手抱在胸前，下巴一抬，「我自己能走。」 「跟上。」常越没有坚持走在前面，李堂聿大跨步跟了上去。 「尊上，您终于来了。」上使走了过来。 常越点了点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左使，叫了一声大哥。 左使才回了神，他从李堂聿身上收回了视线，说：「尊上，他这是……」 常越看了一眼李堂聿说：「李宗师的事想必大哥已经听说了，他毕竟是修仙界的人，为了不泄露我们新的地方，我让他暂时失明。」 李堂聿走过来踩了一块石头，踉跄了一下，常越说：「在这。」 李堂聿站稳后说：「我知道，你的魔力我还是分辨的出来。」 他走了过来，眼神无神望向左使，忽然他笑道：「你不会是那条奶龙吧！你还记得我吗？当时在藏龙谷你还追着我们要咬呢！你怎么在这！」 左使身上的魔力突然窜了上来，又很快熄灭。 众魔寂静。 常越低声呵斥道：「别乱说话！」 李堂聿嘀咕道：「就是它的魔力，我不会认错的，罕见的火系魔龙呢。」 常越环视了一圈说：「本座累了，散了吧。」 「尊上，新的寝殿已经准备了，您先去沐浴更衣，今晚还有宴席，大家都期待着和尊上共饮。」上使笑着说道。 三个上使皆是魔族的族长，本身就有自己的势力，除了常越在的那处，还有另外三处地方，都是三个上使在附近新造的驻点，而这里是其中一个。 「上使辛苦了，都回去吧。」常越摆了摆手。 「大哥……」 「尊上先休息吧，今晚宴后吾再向您述职。」左使行礼道。 常越点了点头。 上使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侍从走了上来，一个带路，一个走去搀扶李堂聿。 李堂聿没有拒绝，常越看了他一眼，走在前面。 到了新的宫殿，常越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李堂聿眼睛一伸，接着说：「好了。」 李堂聿眼里有了神采，他环顾四周，说：「你们临时搬来宫殿比之前的还要精緻。」 新的地方在一座远离人烟的岛上，不需要掩盖耳目，宫殿自然也建造得比原来的大得多，这事常越暂时不想告诉他。 「那进去看看吧。」李堂聿正要踏进门槛。 第110页 「尊上，偏殿也给李宗师收拾出来了。」随从小心翼翼说道。 李堂聿又收回了脚，说：「我也有？那先去看我的。」 常越怔了一下，随从看他脸色也没敢动。 李堂聿回头看他一眼，说：「怎么了？」 常越有些纳闷，他缓缓说：「之前李宗师死活不愿意住偏殿，现在怎么接受了？」 李堂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不一开始总觉得不看着你就会消失，现在我们也相处了不少日子，我知道你还活着就行，况且两个男子住一起也确实不方便。」 常越心里的纳闷并没有减少，但是他也无话可说，他手一抬，侍从领意，领着李堂聿去偏殿。 李堂聿进入偏殿兜了一圈，侍从就端着吃食进来了，他吃着烤肉，想起什么，端着盘子就往正殿走。 作者有话说： 如果不是周四五六日更就是周一二三更，总之一周一万是跑不了的。 周三是我一周更新周期的最后期限，所以今晚可能还有一更，如果没有就是明天多更 （。） 第86章 欲擒故纵 他刚拿起外袍，李堂聿就一边吃烤肉一边走了过来，旁边的侍从寄的冒汗，连忙半蹲下来，低头道：「尊上，李宗师非要闯进来。」 常越抓着中衣不动声色往下面挡了挡，若无其事道：「你……又想干什么？」 李堂聿看着他眨了眨眼，说「「这烤肉好吃，肉香四溢，外焦里嫩，我想带来给你尝尝，我听你外面的随从说你在泡浴……」 常越忍不住打断他道：「那你还非要进来。」这个人族果然对我有企图！ 李堂聿坐在池边，把烤肉放了下来说：「这不正好，一边泡一边吃多好，还能喝酒。」他拍了一下脑袋，「哎呀，酒没拿来，缺这个吃烤肉可不行。」 李堂聿正要往回走，经过他好像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他恍然道：「你觉得尴尬吗？那我走。」 「……不用。」常越有些咬牙切齿道。 「那就好，我去拿酒来！」李堂聿又要往外走。 常越给侍从使了一个眼色，侍从连忙说：「我去就好。」说完就连忙退下。 李堂聿听到有人代劳欣然盘腿坐下，他拿了一根递给他，「趁热吃。」 常越没理他，背过身去才把中衣扔在池边，再次下了池，他若无其事靠在池壁，闭上眼，缓缓说：「李宗师离不了我一炷香就要找我，又何必欲擒故纵非要住偏殿。」 李堂聿正把烤肉往嘴里送，听到他的话，两眼呆滞，接着他又挠了挠头，「你说谁欲擒故纵？」 常越淡淡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李堂聿：「……」他继续又吃了一口烤肉。 「说不出话来……」常越话被打断了，因为李堂聿把肉餵进他的口里。 「好吃吗？」李堂聿低头看他。 常越嘴一动，李堂聿立马超他伸出手，等在嘴边。 「你做什么……」常越咬着肉模煳说道。 李堂聿说：「哦，我还以为你要吐出来，可不要浪费了。」 「……」常越缓慢咀嚼，咬牙切齿吞下。他隐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你的徒弟饭同食，睡同寝？」 李堂聿吞下一口肉后说：「哪有。」 常越听他否决，却不太信，他冷声评价道：「油腻。」 」尊上，酒拿来了。」有魔在帘外喊。 李堂聿笑了，说：「这不解腻的不就来了。」 随从还带着一个人，都低头看地，缓缓走过来在他们旁边放了一张小桌子，再把酒和杯子放了下去，最后缓缓退下。 「酒喝不？」李堂聿倒了两杯酒，递给他。 常越接了过来，默默喝了一口，皱了下眉头，把剩下的一饮而尽后把酒杯递还给他。 李堂聿喝了一口忽然道：「这酒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喝过。「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喃喃自语道：「在哪里呢？」 「你想知道等下去问便知。」 「也没什么，难得在魔族地方喝到熟悉的酒，有些惊讶而已。」 李堂聿吃饱喝足，伸了伸腰，他站了起来，突然解开腰封。 原本闭着眼睛的常越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腰封落了下来，仰头往上看，李堂聿外袍解开，里衣也扯松开，他吓了一跳，脚还打滑了一下。 李堂聿正把外袍放下来，看到他溅起的水花，乐呵呵笑起来：「你还喜欢玩水吗？」 常越扶着池壁，惊魂未定，愠怒道：「你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李堂聿刚解开腰带，无辜看着他说：「泡温泉啊。」 常越看着解开中衣里若隐若现的腰线，当机立断转开视线，冷声道：「手段低级。」 李堂聿脱了上衣，正要脱裤子，听到他这么说，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从刚刚开始你说话就奇奇怪怪的。」 「我看你还是别泡了，我感觉你快熟了……」李堂聿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他的红耳尖。 常越瞪大眼睛，手迅速握住他。 李堂聿还以为他不喜接触，正要甩开他的手，却不知常越直接就这么把他往下拉。 「我裤子还没脱！」李堂聿说完就被拽下池。 常越把他按在池边，来势汹汹盯着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第111页 李堂聿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抽出来，他茫然道：「也没有那么急……」着要泡澡。 常越眯起眼睛，瞳孔的眼色逐渐变红，李堂聿感觉魔气一下子浓郁到要从他身体所有入口涌入，唿吸仿佛也要一起被夺去。 「你魔气漏了……」李堂聿忍不住挣扎起来，眼睛也因为窒息红了起来。 常越握紧他的手腕，往上一拉，看着他眼里起了雾气，透过湿润的眸子看到自己赤红的眼睛，顿觉自己失态。 他收回魔息，放开他的手，看着他扶着池壁按着喉咙咳嗽，缓慢说道：「不自量力。」说完就往一边走，背着他走上去，他穿上裤子，披上外袍就要走出去。 李堂聿喘顺了这一口气，脾气也上来了，喊道：「我我不就是泡了你的温泉吗！」 常越已经走了出去。 李堂聿气唿唿坐了下来，越坐越燥热，他干脆摸出一片皂片往自己身上搓，洗完他也披外袍走出去。 常越不在正殿，李堂聿也懒得找他了，走回到偏殿，躺上床。 常越在宴席之前去了一趟新书房，左使在那等着自己。 「大哥。」常越先开口问道。 「我想尊上有问题要问我。」左使微微弯腰行礼。 「是。吾有不少疑问，想来大哥见到他时候，应该猜到我想问什么。」 两人安静看着彼此，眼里都在探究对方。 忽然左使身上的披风动了动，一个龙头冒了出来：「你俩打什么哑谜呀？听着让人着急。」 「紫焱，说了多少次，你要沉住气。」左使忽然呵斥道。 「可那个人认识我，我们差点露馅吗！」 「你要真的跑出来咬他才是露馅。」 「大哥，紫焱都认识李堂聿。」常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紫焱缩回袍子里去，说：「我不认识什么李堂聿。」 「他为何认出你。」 紫焱瓮声瓮气说：「哦，和他是有过一面之缘。」 第87章 吾即是道理 常越坐了下来，缓慢说：「距离开席还有好些时辰，慢慢说。」 「尊上，对李堂聿了解多少？」左使琢磨道。 「大哥，还是想要对本座有所隐瞒吗？」 左使看着他，低下头：「吾不敢。」 「大哥要不知道如何向本座解释，只需要把来龙去脉说一遍就是了。」 左使顿了顿，嘆了口气，说：「尊上应该还记得我说过，尊上并不是自我觉醒成魔而现世的，是因肉体消灭，魔种现世而涅槃重生。重生和觉醒并不同，尊上应有所察觉。因重生，尊上的魔力并没有到达完全的状态，连同曾为人族的记忆一併随着肉体消散。」 常越直起了身体，说：「所以，我果然和他那徒弟有关系。」 左使又说：「斩魔师李堂聿的徒弟是楚长跃，是人族，和魔族有着血海深仇。他为了復仇死在如今关押魔族的岛上，尊上只不过也恰好在那岛上现世。」 常越沉默了片刻，说：「大哥说吾是肉体消亡而涅槃重生，在那之前吾是什么？」 「人族，还是魔族。」他进一步问道。 「吾和楚长跃长的一模一样，一个消亡和一个重生又在同一个岛上，总不会是毫无缘由。」 「尊上只不过恰好在他肉体里诞生。」 常越沉默了良久，他悄悄握紧拳头，若无其事道：「我还真的是他……」他的内心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如此形容自己的心绪。 「不，尊上。您和李堂聿已毫无关系，他的肉体和记忆都已死去，你只不过是曾在他的身体寄宿过短短的光阴，您更和李堂聿没关系，他的徒弟是楚长跃，不是您。您是魔族的尊上，也是未来魔界的陛下。绝不是千行门李堂聿的首徒。」 常越沉默不语。 左使半跪了下来：「尊上，吾就是知道有那么一日他会乱了您的心，才向您隐瞒。」 「我没有。」常越下意识否决。 「尊上，李堂聿这个人有时候难以琢磨，尊上现世不久，难保被他乱了分寸。」 「本座说了没有！」 「好好说话，喊什么！」原本在袍里缩着的龙爬了出来，瞪着他。 左使沉默不语。 「我想睡觉，听你们说话，我头疼！」紫焱抱怨道。 常越斜了他一眼。 紫焱飞到桌子上，立起来对他说：「我才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反正你答应了我，要带我找父母。」 「你和他那一面之缘又是怎么回事。」常越说。 「我追我父母留给我的球，他帮他同伙挡我，就这么点事。」紫焱在他身体绕了一圈，在他脖子盘了起来。 常越再次看向左使，缓和了下口气说道：「大哥，我知你想说前尘已过，但他是难得一见的阵法宗师，你应该知道，我们需要他，你不应该为了这些事瞒我，还是大哥认为让我接触他风险大到不顾我们的大事。」 左使顿了顿，缓慢说：「尊上，我已说过了，李堂聿难以琢磨，难以预料。尊上惜才留他在身边，可他最后真能助我们不成。他现在顾着楚长跃的面上给你妥协，但真到修仙界和魔族二选一时候，他会选哪一方。尊上要赌吗？人族和魔族始终不同。」 常越脸色发青，他悄无声息握紧拳头，说：「我会让他选我，他只能选我。」 第112页 左使怔愣了一下，心里发凉，常越如今竟更执着于他。他不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会不会成为一件坏事，事到如今，魔尊不容他魔干涉他的决定，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常越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他若无其事问道：「他和李堂聿果真是道侣？」 左使皱眉，他斟酌道：「千行门虽然师徒道侣盛行，但他们的事从未听过。」 常越缓了一下又说：「可他们关系并不清白。」 左使低下头说：「私下来的事吾就不清楚了。」，左使敛起心绪，他说：「尊上，宴席应快要开始，如无事，吾先退下了。」 「去吧。」 左使抬起头看了一眼紫焱，紫焱被常越拍了一下，不情不愿，抬起头，「走了？」他从常越的脖子离开，嘀咕道：「我到底要这样多久，开魔障也很累的。」 「别抱怨了，快点。」左使拿起桌子上的面具重新戴上，紫焱绕着他的身体盘好后，他罩上黑色的大氅，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常越坐在昏暗的书房，黑暗遮掩住他的情绪，直到侍从进来点灯。 「尊上。」侍从没想到常越还在书房，看到他的黑沉的脸色还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常越踏出门，往宴席上去。 今日是岛上最热闹的日子，众魔皆化出原型，举杯同庆。 常越坐在主位，沉默寡言，倒是贪了一杯酒。 宴席到了一半，常越就离席了，众魔恭送魔尊离开，都当他不喜闹。 只有左使在他离开的背影上多停留了一息，他看着杯中倒立的白色面具，嘆了口气。 常越离席之后，走回寝殿。他在自己殿门口停留了片刻，看向偏殿的方向，走了进去。 夜晚，常越躺在床上许久没入定，他翻了一下身，没睡着。 太静了。 半夜三更，他爬了起来，走出了正殿。在偏殿驻守的重令从屋檐下跳了下去，半跪在地，「尊上，李宗师从您那里回来之后，就睡了。」 「我没问他。」常越淡淡道。 重令嘴笨，沉默了片刻，连忙说：「是……属下多嘴。」 常越心烦意乱，心里生出不悦。 他一日不眠，罪魁祸首倒是睡得香。 想到此，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常越直走了进去，绕过屏风，看到在床上睡的李堂聿。 他站在床前，看着这张脸安静的睡相，看到他根根分明长睫毛，片刻后，他说：「别装睡了。」 李堂聿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无奈道：「你半夜三更闯进我房间做什么？」 「这是我的偏殿，我进我的地方，算什么闯。」 「……」李堂聿无语片刻，翻了一个身，敷衍道：「好好好，你的地方，那你慢慢看吧。我原本不想妨碍你看，你非要叫我做什么。」 「你何时醒的。」常越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说道。 「你靠近偏殿我就知道了。」 「你果然对吾还是有所防备。」常越沉声道。 李堂聿又打了一个哈欠，说：「刚到陌生地方还需要认床。我就算对你有所防备又如何？你又不愿当我徒弟，还用魔息弄我。」 常越冷笑道：「当初你非要跟着我，就该知道，落入我手中，就只能为我欲为，你现在在委屈什么。」 「……」李堂聿不想理他，背着他闭上眼睛。 常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拉他起来。 「你他大爷又想干什么？」李堂聿火了。 常越握紧他的手腕往他这里拉，说：「我对你不放心，也不想被你像早上那样扰我，还不如把你放在眼前，你过来跟我睡。」 李堂聿茫然看着他，说：「这是什么道理？」 常越拽着他，往外走，抬起下巴：「吾即是道理。」 李堂聿愣了一下就被拉了出去。 「你……」李堂聿都无语了，最后只能说：「你变了好多。」 常越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冷声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发什么神经啊。李堂聿郁闷了，之前还百般嫌弃我凑眼前，现在又是闹什么。变成魔族都会这样阴晴不定？ 常越把李堂聿拉到正殿的塌上，说：「睡吧。」 李堂聿一边躺了下去，一边嘀咕道：「床不让我睡了，只能睡塌。让我教你阵法，这待遇怎么还降级了。」 常越又拽着他往里走，把他推上了巨大的床，淡然道：「睡吧。」 李堂聿茫然跌坐在比他那张柔软许多的床，说：「你今天怎么了？」 常越上了床，躺在一侧，床很大，即使两个成年男子也不用挨着彼此。 李堂聿看着他的侧脸，嘆了口气，但是这床实在舒服，他躺了下来，有种被包围了的感觉，心一松，就往下沉。 魔族的床和修仙界不一样啊。 他其实有话没全说，他来到陌生的地方是有些认床，可身边要有熟悉的信任的人，他就会失去设防。 李堂聿挪了一下，在另外一侧，捲起一角被子就睡了。 那一日之后，常越又好像恢復了正常。 李堂聿也不像之前那样缠着他，就在他正殿熘达，坐腻了，就折一根树枝比划千行门的剑术。 常越有时候来了，就静静看着。李堂聿发现他时候，把树枝递给他，说：「要试试吗？或许你的身体还记得。」 第113页 「不试。」常越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他转身离开。 李堂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望低下头。 相处得越久，越加发现如今的长跃和过去的长跃有许多的不同。 他们之间的交流更多的在阵法上，常越忙完了就会回到正殿，拿着阵法书请教他，渐渐的那一日三餐也陪着他吃，两人有时候还坐在塌上变成了他曾经口中的饭同食睡同寝，如此过了三个月。 外面风风雨雨李堂聿全不知道，常越更不对他提起。 忽然有一天晚上，李堂聿拍了一下脑袋，说：「我得给师尊和师兄们修一封书信。」 于是他向常越一提，他听后沉默了一下，答覆道：「可以。」 「那太好了。」李堂聿高兴跑去找纸墨。 作者有话说： 今天突然好忙，什么事都挤一块了，又卡文，于是我翻车了，没完成任务orz，要轮空两周，看了看目录也连续连载了两个月，最近也觉得很累，想顺便休息 一周，下次更新应该在春节假期了。晚安。 第88章 我会满足你 寝殿榻上不光有纸墨还有许多书籍，李堂聿从画着阵法的一叠纸下抽出一张白纸，沾了墨就往上写。写完后，他吹了吹，又折了几折，递给常越，说：「你的手下能送到千行门下吗？」 「嗯。」常越接了过来就走出去，拿着信封去了书房。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信封写着林叙亲启，面无表情拆开看，里头内容写着，「大师兄，长跃还活着！不知他因何缘故失去了记忆，还成为魔族，魔族还尊他为魔尊。我想留在他身边，总有一天要带他回来。我一切都好，勿挂念。替我向师尊问安。」 常越看完后，把纸放回信封，他看了一眼烛火，把它往那一伸，火很快烧到信封，他淡然看着信封烧成灰。 李堂聿今晚喝多了酒，晚上迷迷煳煳起来夜尿，正要起来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他眯着眼睛摸索着把放在他腰间的手拉开，又把放在他肩膀上的头推开，这才脱了身。 「睡姿越来越差了。」李堂聿嘀咕了一声，脚往地上扒拉出靴子穿上，他往外走时候回想起三个月之前，他们第一次同睡一张床的场景。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很明显的楚河汉界，而且床很宽，两人躺出一种两张床挨在一起的感觉，即使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人之间的床上也没有一丝痕迹。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道哪天开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李堂聿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直到有一天一只手臂搭在他肚子上。李堂聿那时候也是起来夜尿，看着横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和扭头就面对的近在咫尺的人，他愣了好些片刻，有些不自然把人手臂放回去。 「睡姿怎么越来越差了。」李堂聿一边嘀咕一边去夜尿，回来看着还睡在他这边的人，心想，「明天他起来看到靠我这么近不会对我生气吧。」 李堂聿灵机一动，他走到另外一边上了床，继续睡下。 第二天醒来，李堂聿睁眼，看到不远处的桌子，眨了眨眼，有点迷茫，这跟他往常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不一样，他翻了一个身，看着房顶，心里一松，是这个没错。 下一息他意识到自己是侧躺着睡的，他挠了挠头，喃喃自语：「怎么我的睡姿也变了。」他向来是躺着睡，而且睡着后几乎一动不动。 当时没想明白的事现在他明白了，都怪长跃睡姿差。他回来看着睡在自己这边常越，只能又换了一边上去，他躺下时候想起来之前也这么做过，第二天一早常越竟然没说什么。 脾气变好了？李堂聿回想这三个月，越想越觉得是。刚来这儿时候可是连一起洗澡都给他甩脸色，现在长跃不抗拒自己靠近他了。 李堂聿后知后觉这三个月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和谐，他感到欣喜不已，或许以后长跃会愿意听他以前的事，或许会因此恢復记忆，到时候他会愿意跟自己回去吧。他越想越兴奋，笑了出声。 「笑什么？」 李堂聿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常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直勾勾看着他。 李堂聿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清咳了一声，说：「我有些高兴。」 「看出来了，所以，为了什么？」 李堂聿抬眼看着常越，忍不住说道：「因为我想起来，你最近没有刚开始那时那么牴触我了。」 「你愿意接受我了对不对。」李堂聿眼神发亮说道。 常越看着他，移开了视线，又看着他，若无其事道：「你就这么想要和我好？」 「当然。」李堂聿笑着说道。 常越往他这边挪动了几下，俯身垂眼看他，说：「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相对的，你要听我的话。」 李堂聿眨了眨眼，莫名感觉有点热，他推开他一些，视线移开，小声说：「说话就说话，不用如此。」 常越被推开之后，表情有些不满，他双手支撑在他头两侧，头髮丝都垂了下来。 李堂聿被他的头髮弄得脸颊发痒，忍不住伸手扒拉一下，无奈道：「你干嘛？」 「答覆呢？」 头髮丝又垂了下来，李堂聿不堪其扰，连忙说：「好，你先起来……」 常越嘴角微微上勾，他抬起身躺在他旁边，把被子拉了起来，若无其事道：「睡吧。」 第114页 两人肩挨着肩，李堂聿睁着眼睛，片刻后忍不住说道：「你不过去睡吗？」 常越眼睛都没睁开，淡淡道：「我答应要和你好了，自然立刻做到。」 李堂聿怔了一下，心想这也不用好到这地步……他刚想说话，常越又开口了，他说：「需要我抱着你睡吗？」 「不用。」李堂聿连忙说道，他说完又忍不住补充道：「也不用如此，只要你不牴触和我相处就好。」 「不用害羞，你难道还要欲擒故纵不成？这招对我没用，我说过都会满足你。」 李堂聿懵了，不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啊。他有些躺不下去，干脆翻身侧躺，拉开一点距离，他正想松了一口气，只听背后传来动静，下一息他感到背后一热，常越把他揽进了怀里。 「……」李堂聿想挣开还挣不开，常越搂得更紧，他的下巴熟练地放在他的肩膀，把他牢牢锁在自己怀里，他微微抬头在李堂聿耳边，喷薄着热气道：「你要还不满足的话，我也可以进一步……就是我还不熟练，有劳你指教了。」说着手已经伸进中衣。 「啊！不……不用！你听我说话，真的不用！」李堂聿顾不上人在他怀里，一只手紧紧握紧中衣带，另外一只手把他的手拉出来，常越又往下摸。李堂聿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可以了！我很满足！睡吧，我马上就睡！」说完就闭上眼，全神贯注感受常越的动静。 只听常越嗤笑了一声，他抽出手，放在他腰上，感觉怀里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软在他怀里，他往上提了提，找了一个舒服的睡姿，闭上眼。 李堂聿看他停止了不妙的举动，也顾不上被抱了，毕竟之前常越睡姿差早抱过了，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努力静下心，比想像容易，有种习惯的感觉。 之前在睡梦中到底被抱了多少回啊，李堂聿在心里默默腹诽。 作者有话说： 年前太忙了，这个更新见缝插针写了两天东凑西凑才写出来，所以春节期间只能随缘更了，先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大吉！兔年的更新就更到这里了，让我们在龙年再见，我去看春晚了哈哈哈！ 第89章 次日一早，李堂聿也在热烘烘的怀抱里醒来，推了一下又没推开，他无语道：「醒了就放开我。」常越果然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醒了应该有好一会儿了，他凑了过来，李堂聿偏过头，捂着嘴喊：「快起来漱口！」常越抿了抿嘴，放开了他，先下了床。 在外等候的侍从们端着洗簌器具进来，常越先用盐水漱了几下口，又用马尾制作的牙刷子蘸了含有中草药的膏刷牙，刷完又走到放着清水的铜洗前，捧起一掬水洗脸，他伸手拿走架上的白布，擦干脸，侍从接了过去，另外一个侍从拿着外袍过来，常越摆了摆手，一边绑好腰带，一边走过来。 李堂聿此时才悠然坐起，正弯腰拿起靴子要穿，常越走到他面前，抬起他下巴，对着他迷瞪的表情，亲了一下侧脸，若无其事道：「今早不陪你用早膳了，我先走了。」 「…….」李堂聿微微张口，缓慢摸了一下侧脸。 直到洗簌完，坐下来用完早膳都没缓过来。 长跃为什么要亲我的侧脸啊？！李堂聿久久不能平静，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对在屋顶的魔族喊道：「喂！你们魔族有亲人侧脸表达友好的习俗吗？」 在屋顶的魔族随从沉默了片刻，僵硬道：「有吧。」 「这样呀。」李堂聿明显松了口气，他又问道：「那你们还会同睡一屋，紧挨着贴着一起睡吗？」 随从脸色也开始僵硬，他强行镇定道：「是吧。」 「你不太确定吗？」 随从又沉默了片刻，在汗冒出来时候说：「各魔族有自己的习俗，我也不太清楚。」 「长跃不是和你同一个族群吗？」 随从更汗颜了，他说：「尊上是独一无二的，李宗师可以问尊上。」 「这样啊……难不成他有鸟的血统吗？这么喜欢挨着睡。」李堂聿若有所思道。 随从倒抽一口气，隐忍着没有说话。 李堂聿走回去，忍不住嘆了口气，他突然觉得之前那个嫌弃自己的徒弟更好相处。他坐在塌上，拿起昨天放下的书籍。魔族也收藏了不少法阵的书籍，常越不在时候，他就拿去看，这几个月下来，小有所成。他看累了，就趁着日头尚未爬到头顶时辰抓起一根树枝走到院里。 这根树枝陪了他三个月，树叶早就被他挥走，剩余枝桠也陆续消失，连他握住的地方也没有一开始刺手，手感很好。 如今该称它为木棍，他还没用过这么顺手的木棍，李堂聿抬头看着院里的树，琢磨着要不再折一根，树枝无风抖动了一下。 李堂聿想法一闪而逝，他手一甩，木棍划出风声，在树下行云流水使出千行门的剑术。 常越常常在这个时辰回来，默默看他晨练完，再陪他用午膳，之后常越无事要出去就会向他请教阵法。 今日李堂聿快晨练完才看到常越踏进院里，这回李堂聿刚好看见他进来，把木棍丢给他。 「试试。」 常越把木棍丢回给他，淡淡道：「我不用。」 「为何不用？」 「我只需要学会控制我的力量。」 李堂聿笑了，说：「你们魔族虽天生比人族强大，可并不是无敌。没想到你们魔族到现在还是沿用力量碾压这套，只会用强打弱，也怪不得你那些手下见到我就想跑。你就这么相信天生的力量足够迎敌了？明明你就没和我战斗过。」 第115页 「你就这么想要我学你的剑术？不惜挑衅我？」常越平淡道。 「你要是把剑术都忘光了，大师兄会很失落的。他最是关心你的剑术，还是你怕自己对这些并不陌生？」李堂聿又怕木棍丢给他。 「用膳。」常越把木棍放在一边，他说。 李堂聿顿了顿，他快走几步跟在他后面，不解道：「你不生气了？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我说以前的事么？」 「你很想我生气吗？」常越淡淡说道。 「也不是……你要能接受过去的事我很高兴。不过你确实很久没生气了，最近也越来越搞不懂了，有点不习惯了。」李堂聿挠了挠头道。 「我要能接受过去，你要把过去和他做过的那些事也和我做一遍吗？」 「可以啊！」 「所有？」 「好！」 常越笑了，说：「我可以先挑我想做的吗？」 李堂聿想也没想道：「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 「你还怕我耍赖不成，要拉钩吗？」李堂聿笑嘻嘻伸出尾指道。 「不用，我会让你实现的。」 李堂聿没把他的威胁听进耳朵，好奇问道：「你还没想起来为何又接受了？」 常越看着他，缓慢移开视线：「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 「那确实。」李堂聿昂首挺胸踏进殿里。 两人用完膳一起坐在塌上喝茶时候，李堂聿想起要问他魔族习俗的事，于是就直接问他。 「怎么突然这么问。」 李堂聿不自然搓了搓手，说：「就想了解一下，你看小鸟就很喜欢群居，挨着彼此，但有些又不爱这样。你好像和其他魔族不太一样。」 常越沉默了片刻，琢磨道：「魔族里确实找不到同类，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子。」 「不过挨着一起睡很舒服。」常越突然说道。 「哦……」李堂聿低头喝了一口茶。 「有时候我身体不太舒服，莫名感觉很焦躁，明明以前从不会这样，好在亲近你时候又很快平復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常越缓缓又说道。 李堂聿呛了一下，他捂着嘴缓缓说：「我不知道……」 「不过靠近你的时候又会感觉在烧着……」 「那你保持距离。」李堂聿推了一下他，说：「太近了……」 「或许你想的那个他就在我体内，他想那么做。」常越又压了下来。 李堂聿反驳道：「长跃才不会这么做！」 「骗人，你们明明睡过。」 李堂聿涨红了脸，支吾了一下，说：「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是道侣，那是一个意外，他不想的。」 「你想？」 「我也不想！」李堂聿坚决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 李堂聿张口，又想到纳物囊里的药草，顿了顿，他最后嘀咕道：「反正他不会强迫我。」 常越垂眼看他，说：「无趣至极，我果然不是他。」 李堂聿抬眼看他，不明就里。 常越徒然把他拉进怀里，搂着人，动作亲昵在他耳边说：」我们魔族行事随心所欲，想要就去做，不择手段。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你那个板正的徒弟吗。」 李堂聿想推开又没推开，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接受过去吗？」 「我愿意接受不代表我要这么做。」 李堂聿不耐道：「好，我知道你和以前有不少不同，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动手。」 常越把他的手压在腿上，鼻尖碰着鼻尖，理直气壮说：「我这么做是因为我觉得舒服。你来到我这里，应该入乡随俗。」 李堂聿被入乡随俗噎了一下，最后说道：「你还是和之前生气吧！现在的你太奇怪了！」 「你最好还是别希望我太生气，不然我会在你身上讨回来。」常越淡淡威胁道。 李堂聿无语了一会儿，坐在他腿上说道：「你还要不要学阵法了。」 「你说吧。」常越随意把一本书拿起里放他怀里。 李堂聿翻了一页书，发现自己根本入不了神，说：「这样子我说不出来。」 常越没说话，抱着他闭目养神。 李堂聿抓着书，气道：「不愿意在阵法上花功夫这点倒是和以前一样！」 「阵法上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你要做什么？继续控制你的力量？」 「你不是说阵法解开最简单的办法是破坏，既然如此，我只要变得更强就可以。」 「你要破坏什么阵法？」李堂聿正色道。 「破坏神阵怎么样？」常越仿佛开玩笑说道。 李堂聿皱眉道：「那里是修仙世家百年来重关把守腹地，名门望族也以它为中心建立了驻点，你想去破坏神阵，跟直入敌方家门又有何区别，你为何想要这么做？」 「魔族想要回家，很难理解吗？」 「魔族在人界是异己，要剷除，你身为斩魔师很清楚。魔族又何尝想留在人界，我不愿意斗下去，我要带魔族回」常越眼里闪过坚决的光芒，李堂聿沉默了，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神阵护佑人界百年，修仙界绝不会容许神阵被破坏，你此举和要挑起人魔大战又有何区别。」李堂聿沉声道。 第116页 「那又如何？魔族本就是人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存在，只要魔族还在人界，你死我活的局面就不会持续下去。 「修仙界已经在想着对策。」 「你们的对策就是把魔族关进笼子了，用我们的自由来换取修仙界安心？你也想我关起来吗？还是想带我回千行门关起来？」 「你不一样！」李堂聿下意识回道。 常越笑了，眼里却并没有笑意，他冷声道：「李宗师，我是魔族，我就算曾经是一个楚长跃的人族，那又如何？我现在就是魔族，还是三个魔族的首领，以后我们还会继续收拢其余在人界的魔族，我这样的存在，修仙界会容许我自由在你身边吗？到时候修仙界要除我而后快时候，你要怎么做？背叛修仙界，背离门派站在我身边吗？」 李堂聿脸色一白，他从未想过，他只想带长跃回去，其余的都未深想。 常越摸了一下他冰凉的脸，语气却温柔了起来，说：「你在害怕吗？我从未想过你会为我这么做，我只需要在那一天之前你听我的话。」 「我不能放任你不管……」李堂聿低声说，「我也不能连累门派上下。」 「好了，不要想了。」常越打断他，把他往里搂了一下，门忽然被敲响。 随从在门外说有要事报告。 常越把他放回塌上，正要走时候，李堂聿脸色苍白拉住他的袍袖，他说：「你说你不像以前那样，为何你当了魔尊还要背上魔族回家的重负……你就不能不为别人，为自己好好活着吗？」 常越垂眼看他，片刻后他才说：「因为那也是我想做的事。我天生人魔，曾经为人，但註定是魔。人界很大，于我而言，不过是牢笼。我并不完整，我时常感觉我缺失的东西在人界之外唿唤我。我不愿在这当困兽，等着人族终有一天来围剿我。只有离开人界，我才能自由，成为完整的我。」 「你真的相信你曾经是人族了吗？」李堂聿红着眼说道。 「我不记得。或许是吧，我生在他死在的那座岛，或许我曾存在那具身体，不过不管是身体和记忆都没有了。我也不清楚，我还是不是他。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想做的事，接着去做就行。」 「真的不重要吗？你只是不记得，你要记得…….」 常越抽走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往外走。 「你还想要和我在一起吗？」李堂聿红着眼睛握紧拳头说道。 常越回头看他，似笑非笑道：「你不会说要把自己给我吧，我承认，我有些心动。只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本来就在我手里，我要你不过是我一念之间的事。别闹了，在这乖乖等我回来。」说完，他走出寝殿，门缓缓在他身后合上。 李堂聿坐在塌上，直到夜色深重。 常越回来时候，看到桌子上的菜还是冒着热气，他看了一眼垂头在旁的侍从，此时早就过了晚膳的时辰了，不知道侍从热了多少回。 常越嘆气道：「怎么不用膳？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妥协吗？」 李堂聿像是才回了神，他抬头看他，张口想说话，又闭上。 「怎么不说话？」 李堂聿疲倦道：「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第90章 「你不需要知道。」常越在放着一桌菜的圆桌旁椅子坐了下来。 李堂聿盯着他，不悦道：「你还想要继续瞒我吗？」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调查清楚。」