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妻是面瘫怎么破》 第1页 《君妻是面瘫怎么破》作者:雪柳刺客【完结】 简介: 【吊儿郎当后护妻少年派攻×冷若冰霜后人妻沉稳派受】 [大框架:男人、女人和双儿。] 谢渊:“我猜忌?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让我如何?” 言堇云:“什么事实?事实是我玷污了姜涟儿的名声吗?那你们的事实呢?”他似乎吼出声,用尽力气。 “事实便是太母一心想废了我;事实便是她要你另娶他人为妻;事实便是你一心喜好男子,让身为双儿的我,该当如何?” 某人微张着嘴,抖动的双唇好不容易挤出:“双……双儿?” “是,我是双儿之身,我撒了谎,以男子身份嫁入国公府。我不是你所喜欢的男子,现下你更有理由休了我,谢三爷,你现在就可以写休书,立刻,马上。”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有误会吗,说完我们一起往屋里走,哈哈哈!!】 言堇云:既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那你爱什么? 谢渊:我爱你,给爷笑一个。 言堇云:得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ps:1v1,双儿生包子,he。 第一章 赐婚 武熙三十年,中都护国公携两子抗击外敌三年归。大破敌方都城,为武帝开疆拓土,深得帝心。 护国公携两子上殿受赏,长子谢峥屡立战功,加封为镇国大将军,正二品官职。次子谢源有勇用谋,战绩了得,加封为武卫大将军,正三品官职。 而武帝深知,护国公谢氏一族,加官晋爵已无可再封,便问护国公当下可有无想做之事。 谢国公说来也惭愧,当下他正有一事苦恼,急于解决,那便是家中弱子谢渊的终身大事。 谢国公只有髮妻萧氏一人,两人育有四子,三子一千金,谢渊为家中老么。 还记得当年奉旨出征时,未及弱冠的谢渊,谢国公本想带他一起去边塞歷练歷练,三五载归家,封官进爵,也好为他寻一门亲事,平了他那贪玩的念头。 谁知这小子不爱江山,更不爱美人,只喜爱那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如书中描述般的俊美男子。 自称对行军打战兴趣不佳,对招摇过市,郊边赏花、逗鸟倒是兴趣十足。不过,至于逛窑子嘛,那个年岁的谢渊还不敢,不然他爹非打断他腿不可。 谢国公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但老当益壮,谢渊乃老来子,便对此子亦是宽容些。再之,家中夫人与老母亲更是对他宠爱有加,对此谢国公也无可奈何。 如今的武帝是位明君,对市井风气多有包容万象之势。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都可婚娶。 尤其是本国双儿,更受律例保护。只因当朝国母,便是双儿出身,年号“武熙”便同“吾妻”,可见皇帝对国母的宠爱之情。 “老臣此番入朝别无他想,只上报战捷,君上无需再费心一二。”谢国公上前拱手拜皇帝。 高位的人不死心,“哦?那显得寡人有怠慢于功臣。” “君上言重了。” “不,所言极是。对了,寡人若没记错的话,谢国公是不是尚有一子未婚配?” “是家中弱子,已是舞象之年,未曾婚配。” “那正好,寡人给他做主了,先成家后立业,待他及冠,寡人再于之授官。敢问贤子可心怡哪家双儿或千金?”臣子有功就得赏,赏罚分明,赏无可赏便赠赏子子孙孙。 “未曾,说来惭愧。“谢国公嘆息,“老臣长年在外行军,忽略了家中弱子的成长之根本,犬子喜爱那风度翩翩的文人墨客,对女子对双儿是丝毫不敢兴趣啊!” “哦!这么说贤侄喜爱男子?无妨,本朝开明,寡人愿为他寻一门当户对的亲事。” 皇帝沉默的思索一番,开口道: “右丞相何在?” “老臣在。”右丞相出列。 “寡人听闻右丞相次子亦喜男风,可当真?“ “回君上,犬子堇云的确是断袖之好。” “那好,听闻那孩子如今已过及冠之年,一直未曾婚配,虽说二人年岁相差些许,但两家都是我朝忠臣之家,不如结为秦晋之好?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老臣全凭君上做主,能与护国公结为秦晋之好,老臣自当无议,这是犬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右丞相次子是断袖,这是大都人尽皆知的事,再者随着次子年纪的增大,丞相也为他儿子着急。 “臣正为此事犯难?既然君上做主,臣也绝无异议。”谢国公见言丞相都同意了,自己也为这事心烦,不如就顺皇帝的意,不赏点什么他老人家也过不去。 两位老臣拱手俯首答谢,“谢君上赐婚!” “退朝后二位爱卿来寡人御书房,有要事相商,退朝。” “恭送君上!” 护国公府不在大都,大都是本朝国都。早年谢氏第一人承爵位时,先帝便令护国公一族驻守中都。 中都地阔物博,气候宜人,皇家行宫便在此处。先帝重视谢氏一族,命其守卫一方净土。再加上此处为入大都必经之地,放一支定海神针在此,大都才能高枕无忧。 第2页 护国公一族,为武熙育才强兵,族中子弟,入朝能文,上战场能武,军事政要谢氏能占半边天。 大都右丞相府邸内,言丞相一回府便召见了自己夫人与侧夫人。至于为什么要见侧夫人,只因丞相府次子——言堇云,乃侧夫人所出。 言堇云贵为丞相次子,虽是庶出,但也是丞相之子。嫡长子成婚较早,弟妹尚年幼。所以言二公子一及舞象之年,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又沉稳,不免引来一众媒婆登门拉红线。 言二公子不胜其烦,随口一说“我乃短袖之好”,这下总算了了大都不少千金小姐的美梦。 后来门庭虽不若市,但也偶然有替自家公子来说媒的下人,也一併被冷眼劝退。久而久之,言二公子如今已过及冠之年,算大龄婚配之人。 府中嫡母与嫡长子对他也是十分关照,嫡母明知他双儿身份,却也为他隐瞒。 谁让这位虽身为双儿之身,却心怀大志,想像男子一般大展宏图,料想身份所拘,一直不甘示弱于此身呢。 府中嫡长子更是对这个弟弟百般疼爱,不惜为他专研草药毒物,只为改了他这双儿之身。 双儿之身与男子无异,只是左胸口上多了一朵淡色的菡萏印记,这印记只待双儿嫁为人妻,行阴阳之事后,才由菡萏转为芙蕖,便能怀胎。 本朝虽重视双儿,但大部分双儿不甘于后宅度日,因而便有用邪方强行逆天改命的,不过未成听闻有成功之先例。 言堇云,字冰之,字如其人。身为双儿,本该身长纤细,雍容娴雅,但他却偏爱习武,硬生生把自己打造成,同男子般气宇轩昂又凌冽的模样。 “相爷,此话当心?”两位夫人很是惊讶,三人里只有右丞相不知言堇言的双儿身份。 “君上可有明说,堇云是嫁是娶?”相比侧夫人的不安,丞相夫人就缓的很快。 “虽然君上没有明示,但不想也知道,国公府小子乃将门之后,以后国有需要,不得上阵杀敌,怎可入我这小小丞相府。圣旨不日便到,多半是堇云要入国公府呀!” “天啊!我儿该如何是好啊?”侧夫人捂脸痛哭。右丞相以为她这是不舍儿子远行。 但只有丞相夫人知道她在哭什么?她不哭我儿,她哭的是那欺君之罪啊! ——tbc—— 第二章 吾不娶卿不嫁 “堇云?可歇下了?”白天言堇云不知与他大哥忙什么去了?晚些侧夫人敲响了言堇云的房门。 “未曾,进。” 侧夫人推门而入,“跟你大哥瞎捣鼓什么一整日,也不见个人影儿?” “您无需管,不触律法便是。”言堇云头都不抬,端坐着拭擦他的佩剑。 “你啊,这性子到底随了谁的,冷冷冰冰的,在为娘面前也不甘示弱一二。这要是嫁于他人,也是这般,不知人家该如何冷眼待你?”侧夫人一提此事便开始落泪。 “好好的,娘亲又说这话。今日又有人上门说亲了?” “算是,不过这次是中都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是谢氏吗?” “正是。” 言堇云抬头看他母亲,“好好的,娘亲为何落泪,据我所知,护国公府唯一的三小姐,早几年便已成婚。” “是谢国公弱子,要娶我儿。” 言堇云一听,手下意识用力握住剑柄,“娘亲莫要说笑,对外,孩儿是男子,还是断袖,这是人尽皆知的。他一将门之后,不娶女子或双儿,为国公府添一儿半女,与我成婚图个什么?” “那人亦是喜好男风,此门亲事还是君上亲自定下的。” “什么?”言堇云瞬间意识到这次来真的,眼睛不免睁大,眼神兇狠,“那父亲也不加阻拦?” “哪拦得住,君无戏言啊!”侧夫人哭得更厉害了。 “不行,我得去找父亲说清楚,我不愿。”说着言堇云起身欲往外跑。 “不必了,圣旨明日便到,改不了了。”丞相夫人迎面而来。 “母亲!”言堇云立于门前。 “进去,我让人去喊你大哥了,荣儿一会儿便到,我们从长计议。” 就算四人关起门来出谋划策,最终也无计可施。 “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隐瞒。”侧夫人小声抽泣,她后悔了。 “姨娘不可说这话,堇云听着该难受了。”言堇荣深知他弟为这身份努力了多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儿逃了去吧?”侧夫人自然知晓她儿受不了后宅之缚。 “混帐。”丞相夫人将茶杯狠狠砸在桌上,“我看你是老煳涂了,堇云这一走,你将相爷置于何地,将丞相府置于何地?” “母亲,我们找人替嫁吧,不知可行得通?这个我可以办到。”言堇荣突然插上这一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不可,你别忘了?拜你所赐,你成婚时国公府两位长兄可是见过你弟弟的。”丞相夫人伸手摸了摸言堇云的头,也很是不舍。 “要怪就怪我们家堇云,太过出众了,总惹人惦记。” 丞相夫人虽为右丞相髮妻,但只育有言堇荣一子。侧夫人命好,入府便为相府添了两男一女。丞相夫人素来喜爱孩子,侧夫人性子又软,一来二去两人相处和睦,形同姐妹。 第3页 与此同时的国公府,谢渊也正在老太君那里反抗这门亲事。 “我不同意,太母、母亲,我还小呢?我不愿那么早便成亲?” “渊小子不小了,是时候收收性子,不该再玩了。”老太君慈爱的拍拍他的手。 谢渊撒娇道:“太母,我那群兄弟都尚未娶亲,就我跑在前头,他们会笑话我的。” “胡说,玩归玩,闹归闹,哪有成亲还结伴的?莫非你不喜那素未谋面的过门夫?不打紧,你大哥二哥见过言小子,虽年数大你一些,但是个好的,不比你差。” “不行啊,母亲!”谢渊又转向萧氏,“我性子就这样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塞一个人在我身边也没用,反正我不同意,让父亲回了。” “回了?”萧氏伸手推谢渊的脑袋,“你当是街上买卖,不想要便退了不成?” “不然呢?我不愿,全是父亲自作主张,那便让他回了。” “哎呦!初生牛犊啊,这是圣意,岂能跟市井买卖相提并论,回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老太君第一次对这孙儿的无知感到好笑。 就在老太君和萧氏对笑时,谢渊走到两人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在两人诧异中,谢渊开口: “太母,母亲,实话跟您们说吧,其实渊儿并非断袖,也不喜好男风。先前渊儿是为了逃避与父亲北上才撒了谎,自称是断袖之癖,军中男子众多,父亲一定会改变主意,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的确生效了。” “你说什么?继续说。”老太君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身。 “但渊儿万万没想到,君上念父亲有功,为何要赐婚与我啊?渊儿想着及冠时并向父亲坦白从宽,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谢渊撅着嘴,依旧赖皮:“太母,孙儿不想与一男子成婚。” “煳涂啊煳涂,你这煳涂虫,这可是终身大事,岂能儿戏。这些年你的清誉都毁在你这张嘴上了。”老太君气得直拍桌,萧氏上前扶她,老太君第一次对谢渊发火。 “太母,母亲。”谢渊跪爬到两人脚边,抱着老太君的腿就撒娇,“太母,现在怎么办?您平日最爱孙儿了,您想想法子,帮帮孙儿吧?” “太母就是太惯着你了,才使你如此胆大妄为。这可是圣意,明日赐婚圣旨便将送达,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我孙儿认命吧?”老太君也无可奈何。 “我不,太母,您再想想,您一定有办法?” “这次太母也没法了。”老太君坐回太师椅,摸着膝头的谢渊,又气又心疼。 “那我去找父亲说清楚。” “你去,你去,看你父亲不把你腿打断不可,到时候抬也抬着去拜堂。”萧氏站在老太君身旁,她算是看透这个小无赖泼皮,自己惹出的祸端不少,每次不还得老太君出面,但这次非同寻常,这小子躲不过的。 “母亲,您就看着儿子娶一男子回来,咱家的香火延续您不要了?” “打住,香火延续自然要,你上头大哥二哥不是摆设。你自己惹出的祸端,自个咽。身为将门之后,以身作则。既然亲事已定,便好好准备,迎新人入府,莫让人说国公府怠慢了新人。” “母亲,当真让孩儿娶一男子?” “当真。” “好了好了,乖孙儿快快起吧,地上凉。听太母一句劝,咱先成亲,后头你若有喜欢之人,太母亲自替你说媒去。虽说君上赐婚,那小子现在是正妻之位,怎么说也是庶子之身,改天找个由头废了他这正位,留给你喜爱之人,可好?” 谢渊一想,也有理,“好,太母说话算话。” “好好好,算话,行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谢渊终于高兴了,一熘烟便跑了。 两妇人望着谢渊消失的方向,萧氏嘆息,“母亲还是这般纵容渊儿。” “没法,谁叫他是我孙儿,我不惯着谁来惯。好了,今**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是,您也早些歇息,儿媳告退。” “慢着,此事国公爷那儿不知为好。” “儿媳明白。” ——tbc—— 第三章 君王之命,媒妁之言 赐婚圣旨到的那天,伴随着皇帝对新人的祝福与赐品,数不胜数。 从大都到中都,官道快马加鞭两个多时辰便能到达,送旨太监几乎是同一时辰进入两家府邸的,两家赐品数量相差无几,可见武帝对两家的重视程度。 两人的婚期定在下月初,目前算来,只有十几天时间做准备。 言堇云自圣旨入府,算是被他爹禁足于府里,不能出府习武,为此也是懊恼不已。 虽说他是嫁入他府,但这还没嫁呢,婚嫁那套枷锁就想把他禁于这后宅笼中。 他从就不是个安于现状之人,不让他出去,他不走正门不就得了。 这晚言堇云借着三脚猫的轻功,沿着围墙内的大树,几步便上了自家墙头。 言堇云刚上去还没站稳,外墙树上亦有一人,那人一身墨色行装,躺着树枝上,这着实把他吓得够呛。 没防备的他,不稳的步伐加上那练不到家的轻功,使他一声不吭的往外墙摔下去。那人动作矫健,一下子快他一步来到地上稳稳地将他接住。 第4页 被人拦腰扶膝抱在怀里,言堇云反应过来后迅速起身,离来人稍远些,快速拔出佩剑架在那人颈脖上。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丞相府外鬼鬼祟祟?” 谢渊也很无奈啊,他偷偷跟他大哥谢峥入大都送喜帖,想着那未过门夫究竟是何模样,为何已过及冠之年还未成婚,不会是相貌丑陋的世家公子吧。 不行,他得去看看,在他这里,虽说他俩的婚事有名无实,但娶一个糟心的暂时放屋里,每日瞧着不也是硌得慌。 天刚暗下来谢渊便来了,在这蹲许久了,这墙后是相府后院,他想在这蹲应该可以目睹一眼那位言二公子芳容,结果等来这么个人。 不过此人虽是男人,但腰板好是纤细,不是一个正常男子的腰身吧?模样倒是俊得很,但也是个偷偷摸摸趴墙头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人看上去应该与自己相差不大,不该是言二公子,该不会是他的老相好吧? 谢渊想着,这么俊得老相好,可不能便宜了那位言二公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还是个冷艷的美人,不过怎么一下就黑脸了。 谢渊笑着抬起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剑身轻轻移开。 “嘿嘿,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谢渊脖子上的剑刚被拉开半尺宽,现下又落回到脖子上。 “还不如实招来。”此人不依。 谢渊没法,的确是个不好惹的美人,他双手举过头顶,“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是来找言二公子的。” 持剑之人上下打量着谢渊,“你是什么人?找他何事?” 谢渊心里嘀咕:“果然是相好,连言二公子都免了,直唿称‘他’。” “我乃言二公子故交,听闻言二公子即将出嫁,我来看看他。” “一派胡言。” “且慢,阁下又不是言二公子,凭什么断定我们不是故交。” 言堇云愣了一下,他现在有口难辩,“他绝不会有你这般,浑身匪气、满口谎言的故交。” “此言差矣,阁下不也深夜飞檐走壁,都是走别人家的墙头,这点跟我也不分彼此吧?” “油嘴滑舌,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言堇云将剑收回,他好不容易出来,不想与人过多纠缠。 谢渊更不想闹开,见不到言堇云也无所谓,他只是来试试运气,只是见到他的老相好时便想逗逗他而已,现下见好就收。 “好好好,莫要动气,我走便是。” 谢渊并未走远,在拐过一个墙角后便跃上屋檐,看那人远去的背影,也快速跟上。 那人一个人来到闹市,慢悠悠的闲逛着,好似远游人要将这繁华印入眼帘带走一样。 两人就这般,一个在闹街上无趣的走马观花,一个在屋檐上小心的飞檐走壁。 谢渊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不喜欢闹,却又在喧闹中依依不捨,好奇特的男子。 夜幕渐深,那人还未还家,只见他只顾往穿城河畔走去,并屹立在河边观望。 今晚月色皎洁,净空万里,夜空中肉眼可见满天星辰。今日途中便听闻,大都这几日便是赏月观星的好时候,看来这人便也是为了来看这满天星辰? 或者说是对言二公子求而不得,独自在这伤感,那自己岂不是夺人所爱。 谢渊就在不远处,越想越纠结,眼看夜色已深,那人还立在那里,而自己却不得不回他大哥那里。 谢渊出来太久了,谢峥不免担心,在中都,自家的地盘随他胡闹。但这里是大都,由不得他胡来,就在谢峥吩咐手下之人去寻他时,谢渊回来了。 “出去干嘛了?为何这般久?” “没事儿,大都繁华非常,不觉看花了眼,多待了一会儿。” “那行,可用晚膳?” “用过了。” “那便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启程回家。” “啊?这么快便回去了?” “事情办妥了自然要回去,你跟着我出来,隔三差五不见人影,要是把你弄丢了,不光父亲母亲,太母就能剥我一层皮不可。” “大哥,哪有那么夸张,我都那么大个人了,哪能丢了不成。” “这是国都,天子脚下,皇亲国戚都住这儿,咱们行事也要留意半分,不要给国公府添麻烦才好。” “知道知道,大哥,来时你都说好多遍了。”谢渊掏掏耳朵,自顾在一旁坐下, “好话不在多。”谢峥恨铁不成钢,但也一脸宠溺之态。 “就不能再宽限两日?” “怎么,你有事儿?” “也没事儿。” “说不出个所以来,免谈。” “大哥,你不是与右丞相长子一向交好吗?” “是又如何?” “你此次来大都,也没见你与他碰面叙叙旧?” “你与向荣其庶弟不日便成婚,到时我们自然会见,不必急于这一时。莫非?”谢峥看向这个泼皮弟弟。 “什么?”谢渊还不明所以。 “渊儿想见那人?” “见谁?” “明知故问,我那未过门的弟夫?”谢峥一脸笑意。 第5页 “大哥你别瞎猜。” “猜的对与错有可区别,反正现在不适合见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过你放心,大哥早些年替你看过了,那孩子不错,不过不善多言,是个妙人。只是有些年头未见,现在模样或许发生了些变化。” “大哥也说了,几年未见,万一这些年他就长歪了?长丑了呢?” “原来渊儿在意这个,不可能,大哥给你保证。万一真是丑了不入渊儿眼,那大哥给你找江湖邪郎中,给他易容,就按渊儿喜欢的模样。” 谢峥越说越不着边了,谢渊算是看出来了,他大哥公私分明,就压着成亲之前双方不可见面为由。 “行了行了,大哥就爱拿我说笑,不见就不见,回吧回吧。” ——tbc—— 第四章 接亲 起初谢渊真的很想去见见那位言二公子,到底长的何种模样,为何能让一个美艷的男子对他暗自伤心。 谢渊不知为何,近日老是对那晚遇见之人,耿耿于怀。这些天谢渊算是想明白了,言堇云便是那妥妥的负心汉,他始乱终弃,一心想入国公府。 谢渊自行脑补的想法,加之原本就不喜男风的他,现下一点也不想见到言堇云,甚至有点怨恨他。 成亲当日,考虑到大都到中都路途较远,接亲队伍全部轻装上阵,都是军队里拉来的骑兵。 接亲由谢峥带队,去时赶在两个时辰之内到达,回来时捎上新人慢点没事,只要赶在日暮之前回国公府便可。 为何是谢峥带队,而不是新郎官谢渊领队。谢峥看今早一起就懒洋洋的么弟,气就不打一处来,看来指望不上。 这人之前还吵着要去见见自己的新夫,现在就要见到了,自己反而这副模样。 家里的长辈再三强调,路途遥远,让谢峥注意点谢渊。再则注意时辰,莫要错过良辰,耽误了新人。 国公府接亲队伍出发了,而丞相府这边,言堇云也在婚婆子和下人的协助下,不紧不慢的准备着。 “都想好了?”言堇荣站他身旁,轻声问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其实言堇荣后来也同意侧夫人的说法,那便是让言堇云逃了。 只是他们小看了言堇云,虽然他性子清冷了些,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他对丞相府的爱是不可估量的。这是他的家,让他弃家于不顾,他办不到。 “这个你拿着。”言堇荣将一个精緻的木盒送予他。 “这是何物?” “药,有救人的,亦有害人的。” 言堇云轻哼一声,“大哥是嫌我无能,无力自保?” “非也,大哥这些年研制了许多妙药,救人的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害人的,你自行估量。”言堇荣蹲在他跟前,捂住他放在膝上的手。 “往后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你的身份总有被识破的那一天,但能拖一天是一天。你新夫二位兄长皆是大哥至交,我会让他们多多关照你。至于你房里的那位,你多多提防他便是。” 言堇云面无表情,“他要是敢强来,得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保护了二十来年的弟弟,最终还是摆脱不了嫁人的命运,“好了,知道你性子冷,以后也得慢慢把它改咯,不然容易让人说闲话。说我们丞相府的公子哥傲慢无礼。” “我一向如此,改不了,亦不想改。” “行吧,难得你这一身傲骨,吾弟好自为之吧。” 临近午时,国公府迎接亲队伍到了丞相府几里外,开始放慢速度,迎亲奏乐声铺天盖地响起,百姓驻足,街上顿时热闹非凡。 国公府从下聘开始,街道上的百姓早就有所耳闻,只等着看两男子成婚,两府能有多大排场。 这不迎亲乐一奏,街道两侧便围满的百姓。接亲队伍统一的红色服饰,整齐划一的骑兵阵排,宛如一条血色长,漫游在国都繁华的街道上。 可以见得,国公府并未因言堇云的庶出身份而怠慢了他。 入城后,谢峥便让谢渊排头走,即便他心有不愿,今日也是他大喜的日子,两侧百姓都看着,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大伙快来看看新郎官,这便是国公府最受宠的么子吧,果真年轻气盛、飒爽英姿,颇有各位将军的风采,真是后生可畏啊!” 街道旁有眼力见的人群开始议论起马背上那神采奕奕的新郎官。 “这要是未曾婚配,不知得捕获多少千金小姐的芳心呢?” “没有这点本事怎样与言二公子相配,据说那位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只不过两人皆为断袖,这般好的家世、样貌,不留一儿半女,可惜了。” “话不得说太满,国公府那位现下年轻气盛,保不既过后不纳妾。” “这位兄台,这你就不了解了,据我所知,国公府男儿唯专情置之。” 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在丞相府大门前停下,谢峥第一个先跳下马,来到谢渊身旁,拍拍他示意他现在下马。 丞相府大门开启,言堇荣携下人出门迎接。 “平定兄,别来无恙啊,恭喜恭喜!”言堇荣笑呵呵上前与谢峥叙旧。 第6页 谢峥,字平定,是当年老国公爷为平定一场流民暴乱,许久未归。归家时孙儿已会喊太翁,老太爷并为他取了“平定”二字。 “向荣兄,多年未见,同喜同喜。你我二人至交之情,现下是亲上加亲,甚喜啊!” “那是,这便是弟婿吧,果真一表人才,吾弟今后有劳了。” “向荣兄见外了。” “来,长途劳顿,里边请,待良辰便送新人出门去。” “请!” 迎亲队伍稍作休整、补给,来时快马加鞭,返程肯定要慢些,虽接亲用的是马车花轿,但也不便快速赶路,现下时辰还算充裕。 良辰一到,外头下人喊道:“新夫到!”。厅堂里闲聊的几人通通起身,谢峥将谢渊推至厅堂门外,让他在那等新夫。 谢渊不情不愿刚站定,只见长廊外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他那即将过门的新夫,新夫两侧分别被两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搀扶着,想必这二位便是丞相夫人与侧夫人,谢渊的岳母大人们。 新夫婚服与他身上的婚服无异,图案也相似,都是麒麟为图,皆为男子服饰。不同的是新夫婚服为青绿色,谢渊身上为绯红色。 只是那纤细的身姿,还有头上覆的凤印盖头,要不是身上那身婚服,谢渊当真觉得他娶的不是一位男子。 谢渊不知不觉看迷了,不知人都已到跟前。丞相夫人将言堇云的一只手递给谢渊,却见人迟迟不接。 “谢公子?谢儿婿?儿婿?” “诶!” “回神了?接着,吉时要到了。” “啊?好。” 谢渊小心翼翼接过新夫的手,那手颤了一下。这手虽不似女子的手那般柔软,但这手十分修长白净,手心处还带着小茧,定是时常握剑造成的,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两位新人给丞相爷和两位夫人敬过茶,并跪拜双亲,感恩父母养育之恩。 大家都在等言堇云是否会跟父母说些告别的话,可是盖头下的人却一言不发。 眼瞧着吉时要到了,丞相爷便开口: “罢了,我儿这一出门,便是国公府的人了,日后若是受了气,便回相府来,老夫自会替我儿做主。谢儿婿,我儿堇云日后有劳了。愿你二人风雨同舟相携手,比翼齐飞相伴左右。好了,时辰已到,堇荣,送你弟弟出门吧。” 言堇荣来到言堇云跟前背对着他蹲下,他要背新人上花轿。国公府的人走在前头,他背着弟弟跟在后头,龙凤胎幼弟妹护在两侧。外边下人喊着:“二公子出门啦!” “大哥?”背上的突然人轻声开口,声音似哽咽。 “嗯?” “往后家中就有劳兄长了,替我孝敬父母,承欢膝下,拜託。” “放心吧,照顾好你自己。” “嗯!” “二哥,千万时常回来看看我们。”幼弟妹也捨不得他。 “好!” 接亲队伍现下浩浩荡荡开始往回走,丞相府大门前,丞相夫人与侧夫人用帕子捂脸泣不成声,丞相爷望着远去的接亲队伍,也是红了眼眶。 ——tbc—— 第五章 礼成 日暮时分,接亲队伍在规定时辰里,终于出现在中都城下。 队伍一入城门,街上便沸腾起来,锣鼓喧天,炮竹声,起闹声,声声入耳,比在大都还热闹几分。 中都百姓可是国公府的拥护者,满门忠臣之家,将门之后,护国有功,谁能不爱戴。 “晓曦,外头怎如此喧闹?”言堇云问身旁的大侍女。这次出来,他带了两名侍女、一名侍卫和一名侍从,皆是他的贴身奴僕。 侍女晓曦和晨霞,侍卫苍暮和双儿侍从辰暮是兄弟俩。是言堇云随言堇荣寻药途中捡到的,当时苍暮带着年幼的辰暮在流民中苟延残喘。 言堇云见辰暮是个双儿,联想自己的身份,便收留了他们。 这些年苍暮跟在言堇荣身边习武,如今年的数正与谢渊相仿。而辰暮则跟在他身边,现在还只是舞勺之年,但照顾起言堇云那是尽心尽责,无微不至。 晓曦与他家公子同乘在花轿里,方便途中有个照应。她轻轻撩开小窗户上的帘子,稍微瞧了一会儿。 “公子,入中都城了,是百姓们夹道欢迎新人呢?” “如此声势浩大,看来国公府在中都的地位不可估量。” “是啊公子,看来公子以后在这中都城内,定能占一席之地。” “莫说笑,我是什么身份,身份暴露那天,便是我的死期。” “呸呸呸,公子莫要在这大喜之日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公子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享尽荣华富贵。” “如此甚好。” 颠簸了许久的马车终于停下,外头有人高唿:“到,新郎爷三箭定干坤,请,新夫下轿。” 晓曦赶紧替言堇云将婚服整理抚平,检查盖头,外头有人轻敲轿门三响。 轿门由外被打开,晓曦把内帘拉起,让新夫出轿,轿外两位全福嬷嬷连忙伸手扶住新夫,搀扶新夫跟新郎爷入府门。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街上灯火璀璨,国公府内更是灯火通明。 第7页 大门口放着一块捶布石,石上放一马鞍,鞍上放一串制钱。全福嬷嬷扶着新夫,谢渊也在新夫身侧,同他并走,新夫抬脚跨过去,随同的傧相高喊:“前进平安”。 当新夫前脚迈入门槛,后脚抬起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一全福嬷嬷赶忙把马鞍抽掉,傧相道:“一人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二位新人往前走,前面摆放着一个火盆,新夫迈过去,傧相继续道:“过火盆,过日子,红红又火火。 新夫过了马鞍、迈了火盆后,便是踩瓦,破“房煞”,让过去如碎瓦,开始新生活。 二位新人继续向院内走,一路有人向他们身上撒五谷杂粮、彩色纸屑、草节、栗子、枣、花生等,目的在于驱邪门。 谢氏长辈们站在厅堂前翘首以盼,袁嬷嬷见新人快到了,这群人还未落坐高堂,便出声劝各位主家。 “来啦来啦,各位主家都快快归坐,孩子们都快到跟前了,不能在这堵着,张嬷嬷,扶你家夫人回坐,老太君,老奴扶您回吧。” 袁嬷嬷是国公府老太君的贴身侍女,而张嬷嬷则是主母夫人的奶娘,二位嬷嬷在国公府都有一定的份量。 新人来到厅堂门外,张嬷嬷从侍女手中接过红绸牵巾,一头递给他家三少爷,另一头给到新夫手上。 新人入厅堂,立于大堂中央,傧相高唿: “一拜天地!”感谢天造一对佳偶; “二拜高堂!”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夫夫对拜!”愿夫夫恩爱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永相随。 “礼成,送入洞房!” 新夫被送入洞房,新郎爷则被他那帮弟兄掳走了。老太君瞧着新夫那纤细的身板,嘱咐袁嬷嬷,安排点吃食送入洞房中。 今日舟车劳顿,让他先垫垫,看着她那不争气的乖孙,也不知那群泼皮娃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渊这边,他那三兄弟总算信他真的娶了一男子当少君,起初听他说武王给他赐婚,赐了一男子,他们还不大相信。 今日看新夫那身婚服,便是男子无异。 “你小子喜男风,为何不告知我们?”秦安上手勒住谢渊的脖子,质问到。 “谁告知你,我喜男风了?” “那你还娶……。”曹仁斌指了指洞房的方向。 “君命在上,如何不从。” “啊!当真?”三人异口同声。 谢渊提示大家小点声,“当真,莫要出去乱说,不然我爹非扒了我不可。”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曹仁斌问。 “再看吧,不行便废了另娶便是。” “高明,果真不喜男子。” “也是,三儿要是喜男风,这些年,我们怎会平安无事。”年长些的华南若有所思。 谢渊是国公爷嫡生第三男丁,故他的弟兄们给他取名谢三儿。 “呸,即便我喜男风,也断断看不上你们。” 华南笑道:“哟,三儿成婚了骨气都硬了不少,看来咱们哥仨儿只配给三儿陪酒。” 秦安举杯,“来,不管怎样,今日也是谢三儿成亲的日子,我们敬他‘堂开蓬莱景,人醉武陵春’,噗哈哈哈,喝酒。” 一群将门之子、官家世子,平日豪放不羁,能闹能笑惯了。 谢渊深知秦安在开玩笑,但他当下真心烦躁不安,一会该怎么面对那人,不如不见? 酒过三巡,这些小辈平时哪能豪饮至此,家中管的严,今日敞开的喝,不一会趴的七七八八,新郎爷亦不例外。 国公爷要是不束髮,定能怒髮冲冠。宾客如云,他眨眼的功夫,这群泼皮便喝得如此烂醉。 赶紧命人将新郎爷送回洞房,谢渊还能走,就是有点认不得人。 谢源上前将他扶起,他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一手拍开谢源的手。 “别闹,走远些,我成亲了。” “呵,还知道自己成亲了,看来还没醉,起来,二哥带你找新夫去。” 兄弟二人踉踉跄跄往洞房方向走。 谢渊醉的开始说煳话,“我不喜他,一点都不软。” “什么呀?新夫刚过门,你什么时候摸过了,就知道人家软不软。”谢源暗笑,也是第一次见到醉得如此厉害的么弟。 “不如女子嘛。” “莫说煳话。” “本来便是。” “堂堂七尺男儿下嫁与你,你便要疼惜一二,莫要耍小孩子气。” “不去,送我回屋。”谢渊说是送他回先前自个住的屋,而谢源理解为快些送他回新房。 现在的新房是老太君觉得新夫入住人多了,便给谢渊换了新地。 “好,这不正往回走吗,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tbc—— 第六章 喜床太凉了 夜已深,宾客逐渐散去,言堇云刚用点吃食,想着合卺礼还未全,便又盖上盖头等着。 言堇云端坐在床塌上,听见外头有动静,他紧张的伸手握住枕下的佩剑。 敲门声起,是下人,他收回手端坐着。 一会儿晓曦他们和几个府里的丫鬟鱼贯而入,为首的是全福嬷嬷,她旁边便是那个喝得烂醉的新郎爷,不过还行,还能自己站稳。 第8页 “三少爷,给,拿着。”全福嬷嬷从丫鬟手中接过如意喜秤,递给谢渊。 谢渊醉意迷离的眼盯着喜秤,“干什么?” “揭新夫盖头了少爷。”全福嬷嬷笑着指引他向新夫的方向。 “哦!” 谢渊脚上踉踉跄跄,手持喜秤来到床前,用喜秤慢慢揭去盖头,新夫的脸便露了出来,在场的下人除了陪嫁的,都惊嘆不已,怎会有男子长的如此惊艷。 言堇云也十分惊愕,怎会是他?那个有一面之缘,谎话连篇、满身匪气的人,竟是自己的新郎君,造化弄人不是。 相比大家的震惊,谢渊就平静多了,他醉得厉害,压根没心思去管这些。 揭完盖头,谢渊转身把喜秤扔给全福嬷嬷,连看都不曾看新夫一眼,自顾错开新夫从一旁爬上喜床去。 “我要睡了,头疼的很,你们都退了吧。” 刚刚震惊新夫姿色,现在谢渊的举动又着实把下人们又惊了一遍,连新夫都吓得起身,差点被自己的绊倒,十分嫌弃的站在床旁,晓曦上前扶住他。 全福嬷嬷也连忙上前把人拉起,“我的少爷啊!礼不可废,快起起,还未行合卺礼呢?” 几人一同将谢渊从床上挖起来,扶他到桌边坐下,谢渊抬手扶额,一动不动。 全福嬷嬷命丫鬟将合卺酒放于桌上,示意下人们全部出去。 “二位新主,记得行合卺礼,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下,老奴告退。”全福嬷嬷退出去关上房门,屋里瞬间静的出奇。 许久,言堇云还站在床旁,脚都要站麻了,刚想抬脚回床上坐,桌边转来声音。 “给你?” 言堇云回头,只见那人一脸傻笑的看着他,一手拿着一杯合卺酒举在胸前,一杯伸手要递给言堇云。 “快来,拿着。”见言堇云没有要动的意思,谢渊快步上前,将一手里的酒杯塞到言堇云的手里,“拿着。” 然后拉起言堇云拿酒的那只手,和自己的手环上,“干杯。” 言堇云就这么被动的行了合卺礼,就在他还错愕间,另一只手也被拉起,一个空杯便塞给了他。 现下他双手举着杯子,无奈的看着坐在床前使劲蹬靴的人,靴子成功蹬掉了一只,人便四仰八叉、迫不及待的躺下,睡着了。 言堇云气到失语,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杯子,走到桌边,将它们沉重的砸在桌上,自己则坐在桌旁消气,缓了好一会儿。 “苍暮?” “在,公子。”苍暮由床帘后走出。 “把他弄前房去。”前房连着主室,隔着帘子,供主家平常暂歇的地方,里面有一贵妃榻,是入门时的外间。 言堇云在没人来时,自行在屋里转了一圈,对这里面的布局了解的七七八八。 苍暮将谢渊拉起,这人睡得很沉,苍暮把他背起,正要走。 “等会儿。”言堇云叫住他。 “公子,何事?” “这个给他。”只见他家公子走到床旁,拿起一个鸳鸯枕丢给他。 就这样,国公府三少爷的洞房花烛夜,便是自己抱着鸳鸯枕在贵妃塌上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微亮,谢渊一个翻身把自己摔地上了,就胳膊肘磕到了,头还在枕头上枕着,胳膊肘的疼痛使他清醒了不少。 宿醉后的头疼脑胀在这时便发挥了效果,他顾不上胳膊肘的疼痛,坐起双手捂着脑袋。 “福泽?福寿?死哪去了?”谢渊对门外喊他的贴身侍从,没人应。 “福泽?”谢渊的声音提了一些。 “诶诶,少爷,小的在。” “滚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不止福泽,还有晨霞。晨霞向谢渊行礼,瞧了一圈,没看见自家公子,还早呢。她看向福泽,福泽示意她先出去。 “福泽,过来,帮我揉揉头,疼的厉害。” “是。” 谢渊就地而坐,福泽来到他身后替他揉太阳穴,这是与谢渊一同长大的侍从,唯谢渊马首是瞻。 “少爷,您这是?” “宿醉头疼,看不出来吗?” “不是,小的所指,是您怎么还是这身衣裳。” “我的衣裳?我的衣裳怎么了?”谢渊低头一看,也心有疑惑:唉,怎么还是这身衣裳,哎呀,昨晚是他的同房花烛夜啊,理应和衣而眠了,为何还这般整齐。 再说,等等,刚刚自己是从这贵妃榻上跌下的,自己在这过了一夜,没回内室吗? 那新夫呢?想到这,谢渊顾不上头疼,拍开福泽的手,新郎爷没回屋,屋里那位也不知出来寻自己,真是岂有此理,敢让本少爷在这白白受冻一夜。 谢渊左右看看,一双靴子平整的放在贵妃塌下。示意福泽拿过来穿上,站起身打算去找新夫说说理,谁知怀里的鸳鸯枕在他起身时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谢渊拾起,不免想到:嗯,这是鸳鸯枕,莫非是我已经回屋了,是自己醉的厉害,自己跑出来的?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福泽见自家少爷起身便不动了,叫一下他。 “哈?没事,福泽,屋里那位……?”谢渊降低了声音,指了指内室。 第9页 “啊?少爷是问少君?” “不然我问你啊?” “现在尚早,少君还未起身。”福泽内心:“您不是才从里边出来嘛,问我这是何意?”可是福泽没想到,他家少爷昨晚压根就不睡内室。 谢渊心想:要不趁那人还睡着看上一眼,还不知那人是何模样。 谢渊兴致勃勃的去拉开内室的门帘,将头往里一伸,瞧床的方向,可惜喜床已放下帷幔,遮得严严实实。 罢了,还是不看了,一会儿将人吵醒,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谢渊悄悄合上门帘,快速转身,碰巧迎上福泽也凑上来,他也未见新少君模样,主僕二人撞个正着,两人捂着脑门不敢乱出声。 谢渊第一个开门沖了出去,福泽紧跟其后,把候在门口的晨霞吓了一跳。 “这是?”晨霞愣了一会儿,“怎么了?”晨霞伸头进屋瞄一遍,里边寂静的很,她轻轻将门带上。 而跑出不远处的主僕二人,谢渊刚停下,又给刚到的福泽一巴掌,直接扣在他头上。 “你没事凑上来做甚?” “明明是少爷回身太急。”福泽又是捂额头又是捂脑袋,好不可怜。 “还敢顶嘴?”谢渊说着又要上手。 福泽急忙认错,“少爷饶命,小的知道错了。不过,少爷,您为何要跑出来?” “对啊?我干嘛跑出来?哎呀,不管了,走,回去。” “嗯,诶?少爷,方向错了。” “废话真多,快跟上,回听竹轩。” “啊?哦!” 而喜房这边,谢渊他们走后许久,言堇云才传人入室伺候。 “他们走了?” “早走了。” “好,起身吧。” ——tbc—— 第七章 一人请安 新婚第二日清晨,新夫要给长辈请茶,言堇云带着晓曦和辰暮,前往斓霄斋。 斓霄斋是国公爷与主母夫人的住处,言堇云先给两位长辈请安,而后再去老太君那儿,陪老太君用早膳,这是昨晚袁嬷嬷送吃食前来时吩咐过的。 言堇云来得早,二位长辈才刚起,他便在堂屋等了些许。 这会儿外头有声音传来,听这声音即将入门来,言堇云急忙起身,只见两位比他稍年长的女子,领着各自侍女入门来。 想必这便是国公府两位少夫人,言堇云向她们请礼,正纠结哪位是长嫂?哪位是二嫂?该如何称唿时。 其中一位看上去较活泼些的,抢先主动上前打量着言堇云。 “这便是弟君吧,果真一表人才,这等容貌让二嫂嫂我自愧不如啊!” “堇云见过二嫂。”又转向一旁的秦氏,“见过大嫂。” 大嫂秦氏是南乡女子,性子温婉如水,嫁入国公府多年,原小家碧玉中亦显现出揉中带刚之感。 二嫂王氏乃驻塞外骠骑王大将军之女,亦是将门之后,自幼生长在塞外,性情豪爽些。 “弟君不必多礼,我们不是外人,你不必拘谨,嫂嫂还要劝你,既来之,则安之。”秦氏上前,本想拉起言堇云的手安慰他几句,但想着毕竟男女有别,只得稍远些立着。 继续道:“以后这儿便是你的家,我们便是你的家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莫要见外。” 王氏亦补腔,“是啊,莫要见外,听闻你二哥说,弟君亦是爱习武之人,改日也同二嫂嫂切磋切磋。” “堇云武技不精,不敢在二嫂面前卖弄。” “不怕,不精呢?二嫂嫂还可以教你。不过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磕碰划点小渊儿会不会怪二嫂嫂?” 王氏笑着打趣眼前这个冷艷又高贵的弟夫,这样的一个人,笑起来定十分悦目,不过怎么逗他好像都不笑。 “代越,莫要胡说。”秦氏见她拿新人说趣,打住她那心直口快的想法。 “唉,说到渊儿,怎不见人啊?你二人未曾一同前来吗?” 言堇云刚要回答秦氏,便被国公夫人打断了,“怎都来的如此早啊?” 大堂里的人回身给二人行了礼,国公爷与国公夫人落坐高堂, 秦氏与王氏随后落坐,言堇云未回坐,等着下人端茶来,好向长辈敬茶。 国公爷瞧着人站着,便对他说道:“堇云儿婿,既来了国公府,便是国公府的人了,往后这儿便是你的家,需要什么同你母亲讲,说不得的,与渊儿讲,莫要见外。渊儿呢?渊儿上何处了?为何不与你前来?” “回国公爷。”言堇云回答。 “该改口了。”国公夫人笑着打断他。 “是,父亲,郎君今日一早便出门了,昨日宿醉不爽,现下正在校场骑行醒神,莫去打搅他。敬茶之礼,堇云代劳足矣。” “难得你懂事,那小子昨日的确喝勐了,也怪老夫不甚注意。今日便饶了他,日后他再惹你不爽,你便告知老夫,老夫替你做主。” “谢父亲体谅。” 这时国公夫人也接了话,“丞相府出来的孩子果非一般,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那儿呀泼皮无赖惯了,现下瞧着你沉稳知礼,我儿便有劳儿婿日后多多看护一二,你二人有缘,切记好生经营才是。” 第10页 言堇云觉得国公夫人话里有话,但未深究。 “母亲的话,堇云记下了。” 这时张嬷嬷让人端茶来,新夫给公公婆婆敬了茶,也算改了口。 再敬秦氏与王氏,国公夫人再次开口:“你大嫂二嫂,想必方才你们都认识过了,日后你在府里多与她们走动走动,也好有个照应。” “是,堇云明白。”言堇云回坐, “堇云儿婿,国公府是将门府,你虽嫁于我儿,但你身为男子,亦可以与府中男儿上营地、上校场去歷练一二。听峥儿说,你在相府时也喜欢玩弄刀枪,正好,来对地方了。”国公爷乐呵呵的与他闲聊。 “谢父亲成全,堇云是喜欢剑术,只是不才,与府中大哥学了许久,也只刚参透其一,不知其二。” 言堇云其实心里高兴坏了,但不显以表,只这一瞬间他都忘了其双儿的身份,国公府的人把他当家人,把他当正常男子般,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无妨,军中武技者数不胜数,什么样的没有啊,改日让你二嫂嫂带你去见识见识。” “嗯?”言堇云颇为惊讶,女子也可以进军营吗?“二嫂亦可以出入营中习武?” 秦氏笑着答他,“她呀!不仅能进得,还能到营里叫板呢?日后你可好好练,也跟她叫板,最好能打败她,让她灰熘熘回家来,免得赟儿总找不着娘亲。” “大嫂,莫要拿我打趣。” 秦氏的话惹得堂屋里的人笑声连连,面对公公婆婆,王氏这会儿倒是不好说别的,毕竟她的确爱往军营跑,孩子大部分都是秦氏帮忙照看的。 言堇云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人的相处方式,竟是如此独特。 “堇云啊,不满你说,老夫时常征战在外,对渊儿疏于管教,让他染得一身游手好闲、瞎胡闹的性子。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日后带带他,提点提点。你要去营里,可以,也多带他去,那小子可不怎么喜欢军营。” “哦?这是为何?” “这你自行去了解吧。” “好了,今日安也请了,茶也敬了,时候不早了,堇云还要给老太君请安去,莫要留他太久了。” 国公夫人瞧着时辰不早了,老太君那还等着呢,便放人走了。 言堇云匆匆赶到凤栖斋,老太君已等候多时。 “堇云给老太君请安。” “来了,莫生分,随渊小子叫我太母便可。” “堇云来迟,望太母莫怪。” “不怪不怪。”老太君和蔼可亲,邀他同坐,“来来来,到太母跟前来,让我好好瞧瞧,昨日见你盖着盖头,就瞧着,怎这般清瘦。今日一见,你这相貌倒配这身姿,不过身为男子,我孙婿这可太瘦了些。日后让渊小子带你多练练,算强身健体用。” “太母说的是。” “听下人说,今早就你一人前来请安,渊小子是不是野了去,这小泼皮,改日太母替你教训他这野性。”老太君深知谢渊不喜新夫,故说些安慰的话,让初来乍到的新人放宽心些。 “郎君有事外出,孙婿代郎君请太母的安。” “他有事?就他那破事还多呢?也难得你心宽,是个识大体的。若日后渊小子不惜你,太母稀罕你。” 言堇云在凤栖斋整整待了半日,老太君甚是喜欢这个新孙婿,虽性子清冷了些,但举止得体,哄得老太君开心的像个孩子。 若谢渊喜欢男子,这不正好嘛,只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tbc—— 第八章 不见不相识 言堇云今日请安,半天都在老太君哪儿耗着,剩余半日便留在新房,也就是沁雅轩,国公夫人让张嬷嬷前来教导新夫规矩,学着如何适应国公府。 张嬷嬷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私下也会关心新夫一二,但同时也是一个侃然正色的老嬷嬷,教导起规矩来也不含煳。 张嬷嬷带了一些人来,这是府里多派的下人,前来照顾沁雅轩的两位少主的。 言堇云心思缜密,张嬷嬷一点就通。什么上孝长尊,下从丈夫;什么男女有别,府里女眷众多,要懂得避嫌;什么外出带侍从,少于男子相处、女子双儿亦不可,时刻记得自己是有主之身。 张嬷嬷还带他在府里逛了一圈,大概了解国公府的布局,方便日后好走动。 一天折腾下来,言堇云就算身体素质好些,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再加上昨晚时刻提防那人会不会突然进内室来,都不曾好好入眠。 今晚言堇云早早便歇下了,在外游荡了一天的谢渊,人是回府了,但没回沁雅轩,而是窝在他那小小的听竹轩里。 不知是心趣不好,还是听竹轩的饭食不好,他总觉得食不知味。 撂下碗筷,便往凤栖斋去,他可不敢去萧氏那里,不然国公爷得长鞭侍候他不可。新婚第二日,撂下新夫一人去敬茶,算是把不喜新夫刻在明面上了。 往大了说,皇帝赐的婚,这是拂了武王的面子;往小了说,人已入了国公府的门,便是国公府的人,人家堂堂七尺男儿,委身下嫁与你,你竟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让新夫容易落人口舌,一男子于后宅本就受屈,现下不受丈夫待见,家途遥远,更是委屈。当然谢渊并不管这些。 第11页 老太君见着他,也为新夫数落了谢渊几句,但更多是关心他一天在外闹,可有好好用膳。 当然,孙婿怎么能跟亲孙子比。 “方才打哪来?” “听竹轩。” “怎又回那儿?那儿东西都快搬光了吧?” “没有,今日我让福寿往里搬了一些起居用物。” “你这是要长期住?” 谢渊挠挠头,“我想住,就怕父亲那里不好说。” “你这不行,你们新婚燕尔,不能让新夫一直独守空房。孙儿听太母一句劝,那孩子模样可人,是个懂分寸的,你与他自然相处相处,也好让他在府里不至于那么难堪。” “再怎么好,他也是一男子,孙儿说过,孙儿不喜男风。” “你呀,算是白白耽误了一个好孩子,太母今日与他相处半日,着实喜欢这孩子。” “太母,你看,就短短半日,便能将您的心都哄走了,可见此人多有心机,太母莫要被他无害的外表矇骗了。” “瞧你说的,太母都这般年纪了,还能给个黄毛小子骗了不成。” “那太母怎么老是向着他,太母是不是不喜孙儿了。” “这哪能啊,走吧,你袁嬷嬷给你备了你爱吃的,这会估计好了,走吧。” 谢渊扶着老太君,一脸讨好样,“还是太母待孙儿极好。” 按照武熙的习俗,成亲后两位新人三日要回门的,但言堇云家途遥远,也便免了这一项。 就这样一连好些时日,谢渊都住在听竹轩,国公爷忙于政务,也不过多询问后宅之事,再说由老太君与国公夫人打掩护,小儿与他少君的事儿国公爷是一概不知。 再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佳节,府里忙着为节日做准备。 因为中秋节这日,国公府会宴请中都官员及将领,会携家眷入府一同过节。 不管是府前还是后院,大家都是忙碌的状态,言堇云也不例外,跟着二位嫂嫂忙上忙下,还因是男子身份,被分担的事更为繁重。 加上在府中处处避嫌,还时常担忧谢渊会不会突然回沁雅轩来。 原就清瘦的他,现下更显皮包相,虽不太明显。日常相处的晓曦他们自然看不出来,但是回丞相府肯定能一眼便知道他又瘦了。 节前言堇云给丞相府去了两封书信,一封问候家宅与请父母安,一封给知情的那几位,告知自己身份未被发现,一切安好,望莫要挂念。 佳节那日便收到回信。日入山间,黄昏已至,所有人都往前院去忙活,现下宾客还未达。 言堇云自寻了一处没人的圆亭,从怀里取出信件,亦是两封,一封出自相爷之手,一封则是言堇荣的。 两封书信读完,言堇云细心叠好,又放回怀里。 天色暗下来,一轮圆月由天际初升,言堇云背手而立,迎着那轮明月,一滴泪消无声息的滑落,带着他的思念之情。 “谁在那儿?” 言堇云听到声音,急忙背过身去,挥手抹去了脸上的泪迹,再回身时,又是那般清冷的面容。 “你是谁?怎不去帮忙?躲在这儿干什么?你……。”来人是谢渊,当他走近看清回头的人,时瞬间结舌,“是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渊偷懒,自己跑出来熘达熘达,远远便看见圆亭里有若隐若现的光,有一人背对着他,这身姿好像似曾相识。 谢渊便开口问了一句,那人显得异常慌张,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原真是故人。只是这人瘦了很多,估计还放不下情郎,都追到这儿了。 言堇云从容自若,问道:“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你可知这是哪儿?” “护国公府。” 谢渊走近,言堇云便退后,只听见谢渊故意降低声调又似关心的说:“知道你还进来,国公府不比丞相府,这里戒备森严,你胆子太大了。” 谢渊的话让言堇云一时不知所措,这人竟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在说什么?” “走。”谢渊刚要上前抓住言堇云的手,言堇云抬手避开。 “干什么?” “我带你出去吧,那人你是见不到的,再说他也不值得你去见,我带你出去,这儿我熟。” “见谁?” “你不就是来见言堇云的吗?劝你别去了,趁现在宾客未到,人少,我带你出去。” 拉扯这么久,言堇云算是看明白了,这货压根就不认得自己,还把自己当成了幽会言堇云的情郎,言堇云都要被气笑了,他的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如此心胸宽广。 若是自己的新夫真红杏出墙,他还要帮“姦夫”打掩护? 言堇云也玩心渐起,“我与你新夫不明不白,你为何要帮我?” “也难得你一片痴情,在下奉劝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念这一株呢?” “这话不假,阁下也是大义凛然,心胸宽广,自己的新夫都能无私分享,在下佩服。” “别再说了,一会儿宾客多了就不好走了。”说着又上手抓言堇云的手,这次言堇云并未躲开,任由谢渊牵着走。 第12页 “阁下就不想知道我是谁?”言堇云跟在他身后,不妨问了一句。 “不管你是谁,相逢必有缘,今日先送你出去,他日再见,再求公子姓名也不迟。” 两人一路沿着小道走,避开人流,在经过一处长廊时,由于此处灯火明亮,被出来寻言堇云的晨霞瞧见了。 眼尖的晨霞确定那就是自家公子,便大喊了声公子,谢渊听到声音,以为被发现了,拉着言堇云就跑。 “公子?公子?跑什么呀?”晨霞出来时由于对国公府不太熟悉,还带了几个国公府的丫鬟,现下大家散开,堵住二人的去路,不知道那两位在玩什么把戏。 几人在小院里玩起了你追我躲,好不热闹,谢渊上蹿下跳,言堇云着实跟不上他的步伐,最后堪堪放弃。 “行了,别闹了。”言堇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停下脚步。 “怎么?” 此时晨霞她们也追了上来,见二人僵持着,晨霞向谢渊行了礼,完了来到言堇云身边扶着他。 “见过三少爷,见过少君。”跟来的那几个丫鬟也分分向他俩行礼。 谢渊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那帮丫鬟,“什么?你们叫他什么?” 只听见旁边言堇云说:“都起来吧。” 谢渊僵硬着身,缓慢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一时失语。 “公子。”晨霞开口:“您跑什么呀?宾客已陆续到场了,老太君让奴婢来叫您过去呢?” “行,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言堇云没再看谢渊一眼,带着晨霞转头就走,路过那群丫鬟时,“你们也跟上。” 唯独留谢渊一人,在小道上风中凌乱。 ——tbc—— 第九章 被管教,我心甘如饴 宾客已至,前院瞬间热闹起来,孩童在嬉闹,贵人在闲谈。 谢渊吹了许久晚风,终于缓过神来。此时的他不知该惊还是该喜,这样的缘分太匪夷所思了。 他一个劲赶到前院,宴会还未开席,宾客三三两两在庭前攀谈。 谢渊到时,言堇云被人群簇拥着,老太君带着他,把他一一介绍给官妇们。 谢渊现下只敢远观,不敢上前。那人被围在中间,原本清冷的脸,现下独自面对那些人,仍有拘束,但面色渐显柔和了些。 谢渊就这样看着,直勾勾的盯着新夫所在的方向,不知迷了眼。 突然几个脑袋从他身后冒出,顺着谢渊的视线,直接锁定在新夫身上。 不知是谁问了句,“三儿?看什么呢?” 谢渊自顾傻笑,完全不理会那几个脑袋。 曹仁斌托腮,“那便是三儿的新夫?这相貌、这身姿,嫁给三儿当少君,亏了吧。” “没想到三儿的新夫如此绝色,只是可惜了,三儿不喜男子。”华南插腔。 “男子哪如女子温柔体贴,再好看的皮囊也改变不了他是男子身份,是吧,谢三儿。”秦安用手肘戳戳他。 谢渊被戳一机灵,“啊?你们来了?” “才发现啊,问你话呢?”秦安不依不饶。 “什么话?” “你方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 “少装,是不是在看你家少君?”曹仁斌一脸嬉戏样。 “乱讲。”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谢渊始终坚持未曾看新夫,看没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宴席布局,分上位与左右下位,呈扇形分布。 宾客入座,上位是主家国公爷,左右为国公夫人及老太君。右侧下位第一列,为谢峥与秦氏同坐,他俩的身后是谢源与少夫人,谢源的身后便是谢渊夫夫。 其余坐席皆是外宾,同样由里至外,皆是以长者、高官为尊,依次是其家眷。 开席后,国公爷率先举杯,“老夫乃一介武夫,不晓得美言美语,只知中秋佳节,无以为寄,但送此句,以表老夫之心。祝各位同僚: ‘幸福生活花好月圆,合家吉祥永团圆。美酒佳肴全尝遍,月饼甜到心里边!’哈哈哈……,今日如同家宴,来,能饮者便喝,意思即可。” 一杯酒下肚,左下位秦安之父,辅国大将军秦卫,亦举杯, “老夫且代表诸位,诚心感念护国公的邀约,今日乃中秋团圆日,尔等且祝国公爷‘父母长辈在眼前,子孙满堂笑声甜。’相比如今的护国公便是如此啊,哈哈哈……!” “哈哈哈……,老秦所言极是,也借诸位吉言。”国公爷听这话高兴。 “说到子孙满堂笑,老夫倒想起一事,老夫小儿谢渊刚成婚,老夫的小儿婿过门不久,想必未曾见过诸位。今日难得一聚,让他与诸位混个脸熟,日后在这中都城内,请诸位照顾一二。” 坐座下一位官家接过话,“国公爷这便见外了,哪日小侄们若有需要,尔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是,正是。”其余人附和。 “诸位大义,老夫心领了,儿婿堇云?敬一敬诸位叔伯婶母,以表诚意。” 原本并不善宴谈的言堇云,今日算是硬着头皮陪着老太君。本就筋疲力尽,再想谢渊的莫名误解,便从落坐后就没给谢渊好脸色,碍于宾客颜面,言堇云形不露表,算淡定自若。 第13页 多日未见的郎君,时刻便在自己边上坐着,稍一偏些许,肩膀就能碰上。关键是那人还时不时偷看自己,不知是对新夫不满呢?还是对自己错意的指认而感羞愧。 别人看不出什么,但只有言堇云才知道,自己表面多淡定,心里便有多慌张,袖下的双拳紧握,手心里全是汗。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言堇云万万没想到国公爷竟然指名点自己,于是贸然举杯站起身,猝不及防的起勐了,身子往一侧摔去。 还好一心在他身上的谢渊手疾眼快,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搂住他的腰身,才发现,那人手心全是汗。 言堇云现下管不了这些,连忙抽手拂袖,站起俯身请礼,“小婿言堇云,初来乍到,敬诸位叔伯婶母,望日后各位叔伯婶母多多关照。” 宴上女眷杯里皆是茶水,男子皆是烈酒,能饮则饮,不强求。 敬人酒,杯要空,刚刚都不敢尝,现在一杯下肚,言堇云才发觉,这是烈酒啊,入口辛辣无比,这还是他第一次尝酒,竟能一杯直接下去,他有点敬佩自己。 老太君也帮腔:“我孙婿堇云,虽身为男子,入了我国公府,便是国公府的人。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往后便仰仗在坐诸位了。” 一位颇有身份的夫人笑着回话:“老太君,您就放心吧,我瞧着这俩孩子恩爱有加,渊小子自当护他新夫,哪能轮到我们这些局外人照看呀!哈哈哈……!” 这位夫人的话令两位当事人羞于抬头,却令满堂宾客放声欢笑。 “就是,就是。” “谢渊我儿?”国公爷又开口:“今日中秋佳节,你新夫初来于此,固有望月思乡之情,你且好生作陪。” “是父亲,孩儿知晓。” “堇云儿婿,初离家第一次过节,为父深知你念家心切,但只能劝你宽心些,此事古难全,千里亦能共婵娟,你可明白。” “谢父亲关怀,堇云明白!” 宴席持续,歌舞昇平。言堇云自那杯酒下肚后,身体有点发烫,起初他并不在意。 还是时不时看他的谢渊发现了他的异常,谢渊憋了一晚上,终于敢对言堇云开口说话了。 谢渊稍稍往言堇云的方向靠,轻声道:“你……你的脸,有些红了,没事吧?” 言堇云没答话,侧头一瞪,似说“别烦我,话多”的表情,吓得谢渊立即坐正,埋头吃东西。 晚些时候,年长的长辈提前离去,剩小辈们还在胡闹。碍于言堇云的身份,现在老太君不在,言堇云身边又有谢渊,女眷们不敢上前。 只有一些男子想结识新少君,当然为首的便是谢渊那几个弟兄。 “我等见过少君,早闻三儿说过少君,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等幸会。”秦安带头上前。 “幸会,敢问诸位是?” “我们和三儿是过命交情,我是秦安,这位是曹仁斌,他是华南。” “三儿?”言堇云疑惑。 谢渊凑近,“是我,他们叫我谢三儿。” 言堇云又一个刀眼,似没问你回什么话,谢渊乖乖坐好,闭嘴。 华南憋笑,“三儿这是咋的了?今日格外安分啊?” 曹仁斌搭腔:“可不是,如此听话,活像个小媳妇儿,噗哈哈哈。” “你才小媳妇儿,你们全家小媳妇儿。” “郎君不得无理。”言堇云一本正经的批评谢渊。 “哈?”这,第一次见,几人咋舌,谢渊什么性子,他们心跟明镜似的,这便管住了? 连谢渊自己也很吃惊,身体也很听话照做了,不免想想这人着实有点意思! ——tbc—— 第十章 我那新房啊 那几个谢渊的过命交情,他们敬的酒,言堇云不曾犹豫便喝了,能给谢云取杂名的,关系定然不一般,言堇云算是入了谢渊的乡,随了谢渊的俗。 言堇云在宴席上,将一名温文尔雅、知礼又宽以待人的君妻,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那张不苟言笑的模样,的确让谢渊越发感兴趣。 几杯烈酒下肚,言堇云的脸愈发通红。 后来有些欲上赶着相识一场的,实则来请酒的,都被谢渊劝退了。哦,不是劝,是骂退的。 小辈被骂退了,兄辈的谢渊自然不敢,怕自家君妻一会儿又指责他“不得无理”。 所以趁言堇云恍惚之际,那些兄长的酒便由谢渊代他喝了。 酒过三巡,宴席也渐渐散去,此时的言堇云全身滚热,已站不住脚。谢渊虽喝了一些,但今日他格外精神,不知为何。 言堇云不知何时已半靠在谢渊身上,半睡半醒,晓曦他们想上前,碍于主君在旁,他们也不敢硬生生把人抢过来。 “主君,公子若不适,奴婢先送公子回去吧?”晓曦身为言堇云的掌事侍女,说什么也要把公子要回来。 “无事,我送他回去便是。”谢渊无其他想法,就想着早点送这人回去歇息。 “这~,主君,时候不早了,您送公子回沁雅轩,您再返回听竹轩,着实太折腾了,怕累着您,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第14页 “你是少君房里的大侍女吧?” “回主君,正是。” “你都知称我为主君,那你可知你家公子是谁的少君?” 晓曦暗道不妙,“我家公子乃国公府谢三爷的少君。” “那不得了,你家公子是我谢渊的君妻,我送他回房,又有何不妥。” “奴婢绝非此意,只怕累着主君。” “无妨,走吧。” 言堇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起初第一杯,已经有微热不适,但他觉得可以忍受,再接秦安他们几个的意,那几杯下肚后,后劲便来了。 全身滚烫不说,还使不上力,关键是头晕脑胀,一向谨细的他,此刻思想慢钝,只想藉助什么靠一靠,睡一觉。 今夜团圆夜,他思念至亲,又被国公府以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众多外宾面前。不管是谢渊的至友,还是受邀的宾客,无不对他敬重有加。 所以今夜,他放纵自己一回,不思考量,喝下了那些酒,他乐在其中。 “辰儿,来。”晓曦叫来辰暮,俯在他耳旁,不知了说什么,辰暮听完率先往沁雅轩赶去。 谢渊扶着言堇云,走了一段路,言堇云的身体总是摇摇欲坠。无法,谢渊只好将他背起,这人看着本就清瘦,背起来真的极轻。 成亲那么久,谢渊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言堇云已入住的情况下参观新房。 谢渊轻轻将言堇云放在床上,辰暮端来温水,为他家公子拭擦身子。谢渊则自己前往桌旁坐下,晨霞准备了解酒汤,谢渊也有份。 这时苍暮进来,连招唿也没跟谢渊打一声,直径走到床旁,扶起言堇云,用他宽厚的体躯挡住谢渊的视线,快速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言堇云嘴里,再将解酒汤灌入。 将人放躺下,苍暮转身直立在床旁,长刀抱于胸前,一幅生人勿近的架势。 谢渊也挺郁闷的,自他进这间屋开始,言堇云的陪嫁侍僕们,就对他家公子形影不离,奇怪?好似有意在提防他。 大家就这么僵持好一会儿,这时言堇云出了声,“嗯哼~,辰儿?” “公子,您醒了?公子醒了。”辰儿坐在床旁,见言堇云醒了便喊来大家,四人快速围到床边,成功挡住了谢渊这个正主的视线。 “宴席何时散了?我怎么回来的?” “公子,宴席早散了,您喝多了,主君,是主君背您回来的。”晓曦上前,轻声与他家公子对话。 “谢渊?”言堇云一脸不可置信。 晓曦把食指竖在嘴上,示意他小点声,眼神使劲往后瞟。 “公子,主君在房里。” “嗯?” 四人往旁侧身,言堇云便看见了坐在桌旁的人,那人也直盯着床上的他。 “扶我起来。”晓曦和辰暮将他扶起,拿过软枕垫在他背后,他在药物的作用下,人虽然醒了,但头还是疼的厉害。 “都出去吧,我有话跟你们主君说。” “公子?”大家不放心。 “没事,去吧。” 几人出去并把门带上,现下只剩两人,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确定清醒了?” 言堇云轻揉太阳穴,“足以回答你的问题,有什么便问吧?” “为何一开始不告知我?”谢渊问到。 “告知你什么?” “告知我,你,便是我谢渊刚过门的新夫,言堇云,为什么不说?” “你不觉得可笑吗?我过门好些时日了,是你自己不识得自己的少君,与我何干?” “我……。”谢渊果真无言以对,的确是他将新夫弃于新房不闻不问。 “怎么?我说对了?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倘若你的新夫与他人不明不白,你当真如此宽仁大度,着实难得啊。” 言堇云内心也挺乐呵,这人其实怪傻气的。想是这么想,但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这件事嘛,我自当惭愧,我……,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便原谅了这一次,可行?” “堂堂国公府三爷,还用与我谈原谅不原谅,这事儿也与我无关吧,完全是谢三爷的一厢情愿罢了。” “怎与你无关?你是我新夫啊!” “可以见得我是你新夫?” “你是我们国公府下重聘,我谢渊亲自上丞相府迎娶的新夫,怎不见得?” “哦?是吗?那为何我入府也不曾见过新郎君呢?” “我……。”谢渊挠头,他有错,现在不知如何辩解。“抱、抱歉,我向你道歉,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打住,谢三爷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我这庙小容不下您。” “啊?可、可这也是我的新房啊?” “想必三爷今日酒喝多了,您的住所在听竹轩,这是沁雅轩。” “嘿嘿嘿,云儿你说笑的吧,这是我俩的新房啊!再说,我俩不打不相识,一切都是缘分,不是吗?”谢渊突然笑着站起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与言堇云对视。 “起来,谁跟你俩。”言堇云向里靠了靠,呵斥他。 第15页 “我不,就不起,云儿原谅我吧。”谢渊强制拉住言堇云的一只手,开始他的无赖行为。 “松开?别逼我踹你下去。”言堇云使劲往回抽手,谢渊就使劲的握着,甚至把人家的手拉到胸前,一脸委屈的看着言堇云。 “那云儿原谅我,从今日起让我回沁雅轩,不然我们就这么耗着。” “别想。” “那行。” “你要做什么?”新婚那晚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只见谢渊松开他的手,双脚使劲蹬靴,想爬到床上来。 言堇云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瞬间妥协,“行了行了,原谅你便是。” 谢渊停下动作,“真的?” “嗯,不过我有条件?” “是什么?” “你只能睡外间。” “啊?别呀。” “不愿?苍暮?” “好好好,别喊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行,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不能。” “那你睡吧,我帮你看着。” “不需。” “我……。” “再多言连外间也没有了。” “那……。” “苍暮进来,请主君出去。” 最终,谢渊被苍暮请了出去,说请是礼,实际是抓着谢渊的手臂把他拽出去的。到了外间,谢渊还一个劲伸头往里瞅,苍暮一把将帘子拉上,抱着长刀横在门口。 谢渊笑着拍了拍、又捏了捏这个同龄人的肩膀,“嚯,兄弟你这身,不错嘛,定是个长年习武之人吧。 “谢主君妙贊。”苍暮面无表情。 谢渊当场气结,果真主僕一个色,他给这个健硕的人翻了一个白眼,气沖沖的走向贵妃榻,靴子也不脱,直接躺下。 头枕双掌,翘脚,抖腿,他的脑子飞快运转着,至于在密谋什么?只有他心里清楚。 ——tbc—— 第十一章 想办法回新房 谢渊在外间躺下不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勐然起身,飞快冲出门去。 言堇云本就躺着闭目养神,也还未入睡,一直细听着外间的动静,忽听见一声响大的开门音,他也下意识睁开了眼。 心道下人不会这般开门,于是便对守在外的苍暮询问道:“外边出了什么事儿?” 苍暮就知道,那一声肯定惊扰了他家公子,“公子,您还未入睡?” “未曾,外边怎么了?” “是主君,他刚跑出去。” 言堇云不免一想:方才不还死皮赖脸的想留下吗?这般便呆不住了? 但此时外边已经黑透,谢渊就这样跑出去,也不是事儿,再次询问苍暮,“天色太暗,他可曾带侍从?” “不曾。”苍暮回。 “那你跟去瞧瞧?” “是,公子。” 苍暮悄悄跟在后面,默默护送着。谢渊没上哪儿去,就是一路小跑回了听竹轩,一进门便大喊:“福泽?福寿?”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两位贴身侍从迎上前来。 谢渊很是着急,“快,收拾收拾,咱们上沁雅轩去。” “什么?少爷您这是何意啊?”两人就不跟这人一会儿,他家少爷就犯混。 谢渊哪管他们,冲进他自个的寝房,开始胡乱收拾,“你们也快点,愣着做什么?” 较为沉稳的福寿,上前来劝说:“少爷,少爷,您先等等,你要收什么,小的给您收。这大半夜的,咱们先歇着,明早小的们麻熘给您收拾好。” “不行,今夜我便要过去。” “上哪儿去?沁雅轩吗?”福寿问。 “正是,这儿住腻了,本少爷要回沁雅轩。”谢渊随意往一处坐着,便开始指挥起下人来。 福寿还在劝,“今夜便要过去?少爷,这万万不可呀。” “为什么?” “您想啊,现下什么时辰?少君早早便歇下了,您这一折腾,不得扰人清梦不是。” 谢渊细细一想,好像有道理,福寿继续:“再说,少君是什么性子,少爷难道不比小的明镜,您觉得呢?” 两人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今日是不是开窍了,闹着要过去,但现在去沁雅轩,福寿真敢保证他会被赶出来。 这些天,福寿也与沁雅轩的几位相处过了,晓曦姑娘明事理,晨霞姑娘较天真,辰暮小哥儿单纯可爱,至于苍暮嘛,福寿也很难评。 此人与少君性子相像,但少君有时还算健谈,但这苍暮便话不多,平日里像块冷木头一般,时常屹立守在在少君身侧,总让人望而却步。 “也是哦。”谢渊若有所思。 “少爷这是打算回沁雅轩住了?” “嗯。” “那行,少爷,咱们今儿就住这儿,明早小的们给您把东西安排过去,您看?” “也只能这样了。”谢渊虽不情愿,但一想到言堇云那冷漠的脸,这就由不得他了。 谢渊其实自己也不太明白,自从知道言堇云就是那个在大都邂逅的人时,就莫名其妙的想亲近他。 第16页 那人越清冷,谢渊对他就越感兴趣,这个人冷峻的外表下藏了许多事,这样的人,谢渊觉得值得去探索。 苍暮回来时,言堇云依旧没睡,他躺在床上假眠,苍暮开门进入外间,隔着门帘。 “是苍暮回来了?”言堇云问。 “是我,公子。” “他上哪儿去?” “回听竹轩。” “行,我知道了,你也去歇着,我这不用守。” “这……。”苍暮怕谢渊再返回扰言堇云清梦。 “放心吧,晨霞在呢?” “属下告退。” 第二日一大早,言堇云刚起身收拾好,恰逢今日要去给老太君请安,还未出门,院里便热闹起来。 言堇云刚要叫晓曦,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却是谢渊一路乐呵呵的闯进寝房来。 “云儿,早安。” “三爷起的真早,这是要去往何处啊?”客套话。 “云儿别那么生分嘛,知你气我这几日所为,我这不回来了?” “你这是何意?” 谢渊嘿嘿一笑,“昨日太晚了,我怕打扰你,今日一早我便搬过来了。” 言堇云不想搭理他,听外间动静太大,走出去看了看,傻眼了。 “外间如此小,你确定要摆下这些东西?”