李堂聿说着就下了塌。 「重令。」 「尊上。」常越的随从走了进来。 「告诉守在殿内的魔族，从今往后，没有本尊的允许，不许李宗师离开殿内。」 「是。」随从领命退下，把门关上。 李堂聿目瞪口呆，片刻后，他快步走回常越面前，怒道：「你又要关我了吗！」 「拿壶酒来。」常越对一旁的侍从说。 「是。」侍从低头快步往外走。 常越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丸子，李堂聿忍不住不满地拍了桌子，说：「你回答我。」 常越手一顿，挑眉看着他，说；「这话听着奇怪。我记得是你非要跟着我回去，当我的阶下囚吧。」 「我关你还是放你，自然全凭我处置。」常越说完，夹起丸子送入口中。 「你非要这样说话吗？」李堂聿皱紧眉头。 常越慢条斯理吃完一个丸子，缓慢放下筷子，答非所问道：「这肉丸子符合你的口味，来尝尝。」 「打我一巴掌再给我一个甜枣，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容易对付吗？」李堂聿一边瞪他，一边伸手拿筷子，插入一颗送入口中。 「如何？」常越眼里有了一些笑意。 李堂聿坐了下来，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色，缓慢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人界的除夕。」 李堂聿愣了一下，再次看向桌子上的年夜饭，心情复杂。 上一次和长跃一起吃年夜饭是六年前的事，那时候也不是两个人一起吃。千行门的年夜饭是在殿前的空地吃的，除夕哪那天会搬来许多桌子摆成长长的四排，大家席地而坐，共饮庆贺，兴致上来，还会有人在长桌子围着的空地载歌载舞，通宵达旦，迎接新年。 长跃消失之后，他把自己放逐出去，之后五年的除夕也在外度过。 第117页 门被推开，侍从端着酒进来。 李堂聿看着酒杯里难得澄澈酒液的倒影，近乎喃喃自语道：「我也有好多年没回去吃年夜饭了。」 常越放下酒杯，语气淡淡道：「不想吃就别吃了。」 「我吃……」李堂聿垂下头继续拿起筷子。 常越看了他头髮旋一眼，也拿起筷子。两人安静用完膳，桌上还有不少剩菜，李堂聿看着剩菜放下筷子，轻轻说了一句：「年年有余。」说完，他问过来收拾的侍从要了几坛酒，默默抱着罈子半躺在塌上，一边喝一边透过打开的窗看着天上的夜。今晚的月亮躲了起来，只有几颗星星相连。 明年的今日要能带着长跃回千门派就好了。他在心里想。 酒并不烈，但喝多了也上头，等李堂聿反应过来，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常越吃完就被人叫走了，等他再次回来，就看到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李堂聿。 「你又在做什么？」常越站在他面前说道。 李堂聿抱着酒罈子靠在窗边，没有说话。 「我在问你话。」常越再次说道。 「嗯……」李堂聿转头看他，大着舌头说道：「你又回来啦？」 常越抿了一下唇，不悦道：「喝这么多做什么？」 「喝……好喝！」李堂聿拿起罈子仰起头往嘴里倒，酒出来了一点，再倒只剩几滴滴落下来。他把酒罈放了下来，又去摸塌上其他的酒罈，低声说：「怎么都空了？来……来人！」 重令推门进来，看到常越喊了一声：「尊上。」 常越对他说：「别拿酒来了，把这些清走。」 「是。」 重令叫了两个魔族侍从进来，很快就把空酒罈子清走。 「我要酒！」李堂聿不满嚷嚷。 「不行。」 「你太过分了。关着我，连酒也不准我喝！」 「我还能更过分，你要不要试试。回去睡觉。」 「不去！」李堂聿闭着眼靠回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 「守岁。」 常越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守岁是什么？」 「你知道除夕，不知道守岁？点灯火，熬夜迎新。」 常越又沉默了一下，他疑惑道：「喝酒守岁？」 「对，喝酒暖！」李堂聿理直气壮喊道。 常越也上了塌，他坐在旁边，把李堂聿往自己怀里拉，李堂聿像一滩泥一样倒在他肚子上。 李堂聿头昏沉，身体又乏力，他挣扎了半响都没能坐起来。 「你看看你，喝成什么样了。现在够暖了吧。」常越把他拉上一点，靠着自己。 李堂聿握住他的手臂，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他怀里坐着，说：「又热了。」他说完，倒是没动，还闭上了眼，没多久，他的身体又开始往下滑，滑着滑着就滑到常越的大腿上了。 整个寝殿灯火通明直到次日清晨。 李堂聿睁开惺忪的眼睛，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看着常越的下巴线发了片刻呆，才缓慢意识到他枕着常越大腿睡觉。 李堂聿坐了起来，披在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来，他抓着被子，茫然看着坐在塌上闭目养神的常越。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睡？」 「我没睡。」常越淡淡说道。 李堂聿「啊」了一声，疑惑问道：「你在这坐了一晚？为什么？」 常越睁开眼，缓慢说道：「守岁。」 李堂聿揉了揉额头，昨晚的一些片段记忆缓慢涌上头来，他昨晚好像是在守岁来着，但是他心情郁闷，于是借酒消愁，接着长跃来了……他趴在长跃腿上睡着了？之后，他就这样坐着守岁？魔族为什么要守岁，还是为了他在守。 李堂聿放下被子，缓缓道：「以前还在千行门时候，我每次除夕守岁都睡过去了，只有师兄们撑着，后来你来了，我就回我院子了，每年除夕你都认真守岁。」 「我虽无父无母，但上有师长替我撑着，下有你和一众师侄捧着，我这一生很值得。我很珍惜这一切，不管失去谁我都不能接受。我不为苍生，我就想守好我眼前的家人。」 常越一言不发下了塌，他理了一下衣服，说：「我还有事要忙。」 「长跃，你越来越忙了，修仙界找你麻烦了是吗？」李堂聿上前问道。 常越洗簌完毕，没看他，说：「早膳就不陪你用了。」 李堂聿眼看他要出门，握紧手镯，抬头喊道：「你给的手镯再珍贵，也不及你一分。」 常越脚步一顿，说：「你试试。」说完就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重能也从屋檐下来。常越对他说：「你留下，再叫几个守着，如若他冲破封印，以拦他为主，不要伤他，尽快告知本尊。」 「是。」 常越又看了一眼屋内，没感受到动静，才抬脚离开。 作者有话说： 假期综合症有点严重，卡文更严重，下次……下周四再更吧 第91章 当晚常越回去的时候，在门口停驻了好一会儿，正殿看着没有缺少什么，他有些讶异，往屋顶看了一眼，重令从上面跳了下来，不等他开口就半跪在地上说：「尊上，李宗师走后就安静待在房内。」 「知道了。」常越推开门，在塌上看到李堂聿，他正在闭眼打坐，矮桌上、塌上散乱放着许多画着阵法的纸张，看起来是他这一天的成果。 第118页 他拿起一张看，纸画着阵很复杂，这几个月只学了点皮毛，他没看懂，再次看向别的，感觉整体是在一个法阵上不断变动，只有部份差异，他一张张拿起来看，隐约感觉到是一种大型法阵。 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让侍从端来茶水，沉默翻书。 直到侍从把晚膳端了过来，李堂聿才睁开眼睛，看着他缓缓说：「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李堂聿下了塌，安静用完晚膳后，对常越说：「我们谈谈吧。」 常越沉默看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李堂聿唿出一口气，正色道：「修仙界现在正在找你。」 「那又如何？」常越面色不改道。 「你们要如何？躲起来寻找破坏神阵的机会？」李堂聿急迫说道。 「我说过了，不需要你管。你还要怎么威胁我？」常越眯起眼睛，抓住他的手腕提起来道。 李堂聿平静看着他，没有抽回手。常越垂眼看着手镯，没从那里看到有冲破封印的痕迹，他再次抬眼，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他缓缓放下手。 「不问了？」李堂聿挑眉道。 「你又想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知道你们的情况。」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帮你。」李堂聿郑重说道。 常越怔了一下，他缓缓说道：「你想怎么帮我。」 「我帮你破坏神阵。」 常越又愣了一下，眼里有点动容，缓慢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李堂聿皱眉，说道：「我可是你师尊，你为何不相信我。」 「我说过我不记得了。」 李堂聿嘆了口气道：「我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都说在神阵坐阵能提升修为，我去过一次，只感觉到危险，我的四师兄已经受害了一次，但是坐阵的事非同小可，不管是益处还是坏处，身在其中，门派总得出一个人。」 「其次，我认为神阵迟早会消失，现在魔族也有想要破坏的倾向，我认为这是一个契机。」 常越沉默了片刻，说：「你要怎么帮我？」 李堂聿起了身，从那叠纸中抽出一张，放在他面前说：「我前几年去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神阵另有玄机，这些年研究也有收穫。」 常越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拿起这张纸仔细看了一遍，问：「这是神阵？」 李堂聿笑着点了点头，挑眉道：「这东西，能不能换你一句实话。」 常越再次抬头，敛住他眼里的光芒，缓缓说道：「正如你所说，修仙界正大动干戈找我的下落，魔族处境更艰难。」 「说点我不知道。」李堂聿不满道。 「没找到我，又抓到一批魔族，还关在原来的地方。我和中使们正商议如何营救。」 「结果呢？」 「先派部分精锐魔族打探虚实。」 「上次让你们的人劫狱，这次肯定重关看守。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陷阱估计也挖好了等你们跳进去。不过你们也知道，所以派少数魔族去打探？」 「是。神阵在修仙界世家重重包围的地方，我们需要更多魔族的力量，这也是和人族谈判的砝码。」 「什么意思？」 「当我们魔族不再是散兵游勇攻击人族，而是大多数聚集在一方，我想人族那时候会更愿意和我谈谈。」 李堂聿皱眉道：「你要想和修仙界和谈，我可以做为媒介，你何必兜那么大的圈。」 常越缓缓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对人族不了解，不过大哥告诉我一个道理。人对有密切关系的人有维护之心，不管有无，别人是这么相信着的。」 「什么意思？」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师徒。」李堂聿想也没想说道。 常越顿了顿，缓缓说道：「就这一层关系，你作为媒介，别人对于你说的话就不会相信，反而会让你陷入尴尬境地。」 李堂聿皱眉未语。 「我曾也想过给修仙世家寄信，大哥阻止我，说现在没用的。我觉得还是应该试一试，大哥说我不能让自己置身险境，于是他派了几个手下去。」 常越顿了顿，看着李堂聿继续说道：「最后人族借着和谈的名义把他们约出来一网打尽，最后关在那座你我都知道的岛上监狱。」 「后来怎么样？」李堂聿皱眉。 常越淡淡说：「毕竟因我而受困，且牢里也有其余魔族，我带着一众魔族发动奇袭。」 李堂聿恍然，原来魔族劫狱之前还有这段，他皱眉：「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些缘由。」 「现在你明白了吧。只有魔族拥有对人族产生威胁的势力，人族才会坐下来和我们谈一谈。所以现在和人族发生战争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要寻找更多的魔族，你可以放心了。」 「我说过了你要碰神阵，修仙界绝不会同意，那群老头子很固执。」 「那是之后的事了。」常越不为所动道。 李堂聿严肃道：「我帮你，但前提是你们不可以发动人魔战争。」 常越笑了笑，说：「从我当了这个魔尊开始，我手上从未沾过你们人族的血，倒是你们人族对我魔族越来越不满。要是修仙界发动战争对我魔族赶尽杀绝，你还要我们不反抗给人族递脖子么？」 第119页 李堂聿皱眉道：「那是另外一回事，你别挑开话题，我问的是你不能发动战争。」 常越沉默了下来。 李堂聿抿直了唇，他有些失望道：「即使你从未杀过人族，但你始终还是保留对人族的敌意，如有必要你也不介意大开杀戒是吗？」 常越皱了皱眉，他看着李堂聿，坦然道：「我是魔族，对有敌意的人族戒备理所当然。你不能要求我对用剑指着我的人族张开怀抱。知道这些之后，不愿意帮我了么？」 李堂聿咬了咬唇，说：「长跃，我只需要一句实话，你不要带领魔族发动战争，我不想成为人族的罪人。」 常越直直看着他，他突然轻笑一声，伸手勾起他的下巴：「你想让我成为狼狈之徒，只能被人族撵着跑？你的帮助有多关键我尚未看到，就因此你让我放弃获取更大利益的可能？你不如说，为了我，不要发动战争。」 李堂聿皱眉道：「这有何不同。」 常越目光灼灼看着他，手缓慢往下，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大哥是被人族养大的，他经常对我说，如无必要，不要对人族做绝，手下留人。即使如此，他也从未要求过我不许对人族发动战争，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答应，这和让魔族放弃反击有何区别。」 「你现在凭什么这么要求我？」 李堂聿坚定道：「我能帮到你！」 常越手继续往下按着腰，把人搂到眼前，两人在唿吸可闻的距离看着彼此，常越缓慢说：「你让我放弃对人族讨伐，你还要拿更多的东西来换。」 第92章 李堂聿对上他灼热的眼神，恍然涨红了脸，他吞吐道：「你……还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常越声音低沉了下来。 李堂聿看着他眼里倒映的自己，仿佛看见了陷阱里的猎物，他身体一阵发麻，说：「那也不能这么答应……」李堂聿有些不自在推开他，嘀咕道：「好好说话，别动手……」 常越有些不满，他说：「昨天你不是还问我要不要在一起？」 李堂聿当时也是头脑一热，下意识只想用尽方法拉拢常越，说时候很快被拒绝他就忘了这一茬，现在被重提，他才反应过来。 他这说什么呢？！ 「我……」 常越看他慌乱的样子，心情好起来，他眼里闪过一抹戏嚯神情，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李堂聿眼神闪烁道：「那是……你不是不要吗？还问什么，都过去了。」 「我现在又觉得你主动给的更有意思，所以你现在可以详细说说『和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李堂聿听得瞠目结舌，他结巴了一下：「详细……说什么呢！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常越凑近直直看着他，问：「那是什么意思？」 李堂聿张口又闭口，最后支支吾吾说：「就是……哎。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阻止你！不对不对，你又扯远了！」 常越坦然看着他，缓缓说：「我刚才说过了，李宗师是不足以让我放弃向人族发起战争。」 李堂聿有些失望垂下眼眸，他不甘心道：「那师尊的身份呢！」 常越挑眉道：「你难得灵光了一次啊，我也说过，我不当你徒弟。」 李堂聿又失望垂下头。 「你不是还有别的筹码吗，现在怎么不说了？」常越手撑着桌子缓缓道。 李堂聿抬起头，震惊又不解道：「你……难道真的……喜……」他说不下去了，徒弟喜欢他这件事他到现在也没有真实感，更不要说面对这个已经失去过去记忆的魔族常越。失去记忆的他也喜欢自己吗？ 常越失去耐心把他重新搂进怀里，一字一句道：「你上次问我『还想要和我在一起吗？』我可以理解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还是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李堂聿脑内空白，他啊了半天，傻傻问道：「有什么不同。」 常越缓缓说道：「也是，过去不重要了。」他缓缓放开李堂聿，坐回去之后，正经危坐，并朝他伸出一只手。 李堂聿茫然看着他举动，傻傻问道：「你要什么？」 常越眼里浮现笑意，道：「伸出手来。」 李堂聿迷茫伸出手，常越把他的白玉扳指脱下，缓慢戴到他的手指，说：「我答应你，不会主动对人族发动战争。」 李堂聿道：「真的？」 常越满意看着他手上的扳指，放开他的手，说：「只要你在我身边，这个诺言永远有效。」 扳指还带着常越一点余温，李堂聿像是被烫到蜷起手指，他低着头，看着扳指没有说话。 有时候李堂聿觉得，长跃如今虽是魔族却把人族习俗学得不像个魔族，他心里对此信物没有抗拒，只是整个人好像浮了起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 非要说清他现在的状态就是有些不知所措，偏偏常越还嫌他不够侷促，漫不经心道：「李宗师，咱们关系不同往日了，以后我可以叫你阿聿么？」 李堂聿握紧手指，若无其事道：「我年长你多岁。」 「阿聿哥。」常越很快改口道。 李堂聿怔了一下，缓缓嗯了一声，常越看着他，嘴角微微上勾。 常越带着李堂聿走出去，此时夜风微徐，在室内待了一日的李堂聿舒服舒展了一下肩膀。 第120页 他扬起头任风拂面，一刻后，他才想起问：「这是要去哪里？」 「我偶尔也会去后山泡温泉。」 「你殿内浴池不是有引入泉水吗？」李堂聿说。 「所以我是偶尔去。」常越淡淡瞥了他一眼。 李堂聿哈哈一笑，说：「好吧。」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来，可惜夜晚一片漆黑，只有路边亮起几盏红彤彤的灯笼。 李堂聿看着路边灯笼说：「有点过年气氛，不过灯笼还是上元节那天最好看。」 「上元节？」 「是啊，正月十五。今天初一嘛，再过十四天就是上元节了，那天街上挂满很多各种各样的灯笼，许多年轻姑娘公子都会出来过节。」 「年轻的姑娘公子？」 「是啊。」 「你喜欢看年轻的？无妨，我年轻。」 李堂聿眨了眨眼，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告诉你那节日的情况而已。」 「会有许多年轻姑娘公子出来的节日？」 「是啊。」 「我明白了。」 「到了。」常越又说道。 李堂聿跟着他走进去，说：「这里不错，抬头能看星星，还能闻到夜花的香味。」李堂聿看着冒着热气的一个池子，手刚碰腰带，后知后觉道：「你之前不是嫌弃我和你一起泡吗？」 「不嫌弃。」常越若无其事扯开腰带。 李堂聿愣了一下，笑骂道：「少来！上次你那么大反应，我还记忆犹深呢！」 常越把外袍挂起来，开始脱中衣，李堂聿眼神刚好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衣服敞开，露出精壮的胸线，他视线往下，常越脱下了里裤。 李堂聿看着突然变得赤裸的人，和之前看着直接泡在水里的人不一样，脸上也感觉在发热，他移开视线，嘀咕道：「这室外怎么还有点热。」 常越看着他的反应，笑了，他意有所指道：「如今自然是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李堂聿背过身，用说话转移注意力，一边脱衣服。 常越看着他一山褪去，在他的腰肢和臀部停留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李堂聿把衣服一股脑挂在架子上，背着身下了池子，常越也在他旁边下了。 两人靠着池壁，只听到水流的声音。 李堂聿感觉这温泉越来越热了，他开始努力回忆之前和常越是怎么自然泡温泉的。 「要香片吗？」常越打破寂静问道。 「哦……」李堂聿直视前方，目不斜视，朝他伸出手。 「要什么味道的？」 「随便。」 「没有叫随便的香片。」常越好笑道。 「你！随便你拿什么香片！」李堂聿扭头瞪他。 常越眼里的笑意加深，他递给他一片，说：「好，你终于看我了。」 「这有什么……」李堂聿没好气转回头去了。 「那你再看看我。」 「不要。」李堂聿极其专心给自己摸香片，仿佛这是一件很重要不容分心的事。 常越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他轻声说：「阿聿哥看都不看我，是在嫌弃我吗？」 「哪有的事。我在搓身。」 「搓完后阿聿哥可以好好看我吗？」 「不至于如此……」 「你还说不是嫌弃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有嫌弃你。」李堂聿扭头看向他，看着他赤裸裸的眼神，他又扭回头去。 「你又避开我，上次明明不是这样。」 「你想太多了，好好专心洗澡！」李堂聿燥热着脸喊道。 李堂聿越泡越不自在，生出了逃意，他背过身站起来，说：「我好了，太热了，我先上去了。」 常越哪里能让他就这么逃了去，他迅速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回池子里，两人在热气中贴着彼此。 常越低沉说：「我还没好。」 李堂聿脸红了一片，他移开视线，结巴道：「那那你接着泡啊，你拽我干嘛？」 常越接近他，鼻尖轻轻蹭了他的鼻尖，说：「你说过要帮我。」 李堂聿更结巴了，说「是……是啊。」 常越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他埋下头，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嘴唇似有似无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脖子说：「那现在帮我？」 「帮你什么？」李堂聿大脑一片空白，傻乎乎问道。 常越握住他的手，把他牵引到下面。 李堂聿手僵硬得像握住炸弹，脸也蒸腾起来了。 「你会帮我的是吗？」常越隐忍道。 …… 李堂聿从池内上来时候，白皙的身体仿佛被泡熟透了。 他握着自己的手，揉捏了一下，手里仿佛还残留着黏湿的感觉，他僵硬擦了擦身体，缓慢穿上衣服，常越已经穿好，看着他笨拙的缠腰带时候，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 李堂聿低着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常越好笑看着他。 「没什么。」李堂聿缓慢说。 「你这样子好像我对你做了更过分的事。」常越看着他说道。 李堂聿向前走，一听他的话，茫然回头。 常越追了上来，握住了他的手，轻描淡写说：「下次可以不用手帮我吗？」 李堂聿脸更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出一句：「那用什么？」 第121页 常越抬头笑着看他：「你说呢？」 李堂聿爆红了脸，他转移话题道：「我困了，回去睡吧。」 常越拉住低着头就往一个方向走的李堂聿，好笑道：「你要去哪里睡？」 「床上啊。」李堂聿傻傻说道。 「我们的床不在那边方向。」常越缓缓说道。 李堂聿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方向了。 李堂聿牵着他的手往正殿走。 在屋檐上百无聊赖的重令，看着尊上和李宗师手牵着手回寝殿，打哈欠的嘴巴久久没合上。 李堂聿进了熟悉的殿内，快步走回内室，上了床，就闭上眼。 常越看着他背着自己的身影，又笑了笑，他上了床，挪到他身旁，把人搂进怀里，他感觉怀里的人在刚开始身体变得僵硬，渐渐的，软了下来，最后缓缓睡着。 常越耐心看着他，眼神仔细描绘睡脸，他在心里说，「我有点不捨得放开你了，想要更久。」 他想起白日属下的话，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但是再看向他的时候，又松开了眉头，眼神逐渐坚定。 次日，李堂聿醒来，床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他有些习以为常，又想起昨晚的事，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不自然握紧。 侍从按时进来，放下洗簌的水盘，李堂聿等人走了出去才爬起来，洗漱完，他就去用早膳。 今日，他有些静不下心去看书，拿起木棍就走出殿外。 常越散了早会回来，看到他时候还有一些讶异。 李堂聿看着他也停了下来，有些不自在说：「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常越仿佛没看到他的不自在，挑眉道：「很早吗？」 李堂聿哪知道早不早，他就这么随便一说。 常越又说道：「今日你这么早练功」 李堂聿嗯了一声，顺口说了一句：「你来吗？」 「来吧。」 第93章 李堂聿正要继续晨练，后知后觉这次常越答应了！他勐地回头，惊讶道：「你要一起？」 「嗯。」常越淡淡道。 李堂聿呆滞了片刻，狂喜道：「甚好！」他快走几步，把棍子递给他，期待道：「试试！」 「你要看我练？我说过了，我不学。」常越淡淡瞥了他一眼。 李堂聿忍不住叉腰，吐出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那你想如何？空手和我对练？也不怕浑身都是红痕，你手下要看到了，又要说我了。」 「我的手下接触你说了什么。」常越抬眼看他。 李堂聿抿了抿唇，说：「也算不上接触，不过就是在寝殿外喊了一嗓子。」他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线模仿道：「李堂聿，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都不会得逞的！我们绝对会保护尊上！」 常越沉默了片刻，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堂聿挠了挠头说：「在之前那个地方，具体什么时候我也忘了。他喊了一嗓子就被你随从拉走了。」他说着说着又不郁闷了，他笑着说：「他们挺护着你，想来这几年你过得不错。」 「你这就安心了？」 李堂聿奇怪看着他，他眨了眨眼，疑惑道：「我安心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几年没过得太苦，我的心舒服些。」 常越点了点头，坦然道：「那阿聿哥要好好护着我。」 李堂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骂道：「你小子比我还会撒娇！话说回来，你也没问我是谁跑我跟前护你啊，你不好奇是谁？」 常越淡淡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知道是谁？」 李堂聿刚想说，忽然停住，他除了屋檐上的那位其他的，他挠了挠头说：「你叫他们过来说话，我就知道是谁了。」 「不必了，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会做出这种事的手下只有一个。他的性子就是如此，我会叮嘱重令，不会让他靠近寝殿扰你清净。」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对我一副护自己的崽样子，哼，不过如此。」李堂聿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常越挑眉，说：「还练吗？」 「练！你要如何？」李堂聿握住棍子，指着他。 常越手上浮现一点魔力，他往两边一拉，魔力变成一根棍子。李堂聿看着这根魔力化成的棍子，挑起眉头说：「你说要控制魔力，这些年看来也没有虚度光阴。」 李堂聿挽了一个漂亮剑花，主动出击！ 常越提棍抵挡，这看着轻飘飘的一击竟让他虎口发麻，他慢了一拍躲避，手臂就被打了一棍子。 「看来你是都忘了。」李堂聿遗憾地摇了摇头。 常越抿了一下唇，缓慢说：「再来。」 李堂聿二话不说又用同样的招数袭击他，常越这次躲过了，第二次再次靠灵敏的身手躲过了，第三次他背后被打了一棍。 「好点了，比山上的猴子灵敏。」李堂聿点头贊道。 沦落到和猴比的魔尊暗中咬了咬牙，隐忍道：「……再来。」 之前常越看过他好几次晨练，按着记忆中的招式復刻，再配之灵敏的身手，也能躲过三招，每当他復刻招式的时候，李堂聿眼睛的光芒更亮，他被打中后，兴奋喊道：「可以，悟性还在！再来！」 …… 眼看要到了午膳时间，李堂聿收起了木棍，笑着对他说：「快到午膳的时候了，今天就到这吧。」 第122页 常越甩了一下发麻的手，道：「先去沐浴吧。」 李堂聿警觉后退一步，眼神谨慎道：「为何要饭前沐浴。」 常越淡淡瞥了他一眼，他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并低下头说：「你摸一下。」 李堂聿疑惑看着他凑过来的额头，轻轻碰了一下，他捏了捏手指，是潮湿的感觉，恍然道：「你出汗了。」 「走吧。」常越这才直起身。 「你去，我没出汗，我等你。」对付一个全然忘记剑术又没动用魔力的魔尊，刚才的对战李堂聿仿佛只是伸展了手脚，自然是没出汗了。 「说好了一起。」常越自然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殿内的浴池走。 李堂聿轻轻想抽出来发现常越面色自然但握得还挺紧，他耳朵悄悄染上红晕，镇定自若道：「也没说一起洗澡吧，你还是六岁孩子吗？」 常越头也不回道：「我的记忆确实只有五年。」 李堂聿竟无法反驳，挠了挠头，被魔生五年的魔尊拉进浴池才被放手。 来都来了。李堂聿和常越各自背着身利索脱完衣服，下了池。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能搓背。李堂聿看着常越专注擦拭被他打出一条条红痕的手臂，莫名看出一点委屈。他抛开了不自然，笑嘻嘻道：「五岁的小魔尊需要帮忙吗？」 常越斜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方巾帕，还说：「那就麻烦阿聿哥轻点了。」说完就背过身去。 「行。」李堂聿大力一抹，常越缩了一下，轻皱眉头，轻声说：「阿聿哥，我身上还有伤。」 李堂聿挑眉，握住他的手臂往自己眼前看，他抹了一下红痕，大咧咧说：「哟，魔族的修復能力比人族好，我看这痕迹吃完午膳就该退了，要是人族得等到明天了。」 常越抽回自己的手，不满道：「阿聿哥，你还想要我的伤留到明天？你对我不手下留情。」 李堂聿无语看他，他说：「晨练留啥情，又不是在调情。」 常越瞥了他一眼，略有不满。 李堂聿被看得不自然，他抹了一下已开始消散的红痕，眨了眨眼说：「那不然趁痕迹还没消失，我给你涂药？」 「不用了。」常越把他的巾帕也拿了回去独自擦身，李堂聿莫名看出独自舔伤的感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常越起身，李堂聿直直看着他露出来的屁股，看他迈开修长有力的大腿，缓步走上去。 李堂聿无水自呛了一声，他抹了一下有点热度的脸，连忙也起身走了上去。 常越擦完身开始穿衣服，李堂聿一边穿一边往他走一边说：「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常越动作一停，若无其事道：「我没事。」 「你明明一副想要我哄你的样子。」李堂聿直接说道。 「我要你哄，你就哄我吗？」 「哄。」李堂聿绑好腰带，耐下性子说。 常越背着身没有回头，淡淡道：「你哄吧。」 李堂聿愣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他的徒弟省心极了从未让他哄，他的师长更不需要他哄，他反过来想别人怎么哄他的，好像也没有多少这样的记忆。 他会自己争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撒娇还是用别的办法。他正想方设法想寻找师兄和师徒相处片段，就看到常越仿佛失去耐性往外走。 「哎！」李堂聿连忙跟上，没想到常越在他喊那一声就停了脚步，李堂聿直直就撞了上去，更没想到的是常越很快转身，他就这么撞进他怀里。 常越毫无意外垂下眼，他手自然搂紧他薄薄的腰肢，淡然道：「这样哄？也行吧。」 李堂聿摸了摸撞疼了的鼻子，听闻此言， 抬头看到，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你也挺好哄的。」 常越轻轻捏了捏他的腰，暧昧道：「那阿聿哥要多点哄我。」 李堂聿一听，原本晕乎的头有点大，他头疼道：「你想要什么还是直说吧。」 「哦？那我可以亲你吗？」 「啊？这……」李堂聿闹了个红脸，这个可字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把他憋红了脸。 常越忍不住捏了捏他红了的脸颊，笑着说：「该吃午膳了。」 第94章 午间小憩 李堂聿这顿午膳吃得食不知味，直到常越把他昨日画的阵法放在他的面前，这才松了下来。他们就着这阵法谈论了一盏茶时间。常越应是把此阵法拿去给心腹手下看过，问的问题直戳要害。 李堂聿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直说：「上面确实有不同用途的法阵。」 「是什么？」 「远距离传送法阵，这个应该是当初设下法阵时留下的门。」 「这门通向哪里？」 「谁知道呢，这要问当初设下的神。」 常越沉默下来，李堂聿看他一眼，缓缓说：「怎么了？你们想用那个法阵？」 「破坏神阵的力量尚未确定，如果它是一个门，那么它也可以成为魔族离开人界的关键。」 李堂聿想了想说：「这太冒险了，门与门之间未必能互通。」 「这是何意？」 「我没有真的接触那个门，我猜是单向门，还是别的界面到人界的门。」 常越顿了顿说道：「是因为从未有人在神阵上消失？」 李堂聿贊同道：「没错。几百年来总会有修士察觉到法阵上另有蹊跷吧，但是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传闻。所以我猜要么是无暇顾及，要么有人好奇走到那个法阵，没有任何事发生，那人或许以为自己多心陷入梦魇了呢，罕有人会质疑神明。不管怎么样是单向门的可能性更高了。」 第123页 「这不是你们破解阵法的关键，我倒觉得它可能会让你们功亏一篑。」李堂聿振振有词道。 「在那之前，我们如何到神阵那里更是一个问题。」常越淡淡道。 李堂聿讶异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气馁吗？」 常越瞥了他一眼，缓缓道：「你想看我失态的样子？」 李堂聿被哽了一下，缓缓说道：「倒也不是……」 「我魔族在人界行事本就艰难险阻，遇事想办法去解决就是了。」 「哦？那你们想到什么办法了。」 「还未到时机。」常越缓慢说道。 「道阻且长吶。」李堂聿把纸往矮桌一搁，顺势就躺了下来。 常越垂下眼，跟着他也躺了下来，手穿过矮桌拉着他。 李堂聿好笑道：「这……隔着桌子都拦不住你呀。」 「你说得也是。」常越手凝住了一点魔力就把矮桌移开，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妨碍，他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还在李堂聿耳边评价道：「这样甚好。」 他的唿吸喷在耳边，惹得李堂聿躲了一下，嘴唇碰到他垂下来的头髮，他默默拿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听着不知道是谁的心躁动地跳。 他们修仙之人不常感觉疲倦，魔族更是如此，但就这样安静躺在塌上拥抱着，又舒服得想睡觉。 一刻钟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常越的下属不会无故来寝殿打扰魔尊清闲，因此常越虽有些不满，但还是松开手，下了塌。 这段插曲时有发生，李堂聿没当回事，翻过身平躺着，片刻后，已毫无睡意的他也坐了起来，随意拿起一本阵法书。 作者有话说： 真想好好睡一个午觉呀 第95章 灯下吻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常越今日很早就回来陪李堂聿用晚膳。今日的晚膳很丰富，是正宗的人族元宵晚宴，连常越下筷子次数都跟着多了。用完晚膳，李堂聿摸着饱胀肚子往塌上挪，常越见此拉了他一下，说：「先别躺了。」 「去哪里？我不想现在沐浴。」李堂聿说道。 「出去走走。」常越握住他的手径直往外走，直走出正殿才松开他的手。 傍晚时分，金乌缓缓落了山，西边只残留一点霞光，冬日的黑幕很快拉了下来，一片昏暗。忽地，无数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仿佛把这片天地都照通亮。 李堂聿眼睛缓缓睁大，映入眼帘是各式各样的灯笼，放眼望去，仿佛踏进一片灯海。 「哇，好多灯笼！你这是……把街上的灯笼都搬了过来吗？」李堂聿仰着头笑着说。 常越看着灯光下的人面带红光，眼里一片柔情，他说：「和街上一样多吗？岛上新来了一批无所事事的魔族，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做。」 「是吗？看来你这段日子没白忙。」李堂聿挑眉。 「不说这个了。要一起去赏花灯吗？」 李堂聿噗嗤一笑，打趣道：「你都拉我到这里了，还问我要不要一起赏灯？」 他嘻嘻一笑，走在前一个个看灯笼，又说：「你的手下们怎么没出来一起看。」 「魔族不过元宵节。」 「少来。你们魔族都在人界生活几百年，除了你应对人界很入乡随俗才对。」 「他们还在晚宴。」 「你手下开晚宴你不去露个脸？」李堂聿惊讶道。 「我不爱凑这个热闹，就想和你安安静静用晚膳。」常越平静道。 李堂聿愣了一下，清咳了一声说：「清静好，挺好，我也喜欢。」说完状似认真钻研起灯笼上的手绘图案。 常越垂眼看着他，笑而不语。 忽地一阵晚风经过，带动成千上万的灯笼轻轻晃动起来。 「真好看呀。」李堂聿回头找常越，视线就这么直直撞进常越温情又专注的眸里。 李堂聿霎时看不到灯笼，像被魔族使用了摄魂术，就这么呆呆看着他。常越原本黑沉的瞳孔隐约闪过一圈妖艷的红，眼神动容。 两人无知无觉靠近彼此，嘴唇碰上嘴唇时候，才回过神。 李堂聿眼里有些震惊，不等他生出退意，常越手按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伸在半空中犹豫着，片刻后轻轻抱住了他的后腰。 夜风再次吹动红灯笼，留下影影绰绰的光芒，风停后，才看清黏在一起的身影缓缓分开。 李堂聿眼神闪烁移开视线，继续若无其事盯着灯笼观赏起来。常越还握着他的手，在一旁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说道：「不再来一次吗？」 「不……」李堂聿后退了一步，吞吐道：「最近都不要了吧。」 「为什么？」常越不满道。 李堂聿捂着心，破罐子破摔道：「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这种事不太健康！少……做！」李堂聿说完就转过身去继续观赏同一盏花灯。 李堂聿心里在震盪。当初和徒弟发生了关系都没有这么慌，现在他只感觉完了，他和他的徒弟真的从里到外都不清白了。 常越陷入异常的沉默。 谁能想到，身经数战而面色不改的斩魔师竟然会对一个吻如此心有余悸。 常越取下灯笼，李堂聿看着他的动作面带茫然。 「我和灯笼谁好看？」常越单手提着灯笼在他的脸侧问道。 「啊？你好看。」李堂聿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第124页 常越脸上又有了笑意，他把灯笼挂了回去，说：「那你怎么总盯着它看，不看看我？」 李堂聿又啊了一声，答非所问道：「不是你让我来赏花灯吗？」 「那也不用眼睛都不眨盯着看吧。」 李堂聿有些挂不住脸，他垂下眼，闪烁其词道：「也有看你呀。」 常越捧起他的脸说：「阿聿哥，这话是不是意味着你很在乎我，所以一个吻就令你无所适从。明明和我长得一样的傢伙发生过更亲密的关系不是吗？」 「是吗？」李堂聿眨了眨眼，想了一下说：「之前也没亲吻吧……」 「这是你的第一次亲吻吗？」常越眼睛亮了。 李堂聿愣了一下，说：「嗯。餵你瞳孔都变红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收一收。」 常越眼睛的光越发得亮，他伸手轻轻摸向李堂聿的后脖子，缓缓说：「我想再来一次。」 「等……」李堂聿反抗无效，常越双手托着他的后脖，捧在手心低头亲了下去，数息后，他缓缓放开他的唇，低声说：「这次怎么样？心还难受吗？」 李堂聿还是一动不动站着，保持着仰着头的姿势，嘴巴微张，表面润润的，灯光落在脸上，整张脸都红红的，他说不出话来。常越又忍不住吻了下去。 这次比上次时间要久一些，李堂聿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揪住他的衣服扯了一下，常越稍微放开他的唇，笑着说：「亲吻的时候是可以唿吸的。」 李堂聿脸更红了，垂下眼喘了口气，「哦……」 常越还抱着他要亲，李堂聿轻轻推了他的肩，「够了，不要在这里。」 常越拦腰抱起他，大步往回走，说：「回去吧。」 李堂聿抓着他的肩膀一会儿才定了定神，幸好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不然他就要蹦下来了。 常越走了好几步路才想起他能动用魔力，转瞬就到了正殿，门一关，就迫不及待按着人重新吻上了。 第96章 教我 李堂聿刚反应过来搂住常越的脖子，就被托着抱了起来，瞬息之间又被放在圆桌上。两人一站一坐唿吸急促抱紧彼此亲吻，室内渐感灼热，李堂聿坐着冰凉的桌面，感到清凉，他忍不住往桌子里面挪了一下屁股。 常越的手在李堂聿身体两侧撑着桌面，在他耳边哑声说：「热吧，我帮你。」 没有了外袍，李堂聿感到一丝清爽，但常越再次贴着他的时候，他忍不住推着他的肩，说：「热……」 常越抓着那只手不满地轻轻咬了一下，李堂聿嘶了一声，想再说话的时机，常越按着他的肩膀一推，说：「你躺下就不热了。」 李堂聿背贴着桌子确感更多的凉意，常越见他舒服嘆了一口气，又伸出手…… 李堂聿后知后觉眼前情况不妙，他连忙抓住他的手，一只脚都忍不住踩在桌上，慌张说道：「你想干嘛？」 「你不是说热吗？衣服脱了就不热了。」 李堂聿脸红耳赤抓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是这个理没错，但这姿势……太危险了吧。 常越仿佛没看见他窘迫的表情，又朝他伸手……李堂聿连忙起身喊道：「不热了，不热了！」 常越一听，动作一顿，表情好像闪过一丝遗憾，他顿住，手再次撑在他身体两侧，亲了他一下，拿滚烫的手摸着他的脸侧说：「那可以继续做舒服事情了吧。」 李堂聿又再次说不出话来，常越轻笑一声，搂着他细密地亲吻起来。 常越亲着亲着隐忍皱了皱眉头，他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低而又沙哑道：「我难受……」 李堂聿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咋听到常越说难受，才回了神，单纯问他：「怎么了？」 常越垂下眼，李堂聿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下看，脸更红了，他瞬间脑海里闪过了一个预感。 果然，常越又说道：：「阿聿哥，帮我。」 李堂聿心里顿时有了觉悟，默念一回生二回熟，他伸出手，不料，常越握住他的手，又说道：「你不难受吗？」 「还好……」李堂聿红着脸掩饰似遮了一下。 常越亲了亲他的脸蛋，眼神灼热又认真道：「我想帮你。」 「不用！」李堂聿下意识就拒绝了。 「为什么？我听说人族讲究你来我往，上次你帮我了，这次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你不想跟我来往吗？」说着说着常越脸上浮现失落的神色。 「不是……这……」李堂聿支吾起来。 「上次我感觉很好，我也想帮你，也想让你舒服起来……」常越搂着他的腰，眼神坚定地伸出手…… 李堂聿抓住他的手越来越用力……而常越低头捏了捏湿润的手指，随后握住。 「阿聿哥，我更难受了……」常越垂眼低声又说道。 李堂聿坐起来，正想起来帮他，常越却按住他的腰，压住他，蹭了一下他的脸，有些焦躁贴着他说：「我想一起。」 李堂聿啊了一声，不知所言。 常越额头青筋隐忍突出，他再次说道：「阿聿哥，教我，怎么做？」 李堂聿终于明白了一起的意思，他脑子乱糟糟的，在常越急切灼热的眼神下，他躺了下来，又用手臂挡住了眼睛，他想，自己大概是被热疯了，可心里又没有多少抗拒。 第97章 第125页 李堂聿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常越侧躺在旁，单手撑着手肘专注看着他，他仿佛是那只吸走了李堂聿精力的大尾巴狐狸，眼神餍足，精神饱满，正慵懒摇着尾巴。他盯着盯着又忍不住亲亲李堂聿微颤汗湿的睫毛。 「别……」李堂聿出口沙哑快不成声，他感觉那柔软的唇瓣往下走，不堪其扰伸手推开他的头，并呲牙咧嘴翻了一个身，又动了，闭上眼。常越被拒绝难得没露出不悦的神色，转而轻轻搂住他的腰，没再做别的举动。 「砰」一声，房顶传来重物砸下来的声音。常越轻微皱眉抬头看屋顶，又垂眼看向李堂聿。李堂聿眼皮下的珠子滑动了一下，脸往里埋得更深。 屋顶很快安静下来，无聊数月的重令终于找到事做了。 常越没再理会屋顶的事，下一息听到瓦片碎掉的声音，只见在月色下闪着冷光鳞片的长条东西，突然从破洞的屋顶直往他身上沖。 常越在它落到自己身上之前就单手攥住它的脖子，他闻到了酒发散的味道，皱了皱眉，用气音低声说：「走。」在他手中的东西迷迷瞪瞪张牙舞爪扭动了几下身体没扭出来。没处理好的重令慌张也跟了上来，眼睛僵硬从床上移开，半跪在地上，正要告罪的时候，常越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中间。 重令沉默下来，没说话。常越把手上的东西往他一伸，他连忙要接。 手上的长条傢伙一甩尾巴缠住常越的手，醉意中透过委屈，嚷嚷道：「朕不走！」 「闭嘴，下去。」常越看了一眼床上没有动静的人，才转头低声呵斥道。 眼看就要被送入他人之手，长条东西飞快判断现在的处境，灵光一闪，在常越松手和重令接手之际，他蓄力一挣，钻进李堂聿被窝里。 重令陷入惊恐的沉默中，他又再次失手了？！他慌张看向常越，看尊上怒瞪那物，尚未降罪于他，稍微松了口气，默默开始降低存在感。 「紫焱！」常越低声威胁道。 被子鼓起来很大的一块往出处挪动了一下，冒出一对类似鹿角的东西，它喷了一口酒气，窝在李堂聿胸口团成一团，嘟囔道：「朕今晚就睡这，不服，你吵醒他啊。」话毕，被子里伸出一条类似蛇尾的尾巴得意地摇了摇，还轻轻放在李堂聿脸侧。 重令抬起头，就等尊上一声令下拿下这条嚣张东西，常越顿了顿，却手一挥，让他告退。重令低下头瞪大眼睛缓缓退出。 重令离开房之后，床上那条东西忍不住伸出头，竟露出张马脸，类似鹰爪的爪子，赫然是一条幼龙。只看名叫紫焱的幼龙表情不满地指了指床，道：「你今晚阳气怎么泄漏这么多，这人身上都是你的味。」 常越正要再次躺下，听闻此言，斜了他一眼，紫焱反应快往李堂聿怀里一缩，一副你来抓我啊的表情。 常越沉默着，下颚鼓起，随后他才低声说：「喝那么多做什么？」 紫焱又打了一个酒嗝，说：「朕就喝，就许你们喝，朕也能……嗝喝！」 这龙崽子虽醉但要真的抓它，怕是它的尾巴会在挣扎时候把李堂聿抽醒，又见它终于老实闭上眼，没再造次，常越这才躺下。 床上多了一条龙，常越并未感受到多大不适，因为之前有段时间，这龙也爱在他身上盘着。就是在闭眼之前，难得共情了一下孕育了子嗣的下属，并想着之后多体谅一下这类的下属。 最后他又生出一股莫名的庆幸，常越看了一眼熟睡的李堂聿，想到他生不出孩子……放心闭上眼。 次日清晨。 李堂聿感觉胸前有些痒，他伸手想挠挠，却摸到很凉的长条东西，再摸有点软软腻腻的感觉……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就丢了出去。 「干嘛！你丢朕做什么！」原本还在酣睡的紫焱突感身体一轻，头下一瞬就被撞得眼冒金星，他恼火飞起来，瞪着床上的人。 「……是你啊。谁让你没经我同意钻我被窝，我还以为蛇趴我胸口了。」李堂聿说完又忍不住皱了下眉，感觉身体经过昨晚后，内里的器官们都还在缓缓寻找自己的位置中，他又闭上眼缓缓躺了回去。 「喂！你没来之前朕一直和他睡的，你才要经过朕同意，人类不都讲究先来后到吗？」 李堂聿还没说话，常越踏了进来，闻言挑眉道：「酒还没醒？」 紫焱像被架在弓弦之上，一触即射，他又咻一下躲进李堂聿被窝里。 沉甸甸一团就这么压在身上，李堂聿气笑了。 「你躲我这做什么？刚刚不是很硬气朝我吼吗？」 紫焱在被窝里理直气壮道：「能屈能伸真君子！」 李堂聿无语片刻，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条龙到底跟哪个没皮没脸的人学的。」 常越咳了一声，解释道：「他……跟着大哥一起常去人族走动。」 李堂聿眼神触及常越又很快移开，他也忍不住咳了一下说：「怪不得，这龙比你更像个人族……话说回来，上次见这龙还追着我们跑要什么东西，不是，他之前不是追着兰劲要东西？它怎么……」 「哼！那是朕父母留给朕的东西，朕自然要回！」紫焱喊道。 「所以要回来了？」李堂聿问。 「哼没有。」紫焱忿忿不平说道。 「哦？那你还挺能伸屈的。」李堂聿忍不住打趣道。 第126页 「朕有条件的！」紫焱忍不住冒出头来嚷嚷道。 下一息就被常越迅速掐住脖子，提了起来，说：「你该走了。」 「朕不走！朕也要放假！」紫焱像条岸上的鱼一样疯狂甩尾。 李堂聿后知后觉看向常越，疑惑道：「他怎么满口是朕……你让一条魔龙当人皇了？」 常越刚要解释，紫焱挣扎不忘为自己开腔，他说：「人皇都称自己是真龙天子，我是真龙怎么就不能称朕了？」 李堂聿明显松了口气。 常越顺手就把气急败坏的龙崽子扔了出去，淡淡道：「阿聿哥，不会怀疑我干涉人皇统治吧？」 「你没有把手伸到人皇最好。虽然其他界面不通，但护佑着人皇的东西也不好惹。」李堂聿认真说道。 常越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手撑在李堂聿身侧，笑吟吟道：「身体还好吗？」 「好……好个屁！」李堂聿翻过身去，闭上眼。 常越看着那眼皮下不安稳的眼珠子，无声笑了笑后又说：「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看看？」说着手就褡了上来。 李堂聿头皮发麻睁开眼睛，推开他的手，眼神闪烁道：「没有，不用……看。」 「真的……那再来一次。」常越眼神发亮压了下来。 「不来！」李堂聿连忙推开他，极其缓慢坐了起来，说：「我要洗簌，用早膳。」 常越坐在他身后，看着他姿势僵硬下床，把他的鞋袜放在他面前说：「早膳和午膳都在灶房温着，侍从们都在门外候着，稍候就端过来了。」 「嗯。」李堂聿专心穿鞋袜，缓慢直起腰，以为自然如常实质别扭僵直走去洗簌。 常越轻靠在衣服架子旁，看他擦脸。 李堂聿把面巾放好去，和他对上视线，面上有点挂不住表情，他咳了一声说：「今日无事？」 「有，刚回来看你。」常越眼里带着笑意说。 「那继续忙去吧。」李堂聿缓缓往外走。 第98章 「虽有事，不过回来一趟也不是不可以。」常越跟在身后，又说道：「之前不是挺想我陪你用膳，怎么一晚之后开始嫌弃我了？」 李堂聿脚步一顿，说：「哪有嫌弃，我……现在不用你时时陪我。」 「这不是嫌弃是什么？」 「……随你方便意思。」说着李堂聿扶额走出内室。 此时殿门大开，侍从们端着各式食物鱼贯而行，缓慢放到桌子上。 早膳和午膳都放在一个桌上的感觉就是今日午膳显得格外丰盛，一种被犒劳的感觉浮上心头。李堂聿脸上更挂不住了。 「怎么了？不合口味？」常越在其后，不明所以看他站着不动，问道。 李堂聿瞪了他一下，常越有些无辜看着他，又贴近了他几分，说：「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李堂聿咬牙切齿强调道。 侍从头低得更低了，迅速上了菜，又迅速退出。 李堂聿抿了一下唇，才坐了下来，常越递给他一碗汤，他自然接上。看他喝完汤，常越又给他夹菜。 李堂聿吃了一口放下筷子，对这些格外照顾有些恼火，他道：「你今日怎格外殷勤？我是没手还是怎么的。」 常越顿了一下，收了筷子，腰也忍不住挺直了一些，郑重说：「我知我昨晚过分，让你身体不适才如此。」 李堂聿唿出一口气，缓缓说：「我也没指责你昨晚的事，就只是你不用如此，平白让人看笑话。」 「什么笑话？」常越疑惑问道。 「就是……」李堂聿顿了顿说：「就昨晚的事也不用闹得人尽皆知。」 常越沉默了片刻，更疑惑了，说：「昨晚之事为何会是笑话。这不应是自然发生之事？和你想吃饭又有何区别。」 李堂聿愣了一下，他脸色发红说道：「 那是你魔族的言论，不适用于人族。还有我俩之间的事，其余人不用知道。」 常越眨了眨眼，说：「阿聿哥是害羞吗？我并未有意广宣出去，之后也会约束手下。」 李堂聿听此，那口气也早就放下了，他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常越看着他吃了好几口，也拿起筷子，李堂聿像是真的要把两顿都补回来似的，两人竟然都吃完了。 午膳后，常越出去了一趟。李堂聿悠然扶着腰在院外走了好一会儿，就又挪回床上躺着。 常越在一个时辰之后又回来了，他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李堂聿，摸了一下他的脸，也躺了下去，闭眼休憩了一个时辰后，轻轻坐起来，在旁边看一份竹简。 李堂聿悠悠转醒看到他在一旁的时候，嘀咕了一声：「什么时辰回来的。」 常越收起竹简，笑着说：」一个时辰之前。」 「哦……」李堂聿埋了一会儿被子坐了起来，说：「天黑了？」 「没有。」 李堂聿坐了起来，缓慢伸了一下腰，说：「嗯，还行。」他起来出去活动了一下，就见侍从端来食物，两人用完晚膳，常越和他一起出去散步。 无数的灯笼还挂在外面没摘，李堂聿又赏了一会儿。 常越自然握住他的手，忽然问道：「阿聿哥，我们关系不能公之于众，是因为我是魔族，还是因为我是男子。」 「咳……都有吧。」 第127页 「这样子……」 「你在想什么？」 「我还是更想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李堂聿愣住了，脸红耳赤道：「为……何？」 常越沉默看着他，移开视线道：「阿聿哥如此好，自然有许多人惦记。」 李堂聿一脸茫然，说：「谁惦记我？你那些手下？他们敢吗？」 常越更沉默了，他伸出手理了一下李堂聿吹散开的额发，轻嘆了一口气，说：「阿聿哥就这样才更担心，更不要说你心里装了不少人。」 「我心里在乎的人是不止你一个，可那不一样。」 常越来了兴致，强装镇定说：「如何不一样。」 李堂聿声音轻了一些，眼神闪烁了一下，说：「就和他们不一样。」 常越眼里的光芒越盛，说：「我可以认为你喜欢我吗？」 李堂聿怔了怔，喜欢……他眼神恍然，眼前豁然开朗。 「我没想过离经叛道，也不想重蹈门派师徒的覆辙，可感情不由人，你于我心中，和师兄师尊不一样，我真的放不下你……心悦于你。」李堂聿近乎喃喃自语道。 常越忍不住抱住李堂聿说：「我很高兴！更想让他们知道我在你心中特殊的地位，谁也不能抢。」 「他们？发生什么了？」李堂聿问道。 常越收敛了一下情绪，移开视线说：「属下向我汇报，遇到你的熟人而已。」 「谁？是师兄们吗？他们如何？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李堂聿说。 常越顿了一下，放开他，缓缓问道：「他们……很好。你想见吗？」 「自然。」 常越又沉默了一瞬，说：「以后会有机会的。」 李堂聿眨了眨眼说：「你还不信任我呀。」 常越重新握紧他的手，说：「我信你，但现在不适合，你信我吗？」 李堂聿无奈一笑说：「你怎么还把问题丢回给我了。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失忆了，我们之间始终还是空白了一块。」 「失去作为你徒弟记忆的我，就不足以信任了吗？」 「也不是。就是你如今坐在魔尊的位置，思考的问题，倾向什么，与往日不同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过去那个徒弟？」常越直接说道。 「啊……」李堂聿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茫然道：「我从未如此区分开。」 「答案呢？」常越说道。 李堂聿挠了挠头说：「这都是一个人，为何还要区分更喜欢谁？」 「你想要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 李堂聿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直接说：「为何不能要完整的你？过去的你，我更熟悉，也令我更省心，我想要你都想起来。」 常越沉默了良久后，说；「我知道了。」 李堂聿看他脸色未变，看不出高兴和难过，拍了拍他肩膀说：「你不纠结就好。」 常越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还是更想要那个更熟悉的徒弟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深究一直以来都清楚的答案。只是心里 两人闲逛着顺势去了后山泡温泉。 回去之后，李堂聿坐在塌上，推开窗，看今晚月色朦胧。常越坐在一旁，什么也没做，安静如常陪伴在侧。 李堂聿日有些想师兄们了，他寻思着是要找个机会回去看看，和师兄们说说现况也好。 一条龙正往他们这边飞过来。李堂聿回了神，那龙已经和楼上的重令打起来了。 昨晚没拦住的重令不安了一日，这次他誓要守住门，不让这条龙熘进殿里扰尊上。 这拦着拦着就打了起来。 常越正想叫住他们，却看到李堂聿兴致勃勃倚着窗看。常越挑眉，拿来茶壶，斟茶倒水。 紫焱几次不得脱身，气急败坏在殿外放火。 李堂聿哦了一声，突然他看着地面上的火痕，坐直了起来。 他皱紧眉头，从窗外翻出去，直奔他们走去。常越见此也从窗外踏了出去。 重令看常越走近，连忙收手，紫焱见他不打了，一甩尾巴就要往殿里飞，差点撞上护着李堂聿身后的常越。 李堂聿仿佛没看到危险，他半蹲下去看着这特异的烧痕，再次抬头看向紫焱时候，声音发冷道：「当时，在那座人魔岛上，你也在场。」 第99章 紫焱愣了一下，说：「我在怎么了？」 「当时怎么回事你应该清楚，长跃到底怎么葬身火海，为何你的火焰造成的和那座岛上的火焰痕迹是一样。」 紫焱从李堂聿眼神看出了敌意，不高兴飞过去伸出爪子一指，道：「你怎么还向我问罪起来！不是……你们的人偷了我父母的东西，你还帮忙阻止我追回，最后东西被毁掉，现在你来怪罪我！你们人族还讲不讲理！」 常越挡了一下紫焱，用眼神警告他。 紫焱更生气了，他飞了一圈，气唿唿道：「你忘记了，也想怪我不成！」 李堂聿握紧拳头，脸色难看道：「是兰劲。当时拿了这龙东西的是兰劲他们，这龙也是被兰劲所擒的，为何现在这龙跟在你身边？他一直都在是吗？在那座岛上，包括也在这座岛上。」 紫焱扭头插嘴说：「我不认识什么兰劲，你别看我。」 第128页 李堂聿又看回常越，常越思索良久，换了口气说：「阿聿哥，我也不认识叫兰劲的人。」 李堂聿却没松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抬头紧紧盯着他，寒声道：「兰劲是修仙百家名门的出身，他要真的在你魔族里，或许不叫这个名。你说你忘记很多事，但你应该记得有记忆以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谁？是谁告诉你魔族的事，谁帮你进入魔族的行列？」 常越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紫焱跳出来说：「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我！」 李堂聿转头瞪他，说：「当时那个曾经在臧龙谷抢了你东西的那个人也在是吗。」 紫焱这下倒是熄了气，他心虚扫了一眼常越，却看他也陷入深思，没再说话，悄悄想熘走。 李堂聿没再追问，他直接说：「让我见见他。」 常越沉默片刻后说：「谁。」 「兰劲，或者应该说是你曾提过的大哥。」李堂聿在愤怒之下忽然想起一个他一直忽略掉的事。 常越曾尊重提过大哥，可他当时见到的所谓的大哥却带着这幼龙的魔息，这两日见他对这龙态度如此轻漫，又怎么会是他口中的大哥。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当时幼龙附在那不见面目的大哥身上，为何幼龙要附在他身上，如果那身遮掩的面具之内是人族，那原因就明了了。 李堂聿转身就往外走。常越快走一步，握住他的手臂，温声道：「阿聿哥，你要去哪里？」 李堂聿甩开他的手，气怒攻心道：「我找他问清楚！」 常越再次握住他的手臂，说：「他不在岛上。」眼看他眼神透露着怀疑，直看着自己，常越握紧他的手，说：「紫焱在这里就说明大哥不在这。你想要和他谈，日后他回来，我会和他说。」 李堂聿冷静下来想，要这大哥在，这龙忙着帮他掩盖气息，哪能天天来。 他深唿吸一口气，看着常越还是气不过道：「你不会还想维护他吧！你被他从头到尾都算计了，知不知道！他很大可能从青修会就开始，与你结识就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 「他还和一个妖族同行，那妖一看就不是爱凑热闹到处走的性子，虽说是为了救同族，可那兰劲真如此闲心，陪一只妖族到处找那什么草药？当时我就觉得他们去臧龙谷定有别的计划。」 说着说着，李堂聿就忍不住懊悔起来说：「我当时应该多问几句，怎能就容你和他们随意行动。」 「当初你为何容许？」常越问道。 李堂聿闷闷不乐起来，那时候他都恨不得徒弟多在外面修行，虽感觉他交友杂，但又觉得行事如常，便觉得那是他的自由。 「不想回答可以不说，别在我面前如此缅怀一个个人。」常越淡淡说道。 李堂聿一听更郁闷了，顿时丧失了言语的力气。 常越却不放过他，他走近一步，又说：「于你而言失去你那个徒弟是无法原谅的事，所以你恨他。可于我而言，大哥带我走到今天，成为魔尊，并非不是我想要的。」 「就算大哥隐瞒了我很多事，对我未必有害。至少我可以确定，一旦魔人二族大战，大哥会站在我身边。」 李堂聿无言以对。他垂下头，嘴边扯出苦涩的笑容，这寝殿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他一言不发往外走。 紫焱撇了撇嘴，说：「怎么这次你又不阻止了？」 话落，刚还倔着脾气死拦着他的重令如影随形跟了上去。 紫焱无言看着他身影，忍不住吐槽道：「他不是你的随从吗，怎么现在成他影子了？」 常越没有回头，突然说道：「你还不能化成人形？」 紫焱一下子被戳到痛脚，在空中跳了起来，他不甘道：「快了！总有一天我能化出人形！」 常越淡淡瞥了他一眼：「是吗？我帮你一把吧。」 紫焱莫名感觉有一些危险，他狐疑打量了几下，正想飞去，又本能觉得不妥，顿住爪子。 他背过身去，说：「这么好吗哈哈哈，下次一定！」说完就要飞走。 常越一把抓住他的头，说：「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晚有空。」 紫焱挣脱不了，只能嚷嚷道：「你干嘛！我不要！」 「别任性。你也该化出人形，这样不是办法，我会用魔息助你化形。」 「什么任性！你不会想用魔息压我吧！明明是你要迁怒于我！又不是我气走人的，关我什么事！」 眼看常越无动于衷，要把他提熘到训练场内，他开始大喊：「救命啊！家暴啦！我还小，我不要化形呜呜呜！会掉鳞片的！」 最后紫焱顿悟在这无魔能救他，唯一一个可能却是，他吸熘了一下鼻涕，大喊：「那谁……斩魔师你快回来！」 「喊什么。」走远的李堂聿听到魔息钻耳，皱着眉头捂了一下耳朵。 之后没再听到动静，李堂聿不再理会，走着走着他后知后觉，常越没再禁他足，虽然他也能感受以及背后缀着一到习以为常的魔息。 李堂聿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在路上遇到一拨狼狈不堪的魔族，灰头土脸的，像是从外面歷经艰难险阻，跋涉千里而来。他们看见他露出惊吓的眼神，随后交耳几句，眼神复杂看了他，又沉默继续走他们的路。 一路上遇到岛上的魔族，皆是对他露出又怕又恨的眼神，李堂聿若无其事一直往前走，直到来到岛上的悬崖，他席地而坐，看着崖下被夜色染黑的大海，听着浪涛拍岸的声音，心里那股郁气泄了不少。 第129页 他抬起眼，遥望远处黑暗，心里生出一股去意。 第100章 回门 自从他和常越达成合作，他最大的帮助是提供了神阵图，之后，他更像是被常越圈起来养的人。 常越好像无心也无意让他再做什么，听他今日一番话，或许是不信任他再做什么了。 如此，他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可他又知道，一旦他不告而别，会扩大他和常越之间本就有的嫌隙，李堂聿并未做好下次在战场和常越见面的准备。 他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嘆了口气。 总有是他能做到的事。 李堂聿就坐在崖边，闭眼打坐，十几日后他睁开眼，起身离开。路过翘着二郎腿躺在草上睡觉的重令，瞥了一眼。 长跃的魔族手下怎么一个赛一个不靠谱，他摇了摇头，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重令跳了起来，作出防御的姿势，四处张望，看到他，眼神震惊，仿佛闹不明白，为何他要踢自己。 「还记得要做什么吗？」李堂聿无语道。 重令挠了挠头说：「自然是跟踪……不是，保护你。」 李堂聿一抬下巴，说：「那还不跟上。」 重令傻眼了，愣了几息，连忙抬脚跟上。重令就这么从暗路走到明路干活。 回到正殿，李堂聿就遥遥看到屋顶上晾着一个没精打采瞧着只有八岁的稚童，走近再瞧，头上各有一角。 「哟！能化人了啊。」李堂聿戏嚯道。 紫焱听到他声音，勐地坐了起来，他跳了下去，头只到李堂聿腰间，他抓着衣裳，愤怒道：「你总算回来了！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经歷了什么吗！」 「经歷了什么？」李堂聿顺着他的话茬接了下去。 「常越他用魔息逼我，铺天盖地的魔息，我我我差点就被沖死。」 「那又关我什么事。」李堂聿挑眉道。 「要不是你离家出走，我怎么会被迁怒，之前他可从不管我化形的事！」紫焱更愤怒道。 「哦。这不成功化形了吗？修为上涨，与你有益，你沖我嚷嚷什么，要真的因为我，你该感谢我。」李堂聿没管身上这个揪着他衣服的龙形挂件，径直往前走。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歷了什么！就像把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丢进海里，让他自己学会游泳，要溺死的时候，才把他拎起来，刚喘了一口气又再被丢进去！」 「你是龙，天生会游泳，你怎么知道溺死的滋味。」 紫焱气急道：「我原本不知道，都怪你让我这几日体验了类似溺水的滋味！」 李堂聿都无语了，说：「哈。你不怪让你体验溺水滋味的人，来怪我，我说你这心都快偏去天涯海角了吧。」 「哼，反正怪你！你没来之前，常越他对我一直很好，你来了，他开始赶我，还逼我化形，他一定是想再把我丢出去了。」紫焱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李堂聿哑口无言，他后知后觉，于他而言，常越就是长跃，是他的徒弟，他理应跟他一起回到千行门，千行门才是他的可对于一个只拥有和魔族生活五年记忆的常越而言，魔族在乎他，他也在乎这些或不靠谱或阴谋诡计的魔族。 「他去哪里了？」李堂聿问道。 紫焱哼了一声：「不知道。这几日他总有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跑哪去了，今日格外久些。」 李堂聿走进寝殿，重令熟门熟路咻地上了屋顶，而紫焱亦步亦趋跟了进来，李堂聿转头挑眉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看住你啊，你要跑，我也跑。」 「你这是什么思路……」 「你别管。」紫焱化成原形，盘在小塌前的窗上，茶刚端了上来，就听到他摊在窗上唿唿大睡。 李堂聿喝茶，静坐，一个时辰之后，他忽然感觉外面有一股极强的妖气，睡着的小龙都被惊醒。 「什么情况！好霸道的妖气！有大妖攻岛了？」说完就飞了出去。 李堂聿放下茶杯，正要出门看看，屋顶的重令跳了下来，劝阻他道：「李宗师还是别去了，外面危险。」 「你不是说能保护我吗？我就去看看。」李堂聿径直往外走。 重令连忙跟上，他又说道：「此妖气不同寻常，我不能保证能保护到你，要李宗师有个意外，尊上必不原谅我，还是请你回吧。」 「既然你都感到危险，你作为他的属下自当竭力护之。这样，我留在这里，你去帮他。」 重令未出现一丝犹疑，他坚持道：「尊上不需我护他，他命我跟随你左右，李宗师还是请回吧。」 李堂聿遥望远处一边天际异象丛生，一刻钟后，有一条细长的龙朝他们飞来。 「快！你去阻止他们！」紫焱气喘吁吁道。 「李堂聿正要抬脚，重令再次拦在前，说：「李宗师外面危险，你只需要留在此处。」 李堂聿未发话，紫焱急了，吼道：「你尊上都快出事了，你还拦人！」 重令坚持道：「尊上有令，我只需护住李宗师。」 「你这……什么倔驴魔！没听到我说话吗，这什么李宗师的师门的人带着大妖打上岛上，他能有什么事，是你尊上要有事了！你还拦着！」 重令话更短了，他直接说道：「我只听尊上的。」 紫焱气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说完就转头对李堂聿喊道：「你快走！」李堂聿在听到是同门之人过来就抬脚往外走了，紫焱喊时候只看到他的背影，重令看到，连忙去拦，紫焱咬牙切齿去阻止，他背着身喊道：「我拦着，你快点！要常越出了什么事，我定不放过你！」 第130页 李堂聿没出声，快步流星往出事之地赶去。 待他赶到，只见遍地狼狈不堪的魔族瘫倒在地，一条大蛇盘踞在地，立在空中，伸出危险的蛇信子。 李堂聿视线一转，看到多日不见的常越，他怔了一下。 只见常越面若冷霜，难得露出一丝狼狈之色。 大蛇继续攻击他，而常越却咬牙只守不攻。 只见大蛇高高在上垂眼盯着常越，口吐人言：「再这样下去你撑不住，你无意伤我，我也无意和你们魔族一战，劝你交出李堂聿。」 「只有这个条件不能答应你。」常越毫不在意擦了擦嘴边的血，冷声道。 「看来你已做好没命的打算。」大蛇淡淡道。话毕，这一方天地顿时天昏地暗。 常越也在空中，撑起魔力组成的屏障。 「别打了！」李堂聿喊道。他的声音无法传到空中，们好像谁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眼见起景，毫无插手之地的李堂聿顾不上什么，他握住手中的镯子，闭上眼，强行运用法力冲破封印。 一刻钟之后，手镯咔嚓一声断裂两半跌落在地，李堂聿捡起来放进怀里，他运起轻功，往妖魔赶去。 常越还在艰难支撑，李堂聿二话不说，闪到他侧，常越感到有人靠近，正警惕看去，看到他愣了一眼，皱眉道：「你来做什么！重令呢，回去。」 李堂聿听他此时还在硬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施展法术，以他为中心，一个偌大的法阵凭空而现，稳稳加固屏障，他说道：「我不出来怎么看到你如此狼狈。你别太高看自己，你本就不擅长防御，还想凭防御挡住不知修了多少百年的大妖？」 「你……何时解开了封印。」 「就在刚才。」 「它果然困不住你……」常越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接着他不再看李堂聿，固执说道：「离开这里。」 「我不。」李堂聿深唿吸一口气，运用法力把自己的声音传出去，他大喊道：「我在此，收手！」 乌烟瘴气散去，大蛇血红的眼珠子往下仔细扫看，盯到他时候，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就在此时他的头上站起一个人，他手一指，大蛇低下头来，那人从头上跳了出来。 李堂聿没有露出意外的眼神，他收起法阵，往他走去，常越见此也收回了屏障，看着他，站在原地握紧拳头。 「哥……你怎么来了。」李堂聿唿出一口气说道。 下来的人正是李声思，他把李堂聿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看他没缺胳臂断脚，脸色不错还比上一次见面圆润一些，他松了一口气，但再看他在魔族的老穴行动自由此时还没心没肺问他为何要来，原本担忧的心化成滔天大怒。李声思快走几步朝他过去，伸手用力打了他一巴掌。 李堂聿瞪大眼睛，脸同时也被打偏了过去，白皙的脸瞬间红了一半，他脑子嗡嗡作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他脸。 「李堂聿，你任性也该有个底线！」李声思放下颤抖的手，红着眼睛瞪他。 常越在他动手的时候立马闪在前，挡在李堂聿身前，说：「你不能打他。」 李声思看着熟悉面孔的魔族，眼神闪过复杂的神色，但怒气仍在，他说：「我打我弟，与你魔尊无关。闪开。」 「他在我这里，你休想再动他。」常越坚持道。 李声思冷笑一声，他说：「好呀，我就要动手，都欠收拾，我也不介意连你一起收拾。」 李堂聿缓过头，连忙把常越拉到后面，说：「我没事。」 常越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他郁郁不乐一甩袖摆，在背后握紧拳头。 「哥……你也看到了，我在这有事。你……」李堂聿说着看了一眼大蛇一眼，欲言又止。 李声思看他没有一丝悔意，气得又抬起手，常越又要挡，大蛇警告低下头，伸出蛇信子。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李堂聿又把常越拉回身后，硬着头皮对李声思说：「你想打就打吧……」 「不行。」