谢渊把听竹轩喜欢的物件都命人搬了过来,大到乘凉摇椅,小到饮茶杯具。 “不然呢?谁让外间这般小,不然云儿让我也住住里间吧,嘿嘿~。再说我们已是……!” “想得倒挺美。”言堇云懒得再同他搭话,带着侍女转身出门。 “夫人上哪儿去?”谢渊急忙快速跟上。 言堇云回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再乱叫,小心我的剑。” “啊~,你分明就是我夫……唔。”言堇云停下脚步,直盯着他,吓得谢渊赶紧捂住嘴,把“人”字咽下去。 言堇云继续往前走,谢渊一路跟着,恨不得与言堇云粘一起,“这是上凤栖斋的路,云儿这是要去给太母请安?” 言堇云没回他,自顾往前走,谢渊快速跟上,趁言堇云不注意,一把抓过他的手牵着。 “三爷这是做什么?”言堇云再次停下脚步,举起被谢渊握住的手。 “哎呀,又叫的这么生分,叫我安之吧,这是我的字。”谢渊笑得一脸认真。 “没问你名字,我说这是在做什么?”言堇云想抽出手,料想他使一份劲,谢渊就加一份力道,将他手握得生疼。 “看不出来吗?牵你的手啊!” “松开,我让你松开。”怎么说谢渊也是将门之子,这手劲力道着实大,言堇云怎么也挣脱不开。 “别闹,前面便到凤栖斋了,让袁嬷嬷瞧见我俩这般拉拉扯扯、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行了,就这样,走吧。”谢渊故拿老太君作藉口,说完拉着言堇云直奔凤栖斋。 言堇云不情不愿的任由谢渊拉着他走,晓曦没接收到言堇云的求助,便也不敢上前。 两人一同入门,袁嬷嬷在院里指挥下人修剪植被,见这小两口一同前来,实属难得。 言堇云总算甩开谢渊的手,上前先跟袁嬷嬷行礼,问安。袁嬷嬷回礼,并对谢渊就是一顿输出。 “小三爷这是打哪出啊,曾不见您同少君来过,今儿太阳朝西边出呢?还是我这老婆子老眼昏花了?真是小三爷来了?哈哈哈~!” “嬷嬷,您爱同太母一般,老拿我打趣,我又不是第一回来。” 袁嬷嬷喜笑颜开,“这怪谁?小三爷敢说不是第一回跟少君一同前来。我看吶,我们少君便是性子好,这要是换了他人,独自一人请安惯了,还不想再带个泼皮人儿,白一路闹心。” “我认,我认便是。” “小三爷可知错?” “错了,嬷嬷教训的是,渊小子认错。” “认了便好,知错便能改,来,进屋吧,老太君刚起,在外间坐着呢。” 袁嬷嬷走在前头,谢渊又牵上言堇云的手,这会儿进屋了,言堇云不敢使劲甩他,怕动静过大,惊动老太君便不好了。 二人紧跟着袁嬷嬷走在后头,忽然谢渊轻声对着言堇云不着边际的来上一句: “对不住。” “什么?”言堇云不解。 “成亲后一直未曾同你给长辈请安,我有愧。”谢渊说的诚恳。 “别跟我说这些,请安是我份内之事,与你何干?” “又说这些,不说了,以后我都陪你。”谢渊自顾笑了。 言堇云白他一眼,“你自便。” 进屋后,老太君见了两人,不禁疑惑,他孙儿转性了。 “今日难得一同前来,都过来吧。” 老太君招唿两人上前,谁知谢渊直接拉着言堇云一同跪下,突如其来的拉扯,害言堇云踉跄一步,谢渊还贴心的扶了一把。 老太君与袁嬷嬷转头对视一眼,疑惑不解。 “孙儿谢渊,今日携少君前来,给太母请安了。” 这小子今日反常的很,老太君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怎行此大礼啊?” 第17页 “孙儿第一次携少君前来,礼自然要到位。” “你这泼儿终于想起你少君来了。”老太君假意指责。 “太母莫要责怪,孙儿哪有不记得云儿,只是前段时日忙嘛。” 老太君不容他辩解,故意为难,也算是给言堇云看的,“你能有什么可忙的,营里你不去,光和你那些个没正形的好友瞎混,现在正好,孙婿来了,也好替我们管管你,省得你胡闹。” 老太君笑着看向言堇云,“孙婿你觉得如何,替太母好生管教管教这个泼皮小无赖。” “太母的话堇云记下了,只是郎君生性好动、又天资聪慧,只怕,孙婿亦是管不住的。” “云儿莫怕,我很好管的。”谢渊突然插嘴,接到言堇云一记刀眼。 “孙婿莫担心,他不听,你尽管来与太母说,看我不好生教训他。” “今日能看到你们一同前来,太母很欣慰,渊小子当有了成家立室的样儿,小两口自当相亲相爱,举案齐眉。”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了声好,只是好与不好谁又知道。 ——tbc—— 第十二章 带你看尽我成长之地 老太君照常留小两口用了早膳,从凤栖斋出来后,言堇云便要回沁雅轩,不过被谢渊挡住了去路。 言堇云不解,“今日的戏码陪你演完了,还想怎么样?”要说这人想在老太君面前卖弄,让老人家看到恩爱的小两口,他已经办到了,现下还有完没完。 “演戏?”谢渊很惊讶,这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觉得今早的种种都是我想在演戏?那你太高估我了,我不会演戏。” “不管真假与否,与我无关,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怎么老是说这句话,与你无关,与我有关总行了吧。来中都这么久,还未出府门吧,今日带你去瞧瞧,中都的繁华,走。” “要走就好好走,拉拉扯扯干什么?”听到能出去走走,言堇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还未见过中都的人文风景。 “你第一次出来,我得牵着,不然怕你走丢咯。” “强词夺理。”言堇云也是嘴上耍狠,不也任由人牵着。 “中都虽不比大都,但其繁华不亚于大都。这里还是军事重地,国之重器都汇集在这儿,这里的运河直通大都,是中都与大都重要是的经济枢纽,许多商家的重型物件都走水路,只是有些慢……。”谢渊简单的介绍中都,言堇云却听得认真。 俩人出门后,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现下正是早市,街上已开始热腾起来。晨霞看到什么都挺好奇,这挑挑那拣拣,还拉过晓曦跟她一起,晓曦不敢把视线从言堇云身上移开。 怕一不留神,他家公子要被主君拐跑了,瞧他那一幅任人摆布的样子,人家牵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还认认真真的听讲,唉! 晨霞见晓曦无动于衷,只好找福泽,这两人倒是一见如故,两人一起干活时好事不着边,蠢事倒是一抓一大把。 谢渊一路走,一路说个不停,说得最多的便是吃食。这家酥饼好吃,那家点心不错;这家酒楼雅致,那家饭庄令人舒心,还有听书等。 “合着三爷对这街上的吃食甚是了解,莫不是常客?”言堇云听闻谢渊就喜这些,现下看来不假。 “嘿嘿嘿。”谢渊被一语道破,也怪不好意思,“也不是,偶尔光顾罢了。” “家中长辈都说你整日无所事事,便都是花在这闹市专研吃食?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言堇云说完只顾自己往前走。 “诶,云儿、云儿,这是污衊,等等我。” 主僕一众人走走停停,挑挑买买,只要言堇云多看一眼的物件,谢渊保证买,为此又荣获一个新名“败家子”。 正午谢渊提议就近寻一处客栈歇息,晚些时候还有地方带言堇云去看看。 转了半日的言堇云,也对这中都城颇感兴趣,也便答允了他。 言堇云率先上楼歇下,谢渊在楼下安排下人先将刚刚购买的东西搬回沁雅轩。等他再次上楼时,言堇云的房门已紧闭。 晓曦站在门前,故作镇定,“主君请留步,公子说太累了,已先歇下,这会儿估计已入睡。” “我放轻脚步便是。”谢渊刚前进一步,晓曦便伸手挡着。 “公子睡眠一向不佳,一有动静就醒,醒了便无法再入睡,望主君谅解。您的房间公子安排好了,就在隔壁,要不要奴婢带您过去?” 谢渊也不怒,笑着嘆了口气,欲言又止,“不用,我知道了,来日方长。” 几人休整完毕,又开始下半天游玩,只是这次越走越远,眼看就要到城墙边。 “这是上哪儿?”言堇云越走越好奇。 “去就知道了,可是累了?” “不曾。” “那便好,快走吧,不然错过时辰。” 一行人真的来到的城墙下,只是此处是一座瞭望塔,搭身很高,由下往上看,总觉得它高崇入云,塔前还有官兵把守。 谢渊上前,守塔官兵见了他还行了礼,看来相识。 第18页 几人进入塔身一层,这里很宽大,谢渊让下人们在此等候,晓曦她们不放心,言堇云也说无碍,让其在此。 两人登塔,言堇云忘了爬上多少台阶,后段都是谢渊拽着他的手臂往上拉的。令言堇云没想到的是,别看谢渊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体能绝非一般,爬了那么久,还拉着自己也没见他带喘的。 成功登顶,言堇云扶膝休息片刻,谢渊就站在边上喊他:“云儿快来。” 言堇云站起身,瞬间觉得视野开阔,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他缓缓走向谢渊,抬眼,为之震撼。 中都城尽收眼底,虽望不到头,但足矣让人嘆为观止。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在中都城上空被拉长,整个中都城显得金碧辉煌,太震撼了,言堇云一时不知该用何词来形容这壮观的一幕。 谢渊看着他,“好看吧?这里是东区瞭望塔,这种塔中都城共有四座,分别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太美了!”言堇云憋了半天才蹦出这三个字。 谢渊好笑,“之所以带你来东区,就是想让你看看夕阳下的中都城,猜你肯定喜欢,但先别把兴奋劲用完。” “嗯?”言堇云疑惑。 “来,转身,看看身后。” 两人回身,走到边上,言堇云此时真的惊讶到合不拢嘴。 “这便是东营,中都城最大的军营。” 远观虽然飘渺,但能看见营地占地之广,隐约见校场上有人集训,且人数众多,因为那处正有漫天的黄沙在飞舞。言堇云甚至出现错觉,感觉此处空气有散发着血性的味道,这不正是他内心深处所嚮往的吗? “你、你带我来看这个,合适吗?” “怎么这么问?” “这可是军事重地,我一闲杂人等怎能到此。” 谢渊抬手扶他双肩,将人掰正,与其对视,“这就是你今后要认清的一点,既你一入国公府的大门,你便是国公府的一员,我谢渊的君妻。”言堇云难得没有推开他。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现下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国公府,你明白吗?只要在这中都城中,没人敢动国公府的人,自信点媳妇儿。” 好好的对话让谢渊一个媳妇儿又整没了,言堇云一把拍开搭他肩膀上的手。 “请注意用词。”说完面无表情转身,却是红着脸跑下塔梯的。 “诶,云儿,不看了?你慢点,当心别摔咯。”谢渊满意跟上。 返程时街道上已灯火通明,经过穿城河时,谢渊指着一处临河酒楼,建议大家用过晚膳再回去。 言堇云也想着回去晚了,再麻烦厨娘做膳食,他也觉得不可取。 两人在楼上雅间用膳,这间屋子一面窗临河,可观河中夜景。一面窗临街道,可观街上的热闹。 两人对坐而食,谢渊又开始他的经验分享,这个肉嫩,这个鱼鲜,那个汤浓,使劲往言堇云碗里夹菜。 言堇云就静静的坐着,看他作妖,直到碗被装满,言堇云才回瞪他一眼。 “又是常光顾的一家?”言堇云故作调侃。 “嘿嘿嘿,没有,也是偶尔、偶尔,云儿快尝尝。” “你吃你的,别管我。” “那哪能啊,照顾夫……。”人字还没冒出来就自己打住了,“照顾云儿,是我的本分,快吃吧。” “吃食都堵不住你的嘴。” 饭后,言堇云附窗而立,观街道上热闹的人来人往。就在这时,言堇云突然大喊:“市贼,有市贼,你……你别跑,站住。” 谢渊本来坐着泡茶,被言堇云这一声市贼也惊得茶杯掉落,赶紧起身朝他走去,屋外的下人也推门进来。 却见言堇云边喊边抬脚,由窗口纵身一跳,谢渊也顾不上那么多,快速一跃搂住他腰身。 谁知这临河酒楼的瓦片上,由于临河水汽多,长年潮湿,长了苔藓,言堇云先踩上打滑,人一仰起带动谢渊,两人抱着一路滚下去,重重的掉在街道上。 随从们吓坏了,急忙朝外冲去。谢渊眼见即将落地之时,他将言堇云死死护在怀里,自己当起了人肉垫。 他的背部狠狠的砸在地面上,说不疼是假的。 言堇云反应迅速,快速从谢渊身上起来,摸了摸他胸口,鲜少显现的紧张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谢渊龇牙咧嘴,其实就刚刚砸落的那一瞬间疼,现在倒不觉的有多疼。 还不忘数落面前的人,“啧啧啧,原来云儿这般爱管闲事,市贼自有官兵去抓,你怎这般勇勐,都不顾全自身安危,还好我及时,不然现下该有别人哭鼻子了。” “你才哭鼻子,有没有事,没事就起来。”言堇云把他拉起坐着,随从们也刚好赶到。 “公子没事吧?”“少爷没事吧?” 谢渊看到言堇云的侍女后瞬间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住腰部,喊疼。 不一会儿,有衙兵将那市贼押过来,让言堇云指认。衙兵有认识谢渊的,纷纷上前行礼。 原是谢三爷与少君协助抓贼人,今日夜市由他们小纵队负责闹市夜巡,要是出现市贼,他们未曾抓住,有人告知到府衙,他们可是会受罚的。 第19页 所以衙兵很感激两人,见谢渊受伤,还贴心招来马车送几人回国公府。 ——tbc—— 第十三章 睡就睡,不睡就滚 回到国公府已是亥时,大家未惊动府里的长辈,也未请郎中来看,几人悄悄的回沁雅轩。 言堇云游玩一日,自感一身粘腻不适,一回沁雅轩便去沐浴了。谢渊本想跟着,却被自己人福寿押到贵妃榻上拭擦身体,理由是他伤着腰,不宜沐浴。 谢渊想着,既然做戏便要做足来,福寿为他家少爷拭擦了身体,接着给他的腰抹点药。 谢渊趴在贵妃榻上,福寿坐在边上,边抹边揉边埋怨福泽,福泽则站在一旁受训。 “让你好生看着的少爷,是不是又光顾着玩了。” 福泽默不作声。 福寿头也不抬,“又让少爷受伤,要是让老太君和主母夫人知道,看不禁你个把月的足不可。” “福哥,少爷又不是自己受伤的,是为了救少君才受的伤。”福泽低下头,低声埋怨,“这也不能怪我啊!” “还敢提少君。”福寿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要是今日少爷和少君都受了伤,我看今儿外出跟着的都得受罚,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跪下,护主不力便要认,再这般不听教,以后就乖乖在府里呆着,换人跟着主子。” 福这人是跪下了,但嘴上不服,“我不,少爷?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呀?不然福哥以后都不让我跟您出去了。” 福泽急得直扣手指,眼巴巴的向谢渊投来求救的目光。 “好了,起来吧,怪不得他。”谢渊终于帮腔,“是我俩莽撞了,与他们无关。” “少爷您就这般纵容他吧,惯得他都不晓得尊卑了。” “胡说,少爷就是少爷,我怎么会不晓得。” “是是是,你晓得,你晓得少爷小时候的混帐事一般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福泽嘿嘿一笑,同他家少爷憨笑时如出一辙,“谁让少爷信任我。” “还笑,还真引以为傲了,快去换盆水来。” “好嘞,这就去。”福泽接过盆,飞快的冲出门去。 “行了,别抹了,这味儿太呛了。” “那行,少爷,您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如果明早腰还疼,咱们就请郎中来瞧瞧。” “好好好,知道了。” “小的在屋外,少爷需要小的便喊一声。” 福寿开门正要出去,正巧言堇云从浴房回来,福寿行礼喊了声少君,便退到门边。 跟进来的还有晓曦,福寿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一起出去。晓曦心里有鬼,担心自家公子,便故一脸不理解的样子。 福寿无法,只好开口:“晓曦姑娘,主子们累一天了,该早些歇息,咱们门外边候着。” “福大哥,您先出去,我服侍公子歇下便来。” “无事,晓曦你也下去歇着,这不用你了,去吧。” “可是,公子。” “去吧。” “奴婢告退。”晓曦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福寿一把将她拉出去。 言堇云在原地站着,没有靠近贵妃榻,又恢復了一脸平静之态,“你好点了吗?” “刚擦了药,现下不是很疼。”谢渊趴着,侧头委屈的看着他。 “既然好些了,那便早些睡吧。”说完,转身进入内室,放下门帘,遮住了内室的光景。 “诶诶,云儿,等会儿,等会儿,哎呦,疼疼疼。” 言堇云听到他喊疼,便着急的跑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谢渊站起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贵妃榻的边角。 言堇云气他不知轻重,受了伤也不安分,但还是上前搀扶他,“你急着站起来要做什么?慢点坐下,别一会儿又喊疼。” 谢渊见他着急,瞧着有戏。 “云儿明知我有伤,当真让我睡这儿?这榻硬得很,躺着更难受了。” “那你想怎么样?” “这话说得,云儿便让我入内室睡得了,我都受伤了,云儿在担心什么?再说了,我这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我何时让你如此。” “是是是,是我自己要救,我自己心疼我君妻行了吧。云儿~好不好?你就看在我为你受伤的份上答应了吧。” 言堇云沉默了一会,“行,你睡内室,今晚我睡外间。” “什么?云儿,你今日玩傻了?我能让你睡这儿受凉不成,要是你是这么想的,你自己回去睡吧。” 谢渊气鼓鼓的坐回榻内,都忘了那所谓的腰伤,“我睡这儿挺好的,死不了,要是不慎加重,大不了明日请几个医术好些的郎中,替我看看。” 言堇云听着感觉挺惭愧的,谢渊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竟这般不义。 “好了,我扶你进去吧。” “然后你再出来睡?” “不了。” “这还差不多。”得到许可,谢渊总算又恢復憨态的笑脸。 等谢渊真正躺上新婚床时,他才觉得,自己当真是成亲了,眼前这个人便是他的新夫,一个让他移不开眼的人,即便他是一名男子。 第20页 言堇云还算贴心的帮他盖好被褥,灭了烛火,留一盏小烛台摇曳着若影若现的火光。 不过自己又从一旁搬出一条崭新的被褥,自己也躺下盖上。 谢渊早把身上的被褥都给他预留了一半,谁知这人整这一出,谢渊默默收回多余的被褥。 房里安静了一会儿,谢渊试探性,“云儿?云儿?睡了吗?” 言堇云原本背对着谢渊,听到谢渊唤他,以为他难受来着,便躺平转头看看他怎么了。 “何事?” “云儿,这床原就不大,你不觉得两床被褥在加上我们,太挤了吗?” “不觉得。” “那行吧,睡吧。” 言堇云不再理会他,拉起被子盖到下颌处,整个人只露一个脑袋出来。 又过一会儿,谢渊侧头看他,发现他额头有许多细汗渗出。 谢渊又轻声唤他,“云儿?云儿?真睡了?”其实言堇云已是即将入睡的状态,被他这么一喊,又清醒了。 “又怎么了?” “还未入睡?” “睡了也被你叫醒了。” “啊!那实在对不住,我是想说,你不热吗?被褥别拉那么高,当心闷着。” “睡你的,别管我。” 言堇云嘴上虽这么说,但也听话的把被褥拉到胸前,双手搭在被外,整齐的交叠在腹上。 又消停了好一阵,言堇云困意来袭,思绪逐渐走远,谢渊又出声了。 “云儿?云儿?我睡不唔……。”谢渊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就朝他的脸上压下来。 言堇云翻身坐起,双手拿着枕头压在谢渊脸上。“谢安之,你有完没完?” “呜~呜~呜。” “你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 言堇云拿开枕头,他只是想给谢渊一个小警告,不敢真压过久,会使人喘不过气。 言堇云面露狠劲,凑近谢渊面前,“现在就睡,再敢出一声,我让你睡屋外去,连外间都没有,听见没有?” 谢渊喘着粗气,“云儿,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吗?” “还说?” “好好好,我睡,我睡,我闭嘴了,云儿好梦!” “嗯!” 谢渊不敢再造次,这人心大,没过一会儿,也算安稳入睡,反观言堇云经这一折腾,人也彻底清醒了。 侧头看着熟睡之人,言堇云一时竟也说不出的奇妙之感,这人也并非他家人说的那般游手好闲。 相处短短数日,言堇云不免发现,谢渊虽表面对一些事儿不闻不问,但不代表他不懂。 即便时常不务正业,对自己也没个正形,但谢渊总知道分寸,点到为止,这点让言堇云也对他放下少些戒备。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双儿,不是他一心喜爱的男子,他该是何种反应。 想到这儿,言堇云不禁嘴角一撇,当真是讽刺,娶回来的竟不是良人,到时,谢渊会不会还如现下这般与他近乎。 往坏处想,不用国公府处置,谢渊会不会就地处决自己。 言堇云轻嘆一气,闭上双眼,事已至此,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眼下这一家子待自己好,时日一长,言堇云心里那份负罪感便越深,除了在谢渊面前摆脸,让他对自己早日厌烦也就罢了,也省的自找麻烦。 但是身旁躺的这个人,现下如狗皮膏药般,如何也撵不走,好赖话对他亦无用,脸皮厚的很。 言堇云想着想着,不知迷迷煳煳便也睡了过去。 外头的福寿和晓曦,听着里边安静已久,福寿还在为谢渊的腰伤担心,于是轻手轻脚的开门进来查看。不知外间贵妃榻上早已没有谢渊的身影。 福寿面带笑意,缓缓退出屋外,他家少爷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福寿出来,见晓曦还想往里钻,一手挡下她的去路,“晓曦姑娘,主人们已安然入睡,我们便别进出频繁,免扰主子安眠。” 曦晓也倒是听劝,退出屋外候着,福寿见两人在也是守着,一人在也是守着,便出口:“晓曦姑娘若是乏了,便可到旁屋去歇着,我守在这儿就好。” “多谢,只是,福大哥,我家公子不兴旁人伺候,醒了得找我们不可。” “主子已熟睡,一时半会醒不来,再说我还守着呢?” 晓曦柔和一笑,“不了,在此候着我放心。” 福寿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轴,若是换作福泽,不早跑没影。不过怎么能拿那不着调的福泽跟人一掌事侍女相较。 殊不知,她刚一伸头,见谢渊不在贵妃榻上,此时心中有多担心他家公子。 还好内室无动静,不然她第一个闯进去不可。 ——tbc—— 第十四章 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言堇云睡相挺好,双手放于腹前一夜未变。反观谢渊,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被褥已堆到一侧,自己却钻进了言堇云的被窝。 言堇云睡得晚,这时正睡的香。谢渊率先一步醒来,不然被言堇云瞧见了两人同一被窝,谢渊定然少不了来自自家君妻的一顿训。 谢渊靠近他,侧躺着观看言堇云的睡颜,明明睡时如此乖巧之人,醒了为何那般生冷,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第21页 谢渊也不急着起来,就这么枕着脑袋,美滋滋的欣赏起身旁的人,直到那人眉睫一皱一抖,谢渊才故作刚醒。 就这样,谢渊名美其曰在沁雅轩养伤,整整好几日,两人都未曾踏出国公府半步。 期间秦氏和王氏来找过言堇云,其实秦氏是陪王氏来的,王氏本想邀约言堇云一同去南营走走。 自谢渊与言堇云的亲事,从筹备、礼毕到现在,她一直留在府中帮忙,也许久未踏入军营半步。 现在正好言堇云亦想去营里看看,王氏便想着,可以带他一同前往,最关键的,是她想带上这个俊丽的弟君去炫耀才是,这是她家的新人,也让那群糙爷们儿看看,国公府不只有彪悍的主。 久久不走动,王氏还不大好自己前来找弟君,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拉上秦氏来作陪。 两人没曾想小叔子谢渊也在,谢渊长大了,平日里,时常外出瞎混的人,闲少在府里与她们有碰面的时候。 听到王氏的来意,谢渊还是不放心让言堇云一人去军营,那里一群糙人,磕碰了他怎么办。所以便要求,要等他腰伤养好了,他也要一同前行。 其实谢渊腰伤除了不让老太君担心,其他人多少知道一点,习武之人没多大问题,就算真伤了,这些时日想必早就好全了。 只有言堇云不知他也是习武之人,还被蒙在鼓里。两位嫂嫂也顾及谢渊面子,不拆穿他罢了。 就当小叔子夫夫俩情感深厚,想必两位新婚燕尔,喜欢呆在一块儿腻歪也说不定。 既然小叔子都开口了要缓几日,那便择日再去,也不着急于一时。 送两位嫂嫂一走,言堇云便问谢渊,“听闻你不兴去营里,为何这次要抢着去?” “没为什么,便是突然想去看看了。” “的确,营里不乏相貌非凡之辈,谢三爷大可以一饱眼福。” “云儿,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再说,你我已成亲,我是有家室之人,好吧。” 谢渊听着言堇云这话里有话,“等等,云儿,这话怎么听着,我君妻好似不乐意似的。” 谢渊靠近一脸坏笑,“莫非,云儿担心我沾花惹草?” 言堇云强装镇定,“你莫要误会,谢三爷爱去哪儿,看谁,与我无关,您自便。” 见他强词夺理,谢渊也不拆穿,他等着见招拆招。 沁雅轩后面有一片竹林,言堇云不去请安时,便早起跟苍暮在此练武。每当这时,谢渊便将摇椅摆在石桌旁,惬意的哼着小曲,看着他们习武。 每次练习结束,言堇云便提剑来到谢渊跟前,谢渊便自觉举起剑鞘,待剑入鞘后又连忙给人擦汗,言堇云落坐石桌旁,谢渊又给端茶倒水,乐此不疲。 现在两人的相处已没有刚开始的拘束,言堇云对于谢渊献殷勤般的关照,也是习以为常了。 言堇云喝了点茶,便夺过谢渊的帕子自己擦,让这个人擦汗,半天帕子都不曾离开脸,那人眼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盯得言堇云不禁脸红耳赤,第一次言堇云便以“被热到的”煳弄过去。 “你要不也去练练?每日只知在这儿喝茶哼曲,十几岁的身子活像老大爷在休养生息。” “是是是,云儿说的是,但我不是那块料,就不练了。不过云儿你的这剑术还有待提高啊,改日让大哥教你一招半式,绝对管用。” “我剑术拙劣,就不在大哥面前卖弄了。” “说的什么话,那是大哥,跟他客气干什么?” 言堇云瞪他,“那是兄长,如何不敬重,还有,你这目无尊长、对友人也出言不逊的毛病要改改。” 谢渊失笑,除了老太君,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直言训教,关键是他不听啊,只有言堇云一个例外吧。 “云儿?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个特点?” “什么?” “你特别爱对他人说教,有点教书先生的味道。” “你才教书先生呢,老气横秋的。”言堇云一脸认真,话里都是酸气。何时对他人也如此,这里就谢渊一人欠说教罢了,其余人他还不兴与人说呢? “啊!云儿别误会,并未说你年数大,只说你爱对我说教,我喜欢被你说教,喜欢被你管教,嘿嘿嘿~” “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嘴皮子倒是能说会道。” “那是,总得占一头吧。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可曾累了?回去吧。”谢渊站起身,示意言堇云该回去了。 言堇云起身,走在前头,初升的朝阳透过竹间缝隙,拉长了一前一后两人的回屋路。 国公府位于中都城西区,占地广阔,府中有一后园,漪观园便整整占了国公府的一半。 这里边是一座小山头,山上有小溪往山脚下流淌,在山下汇成了一面绵长的湖泊。 府中贵人们时常在此乘舟,于湖面上游玩,欣赏沿途风景。 当然,漪观园里不止这些,这里亦是国公府后花园,里面有趣的物件多得数不胜数。 言堇云自谢渊带他去过一次,他便喜欢上了这漪观园,只要闲暇之余,总和府中长辈入园游玩。 就算是一人,也喜欢独自坐在湖畔的圆亭里,和随从们下下棋,或自己安安静静的阅卷观诗等。 第22页 这日,许久不见谢渊的那几个过命交情们,邀约谢渊出府一聚,还特意叮嘱,可带亲属前去。 谢渊自“腰伤”就久居不出门,但他也十分乐意同言堇云呆在一块儿。听说有邀约,言堇云果断拒绝,他素来不喜这些,不料谢渊便也随着他。 “谢三爷不同你那些好友寻欢作乐去,老守着我这无趣的人做甚?” “云儿莫要妄自菲薄,我并未觉得你无趣,与你一块儿,我乐得自在。至于他们,撂他们一两回,不碍事。” 言堇云不当回事,谢渊的事,由着他。 黄昏时,秦安的侍从来沁雅轩传话,福泽听了,消消在谢渊耳旁轻语几句,谢渊便拍案而起。 “他敢。” “少爷,您这是去还是不去?” 谢渊扶袖状,“去,我要去把他的嘴拧下来。” 不知秦安说了什么,能让已经决定不赴宴的人,气沖冲出门去。 言堇云与晓曦们在沁雅轩小厨房备晚膳,他有一个小爱好,那便是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喜欢的小吃食。 住一起这段时日,虽然言堇云不常下厨,但谢渊也算是有口福的。谢渊嘴也不挑,还特爱言堇云做的吃食,嘴也甜,吃着还知道一顿夸。 辰暮来报,说谢渊外出,主君吩咐,晚膳便不在沁雅轩用了,让言堇云今夜早些歇下,明日还要与王氏去南营。 言堇云放下手里的事情,瞬间没了兴趣。不是说今日便不去了,怎么又改主意了呢? 原来刚刚秦安的传话便是,谢渊若是不来赴宴,就将谢渊不喜男子一事告知言堇云。 谢渊理不清现在与言堇云的关系,他是真不喜男子,但他是真的稀罕跟言堇云处在一块儿。 说来也奇怪,明知言堇云是男子,但他做不到成亲时向老太君说的那般,会冷落新夫,让他日后知难而退,自己好另娶。 现下他可不敢保证,当时的话是否还有成效,也不敢扪心自问。 谢渊出去整整一晚上,言堇云自觉没放在心上,就是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说来也怪,平时还嫌那人同他挤一张床,不好入睡呢? 现下人不在,床宽了,怎么还睡不好?言堇云辗转难眠,躺久了也不舒服,干脆起床披衣,开窗透透气,天气逐渐转凉,稍些冷风吹得他更清醒了。 “公子已入睡,这时候惊扰他做甚?”是晓曦的声音。 “哎呦,晓曦姑娘,出大事了,快快让少君起身吧,那边不得了了。” “不行。”晓曦依旧拦着。 “何事?”门被从里边打开,言堇云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福寿,看样子有些慌张,“何事?为何这般急?”言堇云问。 “少君,不好了,少爷跟人打起来了,不,是几位少爷跟人打起来了,店家拦都拦不住,下人来报,小的不敢让惊动府中,这便悄悄来请您去救救场,别闹大了,不然国公爷到时不得严罚少爷不可。” “好好的为何动手?” “说来话长,少君快更衣,跟小的走吧,路上小的给您好好道来。” 言堇云急忙更衣,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急什么,就是想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他腰伤刚好,有没有被伤到。 苍暮在后门备了马车,言堇云与福寿,还有晓曦匆匆上了马车。 深夜,一架印有国公府图腾的马车划过街道,向着闹市飞驰而去。 ——tbc—— 第十五章 说我可以,说他不行 本来秦安同曹仁斌、华南在闹市的一家酒楼等着谢渊,他们在楼上的雅间打赌,就赌谢渊听到传话后会不会来。 秦安赌把大的,说谢渊要是不来,今日这顿他请,若是谢渊来了,便让谢渊请。 怎么听还是谢渊吃亏,不来嘛,夫夫情感会被破坏,来了嘛,钱财会被骗走,两头都不占好。 另外两位则赌谢渊会不会带言堇云出来,华南的赌注是,如果言堇云来,等来年初,曹仁斌要邀大家前往他家猎场游玩。 曹仁斌不屑一顾,这有什么,直言谢渊一定不会带言堇云,大家是不是忘了,谢渊是不喜男子的,怎会带他出来。 就在三人热火朝天的议论着,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谢渊怒气沖沖闯了进来,直朝秦安的方向。 “秦怀安,叫你乱说话,今日我要把你的嘴拧下来,让你以后休得胡说。” “三儿你来了?”华南和曹仁斌向他打招唿,谢渊不曾理会。 秦安刚要开口,嘴便被谢渊拿帕子捂住,捏得生疼,秦安呜呜呜的求饶,向另外两位招手求救,可是那所谓过命交情的两人,此时退开桌边,在一旁看热闹。 直到秦安疼得红了眼眶,谢渊才肯作罢。 “下次还敢乱传话吗?”谢渊大声质问。 秦安撅着嘴,一脸委屈,“凭什么只针对我,他二人亦有份。” 随后因为嘴疼上手捂着,指向华南他们,“唔~是他们让我这般说的。” 而那两人只顾看屋顶看地,就是不跟秦安对上,仿佛在说,此事与我无关。 “还有你们两个?”谢渊怎么能放过,转头也怒视那两位。 “会不会去云儿面前说,我不喜男子?”三人同时摇头。这人平日里不着边,乖张的很,就是发起狠来也挺吓人的。 第23页 得到满意的答覆,谢渊瞬间恢復如初,淡定的坐上桌子,开始夹菜吃。 “这家酒楼的新品吗?味道尚可嘛?就是缺点劲道。”谢渊回头,见那三人还傻站着,“你们怎么不坐,等我请你们入座吗?” “不用不用。”大家分分落座,秦安一直揉他的嘴,等他把手拿开时,其他三人便笑喷了。 “不许笑,谢三儿,你下手也太狠了。”秦安不满道。 谢渊耸肩,依旧吃着菜,“祸从口出,这是提醒你,以后说话要知分寸。” “你明知我那是玩笑话,是激将法,目的是把你引出来。你倒好,上来就下狠手,你让我回去如何交代,到时候交代不清楚,我父亲以为我在外边惹事儿,不得军棍侍候。” “行了,一会儿就消了,别委屈的像个小娘子似的。” “诶,说到小娘子,你怎没带少君一同前来?”华南见谢渊入门许久,也不见言堇云,估计是没戏了。 “云儿不是小娘子,他是我君妻,注意你的说辞。”那人本就是男子,谢渊知道,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定不喜人家喊他小娘子。 “哟,一段时日不见,怎么?三儿转性了?还是说,两人待一块儿,日久生情呢?”三个好奇眼直勾勾的注视的谢渊,连秦安都忘了嘴上的疼痛。 “唉,什么跟什么,他明日有事外出,今晚不便,我让他早些歇息。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没有定论。” “三儿你可拉倒吧。”曹仁斌有点不信他,“我可听说了,这段时日,你一直同少君同吃同住同游,别说你对少君没心思,鬼才信。” “行了,你们邀我出来,便是向我打听我与我君妻的事,你们是何居心。”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身为好友关心一下二位感情问题,何错之有啊。”秦安白了他一眼。 “对呀,三儿,你可别忘了,你的君妻是断袖,这是大都人尽皆知的,你若对他无意,便不要去撩拨他,免得日后你再娶,他喜你太深,定会加以阻拦的,你要三思而后行啊。”华南不愧年长些,说的话都有一定考量。 “谁说我要另娶了?” “诶诶,三儿贵人多忘事,新婚那晚说的,我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你不喜男子,等时机一到,找机会废了少君,再~另~娶,可有印象?”曹仁斌帮他回忆回忆。 “我那是酒后胡言。”谢渊不认。 “是酒后吐真言吧,也别怕我们会告诉你家少君,说吧?打算什么时候再娶,我们还想喝喜酒。” “秦怀安,我发现今日,你特别能找打,看来这嘴还不够肿,话还是挺多。”谢渊连筷子都砸在秦安身上, 秦安顿感不妙,起身就逃,谢渊也起身去抓他,几人在雅间里闹了起来。 秦安就快被谢渊抓到时,他快步躲闪到门边,一把拉开门便冲出去,不料想门口什么时候杵着几个人。 秦安与为首之人撞个满怀,鼻子瞬间有剧烈痛感传来,秦安捂鼻蹲下,后头的三人急忙上前查看。 吵归吵,闹归闹,四人的过命交情可不止说说而已,对内怎么闹都行,对外那必须一致的。 “我瞧着这里边是谁呢?闹得这么欢,原来是国公府小三爷与诸位,幸会。” 来人是中都廷尉嫡长子郑萧,此人从小到大一直与他们不对头,处处与他们唱反调。 家中长辈同朝为官,各家关系都不错,就他一个另类,还带动一些官宦子弟,处处针对谢渊他们。 虽然每次针锋相对后,没少挨家中长辈的揍,但他依旧一如既往。 “谁跟你幸会,你无事站我们屋外偷听,如此不耻的行为只有郑兄能做得出来。”别人不待见你,谢渊一向不惯着。 “怎么,谢兄如果光明磊落,怎怕别人偷听。” “你什么意思?会不会说人话。” “什么意思?听闻谢兄已成婚,怎么不见带你新夫出来,还是跟这仨儿厮混。” “关你何事。” “听说你喜男子,竟是真的?莫非谢兄所喜男子不是府中那位,而是这三位其中吧。”郑萧假意吃惊。 曹仁斌将秦安扶起,“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这儿没人欢迎你,你可以滚了。” “啧啧啧,各个都这般急躁,莫是被说中了,刚刚不是玩得挺开嘛,怎的我们来了便安静了。啧啧啧,瞧瞧秦兄这嘴,这得多使劲吸才能这般,在下佩服。” “郑萧你别太过分,我们不想惹事,上次的教训才过不久,别急着上赶找打。”就连性子好些的华南也看不惯郑萧这嘴脸。 “跟他费什么话,识相的快点滚。”谢渊不想与此人浪费口舌。 谁知郑萧不依不饶,“小三爷着什么急?行的正怎怕别人看去不成,还是说诸位正玩得起劲,不想被打扰。哎呀,真是可怜了在府中的那位,还不知自己的夫君在外闹得这般欢。” 郑萧停了一下,转身面向他身后的那群兄弟,继续阴阳怪气道: “或者说,府中那冷艷的少君,也另有喜爱之人,迫于圣意才以男儿身份下嫁与小三爷,不然堂堂正室,怎么放任自己的夫君深夜在外厮混,大伙说是不是?” 第24页 “谁说不是呢?自己当了冤大头还不自知,哈哈哈……。”郑萧身后那几人也跟着他附和。 谢渊双手握拳,怒目圆睁,眼眶通红,他现下不想惹事,但他从来就不怕事,只是不想让言堇云担心罢了。 “你再说一遍。”谢渊咬牙怒视着。 “怎么?起怒了,瞧小三爷的样儿,那便是真有此事了?啧啧啧,还真是家门不…哎哟!” 谢渊一拳将郑萧打倒在地,还没等他再说出半句话来,谢渊直接骑他身上,继续挥拳往他脸上招唿。 其他人都看傻了,以前顶多就一群人耍耍嘴皮,过过嘴瘾,什么时候真正动起手了。 郑萧的兄弟看谢渊这是要下死手,急忙上前将谢渊拉起,谢渊的手一下被这些人禁锢住,郑萧原挨了几下也怒气冲天,瞧见机会,一把翻起,骑到谢渊身上,也使劲挥拳。 华南他们几个怎容忍他们以多欺少,欺负的还是连他们都不敢乱动的谢渊,便也一哄而上,群架就此拉开。 还好现下夜已深,酒楼里,楼上就这两个雅间有人,楼下零星一两个酒客,听到动静也伸长脖子往楼上瞧。 店家与店小二,以及屋外的随从们分分往楼上赶,有眼力见的侍从见局势不妙,快速回府通报。 战局持续了好一阵,一阵惊唿过后,谢渊和郑萧不知怎么的,扭打时不小心滚下了楼梯。来到一楼两人短暂分开,突然郑萧使诈,抓起一旁的长椅便砸向谢渊。 谢渊灵活避开,踩到桌上一跃而起,将他踹倒在地,又骑身而上,对他又是一顿打。 “谢渊,住手。”嗯?谢渊好似出现幻听了,怎么听见了言堇云的声音。 “谢安之,我让你住手。”言堇云赶到,上前双手抓住谢渊正在挥拳的手,“安之,停下,停下,不能再打了,他出血了。” 谢渊脸上也挂彩了,相比地上那位,他那点伤不算什么。 谢渊紧握着发抖的双拳,双眼通红,面目狰狞,言堇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谢渊。但他不是害怕,多的却是对谢渊的心疼。 ——tbc—— 第十六章 要罚就罚俩 听了言堇云的话,谢渊才停手,涨红的脸色也慢慢退去,他急忙从郑萧身上起开,视线一刻也没从言堇云身上移开过。 “云儿?你怎么来了?” “别管我,先别说话,去那边坐。”言堇云命令谢渊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简单查看一下他脸上的伤,看着狰狞,其实并无大碍。 早在谢渊与郑萧滚落时,楼上的打斗基本结束了,都伸头看着楼下两人,见言堇云进来,也急忙纷纷下楼来。 待两人起开后,郑萧的随从快速上前扶起他家少爷,他的好友也规矩的站到身后。 华南他们也来到谢渊身边,查看起谢渊的伤势。不过在场的人,各个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目光一览,就属郑萧最为严重。 郑萧起身后,仍是愤怒,他用力甩开随从扶着他的手,自己上手抹去嘴角的血,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怒视谢渊他们。 郑萧几步还想冲上前,却被身后的友人拉住,言堇云也条件反射般站直挡在谢渊前面。 “怎么?还想来吗?”谢渊也站起,拉过言堇云,把他护在身后。 言堇云轻轻拍了拍谢渊的手,“你先坐下。”说着把谢渊按在长椅上,转身面对郑萧等人。 抱拳请礼,也算以理相待,“在下乃国公府谢三爷的君妻,今日郎君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保函。” 谢渊再次站起,“云儿不必。” “没你事儿,坐下。”言堇云对其余人还算温和,一旦对上谢渊便立马黑脸。 谢渊被一震,只能乖乖坐好,对面的人里,就郑萧在中秋宴席上远远见过言堇云,其他人并未见过。 看到言堇云是来个讲理,也放下戒备。言堇云来时匆忙,本是要就寝的人,束髮有些凌乱,但还是遮挡不住他冷艷的脸庞。 碍于护国公府的少君,又是知礼的,于是大家也对他回之以礼,“见过少君。” 见人都冷静下来,言堇云才缓慢开口:“今夜之事,无论对错在谁,既然双方大小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那这事儿便也算扯平。” 看着满地狼藉,店家这儿得着重处理,“酒楼这边在下会妥善处理,望诸位日后能和气生财。想必诸位也不想此事被家中长辈知晓,踏出这个门,在下希望此事就此消除,诸位意下如何?” “少君即便不这么说,大家也不曾想让家中知晓,事发突然,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酒客与店家这儿。”郑萧身后的一位少爷回道。 “这儿在下自会妥当处理,无需担心。” 郑萧嘴角冷撇一下,不屑,“谢渊果真娶了一位贤内助,道理都让你占全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随后扯出一丝玩味的笑,“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少君,管好你家夫君,毕竟好狗在外不咬人。” “郑萧,我看你是挨得拳头不够重。”谢渊拍案而起。 言堇云再次伸手将他拦住,面对郑萧,言堇云不退反进,嘴角一斜,眯起双眼直视着,“敢问这位公子,何有婚娶?” 第25页 “与你何干?” “哦,这么说,那便是未曾婚娶,那就不难理解了。在下的郎君甚好,无需加以管教。也难得郑公子会如此在意我俩夫夫生活,毕竟像公子这般,茕茕孑立、形影相弔之人,自然无法体会好事成双、比翼双飞之感。也难免对此心慕一二,在下理解。” 言堇云说的漫不经心,郑萧听着怒火中烧,“大言不惭,本少爷会羡慕你们,笑话。好一个情投意合、夫唱夫随,谢渊,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我们走。” 郑萧那句“好狗在外不咬人”的确惹怒了言堇云,他的郎君即便不堪,也不许他人说三道四。 郑萧他们走后,这场闹剧终于收场,言堇云让秦安他们先行一步,自己还要与店家商讨解决事宜。 回去的马车里,言堇云闭目养神,谢渊在一旁坐立不安,更是不敢造出一丝声响。 谢渊一直以为,言堇云表面清冷,也不善过多言辞,平日里对自己也是惜字如金,对长辈虽多些,但也是敬重颇多。 没想到这人呛起人来,就如他那冷峻的外表般,清冷而又犀利。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沁雅轩,言堇云大步流星直径回房,谢渊则被福寿他们带去清理一番。 看着谢渊脸上的伤,福寿不免唠叨两句:“少爷,打架时怎又忘了,得护着脸,不然让国公爷逮见,少不了一顿打。” “你以为我想打架吗?那个郑萧什么嘴脸,不打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气。” “少爷,我看少君气得不轻,一会儿您记得说点好的哄着。” “我知道,若不是郑萧他对云儿出言不逊,我也不至于拿他磨手。” “既是为了少君,您便好好讲明咯,莫让少君再受气,方才知您出事,少君比谁都紧张。” “真的?” “小的何时对您有过假话。” 谢渊心满意足往回走,等他进入内室时,只见言堇云坐在床旁等他,旁边便是他的被褥与枕头,不过已经叠好。 言堇云见他进来,指了指身边的东西,“今晚你睡外间,拿上你的东西出去吧。” 谢渊一脸不可置信,好不容易才住进来的,“我不,凭什么呀?” “凭什么?凭我不喜有暴力倾向之人同住一室。” 谢渊一听,甚乐,“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你动粗,这是绝对绝对、也不会发生的事儿,你就放心吧。”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别防,云儿,你也算是习武之人,一来我不善武艺,二来,我手无寸铁,你怕我吗?我不信。” “你轻功了得,莫说我不知道,大都时,你便是使轻功接的我。” 谢渊承认,他的轻功确实不错,“云儿莫再开玩笑了,这只是略知皮毛罢了。你也不必担心,我又不是凶神恶煞之人,你赶我算什么事儿,再说我打的是欠收拾的人,他自找的。” “看人家欠收拾你就将人打得那般重,要是我没及时赶到,万一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呢?” 言堇云很认真对待此事,“我就不信你不晓得他父亲是谁,那是廷尉之子啊,廷尉之职连父亲都礼让他父亲三分,你要是把自己搭进去,你可想过府中长辈该如何?我又如何?” “谁让他出言不逊在先。”谢渊低着头,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确冲动了,声音不禁小了不少。此刻若是让秦安他们三个看见他这个样,少不了又对谢渊一阵嘲笑。 “看来你以后还是少出去与秦公子他们相聚了,一聚便闹事儿。” “这也不怪他们啊,若是今日你也去,便不会有事的。” “这与我何干?”言堇云一脸疑惑。 “当然与你有关了,郑萧就是见你不在,才出言挑衅,说我背着你在外边瞎闹,我才同他打起来的,你说?这跟你有无干系?” “他为何拿我挑衅。” “我怎知,定是如云儿所说的,羡慕我们呢。” “休的胡说。” “这不你先说的嘛。” 言堇云将信将疑,“这么说,此事还真就因我而起,是我拒绝了秦公子他们的邀约才导致的?” “那当然了,现在说来,错不在我,云儿也有份,若要罚,我们两人都得受罚。” 谢渊故意抱起枕被,向言堇云使眼色,“走吧,不是要睡外间吗?既要受罚,云儿也要同我到外间睡,外间的贵妃榻硬邦邦的,云儿正好可以体验一下彻夜难眠的滋味。” “……。”言堇云一时竟无言以对。 谢渊故作委屈,“况且我身上还有伤呢?云儿就放心我独自一人睡外间,夜里喝口水都无人应答吗?” “自知如此,还不快上来,杵着干什么?嫌伤的不够重是吧。”言堇云一听他提到伤便是不悦,隔三差五就他跟这些小伤小痛过不去了。 “嘿嘿嘿,够了够了。”谢渊笑嘻嘻的,快速爬上床,言堇云起身,从桌上拿来一瓶药。 命令道:“躺下。” “干嘛?” “你脸不要了吗?再不消肿,你是打算等父亲的军棍吗?” 第26页 “要要要,云儿要给我擦药吗?来吧。” “躺好。” 谢渊躺好,任由言堇云用药在他脸上涂抹,言堇云坐在床上,盘腿弯腰,低着头,一脸认真的为谢渊轻柔伤处。 谢渊的一直盯着他,从没这般近距离仔细打量清醒时的言堇云,灵动的双眸,高挑的鼻樑,红润的双唇,唇瓣下还有一颗别致的小黑痣,谢渊不知不觉看迷了眼。 唯一不足,便是额前垂落的几条青丝,谢渊抬手,想为他拂去,却被言堇云一把拍开。 “别乱动,一会煳儿你一脸的药。”出声时,红润的嘴唇连着唇下痣,随着言堇云说话时带动着飞舞起来。 谢渊像是着了魔,他好似受到了它们的召唤,于是快速抬起上半身,对着那红润的双唇便亲了上去,转瞬离开,身体落下,继续躺好。 那一瞬间,言堇云一手拿着药瓶,一手上还有药液残留,便愣了好一会儿。 谢渊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脸部的变化,只见他的脸渐渐变红,随后咆哮,原来他的云儿也这般不经逗。 “谢安之,你干什么?不擦了,要擦你自己擦。”快速将药瓶塞给谢渊,言堇云侧身躺下,快速拉过被褥盖到头顶,背对着谢渊。 谢渊随意将药瓶放好,亦翻身伸手将背对的人连同被褥一起搂在怀里,只觉得被褥里的人不禁一颤。 随后便听到谢渊一声轻咛:“云儿,有你真好!” ——tbc—— 第十七章 这人不知羞 今日本是与王氏去南营的,不过天一亮,言堇云便让下人去告知二少夫人,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下次必定赴约。 又是因谢渊受伤,言堇云再一次推了二少夫人的邀约。 这次二少夫人可不像上次来时忌讳这忌讳那,妯娌之间相处久了,也自然与言堇云亲近起来。 早膳刚过,两人在院里下棋,期间言堇云一抬头瞧见谢渊那张脸,不免有些担忧,相比昨夜更明显。 谢渊也不经意抬头与之对视,为了不让谢渊乱动,言堇云竟伸手捏住他的脸,左右摆看,还担忧的问他是否请郎中来看看为好。 谢渊将他的手拿下来,让他认真下棋,那些伤不碍事。 下人们对两人的相处方式,也渐渐地见怪不怪,就连晓曦他们也潜移默化的承认了谢渊的存在,甚至偶尔都忘了言堇云那层身份,只知他家的公子是国公府谢三爷的少君。 两人惬意的时光,被大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原来是被放了鸽子的二少夫人杀上门了。 “弟君这次又是为何啊?怎又爽了嫂嫂的约?嫂嫂可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二少夫人刚踏入沁雅轩的大门,便对院里嚷嚷,她听下人说少君时刻在院里消食呢? “哟,小渊子也在呢?诶等等,小叔子这脸怎么了?” 谢渊见人闯进来,还没来得及躲,便被二少夫人逮个正着,“别躲?让嫂嫂看看。” 谢渊不想让府里其他人看见自己受伤,不然昨晚的事也不会那样消无声息的解决。 言堇云站起向来人行礼,被二少夫人制止了,“别别别,无须多礼,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渊小子你是不是又闯祸了?还躲?嫂嫂可看清了,从实招来?” 既然被发现了,谢渊也不便再躲,故对王氏笑脸相迎,“嘿嘿,嫂嫂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我俩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消灭证据?说,小叔子是不是昨晚闯了祸事,还害得弟君担心,才爽了嫂嫂的约。”二少夫人性情直爽,有一说一。 “嫂嫂,堇云在此向嫂嫂赔不是,多次不履行邀约。只是郎君昨夜饮酒,不当心与秦公子他们耍了酒劲,受了点伤,堇云实在放心不下,望嫂嫂谅解。” 王氏怒瞪谢渊一眼,“小叔你听听,多么体贴入微的少君。” 对上言堇云,王氏又一脸和气,“约不约的,事儿不大,咱们改日也无妨。” “真是对不住。”言堇云满是歉意。 王氏让他宽心,无碍的,但面对谢渊,王氏还是忍不住说他两句,“小渊子近来三番两次饮酒作怪,怎么?放着这么美艷的娇夫在家,竟在外瞎闹啊你,告诉你,若敢在外边胡来,用不着你二哥亲自动手,嫂嫂那马鞭也饶不了你。” 二少夫人甩袖坐下,谢渊急忙献殷勤似的给她倒上茶水,“嫂嫂教训的是,渊小子谨记在心。” 二少夫人入国公府时,谢渊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加上二少夫人这性格,带着谢渊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的,全不在话下。 两位嫂嫂都相对谢渊年长不少,起初两位少夫人还未有所出时,大少夫人便把谢渊当孩子来养,教于诗词歌赋;二少夫人则拿他当小跟班一样训,像小兵似的。自然谢渊对两位嫂嫂也较为亲近。 “嫂嫂也瞧见了我这点伤,没什么事,但您万不可让二哥知道,不然回头父亲知晓了又得少不了一顿打,好嫂嫂,拜託。”谢渊也不是怕被打,以前打得也不少,只是现在有了言堇云,成了亲,再被长辈打,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 “放心吧,嫂嫂不是个碎嘴的,不是多大点事儿,没必要。只是可怜弟君来中都许久,就天天呆在这沁雅轩,迟早乏味。” 第27页 “谢嫂嫂关心,郎君有带堇云在城中游玩过的。” “是吗?那弟君可知,这中都城哪处风景优美?哪处美食独味?哪处的人文风化最奇特?哪处是官宦亲属最喜欢的游玩之地?” 言堇云还真被问住了,他真不知。 二少夫人喝了口茶,“不知吧?这还只是城中的,城外好些地儿更是美不胜收。怎么?还说你夫君都带你去过了?” “堇云惭愧,初来乍到,还未曾踏足。” “是吧,这不急,日后机会多的是。但你要祈祷,你家夫君最好别老整些事儿,嫂嫂都可以带你出去。” “嫂嫂,云儿是我的人,要带也是我带,您不能乘人之危,看我伤了,来挖我墙脚吧?” “你的人,隔三差五把自己整点伤,让人家心疼你,留在府里好照顾你。就你都不知心疼娇夫,不挖你的挖谁的去。” “扑哧。”言堇云捂嘴笑出声,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发自肺腑对的笑,从未见过哪对叔嫂这般有趣的对峙,便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谢渊也是第一次见言堇云这般开心的笑,虽然只是一小会儿,也足矣见得,今日他是高兴的。 “看看,连弟君都默认了,渊小子你得留点心了。”王氏心想:这弟君果然笑起来更加好看,虽捂着嘴,但弯如月牙的双眼也着实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嫂嫂莫要开玩笑,堇云属于沁雅轩,谁也挖不走。”言堇云本想说自己属于谢渊,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便收回了。 “瞧瞧,瞧瞧,这都护着,嫂嫂就不该来,打搅你两口子恩爱,回头啊待小渊子好了,咱们一起外出,嫂嫂才不挖你墙脚,挖不走的,哈哈哈!” 二少夫人小留一会儿也便走了,两人也起身相送,“嫂嫂慢走,有空常来。” 午后言堇云午歇起床,屋里已不见谢渊的身影,问了下人才知他去了书室。 言堇云也许久不进沁雅轩的书室,今日闲来无事,正好也去里边打发打发时辰。 言堇云还贴心的为谢渊准备了点心和茶水,刚到书室门口,发现门口无人守着,也不知福泽福寿哪儿去了,眼见门是半合着的,便自己轻轻推门进去。 书案处无人,上边的书籍杂乱无章,言堇云稍稍整理了一下,腾出一小块地方,把点心盘放在上面。 书室里静的出奇,“奇怪?不说在这儿的吗?” 言堇云沿着每排书格找人,沁雅轩的书室里有六七排书格,也算是一个小型书库。 别看谢渊平时无所事事,这人也是十分好读的,里面好多书籍还是他从听竹轩搬来的。 找到最后一排书格的小角落,就见谢渊一人蹲在那里,背对着言堇云,不知看什么那么聚精会神,连言堇云走近都不知。 “看个书有必要躲在里边看吗?”言堇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渊便像受了惊似的慌慌张张收拾手里的书籍,急忙站起身面向言堇云,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 “嘿嘿嘿~,没什么?云儿你醒了?” “神神秘秘的,定事出有妖。” 谢渊强装镇定,“能有什么?不就是看个书罢了。” 言堇云眯起双眼直盯着他,谢渊眼神躲闪不敢更他对视,“看个书?那你的脸为何这么红?身后是什么?拿出来。” 见谢渊摇头,言堇云直接上手去抢,谢渊急忙避开。 “真没什么?就,就一些无趣话本,打发时辰用的,云儿还是别看了哈!你定是不爱看的。” “什么样的话本子,看得如此入神,快点拿来。”言堇云抢不到便也不抢了,只是又恢復了往日冷峻的模样,强硬的姿态,命令谢渊把书交出来。 谢渊还真不想把这人又惹恼,“云儿你真想看?” “少废话,快点。” “好好好,看看看,给你,是你自己要看的,不能怪我。” 谢渊把书交到他手里,一脸坏笑的盯着他,好似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城中搂》?这是什么书,让你当宝似的不让人瞧,搂字错了吧?不该是带木字旁的楼吗?”言堇云一边说一边翻开书。 开篇前几页是介绍书籍内容的文字,写得太过密集,言堇云没仔细看,当他翻了大概四五页时,手里的书瞬间变得烫手不已,一瞬间脸也刷一下全红了。 只见上面是清晰的合宫图,关键图上画的还是两名男子。他胡乱的将书合上,强装镇定着把书拍到谢渊胸前。 “竟看些不伦之书。” “怎就是不伦之书呢?这是好物不是,云儿你这是害羞了。”谢渊故凑近轻声问他。 谁知言堇云闭上双眼,快速背过身去,暗骂一声:“下流。” 谢渊不依不饶,“这就下流了,这总得学不是,难道云儿懂得如何?” “别说了。”言堇云捂住耳朵,转身慌忙逃走。 谢渊第一次见言堇云这般失态,不免觉得好玩,“哈哈哈,云儿你别走啊!不是你要看的吗?” “谢安之,你不要脸。”言堇云红着脸冲出去,还不忘回骂谢渊一道,现下他一刻也不想同谢渊独处一室,想必这人已经开始出露头角了。 第28页 谢渊还在书室里乐呵,过后不免自言:“都说了别看,硬要看,看了又这般,难道成亲之前没有玄素之人未教于他这些?怎就这么大反应?” 不过这样的君妻,谢渊觉得甚是有趣! ——tbc—— 第十八章 神游错过重要消息 不出意外的,许久未见的苍暮,夜里又出现在内室门帘口,谢渊再次被拒之门外。 理由是言堇云今夜乏了,过早入睡,不容谢渊进去,免得扰人清梦。 这次连枕被都不用经过谢渊之手,直接就给他搬到外间放好了。谢渊也是无奈,看着贵妃榻上整齐的枕被,他真是有苦难言啊。 躺在榻上,谢渊不免在想:是自己太着急,吓到他了?可是又不是非得给他看,是他自己硬要看的,怎么反过来惩罚他。再说,自己也是无意间在书室里发现了那本书,许是成亲之前玄素人准备的? 他也就简单的看了几页,便被来人抓包了。谢渊并未多想,他就是好奇多看了几眼,这些房中之术成亲之前便有人提点过了,谢渊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再者,那些个兄弟,谁手里没有几本这类似杂书,敢言没有的,那绝非一位正常男子吧。 言堇云的反映着实令人意外,谢渊只当他羞于言表罢了。 又回到硬邦邦的贵妃榻,谢渊辗转难眠,一侧身便看到苍暮还在那儿杵着。 谢渊嘴角上扬,扯出笑脸,“嘿嘿嘿~,苍暮,兄弟,夜深了,赶紧下去歇着吧,别杵那儿,快走吧。” 苍暮闭目,纹丝未动。 “哎呀,你别在那儿,我睡不着,总感觉有个人盯着。” 苍暮睁眼,面无表情,“苍暮职责所在,主君不看我便是。” “这么大一人站着,我转移不了,你下去吧,云儿已经入睡,他不让我进内室,我不进便是,免得扰他清梦。” “主君自当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这中都城就没有像我这般窝囊的主君,动不动还被夫人拒之门外。”谢渊小声埋怨。 苍暮拱手,“主君早些歇吧,苍暮在外,休得胡来。”苍暮说完转身出去。 谢渊忽坐起小声抓狂,“我胡来,那是我谢渊的夫人,瞧你那护主的样儿,看我改日不把你送军营里去,省的在这儿碍眼。” 谢渊也的确说话算数,重新蒙头大睡,言堇云听着无动静,估计外间的人已睡下,他才安然入梦。 只不过清晨天刚破晓,谢渊便起了个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怒气沖沖闯进内室。 进来后他便后悔了,内室静悄悄的,帷幔下垂将床遮得严严实实的,里边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不敢扰人,只好坐在桌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的方向。 坐了一小会儿,或许是感应到有人在,言堇云也起了个大早,一撩开帷幔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不去睡,怎坐这儿,怪吓人的。” 谢渊愤愤不平,一脸委屈,“睡时不让人进,现在醒着还不让人进了?云儿倒是睡得香甜,可曾想过我是如何度过一整夜的,那贵妃榻本就不适于入眠,没躺一会儿就能醒。” 言堇云侧头抿笑,“未不让你进,只是没让你这般早便杵在这儿,挺瘆人。” “云儿就故作好人,苍暮昨晚便把我堵外间了,没有你的许可,他怎敢?” “那不也是因我昨夜早早入睡,受不得打扰,他也是职责所在,你沐浴后脸颊红通通的,他瞧是见你需要下下火,刚好外间凉快,让你在外间降降火气。”苍暮莫名被拉出成了挡箭牌。 他们主僕一条心,谢渊自知理不过,只能服软充乖,“你瞧我这黑眼圈,这火降的还不够吗?” “好了,我知晓了,那你现在要睡个回笼觉吗?今日是请安日,我得去趟凤栖斋。” “我同你一块去。”谢渊无精打采的。 “你?得了,瞧你那脸,还有这状态,去了白惹太母忧心。” “那好吧,云儿替我向太母问安。” “好!” 言堇云到凤栖斋,与秦氏、王氏和老太君没聊一会,外边有人传国公夫人到,今日国公夫人怎也来给老太君请安? “见过老太君。”“见过母亲。”相互施礼。 “都起吧,儿媳来迟了,瞧瞧,果然一群小年轻,都起了大早的。” 老太君发笑,“孩子们刚到,你也不迟,坐吧,怎的今日有空前来?” “大家都坐。”国公夫人招唿大家入座。 “瞧着快入冬了,儿媳想着今年府里添了新人,总与往年不同。堇云儿婿是男子,年里怎么说总要回门一趟的,儿媳愚钝,不知做何准备,顾来与老太君商量商量。” “瞧我这把老骨头,倒把这事儿忘了,孙婿莫怪太母。”言堇云瑶瑶头,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过年可以回丞相府? 又对国公夫人说:“这事儿不急,还有个把月,先把入冬的事宜安排妥当,往年的规格照旧,今年的沁雅轩多备一份,这孩子初到中都,得适应适应这里的气候。至于回门一事,咱们过后再好好琢磨琢磨。” “诶,儿媳也正有此意,过几日让缝工去沁雅轩走一趟。” 第29页 “好,你看着办。” 国公夫人转向言堇云,“儿婿这段时日住得可习惯,你父亲公务繁忙,我在操忙入冬事宜,都不曾过问沁雅轩之事,儿婿莫怪母亲。” “谢母亲关怀,堇云正逐渐适应,沁雅轩也一切安好。” “那便好,听闻渊儿近来未曾外出瞎闹,也是儿婿管教的功劳。” “郎君自省吾身,堇云不敢邀功。” 言堇云这话一出,引得屋内一众女眷放声欢笑,这令言堇云十分茫然。 老太君更是拍腿直笑,“哈哈哈,瞧瞧这孩子说的话,渊小子什么性情我们心里明镜似的,孙婿无需为他辩解,知你二人感情好,但也不要护着他哈。” 王氏也直言:“小叔子自省吾身?我看吶八成在琢磨什么点子,至于这点子嘛定是坏的点子,哈哈哈。” “代越,莫将小叔子说的这般不堪,白惹弟婿害怕不成。”秦氏也掩嘴而笑。 言堇云面容姣好,就是不苟言笑,清冷气息重,大家今日难得惹他无措,见他赤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怜人模样,甚是有趣。 几人有说有笑,话题几乎围绕谢渊与其君妻两人开展的,场面好不热闹,几人已经把言堇云逗得脸面通红一片,才肯罢休。 秦氏和王氏还有小孩要照看,便事先告退了,留言堇云继续陪着两位长辈。 “既然今日你来,有一事正好与你说了,年里我母家外亲的孙女要来中都,盛安城那位,武熙二十年,我们携渊小子回我母家时,爱跟在渊小子身后喊表哥那位。” “母亲所说可是涟儿小姐?” “正是。” “现在算来,也同渊儿一般大了,都成大姑娘了吧,此次来中都所为何事?” “也无甚事儿,那孩子嚷着想来看看渊表哥,她父亲实属无奈,才托信与我。” “那行,来者便是客,儿媳看着安排便是。”国公夫人说完不免留意一下言堇云的反映,见他无样,才放心些。 殊不知,言堇云此刻还沉浸在先前大家故调侃两人的话里,还有一个想法便是停留在“年里可以归家”的喜悦中。 两位长辈后边的对话,他是一点都没心思去听,自然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 “孙婿今日难免陪我们久坐,不如便同太母用了早膳再回吧。”见人无反应,老太君又叫他一声。 言堇云回神,“多谢太母好意,沁雅轩以备下早膳,况且郎君亦在,堇云便不多留了。” “也罢,既然有人等着,你去吧,今日你母亲陪我便可。” “堇云告退。” 言堇云刚出门不久,国公夫人便急于开口,“母亲为何如此着急?” 老太君不解,“何意?” “母亲莫装煳涂,他二人成婚不久,眼看着也是相敬如宾的两口子,母亲就为圆了渊儿的口诺,这般急得把涟儿小姐请来,儿媳当真是不解。” “你说的是这事儿?” 国公夫人为言堇云打抱不平,“母亲可是当真让涟儿小姐来。” “你也莫先着急,这人还真不是我请来的,那孩子要来,只是应个时候,我也不便拒绝。再说,成与不成,我俩说了不算,不还得看渊小子的意思,咱们静观其变吧。” “这事本就不妥,这些时日,我瞧着堇云这孩子越发喜欢,背着这孩子做这些,儿媳心有不安。” “所以让你多多照顾沁雅轩,不短他,也算是一种补偿。” “瞧这都什么事儿,身外物岂能补偿这些。”国公夫人越说越气,“我现在恨不得将那小子抓来打一顿。”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那是他找打,儿媳都联想到了,那孩子若知渊儿不喜他,该有多痛心,这千里迢迢的,日后我们该如何向国公爷交代,如何向丞相府交代,这些都是何等大事儿。” “这些日后再议,先解决当下涟儿来中都事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再说。不然你知我刚刚为何顾当那孩子的面提起涟儿,那孩子聪明,会知我们的用意。” “但愿吧!” ——tbc—— 第十九章 南营一游 继书室风波过后几日,言堇云已把这事儿抛到脑后。现在的他一直沉浸在回大都的喜悦中,心里高兴,做什么事都有干劲儿。 谢渊脸上的伤终于消完,不细看,那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二少夫人终于如愿的带上她那冷艷的弟君,去南营显摆显摆。 两辆马车一入营地,便有人在此等候他们。那人便是护国公府谢二爷谢源,谢渊的二哥,也是这南营的一把手。 “夫人总算是来了,为夫等候多时了。”谢源笑意盈盈的扶二少夫人下马车。 “将军敢说等候多时,是谁多日未曾归家,也不知这南营里,可有娇滴滴的狐仙,把将军给勾住了不成。”谢源多日不着家,王氏知道他在忙,但也不免抱怨几句,过过嘴瘾。 谢源不怒,反而和自家夫人套近乎,“不敢不敢,夫人莫说笑,我不是已让人通报,近日营里当真有要事,望夫人谅解,赟儿近来可乖巧?” 第30页 “他好着呢?” “二哥!”谢渊携言堇云上前,向谢源行礼。 谢源见到谢渊不免疑惑,“免了这虚礼,在二哥的地盘,自家人不讲这些。早听闻你嫂嫂说要带弟君过来瞧瞧,怎拖到现在,还有你小子怎么也跟来了,不是不喜我这地吗?” 这时候二少夫人就忍不住插上一嘴,“这话将军倒是问对人了,问你的好弟弟吧,他都干了什么?” “你小子又闯祸了?”谢源问。 谢渊挠挠颈脖,憨笑着,“嘿嘿嘿,莫听嫂嫂的,我能闯什么祸,再说现在有云儿盯着呢?我哪敢啊!” “哼,量你也不敢。” 谢源又转向言堇云,“弟君初来二哥这儿,别拘着,虽说这儿是军营,规矩严谨,但二哥在此坐镇,就没人敢造次。” 言堇云认真听着,第一次入军营,他还真有点犯憷。 谢源继续说:“在营里,有什么想看的、想玩的,大胆去尝试。但有一点,在未知一个人的武力值是否在你之上者,莫随意与人比武,不然,咱们家丢不起这人,就像我旁边这位。”谢源指了指自己夫人。 “谢二爷你什么意思?”王氏把他的手拍到一边去。 谢源就着被拍开的手向,邀请大家,“来,都请,咱们到里边坐坐。” 王氏直接扯起谢源的耳朵,往里边走,惹得谢源痛唿:“哎呀哎呀!夫人,我就是给弟君打个比方,比方你懂不懂。” “本夫人是看你几日不着家,皮实了是不是?” 谢源与王氏在前,打打闹闹。谢渊跟言堇云紧随其后,亲眼目睹堂堂正三品武卫大将军,在自家夫人面前竟是这般怂样,甚是有趣。 谢渊早已见怪不怪,比这更离谱的他都见过,就是言堇云比较吃惊。 大家落坐,谢源还是好奇他弟弟这次怎么乖乖自己来军营。 “渊子,二哥问你,这次为何心甘情愿的踏入我的营地,是不是想好了,再次入营同二哥歷练歷练。” “二哥打住,这次我是陪云儿前来的,您别看到我,就把后边的事儿都替我想好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谢源故作惋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谢渊撅着嘴,“您也不看看,外面那些个光膀糙汉,我能放心让云儿自己过来?” 谢源听着,刚入口茶水险些喷出口,随后大笑道:“噗哈哈哈,就为这事儿,你便特意跟来。” “不然呢?” 谢源看眼前这个么弟,真是恨铁不成钢,“亏你想的出来,你那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这是你二哥的地盘,这不,你嫂嫂不也在嘛?” 谢渊一脸认真,“嫂嫂是女中豪杰,不算。” 听到这,谢源转向自家夫人,“瞧瞧,平日让你注意斯文,现下离温文尔雅、柔情似水又无望了。” 王氏不以为意,“将军现下可后悔了,告诉你,晚了,哈哈哈~!” 言堇云捂嘴偷笑,他是真的被谢源夫妇逗乐了,他好真就没见过那对夫妻这般相处的。 “二哥与二嫂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堇云有幸遇见,甚是欢喜。郎君之所以能陪同堇云前来,也是怕我初来不懂规矩,便要从旁监督才放心。” “嗯?并不像方才所说吗?渊小子还懂这些了,有长进,果真娶妻当娶贤,渊小子你走运了。” 谢渊傻乐,言堇云不知何言以对,只得低低道上一句:“二哥妙贊了。” 从刚入营门起,总听到校场那边时不时传来起闹声,也不似训练的口号声。 王氏不禁一问:“今日营里做甚?校场那边好似热闹的很。” “夫人不知?夫人是不是没仔细听我让下人带的话?” “现在知也不迟。” “你呀!就说你们来得赶巧了,今年南营岁末大比拼提前了,就在这几日,校场上每日有不同的竞技比拼,喜欢的可以去看看,着实精彩。” “那将军不早提,白白让我们在这耽误时辰。弟君咱们走,嫂嫂带你在营里熘一圈。”说着上前就拉言堇云走。 谢源兄弟二人跟在后头,谢渊对着王氏喊到:“嫂嫂您注意点,有辱斯文,哈哈哈!” 兄弟俩许久不这般悠闲自在的一起并肩走,谢源突然头也不转的问谢渊。 “真不打算入营?谋一官半职,跟我们并肩作战?” “暂时无此意。” 谢源拍拍么弟的肩,“二哥知道,你志不在此,城中安字牌的酒楼,近几年扩大不少啊。” 谢渊一愣,他一直以为家里没人知道他在偷偷经商的,“二哥你都知道了?” 谢源点头,“父亲总觉得你还小,只会在外瞎胡闹。如今你也成了家,男子就该有担当的样儿,立业随后,要做就要做大做强,向父亲证明你自己。” “好,谢谢二哥提点。” “走吧,快跟上,不然你嫂嫂一会儿该闹起来了。” 营里的将士都认得王氏,行礼过后,有个别胆大的便向王氏打听言堇云。王氏也大大方方将她的弟君介绍给众人,还不忘提醒诸位,不要动坏心思,他家小叔子可是个醋罈子。 第31页 言堇云一路走,一路看,对什么都新奇。现在这里的每个竞技场都簇拥着一群将士,大家都在为竞技者助威。 校场上有比武的擂台,有蹴鞠的场地,有赛跑的长道,有射箭的靶场,更有趣的是,临河而建的拔河场。 王氏向他介绍,“真是来是巧,南营全年最热闹的一回竟让你遇上了,瞧见没,那临河而建的拔河场,我出的主意。” “嫂嫂果然秀外慧中、足智多谋,堇云佩服。” “别佩服不佩服的,想不想玩儿?走,嫂嫂带你去,下一场你我选一组,我们同他们拔河去。” 言堇云还是拘着,“嫂嫂,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来了这儿,放开的闹,这里没有府里的那一套,听嫂嫂的哈。” 王氏去和负责该项竞技的将领沟通,成功将两人加入到下一场队伍里。 两边队伍各十人,现加上他俩便是每边十一人。将士们得知加了将军夫人和国公府少君,瞬间斗志便燃了起来,殊不知过会儿就有的后悔了。 将军夫人跟将士们熟,但少君他们今日第一次见,那人冷艷高贵,独立自傲的模样,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有经验的将士将言堇云安排在前头,“少君,给我等打头阵,这样容易鼓舞士气。” “啊?也好!” 这条河只有两丈宽,水流量也不大,只是入冬在即,河水冰凉至极,若是落入河中,真有得受了。 王氏瞧着言堇云都打了头阵,她也不能怂,果断站到前头,隔岸喊话:“弟君,今日与嫂嫂一决高下如何?” 王氏说完,围观的将士们便开始起闹。 言堇云也被这气氛感染了,隔岸回道:“放马过来吧嫂嫂。” 两边队伍都进入了准备状态,两岸早挤满了南营的将士,桥上亦是。 谢源两兄弟到时,场面已经不可控制,场外鼓舞声震耳欲聋,场上的人奋力牵拉。 “看吧,刚说完,你嫂嫂闲不住。”谢源说着,带谢渊登上判官台。 谢渊的眼一刻也未从言堇云身上移开,那人竟在笑呀,好似还是放不开。谢源心想:原来这人喜欢这些,他是不是每每都在想着,这般噬无忌惮的闹吧。 刚在判官台上站定,谢渊便放声为言堇云助威。