常越坚持道。 「我哥能把我打死不成，让他出气就好了，你真想再被他们打。」李堂聿把他往后推，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常越背过身去，隐忍着不看他们兄弟。 李声思看着他们，感觉有些不对劲，都是同道之人，他后知后觉后脸色难看。 「当初他满眼是你，你忌惮他的感情，疏远之，如今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去接受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魔尊？你是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他最恨魔族。」李声思不可思议道。 「他就是长跃，即使他变成魔族，他还是我的徒弟。」李堂聿咬牙说道。 「他是长跃？他脑海里可还有一点在千行门的记忆？」 「他只是忘了……他对千行门还是有情谊，不然为何他任你们攻击，只防御。」 李声思恨不得拿手敲开李堂聿的榆木脑袋，他说：「他到底是对千行门有情谊，还是看着你的面，你不懂？」 李堂聿抿了抿唇，「哥，我现在不能放开他。」 「所以你不要千行门了是吗？你知不知道大师兄听到你深陷魔族，一夜之间急白了头髮！」 「四师弟又因为驻守神阵受了重伤，还在门内昏迷不醒。你呢？你在魔族自由出行也不知道发个书信回来！你知不知道你消失这段时间，师门上下有多担心你！」 第131页 李声思像是气急攻心，脸色煞白，捂着胸口。 李堂聿脸色听到师兄们出事刷一下白了，听到后面提到书信，他不可思议回头看常越。 「我让你帮我送回千行门的书信呢？」李堂聿质问道。 常越启唇，顿了顿，他移开视线，说：「就像你想我离开魔族，我也不愿意你和千行门多接触。」 李堂聿气急攻心，怒道：「你！不顾我的感受，你还蠢！你不送我的书信，让我师门担忧找我，也找你们魔族麻烦。」 「且我当时让那群小孩先走我殿后，我失踪后，他们定是告知修仙界来寻我，这对你们魔族有什么好处！前些日子我才看到你们魔族狼狈不堪逃回岛上，只怕这段时间，外面的魔族到处乱窜逃命吧！」说完李堂聿忽然意识到什么，常越他真的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悔吗？还是…… 他再看向异于平静的常越，感觉他早就做好准备迎接他的责怪。 常越突然警惕望向他的身后，向前一步，正要挡在他前面。 只听背后传来声音：「你要杀还是抓这两小子，跟我说就是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弱身板哪里经得起。」 李堂聿回过头，是大蛇在说话，他把头都趴在地，伸出蛇信子，轻轻碰触了一下，像是想扶着人。 李声思猜到他的意图，伸出手拒绝了，低声说：「不用。」 大蛇好像有些不虞抬起头。 李堂聿他这才发现李声思脸色惨白。他吓了一跳，连忙走去要扶。 李声思还在生气，看到他就来气，怒道：「更不用你。」 李堂聿从小看着他哥病弱样长大，哪能不知道他有多弱，连忙说：「对不起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我跟你回去。」 李声思听此，脸色好了一点，他再看向常越，眼神复杂。 李堂聿也回头看向常越，轻轻说道：「你想跟我们回千行门吗？」 常越张口又缓缓合上，他没有说话。 李堂聿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心里仍然感到失落。常越拿出纳物囊，是他原先被没收的那个，原来常越一直收藏着。他沉默把它递给李堂聿。 李堂聿接过东西，他缓缓又说道：「我该回千行门了。之前答应你的，我会遵守承诺。我们……」他垂下眼，我们怎么样他没能说下去。 他深唿吸转过身，郑重说了一句：「保重。」说完就搀扶着李声思上了大蛇的身。 紫焱和重令打了狼狈的一架，等他们都意识到已经没有打架的意义时候才停了手，一同奔过来。 他们来到时，只看到大蛇离去的身影，紫焱气喘吁吁熟门熟路盘在常越身上，说：「这妖终于撤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你果然有用，不愧我拼死拼活拦着那倔驴魔。」紫焱说完感觉到不对，伸直脖子到处张望，没看到人影。 重令更是直接跪在常越面前，沉声道：「属下没拦住李宗师，尊上惩罚我吧。」 紫焱瞪大眼睛再次看向蛇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飞去追了十尺，又急躁飞回来，爪子抓住常越的衣服想往外扯，他嚷嚷道：「不是，你不是挺宝贝藏着他的吗？这……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常越一直盯着蛇头上渺如米粒身影，他近乎喃喃自语道：「现在走了也好。魔族存亡不定，他还有地方可回，非要留他下来等哪天陪葬吗。」 「不是，你也盼自己好点！」紫焱更生气了，鼻孔都喷出两簇火。 「尊上痴情，把火引自己身上烧，让他还能独善其身回家去。可李宗师未必领到这份情。」安应护法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常越没有回话，直到连蛇妖影子也淡去，他收回了视线，敛起情绪，对渐渐聚在他身边的属下说道：「我们暴露了，这里不安全，听我令，不日准备外撤。」 「是！」众魔听令，告退后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紫焱又再次盘在常越身上，常越抬头看天，片刻后往回走。 第101章 殊途 李堂聿背着身，一直向前看，没有回头。李声思忽然说道：「已经看不见了，你现在转身也没关系。」 李堂聿僵硬挺直的肩背松垮了下来，他低着头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李声思瞥了他一眼，直接拆穿道：「你想我隐瞒魔尊老巢？」 李堂聿汕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先不说我也是得到消息先行赶来带你走，即使我得到的就是魔族新巢的一手消息，我也绝对不隐瞒。既然你心还在门派，就应该看清自己的位置，别到时候两头都不落好。」李声思直接警告道。 「哥，他真的是长跃。」李堂聿难过道。 「他没帮我送书信，不只是想隔离我和师门。他也想保全我。如你所言，他不愿意攻击你，是因为你们是我在乎的人，他不想我难过。如此，他怎么会不帮我送书信，或许……他早就想到有那么一遭，修仙界的人会来。」 李堂聿摸出断裂的手镯，他说：「刚开始他并不接受我，即使后来他许我行动自由，也没解开封印我法力的手镯。你们过来时候，他也早就让属下阻止我。」 「他就是……想到哪天被修仙界攻破时，我还能以被囚之身被修仙界解救回去吧。」李堂聿低着头说道。 李声思沉默了许久，他伸出手拍了一下李堂聿肩膀，说道：「若如此，他对你是有真心实意的，可堂聿，他就算真的是长跃，如今他已是魔族，更是魔尊，他拥有不同过去魔尊的力量，他能号召更多魔族归顺他，这个事在修仙界上下人尽皆知。再来，他也不会愿意回千行门，你也知道答案了吧。」 第132页 「堂聿，他已经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你们註定走在不同道上，人魔殊途，你们总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李堂聿没有说话，很久之后，他喃喃自语道：「可我还是想要拥有和他在一起的明天。」 大蛇带他们穿越大海，回到陆地。它选择了一处深山老林落地。李堂聿拍了拍石头上的灰尘，让李声思坐下休息，他则去寻干净的水和柴。 等他回来，看到大蛇费劲盘踞在一棵百年大树上，李堂聿忍不住对李声思说悄悄话，他说：「他要一直这样吗？这大蛇兄没一千也有八百修为了吧，还不会化形？」 李声思也觑了一眼大蛇，百年大树应该也想不到自己粗壮的树枝也有承重不行的一天，此时被大蛇盘了个上半身，没那么粗壮的枝桠已经被压断裂，树下满地新鲜落枝。 李声思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眼里难得闪过一丝心虚，他咳了一声说：「随他吧，他化成原形……更自在。」 李堂聿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又看蛇离亲哥更近了，并毫无掩饰对他的不满，吐出蛇信子。 李堂聿忍不住撇了嘴，他把打好的清水递给李声思，之后就去架好柴，点起火，又蹲在地上削尖几根木枝，说：「哥，你先休息，我去找几条鱼。」 李声思点了点头。他抓起木枝快狠叉住一条鱼，喃喃自语道：「有些失准了。」叉到四条他就收手，就地在河边处理好的鱼，都一一用削尖的枝上串起来，带着它们走回去。 大蛇的头从树下垂了下来，结实压在李声思旁边，看到他过来继续不动。 李堂聿抿直了唇，李声思看起来有些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比人还高的蛇头趴在旁边，有多慎得慌。他沉默从囊里掏出粗盐，碾碎分别撒在鱼的两面，接着把鱼放进火里烤。 不管是背着还是对着蛇头，李堂聿都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竖起来。 可偏偏其余两位都没察觉他的不自在，他再次忍不住出声道：「哥，你什么时候认识蛇兄的？」 李声思像是早就意料到他会由此疑惑，淡淡道：「我曾下山往深山老林里寻找能改善我身体的草药，就在那段时间认识的。」 「哦？我听着耳熟，你那徒弟不也这样认识的。这次是谁救谁？」 李声思面色不改道：「自然是我救他。这次出来找你就想起兑换他许给我帮忙的承诺。」 「蛇兄，如此知恩图报，失敬了。」 大蛇眼都没斜他一眼。 「我从未见过修为如此高深的大妖，不知蛇兄家在何处？」 「此事了后，因果了断，我不会再去叨扰他，你还打听他的住处做什么。」李声思皱眉道。 李堂聿讶异道：「哥，修为如此高深的大妖，人界难得一见，谁看见了不好奇。」 李声思缓了缓又说道：「他性子淡漠，不爱热闹吵杂，别去扰它清静。」 李堂聿怂了一下肩膀，把鱼都翻面，又往鱼撒了一些粉末，放下去继续烤，他接着说：「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你不愿意说我也不瞎打听，只是我不深究，师兄们也看在你面上不深究，可别的门派的人看到如此修为的大妖作何感想。」 李声思愣了一下，说：「你多虑了。他不会以这样的形态一直护送我。我们承诺是去魔族巢穴找你，现在不过是顺路罢了，出了这一片山，我和他就分道扬镳。」 蛇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李声思感觉到他有不高兴，攥紧了衣服。 「是吗？」李堂聿直接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描，把沿路到门派的山一一简易标了出来。 「修仙界从未流传蛇兄的传说，蛇兄想必家在很隐秘的深山里，人际罕见，或许连勐兽也少有。」他一边说一边划掉排除掉的山，最后圈了几座山。 「哥当时身体孱弱，路途跋涉距离也有限的话……」他又划掉几座，最后就剩两座山脉。 「李堂聿，你到底要干什么。」李声思冷声道。 李堂聿放下树枝，去拿他从林里顺手摘得两个酸果，他一捏，果流出的酸汁淋在飘着肉香的烤鱼上，他把淋好酸汁两条烤鱼递给李声思，说；「烤好了。」 李声思僵持了片刻，他不悦取走烤鱼，拿着没吃。 「哥你说蛇兄喜爱清净，他跟你出去的这一趟，以后怕是难以清静了。此山虽偏僻，可蛇兄要以这样的原形走出去，方圆十里的修仙人都能感受到吧。且魔族在修仙界也有眼睛，在他们没有散出他的消息转移视线之前，还是让他变成人形，回他的深山。」 「我要去哪不用你操心，更轮不到你赶我。」大蛇启唇道。 「蛇兄，你想保护我哥，可我不想我哥除此之外还受到影响，哥刚刚说你会走，不会跟着我们回门派我倒松了一口气，人妖同样也是殊途。」李堂聿最后若有所指看向李声思。 李声思怔了怔，他看着散发着令人分泌口水的烤鱼，递给大蛇一条。 大蛇垂眼一舔鱼就被吞下，他评价道：「我不吃这玩意。」 李声思默默咬另外一条鱼，吃完后，他看着李堂聿说：「我知道。」 「哥你不知道。不然千行门上就不会有宁阖了。」李堂聿突然说道。 李声思不可置信看向他。 李堂聿抬头看向大蛇，若有所指道：「所以我说，蛇兄你可以变成人形，都是熟面孔，不客气。」 第133页 大蛇面色不改，他淡淡看向李声思说：「我就说你弟会出人意料。」 李声思沉默良久，他艰涩道：「你何时知道的？」 「哥你不知道自己防备心很重吗？还是你太习以为常没意识到？你和多年未见的蛇兄相处得意外熟稔，要没有长久得亲近相处，你不会如此放松。」李堂聿看着已无人再取来吃的烤鱼，拿起大口咬了一口。 李声思沉默更久了，说：「我早知道，总有那么一天。闯进魔族新巢穴就已做好准备。」 大蛇吐出蛇信子，说：「什么准备？」 李声思嘆了口气说道：「你不能跟我回去了。」 大蛇矮下头，说：「你想赶我走？你疯了吧。」 李声思张口又闭上，「你先回你山里。」 大蛇眼睛几乎贴在李声思身上，说：「我早就说过这不是你我想不想的事，我和你只能一块，你想赶我走？你不要命，我还要，这是你欠我的。」 李堂聿听此，顿觉事情严重性，他站了起来说：「什么意思？」 大蛇怒瞪他说：「你想赶我离开你哥，尽管试试，如果你不想要你哥的命。」 「到底怎么回事？！」李堂聿再次问道。 「我也不回去了，早在多年以前我就回不去了。」李声思缓缓说道。 第102章 李堂聿愣了一下，有些生气说道：「你要离开门派？就因为我戳穿了你徒弟真面目。你刚刚还说人魔殊途，人妖难道不殊途吗？」 「人妖自然也是殊途。」李声思坦然以对。 「你什么意思？」轮到宁阖虎视眈眈瞪着他。李声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说道：「我以为这事你应该也清楚，我从未想过和你能长久。」 宁阖面色一变，盯着他，红色的竖瞳更尖了，他不发一言扭头离开，他碾过众树，留下一地众树残败的平地。 李堂聿愣住了，又坐了下来，说道：「他…… 」说完他感觉那股无法忽视的妖力骤然消失，或许是远了，或许是化成人形隐匿在森林里。 李堂聿再次看向李声思，莫名有种打到棉花的失力感，这种感觉面对他哥时候很熟悉，所以他也没有劝到他哥的感觉。 在宁阖离开时候李声思失神了好一会儿，等李堂聿都忍不住回了神想唤回他的注意力时候，李声思已收敛情绪，缓缓看向他。 李堂聿忍不住问出他的不安，说：「他刚才说你只能和他在一起，不然有生命危险怎么回事？」 李声思遥望远方，仿佛穿过过去，他喃喃自语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回了神，脸上有了一丝无奈，说：「还是原来的故事。」 李堂聿自然知道是哪个故事，他哥都懒得敷衍他，一个故事换了个人多次套，他抿了抿嘴说：「十几年前他救了你，还是你救了他的故事。」 「一开始说的他救我是真的，我救了他是假的。」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李堂聿拿起棍子无聊伸进火里。 李声思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我确实是为了寻求改变我短命的草药，才进入了他所在的森林。我爬树时候把他踩了，而他把我咬了一口。」 李堂聿一听立马甩下树枝，脸上有了怒意，说道：「什么！就他这一身糙皮厚肉踩一脚又不能怎么了，他怎么能咬你一口，他想要你命不成！」 李声思愣了一下，摸了一把鼻子，莫名有种心虚说：「当时他也不是这么大，不是……他当时可能为了更好地隐匿，原形是缩小成普通蛇的尺寸。」李声思又莫名更心虚，他缓缓吐口气说：「是，我当时也这么想。那一脚确实也没伤到他，只是把它踩醒了，他还看出我命不久矣，对我说快死了，所以我……捅了他命门一刀。」 李堂聿傻眼了，他又缓缓坐了回去，决定按耐下心听他哥讲，印象中他哥也从不受任何委屈，他听到此，就知道关键来了。 李声思却突然调转话题：「人族和其他族殊途，其中原因是人族和其他族寿命不一样。不管是妖族还是魔族，他们都能比人族活很久，即使我们修仙，比寻常人族要长寿许多，但只要我们一日不成仙，我们就还是人族。」 李堂聿愣了一下，他低了下头没有说话。 「不光是寿命，连容颜也无法保持。你现在觉得他比你小，不觉什么，以后他百年千年都如此，你又该作何感想。」李声思深深看着李堂聿。 李堂聿握紧拳头，抿着唇抬起头，不悦道：「我自然……知道。我说哥你也太狡猾了，你怎么又开始说我了，我们明明是在说你和他的问题吧。」 李声思顿了顿，直直看着他说：「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什么区别？」李堂聿有些烦躁。 李声思说道：「宁阖一族有一个法宝，能让伴侣之间共命，只要一方不死，即使另外一方濒死也能得救。」 李堂聿震惊，然后皱起眉头，他又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他……你们就是因为这样成为道侣？！」 他就知道，他哥即使明面上从未对千行门师徒恋风气有异议，但他以前总觉得他哥至少在这点上和他站一边，后面知道他下了山就带回个道侣徒弟，他还怀疑自己把酒当茶喝多了，听岔了。后面要不是撞见了他们…… 李声思点了点头，李堂聿面红耳赤道：「可你们分明……」 第134页 李声思看懂了李堂聿指的是什么，他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稳住表情，他淡淡解释道：「既然是伴侣的共命之法，双修自然有利于痊癒和修行。」 李堂聿又坐了下来，虽知如此，心里还是有些不畅快，但他又想起他哥确实从此之后，身体越来越好，如今早就破了活不过加冠的预言。他这情绪在心里胸腔转了一遭，碰撞出实质的关心，他说：「哥你……开心吗？」 李声思沉默片刻，他笑了，说：「一开始是挺恼人的……也算磨合了很久吧。现在……我觉得……没什么。」 这下轮到李堂聿沉默了，他看着李声思毫无阴霾的微笑，和从前阴翳带着病弱的笑容不同，不知不觉之间，他哥眉眼之间再也没有那些沉重的东西。 「你要和他走了吗？」李堂聿说道。 李声思伸出手，凝聚了一团带着妖气的东西。 李堂聿愣住了，他不可思议看着他，说道：「你为何……」 李声思收了回去，说：「我与他共命又双修已久，连带着也受了影响。人妖虽殊途，我已经不是纯粹的修仙者，也不是纯粹的妖修，以后我甚至不知道我还不是人族……」 「修仙者从不修他族之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修仙界一贯的认知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从我和他共命之后，就註定有这么一天。当我知道我这辈子只能和他绑定，原本决定再也不回门派，只是后来……我还是贪心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都待在门派也没出事，师尊和师兄们会理解的！」李堂聿急道。 李声思嘆了一口气说：「师尊和师兄多年就想为门派正名，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毁于我和你之手。你刚从魔族巢穴出来，我身边又有大妖……现在时局动盪不安，这会让门派置于风口浪尖。你知道我们门派本就饱受争议。」 「我带他过去找你，就已经做好准备。我下山时只带了我唯一的徒弟宁阖，到了魔穴身边却只有大妖，你知道，迟早别人也会怀疑到宁阖身上。趁现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走，总好过哪日千行门成为众矢之的那日再走好，况且我还能在门派待上快二十多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李声思忽然弯身，捡起被李堂聿丢掉的棍子，指着其中他圈着的两座山之一，说：「这座瘴毒太多，不适合人独自前进，植物也难以生长。」 他又把棍子指着另外一座说：「这座好一些，树林茂密，有许多生灵，不过好在罕有人前往，适合隐藏。」说完，他就放下棍子，站起身又说：「我送你回门派，就和师长告别。」 李堂聿呆呆看着他划的简陋山群，片刻后，他出手挥开画着众山的泥土，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才站了起来，眼神复杂道：「哥，你真的要走吗，因为我……」 李声思看着他突然又笑了，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註定的事，现在就走到这一步而已，且早下定决心，我的心也不用担心事发那天给门派里带来灾祸。」 李堂聿心里有些难过，他哥说的这些话他无话可说。他也后知后觉想起，假如长跃把他的信送到门派，也会成为他自愿和魔族来往的证据。即使师尊们会包容他，但是他为了未来还有退路宁愿让他自己陷入困境。 「走吧。」李声思催促道。 「嗯。」李堂聿跟在李声思身后，沿着被大蛇碾开的一条到处是断裂树枝路走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是去追宁阖吗？」 「不是。」 李堂聿沉默了一下，看着很引人注目的路，又说：「哥，这条路不怎么好走。」 「那就不走。」李声思轻身略过断树往前飞。 李堂聿顿感噎住了，他连忙也踩上断树往前，追上李声思。 他们很快飞到断树尽头，宁阖应该就在此处化成人形，遁入林内，不知他往哪个方向走，李堂聿看向李声思，只见他没有一丝停顿，照样往前飞，仿佛又不是去追他。 「他看起来很生气……你不追吗？」 李声思顿了顿，微微偏过头，没有看他，说：「不用。」 李堂聿没有再说什么，他又低下头想事情，李声思也没再说话。 他们在树枝上飞快掠过，突然李堂聿有所预感看向某处，李声思也停了下来。 宁阖百无聊赖坐在一根树枝上，看到他们挑了一下眉，直直看向李声思说：「师尊，人妖殊途，你怎么追来了。」 「没追，这是离开森林最快的路。」 宁阖顿了顿，站在树枝上，冷淡说道：「无所谓。反正你离不开我。」 李堂聿想他哥肯定要呛回去的时候，却听见他哥坦然自若回道：「是。」 宁阖从树上下来，脸上犹如云开见月，他的声音上扬道：「回去了？」他又旁若无人走到李声思旁边，距离亲昵。 「嗯，先回千行门。」宁阖没有什么意外，看起来他只要还在李声思身边，就能安然处之。 一起走的时候，宁阖不知是悻然还是恼怒，他回头突然对李堂聿说：「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能搞事。」 李堂聿没有反驳，低了下头。宁阖像是打到棉花似的，嘀咕了一声转性了，也不再说话。 第103章 之后，他们避开各路人马，平安无事回到千行门。重新踏上千行门的阶梯，李堂聿心里五味杂陈，想到要见到师长还是加快了脚步。在扫地的弟子看到他们一行人，刚叫了一声二师叔，师兄，又看到之后的李堂聿，瞪大眼睛，喊道：「小师叔！」 第135页 李堂聿还未来得及应下，只见这弟子扔下扫把就往门派里沖，火烧屁股似的，一边跑一边喊：「小师叔回来了！」 李堂聿被他整得愣了一息，也拔腿往里赶。上了千行门后的李声思反而放缓了脚步，闲步缀在其后。 路过见到的弟子们听到响，又伸头看到人，也纷纷顾不上手里的活，也喊道：「小师叔回来了！」 不到一炷香，大概全门派上下都知道李堂聿回来了。 在室内的弟子都纷纷出来，各喊各的尊长，还在殿内议事的大师兄听到外面喧譁，刚说：「外面因何事喧譁……」就听清了外面弟子喊得什么，他面色大变，一言不发，站起来往外走，其余人也跟着往外走。 李堂聿在一众小师叔喊声，往正殿里赶，正殿门一开，大师兄三师兄走了出来。 「大师兄，二师兄！」李堂聿飞快跑过去。 「堂聿，你回来了！」三师兄率先出声，朝他走过去。 大师兄从头到脚都看了他一遍，看他脸色还可以，他走过去抱了他一下，又握了一下他的手臂，松了一口气，激动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对了你二师兄呢？」他回头看，没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们在后头。」 「回头得说他一声才行，他怎么也跟着冲动，留了一封书信就说去找你，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我原本想让三师弟随后去找，又遇上世家们急召，只能令他前往，他也才刚回到门派。回来你三师兄告诉我，现在修仙世家都已把握新魔穴位置，不知他为何偏要先行一步。」 李堂聿没有答话，只是直直看着大师兄头顶发白的头髮，有些难过道：「大师兄，我……」 「不用担心，我年纪也到这了。」林叙毫不在意说道。 「倒是你……这些日子应该经歷了不少事，先去见一见师尊们，再说说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林徐刚说完，就看到李声思两人缓步走过来。 「还有你，一同去见师尊吧。」 李声思称是，跟在其后。 三师兄走到李堂聿另外一边，问他：「堂聿，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李堂聿说：「好，我没事，师兄们不用担心，我……二师兄都说看着脸色比原来好。」 三师兄瞄了一眼李声思，无奈道：「你哥是这样，不过你过得好就好，你知道，你带的那群晚辈说你被魔族带走，我们有多担心。」 「对不起师兄，是我考虑不周了。」 「三师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这么做总有你的道理，回来就好。」三师兄笑着说。 李堂聿却低下头没有说话，他想起什么，回头扫了一眼，又说道：「四师兄呢？他还好吗？」 三师兄停住了声，大师兄开口道：「暂无生命危险。」 李堂聿松一口气，但又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他又问：「他人呢？」 「他……还未醒。」三师兄嘆气道。 李堂聿顿住脚步，喊道：「竟如此严重……」 「这事暂时急不来，他那里有他那徒弟守着，待会儿我们再去看他，现在我们先去面见师尊。」 「是。」李堂聿低下头说道。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走到千行门掌门李令的居地。 李令和他的道侣没再下棋，而是沉默在院里坐着，看风卷花落，待他们走近，才看向他们。李令缓缓看向一众人，在李堂聿和李声思面前停顿了一下，淡淡道：「都回来了。」 「师尊！」众人异口同声行礼喊道。 「堂聿，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到你，你看着比上一次脸色更好。」李令笑咪咪说道。 「师尊……」李堂聿忽然两腿跪了下来，低下头说道。 李令没有阻止，面色平淡看着他，缓缓说道：「我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魔族新巢穴，你二师兄还带着徒弟去找你，看着你过得还不错，你师兄们也就放心了。」 「师尊，师兄，我让你们担心了。」李堂聿低着头哽咽道。 「担心不算什么，魔族巢穴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最重要是你能脱身，平安无事。」 李堂聿依然垂着头，握着拳头说：「我并未受困于魔族。」 殿内瞬间冷凝了一息，大师兄率先出声：「什么意思？你这段时间不在魔族那里，那在哪里？」 「我在。」李堂聿头垂得更低了。 大师兄皱眉，随后意识到什么，他勐地看向李堂聿，不等大师兄开口，李令说话了，他说：「既然未受困，又为何音讯全无，迟迟不归。」 「是呀，堂聿，这么多个月怎不修书一封回来。」三师兄也忍不住搭腔道。 李堂聿沉默了片刻，他说：「是出了一点意外，我……也是我考虑不周。」 「你怎么如此煳涂，不管你有何事，事发突然，事后也该告知我们一声 。」三师兄不认同道。 一直沉默的李声思出声道：「师尊，大师兄、三师弟，之前我已责怪过他，也了解过情况，音讯全无这事也不是堂聿的本意。」 殿内又沉默了片刻，无人再问责，李令又开口道：「堂聿，把这段时间的情况说一说吧。」 李堂聿抬起头说：「师尊，大师兄，三师兄，我找到长跃了！」 室内又再次陷入沉默，大师兄欲言又止，三师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李令面色不改，缓缓说道：「我听闻魔族如今又有了新的魔尊，且能耐比以往得还要大，如今魔族因他凝聚了更多的力量，还听闻当时和你失散的那些小孩们说，那魔尊就长着一张和长跃一模一样的脸。」 第136页 「师尊，那就是长跃。」李堂聿坚定道。 大师兄忍不住说道：「长跃父母因魔族身亡，他那次出事也是復仇心切才……他又怎么会成为魔尊。堂聿，你……煳涂啊！」 「不是的，大师兄，那就是长跃，不会错的。他受人陷害，成为魔族，他失去了记忆才如此……」 「我听闻魔尊不同寻常邪门，许多魔族见到他就想跟随他，愿成为他的麾下，他就是藉此魔力迅速聚集了一大批魔族为他所用，也造就了如今的魔患，堂聿，长跃是人族，他即使入魔，失去记忆，短短时间怎么有如此大的魔力。」 「三师兄，你可有听过人魔？」 「你是说长跃是人魔？」李令问道。 「依我多日的相处，我觉得这个答案更接近。」李堂聿回答道。 「那是传说中的魔族，从未真的见过……人魔。」三师兄说道。 「你又如何确定这是长跃。」 「不会错的，他就是长跃。即使他失去记忆，是魔族，他也是长跃。」李堂聿固执道。 三师兄嘆了口气，没再说话。 大师兄也嘆了口气说：「我知你这些年为长跃难过，但是你也不该把这份思念寄托在一个魔族身上。我们是对魔族知之甚少，也正因如此要更谨慎。你又是令魔族闻风丧胆的斩魔师，魔族因此针对你而使出什么诡计也不奇怪。不说魔族，人族也是有办法弄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大师兄你是指人脸面具吗，如果真的是，不会逃过我的手法。即使是别的，也该有迹可循，我和他日夜亲近相处，绝不会看不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异变，大师兄颤抖着手指着他：「你和他……你疯了不成？」 三师兄又忍不住嘆口气，说：「堂聿，你……也不该如此任性唉！」 李令脸色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有说话又把眼光转向李声思，说道：「你见过魔尊了？」 李声思低声说：「师尊，我见过了。」 「你觉得如何？」 李声思看了一眼跪着的李堂聿，说：「如若不是魔族，徒儿也认为那是长跃。」 「真如此相像？」大师兄缓缓问道。 「是，他确实不认识我们，性情也有些变化，不过我那日上岛找堂聿，他无意和我打，即使拼着重伤也没有出手，我这才顺利带着堂聿回来。」 李令看向李堂聿道：「既然说他忘记了，他这是顾忌什么？」 「应该是顾忌堂聿。」李声思回道。 李令笑道：「你这些日子看来也没有在魔族白呆，至少博了一个面子。」 三师兄说：「新魔尊不光影响力比前魔尊大，不爱杀人又爱出人意料达到目的，也是和过去的魔尊有区别。这些日子修仙百家到处寻找魔族，他带领魔族来救，人也是嫌少伤亡的。」 「仅凭此不能断定他就是长跃，更不要说让天下知道曾经的杀魔英烈成为如今的魔尊。」李令说道。 「你去魔族是为了找他回来？」林叙说道。 「是。」 「结果如何？」林叙说。 「他不愿意回来。」李令说。 「是。」李堂聿低下头又说道。 三师兄嘆了口气，说：「小师弟，即使他是长跃，他要与魔为伍，我们也只能和他各走两路，更不要说无法确定他真的是长跃。其实魔尊长得和长跃一样的消息，早就通过那些少年修士流传出去，如今修仙界大多都知道了。认识长跃的那些友好修士都不愿相信，这魔尊会是他们认识的长跃，都义愤填膺要找诡计多端的魔族算帐。」 「更不要说那一群来自修仙百家的少年修士是和你一起见到的，据他们所说，你是为了为他们殿后才失去了踪迹，新仇旧恨一起，除魔行动越演越烈，即是復仇也是救人，沖在前头贡献了不可忽视力量的就是那些少年修士们。」 「不如，就让长跃师侄留得烈名，也不让全门派以及修仙界以他为榜样的修士弟子难过。」 李堂聿意外没有坚持，他说：「在我心中不管他是怎么样，他就是长跃，至于要不要把此事公布于天下，全凭师尊和师兄决定，我绝没有异议。」 李令眉头一皱，他说：「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还想继续劝他？」 李堂聿说：「弟子已放弃劝长跃回来。」 听到如此，大师兄和三师兄都松了一口气。大师兄看他一直跪着，忍不住上前道：「师尊，堂聿失去唯一的徒弟有多难过，大家都看在眼里，那魔尊和长跃如此相像，堂聿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既然堂聿愿意回来，心里还是向着门派，向着修仙界，师尊就原谅堂聿吧。」 李令顿了顿，难得露出头疼的表情，挥了挥手：「你大师兄心疼你，起来吧。」 李堂聿沉默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低声说：「谢师尊，谢大师兄。」 「你在魔族的事也不要再往外提了。在修仙界没有多少人能理解你，你要么站在人族，要么站在魔族，一旦和两边牵扯不清，没有你好果子吃，你或许还觉得你能承担，可你要看看你所在的位置，你的身边师兄和晚辈，你可以随心所欲，但也别忘了，有些事一旦做了后悔不及。」 「堂聿，人和魔族之间的界限要是模煳不清了，势必会血战分清。」李令又再次叮嘱道。 第137页 李堂聿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缓缓说：「是。」 林叙嘆了口气，又继续为他求情，说：「师尊，堂聿一路赶回来也累了，我们还要去看看四师弟，堂聿还有许多时间听您教诲，不如以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李令看了一眼李堂聿，点了点头。 林叙带着李堂聿走出去时候，李声思悄然留了下来。 「你大师兄表面经常对堂聿指责得毫不留情，可最护他的也是他。」李令忍不住感嘆道。 「是。」 「你有话要说，我也正好有话要问。」 「师尊，请讲。」李声思说道。 「刚才光顾着问堂聿，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何不同你师兄或者同我商量，先人一步前往魔族巢穴。」 李声思突然也跪了下来，他低下头说：「师尊，是弟子任性了。」 「你身体不好，起来说吧。」 李声思头更低了，他说：「弟子身体比往日好多了，受得了此礼，师尊勿忧。」 「是了……自从你从山下带回宁阖，身体是比以前好多了。」 李声思没有出声。 门外，无所事事靠着柱子的宁阖看到他们出来，眼睛一扫，顿了顿，不悦道：「我师尊呢？」 林叙没说什么，他回头一看，也没看到李声思，也愣了一下，说：「应该是留下来和师尊谈话了。」 李堂聿看着他更不爽了，他说：「喂！你对大师兄什么态度。」 宁阖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好的，师伯。我找我师尊去。」 李堂聿一听更不爽了，说：「我二师兄找我师尊单独谈话，你一个徒孙凑什么热闹，有你什么事，你爱等就站在这里等。」 宁阖没有理他，说：「师尊和师伯师叔如此亲近还有什么话需要单独和师祖说，我不放心，我要进去找他。」 「你放肆，我师尊难不成还会害我二师兄不成。」李堂聿拦住宁阖。 宁阖看到李堂聿有些头疼，他说：「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吗？你怎么能放他一个人。」 李堂聿也意识到此次谈话非同小可，他咬着牙说：「不管如何，我们的命都是师尊救回来的，师尊不会害我们，我不能让你就这么闯进去。」 「好了，你们吵什么。当时师尊也没有叫二师弟，应是二师弟自行留下，有话还要跟师尊讲。」 「你要担心，我们一同在门口等。」 宁阖闭着眼睛细听，站在门口，有些烦躁敲着手臂。 室内。 「说吧，为何要这么做。你带着宁阖前往魔族巢穴，不光有生命之危，此举还有打草惊蛇之嫌。」 李声思说：「师尊，我这些年看着堂聿从未快活过，就知道，他要看到魔尊长着长跃的样子，必定会犯煳涂。他看着没心没肺，他要真的把人放在心上，又必定会掏心掏肺。我担心他已成为砧板上的肉，也担心一旦修仙百家上了岛，看到他的自愿，而从此只能走魔道。」 「至于不跟师尊和师兄讲，也是担心师兄跟着陷入险境。」 「你如何在修仙世家之前得知魔族新巢穴。」 李声思沉默片刻，说：「弟子并未在修仙世家之前就得知消息，只是恰好有门路同时得知。」 「你常年在山上，不问世事，竟还有如此灵的门路，倒是比外界活跃的修仙百家能干。」 李声思说：「弟子也是嘱咐宁阖去寻找，他在跟我上山之前还留有一些门路，因此才得知。」 「也是因他你才有先行去魔岛底气。」 「是。李声思没有反驳，一一应是。 「你这徒弟修为怕是门派里弟子无人能及。」李令眯着眼睛笑道。 李声思沉默片刻说道：「弟子已知此行为门派招来非议，这趟回来，除了护送堂聿，也是为了和师尊告别。」 「师门向来饱受争议，不至于如此。」 「弟子还有事隐瞒……不求师尊体谅……只愿不给门派带来风浪。」 「有何隐情？」 李声思低下头说：「师尊不知道也好，此次下山，师尊就把我和宁阖除名了吧。」 「这些年未对师尊和师兄做到什么事，反而累你们为我身体担忧。弟子无以为报，下山后，弟子会尽力寻求令四师弟甦醒的法子。」 李声思又继续说道：「师尊，保重。」 李令没再问道：「你这就要走了？」 「是。」 「为何不告诉你的师兄。」 「大师兄光是因堂聿的事就已经很烦，我实在无脸还在此时和师兄开口，届时我就说我下山为四师弟寻药去，要真的东窗事发那天，还望师尊告知师兄，让其保重，勿念。」 「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心思太重，什么事爱放心里，放下一些对你更好。走吧。」李令挥了挥手。 李声思又磕了三个头。 门外李堂聿和宁阖还在对峙，李声思推开门，看到他们都在门外，愣住了。 宁阖见他出来，快步走到他身边站着，嘀咕道：「他没为难你吧。」 李声思摇了摇头。 宁阖伸手抚摸了一下额头，「这里有些红。」 李声思拍开他的手，无声警告他。 李堂聿也冷哼一声，说：「你看，我二师兄全须全尾出来了。」 「自然要如此。」宁阖不觉得不好意思，理所当然道。 第138页 大师兄捏了捏鼻樑，摆了摆手，说：「好了。现在去看四师弟吧。」 「是。」 三师兄看着他们的互动，说道：「我说堂聿，这趟好歹二师侄出力去找你，你为何比从前还要和他不对付。」 「三师兄，你有所不知，算了，不知道也好。」 「你跟师兄怎么打起哑谜起来了。」 「目无尊长，我不高兴怎么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二师侄心里只有你二师兄，大师兄都见惯不惯了。」 「那是大师兄人好，不计较。」 李声思听到了，回头看向宁阖：「你刚才又做了什么？」 宁阖淡淡道：「对众师伯，师叔失礼了，弟子在此赔礼。」 大师兄走在前，摆了摆手，「都是虚礼，不用介怀。」 李声思走在前说：「师兄，我教徒无方。」 大师兄再次摆了摆手，说：「你别想太多了，我看他一时心急，忘了礼数，心里记挂着你而已。」 到了四师兄的院里。大师兄在前，李堂聿紧随其后。 「四师侄。」大师兄踏入门前，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袭铮也走了出来，他一一向师长请礼，当看到李堂聿时候，脸上一喜，说：「小师叔，你回来了！」 「嗯，我来看看四师兄，他怎么了？」 问起四师兄，袭铮的脸上又再次笼罩起愁云。 「师尊，还未清醒。」 李堂聿走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四师兄，眼睛一红，他回头说：「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袭铮沉默片刻，正要开口，大师兄说：「四师侄说过好几遍，让我说吧。在四师弟出事那日之前，四师弟就在神阵受伤过，且事发那日，神阵少了两人，四师弟又处在阵眼上，所受伤害最重。」 「怎么会突然少了两个人。」李堂聿皱眉道。 「最近神阵时有出事，那两修士是新上阵顶替的，刚上阵一时胆怯，就在护阵之时擅自离开。会这样也是因为修仙世家都调动更多的力量去应对魔族。四师弟性格你也知道，他责任心太重了。」 李堂聿沉默了片刻，又看向李声思，说：「四师兄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外伤都已痊癒，内伤也无甚大碍，只是神智被魔气所伤，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李堂聿嘆了口气，说：「或许还有别的办法。魔气……不知魔族的大夫有没有法子。」 「不可，你还要再回魔穴不成？」大师兄不贊成道。 「我在山上也无事，我打算一个时辰之后就下山，为四师弟寻求救治之法。」李声思说道。 李堂聿沉默看着李声思，没有惊讶也没再说话。 大师兄和三师兄皆一惊，都说：「为什么如此突然？」 李声思说：「我已和师尊说明，且我在门派多年，还未为门派做什么事，我也想尽一份力。」 「你才刚回来，明日再走也不迟。」大师兄不解道。 李声思说：「事不宜迟，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大师兄和三师兄见此，互看了一眼，无奈道：「你去吧。」 李声思和宁阖先行离开。 大师兄和三师兄随后离开，李堂聿说还要再待一会儿，就随他去了。 人走后，李堂聿突然问袭铮道：「神阵当时都有哪些人？」 一个时辰后，李声思和宁阖在千行门正门和一众师兄弟郑重告别。 大师兄林叙对李声思说：「保重身体，以后记得修书一封，报个平安。」 「是，师兄，你也保重。」 大师兄看向宁阖，不等他开口，宁阖说：「大师伯放心，我师尊有我护着，谁也别想伤到他。」 大师兄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一步步往下走下去。 三师兄感嘆道：「怎么你们兄弟刚回来一个，另外一个就要走了。二师弟很少下山，但每次下了山就很久，令我有些惆怅。」 大师兄嘆了口气，看他们走远了，才带着他们往里走走。 李堂聿在门派留了三日，不是跟着师兄就是跑去师尊那里坐着，有一日，在大师兄那，他突然说：「大师兄，魔族真的就罪该万死吗？」 「李堂聿！」大师兄吼道。 李堂聿看着林叙没有说话。 「你魔怔了吗？斩妖除魔，天经地义，你去了一趟魔族，把你人族的身份忘了？」大师兄怒道。 第104章 「李堂聿！」大师兄吼道。 李堂聿看着林叙没有说话。 「你魔怔了吗？斩妖除魔，天经地义，你去了一趟魔族，把你人族的身份忘了？」大师兄怒道。 李堂聿咬牙，脖子一横道：「师徒之间也有悖人伦，师尊和师兄不也能为真情敢于走上非议之路。所谓的天经地义的事不都是人定的，天不管地更挨不着。」 「你没完了是吗！」大师兄气得伸出手。 李堂聿睁开眼睛，坚定说道：「我自然知道人魔两立，可是如今留在人界的魔族也不是他们所愿的，魔族之内也有许多不同的族，就像修仙界也有百家，不是所有魔族都想杀人夺地，也有魔族想要安分留在人界，也有魔族想要回」 「魔尊告诉你的吗？」林叙冷静说道。 李堂聿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是，可神阵确实堵死了人界通往他界的路。」 第139页 「你又想如何？帮他把路打通，让魔界的魔族也来入人界吗？」林叙平静道。 李堂聿哑口无言，他低了下头。 林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他说什么你就信？他是魔族，坐在魔尊位置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向着魔族。算了，我知道你最近日子经歷许多，也已竭力去劝导他，既然没能劝回来，就收起心吧。」 林叙看着他头越来越低，忍不住嘆口气道：「你哥他不在，不日，我也要离开门派参与魔族讨伐大计，你就守着门派，守着你四师兄，我会告诉那些想你的人，你正在修养，这次就不参与了。」 李堂聿拉住林叙，说：「大师兄，我们门人稀少，之前也是由我一人参战，这次……就都不去了吧。」 「我们门派已在风口浪尖，要大战在即还躲在背后，必受责难。你不要忧心，我有数，我会带几个弟子迎战。」 李堂聿并没有宽下心，说：「大师兄门派还是得你留下，还是我去。」 林叙笑着又拍了一下肩膀，说：「不用，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大师兄，即使你去了之后百家就会放过我们吗？」 林叙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说：「你怎么这么想。」 」我哥……二师兄已经离开门派，师尊应该和你说了吧。」 林叙的表情并没有意外，他嘆了口气说：「堂聿，你不用多想。」 「师尊至今都没有向外界散发已把二师兄驱逐下山的消师尊还没有决定如二师兄所愿，让他脱离门派，还是要等到修仙世家邀请二师兄带着大妖攻打魔族时候作出决定。」 「堂聿，你多心了。你二师兄只是担心四师弟下山寻找救治之法。他是师尊的弟子，他弟子是师尊的徒孙，直系同门师徒，不是血亲，胜似血亲，二师弟这些年在山上本分行事，并未触犯门规戒律，师尊又怎么会驱逐家人下山。」 李堂聿怔了一下，迟疑道：「可二师兄分明……」 「二师弟想法多，什么事都爱藏在心上，你不要学他。如有人提起，我自会如实说出二师弟的去向。即使二师弟还在门内，我们师兄弟五人谁都可以去参战，就是身弱的二师弟不行。这也是师尊的想法。」 李堂聿再也说不出话，心却往下沉。如果千行门不愿避开这次汹涌澎湃的风浪，他该怎么办？ 林叙向李令汇报，并说了去意。 李令不太贊同，说：「你和堂聿说了？他定会宁愿自己去。」 「是，我拒绝了。他刚回来，我认为他不适宜此时再接触魔族。」 「你不信任他，你怕他就这么在阵前倒戈？」李令似笑非笑道。 林叙摇了摇头说：「师尊，弟子并不是不信任堂聿。只是他如今道心动摇，没有之前对魔族仇恨的敌意，我怕他身在人族的阵营，又对魔族心软，这是在战场的大忌。我当然相信，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把刀对着人族，可在人魔战场上，站在在人族阵营这方，原本令魔族闻风丧胆的斩魔师突然不斩魔了，如此，魔族警惕他，人族怀疑他，以后不管魔族还是人族都容不下他了。」 李令顿了顿说：「你为何执意要去？门内更需要你，堂聿刚回来，你让老三去也好。」 林叙低下头说：「三师弟的徒弟是人精，三师弟又是耳朵子软的，他代表门派去，自会知进退。我留在门派，师弟们也会安心离开。」 李令顿了顿，他嘆了口气说：「你又何必如此。他们两兄弟，命格有异，有妖魔邪道来犯。这么多年两兄弟都不爱下山，风平浪静度过这些年，我原本也忘了，想着总归是有更多可能，没想到最后竟如此应灵了。但这就是他们要面对的劫。」 林叙沉默了片刻说：「师尊，我修行不足，无法就这么看着师弟走入他们的劫难。」 「你在怪我让老二离开。」李令说。 林叙跪了下来，说：「师尊这么做自然有师尊的道理，弟子并无责怪之意。只是弟子并无师尊的道行，也无师尊的心胸阔达，无法认同。二师弟这件事我不知情，如今还是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能逼得二师弟自请下山，但堂聿还在门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也这么离开门派。」 」所以你反其道而行让自己去战场，让他担心你同时守着门派，无暇离去。」 林叙保持沉默，没有反驳。 李令嘆了口气说：「如果他有想要做的事，他终会离开。你知道的，他虽然最尊重你，但他也是最不听你话的师弟。」 林叙皱眉，像是想到什么头疼的事，他无奈道：「是这样，但能让他多想想，而不是让他毫无顾忌就这么学他哥自离门派下山为所欲为好。」 林叙又说道：「不管如何，弟子也想去看看魔尊是否真如此像长跃。」 李令表情平静道：「你去吧。」 林叙有些惊讶抬起头道：「师尊，您不阻止我吗？」 李令正色道：「我为何要阻止你，你会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你想要做的事吧。」 「是。」 李令笑道：「堂聿以前虽没当面说什么，但他常常用行动表达自己对我们的做法不喜。他一定也腹诽过我。」 林叙连忙说：「他不是有意的，就是不理解而已，并没有不尊重师尊。」 李令摆了摆手，说：「哎，没说到这一层。身为师尊当以身作则，可我建立此门派缘由都是我任性为之。所以这些年，我也对你们说随心而动，随意而行。事到如今，没有反而要求你们拘束而行的道理。」 第140页 「老二并未对我说出他的苦衷，他想法多，还要强，爱把话藏在心里，顾忌多了，话自然也少了。所以，我和你说的也是我知道的。」 「弟子收到关于二师弟的来信，说是他不知道哪里打探的消息带着大蛇妖，先行找到魔尊。」 李令并无意外，说：「我猜他会这么做应是为了他那个徒弟。你们的徒弟虽然性格各异，但宁阖是最特别的。他从没有把自己当作千行门人，看起来只因老二在此，才跟着。他应也从未修行过千行门功法，我早就怀疑他不是同道中人，可他身上没有带着妖祟之气，如果人界此时还通神界，我会以为是哪位仙君下凡了。他气息太纯净，在遇到老二之前怕是从未沾染过因果。」 「我继续观察，发现他看起来比堂聿还没有精力，堂聿至少还会出门餵鱼。而他难得出门，不是被堂聿烦透了，就是和老二吵架了。跑也是跑后山森林，据我观察，他每次去盘的那棵树都是同一棵。」 林叙沉默了，不知该惊讶还是该吐槽，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缓缓说道：「师尊，原来您早就察觉有异，为何这些年从未表露？」 李令笑了说：「我要表露了，老二怕是早就下山了。他从小就多疑，他在乎我们，不代表就能全心相信我们。他担心把火烧到门派，同时也怕我们不认同宁阖的存在，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自行下山。」 「话又说回来，我听他修行如此强大，如今世间罕有此妖物，岁数怕是上到人族老祖宗级别，进一步说，或许他也早就察觉到我的怀疑，但他依然不动，不知是懒还是不在意了。」李令好笑道。 林叙恍然，他脸上有些怒意，忍不住喊道：「如此，他怎好意思碰二师弟，他们年纪相差如此之大！这这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行，简直欺人太甚！师尊，你应该早跟我说，刚开始他们还未像如今这般，像极了被月老牵错了线！定是那妖强迫二师弟！」 李令罕见愣了好一会儿，他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的大弟子，说：「人和妖如此悬殊你没在意，怎独独在意上年纪上了。真要如此算，等老二老掉牙了，宁阖还是如此年轻。」 李令顿了一下，冷静了一下说：「师尊，说得有理。可师尊为何就这么……」 李令旁边的前大弟子不爽瞥了现大弟子一眼，他手指伸进耳朵了扣了扣，漫不经心道：「还能为啥，你二师弟什么德行不知道？要不是迫不得已谁能强迫得了他。」 李令目光看向一直在师尊旁边的前辈，因他经常和师尊成双成对且沉默，他常常忽略掉他的存在，这才发现前辈躺在师尊腿上…… 他不动声色收起打量的眼神，垂眼还算恭敬向师尊的道侣，行了一个抱拳礼。 「前辈。请问是还有隐情吗？」 「隐情也算有，不过是占卜出来的。他来当晚，就算了一下，你二师弟命格模煳了，人族的算不太出来了，就好像被盖了一块布，遮住了。」 林叙皱眉，急切道：「这是天机不可漏？怎会如此？」 师尊旁边的前辈说完又躺了下来，说：「谁知道呢，只能说明，他的命运已经不是按照原来的命格走了，受什么影响，不言而喻。」 师尊接了话继续说：「这事无法确信，但推测受宁阖影响可能性最大。老二说因他改善了体质，后来身体确实也越来越好。他回来那趟，是因为遇到门人才回来的，他给的说辞是那几年到处歷练，依他性格没事不会出去，现在想起来更像是不方便回门派，遇到门人无法解释又不想就如此决裂才跟着回来。加上老二的性子，或许是他下山那一行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和宁阖性命相连。」 「怎会如此……」林叙皱紧眉头。 「这也是猜测。或许堂聿更清楚。别看老二总是针对堂聿，真要是遇事对他可能更开得了口。你别不用介怀，堂聿他心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且看着没心没肺，大概不会阻止他，所以对他更容易开口而已。」 林叙旁边的人又开腔，道：「不管怎么样，你二师弟和那宁阖在一起，确实身体变好了，目前来看结果是好的。以后的事，还是活着再说。不管是否真的性命相连，为了你二师弟，他们都不适宜分开。」 林叙低下头说：「弟子明白了。」他又抬头说：「弟子又不明白了，师尊为何没有如二师弟所愿，对外宣布除了二师弟的名。」 李令眨了眨眼道：「为师也不捨得，虽然他命格已变，但真的把他驱逐出去，即使明面上是，为师也不捨得。门派如今也还算被正道承认，为难也得师出有名，有人问起，就说他下山了，你不知情。」 「去吧，注意安全。」 「是。」 林叙和李令谈完，叫了他的大弟子以及六个弟子就下山去了。 李堂聿没有了大师兄可骚扰，不是去四师兄房里对着昏迷不醒的人，以及醒着又像木头的袭铮自言自语，就是跑去李令那里。 李令身旁的人终于忍无可忍说：「你要没事干，就下山去吧。」 李令瞥了他一眼，此人住嘴了，敢怒不敢言又坐了下来。 李堂聿撇了撇嘴，说：「我怎么没事干，大师兄不在，二师兄也不在，四师兄昏迷，三师兄他光是管理门派以及应付他那麻烦弟子就够呛了，明面的不说，暗地里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打探，我总不能麻烦师尊老人家守着门派。」 第141页 「我是老了，不是死了。门派哪里轮到你看护，滚，爱滚哪里滚哪里。」李令的道侣又忍不住开腔道。 李堂聿眼睛一亮，对上李令的眼神，又收敛了回来。 李令笑咪咪道：「想去哪里？」 李堂聿欲言又止，最后他说道：「我担心大师兄，我怕他跑太前了，他那些弟子又没有一个能劝到他的。」 李令摇了摇头，说：「不可。你大师兄会去，就是不让你去，你就这么去了，不是白费他心思。」 「可大师兄的安全更重要！」李堂聿不认同道。 「你大师兄这次除了他贴身那个，还带了6名弟子，各个都是门派内的精锐，且你大师兄也不是真是往前沖的憨货，我还听闻，他们这次剿魔计划，扑了一个空。还尚未和魔族对上。你不用担心。」 「真的！」李堂聿眼睛大亮。 「噗嗤」一声，李令的前弟子笑了出声，他眼神戏嚯道；「我说老么，你是担心你大师兄多些还是担心魔族那位多些？泼出去的水啰。」刚说完就被李令斜了一眼，说：「我看你更闲，也该动动你这把懒骨头了。」 李堂聿不悦道：「前辈，你这话失礼了。我自然关担心大师兄，如今魔族也无意一战，这一战根本不应该开始。」 李令继续说：「你大师兄报了平安，除此之外，还提到老二打草惊蛇行径，修仙界总归要一个说法，你大师兄性命无忧，就是这单时间难为他了。」 时间往前推一刻钟，百家联盟营帐里。 主持的掌首说：「先前，千行门李声思先行去了，这直接导致魔族换了地方。我们首队去到了，已经是人去楼空，如今这新的地址又没有抓到魔族，老夫也觉得纳闷。」 席上坐着各家代表议论纷纷，很快有不少人说话：「肯定是有细作！」 「就是！」越来越多的人点头认同，视线越来越多聚集到林叙身上。 林叙表情沉重道：「林某在此代替师弟向各位道歉，师弟从小体弱多病，不怎么出门，又乍听到小师弟受困于魔族，才心急为之，没有想到竟坏了大计。但他绝不会是通风报信之人。」 「他一直隐瞒世间罕见的大蛇妖，谁知道他有什么计谋。」 「是啊。那蛇妖，有千军万马之力，我听说，魔尊也被他重伤。」 众人一听譁然一片。 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要李声思与人族为敌，那危害不可预估！ 众人各色眼光再次聚集道林叙身上，敌意越来越重。 「令师弟拥有如此强大的大妖，千行门真不知道？」 「是啊。」不少门派附和道。 「且听闻令师弟是和他唯一的徒弟一起下山的，山下的百姓都看到了，这大妖就是那徒弟吧，和如此强大的妖生活数年，要想不知道……有难度吧。」有人站起来质疑道。 林旭面色不改，也站起来，抱拳行礼说：「这位同修，我不知二师弟的徒弟是否是你们所言的蛇妖，我师弟拥有强大的蛇妖一事还是通过各位所言才得知，或许林某修行浅，看不出我二师侄是大妖。」 「分明还在诡辩！」 林叙淡淡说道：「此言不虚。我师弟即使如各位所言带着大妖，但并未伤人，反而伤魔。望大家还是冷静一些，不要偏离主题才好。如果真的有细作，在场知情各位，都是有嫌疑的。」 「你！血口喷人！」 「就是你们歪风邪道的千行门最有可能！师门上下罔顾纲常，师徒双修，魔族如今的魔尊可是顶着你们弟子的脸，更不要说，突然冒出一个带着大妖的李声思。我看，也别找什么魔族了，都去你们人魔妖都有牵扯的千行门走一趟，指不定还能抓到一个大的收穫。」 「就是！」不少人附和道。 「你什么意思！你说魔尊是楚长跃吗！欺负楚家满门英烈无人伸冤让你侮辱是吗！」一个年轻修士突然拍桌而起。 他一人出声，不等那中年修士开口，又有另外的年轻人也站起来说道：「上一次人魔大战要不是李宗师在，多少伤亡难以估计，如今，战还没打完，就这么迫不及待过河拆桥，清算千行门不成！」 「就是，就算李宗师师兄身边有大妖，可人家是为了救李宗师杀进魔巢，这明明就是剿魔的有利战力，难不成就因此判先行斩魔有功的千行门有罪不成！」 「就是啊，还说千行门有违纲常，也没碍你们什么事吧。」 「放肆，此容你们这等小辈在这大放厥词！」中年修士大声呵斥道。 年轻修士抱拳行礼道：「晚辈失礼了，但是讲不通道理，倚老欺小也不好吧。」 其余修士也纷纷效仿，气得中年修士拔剑怒视。 「好了，高掌门，把你的剑收起来，就别和小辈计较了。都谁家晚辈，赶紧领回去，这里是议事的地方，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是我家犬子，还不快退下。出去歷练了一番，只修出雄心豹胆吗？」 还有年轻的修士被拉出去的时候，还不服嚷嚷道：「大战在即，不集中力量对付魔族，针对门人落难有战功的小门派做什么！就因为人家有强大的妖吗？这妖还没害人，魔族都要打上来！」 「小辈虽然无礼，但话也并无没道理。我们来此，是商量如何剿魔的，不是来清算千行门。」一个中年修士出声道。 第142页 「出云弟，此言差矣，我们自然是来除魔的，这不就是走漏了消息，再商议如何应对吗？」 「你是说怀疑千行门是细作，这话是要拿出证据的，而不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即使李声思有问题，但是他人不在此，说句敞亮话，千行门下不少门派也安排了人，李声思确实是下了山，之后就断了踪迹。这是有目共睹的。」 「确实，谁都知道如今千行门出事多，如今趁火打劫也不好吧，李宗师实实在在斩魔有功，人这回听那些小辈说，也是为了给他们殿后才有了此难，如今还在修养，二话不说就打上千行门，可别寒了众多修士的心。」 此时营里，议论纷纷。 掌首这时伸手做安抚道：「各位，请安静，听我一言。」 营内安静了下来，掌首面向平静的林叙说道：「各位，我们自然不是商议清算千行门，千行门有功在前，我们即使真的上门有要事要问，也是拜访，绝不是什么攻打。」 「掌首说得极是！我粗人一个不懂讲话，在此赔礼了。」先前的高掌门站起来，抱拳行礼，安然坐下。掌首又看向林叙说道：「林同修也不用为此道歉，高掌门的话虽有不妥当的地方，但此时走漏风声确实奇怪，令师弟一个常年在山上静养的人，一下山就比我们百家还要快一步，先找到魔族新巢，这……」他停顿了一下，营内又再次议论纷纷起来。 林叙皱眉，缓缓说道：「二师弟虽然常年在山上静养，但也不是从未下山过，他曾在山下待了数年才回来，这期间认识到何能人异士，也不奇怪。他走得仓促并未提过此事，林某不知。」 掌首说：「所以，此事还是应由本人解答。」 「就是！」席上众人纷纷点头。 林叙脸上有些为难道：「正如我之前所言，二师弟刚回到门派，看到四师弟未见好，又下山寻找良方，至今毫无音讯，林某也不知从何处寻。」 「他下山怎么会不联繫门人，林同修这不合理吧！」 「这好办，李某可以帮些小忙。只需要林兄以门派之印盖上寻人启事，我会求皇表兄帮忙，定会让大街小巷都贴满告示，令师弟看到，定会速回。」一人身穿锦服朗声说道。 「赵兄大气！」 「这招好！」 林叙面色不改道：「黄兄有劳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只是……」林叙犹疑道，「二师弟此行是寻求草药，此时恐怕已入深山老林，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朝廷的告示恐怕贴不到那些地方。」 满堂寂静，笑得得意的人脸上立马僵住了。 「林兄，可知是在哪处秘境？」 「林某不知。」 「林兄，我竟不知何时你改名叫林不知了。」有一人站起来嘲讽道。 「林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不知同修何出此言。」 林叙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眼见又要拔剑相向，有人拍了桌子。 「好了！真成闹剧不成。李声思的事来日方长，他还能真一辈子待在深山老林不成，现今，还是查清魔族动向要紧。」中年修士站起来说道。 林叙点头：「之后，林某会配合。」 「林同修摆出态度，各位同修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此话题就过了吧，掌首，请指示。」 另外一边，千行门。 「什么！师尊，我还是去吧，我惹的事，我一力承担！」 「回来，你去做什么？口吐芬芳气死修士，在营帐里打一架不成。」 「那也不成让他们都欺负大师兄。」 「这闹不好，不日，就要攻上千行门，受点委屈已是小事。」 李堂聿这些日子郁闷得不行，听到有人要攻打千行门，气血上涌说：「打啊，明天我就要看到他们在山下。」 「你要让全师门都沦为修仙界的眼里的老鼠不成？」李令淡淡道。 李堂聿低了下头，正色道：「师尊，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最近太郁闷了，大师兄又在外，四师兄也昏迷不醒，人魔还要发生大战，我郁闷得想要打一架！师尊要真有那么一日，您就把我驱逐门派吧。我不能再连忙门派了。」 「你们不愧是兄弟。」 「二师兄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李令笑道：「我也是这么一说，你前些年为了抓魔路过门派而不入的努力，或许用得上。」 李堂聿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什么，他跪了下来，说：「师尊，你可能又要说我混话了。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以后不会再随便斩魔抓魔了，您打我骂我，赶我走我也不会改。」 李令毫无意外说：「看来你此行有了不少体会。」 「师尊，你不生气吗？」 「你和你师兄说了吧，他肯定骂你。」 李堂聿没有说话。 李令说：「我确实也老了，不想折腾了。当初建立门派时，我也踌躇满志，想过发扬光大，流传百。如今也只想留得一些安宁，看着你们安好就好。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是，不要后悔。」 「堂聿，你还要记住，你走到今天，有些事不管做还是不做你都要付出对应的代价，且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光是你自己。」 李堂聿从李令那出来，走回了自己的院里。自从长跃不在，他已经很好在院里待着了，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的记忆，期间也闪过最新的关于常越的记忆。 第143页 他抬头看着天，天上印着他的样子，和他记忆一样，他呆呆看着，风一吹，他再看，又不见了。他知道是自己想入神了，这段日子一直压抑着去想他，这时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李堂聿摸出酒罈，想要大醉一场。 几日后，某山里。 「尊上。」有魔族快步走过来。 「大哥回来了吗？」 「是左使的书信。」 常越接过，一目十行看完，递给在旁的其余手下，大家相应传阅后，陷入讨论。 「没想到这蛇妖还能帮我们祸水东引，之前也没白打。」 有魔族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可惜，要是真能让他们敌对千行门，找这什么蛇妖，我们就能更自由了。」 「也不是不可以往这方面，努力，左使大人或许可以帮忙。」 「咳。」有魔族装模作样用拳头抵嘴。 他们安静了一瞬，大家都想起来，千行门是李堂聿的门派，尊上怕是…… 果然常越淡淡说：「不用。」 「尊上，李宗师已经回了他千行门，他应该不会再帮魔族。」 「这没关系。」 「尊上！」 「此事不用再议。」常越掐断了话题。 安心中使出声道：「尊上，修仙百家此时还在寻找我们的踪迹，我们是否应分散一些，如此数量，太引人注目。」说着摊开长长的地图。 常越说：「分不同批次前往神阵，我留下应对百」 「尊上，不可！」 「尊上，三思！」 常越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大哥说了，神阵最近出事频繁，又临战事，如今神阵正是最薄弱的时候，是占领神阵最好的时机。」 「可神阵周边都是各世家的据点，即使人魔大战在即，门派内肯定也留了人手。」 安应道：「尊上是想留少部分人手吸引修仙百家的大部分兵力，让我们大部分人手去神阵，可让尊上留下，太冒险。」 「只有我能牵引百家大部分兵力往神阵更远的地方走。愿意的就跟着我留下，其余都去占据神阵。」 「属下愿跟随。」众人半跪行礼。 常越看着跪倒一片的人，平静道：「最多留30个人。」 「尊上，我们不能失去您，您怎能亲自当诱饵，属下愿意当诱饵，尊上走。」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众人异口同声道。 常越说：「我自有逃脱之法，你们代替我留，你们三十人都会死。」 「为尊上，吾愿意！」 「吾也！」 常越手一抬，他们再次安静下来。 「我不需要无谓的牺牲，29个人留下，其余分批次往神阵走，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安应冷静问道：「尊上，有何逃脱之法，可以告知属下吗？」 常越顿了顿，说：「此法不保险，但还有希望。」 安应低声说：「此法，是否还和李宗师有关。」 常越沉默了，安应低下头，咬牙道：「属下知道了，尊上执意如此，吾奉陪！」 安心说：「尊上。」 安应转过身道：「留下29名精锐保护尊上，其余人去神阵。」 「安应你……」 安应沉声说：「我早已发誓誓死追随尊上，自然奉陪到底。」 最后安应和安心以及27人留下，其余人分散往相反方向走。 人陆续走光后，安应说：「尊上，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常越说：「找一个能画神阵的地方。」 「是。」 千行门。 李堂聿在四师兄窗前自言自语，说今天天气如何，金鱼颜色如何。忽然袭铮突然诈尸一般站了起来，连着凳子也摔在地上，他熬得血红的双眼，不可置信看着床上的人。 李堂聿吓了一条，也站了起来说：「怎么了？」 袭铮没有理他，下一息扑在床上，抓着四师兄的手，哽咽喊道：「师尊……」 李堂聿连忙也看了过去，只见四师兄眼珠子动了一下，缓慢睁开眼。 「四师兄！」李堂聿惊喜喊道。 四师兄看着两个凑在眼前的头，缓了好片刻才说：「你们……」 袭铮红着眼睛又说：「师尊，你终于醒了。」 四师兄看着他，说：「你的眼睛怎么……」 「这不重要，师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袭铮一边笑一边哭道。 「这……」四师兄缓慢伸手，发现两边都被抓住，无奈道：「别哭啊……」 李堂聿也忍不住红了眼，说：「师兄，你醒了太好了，你不知道你躺了多久，太吓人了。」 四师兄看着他，缓慢想起他失踪的事，说：「你,小师弟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四师兄！」 四师兄看着两个都抱着他哭的人，笨拙拍了拍他们肩膀，说：「我没事。」 袭铮抹了抹眼泪说：「师尊，你渴吗，要喝水吗？」 四师兄温柔点了点头，说：「我渴。」 袭铮连忙起身，说：「我去拿水，师尊，很快。」 四师兄无奈道：「不急，你慢慢去吧。」 袭铮点着头，一边不捨得看着他一边后退，绊到凳子，摔了一屁股，他连忙起来，对着四师兄担心的脸说：「我没事，师尊，我先去……」 第144页 李堂聿看着四师兄还直勾勾看着，说：「他好着呢，又不是细皮嫩肉的普通人，哪里能摔得坏他。」 四师兄听此，收回眼神，说：「我知道，只是他脸色如此之差，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一直在守着四师兄，许久没休息了，这对于修行之人也没什么，主要是心里难过。」 四师兄垂下头，没有说话。 李堂聿忍不住问：「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四师兄正要说，袭铮就已经闪现进来了，他捧着一壶水，拿着一个碗递给四师兄。 四师兄接过碗，喝了三碗才停，袭铮又说：「师尊，还要吃些什么？」 四师兄看着还在一旁等答案的师弟，对他点了点头说：「简单弄点吧。」 袭铮又不依不舍退出房门。 四师兄看向李堂聿，严肃道：「此事重大。」 李堂聿靠近一些，继续听四师兄说：「我当时是在护阵没错，但突然感觉到法力流失异常，我正要抽身而退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出现了一个画面。」 「什么？」 「正确来说，我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离开了阵。」 「怎么会？袭铮并未提过。」 四师兄一听，有意道：「如果我的肉体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么应该是我的魂，或者是一种预知。」 李堂聿皱眉道：「四师兄到底这是什么？」 四师兄嘆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一个画面，与以往守阵看到的不一样，我看到一群人，或者该说是仙人，他们在神阵里，抽出法力……」 「什么！」 四师兄说：「这画面挺震撼的，所以我往上又一看，我好像看到传说中的九天，总而言之，如果仙界有图的话，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此时法力流失更严重，我听到天地动摇的声音，我虽感到不妙，又看到了另外一边，天雷滚滚，密密麻麻的天兵，他们好像是在打战。」 第105章 李堂聿握紧拳头，身体因激动而颤抖，他说：「那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封印法阵！他还是传送法阵。」 四师兄沉默了片刻，他说：「是吧。」 「天兵在和什么打？」李堂聿问道。 四师兄皱眉道：「不清楚，我看到的都是天兵。」 李堂聿陷入沉思，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天兵和天兵打？ 四师兄又说道：「后来我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往下拉，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 「师兄现在感觉如何？」 四师兄缓慢握紧手又松开，缓缓道：「恢復了五成法力。」 李堂聿嘆了口气。 四师兄反过来安慰他道：「会恢復的。」 李堂聿握紧拳头道：「四师兄不要再去。」 四师兄保持沉默。 李堂聿低下头，下定决心道：「师兄好好休息，神阵那边，就不要操心。」 四师兄皱眉道：「别去，危险。」 李堂聿笑着说：「四师兄你以为我是谁，危险的话我第一个跑路。」 四师兄愣了一下，眼里有些无奈，点了点头。 刚好，袭铮端着饭食进来。李堂聿不再打扰两口子，先行告退了。 李堂聿走出去，在自己熟悉的花园走廊走来走去，无法安生下来。 他倚着栏杆看天边残阳落去，又坐看天边初阳新升。 李堂聿眼里也染上了新的光亮，他先回去他院里，拿出曾经收集的各类残卷。 三日后，他先去看了四师兄，又去拜访三师兄，最后踏进师尊的房门。 李令原本在喝茶逗鸟，看到他来了，他放下鸟粮，正眼盯着他看。 第106章 李堂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令静坐许久，深深嘆了一口气，说：「我不贊同。」 李堂聿握紧拳头，眼里闪过失落但又很快重新坚定起来，他原本也知道，他走的是一条不会被认可的路。 李令又说：「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会是人界罪人。未来数年，别人谈起千行门都离不开你。」 「对不起，师尊，您还是……」李堂聿跪了下来。 「你想学你二师兄自离门派？你二师兄不想让门派再陷入风波，才跑出去躲起来，而你呢？门派会成为风眼本是因为你，如今你还想任性妄为，学你二师兄？你脱离门派是为了让自己再无后顾之忧。」 李堂聿张嘴欲言，咬牙闭上，低了下头。 李令看着他的后脑勺，悄悄嘆了口气，他淡淡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千行门留不得你了。即刻下山吧。」说完，就收回眼神，不再看他。 李堂聿眼睛通红，哽咽道：「是，师尊大恩，没齿难忘。」 李令没有看他，只随意手一挥，让他走。 李堂聿郑重磕了三个头，说：「就算师尊不愿认弟子，弟子也不再是千行门的人。但在弟子心里，师尊永远是师尊，是弟子的再生父亲。」 李令面色不改，闭眼静坐。 李堂聿起身，三步一回头，有些失落走了出去。 许久，在一旁安静的人出声道：「他走出院外了。」 李令才松下了肩膀，靠在椅背上。 「这黑脸你做得不自在，不是一向鼓励那些小的随心所行么？」 