“云儿别傻乐了,快加把劲儿,不然你要掉河里了。” 言堇云听见了谢渊的吶喊声,抬头只见他站在判官台上向自己招手。 “少君?少君您别走神,使劲拉。”身后的将士操碎了心。 言堇云回神,发现他的脚离河水只有两三尺的距离,再不加把劲真的要掉河里了。 他开始使劲,很明显的感受到整个人在往后移动,这是要赢了吗? 眼见王氏那边局势不妙,王氏的脚一直向前滑行,大将军当下也急了。 “夫人当心啊!”王氏懒得看他。 只听见谢源一声:“众将士听令,今日若敢让夫人沾水者,军法处置。” “不敢,不敢,不敢!”王氏那边一听自家将军连军法都搬出来了,都玩命的拉。 “二哥,你使诈啊。”谢渊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源。 “兵者,不厌诈。”谢源满脸怀笑。 “好!” 谢渊也出阴招,“众将士听着,今日确保少君不落水,君安楼的酒菜今晚便送来营来,犒劳诸位。” 言堇云那方将士也回应,“甚好,甚好,甚好!” 最后还正就言堇云那方胜了,军法哪有美食来劲,再说君安楼,那可是中都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有银两还不一定能进的。 王氏虽输了,但她未曾落水,方才眼看局势不可控,就要落水的那一刻,她便松手一跃而起,跳到一旁,身后的将士还傻傻的抓着,都被拉入水中,在水里扑腾。 谢源两兄弟赶紧下去,言堇云看着对面的人在水里冷的上蹿下跳,顿时好笑到失态,捧腹忘我大笑着。 见谢渊向他飞奔而来,兴奋的他也向谢渊飞奔而去,直冲进谢渊怀里。 谢渊拦腰将人抱起转了好几圈,两人都沉浸在喜悦里,至于为何如此兴奋,两人一时也说不上来。 ——tbc—— 第二十章 为夫人破费也值得 随着周围的欢唿声逐渐变小,台上的判官可还记得谢渊的口诺,见两人抱在一儿,故打趣道: “谢三爷,别抱了,赶紧回去准备好酒好菜,今晚将士们可等着呢?” 那判官喊完,其余人都跟着侧目,见二人如此,又是一阵欢唿声。 言堇云这才意识到不妥,赶紧从谢渊怀里出来,羞得脸都不敢抬。 谢渊笑着应答,“放心吧,少不了大伙,本少爷说到做到。” 热闹凑过了,几人往回走,路过比武台时,见那里亦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氏又开始蠢蠢欲动,好在谢源拉着。 原是比武的将士见了一个带刀的生面孔,看那身躯,是个练家子无疑,那便是苍暮。 苍暮在言堇云同二少夫人从将军屋里出来时,他便不再跟着,而是自己在营里逛了起来。 几名将士邀他上台比试比试,点到为止。听苍暮是从大都来的,那更要好好切磋切磋。 第32页 起初有几位将士觉得自己的武力还算中成的,都败给了苍暮,这少年年纪轻轻,功夫也了得。 比到最后,营里出了年长些的老将,才将这毛小孩拿下。老将都自愧不如,若不是苍暮先前消耗过多体力,他估计也拿不下。 南营的副将左旋,全程观看了这场比武,对这种武才稀罕得很。 “这位小兄弟,想必今日是同夫人入营的吧,何有想过留营里同这里的弟兄们再歷练歷练?”副将以为他是国公府新招的护院,毕竟此人他真没见过。 苍暮拱手婉拒,“谢左副将青睐,苍暮有职责在身,只能负了左副将的好意。” “无妨,本将欣赏你这一身武艺,得空常来营里,同弟兄们过过招,莫要荒废了好本事。” “谢左副将,苍暮记下了。” “左老五,你这武痴,一看到好苗子就想挖人,你可知他是谁的人。” 左副将听见有人喊他,伸长脖子瞧了瞧,见自家将军和夫人都在台下,急忙走下台迎了上去。 一一行礼过后,一副笑脸盈盈的,“夫人还真说对了,末将还就是稀罕这些小辈,人才辈出啊。” 左副将见了言堇云这陌生的面孔,“想必这便是少君吧,末将有失远迎。” 言堇云看王氏,王氏会意,为他介绍道:“这是南营的左副将,你二哥的左膀右臂。” 左副将嘿嘿一乐,“夫人抬举。” “左副将有礼了!”言堇云这才回礼。 苍暮这此也走了过来,对着言堇云喊了声公子,便默默站到他身后。 “原来这位小兄弟是少君的人,难怪身手不凡,末将眼拙,不敢挖少君的人。” 言堇云替苍暮回道:“能得左副将指点,是他的福气,日后他若想来,我不拦着。” “夫人,瞧见没,大气。”左副将对着王氏得意道。 “嘚,有了新欢忘旧识,改日我邀左夫人喝喝茶,顺道聊聊左副将的风流债,走了。” 王氏抛下这一句,带着一众人走了,留副将在原地发笑。 “夫人你是不是用词不当,什么新欢旧爱,听得我头上仿佛有东西。”谢源一脸委屈。 “不理解吗?不懂就别问了,再问头上真有了,真是的,玩笑话听不出来吗?” 跟在后面的言堇云又一次被乐到了,嘴角不禁扬起,真巧被谢渊瞧见,今日谢渊难得见言堇云笑了好几次,原来这人笑起来真的更好看了,能让眼见之人如面春风。 过后他们还看了射箭比拼,谢源还亲自露了一手,每弓拉满,箭箭正中靶心,三箭并齐上弦,无一虚发,同样正中靶心。 言堇云为之震撼,只是他还不是太了解,这只是武卫大将军的本事之一,其他的若也搬出来,得够他震撼许久。 几人还围观了一场蹴鞠赛,言堇云也有效的体验了一把,当台下的观众原来比台上的竞技者更为激动。 怪不得谢渊看他比赛时,连家底都搬出来了,只是现下他还不知,君安楼是自家的罢了。 闹了一小半日,谢源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稍作歇息,託言堇云的福,谢源顺道给将士们举办一场晚宴,当然这晚宴费用算在谢渊头上,今夜好好吃他一回。 午后便有大量食材运送入营,随同的还有多名君安楼的大厨。 谢渊站在窗口,瞧着那一车车经过的食材,故意疼惜道,“云儿,来,瞧见那些车子没,都是你夫君的银两啊。” 言堇云的确是感激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是你给将士们的口诺,与我无关。” 谢渊不怒,只是摇头无奈,“啧啧啧,白眼狼,我这是为了谁,都不配拥有一句好话吗?” 言堇云退远些,向他拱手施礼,“是是是,谢三爷慷慨解囊,助我赢得比赛,言某在此谢过。” “就这?”谢渊面带笑意,颇有不满足。 “不然呢?” “我可不可以有个小小的要求?” “不可以。”言堇云转身便走,谢渊情急之下将人拉住,一把将他拽进怀里。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趁言堇云还未开始挣扎,谢渊先发制人,听到话的言堇云,果真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 言堇云不是不动,而是当场愣住了,刚才拔河场上的拥抱是情不自禁的,当下的拥抱又是为何? 谢渊开口:“今日算瞧出来了,你很开心,是吗?” 言堇云无声,谢渊继续:“是不是嫁与我,你也是无奈之举,你我同为男子,原该自由洒脱,而不是整日与院阁为伍。我明白,日后多陪同你出来,看看外边事物,如何?” “我……,安之?”言堇云也并未心无波澜,只是谢渊勒的太紧了,他着实难受。 “嗯?” “你先放开我!” “我不,今日花了多少银两才博得美人一笑和一个拥抱,我才不要放开。” “太紧了,我……我难受得很,还有,你在想什么呢?我的笑和拥抱岂是银两能买到的?”言堇云有点不乐意了。 “为夫人破费也值得。” 第33页 “榆木脑袋,差点被你三言两语感化了,松开、松开,再不松开我可喊苍暮了?”言堇云使力挣扎。 谢渊不情愿的松开,嘴噘得老高,“怎哪儿都有苍暮,这次回去最好别带他,该留他在营里得了,正好那左副将也对他青睐有加。” 此时言堇云却一脸严肃,“他不止是苍暮,我拿他当弟弟看待,少打他主意,来不来军营,全凭他自己的意愿,你我无权干涉。” 谢渊也是随口一说,并未有此意,见言堇云太过较真,故又一副憨态样,“是是是,云儿说的对,他武艺了得,岂是我能动得了的。” 言堇云满意,走回床旁,上床歇息,见谢渊还在窗前站着,便叫他, “你不歇会儿?” 这是言堇云第一次邀他同眠,谢渊自当乐意的不行,“哦哦,来了。” 谢渊蹬掉靴子,跳上床,连同着被褥,将言堇云圈在臂弯中。 言堇云背对他,故抱怨道:“起开些,热得很。” 谢渊不动半分,“云儿瞎说,现下的气候怎会热,我还怕你被冻着,就这样,睡吧。” 今日起的早,言堇云也的确乏了,懒得与他计较,却是带着笑意入眠的。 夜幕降临,南营点起了无数火把,冰凉的夜风中,美酒佳肴和篝火,遣散了不少寒意。 将士们举杯谢东庄,扬言谢三爷日后常来南营,最好带上少君来竞技。 傻子都听得懂这言外之意,便是多来,多请几回客,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弟兄们,咱们不该这般说,应该说,咱只去请少君,少君来了,三爷自然会来。三爷,额,来了,好事也就来了!”左副将半醉,说话都打舌了,惹得满堂大笑。 谢源也举杯,“今日托弟君的福,大伙才吃到这么美味的君安楼酒食。” “二哥客气了。” “诶!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往后啊,少君若有事相求,我们南营的弟兄们该做如何?” “帮、帮、帮。”将士们声音洪亮喊出这个字。 谢源满意点头。“正解。” 言堇云亦举杯,“谢诸位,堇云也敬大伙一杯。” 诸位将士也举杯,“敬少君,敬三爷,干。” 言堇云不带犹豫,正要饮了杯中的酒,没想到谢渊快速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一把夺过言堇云的酒杯,一饮而下。 “云儿不胜酒力,别喝。”谢渊从一旁侍从手中接过一个小酒壶,帮他满上,“喝这个看看,君安楼的桂花酿。” 言堇云小呡一口,惊唿,“温热的?”再呡一口,“甜的,桂花清香,好酒。” “喜欢吗?这酒后劲不大,云儿你喝正好。” “嗯,不错!看来这君安楼果真一绝,有机会我们也去光顾光顾。” 谢渊一脸宠溺,“好!” 将士们酒足饭饱,王氏带领大家跳了塞外篝火舞,言堇云第一个被拉出去,吓得他急忙拽住谢渊的手,连同谢渊也被带了出去。 渐渐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言堇云也跟上了王氏的步伐,跟着大家一同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谢渊拉他的手,全程只看着言堇云的一颦一笑,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tbc—— 第二十一章 人体暖炉 中都城的冬天韵味愈发浓厚,这里虽不似大都一入冬便有满天飘雪,但这里的初降寒气,是雪花夹着雨水,那刺骨的寒风一点都不弱。 言堇云自小便畏惧寒风,从前在丞相府时,冬日里他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的胞胎弟妹知事时,还取笑过他,说他们二哥像闺房小姐似的,总是躲在房里,是要等着大郎君来娶吗? 虽然当时自当玩笑话,胞胎弟妹还成功被侧夫人揍了一顿,但他们的话也算应验,二哥真被人娶走了。 近日来,谢渊一早便外出,听说,好像是好兄弟华南家,郊外的庄园出了些事儿,谢渊带几个下人前去帮忙了。 其实那处庄园便是他们好兄弟四人的私产,之所以归到华南那边,是因为华南较他们年长,为人老实稳重,华府自不会去干涉他的事儿。 这些事儿言堇云不想操心,管的多谢渊又对自己上心,所以他懒得去问,再说谢渊每日也走的早,自是没法问到。 原是今年寒霜来的早,庄园里酿酒的原料,没来得及收入库窖,损失不小呢? 这还是言堇云近来同国公夫人料理入冬事宜,从旁听她提起的,言堇云也没细问,只觉得谢渊是帮好兄弟的忙去了。 平常白日里,只要府里的长辈们没找他,言堇云几乎呆在沁雅轩里,自己的前院都不曾踏足,更别说去竹林练武了。 起初国公府里没人知他怕冷,女子或双儿体虚惧寒还说的过去,一个男子怕冷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不成。 冬日里,府里每房的木炭都是记录在册的,都说国公夫人不会亏待沁雅轩,但晓曦为了不被起疑,也只是按正常供应领取的。 所以这便导致了言堇云在丞相府时,卧房里要放两个炭炉的,现下只能放一个。 虽然晓曦他们整夜不让炭火熄过,但言堇云还是觉得异常寒冷。辰暮给他加了一床被褥,这张床上现已有三床被褥,床面更显拥挤。 第34页 庄园的事好像闹得挺大,还惊动了国公爷,好似有佃户在抢收作物,下库窖时,不当心踩空摔伤了腿,谢渊他们算算也是一帮刚涉世未深的青年才俊,事发时没妥善处理好,引起了众多佃户的不满。 还得国公爷出面,才摆平了此事,最后命令谢渊几人善后庄园的事宜,善后不好别回国公府。 因此谢渊每日忙到很晚才归,回来时言堇云早早便入睡了,内室只留一盏小烛台在摇曳,谢渊也没细看言堇云盖在身上的两床被褥。 今晚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寒风凛冽。屋外的树叶被颳得沙沙作响,寒风像个调皮的小孩子,借着纤细的身姿,从门缝中、窗缝边钻进屋来,四处找人玩耍。 夜里的言堇云貌似睡的不太安稳,他将被褥拉至额头处,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褥里。 刚躺下的谢渊,好几次发觉言堇云在乱动,可是叫了几声也不见人答,谢渊支起身,见他将自己裹在被褥里,也怕他闷着,上手帮他把被褥拉到脖颈处。 看到言堇云的头终于露出来,谢渊才放心躺下入睡。夜里,谢渊被小腿处的冰凉感惊醒,吓得他赶紧掀开身上的被褥查看。 只见一双如白雪般且筋络分明的纤足,此时就贴在自己的小腿处,还因为现下被褥被拉开,寒风灌入,那双脚又往前伸了伸,再次寻找热源。 那冰凉的源头就是这双纤足,谢渊上手抓起那双纤足,快速将它们塞入言堇云的被窝里,即便松开了手,但纤足上的寒意,还是留在了谢渊的手心,意犹未尽。 谢渊靠近,言堇云原就背对着他入眠,此时又将自己埋在被褥里,谢渊又将他的脑袋挖出来,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微凉,谢渊心想:把自己裹成这样都没能把自己捂热? “云儿?云儿醒醒,你没事吧?”谢渊轻轻摇了摇他,人未醒,手却动了动,他在试图将被褥又往头上拽。 谢渊却出手制止了,“莫盖了,别把自己闷着,你是不是冷的很?” “嗯~,冷!”这回总算回话了,但声音很小,不过谢渊听清了。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谢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褥,把它也盖在言堇云的身上,随后他掀开言堇云的被褥,钻进了他君妻的被窝。 谢渊从身后轻轻将人搂住,才发现,这人身上凉飕飕的,白捂在被窝里那么久。言堇云似乎感受到了热源的存在,整个人也向后靠了靠。 谢渊的手绕到言堇云身前,摸索到那紧握在被角处,同样冰凉的双手,谢渊这才将它们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明明屋里挺暖的,谢渊觉得给他一床夏被都足矣,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怕冷,还闷葫芦似的,冷了也不知说一声,就这么扛着。 明日让福寿回听竹轩,将他小时候太母放他屋里的大暖炉搬来,这屋里得多烧上几个,不然这人还得自己忍着。 谢渊想着,没注意到怀里的人正慢慢回温了,突然谢渊手里的那双手挣脱开,谢渊以为言堇云这是要醒了。 没想到,那人却在他怀里翻个身,接着在他怀里拱动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舒适的位置,这才消停下去。 谢渊一动不动,只知抬起手任由他胡来,等言堇云真正消停下时,谢渊才放下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以似安慰孩童入睡般。 这人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谢渊嘴角上扬的弧度藏都藏不住,他感受着怀里人逐渐平稳的气息,也渐渐的安然入梦。 言堇云觉得这是他入冬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夜。 原先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因为身份被识破,他又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冒着风雪要归丞相府,不料途中却迷失了方向,前方的路早已被大雪掩盖,他怎么也走不到头。 四处白雪纷纷扬扬,犹如天地间纷飞的阻路仙,在故意阻挡自己的回家路。 言堇云好绝望,望着漫天飞雪,言堇云想哭都哭不出声。他依旧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遇上一白髮苍苍的老人,老人将他引入自己的小茅屋,还贴心的问他冷不冷,甚至为他生起了暖炉。 那炭火在炉中愈烧愈旺,言堇云不由自主的向炉子边靠近,因为他太冷了,他抱膝坐在炉前,渐渐地困意来袭,他将头枕在膝盖上睡着了,这一路走来,他太累了。 早睡便可早起,在言堇云身上便体现出来了。他勐然惊醒,已不见那位白髮老人,他下意识喊了两声。 “老人家?老人家?”好嘛,一下子睁开双眼的人,梦境与现实还有点恍惚,要怪只怪那梦太过真实。 “我还没到被喊老人家的地步吧?” 上头有声音传来,言堇云勐一抬头,两人便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之际,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唿出的热息。 言堇云愣了好一会儿,忽想起什么似的,双臂使力,撑开两人的距离。 “你怎么在这儿?”言堇云惊慌失措。 谢渊忍笑,“问得什么话?我不在这儿能上哪儿去?” “不……不是,我是说,你……你怎么在我被窝里?” “云儿,昨晚睡得可好?”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 谢渊不理会他的无措,而是伸手将他推在自己胸前的双手握在手中。 “终于捂热了。”谢渊感嘆到。 第35页 “你干什么?”言堇云想收回手,谢渊偏不让。 “检查啊,看看这手是否还如昨晚雪块般冰凉。” “啊?”这下到言堇云疑惑。 谢渊问他,“现下可感身上还冷?” “不……不冷了!” “那便好,今日我让下人在屋里再多备个暖炉,免得你又受冻。”谢渊开始对言堇言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平时冷冰冰的也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也这么狠。 “下次冷了便知说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别碍于面子,自己忍着,活受罪。” “啊?哦,不用了,现下暖和了,不用再麻烦……。” 谢渊盯着眼前的人,算了,自己多上心吧,“往后只会越来越冷,莫要逞强。” “好……好!” 见言堇云第一次这般唯唯诺诺,谢渊故也心软道:“很怕冷吗?” “有点。” 谢渊一脸坏笑,“我挺暖的,日后你抱着我入睡,保证不冷。” 言堇云难得一脸嫌弃,“谁要抱你,我有暖炉。” “暖炉哪有我暖啊,昨夜是谁抱着我不撒手,嗯?” “不知。”经谢渊一提醒,言堇云羞于直面他,果断抽出手推他,“起来,莫说了。” “诶诶,好好好,别推别推,再推我要掉床下了。”谢渊坐起,穿靴,下床,一气呵成。 转身又是嘿嘿一笑,还不忘对着床上坐的人调侃道:“我往后都给云儿当小暖炉,可好?” “谢安之,叫你莫再说了。”一个枕头向他飞来,谢渊抱住,止不住发笑。 “哈哈哈!” “莫笑。”言堇云气鼓了脸。 “晨起一笑,烦恼易掉嘛。” “胡言乱语。” “别不信,云儿,来跟我学学。”谢渊呲牙裂嘴一笑,又惹来言堇云一个枕头侍候和一副咬牙切齿。 谢渊嘻嘻哈哈,将飞来的枕头都抱在怀中,摇摇头,他家云儿还是不经逗。 ——tbc—— 第二十二章 随寒风飘起的爱意 自那日过后,沁雅轩不管内室、外间,甚至是书室,只要言堇云出没的地方,都加了缓炉,炭火更是整日整日没断过。 沁雅轩的下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少君畏寒,只要言堇云外出,手里必定被塞个小手炉,凉却后都会及时被换掉。 新少君惧寒,慢慢地,国公府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也并未像言堇云所担心那般,会对此有所指指点点。 而是像被特意交代似的,没人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即便少君是名男子。 即使言堇云去了凤栖斋,或是斓霄斋,一进屋,屋里总是缓乎乎的,新加的炭火,一看就是特意为即将到来的人准备的。 有时候更甚,遇上大寒时,或是一早有小雪飘落时,即使是请安日,长辈们也让下人来报,让言堇云不必去请安了,身子要紧。 国公府真的把对言堇云的疼爱,展现的淋漓尽致,这种感受,言堇云在丞相府才有,但现在,国公府亦然,做法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但承受多一份疼爱,言堇云内心就越挣扎,越来越矛盾。 谢渊总算将庄园的事儿忙完了,真正闲暇之余已入腊月,言堇云畏寒不常外出,他也藉口陪着自己的少君窝在沁雅轩内。 期间国公夫人让言堇云前去查看,回门的备礼还需添加什么?言堇云不知其中规矩,让国公夫人一切从简即可。 这倒惹得谢渊不高兴了,硬是拉着言堇云到凤栖斋问个详细,最后再请国公夫人按正常标准,再选上等的备礼。 哪能随意从简,他谢渊的君妻怎可比别人差,谢渊可不许。 在知道右丞相府的主母夫人和侧夫人,皆视言堇云如己出,侧夫人的赠礼也同主母夫人的备同等份量,只是材质不一,毕竟尊卑有别,即便她们同为言堇云之母。 即使这般,言堇云已十分感激,这份感激愈烈他心中便越有愧。 腊月寒雪来临,白日消停的雪花,总在夜里来袭,雪花飘飘,如鹅毛朵朵。 中都的冬日,除了那令人望而却步的寒风,还有这最令人舒心的鹅毛小雪花。 望着满天的细白小糰子,言堇云总是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待手心被积满,他才翻转掌心让雪片从他手中滑落。 掌心无雪,又仰手去接,如此翻来覆去,乐此不疲,直到手被冰透,或是被谢渊制止,才知将手收回,捂着手炉还不忘一脸满足。 时常制止言堇云,说天寒不必外出的谢渊,今日却有违常态。言堇云入冬后,时常昼寐不醒,平日谢渊也不甚管这些,任由他睡着。 可今日说什么也要把人弄醒,待言堇云稍后梳理完,福寿从外间搬入一个大木箱,打开箱里面全是给言堇云准备的御寒物件。 什么棉袜、手衣,还有户外用的斗篷、甚至还连着绒帽,箱子里的东西都备了双件,以备更换。 里边还有一些是言堇云未曾见过的御寒物件,谢渊说是二少夫人出的主意,那些是塞外人才知道的抗寒神器呢? 每件物件都是精心缝制的,用得都是上好的棉絮绸缎,件件都透露着谢渊的用心。 第36页 “这是何物?”言堇云抓起两只类似勺状的物件,放在手心捏了捏,还怪软乎乎的。 谢渊从他手里夺过,直接将那物件分别戴在他两侧耳朵上,“这是耳衣,戍边将士为防耳朵被寒风侵蚀,顾给耳朵戴上耳衣。小时候二嫂嫂在冬日里,总给府里制作这些小玩意儿,可我总不屑戴这些,怪得很,但是真的保暖。” 言堇云真的越来越佩服这个大大咧咧的二嫂嫂,“嫂嫂还真是个百事通,这小玩意儿甚是周到,改日让晓曦她们去向嫂嫂学学,大寒来袭时,给沁雅轩守夜的下人们发着戴戴,也暖和些。” “还是云儿想着周到。”谢渊甚是满意,他夫人心善,做事也周到。 只是沁雅轩的下人们戴上这耳衣,人是暖了不少,但这听觉有被大大降低,每次主人家叫了好大几声才听得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将这棉袜套上,再披上这斗篷,今日带你出去。”谢渊接过这些,便要帮人穿上。 “出去?去何处?”言堇云疑惑,现下已是申时,晚些时候会有飘雪,他可不想在外被冻着。 “云儿不是一直想去君安楼吗?前些日子我与秦安他们帮了华府的忙,今日华南做东,邀我们前去君安楼一聚,云儿可愿随同?” 云堇云面露难色,“你们好兄弟相聚,带我岂不扫兴。” “云儿说的什么话?这次不去,也不怕我又惹出什么祸事儿来?”谢渊故意激他。 言堇云白他一眼,“你再敢如此,你便和那院里的雪花守夜去,莫要进我的屋。” “好好好,不敢了,过过嘴瘾罢了,走吧云儿,就当出去转转,入冬了你都未曾踏出府门,也不嫌闷得慌,走嘛。” 在谢渊诚恳赖皮的相邀下,言堇云终于妥协,谢渊总算能高高兴兴的领着娇夫出门去。 言堇云穿戴上谢渊为他准备的御寒衣物,出门还真不觉的有多冷。马车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铺好防寒保暖的厚垫子,连小窗口的帷裳都是加厚的。 言堇云手里拿着手炉,马车里还放着两个,就连谢渊也时不时问他冷不冷。 言堇云都被他小心翼翼的行为逗乐了,忍着笑意,“不冷不冷,你莫在问了,话说,你将我包成这副模样,华公子他们见着不得笑话我。” “不怕,人各有异,云儿畏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再说了,你是我的君妻,量他们也不敢乱言。” 马车在君安楼前停下,谢渊先出,随后伸手扶言堇云下马车。 言堇云刚站定,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高耸的楼阁。 君安楼临江而建,又地处高坡之上,还未登楼,就门前这处也能俯瞰江面风光,更别说楼上景观。 由大门而入,共有两道隔门,大门与第二道门间相隔一丈之远,这是一丈道廊,是为了不打搅大堂的酒客,为楼上雅间的酒客准备的,直接向两侧分开通往楼梯的长廊。 进入大堂,堂厅正中央是一潭清池,池后边有一处戏台,台上会有各类演出,有演出曲单供酒客筛选,只要酒客必提前一日预订自己喜欢的曲目,第二日入君安楼便可欣赏到。 楼上共三层,中间镂空直通三楼处,除了一楼大堂宽敞,二楼和三楼皆是雅间,若雅间的酒客想观演出,只要出长廊外探头便能看到楼下的歌舞。 谢渊带言堇云直奔三楼最宽敞、观景最好的雅间,此处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谢渊来时才启用,就算是秦安他们独自前来也只能去其他雅间。 现下华南他们还未到,谢渊想带言堇云好好参观君安楼,才早些出门来。 “难怪南营的将士们会如此热衷于君安楼,今日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连雅间的题词也如此别雅。”言堇云指着雅间牌上的“清君安”道。 “云儿觉得如何?”谢渊心中暗喜,可不是嘛,谢三爷的酒楼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什么?” “清君安?云儿作何理解?” “嗯?清君?似清者自清,浑与酒楼却独善其身。‘清君安’又同‘请君安’,以高位自居,莫非?此处是头家雅间?” “云儿见解独到,不错。”谢渊笑着推开门,“进来吧。” 言堇云还站在门前,不可置信,“所以,华公子是这君安楼头家?” “非也。” 谢渊上手拉他入门,“别猜了,进来看看,如何?” “我虽鲜少入酒楼,但我可以说,这是我见过较有考究的雅间。” 雅间宽敞明亮,三面均是临江窗户。君安楼位于河曲凸岸处,该雅间正处楼身最边角上,以至可观三面江道。 雅间入门处有一座小型假山饰品,假山背后是一潭小水池,水面藉助小型翻车的推动,成活水般泛着涟漪,池里还游荡着几条小锦鲤和几片睡莲。 拐角处有一张叠蓆,上方是茶桌,是饮茶处。雅间正中是一张八角酒桌,寓意八面圆通、八方来财。 言堇云半开一扇窗,他站在朝下游窗前,不禁感嘆:人造鬼斧神工,尽可幸在此,望寒江水,不见踪。 “坐下歇会儿,莫开窗,当心着凉。”谢渊上前,关上窗户,拉他在叠蓆上落坐。 第37页 “既不是华公子,竟是何人开的君安楼?”言堇云还不忘深究。 “怎么,云儿对此人怎如此上心,是不是相比之下,倒见你夫君我百无一能。”谢渊故意逗他。 言堇云秀眉一紧,“我并非此意,只是好奇罢了,你也莫要妄自菲薄。” 谢渊高兴,“这么说,云儿也觉得我是可造之材,是不是?” “并非。”言堇云回得认真。 面对君妻的直言,谢渊被逗得大笑出声,“云儿还真是直言不讳啊,好吧,我认。” 不过谢渊又故作神秘道,“君安楼的头家的确是名可造之材,待时机成熟,便告知你。” ——tbc—— 第二十三章 心悦君兮 华南他们到时已是酉时,三人一入雅间门,雅间里便开始热闹起来。 三人并排,恭恭敬敬一同向言堇云行礼,言堇云倒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见过少君,少君万福!” “见过诸位,诸位无需多礼。”言堇云疑惑,这三位今日反常的很。只是他不知道,经上次酒楼斗殴一事,三人还是挺佩服言堇云的为人,以及他处事的利落劲,现在可能打心眼里认可这位少君的。 见此,谢渊有点不乐意,这三人纯属区别对待,“诶,你们仨今日怎如此知礼数,只拜我君妻,也不见拜我啊!” 秦安第一个堵他嘴瘾,“你?谢三儿,嗯?我们认得这号人吗?” 华南与曹仁斌也配合到,便瑶瑶头,“不识得。” 谢渊耸耸肩,无所谓,他有的是方儿对付他们仨。“一群忘恩负义的,云儿把他们赶出去,我也不识得这些人,估摸着入君安楼来混吃混喝来的。” “好了,莫胡言,诸位上座吧。”言堇云可不随着他,只是现下对于这四人一见面便耍嘴皮子,也早已习以为常。 “看在我君妻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们一回。”谢渊落座,还不忘给他们个警告。 雅间门帘旁,有一条约拇指大小的长绳,只要拉动这头,小二便知哪处雅间在喊人。 华南拉绳,君安楼的小厮很快便到了,华南昨日便已提前预订好菜品,现下就等着喊人上菜了。 小厮应答后,直转到里边见谢渊,“小的拜见三爷。” “嗯。” “三爷,请问您要的菜也一併上了吗?” “上。” “是,小的告退。” 小厮退下,华南也落座,“我照往日咱们爱吃的几样点的,不知三儿你又加了什么?” “给我家云儿点些他爱吃的,怎么,别忘了今日你是东家,该不会这般小家子气吧?” “胡说八道,我还怕你吃撑呢?”随后华南转向言堇云,抱有歉意道:“少君对不住,是华某考虑不周。” “华公子不必自责,你能邀请我俩前来君安楼,是我俩之幸,郎君鲁莽,让华公子破费了。” “既是东家,便不存在破费一说,今日兄弟们尽管吃好喝好便是。”看样子言堇云还不知君安楼的事,几人也不好提醒,毕竟谢渊有自己的考量。 几人闲聊一会儿,菜品也陆陆续续上齐了,屋里侍候的下人都被遣出去,这几人饮酒攀谈最不想被打扰。 曹仁斌手快,拿上酒壶便要替言堇云斟酒,还好被谢渊及时拦住。 “云儿不胜酒力,让他饮其他的,我陪你们喝。” “哦,那无妨,既然如此,我给你倒上也一样哈哈哈。”曹仁斌乐呵呵给谢渊满上,你家少君喝不得,你和喝也一样。 谢渊从桌上拿起另一只白色酒壶,往酒杯里倒了一点酒,递给旁边的言堇云。 “来,尝尝,这次便不告知是何酒,云儿自个品。” 言堇云接过,也不客气,放嘴处小呡一口,细细品味。 “这酒很浓郁、甘甜。”言堇云把酒杯放于鼻子处闻了闻,“一股梅香扑来,风雅非常,是梅花酒?” 谢渊满意道:“正是,这酒梅香醇郁,加热后饮上,有抗寒暖身之效,云儿放心喝吧。” “啧啧啧,几日不见,三儿与少君二位的情感真是羡煞旁人啊。”这貌似酸熘熘的话出自秦安之口。 谢渊哈哈一笑,指着秦安,“怀安兄啊怀安兄,今日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谢三儿,夸你呢?别找打。” “哈哈哈少君在,注意分寸。”华南拍拍秦安,“讲真,三儿自与少君成亲以来,变化不少,就之前庄园之事,三儿多晚都往回赶,莫不是家有娇夫,从前可不见三儿如此啊!” “正是,大伙忙得焦头烂额,就三儿跑得最快,今日得多自罚几杯。”曹仁斌又来替人斟酒。 “既如此,堇云也当受罚,不与夫君左右,害他分心,辛苦了诸位好友,堇云自罚一杯。”梅花酒入口即化,甘甜可口,言堇云还真喜爱这酒。 “哇哦!少君好酒量。”三人起闹。 曹仁斌端起梅花酒替他斟满,“瞧瞧,三儿,知足吧,有贤夫至此,还敢二心,嗯?”这话除了言堇云,其余四人瞭然于心。 第38页 谢渊也为之动容,直盯着那人,他的少君在外果真给足了他面子与包容。 “来,我们三个再敬少君一杯。”华南起头,“上次酒楼闹事,多亏少君及时止损,我等青年气盛,望今后少君多多提点提点。” 秦安和曹仁斌附和,“是是是,咱们敬少君。” 言堇云举杯应邀,四人一饮而尽。 曹仁斌还想帮言堇云斟酒,被谢渊一把夺过,给言堇云杯里倒了半杯,“莫看这酒甘甜便贪杯,它也是酒。” 言堇云难得兴致高涨,抬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今日高兴,多饮一杯也无妨。” “就是,今日难得高兴,兄弟们咱们不醉不归。”曹仁斌举杯相邀。 酒过三巡,秦安正兴头上,“诶,干饮酒甚是无趣,不如咱们投壶如何?” “也好。”大家一致通过。 “三儿记得手下留情。”谢渊是四人中玩投壶的常胜者,秦安不得先求饶。 “胆小鬼哈哈哈~!”谢渊不免笑他,这还没玩呢,每次都先行求饶。 小厮送来铜壶和箭矢,一轮每人三支箭矢。连中者免酒,中二支者自饮一杯,中一支者两杯,三支不中者,连饮三杯。 铜壶放在中间,几人围着铜壶站至六尺开外。言堇云鲜少玩这些,哪是这四人的对手,两轮过后,饮酒最多者就属他了,但他仍乐在其中。 第三轮开始时,谢渊不干了,轮到言堇云时,他绕到这人身后,一手扶着他,一手同他抓着箭矢,教他如何对准。两人就这个姿势,一投一个准,三支连中。 言堇云兴奋的手舞足蹈,回身给谢渊一个拥抱,完全把少君的雅正抛之脑后了。 谢渊任由他胡来,不管其他三人的哀嚎,几轮下来,酒足饭饱,大伙也玩得尽兴,考虑到晚来天欲落雪,谢渊便带人先行一步。 刚入门时脱下的斗篷,谢渊接过亲手为言堇云披上,绑好系带,并戴上绒帽。 一系列动作形同流水,看呆了其他三位,谢渊不甚理会,拉人便走。 留下那三位,还在雅间不可思议的大眼瞪小眼。 梅花酒虽后劲小,但言堇云一向不胜酒力,方才又贪杯。现下人是清醒的,不过谢渊为他披衣时发现这人有些迟钝,脸微红,这梅花酒还真能醉人? 直到马车里,言堇云就变得一言不发,谢渊担心,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醉了?头晕?”谢渊担忧到。 “不曾。”言堇云乖巧的摇摇头。 “既然如此,带你去一地,可去否?” “上哪儿?” “云儿去了便知?”谢渊对外说了声:“走吧。”马车便缓缓向前行去。 坐在马车里很明显感觉他们在往坡上走,马车在离君安楼不远的半山腰处停下。 “少爷少君,到了。”福泽在外头喊了一声。 两人下马车,入眼的便是一堵围墙,围墙延伸见不到头,现已是戌时,天全暗下来,不然言堇云隐约可见,那墙头爬上的星许梅花。 “你们在此候着。”谢渊吩咐道。 随后便要带言堇云入内,言堇云任由谢渊牵着走,此时已有小雪花飘落。 这是一处园子,谢渊推开门,随着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梅园,园里早已点上了数盏灯笼,照的梅花各个鲜艷无比。 谢渊拉人继续往里走,“云儿刚刚饮的梅花酒,便是这园里的梅花酿制而成,看看这梅园,云儿觉得如何?” 言堇云觉得他快被梅花海淹没了,他挣开谢渊拉他的手,走到一颗盛开十分繁茂的梅花树旁。 此时天空飘雪,梅花枝头已积上雪花,言堇云伸手轻轻一拉,然后松开,树枝上的雪花便被弹得一干二净。 言堇云似上瘾般,一时竟玩得不亦乐乎,一颗接着一颗,鲜少见到这样的言堇云,谢渊只能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 有一株莫约有两三尺长的梅枝,估摸是被採摘时遗落下的,言堇云伸手拾起,回头望向谢渊的方向。 “兴致一起,我可否练一下剑术?” 谢渊很是诧异,“什么?今日未曾佩剑出门啊。” 言堇云痴痴一笑,忽将那梅枝举到身前,“有它。”说着,便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梅枝。 谢渊退到一旁,寒风袭来,惨败的花瓣随风飘落,伴随着雪花,同那人一样,在风里飞舞着。 突然言堇云一剑直指谢渊面前,停顿,笑了。他站定,梅枝收向身后,一场落梅舞剑便完美收场。 这算不算一分惊喜,谢渊一言未发,直径来到言堇云身前,替他戴上因舞剑而掉落挂于肩头的绒帽,不知是酒的后劲,还是寒风的侵袭,言堇云的脸更红了。 就着戴帽的动作,谢渊忽然对着言堇云的脸面便移不开眼,言堇云也盯着他看,一时不知竟是谁先入了迷。 谢渊轻轻捧着那人的脸,缓缓侧头,覆盖上那人的凉唇,四片唇瓣相互厮磨间,一时竟难以分离。 而那梅枝也由言堇云手中掉落,又回到了它的原点。 ——tbc—— 第二十四章 童言无忌 梅园无声的诉情愫,本该使二人情感更进一尺,结果反而惹恼了人。谢渊也摸不清头脑,言堇云已有几日不曾给谢渊正脸瞧了。 第39页 只因当时言堇云回过神,推开了眼前的人,谢渊意犹未尽,将人拥入怀中抱着不撒手。 言堇云挣扎不过,便出声问他:“安之,你可心悦我,身为男子的我。” 谢渊差点脱口而出:我不喜男子,却因那人是你摆了。可是后来想想,这般说出口言堇云定会气恼,便换了。 “我心悦君,云儿待我何感?” 谁知言堇再次提问:“郎君心悦身为男子的云儿,对吗?” “是。” “好,云儿知晓了。”随后只感觉言堇云用了全劲挣脱他的怀抱,二话没说,转身便走。 “诶?云儿?怎么……这是何意?” “回吧?我冷得很。”言堇云淡漠的很。 谢渊只好随同,“哦……好!” 那晚从梅园回到沁雅轩,言堇云也没再与他说半句话,谢渊还不知言堇云这是何意,是羞于言表,还是不喜于他,但那晚言堇云又那般问,真令人不解。 就这样,一切仿佛像那枝残梅条一般,又回到了起点,过后言堇云与他相敬如宾,亦只是相敬如宾。 转眼以至年关,国公府举办了一场团圆宴,此乃家宴,除了府中常见的长辈,宴席上出现了两张生人面孔。 原是国公府三小姐回门,原定几日后再回,一听言堇云也要回门,这样便于弟君相聚的时日错开了,于是护国公府三小姐谢瑶,便提前几日归家,为的就是与弟君见上一面。 谢瑶远嫁商翎,嫁于南面商翎大商贾吴镇远的嫡长子吴启。除去第一年的回门,后因怀有身孕不便,现已三年未归中都。 年前么弟成婚,吴启南下经商,她一女子不便带着三岁孩子独身归娘家,便只书信一封,献上贺礼,以表对么弟的祝福。 未能亲自参加么弟婚堂,谢瑶为之遗憾,说什么年末归家必定要见一见那素未蒙面的弟君不可。 路途遥远,加上中都现下入冬寒冷,两人未带上孩子,紧赶慢赶了几日,总算在今日申时赶到了国公府。 家宴酉时开席,宴场设在漪观园里的湘林苑,谢渊和言堇云到时,长辈们刚要入席,谢瑶迫不及待,拉着吴启便上前来。 “姐?姐夫哥?您们怎么来了?”谢渊不知谢瑶要回来,一别多年未见的姐姐,此刻相聚高兴极了。 谢渊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就抱着谢瑶转圈,谢瑶也被他的举动吓得急忙拍打他,“哎呦,行了行了,瞧把你高兴的,快放我下来,弟君看着呢?” 谢渊傻呵呵的把谢瑶放下,谢瑶不再理他,直径朝着言堇云而去。 “这便是弟君?还真是面如冠玉,仪表堂堂,果真一表人才。” “姐,我?小渊子在这呢?”谢渊向谢瑶眼前凑,又被谢瑶一手扒开。 谢渊被扒到一边,落在吴启跟前,他只好委屈的站定,“姐夫哥!”吴启不言,看他直憋笑。 言堇云听谢渊喊这人姐,加上这架势,估摸这人便是国公府三小姐,谢渊的长姐。但他也不急得喊人,就怕猜错了,于是向谢渊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谢渊会意,这时光明正大的凑上来,一副我君妻需要我,“姐,我的好姐姐啊,您吓着云儿了。”谢渊拉过言堇云,“云儿,这是三姐,这是姐婿,你还未曾见过,来,你同我一起拜见二位。” 两人直接下跪,“拜见三姐,姐夫。”二人给吴启夫妇行了大礼。谢瑶连忙将人扶起,“行此大礼做甚,真是折煞了姐姐我,姐姐未能前来参加你们的婚事,实在对不住,小渊子可别怪姐姐。” “渊子不敢,姐姐和姐夫心意已到,我二人心领了。” 谢瑶又对上言堇云,“弟君初到,小渊子天生好动,性子不稳,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听母亲说,你二人成亲后也算是恩爱有加,多一人管教他,姐姐便放心了。” 这时吴启也开口:“起初你姐听闻小舅子娶一男子,还为你忧心不已,想着哪家好孩子摊上你这么个郎君,还不得操碎了心,哈哈哈~,今日一见,弟君的确气度不凡。” “姐夫妙贊了。”言堇云含蓄应答。 听这话谢渊不乐意了,“什么?姐,我是你胞弟否?” “是!” “那为何总在姐夫哥面前数落我。”谢渊为自己抱不平。 “莫要他人言,除非己莫为啊哈哈哈!不过小渊子如今已大了,姐姐都快认不出了,既已成家,两人便要相互扶持,好好处着。” “谨遵姐姐教诲。”两人再次拱手行礼。 “都入席吧,瑶儿,堵你弟弟们做甚,坐下咱们慢慢再唠。”老太君在后边喊话了。 因为是家宴,湘林苑内只设一张长桌,老太君在正主位,国公爷背门而对,国公夫人在其右侧,依次是谢源夫妻,正对着谢峥夫妻而坐。 老太君左右分别是谢渊夫夫与吴启夫妇,言堇云身旁是年四岁半的谢赟,谢源之子。谢赟正对面是谢恆,谢峥之子,年七岁。 这俩孩子言堇云见过两三回,都只是匆匆与他打招唿便跑了,还不曾过多接触。 国公爷举杯,“今日年关,难得我们一家人齐聚一堂,瑶儿和女婿能千里迢迢而至,为父甚感欣慰。堇云儿婿今年入我国公府,府里又添新人之气,为父不甚多言,只愿岁岁年年,我儿孙平平安安。” 第40页 大家一饮而尽,言堇云尝到杯中梅花酒,仿佛思绪又被拉回了那日,不免有些伤感。 “如我儿所言,老身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那便祝我子子孙孙安康顺遂,快乐无忧。”老太君也举杯附和。 “老祖宗这是醉了不成,都开始说上煳话了,儿媳瞧着,您身子骨硬朗的很,定能长生久视,儿孙满堂呢?”国公夫人笑着应道。 “哈哈哈,瞧瞧你们母亲,就会哄人的。” “母亲所言极是,太母定能福寿绵长,看我谢氏万代春秋。”谢峥铿锵有力。 谢源也附和:“如大哥所言,太母洪福齐天,定能延年益寿。” “呦,瞧瞧这哥俩,越说便越口无遮拦了哈哈哈。”老太君被说得高兴,“不说了,不说了,聊点别的。瑶儿怎不带青丫头来,太母只见她襁褓中模样,如今都三岁有了吧?” 吴启与谢瑶的长女,名为吴晚青,谢瑶生产时老太君与国公夫人南下探望过。 听到外孙,国公爷也为之遗憾,他征战未归,也未曾见,“莫说大伙,为父这外翁也想见见那小丫头,这次你二人就该带她同来。” 吴启也自当惭愧,“太母,岳父大人,这次是小婿考虑不周。现下天寒地冻,夫人急切归家,小女年幼,我二人商议不便带其上路。待来年小婿北上经商,定带小女前来,以解诸位挂念之情。” “这天寒地冻的,的确是你二人顾虑周全,不带也无妨。”老太君自然体谅。 大家正在有条不絮的用膳,突然有个小声音响起,“妹妹呢?”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谢恆便答了,“妹妹不曾来。”此话是回谢赟的。 “哈哈哈~,这孩子定是听我说的,我说呀,要他乖乖的,过年里姑姑会带妹妹来看他,这孩子记下了。”王氏好笑,这孩子记性真好。 “哎呦,小赟儿,姑姑此次前来不曾带妹妹来,下次定然带来。”谢瑶转念一想,笑了,“这样,赟儿,让你母亲再为你添个弟弟或妹妹,如何?” “诶诶,小姑子这是何意?大嫂嫂还没动静呢?二嫂嫂我不急、不急。”王氏急忙摆手。 “好好的席间闲谈,怎就扯我身上了?”秦氏虽是这么说,但也面带羞涩。谢恆大了,的确是该为他家将军再添一子,只是还未有动静罢了。 “赟儿不要。”谢赟不同意,噘着嘴抗议到。 “不要什么?”谢瑶问到。 “不要母亲生。” “那赟儿要谁生?” 谢赟突然抱住他一旁的言堇云,“要婶君生。” “咳~喀~喀。”言堇云正巧在吃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到了。 其余人也愣了,言堇云低头拿过帕子捂嘴,谢渊急忙为他拍拍后背,以此来缓解。 谢赟还继续天真的掰着手指算道:“伯伯有恆哥哥,姑姑有青妹妹,父亲母亲有赟儿,小叔叔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是不是婶君要生呀?母亲说唔……。” “好赟儿,别说了。”王氏见孩子还滔滔不绝,预感大事不妙,急忙上手捂住他的嘴。 老太君急忙以笑打破僵局,“哈哈哈,孙婿莫怪,小儿年幼无知。” 谢渊递上一杯茶水,言堇云喝了些,总算缓解,也急忙摆手,“堇云无碍,二嫂嫂松开赟儿,他年幼,我自不会放在心上的。” 家宴虽有这段小插曲,但大家见言堇云也不曾追究,也就作罢。 宴席继续热闹进行着,只是,言堇云还是将那句童言无忌牢牢记下了。 ——tbc—— 第二十五章 探亲之路 言堇云和谢渊要正月初三才启程回大都,为此,正月初一祭祖,被家里长辈拉着待客,或是被谢瑶带去各家族亲或好友家里拜新岁。 谢瑶几年未归中都,这里的儿时玩伴或族亲,她自然都要亲自上门探一探,拜个吉祥年。 见弟君陪同长辈待客,也只是在一旁乖巧倾听,拘谨的很,故让他陪同外出,对言堇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谢瑶原定初五返程,毕竟家里孩子年幼,虽不缺人照看,但身为人母,总放心不下。 言堇云与谢瑶外出两日,走访了好几户府门,意外的是那些个府中长辈,竟然还给他新岁红袋,这令言堇云惊喜万分。 又是主家盛情难却,新岁送祝福,执意要给,言堇云也不好推辞,每每这时,言堇云总向谢瑶投去求助的眼光,得到谢瑶首肯方才收了那红袋。 两人同行两日,自然聊了许多,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谢瑶不似二少夫人的直爽豪迈,也不似大少夫人的如玉温雅。这个三姐兰质蕙心,能说会道,言堇云偶然错觉,她身上有谢渊的影子。 谢渊近几年在偷偷与吴启学经商之道,谢瑶略知一二,谢渊有意隐瞒,她也不便向母家道破。 谢瑶再三邀请,说来年开春,要是中都还寒冷异常,叫言堇云定要让谢渊带他南下,找他们也好,一路游玩也罢,南边景象入春后真的美不胜收。 言堇云听着心动,也直爽答应,但他心里清楚,这约,不知何时才能兑现。 第41页 这两日,谢渊也没闲着,吴启是被他抓个现形的先生,以前只能书信请教,现下怎能放过此等好的机会。 大年初一,便拉着姐夫哥满中都城转悠,君安楼原先便有吴启的提议,现中都分布着三家安字牌酒楼,谢渊想着如今生意景气,考虑着是否在其他区也开,或是开其他类的,以防其他行链被对家垄断。 他正有所顾虑,这不刚好姐夫哥来了,也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两日内,谢渊夫夫两人各忙各的,顾及到新岁,大家都喜乐融融,加之回门在即,又是成亲后亦收到各种红袋,言堇云自然身心愉悦。 心情好,人也就短暂的忘了些许的不愉快。初三一早便高高兴兴的踏上回门的马车,由于回门礼准备过多,导致就光马车与货车便占了很长一段道。 排头与断后皆是护府亲兵,现下寒雪未退,即便是官道也不好走。再则队伍携带大量货物,量言堇云再怎么归心似箭,队伍也只能缓慢行进着。 不知怎么的,刚出中都城行了一个多时辰,谢渊拂开一点帷裳,发现越往大都方向,积雪越厚,虽然官道有人定时清理积雪,但总有顾及不到之处。 今年大都入冬寒气来得早,估摸着,今年大都亦比往年寒冷些。这般想着,谢渊低头瞧了瞧怀里的人。 这么寒冷的天,言堇云这畏寒的体质,如何在大都呆上这回门的几日呢?谢渊似乎已经开始担忧这人回到大都的状态了。 言堇云虽还对谢渊喜好男之事耿耿于怀,但夜晚的寒冷,加之谢渊这个人体暖炉的软磨硬泡,面对夜晚的相拥而眠,言堇云总是心安理得的往里钻。毕竟寒冷与谢渊,似乎谢渊才值得拥有。 出门时,已包裹如粽的言堇云,虽然马车里暖唿唿的,今日早起,马车晃着他昏昏欲睡,但他似乎熟悉了谢渊的怀抱,一入睡便主动往谢渊身边凑,谢渊自然意会,大大方方的贡献自己的温暖怀抱。 车队摇摇晃晃行进着,又过了一个时辰,此时距大都还有一半的路程,这般速度太慢了。 不过也是没法,谁让积雪太厚。谢渊让车队稍作休整,接下来的路程要加快脚步,不然今儿日落前都入不了大都城门。 下半路程的确加快了速度,但老天总是不随人意。排前府兵骑着马一路畅通,道上是没有问题的,可到了车马队通过时,领头的马车突然间陷入了一个雪窟窿里,这里面便坐着谢渊夫夫二人。 言堇云睡醒后,怕谢渊第一次登门,当然接亲时不算,这次是认认真真的上门认亲去呢? 两人还在车厢里闲谈起来,言堇云向谢渊介绍了丞相府的情况,当然还有需要注意的事项,不多,但对于第一次登门的新郎婿,还是上了心、慌了神。 言堇云悠哉的吃着点心,离家越来越近,他人心情便越来越好。就在这一瞬间,马车厢突然快速向一侧倒去,谢渊的第一反应自然不思其他,本能的伸手将言堇云护在怀里。 待车厢不再摇晃,谢渊便对外怒斥:“怎么回事?如何赶的车?” “三爷少君,二位无碍吧?小的该死,查不清路况,害这车一侧的车轱辘掉雪窟窿里了。”赶车的是一名府中年轻的车夫,时刻正战战兢兢在车下检查。 队伍暂时停下来,随行的下人们分分前来推车,谢渊下车查看,言堇云惊魂未定,当时嘴里还吃着点心,差点没把自己噎住。 他拍拍自己狂跳的胸口,以此来平復自己的慌张。 谢渊见状,也轻扶他的后背,关切道:“没事吧?”言堇云反覆吐着几下粗气息,总算摇摇头, 谢渊让言堇云呆在马车里,自己则下去指挥下人推车,马车被推的来回晃动,言堇云在里边不好受,说什么也要下车去。 “别出来云儿,外边冷的很。”谢渊挡在门帘前不然言堇云下来。 言堇云抓着他的手臂,似乎恳求样,“不行了,外边摇的厉害,我在里边晃的发晕,我要下去。” 谢渊无奈,怕他出来被冻着,又怕他在车里被摇着难受。看着言堇云一脸恳求状,最后还是妥协,伸手将人扶下车,只是将他头上的绒帽拉低些,搂着人站在路旁指挥着。 大家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合力将车轱辘拔出来,可是现下谢渊怎么劝说,言堇云就是不肯上马车,他还向谢渊提出,给他一匹马,他要自己骑马。 其他人不知道言堇云不太会骑马,可是苍暮他们怎能不知,言堇云的贴身奴僕们怎会任由他家公子胡来。 言堇云一脸期待的看向谢渊,其实谢渊若真给他一匹马,他也不敢在这积雪的路上独自骑马,只是他当真不敢回马车里,不然他不敢保证,下次陷入窟窿眼时,他会不会受伤,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能受着伤回,害家人忧心。 谢渊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小声问道:“怕了?” “啊?嗯,有点。”言堇云有点不好意思,回答的声音都很小。 “行,我与你同骑,只要云儿别喊冷便是。” 谁知言堇云故意呛他,“你怕冷啊,那你自己躲马车里,我现下不冷了。” “噗哧哈哈哈,是是是,云儿现下不怕冷了,是我怕,云儿与我同骑一匹,坐前边替我挡风吧。” 第42页 最后就是苍暮被赶下马,同主家马车的车夫一起赶车,而那夫夫俩则占用了苍暮的坐骑。 谢渊将人扶上马背,自己也快速一跃而上,由后将言堇云整个人护在怀里。 队伍再次启程,离大都越靠越近,官道上已鲜少有积雪,明显被人清理过。 言堇云坐在马背上,一路欣赏雪景,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美景,他张开双臂,抬起头,仰面迎着冷风,整个身子被谢渊包裹着,也不曾觉得寒冷。 谢渊手环过他的腰间拉着缰绳,任他闹,时不时在他绒帽即将滑落时,伸手替他扶正。 眼看冬日残阳偏西,他们还望不到大都城门上的墙塔,这路上真是耗费了太多时辰。 忽有下人来报,说前方有一小队人马,正快速向他们驶来。言堇云怕是城中骑兵领要事过路,故叫谢渊让队伍靠边行驶。 来人极速,还未靠近他们便听到了马蹄声,过了一会儿,为首之人见了领头的国公府旗帜,瞬间勒住缰绳,快速下马,高兴的向他们队伍冲来。 前头亲兵将他拦住,言堇云看清来人后,兴奋不已。 “是兄长,大哥来接我们了。”说着便着急往下跳。 谢渊快速下马,将人抱下来,期间那人极速挣开他的束缚,叫了声大哥,便飞快的向言堇荣奔去,结结实实撞进言堇荣的怀里。 谢渊无奈的甩了甩空荡荡的手臂,跟着来到了两人旁边。 “谢渊见过兄长。”两人听到谢渊的声音才松开。 “弟婿无需多礼。”说着言堇荣上手给言堇云整理斗篷与绒帽,“你自幼畏寒,怎不在马车里,大寒天骑马做甚?” “穿的多,不冷,哥,你怎么来了?” “知你们今日归,却迟迟不见回,家里急了,让我出来瞧瞧。” “那您大可在城门下等着,天寒,还跑这么远来寻我。” “等了,还是不见人,怕你们路上遇事耽搁了,便来看看,不碍事。好了,不多说,快快上马车,不然府中越发急了。” 言堇云被他哥强行塞进马车里,不容他辩解半分,谢渊跟着,禁不住笑,总算有人治的了他的君妻了。 其实言堇云也不想入城后在马背上引人围观,坐着马车便是最好的选择。 ——tbc—— 第二十六章 幸福之相 队伍酉时总算赶到了丞相府,府中老小老早就在大门前等候多时。 言堇云的胞弟妹在马车还未停下时,便跑到马车旁跟着,生怕言堇云看不见他们似的。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就直接停在丞相爷与夫人们的跟前,言堇云迫不及待的钻出来,谢渊都未来得及跟上。 言堇云兴奋的跳下马车,全无当年温文尔雅的言二公子形象,但此时谁会去在意这些,只知他是个归家心切的孩子罢了。 他摸了摸弟妹的头,一脸委屈的来到父母面前行礼,谢渊紧跟其后,与他一同拜见长辈。 “小婿谢渊,携君妻归宁,拜见岳父大人,二位岳母大人。” “好好好,回来就好,起来吧。”丞相爷笑呵呵上前,扶人起来。 言堇云起身,当着丞相爷的面喊了声父亲,丞相爷抓着他两侧手臂,拍了拍,询问道:“我儿可安好啊?” “多谢父亲关怀,堇云一切安好。” “那便可。”丞相爷打量着他的行装,点了点头,的确被护的很好。 “父亲、母亲、娘亲,大家一切可好?孩儿不孝,不能时时侍奉左右。” “瞧这孩子,莫说这些,我们自个好着呢?再说有下人照顾,你瞎操什么心。”丞相夫人笑着跟上话。 言堇云上手拉起两位母亲的手,“孩儿自然知晓,只是愧疚不能常伴左右罢了。” 侧夫人拍拍他的手,上下打量她的孩子,见他包裹如粽,满意中笑里含泪,“来,让娘好好瞧瞧,包裹的这般严实,还是这般怕冷。娘想着天寒地冻的,我儿如何在外边行这般长的路,如今看到你这般,娘便放心了。” 这时丞相夫人也意识到言堇云是畏寒的,急忙催促大家入府。 “瞧着大伙都高兴坏了,走走走,都进去,外边风大,里头说去。”说着拉着言堇云进府。 丞相爷也请上姑爷,一伙人热热闹闹的入府,言堇云左右被俩母亲簇拥着,而谢渊,则被岳父大人和大舅哥相伴着。 大家在厅堂落座闲谈一会儿,也让谢渊夫夫稍稍歇息一番,过会儿便好用膳。 丞相爷更多的关心,是对儿婿谢渊家中长辈问候,以及夫夫二人的情感问题。 谢渊表面淡定自若,实则内心是慌的,但也如实告知丞相爷,家中长辈均安,他们夫夫二人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一切安好。 而两位夫人与言堇荣关心的是,言堇云的身份,还有现下两人发展到何处。碍于这人刚回,他们也不好多问,等有机会了再和言堇云说道说道。 言堇云不见嫂子余氏,也提道,原是余氏昨日也归母家探亲,言堇荣也跟去了,不过今日提前回来接他罢了。 余氏母家就于这大都城中,今夜余氏胞弟生辰日,余氏留母家再住一晚也无妨。 第43页 大家闲扯了一点小家常,便到了用膳时辰,吃食是今日提前准备的,都是言堇云爱吃的。 大家来到膳厅,小型家宴,大伙围着圆桌而坐,眼尖的谢渊注意到了桌上的古董羹,在桌下动动言堇云的手,轻声道:“云儿,家中都好这口?” 一旁的言堇荣听到了便接过话,“你二人成婚不久,弟婿有所不知,堇云畏寒,冬日里就爱吃这热腾腾的玩意儿。母亲和姨娘一听你们要回来,老早就备上了。” “母亲、娘亲费心了,堇云必定好好享用才是。”言堇云看着许久未见的美食,两眼放光。 “哦,原是云儿爱吃的,小婿实在不知,这次前来,必定多多请教,好了解君妻一二,望诸位不吝赐教。” “哈哈哈,谢儿婿客气,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能有这份心足矣。”丞相爷越瞧谢渊越甚是满意。 丞相夫人也乐呵道:“说的是,我看啊,这堇云几月未见,脸上都丰腴了不少,瞧着定是儿婿照顾周到。” 大家听了,齐刷刷看过来,言堇云双手贴上自己的面颊,扶着拍了几下,“有吗?”还转头问了谢渊。 谢渊摇摇头,言堇云又转向言堇荣的方向,言堇荣点点头。 “莫看了,我儿康健便可,无需在意其他,来,尝尝,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凉了,有味。”侧夫人给他夹了古董羹里的肉片,提示他快吃,免得他还在那纠结。 “都吃,儿婿也动筷。”丞相爷招唿谢渊下筷,言堇荣让下人替谢渊夫夫上了八和齑。 “多谢?这是?”八和齑谢渊认得,但看晓曦又往言堇云面前的八和齑里再加一种自己未见过的红色粉末。 言堇荣解释道:“这是番椒,味辛辣刺激,也就我弟爱吃。” 谢渊好奇,他一个开酒楼的,还真不知这玩意儿,看来此番入大都,他得多看多学不成。 “哦,还真是不常见之物。” “要尝尝吗?也就只有回家来才有这味,还是大哥想的周到。”言堇云拿起筷子,沾了少许番椒,给谢渊尝尝。 谢渊不客气,就着言堇云的筷子添了一下,刺激感由舌尖传来,味道不错,但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既然云儿能喜欢,估计他人或许能接受,得向大舅哥打听打听,往酒楼里放一些看看。 “不喜吧?喝口汤去去味。”言堇云见他皱眉,便知这人也不惯吃这味。 “味道独特,第一次尝试不惯,还是云儿吃吧。” “怎么你们都不甚喜这辛辣味,我觉得有它配上这个古董羹,味道一绝。” “堇云说的是,喜爱番椒的人都说,此物能打开味蕾,冬日里用它配上其他吃食,有暖腹祛寒的功效。”言堇荣介绍到。 “那这的确是好物,不知这东西如何得。”谢渊对此物颇有兴趣。 “怎么?弟婿想要,府里还备一些。” “不是,需大量的话,如何而得?” “大量?”言堇荣疑惑,谢渊用这大量番椒要做甚。 “哥,郎君喜爱研究吃食,见了新物便移不开眼,你有渠道便介绍与他便是。”言堇云从旁帮腔。 “这是番外之物,咱们这儿没有,大量的话,还得容我打听打听。” 谢渊听是番外的东西,便也不深究,“大哥,不急这一时,此物若是难得,便不劳烦大哥费心了。” “无碍,也不是什么难事。” “都光顾着说话,吃食要凉了,赶紧吃。”丞相夫人招唿大家夹菜。 谢渊端起酒杯,敬了在坐的长辈,“小婿此番携云儿归来探亲,感谢诸位长辈的细心款待。这杯酒祝岳父大人荣华体健,松鹤延年。” “好儿婿,老夫呈你这杯酒。”丞相爷回敬。 “第二杯,儿婿祝二位岳母大人,满面春风,四季安康。” “好孩子,慢点喝,接下你的意了。”两位夫人以茶代酒,应下。 “这第三杯,敬大哥,望大哥志满意得,平步青云。” “好,大哥应你所言,干。” “这最后一杯,替云儿,也为小婿敬诸位,感谢诸位养育、教导这么好的云儿。云儿不惜身份下嫁与我,小婿自当真心待他,望诸位放心。”说完拉起言堇云的手,看着他,笑着饮下了那杯酒。 听到那句“不惜身份下嫁”二位夫人与言堇荣着实愣了一下,便不由的一同看向言堇云,见人都盯着自己,言堇云无辜的摇头。 几人瞬间松了一口气,言堇云的手被谢渊握住,这屋里虽吃着古董羹,但也不是很热,但这回到谢渊手心全是汗。 言堇云这才转头仔细打量身旁的人,他正在与丞相爷攀谈,只见他额头处有细汗,耳尖微红,他家郎君估摸着头一回见他家长辈,紧张所致。 想着,言堇云只觉得好笑,这人也有怕的时候,他的嘴角在不自觉中翘了起来。 “二哥?哥夫为何敬了所有人,唯独不敬我二人,是因为我们小不吃酒吗?可我们有甜熟水,那我们可以敬哥夫吗?”言堇阳看着言堇云,一脸认真。 言堇阳与言堇月是双生子,是言堇云的胞弟妹,亦是丞相爷的老来子,两人年十一,言堇月为姐姐。 第44页 “哦,是二哥疏忽了,这便给你二人赔不是,来,二哥敬你们,几月不见,月儿和阳阳又高了不少。” “哈哈哈,不忘不忘,是哥夫不对,月儿和阳阳对吧?哥夫敬你们,也祝你二人茁壮成长,一生无忧。” 大家的谈话这下被双生子打断了,“哥夫,二哥嫁于你一定很幸福,月儿已许久不见二哥笑了,刚刚又见到了。” “是吗?我何时笑了?”言堇云笑而不自知。 “阳阳也看到了,二哥现下定是一个幸福之人吧。” “何以见得?”言堇云问。 言堇阳十分认真,并娓娓道来:“夫子曰:‘时常身心愉悦之人,总会满面春风,喜上眉梢,一颦一笑如花儿令人舒心。’阳阳现下看二哥就很舒心,这便是幸福之相。” “哈哈哈,阳阳所言并无道理,老夫也瞧着我儿堇云,自入国公府变化甚大,老夫甚感欣慰。谢儿婿,老夫年老色衰,识人不然,但老夫深信你的为人,望你二人能相濡以沫到白头。” “拜岳父大人所言,小婿自当谨记于心。” ——tbc—— 第二十七章 境如其人 家宴散去,今日赶路的夫夫二人,府中长辈也不忍心多留,直接早些让他们回了言堇云的住处——清凝院。 今日谢渊一入丞相府并紧绷的一根弦,方才又饮了不少酒,现下人总算放松下来,不过谢三爷人也奄奄的,没有力劲儿。 从膳堂出来,这人便紧握着言堇云的手不放,第一次言堇云自愿出手牵着他,见他酒后乖顺便一路牵着回清凝院。 “饮酒多伤身,让你逞能。”言堇云将他按坐在桌旁,不免埋怨两句,也不忘吩咐晨霞带着福泽去煮解酒汤。 自己陪谢渊坐着,“不过,今日你表现得不错,成功俘获你老丈人的欢心。” 言堇云今日心情的确不错,谢渊在家宴上的种种表现,真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 见谢渊只顾着环顾四周,也不曾搭理自己,言堇云继续道:“诶,夸你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渊只顾着上下打量言堇云的卧房,装饰素雅,没有多余艷丽的物件,这与他本人倒是十分贴合。 “别看了。”言堇云以为他醉的厉害,与他说话都没听见,又见他目光不停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以为他看不上自己这里,故走到他面前,上手掰正他的脸,与其对视, “我这自比不上你的听竹轩、沁雅轩,你若嫌简陋,不喜,我便让人给你另选住处去。” “非也,云儿误会了。”谢渊回话清晰,倒不像是醉的。 “你不曾醉,为何这般,白惹人担心。” 谢渊满意一笑,“云儿担心我?我自当满心欢喜。第一次当新婿登门,那股慌劲还未退去,现下看到云儿的住处如此清逸雅致,顿时身心舒畅,不免多看几眼。” “你慌了?今日我见你应付自如,不像慌的?” “那云儿再摸摸,我手心里还是细汗。”谢渊说着就要去抓言堇云放在他脸上的手。 言堇云缩回手,嫌弃到,“原以为你是吃了古董羹被热的,原是被吓的。” “嘿嘿嘿,不至于,云儿的长辈待人亲厚,吓不到我,是我自个慌了神。云儿别光说我,难道云儿第一次见国公府的长辈,亦不慌?” “有甚可慌的。”言堇云说时眼神躲闪。 “不可信。” “信不信由你,当时你又不在,现下说了你又不信,无人对证,懒得与你争辩。”言堇云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多想,说完便要回位上坐下。 谁知谢渊却紧盯着他,便不再回话,只是趁他还未走,突然伸手搂住言堇云的腰身,脸就这么埋入前面人的腰间。 言堇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不轻,双臂抬着,不知此时该放往何处。 犹豫的一会儿,还是出口询问:“你……又怎么啦?快松开,一会儿晨霞他们要进来了。” “我不,云儿,今日幸好有你陪伴左右,我才不至于在长辈面前失了分寸,今日一提,我不免想起之前没能陪你,这于我有遗憾。” 言堇云不知这人如此执着,怎还对那事儿耿耿于怀,“过去的不值一提。” 谢渊依旧埋头于他腰间摇摇头,“今日我已向岳父岳母坦言,会待你好的,绝不食言。” 谢渊似醉非醉,谁又知真假,但他就是将言堇云搂着不撒手。言堇云自当他醉了,除了老太君与国公夫人,言堇云并未见他对谁都如此撒性。 不过实在满意谢渊的今日所为,便也心甘如饴的放下手臂,把手搭在他肩背上,轻轻拍着。 房门响动,二人均未听见,福泽推门进来,见这情景一时不知所措,整个人愣杵在门口。 “杵这干嘛?进去啊?”晨霞在后,端着解酒汤不满的催促着。 福泽突然灵机一动,往一旁移步,让晨霞也进来,谁让你急我。晨霞只看一眼,快速收嘴,低头转身就要出去。 两人这时也听到了动静,便自觉的分开了,其实是言堇云自己挣脱出来的,“解酒汤好了?” 第45页 晨霞镇定回身,“是,公子,好了。” “拿来。” 晨霞将解酒汤端上,言堇云接过,递给谢渊,“喝些,免得宿醉落得不适。” 谢渊听话接过,言堇云又吩咐:“福泽,去,找辰儿,打些热水来。” “是,少君,小的这就去。”福泽快速离开。 晨霞也放下瑶盘,“公子,福泽他不识路,要不奴婢给他带路去。” “好,你去吧。”晨霞也快速离去,追上福泽,由身后便给负福泽头上敲了一下。 “谁打我?”福泽捂头,一脸惊讶。 “是你姑奶奶我。”晨霞大摇大摆站到他面前。 福泽一脸无辜状,“为何打我?” “打得就是你。”晨霞还想再来一下,福泽灵活躲开。 抱着头,“姑奶奶饶命。” 晨霞甩甩袖口,指着福泽的鼻子,“哼,下次见此种情况,好歹提个醒,不然咱们总坏主子的好事,不好。” “什么事儿需要提醒?”福泽疑惑。 “就、就像刚刚那般?” “哪般?” 晨霞恨铁不成钢,那种事她如何说出口,“诶呀,榆木脑袋,无事了,快走吧,主子等着用水呢?” “哦,好!” 晨霞他们回来时,两位主子还是坐在桌前闲聊,此时晓曦正在给主子们整理床铺,而后两人给屋里的暖炉加了些木炭。 做好这些,待服侍两位主子做好入寝准备,言堇云便让大家都下去歇着,毕竟今日赶路,大伙都累了。 可能是归家的缘故,第二日一早,言堇云倒是睡的香甜,谢渊起个大早,早已穿戴整齐,在清凝院里悠闲踱步。 昨日回得晚,谢渊倒也没能仔细打量这院子,果然这院子也同它的主人一样,总给人清冷却又静谧的安宁之感。 谢渊想着,即便言堇云往后不常回来住,但也总有回家探亲的时候,就如现在一般。有机会他得想办法弄些有朝气的物件进来,那样住得人也能舒心些。 巳时有下人来报,说少夫人余氏回府了,丞相夫人让二人午时去荷花庭用午膳。 荷花庭里有一潭偌大的水池,是供养荷花用的,也难怪这处叫荷花庭,两人到时,远远便有香味扑来, 如今是荷花冬眠季,池面上早已被冰霜覆盖,只留少些惨败枯枝裸露在外,在冬日暖阳之下,雪面才见荷影纷纷。 见谢渊直盯着池里瞧,言堇云不由而发:“待来年春暖花开,此处又是一片生机。” “此番也别具一格。” “怎么,丞相府没这般压抑吧?才两日,你竟变得,如此沉气。” “还不许人感概了?”谢渊竟不知所云,如今这人也会挑他短处。 “不是,你还是恢復国公府谢三爷那不羁的模样吧?老成样不适合你。走了,进去吧,不知大家在吃些什么?好香啊。”言堇云说着,并自觉挽上谢渊的手,将人拉走。 谢渊不满争辩道:“谁老成了?在云儿面前,我甘拜下风。” “油嘴滑舌。” 两人一入门,迎面便窜出来一个莫约五岁孩童,直冲言堇云而来,嘴里还叔叔、叔叔的叫唤着。 言堇云俯身将他抱起,怪沉的,只见余氏拿着帕子赶在后边追来。 “叔叔,您可算回来了?” “嗯,回来了,小篮子吃什么呢?不过你好似重了不少。”言堇云说着。还不忘将怀里的孩童掂量几下,以免滑落。 “不对,不是重,是兰儿长大了,太母说的。” “哦,也是,看来是叔叔无知了,来,叫人,这位是……。” 还没等言堇云介绍,言兰便急着抢答道:“兰儿知道,是叔君,母亲吩咐过了。” “嗯,正解,小篮子乖。” “小叔回来了?见过小叔,见过弟婿。”余氏上前与二人行礼。 “这是嫂子。”言堇云向谢渊介绍到,两人一同给余氏回礼。 余氏笑着解释道:“瞧着也闻到香味了吧,快进来,昨日嫂嫂母家兄弟生辰,未能及时归来迎二位,嫂嫂这便给你们赔个不是。” “无碍,嫂嫂客气了,嫂嫂今日匆匆赶归,堇云已十分开心。” “是,嫂嫂也不是空手归的,给你们带了新鲜的鹿肉,来,咱们午膳烤上,尝尝鲜。” 余氏上手,就言堇云怀里的言兰,用帕子给他擦净了嘴,“兰儿刚闹着要吃,下人给他烤了些,瞧吃得满嘴油腥。” “不,是香香的。”言兰嚷着。 “是香的,叔叔闻到了。” “弟婿可爱吃这腥物?”不知道谢渊吃不吃鹿肉,余氏便问道。 “不忌,嫂子心意,自当是我们有口福了。” “那便好,快入座吧。” 两人先入座,言兰还扒在言堇云怀里,不想下来。 “嫂嫂,怎不见大哥?” “他呀,我刚回便碰巧他出门去,说是与友人有要事相商,咱们不必等他。” 这时丞相夫人、侧夫人与双生子也到了,言兰见了小叔叔、小姑姑,这才捨得从言堇云身上下来。 第46页 丞相爷外出与人喝年酒,此刻亦不在府中。 剩几人围着炙炉,烤着新鲜的鹿肉,有说有笑,一时好不热闹。 ——tbc—— 第二十八章 还不是时候 今日的鹿肉颇为新鲜,这炙烤肉许久未尝,言堇云也馋的很,回到自己的家,本就少了那些拘束,并也敞开的吃。 难得见言堇云胃口好,谢渊自然顺着他,还嫌下人烤得慢,自己倒是捲起袖口,为言堇云烤起鹿肉来。 最后连双生子弟妹都觉得,哥夫烤的鹿肉又香又嫩,味道独特、鲜美,都嚷嚷着让谢渊多烤些,他们也要吃。 侧夫人见谢渊一直忙着照顾他人,自己都没吃上几口,故关切道:“儿婿,莫管他们,都是些馋嘴花子,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也餵不饱,你自个也吃些。” “无事,他们爱吃我烤的,我多烤些,也不累,鲜少看云儿这般吃得香。”谢渊情愿,侧夫人也无法。 只能对着她的孩子,故作责备,“这鹿肉确是好物,不过不宜多食,不好消化,堇云,给你弟妹打个样儿吧。” “哈哈哈哈,你这为娘的,怎还怕孩子吃的多呢?”丞相夫人拍拍侧夫人的手,“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由他去吧。你瞧儿婿都纵着他,我想啊,估计呢,被惯坏咯。” 言堇云又从谢渊那夹起一块烤肉,“母亲,少拿我取笑,娘亲,今日这烤肉正撞我胃口上了,忍不住多吃上几口,你瞧月儿阳阳吃得多欢,无需我打样了。” “小叔莫在意,嫂嫂拿回这鹿肉,就是让大家吃的,不吃放着观赏吗,哈哈哈!”见大家吃的欢,余氏也高兴。 “母亲,兰儿也要吃肉肉。”一旁的言兰前头吃了一些,现下被禁了,也馋的很。 余氏往他的碗里夹了其他菜,言兰见不是烤肉,脸瞬间扭成一团,眼看着就要哭。 谢渊向他招招手,让他过来,言兰也不惧生面,自行来到谢渊跟前,谢渊把他抱到腿上坐着,这孩子兴奋极了,坐在谢渊腿上盪着小腿,嘴里吃着谢渊烤的鹿肉。 余氏见状也便由着,再说孩子在谢渊怀里,她也不好上前抱回言兰,只能提醒到,别让言兰吃过量罢了。 正巧此时言堇荣回来,见自家孩子在谢渊怀里,这还让弟婿如何进食,便上手将言兰从谢渊身上抱下来。 还出言说教道:“兰儿,没规矩,你这般让叔君如何用膳。” “父亲,好吃的肉肉。”言兰手里还拿着烤肉,不过也是委屈,他没坐多久啊。 言堇云从旁帮腔:“大哥回来了,无妨,他力气大,抱个孩子而已,不碍事。” “云儿说的是。”谢渊也喜爱的摸了摸言兰的头。 “难得你二人喜他,这是小儿的福气。”言堇荣对着双生子问道:“阳阳、月儿,你二人可吃好了?” 双生子回答:“吃好了大哥。” “去,带他去玩会儿。”言堇荣将孩子拉到余氏身旁,余氏拿着帕子给言兰擦净身上的油渍。 双生子应声而起,招唿言兰就要走。言堇云急忙将人拦住,差点忘了正事。 只见谢渊从福泽手中接过几个红袋,让言堇云递给几个孩子。孩子们给二人作揖,才谢退下。 丞相夫人从旁打趣道:“我瞧着这红袋沉得很,儿婿这是要破费了,哈哈哈。” “小小心意,不足挂齿,给孩子们在新岁里讨个好彩头。” “嗯,不错,那母亲也为我儿堇云,我儿婿讨个好彩头。”说着从贴身侍女手中接过两个红袋,并递给两人。 “谢母亲。”这是武熙年俗,长者给予幼者新岁祝福,便是这红袋,所以大大方方收下便可。 “姐姐都送上了,妹妹也能不空着,昨日匆忙,娘亲的红袋都未能给出,今日送上,愿你二人新岁安乐,琴瑟调和。” “谢娘亲。” “都备了?夫人我们何有?”言堇荣见长辈们都送上祝福,自己方才外出归来,都忘了这事儿。 余氏见他着急反乐了,“夫君莫急,备着呢?弟弟们头一年探亲,嫂嫂不敢忘,给。”余氏也由侍女手中接过两个红袋,将一个交给言堇荣,两人一同将祝福送到二位弟弟手里。 谢渊夫夫作揖:“谢大哥、谢嫂子。” 晓曦和福泽把两位主子手中的红袋收走,好让他们继续用膳。 言堇荣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正想跟弟婿说番椒的事儿,正巧我朋友有门路,我与他相约今日酉时一聚,弟婿可愿前往,一同探讨。” 谢渊没立马回应,而是看向言堇云,言堇云深知谢渊这般,是想争取自己的意见。 “看我做甚,想去便去,顺道让大哥带你多结识大都人脉。” 得到言堇云的应渊,二人午膳后回房歇了一会儿,谢渊便收拾收拾随言堇荣出府去。 留在清凝院的言堇云也没能逃闲,被上门的二位长辈拉到里屋问话去。 丞相夫人与侧夫人坐在贵妃塌上,晓曦则给言堇云拿出一个小凳子,让他板正的坐在二位母亲跟前,这是要做好听审的准备啊。 丞相夫人喝了口茶,被言堇云打小动作惹笑了,“我儿何时这般乖巧,显得我二人故要审你似的。” 第47页 “母亲要问话,堇云总得细听着。” 丞相夫人点头,“咱们母子总算能空出说话的时候了。” “是啊?娘瞧着,我儿现下变了样,这几个月来,娘总替你忧心,要不是你来信报安,娘都不知如何是好。”侧夫人说着便要落泪。 丞相夫人在一旁点她,“孩子在呢?总得高兴些,莫要惹他也跟着伤心。” 言堇云自行将凳子拉近,伸手附上侧夫人搭在腿上的手背,一下一下轻拍着,以示安慰。 “娘亲,莫要担忧,你瞧,我这不好好的。” “是了,这便正是娘所担心的,自昨日见你二人起,娘便留心了,那谢儿婿待你上心,你可感受到了?” “嗯,孩儿知晓。”言堇云低下头,轻声回答。 “堇云?”丞相夫人也没了方才的笑意,“母亲问你,如实作答。” 言堇云抬头,“母亲问吧。” “你也别不好意思,我与你娘亲都是过来人,母亲且问你,你二人可有圆房?” 听着言堇云又快速低下头去,这下真不敢直视两人,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不曾圆房,但少有的搂搂抱抱是免不了的,“不……不曾。” “谢儿婿年轻力壮,这方面该有需求了,莫非国公府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丞相夫人只是猜测。 “啊?”言堇云一惊,急忙替谢渊解释道:“母亲莫胡说,郎君没有什么通房丫头。” “没有便好,怪我瞎胡猜的,你走后这段时日,我也想了一些事儿。堇云我儿既已成家,这便是註定有缘于这双儿之身,眼下瞧着谢儿婿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丞相夫人摸上言堇云的头,意味深长道:“母亲说句不该说的,即便他知我儿是双儿,万不敢对我儿如何,此人对你上心了,母亲看得见。” “可是,母亲……。” “你看啊,你二人成亲数月,都未曾圆房,可见他惜你,不经你许可,断不敢对你不敬,母亲想着……。” “可郎君只喜男子啊。”言堇云抬头,眼中含泪,却也坚定的看着丞相夫人。 “这……。”丞相夫人也有想到,毕竟谢渊就是好男风才娶的言堇云,但也无奈的看向侧夫人。 侧夫人心疼,捧着言堇云的脸,“即便他喜男子,但他敬你,顾及你的感受,这便足矣。” “娘亲、母亲,并非孩儿不想坦诚,只是、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万一他并非孩儿良人,这件事一旦被捅破,他定是第一个不饶我。” 言堇云抓着侧夫人放于自己脸上的手,一度委屈道:“再说国公府呢?父亲会如何?这还是小方面,往大了说,要是捅到御前,丞相府便是欺上瞒下,是要被论罪的。” 侧夫人听了这番话,终究忍不住泣声,“儿啊,娘亲对不住你,这是一错再错啊,好好的双儿,怎就……。”侧夫人又气又恼,多的还是心疼。 于是抬手轻打在言堇云后背,“你自个瞧瞧,现在的自己,如当初不那么倔,生生把自己的好人生给败了,你呀!” 侧夫人边打边落泪,丞相夫人也面露难色,“堇云,万事没有绝对,你可问过谢儿婿?他喜好男子竟如此忠真?” 言堇云抿嘴沉默不语,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还真是?可瞧谢儿婿对你的态度,竟是半分也未觉的他有厌烦之心。” “那是他自认孩儿为男子罢了。”言堇云突然提声,吓愣了对坐的两人。 丞相夫人一时也十分心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儿莫怕,不说了,现下不说便罢,咱们再静观其变。” 侧夫人心疼的将他拥入怀中,抚摸这他的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言堇云闷声,过会儿,“娘亲,有时,孩儿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示弱。 “这……。”侧夫人无所措,抬头看向丞相夫人,她亦摇摇头。 丞相夫人算是看出来了,都说双儿钟情,看来,上心的可不止谢儿婿一人了。 难道要一直这么瞒着? ——tbc—— 第二十九章 故地别趣 谢渊回来时还不算太晚,不过进入清凝院的屋子时,怎是静悄悄的,这一看便知是主人家不在。 谢渊环视一圈,正要喊人,恰巧碰上归来换取手炉的辰暮,“见过主君。” 谢渊问道:“你家公子上何处?” “主君稍后,待我换了这手炉,便带您一同去寻公子。” “好。” 待辰暮换好暖唿唿的手炉出来,便捎上谢渊,“主君随我来。” 谢渊跟着辰暮走,原是他家公子与夫人们用了晚膳后,并未回清凝院,而是去了风竹园。 风竹园位于清凝院北侧不远处,是当年丞相爷知侧夫人独爱竹,为讨其欢心,便给侧夫人栽种了一片竹园,也算真情至深。 侧夫人恬静贤淑,初来乍到时少言少语,也不爱与人亲近,总在此处讨个清闲自在。 而后当逢炎热之季,怀有身孕的侧夫人,爱在翠亭中听着风吹竹叶声小憩。 第48页 只因侧夫人的喜爱,后来丞相爷便又让人在园里扩种了不少竹苗,竹子长大了,每当风过竹间,竹叶厮磨,竹丛蝉鸣,响声不断,喜爱此声者,这里的确是个打盹儿的好地方。 再后来言堇云大了,可能亦是受侧夫人的影响,这人也喜欢此处,无事时或遇烦心事时,风竹园便成了他独处之地。 谢渊到时,只见言堇云独自一人坐在翠亭中,他估摸着这人定是想独处,才把下人都遣退了。 辰暮欲上前,谢渊拦住辰暮,“手炉给我,你不必过去。” “是,主君,那您将这手炉放于公子毯子底下,盖紧毯子方能锁住这暖气。” “好。”谢渊接过手炉,直径向言堇云走去。 翠亭的的北面与西面,早已放上了画有水墨竹的隔段屏风,也能隔绝些许寒风,让亭子里的人不至于那般寒冷。 谢渊走近,发现言堇云正在作画,整个人十分专注,连谢渊走近他都未曾察觉。 “天色昏黑,如何作画?”谢渊忍不住发出轻声。 言堇云执笔的手一顿,稍缓片刻,接着又继续画,漫不经心的问谢渊:“回来了?晚膳可用了?” “嗯,用过了,云儿画的什么?水墨画?这竹子还真应景,现下当真是黑的,哈哈哈!”谢渊笑出声,挨着言堇云身旁而坐。 言堇云下身盖着厚厚的毯子,谢渊顺道掀起毯子一道缝,,把从辰暮那接来的手炉放在毯下,再盖上,这样毯子里便暖暖的。 “你懂什么?以墨绘竹,不黑还能是白的?夜晚竹暗,正是现景,刚好入画。”言堇云不曾看他一眼,继续作画。 “嗯?我还是第一次听闻,云儿这想法倒也颇为新奇,恰似有理啊。” “好了,瞧瞧看,如何?”言堇云将毛笔搁下,示意谢渊看画。 谢渊靠近,认真观赏,“还真不错,云儿的画水墨丹青,栩栩如生,依我看,这画似你,如你般淡逸劲爽。” “许久未执笔作画,生疏了些,你饮酒了?”言堇云听了谢渊的称赞颇有谦虚之感,也因谢渊的靠近,他闻出了来人有淡淡的酒气。 “是饮了些,大哥的好友盛情难却,便应了几杯,不碍事。” “饮酒多伤身,你自己掂量着。”言堇云抬头白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好,我自然知晓,绝不贪杯,诶,等下。”谢渊好像发现了什么?抬手掰过言堇云的脸,“云儿,你双目怎红的这般厉害,怎了这是?” 言堇云扒开他的手,“无事,寒风吹红罢了。” “当真,何有不适?”谢渊担忧。 “没有不适。”言堇云嘴严,谢渊也不与他深究,这明显是哭过的。 眼见夜深,寒气逼人,谢渊只能劝说道:“行吧,画也作成,时候不早了,晚些或许寒意又重了,我们回吧?” “也好。” 言堇云叫来辰暮,“辰儿,叫人把这些小心收着,得空了我还得来。” 辰暮应声,“是,公子。” 谢渊帮他把毯子移开,言堇云拿着手炉正要起身,只听他“哎呦”一声,人便要落回坐垫上。 谢渊及时将人搂住,才不至于倒到一侧去,不过谢渊当即便面露担忧,急忙问道:“云儿,哪里不适?” 言堇云见他如此慌张,赶紧解释道:“啊?不是,腿、腿麻了。”言堇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腿。 谢渊也同他轻揉着,片刻后,待言堇云缓解,谢渊便二话不说,拉起那人的手,背过身,准备将人背起。 言堇云吃惊,“这是做甚?” “背你回去,不是说腿麻嘛。” “不用。”言堇云想收回手,却已被谢渊的驮起来。 “云儿就老实呆会儿吧?夜路不好走,当心我给你摔咯。” 谢渊故意摇了两下身,背上的人亦怕被摔,紧忙双手牢牢的环住谢渊的颈脖,生怕被甩掉下去。 谢渊暗喜,将人背好,出了风竹园,便朝清凝院走去。 新岁喜庆,新岁要红,丞相府里,不仅屋檐下挂了红灯笼,就连各处亭台,各处径道都挂上了明亮的灯笼,一路亮堂堂的。 谢渊背着言堇云,一路无语,就在两人行经一处墙头时,谢渊突然停下了脚步。 “云儿?何曾觉得此处似曾相识?” 言堇云抬头,“这儿……?”这不正是他第一次爬墙外出,碰见谢渊的地方嘛。 “上去瞧瞧?云儿抓紧了。” “什么?”言堇云不知这人要干什么?但也下意识的紧紧扒在谢渊身后。 “咱们故地重游。”谢渊后退几步,藉助跑运用轻功,快速踩着墙内的树干登上墙头。 用脚把墙头上的少许积雪扫掉,让言堇云坐在上面,自己也在他身侧坐下。 言堇云虽吃惊,但更多的是刺激,两人面朝府外,坐在墙头。 远处街道灯火通明,由于距离较远,街上的欢闹声若隐若现。 “平日不见你练,这轻功倒也不错,藏的挺深。”言堇云似乎忘了,两人第一次邂逅时,谢渊亦是用轻功接的他。 第49页 “嘿嘿嘿,也就这门手艺能拿得出手,不然怎么能抱得美人归,云儿说是吧?”谢渊装傻充愣。 “油嘴滑舌,说,当时未向我坦白,你在我家墙头守着,打算行何不轨之事?” 谢渊难得正经:“倘若我说,便是为你而来,云儿何信?” “一份拜帖之事,为何堂堂国公府谢三爷,要三更半夜在他人墙头蹲墙角,分明就心术不正。”言堇云一脸认真的控诉。 “哈哈哈,是,云儿说是便是,我还不止在此处守着,我还跟了你一路,你都未曾察觉,云儿,你防备心太差,这样不行。” “什么?”言堇云一脸不可置信,伸手作势要掐了谢渊脖子,闹着玩,“还说不是,竟然尾随我,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的小人。” 谢渊被指控,笑声未减,伸手将言堇云的手抓住,躲避了他魔爪。 “云儿,先冷静,反正现下说什么你也不信,但我如果问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谢渊退了笑意,看着眼前的人。 “不经之语,松开。”言堇云想挣开手上的束缚,未果。 谢渊包裹着他的手,满脸专注,“我信,在墙头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便心之所向,那一晚,我像是着了魔,便跟了你一路,没有恶意,就是想远远的看着你,便已知足,你说,这不算一见钟情是什么?” 言堇云已不再挣扎,静静的听着,谢渊松开他的手,双手覆上他脸,深情道: “当我知我的君妻便你时,你不知我有多高兴,高兴到面对你时,我却只敢望而却步,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仿佛云烟。云儿,你我二人成婚数月,你当真的看不出我对你的用意吗?” 言堇云听得出神,远处正燃起烟花、爆竹声传来,言堇云想转头看看,被谢渊控制着,只能直视前方之人。 “我……。”远处烟花绽放,璀璨夺目,五彩微光照应在两人的脸上。 谢渊面对迟迟未开口的人,当下是恼的,不说是吧,不说话用这嘴做什么?于是对着言堇云那微张的双唇便吻了上去,一手还扣着言堇云的后劲,让人退无可退。 谢渊疯狂的啃咬他的唇,言堇云受惊,双手紧紧抓住谢渊胸前衣襟,他全身无力,不抓着仿佛下一刻他就摔下墙头。 “少爷?少君?” “公子?主君?” 下人寻来了,听着烟花声,一抬头,便找到了位于墙头上的两主子。 “原来您们在这儿,爬那么高做什么?”福泽和辰暮的声音响起。 原本这两人带着众人后一步收拾了翠亭,就晚一步,两位主子便不见了踪影,两人找了许多地方,还是辰暮抬头看烟花,才发现了远处墙头上有人。 言堇云本来就紧张,此时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急于推开谢渊的同时,也成功的把自己推下了墙头。 “当心。”谢渊来不及防备,又一心护他,使不上轻功,便被一同带着跌落。 幸好,二人相拥着,落入了满是落叶与积雪的外墙根。 ——tbc—— 第三十章 大哥的用心良苦 可谓是亲眼目睹了自家主子跌下墙头,墙内的福泽和辰暮被这一幕吓坏了,墙头太高,他们上不去,只能趴在墙根边上,着急唿喊落在墙外的两位主子。 辰暮急到直接放声哭泣,对着墙外直喊:“公子?公子?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小的要怎么出去呀?呜呜~。” 辰暮一哭,福泽也跟着慌了,“少爷?少君?二位怎么样了?出个声儿,这可怎么办啊?” 两人的哭喊声引来了府中守夜护卫,询问过后,才知是自家公子与新主君掉墙外了。话说这么高的墙,二位是如何上去的?又是如何摔的? 领队护卫长,遣散了墙根处的人,借着墙内的树做助力也登上了墙头,此时外头那两位正好起身整理身上的杂物。 “见过公子,主君,二位何有受伤?”护卫长便在墙头上直接询问主子伤势, 谢渊抬头,见一人蹲在墙头,“无恙,你下去吧?” “是。”护卫长刚要回撤,言堇云便将他叫住。 “且慢。”言堇云擦擦嘴,“让人去把后门打开,我从那处进。” “是公子,小的告退。” 护卫长退下,谢渊却急了,“走什么后门,我带云儿再翻进去不就得了?” “内墙地面没有落叶与积雪,我得为自己的安危着想。”言堇云说完转身就走。 谢渊上前,想强行抱着他直接再次跃上墙头,原路返回,言堇云识破了他的戏码,一霎间避他远远的。 见谢渊执意,言堇云一度黑脸,直接命令道:“站那,要原路返回,你自己去别把带上我,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与这墙、与你都相冲,这是第二回,我不想再明知故犯了。” 谢渊被逗乐了,这人清冷的外表却配着这般小的胆量,“可不再信我一回。” “不可信,我便是信你才跌落的,我可不想再有第三回,白惹人笑话。” “自家墙头,何人敢笑话你。” “免谈,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言堇云沿着围墙快步朝后门方向走去,再不走,谢渊再抱他的话,他真觉得胸口那跳动的心快要溢出来了。 第50页 这回怎就与这人在墙头行这等羞人之事,还被下人瞧撞了去,言堇云方才觉得自己煳涂啊。 谢渊轻笑着,也乖乖跟上言堇云的步伐,不过,貌似坦诚的情愫又一次以失败告终,他也不恼,毕竟两次让人在同一个地方栽了跟头,说起来还真与他相关。 还好二人均无碍,不然他心中肯定内疚不已。 夫夫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突迎面有便一群人向他们飞奔而来,为首的便是泪眼婆娑的辰暮和福泽,后头则跟着提着巡夜灯的几名护卫。 福泽和辰暮两人一上来,礼数都免了,直接对自己的主子上下其手,担心坏了。 辰暮的泪还挂着,带着哭腔道:“公子?您哪里受伤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栽下去,吓死辰儿了。” 言堇云怒视一眼谢渊,嘴角一勾,故意道:“别担心,有人垫着,我无事,别哭了,我们回吧。”言堇云摸摸辰暮的头,让他放心,这孩子,胆比他还小。 “好,公子您慢点,真无事?回屋灯亮,让曦姐姐他们帮您瞧瞧,免得明日肿痛。“ “真无碍,快走吧。” 辰暮跟上,“公子慢点,天暗,辰儿扶您。” “不用,走吧。” 见言堇云与辰暮两主僕喋喋不休走远,福泽才悄悄问起他家少爷:“少爷?您又给少君当垫子了?” “多嘴。”谢渊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抬步就走。 福泽捂着头跟上,“那少爷您没事吧?何有伤到?” 谢渊懒得搭理他,“你看我像有事儿的吗?” “瞧着不像,但回回给少君当垫子使,再好的身子也要当心着。” 谢渊白他一眼,“本少爷乐意。” “哦!” 回到清凝院,二人收拾好到躺下入睡已经很晚了,今夜未再起波澜,也算是平静度过。 次日清晨,谢渊自入丞相府后便辰早起惯了,近来他也不好粘床,一早起照常在院里踱步,昨夜入睡晚,言堇云此时还未醒,言堇荣便登门了。 估摸着是昨晚的护卫透露了风声,言堇荣担忧,一早便来探探情况。 “大哥一早来访,可是有急事?”谢渊迎了上去,向言堇荣行礼。 “弟婿免了,听闻你二人昨夜出事了,可有被伤到?” “大哥请坐,云儿还未醒,我二人无碍,是我鲁莽了,不该带他上那么高的墙头。”两人在院里的石桌上坐下。 “不怪你,不过大哥说句实在话,府中有烟花,下次看烟花别爬那么高。” 谢渊语噎,是不是大家都觉得他二人是为了看那烟花,才爬的墙头。 “啊?是,弟婿记下了。” 言堇荣站起身,谢渊以为他要走,不过言堇荣随后说道:“既然小弟还未醒,弟婿要不随我走走,这丞相府弟婿还未好好观赏观赏吧。” “也好。”言堇荣即然想避开言堇云,要自己陪着走走,想必有话要说。 二人出了清凝院的大门,慢悠悠的朝丞相府后花园走去,言堇荣每到一处都向谢渊介绍着。 丞相府虽没有国公府占地大,但这后花园一时半会也逛不完,现下正值冬季,只有应季的少许花儿争相开放。 走了有一段时辰,言堇荣眼看时机成熟,才终于入了正题:“小渊子?” 如此亲切的称唿令谢渊侧头看他。 言堇荣未曾看他,继续道:“你二位兄长聊起你时,便这般称唿你,论你兄长处我算是你的义兄,论小弟这儿我亦是你兄长,日后便称唿你为渊子如何。” “大哥能这般称唿,弟婿倍感亲切。”谢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言堇荣漫不经心,“渊子啊,我且问你,你觉得你家中兄长待你如何?” “家中二位兄长待我如亲子,关怀备至。” “哈哈哈,以平定兄的年岁,要是早些娶亲,孩子自然与你一般大了。”言堇荣笑着拍了拍谢渊的肩膀。 “大哥见笑了。” 言堇荣摆摆手,“诶,你大哥本就待人亲厚,你二哥倜傥不羁。我与你二哥年岁相仿,但却同时受到了你二位兄长的赏识,能与他们称兄道弟,也不枉此生相识一场啊。” “几位的莫逆之交令人赞佩。” “说远了,渊子,正如你所言,你兄长对你偏爱有加,我待小弟堇云何尝不是呢?” 谢渊细听着,言堇荣意味深长。 谢渊明知他意欲何为,直接开口,“大哥有话直说吧,莫要见外。” “哦?你与你二位兄长一点也不像,小小年纪,察言观色具到,虽大咧的性情,亦有无微不至的一面。” 谢渊忽被夸的不知所措,“嘿嘿嘿,大哥谬赞了。” “我并非随意评价,你待堇云的好,大哥看得见。堇云的亲事来的急促,我们没有一点防备,最忧心的便是你,谢渊。虽我与你兄长相识,但对你的了解仅限只言片语,堇云远嫁中都,你可知丞相府上下是如何不安?” “那是自然,丞相府对云儿的疼惜,弟婿自然知晓。”谢渊表示理解,若换成他,估计国公府亦是不舍。 第51页 “渊子,那日父亲说他相信你的为人,我父亲到这个年岁,也算识人无数,独具慧眼,他既然信你,大哥亦然。” 谢渊远退一步向言堇荣作揖,“弟婿自然不会让岳父大人和大哥失望。” 言堇荣满意,虚扶起他的手,“我与堇云虽不是一母同胞兄弟,胜于同胞兄弟,丞相府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没有过分的尊卑有别,一家子,其乐融融,亦是父亲所愿。” “丞相府的家风值得借鑑。” “渊子,莫嫌大哥话多,大哥问你,你待堇云是否真心?” 谢渊举起一手,似起誓,“天地可鑑。” 言堇荣挡下他的手,“大哥知晓了,莫要重誓。” “既然如此,大哥最后再寻你一句话。” 谢渊点点头,直视面前的言堇荣,就像是一位操碎了心的长辈在叮嘱。 “答应大哥,如若哪日堇云犯了错,危及性命之事,莫怪与他,不责、不罚。若是渊子对他不喜了,一封休书便可,务必请将他平安送回,大哥自然十分感激,你可以做到?” 谢渊吃惊,言堇荣这分明就是还不放心自己,那前面的肯定又是为何? “大哥这般,就是还不信我。云儿既已嫁于我为妻,这辈子他便是我谢渊的君妻,不用大哥所咐,我也必定护他周全。至于大哥说的休书,没有,也绝对不会出现,望大哥放心。” 谢渊再次作揖“今日便陪大哥至此,云儿醒了,估计等着我用早膳,弟婿告退。” 谢渊说完抬脚就走,刚走几步,又被言堇荣叫住,“谢渊,记住你今日所言。” “自然。” 有时谢渊当真不解,为何大家都对他二人的感情不看好,他人不信也就罢了,就连言堇云也不信他。 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赢得认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tbc—— 第三十一章 亦带你看尽我成长之地 谢渊回到清凝院,言堇云的确醒了,正传早膳。 谢渊进门时碰巧两位夫人的贴身侍女朝外走,不想也能猜到,定是为了昨晚的事儿而来。 二人自动忽略了昨晚之事,言堇云示意人坐下用膳,“大哥走了?他用过早膳没?怎不请来与我们用早膳?” 谢渊一脸淡然,“这我倒是忘了问,估摸着有要事,走了。” “哦,也好,嫂子估计给备上了。” “嗯,用膳吧。” “母亲让我用完早膳,去她那处坐坐,你要同行吗?”谢渊想着他们母子闲聊,他就不掺和了。 “我不便去了,先前与兄长来大都时,也结识了几位友人,这次来也正有要事与他们相商,今日得外出一趟。” “既是有约,应了便是,母亲那不会怪罪。” “好,替我向岳母大人问安。” “嗯!” 二人用过早膳,谢渊准备着便要外出,言堇云似乎想起,谢渊来大都几日,都不曾与自己出去走走,也好带他看看这大好皇城景。 趁着给谢渊拿斗篷时,问道:“今日几时能回?” “嗯?”谢渊明知,不管他做什么事,言堇云不会催促他,既然他这么问,定是有事,“云儿若有事,我便早些回。” “也不是甚大事,就是见你来大都,我也不曾带你四处瞧瞧。这几日城中热闹,今日若早回,我们便出去走走,如何?” “正好,我也想走走。”突然谢渊靠近言堇云的耳边,轻声:“那为夫这便早去早回,云儿等我。” 谢渊说完,抓去言堇云手中的斗篷,开门喊上福泽跑了,留言堇云红着脸呆立于房中。 谢渊外出,的确是为了正事,他所见的既是宦官、商贾子弟,此次前来为了物色大都上等繁华地段,用于修建大都第一所安字牌酒楼。 上次吴启给的建议,便是谢渊在中都的酒楼根基已稳,是时候向外扩张了。 谢渊思来想去,目标便投到了大都。这里皇城,天子脚下,达官贵族云集,又是四方商贾大显身手之地,何不也来分一杯羹。 正巧赶上人来大都,便着手开始计策、打探。那几个友人长居大都,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子弟,对这里的事儿了如指掌,给了谢渊极大的帮助。 而言堇云这边,丞相爷对昨晚之事也颇为在意,今日亦不外出,特地留在府中陪他们母子。 此刻三人正在荷花庭附近散心,母子两一左一右立于丞相爷身旁,丞相夫人扶着他,言堇云则在一侧同行。 侧夫人没来,早上已问候过,知他们平安也便安心,这此估摸着被双生子缠住了。 丞相爷问起昨夜的事儿,言堇云并未细说,只道是两人听着烟花声,想看看,便爬上了墙头,是自己没注意,脚滑带着谢渊一块落地。 丞相夫人听了哈哈直乐:“这两孩子真实在,就为看场烟花,爬那么高的墙头,都是半大的孩子,这孩子劲还没过呢?” 丞相爷摸着小鬍鬚,深思:“谢儿婿,为父看他谨慎沉稳,不像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随之笑到,“定是我儿的主意吧?” 第52页 言堇云听这话便不干了,“他沉稳?他哪谨慎沉稳了,那是装的,还是他带我上去的呢?”言堇云自认自己挺沉稳懂事,相比谢渊而言。 丞相夫人再次发笑,“儿婿怎么说也未到及冠之年,顽劣稚气未脱,那是自然,我怎么瞧着有人,快与这沉稳之气不沾边了。” 言堇云不知丞相夫人所指,直到丞相爷又说:“老夫倒觉得,我儿这般正好,少些清冷,有了该是这个年岁的模样,看来,这是遇对了人。” 丞相爷看看身旁的人,言堇云才反应过来,“父亲母亲这是被人家带来的贺礼收买了?怎就处处为别人说话。” “不不不,他是我儿堇云的夫婿,是我丞相府的姑爷,不是别人。” “父亲母亲就向着他吧,比我都亲呢?”言堇云有点闷气,谢渊凭什么短短几日便能获取大家的一致好评,他不是生气,就是不服。 两位长辈没想到,竟能看到自己孩子这般,打小这个孩子倔犟、清冷,万万少见这般,只有害病难受时,才会示弱。 连言堇云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这是变相的,在向父母撒娇呢? 丞相爷摇摇头,与丞相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偷笑,丞相爷故作不理他,“诶!真是儿大不中留了,这样的小气劲,为父只能享这几日了,便宜了谢渊那小子,哈哈哈!” 丞相夫人附和:“谁说不是呢?” “啊?何意?”言堇云不解。 “莫要揣测了,你几月未归,府中有了些许变样,走,随我们再走走。” 丞相爷催促他跟紧,三人不紧不慢的穿梭在石径上,一幅十足的画面油然而生。 谢渊申时归来,言堇云不在清凝院,等了一会儿,言堇云才从侧夫人那儿回来。 两人歇了一会儿,酉时在清凝院用了晚膳,才悠悠出门去。 自武熙初,正月里以挂灯集福。由正月初一至十五,闹市上的做灯者,各持所有,皆到街上出售。 不只是持灯者,这里还汇集了四方商贾,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古玩异物比比皆是。 闹市上,有技艺百戏者,有游街嬉闹者,有酒家、商贩吆喝者;有围团猜谜人,有夜游观览客,很是热闹非凡。 每到这时,大都各门铺大敞,广迎四面来客,官府巡守,百姓欢度新岁,直至通明。 白日里,那几位友人也诚邀谢渊与之夜游,谢渊答应言堇云在先,便婉拒了。 两人先去了闹市,言堇云虽于此处生长,但他不爱凑热闹,蓬年喜庆,还是言堇荣强制将他拉出来的。 谢渊还真未在大都见过这般大的盛况,也是眼前一亮,跟着言堇云带着福泽和晨霞穿梭在吵杂的闹街中。 稀奇古玩最能吸引两人的目光,晨霞在一旁自语道:“公子还是喜这奇怪古意儿,曦姐姐说,公子小时候也是在这些个摊前,被丑陋的铜面吓得直发抖,愣是不掉一滴泪,看来还是不长记性。” 晨霞无奈摇摇头,说她是自言,不如说她就是故意讲给言堇云的,其余人也都听到了。 言堇云瞪她,“管好你的嘴,不然不带你了。” 晨霞努努嘴,乖乖站到他身后,谢渊听着,拉起言堇云前往下一处,再看看其他的,反正这里的东西琳琅满目,两眼还真看不来。 两人一路走一路挑挑拣拣,身后的福泽与晨霞负责拎东西,言堇云则一一为谢渊简单的介绍周围环境。 临近亥时,大家未曾有归去的打算,走着走着,言堇云突在一处停了脚步,盯着前方的食肆。 晨霞顺着他的方向,“公子,前面便是钱婆汤饼,公子要不要进去坐坐。” 言堇云没搭话,他不想带谢渊去吃那甜腻之物,谢渊肯定不喜那味儿,即便是自己喜爱的。 “好吃的?”谢渊见他犹豫不决问道。 “尚可。” “那就进去看看。”谢渊牵起人的手,拉他往里走,“正巧感到飢饿难耐,我们先充飢,一会儿去灯市如何?” “也好。” 该食肆不大,统共就六张食桌,但每张桌子之间都隔着屏风,免去了食客之间互扰。 言堇云让跟班二人组也同他们一起落坐,晨霞帮两位主子斟茶,瞧着店里装饰说:“公子,这儿变样了,您看这屏风,再看看墙上挂的画卷,全是梅花。” “这是为了应季特意放的。” “哦,怪不得,咱们入春时来皆是樱花与芍药花。” 谢渊饮了口热茶,对这里也颇感兴趣,“别有一番风趣。” 这时来了个小二,只见小二走到一旁,把临近他们这桌的窗给关上了,随后转身走向他们。 外头的确寒冷,但今日晚风不大,店里有热食,这里边并不觉得冷。 小二笑脸相迎,“钱婆知小公子畏寒,特让小的把窗关上,诸位客官要点什么?” 言堇云还挺惊讶,“我亦不常光顾,难得钱婆还记得我。” “公子仪表不凡,让人难忘。”小二再问:“公子还如常吗?现下是应季梅花。” “好,既然钱婆还记得我的口味,便照常吧?” “那我同公子要一样的。”晨霞喊道。 第53页 言堇云白了她一眼,“没主见。” 转而向谢渊介绍起钱婆汤饼来,谢渊说他既是常客,帮他点一份尝尝便是。 汤饼做好时,钱婆亲自端来,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人。 见到言堇云便咧嘴笑,看似很高兴,“许久未见公子,公子还能惦记着老妇这汤饼,真是小店的荣幸。” “钱婆过誉了,钱婆汤饼味道独特,令人难忘。” “多谢公子认可。”钱婆看向谢渊,“这位是?” 言堇云看向谢渊,谢渊答道:“我是他郎君。” “公子成婚了?恭喜二位。” “多谢!” “那诸位请慢用,老妇后头忙去。” 钱婆走后,谢渊看桌的汤饼,“这汤饼果真独特,片片如梅花状。”谢渊用瓷勺轻轻翻动着碗里的东西。 “尝尝?”言堇云示意他。 谢渊品了一勺,连汤带汤饼,“梅花清香,汤饼软糯,油而不腻,不错,这是鸡汤?” “正是,给你要了份鸡汤为底的汤饼,有开胃理气、清肺热的功效。” 又转向福泽,“你的同样,都趁热吃吧。” 谢渊好奇,“云儿你的呢?” 言堇云把碗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要尝尝吗?” 谢渊不客气,直接挖起一勺往嘴里放,突而面露难色,“甜的?” 言堇云捂嘴失笑,“就知你不喜这味儿。” 谢渊把他那份放回他面前,“云儿原喜甜食,为夫知晓便是。” 言堇云低头扶住他的碗,小声道:“你胡说什么?” 谢渊傻笑着,而对面那两位小跟班,低头进食,仿佛无声在说:当我俩不存在即可。 ——tbc—— 第三十二章 意外 四人在钱婆汤饼处吃着汤饼,期间钱婆又额外送来几样小点心,皆是小甜品。 言堇云婉拒,钱婆说就当是赠予二人的新婚祝福,好意自然心承,谢渊帮嘴,言堇云这才收下。 当然,谢渊深知生意人的不易,临走时让福泽结帐,也是多允了些银两给店家。 几人吃下各自碗里的汤饼,已是饱腹,面对那些点心,各个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言堇云、晨霞免强再吃上一两块,钱婆的盛情不能不领。 正巧天晚不见主子归,苍暮带着马车来寻,去了好几处,都寻不到人,总算在这碰上。 结果就是,苍暮一个如大汉小伙子,坐在福泽原位上,开始往嘴里塞甜食,四人盯着苍暮吃,有种不吃完不让走的意思,福泽还好心的为他倒上一杯接着一杯茶。 从食肆出来,苍暮拍拍自己的胸脯,估计这辈子再也不想碰甜食了。 几人意犹未尽,苍暮只好告知马车的停放方位,自己带上已购买的物件,先到马车处等他们。 四人来到灯市,就见那形状各异、色彩斑斓的灯挂满整条街道,灯贩们相互吆喝,自夸各自的灯。 言堇云看中了一个做工精细的巡夜灯,被灯贩告知一个不卖,这灯是一对的,讨个好兆头。 谢渊听是一对的,爽快付了银两,让福泽和晨霞一人拿着一个。 接着又走了一段,言堇云这回瞧见了荷花灯,可是这灯是不售卖的。 “两位公子,想要这荷花灯?不难,瞧桌上的籤条,抽三支,若全打出谜底,免费赠您一个荷花灯,若有一个出错,打赏小的三文钱即可。” 谢渊不想猜,担心出错,“我们不打灯谜,买两个荷花灯可行?” 灯贩也是讲原则的老实人,“公子,规矩既然定下了,哪有随意修改的道理,公子不妨试试,我这谜底不难,猜不出小的给个提示,便会了。” 谢渊还想说什么,被言堇云拦住了,“不妨试试,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灯谜。” “好!”谢渊应允了,不过又转向灯贩,讨价还价道:“这样,我们只抽五支签,要是全对,给我们两个荷花灯,若错了照样付你六文钱,如何?” “这……。”灯贩在犹豫。 言堇云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莫要为难人。” 谢渊小声道:“少一支就多一份胜算,听我的。” “也行。”灯贩同意了,“公子请抽籤。” 谢渊让言堇云抽籤,言堇云也怕自己运气不佳,万一抽到的都是难底就麻烦了,他只抽三支,剩下两支让谢渊来抽。 谢渊迫不及待的翻开手里的籤条,第一支看似很简单,谢渊念道:“熙熙攘攘(打一字)。云儿,熙熙攘攘?那个字快到我眼前了,就是看不清。” 言堇云不免被谢渊的行为逗乐了,“是‘侈’字,正如现在,人多对吗?”言堇云指这闹街,看向灯贩。 灯贩笑而不语,接谢渊手中的籤条,在底下悬挂的白纸条写下一个“侈”字。 “对了,还是云儿厉害,再接再厉。”谢渊高兴,接着翻开第二支,“快刀斩乱麻(打一成语)?” 谢渊思索一番,“这个我知道,‘迎刃而解’嘛。” 灯贩落笔,正确。 第54页 言堇云也难得夸他:“你也不错。” 到言堇云翻开手里第一支籤条,便面露难色,谢渊凑过去看,“‘红口袋,绿口袋,有人害怕有人爱。’(打一植物)?这是什么?” 眼见言堇云也被难住了,谢渊直接转向灯贩,笑脸相迎,“店家,给点提示吧。” 灯贩止不住笑意,也为他们提示道:“此物我们这儿没有。” 言堇云默念:“这儿没有,那便是番外之物,番外之物?” “是番椒,公子,您自个爱吃的,竟给忘了。”晨霞插嘴,他家公子爱吃,小厨房前之前随意丢的种子长了几颗,还是她时常晒浇水照看着呢? “姑娘聪慧。”灯贩落笔,正确。 第二支籤条言堇云自己念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打一物)?” 言堇云念完,这次谢渊反应快,但却对着言堇云直发笑,“这个简单,这不正是云儿最怕的?‘坐看青竹变琼枝’这是云儿的独白无疑,哈哈哈~!” 言堇云轻拍一下他的手,“住嘴吧你,店家,是当季之物,雪。” 这签亦正确,最后一支,“‘二人相依偎,青草底下栖。’(打一字)? 听言堇云刚念完,灯贩便问:“二位公子是何关系?” “这是我家少爷和少君。”福泽抢先回答。 “哦,既是夫夫关系,这个谜底就不难猜。” 过了一会儿,言堇云红着脸把籤条交给灯贩,“店家,是芙蓉的‘芙’。” 灯贩无言笑了,拿过两个荷花灯,“公子收好。” 言堇云接过荷花灯,转头便走,谢渊急忙跟上。 灯贩子在后头目送,“诸位慢走。” 谢渊凑近,最后一签他真不解,“云儿,最后一个谜底为何是‘芙’字?” “没有为何,就觉得应该是它,快走吧,万一是错的,一会店家该追来了。”谢渊信了,跟着也加快了脚步。 四人来到穿城河畔,此处正有人放河灯,言堇云瞧着手里的荷花灯,向谢渊解释道。 “这里年年都有人放河灯,作祈福之用,有缅怀先逝者,有祈愿往后余生者,给。”将一个荷花灯给了谢渊,“二者自择,将福愿写于纸条上,藏入灯中,将它放入河中随波逐流,让它带着福愿到达仙处,自有仙人答愿。” “云儿信吗?”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妨一试。” “好!” 给了谢渊荷花灯,言堇云才发觉自己的另一只手空空的,“啊?纸笔忘了拿,这怎么写?” “无事,福泽?去,找刚刚的灯贩要来纸笔。” “小的这就去。” 晨霞后头跟上,“我跟你去,不然你一会儿你找不着回来的路。” 相比福泽,晨霞与言堇云可是在大都长大的,自然对这些地十分熟悉。 现剩下夫夫两人立于河畔,夜已深,河边风大,谢渊替言堇云把挂在颈脖后的绒帽戴上,整理好,做这些谢渊早就熟能生巧。 随后转身面临河面,意味深长,“云儿,初见你那日,你亦这般站在这里,我看到了,你独自一人,孤傲自立。” 言堇云看了他一眼,“嗯,常来这处,心烦意乱时,立上一会儿,便好了。” “好什么?终归是一个人,往后我陪你,随你站多久,等你便是。” “好,就看你的耐心了。” 两人又等一会儿,言堇云向后瞧了瞧,不见福泽他们,“怎么还不来?” 谢渊知道他在催纸笔,“挺远的,走街串巷人多,自然慢些。” “要不就这么放吧,心里默许心愿便是。”说着言堇云蹲下身,靠近水边。 “也好。” 言堇云双手将荷花灯抱在胸前,闭上眼睛许愿,片刻后,把荷花灯轻放入水中。 荷花灯离岸太近,水流无法将它带走。于是言堇云伸手把它往里推,身体也向水面倾斜。突然临水一侧的脚打滑,只听“扑通”一声,言堇云便落入了水中。 谢渊刚准备蹲下,想问问他刚刚许了什么心愿,就见那人一头栽下去,他想都没想,急忙丢了手上的荷花灯,也没能来得及把人拉住。 于是谢渊也毫不犹豫,亦跳下水去,将人托抱起来。言堇云穿得多,谢渊还不好将他扶上岸,幸好岸边放河灯的百姓搭了一把手。 福泽和晨霞回来时,便看到了两人从水里上岸的画面,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言堇云不知是被吓愣了,还是被冻着了,整个人安静的坐着,只知大口唿喘着气,不过渐渐的嘴唇青紫,脸色也变得苍白如雪。 谢渊将二人身上的斗篷解开,斗篷浸了水十分沉重。晨霞解下自己的斗篷给言堇云披上,也不济于事。 谢渊将人背起,快速前往马车处,福泽晨霞抱起两人湿答答的斗篷,快步跟上。 马车里,晨霞把手炉放到言堇云手中,他的手冰的出奇,谢渊解下自己的冬衣,也想脱掉言堇云身上外层厚冬衣,他死活不让,即便全身发抖厉害,也不忘抓着领口不放。 第55页 谢渊无奈,只好抱紧怀中的人,总对外头催促快点赶车。 “我、我的河灯飘走了吗?”怀里人总算说话了,前面一言未发,能吓死人。 “很冷是吗?云儿忍忍,快到家了。”谢渊将怀里的人搂地更紧了。 “河灯?我的河灯?” “走了,飘走了,飘得远远的。”谢渊当时哪还有心思去顾及河灯,现下只能随意搪塞过去,不然怀里的人一直发问。 谢渊当然不知,那个许上福愿的河灯对言堇云来说有多重要。 言堇云向河灯许了三愿: 一愿:岁岁平安,国泰民安,谢家不用征战。 二愿:两家安康,其乐融融,欢聚一堂。 三愿:愿得一人心。 ——tbc—— 第三十三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临近子时,除了国公府府门前的守夜护卫,府里静悄悄的。 谢渊一路抱着裹上厚厚毯子的言堇云,一行人急切的直奔清凝院。 夜深了,冬风肆虐,冰冷的气息怎么也挥之不去,寒意入骨。 谢渊披着福泽的斗篷,即便他一体健男子也被冻得直打喷嚏,而怀里的言堇云此时也不受控的发抖,比方才在马车里还严重几分,谢渊的腿步不得行的更快些。 晨霞一进清凝院的院子,便忍不住开始放声哭,马车里的言堇云脸色白的吓人,她不免担心坏了,又碍于谢渊在,她都不敢哭出声。 现下回了清凝院,见到主心骨,她便也忍不住了,清凝院的下人们被这阵仗也吓得不知所措。 晨霞一看到晓曦,就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呜呜呜~,曦姐姐,公子呃~公子落水了,衣裳都浸湿了,现在被冻得厉害,怎么办怎么办呀?呜~” 谢渊将人抱进屋,“把屋里的炭火加旺点。”谢渊吼了一声,进了内室把人放在床上,开始上手扒言堇云身上的湿衣裳。 言堇云冷归冷,但他还不至于失去意识。嘴唇青紫发颤,使他无法发声,只能双手抱胸,护他最后的倔犟。 “别哭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晓曦不愧是清凝院掌事的,言堇云出意外,她比谁都胆战心惊,但现下不是该阵乱脚的时候。 安抚着晨霞,找事让她分散注意力,“你快去热水房,热水早备好了,你让人多打些来,要快。” “呜~嗯好好好,我这就去。”晨霞还带着哭腔以最快的速度跑了。 辰暮站在一旁,欲哭,他害怕,怕言堇云出事,吓蒙了。晓曦一把将他扯进屋,“辰儿,来,你也不许哭,跟我给公子更衣。” 俩人靠近床旁,就见夫夫俩还在为湿衣裳拉扯着,晓曦眼尖,谢渊头上青丝也湿答答的垂着,且身上披的也不是自己的斗篷,看来主君也落水了。 “主君?让奴婢来吧,您衣裳也湿了,先去更换。”谢渊没应声。 晓曦转对福泽,“福泽,劝劝主君去更衣,再泡个热水澡驱驱寒,别让主君也着凉,不然等回中都,看福大哥怎么治你。” 少爷少君在自己眼皮底下时常遇事,要是让福寿得知,定是不饶他,福泽急忙上前叫了声少爷。 晓曦又对谢渊道:“主君,快去吧,这有奴婢在,您就放心吧。公子都这般了,要是主君也受寒了,明日府里可不好交代了。” “少爷?”福泽再次叫他,谢渊也看得出来,言堇云牴触他,再这么拖下去不行,于是嘱咐晓曦快去请郎中,这才起身出去。 晓曦刚上手,言堇云还抓着胸口的湿衣裳不放,晓曦靠近他耳边,轻声:“公子,是奴婢和辰儿,别担心主君走了。” 这时言堇云才松手,晓曦和辰暮麻利的给言堇云更换了干爽的衣裳,又加几床被褥,往被子里塞了好几个手炉。言堇云身子才没有那么颤抖,但手脚依旧冰凉无比。 言堇云双眼紧闭,他现在只觉得乏得很。谢渊再次进入内室时,苍暮找来的郎中正在给言堇云探脉。 谢渊悄悄在床边坐下,见郎中收回手,他快速将言堇云的手塞入被里,那手还是冰凉至极。 “如何?”谢渊轻声问郎中。 “公子这寒邪袭体已久,寒为阴邪,易伤阳气,想必公子时常已是个畏寒之人。但公子也算体健,躲过寒季便也无碍,只是?”老郎中扶着鬍鬚,深思。 “只是什么?”谢渊追问道。 “只是,公子原本便是重寒之躯,如今天寒地冻又入水,寒邪化恶,侵犯体内的经络,血气凝滞不前,长此以往,各难症便会显露于表。 “如何解?” 老郎中摇摇头,“一时半会定是解不了的,只能好生调理,老夫现下开个方子,先减了今日的寒气,不然公子的手足无法回温。” “好,请开方吧。” “不过,老夫还有一事儿。”老郎中面露难色。 “但说无妨。” 老郎中抬眼瞄了一眼苍暮,时刻记着方才来的路上苍暮对他的警告:“若不是府中的郎中告假,我也不会深夜前来打扰,我家公子害病,请先生一去诊脉。” 苍暮刚开始还算客气,接下来便改了口气,“赵郎中居大都多年,知我家言二公子,亦是这大都城的好儿郎,今日诊治,所见所闻,望先生细过思虑,再言。”老郎中刚开始疑惑,以为言二公子得什么不得了的疾症。 第56页 现下瞭然了,原言二公子竟是这等身份,“公子长期寒邪侵体,借着年轻气盛毫不在意,不曾好生调养,待年数渐长,寒邪将阳气烬灭,公子便有罪可受了。” 老郎中的本意,原是想说,言堇云身为双儿之身,这等体质,若不好生调养,双儿本受孕不易,日后若要子嗣,简直难上加难。 “好,多谢!苍暮,带郎中下去开方子,抓药。”谢渊看着满屋的下人,“都下去歇吧,晓曦看着点人熬药,好了就送来。夜深了,今夜之事现下不宜惊动,待明日府里知晓了再论,退下吧。” 辰暮守在外间,晨霞和福泽也想留下,被晓曦赶走了,让他们也下去歇着,今夜他二人也是担惊受怕到现在,两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留下也是徒劳,不如让他们去歇着,待看他家公子的情况,不然明日清凝院可不清静。 遣退了下人,谢渊俯身靠近言堇云,观察他的脸色情况。用手背探他的额头,额头还是有点冰凉,但脸上的血色总算恢復了一些,嘴唇也由之前的青紫逐渐恢復了红润色。 谢渊不仅摸了躺着的人的额头,又摸了他的脸颊,接着来到颈脖,那人忽哆嗦一下。 “别摸了,你手冰的很,我乏了。”声音很小,言堇云身上凉,不好入睡,即便他睏倦不已,意识却还清晰着,都能听见屋里人的对话声。 谢渊凑得更近了,近到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唿气,谢渊柔声与他对话:“还醒着,身上可有不适,还冷得厉害吗?” 言堇云依旧紧闭双眼,缓缓摇头。 “既然醒着,那便再忍忍,等药熬好了,喝了再睡,也好受些。” 言堇云没回话,但谢渊知道他听着。 言堇云自知他是双儿时,自己曾一度寻了偏门,偷摸喝了些药,而后言堇荣寻方研制怪药,他又喝了些,后因身体出现异样,无法抗寒。 最后府中知他畏寒,一到冬季,又少不了一些驱寒补药但,害他如今当真闻药色变。 谢渊见人未回话,继续:“云儿,你体内寒气重,等回了中都,姐夫哥天南地北经商,我让他帮我们广寻良医,根治了你这寒症,如果阿……嚏……阿嚏。” 谢渊侧头,狂打了几个喷嚏,再回头时,躺在床上的言堇云已睁开眼睛看着他。 言堇云双眼微红,眼神很是朦胧无力,“你再不进来盖着,害了风寒症可没人顾着你。” 谢渊语塞,他就打了个喷嚏,这人便也这般小题大做,想是这样想,但还是顺从的钻进被窝。 言堇云稍稍翻身,谢渊便由身后将人揽进怀里,还把被褥里原有的手炉,塞到怀里人的手中,同他一起握着。 言堇云面对于这样安逸的相拥,早已习以为常,现下他也不恼谢渊的靠近,有时候反倒也有了依赖感。 两人再无言语,直到晓曦敲响房门,辰儿给她拉起门帘,谢渊才坐起身,扶起言堇云喝药。 言堇云一见汤药就犯憷,但看见谢渊也有份时,瞬间心里平衡多了。 晓曦将属于谢渊的那一份交给谢渊,“主君,您今日也浸了水,奴婢让郎中也给您开了方,喝了驱驱体内寒气,莫要落下病根。” 谢渊不拒,反倒打趣道:“也好,我瞧着云儿对着玩意儿憷的很,正好我陪你,来。” 晓曦也把药碗放于言堇云手上,见他手上没有力劲,便上手给他扶着。 谢渊端着药碗便与言堇云碰碗,苦汤药让他喝出了饮酒的豪迈,“我们夫夫二人,今日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喝吧,屏气,一口喝下,趁着汤药还未发觉,它便入了肚,嘴里的苦味也就少些。” 言堇云现在脑袋不灵光,昏昏沉沉,但还是被他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感动,不过又被他后边的话给逗乐了。 谢渊一口药下肚,皱起眉来强装镇定,见言堇云看着他傻乐,又不免逗他:“云儿莫不是寒气侵体,傻了不成,瞎乐什么,赶紧的,喝了。” “公子,喝吧。”晓曦也催促道。 言堇云闭着眼,还真顺着谢渊所言,要快些喝下了汤药,不过嘛,该苦的还是很苦啊! 晓曦急忙送上一杯温水,让他小饮一口,方才缓解。 屋里热气逐渐上来,暖烘烘的,谢渊让晓曦撤去一些被褥,只留两床被褥便可。 再说,如今也是两人同寝,他体暖,故不怕言堇云再受寒。 两人喝了药,终于安心入睡,晓曦和辰儿退出,熄了烛火,愿一夜好梦。 ——tbc—— 第三十四章 霉运当头 短暂的一夜,还算好眠的,只是卯时,言堇云手足已恢復正常温度,但他不知为何还是被热醒了。 言堇云胡乱的伸手扒开身上的被褥,但那热源还是未减半分,不足时辰的睡眠,使他的头昏沉沉的,但也阻止不了他发现热源竟是来自身后的人。 谢渊起热了,看来昨晚他一心为了言堇云,都顾不上自己,还真如言堇云所言,他害了热病。 言堇云翻身,手扶上他的额头,烫得他下意识缩回自己的手。“安之,醒醒,你好烫啊,没事吧?” 言堇云手扶他的肩膀摇了两下,谢渊没醒,只是大喘一口热气,接着翻身平躺,继续唿睡。看来没有要醒的意思,但鼻腔唿出的热息一下比一下粗重。 第57页 “谁在外头?”言堇云对外喊了一声。 “公子,奴婢在。”晓曦一夜未眠,就守在外间,随时听候。 “晓曦进来,把灯都点上,快。” 听着言堇云急切的声音,晓曦赶紧推门而入,她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让两名侍女把屋里的烛灯都点燃,晓曦直径来到床旁。 “公子?”晓曦朝床里轻喊。 言堇云伸手拨开一点帷幔,晓曦立马把两侧的帷幔都拉开挂上。 终于瞧见他家公子正一脸委屈的坐在最里头,指着谢渊,“他起热了,估莫着昨晚着凉了。”言堇云说着就要下床来。 晓曦连忙将人拦住,伸出手背贴上了谢渊的额头,果真烫的厉害。让两个侍女一个去打热水,另一个去请郎中。 老郎中被他们留在府里,昨晚言堇云的状况未定,大家不敢放郎中走。 这下人没留给言堇云,反倒留给了谢渊,“公子,您可否还感不适?瞧您气色还是不太好,现下天未亮,您还是继续歇着吧。” “我睡不下了。” “睡不下也坐床上,外边冷得很,别主君起热了,公子再害个热病,天亮了咱这清凝院的下人就得受罚不可,我的公子啊,听话哈。” 晓曦苦口婆心,好好的主子,一下子病了两个。 府里都知道,孩子是丞相爷的软肋,丞相爷平日待人温和,但若发起火来,就连主母夫人们都未必劝得住。 言堇云还真就静静的坐在床上,下身盖在被褥里,晓曦往他身上披了一条毯子。 看着下人们为谢渊忙前忙后,老郎中给谢渊诊脉时,见言堇云一直盯着,也拉过他手,给他又探了脉。 谢渊是真的着凉了,昨晚对自己一身湿答答的衣裳,处理晚了,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不过他也是一心扑在言堇云身上,没那心思,还好谢渊年轻力壮,老郎中说再开个方子,让他多捂点被褥发发汗,也就好了。 言堇云听着才算放下心来,但老郎中给他把完脉,还是眉头一皱,“公子今日不起热,也算无大碍了,但今后一定要好生调养,莫要错了时机,过后悔不当初。” 老郎中收拾东西,又意味深长来一句,“公子自己的身体,且有自己估量,鄙人言尽于此。” 言堇云木讷的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郎中所指,辰暮送郎中出去,晓曦去张罗早膳,等再次回来时,言堇云已依偎着逐渐退烧的些渊,又酣然入睡。 瞧这情景,晓曦无声的笑了,替谢渊除了额头上的湿帕子,再替两人捏了捏被角,放下帷幔,随后出门。反正天还尚早,让主子们再睡个回笼觉也好。 辰时七刻,夫夫二人已起,正坐在桌边用早膳,一个无精打采,一个刚退了热脸上还是微红的,时不时咳上一声。 两人都没甚胃口,但谢渊还是先做表率,大口扫光了自己碗里的粥食,开始劝言堇云也吃点,不然恢復慢,白让府里长辈担忧。 刚劝言堇云吃上几口,院里就闯入了一群人,为首的便是怒气沖沖的丞相爷,后头跟着两位夫人和言堇荣夫妇。 “好好的两位主子都照看不好,隔三差五出状况,要你们何用?”丞相一进清凝院,一路骂骂咧咧,院里的下人们瞬间被吓得跪成一片,全不敢吱声。 言堇云听到声音放下碗筷,一群人已快速进了外间,辰暮把通往内室的门帘拉起,随后跪下,夫夫两人便对上了那一群担忧的面孔。 言堇云和谢渊同时迎了上去,大家见两人出来了,才发觉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一脸病态。 行过礼,丞相爷黑着脸,看来总免不了一顿训。 言堇云见满屋、满院跪着的下人,于心不忍,“父亲,是孩儿鲁莽,行事不谨慎,不关他们的事,且让他们退下吧。” 谢渊也帮腔:“岳父大人,是小婿一时贪玩,没能好好护着云儿,岳父大人要怪就罚小婿便可,莫要殃及无辜。” “还替他们求情,你俩怎么样了?出这么大了的事儿,不想着来通报一声,还瞒着,能瞒的过去吗?这是哪儿?这是丞相府,你父亲我还稳坐府中,怎么,是嫌父亲老了,发生什么事儿都不曾被过问了?” 言堇云没想到丞相爷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还有你。”丞相爷又转向谢渊,“儿婿难得入大都,入我丞相府,我不怪你护不好堇云,你可知,你若在大都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护国公交代。” 丞相爷越说越气,面对谢渊又不好放太重的话,只好生着闷气,甩袖往主位上一坐,凝视着所有人。 丞相夫人和侧夫人上前查看两个人的情况,赶紧让两人坐下回话,言堇云向丞相夫人求助,抬眼瞧了瞧丞相爷。 丞相夫人意会:“相爷莫动肝火,瞧把这两孩子吓得,他两原本身子便不爽,又得被相爷吓出一身汗,白又加了病气。” “父亲?”言堇云示弱,小声唤了丞相爷。 丞相夫人又继续道:“让下人们起来吧,这大寒天的,若跪出个所以然来,这两孩子尚在病中,谁来照看一二。相爷若要罚他们,无需体罚,罚他们这月月俸便可。” 丞相爷抬头看看眼前的家人,随后抬手一摆,同意了。言堇云赶紧让人都起来,留下晓曦,其余人都遣退出去。 第58页 侧夫人让人把门帘压实,不透一丝冷风进来,屋里从昨晚便热乎乎的,这时谢渊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咳上一声,令人担心不已。 “府里郎中告假,你二人可有请郎中前来?没有现在便遣人去请。”丞相爷气已渐消,现下该关心起两人的状况。 谢渊答覆:“回岳父大人,苍暮请了府外的郎中,守了一夜,方才离去。” “郎中怎么说,何有碍?” “小婿年轻力壮,喝点汤药自然无碍,只是云儿体弱些,得委屈他要喝上几日汤药,方可驱驱寒气。” 谢渊对上言堇云,也不会往重了说什么,以言堇云的性格,不想让长辈过以担忧。 “如此甚好,往后天寒地冻莫再往那河边凑热闹,安全最重要。” “是。”两人同时回答。 侧夫人一直站在言堇云一侧,也不入座,拉着言堇云的手,虽然这手已经回温,颇有点冷意,但她依然觉得这手冰得就像他小时候,冬日里作画累了,独自在竹丛中睡着被发现时,那冰凉的手。 直到如今,侧夫人都不曾忘了当时抱他回房捂了多久,这孩子方才回暖。 现下又遭这事,侧夫人心疼道:“你二人这是冲撞了什么霉运?短短几日,这祸事频出的,要不再延后几日回中都吧。” 侧夫人又朝向丞相夫人,“姐姐?待俩孩子好全咯,我们带孩子们去趟灵安寺,祈个平安如何?不然我这心放不下。” “许是姨娘多虑了,小叔们只是偶然意外,好在安平无事,您也莫要过于忧心。”余氏见侧夫人太过担忧,安慰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姨娘说的有理,二位弟弟自探亲途中,便状况连连,前日有下人报备,你二人来时乘坐的马车,车轱辘又出现问题,近日也在抓紧修理,免得耽误了返程。” 说到这言堇荣也一脸担忧,“来时也出了事儿,对吗二位?” 言堇云连忙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当时积雪深,道路不便行驶,车轱辘掉进小的雪窟窿,无碍的。” 一屋人除了两人外,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丞相夫人紧忙接着刚刚侧夫人的话,“看来这俩孩子当真是霉运当头啊?这几日哪也别去,都好好在府里养着,等身子养好了,随我们去趟灵安寺,相爷您觉如何?” “也好,老夫看可行,过几日老夫休沐已结,不能同去了,二位夫人带着孩子们去便可。” 谢渊扶额,丞相府的长辈们爱子心切,如若不同他们走一遭那灵安寺,估摸着都不愿放他们回中都去。 丞相夫人扬言,“便是这么定了,相爷记得,派人前去与那住持打点妥当,好让我们带着孩子们前去祈福,讨个平安。” “那是自然,老夫定给你们安排妥当。”相爷起身,“既如此,你两人尚在病中,我们也不过多打扰,好生歇着,且莫要再胡闹。” “是,孩儿领意。” 送走大家,言堇云也算是高兴的,原已商定初十的回程,现下估摸着十五以后了,便能在丞相府多呆几日,这于言堇云而言,何尝不是好事。 ——tbc—— 第三十五章 沉默的爱 两人均带病在身,长辈们也自然不便再过多打扰,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再让下人送了些补品来,也便散了。 言堇荣没有同大伙离去,而是私下找到苍暮,苍暮深知他的来意。 “大公子。”苍暮向他行礼。 言堇荣摆手,“免了。” “大公子想必是为了昨晚之事。” 言堇荣也开门见山,“正是,哪家的郎中?” “城东赵氏,善康堂的赵郎中。” “其父还是其子?” “其父。” “赵老是个明事理的,我也跟他请教个制药之法,此人可放心。”言堇荣瞭然点头,“可都安排妥当?” “大公子放心。” 言堇荣上前拍拍苍暮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说完扬长而去。 谢渊夫夫俩被府里长辈限制在清凝院里养着,头几日两人还是规规矩矩的好生呆着,毕竟谢渊不会拿言堇云的身子去冒险。 经过这次的意外,言堇云也仿佛大胆了些,似已打开了心扉,谢渊可以不顾一切的为了他,他为什么不能放下一些芥蒂,尝试着接纳他呢? 两人名义上是静养着,实则是多了独处的时刻。谢渊会选在午时,风小些拉得言堇云在院子里踱步,扬言待春暖花开,给他的清凝院添上新物,换了这冷清气。 有时他们会出现在府中后花园,有时他们会在荷花庭处陪长辈同膳,有时他们会相互依偎在风竹园的翠亭里作画。 言堇云会不知所措的接受谢渊的拥抱,会面红耳赤的接纳谢渊的亲吻,会在谢渊哄他喝下补药时对他耍起了小脾气,一切安逸如愿。 新岁初八,丞相爷终于返早朝,下朝时还带来了君上的赏赐。 听闻丞相爷说二人年里归来探亲,武帝高兴,说起来他还是这夫夫两的半个媒人,说什么也给两人送了份新岁贺礼,以表祝福。 第59页 武帝的贺礼,收礼的喜悦,除了丞相爷和谢渊是真心谢恩,其余人都心有顾虑。言堇云更甚,君上越是对他们上心,他心里便是多一份不安。 谢渊体健,短短几日,伤寒之症已痊癒,既然在大都还要多留些时日,他自然抓紧时机,打听筹备酒楼之事。 谢渊近来,晨起与言堇云用了早膳,便会外出,在外一呆就是一整日。 有时言堇云在府中乏味至极,想出去逛逛也被禁,想练练剑术也不许,只能陪年幼的小侄、弟妹们温书或亦瞎闹。 初十一一早,除了上朝的丞相爷,府中一群人乘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向灵安寺出发。 天气有稍许回暖,已不像前段时日那般寒冷。言堇云自意外那日起,就未曾出门。 他体内寒气未解,出门还是依旧被包裹如粽,行动起来不甚方便。 出行人数多,又有孩童跟随,大家准备了一早上,直到巳时五刻方才启程。 灵安寺位于大都城外,灵山山间,是皇城权贵祈安之地。如今积雪渐渐退去,通往山寺的大道上也车马不绝。 直到未时三刻,丞相府的四驾马车,才稳稳噹噹的停在灵安寺石阶下,领头马车是丞相夫人,依次是侧夫人与双生子,再是言堇荣夫妇与其子,最后才是谢渊夫夫的马车。 丞相夫人被贴身侍女扶下马车,前面便迎来两个和尚,一个是上了年数的,带着一个小沙弥。 “阿弥陀佛,夫人远道而来,住持已等候多时,请随贫僧来。” “有劳师父。” 一群人跟在丞相夫人的身后,开始登石梯。灵安寺门前的石梯统共九十九个台阶,寓意九九归一,九同“久”音,愿登梯者,长长久久,一切皆所愿。 进入大殿,灵安寺的住持已在此等候,丞相爷早遣人来报,住持不敢怠慢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一路劳顿,贫僧已等候多时。” “住持客气,此次前来,想为孩子们求个平安。一切照旧,住持无需再劳烦。”丞相夫人在和住持寒暄。 “贫僧多谢夫人体恤,诸位施主先敬柱香吧。” 住持引大家跪拜,嘴里念着佛词,手上的念珠不停的翻转。 方才迎他们上石梯的和尚喊道:“净手。” 下人们端来净手盆,他们洗了手,温的,看来寺庙是真上心了。 待用帕子擦干了水渍,那位和尚又喊道:“请香。” 众人接过已点燃的香火,诚心拜佛,祝愿与祈愿默念于心。只有谢渊的祝愿放在眼睛里,落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直到人家喊了“敬香”,他才回过神来,扶起那人一起上香去。 “禅房已备,诸位请。” “住持请。” 灵安寺的禅房位于寺院的后山,此处倒像一出独立的院落,清静幽深。 “还劳烦住持亲自送我们前来。”丞相夫人客套话。 “应该的夫人,右丞相照顾本寺,贫僧只尽微责,不足挂齿。” 住持立在门外,“诸位施主稍作歇息,斋饭一会儿便送来,贫僧不便入内,法会启时,再来请诸位施主。” “住持请便。” “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和尚们退下,进入院子,只剩下自家人,自然没了方才的拘束。 言兰这时直接甩开余氏的手,跑到言堇云身边,拉起他的手,抬头直盯着他。 “诶,你这孩子,方才还夸你在大殿上听话,怎现下又皮实了?”余氏朝言兰走来。 其余人听着也看过来,言堇云将他的小手紧握在手里,另一手想拦腰将他抱起来。谁知谢渊快他一步,弯腰把言兰稳稳的抱起。 被谢渊抱起的言兰依旧直盯着言堇云看,言堇云失笑,伸手捏捏他的胖脸,“为何这般看着我。” 言兰看着言堇云,又转头看看谢渊,再回头与他对视,“兰儿看看,叔叔脸上没有脏脏,为什么叔君一直看着叔叔呢?” “啊?这……。”言堇云莫名其妙,看一眼谢渊,谢渊也是一愣。 怀里的小人还继续,“太母说,跪拜祈福时,眼睛不能乱看哦,兰儿都记住了。可是叔君一直看叔叔,兰儿以为叔叔脸上脏脏了。” 谢渊耳赤的笑了,停下脚步看他们的大家都失笑出声,言堇荣上前接过孩子,故作大声对怀里的言兰说:“那是因为叔君没有好好听太母的话,兰儿不许学。”说完笑着抱着孩子入了禅房。 大家也笑着散了,言堇云看了一下身旁的人,摇摇头,“走吧?不听话的大人。” 谢渊无奈跟上,“什么呀?那小鬼肯定也乱看了,不然他怎知道。” 言堇云扶额,“那你去大哥面前揭穿他。” 谢渊嘿嘿一乐,“管他呢?我的云儿,我想看便看。” “贫嘴。” 大家用了斋饭后,稍作歇息,又去参加寺院里的一场法会。 法会结束后,两位夫人们跟着住持继续诵经祈福,小孩子们呆不住,言堇荣夫妇便带着双生子及言兰出去了。 谢渊自是不太深信这些,为了言堇云,就如侧夫人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60页 言堇云看出他的不耐烦,亦带着他离开了。言堇云小时候与两位夫人来过灵安寺两次,大了些便不来了,他亦坐不住。 凭着小时候的记忆,走在寺院允许的境地回禅房那处,他隐约记得有一处丛林里,长了许多风信子,不知还在不在。 走着走着,言堇云突然离开了青石小径,走进了丛林,当看到远处的山坡,记忆瞬间清晰。 “就是这里。”他兴奋不已,抬脚向前跑去。 “慢点,当心脚下,看什么呢这般急?”谢渊在后面提醒他。 言堇云一口气冲到山坡上,扶着旁边的一颗树站定,直喘。 谢渊快步跟上,来到他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一眼望去,坡下全是白茫茫一片,一直延伸到坡底,原是一大片花开了。 言堇云面露喜色,“终于碰上它开花了,真好。” 谢渊也为之震撼,“的确,长在这圣洁之地,吸取山林的甘露,才能如此洁白无瑕,着实壮观!” “风信子,这花叫风信子,晓曦说白色的风信子是纯洁与美好的象徵,还有……。” “还有什么?”临近酉时,山林寒气重,谢渊由身后,连同斗篷一块将人包裹在怀里。 “还……还有……。” 谢渊凑到他耳边,轻声,“还有沉默的爱。” “你竟知?”言堇云侧头看他,疑惑。 “我无所不知。”转头的人正对谢渊,近在咫尺,谢渊怎放过这样的机会,在他唇上便落下了一吻,而后快速分离。 言堇云赤面回头,“方才还说佛门圣洁之地,现又这般,也不怕佛祖怪罪。” “佛若渡我,我受之,佛若不渡我,我自渡,与他人相干。” “瞧瞧,越说越离谱。” “嘿嘿嘿,云儿何渡我?” “不要。” “为何?” “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不渡也罢。” “哈哈哈~,在云儿眼里,我竟是这等小人。也好,没有这般脸皮,还真入不了云儿的眼。” “你还引以为傲?”言堇云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 “你无救了。” “哈哈哈~!” ——tbc—— 第三十六章 上元宫宴(上) 当日祈福,二位夫人用过晚间斋饭,一直同住持诵经到亥时。一家子也尚未急归,原本便是要夜宿山寺的。 两位夫人恨不得多住几日,因为她们确信,但凡多诵一段经词,多抄录一句经文,佛祖定会感知诚心,护佑她们的孩子。 夜晚山里凉的很,禅房里的人早已安然入睡。第二日一早,一群人就离开了灵安寺。 回到丞相府,晚间用膳时,丞相爷宣布了一个消息,那便是武帝要在三日后的上元节,在宫里设宴,凡从二品以上官员,皆可带家眷入宫参宴。 武熙并未有明确规定,入宫只带正室,虽尊卑有别,但凡官员家中,除了有些真上不了台面的妻妾,正室和侧室有召皆可入宫。 侧夫人性子静,宫里权贵多,言语上不如丞相夫人能说会道的,万一无意间冲撞了贵人便不好办了。 “相爷与姐姐入宫便是,妾身留下照看孩子们。” 丞相夫人还想着今年侧夫人去一趟,好歹让她多多接触其他夫人,日后也多些个说话的。 “你呀,又是这般,孩子们大了,无需你日日督促,少管一日不碍事。今年我留下,你同相爷一块入宫。” 侧夫人连连摆手,“还是姐姐去吧,再说堇云和谢儿婿都在,上元佳节,我再陪陪孩子们,不然过了,孩子们要回中都,也不知何日再相聚。” “他二人亦随我入宫的。”丞相爷插话。 一家人齐刷刷看向丞相爷,言堇荣疑惑,“父亲要带弟婿和堇云入宫参宴?” 自古官员入宫参宴,只许带妻妾,鲜少带子女的,除非受召,不然连宫门都进不了。 “这是君上的意思。” “岳父大人,君上为何要见我俩。” “君上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测的?君上要见你们,自然有君上的道理。不是什么坏事,儿婿且放宽心,老夫估摸着,君上重情义,你二人的婚约亦是他促成的。” 丞相爷也若有所思,“再者,儿婿是护国公之子,谢国公远在中都,常年不入皇城,君上念旧,你正巧在大都,见你如见谢国公吧。” “既然如此,那便也不必担心。”谢渊还好,他小时候在中都行宫,见过武帝一面,再次面圣,自然无畏。 可是言堇云就不一样了,他从未面圣过,宫里的权贵他也未曾结识一二。再加上他的性子,皇帝在大都出行、巡察出访数不胜数,沿途百姓相迎、相送,他怎么可能去凑这种热闹,自然没机会见到。 “那父亲,入宫面圣需要备些什么?孩儿不曾经歷,怕冒犯了圣人。” 丞相夫人拉起言堇云的手,拍拍以示安慰,“傻孩子,莫担心,君上设宴宴邀人数众多,断不会让你独自面圣,怕什么。既然君上开圣口要见你二人,自然不会为难,再说你父亲不也在的嘛?” 第61页 说着,丞相夫人笑了,转头再问侧夫人,“既然两孩子亦入宫参宴,妹妹何愿同往?” “这……。”侧夫人还在犹豫。 “就这么定了。”丞相夫人立即帮她决定,“妹妹好几年不曾入宫了,就当去走走,看看宫里的变化。前年倾妃还问我,你这闺中密友,何时得空看看她去。” “多年未见,难得娘娘还挂记,也好!” 言堇云带着几日的不安,终于迎来了上元节,当日一早,言堇云辰时一刻便醒了,怎么劝再睡些都不行。 谢渊只好被迫陪同,春来回暖,这几日已微感暖意,言堇云终于可以在院子里晨间习武术,谢渊乐得陪同,其实也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监督他如何强身健体。 宫宴是未时三刻开始,他们只要提前一个时辰前出发便可。 午膳两人随意吃了点,不至于果腹,但也不会被饿着。 马车里,谢渊盯着炯炯有神的人,不免失笑,“今日起的早,午间又准备入宫事宜,都不得歇息,你素日午时歇息惯了,现下可乏了?” 言堇云摇摇头,“不曾。” “还担心?别怕,有夫君在呢?我们身后是丞相府和国公府,量那老头也不会拿我们怎样,你唔……。” 言堇云惊讶,没想到谢渊怎么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压低声,“你莫要口出狂言,当心隔墙有耳,那是君上,是势位至尊,至高无上、一手遮天之人,你不要命了?” “行了。”谢渊笑着拿开他的手,“我自然知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君上虽为真龙天子,但也如同父亲、岳父大人一般,亦是为人父的老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别紧张。” 谢渊把玩他的手,言堇云正襟危坐,谢渊就当他全听进去了。 马车停在宫门口,现下他们要步行至德明宫,便是今日设宴之地。 一入宫门,便有礼部官吏引路,夫夫俩紧跟在丞相爷和侧夫人身后。途中碰巧遇上有官员携带着家眷,丞相爷会与之寒暄几句。 显眼的两人,即便在身后莫不做声,也成了被问候的对象。 宴席场外,有宴官员陆续到达,还未到指定时辰入座,众人都在外头候着。 这时,一个内宫小公公朝几人而来,向几人行礼过后,说明了来意。 原是倾妃得知侧夫人入宫,趁这宴席未开,特邀闺友一聚。 “相爷,妾身去去便回。”丞相爷点头。 侧夫人慾行,那小公公又道:“娘娘亦邀二位公子同行。” “娘亲,这……?”言堇云疑惑。 侧夫人瞭然,“无碍,随我来,故是娘娘念你了,公公指路吧。” 小公公引他们来到距宴场不远处的浮亭,走近后,那里面坐着的人站起身来迎他们,是一位举止娴雅,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想必便是倾妃。 三人慾向倾妃行礼,倾妃连忙制止,亲自上前扶起侧夫人,笑着:“都说几回了,在我面前,无需多礼,看来你是多年未见我,话都忘全咯。” “娘娘贵为倾妃,礼不可废。”侧夫人笑着回话。 倾妃让下人退下,握着侧夫人的手,“现无他人,就别拘着,我们说说些体己话,你也是心狠,几年都不曾入宫看看我。我在这四墙之内,出不去便算了,你也该来看看我的。” “娘娘莫怪,入宫事宜哪有想来便来,再说,宫中贵人贵事繁多,怕扰了娘娘们的雅趣。” “这是哪里话,我还嫌你不成。前些年丞相夫人说你照看双生儿不便,后来孩子们大了,也不见你前来,瞧你是忘了我这闺友。” “不敢忘,难得娘娘挂记。孩子是大了,但也不省心啊。”侧夫人笑着侧身,将两个孩子推到倾妃跟前。 “来,你二人见过倾妃娘娘。” “参见倾妃娘娘。” 倾妃抬手制止了侧夫人的介绍,“快快起来,容荌,你莫先说,让我猜猜哪个是堇云侄儿。” 倾妃直径走到言堇云身旁,“看来不用猜的,小时候的模样未长开,还是这般惹人注目。” 倾妃转向谢渊,“这位便是谢侄婿,中都护国公之子,果真是一表人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谢渊拱手,“谢娘娘谬赞。” “无旁人,叫我姨母便可,我与你们娘亲自小为友,老来亦情同姊妹,所以在姨母这里无需拘束。” “是,姨母。” 倾妃被这声姨母叫得又开心不少,几人坐下,倾妃的目光还是落在言堇云身上。 “想当年,二公主刚满一周岁时,君上特赦我归家省亲三日,你娘亲带着五岁的你来看我们,堇云侄儿还扬言要娶妹妹来着,怎现在便嫁了人,害你妹妹好等。”倾妃用帕子掩住笑意。 言堇云慌了神,“姨……姨母,真有此事?堇云当时年幼无知,胡言之语罢了。” 倾妃笑出声,“瞧瞧,这孩子不经逗。好了,莫慌,姨母怎会强人所难,坏你姻缘。看得出来你二人感情好,君上拉了一条好红线。” 第62页 “谢侄婿,堇云侄儿可是连堂堂的武熙二公主都不要,自降身份下嫁与你,你自当瞭然了吧?” 谢渊脑子灵活,自然知晓倾妃的用意,“是,侄婿明了,自然真心相待,绝不让他人有机可乘。” “容荌啊,瞧瞧你的好儿婿,睿智非常,一点就通。来人,将备的礼呈上来。”倾妃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的盒子,说是赠予两人的新岁贺礼。 两个接过贺礼,谢过恩,宴席快开了,倾妃让下人送二人先行,留下侧夫人,再说说话,一会儿两人再一同前往。 待谢渊夫夫走远,倾妃才道:“挺好俩孩子,你当知足了。“ “娘娘怎么把二公主说成这般,被人听去,有污公主声誉。” “就我们几人听去,无碍,再说,不说重些,谢侄婿不晓其中道理,那枉费了我今日所言。” “娘娘身份尊贵,还劳烦一心为孩子们着想。” “孩子便是为母之命根,他们好点,我们不更好吗。怎么?觉得欠我人情了,那日后记得多来看看我,我们谈谈体己话,走吧,入宴。” 侧夫人笑着答应,“是,娘娘!” ——tbc—— 第三十七章 上元宫宴(下) 由于宴席设在白日里,宴场便位于德明宫前院,排场盛大。 宴场地分为上下两层,自然武帝与众多妃嫔的主位于上层,众官员席位在下层,并分排位于两侧排开。 中间是一处宽大的戏台,此时已有宫廷乐师在轻调哼唱。 众人入席后,并未立即就坐,而是站立席桌一侧,等待武帝携众妃嫔入席。 大约一刻钟后,武帝才携君后登台入座,接受了众人的参拜。 武帝大袖一甩,“平身,入座。” 待众人入座后,武帝高兴举杯,“如今武熙盛世,百业兴旺,国泰民安,宜此设宴同庆,上元佳节,寡人自当与诸位爱卿同庆。” 众人举杯承恩,“敬君上、吾皇万岁;敬君后,吾后千岁。” 一杯酒饮毕,武帝又道:“今日设宴,规矩不拘,所备美酒佳肴,诸位尽情享乐便可。” 期间,武帝挑选几位官员,打赏了贺礼,皆是这一年间对朝廷贡献巨大者,其中便有丞相爷。 看到丞相爷,武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右丞相,寡人托你之事,让你带寡人要见来的人来,你可有记得?” 丞相爷上前施礼,“回君上,人已带到,老臣孩儿们便在席中。” “好,爱卿退下,让他们上前来。” 丞相爷退回席座,让谢渊携言堇云上前面见武帝,言堇云紧张的很,谢渊便一路搀扶着他。 两人跪拜在武帝与君后座台下,武帝让两人平身回话。 武熙皇帝面容祥和,君后亦儒雅随和,只是言堇云第一次面圣,不敢抬头直视。 武帝与君后对视一眼,满脸喜色道:“终算是见到本尊了,你二人不该与寡人敬一杯酒?别忘了,是谁给你们牵的红线。” 谢渊回以诚笑,从宫女手捧瑶盘中接过酒杯,一杯递于言堇云,随后拉着言堇云再次下跪,双手捧起酒杯,“臣子护国公之子,谢渊。” 见一旁的君妻不为所动,谢渊轻声提醒,“云儿?” 言堇言回神,磕磕巴巴捧着酒杯高举,“臣……臣子右丞相之子,言堇云。” 见言堇云畏惧君威,谢渊截话继续:“我二人领君上旨意,同结丝萝,良缘寻得,在此,感激君上圣意之恩。” “吾皇万福。”两人饮下杯中酒,武帝亦随同。 皇帝招手让两人起身,“贤侄起来说话。” 一旁的君后早已看出言堇云一时惧怕圣威,便出口提示武帝,同时亦忍不住笑意。 “君上言语再放低些,君妾瞧着言小侄可是惧了君上的威严,都不敢抬头瞧呢?” 言堇云闻言抬头,早知君后是双儿,今日一面,还是有所惊嘆。 君后虽上了年岁,但“岁月不饶人”似乎忘却了他。众所周知,君后在武帝还是亲王时便跟着,如今二人一处,君后依旧风华正茂。 随即君后面向夫夫二人,“言贤侄,君上方才也说了,今日宴席间无需拘束,你且放松些。” 武帝也接过话,“君后说的是,让二位贤侄入宫参宴,不只是让你们前来敬谢寡人的。” 武帝对上谢渊,“谢贤侄,寡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你二人赐婚之时,寡人曾向护国公承诺,待谢贤侄及冠之时,便封你一官半职,正巧今日一见,寡人想听听贤侄之意,如何?” “这……。”谢渊不知武帝赐婚,还有这层意思,国公爷未曾向他提起。说实在,谢渊其实不想入朝为官,这就是他打小不爱去军营的原因之一。 “谢君上为贤侄着想,贤侄还未及冠,这事儿事关重大,容贤侄归家后与家中长辈相商,父亲为朝廷效力多年,定能给贤侄一个满意的抉择。” “既然如此,此事待贤侄及冠之时再议。还有一事,方才你二人也看到了,寡人给诸位爱卿准备了贺礼,自然,护国公也有份。护国公护国有功,爱卿远在中都,寡人不便前去,托二位贤侄代劳吧,哈哈哈~!” 第63页 谢渊接过属于护国公的那份贺礼,武帝又继续道:“你二人的贺礼寡人已托右丞相代劳相送,今日便无礼再送了,你二人且退下好好参宴吧。” 夫夫二人谢恩欲退下,“且慢。”这时君后却叫住了他们,“君上的礼是送了,臣妾的礼还未送呢?” “哦?君后亦有礼相送于他们?” 君后笑容可掬,“那是自然,臣妾瞧这言贤侄乖巧、懂事,与臣妾投缘,臣妾瞧着喜欢,送个小礼与他二人,愿他二人心心相印,恩爱长久。” 君后赠礼,这是两人都没能料及的,谢过恩后,两人终于回到坐席,言堇云终于放下紧绷的弦,谢渊内心却五味杂全。 谢渊捂住言堇云席桌下冰凉的手,轻声关切道:“吓坏了吧,曾不见云儿这般胆小。” 