李令淡淡说：「他如今的举动牵扯太广……我也不确定未来会不会后悔介入他们兄弟因果。」 第145页 「他们兄弟要是一直窝在山上还好，一下山都留不住。你要真怕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放他们下山，还塞给他什么徒弟，如今做着黑脸把人赶下去，倒顺了他心愿走他想走的路。」 李令又说道：「所以……我不确定。」 「我无所谓，咱们大半辈子都顶着污名，如今都半截入土，还怕什么，至于小的安危，门派存亡，也只有依靠他们自己。」 李令摇了摇头，说道：「你倒是想得开。」 「嘿……」旁边的人站起来，吹起鬍子道：「说我呢，不然我现在就拼着这把老骨头拦住聿小子。」 李令挥了挥手：「即刻传下去，把李堂聿除名，他不再是千行门的人，离开这里，他爱去哪去哪。」 第107章 李堂聿突然被掌门扫地出门，门派上下譁然一片。和李堂聿有点交际的后辈都成群结队去找三师兄，想问问情况。 去到三师兄院里，三师兄的首位弟子环顾人群，抿了抿唇，不悦道：「师尊去找师祖了。」说完就拍上了门。 众人摸了摸一鼻子的灰，又折返去掌门殿外。等了一炷香，三师兄脸色很差走出来。看到殿外众人，茫然了一瞬，说：「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上前异口同声说：「三师叔，师祖为何要赶小师叔走？」 三师兄顿了顿，摇了摇头，脸色难看道：「师尊说堂聿，他出言大逆不道，不愿悔改，不为门派所容。以后不再是千行门的弟子……」 「怎么会这样？」 「小师叔不是刚回来吗？他做什么了？」 「师尊是说小师叔出言不逊……」 「小师叔即使行为偶尔不太正经，但一直尊重师长的，怎么会？」 「说起来，小师叔呢？」 众人寂静。 三师兄嘆了口气道：「师尊已让师弟即刻下山，不得停留。」 众人譁然，都觉得太突然，难以接受。 此时门派只有四师兄的院里安静如常。袭峥听闻消息，也是双目震惊，无法接受，也是跑到掌门殿里询问了一番，之后回来对众弟子说明，不许向他师尊透露半分，说师尊还在养病，不要再让他伤心伤神。 掌门殿外的弟子还未散去，悲伤不舍的情绪笼罩在此地，连空气仿佛也凝滞了。 「以后见不到小师叔了吗？」 三师兄没有回答，他默默看向下山的方向，又嘆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受千行门派众人牵挂着的李堂聿从掌门殿出来之后， 垂头丧气施展轻功，从千行门派各座屋顶略过。来到门派的牌坊下，才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他有些难过想。 想到师尊最后的命令，他咬咬牙转过身去，走下阶梯。 这一路上一个弟子都未遇见，李堂聿就这么悄无声息下了山。 虽说是自己的选择，李堂聿还是忍不住难过。他郁闷不已，现实又没法让他好好安放自己的情绪，因为自从他下山后，就有不少视线盯上了他。 同一个阵营的不会派如此多人盯着，太容易暴露。李堂聿懒得理这些四面八方投来的窥视视线，更不想给门派下的小镇带来麻烦。他买来了一瓶酒，回应了镇上熟悉面孔摊贩的关心问候，就火速离开。 他没有心力面对各路人马，干脆加大脚力，狠狠把一群人甩到身下。但始终有一波不死心的像游魂缀在身后，之后他在附近小镇上把最后的尾巴也甩干净了。 他拍了拍屁股，往某处森林走去。 李声思没想到这么快会再次见到李堂聿。 李堂聿见到李堂聿，难得有一丝侷促，他理了理髮，又拍了一下袖摆上肉眼不可见的灰尘，最后咳了一下，视线投向李声思旁的庞然大物。 他仰起头，没话找话说道：「哟，他还真的喜欢现原型啊。」 齐阖百无聊赖斜了他一眼，没出声。 李声思原本想翻他白眼，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紧张道：「四师弟他怎么样了？」 李堂聿愣了一下，总算想起他也有别的事需要告知一下亲哥，遂把四师兄醒来的消息告知他。 李声思听闻，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又问了一下师尊师弟的情况。 两人寒暄了一番，李堂聿就此放松下来，正要坐下的时候，李声思说道：「知道四师弟醒过来就好，我很高兴你能带来这个好消息。」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只为了这一件事找我吗？」 李堂聿又站了起来，他挠了挠头说：「哥，我确实有别的事。」 李堂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李声思抱住双臂说道：「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被师尊赶下山了。」李堂聿硬着头皮说道。 李声思哼了一声，说：「早该如此。所以你不知道去哪里就跑我这里？」 李堂聿眼神有些欲言又止，他顺着说下去：「我确实想要哥你帮帮我。」 「做什么？这么大片森林，你要我帮你什么？是不会盖屋子，还是不会打猎。」李声思戏嚯道。 李堂聿说道：「我想要你们跟我一起出去。」 李声思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说：「做什么？」 李堂聿直说：「我想要你们为我坐阵，打开神阵。」 第146页 李声思双目震惊，喊道：「你……」 「就当我疯了。」李堂聿抢掉他的话，「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做。」 李声思都气笑了：「我们绝对不会陪你干这疯事，你还嫌门派前的风浪不够大是吗？你……」他意识到什么，又说道：「你真的被师尊赶下山了？」 李堂聿苦笑道：「是啊，师尊无法接受让我即刻下山，我如今确实是无门派的闲散修士。」 李声思脸色难看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要做这种事，这天下有谁能容你！」 「哥，你难道想要和宁阖永远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吗？」李堂聿转换话题道。 「有何不可，修士修行本也要避世。」 李堂聿不认同道：「修士本就比寻常人长寿，更不要说你身后的。今日这里是罕有人迹的森山老林，以后呢？沧海桑田，以后或者这里就被夷为平地，成为修仙界某门派的据点。到那日，一群小孩儿们在你们头顶飞来飞去，哪有安宁之日。」 李声思顿了顿：「你在危言耸听什么？就算真的成为平地，我们大可换个地方，天大地大总有落脚的地方，我凭什么就要跟你做这大逆不道的事。你到底为什么？」李声思想到什么，说道：「你难道是为了魔尊才这么干？」 李堂聿没有否认。 李声思脸色极其难看瞪着他：「你……简直，他就算真是你那徒弟，你眼里就没有门派其他人吗？你怎能为他而背弃门派。」 李堂聿咬牙道：「哥，我不否认有他的原因。他已是魔族，在人界不为人族所容，他即使答应我不攻打人族，但迟早都会逼得与人族为敌，我不愿他站在我们对立面。」 「所以，你选择站在我们对立面！」李声思气笑道，随后他恶狠狠说道：「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他。任你如今为他入魔。」 李堂聿听着不舒服，急道：「哥，我话还没说完。你先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直接扇你得了，把你打清醒了，也算我为门派做好事！」李声思举手喊道。 李堂聿硬着头皮说道：「四师兄说他在昏迷之前看到天兵在打战！」 李声思顿了一下，皱眉看着他。 「神阵是飞升的大能落下的，口口流传下来的说法是保护人界不受他界干扰，可是，哥，神仙们在打战，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在内斗。」 「不光如此，修士们坐阵或多或少会流失法力，这次四师兄就是遭受其害，法力我走之前恢復了才不到半成，这是严重透支的现象。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哥你对法阵不了解，但我早些年接触过神阵，我当时就感觉它另有玄机，多年研究下来，发现其实还藏着一个传输法阵。一个他界单向通往人界的法阵。」 「且置身其中，还能感觉到有一只魔兽在窥视着坐阵的修士。哥你大可去打听，去过坐阵的修士哪个不怕魔兽真的现形了。如果它是一个纯为保护的法阵，不应该留有这么多隐患。就好像对人界说，要守住法阵就要拿出你们的法力来换。」 「你听课时候在睡觉吧，一开始法阵根本不需要人族去用法力维持。」 「就算一开始这法阵是出于保护人界而设下，但灵气枯竭是事实，如今的修仙界哪里还能修仙！更不要说神仙们在打架，很明显有一方还通过抽取人界法力来战斗。僵持到最后，弹尽粮绝的神仙们，会不会想用全人界来陪葬。或者是另外一方为了胜利而毁掉，这个源源不断给对方阵营提供法力的人界。再或者是，神仙打架，魔界坐收渔翁之利！」 李声思被说得眉头紧皱，说道：「这都是没影的事，全凭你的猜测。」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打开的是一扇魔门，你在放虎归山。」 李堂聿咬牙道：「我相信他。他只想带族人回家，不用再面对与人族一战的局面。」 李声思说道：「我无法相信魔族。」 李堂聿低下头说：「界门打开，妖界自然也是可以通行的，哥你想宁阖永远都在人界躲躲藏藏吗？不要小看人族的执念，如此修为的大妖现世过，怎么不招人惦记。」 李堂聿握紧拳头说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要四师兄再受到法阵反噬长睡不醒，我也不想魔族和人族再发生战争，生灵涂炭。人界不断投入新的修士坐阵被消耗法力，一边又与如今的魔族战斗，一旦法阵破了，人族还有多少余力应对外敌。」 「哥，法阵已经越来越不稳了，四师兄坐阵多年就最近才出事你还不知道吗？法阵迟早会破坏掉，在那之前还要伤害多少修士。我只知道，情况不明，就该保存自身实力，而不是以最孱弱的姿态应对危险未知的情况。哥，即使是我，也想过成仙。哥，你不想要活得更久吗？」 李声思扶额，没有说话。李堂聿知道他哥一时难以接受，他就地盘坐下来说：「大师，去集合已经多日，据小道消息，又找到魔族新的据点了，新的一战眼看就要开始。」 「我真怕大师兄出事。我真不想他去，更不想他和长跃打起来，其实大师兄比他想像得还要心软，他见到长跃，或许……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事后，就算我被认为是罪人也无所谓了。知道你们都好好的就好。」 「你可能觉得我心偏了。自从长跃当了这魔尊，魔族风格确实变了。他一直在收服散魔，对人族从未出过重手，不是说他忘了我们还爱人族，他本意不想被消耗而已。他们并不想发生战争，只是想回之前与我们一战的魔族分支大部分已死在战场，其余不是被他收服了，就是在收服过程中杀掉了。如今的许多魔族对人族更多是警惕和害怕。之前修仙界不也想过，对魔族不用赶尽杀绝吗？也想寻过共存之路。」 第147页 「但是魔族并不接受。」 「他们说，不能接受自己从喊打喊杀的老鼠变成笼里的老鼠。」 李声思沉默了。 李堂聿说：「哥，我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在人魔大战之前去神阵。算我求你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看看如今的神阵，还有没有必要损耗众多修士费去维持。」 李声思看了一眼宁阖，宁阖淡然回看他，一副置身事外任他选择的样子。 李声思最终还是决定跟李堂聿离开。 他心里天平左右摇摆，他不确定要不要帮李堂聿去破开如今的局面，但心里也存了自己的心思。他这一去，要是不去做这大逆不道的事，同时也可以阻止李堂聿。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老神在在的宁阖出发了。 两人一蛇启程前往神阵所在地。李堂聿原本以为都把尾巴甩干净了。但越往神阵路上走，越多。他甩开的那波游魂竟然和另外一波汇合了，且与之前都不可寻常。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不对，是魔族太多了。 李声思的眼神也看着他越来越不爽。李堂聿让李声思分开行动，李声思拒绝了，虽说他怀疑李堂聿已和魔族勾结，但要不是，李堂聿面对如此数量的魔族，双拳难敌四手，怕是要出事。 李堂聿就让李声思带着宁阖先行藏起来，他默默离开城镇，去往偏僻的森林路上，堵住了他们。 李堂聿抱住双臂，冷淡斜睨魔族众人。 「你们想做什么？」 魔族走在前列的面孔都有些眼熟，李堂聿看着越聚越多的魔族忍不住冷笑道：「魔族都在这里了？」 魔族带头的人说道：「尊上和十几余族人留下，应对人族修仙界围剿。」 李堂聿心乱了几拍，忍不住说道：「他疯了不成？所以你们逃到此处。」 魔族长老之一说道：「我等相信尊上，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在这里，助李宗师一力。」 李堂聿沉默了，他扫过魔族众人，在他们各个眼里看到警惕、害怕，不忿各个情绪，他冷笑道：「助我？我看你们更像来围剿我。」 「李宗师误会了。虽然人魔有别，但是吾等都听尊上之命，绝不会动您。更不要说，以李宗师的修为，我等要动，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如今是非常时期，吾等，不会做自掘坟墓之事。」 李堂聿哼了一声，说：「我不需要一群魔族贴身跟着我，你们该回哪去就回哪去，离我远点。」 「但尊上……」 李堂聿不再说话，走在前头。 魔族众人看李堂聿这么走了，有人擦汗，有人松了一口气，说：「现在怎么办？」 李声思默默看着，很快回到李堂聿旁边，宁阖开口道：「他们还在跟着，分散了一些。」 李堂聿说：「随他们吧，坐阵确实需要更多的法力。他们会有用处。」 李声思还是有些不爽：「这搞得我们倒真成了魔族党羽了。」 「哥，别人愿意出力，哪有不用的道理……」李堂聿放软声音道。 李声思白了他一眼：「我都没看出你有这么疯的举动。无所谓，不过一群虾兵蟹将，宁阖能干它们。」 宁阖挑眉不语。 李堂聿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就相信长跃而已，对那群魔族，他可谈不上什么信任，但同时他也担心他哥会跟他来是为了阻止他。如今，魔族入场，他站在两方中间，也好过所有人目光都盯着他好。 再次来到神阵，李堂聿发现守阵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且越来越年轻，而那些年轻修士竟然都认识他。 李堂聿点头应下了那几声李宗师，转头就看到自己曾带过的一个小孩。 「李宗师！你怎么在这里？」 李堂聿看到熟面孔，忍不住笑道：「来看看神阵。」 「哦，好。请容我带路。」小孩没见到李宗师之前还是板着脸，有小队长之姿，见到李堂聿，瞬间犹如幼鸟见大鸟，吱吱喳喳把他这一群小的事抖搂出来。 人魔大战之际，神阵又频繁出事，修仙界把一群新生的修士派到这边，也存了留根的想法。他们大多数都在这里，只有少数几个加入到战局。 听闻那几人名字，都是对魔族有血海深仇的人，李堂聿深深嘆了口气。 「真不想看到战争。」 年轻修士听到此愣了一下，他愿追随李堂聿都是听到李堂聿战名而来，还以为这次也能听到斩魔师在战场重现威名，知道他不会来时候，也顾不上期望，更是担心他的身体，没想到李宗师如今却是不想战争，心里莫名有些空落。他摇了摇头，甩掉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战争确实也不好。 年轻修士带着李堂聿一一见过之前跟在他身后学习的年轻修士们，大家都很高兴，提议今晚要喝个尽兴。 李堂聿应承好意，又说公事要紧，先去神阵看看。 年轻修士就带着李堂聿去看神阵。到了附近，吵吵闹闹的众人脸色都逐渐凝重起来，即使是完全的外行，如今的神阵也肉眼可见的危险。 情况比他想得还要严峻，李堂聿沉默了一瞬，说道：「这种情况多久了？」 「据之前留下的前辈所言，这一年都如此，但这几个月是越来越严重。」 第108章 刚好，休息时间到了。坐阵的年轻修士们都面带疲倦低下头，一会儿后，才有人缓慢站起来，旁边辅助的人也是一脸疲倦搀扶着人下阵。此地人声渐渐多了一些，嘆气的，抱怨的，后怕的，出现在各色人的脸上，沉重的气氛并无减少几分。 第148页 直到几个熟悉的稚嫩脸孔走了过来，以李堂聿为焦点，瞬间热闹了起来。 许久未见，上次告别时还是在与魔族对峙的危机时刻，年轻修士们看到李堂聿都很激动，像一群小鸡看到大鸡似的蜂拥而至。 「李宗师！您没事吧！」 「李宗师，您来了！」 「李宗师，您来这里做什么？」一人一句吱吱喳喳围着李堂聿说话。同行的的人看着他们，都停住脚步，旁观他们。 李堂聿看着挤在前面专注盯着他的江照黎，又移开看向一双双关心激动的双眼，他顿了顿说：「我没事，来看一下法阵。」 听到李堂聿提起法阵，大家更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讲。 一直沉默的江照黎终于出声，他说：「大家坐阵累了，李宗师赶路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坐着慢慢说。」 「好呀，李宗师，如何？」 李堂聿点了点头，和他们一同去酒楼。 今夜的酒楼格外热闹，以往大家用完晚膳就回去躺下休养，趁李堂聿的到来，大家都想趁此机会好好放松。 李堂聿趁此机会了解更多关于法阵的消息，谈到轮换坐阵的时间，一听只有一天，李堂聿皱眉道：「怎么这么快？」 「就是呀，都不够我休息。现今正是用人之际，都没得两轮换，又只有一天，我都没休够就又要上了。」 「就是啊，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现在就撑不下去了，真不想有下一次，太可怕了。」红衣少年趴在桌子上。 「喂！要不是要打魔族，也轮不到你这小废物上场，以前都是前辈撑着，现在他们都要去战场，才轮到你，好好表现啊，别丢人现脸了。」 红衣少年有些委屈道：「你骂我做甚，你自己上阵不也腿发软，大腿都被你掐青了吧。这里也不比战场轻松多少，我也没逃，抱怨几句怎么了。这法阵看着好像随时会被破掉，我还不如跟着青哥他们去战场。」 「你！就会说丧气话！丢人现脸！」那人说不过，愤愤不平道。 「我不管，我想青哥他们！李宗师，您有没有什么办法？」红衣少年说道。 李堂聿顿了顿，说：「或许……很快你们就不用守法阵了。」 少年们一听，都喜形于色站了起来，说：「真的吗？」 「太好了！我真是受够了！」 「战争要结束了吗？」旁桌看到他们也走了过来问道。 「或许吧，不然谁去守法阵。」 「真的吗？可是，我听派里人说，好像找到魔族新的藏匿处了，战争不是正要开始？」 「这样吗？」 「那……」大家的目光又重新投向李宗师，「李宗师，战争一触即发，您刚才为何如此说？」 李堂聿放下酒杯，淡淡道：「这法阵如今很不稳定，或许很快就要破阵了，自然就用不上大家守阵了。」 酒楼内顿时冷寂。 片刻后，一个少年忍不住讪笑一声，说：「哈哈，李宗师也会开玩笑了。」 「是呀……一定是大家太丧气了哈哈。」 李堂聿举起酒杯说：「我看你们都对守阵抱怨已久 ，破阵不好吗？没有法阵以前，人族也并未灭亡。」 「可是……法阵是保护我们的。我都不敢想法阵没了，我们会怎么样？」 「是呀，我总觉得法阵另外一边藏着许多妖魔鬼怪。」 「阵上就有一只虎视眈眈瞪着我。」 「你也感受到了吗？」 「当然，我刚开始就损失了两成法力，就是被那大怪吓的。」 「什么大怪，感觉太混杂，说哪只？」 「别说了，我感觉酒楼都开始发冷了。」一个少年搓了搓手臂说了。 「喝酒吧。」 「喝。」 「李宗师想要破阵吗？」江照黎忽然说道。 黎堂聿看着江照黎说道：「有想过。我师兄坐阵遭受反噬，至今未恢復。我开始忍不住思考，法阵是保护人的，还是消耗人的。现在的法阵情况并不乐观，是保护人居多，还是消耗人居多呢。仙人设下的法阵，为何如今只有人族维护，仙人们去哪里了？」 酒楼又再次沉默起来。 他们从小被教育，法阵是保护他们的，以为能维护法阵为荣，即使法阵负担越来越重，他们还是没想过破坏法阵。更不要说，讨论设下法阵仙人的去向。 旁桌有人听不下去，站了起来，抱拳行礼道：「李宗师，此言差矣。法阵已保护人界百年，这是事实。仙人为我们设下神阵，剩下的自当我们自己为自己安危效力。怎能责怪仙人不再帮助我们。」 酒楼人声开始嘈杂起来。 李堂聿淡淡道：「小友，此话有理，但我不认为可以适合每一种情况。这神阵保护过人界不假，消耗也是不假，封堵了通往各界的路，导致人界灵气稀薄也是事实。神阵等于是把人界笼罩其中，是仙界圈养着我们，而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关系，既然是上管下，就有管理职责一说。怎能给我们设了限制，就跑路不管的道理。」 酒楼再次鸦雀无声。 「可……真破了神阵，人界……生灵涂炭，李宗师，您能承担责任吗？」站起来的少年铿锵有力喊道。 「我不能。」李堂聿坦白道。 「既然如此……李宗师又为何主张破阵！」 第149页 「我只是觉得，迟早要破掉的法阵，被动不如主动，少消耗一些，还能求占一点先机。」 「法阵已有几百年，怎会轻易破掉，李宗师一定是喝多了吧！」 「消失的仙人们，为何弃人界于不顾，还是自身也不保了？况且，如今的修仙界还有修仙一说吗？」李堂聿喝尽了一杯酒。 站着的少年修士说：「修仙……在自身，总会有办法的。」他说着说着自己也发虚，黯然坐了下来。 「李宗师有自己的见解，不过法阵怎么样，我等如何得知？眼看同修一个个撑不住倒下，如今谁心里都不愿意守阵，但也只能依令行事。至于修仙一说，眼看又要和魔族大战一场，此次规模非同寻常，现今只能希望战事早点结束，也好多点人手轮换着守。和平已不易，容不得想那飘渺的梦了。」年长一些的修士说道。 李堂聿又喝完一杯酒，轻轻搁置在桌子上：「今日的酒喝得是有些多了，诸位小友见怪了。不过，这次人魔战争会早点结束。」 「李宗师，说这话，格外有说服力，敬李宗师！」那人笑道。 「敬李宗师！」 酒楼的气氛更热烈了起来。酒足饭饱之后，大多数人都趴在桌子上，李堂聿又喝了一杯酒喝，正要起身时候，异常沉默的江照黎忽然说道。 「李宗师这次会留多久？」江照黎突然问道。 旁边还清醒的人打着酒嗝说道：「对呀，李宗师是不是要去战场了，我家里人说，包围圈快形成了。」 李堂聿淡淡看向他，说道：「我不参与。」 「真的吗？那为何李宗师信誓旦旦说这次战争会早点结束。」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之后你们就明白了。」 「哦，听李宗师的，战争会结束！」他又打了一个酒嗝趴下了。 李堂聿再次看向江照黎说道：「说不准，再看看吧。」 「这样……今晚还是会留宿的吧，我带您去住处吧。」 「好，麻烦了。」李堂聿看了一圈各桌皆趴下的修士人士，沉默走出酒楼。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走着，李堂聿出声道：「刚听那修士说缺乏轮换的人，那现在还有人守在法阵么？」 「有的，一般由四人交替巡逻。」 「下次，有人坐阵轮换吗？」 「有轮换的人，但不足以让每个人都轮换。」 「已如此缺乏人员，迟早会再次出事。」李堂聿皱眉道。 「原本是足够轮换，但越来越多人出事，如今就剩我们这些了。」 李堂聿似笑非笑道：「我看到你们让那小孩都上场了，已经是很缺乏了吧。」 虽然在此的修士大多数都比李堂聿年轻，但还能称得上小孩的只有喜爱红衣的十四岁修士了。 「是，言衷虽爱抱怨，但已做得很不错了。」 「是，很不错了。」李堂聿附和道。 我们已修书一封求援，三日后会有增援到。」 「法阵变化太快，联盟应该想不到你们可能撑不到战争结束。」李堂聿缓缓说道。 江照黎沉默了，他艰涩道：「大家也有同感，所以才在大战之前求援，只要再撑三日……后日我们守阵结束，就还有一日安生日子，之后就等到增援了。」 李堂聿摇了摇头，又说道：「你们的判断不错，但是还是低估了法阵。我看那法阵撑不过一日就要你们再次坐阵，且你们最多只能再撑过一次，在增援来之前，你们大半，不，你们全部会受到反噬。」 「针对此次围剿，修仙界志在必得，又没有亲眼目睹这里的情况诡异变化，必不会派太多人增援，神阵不过三日就会破掉。」 「即使不够人数坐阵，神阵怎会轻易破阵。」江照黎面带疑虑。 「在没有见到神阵之前，我也不清楚，但看到那个神阵就知道了。我师兄受伤可以说是意外，但是我今日看到的守阵之人，几乎大半都不是熟面孔。联盟那边虽然剿魔心切，但也不会不顾法阵，应该不会作出把原有守法阵的人大部分换掉的荒唐决定吧，这就意味着，除了我师兄其余人也不同程度受伤了。」 「于是才把你们这一群年轻人叫过来坐阵，本来就是不得而为之。会这么做，心里应该也想当然觉得不管怎么样，神阵还是能撑住，毕竟已经几百年如此。」 「我上次来时，法阵还能保持半月之久，这一周间隔已是严峻，到了你们这已经一日间隔，这除了法阵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你们没有成功加固法阵，只能让法阵苟延残喘。再看你们早已心力交瘁，下次你们还要坐阵，凶多吉少。」 「刚刚宗师为何不具体说明呢。」 「我说了，他们就不去吗？」李堂聿似笑非笑道。 江照黎沉默了。 「我说了，他们也不过更忐忑不安去坐阵，反而更危险吧。还不如让他们今晚好好睡一觉呢。」 很快江照黎就在沉默中带着李堂聿走到落脚的院里，他说：「我就住在旁边，李宗师有何事可以叫我。」 李堂聿回头忽然说道：「今晚，你为何一杯未饮？」 江照黎顿了顿，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淡淡道：「因为……我不想要再被您丢下。」 李堂聿顿下了，他说：「没喝酒也会说胡话了，看来闻多酒气也是会醉人的。」 第150页 「或许吧。李宗师，您今晚还有要走的地方吧。如果想再去看看神阵，我可以带路，我对法阵的了解不及宗师万分之一，不过在这里我比宗师更了解法阵的现状，今晚巡逻的修士我也认识，可以跟他们打声招唿更详细进入阵中查探。」 「你为何笃定我要去看神阵。」 「您不是说，想要破坏神阵吗？」江照黎一字一句说道。 李堂聿陷入沉默，良久后，他说：「看来只有你当真了。」 江照黎走近一步，专注道：「我对魔族并无深仇大恨，追随宗师只为了您。宗师觉得神阵不该存在也好，要离开人界问道登仙也好，我都想追随您左右，我只有一个愿望，只希望宗师不要再放弃我。」 「你身后又长出新的小尾巴了。」藏匿着的李声思现身打趣道。 江照黎警惕握住剑柄，看着李声思以及其身后高大的宁阖。 李堂聿嘆了口气，没理李声思，对江照黎说道：「盟主的儿子掺合这些事做什么？未来当修仙界领袖不爽吗？就当你喝了酒，回去吧。」 江照黎有些伤心道：「父亲又不止我一个儿子。更不要说盟主不是一定子承父业，即使父亲有此能力，在我坐上去之前，盟主未必不会换人了。」 李声思听笑了，他对李堂聿，戏嚯道：「你还是带走他吧，盟主要听到了，怕是要先清理门户。」 江照黎又说道：「就算宗师您把我打晕了，下次我还会想办法跟随您。」 「我也没说，要把你打晕了。」李堂聿清咳了一声。 江照黎眼睛带光道：「那宗师愿意了？」 李堂聿捏了捏鼻樑，说：「爱跟不跟。」他说完，看向李声思说：「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声思顿了顿，语气轻松道：「来到这之后，你之前说得话想起来确实可信了那么几分，而且……」 李堂聿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在他身后的宁阖忽然说道：「我要进入法阵里面。」 李堂聿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李声思插嘴道：「他说，从法阵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具体他也说不准，总觉得和自己有关系，他想去看看。」 李堂聿再李声思耳朵旁轻声说：「他不是从一条普通的蛇进化而成的吗？界外有什么东西能和他有关系？」 李声思也轻声说：「我哪知道。但一条普通的蛇？在灵气如此稀薄的人界，能长成他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很奇怪吧。反正他想去界外探个究竟。」 李堂聿站了回去，说道：「无所谓了。你们不阻止我就行，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李堂聿脸色有些凝重道。 「得到什么消息了？」李声思跟了上去。 「我听那些年轻人说，已经找到魔族的藏匿处，大战一触即发。」 「得了吧。修仙界涉及多方势力，光开个会就等个三五天，他们没那么快打起来。」 「如果你说是刚得到消息，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留守神阵的年轻人这里。」 李声思挑眉说道：「或许他们已经对峙上了。」 李堂聿加快脚步，江照黎紧随其后，时不时把警惕的眼神投向宁阖他们，他轻声说：「宗师，他们是？」 李堂聿头也不抬说道：「我哥和他的道侣。」 江照黎哦了一声，他想到什么，勐地回头看向李声思，确实在眉眼间看到熟悉之处，他又看向宁阖，他又握紧剑柄了。 巨……蛇妖？？？ 李堂聿无精力顾及新晋随从的脸色，轻脚就飞。 另外一边。 剿魔修仙联盟连夜突袭，大军面色凝重在夜色行走，几乎快到山顶他们都没见到几个魔族。他们上山一路，几次怀疑情报有误，等到了山顶终于看到了十几个魔族，魔尊果然也在此列时候。 他们来不及松一口气，心又提到嗓子眼里。 「魔族还藏着做什么？我们都在这里了，都出来吧！」为首之人喊道。 其余人也一边警惕着背靠背，对着黑暗的森林大喊道：「魔族还不快出来！现在藏着还有什么意思！」 「出来！」 联盟军大喊大叫，无人上前，与十几个魔族隔着三十多米对峙。 有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不可置信喊道：「长跃！」 一直沉默的魔尊睁开双眼，看了过去，片刻后，他说：「我不是你认识的人。」 林叙听此，眼里闪过痛色，他握紧拳头，像是自言自语：「是，长跃怎么会在此。不是他。」 伴随林叙身旁首位弟子，轻声说道：「师尊……身体不适，我们先退下吧。」 林叙摇了摇头，没离开，也没再说话。 人群还在寻找其余魔族踪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只有魔尊以及十几个余党。 突然有人喊道：「管别的魔族藏在哪条阴沟里，擒贼就该擒王！杀！」不少人被其喊动，喊杀之声，越来越重。 魔族分散开来，就地坐上，片刻后，一个法阵光芒隐约亮起，竟是守护法阵。 林叙看着守护法阵，脸色难看，正要上前质问，其首徒连忙拉住他，说：「师尊，你脸色好难看，先退下吧，稍后身体好些，我们还可尽力，同伴还有这么多呢。」其余门派之人听此言，连忙也劝说道。 第151页 其他门派越过他们，去破坏法阵。林叙被连拉带抱拽到另外一边。 林叙气血翻涌看着法阵以及法阵的人，胸口都有些发疼。 神阵这边。 李堂聿一行人走到法阵，刚好遇到来巡逻的队伍，江照黎上前打招唿，在最后的宁阖回头淡淡说道：「跟着我们那一群又聚集过来了。」 李堂聿脸色一变，看向法阵，又看向背后，他握紧拳头道：「我去看看情况。」 江照黎刚打发走，就看到李堂聿拔腿往外走，他连忙跟上，巡逻的修士奇怪看着他们刚来又走，刚嘀咕一声，奇怪。就听到示警的钟声响起，只来得及敲一声，就停住了。 李堂聿朝着钟声方向掠去，果然看到一直在后面跟着的魔族，突然都进阵了。 他的眼神飞快掠过倒在地上的五六个守镇的修士，脸色难看看着魔族们。 为首魔行了一个魔族礼，随后说道：「李宗师，放心，我们并未伤及性命。我们答应了尊上，若没有性命之忧，绝不对人族下杀手。要我们这一行，无人丧命却导致一人丧命，我们自然会让一魔陪葬。」 说完，那魔族下令把晕倒的六人拖至眼前，李堂聿一一确认安危，才起身。 江照黎脸色难看道：「这是怎么回事？魔族……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联盟此时围剿的到底是谁。」他看着越来越多的魔族聚集过来，再也忍不住拔剑，对着一列魔族。 「联盟围剿的自然我们魔族，小仙师怎反问起我们。我等无意伤害你，请小仙师收回剑吧，我这边的魔族，也是有受不了刺激的，要冲动伤到小仙师就不好了。」 「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要做什么！」 「我等听从尊上之命，来到此助李宗师。」 江照黎意外看着李堂聿，不可置信道：「宗师……他们说得是真的吗？魔族为何听命于你。」 李堂聿嘆了口气，说：「我说过让你不要掺合了。我需要力量坐阵，哪怕是魔族，也要用一用。」 晚到的李声思和宁阖看着江照黎急赤白脸的，他笑道：「要我帮你顺手也解决这条新尾巴么？」 「你们还做了什么？」李堂聿皱眉道。 「不是情况紧急吗？来之前顺便把四个巡逻的修士打晕，丢一边去了。」 江照黎面色凝重，握着拳头不说话。 「即使和魔族没有深仇大恨，面对魔族，也很难安心，我能理解。」 李堂聿对江照黎说：「你去安置晕倒的修士吧，或许不止这6个人。我也不放心魔族。」 江照黎握紧拳头，又说道：「那您为何引他们进来。」 「他们本就要往这边来的，只不过魔族此行和我的目的一样而已。你去吧，要是你改变主意，妨碍我，我……我哥会打晕你。」 江照黎有些伤心，咬牙扛着一个修士走出去。 「我说你有些无情了，还不如一开始打晕他。」李声思说。 「打晕他，谁帮我看守这些修士，这是最好情况了，如果他后面……」李声思接了过来，说：「放心吧，宁阖打晕他。」 「走吧，不能再拖了。」李堂聿深吸一口气，往法阵走去。 到了神阵，跟随其后的魔族都倒抽一口气，不少魔族面带恐色，看着神阵。 宁阖出声道：「我感觉到了。更清晰，就在边界。」 李堂聿皱眉看着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神阵，仿佛有着一群妖魔鬼怪在阵外虎视眈眈。情况竟然比刚才见到的还要更差。 神仙们也快撑不住了吗？ 李堂聿回头扫过退缩不前的众多魔族，把目光对上前列的魔族，说：「你们还要迎回你们尊上吗？」 「自然！」 「真的还能救回尊上吗！」 「在这里怎么救啊。」 「是啊，尊上远在神阵之外。」 李堂聿皱眉道：「想要救回你们魔尊，就安静下来按照我说得做。做不到，就离开这里。魔族天生比人强大，怎么胆量还不如我们人族吗？」 为首的魔族族长开腔道：「李宗师，就不用激我们了，尊上比我们大多数的魔族命还要尊贵，可惜尊上并不这么认为。我原本就并不认可此行，但尊上之令，也必须要遵守，我才带领族人来到此处，要您能迎回尊上，哪怕让我们被吞噬，也在所不辞！」 「在所不辞！」 「行了，别再这里喊口号。听我令，列阵。」 李堂聿回头看向李声思，李声思说道：「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环节，这就是你让那群魔族跟随的原因。」 「我原本并无此意，但既然有魔族送上来用，目的又一致，就算是双刃剑，我也是要用。哥，我要救他。」 李声思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说吧，你要我们怎么帮。」 李堂聿惊喜道：「谢谢哥。」 李声思指了一个位置，让宁阖化成原型，魔族那边又是喧譁起来，在阵的不少魔族在之前也吃过蛇妖的苦，再次见到梦魇般的蛇妖，脸色大变。 李堂聿深唿吸道：「魔族族长，如果你不能管好你的手下，我不介意让你们都出阵。」 族长也是面色沉重，原本他们数量众多，面对李堂聿还有一点淡定，如今看到蛇妖在旁，那些淡定是一丝不剩了。 魔族组长更谨慎了，连忙说：「大家安静下来，现在最重要是要救回尊上，听李宗师之令行事。」毕竟这次蛇妖一甩尾巴，他们这边不少魔族就死伤难料了。 第152页 李堂聿留下大部分魔族站在阵外，美其名为守阵。留下魔族族长，以及上中下使者以及魔族精将们守阵。 以李堂聿为中心，李声思宁阖辅阵，其余魔族分开在各个方位坐阵。 阵上之气仿佛化成妖魔鬼怪在众魔耳边穿梭，宁阖立起来，坐阵，阵上之气转头去沖他。 另外一边，常越以守代攻，和十几个魔族艰难守阵。在众人之力下，法阵被破。 众人见此，正要冲上去，十几魔族上前又再次立阵。两次之后，法阵无法立下来。 常越手一挥，森林瞬间被浓雾包围，众人纷纷后退。 常越遂和魔族往上走，直达山顶。 谁也不知道，茂密森林之上的山顶，会是一片平底，寸草不生。 常越在一片空地停住，说道：「坐阵。」 「尊上，这阵行不通，他们迟早穿过浓雾，来到这边。」 常越看着浓雾外看不清的人群，抹掉嘴边的血迹，喃喃自语道：「我答应了他，不会和人族打起来。」 「我相信他也不想。」 「坐阵吧。」 此魔族还要再说什么，安心中使拉了一下他，「都到此处了，就听尊上的吧。别浪费时间了，很快人族就会发觉那些雾没有毒，只有障眼之用。」 常越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看了无数次的纸，轻声说：「不知道我和他，谁更学到位。」他再次抬眼，眼神坚定道。 「失败的话，大家就要一起埋葬在这里了。」 「尊上，我早已把生死置身于外，一切听从您！」 「是的，尊上，我早就做好死的准备。」 「我死了没什么，但尊上，您还是先逃吧。」 「逃不了。」常越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情说道。 