言堇云深吐几口气息,努力平復心态,“莫说了,君威在上,莫要交头接耳,为不敬。” 谢渊不怕,反而靠近他轻笑,“云儿莫怕,君上是明君,故不会乱责罚于人,云儿不必如此紧绷着,顺从礼节,故无大碍,放松些。” 言堇云回握谢渊的手,点点头,给他一安心之笑。 宫廷乐师奏起悠扬的乐曲,音乐声在德明宫中迴荡,给整个宴会场增添了一抹欢快的氛围。 舞者们身着华丽的服饰,在此台上翩翩起舞,宛如仙子下凡。 宴席上,众人举杯畅饮,就如武帝所言,不必拘束,在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场面也热闹非凡起来。 宴席戌时散去,官员们陆陆续续出宫。紧绷了几日的言堇云,似已完成任务,整个人总算松懈了。 现在的他,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只感身体乏惫至极,但一想到倾妃和君后赠的礼,便又忍不住激动的心,现下便想打开来看看。 言堇云心满意足的询问谢渊,“现下打开贵人的赠礼,可是不妥。” “有可不妥,赠礼既已赠出,便是他人之物,现下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云儿作主便可。” “既是如此,我想看,安之你且开开。” 谢渊不禁觉得好笑,今日的言堇云太过小心翼翼,“云儿你妄为大都城的言二公子,今日倒让我刮目相看。” 言堇云自知今天表现不佳,他亦不是故意为之,本就皇家威严,他只是胆怯君威,这有何丢人的。 “莫再拿我打趣,开了盒子。” 谢渊拿出那两个精美的紫檀木制盒子,盖面上没有图案,延边全镶上银条的是倾妃的贺礼。 打开盒子里面便是两枚做工精细,形状一致的男子银器发冠,形如火焰状,中间镶嵌着一颗红石,估是红玛瑙。 而君后的赠礼,盖面纯手工雕刻着一对戏水鸳鸯,盒身整体玲珑精巧。 打开盒子,里面静躺着两枚暖玉,很显然,这是君后赠予二人,一人佩戴一个的,可令谢渊不解的是,为何一个是芙蕖,一个是碧圆呢? 看过赠礼,自然心存感恩,兴奋于娘娘们的赠礼,不管是什么?亦是宫中贵人赠的,这便足够珍贵。 兴奋劲已过,言堇云时刻也渐渐睏乏。 他将两枚玉佩各放在自己两手心,仔细端详,还扬言,有机会再次拜见君后时,便戴上这玉佩去参见,以表他二人对君后的诚意。 马车摇摇晃晃,言堇云这几日的倔犟,还是熬不到丞相府,昏昏噩噩靠着谢渊便睡着了。 谢渊抬手将人揽入怀中,从他手中取出两枚玉佩,再细看端详一眼,便把它们装入盒中。 谢渊眉头不曾舒展,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君后为何送他们夫夫二人芙蕖与碧圆。 碧圆还说得过去,皆是男子配饰图案,但芙蕖与碧圆放在一起,这可是娶了双儿为妻,夫夫二人共所佩戴之物啊,难道君后不曾记得他二人皆为男子? 谢渊自故摇头一笑,今日宴席遇事太繁,又是谋官职又是赐礼的,定是他有些过于多虑了。 回到丞相府,碍于长辈都在侧,谢渊只能揺醒言堇云,一起步行踏入府门。 时候尚早,府中后花园,丞相夫人和余氏正带着孩子们在挂灯、嬉戏、放烟花,以庆上元佳节。 听闻入宫参宴的人已归来,双生子便想请谢渊夫夫前来与他们玩耍。 多一人多一份热闹,丞相夫人遣人去叫他们。 言堇云即便睏倦,也不会放过这般热闹的场景。 不一会儿,谢渊夫夫便来了。 “二哥,哥夫,快来。”双生子兴奋的上前来拉他们。 言兰也高兴的跟后头跑来,迎谢渊他们,言堇云将他抱住。 言堇阳拉着谢渊直向烟花走去,“哥夫,我们想看烟花,您给我们放。” 难得孩子们信任他,谢渊爽快答应,“好,给我吧,福泽,准备,我们放烟花。” 大家一时都避得远远的,伴随着一声声烟花爆响升空,绽放光芒四射,节日的气息就乐在其中。 于是一群大童儿小童儿,再带上几个爱闹腾的侍僕,如福泽晨霞这些,丞相府的欢声笑语能绵延至府墙外。 这算是言堇云过着最充实的一个上元佳节,有家人相拥,有欢乐相随,亦有他相伴! ——tbc—— 第三十八章 归程 第64页 元月十七这日,谢渊夫夫总算踏上了归程,探亲半月有余,原比预定的归期晚了好几日。 想着言堇云这半月也算住得足意,谁曾想,离家在即,这人还是放不下对于丞相府的挂牵,强忍着热泪在和丞相府的家人门一一惜别。 丞相爷今日特地休沐,就为了送别这两孩子归去。一家人一起用了个早膳,期间气氛尤为沉重,两位夫人对于言堇云的依依不捨,直到巳时七刻方才放他们出门去。 千言万语都道不出家人间的不舍之情,唯有短暂的一个拥抱,一个简短的嘱託,稍能释怀。 侧夫人携双生子上前,言堇月和言堇阳每人手中各持着一个荷包。 侧夫人推着他们的后背,让两人上前去,“去,给哥哥们把这荷包戴上。” 言堇阳在谢渊的腰间挂上一个青色的荷包,而言堇月则给言堇云戴上一个一致的,言堇云此时眼眶泛红,伸手轻摸弟妹的头。 随后抬头唤侧夫人:“娘亲。” 侧夫人点点头解释道:“这里面是娘和你们母亲从灵安寺求来的平安符,你二人好生戴着,望能护我儿康健,保你们平安。” “谢娘亲。”二人异口同声,又转向丞相夫人,“谢母亲(岳母大人)。” “好了,筵席终会散,时候不早了。”丞相爷打断他们,“该让孩子们走了。春回雪融,路上当心,莫要赶路,此时出发时辰还充沛,日落之前定能入中都城。如道路不好走,沿途客栈歇上一晚也可,切记,莫要着急赶路,安全无恙最要紧。” “是。” “走吧,上马车。”夫人们都在抹泪,丞相爷催促他们出发,再不走孩子大人定是哭成一片,到时场面怕是更控制不住。 “还是让堇荣护送你们出城,走吧,孩子们,珍重。” 谢渊将言堇云扶上马车,再回身,向众人拱手行礼,“小婿就此别过,保重。”说完亦然快速登上马车。 “启程。”言堇荣骑马在前,吆喝一声,领着队伍便浩浩荡荡出城去。 言堇云不敢抬起小窗的帷幔向后看,他心里知道,身后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他也在克制,或许走远些,那份惆怅便会减弱些吧。 可出城后,当他撩起小窗帷幔,真正跟言堇荣道别,马车重新启动时,言堇云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也并非是大哭出声,而是手里抓着腰间那个小荷包,反覆抚摸,低头自言道:“这是娘亲的手工刺绣,连上头的图案便是我最喜爱的青竹。” 谢渊不插话,就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的泪水滴落在荷包上,谢渊才意识到,那人竟然哭了。 谢渊坐近,双手扶起他的脸,用拇指拂去残留在言堇云脸上的泪痕。 “别哭,云儿哪日再想归省,我陪你回来便是。” 言堇云没有与他对视,不过目光竟落在他腰间的荷包上,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荷包拉近,两个荷包放在一处。 “竹报,平安。”言堇云念出上头的字,两个荷包皆是相同的样式,相同的青竹图案,不同的是上头的字词。 言堇云的荷包是“竹报”,而谢渊的则是“平安”,合一起便是竹报平安,足以见得,侧夫人的用心之处。 谢渊接过话,“竹报平安,如娘亲所愿,我们定会无痛无灾,平平安安,云儿,你说是吧?” 言堇云点点头,咬着下唇强忍哭声,只不过双眼热泪更加兇勐的往外涌。 谢渊不知从何安慰,只将他半揽在肩头,轻拍他的肩臂,任他肆意。 马车晃悠,言堇云也不曾抬头,谢渊便这般护着,在下一次颠簸幅度过大时,放才擦干眼泪从谢渊的肩头起开。 谢渊担忧问道:“可是睏倦,要不要小憩片刻。” 言堇云摇摇头,靠坐着暗自伤感,谢渊拉起毯子为他覆盖于下身。 越近中都,春暖更甚,言堇云将马车的小窗户都打开,趴在窗口边,任微风抚过脸庞,注视着冰雪消融的景象,聆听着马蹄上的防滑具在滴滴嗒嗒作响。 他们的车马队酉时便入了中都城,可回到国公府的只是下人,他们的主子并未随马车队归家。 问了两人的去向后,老太君丢下一句胡闹,招唿大伙都前去用晚膳,不必等了。 谢渊看着言堇云一路郁郁寡欢,这一路的颠簸原就疲惫得很,多日未见,此次归家,国公府的众人定会聚在一起等着迎他们。 谢渊不想看这人原就兴致不高,肯定还会强忍镇定自若去应付这一大家子。 于是谢渊便找了个由头,说自己突然想吃君安楼的菜餚,念得紧,今天吃不到,严重可达无法入睡的程度。 言堇云不信,让先回府里,过后想去随意他,言堇云的执意也拗不过谢渊的软磨硬泡,最终败下阵来。 二人只带上苍暮,让其驱赶马车。三人来到君安楼,痛痛快快吃了一顿,至于明日家里的长辈如何训斥,谢渊不管。他只要当下,言堇云过了这个劲,少些思家的挂念便好。 言堇云一遇事,脑袋就不灵光,如果他细心些,就会发现,入君安楼吃酒都要提前预订的,可每次谢渊好像不受限制,随时可来。 第65页 而且里边的店小二也是对其毕恭毕敬,只是言堇云没发觉。 二人坐下没吃一会儿,言堇云吃了一点便放下碗筷不吃了,谢渊知他没有胃口,也不强求。 谢渊瞧着一桌的美食,雅间门敞着,侧头看向立在门外的苍暮,便出声唤他,“苍暮,进来。” 苍暮闻声而至,“主君何事?” “坐下吃点。”谢渊指指对面的座位。 苍暮看了一眼言堇云,见他家公子已点头,便才坐了下来。 谢渊让人添加碗筷,言堇云往他碗里夹菜,苍暮便大口吃着碗里的菜。 苍暮块头大,饭量也大,亦在长身体阶,看着他进食,谢渊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苍暮兄弟,你这饭量跟军营里的那群粗汉能相较一二。”谢渊佩服到。 “怎么?主君是嫌我饭食大,还不忘要送我入营?”苍暮嘴里还塞着吃食,含煳着。 “那你可愿前往……。” “不愿。”苍暮直接抢答。 谢渊只是一问,“南营的左副将对你颇为赏识,不想去磨练磨练?” “兵营军规纲严,我来去自由惯了。” “严师出高徒,没听过吗?还是你担心没人护着我们,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国公府……。” “苍暮只护我家公子。”苍暮吞下嘴里的吃食,注视谢渊,一脸认真。 “……。”谢渊还真无言以对,全是他一厢情愿。 两人只听“噗呲”一声,坐于一旁的言堇云竟然捂嘴笑了,谢渊一脸郁闷的看向他。 言堇云止笑,继续给苍暮夹菜,“好了,莫再多言,你且多吃点菜吧。” 右转向谢渊,“你也是,无故莫挑他的话,我家苍暮那儿也不去。” 谢渊故作无所谓,“是,你们主僕一条心,我不挑便是。” 这时谢渊让人上酒,言堇云不解的看向他,“想吃酒了?” “想喝点,驱驱火。”谢渊有点不乐意,言堇云还是拿他当外人,连苍暮都无法比对。 为自己斟上一杯,也为苍暮倒了一杯,推到苍暮面前,“会喝酒吧?陪我喝点。” 苍暮抬头看他,又转而望向言堇云,言堇云再次点头,“你主君今日酒瘾犯了,你陪他喝点便是。” 为了防止两人吃酒过量,言堇云还亲自为他们倒的酒,也不知怎的,喝到最后,这两人还都有了醉意,就连说话也大舌头。 言堇云看着手里小小的酒壶,也没装多少酒吧。好奇打开一闻,迎面扑来浓烈的酒气,言堇云下意识侧头,什么酒这般浓烈。 言堇云果断及时止损,不过这两人还是醉的不知天南地北。 以至于国公府后门守夜的护卫,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 他们尊贵的护国公府少君,竟然亲自驾着马车归来,如此不熟练的赶马技巧,使那马车于远处便晃晃悠悠而来,最后在护卫的协助下方才将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前。 而后有人忙于牵马,有人去搀扶苍暮,只有谢渊,言堇云不假于人手,自己钻进马车里将人拽出来,扶他入府。 终于回到沁雅轩,言堇云让辰暮去照看已喝醉的苍暮,他也把谢渊交给福寿,为了这两个人,他拒绝了君安楼派人相送,不想麻烦人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自己赶那马车,捣鼓出了一身汗,他得去泡个热水澡。 后来一想,今日他做错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该让这二人饮酒,关键是后果还得自己来承担。 言堇云一肚子的火,与家人分别时的惆怅,好在暂时忘却脑后。他发誓,日后这两个人休想在他面前饮酒。 后话便是,这招谢渊总能应对自如,只有苍暮是真正的自省,从此以后不再饮酒,不管是谁找他喝酒,他总一句话,“喝酒误事,不喝。” ——tbc—— 第三十九章 来者不一定是客 第二日一早,按先前已定的日子,今日原就是言堇云请安之日,念孩子们昨日才归家,国公夫人正巧有事外出,便遣人告知不必去她那儿请安。 老太君也听闻两人在外闹腾晚了,加之心疼二人昨日赶路劳累,便也免了。 难得见主子们安睡,不用去请安,无事打扰,谁会无故去叫醒他们。一个是真累了,一个是真醉了,爱怎么由他们去吧。 言堇云因为心中还是惦记着给长辈请安,缓缓睁开眼,隔着床帷幔,都能看到天已大亮。 他一个激灵坐起,顺脚踢了踢旁边的人,“快起来,今日可是请安日,晓曦他们怎不叫醒我们。”言堇云少见的慌乱。 谢渊抬手揉揉太阳穴,睡眼惺忪坐起。 “晓曦?晨霞?来人,现在是几时?怎不早些叫醒我们。”言堇云朝门外唤人,自己拉起帷幔便要下床去。 晓曦和福寿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下人。晓曦和福寿一脸笑意,“主子们终于醒了,先盥漱,再用点早膳暖暖肚。” 言堇云极少对晓曦斥责,“还笑,现几时了?” “公子,巳时了。” 言堇云瞪大双眼,“巳时?怎么不来唤我们,刚回来便错过了请安的时辰,这……快,愣着作甚,为我更衣。” 第66页 言堇云急得光着脚就下地,晓曦急忙制止,“公子,不用,主母夫人带涟儿小姐出去了,老太君那儿也来人,说今日不用去请安。” “不用了?” “涟儿小姐?”何人,未曾听闻家中提起,床上的两人都有疑惑。 福寿连忙解释道:“是盛安城的涟儿小姐,老太君母家外亲的堂孙女。正月十二到的,说是在府里住上些日子,好四处看看中都的美景。” “怎从未听太母说过。”谢渊问道。 “听主母夫人说,少爷小时见过涟儿小姐,定是少爷年幼忘了。” 谢渊抛下一句“不知”,便不再过问。 两人简单盥漱后,用了点早膳,言堇云好像想起了老太君提过这件事,不过他亦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这件事我好像听太母提过。”言堇云不太确定, “什么事儿?”谢渊喝粥,不曾抬头。 “涟儿小姐的事儿。” 谢渊抬头,放下勺子,“你关心这些做什么?不如关心关心我,现下头疼得紧。” 一听这个,言堇云瞬间来气,也撂下勺子,“你还好意思说,下次若让你们在我面前饮酒,我就不姓言氏,我……。” 谢渊笑了,“那姓什么?冠上为夫的谢氏,也行。” “你、少油腔滑调。” “不过,云儿,我们昨晚是如何回来的?” “丢大街上了,巡蔚瞧你们可怜,给送回来的。” 谢渊看他愤愤不平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我知道云儿不会,昨夜辛苦了,我发誓,今后不会喝得这般醉,就算是醉了,我也清醒的走回家,到家了再醉,行吗?” “可信吗?” 谢渊举着手,发誓样,“绝对可信。” 言堇云被逗乐了,“头可还疼?” 谢渊点点头,小脸立马委屈状,“疼,云儿快帮我揉揉。” 两人待了一会儿,闲来无事,在沁雅轩里逛着,想去凤栖斋看看老太君,又觉时辰不宜,老太君这时该是午歇了。 “小叔叔?小婶君?赟儿来了,你们在哪里?”秦氏带着俩孩子来看他们,听下人说两人才往竹林方向去,一路跟来不见人影,谢赟不耐烦了便喊了起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咱不嚷嚷。”秦氏蹲下安抚他。 两人刚绕过假山,在竹坡下的圆亭里刚坐下,言堇云耳尖,“细听,有小孩的声音,在坡上。” 谢渊没有听到,“我倒没听见,福泽,你前去看看。” 福泽去了一会儿,只见谢赟和谢恆,走在前头,蹦哒着下石梯。 “小叔叔,小婶君。”谢恆叫人。 谢赟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 谢赟的嘆气声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言堇云上前迎他们,一手拉一个,“找到什么?” “找到小婶君和小叔叔了,赟儿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 “没看见我们了是吧?大嫂。”言堇云向秦氏打招唿。 “诶,总算回来了。”秦氏面带笑容。 谢渊把谢赟拉到身旁,“小淘气,你近来乖不乖啊?大嫂坐。” “好好,都坐下说,他呀,乖巧着呢?只是夜里偶然找他母亲,坐着哭闹,要哄上许久呢?” 谢渊把谢赟抱到腿上坐着,“看来赟儿不乖咯,这样怎么行,天黑了便乖乖睡觉,不许哭,知道没?” 谢赟晃着小腿,“知道了小叔叔。” “二哥二嫂呢?怎把赟儿放大嫂这儿?”言堇云问。 “前日便去了营里,说是张罗开春四大营区竞技比拼,代越也跟着去,一去便几日。” “四大营区吗?那岂不是大哥也去东营了?”谢渊问。 “是,这几日刚启议,才使得他们总往营里跑。” “难怪昨晚没人去抓拿我们回府,原是都不在府内。”谢渊暗笑。 “还说,你俩归家还半道择路,害大家好等,正巧有客人在,太母可气了的。” 谢渊无所谓,听到国公爷不在,他已经彻底放心,不会挨训了。“太母不会为这小事发火的,估摸着有外人在,意思一下,实在不行,我哄上一哄,太母便高兴了。” 还真别说,老太君还真吃谢渊这一套。言堇云瞪他,“你还说,不都怪你。” 谢渊耸耸肩,得意忘形。 “小叔叔和小婶君去哪了?去了那么久?”坐在言堇云身旁的谢恆开口道。 “啊?婶君回了一趟家。” “回家?我们的家不是在这里吗?”谢恆疑惑。 言堇云一愣,“额……是婶君的另一个家,在大都城里。” 秦氏打断谢恆,“恆儿,莫要问了,问得你婶君又想念他家人了。” “家人?曾母说我们是一家人,婶君若想念家人,恆儿和弟弟不上学塾时,就来陪婶君,这样婶君看到我们便不想了。” 言堇云感动,摸摸谢恆的头,“谢谢你恆儿。” 几人在圆亭里坐了一会儿,又在竹林周围转悠。谢渊带着俩小孩在前面闹腾,一会上石阶一会下石梯,一会儿躲假山,一会儿钻竹丛,三人玩得不亦乐乎。 第67页 秦氏与言堇云缓缓跟在后头,秦氏问起,怎在大都呆那么久,来信只说会延迟回来,并未说明原因。 言堇云便跟她聊起了,他们在大都这段时日的境遇,把秦氏吓得直唿他们这是去探险,而非归家探亲。 “说与大嫂听便听了,可别让母亲和太母他们听了去,白惹她们忧心。” “说你俩什么好,日后出门嫂子给你们看日子,好日子再出门去。” 言堇云不禁失笑,秦氏倒像家母一样谨慎。 “大嫂?赟儿睡着了。”妯娌二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谢渊的声音,只见他抱着谢赟朝他们迎面而来。 谢赟晚间爱哭醒,现下玩着累了在竹丛中睡着了,谢渊将他抱出来,他便牢牢的抱着谢渊的颈脖不撒手。 谁上前哄都不行,闭着眼睛在谢渊怀里哼哼唧唧。 无法,谢渊让言堇云回屋歇着,晚点要去凤栖斋用膳。他抱着谢赟,亲自送秦氏和孩子们回去。 言堇云前脚送秦氏他们出去,快要返回院子时,只听一声“允哥哥”,一个淡粉色身影便朝他冲过来,一头撞进他的胸怀。 言堇云没有防备,当下整个身体僵直发愣,还是晨霞眼疾手快,一把扯开挂在言堇云身上的人。 “你谁啊?怎么乱往他人身上撞,也不嫌害臊。”晨霞回身,替言堇云拍拍身上,整理衣裳。 “公子,您没事儿吧?” 言堇云才回过神,只见眼前一个身穿淡粉色华衣,外披白纱,欣长苗条,清逸脱俗的妙龄女子。 来人开口,“公子?你不是允表哥?” 晨霞不耐烦,哪有女子一见人就往人家身上扑的,“这是我家公子,要找表哥上别处去,这里没有你的表哥。” “晨霞,不得无礼。” 晨霞退后,姜涟儿才细心打量眼前之人。此人身形清瘦,眸光犀利,容颜俊俏,说不出的清冷感,细心一看,的确不是谢渊。 言堇云向来人行礼,“想必这位便是涟儿小姐吧,在下言堇云,不知涟儿小姐临顾,有失远迎。” “你……你就是允表哥新娶的君妻,方才……方才对不住,我是来找谢渊表哥的。”姜涟儿不曾想自己会认错人,在看清那人样貌后,愣是不敢与之对视,她也不知怎么了。 “郎君正巧不在,不如涟儿小姐随我进去坐坐,等郎君归来。” 姜涟儿干笑,急忙摆摆手,“嘿嘿~不了,既然表哥不在,我就不进去了,下次再拜访吧。” “哦,也好,那涟儿小姐下次见了人,可记得认清,不然又抱错人,白惹笑话。” “额……是,多谢提醒。”姜涟儿头都不抬,带着侍女跑了。 晨霞看不惯,“还大家闺秀呢?没点小姐样儿。” “莫身后嚼他人舌根,进去吧,来者便是客。” 晨霞只是年岁小,又不傻,跟在后面嘀咕,“来者也可能不是客。” ——tbc—— 第四十章 这搭哪门子的桥 谢渊回到沁雅轩,言堇云自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两人歇息片刻,酉时便往凤栖斋去。 夫夫二人到时,其他人还未到,老太君坐在院子里,两孙儿坐于两侧,她老人家两手各拉一人的手,二人与老太君在欢快的闲聊。 老太君拍拍言堇云的手,“总算是回来了,孙婿来这般久,太母都习惯了你时常来请安,陪老太婆我说说话,也好解解闷。你这一走半月不见人,太母都不惯了,时常念着怎不见我孙婿来。” 老太君咯咯乐着,“渊小子,你亦如此,小时候跟太母粘着紧,现下有了君妻,可不常来太母这儿咯。” “难得太母挂记,堇云往后常来,望太母别嫌孙婿多烦扰。此次归家,堇云念家亲切,便多留了几日,郎君疼我,便允了几日陪我。” “头年甚念母家,人之常情,多留几日也无碍。也多亏了渊小子答应你,不然有人得哭鼻子不可,哈哈哈~。” “太母说笑了,堇云自知调衡心绪。” “哼,太母您可别信他,回程时的确有人偷偷抹眼泪来着。”谢渊突然插话,遭来言堇云的怒瞪,仿佛让他闭嘴,在老太君面前,他亦要面子的。 此时袁嬷嬷刚把茶壶放在桌上,正在倒茶,听到谢渊的话,也不免补上几句,“这有什么?想当年,你们的太母,我的小姐,出嫁时可是哭了一路,后来头年归去探亲时,回来又哭了一路。我服侍小姐那么久,还未曾见过我家小姐那般会哭。” 老太君瞧着这俩小口看好戏似的小表情,故拍腿大笑道:“你们袁嬷嬷呀,老来还爱揭我老底,哈哈哈,那时也没想哭,就是念至亲念的紧,眼泪是控制不住的。” 老太君握紧言堇云的手,“这么说我孙婿最是感同身受吧,你们太翁当时还打趣说,等回了中都,要请郎中帮我瞧瞧,是不是头里都是水呀,不然眼泪何其之多呢?” 几人听去也哈哈大笑起来,言堇云抬手捂嘴遮着,谢渊直接挽住老太君的手臂,斜头靠在老人肩头笑着。 正巧国公夫人携姜涟儿来了,瞧着笑成一片的几人,亦笑着出口询问道:“说什么呢?这般好笑,也说来于我们听听,好过过耳瘾。” 第68页 言堇云第一个反应迅速,止笑后立即起身朝国公夫人行礼,“见过母亲。” 谢渊也起身,喊了声母亲,便注意到了国公夫人身旁有人。 姜涟儿不敢抬头,只向老太君行礼,老太君笑意尚在,向她招手,“来的正好,涟儿来,上我跟前来。” 姜涟儿微低着头,朝老太君走去,正对着言堇云的方向。言堇云默默后退,由老太君身后绕道谢渊旁边,同他站立着。 老太君拉着姜涟儿的手,“来,你来几日了也未见你表哥们归家来,现下总算是见上了。” 老太君指着谢渊,“这便是你当年爱追他后边跑的渊哥哥。”而后指向言堇云,“这位便是你表哥刚过门不久的君妻。” “这位是太母外亲家的堂孙女涟儿,涟儿,给你表哥们行个礼,算认个面儿” 姜涟儿给夫夫二人行礼,“表哥、表君。”期间时不时抬眼,目光总落在两人身上,细看是落在言堇云身上多一些。 国公夫人问了袁嬷嬷,得知晚膳已备好,便将大家往凤栖斋的膳堂赶。“走走走,都还空着肚皮,如何认清眼前人。” 老太君才起身,拉着姜涟儿“也是这个理,都走,我们边吃边聊。” 这时秦氏把谢恆和谢赟带来了,期间又可热闹起来。 秦氏与国公夫人忙着安顿俩孩子,而老太君这边,顺势就把姜涟儿往谢渊夫夫身旁塞。 “涟儿要在咱们这儿住上一段时日,这孩子来这儿几日了,也不曾到中都城中走一走,更别说城外了。今日你们母亲得空方才带这孩子出去小走一圈。” 老太君看向两人,“想着你们年岁相仿,话茬子总能说到一块去。你二人一直未归,你们表妹可一直盼着呢?盼着你们能带带她,四处逛逛,玩你们小青年爱玩的。” 谢渊不以为然,“来者便是客,既然涟儿表妹远道而来,表哥自然尽一尽地主之谊,是吧云儿?” 谢渊瞧着晚膳开席后,便少了言语的言堇云,顺口拉上他。 言堇云也同意,“那是自然,涟儿表妹且安心住下,想上哪儿玩去,让你渊表哥带着,他可知多处好玩之地呢?” 谢渊侧头看向他,言堇云这些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谢渊目前看不出来。 姜涟儿也不似方才见时的娇羞样,此时亦高兴的举起茶杯,“那涟儿在此先谢过渊哥哥,到时候表君亦一起,如何?”言堇云没有直接回话,也只礼貌性点了头。 老太君拉过姜涟儿的手,放于腿上拍拍,“你表君时常有事儿要忙,不是上我这唠唠嘴,便要去他们母亲那请安,还有规矩要学,哪得闲,你呢,就多多跟你表哥出去看看,就渊小子最闲。” 老太君的话,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想给让谢渊与姜涟儿多多独处,同时也在内涵言堇云莫要善妒。 膳堂里除了小点的谢恆和谢赟不懂,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君这是给谢渊和姜涟儿搭桥呢? 听这话,言堇云夹菜的手僵了一下,随后淡定的把菜放入碗中,缓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吃起来,但入口之物全然无味。 谢渊偷偷看言堇云几眼,见这人一脸淡然,也未往心里去。 其实最受惊的还是秦氏,在她的认知里,谢渊喜男子是事实,娶了言堇云为正室也是事实,她和孩子们都已认定了言堇云这个小婶君。 这个不能生的小婶君,她还一度跟他家大将军闹过玩笑,说如果年岁可以,多生几个无妨,倘若谢渊夫夫有意愿养育孩子,他们夫妻二人可将一孩过继于二人养育。 现下瞧老太君这般,估摸着早有打算,这是想给谢渊留后啊,不然这个涟儿小姐也没必要在国公府住下,而且所住时日还挺长,再抬眼看国公夫人的神情,亦是个知情的。 秦氏装作若无其事,对着老太君笑着打趣道:“即是带着涟儿表妹四处逛逛,那大表嫂我还是可以陪同的,小姑娘家家的自然与我话多些。若是嫌我话少,改日等你二表嫂归来,咱们一同前往,有代越在,定是有趣的。” 老太君也笑着反驳她,“大孙媳总算不再躲你那三寸之地了?”秦氏性子软,不太爱凑热闹,都是王氏硬带着的她。 “不管在哪儿?人总是困不住的,正巧孩子们都上学塾了,我也该放放性子不是。” “是这个理。”国公夫人也帮腔,“那你得空也带带你表妹,你弟弟们皆为男子,总还是多有不便。” 受老太君的吩咐,国公夫人近几日也跟姜涟儿接触,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并非表面上看的这般单纯无害。 看着其他人都跟自己唱反调,老太君也不过多再执意,“谁带都好,涟儿所住时日长着呢,慢慢来。” 一家人继续用膳,孩子们也因为家里没了那几个威严之人,譬如国公爷。谢赟父母都不在,借着在场之人对他的偏爱,也更肆无忌惮起来。 谢赟刚吃几口饭,一会儿窜到老太君跟前撒撒娇,一会儿窜到国公夫人那儿又吃上几口饭,一会儿又来到谢渊夫夫这边,要口甜食,要个抱抱等。 也因为有孩子们在,以至于气氛不会太僵,氛围轻松了,老太君好好用膳,也不会无意再挑起关于姜涟儿与谢渊的事儿,以免又生事端,但期间还是很照顾姜涟儿的感受。 第69页 言堇云已知老太君的用意,后面只顾用膳,时不时回应谢赟的闹腾,就再也不吱声,只听他们谈话。 言堇云其实心情挺复杂的,一时也不知如何,那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当晚言堇云从凤栖斋回去,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待谢渊去沐浴时,晓曦到他跟前关切道:“公子,可是方才膳间没吃好?” 晓曦没跟去凤栖斋,晨霞陪同的,她自然不知道席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他家公子回来人就这样了,她心细,言堇云细小变化她都能察觉到。 言堇云坐于贵妃榻前,手撑桌侧扶着头,见晓曦来了,缓缓放下手,抬起头,摇了摇。 晓曦伸出手背探他的额头,“可是昨夜赶马累着,病了不成。” 言堇云拿下她的手,淡然说道:“晓曦,或许我们在这国公府住不长了。” 晓曦顿时身子一僵,满脸惊讶,“被发现了?” 言堇云又摇摇头。 晓曦眉头一紧,“那公子方才是何意,奴婢没听懂。” “老太君可能要为谢渊纳妾了,或许不是妾,我一男子人家怎会一直由着霸着正妻之位。” “当真。” “老太君正有此意。” “那公子现下是何打算?” 言堇云此刻显得十分消极,嘆了口气,“看来终究是和这国公府有缘无份了。” 晓曦心疼,“公子莫要这么说,事情还未有定论,您莫要做最坏的打算。” “且先看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tbc—— 第四十一章 红线搭错了 自哪日之后,谢渊夫夫的确碍于老太君的面子,外出都带着姜涟儿。 不过,准确的说,是谢渊带的多,言堇云自知长辈有意,他又怎能坏人美事。 姜涟儿邀他二人外出时,言堇云总有推迟的理由,且次次不重意,量他们也无法执意强行带他。 不知情的友人,还真以为谢渊去了趟大都,果就娶回了个娇妾。 甚至有人碰巧遇上,又是熟识谢渊的,也会真诚的送上一句祝福,此话一出来轻者被谢渊骂走,重者挨谢渊一顿打,让他瞎说八道。 对于这些,言堇云没有说什么,一切照旧,即便面对谢渊他也不曾表过态。当然相处了那么久的人,谢渊怎会看不出他的异样。 姜涟儿也算是个懂事的,只要谢渊夫夫两人执意在一起时,谢渊一找藉口,她都会识相的离开,不会过多纠缠,也算难得。 秦氏也知两弟弟为难,身为长嫂自然得知道为弟弟们排忧解难。 秦氏便闲来无事之时,总特意来找姜涟儿陪同,一起逛逛早市啊,做做女手工啊,说说女子贴心话啊,等等。只要姜涟儿能远离谢渊一点,秦氏自当帮了弟君一些。 有几日谢渊被国公爷召到东营,说有要事相商,也不知所为何事儿,谢渊便被留在东营小住了几日。 沁雅轩的下人们以为谢渊不在,姜涟儿自是不再来打扰,还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姜涟儿的侍女,这样沁雅轩的少君也算清静些。 谁知这下反倒不清静了,姜涟儿来沁雅轩更勤。 “小姐,小姐,奴婢都说了,表少爷不在府中。” “他不在那是他的事,谁说本小姐要寻他。”姜涟儿说着就要往沁雅轩去。 其贴身侍女拦住了姜涟儿的去路,“小姐,表少爷不在,我们还要天天往沁雅轩跑,这容易遭人嫌的。” 贴身侍女知道,自沁雅轩的正主回来,见到姜涟儿起,并不太待见姜涟儿,可怜他家小姐不懂察颜观色,还喜欢往那凑。 “谁敢,外祖母都放话了,府中哪一处,是本小姐去不得的?” “不是,好主子,您不就是为了表少爷来的嘛,现下表少爷不在,您去了又得白跑一趟。再说您去了沁雅轩,见不到表少爷,白见了那位正主,您不觉闹心吗?” “闭嘴吧,我闹心不闹心用得着你来说,谁说我是来看表哥的,哼。”姜涟儿丢下侍女,自己朝沁雅轩方向快步走去。 “小姐……。”不见表少爷,那还是特意去见沁雅轩的那位不成? 姜涟儿来得早,言堇云这时还在竹林练剑,正巧碰上回屋拿汗巾和茶水的晨霞。 姜涟儿逮住晨霞便问言堇云的去向,晨霞懒得搭理她们,只管进屋去取东西。 出来时又被拦住了去路,“站住,一个奴婢,本小姐问你话呢?竟不知回答,谁给你的胆,怎敢如此无礼。” 这些时日,这位涟儿小姐,避开主子们对下人的态度一向如此,晨霞见怪不怪,随意敷衍似的给她行个礼。 “涟儿小姐,这几日主君不在,您若是找主君,奴婢同我家主子说,待主君一回,定前去告知您。” “谁说本小姐来找你家主君的,本小姐来找我表君不行吗?他在哪儿,带我前去。” 晨霞惊讶,这人为何要直言见言堇云,不会要对他家公子不利吧。“这……,涟儿小姐找我家公子,所为何事?” 姜涟儿不耐烦,“你一个小小奴婢,管这么多作甚?还不带路。” 晨霞想着言堇云练剑要结束了,得赶紧将东西送过去,于是不情不愿的将姜涟儿也带往竹林。 第70页 她们到时,言堇云刚好停下,将手里的剑扔给苍暮,直迳往石桌处走去。 刚坐下,便有人前来帮他擦汗,言堇云也不多想,以为是晨霞,可是当他抬眼一瞧,差点惊得没从石凳上跌下去。 “使不得,涟儿小姐。”言堇云急忙站起,挡开了姜涟儿拿着汗巾的手。 原是姜涟儿看到言堇云出汗了,直接从晨霞的瑶盘中顺走了汗巾,直径来到言堇云身前,上手就替他擦汗。这系列动作晨霞和她的侍女都还没反应过来。 “如何不使的,表君,累了吧,你出了很多汗,涟儿替你擦擦汗吧。”姜涟儿说着又想上前。 言堇云急切向后退去,不注意间,不料被脚后的石凳绊住了脚,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姜涟儿试图拉住他,可想而知怎么拉得住,于是便两人一块跌倒在地。 姜涟儿还好,人是摔了,不过是摔在了言堇云的身上,而言堇云则是实实砸在地面上,疼得他碍于有人在场,都不敢哼一声。 苍暮急忙上前,将姜涟儿从言堇云身上拎起来,推到一边,赶紧扶起言堇云。 “公子?您怎么样?” 言堇云缓了缓,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晨霞吓得连手中的瑶盘都丢了,也上前扶住言堇云,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杂尘。 言堇云这边还没说什么呢?姜涟儿那边就先哭上了,“对不住表君,涟儿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晨霞嘴快,她最看不惯这般惺惺作态,“涟儿小姐满意了,奴婢说了主君不在,让涟儿小姐别来打搅我家公子,涟儿小姐非来,来了竟是这般对我家公子的。” 姜涟儿还挺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表君~。” 面对梨花带雨的人,言堇云也没辙,自故作职责自家侍女,“晨霞,不得无礼,我无事,莫要小题大做。” 随后对着前面的人,“我无事,涟儿小姐无需自责,是我自己没站稳,与涟儿小姐无关,只是不知涟儿小姐寻我,所为何事?” 姜涟儿听了话,总算收敛些,“无甚么要紧的事儿,只是闲来无事,来寻表君解解闷。” “哦,这恐怕不妥,我帮不了涟儿小姐,老太君、母亲、大嫂皆在府中,我想,涟儿小姐与她们更谈得来,我一介男子,恐难胜任。” “表君不欢迎我吗?”姜涟儿说着又要哭上了。 言堇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不知如何应对,“非也,涟儿小姐能来,自当是沁雅轩的荣幸,不过涟儿小姐亦看到了,现下这般,已不宜久留,我得回去了,今日涟儿小姐请自便吧。” “好,既然表君都这般说了,那涟儿改日再访,表君当真无事?” 言堇云摇摇头,姜涟儿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沁雅轩正堂,晨霞给言堇云的手掌和手肘上的擦伤抹药。 晨霞很自责,“公子,都怪奴婢,不该把那人带过去的。” “我不怪你,你这般拘谨做甚,有客人来访,哪有不理人的道理。” “那涟儿小姐就是个瘟星,每次咱们遇见她总没好事,以后公子离她远远的最好。” 言堇云腾出一只手拍了晨霞的头,“我说几遍了,莫在后议论他人。” 晨霞噘着嘴不满道,“本来就是嘛,她不就是来找主君的嘛?主君不在,她还往咱们沁雅轩来,准没按好心。” “莫乱猜疑,涟儿小姐独身来国公府,无人问津,无趣那是自然,找人解闷是无措之举,到你这便成了没按好心,不可这般定义。” “公子您哪里见她是无人问津,人家可是仗着长辈的喜爱,日日府里府外的闲逛呢,哪是无趣,我看啊八成是吃饱了嘴闲着到处找不痛快呢?” “好了,越说越没正型,还说人家嘴没闲着,倒是你这般,嘴不饶人的是真闲不住。” 晨霞真的替他家公子抱不平,这人怎就不理解呢?于是她咕哝着:“曦姐姐时常说我笨,但我不傻,现在看来,公子是真傻。” “再说,再说掌嘴。”晨霞急忙捂住嘴,端着药箱出去了。 那日之后,姜涟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只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姜涟儿似乎真的喜欢呆在言堇云身边。 言堇云何日去长辈那儿请安,她会提早前去,而后藉机一起退去,路上也一路纠缠。 言堇云若是去秦氏那儿,她也藉口念谢赟、谢恆小侄,便也前去看探望。 碰巧遇上言堇云作画打发时辰时,亦嚷嚷着表君画技了得,让其教授。 言堇云兴致来潮时,会下厨做些小吃食,同下人们一起品尝,姜涟儿会从旁打下手,自然是一片狼藉。言堇云自当她的确想与大家同处,自然也无其他想法,该带着她时也便带着。 即便言堇云对姜涟儿已放下芥蒂,但沁雅轩的下人,尤其是言堇云的贴身侍僕们,似乎都不太待见她。 但他们也只是因姜涟儿的蛮横,以及这人可能会因谢渊,而成为他们家公子的阻碍而远离她。 只是当所有人都会错意时,姜涟儿的闺房中,近日刚挂上一副人物画。 画上提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第71页 自画像挂上之后,姜涟儿晚间入寝时,总会久立于画前,注视一番画中人。 每当这时,房中的光线昏暗,摇曳的烛光依稀可见,画中人的唇下痣。 在护国公府中,的确有一人唇下有一痣,那人便是谢三爷的君妻。 ——tbc—— 请查收一段小废话——上架感言 「请喜欢此文的宝子耐心看完,来自雪柳太太的唠叨,哈哈哈~!」 芜湖湖,编辑大大通知此书要上架啦,小小激动一下下! 首先这本书是太太的第一个新坑,非常非常感谢有宝子愿意往里跳(哈哈~雪柳太太就爱逗人)。 真的由衷感谢宝子们能喜欢这本书,有人读,有人喜欢,就能让更文更具一定的码文动力。 大家的收藏、推荐、打赏真的很鼓舞人心,每每看到这些,无非就是给太太巨大的支持与鼓励。 我们言归正传: 书写到这儿了,我们对两位主角的小情小爱也逐渐进入佳境,当先前的误会不但没解开,反而越来越深时,当二人的感情路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时,当受受的身份被揭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时,我们的主角们该当如何? 想知道的就蹲在坑里别出来,雪柳太太来告诉你。 哎呀,说得有点多了,这算不算在路透呀嘻嘻~ 不过接下来就是上架收费章节了,此文是顺v,千字三个耽币,一章大概十个耽币就可以,也就是一角钱。 每一章都是精彩的存在,宝子们可千万不要错过咯,记得仔细阅读每一章哦! 不得不说,每一章都是太太尽我所能,绞尽脑汁构思写出,又精心修改才发出的文,都希望展现出最好的文给大家看。 最最最后,真的十分感激依旧不离不弃的宝子们,后文会越来越精彩,相信你们的选择! 欢迎大家前来阅读,比心! 第四十二章 荒唐至极 “少君,少爷吩咐了,让您用过午膳后,便出发。”福寿一早回到沁雅轩,只是来传达谢渊的话。 “郎君的事儿忙完了?可曾说过几时回?” “少爷今日便回,只是少爷念着少君一直想骑马,练骑术。由东营归途中便是东郊牧马场,少爷说,少君留府中多日,怕您乏味,让您过去练骑术消遣,今晚也好一同回府。” 言堇云点头,“也好,是该出去走走。几时出发?” “午时四刻。” “好,你下去准备吧。” 几日来,光在府中应付姜涟儿,也算身心交瘁,是该出去放松放松。 临近午膳时,晨霞还庆幸今日总算安宁一日。谁料想,膳食刚端上,那人便又来了。 姜涟儿气势沖沖,进屋后直接坐凳子上质问言堇云,“表君,我听下人说,看见沁雅轩的人在备马车,你是不是要出去?” 言堇云扶额,“额……,是要出外。” “表君要出外为何背着我,外祖母可说了,涟儿住在国公府这段时日,表君和表哥要带着我的,现下表哥不在,表君你去哪都要带着我,不然我们去外祖母那儿说理去。” “没那么严重的事儿,打扰她老人家做甚。今日外出是去牧场骑马,考虑到涟儿小姐千金之体,不适合那处,还是不去为好。”言堇云好生劝阻。 “表君能去得,为何涟儿去不得,我……我也会骑马,我也要去。” “涟儿小姐当真会骑马?” 有点心虚,“当……当然了。” 言堇云妥协,“那好,用膳吧,午时四刻出发。” “好。”姜涟儿留在沁雅轩陪言堇云用膳,让侍女回住处备出行用物,自己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怕言堇云出尔反尔。 专属国公府的马车停在牧场入口,谢渊早便在此等候,多日不见的人儿,谢渊稀罕的很,张开双臂就要拥人入怀。 谁知言堇云伸手推开了,谢渊刚想抱怨,只见车马帷幔又掀开,姜涟儿被搀扶下马车。 谢渊转瞬即逝的不悦并未表现出来,“怎她也来了?” “想见你,拦也拦不住。”言堇云怪调。 姜涟儿冲过去,很顺手挽住谢渊的一侧手臂,“渊哥哥,这几日你上哪儿去了,留涟儿在府中乏味极了。” “呵呵呵,涟儿表妹也来了。”谢渊干笑几声,“我自是有事儿在外耽搁几日,这不回来了,怎么?涟儿表妹在府中住得可惯?” “嗯呢,有表君陪同,自然是惯了的。” “哦!”谢渊拂开姜涟儿挽他的手,略带笑意故意逼近言堇云,“看来你表君待你用心了,处处周全,我便放心了。” 言堇云不做声,只管瞪他,谢渊这话里有话。 “走吧,进去看看。”谢渊顺势握住言堇云的手,拉着他就往里走,姜涟儿落后些也自觉跟上,只不过那两双牵在一起的手,在她眼中格外刺眼。 “这是东营军用牧马场,这里收养着许多精品马种,每年为东营提交数匹精壮良马。自然,从东营老去或残伤的马匹,也会回到这里,安享晚年。” 谢渊在向几人介绍着,这是城外东郊牧马场,这里的牧场一望不到边。春意来临,牧场里的小草有些已初发绿芽,但远望这一大片,依旧枯黄占据。 第72页 “这么好的地方,郎君都藏着掖着,也未曾听你讲起过。这次还是託了涟儿表妹的福,不然我都不知,竟有这般好的骑马场地。”言堇云记着刚刚谢渊的话,现下说话也有别味。 “云儿别乱说,这不我也才得父亲允准,不然这处咱们还真进不来。”这话真实性不高,但有人信。 “父亲为何无故答应你。” “嘿嘿嘿~,说来话长,总之我帮了他大忙,东营我都能入得,这小地儿我随意进出。” “竟说大话。” “哈哈哈,云儿怎就不信呢?” 一路说着话,几人便到了马厩旁,谢渊让人把他早已选好的马匹牵来。 “渊哥哥骑术如何?”姜涟儿开口问到。 “可以。” “表君呢?” “尚可。” “真的吗?那表君可否带带涟儿,教授于骑术。” 言堇云一愣,“方才在府中,你可是说了你会骑。” 姜涟儿故作委屈,“那不是怕表君不让涟儿跟着,急中撒了谎嘛,望表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教教我呗。” 言堇云没回,谢渊静静观看这二人互动,突然发笑打岔:“这恐怕要令涟儿表妹失望了,其实你表君也撒了谎,他对马术也一窍不通,还得我带着,不然后果不敢设想。” 谢渊看看周围,目光落在苍暮身上,“这样吧,涟儿表妹既然想学,我给你安排一人。苍暮,今日涟儿小姐就交给你了,好好教,明白?” 趁着姜涟儿还未来得及反驳,推着言堇云快速跃上侍从刚牵来的高大骏马,将人搂紧,调整坐姿,勒紧缰绳,随后两人同骑一匹马扬长而去。 “唉~唉,表哥、表君?”一切发生突然,望着远去的两人,姜涟儿气得直跺脚。 疾驰的骏马,耳边唿啸而过的风,这便是言堇云喜欢的感觉。他欣喜的张开双臂,任极速的风拍打在脸上,吹走他的不悦。 “人家本就寻你来的,为何要逃离?”言堇云侧头看向谢渊。 谢渊知他所指,只顾直视前方,“我不曾招惹她。” “哼,妾有意,郎无情。” “云儿这便错怪我了,那我这又是什么?郎有意,君无情?” 言堇云不再回话,两人在广阔的牧场上奔腾,许久,才让言堇云自行抓着缰绳练习骑术。 直到他完全熟练,能控制手下的骏马,谢渊才下马,让他绕在自己周围,策马扬鞭。 这场骑术练习,直到夕阳西下,才见两条长身影牵着一匹骏马,在夕阳的映照下,慢悠悠的往回走。 姜涟儿还在气头上,毕竟来人是客,谢渊为了弥补一下客人,决定带人去望安楼,正巧那处离这儿近。 谢渊的三大酒楼,唯安楼、望安楼,君安楼。分别位于中都城北面,东面与南面。至于西面为何不再开一家,那是因为国公府位于城西,而中都城西出便是通往大都的重要官道,自然西部就不曾设立闹市区。 几人落座望安楼的二楼边角雅间,姜涟儿第一次到这么顶好的酒楼,人也高兴了。 望安楼的杏花酒,正当时宜,该酒香气浓郁,口感绵甜,没想到姜涟儿品尝的第一口便喜欢的不得了,还拉上言堇云陪同。 言堇云多日在府中的烦闷,今日在谢渊的引导下策马奔腾,人也愉悦不少,自然也爽快的接下了酒。 谢渊难得见言堇云高兴,也不想打扰他的兴致,再说这杏花酒酿酒劲不大,这两人也喝不了多少,关键还有自己看着,也不碍事,就由着。 中途,一个神色慌张、貌似酒楼的小二急匆匆赶来,简单行礼过后,在谢渊耳边小语几句,谢渊瞬间脸色大变。 刚几杯下肚的言堇云还算清醒,他看得出定是出大事了,不然谢渊不会这般。 “云儿,涟儿表妹,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二人继续在此用膳,吃好了直接回府,莫要等我。”转而握上言堇云的手,“云儿,好好用膳,酒莫要贪杯,我晚些再回沁雅轩。” 谢渊起身,言堇云跟到门口,“什么事儿这般急?” “有点棘手的事儿。”谢渊匆匆走了。 “苍暮?”言堇云喊来苍暮。 苍暮进门,“公子?” “你跟着去,一切当心,护你主君周全。” “可是公子?” “快去。” “是。” 谢渊走后,言堇云也没有了兴致,只想用点吃食便回去。只是拗不过姜涟儿的劝酒,说她第一次来此,必须吃的喝的要尽兴,不然恐有遗憾。 于是在姜涟儿的怂恿下,言堇云不得又几杯下肚,不善酒力的言堇云,再几杯已是极限,只听“咣当”一声,言堇云趴在桌上,睡了。 言堇云脸外侧着,正对着姜涟儿。她没想到言堇云身为男子,酒量还不如她一女子。 姜涟儿端着酒杯,就这姿势端详起言堇云的睡像,没想到平日面若冰霜的人,睡着了才如此柔态。 端详了一会儿,姜涟儿放下酒杯,一手不自觉就附上言堇云的脸,用手背轻柔的描摹着言堇云脸上的轮廓。 第73页 “这么好的你,为什么甘愿做他人君妻,好好的男子,好好娶妻生子不好吗?”姜涟儿自言自语,眼神炽热。 “其实你是不愿的,对吗?被赐婚,被迫嫁给渊表哥,即便心中无爱,也无法改变事实。我看得出来你与渊表哥在一起,过得并不开心,府中你处处拘束也就罢了,在表哥面前也是,为何要这般委曲求全?” 姜涟儿凑近,在言堇云耳边轻声,“言堇云,我帮帮你吧,只要表哥休了你,你做回你的言二公子,到时记得顾念旧情,自由的言堇云,记得来盛安城寻你的姜涟儿,要记得。” 过了一会儿,雅间里传出一声尖叫,当下人们沖入雅间,映入眼帘的便是晴天霹雳的一幕。 贵妃塌上,言堇云头上青丝交杂,衣着凌乱,而他上身压在衣不蔽体、已露出一侧香肩的姜涟儿身上。 姜涟儿梨花带雨,似乎受到了惊吓,哭喊着要回家。下人们给两人裹上披衣,姜涟儿快速被贴身侍女带走了。 言堇云也被那些尖叫、哭闹声惊醒,坐着抬手揉揉昏沉的头。 不解道:“晨霞,安静些,太吵了。” ——tbc—— 第四十三章 信我? “荒唐。”听到消息的老太君愤然拍案而起,“孙婿人呢?拿他速来见我。” 姜涟儿一入国公府,一路梨花带雨冲进凤栖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国公夫人闻言赶来,看到这情景,又听了些下人的含煳其辞,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老太君怒火中烧,瞧着事态严重,国公夫人说她亲自去沁雅轩拿言堇云。 此时言堇云也回到了沁雅轩,他醉得不醒人事,现下已沉沉睡去。 国公夫人不明真相,定不会枉下结论,再说她也不相信,言堇云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国公夫人见言堇云醉得厉害,不忍心叫醒他,再说她现下也断不敢拿言堇云去见老太君,老太君正气头上,说不定真给言堇云上家法。 而后国公夫人只带走了今日跟随出行的晨霞等众奴僕。 老太君不见当事人来,想亲自前去沁雅轩拿人,好在国公夫人将人拦住。 “母亲莫动怒,儿婿醉得厉害,现在若审他,也审不出个所以来。事情不明了,母亲莫要直接下定论,相处这般久了,难道母亲觉得堇云这孩子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老太君气得抖着手,指向寝房,此时姜涟儿就在那里,“看看那儿,还不够明了吗?即便这孩子早脱身,没有受到伤害,可酒楼那处人多眼杂,这孩子算是毁了,你让我如何向她父母交代。” “母亲您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国公夫人端茶给老太君,抚拍她的背,试图安抚老太君的怒火。 “儿媳倒觉得,凡事别只听一面之词,今日天色太晚,堇云又醉得厉害,先让他歇着,明儿等人清醒了也好问话。涟儿小姐现下情绪亦不稳,也让她缓缓,明日咱们好好问,这事儿不必张扬,少些人知晓为好,母亲觉得呢?” 老太君听着也是这个理,毕竟这事上不了台面,“你说的自然在理,可酒楼那处该如何?涟儿的父母那儿如何交代?” “母亲莫急,儿媳方才审了那几个看顾不利的下人,都说当时无外人在场,小渊子选了边角的雅间,并无其他酒客打扰。那些个闻声赶来的小二也被府中的下人拒之门外,所以母亲大可不必担心,外边会对涟儿小姐名誉有损。” “渊小子也在?”老太君听了眉头一紧,谢渊竟然在场,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那小子原就今日回府,许是孩子们玩累了,一同去用膳。用膳时那小子总不想他人服侍,为此下人都被留在外头候着,他中途有事儿急匆匆又走了,才留下了这二人。” 这时袁嬷嬷出来,说姜涟儿总算不闹腾,睡着了。老太君这才安了心,也同意第二日再拿言堇云审这事儿。 晨霞回到沁雅轩,晓曦和辰暮在院子里等她,见到辰暮双手端着长尺,立于晓曦身后,她也知道这次她犯了大错,在晓曦的跟前跪下。 “曦姐姐……。” 没有人能比他们三人更了解言堇云,他们深知,言堇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的双儿身份在那里,如何与一女子发生这样的事。 这分明就是陷害,只怪他们没能护好言堇云,让坏人有可乘之机,现在他们只能有口不敢言。 “辰儿,打。” 晓曦一声令下,辰儿手里的长尺开始往晨霞背后招唿。即便他们几人情同手足,但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当晚谢渊估计被事绊住了,也没能赶回来,直到第二日申时才回。 此时言堇云已跪在谢氏祠堂半日,一早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已审过他,言堇云当时醉的厉害,他也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但他可以保证,他不会对姜涟儿做出那种事来。 老太君说他想借酒欲盖弥彰,竟然说不出个所以来,就让他去谢氏祠堂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或许现下,正是时候了,尽管他与你是奉旨成婚,但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即便是君上也会为此蒙羞。太母一直记得我孙儿的话,你是要娶贤妻生子过日子的,他一介男子,本又是庶子,原本就与你不般配。” 第74页 谢渊立于凤栖斋堂屋中央,老太君坐于上位,国公夫人则陪同立一侧。 “母亲?”国公夫人无奈,试图插个话,被老太君抬手制止。 “你先听着,别打岔。”随后又对谢渊,“渊小子你表个态,这事儿该如何?太母的意思你可有议。你的君妻,太母固然喜爱他,但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无耻之徒继续留在我孙儿身边。” 谢渊不说话,直立于两人面前,只是脸上看不到往日的嬉皮笑脸,也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因为可以摆脱言堇云而出现的喜悦之感。 “你只要表个态,太母即刻让人把你父亲、兄长们请回府。给他一纸休书,不外扬也算留他足够的颜面。 “母亲当真这般决绝?”国公夫人不认同老太君的做法。“那孩子除了是男儿身,我挑不出他任何不好之处。是人都会有犯错之时,母亲这般定义,恕儿媳不能苟同。那孩子也说了,当时醉得厉害,不能笃定后面发生的事,母亲您怎么就这么坚信……” “这便是极好的藉口,酒后乱性,荒谬。” “母亲,那孩子您也是疼爱的,凡事……。” “云儿在哪儿?”久立不语的人终于说话了,两人都觉得谢渊会发火,但出乎意料的很平静,“他在哪儿?” “在祠堂。”国公夫人答了他,谢渊转身离开,再无多言。 “诶,这孩子,渊小子,你给太母表个态,也好给涟儿一个交代。”老太君在后边喊他。 国公夫人只能又劝老太君,“母亲,随他去,看这孩子如何定论吧。” 谢渊到祠堂,开春寒意尚在,言堇云穿着单薄,此时摇摇晃晃已跪了一日。 见来人,强行板正身子,谢渊走到他前面,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起来,回去。”谢渊伸出手,言堇云看看面前的手又看看他。 随后摇摇头,“我还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走吧。” “可是……。” “没有可是,跪一日还不够?还想跪今晚?” 言堇云犹豫不决,谢渊直接上手拦臂将他拉起来,而久跪之人哪经得起这般,双腿酸麻无力的言堇云直接向前摔去,谢渊眼疾手快将人搂住,并将人拦腰抱起,直径出祠堂去。 回到沁雅轩,谢渊把人放到床边坐着,转身要走,衣袖被坐着的人拉住。 “安之,信我?” 谢渊回头,“那你信我吗?” 言堇云不明谢渊这是何意,“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这重要吗?” “这是何意?” “何意?”谢渊轻笑。 “这便是你一直不信我,最好的理由吗?我原本以为,只要对你足够好,护你,疼惜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你就算铁石心也会为之所动。现在我才明白,即便我再怎么付出,原是你心都不在此处,付出再多也是徒劳。” 太讽刺了,自己一心讨好的人,竟是一个喜爱女子的人。 “为何?何处此言?”言堇云扶着床栏颤颤巍巍站起,与谢渊对视,他怎么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很是陌生,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谢渊就要逃走了,他快要抓不住他。 “难道不是吗?云儿本就不喜男风吧,只迫于圣意才如此吧。也难怪我们相处这般久都对我无动于衷,那姜涟儿,短短几日便把你勾了去,你若喜欢女子,你早说,我定会成全,而不是一味让我付出,全无回应。” 谢渊抬了声,听着声音进来的福寿、晓曦他们,被谢渊一声“滚出去”,全部被吓得急忙走人,带上门。就连福寿都是第一次见谢渊发那么大的火。 见谢渊提声,言堇云倍感委屈,“你能有这样的胡乱猜疑,便是连你也不信我,我都说了,我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般猜忌。” “我猜忌,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让我如何?” “什么事实?事实是我玷污了姜涟儿的名声吗?那你们的事实呢?”言堇云似乎吼出声,用尽力气。 “事实便是太母一心想废了我;事实便是她要你另娶姜涟儿为妻;事实便是你一心喜好男子,让身为双儿的我,该当如何?” 原来言堇云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 双儿一词的出现,将处于愤怒边缘的谢渊给拽了回来。 “双……双儿?” “是,我是双儿之身,我撒了谎,以男子身份嫁入国公府。我不是你所心悦的男子,现下你更有理由休了我,谢三爷,你现在就可以写休书了。” 言堇云还怕他不信,上手就乱扒自己的衣裳,直到左胸口处那淡色的菡萏露出时,谢渊已经彻底失语。 言堇云气到发抖,似乎用掉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一直不敢说的话。他胸廓快速起伏,大口喘气。还倔犟的硬是一滴泪都没掉,即便泪水已模煳了眼前的人,他已看不清谢渊的脸, 是不屑?是嘲讽?还是嫌弃?。 良久,直到再次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言堇云的眼泪方才瞬间倾巢而出。 ——tbc—— 第75页 第四十四章 唯一人足矣 起初怀里的人试图挣扎,谢渊强行把人按在自己肩头,片刻过后,谢渊自感肩头的衣物被浸透,已有凉意,那是言堇云的泪水啊! 在这忧伤的氛围中,谁曾想突然听见“噗呲”一声,谢渊竟不自觉笑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声音越来越大,细听更像是哭泣声,大笑让他的身体剧烈抖动,谢渊仿佛进入癫狂状态。 谢渊此番举动,成功令怀里的人安静下来,言堇云对谢渊此举,竟有种莫名的不寒而慄,从未见过谢渊这般反常。 不过接下来谢渊的操作,足以令让言堇云瞠目咋舌。 谢渊一把将怀里的人扒出来,但他的笑声未减,双手捧着言堇云哭花的脸,谢渊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也挂了泪痕与清涕。脸型随着他大笑而扭曲,变得十分滑稽。 言堇云紧紧咬着下唇,泪眼朦胧的注视着眼前之人。 谢渊亦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捧着便是一顿亲。 一吻落在言堇云额头处,发出很大一口亲吻声,随后离开,依旧笑着;再落下一吻在眉目处,离开,继续笑,反覆多次,几乎把言堇云脸面亲了个遍,除了那双紧咬的双唇未曾侵犯。 此刻言堇云已呆若木鸡,只有眼眸随着谢渊的动作时而晃动。只见谢渊抓起自己的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抹,擦掉了脸上的泪和鼻液,还不忘给言堇云也胡乱一抹。 言堇云被这么一抹,找回了一点思绪,他急忙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双手捂在胸前,满脸担忧。 “安之?安之?你别这样?”我害怕,他没敢说出口。 谢渊对他又轻笑几声,再次二人四目相对,谢渊的笑才定格在嘴角。 “言堇云?言二公子?呵呵~,你不是皇城的言二公子吗?你的聪明才智呢?难道这便是大智若愚吗?我谢渊正巧娶到了一个愚钝的言二公子,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 “安之……你?。”谢渊的话奇奇怪怪的,这不免让言堇云对他更忧心一分。 谢渊抽回被握的手,替言堇云把扯落挂在肩下的衣裳往上提,替他穿好。 “你便是一直认为,我对你的好,全只因你是男子吗?是不是?” 见言堇云呆楞,谢渊继续,“那云儿为何不仔细思量一番,我为何不对旁人如此。我早已向你表明了心意,我心悦你,我心悦你啊言堇云,我谢渊不为别的,不管言堇云是男子与否,或是双儿、是女子也罢,我只要你是你,言堇云,你现下可明了。” 谢渊好无奈,怎就娶到这么一个煳涂的君妻。 “我……。”面对谢渊真挚的双眸,言堇云一时无法组织言语。 “云儿,你是双儿之身,我真的很震惊,震惊到不知用什么来表达我此刻之感。但同时我也庆幸,云儿是双儿之身,真的很庆幸,你为何不早告知我?瞒得这么辛苦,你让我好等啊!” 谢渊轻抚他的面颊,言堇云眼中的泪又开始聚集,他听懂了谢渊的话,努力点点头,“安之真的……是这么想?我是双儿,你也不在乎吗?我隐瞒了身份,这是欺君之罪啊。我欺瞒了君上,欺瞒了国公府,也欺瞒了你。” “我说了,我不在乎,只要言堇云还是言堇云,是我谢渊的君妻,这就足够了。” “你不恨吗?我欺骗了你,欺骗了大家,这比说我玷污了姜涟儿之事,严重至极,太母一心要废我,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别提那个女人,云儿求你别提姜涟儿,不然我怕我现在忍不住,冲进凤栖斋把她揪出来,让她把陷害你的事公布于众。” “你本就是不信我的。” “不是不信,我只是痛心。云儿,实话跟你说吧,我也并非喜好男风,这说来话长,往后慢慢细讲与你听。太母也不是一心要废你,她原知我不喜男子,你我二人成亲之前,太母应了我一个承诺,便是帮我再续一桩男女婚约,应我心头之好罢了。” “啊?”言堇云一脸不可置信。 “那是婚前无知,怪我,不过上天眷顾我,让你来到了我身边。同一句话我不想说得太多,言堇云,我心悦你,自成婚前,在大都城见你的第一面。我便认定了你,至死不变。” 言堇云再次控制不住淌泪,两人头额相抵,谢渊轻扶他的后颈,“云儿,即便你不是双儿,是男子、是女子也好,我早心意已决,唯你一人,足矣,你呢?” 谢渊情真至此,言堇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安之,我心亦然。” 说着,言堇云再次睁开眼眸,双手快速攀上谢渊颈脖,对准他惊讶微张的嘴便送上自己的唇,他也要向谢渊表达自己的决心。 面对言堇云的主动,谢渊先是一愣,随后收紧双臂,将人搂紧,不敢放开分毫,怕一松手便会失去这人一般。 气氛到此,两人都发狠撕咬对方,仿佛两头髮狂的野兽。 就在两人忘我拥吻得难捨难分,言堇云逐渐败下阵来,他的身体因动情而发软,加之跪了一日的双腿,因久立而疼痛难忍。 谢渊能感知怀里的人向下滑去,直到环绕在颈脖的手完全松开、滑落,谢渊才发现怀里的人已晕过去。 第76页 谢渊喊他几声,还好人稍有回应,谢渊知他跪了一日,此时又激动,定是累极了,快速将人放在床上躺着,并查看他膝头处,那里已红肿不堪。 替言堇云盖好被褥,依旧用衣袖在两人脸上胡乱擦拭,随后朝门口走去。 谢渊刚打开门,原本趴门上偷听的几人,一激灵全都向后退了几步。 原先屋里激烈的争吵声,苍暮便忍不住要破门而入,却被晓曦挡着,他家公子不下令,不可鲁莽行事。 好在片刻过后屋里总算安静下来,不然苍暮护主心切,定不顾晓曦阻拦,执意强入不可。 几人便趴在门上听着,都希望两位主子别出什么事为好。 门外围着两人的贴身侍僕,尤其是言堇云的贴身四人组,各个严阵以待。 苍暮更是待时而动,见谢渊一人出来,他的刀已出鞘半分。 连主君都未曾称唿,直接问道:“我家公子呢?” 见此,谢渊不禁觉得好笑,他终于明白了这几人为何一直对他心有防备,谢渊上前,伸手将苍暮的刀推入刀鞘中,“收起你的刀,你家公子无事。” 随后他面对众人,开始吩咐,“福寿,你去备点膳食来,福泽,你去寻药箱,辰暮你去备些热水,你俩跟我进来。” 谢渊带晓曦和晨霞进去,还不忘回头对苍暮道:“你在外候着,若凤栖斋再来拿人,赶出去便是,我说的。” “是。”这还是苍暮第一次这么听从谢渊的吩咐。 晓曦她们替言堇云换了干净的衣裳,期间还想避着谢渊,谢渊看出他们的谨慎,便直言,“你们不用如此,我已知晓云儿身份,不必刻意避着。” 晨霞手下一顿,晓曦并未惊讶,他们都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日,晓曦当着谢渊的面跪下,“主君,其实我家公子并非有意为之,请主君莫怪……。” 谢渊抬手,示意她别说了,“不必多言,先做好你的事。” 福泽寻来药箱,谢渊也换了身衣裳,挽起衣袖便亲自为言堇云擦药,药膏的凉意,以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言堇云清醒一些。 正巧膳食也好了,福寿端进来,谢渊净手,扶起言堇云让他半靠在床头,又亲自餵他。 两人一日未进半粒米,但此时依旧没有胃口,谢渊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凉了才举到言堇云嘴边。 言堇云轻轻用手抵开,摇摇头,“吃不下,安之可用膳?” “未曾。” “那你先用吧,我没有胃口。” “我用了你便想吃了吗?” 言堇云刚说不是,只见谢渊快速将方才那勺粥塞进自己嘴里,舀起第二勺吹了吹,方又抵到言堇云嘴边。 言堇云哭笑不得,怎会又如此执拗的人,这是非吃不可了? 就这样,夫夫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一碗粥食很快见底,其他的菜餚一点没动。福寿又给两人添了一碗,这碗粥很快亦见底,言堇云就急忙摆手,真不吃了。 当下人们都退下,夜也深了,凤栖斋那边并未有人来,倒是大嫂秦氏来了一趟,被告知两位主子已歇下,便也回了。 夜里两人毫无睡意,今日之事,超乎想像,此时两人只相互依偎,耳鬓厮磨。 言堇云还是忐忑不安,“好像在做梦,我多次想过,安之知晓我身份后,暴跳如雷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我觉得这并不真实。” “云儿?” “嗯?” “日后,遇了事可否告知我,别让我猜,我猜不透你。” “好!” “对我的真情,可否回应一下我,我受够了一厢情愿。” “好!” 两人安静一会儿,言堇云又道:“安之,我的身份?” “放心,有我在。” “好!” ——tbc—— 第四十五章 不是你的别惦记 心里装着事儿,两人一夜都未曾睡好,谢渊醒来时言堇云也跟着起,稍微动一动才发觉双腿疼痛不已。 “不再睡会儿?”谢渊轻声问道。 言堇云摇头,谢渊扶他坐起,特地查看他的双膝,昨晚是红肿,现下已成肿胀的青紫色。 手指轻轻一按,言堇云便疼得呲牙咧嘴。“疼得厉害吗?我让福泽去请郎中。” “不用,哪有那么娇气,擦点药便好了。” “是吗?的确是不矫气,不然也不会傻乎乎的,人家让跪祠堂就跪,还跪那么久,厉害。” 言堇云瞪他,随后又低下头去,“我是有罪之人,理应受罚。” “有罪?什么罪?既自认清白就该反抗到底,不能无罪也认罚。下次学聪明点,即是罚,你不知躲着点吗?又无人看守,你遵守那破规矩做什么。” 言堇云听着,谢渊从昨晚到今日,一直在强调自己不太灵光,换做谁听久了也来气。 “能别老是说我愚钝吗?我那是尊听长辈之令,我认罚并非认罪,只当安抚长辈怒火罢了。” “啧啧啧~,还不让人说,简直笨到家了。言二公子遇事就是不灵光,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然也不至于钻那么多牛角尖。你说,如果不是这件事,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每想到这儿我便是痛心。”谢渊故假意按着心口处嘆息。 第77页 “好了,以后我不这样便是了。” “记得言出必行。”谢渊下床,唤下人们进来,两人盥漱过后,谢渊将言堇云抱到桌前用早膳。 两人吃到一半,外头来人了,是凤栖斋的人,说姜涟儿一早便在凤栖斋寻死觅活的,闹得府中沸沸扬扬。 谢渊当下啪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她还真敢,嫌事儿闹得不够大吗?今日我便让她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说着谢渊起身就要走,言堇云也想起身跟着,“我也去。” 谢渊将人按住,“你别去。” “此事因我而起。” “跟你没关系,现在太母正气头上,你别露面为好。” “可是涟儿小姐那儿。” “我自有办法让她认错,信我。” 言堇云直视他,满脸担忧,片刻后妥协,“好!去了好好说话,莫要与长辈拌嘴。” “嗯,知道了,晓曦?一会儿替你家公子上药,看他歇息。” “是,主君。” 谢渊带着福寿福泽刚踏进凤栖斋,国公夫人也刚到。母子二人正巧在门口碰上,两人刚进入院子,屋里就传来器品破碎的声音。 老太君和袁嬷嬷焦急的站在屋外,一众下人也被赶了出来。姜涟儿在屋中咆哮,“让我回家吧,这样让我怎么见人,不如死了算了,啊~。” 见谢渊前来,老太君就想到了言堇云,“那个天杀的怎么不来,让他来看看,涟儿被他逼成什么样了。” 谢渊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老太君的话给堵住了。“太母,请注意说辞,云儿是我君妻,您的孙婿,莫用这种称唿唤他。” “渊小子,你这是要包庇他?你对得起莲儿吗?她可是你表妹啊!” 谢渊轻笑,直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是吗?护国公府的外戚,岂是什么人想当就当的。母亲?您带太母去堂屋歇着,我想和表…妹…,说几句话。” 表妹二字咬得很重,老太君还认为,谢渊这是关心人来的,“替太母好生劝劝她,说你帮她做主,多大点事,让她缓缓几日,待那位走了,你会好好待她……。” “行了。”谢渊制止老太君的言语,“母亲,带太母走吧。” 待两位长辈一走,谢渊邪魅一笑,“谁走还不一定呢?” 谢渊要进屋,福泽推门,门从里面被栓上了, “让你开个门这么费劲吗?”谢渊一个眼神,福泽会意,抬脚就是一顿踹,三两下便把门踹开了。 姜涟儿的贴身侍女想跟着进去,被留在门外的福泽笑呵呵拦住了,“我家少爷想跟涟儿小姐说会儿话,姐姐们就在外候着吧。嘿嘿嘿~刚刚大伙也看到了,劝你们别进去,免遭怒火殃身。” 姜涟儿见有人硬闯进来,就知道来人不可能是老太君,老太君算疼她,不会对她用强的。 她故作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渊和福寿绕过满地狼藉的外室,正往内室走,“福寿,记下这些被破坏的器物,改日让姜府如数奉还。” “是,少爷。” 姜涟儿坐在床里,抽抽搭搭的看着来人,“渊哥哥,你别过来,我对不起你,我已经没脸再见你了。” 谢渊面无表情,“哦,的确是没脸,不过,你对不起的人应该不是我。” “涟儿辜负了外祖母的期望,自是没脸再见她老人家。” 福寿搬来一张太师椅,在朝床的方向放好,谢渊坐下,与姜涟儿四目相对。 “别,太母对你寄何厚望,与我无关,不过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不是她,而是我的君妻——言堇云。” 姜涟儿疑惑,这跟她想的并不一样啊,这时候不应该大家都来关心她、安慰她吗? “表哥,你这是何意?我知表君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也不好受。可,那可能是表君酒后胡来,我不会怪他的。表哥即便休了他,这里面也有我的过错,如果我不要求表君与我同饮就好了。” “装,继续装,好一副惺惺作态,让人听了毫无过错,心生怜悯。” “表哥你怎么了?我装什么?我都这样了,你像是来兴师问罪是为何啊?”姜涟儿哭诉。 谢渊耻笑,“看来表妹真是贵人多忘事,给你看样东西。” 福寿在屋里搜了一会儿,姜涟儿暗道不好。只见福寿从角落的一个大木箱里取出一副画轴,递给谢渊。 谢渊打开,左右瞧了瞧,“嗯?啧啧啧~,画技欠缺,好好的美人画成这样,没法看,还是我的云儿更胜一筹。” 姜涟儿慌了,谢渊怎会知道画像的,“表……表哥?” 谢渊不理会,把画卷重新合上,交给福寿,“毁掉。” “是。”福寿接过,向门外走去。 现在只剩下两人在屋里,谢渊站起,缓慢走向姜涟儿,“太母让你上这儿来,其用意大家心知肚明,今日便敞开了说,即便我不曾娶亲,也不会娶你。第一日见面,太母便意有所指,知道我近些日子为何不留府中,便是免了无谓的见面,避免闲话。” 第78页 姜涟儿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第一次对眼前之人产生恐惧,她下意识向后移身。 “千算万算,竟没算到云儿身上。也不能怪他,谁让我家云儿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说到言堇云,谢渊嘴角不自觉上扬,他的傻君妻。 “能迷倒万千女子,那还真不在话下,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一个为他人君妻的人。” 姜涟儿被识破心意,虽然害怕,但也不耽误她坚信谢渊夫夫二人无感情。 “是……是又怎样,我心悦于他,你二人本就无爱意,他迫于圣意嫁与你,我这是在帮他。” “我二人无感情,你何以见得?” “他身为男子,被困于这庭院深处,在府中也处处拘束,并未真正的开心过。只有与我相处时,才见他面露喜色,难道这不是答案吗?”姜涟儿铮铮有词。 “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自以为是的情感在作怪。这便成了你不顾一切,使那下三滥的计法,不惜毁掉他,让他招人辱骂、受人唾弃的理由吗?” “是,只要如此,表哥便会休了他,这样他就自由了,这样我才有机会。” “疯子。”这是谢渊给她的定论。 “对,我既是疯了,见他第一日起,我便疯的彻底了,只怪外祖母会错意,一心为我和你牵线罢了。” 不过无所谓,谢渊冷笑一声,“怕是让你失望了,云儿不会离开这儿,他始终都是护国公府的少君,我谢渊的君妻。” 谢渊站在床边,突然俯身靠近姜涟儿,低声哼笑道:“你这招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我君妻乃双儿之身,如何与你行苟且之事,你这招,对我们无用。” 说完起身,背手而立,看着床上面露惊恐之人,谢渊也发出了狞笑声。 姜涟儿惊愕失色,微张的口颤抖着,半天才吐出两字,“怎会?” “现下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向太母坦白你的所做所为,然后消无声息回盛安城;这第二条,继续在这儿大吵大闹,并告知众人云儿是双儿之身,那么盛安城等到的,将会是一具死尸,我谢渊说到做到,你好之为之。” “等等,我……我可不可以向他告个别?”见谢渊要走,姜涟儿恳求道,说不定此去,将此生不復相见了。 “想都别想,好心提醒一下,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千万别惦记,不然容易引火烧身。”说完谢渊甩袖而去。 待人走后,床上的人也吓昏过去,谢渊头也不回直奔堂屋,还有其他事等着解决呢? ——tbc—— 第四十六章 潮信来临 那日,谢渊向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彻底坦言,自己已认定了言堇云,今生唯言堇云一位君妻,往后再无另娶的打算。 至于老太君所关心的子嗣问题,谢渊说日后他会给长辈一个交代,但莫要急他。 为这事儿,谢渊又免不了老太君的一顿责骂,说谢渊三心二意,态度不坚定,若日后再想娶,可别来烦她。 谢渊这次坚定不移,总算也傻笑出声,抱着老太君的胳膊摇晃,说绝对不会了。 至于言堇云和姜涟儿的事儿,姜涟儿自会与老太君细说,谢渊不想过多费口舌,姜涟儿自己闯的祸,让她自己坦白。 谢渊离开凤栖斋后,姜涟儿傍晚便见了老太君,两人关起门来说话,门外只留袁嬷嬷守着。 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晚老太君对涟儿小姐发了很大的火,罚她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 任谁求情都无用,她的贴身为主子求情,亦被老太君同罚。 第二日的凤栖斋很安静,姜涟儿在屋中养伤,老太君不曾前去看望。 第三日一早,姜涟儿一行人,真的消无声息的离开了国公府。 国公夫人仍尽东道主之宜,携张嬷嬷和袁嬷嬷送他们出府,老太君依旧不曾露面,袁嬷嬷替老太君出面,已是老人家最大的宽容。 姜涟儿走了,国公府总算又平静了,只不过老太君心中可不平静。 老太君或许心中有愧于言堇云,知道言堇云那日因跪祠堂,以致膝盖伤的厉害,至今还在养护中,老太君便免去了当月的请安之礼。 老太君心绪高傲,纵不能向一个小辈去认错不曾。以致总能藉口府中因上等药材及补品过多为由,让袁嬷嬷分向各房,其实就沁雅轩收到最多。 往后有好物自先想到言堇云,袁嬷嬷送来沁雅轩之物,总说是例行分发的,以免驳了老太君的面。 但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揭开老人家的善意之举。如果抛开谢渊身边爱屋及乌的原因,老太君还是挺喜爱言堇云的。 只是人老难免犯煳涂,这次老太君对于谢渊之事急功近利,又因护姜涟儿心切,入了他人的道,白冤枉了言堇云,为此心中总过意不去,都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孙婿了。 长辈这边算是安抚住了,但谢渊这边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知两人亦是两情相悦,言堇云又是双儿之身,谢渊现下动不动开始将子嗣挂在嘴边,说他已答应长辈,子嗣问题会有所交代。 现如今,夜里总习惯性对言堇云动手动脚,非惹得他面红耳赤方才罢休。 第79页 这日,谢渊在善后那日匆匆离开望安楼,前去处理的事儿。原是谢渊为酒楼从番外进了一批货,其中就有上次入大都提到的番椒。 同行的确实有一些稀奇玩意儿,也算价值不菲,商队一路走来,并未出现问题。 可就快上官道接近中都城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伙贼人。二话不说便要抢他们的货物,随行的运货郎都是酒楼精心挑选的打手,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寡不敌众,只能护人去请救兵。 谢渊赶到时,对方见他来时,便快速撤退,消失在山林之中,怎么看定是与他相识之人。 运货郎们拼死保护货物,虽然不曾伤出人命,但这批货物已损失惨重,很明显,人家就是沖这批货来的,谢渊初步怀疑是同行所为。 沁雅轩里,午膳过后,晓曦发现言堇云今日好生奇怪,吃得不多,话也变少了,人也郁郁寡欢。 若是放在从前,这便是言堇云的常态,只不过现下身份已破,谢渊又真心待他,言堇云早就改了往日的模样,人也变得豁达不少,只是今日怪的很。 言堇云膝盖处的淤青消褪的差不多了,人好了便会闲不住,作画、温书、习武,或陪同谢恆谢赟胡闹。 这不,刚刚闹完,两孩童方才离去,晓曦以为自家公子是累的,故让他去歇息,也未曾过多留意。 等歇足了时辰,晓曦去叫他时,发现言堇云脸红通通的,双眼闭着人却在哼哼唧唧,还抱着谢渊的枕头死活不撒手。 晓曦伸手探他额头,微烫,但不似发热之症,晓曦轻轻推他,“公子?醒醒。” 言堇云睡眼惺忪,“嗯~谁?何事?” “是奴婢,公子身子可有不适?” 本就十分平常的的对话,不曾想,言堇云却有点不耐烦,“莫扰我,给我安静些。” 嗯?他家公子极少这般举动,晓曦继续追问,“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 言堇云突然坐起来,“哎呀,没有没有没有,我没事儿,你要做什么呀?”低声吼人,显示极度烦躁。 晓曦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公子,您这是?” 言堇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都点古怪,急忙向晓曦赔不是,“对不住晓曦,我控制不住,心绪奇怪的很,突然觉得烦躁不安的,身上也热得难受,您快去帮我打一盆凉水来,我去去火。” 见晓曦无动于衷,言堇云急忙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晓曦秀眉一拧,仔细打量起言堇云,“公子,您这个样子,很像前几年来潮信的样子,莫非……。” 言堇云惊愕,像是晴天霹雳,“不可能,大哥配的药,都已压制下去,几年了都不曾来,怎么……,绝对不可能。” 言堇云着急忙慌下榻,就要去寻他的小药箱,“大哥给的药箱呢?放哪儿了。” “公子公子,您莫慌,奴婢给您取来。” 潮信是双儿成年的标志,一般三月出现一次,双儿会自身起热、烦躁、易敏感期,也可以说是双儿的发情期,一般持续两日到三日,因人而异。 言堇云本就不喜这双儿身份,言堇荣还真为他研制出了能抑制潮信期的抑潮丸,虽不能逆天改命,但言堇云已经很感激了。 晓曦将药箱取来,放于桌面,“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近来公子同主君是否……潮信再次出现,可能与公子频繁动情有干系。” “可……可我们并非如此。”言堇云不可否认,二人虽未真正交和,当也不减相互倚偎,顿时脸色通红,“晓曦,打开看看里边还有没有那药,我现下便要吃。” “现下?公子您还吃?那药伤身您又不是不知。”晓曦觉得以前言堇云吃那药也就算了,现在谢渊已知他身份,再吃那药恐怕不妥。 其实像未出嫁的双儿,潮信来临时,是有药物控制的,不过就是麻烦了些。要记住潮信时日,提前几日去医馆抓药,待潮信来临第一日,将药熬好服下,方可缓解几日的苦恼。 但这些药都是极易伤身的,轻者潮信时日紊乱,严重者无法怀上子嗣,所以许多双儿早早便嫁于人为妻。 晓曦还是被迫打开药箱,当看到里面没有那药时,晓曦还是松了一口气。 “去医馆抓药。”言堇云不死心,随即拍案决定。 “公子,我们让人去抓这药,府中有心之人必会猜疑公子身份。主君现在还不想公开公子身份吧?” “那……这要怎么办啊,晓曦,我难受。”晓曦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脆弱的言堇云。 最后终究拗不过言堇云,晓曦还是心疼自家公子,最后派出辰暮去医馆抓药,辰暮是双儿,明面上说得过去。 但是他们主僕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儿,武熙注重双儿,抑制潮信等药物都是严格出售的,辰暮如今年岁不足,也还未到见潮信之年,医馆不会卖那药给他。 辰暮也不死心,为了自家公子,足足跑了好几家医馆,结果都是一样。辰暮抓不到药,主僕几人折腾来折腾去,已到了晚上。 谢渊回来时,发现今日那人睡的真早,也不好前去打扰他,自行去用膳、对查帐本、沐浴,眼看已经很晚了,方才回屋歇息。 第80页 言堇云背对的他,谢渊习惯了躺下便把人搂入怀中。 今日的言堇云很奇怪,身子僵硬不说,还把谢渊伸过去搂他的手拿开。 谢渊不以为意,反覆多次,还是一样被他推开。 还没睡呢?谢渊郁闷,快速在脑子里回想着,今日自己何时得罪了言堇云,想了一圈下来,貌似没有。 谢渊倾身过去看看他,“睡不着?还是身子不爽?” 言堇云小声,“无事,只是热得很,你离我远点。” 谢渊以为他起热了,伸出手背在他耳后颈脖一贴,谢渊刚刚沐浴完微凉的手,突然的触感让言堇云不禁一颤。 “嗯啊……。”言堇云突然的呻吟声令两人一愣。 谢渊不知怎么了,他似乎对这声音毫无抵抗力可言。他拿开手,一吻便落在刚刚抬手的地方,又引起言堇云一阵颤慄。 谢渊玩心渐起,搂近身旁的人,对着言堇云的后颈就是一顿乱亲,亲得言堇云叫声四起,连忙躲闪,只是躲无可躲,还是被人禁锢在怀里。 言堇云心里暗道:完了,防不胜防。 ——tbc—— 第四十七章 夜话混语 谢渊对着言堇云闹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怀中人的异常,掰正言堇云的身板,让人平躺着。 谢渊倾身,手撑于上方,仔细打量身下之人。言堇云也注视着他,只是此时脸面通红,抿着嘴,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渊不免偷笑,“为何这般模样?” 谢渊一碰他,言堇云便发颤着身子,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我……我身子不适,夫君可否去外间睡一晚。” “什么?你叫我什么?”谢渊追问到,言堇云自己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脑袋昏昏噩噩,只想着谢渊能放过他,别再闹他了,不知不觉就顺口喊出了夫君二字。 “云儿,再叫我,我喜欢听。”谢渊还是第一次听到言堇云这般叫他。 “夫……夫君?”言堇云以为他答应了,便听话又唤了一声。谁想谢渊更高兴,一手穿过他的后颈脖把人扶起来,在他脸颊两侧各落一吻,随后与之耳鬓厮磨。 但这次谢渊明显感觉到言堇云加快的心跳声及那滚烫的身躯,这人今日反常了些。 他分离一点,仔细端详起身下的人,难道……。 自知言堇云是双儿起,谢渊庆幸的同时,还不忘去查看了有关双儿的书籍,现下言堇云这般,倒像是是来了潮信?连上天都开始眷顾自己了吗? 谢渊暗喜,“云儿?你这是潮信期?”谢渊轻声问到。 言堇云羞于言表,抬手捂面,他今晚不听下人劝阻,还执意泡了个冷水澡,想压一压心中的躁动,早早强制自己入睡,熬过这两日便好了。 谁知被谢渊这一通闹腾,那团燥火不减就算了,现在反而愈发强烈。 谢渊见人如此,想必就是了,他缓缓移开那人捂面的手,柔声细语:“云儿,这并非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你我是夫妻,这等事儿与夫君诉说,天经地义,莫要觉得羞愧难当。” 言堇云眼神躲闪,实在羞的慌,“可是……我还未准备好。”未准备好为你生儿育女。 谢渊低笑出声,“云儿要做何准备,是准备为夫君留子嗣了吗?也是,我可是把能为我留子嗣的人都赶跑了,云儿若是不想生,那便没人了。” “你说什么呢?”言堇云本就羞涩不已,这下立即将头偏向一侧,还欲想逃走。 谢渊将人拉回,早已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云儿?你何愿,为我生儿育女?” 言堇云这会儿总算没有逃避,而是直视着谢渊,片刻后,才弱弱发声,“对外我还是一男子,若有身孕,长辈那边……。” 谢渊摇摇头,示意他放心,“待我们修成正果,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所以,云儿何愿?” “安之,我自是愿的,可是……唔。”可是我还未做好为人母的准备,这话未说完,便被谢渊先兵夺主。 四唇瓣相引,难捨难分,许久,言堇云换气不畅,谢渊才不舍分离片刻。 谢渊直勾勾的盯着身下的人,手上也没闲着,言堇云寝衣的系带被解开,谢渊附耳,“云儿,我想要你,不愿再等了。” 谢渊喘着粗气,似忍耐,热气敷在言堇云耳边,令他失神,不自觉便应允,“嗯~好!” 潮信期本就使言堇云迷煳,谢渊的动作让他更加迷离,此时是彻底找不到天南地北。 直到谢渊的亲吻落在双儿标记菡萏上,言堇云才一激灵,伸手抱住了身上之人,这一刻才使他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不敢松手。 谢渊极其温柔和耐心,就是不想伤了言堇云半分,但言堇云依旧抖动厉害。 谢渊已到极限,他不想再等了,他要把眼前的人变成自己的,彻底变成自己的,谁也拿不走,这便是他这一刻的想法。 面对谢渊的血气方刚,言堇云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本就身子不适的他,最后竟晕在了谢渊的怀里。 谢渊总算尽兴,如愿以偿的得到心心念念的人。 晓曦似早已查觉,提前让人把热水都备着,主子们的事,这一步是必然的。 第81页 下人们在内室屏风后,为俩主子准备了浴桶,谢渊帮人洗清过后,心满意足抱着怀里的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谢渊恍惚间被人打扰,他慢悠悠转醒,一旁的人总是不安稳,甚至在他身上胡乱磨蹭,使他十分不适。 当谢渊彻底醒来,才发现,原是言堇云体热又上来了,他迷迷煳煳又中在自己怀里乱蹭,还对自己上下其手。 谢渊抓住那两只作怪的手,对方紧闭着双眼,却还哼哼唧唧以示抗议,“云儿,醒醒?” 言堇云又不做声,只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突然谢渊邪魅一笑,“自己送上门,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谢渊倾身而上,又是一场翻云覆雨。 整整两日,谢渊推掉的所有事儿,夫夫二人都呆在一起,两日未曾出门。 沁雅轩的下人们各个都是护主的料,在外自是守口如瓶,也不会有人嚼主子舌根。 第三日,谢渊意气风发出门去,言堇云则发愣坐在床头,见晓曦进来,不禁脱口而出:“潮信期太可怕了。” 晓曦掩面而笑,都不想搭理他,“有什么可怕的,怕了这潮信期便没了不成。” 言堇云不回她,继续直言,“下次还是提前备药吧?” 晓曦故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公子这是还没缓过来吗?竟还胡言乱语,若是让主君听了去,还不知怎么罚您?” 一听到谢渊,言堇云就犯憷,瞬间这两日的记忆涌上心头。今早谢渊还想要他,潮信期已退,十分清醒下的言堇云当然不惜反对,最后谢渊索要一个长吻,方才善罢甘休。 “哎呀,莫要再提他。”言堇云瞬间又红起脸面,一下子缩进被褥里,将自己包裹起来。 难得见到这般娇羞的言堇云,晓曦难掩笑意,掀开被褥一个小口,露出言堇云的眼睛,“公子这是不打算出这门了。” 言堇云摇头,委屈状,“晓曦,我浑身乏力的很,你就让我歇着吧。” “不行,公子多日未曾走动,是该走走了,再歇着只会倍感乏累。” 言堇云又将自己裹紧,晓曦不管,上手就将拉人起来,替他更衣,今日想带他家公子出去转转,连着膝盖伤那些时日,言堇云的确许久未曾出门。 “晓曦,我不出去,没脸见人了。”穿戴整齐的人又坐回床上。 “不去外面,去漪观园行不行,公子也该出门走动走动,算是出去散散心如何?” 言堇云还是无动于衷。 晓曦好生劝着,“入春了,听下人说,漪观园湖畔的景色宜人,说得奴婢都想前去看看。大伙都想去,公子就发发慈悲,带我们进去吧。”晓曦为了让言堇云出门,什么劲都得使出来。 言堇云由于片刻,那处安幽静,去去也无妨,不过,“那你先答应我,下次替我备药。”言堇云这次是真怕了。 晓曦语塞,心想:公子莫不是怕潮信期,是怕主君吧。 “公子,我一女子如何抓到那药。”晓曦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公子传信于大公子,向大公子要。” “对啊,我怎么忘了大哥。”言堇云拍了一下脑袋。 晓曦可不想当罪人,“但是公子,您得向大公子说明现在的处境,主君已知晓您的身份,便与您有了夫妻之实,问问大公子那药是否还适合服用。” 当然,言堇云在信中的内容,被言堇荣果断拒绝了,还回信批责他,说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敢吃那药,言堇荣定会亲自来中都教训他。 当然这是后话,言堇荣让他既已真正成为谢渊之妻,便凡事多与谢渊商讨一二,毕竟他们现在是一路人,或许,真的有一个孩子的加持,事情会变得明朗很多。 这便是身为大哥,言堇荣的原话,让言堇云安心度日,一切交给谢渊便是,他相信谢渊的为人。 最后,言堇云还是被拉出门去,主僕一行人嘻嘻闹闹向漪观园进发。 “瞧的是谁来了,原是哪家闺房小姐终于出门来逛呢。”秦氏在湖边圆亭里,远远就听见一群人欢闹声,待人走进,看清来人,秦氏不禁调侃起眼前的弟君。 “嫂嫂亦在,堇云有礼了。”言堇云不料会碰上秦氏。 “免了,膝头可好些,上来坐,几日未见你,弟君可算捨得从沁雅轩出来了?” “早好全了,嫂嫂莫要再拿我打趣了。” 秦氏满脸笑意,“既是好全了,那便好,这几日听闻小叔子一直陪同于弟君身侧,见你二人感情好,嫂嫂也可放心。” “嫂嫂之前,于凤栖斋为郎君挡太母的红线,堇云还为曾感激嫂嫂。” “这是什么话,我们妯娌之间不讲这些客套话,小叔子认你,你便是嫂嫂的弟君,旁人嫂嫂亦不认。” “承蒙嫂嫂喜爱,堇云自当感化于心。”言堇云暖心一笑,之前自己想的确实太悲观了,国公府还有许多人是真心喜爱他的。 “前日,嫂嫂带孩子们去太母那坐了坐。” “堇云确实好些时日不曾前去了。” “太母也挺关心你,让我闲来便去寻你,不过这两日你二人连嫂嫂都拒之门外。” 第82页 “这……屋里药味重的很,故不想嫂嫂去了染一身。”言堇云不知怎么撒谎,脸瞬间起红。 见秦氏还订着自己看,言堇云继续,“其实堇云未曾怪谁,太母也是一心为郎君着想,过两日我便去陪他老人家解解闷。” “你能这么想便好,嫂嫂没看错人。”秦氏站起身,“一同到处走走吧,省的出来了还是坐着。” “也好。” ——tbc—— 第四十八章 急不来 距姜涟儿闹剧已过去一年,言堇云在谢渊和大家的暖心开导下,早已将此事抛掷脑后。 言堇云与老太君的关系早已缓和,其实言堇云对那次祠堂的惩罚,并无怨言,只是老太君一直自感心中有愧。 后来言堇云多次在请安中,也劝过老人家。一得空便去陪她,久而久之,老太君也算释怀。 有一句老话说“日久见真情”。言堇云已不似刚入国公府前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现在处在被爱的环境里。受谢渊的影响,言堇云也逐渐开朗不少。 老太君亦是亏欠后的疼爱,对言堇云那是好的没话说。 时常最爱看言堇云发笑,他那治癒人心的笑容,加上两颗显眼的兔牙,成功从老太君那儿分走了对谢渊一大半的疼爱。每每到凤栖斋,谢渊总有吃瘪的份,太母已不全属于自己了。 “太母还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却已经不是渊儿的太母了。”谢渊故作不满。 这时会老太君便忍俊不禁,“你这泼皮无赖,他莫不是你君妻,怎这儿都拈酸吃醋起来。” “哼,若不是我君妻,我早打发他去。”谢渊拉过言堇云的手,把它放进老太君的掌中,“既是我君妻,渊儿愿太母多允几分给他才是。” 老太君拍拍夫夫二人的手,“这样便对了,你君妻受了委屈,理应如此。” 言堇允摇头否认,“太母,那事早便过了就让它过了,莫要时常说起,白影响好心绪。” “是是是,太母老煳涂了,不说不说了,哈哈哈~。” “不过,太母莫要将太多的喜爱给堇云,不然……。”言堇云看向谢渊,故激他,“郎君要难过不可。” “竟胡说,我乐意。” 见言堇云和老太君皆是发笑,谢渊也不恼,毕竟是自己的君妻分走的羹,谢渊高兴还来不及呢? 言堇云在国公府的生活,早已如鱼得水。 又是一年新岁,夫夫二人腊月初便回了大都,直到元月初五才返回中都。 这次在大都呆的更久些,原是大都的酒楼年前五月便开了,谢渊也没再瞒着言堇云,把酒楼的事全盘托出,为此言堇云惊嘆不已,一度觉得谢渊是在拿他逗乐子。 直到谢渊把一众帐本与酒楼的布局图给他,言堇云才真敢确信。 中都城安字牌酒楼,统共三家,已开有好几年之久,言堇云无法想像,谢渊当时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强大的经商头脑。 看着谢渊直盯着自己惊讶的表情,控制不住发笑时,言堇云总觉得谢渊是不是逗自己玩呢?连这些帐目都做全了给他,骗个彻底? 就在这时,谢渊又拿出一本崭新的实录本交于他,“云儿别不信,给,这是新的酒楼,这家位于大都城内即将开业,这下云儿可以见证它的成长。” 为此,言堇云抱着那本子,震撼了三日,恍恍惚惚被谢渊拉回大都,一起去参与新酒楼的开张仪式。 新酒楼比原先的三家规模都要大的多,因为它地处皇城,自然更加气派。 谢渊把新酒楼的命名大权给了言堇云,刚开始言堇云还在犹豫不决。可谢渊说,之所以将这家酒楼定在大都,其因有二:皇城繁华,人流众多;再者,便是这儿是言堇云的成长地,落在这儿,言堇云归家探望亲人之时,亦能时常前去查看。 顾名思义,这家酒楼便是为言堇云所开,自然名字由他来取最好不过。 言堇云给新酒楼取名为“遇君安”,与君初遇之处,又谐音“与君安”,这三字如现今二人的生活,与君方安。 谢渊听到言堇云的说辞,抱着言堇云直唿绝妙,“遇君安”因为是酒楼、大型食肆,还可以这么理解:君客远道,相遇于此。吃食果腹,杯酒畅怀。如请君安,遇君安也。” 谢渊不得不承认言二公子的才学,一旦遇到言堇云在小事儿上犯错,谢渊还是忍不住调侃他大智若愚。 一年的光阴,言堇云在酒楼帐本上,和帐房师傅下了功夫习之。也随谢渊四下忙碌,渐渐对酒楼的管理也算上手。 为此言堇云也有了自己忙碌的事情可做了。至于腊月便回了大都,那是因为“遇君安”是新酒楼,虽有人打理,但夫夫二人还是前往查看一番。 毕竟年关将至,身为大东家的两人,总得去看看、关心一下里边下人和酒楼运作的情况。 想着前年两人是在大都过的上元节,今年二人为了新酒楼一事,已在大都呆了一月有余,于是元月初五,两人又冒着风雪回了中都。 临入春分,国公府迎来了一件大喜事,那便是长媳秦氏已有三月的身孕,要不是她在沁雅轩闻着言堇云的药渣味,突而出现的强烈反胃,恰巧郎中正好为言堇云请脉,也正好帮她一併看了,这才发现的。 第83页 国公府时隔好几年,又有新生命的到来,一家人自然高兴不已,为此镇国大将军谢峥特地告假一个月,回家陪夫人去。 谢峥是满意了,但丢下的军政务还得年迈的护国公帮忙打理着,又是一个坑爹的主。 秦氏有身孕,言堇云是打心底高兴极了。但偶然夜深人静之时,他的手总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爹爹准备了那么久,你何时能来?” 言堇云在自言自语,若让谢渊听了,便会由身后将他圈在怀中,手覆着言堇云的手,同他一起抚摸着。 低声安慰:“他(她)若想来时便会来的,你也不要着急,这事儿急不来。” “难不成这孩子迷路了不成?” 谢渊不禁失笑,“错不了,云儿这般出众,他(她)若来了定不会认错的。” “但愿吧。” 这一年言堇云吃了许多中药,看了许多郎中,其中就有吴启寻到的江湖郎中。 但得到的一致结果就是,言堇云是寒邪之身,现经调理已恢復七八层,但若想尽快要子嗣,还得随天意。 虽然谢渊日日嘴上喊着要子嗣,夜夜努力的耕耘,但他也绝不会给予言堇云太多的压力,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自秦氏怀有身孕后,为了消除言堇云过多的杂念,谢渊打算趁着春暖花开之时,带言堇云外出一趟。 哪里最美、气候最宜人的,自当是谢渊首选的。春季的北边寒意还在,言堇云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谢渊自然不会选择朝北走。 言堇云一直记得与三姐谢瑶之约,“要不我们南下去商翎可好?” “嗯?我正有此意,南边暖和,正是好时候,到时云儿可以放肆地游玩了。” “不过此去数日,酒楼怎么办?”言堇云自从参与酒楼管理事项,便事事亲力亲为。此番出行,定会数日之久,这令他十分担忧。 “云儿这是日日在几处酒楼中坐镇吗?” “自然不是。” 谢渊偷笑,“那不得了,即便不管它几日又何妨,再说,我们养了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该尽心尽力,他们还是有分寸的。” “但我还是不太放心。”言堇云面露难色。 谢渊只好安慰,“云儿实在是放心不下,发出前把一切吩咐好便可。再说了,现在府中已知晓酒楼的存在,父亲和兄长们会帮我们照看的,你就放心吧。” 谢渊在筹划修建“遇君安”时,便向府中长辈坦白了,两位兄长早知谢渊在经商,也曾暗地里帮衬,自不会吃惊。 但其他人还是为之震撼,尤其是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两人一直都以为谢渊还是个孩子,整日与那群友人瞎混的,自从有了言堇云方才稳定些。 国公爷也为之骄傲,相比老太君和国公夫人的惊讶,国公爷就淡定很多。 他早有耳闻,城内极好的安字牌酒楼,可能是谢渊与三位好友一起开的酒楼,他也曾猜想,酒楼大东家有可能是四人中最沉稳的华南。 但是国公爷真没想到,就是自家么子,说不为之骄傲是假。人家现在都要筹划下家了,果真年少有为。 么子出色的经商头脑,国公爷在庆幸的同时,也有些遗憾。毕竟自己戎马一生,孩子不紧跟自己的脚步,着实有点心酸。 他一直知道谢渊对这些毫无兴趣,之前找谢渊帮忙商讨军中大型竞技场地、分布及经费问题,他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国公爷想着,待他及冠,君上赐予其官职,谢渊就可以稳心乖乖随他入营。 现在看来,谢渊入营是不可能了,这小子定受了吴女婿的影响,一心从商了。 仔细衡量之余,国公爷也不再强人所难,毕竟谢渊真的闯出了自己的一番新天地,就由着他吧。 大都的“遇君安”,国公爷让谢渊两位长兄多多帮衬他点,毕竟天子脚下,不得马虎。 游玩一事,最后经谢渊拍案定决,他们将要南下,去商翎城寻三姐谢瑶,正好顺道一路游玩、观赏沿途风光。 言堇云总记得,三姐谢瑶说,春季南边美不胜收,总算有机会一睹芳容,言堇云开始期待了。 ——tbc—— 第四十九章 日行一善 五日后,待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二人带着侍僕们向南面出发。 随行的福寿福泽都在,还有言堇云的贴身四人组。原本谢渊不想带那么多人,量随从们都听闻入春南边的美景美不胜收,自然也想跟着主子们一同前往,过过眼福。 谢渊不同意,几人便去求言堇云,言堇云待下人亲厚,自然答应了。言堇云都许了,谢渊自是不敢不从。 除了几人,同行的还有六名府兵。出行两辆马车,排头是谢渊夫夫俩的马车,第二辆马车自然是晓曦他们几人,苍暮与六名府兵皆是骑马跟随。 福泽福寿则充当起马夫的职责,福寿是两主子的马夫,福泽是第二辆马车的马夫。 车马队一路南下,走了一日,经过中都城管辖下的一个小郡县,第一晚他们便在那里歇脚。 小地方不算简陋,论奢华度肯定与城中比不了,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一番滋味。 他们住的客栈算是这里较好的,掌柜很热情,店小二很用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渊他们几人非富即贵。 第84页 店小二备好热水,夫夫二人沐浴后,言堇云见辰暮端来的补药,瞬间变脸。在府里喝就算了,为何出来了也避免不了,再说他们哪来的药罐子熬药。 言堇云抗议,“就不能消停一些时日吗?天天喝那玩意儿,嘴里都变苦了。” “公子这药只剩三副,再忍忍便喝完了。”辰暮劝到。 谢渊接话:“喝完这些,过后就不再吃了,缓一段时日,看你恢復情况,再说吧。” 言堇云虽然嘴上拒绝,但双手早就接过药碗,闭眼一饮而尽。这药对自己身体好,他是可以忍受的,再说他期待的还没实现呢? 辰暮退出去,言堇云坐床上一直吧唧嘴,样子怪有趣。 “苦味还在吗?要不要让他们送点小甜食进来。” “不用了。”言堇云喜甜,但入睡前绝不碰,因为小时候因睡前吃甜食,导致牙齿疼痛不已,才改了这毛病。 谁知谢渊直勾勾地瞧着他,“让夫君也尝尝,味道有多苦?” “什么……唔?” 谢渊说着,对准他那吧唧的嘴便覆盖上自己唇,在他惊讶微张的唇上直达深处,舌尖一顿乱扫。 离开片刻,随后笑到,“果真苦味至极。” 言堇云赤红侵染耳尖,即便与谢渊这种事儿常有,但他始终掩盖不住心中羞涩之感。 谢渊还想再次亲他,言堇云伸手阻拦,“莫再亲了,已经不苦了。” 谢渊不理,耳尖亦通红,但执意靠近,“云儿,我想要了。” 言堇云后退,“不……不可,辰儿他们就在隔壁。” 谢渊搂住连连后退的人,“跟我们这么久了,他们自知非礼勿听。” “那也不行,明日还要赶路。” “一路慢慢游玩,又不急。” 言堇云欲哭无泪,谢渊此时油盐不进,不顺着他,估计要闹腾很久,“那……你轻点。” 谢渊坏笑,“遵命夫人。” 灯前烛下,小城之春,爱意绵长,夜来暖风起,芙蓉暖帐里。 第二日两人还在睡梦中,便被街道上的杂闹声吵醒。言堇云翻个身,抬手揉揉太阳穴,昨晚谢渊闹得挺晚,“为何这般吵?” 谢渊拿开他的手,替他揉着,“头疼吗?” “不是,乏得很。” “身上何有不适?” “还好。” 谢渊起身,打开窗户,他们住的是客栈的二楼,放眼望去,街道两侧皆是小摊及叫卖的商贩,奇怪,昨日来时没见这么多啊。 此时言堇云也从床上坐起来,唤了下人进来,晓曦和福寿进来。看谢渊在窗边立着,便知他们是被外边的声音吵醒了。 “少爷、少君,今日正巧是南原县的赶集日,郡里县下的农家人,都拿上自家的物件、牲擒来出售,街上自然热闹些。” “原来如此。”谢渊从福寿手里接过湿帕子。待两人盥漱后,店小二端来早膳,两人简单用了一些。 “怎不见他们几人。”言堇云自起床到现在,晨霞他们几个人影都见不到。 晓曦笑道:“那几个闹腾的,看着那满街的稀奇玩意儿,怎会闲得住,一大早就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但迟迟不见二位主子起,福哥便发话放人走了,估计这会儿在街上乱窜呢?” “刚刚朝窗外望去,是挺热闹的,要不我们也去瞧瞧?”言堇云看向谢渊。 “走吧,出来就是要玩的,你喜欢就好。”谢渊牵上言堇云的手,一起往外走。 中途还故意作妖,“这几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做什么都不过问主子了,真是大胆的很。” 言堇云捏捏紧握在一起的手,偷笑,“一群小孩,何必与他们计较。” “云儿,你就惯着他们,小便能为所欲为了?我也还小呢?”后一句几乎是咕哝声。 但离得近的言堇云还是听到了,便侧头看他,一脸笑意,“哦,还真是,那他们能玩的,我现在也带你去玩。”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 言堇云扶额,他有时候不免怀疑,他将往后余生託付给这样的人,是福是祸。 几人边走边看,这里大多出售的都是日常所需物品较多,因为是小郡县,也没有特别奢侈的物件,许多奇奇怪怪、大家没见过的小玩意儿,价格也极低。 路过牲禽区,到处都是农家人自养自卖的牲禽,从一早便用竹笼子装好,拉到集市上来售卖, 可想而知,这一块区域味道有点大,谢渊拉着言堇云快步穿过。路过一个小摊时,听见摊主和一男子在争吵。 这一摊位是卖野味的,摊主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带着一个同谢赟一般大的小娃,正与客人讨价还价。 老人无奈,“原本便是要卖十两的,现减二两,只收你八两,客官你看?” 男子伸出三指手指,“就三两,你卖不卖?” “不行啊,你再加一点吧,这物原就不卖的,我孙儿喜欢的紧。只是孩儿的爹前几日上山不幸受伤卧床,急用银两,才不得已拿来贩卖的。” 听到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言堇云便驻足了,此去商翎,是有必要给谢瑶的女儿备点小礼的。 第85页 “八两一只,你抢钱啊。这么小的狼崽,能用来做什么?我买它们就瞧着这模样可人,给孩子玩玩,玩腻了杀了吃了也不见几块肉。念在你孙儿对它们恋恋不捨,给你三两足够了。” 男子说着,便把三两银子扔到摊板上,上手就想从小孩手中夺过小狼崽。 言堇云看不下去了,“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强盗之态,你放下。” 言堇云急步走到摊前,男子也松了手,小孩急忙把两只小狼崽抱在怀里,躲到老人身后去。 “你谁啊,怎么那么爱管闲事,最好上边呆着,免……。”那人不耐烦回头,见言堇云身后站着几人,尤其是带刀的苍暮,瞬间闭嘴。 “人家不愿卖你,为何上手抢他人之物?”谢渊也上前,质问男子。 男子见来人不是好惹的主,便嘿嘿嘿笑道:“误会误会,我瞧着那俩物可人,就想摸摸,没抢没抢。”男子说着就想上手拿回那三两银子。 谢渊撇他一眼,“那银子留下,算给你买个教训。我记住你了,若今后再敢横行霸道,可当心了。” 谢渊说这话,苍暮的刀已出鞘半分,吓得男子顾不上银子,撒腿就跑。 那男子走后,爷孙俩绕过摊位,就要跪谢几人,不过被言堇云拦住了。 大家这才看清小孩怀中的两只狼幼崽竟是雪狼,现在狼崽还小,只要头部和脚呈浅白色,其他部位是灰色的,身上灰毛浓密非常,由于狼崽还小不会打理,显得乱糟糟的。 言堇云把那三两银子放入老人手中,又从福寿那拿了二十两银子,塞进老人手里。 老人疑惑,“公子这是要买我这狼崽?” “不买,小孩子喜欢,留着同孩子有个伴。” “那公子这……?” “刚听小孩父亲病重,这些银子您收着,给您儿子看病用。” “万万使不得。”老人说着又要下跪,福寿将人扶起,“这我不能收,我们爷孙与诸位萍水相逢,诸位能出手相助,老汉已是感激,断不能再收公子恩惠。” “没事,您就收下吧,就当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既然公子执意,那就收下狼崽吧,不然老汉不会要公子的银子。” “这……。” 言堇云还想再说什么,谢渊插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您孙儿似乎很捨不得。” 老人终于面露喜色,“两位公子放心,待老汉同他说说就好了。实不相瞒,这两物食肉,我儿还未受伤之前,时常入山狩猎,偶得一些野味,还能卖点钱。现在家里吃紧,还真顾不上它们了。” “哦,那还真是雪上加霜。”谢渊转醒向言堇云,“云儿,你意下如何?” “也行吧。”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两只小狼崽,将同他们上路,一路同游。 ——tbc—— 第五十章 赶集乐趣 两只小雪狼,原是其他猎户把外出觅食的母雪狼抓走了,剩下两只幼崽正巧被老人的儿子发现,此人心善,觉得小狼崽还小,不忍心杀害,便领回家养着。 小娃娃和雪狼崽相处了数日,已有感情,虽对两只狼崽子有所不舍,但听爷爷说卖了它们,便有银两请郎中为他爹诊病。 这样他爹就能下地走路,像以前一样带他出去狩猎,所以他虽懵懂便也答应了,还亲自将小雪狼送到言堇云面前。 并再三叮嘱言堇云他们,不要宰了吃,它们还小,言堇云听着哭笑不得,当也连连答应。 夫夫二人之所以收下小狼崽,是想让老人家心甘情愿的收下银两。老人朴实,但也明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两只雪狼崽是收下了,但夫夫二人对其处置之法却截然不同。 言堇云想着,等寻找到一处好的山林,便将它们放生便可。而谢渊却想着,两只雪狼模样可人,留给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外甥女当玩伴也是可行的。 另外老人还送了一些野味给他们,一行人因在此处落脚不久,便婉拒了,再说那些野味,老人亦可以卖给他人,再换取一些银子更好。 几人沿着集市继续走,眼瞧着也快到头了,才见辰暮的身影,不知他跟着一堆人在围观什么? 辰暮挤不进去,被挤在外头,忽一回身,正碰见主子们也来了。辰暮兴奋的上前来,“公子快来,这有小野猪赛跑,快来看看,我们押了最右边那只,来帮它助威。” “还真是闻所未闻,看看去。”言堇云被辰暮拽着,但是两个双儿怎能挤得过外围的一群粗汉。 谢渊看不下去了,示意苍暮跟上自己,苍暮把装有狼崽子的竹笼交给福寿,跟上谢渊的步伐朝人堆走去。 两人硬生生给言堇云和辰暮开出了一条通道,四人成功挤到内围。 他们此时的位置刚好是赛道终点处,放眼望去,赛道还挺长,每条赛道都用竹片隔开,每只小野猪在各自的赛道里奋力奔跑时,都互不干扰对方。 辰暮他们三人押了一只,就在最右边那条赛道上,此时比赛已过半,很明显,最右侧那只落后些许。 晨霞撸起衣袖,同福泽一般像个小子一样,在边上一路跟着小野猪在跑,并给它指挥、为它吶喊助威。 第86页 谢渊见了那两人,瞬间脸一抽,女子如小子一般欢脱,小子如市井混子一般不羁,哪还有点下人的样,都是他家夫人给惯的。 周围的人都在起闹,给各自下注的小野猪助威。言堇云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快点快点”声音由小转大,“福泽赶它快些,小野猪加把劲,快点,努力跑啊!”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玄乎,五条赛道,原本最右侧落后的小野猪,突然像是受惊似的,大叫着奋力向前冲去,很快便超过了所有小野猪,直奔言堇云他们那处去。 言堇云和辰暮激动的抱在一起欢唿,小野猪在终点停下,开始原地转圈,因为终点处被竹片封死了,它是出不去的。 福泽跑近,高兴的把小野猪捧起,高高举过头顶,“赢了赢了,你太棒了。” 大家都喜上眉肖,言堇云也高兴,故问他们三人,“你们押了多少?” “我们三人每人各押了三十文。”辰暮回道。 “怎么不多押点?”谢渊无奈,白费他家夫人这般卖力助威。 福泽将小野猪直接抱在怀里安抚,“少爷,小赌怡情嘛。”再说他们出来也没带那么多银两。 “还有下盘吗?我们还押它,一人押金上限是多少?”谢渊的好胜心也被引起了。 “莫约五两。”晨霞回答,先前她特地问的。 “好,下局押它十两,我与云儿二人各五两。” 言堇云也乐意,“也好,还真未曾此体验此类竞技,甚是有趣。” “出来便是讨个开心,福泽去,替我们下押。” 福泽领命,福寿爽快的给了福泽十两,就在福泽要走时,苍暮叫住他,“等等。”只见苍暮伸手向辰暮方向,“辰儿,给我一两。” 辰暮诧异,“哥哥也要赌吗?” 苍暮面无表情,“试试运气。” “好吧,正好有的。” 福泽接过大家的押金,抱着小野猪又跑回起点,与东家沟通去。晨霞和辰暮也跟上去,他们得去领取方才赢获的赌金。 过了一会儿,福泽朝大家挥挥手,示意事已办妥。 随后下一盘开局,还是方才那条赛道,随着东家一声令下,福泽松开手,那头小野猪一下就窜了出去,速度比上一轮还快。 福泽险些追不上它,终点的那帮人,吶喊声比之前更加响亮,可能这次跟加入的钱财有关。 他们押注的小野猪,这次没有任何迟疑,只知道一路直冲,一度遥遥领先。 毫无疑问,他们又赢了,小野猪再次被福泽捧起,但这次没有举高,而是被福泽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起初小野猪尖叫几声,后被福泽逐渐安抚住。大家都兴奋的摸摸它的头,惹得它烦躁的发出几声闷哼。 “我们今日运气不错,遇上你这么个机灵物。”言堇云点点它一直哼哼的长鼻子。 谢渊也贊同,不过好像自他们到来时,这小野猪才发力跑的,“自是看到云儿,高兴的。” 言堇云用手肘推他,笑道:“瞎说什么呢?” “云儿不给它助威,我见它都跑得不快。”谢渊嘿嘿直乐。 “莫说了,走吧。” 谢渊领着大伙去找东家赔帐,福泽、晨霞和辰暮故落后一些,不知又在密谋些什么? 只见晨霞笑嘻嘻的凑近言堇云身旁,轻轻拉扯言堇云的衣袖,“公子,这头小野猪厉害吧?” 言堇云点点头,“的确,你们眼光不错,很会挑。” “是吧,它简直就是个小福星啊!公子,要不,我们把它买下来吧。” 言堇云秀眉一紧,“买下来?不可,我们一路颠簸,如何养的起它。” “那公子说,它是不是我们的小福星?” “自然是,它助我们获利,也算是有功之臣。” “既然是我们的功臣,那公子宁愿将这小福星放在这儿,待几月后,小福星长大了,自然免不了被宰杀食之,公子就忍心看着,也不愿救它于水火。” 言堇云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晨霞,“你想说什么?” 晨霞讨好一笑,“公子,我们可喜欢它了,要不,咱们把它买下来吧。刚刚瞧见福哥拎着一个竹笼,到时候放它在里边,绝不会吵闹的。” 言堇云扶额,若真把它放那个竹笼里,过两天只剩骨架了吧。 “真心喜欢?”言堇云问。 福泽和辰暮也赶紧上前,三人并列一排,齐齐点头。瞧着这三人的模样,若不答应,故有人哭哭啼啼随着他离去。 言堇云一想到此便觉得好笑,“那就去问问东家,卖不卖。” 得到肯定的三人,越过谢渊他们,直接沖向东家。开口第一句不是讨要获得的银两,而是问怀里的小野猪卖不卖,若卖的话要何价。 东家还挺稀奇,貌似从没人这般,赢了钱又要小野猪的。东家是个诚实守信之人,先将他们赢得的押注钱发给他们。 这几人不像乡野之人,买这小野猪定不是养大了宰杀之,于是好奇问一嘴,“诸位买这小野物做什么用?” “当然是养着玩啊。”晨霞答到。 第87页 东家急忙摆手,“诶呦,小姑娘,这玩意儿可不兴养着玩啊。这野物小时候瞧着好玩,大了可是有獠牙的,还会攻击人呢,不可不可。” “从小养到大,便亲人了,不怕。”福泽有信心好好教养它。 “敢问诸位家住何处?”东家问。 “中都城内。”辰暮回答。 “诸位贵客,城内更是饲养不得,这玩意儿大些污物也多,整天脏兮兮的,臭气熏天呢?” “我们会照料好它的,您就说说,买它多少钱?”晨霞继续追问道。 东家也无奈,贵客执意要买,由他们吧,“既然诸位执意,那便收贵客五两银子。” 三人看看手上刚刚赢的钱财,怎么凑也不足五两,纷纷向言堇云投去求助的目光。 谢渊都快翻白眼了,没好气道:“想要便自己想法子。” 言堇云拍拍谢渊的手,“两只都买了,也不差这一只。”随后对福泽说,“把我赢取的那份允出五两买它吧。” “是,少君。”三人高高兴兴付钱,东家还贴心赠他们一个竹笼,好方便携带。 谢渊无奈摇头,轻声对旁边之人感嘆:“云儿,我怎么瞧着,这几个人都要被你宠没边了,云儿这是拿他们当孩子养呢。” 言堇云不可否认,“是又如何,本就是一群苦命的孩子,我自是主子,理应待他们如此,不然还有谁待他们好。” 谢渊侧身,与之对视,“云儿心善,谁遇上你何其有幸,我遇上你,也是我之幸。” 言堇云回其话,“遇见安之,何尝不是我之幸。” 此话一出,二人相视一笑,直到福寿催人该走了,谢渊才拉起自己的君妻离开集市。 他们再次启程时,第二辆马车尾板上,放着两个不大的竹笼子,笼子摇摇晃晃,随马车一路颠簸前行。 ——tbc—— 第五十一章 景美人更美 一行人第二次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幽静的山林,这里前不着村但有一家歇脚茶馆,后边连接着一处小型客栈。 地方虽简陋,但周围景观宜人。这里被林木包裹着,鸟鸣叽叽喳喳,客栈后头还有一条小溪流淌而过,的确是个心旷神怡之地。 沿着小溪朝上游走去,莫约一刻钟,那里竟有一片广阔天地,四周密林耸立,唯有那一处是平坦的,还有野青草遍布,绿油油一片。 而那条小溪从那处绿油油之地穿流而过,又值春季,万物復甦,临水两岸,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春风轻抚,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此等生机勃勃之地,一行人故在此停留了一日两宿,只为好好享受这里的美景。 白日里,他们来到了那处平坦之地,大家也没闲着。 两名府兵钻进山林里狩猎去,谢渊和苍暮在莫约一丈宽的小溪里捕鱼,溪水清澈,但流速缓慢,肥美的鱼儿一眼便能瞧见,主僕二人抓得那叫一个欢腾。 福寿和晓曦沿着林子边拾些干柴,生起了火架,就等着食材们上火烤了。至于剩下的那几位,言堇云和辰暮正和乖巧的两只雪狼崽在树荫底下纳凉呢? 而他们的小福星,便是他们给小野猪取的名,却不小心挣脱缰绳,正在草坪上四蹿,福泽和晨霞紧跟出去,硬是抓不着小福星的一丝猪尾巴。 后来无法,又害怕小福星跑进山林里,最后不得不求助府兵帮忙。 闹剧才总算收场,小福星再次被拴上缰绳,另一头缰绳被福泽牵在手里,恨得小福星闷哼的直撞他的脚跟。 这一幕让守火堆的福寿和晓曦瞧见不禁发笑。 晓曦取了一小块点心,向他们走去,“这小物脾气倒是挺大,给,让它吃点,看看能不能让它安分些。” 将点心交到晨霞手中,晨霞蹲下安抚它,“你莫要跑,跟着我们保你吃喝不愁,给,吃不吃。” 福泽也跟着蹲下看小福星,见它真吃晨霞手中之物,便兴奋的嚷嚷:“诶,吃了它竟也吃这些点心。” 晨霞摸摸小福星的头,“好乖巧的小灵物。” 见小福星也安分下来,晓曦便往树荫那边走,言堇云见她过来,让她和辰暮看着点雪狼崽,他想去看看谢渊他们捕鱼。 说着便要往溪边走,晓曦让他当心些,“公子,慢着点,溪边草里藏有石块,莫要踩到绊了跟头。” 言堇云摆摆手,“我莫不是纸煳的,哪有那般弱不禁风。” “当心为好。” “好!” 言堇云来到溪边,谢渊刚抬头瞧见他,以为他要下水,“云儿,你莫要下来,这水还凉得很,你好生呆着。” “我不下,可有收穫?”言堇云问。 谢渊咧嘴一笑,“收穫可观,我等有口福了。” “甚好。” 观看谢渊他们捕鱼时,言堇云在溪边的石块旁发现了一些水螺,模样是黑色上条状。 言堇云蹲在溪边,手伸入水中,微凉之意,溪水穿过指缝,来自大自然的抚摸,别有一番舒心之感。 拾了一个水螺,他不晓得这玩意儿可否能食用,举起一个便唤人询问:“安之,苍暮,这是何物?此物能否食得?” 第88页 谢渊和苍暮纷纷抬头,谢渊看了好一会儿,“云儿,此物我亦不认得。” 还好苍暮知道,“公子,这是溪水螺,可以食用。” “这里挺多的,我捡一些如何?” “公子,那玩意儿不好处理,要不得。” “无事,我弄一些。”言堇云见那物也多,便是想捡着打趣,趁机玩一下溪水罢了。 不过最后捡的多了,他还不想仍,他们也没法吃,不知从何下手,于是谢渊有了主意,让留着回去送给茶馆掌柜,算感激他提供的捕鱼工具。 掌柜临溪而住,自然知道怎么食用这溪水螺。 入山林狩猎的那两名府兵,也成功猎到了两只野兔,三只野山鸡。 小溪里的那两位也用茶馆掌柜提供的捕鱼工具,成功抓到了三条一掌宽的大鱼和五条小鱼。 苍暮和府兵们在溪边将野味处理好,火架早就备好,这些野物一上架没烤多久,便有香味四处散开,引起绑在树下的小雪狼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嗷嗷直叫。 第一条鱼烤熟,福寿自当给主子们送上。谢渊接过,拧下一小块鱼肉,吹了吹,凉了才送到言堇云嘴边,言堇云也毫不客气,一口吃下,连连称赞,太鲜美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野外这般用食,不知是饿的还是野味真的独特,言堇云是尝了一口还要吃下一口,胃口甚佳。 当野兔肉和山鸡肉烤好后,众人早就垂涎欲滴。苍暮解下烤野兔和烤山鸡各一只,给府兵们也尝尝鲜,剩烤架上的便都进了大家的肚子。 言堇云直接上手抓着兔腿就啃,谢渊教的,说这般吃肉那才是真香。 的确,烤好的兔肉香气扑鼻,又鲜美多汁,吃得言堇云不禁眯起双眼,细细品味着口中的芳香。 见他吃得香,谢渊都没怎么吃,一会儿见他吃完了立即替他动手切肉,都不假手于人,一会儿看他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渍,还得拿帕子给他擦擦。 既受到了谢渊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悠然自得的品尝美食,言堇云甚是快哉! 不过言堇云近日来食慾渐长,谢渊也乐得陪同、并投食,看着他吃得香,谢渊自当开怀。 食肉类易积食,不好消化,言堇云吃时过足了嘴瘾,饱腹后方知难受。 谢渊只好拉着人四处踱步,让他消消食。 夫夫二人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此时日照西斜,山林里的树木慢慢地也遮住了夕阳的余晖,这里很快变得灰濛濛的。 莫约两刻钟后,天已完全暗了,谢渊牵着言堇云,“可好点了?我们绕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天黑透了瞧不清路。” 言堇云点头,“好受点了,那便回吧。” 言堇云上手揉揉腹部,谢渊不禁失笑,“云儿,食之量之,不然难受了还得自己受罪。” 言堇云瞪他,“安之可好意思说,谁让安之不吃,光是这么喂,我能不多吃吗?下次你别管我,你自个吃。” “我喜欢看你吃。”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但又怕你难受。” “矛盾,知道了,下次我注意便是。” 夫夫二人回到火堆不远处,借着远处的火光,依稀看清周围之景。 两人以青草为席,席地而坐。抬头观望,明月初升,万里无云,可见繁星点点。四周响起丛林生灵吱呀声,吵杂但不烦躁,莫名还有些悦耳动听。 “在大都城里,鲜少见这满天星辰。”言堇云感嘆道。 谢渊侧头看他,“日后若想看,我们再来。” 言堇云亦转头与之对视,“若日后,安之若对云儿无感了,可会独自前来。” 谢渊眉间聚拢,以示不悦,“说什么呢?云儿为何有如此想法?” 言堇云不顾其他,欣然一笑,“若我将终身无缘子嗣,安之难道甘愿一路相伴一生吗?” 谢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突然伸手一揽,对着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就是一顿乱啃,让这人不长记性。 待眼前人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推开他,谢渊才堪堪收场。 “云儿看我像是以子嗣为前提,才决定与你共度余生之人吗?” 言堇云依旧大口喘息,双眸含泪,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谢渊一手一下一下轻抚言堇云的后颈脖,一手抚上他的面颊。 “听着云儿,自我知你是双儿起,自然是想要个孩子,但是。”但是二字咬得很重,“前提这孩子定是言堇云所生,我谢渊的孩子,即便最后我们若与孩子无缘,也无事,因为,我还有言堇云啊。” 言堇云眼眶泛红,月光皎洁,此时从他眼中仿佛看到了点点星辰。 言堇云好像意识到自己不该质疑谢渊的决心,“抱歉,我又在胡思乱想了。” “打住,今日美食、美景加美人,我心情愉悦得很,你莫要掉泪珠,当心扫我之兴。” 言堇云拍掉他抚摸自己面颊的手,“谁扫兴了。” 谢渊呵呵直笑,“是我,是我。”谢渊就喜欢言堇云不经逗、气急的模样。 谢渊俯身又贴近几分,“话说,吃食果真不宜过饱,不然这脑袋真的不好。” 第89页 言堇云这下真坐不住了,一跃而起,一把推倒谢渊,骑他身上,不满道:“又说我脑子不灵光,就多食你一些吃的,便处处道我的不是。谢安之,我告诉你,我聪明睿智着呢?我可是皇城赫赫有名的言二公子,你听见没?” 谢渊听着哈哈大笑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啊啊~,谢安之你够了。”说着言堇云就想堵住谢渊的嘴。 面对言堇云的抓狂,谢渊只管乐呵,并伸手拦腰护着他,与之在草丛中翻滚嬉闹。 闹腾累了自然停下,谢渊平躺着仰望星空,而言堇云则依偎在他怀里。 两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一会儿贴耳私语,一会儿相伴而笑,小两口的生活气息竟是那么美好,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 ——tbc—— 第五十二章 吴宅大院 一群人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玩得不亦乐乎,路过许多地方,看了许多从见过的风景、见了许多不同风情的人及物。 言堇云一路颠簸,疲惫不堪,是那种他从未有过的疲惫之感,但他也毫不在意,因为有趣的事已经占满了当下的所有。 所谓乐此不疲,言堇云几乎每日心情都十分愉悦,身心愉悦胃口也跟着好了不少,他总觉得这一趟下来,自己铁定变得体硕一些。 大约走了将近八九日,方才看到商翎城。他们的马车尾部依旧放着那两个竹笼子。 原来在山林茶馆时,言堇云瞧着那处山青水秀的,环境也很好,野物也多,本想在那儿将两只雪狼崽放生了,可是却遭到谢渊的反对。 谢渊自然理解言堇云的做法,想让雪狼崽回归属于它们的山林,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现在雪狼崽还小,放它们独自回去,显然是无法自力更生的,不久后自然会成为其他勐兽的食物,即便不会,觅食也是一个大问题,用不了多久便会活活被饿死。 言堇云思虑一番,好像也是,雪狼崽不能放,再养一段时日也好。 不过言堇云又把目光瞄向小福星,福泽见状,抱着小福星急忙朝其他地方躲,“小福星也还小,少君莫要打它主意。” 言堇云不禁好笑,“你们那么紧张做甚?我只看看它都不行吗?可别忘了,是谁出银两买的它。” “少君。”“公子。”“先养大些吧。”福泽、晨霞几人讨好道:“要不等我们凑够银两还您?” “我差你们那几个铜板。” “公子。”“少君。” 言堇云忍俊不禁,“好了,拿你们寻乐的,我可没说要将它放生去,都养着吧。” “少君(公子)明智。” 这个不舍,那个不让,三只小野物一养便养到了商翎城。 他们的马车队入城后,眼尖的商贩就瞧见了马车尾部的竹笼子,还特意拦下马车队,询问它们的价格。 商翎本就是商贾集聚之地,看到自己喜欢的物件自然总习惯寻问价格,万一真是主家要出售的物件呢? 别人看上的自然是那两只雪狼崽,两只雪狼崽跟他们几日,被他们餵养得很好,此时也圆滚滚的,两只交叠缩在一起,毛茸茸一团,怪有趣的,难怪别人会盯上。 向人打听吴宅的方向后,马车队很快便到了吴宅大院前,商翎富商吴宅大院,谁人不知,很快便找到了。 谢瑶听下人来报,说谢渊他们到了,急急忙忙便往前门赶。 早早就收到来信说了,知道他们要来,谢瑶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前两天等着都没见着人来,估摸着弟弟们一路游玩延迟了也说不定。 管家刚将人请进门,谢瑶便匆匆赶到,喜上眉梢,“可算是来了,姐姐可好等了多日。” “三姐!”夫夫二人异口同声,随后拜见谢瑶,“拜见三姐,请三姐安!” 谢瑶摆手,“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谢瑶扶起二人,一手拉着言堇云的手,一手轻捏谢渊的脸颊,乐呵呵的,“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又转向言堇云,“怎么样?沿途风景美吧?不说姐姐我也知道,肯定玩得不亦乐乎,不然怎迟到了些时日。” 言堇云点头,怡然自得,“的确,托三姐的福,有幸遇见南边的美色。” 谢瑶心花怒放,“嗐,美景都是煳你们的,实不相瞒,其重点是你们能来看看我,我便知足了。” 三人皆喜形于色,这一趟各有所得,何乐而不为。 谢瑶将人朝厅堂领,吴宅大院占地广,其规模不亚于护国公府。商翎吴氏是当地富商,氏族成员分布于商翎各处,甚至遍布武熙各地。 吴氏族人世代从商,族中亦有入朝为官者,但少之又少。不过族中子弟与官家子女通婚的大有人在,这也是吴氏经商所需的必要保障,正如吴启便娶护国公的嫡女谢瑶为妻。 几人沿着一条长廊,莫约走了一刻钟,方才到了厅堂,此时正位上已坐着两位同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年岁相仿的夫妇,正翘首以盼。想必那便是谢瑶的公公与婆婆,商翎大商贾吴镇远与其夫人。 谢瑶领人登堂,先行礼,“公爹、婆婆,这便是儿媳母家么弟与其君妻。”谢瑶把弟弟们推上前,“来,见过吴家长辈。” 第90页 “贤侄谢渊,”“贤侄言堇云,”两人异口同声,“拜见世伯,拜见世伯母,均请二位安。” 吴氏夫妇点点头,吴夫人喜气洋洋乐道:“贤侄们快快请起,自家人无需多礼” 吴家主故笑道:“渊小子,你若同你兄长般,有官职傍身,吴某定不敢让你如此拜我,易折寿,哈哈哈!” 这话听着不免令人欣悦,“世伯说笑了,贤侄是小辈,即便有官职,见了世伯,自然行礼。”谢渊回答。 “贤侄好气量,不愧是护国公之子。这位便是右丞相之子吧?果真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大都还真是养人啊,言贤侄能随你郎君光临寒舍,可令吴宅蓬荜生辉。” “世伯过誉了。”言堇云答到。 “国公爷近来可还忙啊?” 谢渊答,“父亲一直为军政务忙碌着,极少见他归家。” 吴家主点点头,“护国公身居要位,自当以身作则,吴某敬佩。” “都别站着,坐下说。”吴夫人让大家都坐。 谢渊夫夫俩坐在主位右侧,谢瑶坐于左侧。几人落坐后,吴夫人便问,“谢贤侄,家中可安好?老太君身体可康健?” “谢世伯母挂怀,家中一切安好,太母身体硬朗,只是偶然念及姐姐与青儿。”谢渊回答。 吴夫人点头,表示理解,“路途遥远,见一面实属不易,也难为老太君时常挂念。” 谢瑶也惭愧,“太母年岁渐高,姐姐不能在旁尽孝,就有劳弟弟们多多陪陪她老人家了。” “姐姐有心了,太母于府中颐享天年,这些不用姐姐烦心,自当有我们在的。”谢渊四下看看,“姐,怎不见姐夫和青儿?” 谢瑶自然知道吴启的去向,但吴晚青一早便跟着吴夫人的。 “玉器铺新进一批玉石,你姐夫带着小叔子前去查看了,正巧小叔要学习的,至于青儿嘛?” 谢瑶转头问吴夫人,“婆婆,那丫头现在何处?” 吴夫人听了不免笑出声,“那个小丫头片子,哪能稳稳跟着我,早就随她小叔叔跑了,听她父亲要带勉儿出去,就怕她父亲只带小叔叔玩,不带她,死活都要跟着,我便让她也跟去了。” “既然是带孩子出去的,那他们便会早回,无需担心。”吴家主说,“前几日便听他们说贤侄要来,厢房早就备好了,路途遥远,想必二位贤侄赶路劳累,就先歇息,待晚些我们再一同用膳。儿媳妇,带你弟弟们下去歇歇吧。” 几人退下,向厢房方向,“听闻大嫂又有了身孕,这下府中又该热闹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母家有喜事,谢瑶也跟着高兴。 言堇云应和:“是啊,恆儿大了,大哥大嫂早有此意。” “也是。” “好姐姐,你何时也再为我们添个外甥?”谢渊反问到。 谢瑶急忙摆手,“青儿才多大。” “青儿不小了,早生几个,日后好帮衬姐夫打理家业。” “哈哈哈。”谢瑶抬手敲了一下谢渊的头。“你小子说得什么话,吴家叔侄众多,还差不了我那摸不着北的孩子。话说,你二人要是需要,向我开口,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考虑。” “姐,你想什么呢?谁稀罕你的娃了。” 谢瑶又打他一下,“怎么,我的孩子不好吗?” 谢渊躲闪,“我何时说了不好。” “那你为何嫌弃不要?” “我不想要你的,不行吗?” “哼,想要我还不给呢?” “给了,也不稀罕。” 姐弟俩你打我闪,你追我跑,一路欢闹声。言堇云紧跟二人其后,面露喜色,这便是他家夫君在亲人面前才有的本性。 谢瑶将他们送到厢房,又不愿离去,缠着夫夫二人闲聊,“快同我说说,都玩了哪些地,姐姐我没骗人吧。” 言堇允细细解答,“走了好些个地方,景色自然有异,但不可否认,都甚是美哉。” “是了,姐姐我虽是这么说,但好多地都未曾踏足,还是弟弟们抢先饱了眼福。” 谢渊毫不客气揭穿它她,“你莫要着急,待青儿大了,姐夫走南闯北,你定是个闲不住的主,到时自然见到。” 谢瑶难掩笑声,“故是自家兄弟了解我,那姐姐我便也是先帮你们打探打探,哪处不错,日后你们再前往,也是好的。” 不过言堇云则关心道:“三姐若随姐夫走南闯北,定是十分辛苦的。” 谢瑶还没答,谢渊就抢了先,“云儿关心错了,她还乐意呢。” 谢瑶哈哈大笑,“甚是。” 考虑到弟弟们需要歇歇,谢瑶也不便再打扰,“来了便多住几日,话呢一下子说不完,你二人先歇着,过后我们再继续。” “也好!” 不过谢瑶所说的多住几日,不料弟弟们真在这边住上好几月,有他们在,也算弥补了谢瑶思家的念想。 ——tbc—— 第五十三章 美食惹的祸 当晚,谢渊夫夫在饭桌上,终于见到了谢家人心心念念的小丫头,谢瑶的女儿吴晚青。 第91页 起初吴晚青刚见这素未谋面的小舅舅和小舅君,还心生胆怯。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舅舅长舅舅短的叫唤着。 还时不时钻进言堇云怀里,用她稚嫩的声音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小舅君真好看,青儿爱看,青儿喜欢小舅君。” 谢渊也故逗这个小外甥女,“是嘛,不仅青儿喜欢,舅舅甚喜欢。” “那舅舅与青儿,我们一同喜欢小舅君,可好?” “嗯,甚好。” 听这二人的对话,言堇云淡笑不语,只是伸手护着吴晚青,以防她摔倒。 吴晚青算是吴镇远这一脉的长孙嫡孙女,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小姑娘并未因娇惯而蛮横无理,看来吴家人也是教子有方。 加上吴晚青相貌可人,四岁有余的小娃口齿清晰,长像随吴启多一些,人也聪明伶俐,也很会讨人欢喜,自然就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吴镇远只有吴夫人一位髮妻,夫妻二人共育有三子。吴启是长子,二女吴思,已出嫁,次子吴勉,舞勺之年,同辰暮一般大,家里为了让他早早帮衬吴启,近来同吴启习以经商之道。 吴宅大院里,同住着几户吴氏族亲,不过非重要事宜,大家并不会聚到一块儿。 就如当下的晚膳一样,吴家主也是出于谢渊夫夫初来乍到,他们一小家陪同便可,若让大家都来,怕这小两口会拘束不成。 桌上坐的只有吴镇远夫妇、吴启夫妇、谢渊夫夫和吴勉,在加上一个到处窜来窜去的吴晚青。 隶属商翎城下的一个郡县是沿海地区,吴启知谢渊他们要来,早几日便让人在那一带守着,今早渔民上岸,海物还真不少,正巧赶上了。 吴启便带回了一些海蟹和海虾,还有一些海螺。桌上吴家主让大家动筷,自家人一同用膳,让谢渊夫夫无需拘紧。 吴启让两人多试试那些海物,“这些都是新鲜的海物,今早刚上岸的,我早便让人在那候着,正好赶上让二位弟弟尝尝鲜。” 谢渊夫夫对这海物并不陌生,大户人家的他们自然也吃过的,只是大都与中都,距海岸较远,海物吃起来并没有那么新鲜。 谢渊品尝了一只剥好的海虾,肉质饱满紧实,鲜甜可口,“嗯,劲道,口感极好,云儿你也尝尝?” 言堇云将谢渊方才夹进碗里的海虾,也夹起品尝,嚼了几口连连点头,“真不错,姐夫有心了。” “合胃口就好,别停筷,也尝尝海蟹。”两人又品尝起海蟹来,少不了又一顿称赞,的确较比以前吃的鲜美。 吴家主端起酒杯,“好物自然得配上好酒,方知绝味。二位贤侄,可会饮酒,同吴某喝上一杯如何?” 谢渊急忙端起酒杯,怎能让长辈先敬自己,“理应是贤侄敬您在先,云儿不善饮酒,贤侄陪您。” 一杯下肚,谢渊同言堇云一同举杯,“贤侄冒昧前来打扰,感谢世伯一家诚心招待,谢渊感激,敬您二位。” “贤侄不善饮酒,以茶代酒,敬二位长辈。”待言堇云说完,两人一饮而尽,吴镇远夫妇随之。 吴夫人笑道:“儿媳妇母家亲人不常来,你们能来啊,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吴家主附和,“你们世伯母说的对,虽这儿离中都是远了些,但只要你们能来,不管什么时候,吴家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说笑间,谢渊夫夫又举杯向吴启夫妇,谢渊道:“姐夫、三姐,今日这膳食费心了,我们也敬您们。” “小事一桩,你们若还想吃,多待几日便是。”吴启笑答。 谢瑶也回到,“这能有什么,简单膳食招待我兄弟,不值一提,多吃点,一路舟车劳顿的,也未必吃一顿安心的,好好用膳,今晚总能好好歇息一番。”谢渊夫夫连连答应。 这时吴晚青嚷嚷着要吃大海蟹,大人们忙着谈论闲话,只有吴勉理她。 吴勉将吴晚青拉到身边,两人开始津津有味的啃着海蟹。吴勉席位就在言堇云边上,原就食慾见长的人,见他二人吃的香,也想随同。 吴勉看出他的用意,扒开蟹壳,指指言堇云,吴晚青便知给言堇云递上,“小舅君,这只肥美,给,吃吧。” 言堇云欣慰接过,“我为青儿将这蟹肉取出,给你可好。” 吴晚青摇头,将言堇云的手往回推,“青儿自己会吃,这个小舅君吃。” 稚嫩的嗓音催促言堇云快吃,容不得人婉拒,很快言堇云也加入了他们叔侄的队伍里,一起啃海蟹。 谢瑶坐在吴勉旁边,瞧几人都爱吃,与吴夫人便不停筷使劲给他们夹。又怕吴勉与吴晚青因是孩子,吃多不易消化,所以大部分都堆进了言堇云的碗里。 言堇云无奈,但也不好驳了主家人的好意,只能吃下,也是因好吃的,不算为难。 海蟹啃得差不多了,言堇云刚挖起一筷子米饭,瞧见里面掺杂着一些肉质洁白如竹状长物,好奇一问,“这是何物?” 吴勉离得近,嘴里有吃食,含煳不清道:“这个是害虫。” “害虫?”谢渊夫夫惊愕,言堇云差点丢了手上的筷子。 吴启紧忙解释道:“别听他的,是海虫,这是好物,还不易得呢,这物深埋沙土里,没有经验的赶海人,还真抓不到它。青儿爱吃,厨娘今日估计又进新鲜货了,给米饭里闷上了,弟君也尝尝,看看口感如何?” 第92页 言堇云吃了第一口,吃到海虫肉时,口感细腻爽口,还有属于海虫独特的香味,实在是控制不住,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言堇云边吃边点头,吴家人都乐得看他进食,能引起大家的食慾。 很快一碗米饭见底,谢瑶又让人上了一碗。言堇云开始面露难色,但今日的晚膳甚是可胃口,言堇云又硬生生的吃下第二碗。 晚些散场时,言堇云饱感过盛,谢渊陪他缓缓踱步回房,中间还歇了许久才去沐浴。 言堇云胃口大增,近来愈发厉害,不过谢渊自当他是真的对那些吃食有食慾罢了。 一切准备完毕,二人准备就寝时,言堇云突然觉得腹部有所不适。起初他以为是吃撑了导致的,便忍着不发声。 直到谢渊发觉他捂着腹部蜷曲时,才知情况不对,“怎么了,不舒服吗?” “无事,你先入睡,我歇歇,一会儿便好。” 谢渊心急了,“什么叫无事,到底哪儿不适?” 腹部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言堇云也不再隐瞒,“腹部疼得厉害。” “为何?是饱胀感还未消吗?” 言堇云摇头,“不知。” 谢渊起身,“你先躺着,忍着点,我让人去请郎中。” 言堇云抓住谢渊,“还是别吧,这时吴家人都睡下了,不必再去打扰。” “什么叫不必,万一你有个好歹,三姐才真灭了我不可,听话。” 人吩咐下去,吴启和谢瑶便带着家中的郎中匆忙赶来,“弟君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谢瑶一脸担忧。 “夫人莫急,你先让让,给郎中瞧瞧弟君是何因不适。”吴启拉开谢瑶,郎中为言堇云诊脉。 此时的言堇云已经疼到无力动弹,咬着下唇蜷缩在床上,额上已冒出细汗。 谢渊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帕子替他擦汗。 郎中替言堇云诊脉,一会儿换一只手,眉头紧皱。 “怎么样?”吴启寻问郎中。 郎中看向谢渊,“舅公子?可否方便?” 这种情况,郎中在大户人家见多了,最近都听说少夫人母家兄弟携男君妻前来,现下这个情况,郎中自然明了,这哪是什么男君妻啊。 自己还是少说点话为好,“公子脉象有异,敢问公子晚膳用了何物?” 谢渊帮答,“用了一些海物,海蟹用得较多,今日饭食可口,他食量大了些。晚些出现腹胀感,不过近来皆如此,我们踱步行走许久,未见不适,刚沐浴过后便这样了。” 郎中摸摸自己的短鬍鬚,点点头,“那便无大碍,公子是邪寒之躯,许久不入海物,海物多食聚寒,尤其是这海蟹。先让公子用些山楂丸,缓缓腹部饱胀感。” “无需用药吗?”想到言堇云见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谢渊便无奈。 “是药三分毒,少用为好,我且开些驱寒药物,用于公子濯足即可。不过公子这脉象有异,得过三五日再看看,若实在看不出,还得等上一些时日,应该更明了了。” 郎中在话令在场的三人都有些不解,但知言堇云无大碍,吴启夫妇才放心离去。 郎中则守着言堇云,待他腹痛症缓解些才离去,临走时,说了一些谢渊貌似听懂了又不理解的话。 “舅公子往后一段时日禁止房事,或许好事将近,但这只是老夫的猜疑,待过些日子吧,自然便明了了,老夫告辞,望切记。” ——tbc—— 第五十四章 他(她)来了 因言堇云的不适,被强制留吴宅大院里三日,谢渊有事要忙,每日与吴启、吴勉外出,言堇云只能由谢瑶和吴晚青陪着。 吴晚青即便没人带她来,她自己也会吵着要来的,因为言堇云这儿有三只有趣的小玩意儿。 对吴晚青来说,最有趣还是小福星,因为那两只雪狼崽只会吃完就睡觉,若是大家歇息时,它们又莫名嚎上一声,着实不讨喜。 吴晚青对小福星爱不释手,只要这个小祖宗到来,谁都别想碰小福星。 谢瑶带言堇云参观吴宅大院,吴晚青便牵着小福星在前边走着。还最爱松开缰绳让小福星跑走,随后她再开始从后面追。 还好两侧都是高墙,小福星自然沿着鹅卵石道一直向前跑,吴晚青就喜欢看它尖叫狂奔的样子,她便乐呵呵的在后面追,如此反覆。 追不上没关系,小福星跑累了也会停下来,好奇的四下瞧瞧,用它长长的鼻子在这儿闻闻在那儿拱拱,一会儿闷哼几下,自己又跑回来找人,这玩意儿养久了也有了一些灵性。 所以,每日谢瑶同言堇云每到一处,便闹腾一路,笑声四溢。 大院里的吴家族亲言堇云也见了一大半,每到一处总寒暄上几句,也乐此不疲。 谢瑶忽想起那晚郎中支支吾吾,与谢渊话中有话,郎中不明言,他们夫妇也不好直问。 谢瑶总感觉两弟弟有事瞒着自己,趁着现下整日与言堇云待一块儿,也从旁敲击一下他。 “再过几个月,弟君来国公府便两年了,时间果真如白驹过隙。渊子这几年变化很大,长大了,成熟也稳重了,这些弟君功不可没啊。” “姐姐过奖了,郎君的变化离不开姐姐和姐夫的帮衬才对。” 第93页 谢瑶笑道:“所以说,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帮不帮一说。” “是这个理,姐姐说的是。” “那弟君为何拿姐姐当外人。”谢瑶直接开门见山。 言堇云疑惑,“三姐何出此言?” “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那日郎中支支吾吾话里有话,姐姐本不想过问,但是你们这般隐瞒,我实在忧心不已,弟君可愿与姐姐说说,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好一起解决。” “这……。”言堇云着实为难,他知道谢瑶待他们极好,但这事还得同谢渊商量商量,原也打算不会瞒吴启夫妇太久。 看得出言堇云的为难,谢瑶也不再追问,她只想试探一下,来验证自己的猜想,得到的答案自然也不问了,免得让言堇云不适。 “弟君不愿便罢了,走吧,还有一些地方要走呢。”说着拉着言堇云又继续到处逛去。 不过言堇云记下了,晚些时候谢渊回来,他便说了此事,“今日三姐问我了,那日郎中的话三姐已经起疑,安之你看……。” “云儿不必担忧,三姐自有分寸,既然他们心有疑虑,我们便告诉他们也无妨。” 言堇云同意,“安之做主便是。” 夫夫二人请来吴启夫妇,将言堇云是双儿一事全盘托出,还说他们后日便要启程返回中都。 吴启夫妇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得知两人这一年来都在准备想要个孩子,却迟迟不见动静。言堇云为此忧心忡忡,所以才有了这次南下游玩。 吴启夫妇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理解两人的不易。 没有过多打扰两人歇息,话说开,也没什么顾虑的,吴启夫妇理解二人掩瞒的苦衷,当晚没呆多久很快便离开了。 但第二日待晨曦破晓,吴启夫妇便带着郎中上门来,看看言堇云恢復情况,不然夫妻二人可不放心放两弟弟归去。 请了脉,郎中还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如何?”谢瑶问。 这次郎中看看言堇云,又看看谢渊。谢渊知道郎中人善,替他们有所顾忌,便开口:“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但说无妨。” “公子脉象如旧,还得再等些时日吧。”得了谢渊的话,郎中也不再藏着掖着。 “究竟如何?我君妻的身体如果长途颠簸何有碍。”谢渊又问。 听到这儿,郎中急忙摆手,“万万不可,为了公子的身子着想,老夫不建议舅公子这么做。” “刚刚依您所言的,再缓些时日,脉象……?是怎么一回事?”言堇云不解。 “这……,诸位,既然问个底,那老夫就直说了,照公子的脉象老夫暂未诊出孕状的滑脉,但公子脉象奇特,不似此脉细诊又相似,或许是月份太浅了,待过些时日再看看。之前之所以闭口不谈,只因这初步只是老夫的猜测,因此不建议公子舟车劳顿。” 言堇云与谢渊惊讶对视,虽然只是郎中初步怀疑,但也足矣满足两人对孩子的期待之感。 吴启夫妇也面面相觑,昨晚刚刚得知言堇云的身份,今日又是孩子的,二人再次瞠目结舌。 吴启最先回神,“老李头。”叫的是郎中,“此话当真。” “方才亦说了,再等些时日,老夫才敢断定。” “好,没什么事儿您先下去吧。” 