魔族哽住了一下，「不管怎么样，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会保护尊上的！」 「尊上，要真的到此刻，我绝受不了任由人族杀尊上，哪怕尊上杀我，我也定会誓死反抗，保护尊上。」 「当然，到了那一刻，我也不会任由刀割。」常越淡淡说道。 「尊上！」魔族脸上闪过惊喜。 一起在旁的小龙喷了一口火息，说：「我也受够这窝囊气了，能反抗了是吧，我这就放火烧山！」 「站住！」常越呵斥他。 「都到这份上，还不是生死一线吗！」 「你看，人类要上来了！」 一直安静的左使，淡淡说道：「尊上，要做什么？尽快做吧，他们不到一炷香就会上来。」常越看向左使，说道：「大哥，我没想到你还会陪着我。」 「是我带你走上魔尊之位，这等时刻自然也作陪。」 常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说：「这里已经画好阵法，听我令，坐阵。」 「是，尊上。」 人族的火光犹如长龙游上山，那灼热的光芒，把正片漆黑的山顶都照亮。 「魔尊，还要继续设阵吗？放弃吧，速速出来，迟早的事，何必做得那么难看，你等速速束手就擒吧！」 「就是！」 「盟主，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吧，魔族绝对不止十几个，都这个时候了，藏起来的也该出来的，不会挖好坑就等我们跳吧。」 不少人心中都有些忐忑，这些人中不乏参加过人魔大战，这么诡异情况的战争还是第一次见，就好像魔族就真的只有这十几个一样。如果魔尊不在里面，他们还能断定，找错地方了，被声东击西了。但魔尊就在此，不会是假扮的吧。也有不少心里这么想。 不管怎么样，眼见魔尊各个安静闭眼坐阵，反而各个都停留在之外，不敢突然上前。 「魔尊是真的。不会错的。」一个人抓着一个魔族，扔在地上说道。 「是真的，有火，身体有火。」魔族怯弱说道。 「传闻魔尊，有一唿百魔之力就因如此。」 「那么就是陷阱，还有许多魔族藏起来。」 「这山都被我们包围了，就这山顶了，一眼能看到头，你说能藏哪。」 「地下可有人探查。」 「魔族也是要唿吸的各位。一堆魔族藏在这里的地上，尸体都堆不过来吧。」 「你说怎么办吧，没剿过这么奇怪的魔活动。吗的，其他魔族都死哪去了，老子一身力气，还一点都没使！」 「谁知道啊，刚才那场雾，也莫名其妙的，要不是有用毒专精的同行在，谁敢贸然前行。」 「魔族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就剩那么十几只，干脆都除了，省得在这想东想西。」 「那你倒是去啊。」 众人吵吵闹闹，就是谁也没踏出那一步，生命之前，没有谁贸然冲动上前，毕竟魔族，天生就比人强大。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魔族是真的在声东击西。」一个修士冷静说道。 「怎么说。」 「一般魔族的声东击西我们绝不会上当，但这次是以魔尊为饵。」 众人冷寂下来，瞬间又更嘈杂了。 「怎么会？魔尊当饵，其他魔族去哪里？」 「就是啊，哪个魔尊不是老实躲在魔族其后，哪次能抓到本尊。」 「就是，就算这个魔尊特立独行，愿以自身为饵，其他魔族能去哪里，放弃魔尊的他们能做什么？还能去哪里？失去这个能一唿百魔的魔尊，那些散魔还能有什么作为。」 第153页 「他们真的没地方可去了吗？」修士再次冷声道。 「除了人界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吗？」 「你大爷的，老子烦得要死，你还在这打什么哑谜。要说什么就说，反问得老子一肚子火。」 除了一些和他一起火大的人，站起前排的盟主以及各个掌门面露疑色，有人脸色巨变，有人在深思。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魔族原本就不属于人界，除了人界，他们应该能回魔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孩，你在说什么，不要说魔界，魔族上天界找死也不能吧。」 不少人脸色大变了。 「前几日收到神阵消息，神阵那边人手不足，已派了一些人支援，要是……」 「如果魔族声东击西，去的是神阵呢？」修士冷声道。 「在最守卫薄弱的时候。」 众人寂静下来，随后嗡嗡吵起来。 「不会吧，神阵几百年都好好的，他们就算去了又能做什么。」 「神阵也是阵，也可能会有被攻破的可能。」 「你在这放什么马后炮，现在说这有什么用。」 「如果大家没失忆，我记得我说错，神阵那边也不可缺少人手。」 「林掌门，法阵那边人手足够了，只是出了一些意外，导致人员受伤居多，这是意外。」 「就是，我们现在是能立刻飞过去去不成！还不如先杀了魔尊，之后再找魔族余孽！」 「李守位说得在理！」 盟主也站不住了，他说道：「不管是否是埋伏，我们不能再等了，先赶紧解决魔尊。」 众人上前，逼近魔尊，走了十米无事，不少人放下心防，抽剑，先行一步，都想先拿下魔尊首级，扬名天下。 就在下一刻，地上无端生出坑，几个人被绳索拉了下去。 十几个人中招。 「果然，有陷阱，大家小心啊！」 在中间的林叙脸色难看，他握紧拳头，这些不伤性命的小把戏法阵，他刚好有些眼熟，都是出于他那小师弟之手。林叙首徒，悄悄握紧林叙的手，轻声说道：「回去再和小师叔说一声吧，迟早要追到他头上了。」 林叙气笑了，他咬牙说道：「回去就找不到那小子了。」他还是没做到。 他还是理解他那小师弟，或者说，师尊是对的，他在心里悲痛想。他只能拖李堂聿一会儿，1最后他还是走下了山。或者说，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做了背弃他们的事了。 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小师弟了。 林叙心灰意冷，看着阵上熟悉的面孔，停下了脚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恐怕并不愿意亲眼看到这一张脸，被众人踏碎。 众人中了陷阱后，反而因为头顶上的刀终于落下来了，不过如此一般，冲上前，分一小部分去救踏入陷阱的，剩余人前赴后继往前沖。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是了，他们人多势众，怕什么。魔尊根本逃不了。 就在众人距离魔族一步之遥，法阵之光闪现了。 一人红着眼，操刀砍去，刀狠狠插进土里。 魔尊连同十几个魔族凭空消失。 第109章 神阵那边。常越和十几个魔族徒然出现在神阵，众魔族看到了都欣喜不已。 李堂聿身处在核心，和常越近距离对上视线。李堂聿看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后怕起来，他握紧拳头才发觉手不知何时也出了汗，他背着手擦了擦，强自镇定道：「我遵守承诺了。」 「嗯。我相信你。」常越突然被转移到一个地方，他的视线在看到他之后再也没移开，其余跟着他魔族还有力气发声的都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唿。 李堂聿红了眼睛，他看着常越略显狼狈的样子，知道他之前定是陷入绝境，依然还是相信他吗。 豁出生死，相信他这个和他立场不一样的人族。李堂聿为此感到揪心。 魔尊死里逃生以及将要回家的喜悦快要充满了整个上空。 「尊上安好，实在是万幸！」 「这次我们可以回魔界了！」 「可以回家了！」 「尊上未看错人，李宗师，此恩难忘！」 「是啊，这次多亏李宗师。」 魔族开始向李堂聿道谢。 其中也夹着一些疑惑声音，「没想到斩……李宗师竟然会真的帮我们……」 李堂聿脸色平淡，并未因为魔族的感谢而有一丝波澜。 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并不在意魔族对他的转变。 护阵的宁阖彻底压碎了困扰了守阵的魔兽，垂眼盯着密密麻麻的魔族，吐着蛇信子道：「吵死了。」 魔族们安静如鸡。魔族上使想起头等大事，出言道：「尊上，李宗师，大多数魔族都在此了，我们该如何破除此神阵？」 话说完，魔族皆看向李堂聿。 李堂聿收回看常越眼神，半蹲下身，手放在地上探查，很快他站了起来，眼神望向空中的一处。 他说：「不用了。」 魔族窃窃私语又起，常越手一举，作出噤声状，魔族很快安静了下来。 李堂聿淡淡道：「神阵撑不住了。」 话毕，众人陷入冷寂。不等众魔反应，宁阖在上头抬头，常越也抬起头。 原本寂静的天空，闪过一道雷电，瞬间亮如白昼。 第154页 天空好像被人划开一道缝隙，非常不详的气息从里外泄。 第110章 这股气息令李堂聿和李声思脸色大变，头顶的宁阖也是脸色一变，他缠紧护阵兽，张开血盘大口，了断了它。 数百年修士的梦魇之兽就此消失。宁阖没有停留，立马回到李声思身边。 「很危险，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李声思皱眉道：「还用说，这一看就知道很危险。」，他转头对李堂聿又说：「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救回魔尊，打开魔界大门？」 李声思此话不唐突，除了他们两人一魔脸色大变，在场的魔族却对着流泻着不详的裂缝脸色由茫然转为欣喜。 距离裂缝最近的魔族张开双臂，闭眼仰头，喜道：「是魔气，源源不断倾泻而出的魔气，这一辈子还能感受如此充裕的魔气，此生无憾了！人界，果然不是我们生存之地！是魔界，一定是魔界的通道被打开了！」 裂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越撕越大，魔族们欣喜大喊。 除了这一块天被撕裂，更高的天上乌云密布，隐约雷鸣，隐约火光。 魔族长老高兴走到常越面前，扬声道：「尊上英明！尊上果然是魔尊的希望。尊上英明！」其余魔族眼睛带着泪笑着纷纷高喊：「尊上英明！尊上英明！」 李堂聿看着裂缝皱紧眉头，他说道：「不是我打开。」 连神阵也不是他破坏的。虽然是他利用神阵把常越转移过来，加速了神阵坍崩之状。 常越并未喜形于色，他看着裂缝手一抬，魔族渐渐安静下来。 裂缝已经看着有一米之高，里头不仅涌出了魔气，还有别的东西。 一只魔兽探出头来，五爪往下一抓，进一步扩大裂缝，接着又有一只爪子伸了出来……裂缝越撕越大，才发现是无数的魔兽！ 李堂聿握紧剑柄。再这样下去，人界会变成魔兽的游乐场。 就在此时，他听到裂缝传来声音，待细听，声音重重叠叠传了出去。 「魔尊……」 「迎接魔尊！」 「迎接魔尊！」 魔兽转瞬就撕开三米之高的裂缝，是里头传来无数的声音，待露了头，毫无疑问是魔族，无数的魔族站立两旁，高喊：「迎接魔尊！」 地下的魔族也回应道：「尊上，魔界的魔族也清楚，尊上是魔族的王。」 常越没有说话，他回头看向李堂聿，伸出手，说：「走吧。」 李堂聿收回眼神，松开了剑柄，他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闪烁道：「你走吧，魔尊是应该回魔界。神阵不在了，能进入人界的也不只有魔族。」 他抬头看着天空说道：「神族和魔族也是不相容的。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手轻放在剑柄，说完，又继续盯着裂缝。 常越手一挥，对魔族，沉声说：「魔族听令，即刻前往魔界。」 「是，尊上！」 魔族长老及上使带头接近裂缝，那些魔兽果然没有攻击魔族，无数魔族跟随飞去裂缝。 「走了，还站着做什么。」一条小龙从左使的衣摆里探出头来。 常越轻声说：「大哥，你们先走吧。」 左使顿了顿，把小龙抓了回去，说：「尽快，魔族还需要你。」左使眼神复杂看了一眼李堂聿，走了。 中使三个魔族，不愿意先行，他们是魔尊的护法，轻易不离远。 无数魔族从他们旁边飞过，常越上前一步，沉声道：「跟我走。你不能再留在人界，修仙界不会放过你。」 李堂聿嘴角一扯，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一丝笑意，说：「我不会跟你走，魔界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人界还有我要守护的存在。至于修仙界那群人，要找我算帐，那也是人界平定之后的事了。」 「捅得这天篓子一时怕是弥补不上了。」他眨了眨眼睛。 常越握紧他的手，轻声说：「你跟我回魔界，我不光会遵守之前的约定，此后，有我一日在，魔界魔族不会再犯人界。你不应该随我身边监督我吗？」 李堂聿愣了一下，安静看着他，思索道：「这个理由不错。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我会随你去魔界看看。」 「只是，人界的魔族尚分各族，更不要说魔界有更多不同的魔族，来迎接你的魔族是接受你这魔尊，可也只是这些了吧。你现在还是魔尊，不是魔皇。你这个约定，你现在还做不到。」 「我会做到，你可以在我身边看我做到。」常越握紧他的手腕。 李堂聿又愣了一下，他沉默后又说：「你做到之后，再来找我，带我看看属于你的魔界。」 他坚定用力甩开常越的手，缓缓退后了一步说：「你走吧，魔界的裂缝不能再撕开了。」李堂聿语气突然轻快道：「还是你这魔尊想留在人界陪我，跟随你的这些魔族玩意每天都撕开裂缝来看看你？人界可受不了。」 常越握紧拳头，他沉重道：「我知道你很强大，也希望你保重，我还想再见到你。」他深深看着李堂聿，像是把眼前的身影印在自己眼里。 除了他们几个，魔族全都进入了裂缝。守候着魔尊的魔族正在进一步拉大裂缝，再大就没法正常关闭了，常越正要转身。 李堂聿顿了顿，出乎常越意料，他用力抱住他。 「你也保重。」李堂聿说完，立马松开了他。 第155页 常越手还停留在空中，那份他想要的温暖不等他拥有，转瞬就消失了。而李堂聿飞快收起了情绪，他退后了好几步，拔出剑来，朗声道：「走吧，魔尊。你再不走，我就要忍不住出手了。」 常越没再说话，他眼神复杂最后看了他一眼，在空中身影一闪，就出现在裂缝内。 裂缝里的魔族更兴奋了，裂缝像是不受控制的进一步撕裂。 常越背着身，脚步一顿，很快就消失在裂缝里，无数魔兽尾随着魔尊，裂缝停止了撕开。接着随着所有魔兽离开之后，接近四米的裂缝像是被无形的手穿针引线，很快缝合起来，最后消失。天空又恢復了他原本额样子。 李堂聿这才松了口气，他脱力插着剑坐在地上，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这个又该怎么解决呢。」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江照黎脸色苍白走了过来。 他的同修还晕着，他看着天空巨变，又见到裂缝，最后忍不住担心还是想来看看。 等他过来时候，裂缝已经缝合了，但是他也确实看到李堂聿和常越那一个拥抱。 「神阵没了。」李堂聿直截了当说道。 江照黎这才发觉，这方土地如此稀疏平常，没有不详的气息，根本不是他今日所见的神阵。 「前辈是你……那个人……魔族，是谁，是魔尊……吗？」江照黎说道。 李堂聿嘆了口气：「神阵是因我而毁。不过即使没有我，它也撑不到救援，是我加速了它的灭亡。」 「那魔尊怎么会在这里？」江照黎眼神阴翳问道。 「也因我。」 「前辈果然神通广大，千里之外的人也能让你救了。那些魔族也都通过裂缝逃了吗？前辈没有一起吗？」江照黎脸色苍白，眼神半是癫狂看着他。 「我不会。我也是人族，哪有现在走的。」李堂聿再次看上天上，不是错觉，他感觉远在天边的火光好像离他们更近了。 李堂聿转头看向李声思以及背后的宁阖，挑眉：「不走吗？现在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李声思皱眉道：「说得好像只有你是人族。」 宁阖也说道：「人族的死活和我无关。不过，我在意的东西在天上。」他看着天上，不再说话。 江照黎看起来整理了情绪，他上前一步，像是鼓起勇气说道：「前辈，事已至此……事到如今，您还是离开吧。」 李堂聿有些意外看着他，他转口说道：「他们怎么样了？」 「都在，就是我走之前还未清醒。」 李堂聿看着天边微亮，说：「再过两个时辰差不多要醒来。」 他又说道：灵气復甦，正是修炼的好时候。」说完就地打坐，闭眼，不管不顾修炼起来。 江照黎正要再劝他，见此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看着天空又警惕周围，干脆也打坐护法。 李声思看了一眼宁阖，微抬巴说：「去附近找棵树吧。」 他可不想在这等着挨全修仙界的骂，更不要说宁阖更烦吵。 宁阖环视一圈，已经看准一棵视野不错的树，身影一闪就上了树，李声思也飞了过去。 神阵破开，灵气源源不断落下人间，他也心动了。 一个时辰之后，被李堂聿药倒的弟子们陆续捂着脑袋醒来，还当是宿醉一觉睡到饷午。直到看到天上的异象，各个大惊失色，连忙走出门一边喊一边拍门。昨晚轮值的人也才刚醒，被人揪着衣领摇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为何昏倒。 这时候，大家也没耐心听他们解释，连忙奔走相告。一同前往神阵所在地。 神阵之上诡异的气氛都烟消云散。他们脸色比之前守阵的还要难看，好几个不惊吓的直接坐在地上，颤声道：「神阵……没了？」 六神无主的年轻修士们看到原本阵眼所在之处有两人坐着，是李堂聿和江照黎，连忙走过去。 他们还未近身就被法阵挡住，这是护法之阵。 「前辈，江照黎，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在干什么？」 打坐的人皆没有回答。 突然有一把冷静的声音响起：「灵气復甦了。」说完，他也在附近打坐下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修炼，这天要塌了啊！」有人崩溃道。 「但我们能做什么？」 「原来人间灵气还会如此充盈吗？此时不修炼更待何时！」曾在李堂聿除魔小队里待过的修士挨着法阵就地打坐，其余曾在小队的人看着李宗师又看熟悉的队友，见此也围了一圈打坐。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跟着打坐。 此外，仍有不少修士站着，有人彷徨失措有人焦急万风即刻飞书传信回本派，除了提起神阵已破，现在的情况无法再提供更多的信息。 即使没有书信，此刻整个人间都看到了天上不详的火光，天好像一点点要往人界沉。 也有惶恐至极的人喊着要逃，离开了此地。 迷茫不安的人稍微稳定心神之后，决定还是跟着一起修炼，至少专注可以驱走内心的不安。 修仙界大部份的战力都参与除魔行动了，直到魔尊凭空消失，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 糟了！是声东击西！ 西是哪里，有不少门派担心，魔族不会挑某个门派血洗吧。但在场的门派有几个会倾全派之力去除魔。人间仅剩的魔族危害还不至于如此冒风险。 第156页 人群开始议论起来，有人已经起身想回门。 还有人说：「大家想那么多做什么，转移法阵极其耗费法力，魔族或许只是去了附近，和其余魔族集合。」 原先提醒过一次的修士又再次出声道：「转移法阵是耗费法力不假，但是并不是做不到。别担心自家门派了，我刚就说过了，魔族血洗门派有何用，还能血洗天下人不成。大家对神阵存在都太理所当然了，此前神阵问题频出，怕是被魔族注意到了。林前辈之前也说过多分配人手……林前辈要去何处？」 众人才发现林叙一行人正要离开。 林叙刚才看到扑了空，心里情绪复杂，理智告诉他那是魔尊，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也无法忍心看着他被千刀万剐。 魔尊的离开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头一松，那头紧着的不祥预感更沉重压在他心上，他不愿再耽搁，抱拳行礼，快声道：「各位，林某不放心神阵，先行一步了。」说完也不等人回应，脚步匆匆离开。 各位门派面面相觑，提出魔尊要去神阵的修士也抱拳行礼：「各位，话说到此，我也去神阵。」也有几个门派拍板也说去。 修仙界盟主皱眉道：「前些日子已派了人手前往神阵，且神阵哪是魔族能轻易破掉的。」 「是啊。」不少门派纷纷附和。 「我认为魔尊应该就在附近，此地离神阵甚远，赶路也要半月，现今人界有此神通的也该踏进仙门了。魔族有此神通，又何必让魔尊冒死整这齣声东击西。魔族不过就跟咱们玩障眼法呢，打算趁我们前往神阵再撤！」 「也有道理。」 「魔族也可能是转到距离神阵较近的地方，再前往神阵。」 人群再次议论纷纷。 修仙界盟主再次发声道：「各位同修发言都有理。这样，我们分批行动，留一部分人继续在附近探查魔族的踪迹，对自身门派自保之力有担忧的也可先行返回门派，其余人随我去神阵如何？」 众人称是。盟主正要进一步安排的时候，有人惊唿：「天吶！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抬头看天。 盟主立刻说道：「神阵那边恐怕出了纰漏，各位，计划有变，即刻前往神阵，魔族……管不上了。」 林叙刚御剑下了山，见此天象，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他喃喃自语道：「那小子……曾当众提过破掉神阵，遭过非议，没想到他最后不光助魔尊逃走，还破坏神阵。」 「师尊，要不我们还是先回门派找师祖商量……」 林叙摇了摇头，沉声道：「来不及了。去神阵吧，他要跟魔族一起跑了，还能活着。要是……至少我还能替他……收尸。」 时间拉回现在。 后援在三天之后到达。看到神阵已经被破，还是大吃一惊，又看众多修士围着过去的阵眼，如今的李堂聿打坐修炼，最后还是有样学样了。 又过了一天之后。李堂聿周边泛起奇异的法力波动，同时引来雷鸣，惊扰了在场所有修士。他们皆茫然看着李堂聿，良久之后，有人出声：「李宗师要迈入下一阶？」 也有人抬头看着上空雷云滚动，说道：「劫雷吗？李宗师要踏入仙门了？」 所有人都安静看着，一炷香后，雷云散去，李堂聿睁开双眼，平静与大众对望，没有说话。 「前辈你又大成了？」 李堂聿握紧拳头又松开，淡淡道：「灵气充盈，确有所成，大不大，就要看天了。」他眉头紧皱，抬头看天。 天确实也更近了，大家这三日打坐修炼，多少也有点收穫，但是再次抬头看，仍觉得人力渺小。 天上看来在进行一场战斗，在人界的人族已经能清晰看到密密麻麻的天兵。过了五天，天上又现异象，看起来那又是一个巨型的法阵。 李堂聿紧皱眉头说道：「这是吸法大阵，糟糕了，不能让法阵成功！」 神阵破掉之后，失去了部分法力支撑，竟然通过禁阵，强行献祭人界！ 「那前辈，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随我去破坏此阵！」 李堂聿拿出两根簪子，手一甩两把黑白剑立现，他手起式，两把黑白剑竟合成一体，成黑白双色巨剑。李堂聿站上剑，对身边的年轻修士说：「上十个人。」江照黎立马上去，其余前除魔小队的九个人也上了剑。 「哥，该干活了！」李堂聿御剑经过一棵大树时候喊道，说完也没等他回应，飞快飞去阵眼。 其余人面面相觑也学着御剑飞行，因过去灵气稀少，御剑飞行变成一件奢侈的事，修士会的人少，但即使接触过的修士，也不太熟练。 有修士刚想跟随飞了不到三米就往下掉，但好在御剑飞行对于他们守阵的修士来说，来说也不是偏门。就见李堂聿飞在前，甩了一大截，后面许多修士像是牙牙学步的婴儿在剑上摇摆身体，在此守阵的修士大多坚韧，晃了那么一公里也就能稳住了。 李堂聿先行到阵，看来天上的神仙打架，也顾不上这神阵雏形。 他吩咐小孩站位打坐，等地上的那堆来到，正在吩咐的时候，突然冲进一只金光大闪的兽，兽之上，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只见他怒目而视，声音犹如钟响：「人类，你们要做什么，下去！」 只是出声，就令无数修士身体一振，不受控制往下跪，脸上已毫无人色。 第157页 这是仙人，毫无疑问，附和着法力的出言呵斥，已令在场大多数修士无法自控，甚至有体弱着，口鼻流血，直往下坠。 实力差距巨大到犹如碾压一群蚂蚁，几乎所有修士，失去了语言。 李堂聿皱眉道：「自然是要破阵了！」 仙人冷笑一声，修士再度受创，又有几个顶不住往下坠。 「不自量力。」他手一伸。 「宁阖！护法！」李堂聿皱眉呵斥道！ 「你已不是我小师叔了，命令我作甚！」宁阖慵懒的声音从李堂聿后面传来，不知何时，他竟悄无声息靠近了他们，片息之间，一条巨蛇盘踞而立，挡在仙人与修士之间。 修士瞬间得到喘息的机会，但身在黑压压的巨蛇之下心理压力也得不到释放。 「你！乌摩大蛇？怎会在人间？」 「哦？这就是你们仙界对我的称唿？你见过我？」 「人界封闭多年，我未见过你，乌摩是你们的种族，倒没想到会有一条留在人界，你竟然没有把人族翻天覆地。」 「你又怎知我没有动静？看来小师叔说得对，这还真的是单向门，你们仙界还给自己留了一个通往人界的口呢，这也太不厚道了。」 李堂聿说：「宁阖，拉开距离，你盘着我们怎么干活！」 宁阖皱眉道：「都说了别命令我，拉开距离是吧。」话未落，尾巴一动，粗壮的尾巴像是也会闪现，下一息就扫到仙人身上，仙人早有防备，一拍野兽脑袋，勉强闪过，但还是被风带走了一段距离。 宁阖通过法力传音到李堂聿耳边说：「照顾你哥，我去会会天上的同族。」 李堂聿没有再废话，指引几个还能动，立马布阵。 时间不多，骚乱已经引起仙界的注意，他们的时间是因为对方认为如今人族不足为患而争取的。但待会儿就不一样了。 李堂聿从怀里掏出新画的阵，还以为用不上了，没想过还能用来破新的神阵。 第111章 不过情况有变，还是得再改一下。人力有限，只能取巧。李堂聿摊开法阵，李声思也随后跟了上来，他皱眉看着附近法光激烈迸射，不由担心。又看李堂聿竟在如此紧急情况蹲在剑上看法阵图，额头青筋暴突。 「你到底有没有谱？尽快，宁阖能挡一个，可挡不了一群仙人！」 李堂聿也是冒了一头汗，但是他的眼神专注盯着图，说：「你先守住，我再改改。」说完他就不说话了，眼神灼热盯着图，还从怀里掏出笔。 李声思看李堂聿这个状态，知道他急也没用了。他弟弟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顾不上周边。 跟着李堂聿上来的修士得到了喘息机会，神威仍在，手脚依然控制不住发抖，但稍微缓过气来，都咬着牙从李堂聿剑上下来，站在自己或者别人的剑上。只有江照黎还留在李堂聿剑上，帮忙御剑。 其余人踩着剑，警惕围着李堂聿。 联盟众派来到现场时候，就看到这样的景象。 地上还有许多还在努力御剑的修士，看到他们，纷纷跑过去求助。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是在干什么？」 林叙在空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没听就直接御剑上去了。李声思看到林叙，眼睛一亮，又心虚垂下眼眸。 「你也掺合进来了。」林叙瞭然，沉声道。 「现在什么情况？」林叙有些疲倦说道。 李声思把事简单明了说了，林叙沉默了一瞬，眼神凝重望着前方，说：「人界灾祸已临，你，你们……」他沉默下去，没再说话。 仙人们看来已察觉到异样，又无法抽身，遥望一个巨人模样，举起铁棒往下朝他们一挥去。 「列阵！」一直在关註上方的林叙眼看不好，连忙喊道。跟着他一起上来的众弟子默契分开，其他门派弟子不知道做什么只能跟在其后，为其输入法力。 铁棒捲起的风裹挟着犹如巨大风暴的力量，集空中众人之力的法阵挡住了一次来自上方的神击。 巨人哈哈大笑：「挡住一次，下一次又该如何？」话毕，蓄力又一击！ 嘭！风暴比上一次更加剧烈，守护法阵隐约有裂缝之光。 在地上的修士有人面带恐惧有人退缩，也有勇勐之士御剑上来帮忙。 「大难当头，已容不得退缩！」中年修士喊道，说完就带着自己门派的人冲上去。 先是千行门开头，又有此人门派，有些门派也不甘示弱，也跟了上去。 盟主脸色难看盯着上空，其中就有他的好儿子江照黎。再不发声，此劫一过，他这个盟主之位就要让出去了。 于是他立马号令人跟上，也有只想自保，不愿与神明相斗的门派仍在地上观望。要这天真咋下来，至少首当其冲的不是他们。 越来越多修士上前加固法阵，法阵这才撑过第三轮雷霆万钧之力。 就在此时，吸星大法法阵缓缓扩散，且同时下坠！天上天兵分立各方双手合十。 「吸星大阵一旦落到人间，将不堪设想！李堂聿！」 霎时！见无法击退他们，巨人样的仙人来势汹汹朝他们跑了过来。 在场修士被如此场景吓破了胆子，不少修士吓得放弃固阵，御剑要逃。 「不行！这样法阵失衡！」在前的人纷纷大喊！ 第158页 就在此时，一条黑色锁链徒然从天上垂下，从巨人身前穿过又往后收拢捆住了巨人。 天上只听闻一把淡漠庄严的声音响起：「你的对手是我。休想逃。」 巨人怒瞪天上云层之处，怒瞪道：「老子没逃！让我把这群小人先收拾了！」 云层之上声音毫无波动继续道：「有我在，你一步也别想过去。」 巨人气得怒吼一声：「你给我等着！」 巨人眼看挣脱不得，鼻腔不忿喷出小型风暴，最后只能再次挥棒朝他们袭来新的更勐烈的风暴。 这次距离更前，且比上次更来势兇勐！加之法阵失衡，法阵因人员缺失形成的薄弱之处出现更大的裂痕，风暴穿过裂痕把御剑不稳的一些修士颳了下去。眼看裂痕越来越多，江照黎站不住了，担心道：「前辈……我先带你先逃。」说完正要御剑下地。 剑却没如他所想往下飞去，不动了。江照黎瞪着眼睛意识到什么他勐地回头，蹲在剑上的李堂聿缓缓站了起来。 江照黎眨了一下眼睛，李堂聿单手往前一撑，法阵从他掌心开始延展，很快覆盖住原先的法阵，风暴没有找到突破口，往两边冲去。 「前辈！」江照黎惊喜道。 巨人被锁链拽走了一段距离，只见巨人放弃挣扎，举起铁棒朝天上砸去，无数石块，从天而降。 联盟各修士刚松下一口气，又提上嗓子眼。 「李宗师，可有破阵之法！」盟主急声道。 李堂聿扫了一眼各修士，在大师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他看着大师兄参杂着担忧又复杂的眼神欲言又止，片刻，他收回视线，震声道：「有值得一试之法。」 在此地没有比李堂聿更精通法阵的了，各修士默契没有提出异议。当然也有畏惧神明的修士说：「能行吗！这可是神阵！」 「神阵已经被破坏了。」 众人沉寂。 那人恼羞成怒喊道：」这可是数百年都未破的神阵，你你！你没有参加除魔大战，躲在门派不出来，不久又传言你你被赶出门派，你为何会来这？你来之后，魔族消失，神阵消失，就是你！」 事情太突然，所有人心里都在疑惑为什么神阵怎会这么突然没了，听此言，不少人怀疑看着李堂聿。 李堂聿没有出声，众人议论声渐起。 「都什么时候了！要论功过，也要等此事了结之后再说！这法阵要真落入人间，你我皆是祭品。」杨出云又站出来说道。 李堂聿表情平静说道：「我需要至少30个人，对法阵有点了解最好，愿意跟我一起破阵就跟我过来。」 李声思一直盯着上空，催促道：「赶紧，不要再拖了。」 「有我用得上的地方，宗师尽管吩咐。」江照黎附和道，其余曾一起抓魔成员也纷纷说道。 盟主呵斥道：「江照黎！你作为小辈有何能耐跟着李宗师破坏神阵！」 江照黎心虚低下头，很快又坚定抬起头说道：「父亲，我能耐不大，但也并无用处，全凭前辈吩咐。」 盟主瞪了他一眼，脸色立马舒缓下来，对李堂聿说道：「犬子有心，但他这资质比不上宗师，江某就怕犬子坏了大事。让宗师见笑了。」 李堂聿也有些不耐烦了，他说：「盟主此话差矣。江小友和我合作过一段时间，对法阵也不是并无了解，更不要他前段时间也在神阵护法。」 「时间不多了。愿意跟我来就来吧。」李堂聿和李声思上前一步。他又再次看向林叙，一句大师兄刚要喊出口，又硬是吞下。他黯然朝林叙抱拳行礼，林叙眼神复杂看着他们两兄弟，说了一句：「一切小心。」李堂聿按耐住激动，点了点头。 江照黎向盟主抱拳行礼之后，沉默地和一群年轻修士追随李堂聿。 林叙抱拳行礼道：「各位，石块坠落之处是山下的集镇，林某先行一步去处理了。」说完就走了。 杨出云开口说道：「事不宜迟，对法阵有涉猎可以去帮忙，愿意就去，不愿意的也无碍，自有别的要做的事。」 盟主深唿吸了一口气说道：「就如出云弟所说，各位同修，此吸星大阵必破！不管愿不愿意，大家都是为了人界有所作为！尽快做决定吧。」 有好几个之前有过守护神阵经验的修士上前，抱拳行礼之后就跟去，最后还差一个的时候，众人面面相觑。 杨出云抽出剑来，说：「杨某虽无经验，还算有些法力，我去便是了。人界安危就靠各位了。」 「自然！」其余人说道。 李堂聿摊开法阵图，开始讲解，讲完之后，有修士犹豫道：「就三十人行吗？这可是神阵。」 「成型的法阵不行，但只要还没成型就有机会对冲掉。此阵取的就是这种巧。事到如今，只能试一下了。开始吧。」 年轻的修士已经根据安排两两组队站在要求的方位上，其余中年修互看了一眼，也露出破釜沉舟的眼神，分开站位。 李声思和杨出云不善法阵，为李堂聿护法，李堂聿没有再废话，快速起式。 十个点蔓延开来连成线，形成一个法阵，缓慢扩大，企图覆盖还在扩散的神阵。 「不行，这速度跟不上神阵扩散的速度。」李声思皱眉道。 李堂聿自然明白，他抬头看天，隐约在云层里看到人影。 第159页 「不中断上面施法不行，你们按照我说的继续维持阵眼。」 「你要做什么？」李声思不可置信看着他。 李堂聿露出一抹李声思感到极其熟悉的笑容，这往往表示他弟弟又有了令人头疼的想法。 他御剑上前，朗声道：「自然是上天偷袭，中断施法。即使是蝼蚁，也有有毒的蝼蚁，也有令人丧命的可能。更不要说，能有机会步入仙界的人类。神阵消失，我修为精进不少，我要试试，能否叩响这仙门！」 「李……」 杨出云沉声道：「李修士，贤弟有此大志，就由他去吧。人间大难，正需要此种神挡杀神鬼挡灭鬼之人。我们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其余就交给命运吧。」 「李堂聿，你最好活着回来，这场面我撑不了多久！」李声思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李堂聿御剑上前，穿云破雾，见到了四师兄描述的天兵天将打战场面。 他震撼了一片息，有了心理准备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 他看来神仙确实自顾不暇，这时候正好是虾米混水摸鱼给人一口时候了！李堂聿上来之前，收敛住法力，特意隐藏自己的存在。 待上来，竟发现他已经不需要御剑了。正好利于他隐秘行动。他收起自己的剑，捡起一把长枪，又偷摸在被干掉的天兵中扒了一件相对完好的盔甲。 如此，李堂聿避开人马，寻找是谁在施法。 很快他就找到了，毕竟只有那个施法的仙人一人悬在空中，他不远处，还有好几个天兵围着守护。 得先干掉那些才行。 李堂聿抹了一额头的汗，之后他掏出一瓶他哥制造的邪门毒物。 说毒，也不是毒，但中了此毒的人看症状又像是毒的玩意，总之能把人至少吓一个月以为我命休矣之后，又逐渐恢復正常。 希望对仙人也有用吧。李堂聿默默地想。 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了，李堂聿轻脚冲去，因他还穿着同款盔甲，看到他们就半蹲下来，守护的两人各握着一根柱子，皱眉盯着他：「什么事！不要打扰灵尊施法！」 是在用神物建起结界啊。 李堂聿笑着突然站了起来，一边低头道歉一边在他们懈怠的一刻，眼神精光一闪，拔掉塞子，连瓶带毒丢到离他最近的两名天兵身上。 天兵来不及反应就被兜头撒了无色液体，眼神瞪大说：「你这是做什么！」 很快，他茫然盯着自己的手，眼前完好的手，在他眼前竟然溃烂起来。 李堂聿又喊道：「天罗地网。」刚趁着半蹲布下的法阵发动，捆住两个天兵就往下坠。 结界少了两个天兵，瞬间耷拉下一片空隙。 李堂聿趁机钻了进去，极尽毕生所学，飞速靠近施法之神。 其余守护结界的天兵眼见此，都顾不上结界，抄起长枪朝他沖了过去。 李堂聿在长枪靠近之前先到一步，他蓄起法力抄起长枪朝前一刺，借着法力冲击，把施法仙人捅下去，连着他也往下坠。 毫釐之差！李堂聿差点就被天兵的长枪捅了个对穿！ 他哈哈大笑，又用力继续往下捅。 神阵的扩散停止，杨出云大喜道：「快！快点覆盖住！」 李声思抬头看着从天下坠的两个人，不忍直视，他握住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用尽全身法力让法阵扩散速度更快点，再快点。 「你是人类？」被捅的仙人双眼大睁道。 李堂聿没有说话，要不是仙人专注布下法阵，看起来本也是强弩之末，他的偷袭也不会那么顺利。 仙人没等到回答，他擦掉嘴角的血，笑了：「你是人类。法阵消失时间之短，竟还令人类爬上天,咳，弒仙。」 但可惜啊，可」 「有什么好可惜，你要死了，或者说，你们神仙喜欢称的殒落。」李堂聿用力，长枪穿过了他的胸腔，淡淡说道。 比起人界锻造的法器，天界的长枪对神仙更有杀伤力。 「我原本也是人类后天修炼成仙。我知道你顶上的劫云意味着什么，就差点了，可惜你等不到那时候了。」仙人握紧长枪，下一息，长枪被他握断。 那瞬间，李堂聿有种可怕的直觉，他立马松开长枪，反射性布下防御阵。仙人一指戳在他的阵眼上。 李堂聿草了一声，他单手唤出阴阳剑，立马御剑飞快往后退。就这瞬间，法阵破碎，他被未散去的仙力掀开老远，一口血喷射了出来。 李堂聿摊在地上，安静躺着，没爬起来。 只听仙人淡漠的声线又透着疯狂，朝天喊道：「神仙终有这一战！为什么天生的神为尊，我们后天的仙就要屈居神下！我不服！」 他喊完，看着不远处的李堂聿笑道：「你反应不错，作为人类你弒仙，是第一人，还能活下来更是第一人。要没有这神仙一战，你我未来或许能成为同僚，可惜你我都不会出现在那苍穹大殿之上了！」 「我已无力再布下覆盖全人界的吸星大阵，但是还能用我最后的心力唤下我的长剑。