郎中收好药箱,“是,少爷,老夫告退。” 郎中走后,谢瑶开始担忧了,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走,“既然如此,你二人更不能走了,听姐姐的,多住几日,待郎中确定了再说,这事儿马虎不得,好吗?” 吴启也帮腔,“如今这般,听你姐的准没错,好好呆着,什么也不用担心,我自会为护你们周全。” “多谢,姐姐即便不说,我们也不会走了。”谢渊自然知道,他不会拿言堇云的身体开玩笑,更别说孩子,即便是一丝希望,那也是希望。 “知道就好,好生养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谢瑶也为他们高兴。 只是那边的事务要好好安排一番,这事儿来的突然,即便是两人一直都在等待,但真正来临时他们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直到吴启夫妇走了,言堇云都还没回过神,今日谢渊没有外出,一整日围着他转,寸步不离。 言堇云浑浑噩噩的过了上半日,午后与谢渊两人坐在厢房小院里,在一颗大桂花树下依偎而坐。 晓曦他们给两人铺了一张毯子,中间放上一张小茶桌,甜品茶水放了一些。 言堇云盘腿而坐,雪圆子在他腿上趴着,他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它的小脑袋,顺着他的皮毛。另一只雪糰子挤在谢渊腿边睡得香甜,言堇云偶尔也伸手过去摸摸它。 雪圆、雪团是两只雪狼崽的名字,寓意团团圆圆。怎么区分呢?雪圆子吃得多,身子圆滚滚的不爱动。雪糰子也喜欢睡懒觉,但饿时总是满院子找吃的,找不到便到处找人乱叫。 相处久了,言堇云也挺喜欢这俩小灵物。谢渊看在眼里,本说要送吴晚青的,现下总有点难了,不过,貌似那小丫头更喜欢那头猪吧。 谢渊一手揽着言堇云的肩,“今日怎如此安静?” 第94页 言堇云侧身斜靠在他一侧,低着头看着手下的雪圆子,“安之,他(她)来了。” “是,这回总算找着路了。”谢渊还记得言堇云说怕他孩子迷路,找不着他。 言堇云不免失笑,“安之记性真好,我当玩笑的话,你竟然当真,不过,不知真假,郎中亦说了还未有着落。” 不管怎么样,谢渊坚信,“我希望是,也不妄云儿喝了那么多汤药,当真艰苦,我心中疼惜。” 言堇云摇摇头,“能把他(她)招来,再多苦楚我都能吃得,不曾觉得艰辛,安之,我很期待他(她)的到来。” 谢渊捏捏他的肩臂,“我知道,我亦如此,很期待。” 可是言堇云也不免想到一事,“倘若是真的,我们就要和家里坦白了吗?” “暂且不说,等回去了,时机成熟便可以,云儿莫怕。”谢渊不想言堇云有太多的顾虑。 言堇云侧头看他,“向你表明身份那一刻起,我便什么也不怕了,因为我知道,你会同我站在一起的。” 谢渊亦也低头看他,“就应该这么想,云儿你总算明智一回。” 听到这言堇云又不干了,麻利坐正,“我怎发现,你这人怎揪到他人短处就一直不放呢?是不是方才我要是说错话,你又要说我脑袋不灵光?” “没有,我哪有。”谢渊憋笑,“我家夫人聪明绝顶,哪来的不灵光之说。” 言堇云双手托起腿上的雪圆子,举着睡眼惺忪的雪圆子,拿它一只前爪直指谢渊面前,“记住你的话,下次再说,雪圆子作证,到时记得挠他一爪,哼。” 谢渊哈哈乐的不行,上手胡乱在雪圆子头上一顿揉搓,小狼崽还睡意朦胧。 他发现,现在的言堇云发生了一些小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自己还真说不上。 不过现下对的言堇云有事就说事,不满就抱怨,还特会记仇,不管多小的事儿,但这些只专对谢渊而已。 不过谢渊倒也乐在其中,毕竟温柔乡里,哪还能细细斟酌、分辨是非呢? ——tbc—— 第五十五章 温馨小居 谢渊夫夫现下十分小心,即便是一丝期望。他们听取了郎中的话,留在吴家大院里又小住几日。 期间谢渊尽量留在家中陪着他,但大多时候谢渊还是要跟着吴启在外边跑,毕竟来都来了,总得跟良师多学益善不是,不然回去了,只能靠书信往来,还耽误时候。 言堇云自然支持,即便谢渊要留下陪他,他还不让呢。 听闻最近谢渊又有了新点子,想在沿海地带,建一家海物处理保存坊。 想着如何更好的将海物保存起来,他想确保海物的鲜美,从而让它们出现在自家酒楼的食桌上。 忙归忙,但谢渊也不忘,偶尔也会带着自家君妻到商翎各处去转悠。 言堇云来到这商翎城,总不能因为等那还不着调的孩子,就让言堇云整日窝在吴宅不露面吧,这也欺负人了点。 谢渊会带他去看看他们新试建的作坊,夫夫二人再沿海岸线走走,瞧瞧庞大的商船,再欣赏海上落日景观,一时惬意非常。 对他们来说,这里的新天地,颇有一番滋味。偶然遇见渔民捕鱼,或是老者垂钓,他们也能上前与之攀谈一番。 闲过三日,郎中又来给言堇云请脉。言堇云同郎中坐于桌前,大家围着他们,屏住唿吸,似乎都在着急的等待着,等待一个不妄期待的结果。 郎中还是先诊了一只手,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大家的视线便一直跟随他们的动作走。 安静片刻,郎中如释重负,总算是喜上眉肖,“这下准是肯定了。” 郎中起身退后,向谢渊夫夫行礼、报喜,“恭喜舅公子、言公子,公子您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恭喜恭喜啊!” 老郎中也为之高兴,差点以为要砸了自己的饭碗,“先前便是月份过小,老夫总担心误判,现下好了,恭喜二位公子。” 言堇云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握住谢渊搭在他肩上的手。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确切的肯定,还是激动不已。 吴启夫妇见二人如此,也跟着高兴,谢瑶甚至还默默落泪,不禁感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两人自成亲以后,过得挺煎熬吧?现在做足了准备,还剩长辈们那一关呢,愿弟弟们一切如愿以偿吧。 谢渊在言堇云身旁蹲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滴,轻声,“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了。” 言堇云亦笑着点点头,老郎中听着便不乐意了,“舅公子这是要准备返程了?” “正是,出来多时,也该要回了。”谢渊看向吴启,“这边的事儿还剩一些,加紧两日便能完工,到时候劳烦姐夫替我盯着,那边的事儿云儿总放心不下,我们得走了。” 还没等吴启回话,李郎中就反驳到,“万万不可啊,言公子现下不能长期舟车劳顿。公子原就体寒,怀上这一胎实属不易吧,现在月份小,胎象极其不稳,老夫要求舅公子,还是等言公子孕期过了头三月,再动身。” “这……,李郎中,我们坐马车,缓慢回程也不行吗?”言堇云问到,出来太久,他真的开始担心酒楼的事宜。也有可能是因为孕期的原因,他总多虑不已,谢渊自然也照顾他的感受。 第95页 “照现在看来,公子的身体还是不要冒险,老夫会开一些安胎药,公子记得按时服用,老夫言尽于此,二位公子好好考量。” 李郎中是吴宅大院的老医者了,平时主家人都亲切的称唿他为老李头,在这些方面,他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谢渊抬头看着言堇云,“这样的话,那边的事儿不用你操心的,好好在这儿养胎,我陪着你,好吗?” “我们出来太久了。”也不能怪言堇云,从小到大,他还真没离家这么久过。他是个恋家的人,现在国公府就是他的家,那里还有他要忙活的事儿,让他怎能安心。 谢瑶也帮腔,“是啊,都住下吧,好好养胎,这是你们辛辛苦苦才盼来的孩子,决不能有一点闪失。” 吴启也轮番上阵劝说,“还是住下吧,这孩子你二人是如何盼来的,期间的艰辛和苦楚不用我们多言,归程路途遥远,万一出点什么事,你二人后悔都来不及,听姐夫一句劝,留下吧。” 谢渊见言堇云还是眉头紧皱,又耐心安抚道:“放心,我让人去送信,跟家里说我们在这儿忙于生意,他们自然理解。酒楼那儿你更不用操心,各家大掌柜会各尽其职的。” 在大家的劝说下,言堇云才堪堪点头。 老郎中也未急着离去,而是还得叮嘱二人各项注意事。 谢渊可认真了,直接上笔墨纸砚,他要牢牢记下郎中嘱咐的注意事项:什么要保持孕夫心情愉悦;尽量满足孕夫奇奇怪怪的要求;监督孕夫按时服用安胎药等。 最重要的是禁止房事,要是谢渊实在是血气方刚无法自控,记得告知郎中开药,好给谢渊去去火。 李郎中直言不讳,谢渊听得用心,记得也认真,不过言堇云这便听得面红耳赤,惹得吴启夫妇在一旁看着偷乐。 待李郎中走后,四人围坐于桌前,谢渊却向吴启夫妇提出了一个想法,“姐姐,姐夫,渊儿仔细想想,云儿养胎期间,我不想他被过多打扰。” “这是自然,我们知晓的。”吴启夫妇当然理解,毕竟言堇云双儿身份还未被他人知道,所以在这府中,一定要帮他们把好关才行。 “不,二位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想带云儿出去住。” 言堇云不解的看向谢渊,这估计也是他刚刚才想到的,不然谢渊之前也未曾与他商量。 吴启夫妇也不解,在府里住不好吗?为何还要出去,在这儿他们人生地不熟的。 “出去?上哪儿去?”谢瑶不同意,“这里住得好好的,现在弟君又有孕在身,别乱折腾,就住在府里,姐姐我好照顾你们。” “姐,这里好是好,但毕竟人多口杂,云儿身份现下不便让人知晓,我再三思虑一番,还是决定搬出去为好。” 谢渊的话,一时让谢瑶无言以对,也是,吴宅大院可不止吴镇远一脉,还有其他族亲在。 吴启想想,这么说也有一番道理,故贊同,“依我看这样也行,看你也是临时起意,南边近郊我有一处小院,你们暂且就住那儿吧,那地你从那里去作坊,也近些。” “也好,那处离闹市也不算远,但院里十分幽静,是个养胎的好地方,就是离吴宅远了些。”谢瑶也被迫同意,即便她很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弟弟们,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一切都敲板定下,第三日,夫夫二人便带着自家奴僕们搬家了。 此处名为“栖迟小居”,吴启口中的小院可不小。新居的风格满满是南边风情的模样,有小桥流水,假山圆亭,池满荷花等。 院里随处可见的绿植,树木、果树众多,只要地砖不及之处,便是花草绿植之家。 毫不夸张的说,走进院子,迎面就扑来自然芳土的气息,这里说成是国公府漪观园的缩小形也不为过。 谢渊对此地很满意,言堇云也很钟意此处。谢渊故当着吴启的面,调侃道:“原来富商眼中的小院,竟是如此,云儿,看来我们还得多向姐夫虚心请教,看日后何时才能到达此境界。” 吴启哈哈笑道:“你小子,故贫,住着习惯再说吧。” 几人乐呵呵着一路参观,晚些吴启夫妇在栖迟小居同两人用了晚膳,方才返回吴宅大院。 谢渊扶着言堇云朝圆亭方向,踱步消食。夜里,院子里各处竟响起了杂虫空灵之音,仿佛两人又置身山林野外,太美妙了。 言堇云站在圆亭里,放眼底下的池中之物,向身后的人说道:“安之,我很喜欢这里。” 谢渊由身后搂着他,将人稳稳护在怀中,“是个不错的居住地,你喜欢就好,说明他(她)亦喜欢。”说着谢渊轻抚上他还平坦的腹部。 言堇云侧头看他,“何以见得?” “你看啊,他(她)很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南游时来。说明这孩子定是喜欢这大自然的气息,若早知道,我们便该早些出来游玩,也免去了我们心心念念这么久。” “安之说的实属歪理。”言堇云甜甜一笑,随后也沉下心,“但我也信,便是这样没错。” 谢渊也跟着笑了,“他(她)定是知道我们已等候多时,不忍心见云儿日日这般焦虑,苦汤药不离口,故是时候该来见见我们了。” 第96页 “嗯!我也坚信。”言堇云抓着谢渊的手,跟着覆在自己的腹部上,“这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谢渊予一个充满喜悦的亲吻落在言堇云前额处,柔声告知:“云儿的孩子,自然是好孩子!” “安之的孩子,自然也是好孩子!” 两人相视而笑,岁月如此静好,只因有人相伴罢了。 ——tbc—— 第五十六章 养胎日常 言堇云在商翎城的养胎生活开始了,除了最小的吴晚青,以及那三只不会说话的小灵物,其他人几乎都围着他转。 平日里,除了夫夫二人呆一块时,言堇云身边没有其他人,其他时候他的身边必须有人跟着。 虽然言堇云现在觉得自己挺好的,怀孕并没有想像的那么艰难,他能吃能睡,在这里还不用算日子给长辈请安,生活不知有多惬意。 只是偶尔想自己安静的呆上一小片刻,也是不能如愿,因为晓曦他们不会让言堇云落单的,怕他磕着碰着。 言堇云有时也是挺无奈的,“我莫不是陶泥捏的,你们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这话言堇云日日说,可大家便是不听他的,偶有晓曦还会劝劝他,“公子如今是双身之躯,自然得当心些。” “可你们日日这般,我都替你们嫌累的慌,我好歹之前亦是习武之躯,即便怀有身孕,断不会娇弱不堪。” 晓曦忍着笑意,他家公子一直都是要强的性子,“公子自觉得身子爽快那便是最好的,好好养着,把小主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不然大伙儿的心都悬着。” 言堇云想反驳她,晓曦又继续道:“公子莫再说这些,让大家别对您太过谨慎,但您想想,倘若公子或是您肚子里的小主有点闪失,我们这些伺候的,不用主君来罚,我们自个便有所了断不可。” 说这些言堇云不爱听,“好好的,竟说这些做甚,给你们照顾便是。” 晓曦总算笑出声,劝解成功,“公子理应如此,您啊,便安心的养着,把您自个养好,把小主也养好,管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我想让你们多歇着,还有错不成,郎君说的对,便是我待你们太好了。” “公子何错之有,是我们爱折腾行了吧。” “随你们便是。”言堇云欣慰的笑了,摊上这几人,言堇云自认是幸运的主子。 国公府那边和各处酒楼都回了信,都说让两人不必担忧,一切都挺好。 只是老太君和大嫂秦氏,总念言堇云念得紧。老太君是想着两个孙儿在外太久,安不安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莫给吴家添太多麻烦,毕竟在人家的地儿,得处处限着。 而大嫂秦氏念言堇云,是因她已是五个多月的身孕,夫家人已不准她出府,常常呆在府里,王氏还时常不在。谢赟谢恆现在是国公夫人带的多,秦氏便也少了个说话解闷的人,这让她时不时便想到了言堇云这个弟君来。 这也是没法了,总不能现下便让言堇云回去,可这是不可能的。 言堇云在大家的劝说下,如今也安安心心的专心养胎了,现下问他什么最大,那当然是孩子最大,其余的都是次要的。 栖迟小居,也就谢瑶带着吴晚青和吴勉,时常光顾,给这幽静的小院,也算添上一些不清静的小乐趣。 栖迟小居后边还有一片小园林,这便成了那三只小灵物与那一群大小不一孩子们的天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吴勉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只要得空,吴勉也爱往栖迟小居来,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但这孩子值得表扬的一点,就是十分讲礼数,不管什么时候来,或是什么时候走,只要言堇云方便,他都会去问安。 只是近几日不见人来了,估计不是上学塾就是被他哥抓去当小跟班了。 此人不来,吴晚青今日也安分了没有出现,言堇云也总算清静清静。但奇怪的是,吴勉和吴晚青若是不来,言堇云总发现一个人做事心不在焉。 那便是辰暮,好比今日,时常往大门处探头,就连倒个水都能让水溢出,有时走路都不注意脚下的雪圆子,踩了人家的尾巴,惹得雪圆子啊呜直叫唤。 辰暮紧忙蹲下,抱起它安抚起来,言堇云伸手,“来,我看看,伤到哪了?” 辰暮将雪圆子放在言堇云腿上,一脸歉意的摸摸它的头,“抱歉啊雪圆子,怪我没留意,踩疼你了吧。” 言堇云查看一下,觉得无碍,对上辰暮的眼神有些疑惑,“辰儿,你有心事?” “啊?没……没有啊。” “没有?那为何近日做事老是走神?你一向不会如此。” 辰暮摸摸自己的后颈脖,不好意思,“额……,可能是昨夜没歇息好,呵呵呵,公子莫怪。” 言堇云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没有发热,“既然没歇好,那你便下去歇歇,让晨霞来,我就坐在亭子里,去吧?” “公子,不用,辰儿无碍,就在这儿陪您。公子?今日青儿小主和吴小公子不来咱们这儿了?”辰暮蹲在他身侧,摸着他腿上的雪圆子,他低着头,言堇云看不清他的脸。 “不来自是有事了,不来我们也倒清静些,怎么,同他们疯玩几日,就这般依依不捨了。”言堇云好笑的拿手指戳他头,“那要是咱们回中都了,辰儿不得哭的厉害。” 第97页 言堇云原本也只是玩笑话,没成想辰暮真的伤神落泪,言堇云吓了一跳,伸手帮他抹泪,“哎呦,好好的,怎么哭上了?” 辰暮哽咽道:“公子,辰儿喜欢这里。” 言堇云点点头,“我也喜欢啊,只是这儿终归不是我们的家,还是要回去的。” “嗯,辰儿知道,只是会不舍。”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言堇云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以后有机会再来,但得等他(她)大一些,再带他(她)一起来。” 辰暮用力的点点头,“嗯嗯,到时候我们带小主一起来。” 辰暮终于笑了,主僕二人又继续在亭里闲聊,只是言堇云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辰暮口中的不舍,可不是物,而是人。 这日清晨,用过早膳后,谢渊陪他在园子里走着当消食,走到后园林时,隐约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言堇云一把抓住谢渊的手臂,“不好。” 谢渊能看出他的紧张,笑道:“莫怕,不是刺客,就算刺客来了,也有我们在,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渊拉着言堇云寻声而至,原是苍暮和几名府兵在练武,谢渊笑着向他解释道:“怕他们生疏了,我让他们把看家本领练一练,以后每日一早,苍暮负责监督。” “吓我一跳,你好歹也给我提个醒吧。”言堇云埋怨到。 谢渊扶他到一旁坐着,看他们比武,看得言堇云手痒痒,自抱怨起来,“我什么时候能再拾起我的剑来,本就不精的剑术,现在都快忘光了。” 谢渊偷笑,“云儿,剑术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言堇云白他一眼,“没甚可比的。”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柔慈一笑:“自然是我孩儿重要。” “那不得了,你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等孩子生下来,再练吧,也可强身健体,一举两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自然知晓。” “你能这么想就好。” 两人继续看着几人在习武,由方才的二人对打,到现在变成一人对多人打,苍暮一人对抗四人对打。 远处打的热火朝天,言堇云的目光只落在苍暮身上,“话说,我们苍暮也老大不小了,你平日里带他出去时,多看看他有没有刻意去留意的姑娘或双儿。” “什么?云儿,你还真会替他着想。”谢渊猝不及防,没想到言堇云还关心这些。 “我说过,苍暮兄弟二人就像是我弟弟,我不为他们着想,还有谁会关心。” “是,夫人说的是,不过我看那小子现在还没有这个心思,莫过多催促他,我自是怕他手中的刀,那小子除了你,六亲不认。” 苍暮的性子言堇云想来也是一副喜颜于色,“他如今已听你号令,记得,给他好生留意个好人家。” 谢渊无奈,但也听从君妻的唠叨,“遵命夫人,云儿?我怎么发现你自从有身孕后就爱瞎操心呢?别乱担心,当心累着。”谢渊凑到他面前,嘿嘿直笑。 言堇云还摸着他那平坦的腹部,轻笑出声,“若不是你们天天说,天天护着我,我都快忘了我有身孕这回事儿。” “啧啧啧,咱们孩子摊上你这么个爹爹,也真是勇气可嘉。” “怎么?你现在是嫌弃我了。” “什么?我哪敢啊,疼你还来不及呢?” 言堇云腼腆一笑,“算你识相。” 两人有说有笑,互动亲密。那几个大汗淋漓的人也到收场时刻,在远处朝二人行礼,便匆匆离开此地。 主子恩爱,大伙自然识相点,不然白跟了那么久。 不一会儿,福寿和晨霞来了,“少爷,今日是作坊开仓检验第一批海物的储存结果,时辰快到了,咱们该出发了。” “好。”谢渊起身,摸着言堇云的头,一脸宠溺,“晨露还未退尽,莫呆太久,一会儿就回去吧。” 言堇云拍开他的手,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谢渊带走了福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而言堇云,在大家的陪同下,又悠哉的度过充实的一日。 ——tbc—— 第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春日的傍晚,夕阳如同一位羞涩的女子,温柔地亲吻着大地,仿佛要给这人世间带来一份静谧和美好。 黑云下压天色渐晚,言堇云同往常一样,习惯坐在离大门较近的圆亭里,等着谢渊回来。 可能有事耽搁了,谢渊今日慢了些,晓曦劝他先去用膳,不然饿着自己,也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言堇云不以为然,继续等。由开始坐着翘首以盼,到后来又变成站着等,晓曦笑他活像一颗望夫石。 他还不乐意被如此说,“又拿我打趣,没个规矩。” 晓曦自然不怕,他家公子自会耍狠嘴,“公子别瞧了,主君回来又得说您。” “谁说我等他呢,是我儿要等父亲,我有什么法子。” 晓曦捂嘴偷笑,他家公子何时变得这般强词夺理,“是,公子坐下等便是。” “不坐了,我站着歇歇腰杆。” 主僕二人说着话,突然辰暮急匆匆跑来,快到言堇云跟前停下,弯腰扶膝直喘,见他如此,言堇云问道:“为何这般着急?可是你家主君回来了?” 第98页 辰暮努力平息,“公子,我原是帮您到门口盯着,看看主君何时归来,没想到却看见……看见……。”辰暮颤抖的手指着门外。 “看见什么了?你快快说来,”言堇云着急了,以为谢渊出事了。 “公子,国公爷和主母夫人来了。” “什……什么?”言堇云为之震惊,但很快,也调整了心态,“那还愣着干嘛,快快同我去迎接。” 言堇云刚赶到,守门的府兵正把人往里请,言堇云立马上前,跪于二人身前,“儿婿不知父亲、母亲前来,有失远迎,堇云拜见父亲、拜见母亲。” 国公夫人上前扶他起来,“免了免了,快快起来,将近两个月未见,让我好好瞧瞧。” 国公夫人拉起言堇云的手,左右看看,满面笑容,“果真还是商翎养人,长肉了,瞧着精神。” 言堇云跟着笑道:“父亲、母亲,您们怎么来了,好歹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有个准备。” “吶。”国公夫人朝国公爷努努嘴,“念他的亲外孙女,说自从青丫头出生到现在,他一眼也没瞧过,便来探探。也顺便来看看这商翎,究竟有何魔力,能拴住我俩儿,许久未归家。” 言堇云深感歉意,“父亲、母亲,孩儿们让您们担忧了。” “那小子这般晚了也不在家吗?”国公爷问到谢渊。 言堇云回道:“郎君平日里,这时候早就回了,今日估摸有事给耽搁了。” “嗯,那小子做起事来太认真,忙得都不知多留点时间陪陪自己的君妻。” “啊,不是的,父亲,郎君他只是晚回,这点权衡还是挺好的,儿婿也挺好。”言堇云干笑,这真是赶上时候。 “他就捏你性子好。” 言堇云无奈,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长辈这是在关心他,只好附和点头称是,心道:郎君对不住了,先把长辈安抚住再说吧。 “光记得说话了,父亲、母亲,一路舟车劳顿,快快屋里请。”言堇云拉过国公夫人的手,看向国公爷还有些犹豫,纠结片刻,另一只手穿过国公爷的手肘,挽着国公爷、拉着国公夫人进屋去。 面对儿婿的动作,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稍有愣神,言堇云也不知自己会如此大胆,只觉得该是太久未见双亲的的缘故。 待两位长辈落坐,言堇云从晨霞手中接过茶杯,亲自为他们奉茶,这时谢渊才匆匆闯进屋来。 “父亲、母亲。”都未曾行礼,谢渊便直冲进国公夫人的怀里。“您们怎么来了,儿子正想您们呢?” “哼。”国公爷放下茶杯,说着气话,“满嘴胡言。” “真的,云儿可作证,父亲、母亲不信我还不信你儿婿了。”谢渊耍赖到。 逗得国公夫人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信你,站好来,让我瞧瞧。” 谢渊站好,还特意转了一圈,让父母好好看看他,国公爷满意道:“嗯,黑了些。” 国公夫人上前拍拍他的肩,捏捏他的手臂,“还壮实不少,是这边的生意不好做吗?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累的是自己,还冷落了枕边人。” 嗯?什么意思?谢渊心想,于是看向也站在一旁偷笑的言堇云,明了了,“我何时冷落了枕边人,我心疼他还来不及呢。” 国公夫人也是逗他的,“我就给你提个醒,让你别太累。” “母亲,我不累,忙活的一切都有起色了,再过段时候就好了。”谢渊转对言堇云,“可用过晚膳了?” 言堇云摇头,“未曾。” 谢渊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用晚膳。不是早说了吗?我若是晚回,你就先吃,莫要等我,怎么老是不长记性。” “怎么说话呢?在这儿你便是这么待他的?”国公爷不满自家小儿那么对言堇云说话。 国公夫人也拉他的手,“干嘛呢你,这般对你君妻。” 谢渊不是有意对言堇云如此,只是有人不听话,“不是,父亲、母亲,别误会别误会,云儿他现在饿不得,他身子还未好全,所以我提醒他呢?” 言堇云见二位长辈那架势,是护着自己的,但也不能误会了谢渊,于是帮腔,“是是是,父亲、母亲,郎君待我好着呢?走吧,我们一块去用膳。” 言堇云上前去扶国公爷,谢渊揽着国公夫人,一起往膳堂去, 国公爷拍拍言堇云的手,“那混小子若欺负你,你直说,老夫来了,今后给你做主。” 言堇云很欣慰,“父亲言重了,郎君待堇云极好的。” “你莫要包庇他。” “堇云句句当真。” 国公也才勉强点头,“两人本就该要相濡以沫,携手共进才是。” “父亲说的是。” 饭桌上,谢渊给两位长辈夹菜,“父亲、母亲,您二人怎会突然想要到商翎来。” “来看看你们,顺道来看看青丫头。”国公爷答道。 “看那小丫头是主要的才是。”谢渊略带醋意,“话说这么晚才到,您二人还未去吴宅大院吧,怎知我和云儿住这儿,我可没在信里提起过吧。” 第99页 国公也眼神犀利,“你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找你易如反掌,还需问路吗?” “嘿嘿嘿,了不起了不起。”谢渊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与父母说话的同时,谢渊也不忘给言堇云碗里布菜,“快点吃,莫要饿着。” 言堇云也往他碗里夹菜,“你也吃,累一天了,多吃点。” 国公夫人欣慰的看着两人的互动,自然高兴。只是不满谢渊催促言堇云用膳,不过言堇云的食量的确长了不少,谢渊堆到他碗里的,很快便吃的所剩无几。 国公夫人提醒谢渊,“堇云胃口真好,但你也不能这么催他,让他慢点吃,当心噎着。” “没事,让他吃,叫他不长记性。” “小子,堇云好心等你回来一同用膳,你别不知好歹。”国公爷也帮腔。 谢渊还想再说什么,言堇云瞪他,让他别跟长辈顶嘴,谢渊咕哝:“行,有人撑腰了呗。” 言堇云招唿两位长辈吃菜,细心的国公夫人,也发现了桌上全是精心准备的精补气血的菜餚,有几样是后来才加的,但她也觉得两孩子吃的东西太补了,不像是平常的菜餚。 但后面她也未曾多想,膳后夫夫二人陪长辈在院里踱步。两位长辈走在中间,谢渊于国公爷一侧,言堇云则在国公夫人一旁搀扶着。 栖迟小居自言堇云他们入住以来,怕他夜里行路不便,一入夜便挂起满园灯笼,照得满园亮堂堂的。 “是个好地方,吴女婿很会挑住处。”国公爷一路走一路称赞。 “的确,也难怪我儿都不想回去,估摸着在这儿给女婿和瑶儿养刁咯,还说想我们,我看啊,如你们父亲说的满口胡言罢了。”国公夫人跟笑道。 言堇云惭愧,“母亲,的确是这边的事还未完成,待时日一到,自然会回的。” 国公夫人也是玩笑话,谢渊突然问道:“父亲、母亲,明日要前往吴宅拜访吗?要是太累了先歇息一两日再说。” “哼,不去,我堂堂护国公,不该是他们前来拜我。”国公镇定自若往前走。 国公夫人捂嘴偷笑,三人落后一些,谢渊夫夫看向她,国公夫人小声,“他呀,面子最大。” 不过言堇云也贊同,“父亲堂堂护国公,理应如此。” 谢渊拉着自己母亲和君妻跟上国公爷的步伐,亦笑道:“护国公亲临商翎城,不用多说,姐夫家人绝不会怠慢的,父亲且等着看吧。” 几人走了一会儿,言堇云心疼长辈一路舟车劳顿,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细说。 就算言堇云不心疼父母,谢渊也该心疼自己君妻。父母突然到来还真让两人猝不及防,谢渊不在,言堇云定是受惊了。 平日里,这时候言堇云也该歇下了,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一人之身。 这两位不速之客,彻底打乱了夫夫俩的生活轨迹,他们对接下来的日子得该从长计议了。 ——tbc—— 第五十八章 坦白 栖迟小居的早晨,阳光穿过院子里高耸的树梢,照亮了这一片小天地,清风徐来,院子里又开始瀰漫着清新的花香与泥土的芬芳。 谢渊夫夫同自家父母刚刚用过早膳,准备又在院子里走一圈,昨夜天晚,都不曾看清多少。 不过,正如谢渊所言,国公爷到此,栖迟小居可怎还安静。这不,吴启夫妇领着吴晚青就来了,同行的还有吴家主及其夫人。 国公爷见了亲家,自然乐呵呵的上前迎接,哪还有昨晚那般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只外的护国公形象。 谢瑶一进屋就开始抱怨,父母难得都到家门口了,只是为了来看弟弟的,谢瑶想着就堵着一口气。 国公夫人不紧不慢,拉过吴晚青,笑道:“瞧瞧,你母亲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吃你小舅舅的醋呢。” 吴晚青自是不太懂,刚刚在马车里,父母说要带她去见外翁和外祖母。所以当国公夫人来抱她时,她也乖乖听话不哭闹。 国公夫人把吴晚青抱到腿上,“来,给外祖母瞧瞧,青丫头,我是你外祖母,你出生时才那么一点点大,现在呀,都长这么大了,我的乖孙。” 吴晚青懂事的喊了声外祖母,惹得国公夫人抱紧她,左右摇晃,爱不释手。 谢瑶吃瘪,国公夫人心思都在吴晚青身上了,吴启笑着捏捏她的肩,以示安慰。 另一边与吴家主聊着正开心的国公爷,也注意到吴晚青,便也朝她招招手。 吴晚青不为所动,谢瑶动动她,指国公爷,“那是青儿的外翁,外翁还没见过青儿呢?去吧,外翁喊你了。” 国公夫人也把人放下,“找你外翁去吧。” 吴晚青也不惧怕,开心的向国公爷跑去,嘴里一直喊着外翁,国公爷稳稳抱住他的小外孙,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日,大家都留在栖迟小居,把酒畅谈、小说孙儿家事,大谈国之昌运等。吴启和谢渊也未外出,就陪着一大家子在此欢闹。 直到夜晚来袭,吴家人才堪堪离去。临走前,吴家主说什么也要国公爷抽空去一趟吴宅大院,难得亲家远道而来,哪有不开门迎接的道理。 第100页 国公爷也是连连答应,自然要去,不过得缓两日,毕竟今日喝够本了。 第三日,国公爷的确如约而至,登门拜访吴宅大院,吴家主领着吴氏族人亲自迎接,那毕竟是当朝护国公啊。 登门拜访过后,吴家主和吴启夫妇也曾邀请国公爷与夫人住在吴宅大院,或是吴家主在外给安排的大宅子,毕竟栖迟小居太小了,给国公爷住着不合身份。 但被国公爷婉拒了,栖迟小居挺好,么子与他君妻都在那儿,就不动了,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也就动身回中都了。 谢渊夫夫听父母说很快便回去,还得带上他们一起回,这下两人便坐不住了。言堇云头三月还未满,断断不能为了隐瞒而让他去冒险。 如今国公爷在这儿盯着,也很难再找藉口,说哪处还有未完成的事儿,国公爷心里跟明镜似的,无事便同谢渊在作坊里熘达,还想蒙他、笑话。 思来想去,夫夫二人经商议,提前告知父母也无妨。 在决定向父母坦白时,言堇云十分担忧,想着国公爷会不会因此大怒,国公夫人会不会因此怪罪。但谢渊向他保证,言堇云有孕在身,国公爷不会拿他怎么样,至于自己,不管了,大不了挨上一顿打。 今日晚膳过后,谢渊夫夫没有出去踱步,而是让父母坐于堂屋,二人还亲自给父母端茶。 夫夫二人一脸严肃的神情,不免引来国公夫人的打趣,“你二人近日孝顺的很,怎的,便是要求我们别带你们走。” 国公爷也帮腔道:“这边若是无事,便今早启程,在外头不知想家,白了老太君念你们念得紧。” 二人没有回话,只是见一切准备就绪,在父母诧异的目光中,夫夫二人纷纷跪于长辈跟前。 原本谢渊不许言堇云跟着跪,他如今身子娇,但言堇云执意,他也无法。 “你们这两孩子,好好的,这是做甚?快快起来。”国公夫人慾上前搀扶。 被谢渊抬手制止了,谢渊一脸镇定自若,抬头对上二人,“父亲、母亲,我们有两件事,可分一好一坏,思来想去不该瞒着父母,现想向您们坦白,父亲、母亲当要先听哪一个?” 见两人紧握着手,这事定是非同小可,国公爷也板起脸来,“有什么便直言,老夫在这儿,坏消息是什么?且话来听听。” 这次到言堇云直接给二人磕上头,“父亲、母亲,坏消息便是,堇云乃双儿之身,自小便隐瞒自己的身份。后嫁入国公府,一直欺瞒长辈,理应不该,父母若要责罚,望父母责罚堇云一人便是,郎君起初并不知情的。” 此话一出,堂屋里寂静的可怕。 “荒唐。”国公爷很平静的脱口而出,他并没有像言堇云所想的勃然大怒,不过在国公爷的认知里,谢渊是好男风的,这……。 “谢渊,你说说。”国公爷很少直唿谢渊大名。 “父亲,孩儿成亲后便已知云儿身份,这桩婚事是君上促成的,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并未声张。但如今,父亲、母亲也能看得出,我二人恩爱有加,孩儿并未在意云儿身份,只要他这个人罢了。” “嗯,堇云儿婿,此事右丞相何知?” “父亲不知,府中除了堇云二位母亲与兄长,无人知我身份。” 国公爷点点头,心想,若是右丞相知晓,早知君上将自家双儿许配在一个好男风之人,也会极力反对的,原是和自己一样,也被蒙在鼓里。 “老夫现下且不追究堇云为何隐瞒身份,此事待回中都我们再从长计议。” 国公夫人点头认同,不过她方才还听有好消息,故问道:“还有好消息是何事?” 谢渊夫夫面面相觑,总算笑逐颜开,谢渊抢先,“母亲,云儿他有了身孕。” “什么?”国公爷同夫人异口同声,神情极为震惊。 “你二人简直胡闹,这是笃定有了孩子,拿你们没办法是吧,真不知说你们什么好。”国公无奈摇头。 “呀哟,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国公夫人总算回神,上前去扶起言堇云,扶他到一旁坐着。“胡闹归胡闹,母亲不管这些的,真有了?” 言堇云对上国公夫人,甜甜一笑,“两个多月了。” 国公夫人蹲在他身前,激动的举着颤颤巍巍的手,想触摸言堇云那依旧平坦的腹部,最后还是选择抓住他的双手。 “天啊,你们……。”国公夫人说不出责备的话来,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心疼孩子们,含着泪反覆揉搓着言堇云的手,“双儿不易受孕的,孩子,你定是受苦了吧。” 谢渊始终跪着,目光一直落在一旁两人身上,国公爷轻咳两声,“你还想跪多久,跟我出去,有话问你。” 谢渊麻熘爬起来跟上,出门前还未忘记给国公夫人提个醒,“母亲,莫要为难他。” 两人未曾搭理他,都沉浸在孩子的话题里,见国公夫人蹲久了不忍心,言堇云让她上坐,“母亲,您坐下说。” 国公夫人落座,依旧拉着言堇云的手,拉着他便询问,有没有好好看郎中?孩子好不好?他有没有出现不适?谢渊和下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问了许多问题,满满都是对言堇云对孩子的关心,早已把言堇云为何隐瞒双儿身份抛之脑后。 第101页 而谢渊这边,父子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廊道下,国公爷一脸严肃,“你是我儿子,瞒了这么久,现在能向我们坦白,想必你已有万全之策。” “儿子惭愧,是想到了计策,但不是万全的。” “你也清楚,这件事非大非小,国公府与丞相府还好说,关键是上面那位。”国公爷向高处抱拳行礼。 谢渊自然知晓,“儿子明白,儿子现在不想那么多,眼下父亲这算是接受了我们的事儿、接受云儿的身份了?” “哼,狡诈小儿,摆你父亲一道。”国公爷大袖往身后一甩,“你若像你大哥二哥,为父现在便命人拉你出去,军棍侍候再说,罚你个遇事不及时上报之罪。” 谢渊听着顿时喜笑颜开,“那得谢天谢地,我不是您的将士。” “但你是我儿。” “是,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 谢渊侧着头,假意向国公爷行礼,国公爷回头,父子俩正对相视而笑。 国公爷一手带点力道拍上谢渊的肩膀,“小子,你也要当父亲了。” 国公爷不是征战就是在军营忙于军政务,一直自觉亏待了小儿。自知他喜好男风,也便知谢渊这一脉不要便罢了,没想到,事事无常。 “儿子自会努力的。”国公爷满意的拍拍他的肩,点了点头。 “往后多了一份责任。” “儿子自会权衡。” “你知道就好。” 父子俩负手而立,站在夜色下,不知又说了什么,惹得两人直发笑,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议吧。 ——tbc—— 第五十九章 告别 言堇云这下总算彻底清楚,为什么谢渊做事总是这般肆无忌惮了。 原因他不怕事,哪怕做错了也有人兜着,因为国公府、因为家、因为父母、因为这些都给了他足够的爱,才让他如此无畏惧。 两位长辈自知言堇云的身份后,并未再过多细问,一切往常,只是现在待他更多的是小心翼翼,怕伤了他,也怕伤了孩子。 在得知言堇云胎象不稳,铁定不能随他们一同回去,头三月得继续留在商翎养胎。 这下两位长辈也干脆不走了,也同他们留下。 国公爷还扬言,帮谢峥照看一个多月的军营,现在该让他还了。 国公夫人说什么也不走了,就算国公爷军务急需,那就让国公爷自己先行回去,她得留下照顾言堇云。 这两孩子都是新手,她不放心谢渊和那些个半大的、未脱稚气的奴僕能照顾好怀有身孕的言堇云。 也的确,言堇云虽然一直食慾很好,但吃得多,也容易积食,时常饭后都要走上好几圈,才好受些。 但自从被国公夫人掌控后,言堇云只能按国公夫人的要求来,现在是少食,但是可以多吃几顿,定不会饿着他。 每每孕夫进食时,国公夫人总把谢渊赶一边去,也不让他夹菜,怕他又催孕夫多食。 果真几日过后,言堇云的膳后饱胀感消失了,不过饭后偶尔也会走走,只当消闲消闲时日。 谢渊见自家君妻好受些也高兴,“要是早知这方法,云儿也不会难受那些时日。” 国公夫人假意指责他照顾不周,“起初还不让我跟着留下,就知你们这些小娃如何懂这些,凡事得多听取过来人的经验不是。” 谢渊嘿嘿直乐,认了这顿责,“是是,母亲说的对,孩儿日后当跟母亲好好请教,把云儿和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 “去去去。”国公夫人笑着推他远离言堇云,“你志在外头,你君妻我给你守着。” 谢渊又绕到一侧,扶着言堇云,“母亲此言差矣,如今任何事都不能与我君妻相比,我要自己守着。” 国公夫人也不再逗他,乐呵呵的,“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言堇云满脸挂着柔美的笑意,每日听着大家因无事硬要拌的嘴,悠然而生的幸运之意。 还记得前几日,国公爷刚见到那两只雪狼崽时,为之惊讶,还道出他年轻随父亲征战塞外时,也曾救过一只通体洁白如雪的雪狼,只是当时它受了伤。 当时他所在的小队受困,有人耐不住飢饿,想杀了雪狼食之,但由于不能生火,国公爷才从将士的刀下救了它。 将雪狼放走数日,奇妙的事发生了,后来他们脱困时,路过一处悬崖,无路可走之时,竟看到了那只雪狼,雪狼带他们走了一条不知名的崖壁,他们方能平安归来。 所以说,雪狼是通人性的灵物,谢渊他们竟然养了两只。虽然现在的雪狼崽还没有那威勐的模样,但软乎乎、乖巧的样子也十分讨人喜,国公爷也不例外被吸引了。 国公爷难得清闲,时常带着吴晚青,同那群小奴僕,再加上三只小灵物,顿时把小园林闹得热火朝天。 父母都在这儿,谢瑶跑栖迟小居也勤了些。每当这时,国公夫人和言堇云也会出现在园林里,谢瑶见老父亲能同那些孩子闹到一块儿,也是欣慰。 “难得见父亲如此开怀,在我印象中,堂堂护国公总是一副敛容屏气的威严模样。” 国公夫人点头应和,“只有不见那些那事儿,离得远远的,你父亲才敢这么悠闲自得,不然他断是闲不住的。” 第102页 “父亲戎马一生,得闲时,不妨多出来走走,定是极好的。” “也是。” “所以父亲、母亲留下是明智的选择,这功劳得记弟君头上。”谢瑶笑道。 言堇云急忙摆手否认,他哪敢邀功,“不不不,三姐说的不对,应当记功的人不是我。”言堇云摸上自己的腹部,“是他(她)。” “是是是,这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国公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言堇云的身孕已满三个月,大家都算着日子,一早谢瑶便带着府里的李郎中来到栖迟小居。 郎中说言堇云现在的胎象较稳了,他们可以返程了,但路上要注意孕夫的情况,一旦出现不适,记得要停一停,待孕夫状况好了再走。 国公爷思虑一番,“既然如此,也不急于一时。” 谢渊担心国公爷的军务,“营区那边,父亲还能再留?” “老夫说能便能,且等我儿婿与孙儿完全适应这长途跋涉,我等才能安心归去。” 国公夫人也同意,“那就等堇云月份再大些,行路时也不至于提心弔胆的。” 谢渊点头,“那便这般定了。” 为了安全起见,保证言堇云和孩子都平安的情况下,国公爷又决定在栖迟小居小住一月,直到孕夫的胎儿满四个月,他们才动身。 临行前一晚,一切都准备完毕,言堇云早早便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只能起身再走走。 此时已是五月下旬,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未束带的里衣,站在廊道上,看看这短暂生活了两月有余的小院,纵有千言万语,也道不出对此处不舍之情。 现下突想将眼尽之所处,把它们装在眼里,通通带走。 初夏的晚风轻拂,此时繁星点点,月光如水,照映着这处宁静的小院,让人心生嚮往。 飘起的晚风,抚过那屹立于廊道上的人儿,只要注意力集中一点,便可以看见他那微耸的下腹。 谢渊担心他身子薄,好几次叫他赶紧进屋来,被喊的人仍然不为所动。 谢渊出来,立于孕夫身侧,揽着他,“知你不舍,我亦如此,日后总有机会再来,毕竟咱们还有生意在此” “嗯,我自然知晓,作坊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是,都安排好了,一切正常运作,新选的掌事是个会管事儿的,姐夫也会帮忙照看的,放心吧。” “那就好。” “青丫头今日把小福星领走了?”谢渊今日归来时已不见那头猪的身影。 “是,安之你是没瞧见那壮烈的景象,小福星刚走那会儿,福泽他们可是连哭了半日都不见停的。”言堇云一想到那场景,就觉得好笑,但笑着笑着也觉得难过起来,毕竟小福星跟着他们生活一段时间的,感情不浅呢。 谢渊听着皱眉,“这群人现在快无法无天了。” 言堇云轻笑,“他们也是少有的真情实感罢了,说实话,我也捨不得小福星,只是我现在无法顾及其他了,因为我有了他(她)。”言堇云指指自己的肚子。 谢渊心满意足,“还有我。” 言堇云回以笑,头斜靠在谢渊肩头,“是,还有你。” 原是小福星这段时日长太快了,加之吴晚青甚是喜爱。经过大家的讨论,小福星已不适合装在竹笼里随他们长途跋涉,对它不好,对马车队也不好。 它叫声十分尖锐,怕打扰到言堇云更不好。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让小福星继续留在商翎,吴勉和吴晚青也承诺会好好照看它。 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一抹鱼白肚,离别的思绪已慢慢涌上心头。 巳时,大家准备完毕,即将启程,吴镇远携一家子前来送行。 栖迟小居大门前,大家依依不捨,谢瑶掩面哭泣,这可是自她出嫁以来,同父母、弟弟相处最长久的一次,真的不是一句不舍就能道完的分离。 苍暮把两个竹笼子又绑在马车尾部,雪狼崽们大了一点,便把它们分开来装。笼子还是那两个,只是里面少了小福星的身影。 福泽、晨霞与辰暮,看着苍暮的动作,瞬间泪目,放声大哭。原本言堇云还强忍着镇定自若,但那边的哭声震耳,离别的伤感气氛顿时低下。 谢渊气得将那群不分时宜的人通通赶上马车,并命他们闭嘴,再敢出声,那两只雪狼也得送人,三人识相的闭上嘴。 辰暮掀开马车帷幔,正对上吴勉欲言又止的神情,但直到辰暮放下帷幔,两人终究还是相望无言。 这边国公爷与吴家主道别,感谢亲家这一段时日的关照。谢渊也同吴启夫妇告别,感谢他们这几个月的关心、包容和照顾。 此时国公夫人与言堇云已泣不成声,谢瑶则安慰道:“待我侄儿出生时,女儿再回去看看你们,走吧,路上注意些弟君的情况。” 国公夫人连连答应道:“唉唉,母亲走了,你们也要好好的,保重。” “保重,保重。”众人互道。 送父母、弟弟们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队摇晃远去,谢瑶始终瞻望,举着手依旧在摇。 吴晚青扯了扯吴勉的衣袖,“小叔叔同母亲一样,脸都哭花了?” 第103页 吴勉将她抱起,“小叔叔没哭,风大,吹的。” “哦,那青儿帮小叔叔吹,辰儿哥哥说,眼睛不适就吹吹,吹了就会好的。” 听了此话,吴勉眼眶更红了,“好,谢谢你青儿。” ——tbc—— 第六十章 遇上对的人 谢渊夫夫时隔几个月再回到沁雅轩,心境着实变化不少。出去时,言堇云郁郁寡欢、惶惶不安,如今归来,已是得偿所愿。 “终于回来了,此次南游真像一场梦。”言堇云坐在外间的贵妃榻上,感嘆道。 谢渊同他落座,覆上他的手,“如何是梦,梦是虚无缥缈的,但我们此行是实实在在的,不然云儿腹中何来一个闹心的。” 言堇云抬起另一手抚摸自己的腹部,“我就是打个比方,安之偏要与我较真,再说,我孩儿才不是个闹心的,这一路瞧着可乖巧了,都不曾闹我。” “是是是,云儿说的是,如今回来,你也算安心,不然总惦记着你的酒楼。” “即便开了,就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妥善经营,看他日益壮大,怎能在它成长时,当了甩手掌柜,这与抛弃自己孩子有何不同。” 谢渊竟无言以对,如今人家大道理小道理都占,量你还不能与之争辩,说重了,怀着孩子的人性情多变,不得跟你闹起来。 “对,云儿说的极对,待为夫歇息几日,便马不停蹄前去走一趟,每处都走一趟,这下你可满意。” 言堇云含羞一笑,“贫嘴。”他听不得谢渊自称为夫,即便他已经为眼前这个人孕育了孩子。 谢渊随他乐而乐,稍稍坐片刻,便扶他进内室歇息去。 回到国公府的第三日,一路颠簸大家也算休整好。国公爷便藉口说,他们一家子也有一段时日未见,命大家晚些时候在府中一聚。 地点便定在凤栖斋,考虑到今晚要宣布的事儿,事关重大,怕老太君受惊过度,并把地点定在此处。 老太君、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早早便于主位上坐着,等待他们的孩子、孙儿们的到来。 待所有人陆陆续续如时而至,就秦氏由于行动不便,姗姗来迟。她如今已是八个月余的孕妇,大腹高耸,每走一步,总让人替她提心弔胆的。 原本大家就不许她再乱走,可秦氏一听弟弟们都回来了,说什么也得来看看。 全家人都到齐,起初大家叙叙旧,先用膳,待看适宜之时,让下人把谢恆谢赟带下去玩,国公爷才开始正式公布了这次聚集的目的。 言堇云知道这一日终会来临,他低着头,知道大家此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谢渊紧握他的手,以此鼓励他勇敢以对。 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如国公爷同国公夫人一样,虽震惊言堇云的身份,但大多的注意还是集中在言堇云已有四月有余的身孕上。 “事已至此,这事儿看来也是件喜事儿,何以忧?”谢峥率先表态。 “大哥所言极是,弟君自入国公府,自是谢家人,至于他身份如何,渊子认他,他便是国公府的少君。如今能身怀谢氏后人,何不为之喜?”谢源也认同道。 “我谢氏一族,还怕护不住一个双儿,一个孩子,让人听了去,那简直就是笑话。”谢峥越说越亢奋。 谢源也附和,“就是,二位弟弟莫担忧,天塌下来大哥二哥给你们顶着。” 就在大家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言堇云和孩子时,一直沉默不言的老太君,突然起身朝门外走去,大家叫她不得应,袁嬷嬷上前搀扶着。 “老太君,您要上何处?” 老太君指指外头,袁嬷嬷同她出去。 膳堂内除了谢峥陪秦氏还坐着,其余人都起身跟着老太君走出去,老太君在门前廊道上,忽然跪地,双手合十祈祷。 不知老太君为何这般,当她一跪,身后的一家子也纷纷跪下,除了言堇云,谢渊不让他跪。 袁嬷嬷亦跪老太君身侧,与她同祈。 只见老太君仰天直言,“天佑我谢氏,天佑我孙儿!我谢氏万代定能支叶硕茂、家业昌盛;皇天在上,吾皇圣明,定不会追责我孙,愿皇天保佑,敬献一拜!”随后叩首。 大家随同于老太君身后,默不作声,待袁嬷嬷扶老太君起身后,老太君返回直寻言堇云。 “堇云孙婿,太母的好孙儿。”将言堇云拉上前来。 老太君抓住他的手拍拍,一会儿又抚摸他的脸,慈祥的笑道:“身份之事,太母不追究,人生在世,难言有得、苦衷由命。太母认你,绝不是由着孩子,你也莫怕,天塌下来,有护国公府的屋嵴顶着,伤不到你。” 言堇云由商翎归来,越近家门口就越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会接受他,毕竟欺瞒大家那么久。 虽表面并未言明,在谢渊面前也不过多袒露,怕他担忧。 欺骗是最难讨原谅的一种做法,偏偏言堇云做了。为此,临近中都这几日,言堇云整夜整夜都没歇好。 这些天的担忧,能得到大家的谅解,与老太君的极力维护,瞬间烟消云散。 言堇云默声落泪,只知点头回应,在大家的劝说下,老太君才携众人回膳堂。 第104页 此时秦氏在谢峥的搀扶下,也站起来等他们进屋。老太君抬眼见了人,瞬间喜上眉梢,“大孙媳也有了,我们小孙婿也怀上了,哎呦,这是祖上积德,咱们家这是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啊。” 老太君乐呵呵的,原本谢渊他们归家,一家子整整齐齐,本就是件高兴的事儿,没想到,又给她来个措手不及的好消息,老太君有生之年乐呵的事儿不少,但这件定是终身难忘的。 膳食原就用的差不多了,大家由膳堂转移到厅堂。谢渊夫夫拿凳子坐在老太君身旁,没办法,谁让老太君一直拉着言堇云的手不放。 国公爷郑重地,“堇云儿婿的事儿,大家都已知晓,既然大家无异议,日后就该知道怎么做。堇云安心在府中养胎,国公府自有法子平了此事儿。” 夫夫二人连连点头,如今大家都是统一阵营,他们又对国公府有着满满的信任,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老太君也点头应和,“不怕啊,话说你们胆子太大了,有了身孕怎躲在商翎不回家呢?瑶儿那欢脱劲能照顾好孙婿和我的曾孙吗?为何不早归来?” 这时国公夫人接话,“母亲莫错怪了孩子们,堇云儿婿是到了商翎才被诊出孕身的,起初他腹中胎儿胎象不太稳,瑶儿府中的李郎中不让他们长途跋涉,这不等月份大了些才能动身嘛。” 大家听了还真是倒吸一口凉气,王氏自当感同身受,“那弟君现下如何?莫像我怀赟儿时,头三月亦是如此,还食慾不佳,吃什么吐什么,弟君你这是要遭罪了呀。” 不料国公夫人却笑出声,“你弟君倒比你好,至少肚子里的那位不犯浑,他倒是好胃口。” “哦,这还真是难得。” “好好好,不遭罪就好。”老太君对上秦氏,问道:“大孙媳,府中的郎中近日都为你请安胎脉吧,你月份大了,少走动些,当心累着。明日你给郎中露个底,让他去给你弟君看看,这一路颠簸归来,得好好瞧瞧。” 秦氏连连答应,还称自己无碍,定亲自带郎中去沁雅轩,还能亲自指导言堇云如何养胎呢?说得大家乐呵好一阵。 接着,老太君又吩咐国公夫人,入夏了,炎热已经开始来临了,府里的去暑事宜要安排上了。 如今府里有两位娇身之人,事事得亲力亲为,为他们先行考虑。 秦氏再过不久便要临盆了,言堇云在过不久便显腹了,衣物都要重新裁剪准备着。 国公夫人听着皱眉,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不是没想到,只是她刚回来,是得赶紧准备来着。 老太君故笑她,“让你偷懒,在商翎躲着偷闲了吧,若不是孙婿有孕,你留那儿照顾,不然啊,我得治你不顾家的罪不可。” 老太君即刻又转向国公爷,假意不满道:“你二人自顾去寻子,扔下这么一大家子给我这个老太婆。二孙媳不熟带那俩小泼皮,时常都闹到我这儿,她还要往外跑。”老太君指向王氏。 “大孙媳眼看月份要足了,东西还未准备齐全,府里事事得找我,我这把老骨头竟还能顶着。若是你们再不回,我都寻思自个寻去商翎,赶你们回来不可。” “是,儿子知错,日后少犯便是。”国公爷了解老太君,自先认个错吧。 老太君又笑了,“但这只是在我还不知晓的情况下,如今我小孙儿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那做这一切也是值得的,便就一往不究了哈哈哈~!” 众人哈哈同乐。 谢渊夫夫二人却默不作声,细听着一家人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只能一会儿对视无语,一会相视而笑。 对言堇云来说,一切都不太真实,他所担心的一丁点都没有碰上。 只能说,这是遇上了对的人。一个充满爱的家,也会把这份情感撒满每个人的身上。 从这一刻起,言堇云可以堂堂正正直面国公府的每一个人,他再也无需遮遮掩掩、无需拘束、无需畏惧。毕竟,这是家人给予他的权利啊! ——tbc—— 第六十一章 咱家不缺银两 事儿都说开了,言堇允再也没什么可忧心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事压得自己处处小心谨慎,如今得以放下,言堇允心身格外轻松。 就寝时,言堇云又不免感嘆,“这算过关了?我们相安无事。” 谢渊拥人在怀,轻轻安抚他的背,“早让你莫担忧,我们国公府不怕事,你且好生安胎,给国公府再添一孙儿,他们自然高兴。” “大家待我如此,我心存感恩,定不负众望。” “云儿,你能这么想就好!” 那晚,是自长途跋涉回到沁雅轩,言堇云睡的最沉、最安稳的一夜。 不过第二日却也起的早,没由头的,就是没睡意了。言堇云躺着放空一会儿,实在躺久了难受,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他随意抓起一件外衣披上,自行出了内室。晓曦在外守着,见人起来,扶他到贵妃榻上坐着,让丫鬟打水来为他盥漱。 “公子今日起早了。”晓曦轻声问他。 言堇允摆摆手,“醒了便再无睡意,躺得我浑身酸痛,还不如醒来走走。” “也行,不过公子怎穿主君的衣裳?” 第105页 言堇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错拿了谢渊的衣裳穿在身上,“随手拿的,没留意。” “奴婢帮您去取来。” 言堇云制止她,“算了,莫进去打扰,几日不见你主君好眠,让他多睡一会儿无妨。” 的确,自知言堇云有身孕以来,谢渊是真的没法好好睡一觉,他总担心言堇云的情况。后来头三月过了,他在才没那么紧绷的,但依旧时时关注着言堇云的一举一动。 言堇云盥漱完,也不急着用早膳,闲来无事间,拉着晓曦就往厨房去。“时候还早,咱们去趟厨房,许久不为郎君做点他爱吃的。” “公子,您如今身子不便,主君不许您踏入那油烟之地。”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我无碍的,走吧。” 晓曦见拗不过他家公子,只能任之。沁雅轩的小灶,此时厨娘已热上主子的早膳,只因言堇云现在还不想用。 旁边一锅焖着浓汤,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闻着香味扑鼻。言堇云走近,好奇炖的是何物,让厨娘开盖瞧瞧。 厨娘介绍说是河鱼,今早刚抓上岸,鲜着呢,就为了给言堇云尝鲜,特意小火熬着呢? 闻着香是香,但盖子一掀开,言堇云还是忍不住打了两声喷嚏。 晓曦让他赶紧出去,这里呆不得,但言堇云哪里听劝,很快就想好了要给谢渊做什么了。 不一会儿已经跟厨娘准备好要用的食材,一切都准备就绪,言堇云非要自己掌厨,随着厨房的油烟越来越大,言堇云也感知自己越发奇怪。 其实从刚才进来,打开那一锅鱼汤时,他就有点作呕之态,只是将那不适感强压下去,心想着估计是没用早膳的缘故,自己尽快做完,再同谢渊一起吃,应该没问题。 没想到锅里的东西才放入没一会儿,言堇云就彻底忍不住了,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容不得他犹豫片刻。 他捂口一头窜出去,速度很快,吓懵了在场的所有下人。 晓曦紧跟其后,言堇云扶着树干使劲干呕,由于晨起还未进食,都没什么可吐的,呕了许久才吐了一点刚刚喝下的温水。 晓曦扶着他,轻拍他的背,言堇云这是怀有身孕以来,第一次虚脱到蹲着在地上,强烈的呕吐感使他难受的止不住淌泪。 “公子?公子您还好吧,别吓奴婢。”晓曦着急询问。言堇云虚脱无力,不想说话,对她摆摆手,提示自己无大碍。 “来人,我们送公子回屋。”晓曦朝远处的下人喊道。 言堇云摇摇头,指指旁边的凉亭,“不必,去那坐吧。” 晓曦和丫鬟扶他到凉亭里坐着,厨娘让人端来一些小吃食和一碗细肉粥。 晓曦让人取点温水来,给言堇云去去口中的苦味,“公子可好些?” 言堇云点头,晓曦继续为他抚背。 “咱们不等主君了,公子您先吃点垫垫肚吧,即便没有胃口也吃点,不然小主子要抗议了。” 言堇云也感后怕,勉强吃了一些,便让人撤下,这才算缓解一点。 此时谢渊也醒了,出来寻人,见言堇云怏怏的无精神,关心道:“今日起的早,怎不叫醒我,这是怎么了?可用过早膳?” 言堇云点点头,出于对言堇云身子着想,晓曦可不惯着他,回了谢渊,“公子就用了一点,方才吐了,都没什么胃口。” “吐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突然就吐了?”谢渊自然知晓孕吐是孕期间正常不过的事儿,他家嫂子们孩子都会跑了,他能不知道。只是言堇云之前都无此症状,他本以为言堇云可能不用遭此罪的。 “公子入厨房做吃食,没一会儿就感身子不适,便吐了。” 谢渊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心疼,“你好端端跑哪儿去做甚?这下有得受了?” 言堇云也是无辜,“许久未下厨,想给你做点好吃的。” “自有下人做,你若真想,待日后孩子生下来再做,不行吗?我就在这儿,又不去哪儿,你莫要急于一时。” “这孩子一直乖巧,谁知今日会如此。” “云儿便欺你儿懂事,带着他(她)可劲折腾,真把人惹急了,有你好受。” 言堇云深知谢渊心疼他,故笑他,“好,知道了,只要他(她)还在我腹中一日,我安分些就是。” 谢渊满意点头,“还难受吗?” “好多了,晓曦让人上膳食,给你家主君用。” 夫夫二人在凉亭里,谢渊吃东西,言堇云便陪着,时不时也被谢渊又强制性再吃上一些。 国公夫人和秦氏来时,就见两人相互餵食的场景,瞧瞧这恩爱的小两口。 “怎这般晚才用早膳?”国公夫人笑呵呵打断二人的甜蜜。“儿媳妇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哈哈哈~。” 秦氏掩口而笑,“可不是嘛,咱们应当晚些才是。” 谢渊也吃好了,让下人把东西撤下,请国公夫人和秦氏入坐。 两人带来的郎中,正要给言堇云诊脉,谢渊在一旁提示,“他今早吐的厉害,给他好好瞧瞧。” “怎就吐了,这月份都过了,怎又如此。”国公夫人也担忧。 第106页 郎中细细一诊,收手后才作答,“主母夫人莫担心,少君的胎象强劲有力,小主子很康健,好生养着便是。至于晨起作呕不适,可能与少君所见所闻之物有关,人各有异,孕吐之症实为常见,有人前期发作,亦有后期者,所以诸位莫慌。” “怎样区分轻重,或是有法可减免此症。”谢渊是没见言堇云今早的状态,但后面他无力的状态和无胃口的样子,也实在令他心疼。 “自然无法,今后的膳食注意去味大的食材,少君闻不得的物件尽量少出现,还可以少量食用一些酸性之物,从而缓解作呕之感。若是此症达到胎象异常,孕夫茶不思饭不想之时,即是严重之时。” “好,明白。” 夫夫二人认真聆听,郎中退下后,四人坐在凉亭里笑谈闲事。 国公夫人眼尖,“堇云啊,你怎穿这小子的衣裳?” “儿媳倒是没注意,小叔叔衣裳宽大,倒也正合弟君穿着,不勒着孩子,也不显肚,免了再裁衣,也省了一笔开销。”秦氏笑着调侃道。 “哈哈哈,倒是不用省,咱家不缺这些。”知是玩笑话,但国公夫人和秦氏的笑也让言堇云面红。 故也小声反驳道:“晨起顺手拿错的,也没注意。” “穿便穿了,我衣裳多的是,云儿喜欢就穿好了。”自家君妻穿他的衣裳,谢渊还高兴呢。 “去去去,你的衣裳云哥儿即便喜欢,我还捨不得我儿婿穿你的旧衣裳哩。裁缝一会儿便到,给云哥儿多做几件夏衣,过段时日又得做些秋衣了,我们可不稀罕你的。”在府里言堇云的双儿身份已不再是秘密,因此长辈们也改口了,双儿的正常称唿便是哥儿,再加上其名就行。 谢渊认栽,但也不忘与国公夫人卖性子,“就不给您小儿子也做几件?” “你方才不说你衣裳多的是?” “母亲刚不也说了,那些都旧了。” “你已是娶妻之人,大了还找为母的给你做衣裳?你问问你嫂嫂,你大哥的衣裳都是谁张罗的。” “自是儿媳打点的。”婆媳俩一唱一和,就是要逗这小夫夫俩。 言堇云顺着她们的话,“那堇云再给郎君张罗便是,不劳烦母亲了。” “诶,瞧瞧云哥儿还是心疼自家郎君的。这就对了,但你也不能太累了,既照顾大的,也要照顾好小的。” 言堇云笑着摸摸腹部,“好,谨遵母命。” 过了一会儿,两名裁缝到了,现在天气刚热上,大家也就不用担心言堇云会着凉,便脱了外衣,直接在凉亭里由裁缝量身寸。 当然谢渊也一块量的,国公夫人也就嘴上那么说,哪能真的亏待了么子,也就拿二人寻个乐罢了。 ——tbc—— 第六十二章 孩子来之不易 自那日下厨引起不适,言堇云就被严令禁止踏入厨房重地。 但孕吐反应却黏上了他,晨起盥漱时总有不适反应,闻到不喜的味道也会出现,喝个补汤稍有异感,马上吐个精光。 孕吐反应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足以把言堇云折磨得不行,好不容易养起的身子,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月,人亦日渐消瘦不少。 只有那腹中胎儿在长,言堇云倒是没见长,急得谢渊三天两头找来郎中,也无济于事。 给言堇云吃得再多、再好,片刻后他也会吐完,整个沁雅轩每日都为他悬着心, 如今谢渊对于外面的事,大部分能推就推,就为了能好好在府里陪着言堇云,不放心,一刻都放心不下。 直到胎儿长到五个多月,言堇云的孕吐反应才得以缓解。正逢谢渊好友华南大喜,上门送喜帖时,才知晓这两人近几月在躲什么? 原夫夫二人也不打算再隐瞒好友,只是一时找不到机会,如今华南碰上了,也好将此事全摊了。 华南知晓了言堇云的身份,惊讶有得,但更多的还是祝福夫夫二人。 几日后秦安和曹仁斌也杀上门来,见到言堇云,两人话都讲的不利索。 秦安惊讶之余,也不忘调侃好兄弟,“谢三儿,你果真不喜男子?要是少君不顶着这张脸,我都要怀疑你到商翎一趟,是不是偷偷换了君妻。” 谢渊补他一脚,“去你的,会不会说话,这是我谢渊如假包换的君妻。” “哎呀,我自然知道是真的,就是太不可思议了。谢三儿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一会儿真把你丢出国公府。” 秦安不以为然,曹仁斌也感慨道:“若是华南不来,你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告知我们吧?到那时候,我们可真就不信那孩子是少君所生的,” 谢渊拍拍两人的肩膀,“就是不拿你们当外人,现下告知也不晚,毕竟云儿身份现在还不以示人,你们自当谅解我们的苦衷。” “那是自然。”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开口。”曹仁斌说。 谢渊一副坏笑,“好兄弟自当为好兄弟当牛做马,遇事我会喊你们的。” 秦安将他推开,亦笑着,“走远些,那叫两肋插刀,如何是给你当牛,少占人便宜。” 第107页 “两肋插刀情谊过重,我怕我还不起。” “没出息的玩意儿。”秦安和曹仁斌笑骂道。 言堇云就看着他们三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也不掺和,就静坐陪着,这些人的斗嘴场面,更甚的言堇云早就领教过,如今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华南大婚,言堇云自然不便出席,但心意谢渊已帮忙送到。只是有个别本看不惯谢渊的,外传谢渊夫夫二人情感不合,毕竟言堇云已经许久未曾在外露过面。 小家子的茶饭话,谢渊自然不想理会,接下来国公府又是多事之时,也不便前去管这些。 七月上旬,国公府接到上面旨意,武帝将于七月下旬到中都行宫避暑,为此,中都官员们都在为武帝的出行做着准备。 国公府的将军们也不例外,中都以他们为首,几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七月中旬,这日言堇云来揽明轩陪秦氏,秦氏临盆日将近,她已足不出户,还好言堇云时常去陪她闲聊,解解闷。 近来酷暑来袭,秦氏高龄产子,双脚肿胀得厉害,但还是执意让下人扶她到外边坐坐,妯娌二人在院子的大树下乘凉。 此时是巳时,日头不是最烈的时候,两人照常笑谈孩子长短。 时辰久了,言堇云也该回去歇歇,秦氏还想起身送他,突一阵剧痛,使她不得不扶住石桌。 言堇云见状急忙同下人上前搀扶,秦氏剧痛难忍,身子不由往下滑。 言堇云急得大喊府院护卫,秦氏才得以被转入房中。郎中与稳婆早便在揽明轩住着,就等着这时候了。 稳婆看过秦氏,说现在只是开始,还没真到时候,秦氏是第二产,时候快的话估计在今晚,不然得是深夜。 秦氏现在身旁就言堇云,痛劲上来哪还管是谁,抓着言堇云不放,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言堇云心里也慌的很,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身接触这样的事儿,过不了多久,他也会经歷。 看秦氏痛一阵歇一阵,痛时面目狰狞,稳婆却说这只是刚刚开始。 言堇云真的很怕,但秦氏又死死抓着他不放。稳婆看着言堇云,让他赶紧回去,说他也怀着身孕,会压着即将出世的孩子。 言堇云一脸茫然,但这话也着实伤人心。 “国公府没那些歪门讲究,云哥儿陪着嫂嫂无错,你莫给他说这些邪性话。”说话的是国公夫人,她匆匆赶来,一入门便听到这话,不免指责起稳婆来。 秦氏再次痛劲一过,强撑笑着对言堇云,“云哥儿,没事,莫信那些,嫂嫂不怕。不过你身子也重,母亲来了,你回去歇歇也好,我这得好久着呢,你去吧。” 言堇云虽然退出房内,但他也没回沁雅轩,而是静静的坐在堂屋等着。 直到老太君赶到,也来劝说,他才回了沁雅轩。 即使回自己的住处,但言堇云心中慌乱不安,哪里还歇得下去。 日斜西山,谢渊今日早回,估计也听了秦氏要临盆之事。 言堇云心不在焉的,知道他担忧秦氏,不过谢渊还是押着他用了些晚膳。 做好一切,见人放心不下秦氏,谢渊又带他往揽明轩去一趟。 此时秦氏已开始发作,痛到止不住的喊叫,一声比一声高,越靠近秦氏的寝房那声音更大。 言堇云紧紧抓着谢渊的手臂,此时大家都在堂屋坐着有,站着亦有。谢峥和国公夫人在房门前着急的来回踱步。 谢渊带言堇云进堂屋,言堇云哪里坐得住,听秦氏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唿声,他手心全是汗。 国公爷关心道:“云哥儿你身子不便,不必在此呆太久,早些回去歇着,这儿有我们。” “父亲,堇云无碍,就在这同大家陪着嫂嫂。” 老太君向言堇云招手,他在老太君身旁坐下,老太君抓起他的双手。 “哟,怎出这么多汗。” 晓曦急忙递上帕子,老太君接过帮他擦手,“太母使不得,我自己来吧。” 老太君笑呵呵的拍拍他的手,“吓到了吧,这生孩子啊,总要经这么一遭,忍忍就过去了啊!”言堇云是头胎,老太君不想他过早为之担忧。 突然言堇云身子一激灵,他下意识伸手去抚摸肚子。谢渊一直守在他旁边,下意识蹲下询问,“怎么了?” “是他(她)在动。”谢渊也伸手覆上他的手一起安抚。 “看看吧,孩子是通母体的,他(她)已感知你现在的情况,不怕啊。”老太君提醒到。 言堇云在感受肚子里孩子的翻江倒海,亥时,随着一声响亮的哭啼声,打破了大家紧张的氛围。 “生了生了。”大家异口同声。 “总算生下来了。”老太君也摸摸言堇云的肚子,依旧乐呵呵的:“看来这小傢伙知道小同伴先出来一步,也难怪他(她)闹你,这是在抗议呢?哈哈哈~。” 自知言堇云怀有身孕以来,大家都一直认为这两个小傢伙是结伴来国公府的,或许两人上辈子一定是要好的关系。 稳婆将孩子抱出来,高兴道:“恭喜大将军,又添一名小少爷。” 谢峥看了一眼孩子,便转身进入房中,稳婆想拦住,“大将军再等等,里边还未收拾好。” 第108页 谢峥头也不回,直径走进去。国公夫人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让他去,大人如何?孩子给我吧。” “母子平安!” 国公夫人把孩子抱着,到堂屋里来,满面笑容,“都来看看,又是个大胖小子。” 将孩子抱到老太君跟前,大家凑上前看, “咱们家又添个泼皮小子。”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 国公夫人亦然,“是个泼皮小子又如何,定也是个知孝的好孩子。” 随后国公爷、王氏凑上来抱孩子。国公爷抢了先,将孩子抱住,“抱着怪沉的。” 王氏等着,“父亲,也让儿媳过过手,许久未抱小娃崽了,婶婶稀罕你。” 言堇云也很想抱抱那孩子,但又担心抱不好,伤了他,又怕把他抱在怀里压到肚子的孩子,所以只能看着心痒痒。 晚些时候,夫夫二人总算回到沁雅轩,两人侧躺于床上,谢渊由身后环着他,手掌覆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安抚今日躁动的孩子。 “安之,生孩子,原是这般艰难。”言堇云悠悠开口。 “云儿害怕?” “有点,但是看到孩子出生后,小小的,软乎乎的,多讨人喜啊,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别怕,到时候我陪着你。” “嗯,我有信心把他(她)带到我们身边。” “好,别担心了,睡吧。” “都睡。”言堇云满足一笑,伸手覆上谢渊的手,二人一同安抚闹腾的孩子,渐渐入梦。 ——tbc—— 第六十三章 被爱包围着 七月下旬,武帝如期入住了御堂宫,这是位于中都南面的皇家行宫,此次出行后妃中,武帝只带君后随同。 当天御驾并未招摇过市,而是避开闹市区,只有中都官员迎接。 武帝入住御堂宫第三日,宴请了中都官员入御堂宫一聚。 宴上武帝赞扬谢氏的丰功伟绩,转而恭喜护国公府又添新丁,值得贺喜,甚至特地为谢峥那未满月的么子赐礼。 还说,过几日得空了,想见见谢渊夫夫,毕竟都到家门口了,也该见见那小两口,不知武帝和君后如何就喜欢这两人。 为此,谢渊夫夫也不免忧心了几日,但拜见武帝当天,却只有谢渊一人前往。 虽然国公爷不放心,陪着谢渊前去,但却被告知武帝想单独召见谢渊,国公爷只能在他处歇息等候。 此次面圣,武帝与君后并未像在大都时,见时坐于高位之上遥不可及,现今二人就在行宫中一处凉亭里等候谢渊。 如果不是武帝与君后身上那身行装,谢渊真觉得他们就是一对该颐养天年的老夫夫。 谢渊刚登上石阶,踏入凉亭,离二人还有一丈之远,刚要开口拜见问安,突然武帝大手一拍,桌上的茶水险些溅出。 “谢渊,你可知罪?”武帝质问到。 谢渊原跪直身躯拱手施礼,现在立马双手掌地,低身俯首,“武皇圣明,谢渊自知有罪,只不知君上所问哪一件?” 武帝义正言辞,“还有多件?你且说说,你都有哪些罪件。” “赎谢渊冒昧,敢问君上又是因哪一件于臣子置气。”谢渊直板身体,与皇帝正面交涉。 “大胆,区区武将之子,无官无职,也敢这么与寡人对峙。”看得出来,此时武帝已经怒形于色。 