人类，你有弒神的勇气，但你能接住我的噬魂剑吗？」 李堂聿好一会儿，才艰难爬起来，反应慢那么一息，他就要和这仙人双 双躺地上了。李堂聿捂着胸口，感觉自己胸骨好像断了一根。 只见仙人的声音还在继续钻进他的耳朵说道：「我那把剑来自远古战场，吞噬了无数魂魄。一旦下坠，能划开地狱的大门，带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人类，你敢接吗？」 第160页 之后他的耳朵就安静了。 李堂聿抬起头，看到天空一把血红色的巨剑隐约出现在云端。 李堂聿皱眉，烦躁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在人界打开无间地狱大门，哎，烦。」 布法阵，上天，弒仙，已经用完他大部分法力。李堂聿握紧拳头，看着人间。 李堂聿颤抖着踩着剑，他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吼道：「神仙！神也好，仙也好，哪个都行！别打了，谁都行，拦住那把剑，天吶！快出来干活吧！」 他能做什么，他还能用肉体之躯挡住这剑，走到这一步，他早已把生死置于身外，可他拦不住，陪着葬做什么！李堂聿咬咬牙，看着他的阵还在努力覆盖神阵，他嘆了口气，先去把吸星大阵毁了。 要是有仙人接班，他可没法子再上一次天，杀一次仙。 好运也经不起我一次又一次作死。李堂聿捂着胸说道。 他抬头看着如影随形的劫云，嘟囔道：「真要成仙不成。老天吶，你倒是利索降下来啊，快快赐予我仙力，没有人界的仙，还是仙么？」 他看着人间天空上布满了无数的守护法阵，是各处的修士在守护自己所在的地区，一张又一张，竭尽全力挡住来自天上的灾难。 从天上看不过是小小的法阵之光，但一点又一点亮起，星星之光，也足以照亮整片天空。 李堂聿心默念了好几句冷静，先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他加快御剑速度，忍着一口老血。 李声思看到李堂聿，咬着下唇，他眼睛有着亮晶晶的光。 李堂聿多看了一眼，毕竟他哥要哭的样子他还从没看过。 「你这小子果然是很气人。」李声思最后说了一句，像还在千行门，看到他令人咂舌的修炼速度吐槽道。 李堂聿也有些怀念，明明离开门派也没有很久，但过去的时光好像已经远去。哪怕挨亲哥的骂，也不再心有不忿。 「李宗师，李修士，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了。神阵是好在不再扩散出去，但上面的那剑是什么，它散发的气息感觉很不详，还在往下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堂聿有些心虚移开视线。哎。他是成功阻止了神阵继续降下人间，但是弒仙行动导致仙人死前要拉着人界陪葬，散尽心力唤出能划开无间地狱的神剑，这能说吗？ 李堂聿甩了甩脑袋，不敢深想。 「别管了。快覆盖上神阵，别傻站了，又不是只有一个仙人，要还有仙人继续布阵怎么办，赶紧毁掉！」 李堂聿嘆了口气，说：「没错。」 有了李堂聿重回阵眼，神阵覆盖速度更快了，很快覆盖住吸星大阵，众人一喜，都看向李堂聿。 众人的法力通过法阵汇聚到李堂聿所在阵眼，李堂聿手按在阵眼，喊道：「破！」 阵眼盪开法力，片息之间又四散开去，他们的法阵完全和吸星大阵重合，抵消。 砰！众人都被冲散开，但众人都开心喊道：「破掉了，真的破掉了！李宗师！真的破掉了！」 众人手拉着手，拽住被冲散的修士，再寻找李堂聿时候，只见李堂聿像断线风筝，直往下坠。 法阵破碎反噬最严重的是阵眼，李堂聿、李声思和杨出云，都被冲散开。 杨出云和李声思还有余力在空中稳住身型，重新唤剑，御剑。但李堂聿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头朝下直往下坠，众人纷纷御剑，好在没让李堂聿直接砸进地里。 众人围着李堂聿，李堂聿还有意识，他看着无数眼睛，眨了眨眼睛，李声思推开众人，给他探脉，治疗。他沉声道：「你来之前就重伤了？」 李堂聿没有回答，他缓缓说道：「哥，我弒仙了。」 众人皆倒抽一口气，看向李堂聿的眼神，增加了敬畏。 李声思也是愣住，身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是他手没有停，脸色难看道：「知道你能耐了，闭嘴养伤吧。」 李堂聿没有闭嘴，看着天上的血红的剑。 寻常剑召唤，应该是转息之间，这把剑却异常慢。李堂聿却无法为这把剑的异常感到庆幸，因为就好像悬在头上的剑，迟迟不落下，不过是增加折磨。 李堂聿心灰意冷道：「师兄们都说我有天赋，那仙人死前还说我能成仙，我或许真的是天赋异禀，只是没想到闯祸的天赋也很高。」 「你又做了什么。」李声思头痛又说道，「算了，你不用说了。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李堂聿突然说道：「我死后，人们会怎么看我。」 李声思瞳孔缩紧，手颤抖了起来说，颤声道：「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怎么想，你任性至极，气人太甚！你这人活着都不在乎，你还在乎死后留名。别开玩笑了，活着再后悔吧。」 李堂聿捂着脸说：「也是。我还是在乎你们的，如果……希望你们不要怪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到这一天。」 李声思稳住心神道：「别胡说八道了，你死不了。你对我撒娇没用。」 李堂聿握紧拳头，感觉力气又重新回来，嘆了口气道：「真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感觉好累，真想睡到天昏地暗。」 「闭嘴吧，现在哪里还能睡觉。」李声思心烦意乱，呵斥道。 李堂聿被骂后反而来了点精神，他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天上的剑，嘆了口气道：「不能让这把剑落下来，听说，它会把人间带入无间地狱。」 第161页 众人皆倒抽一口气。 「那要如何阻止？」 李堂聿沉默，众人也陷入死寂。 李堂聿站了起来，说：「各位，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宗师你要做什么？」 李堂聿皱眉忍着痛说道：「布下结界，阻止它下坠，直到有神仙控制住它。」 李堂聿说完，回头看向李声思，笑道：「他让我护着你，但跟着我才是最危险的。哥，你还是去保护其他人。师……掌门并未驱逐你离开门派，你仍是门派之人，回到大师兄身边吧，还有你活着，他才能活着，才能帮人族挡久点。」 「前辈！我愿意跟随你，如果这把剑真有如此大威力，人间迟早是炼狱。至少，我不会看见了。」江照黎握紧拳头道。 「是啊，迟早的事，不如先去试试。」 「就是啊，我看它它……都生锈了，李前辈能弒……仙，那把剑又算什么！」 「对啊！」 李堂聿哭笑不得，但陷入绝境，有这种莫名的自信或许也不是好事。 李堂聿说：「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了。没有必要再硬着头皮这么做。」 「既然如此，前辈也没有必要那么做，前辈也快到极限了吧。」 李堂聿不甘示弱动了一下手臂，忍了忍才没龇牙咧嘴起来。 杨出云沉默许久之后出声道：「李宗师，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至少我知道你拼尽全力守护了什么。造成如今的困境，要么人间註定遭此劫，要么还有转机。宗师虽确实是人界难得有天赋之人，但你也不用把责任全揽在身上，保护人界是所有人的责任。」 「我看那神剑也未必能把整个人界拖入无间地狱，不如我们想办法转移剑往下坠这方的百姓。且天上还在掉巨石，我们还有能做的事，宗师，不用非要去拦那剑。」 李堂聿点头，自言自语道：「也是一个办法。我挡住那些巨石，大家想办法转移人。」 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大家都有了更多精神。 「前辈，我护阵。」江照黎上前说道。 李堂聿摇头，说：「你去别的地方帮忙，抵御巨石，我的法阵足够了，还不至于要人护法。」 李堂聿看了众人一眼，又深深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李声思，笑了。 「有机会再次喝酒，下次，我不会加料了。」李堂聿轻步踏空，径直上去。 李堂聿握着剑，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顿感轻盈，竟已不需要御剑了。寻着直觉乘着风，就轻易上了空中。 「李宗师，境界是不是又上了一层了。」年轻修士呆呆看着。 「是啊，就好像真的仙人一样，能乘风而行。」 李声思看着远去熟悉的身影，咬着牙收回了眼神，他独自离开人群。他和宁阖无形中还有感应，虽然早知道他在人界近乎无敌的存在，但能和神仙打这么久，还是令他吃了惊。这让他安了些心神。 他还有事做。神剑落下的方位……大师兄在那。 在场的修士已经不惜耗费法力制作飞书蝴蝶传到各个修士，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神剑的威力。 但是大师兄不会走，特别是要知道李堂聿留在那里。 李声思握紧拳头，御剑飞行。 李堂聿没有在空中布下结界，他握着剑把巨石削成无数的碎石，他一边砍一边往上飞。 距离神剑越来越近，他感受那股不详的剑的气息，曾经被索魂的魂魄多到溢出来，仿佛凝聚出一团形体围绕着剑。 那团东西有无数的声音在怒吼，在哭泣，在诅咒。 李堂聿感觉自己的心神无形中遭受到攻击，这竟然是一把光是接近就会污染心神的东西。这真是的是神剑吗，李堂聿心发麻同时，还分出一丝心神吐槽。 这看着像是从无间地狱拔出的玩意。神仙都带着什么东西。 或许这东西太邪门了，所以那仙人才会临死召唤出来发泄怨恨。 李堂聿尝试蓄力用阴阳剑砍去，「铮」一声，阴阳剑没碰掉一块铁碎。反而神剑缠绕的鬼魂舔舐了他一下，让他心神一乱，有入魔症状。 李堂聿连忙拉远距离，念了几句心神经，才稍微缓了过来。 这可怎么办？李堂聿看着神剑缓慢下坠，心里不由绝望。 不如快点落下吧。他不由又有些心灰意冷。 他再次甩了一下脑袋，心想，师兄们绝对会骂我的。也不能总让师兄们担忧又失望。 他没有骗他哥，他有想过会遭到世人辱骂，但那些都比不过他在乎人对他真正的失望。 就连那个入魔的混蛋，没入魔之前也是很光正磊落的人，和师兄他们一样。 即使入了魔，他也和别的魔不太一样。或许他那样的性子也和天生有点关系。 李堂聿又甩了甩脑袋，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反而想起他来了。李堂聿又自暴自弃想，正是这个时候，才忍不住想他。 之前装的那么决然，后知后觉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要和他讲。要是没有机会的，他不由感到遗憾。当然他不会承认是想他了。 李堂聿笑了笑，在此情景，他竟还忍不住，回想到长跃顺利吗？别的魔族会接受他吗？别开玩笑了，怎么想，他都比自己境况更好吧。 李堂聿握紧拳头，眼神不由爬上了一丝决然。 第162页 就算要死，拼死也不要死。他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讲，他还想和师兄们道歉。以后，他再也不做这些事了。当门派里的蛀虫也好，废物也好，他都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这是最后一次。他要拼死活着。 至此，李堂聿却发现自己异常冷静。再次观察上那诡异的剑，他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有点像宁阖身上散发的，李堂聿四处张望，宁阖还在和人打战。 不是他。会是谁呢？他的族人？李堂聿在脑里快速运转各种想法。 他飞快下来到剑下。 不管是谁，能一直缠绕这诡异的剑，定不是寻常的人。管他是神，还是仙，还是魔，他的意图应该和他一样，阻止神剑下坠！这样，神剑下落速度异常慢，就有了答案。 李堂聿笑了，他知道要做什么了。 不是送死，不是无意义的殉葬。李堂聿再次拉开距离，在空中布下结界。在神剑靠近到令他不适的时候，又拉远了距离。神剑碰到他的结界，停顿了。不等李堂聿松口气，结界下一息就破碎。 「只能挡一息啊。」李堂聿苦笑道。 要是别的修士听到他的话，怕是瞠目结舌。那是锐不可当的神剑，能挡一息，已是寻常凡人望尘不及。 李堂聿顶上的劫云更重了。李堂聿已经懒得看，爱降不降吧。求天不如求己。 他又布下了十个结界，李堂聿感觉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心里在想，或许不应该拒绝小辈的帮助。 他往下看，竟然还真的看到十几个人御剑往上飞。 李堂聿倒抽一口气，我去，这群小孩真不怕死，这可不兴追。 就这么眨眼间，十个结界一一破碎。 李堂聿深深唿吸一口气，心道：「不行。」 他往下飞，和年轻的修士集合。 「前辈，我们来了！」 李堂聿没有废话，他伸出手，说：「来的好，你们不要再往前了，把法力都给我。」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小心翼翼问道：「怎么给？」 李堂聿拍了一下脑袋，也不是谁都会吸星大法，心里吐槽道。 「既然你们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李堂聿面色不改用剩余法力施展禁术。 吸星大法阵从他脚边延伸开来，把十几个的年轻修士都覆盖住。 众人还茫然不知道李堂聿为何突然蹲下身，下一瞬，他们都感觉到法力在往下坠，疯狂流失。 众人惊慌，惊唿怎么回事。 江照黎没有动，还努力放松身体让法力流失更快，他看大家一惊一炸，有人甚至想要跑出去，不得不开口道：「是吸星大法！」 「怎么又来！我的天，前辈，我们又要布阵了。」 「你是不是傻！」他身边的人要不是乏力都想跳起来给他一个头槌。 江照黎一出声，他就知道，李堂聿在做什么。 「前辈需要法力。我们上来不是助前辈一臂之力的吗？都站好了！」 经过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怎么做，各个都僵硬站着，有人努力深唿吸。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作为一个修士，法力流失的感觉很恐怖，是无法控制的恐怖，本能就想逃离。大家都在努力克服本能，站着感受自己的法力流失。 李堂聿站了起来，吸星法阵消失，修士在剑上都站不稳了。 李堂聿只给他们留了一丝法力，有几个修士站不稳直往下坠。 李堂聿看着还傻愣站着几个，挥起剑风，送了他们一程。 「足够了，都下去吧。」 年轻修士被吹着往下坠，有人尖叫，有人喊着：「宗师，前辈，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回来！」 李堂聿背过身，看似随意挥了挥手。随后面色凝重盯着神剑。 来吧。 李堂聿用尽法力重新布下一个结界，这不是防御结界，这是转移结界。至于神剑转移到哪里，就不管他的事了。 就近，只要人间无事就行。没有哪个世界像人族如此脆弱了。 李堂聿无情想。 神剑缓慢下坠，落到他的法阵上，停顿了一片息。 无数鬼魂朝他袭来，怒吼，李堂聿咬牙切齿，继续稳固法阵。 剑尖没有穿过法阵，李堂聿大喜。 有效果！李堂聿继续不顾一切输入法力，但是法阵一点点产生裂痕。 还是差点啊。 还有点，还有。李堂聿默念，咬咬牙自曝丹田，输入最后的法力。 法阵修补了一些裂缝，神剑缓慢陷入法阵。 李堂聿五窍流血，他也顾不上什么了，因为连着他的身体也开始产生裂痕。 江照黎为首的年轻修士掉在地上，晕了那么一息，幸好都没大伤，大家睁开眼，就看到半柄神剑陷入法阵。 「天吶！宗师这是做什么？」 懂法阵的修士看到法阵，很快反应过来，喊道：「这是转移法阵，天吶，这是何等能耐……」 神剑缓慢下陷成只剩剑柄时候，重重乌云飘了过来，一阵闪电噼了下去。一阵金光闪过，遥看什么东西碎掉，直往下落。 神剑剑柄一顿，开始缓慢现型。 江照黎一群人跌坐在地上，哭着喊道：「前辈！」 「完蛋了。」 此时人间的修士看到此场景，皆绝望闪过这个念头。眼看着神剑极其缓慢一点点重新现世，再次恢復下落。 第163页 众人心里都生出了绝望。 人果然还是太渺小了。 神剑依然在缓慢下落，等到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神剑上的鬼魂时候，空中已经划开一条裂缝。 裂缝伸出无数双手，爪子，哀嚎。 传言，无间地狱皆是如此。 至此，修士大多数已是力竭倒地。大家心里看着如此地狱场景，都心生绝望，至此，只想在最后一刻拥抱最在乎的人。 一个被母亲抱着的孩子，指着天喊道：「娘亲，黑……黑色的。」 第112章 女子抬头一看，从天际之上垂下一条巨大的黑色蛇尾，捲起神剑。附在神剑上的鬼魂竟然拿蛇尾没有办法，一碰触到蛇尾竟散了形，老实了不少。 蛇尾卷着神剑一点点往上提。 悬在人界头上的利剑终于被挪开。诡异的神剑缓慢消失在厚重的云层中。乌云彻底散去，天上金光闪闪，隐约看到云层上站着数人。 人们劫难重生，对此神仙显灵现象，纷纷跪地叩拜。 风一吹，云层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或许跨越数年的神仙之战也迎来了终点。 人界。 林叙、李声思和一众门人往回走，和劫难重生的面带笑容的人们不一样，他们面色沉重，毫无脱难之相。 等他们到了事发之地，看着一群年轻修士哭着捡起零碎盔甲。 林叙双眼发黑，首徒紧紧扶住他，哽咽道：「师尊……」 李声思红着眼睛抬头看天，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他天赋最好，没有人比他更好了，他怎么会就这么死。」 林叙颤声道：「即使他天赋再好，也是凡胎肉体。」 林叙来之前，已做好了为他一手养大的师弟收尸。没想到他们翻遍了那片土地，都没找到一块骨肉。只找到他穿过的来自天兵的盔甲碎片，里层染满了血迹。 事毕之后，林叙带着门人回到门派。同行还有李声思。 不知为何，宁阖上天之后没再下来了。 李声思凭着两人之间无形的联繫知道他很好，其余一无所知。他曾在心里想，他回到他该回的地方也好，本该如此。 在林叙的劝导下，李声思不忍林叙再失去一位师弟，最后还是跟着回了门派。 门派内只有掌门以及大师兄知道他曾自离门派，门人不知其余内情，都当李声思只是下了一趟山。 李声思见过掌门，跪地叩头没再说话。李令长嘆一声说道：「回来就好。」之后没再说别的了。 至于那个经常不见人影的宁阖，许久之后，才有弟子纳闷没再看过他。但也无人上前问二师叔。 因为二师叔更不愿意出门，有弟子受伤去找二师叔，常常看到他看着一棵茁壮的树发呆。 修仙界仅此一难，大受创伤。之后，修仙界联盟还是寻着蛛丝马迹，大概还原了人间大难的前后事件。 关于李堂聿与魔族合作救走魔尊，间接导致神阵破坏之事，人们心中褒贬不一。 联盟没作出决断，只把事件经过作了记录。人已经消失了，是非功过在人心。 要是如传言所言，尸解成仙，那更不是他们能置喙得了。可惜并未找到尸体，或许肉体承受不住神剑而魂飞魄散也并无可能。 随着时间推移，灵气重新回到人间，更多修仙人受益，也有不少势力推崇起李堂聿，还称之新开天闢地第一人。 当然最备受推崇还是遍地的人身蛇尾庙。 人间十年转眼间就过去，联盟在今年也换了盟主。人选从年轻一代如江照黎，到壮年一代杨出云，以及越发壮大的千行门掌门林叙。 最后林叙和江照黎都退出，新一代掌门由杨出云担任。 散会之后，林叙和江照黎并排走出去。 林叙惯常关心修行界后辈，对李堂聿相关的后辈，更是格外关注。 江照黎对林叙也是敬重爱戴有加，宛如自家前辈。 寒暄过后，林叙突然说道：「你们还在坚信他还活着吗？」 「是。前辈，不，仙尊定是还活着。」 大难之后，江照黎同一群倖存的小辈各自回了各自门派，但五年之后，他们又纷纷脱离自身门派，建立了尊李堂聿为神的封界派。 李堂聿消失之前已不属于千行门，他们也不好干涉了。 封界派组员小而精，都是如今的中流砥柱，且都是有功之士，这么些年，日益壮大，已不同小觑。 林叙没有说话。 江照黎振振有词道：「总有一天，仙尊定会回应我们的祈愿。」说完就礼貌告辞了。 林叙嘆了口气。当时找不到李堂聿的尸骸，只捡到几片盔甲碎片，他要了一片，那些小孩也要了一片。 林叙带回去之后，没有下墓做衣冠冢。就这样放在盒子里，没有牌位供奉在祠堂，和各位祖师爷一起受着香火。 不管他成了鬼还是神，香火对他总是好的。 「醒了！」 李堂聿听到有人喊道，他眨了眨眼睛，眼前缓缓聚焦起来。他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默默感嘆道：「好高。」 很快他又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 「老君，他醒了。你看。」一个小童拉着一位老者站在他面前。 李堂聿坐了起来，他摸了一腹部位置，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法力。 第164页 他也从靠近他的两个人身上感受到同样澎湃的力量。 「封界你醒了。」 李堂聿没有说话。 老者缓慢解释道：「十天前，你遭受天雷之劫，凡体化为齑粉，而神魂得以飞升，天石显名为封界，受封上仙府。你是人间八百多年后新晋的人仙，又恰逢人仙微弱之际顶着战功飞升，封界，你是天道选择的上仙。」 李堂聿还是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缓缓问道：「人界怎么样了？」 老君笑着说：「噬魂剑被收回，人界无恙。」 李堂聿松了一口气，他就要下床。他要回去看看。 老君又说道：「上仙，你塑造神体用了十天，天上十天，人间十年，十年已经足够让人界恢復过往生息。」 李堂聿呆住了，他躺了下来。 十年了啊。他又坐了起来，还是得回去看看。 老君再次拦住他，说：「上仙，不急。」 李堂聿停住，也学着仙童们跟着称唿道：「老君，请问还有什么事？」 老君看着他说：「上仙飞升时候尚未清醒，还未去过众神之殿授职。」 李堂聿皱眉，嘀咕道：「我都飞升了还要干活啊。」 老君笑眯眯看着他，脸色不变道：「人界有人界的规则，神界自然也有天道下达的规则。」 李堂聿自然明白，他也就吐槽一句罢了。他缓慢下床，跟老君走出去。 好几个小仙童一个个冒出头来，盯着他看，李堂聿路过没忍住捏了一下其中一个水嫩的脸。 小仙童捂着脸蛋躲远了一些，一副敢怒不敢言。 李堂聿看得忍俊不禁，心情舒畅，走出老君的宫殿，看着这上九天的恢宏场景，这才有了自己升仙的实感。 「我当时飞哪里了？」李堂聿没看到人界的入口，好奇问道。 老君耐心指着一个方向，说：「从这个方向直走能看到天门，那是所有神仙进出神界的入口，也是所有人仙飞升落到的地方。」 李堂聿遥望远方，在厚实的云层之上隐约有一道门的影子。这应该就是老君说的天门了。 这么远啊。 李堂聿收回视线，问道：「我是怎么飘到这里，难道是老君你把我的魂勾到你这来？」 老君抚摸白须，笑眯眯道：「老夫没有。你就在天门上空进行神体重塑，大家都在猜你多久能现出神体。十天不多也不少。」 李堂聿瞪大眼睛又看向那道门，不可置信道：「我一直挂那里给人看啊？」 老君感嘆道：「神体重塑是天道怜爱产生的神迹，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因此我座下的孩子们常常跑去看。今日我去天门找孩子们，就看到你重塑完毕，躺在地上，遂把你带回来了。」 李堂聿：「……」原来我只在你宫殿躺了不到一天啊。 「神体重塑时……有蔽体的吗？」李堂聿沉默后问道。 老君笑而不语。 「……」李堂聿扶额，摆了摆手，决定不再深究下去了。 李堂聿果断换个话题道：「老君，你刚说人仙微弱是什么情况？」 老君慢悠悠说道：「神族和仙族前段日子爆发了一场大战，十日之前才终结。此役之后，仙族落败，参与的大多数殒落，少数被论罪囚禁于无尽神狱，只剩下没有参与的仙族留存。」 李堂聿顿了顿，看向老君徒然问道：「老君，你是仙族还是神族？」 老君抚摸了一下白鬍子，笑眯眯道：「仙族，那是很久以前了，老夫也曾是人族。」 李堂聿开玩笑道：「老君当初为何没有参加神仙的战役？」 老君眨巴了一下眼睛，戏嚯道：「老夫不知，战役发生时候，我正闭关炼丹。或许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老夫已经忘记身为人的时光了，连同为仙族的也忘记老夫了吧。」 李堂聿沉默，心想这老头是个人精，不是，是个神精。李堂聿仍保留着人族的想法，四处张望。 两人缓步走去众神之殿，路上遇到不少打量的眼神。 看来即使是神仙，好奇心也是有的。 李堂聿想到神仙还会打架，还是存在权力斗争，也有族与族的区分，这跟人间又有何区别。他哑然失笑。 老君看他笑了，又缓缓说道：「你作为人族登天杀仙，加快结束仙族的败局，又献身阻止了噬魂剑下落，维护了人界安危，没有造成两界混乱，这就是你的战功来源。」 李堂聿面色不改道：「是吗？我还以为神界已经不关心人界死活。」 李堂聿还是有些记仇，毕竟肉体化为齑粉的滋味可不好受，又遭受天雷轰炸，他连肉体以及神魂都感觉「死」了一遍。 老君说：「天道需要平衡，你维持了，这就是天道选择你的原因。神界不一样。」 李堂聿听到此话的弦外之音，直接问道：「如何不一样？」 老君突然又指着天上一个位置。 顺着手指看去，李堂聿看到无数的星光。 天上还有星星呢，李堂聿在心里感嘆道。 老君指着众星环绕散发着格外璀璨光芒的一颗星说：「你飞升那日，这颗新星也冉冉升起，不到十日归位，如今光芒已不容小觑，以这点为中心，围绕着他的数星纷纷点亮，已是兴起之势。」 「和我有关？」李堂聿自觉说道。 第165页 老君贊同点了点头，收回了手，又恢復老神在在的模样，他似笑非笑道：「自上一任魔皇战死，其余魔尊逐个殒落。魔界式微，那一片已黯淡了人歷数百年。直到前日，魔皇归位。」 李堂聿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问道：「魔皇名为？」 老君淡淡说道：「说起来也是巧合，新任魔皇是人魔，他曾是人族，上仙应该熟悉，他名为楚长跃。」 李堂聿再次陷入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到了众神殿门口，老君停住脚步，对一直沉默的李堂聿说：「上仙功不可没，只是你也让魔主归位，此事怕是未来数年都难平。」 李堂聿明白了，老君如此耐心和他聊那么久的原因了。 看着眼前的殿门缓缓开启，李堂聿郑重说道：「感谢老君收留我一天，也谢谢你的提醒。」 老君笑眯眯说道：「不用谢，同为仙族聊聊天而已。」 李堂聿没再说话，他面无惧色走进大殿。 他清醒的消息看来传达到众神耳中…….正确来说，是神体重塑完成都被众神感应到了。 李堂聿抬头看了一圈密密麻麻显现的神影。 这众神显现的画面，不得不说还是挺震撼的。 但李堂聿已知此次怕是来者不善，且他心里还有别的事，正想着等下如何脱身而出。 「封界。」一道庄严的声音响起，李堂聿循声看去，来自正中间立着人像。 李堂聿心想这可能是神界的老大了。 老君立在身旁，向李堂聿介绍道：「封界上仙，眼前是无量天尊。」 李堂聿按照人界的礼仪抱拳行礼，道：「无量天尊。」 无量天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封界，你作为上仙之一，赐予天元天府，受封位面之神位。不久魔界魔皇归位，来势汹汹，已有越界之嫌。兹事体大，封界，你即刻前往天缝之地，守护神界以及人界的结界，人歷千年内无召见不得回无尽天。」 李堂聿面色不改，抱拳行礼道：「是。」说完就头也不回走出大殿。 殿内在他走后，议论声起，他完全抛诸脑后，大步往外走，到了殿外他脚步越加轻松。 虽然醒来不到一日，连自己的上仙府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被贬下去了，李堂聿倒是满脸轻松，他还嫌走不快，他往上一蹿，就飞上高空。 神体比起还属于人族时候轻盈多了，仙力充盈着全身，好像就这样，能去任何一个地方而不用担心法力亏空。 天外有天。李堂聿飞得很高，但看着顶上的天，感嘆道。 他垂下眼，寻到了老君曾指着的天门，往下飞去。 出口是在天门了，李堂聿落在天门前的空地上。 他低头看着下面，忽然想起一件事：「「天缝之地在哪里？」 离开心切，却忘记问了。 李堂聿琢磨着要不先回去问下老君前往守职的流程。 刚回头，就看到一人擦着汗飞了过来。 那人看到他的身影连忙喊道：「封界上仙！停步！等我一下！」 李堂聿心想，看来有人能告诉我怎么去天缝之地。 果然，此人跑到李堂聿面前，递出一条捲轴，说：「上仙，您的受命捲轴。」 「谢谢，劳驾，天缝之地在哪里？」李堂聿一边说一边打开捲轴，里面内容写了他去天缝之地的事，他收了起来，丢进手袖里。 「上仙，无量天尊命小神协助您管理天缝之地，小神可带路前往，哦，小神名为平宣。」平宣一边擦汗一边颠三倒四说道。 李堂聿点头：「那就劳驾了。」 「上仙，请随我来。」平宣走到一块地，他站在前面，拿出一张令牌，令牌悬在空中绽放光芒，地上显现出法阵的光芒。 李堂聿看了一眼，是传输法阵。 「上仙？」 李堂聿跟着踏上，再次睁眼，眼前的画面一转，他们出现在悬崖之上。 平宣领着他走进悬崖不远的宫殿，向他介绍这里的事。 李堂聿明白这就是他以后常驻的地方。 按照平宣所言，他例行公事，巡查了结界，没有发现遗漏之处，就又回到宫殿内。 平宣只待了一周就回天庭復命去了。 天缝之地除了他，还有别的守界天兵，和人界一样实行轮班值。 李堂聿在这神界与人界之间缝隙住了下来。 这地方属于下九天的边界，是神界距离人界最近的地方。李堂聿闲来无事就拖着一张太师椅，坐在悬崖边上，看着人界。 这样寂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天庭又派来了三个小神。 光是看着面孔就感觉到年轻，听他们私下聊天得知都是新晋小神。他们是领命过来协助封界上仙行使神职。 李堂聿清楚，他们说是协助，实质是监督。 李堂聿笑了：「过来协助我？那真的太好了，那就劳驾各位了。」 李堂聿干脆就放手了，把事情都交给了来帮助的各位小神，落得一身清闲。小神后知后觉李堂聿当甩手掌柜，也敢怒不敢言。 毕竟是上仙，小神们也不能拿他如何。只能在记录他的事时候多加几笔。 无量天尊对此没有异议。 神界忌惮李堂聿和魔皇的关系，特意把他下放到这里，不会因小事轻易把他叫回去问责。 第166页 更不要说，只要神界人界的结界无恙，封界就无法被问责，至于具体细节也无法细究位列上宫的上仙。 之后，宫殿内又多进了一批小神，这次是领着神命监督。 于是过来协助的小神和监督的小神几乎隔三差五为了公务据理力争，宫殿再也不復往日安宁。 李堂聿于是在来到天缝之地一个月之后，看各位小神官又吵起来，李堂聿掏掏耳朵，起身悄无声息下了人界。 人界过了十年，变化并不大。他御风而行，很快就到了他熟悉的小镇。 千行门派下的小镇依然热闹非凡。 他做了变装，在人群里穿梭，听到这十年发生的许多事。 等他站在门派前的阶梯之上，有些感嘆。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是千行门派的人。即使飞升成仙，看着熟悉的路，也有点望而怯步。 他正打算偷偷去看师兄们一眼，忽然感受到一丝联繫。 他意念一转，意识到门派内供奉了他的东西。 李堂聿毫无负担拾阶而上，走了上去。 李堂聿在千行门待了一周，来自天缝之地传讯的信息就没停过，于是他又拍了拍屁股回到天缝之地，继续坐在主座，看着他座下的神官们吵架。他一边看一边吃从凡间拿上来的瓜子，打算听烦了，就下凡一段时间。 天尊不允许他回神界，也没说他不能下凡。 且他是天道指定的上仙，天尊只能限制他出入神界自由，其他可不行。 李堂聿理直气壮经常下凡。 他下凡次数多了起来，人界很快就知道他飞升，香火也越加旺盛起来了。 三个月之后。李堂聿正躺在椅子上打哈欠，忽然感到一股不可忽视的存在在靠近他这里。 他瞬间移动到悬崖之上，看向某个地方，接着穿过结界，看着一个人缓缓显现在他面前。 守护结界的天兵这才发现异状，跟在他身后，举起长枪，紧张兮兮盯着来人。 「上仙！是魔……皇来了！」 李堂聿直直盯着来人。 「上仙，这是魔皇，上次他来过，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这次不知道为何。」天兵有些畏惧说道。 李堂聿淡淡说道：「我知道了，都退下吧。」 天兵有些为难道：「可是……那是魔皇。不能再让他前进一步。」 李堂聿说：「守护结界才是你们的职责，这里是结界之外，是神界与人界的夹缝。既然知道是魔皇，也该知道你们打不过，都退下。」 天兵不再多说，称是，回到结界内。 李堂聿看着来人，没有说话。 魔皇信步走了过来，两人距离三米之远，李堂聿开口说道：「魔皇，你不能再靠近了。还是你们魔界想要对神界宣战！」 魔皇停下了脚步，缓缓说：「我来不为宣战。」 李堂聿淡淡说：「那还有何事。」 魔皇直勾勾看着他，嘆道：「我来看……师尊。」 李堂聿怔了怔，才说道：「你果然想起来了。」 在听到魔皇的名字叫楚长跃时候，他就知道。 李堂聿眼神闪烁着亮光，他移开视线看着上九天，说：「我没有身为魔皇的徒弟。」 楚长跃看着他，垂着眼，低声说：「师尊，又不要我了吗？」 堂堂魔皇看起来还有些委屈。 李堂聿愣了，沉默片刻后，他说：「少来这套。你恢復了身为人族的记忆，没失去身为魔尊的记忆吧。我可记得魔尊原本是什么样，还要像人族那样装就没意思了。」 楚长跃再次抬起眼，又恢復了魔皇眼里的锐利。 李堂聿转身摆了摆手，说：「看完了吧，回去吧。我可不想接下来还要迎接新一批神官的念经。」 楚长跃没有离开，他说：「师尊，在神界看起来也没那么高兴。不如来魔界，魔界有我，师尊可宽心。」 李堂聿顿了顿，回头看着他说道：「我还是那一句话，我不会跟你入魔道。」 楚长跃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说：「师尊，我一直在忍。即使成为魔皇我对师尊的想法也没有变化，就算你我分立两营也没有变。」 李堂聿背着他沉默了许久。宫殿内的神官已经走了出来，眼神惊疑不定盯着他这边看。 李堂聿突然「啊了」一声，接着回头说道：「我许久没有动过筋骨了。之前在人界就想过和你打一场，现在这个想法更强烈了。来试试吧。」 李堂聿手一伸，一把剑就凭空出现，他唰一声，剑发出嗡鸣声。 在神官穿越结界之前，他把楚长跃打下悬崖。 楚长跃在空中放任自己下坠，但同时也唤出魔剑，和李堂聿对抗。 「新晋魔皇，分个胜负吧！」李堂聿爽朗一笑。 神官都站在悬崖之上，往下看。 「不行，还是得下去，那可是魔皇。」一个小神官喊道。 他也变出剑，但看着下面极快的两道剑影，有些无从下手。 他旁边的小神官盯着说：「哪有我们能插手的余地。」 魔皇和新晋上仙战役，他们下去恐怕帮不了什么忙，还会受伤。 神官就这么看着他们打了三天，都没见两人分出胜负。 但两人的决斗掀起整个下九天的风暴，连人界都连着三天乌云密布，颳起风。 第167页 掌管天气之神被打乱了计划，忍不住下来，喊：「上仙，别打了！」 他的话没有引起任何反响。天气之神忍不住跺脚道：「封界！别打了！人界三天风暴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要打，也别在这里打了！」 李堂聿和楚长跃分开距离，淡淡回道：「那上神界打。」 神官们倒吸一口气。 「这可不行！」 李堂聿拍了一下脑袋，笑道：「没有召回令我不能再踏进神界是吧，行，那就再换一个地方吧。」 李堂聿一剑挥去，楚长跃单手挡住，冷静提议道：「去魔界？怎么打都行。」 李堂聿哈哈大笑，说道：「去吧。」 魔皇手在空中一抓，一条裂缝飞快撕拉出来。 李堂聿继续进攻，楚长跃后退进裂缝，李堂聿去追也跟着进去了，裂缝飞快消失。 众神官面面相觑，一个神官颤声道：「封界上仙要脱离神界吗？」 众人沉默。 一位神官默默补充道：「封界上仙本就被贬下界，不能进入神界。」 进入魔界之后，两人一边打一边移动，很快他们落在一座宫殿外。 楚长跃先停手，李堂聿剑一偏移，也砍在地上。 李堂聿干脆躺在地上，说：「歇歇。」 楚长跃低笑道：「进去歇歇，我准备了师尊喜欢吃的东西。」 李堂聿笑了，说：「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进来。」 楚长跃也笑了，认真说：「师尊对我总是心软的。」 李堂聿依然躺在地上，他确实也累了。这三天他几乎用尽了仙力，为了酣畅淋漓打一场。 看到他还站着，心想，魔皇就是不一样啊，修为不可同日而语。 楚长跃站得时间有点久，之后他才迈出步来，说：「师尊，我扶你进去吧。」 李堂聿看着他，认真道：「你也累了吧。」 楚长跃看出他的捉弄之意，也不装了，他伸出手，说：「我是累了，但是扶师尊进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李堂聿笑着握住他的手，说：「行，你背吧。」 他也不是完全没力气，就是看着楚长跃更犯懒了。 楚长跃背着李堂聿走进宫殿，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这一战胜负未分，以后机会还多着。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结束，番外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