事到如今,谢渊也只能自求多福了,“既然君上知谢渊无官无职,臣子今日便讨要君上当初的承诺。” “哼,你倒还记得。” “记得,君上曾开圣口,待臣子及冠,授予官职,如今臣子已及冠,请君上兑现承诺。” “你那可想好了。” “未曾。”谢渊一脸镇定。 武帝再次拍桌,“谢渊,你今日是不想走出这行宫之门?”武帝已震怒,但反常的是君后却一脸淡然的饮茶。 谢渊再次俯首叩拜,“臣子不想入仕,请君上恩准,但臣子还想要君上当初的承诺,来换臣子对一人的许诺。” 武帝来了兴趣,“换谁?” “臣子君妻,言堇云。” “换个什么承诺?” “护他周全?” “哈哈哈……。”武帝突然被气笑了,指着谢渊,好一阵笑意都未能收住,谢渊依旧挺直身板与之对视。 “你不入仕就算了,还截胡寡人的承诺给予他人,谢渊,你这小子聪明睿智的很啊!说说看,你君妻好端端的,为何要护他周全?”武帝一副要看热闹的模样。 现在轮到谢渊犯蒙,“臣……臣子君妻,他……。” “好了,君上您就放过这孩子吧,瞧把他吓得,挺利索的一孩子,现在都犯磕巴了。”君后放下茶杯,难掩喜色。 武帝再次大笑出声,“真是初生牛犊,若有人这般与寡人顶嘴,早便脑袋搬家了。谢渊,你果敢为了你君妻不顾一切,令寡人钦佩。” 谢渊一会儿看看武帝,一会儿看看君后,仍旧一脸茫然,仿佛方才震怒的不是武帝。 君后关心道:“谢贤侄,你且先起来吧,坐着回话。” 第109页 谢渊被内侍官请到一旁落座,武帝还在惋惜,“谢贤侄,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入仕途可惜了。即便你不说拿寡人的承诺换你君妻周全,寡人也并未要伤他、伤你半分,只要你愿意,仕途之路一直为你敞开的。” 谢渊隐隐约约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贤侄已再三考虑,实在是不适合仕途之道,望君上成全。” 这时,皇帝从一旁内侍官手中,接过两本摺子,“猜得出来这是什么吗?这是你老丈人右丞相和护国公的负荆请罪书,皆是为你二人脱罪请愿的。”谢渊眉头紧皱,真如自己所想,长辈们总能快自己一步。 “还有你的诸位兄长,都递了类似的摺子。谢渊,托你二人的福,让寡人见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血脉至亲。” 谢渊心生感激,连丞相爷都已知晓,言堇云今后没什么可再担心的。 “谢贤侄。”一旁的君后也开口了,“方才君上震怒,全是在试探你的决心,君上已知你君妻是双儿之身,你想想,单凭这些个摺子就能平了圣怒吗?” “那是为何?请君后明示。”谢渊也好奇。 “这事儿,贤侄你得谢君后。”武帝笑呵呵的,全无先前的怒气,反而和蔼了些许。 “嗯?……贤侄愚钝,请君上君后明言。”谢渊依旧疑惑。 这时君后才与他缓缓道来,“这便说来话长了,本官与言贤侄多年前见过,那时他与右丞相的侧夫人入宫探望倾妃,不知他如何一人单下,在御花园中追蜻蜓时,险些掉进莲花池。” 谢渊仔细倾听,他得回去同言堇云讲起,估摸着那人应当忘了此事,不然也不见他谈起过。 “当日本宫正巧在那处练武,才得以把他给拎上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本宫急于救人,拽的是他的衣领子,无意看到了那孩子胸前的菡萏印记,但那孩子却一身男童装扮,实在令本宫疑惑。后经打听,才知那是右丞相府的二少爷。” 君后至今也不解,“到如今,本宫依旧不解,右丞相的子嗣中并未缺乏男丁,为何将双儿当小子养育?” “为此,君后才特意送我二人芙蕖与碧圆玉佩,亦是在试探我们。” “贤侄聪慧,本宫一直守口如瓶,但免不住好奇,直到你二人成婚,本宫方才与君上说了此事。” 这此,轮到武帝对谢渊抱有歉意道:“谢贤侄,不满你说,自君后与寡人说起此事,寡人也曾怒过,但一想到,你二人婚约是寡人一手促成的,便也无妨了。再说,寡人与君后还曾打赌,你何时发现你君妻身份?会如何待他?” “敢问君上、君后,何人胜出?”谢渊随口问到,此时他心情复杂,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喜悦。 君后笑容盈盈,“自然是本宫胜出,别忘了,本宫与你君妻同为双儿之身,对这些事儿,还是有些把握的。” “谢贤侄,能为自己的君妻做到此等地步,你很不错,寡人十分欣赏你的为人,真的不考虑入仕途吗?”武帝还是不死心,谢渊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入仕途,可惜了他一身好本事。 “多谢君上惜才,恕贤侄难从命。” 劝到此时,谢渊态度坚决,武帝也不再强人所难。 后来,三人在凉亭亦相谈甚欢,知言堇云已怀有身孕时,十分诧异,这两人成亲刚足两年,双儿不易受孕,这也太快了。 君后当下便决定,说什么得空了也要去探望一下言堇云不可,那孩子与自己有缘啊。 谢渊哪敢让君后亲自前往,说君后若是想见他君妻,让言堇云来御堂宫拜见。 “你君妻身怀六甲,怎让他折腾,还是本宫亲自拜访最好。”君后是过来人,他自然知晓双儿孕育的艰辛。 谢渊也为难,“这于理不合。” 国公府与君后非亲非故,君后是何等身份,若是亲临国公府,不得把一府老小吓得大气不敢喘。 “如何于理不合,莫非贤侄不欢迎本宫。” 君后此话一出,谢渊都想给君后跪下了,“非也,贤侄万万不敢。” 一旁的武帝看不下去了,“谢贤侄,君后若想登门拜访,你同意便可,莫要继续推辞,当心君后治你的罪。” “是,贤侄领命。” 谢渊从行宫出来后,国公爷便十分着急的迎上去,“你都说了?” 谢渊二话不说,抓着国公爷的手,直挺挺跪于国公爷跟前,“父亲,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为父所为,皆为谢氏。” “是,孩儿明白。”父子二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表达过深的父子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回到沁雅轩,言堇云今日坐立不安已等候多时,见谢渊回来,抓着他左右检查一遍,“你没事吧?君上何有为难?” 谢渊看着君妻一脸担忧,瞬间笑出声,捏着君妻此时已养起点肉的脸颊,“我们都被那俩老头给骗了?” “啊?老……老头?”言堇云不解。 待谢渊全盘托出,言堇云才觉得人生百态,世事无常,但他真的想不起君后救了他,或许当时太小不记事。 “这么说,君后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第110页 谢渊点头,两人欣喜,相拥而泣,“云儿,君上说会为你昭告天下,就说君上当初误定你身份,如今我二人弯打正着,也算成就一对良缘,故恢復你双儿之身,可好?” 言堇云用力点头,泪水止不住一趟一趟往下流。 “安之,你有没有感受到。” “什么?” “我们被爱包围着。” “何尝不是呢?” ——tbc—— 第六十四章 母家来人了 言堇云的双儿身份,公布于众后,大家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大家依旧相处如常。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言堇云可以穿上双儿服饰,虽相似男子服饰,但更鲜艷夺目,配饰也较柔和。 言堇云可以顶着大腹便便穿行于街道,他可以在酒楼的经营管理上大显身手,谁说双儿与女子不如男子,他偏要闯闯,完全不用去在意他人的眼光。 就在言堇云在生意上得心应手之时,国公府里的所有人却要求他该好好在府里养胎,毕竟月份快到了。 别说府里都劝,就连谢渊说也没有用,言堇云自我感觉,除了肚子大点,其他的都不碍事。这个孩子也是心疼他爹爹,在他肚子里边十分乖巧。 这也让言堇云越发大胆起来,反正孩子也不闹他,不如趁热打铁,要不然到时候坐月子,带孩子肯定多有不便。 这么想着,言堇云也是这般做的,铁了心跟着大家对着干,大家也拿他无法,难不曾把他绑在沁雅轩,他可是孕夫,谁敢动他,他跟谁急。 言堇云如今脾气若不顺,谢渊第一个遭罪,这打不得骂不得的娇贵孕夫,谢渊只好由着他,他爱怎么折腾随他便是。 后来索性大都来人了,才治得了这人,从那之后言堇云才乖乖被押在府里待产。 立冬过后,中都的寒意也开始过甚,言堇云房里总是暖唿唿的,如今身子很重了,他也不便去和寒风作对,呆在房里对他对孩子都好。 这日,言堇云与晓曦他们在堂屋坐着,手里捣鼓着孩子的小衣物、小配饰,晓曦的绣技手巧,言堇云和晨霞就差了些。 “不许笑。”言堇云捣鼓着手中的小玩意儿,那造型简直没法看,晓曦在一旁,时常低头偷笑,这不被他逮个正着。 “奴婢没笑您,奴婢笑得是晨霞。” “曦姐姐你莫看不起人,待我学上几日,定能出师,铁定在小主子出生前做好这些。” 晓曦直接笑出声,“是是是,可不敢打压你二人的勤奋劲,我定尽毕生所学,好好教你二人。” “晓曦我这如何打结了?”晓曦话音刚落,言堇云就把手里的活伸过来。 晓曦掩口而笑,言堇云不满轻敲她的头,“还笑。” 这时晨霞伸过来,“曦姐姐,我这针落的不对,这线从何解?” 晓曦笑归笑,还是细心的慢慢教授,二人也十分积极,学得乐此不疲。言堇云是必须要学了,而晨霞以后也会用到,所以两人做得认真,但就是苦了晓曦,时常帮他们返工罢了。 这时,辰暮匆匆闯入,十分兴奋的嚷嚷道:“公子公子。” 晨霞呵斥他,“你这般大声做什么?别惊扰了公子和小主。” 辰暮欣喜万分,继续嚷嚷,“公子,您猜猜谁来了。” “谁来了?瞧把你高兴的。” “是侧夫人来了,小少爷和小姐也一併来了。”辰暮站在门口,高兴得忘了带上门。 “娘亲?真的?”面对着寒风,言堇云不管不顾,起身便要出去迎接。 “千真万确,主母夫人正把咱家夫人往这儿领呢?” 还是晓曦眼疾手快,抓起斗篷就往言堇云身上披。几人扶着言堇云刚到沁雅轩大门口,迎面就碰上了一群来人。 “娘亲?阳阳?月儿?”言堇云喊了一嗓子。 “诶,我的儿,娘来了。”侧夫人忍着落泪迎上去,“怎就出来了,外边凉得很,走走走,进屋去。” “二哥,我们来看你了。”言堇阳、言堇月也凑到言堇云面前来。 言堇云摸摸他们的头,侧夫人则扶着他,一旁的国公夫人催促大家进屋,“走走走,进屋说话,云哥儿身子娇,吹不得凉风。” 一群人欢欢喜喜进屋,辰暮合上房门,屋里暖暖的,晨霞解下言堇云的斗篷,言堇云高耸的大腹总算显现在众人面前。 “娘亲,怎么要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好让郎君去城门口接你们。”侧夫人扶他坐下,俯身靠近,抬手轻抚他的肚子。 “无事,这不一样找得到国公府。你月份快到了,辛苦吧?”侧夫人心疼他。 言堇云笑着摇摇头,“不辛苦,孩子很乖,倒是不闹我。” “二哥,不怕,我们就是来陪你的。”言堇月站在一旁开心道。 言堇阳也附和,“我们不告诉二哥,就是想给二哥一个惊喜,娘亲说了,我们要在这里陪你,直到小外甥出生。” “真的?”言堇云让侧夫人坐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国公夫人笑呵呵,故意向侧夫人控诉道:“亲家母能来真的太好了,你好生劝劝这孩子,让他安稳在府里待产,莫要闲不住,就爱往外跑。” 第111页 “怎么?都这样了还不安生?”侧夫人疑惑。 言堇云不好意思干笑几声,“母亲说笑的,我早便好好在府里养胎了,哪敢去哪呀?呵呵呵。” 侧夫人即刻严肃道:“这次我来了,你就得乖乖呆着,直到临盆,听娘的。” “好好好,都听您们的,话说母亲是不是也想来。”言堇云向侧夫人询问起丞相夫人。 “这还用说,姐姐年尾将近,府里事事亲力亲为,她倒想来,却是不能来,只好让我带你弟妹来,路上也有个伴。” “将近一年未见,我倒也挺想你们,还好你们来了,我当真欢喜的很,这个惊喜太好了。”言堇云说着便要落泪。 侧夫人终于笑出声,摸了摸他的脸,“就知你会如此,这就来对了,好好的,别多想了啊,娘亲会在这儿陪你。” “嗯嗯!”言堇云吸着鼻子点点头。 丞相府能来人,国公夫人自然也跟着高兴,“你们娘俩多说说话,我去吩咐膳堂,晚些我们一同用膳,为亲家母接风洗尘。” “亲家母莫要兴师动众,简单一些便可。” 国公夫人摇头,“亲家母难得来一趟,招待自然是要的,莫说这些客气话,你们娘俩聊着。” 国公夫人退去,侧夫人看到一旁的小篮子,随手抓起一样,“现在才赶制小孩用物?” “夫人,这是公子练手呢?小主子的用物,主母夫人与老太君早便备好了。”晓曦笑着回答。 侧夫人又继续翻翻篮子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半成品,忽而哭笑不得,顿时数落起言堇云来,“拿剑的手做这些,也着实难为我儿,这要是没个孩子还不知何是穿针引线呢,我儿总算醒悟咯。” “娘亲。”言堇云指指肚子,“这还有得选择吗?” “你知道就好。” 言堇云招弟妹靠近,一手揽着一个,“娘亲,您怎么跟他们说我的事儿,这两个见我可一点都不吃惊。” “为什么要吃惊呢?”言堇阳回答,“二哥还是我们的二哥,大哥说二哥本就是双儿,只是我们还小不识罢了,如今二哥怀着小外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二哥知道,我们家阳阳和月儿年十三了,长大了,许多事儿自己也能明白,不用二哥多说。再过个几年呀,你们也便要成家了呢,哈哈哈……。” 言堇月一手搂住言堇云的肩膀,不满道:“月儿还行小呢?月儿要和哥哥、娘亲呆在一起好久好久。” 言堇云笑着刮下她的小鼻,“哪用大姑娘不嫁人的。” “那也要等月儿长大再说呀。” “好,知道了。” 侧夫人看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满脸皆是笑意。言堇云搂着双生子轻轻摇晃,“你们能来二哥太开心了,谢谢你们,谢谢娘亲!” “傻孩子,说得什么话。” 随后,母子四人又开始聊起言堇云肚子里的孩子,侧夫人也抓起篮子的半成品,拆了重做,还指导起言堇云来。 侧夫人他们到时已是傍晚,此时黑夜来袭,谢渊回到沁雅轩便看到这般和谐的场景。 “娘亲来了?小婿见过娘亲。”谢渊上前行礼。 “儿婿回来了。”侧夫人收起手中之物,笑盈盈的迎接谢渊。 “见过哥夫。”双生子亦向谢渊行礼。 “你们也来了?”谢渊摸摸两人的头,对上言堇云,“娘亲舟车劳顿,怎么让娘亲一来便做这个?” “娘亲看不惯我们糟蹋布料,故以身传教。回来便去准备准备,母亲让大伙去大膳堂用膳,为娘亲他们接风洗尘。” “好,你今日可好?” “我好着呢?快去吧。” 谢渊向侧夫人,“娘亲稍等小婿片刻,一会儿咱们同往。” “好好,累一日了吧,快快去,我们不打紧。”侧夫人自是体恤谢渊。 谢渊一般在外忙碌一天,回来也不会直接靠近言堇云,总得清洗一下或换一身衣裳才行。这都是言堇云不适,时常呕吐那一月养成的好习惯,不巧那时正值夏季,一身的汗味,还没靠近言堇云,就能让言堇云狂呕不止。 若不是侧夫人在这儿,谢渊也不会直接来跟岳母问安,而是先去换衣裳。 待谢渊再回来时,言堇云这边也包裹严实,准备出发。 谢渊与侧夫人,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孕夫,大家有说有笑,一路朝大膳堂进发。 ——tbc—— 第六十五章 临盆 侧夫人就想在沁雅轩里住着,国公夫人说沁雅轩小,住着谢渊夫夫,再让侧夫人他们住进去,显得拥挤,故想给他们安排府里其他住处。 但侧夫人总不放心言堇云,说什么也要守着自己的孩子,大老远的来,便是来陪言堇云的,怎让他们住得远远的。 反正沁雅轩地方大,再住些人也不碍事,言堇云也想与他们住一起,就如同在丞相府一般,有娘亲在身边更安心度日。 侧夫人现在的任务就是监督孕夫,闲来无事还抓他的绣工。 “嗯,有进步。”侧夫人难得夸他,看来这几日果真没有偷懒。 第112页 言堇云止不住幸福的笑,“是娘亲指教有方。” 侧夫人宠溺般伸出手轻点他的额头,“故是你能沉下心来,好好听教。” “定是要会的,不然我日后也怕孩儿要说爹爹不会绣技,一个条拍子、一个小荷包也不能为我儿备着,到那时,当真是无地自容了。” 车夫人满意的点头,“当真是有了孩子方知父母恩,越来越有为人父母的样儿了。” “娘亲,孩儿之前不懂事,请娘亲原谅。” “你啊,如今懂得就好。” 这时晨霞也凑上来,捧上自己的绣图,“夫人,您看看奴婢绣的如何?” 侧夫人拿过一看,“哟,谁家的鸳鸯长得像小鸡雏似的。” “我瞧瞧。”言堇云接过,晓曦也凑近,看着上面四不像的绣图,大家不禁笑出声。 晨霞抿着嘴,侧夫人也不想打击这孩子,“无事,比你公子略微逊色一些,多下点功夫就好了。” 大家便是这样每日陪同言堇云安胎、待生产,自侧夫人他们来了以后,沁雅轩闹腾不少,言堇云更是开怀。 侧夫人不仅抓言堇云绣工,还叮嘱他产前该做什么?还要提前教授为人父母该注意什么?有时候就连谢渊也难免要受教。 侧夫人的到来,言堇云总算稳当,但如今不省心的,反而是那几个两条腿的,整天带那两只四条腿的,在漪观园里疯玩。 雪糰子和雪圆子自回到中都,言堇云将他们养在沁雅轩后面的竹林里,待他们长大些,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在漪观园里觅食。 但它们隔三差五会自己回沁雅轩来,言堇阳和言堇月的到来,正好逮到了它们。没见过雪狼的两人,瞬间打开的新奇的大门。 还成功拐走了谢恆和谢赟,原谢恆、谢赟年纪不大,他们是不敢进漪观园去寻雪狼的。现在好了,有哥哥姐姐带着,那是胆上加胆,几个人像冒险似的,每日都会结伴出发。 为此,为了不干预孩子们的好奇心,府里只会加派人手跟着便是,断不会去阻止他们。 这日比往常风大了些,寒气明显降了,跟着保护的下人说什么也不让孩子们钻进林子里,只能沿着湖边唿喊两只雪狼的名字。 寻了半日无果,孩子们总算无功而返。言堇阳和言堇月一进门,便看到趴在言堇云脚边白绒绒的两团,那不正是他们寻了半日的雪狼吗? 两人飞快跑过去,一人抱起一只,言堇月指责道:“你们怎么自己跑回来了?害我们好找。” 言堇阳也替谢恆、谢赟抱怨道:“我们都找你们半天了,小赟儿都要哭鼻子了,还以为你们在山里迷路了呢?原来你们是想二哥了。” 屋里坐着侧夫人和言堇云,还有一众贴身奴僕,大家见此情景,也是闹堂而笑。 言堇云自责道:“我早就说了,让人去告知你们,可娘亲拦着,说日斜了,过会儿你们寻不着,也便回来了,不用白跑一趟。” “二哥,你是不知道。”言堇阳振振有词,“寻不到它们,小赟儿都不肯回来,走累了还偏要找,还得我们换着背他呢。” “身为兄姊,照顾弟弟是应该的。”侧夫人笑脸盈盈。 “正是,不过也不知它们今日为何突然回来,估计是外边降温了,也好,你们不用再跑漪观园了,就在哎呦……。”言堇云话还没讲完,腹部传来一阵抽痛,他安静片刻感受着。 两只雪狼挣脱双生子的束缚,挤到言堇云脚边,又躺下。 侧夫人急忙问道:“孩子又闹了。”也难怪侧夫人会这么问。因为最近肚子里的孩子时常会突然动一下,提示自己的存在,反应跟现在差不多。 “不是……娘亲……好像……。”言堇云惊慌的抬头看向侧夫人。 “痛上了?”侧夫人自知不能慌,她得给儿子好好把关。 “不是,方才有一下很疼,现在总觉得腹部有东西压着,我能感觉到它在收紧。”言堇云喘着粗气,他是做了准备,但真正遇上,他还是全乱了阵脚。 “好好好,别怕,听娘的,是时候了,咱们先回房。”侧夫人跟晓曦将孕夫扶进寝房,准备许久,其他人也知如何按部进班。 还好言堇云还能自己慢慢的走,就是腹部不断紧实让他有点慌了神。 冬日的傍晚尤为安静,但此时的沁雅轩到处都是急促的脚步声,晨霞端来晚膳,侧夫人强制言堇云吃下一些,不然今晚没力气,这才刚刚开始。 一碗饭,言堇云不知味的往嘴里扫,痛了就缓上一阵,痛劲过了再吃。上次秦氏是第二胎都要那么久,自己头胎娘亲说会更久,所以为了孩子,言堇云也要确保自己有足够的力气才行。 过了好一会儿,外边熙熙攘攘的,言堇云想着,大家定是知道他发作了,估计全都来了。 这时谢渊气喘吁吁闯门进来,言堇云上一阵痛劲刚过,谢渊连滚带爬扑到床前,急切的抓起他的手,“云儿云儿,你怎么样?” 谢渊满脸通红,想必一下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赶回的。 这时稳婆上前,一把拍掉谢渊抓着言堇云的手,“三爷使不得,您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再来。” 第113页 “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儿陪我君妻。”谢渊再次抓着言堇云的手不放。 “少君现在无碍,三爷刚由外头回来,身上粘了污物,不得靠近少君,这对少君与小主都不利,快些去,不然别怪奴家赶您出去。” 稳婆还是上次为秦氏接生的那位,她知国公府让丈夫入产房这件事不必避讳,但谢渊要进来陪孕夫,那就按她的规矩来,孕夫不得有差池。 言堇云对谢渊咧嘴一笑,“我还好,听嬷嬷的,你先去换身衣裳再来。” 他这一笑,谢渊更心疼,“好好,云儿等我,我马上就来,别怕,别怕啊。” 谢渊再次出现在床旁,稳婆递给他一面帕子,让他替产夫擦擦额头上的汗。 此时的谢渊也只能做这些了,大家劝他去用膳,他也不去,直到言堇云又一痛劲刚过,气愤的夺走他手里的帕子,强制赶他去用膳,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内室。 在外间狼吐虎咽的想快速吃掉碗里的吃食,忽然言堇云一声闷哼传来,他再也不顾碗里的吃食,搁下碗筷,起身就往内室沖。 此时来到子时,外面由熙熙攘攘到如今的静悄悄,想着太晚了,想必大家都回去歇了。 突然稳婆嘆了口气,在与郎中商议过后,对夫夫二人说:“三爷,少君,时辰过了许久,少君下边未有动静,现在我们要採取措施了。” “要做什么?”谢渊紧张问道。 “三爷得扶少君下床走走。” “他现在这般,如何能走?”谢渊瞪着带血丝的双目看着稳婆。 “所以奴家让您扶着,不然一直耽搁,孩子怕有异不可。” 言堇云一听到孩子不好,他急忙抓住谢渊的手臂,“扶我起来……我可以……。” 谢渊无法,扶着他在房里来回走了几圈,期间言堇云身子一直向下滑,谢渊知道他脱力了,但也不能停。 直到稳婆叫他把人重新放回床上,才结束这艰难的过程。 后来痛感加剧,越来越频繁,言堇云开始恍惚,隐约听见侧夫人和国公夫人进来,催他吃点东西,一会儿嘴里被塞进一些小物,只听谢渊轻声劝他吃下,这样才能有力气。 再后来,剧烈的疼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忍受范围,他只知道谢渊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 言堇云逮到什么就抓什么,痛狠了甚至上嘴咬,也不管那是什么? 一会儿,稳婆出声制止他,“少君少君,您不能这样,来,听奴家的,奴家让您吸气就吸气,让您使劲您再使劲,听见没?” 言堇云痛归痛,但从小到大就隐瞒双儿身份的那股倔气,此时倒也帮了大忙。他也是不生出孩子誓不罢休。 听着稳婆的指挥,跟着使劲,过了一会儿,稳婆高兴道:“看见了看见了,少君,就是现在,使劲。” 随着稳婆的大声鼓舞,言堇云听见了外面雪狼的嚎鸣声,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孩啼,言堇云耳边彻底失去了所有声响,瞬间安静。 他彻底昏睡过去,郎中立马上前扶脉,得知言堇云只是太累了昏睡过去,谢渊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孩子的哭声惊扰了破晓的黎明,也惊扰了堂屋里,昏昏欲睡的众人,大家如梦初醒。 “生了!” ——tbc—— 第六十六章 初雪降临 “恭喜三爷,少君为国公府添了一双儿。”稳婆将包裹严实的孩子举到谢渊面前。 见谢渊没有出声,稳婆再次说道:“虽小主胸前的印记不甚清晰,不过以奴家的经验,三岁便能成型,是双儿无疑,恭喜三爷。” “好,孩子可好。”谢渊木讷的盯着孩子,一动不动,也没要伸手接的意思。 稳婆笑脸盈盈,“小主很好,三爷?您不抱抱他?” 谢渊还是不动,他是不敢动,那孩子小小一只,谢渊不知从何下手。 于是他整齐的伸出双手,稳婆都被他的动作逗乐了,但也乐呵呵的指导他,“三爷,您一手扶着小主的颈脖与头部,一手再托着小主的臀部与下身,就像这样。”稳婆特地示意给他看,谢渊才僵硬的按照稳婆的方法把孩子接过来。 上手没抱一会儿,谢渊就将孩子放在熟睡的言堇云一侧,还亲了亲自家君妻的额头,对着熟睡的人儿轻声说道:“云儿,看看,我们的孩子。” 此时襁褓中的孩子同言堇云一般,都在安然酣睡,他们的孩子看着红润白皙,不似刚出生的赤子红润又带青紫之态。 这时晓曦进来,见谢渊目不转睛的守着父子两,轻声唤他:“主君,外头飘起初雪了,主母夫人和侧夫人还在外间里等着,想看看小主。” “抱他出去吧。”谢渊侧个身,让晓曦把孩子抱走。外间的两位夫人一宿没睡,就在这守着,得让她们看看孩子,才安心。 晓曦将孩子抱在怀里,见谢渊还守着言堇云,故出声劝他:“主君,您要不去用点早膳,也好好歇一歇,昨儿守了一整夜,也累了,这有我们呢。” 谢渊头都不抬,朝她弹弹手,让她出去。 晓曦将孩子抱出去,一会儿外边便传来长辈们的惊嘆声,“这是我见过刚出生便如此白净的孩子。”这是国公夫人说的。 第114页 侧夫人跟着,“是啊,今日正是二十四节气小雪,咱们小孙孙就如同这白雪一般,洁白无瑕呢?” “瞧瞧,倒是真会长,这小模样儿,真招人稀罕,哎哟,太母的乖孙孙。” 两位夫人你夸一句我跟一句,对小孙儿真是爱不释手。 言堇云一觉便睡了一整日,他实在太累了,直到酉时才悠悠转醒。 “醒了?云儿你可太会睡了,一整日了。”言堇云一睁眼,谢渊就陪在他身体,笑脸相迎,谢渊也是在此呆一日了,未曾离开半步。 “孩子呢?”此时的言堇云身子虚弱,但他还是冲着谢渊咧嘴一笑,不过眼神却不停在屋里找孩子。 “一醒来就知寻你儿,你夫君在这儿,也不见你关心一声。”谢渊故说着气话。 言堇云抬手附上谢渊的脸,“好了,夫君辛苦,别担心,我醒了。” 谢渊抓住他的手,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辛苦你了,云儿,你为我生了一双儿,我很喜欢,谢谢你。” “呆子,竟说些客套话,那是我们的孩子,你谢我做甚。”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侧夫人听下人说言堇云醒了,正巧襁褓中的孩儿也是醒着的,侧夫人便抱他过来了。 “我儿总算是醒了,来,看看谁来了。”侧夫人笑呵呵走进来。 此时言堇云已被谢渊扶起靠于床头,后背垫了许多软枕。 言堇云伸手就要去接孩子,谢渊担忧道:“可以吗?当心你的身子。” 言堇云点头,示意他放心,“我可以,娘亲,给我抱抱。”孩子出生时他便昏睡过去,都没见自己的孩子是何模样。 言堇云抱得有模有样,这些日子在秦氏那儿可不是白学的。 言堇云看一眼谢渊,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惊讶,“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吗?好白净啊,都不像才出生的孩子。” 侧夫人哈哈直乐,“想必孩子爹爹睡傻了不成,都不认得自己的孩子,我的小外孙摊上这么个爹爹,日后可怎么办呀?” 谢渊汗颜,向他保证,“是我们的孩子,千真万确,我一刻都未曾离开你半步,除了稳婆,我是第一个抱他之人。” 言堇云偷笑,他便是故意一问,“我怎么可能怀疑他,我稀罕他还来不及呢?”说着低头在孩子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的确少有新儿出生时,如此白净,这孩子自带吉象,我们听见他第一声哭啼,正巧外面飘起了初雪,如同这场雪就是伴着他来一般。”侧夫人在一旁诉说这奇观。 这此,言堇云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大家在说他,就在襁褓中蹬腿噘嘴给自己伸了个懒腰。 言堇云惊喜叫唤道:“安之你快些看看,他这个样子好像你,哈哈哈……。” “老太君也说像父亲多一些,不过现下孩子还小,小儿一天一个模样,还说不准呢?” 谢渊看着言堇云跟怀里的孩子有说有笑,一片祥和,但怕他刚醒累着,藉口说孩子饿了让侧夫人抱下去。 自己则亲自去端来言堇云的膳食,此时的言堇云的确飢肠辘辘,但也只能小口吃着谢渊亲自餵的吃食。 “云儿可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言堇云抬头看他,“名字?安之可有想法?” 谢渊摇摇头,言堇云歷经千辛万苦才为他生下的孩子,他想听听言堇云的意见。 “我原想让家中长辈来取,俗话说:长者赐名,聪明绝顶。” “既然你也这么想,今日家中长辈也讨论孩儿的姓名,太母说这孩子与雪有缘,乳名暂且唤初雪,待孩儿年长,咱们再给他赐大名,如何?” “初雪?” “是,初雪,这孩子伴着初雪降临,又如初雪般不染纤尘、洁白无瑕。长辈们认为这不是最终的决定,得看看你的意思。” 言堇云点头,“妙,就叫初雪,我喜欢,如初雪不染纤尘、洁白无瑕,这不正是我们的孩子吗?” 孩子的乳名就这么定了,言堇云为数不多的体力,在吃下碗里最后一勺吃食,也顶不住那压眼皮的困意,又沉沉睡过去。 谢渊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合眼,言堇云顺利产子,他总算安心。替言堇云捏好被角,唤晨霞进来守着,自己去瞧瞧孩子,顺便洗洗,好陪自己的君妻睡个好觉,养个神。 现在孩子也有了,谢渊身为沁雅轩这个小家的一家之主,得保持好状态,又得更加努力好好做生意赚钱财不可,不然家中三个双儿,包括辰暮在内,养的金贵,没有一定财源该如何安顿他们。 谢渊瞬时直感责任倍增,但他身处幸福之中,不曾觉得这是压力。 初雪出生几日,除了白日里,吃饱喝足才被送到言堇云这儿,与言堇云这个爹爹相处不到一会儿,就会被抱走。 这孩子也是怪机灵的,闻不到言堇云身上特有的气味,也总会嚎上几声,但被餵饱后又得乖乖安睡。 夜晚言堇云其实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却遭到了一致的反对,谢渊最甚,如今他还没有恢復好,想带孩子绝对不行。 谢渊的原话也不是直接否定言堇云的想法,只道待他恢復如初,到时候他不带还没人带呢?况且现在府里人多,该偷懒就偷懒,别逞能。 第115页 言堇云细心想想,还是挺有道理,但夜晚孩子不在身边,总有些不安,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一下子还是不能适应。 每当这时候谢渊就要充分发挥身为丈夫的职责,尽量逗言堇云开心。 言堇云还是月子期,足不出户,谢渊就向其报备自家的生意情况和遇见的新鲜事物,每日乐此不疲,言堇云也爱听。 两只雪狼自言堇云生产后,就一直留着沁雅轩,大多时候就在言堇云寝房门前躺着,为此也引来那几个闹腾的小傢伙。 安静的月子期,言堇云还能趁着长辈不注意,偷偷打开一丝窗口,瞧瞧外边孩子玩闹的身影。 有几次被半大的谢赟瞧到,便直嚷嚷着想让言堇云将他从窗口处抱进房里,说他要找弟弟玩。 言堇云急忙安慰,说初雪弟弟太小了,还不能同他们一起玩耍,要不去找嵩儿弟弟。谢嵩便是谢峥的小儿子,如今已四月大。 小赟儿还没反驳呢?那边的亲哥哥谢恆便道:“才不要跟嵩儿玩,他只会吃、会睡,太母说他像一头小牛,还会哭,很吵很吵的。” 言堇云听着直觉得好笑,谢嵩的确长的快,那个头就他之前都不敢抱的,着实沉得很。 “你们若想进来,也行,从大门那儿进,但要答应婶君,都乖乖的莫要出声,初雪弟弟方才睡下,咱们看一眼就行,好不好?” “好!” 孩子们蜂拥而至,大点的双生子还十分懂事的让两只雪狼在门口等候。侧夫人说过,孩子太小,暂不能让它们靠太近。 就这样,平淡的月子生活,每日都有不同的奇遇,是自己孩子带来了,亦是自己丈夫与家人带来的,更是这些小傢伙带来的,言堇云也算乐得其中。 ——tbc—— 第六十七章 百日宴 孩子来了,一切尘埃落定,如今要考虑的,就是父子俩安逸的生活起居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孩子过个满月宴或是百日宴。 原本谢渊想着,满月宴可能太近,言堇云身体还未真正恢復如初,孩子也太小,想着要不等百日宴再请亲朋好友为好。 按日子推算,初雪的百日正巧落在新岁里,那时大家都休沐于家中过年,此时邀请再好不过。 于是夫夫二人一合计,那就等初雪满百日再办个百日宴正好,那时言堇云的身体也可完全恢復,孩子也大了些,谢渊也不必为此担忧。 初雪是国公府直系血脉中,近几代才出现的唯一双儿,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此,护国公府十分重视这个百日宴。 百日宴的规模就连右丞相这个宽裕的外祖父,都为之震撼,可以这么说,除了皇家与太远的亲朋好友没被邀请,其他的能来则来。 就连武帝、君后,甚至是倾妃都为初雪送来了贺礼,也算参与其中,可见这孩子是可等被重视。 看着邀请名单,照言堇云的话说,这场面不得闹个三天三夜不可。便偷偷附耳问自家郎君,“安之钱袋里的银两,能否支撑得了这么大的阵仗。” 谢渊大手一挥,头一抬,十分肯定拍拍腰间钱袋,“小场面,不怕,我儿值得。” 言堇云扶额,“办的如此盛大,你让兄长与嫂嫂们作何感想?” 谢渊笑他无知,“云儿可知,当年谢恆那小子,连皇家都有人亲自到场,咱家初雪这才哪儿跟哪儿,放心吧,再说你没看到二位兄长瞧咱们家初雪,双眼都在泛光,他们也希望有个双儿或女儿,羡慕着呢?” 言堇云摇摇头,无法想像这孩子日后如何承这么大的恩泽与宠爱,“照这么下去,初雪不得被宠的无法无天不可。” “这样正好,离了我们也不怕受欺负。”谢渊倒是挺自豪。 言堇云白他一眼,“我家初雪是双儿,你还要教唆他蛮横无理不成。” 谢渊不以为意,“自是让他能护好自己,不是让他蛮横,但也万万不能软弱无能,任人拿捏。” 言堇云嘆了一口气,“我仿佛已经看到那小子长大后的模样。” 谢渊乐呵呵的揽过自家君妻的腰,“放心吧,我们的孩子只能是最好的。” “自然!” 初雪百日当天,言堇云母家人前一日就已来到中都,丞相爷、丞相夫人和言堇荣夫妇,全都来了。 一早,言堇云与侧夫人给初雪穿上大红新衣,这件大红新衣是丞相府所赠,正巧衬他那白皙的体肤,活像个精緻富贵的雪娃娃,十分讨人喜。 丞相夫人给他穿上新鞋,戴上外祖家赠的长命锁。国公夫人为他梳了头,扎起幼童髮髻,并在初雪双手上戴上一双金镯,老太君也给他脚上戴了一对。 看着被一群长辈簇拥着的初雪,言堇云只能在心里默念:孩儿啊,今日就辛苦一点,你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爹爹想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待初雪准备妥当,国公爷率谢氏一族前往谢氏祠堂,祭拜先祖,敬告列宗,护佑谢氏子子孙孙。 祭拜结束,言堇云将初雪抱到宴场,谢渊亲自为他孩子的百日宴启锣敲了三声,宴席开始。 国公爷与丞相爷相互谦让,竟是谁先为小孙儿送上祝福。谦让来谦让去,惹得满堂宾客发笑连连。 第116页 最后,丞相爷远道而来,客随主便,还得是孩子的外祖父率先送上祝福贺词。 接着国公爷也送上对初雪的祝福,并感谢言堇云,为谢氏再添新丁;同时也感谢众来客亲临国公府,为小孙儿庆百日。 待其他长辈们也对初雪寒暄过后,下人们拉出一张长桌,覆上一张大红布。这是孩子百日必要的抓阄礼,这一项有点意思,谢渊不让人事先准备孩子要抓取的物件。 而是临时告知在场的所有宾客,可以自行取下身上之物放在上面,只要不是能伤及孩子的物件均可献上,图个热闹罢了,望孩子也沾沾大家的好运。 刚开始,由家中最亲近之人放了一些双儿该有的小物件,言堇云自己也放上一块玉佩,那是谢渊赠予他的平安符,也是初雪平日里爱把玩的物件之一。 谢渊放上了算盘,他的孩子,应该也是随自己多一些。一些长辈也纷纷放上自己的随身之物,慢慢的,言堇云瞧着那些物件越来越不对劲。 言堇荣就给他的小外甥放上自己研制的毒药瓶,谢峥放上了自己的短佩剑,谢源放上了马鞭,谢瑶带来了栖迟小居的一块精美石子,原是给言堇云做个纪念,现在也放上。 渐渐地,摆上桌的物件越来越离谱,最要命的是,大多为武将出身的叔伯们,放上的物件都是具有杀伤力的。 言堇云嘴角的笑容顷刻凝住,摇了摇头,心道:我家初雪是双儿、双儿啊,还能不能被大家温柔以待。 如果这话被谢渊听去,只会这么反驳他,“初雪不愧是言堇云第二代,也不知某人之前也如男子一般挥剑如云,现在倒好意思说初雪。” 桌上的东西总算准备就绪,初雪瞧桌上那琳琅满目的物件,嘴里咿咿呀呀好似已经迫不及待。 言堇云将他放于桌上,谢渊由腋下扶着,假使让他的小脚沾在桌布上,提着他一路虚走而过。 这孩子也是聪明,临近自己喜欢的物件,还真低头伸手想要去抓取,这时谢渊会让他在该处坐一会儿,看看他到底想抓什么? 最终,在大家的关注与期待中,初雪抓来谢渊放的算盘,还有谢瑶放的精美石子,放在身前把玩。 就在大家以为孩子就选了这两样,谁知谢渊将他抱起来时,他突然把手里的石子丢了,快速抓起一旁的小匕首。 谁料匕首手柄处是弯钩状的,正巧勾住了底下的红布。谢渊刚将孩子提高,那红布便被连带着拉起收拢,所有物件瞬间堆放的一起。 初雪此举,引得满堂大笑,言堇云将孩子手中的匕首取出,这孩子还紧紧的握着,得稍使点劲方才取下。 老太君喜上眉肖,“这孩子不得了,都要,全都要,我曾孙儿果真与众不同哈哈哈……。” 国公爷也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谢氏的种。” 夫夫二人也没想到初雪会有这招,尤其是谢渊,刚刚还因孩子选了他的算盘乐在其中呢?心想后继有人了,没成想,这孩子慾念如此强大。 此乐也暂时翻篇,初雪又来到言堇云怀中,父子两同谢渊与长辈环绕于宴席间,敬各位来宾。 席中绝大多数都是谢氏亲友,还有便是国公爷同朝为官的挚友,剩下的便是营里的下属,这些连谢渊都不一定相识,更别说言堇云。 趁此机会,长辈们自然要带着谢渊夫夫与孩子见见亲朋好友,图个面熟。 来到秦安、华南那一桌,言堇云也总算见到华南刚过门不久的妻子,一看便知是世家小姐,举止娴雅得当,言堇云一时竟不知如何称谓。 “见过少君,这是给孩子的,小小心意,望收纳。”一个精美小盒子,言堇云刚要谢过,怀里的孩子伸手就抱过盒子来。 众人诧异,顿时喜笑颜开,华南年长于谢渊,言堇云也于情于理称他的妻子一声嫂子。 “嫂子莫客气,多谢了,瞧瞧这孩子。”言堇云欲哭无泪,面对初雪的反常,今日总算大开眼界。 “是谢三儿的种,这般小就古灵精怪,跟你父亲如出一辙。”华南称赞到。 谢渊笑着呛他,“我儿这叫聪慧过人,小小的身板,大大的智慧。” “瞧瞧谢三儿这得意忘形的样儿,真没法看。”华南哈哈乐道。 “这孩子当真生得好看,我看倒不像谢三儿那糙样,咱初雪随少君多一些,对不对,来,叔叔抱抱。”曹仁斌说着伸手示意孩子来跟他。 秦安一手拍开,“去去去,孤身糙汉一个想抱什么孩子。” “别光说我,这位兄台可曾婚娶?咱们半斤对八两,莫拿我说趣。”曹仁斌也不甘示弱。 秦安抬高下巴,“哼,你且等着,过完新岁,我家里便得张罗了,到那时看谁快。” “哦,此话当真,那曹某真是拭目以待了。” “可以啊,拭目以待便拭目以待,谁怕谁。” 谢渊笑着举杯,“那正好,不管两位谁先谁后,我们等着喝口喜酒便是,来,走一个,敬兄弟们能来捧我家初雪的场,喝。” 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百日宴一过,言堇云母家人便要返回大都了,右丞相得赶在上元节前回到府中,因为宫中上元佳节有宴邀。 此次连呆了数月的侧夫人与双生子也一併同行返程,为此,言堇云又得难过了许久。 第117页 好在如今多了初雪相伴,才减化了一些忧伤,不然光靠谢渊,也行吧。 只能说,现在有家人、有爱人,有孩子,人生得以圆满,言堇云又何妨多想呢? ——tbc—— 第六十八章 最重要之人 沁雅轩的门口,一个孩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口中喊着:“爹爹!爹爹!有人来了。” 他身着一件鲜艷的衣物,垂髫髮髻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腰间琳琅的挂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不彰显出他非富即贵的身份。 孩童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仿佛即将迎来一件让他兴奋不已的事情。 言堇云看着他,轻轻嘆了口气,说:“初雪,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走路要慢点,怎就你一人,你嵩哥哥呢?” 孩童噘起小嘴,不满地说:“他太慢了,我都叫他不要吃那么多的,他还是不停地吃,现在走不动道,还要我等他。” 言堇云微微皱眉,正色道:“初雪,不得无礼,他是你兄长,初雪要尊敬他才是。” 孩童听后,点了点头,乖巧道:“哦,初雪知道了。” 言堇云把他搂到身边来,“你方才说谁来了?” “是勉叔叔来了。”初雪朝门外外指了指。 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吴勉牵着谢嵩相继走了进来。言堇云起身相迎,微笑着招唿吴勉坐下。晨霞见状,便带着两位小主到后院玩耍去,好让言堇云与吴勉叙旧。 “勉儿,你这次来中都,是有要事?”言堇云问道。 吴勉向言堇云行礼,笑道:“少君,我这次只是路过,特地去前来看看大家。” 言堇云轻笑道:“看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是看谁来了?” 吴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时笑而不语。 “自然……是看大家。”吴勉脸面微红,回话遮掩。 言堇云自然知晓他的来意,也不愿再追问,这孩子面薄,顺其自然便是。 “这次是你一人带商队外出?还是?” “是我一人,大哥说,我是时候出师了,总要独当一面的。” “嗯,你渊哥如你这般大时,已在姐夫的帮助下,着手建立中都三家酒楼,所以跟着你大哥好好学,我相信你日后可以独挡一面。”言堇云拍拍吴勉的肩膀,以示鼓励。 “少君也不错,您近三年的经商手段与方式,连我大哥都为您称赞。” 言堇云摆摆手,“我才刚入门,略学表浅之物,跟你们比这才哪儿跟哪儿。” “少君自谦了,我学东西慢,不然也不用事事让大哥亲力亲为。如今嫂子有孕,我若能独当一面,便能多帮衬些大哥,好让他多陪陪家人。”吴勉有些自责。 “唉唉,话越说越不对了,如今你不正是一个人出来的?这说明,你大哥已经认可你的能力,好好把握机会。” 言堇云替他倒茶,“这次路过,在中都会呆多久?” 吴勉双手接过茶杯,“明日一早便再次出发。” “这么快啊,这样吧,今晚留下用膳,辰儿去君安楼送点物件,晚点才回来。你渊哥也忙着呢,估计也晚些时候,你便留着,也好见见他们,不然白跑一趟。” 言堇云只想单单说辰暮,吴勉肯定羞于答应,说上谢渊,这孩子才能爽快留下。 吴勉与辰暮这两孩子,言堇云还真不知二人是何时看对了眼,现在吴勉只要来中都,或是路过,都要来一趟沁雅轩。 起初言堇云还真以为吴勉是来看他们的,后来久而久之,经谢渊一提醒,言堇云才恍然大悟,看来之前自己认为的都只是一厢情愿,不免有些好笑。 一年前,苍暮在谢渊夫夫的劝说下,入了谢峥手下,进了东营。苍暮原先的任务,便是答应言堇容要护言堇云身份不被发现,护他周全。 如今言堇云身份找回,又有谢渊这般事无巨细的郎君,背后既是丞相府,又是护国公府的,言堇云的安危已有众多的保障。 言堇云一想,苍暮是天生的练家子,之前南营一游,可以看出各将军对他的惜才程度。人总有志,苍暮也不例外,出于一心护主的想法,苍暮、辰暮会一直守护着言堇云。 这对言堇云来说,他更想兄弟俩能做自己喜爱之事,未来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得让他们自己去闯,别只留在他身边,埋没了自己,即便他是不舍的。 最后谢渊夫夫一合计,两人三天两头劝说苍暮,并让他跟着谢峥。东营营区大,机遇更多,相信苍暮能在那儿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傍晚,辰暮踏着晚霞而归,初雪在下人的陪同下,方才送谢嵩回揽明轩,这会儿正往回走。 此时也已入春,辰暮远远便瞧见了前边走的小娃,“初雪?” 初雪回头,瞬间兴奋得直蹦跶,大喊道:“辰辰,你回来了?” “叫辰舅舅,公子说的,你又忘了。”辰暮笑着走近,蹲下帮初雪拉拉衣领子,“天要暗了,凉飕飕的,怎出来也不多加件衣裳。” 初雪伸手,示意辰暮抱他,“辰辰,抱抱初雪吧,初雪累了。” 第118页 辰暮会心一笑,抬手刮一下初雪的小鼻子,讨价道:“叫我辰舅舅,我便抱你。” 初雪小儿也是个会讨好的主,沖辰暮甜甜发笑并伸出双手,糯糯的喊了一声,“辰舅舅,要抱抱。” 辰暮心满意足,笑着将他抱起,两人往沁雅轩走,怀里的初雪突然想到,“辰辰,你老相好来了。” “啊?”辰暮不解。 “勉叔叔哦,你的老相好。” 辰暮惊愕,一手捂住初雪的嘴,“我的小祖宗,竟是谁教你说的这些。” “唔……霞姨姨说,勉叔叔是,嗯辰辰的、老相好。”初雪撅起小嘴想了想,他也不知这是何意,“辰辰,老相好,是什么?” 辰暮又羞又恼,羞于晨霞乱定义他与吴勉的关系,恼于晨霞在初雪面前说这些让孩子听到。 辰暮干笑几声,“是朋友,我们是朋友,就像初雪与嵩少爷一样,是兄弟,也是朋友,一起说说话,一起玩。但刚刚说的老相好之类的话,初雪莫要在公子面前说,不然公子听了得揍你不可,听话啊。” 初雪不满,“初雪才不要跟嵩哥哥当朋友,他笨笨,还会吃掉,初雪所有好吃的。” 辰暮扶额,说不跟人家玩,日日往揽明轩去的人竟是谁,算了,用言堇云的话说,莫与他计较,他还小。 但事实证明,初雪有时候太过聪明,以致令他们无法应对,这时还得言堇云出马。 晚膳过后,言堇云让辰暮送吴勉出府,他知道大家一直在,两人也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 夫夫二人带着初雪在院里踱步,孩子吃饱懒得走,撒娇耍赖要谢渊抱,言堇云不惯着他,拉起谢渊就走。 谢渊一步三回头,神情似乎在说:“你爹爹不让,父亲也没办法,好初雪你自己跟上来吧。” 没办法,初雪见无人理会,自己则迈开小短腿跟随两位父亲的步伐。 跑到两人中间,强行将二人分开,并送上自己的双手,一手一个,拉着自己的父亲与爹爹。 “父亲、爹爹,初雪不想,辰辰跟勉叔叔,做朋友。”初雪冷不丁突然来这么一句。 夫夫二人很是诧异,言堇云轻声问他,“初雪,你为何如此发问,勉叔叔惹到你了?” “没有,嗯~。”初雪思考状,“霞姨姨说,辰辰会跟勉叔叔,去青儿姐姐家,远远的,初雪会看不到,见不着辰辰。” 谢渊弯腰将孩子提起来,抱在怀中,让他与言堇云平视,言堇云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原是如此,你且要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归处,爹爹以前就跟初雪的外祖母们住一起的,在大都城里,但如今只能同你们住在中都里对不对?” 初雪似懂非懂,“爹爹为什么?不能同外祖母一起住腻?” 这时到谢渊回他,“因为这里有我们,初雪爹爹不能走。” 言堇云继续解释,“正是,爹爹和初雪父亲从相识到相知,便是你认为的做朋友,才有了初雪,所以爹爹不能离开这里,你可听明白?” “那爹爹想不想外祖母?” 言堇云点头,“自然是想的,不过想他们了,可以回大都去看看呀,不是吗?” “哦,初雪明白了,要跟重要的人一起住。曦姨姨说,要跟重要的人在一起才行,父亲和初雪,是爹爹最重要的人。” 谢渊轻抚初雪的脸,宠溺道:“正是。” “那勉叔叔,是辰辰最重要的人吗?” 言堇云点头,“或许很快便是了,但我们也是辰辰心中最重要之人。” 初雪扶头,若有所思。言堇云捏捏孩子的脸,笑他人小鬼大,但初雪担心的,何妨不正是自己所担心的。 父子三人继续缓缓向前踱步,每人都急切谈起自己今日所闻趣事,好分享给旁人听,就属初雪的趣事最多,父子三人嘻嘻闹闹,一路欢笑。 夜里,言堇云看着已经睡熟的初雪,轻轻替他盖好被褥,坐在床边陷入深思。 不知不觉间,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就连初雪都已三岁有余,身边的人也都在悄悄改变。他感嘆着岁月的流逝,也期待着未来的美好。 ——tbc—— 第六十九章 各自安好 一年后,吴勉与辰暮歷经波折,终于决定要走到一起。言堇云心中满是欢喜,期待着吴勉早日前来提亲。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吴勉却迟迟未有动静,让言堇云都有些着急了。 终于,在上个月,吴家派人来提亲,这让言堇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今日便是这二人大喜之日,吴勉在门外等待着他的君妻,双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言堇云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分。他知道,从此以后,吴勉和辰暮将携手共度此生,无论风雨还是晴天,都将相互扶持,共同前行。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言堇云也默默祝愿他们,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大家各自安好。 原吴氏族中还有一些异议之声,说辰暮出生卑微,配不上堂堂富商之子。 言堇云早有预料,他自知有谢瑶在,没有人拿辰暮怎么样,但他也不能让辰暮被如此说道。 第119页 辰暮这孩子不善言辞,往后有委屈也只会独自往肚子里咽。 后来,言堇云便大张旗鼓,收苍暮、辰暮两兄弟为义弟,冠予他们言姓。现在堂堂护国公府少君的义弟,量谁还有议于辰暮的出身。 屋里,辰暮身着双儿嫁衣,美艷动人,准备即将踏上他的新生活。言堇云正要给辰暮盖上盖头,辰暮咣当一声,跪在言堇云跟前,“公子,辰儿此去,便不能在侧侍奉您,原谅辰儿忘恩之情。” 言堇云将人扶起,“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许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我这儿人多,无需你担忧,到那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找三姐帮帮你,记住了?” 辰暮泪眼婆娑,只顾点头,“辰儿记住了。”转身又抓着晓曦和晨霞的手,“二位姐姐,代辰儿好好照顾公子和小主,有劳了。” “放心吧,有我们在。”晓曦摸摸他的脸,安慰道。 晨霞眼泪亦止不住,但还是不忘调侃他,“辰儿,你的大喜之日,怎这般能哭,别哭丑了当心被新郎官嫌弃。” 此话一出,几人又是笑又是哭的,当真没眼看,言堇云只能强行制止。 言堇云抬手替辰暮抹了泪,又给他盖上新盖头,此去再见便不知何时,但好在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盖上盖头的辰暮,在言堇云和晓曦的搀扶下出了寝房,言堇云拍拍他的手,“一会儿踏出沁雅轩的大门,便莫要回头,随你的新郎官去吧。往后这里仍是你外家,想我们了回来便是。” “好!”辰暮带着哽咽声。 言堇云继续交代,“你哥哥会护送你出城门,莫要难过,我希望看着你高高兴兴的出嫁,答应我。” “公子~。” “莫再多言,去吧。” 辰暮隔着盖头点头,抓着言堇云的手,郑重道:“义兄保重。” 言堇云强忍热泪,将他送到吴勉身边,亲自将辰暮的手交到吴勉手上,并嘱咐道:“好好待他。” 吴勉坚定回答:“少君放心吧,勉儿自会好好护着他。” “好!” 两位新人拜别,言堇云将他们送至沁雅轩大门外,直到看不见接亲的队伍,才堪堪回头。 谢渊揽住他的肩,“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言堇云将头侧靠在谢渊肩头,嘆气,“哪能啊,这不还有一屋吗?” 谢渊无奈摇头,“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主子,总想着下人的嫁娶问题。” “对我而言,他们亦像家人一般。” 谢渊点头,“我知晓,只是都走了,谁来照顾你。” “我还有你和初雪,就足够了。” 同年,福寿与晓曦,两人也算日久生情,二人年岁也逐年见长,入秋后,谢渊夫夫也亲自为他们举行一场简化的成亲仪式。 两人均无父无母,自小陪着主子、看着主子一块长大,谢渊夫夫身为主人,也算是他们二人的长尊者。坐在主位,接受二人的茶礼,便算礼成。 晓曦和福寿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主人家,打理着沁雅轩的点点滴滴,只是在这儿多了个两口子的小家罢了。 同年年末,谢峥也接到调令,派遣他到南部监察各军营训,为期三至五年,如若提前完成任务方可早日返回中都。 由于近年来,南部海岸、港口陆续扩展。商贾聚集,贸易往来甚重,人多便可生是非,还出现了匪与寇。 地方官府与军队,山高皇帝远,也不见得有所作为。为此,武帝一怒之下,定个自己信的过之人,那便为中都护国公手下之人莫属了。 中都军力任护国公抽选适合之人,让他带队南下,没想到国公爷竟然直接选了自己的长子。 不过这也是谢峥自荐的,说来也巧,此次南行,驻军地竟是秦氏母家居处江塘。 谢峥也是经过与自家夫人商讨,才做的决定。谢峥觉得秦氏嫁到中都,勤勤恳恳为他生儿育子,孝敬谢氏长辈多年,极少回母家探望,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亦可以带秦氏回一趟家。 为此秦氏还调侃起丈夫,“此去三五载,将军莫要念家才是。” 谢峥笑的开怀,“有你和孩子们在身边,难不成比我独身征战时还难熬?” “不过此行,孩子们自当与兄弟姊妹分别了。” “小孩子,闹个几日也便好了。” 秦氏嘆了口气,“希望是如此。”她也有所不舍国公府的亲人。 苍暮于谢峥手下当差,自然要与队伍同行。江塘离商翎不远,说不定他还能时常去商翎,看看弟弟辰暮。 初雪看着走远的马车,趴在言堇云怀里嚎啕大哭,突然抬头,十分伤心道:“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我们也一起去,爹爹好不好?呜呜呜!” 言堇云替他擦掉泪珠,“我们?你是指父亲和爹爹,还有初雪,我们一起吗?” 初雪使劲点点头。 言堇云注视着他,认真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都走了,初雪有没有想过,曾太母、太翁和太母,还有这里的所有人,他们怎么办?他们会很想我们的。” “可是恆哥哥和嵩哥哥都走了,初雪没有人一起玩了,没有朋友了。” 第120页 “瞎说,初雪不是还有赟哥哥和立夏妹妹吗?”立夏是谢源的小女儿,去年立夏出生,如今已有一岁多。 初雪噘着小嘴,不情愿道:“不要,二母母天天要带赟哥哥去练武,怎么办?立夏妹妹小小的,只知道打人,初雪才不要跟她玩。” 言堇云也趁此机会对他说教,“你以前也总说嵩哥哥,笨笨的、只会吃、还会睡,现在好了,嵩哥哥被你说走了,咱们初雪就没朋友了。” “呜呜呜,初雪没有说。”小孩儿试图狡辩。 言堇云才不惯着他,“你就狡辩吧,这做人做事要诚实,要学会包容别人的不足,也不许说他人坏话,要学会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希望你能明白爹爹今日说的话。” “初雪不说了,爹爹,日后父亲不在时,初雪陪您,还有曾太母、太翁、太母、笠夏妹妹……。”小孩掰着手指数着,连同雪狼都指上留名。 言堇云故笑道:“看吧,初雪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人在这里,初雪还想走吗?走了就见不到咯。” 小孩摇摇头,抱着言堇云脖子,十分坚定,“初雪不走。” 来年春,趁着暖春在即,谢源带着王氏与年十岁的谢赟,即将要一路快骑回塞外王氏母家探望。早在秦氏南下,王氏感同身受,也开始想塞外的母家了。 谢源一家三口,同一小纵护卫队,人手一匹快驹,这自然无法带上将近两岁的幼女,只好委託言堇云帮忙照看。言堇云无奈的同时,仿佛自己无形中接替了当年的秦氏,摊上这么个二嫂子也算三生有幸。 这样一来,较辛苦的应该是初雪,下学堂了就要陪着立夏妹妹,人就住在沁雅轩里,想躲都躲不掉。 初雪温习功课时,她也要在一旁写写画画,初雪只要稍微不注意,一会儿他的习本上便全是手墨印。 在外玩耍时,只要与初雪闹不愉快,稍不乐意,立夏便立马做扎马步样,好一幅武将之态,还气鼓鼓的盯着初雪,大喊道:“嚯~打你打你。” 每当这时,言堇云与国公夫人,只能在远处捂口遮笑,这场面太喜人,兄妹俩的相处十分讨人喜。 言堇云也偶然带着俩孩子巡视一番酒楼,不免有相识的酒客会假意调侃,“二当家的来了?” “大家吃好喝好,莫管我,我随意走走,带孩子来瞧瞧。” 看着言堇云怀里的幼女,手上还牵着一个初雪,有好奇的,“二当家的,什么时候抱上老二了,也不见请大伙喝口酒,好沾沾孩子的喜气。” 言堇云回笑道:“哪能呢?这是武卫大将军的千金,我可不敢夺人所爱。” 又有大胆的,“那二当家的何时再为大当家的添个老二,大伙好讨个酒喝。”此话一落,满堂闹笑。 “少不了的,大家静候佳音便是。” ——tbc—— 第七十章 二人时光 自从初雪出生后,言堇云哪里还有什么安静可言,现在又加上一个二嫂託付的立夏,沁雅轩更加闹腾。 谢渊看到言堇云被那俩孩子闹的提不起劲儿,时常想方设法偷偷带他出去。 谢渊知道言堇云在家的日子总是充满了欢乐与忙碌,但同时也伴随着一份无法言喻的疲惫感。两个泼皮小儿,虽是沁雅轩的开心果,但闹起来的笑声和哭声,早已经成为了沁雅轩的日常旋律。 这日,谢渊午时便回了沁雅轩,这时初雪和立夏已经歇息,晓曦说言堇云在书室。 书室里,言堇云正低头翻阅着一本书籍,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倦。谢渊故意轻轻敲了敲门,言堇云抬头看见是他,嘴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怎么今日回的这般早?”言堇云放下手中的书。 “今日没什么可忙的,便早回陪你们。”谢渊说着,走道言堇云身旁,挨着他落座,上手揽着君妻的肩,关心道:“这两日不是说被俩孩子闹的疲惫,怎么他们歇了你不歇着,倒跑这儿来。” 言堇云稍稍靠在谢渊肩头,“我歇不下,故跑来这儿打发时辰。” “既然不想歇着,也别老是坐着,走,我们去竹林走走。” 言堇云点头,“也行。” 入春后,万物復甦,生机勃勃。嫩绿的竹叶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竹香和泥土的芬芳。 言堇云与谢渊并肩而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逸。 两人漫步在竹林石径上,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还伴随着竹林间动听的鸟鸣声。 “安之,你可曾觉得初雪太孤单了。”言堇云走着走着突然来这一句,谢渊不禁一愣。 片刻过后,谢渊笑着拉起言堇云的手,“他那里孤单了,这不跟立夏闹着你疲惫不堪嘛?” 言堇云微微摇头,轻轻嘆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立夏终究是堂姊妹,我在想,是否能再给他添个兄弟姊妹,好让他日后也多一份血脉亲情的陪伴。” 谢渊停下脚步,侧过身温柔地注视着言堇云,“为何突然有此想法?是不是他人说了什么?” “没有,便是突然想到的。” 第121页 谢渊听后,沉默了片刻,将他轻轻搂入怀中,“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是,云儿,我还是不忍心见你产子之苦,你别为了我为了孩子着想,却不为你自己想一想。” 言堇云抬手拍拍这人的后背,轻声说道:“我并非只是为了你们,我也是真心喜欢孩子,他们给我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和温暖。我也明白生子之痛,但我想,若是能再有一个孩子,与初雪一同成长,日后他们相互扶持、彼此有照应,我便安心。“ 听言堇云如此说,谢渊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暖流,于是点了点头,“云儿,我明白你的心意,若是真的想要,那我们努力便是,不过。” 谢渊将人从怀中拉出,与之对视,笑着,“如是真如你所愿,日后莫要嫌多个孩子闹你不可。” 言堇云也难掩笑意,“那是自然,我儿,定都是好孩子。” 二人相视一笑。 春风拂过,竹叶摇曳,仿佛也在为他们的决定而欢欣。谢渊牵着言堇云的手又继续往前走。 “对了。”谢渊好像想起了什么。“明日我不外出,带你出去一趟可好,去东郊牧马场如何?许久不见我君妻策马扬鞭的模样。” “东郊牧马场?”言堇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不禁上扬,“许久没有骑马了,确实有些怀念。” “那便这么说定了。”谢渊见言堇云答应,心中也颇为高兴,“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孩子那儿如何说,要不要带上他们。”一想到那俩孩子,言堇云就犯难。 谢渊比他果断些,“不带,你我二人难得独处,府中人多,还怕无人管他们,不然送去母亲那儿,我二人好清静清静,不然如何要老二。” “说什么呢?”言堇云听了谢渊的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轻嗔道:“安之如今怎越发不正经。” 谢渊哈哈一笑,伸手颳了刮言堇云的鼻尖,“我的云儿何时变得如此害羞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的确需要好好计划一番,若是真的想要再添个孩子,那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言堇云点点头,脸上红润未退,“是这个理,但你莫再胡说了。” 谢渊点点头,握着言堇云的手紧了紧。言堇云侧头看着自己的夫君,眼中满是温柔和感激。 两人继续往前走,手牵手,心连心。竹林中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和竹叶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之上,言堇云早已醒来,正在为即将的出行做着准备。 初雪由福寿送去学塾,不必怕他跟着,而立夏还在唿唿大睡,若是醒了,自然有晓曦他们在,无需担心。 一切准备妥当,言堇云换上了轻便的骑马装,髮髻高挽,英姿飒爽。 夫夫二人坐着马车,马车缓缓行驶在通往东郊牧马场的官道上,沿途的春景也是极美。 言堇云坐在车内,透过小窗帷幔的缝隙,欣赏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心中充满了期待。 马车终于抵达了东郊牧马场,言堇云一下车,便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青草气息。他不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份青草的芬芳,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一圉官早已在牧马场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二人下车,急忙客气迎上前,几人客气几句,便开始往里走。 牧马场内,还是熟悉的广袤的草原,春来回暖,牧草翠绿,马蹄声声,骏马奔腾,好一幅生机盎然的画面。 言堇云与谢渊并肩而行,踏在柔软的草地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阵阵暖意。 圉官将二人带到马厩,恭敬的对二人说道:“三爷,少君,马匹已经备好,请挑选,都是上等马匹,这一批入秋便会交付于铁骑营。” 谢渊点点头,满脸笑意,“云儿,我们来的真是时候。” 言堇云也满意,“不错。” 但谢渊还是对言堇云的骑术不放心,为他挑选了一匹较为温顺的马匹。 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言堇云满意的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那马儿似乎与他心有灵犀,温顺地低下了头,任由他抚摸。 “这匹如何?”谢渊问他。 言堇云点头,“就它了。” 选好了马匹,言堇云便迫不及待地骑了上去。谢渊给他牵着,“许久没骑,我替你牵着,让你适应一下如何?” 言堇云摇头,“我瞧它乖顺的很,安之上马吧,你若不放心,我们先走走,待我适应适应便好了。” “好!” 谢渊选了一匹黑马,翻身而上,他身手矫健,如同与马匹融为一体。两人并驾齐驱,缓缓向草原深处走去。 春风拂面,阳光明媚,草原上的花朵随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言堇云与谢渊并肩骑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他们时而交谈,时而沉默。 片刻后,彼此的眼神再次交汇在一起,充满了默契和深情。 “云儿,走。” “好!” 两人开始在草原上纵马奔腾,享受着这份属于二人的自由与快乐。 谢渊对言堇云大喊:“云儿,有进步。” 言堇云回以笑,“这些年我可没偷懒。” 第122页 他们一路驰骋,风驰电掣,仿佛将世间的所有纷扰都抛在了脑后。疾风吹拂着他们的脸颊,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骑累了,二人寻一处高坡,坐了下来,谢渊从马背上取下福泽刚刚挂上的水壶,递给言堇云,“云儿,喝点水,歇息片刻。” 言堇云接过水壶,轻轻抿了一小口,又将水壶递给他,“安之,你也喝点。” 谢渊接过,喝了一口,同其坐下,揽过自己的君妻,“如何?这几日的疲惫可都消了?” “荡然无存。” 谢渊哈哈一笑,“不错,往后是得都带你出来,我家云儿当年可是大都的言二公子,一心追求自由自在,抱歉,我差点忘了。” 谢渊说道后边便小了声,他深知言堇云是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甘愿时常留于后宅之中。 言堇云摇头,“安之莫要自责,是我心甘情愿,我倒觉得这样正好,有家、有孩子、有你,人生足矣。” 谢渊将他的头按在肩头,笑道:“非也,云儿不是说还要个老二?这才真正的完美无瑕。” “也是。”言堇云笑着点头,心中充满了对孩子的期待。 他抬头望向远方,那片广袤的草原牧场,便如同他们的生活一般,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希望。 两人静静地坐在高坡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和亲密。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温暖而舒适。言堇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美好。 突然言堇云有感而发,“安之,谢谢你。” “怎突然说这个?”谢渊不解。 “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切。” 谢渊轻笑出声,“那我何尝不谢谢你呢?” 言堇云睁开眼,抬头,二人相视而笑,他们的确成就了彼此。 回去时,两人同骑谢渊的黑马,马儿稳健地载着两人,沿着原路缓缓返回。 言堇云紧紧靠在谢渊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这便是他想要安宁和满足。 他张开双臂,迎着春风,只要有谢渊在,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他都能勇敢面对。 ——tbc—— 第七十一章 我儿不能蛮横无理 既然出来,没有孩子的打扰,便要享受好这一整日。 二人在东郊牧马场呆了很久,以至于过了午时还未进午膳,还是得去自家酒楼吃上一顿不可。 未时二人才踏进望安楼,掌柜的见自家主子来了亲自出来相迎, “二位主子,可算是来了,楼上雅间早已为备好,膳食马上传?”掌柜的满脸笑容,引领着二人上楼。 谢渊牵言堇云上楼梯,言堇云笑对掌柜,“有劳了,上吧,当真是饿了。” 谢渊也对掌柜的点头,算是回应掌柜周到的安排。 两人走进时常来的雅间,室内的布置一如往常,清雅又不失格调,处处透露着舒适与宁静。 膳食上齐,今天难得开怀,言堇云不禁问谢渊,“安之要不要小酌几杯。” 谢渊原没有这打算,现在这人问起,倒是想喝点,“可以是可以,不过一人饮酒,莫过乏味些,云儿同我小酌几杯如何?” 言堇云不想驳他意,“也好,饮点桃花酿吧,也是许久未沾了。” 谢渊吩咐小二去取桃花酿。不一会儿,桃花酿就被送上了桌,谢渊执起酒壶,为言堇云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散发出淡淡的桃花香气。 言堇云抬手将香气往自己脸上扇了扇,深吸一口气,“还是这般香气逼人。” 谢渊将酒杯放到他面前,“云儿喜欢便好。” 谢渊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今日不饮烈酒,与我君妻同酌这桃花酿即可。” 言堇云轻笑着举杯,与谢渊轻轻一碰,随后一饮而尽。桃花酿入喉,如丝绸般顺滑,带着丝丝清甜,直沁心脾。 夫夫二人对饮了几杯桃花酿,言堇云脸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这人还是喝不得一点酒。 谢渊移开他的酒杯,给他夹菜,“用膳吧。” 言堇云也不贪杯,“好,安之,你也吃。” 酒足饭饱之后,夫夫二人并肩走出望安楼,决定漫步于街头巷尾,感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中都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看见小儿用物,言堇云想着给孩子们带点,回去也不至于埋怨他二人出来不带他们。 言堇云的目光在摊位上流连,他挑选了几件精緻的玩具,又走到一处卖糖人的摊位前,言堇云停下了脚步。 看着摊主熟练地用糖浆画出各种形状的小动物,心中一动,对谢渊说道:“安之,给孩子们再带些糖人回去。” “听你的。” 二人回到国公府,俩孩子今日也不去国公夫人那儿,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他们刚踏进沁雅轩,立夏见了两人便向他们飞奔而来,嘴里不停喊着:“叔叔,君君,抱抱!”立夏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两人应了声,谢渊蹲下身子,同时张开双臂,迎接这个小小的身影。 立夏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抱,紧紧地搂着谢渊的颈脖,谢渊将立夏抱起,夫夫二人走向石桌,因为那里有个人已经抱臂黑脸了。 第123页 言堇云在初雪身边落座,轻轻抚摸他的头,这孩子定时气他二人出去不带他。 “我们初雪这是怎么了?”言堇云装作不知,故意问道。 谢渊也逗怀里的立夏,“莫是立夏不听话,把哥哥惹生气了?” 立夏人小又不傻,立马反驳:“不,立夏,没有。” 立夏急于证明的模样不禁让在场的人都笑了出来。 初雪见他们笑得开心,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只是仍旧撅着嘴,不肯轻易原谅他们。 “爹爹今日上哪儿去?” “同初雪父亲去查看酒楼,怎的,初雪是寻不到爹爹才生气的?”言堇云耐心安慰着。 “不是,爹爹为何不带我们一起去。” “初雪上学塾如何去得,立夏晨间还在熟睡,自然都去不得,再说,爹爹这不是回来了嘛。瞧瞧,给你们带了什么。” 言堇云说着,从晨霞那接过刚才在闹市上买的玩具和糖人。那些精緻的玩具和栩栩如生的糖人立刻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立夏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伸着手,嘴里不停:“要,要,立夏要。” 初雪虽然还板着脸,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玩具和糖人吸引,他忍不住伸手接过一个糖人,仔细地端详着。 总算把孩子们煳弄过去,几人都未曾进屋,直接在院子里同孩子们疯玩起来 片刻过后,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迴荡在沁雅轩的前院。 立夏拿着新买的玩具,在院子里欢快地奔跑,不时回头看向跟着她的下人们,咯咯乐个不停。初雪虽然还有些小情绪,但也被糖人吸引,坐在石桌旁,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那甜甜的滋味。 言堇云和谢渊则坐在初雪身边,轻声细语地和他聊着天,努力化解他心中的不满。 太阳渐渐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沁雅轩。孩子们也玩累了,纷纷坐在谢渊和言堇云的身边,依偎在他们的怀里。 夜里,待两孩子睡下,福寿才向夫夫二人道出初雪在学塾跟人打架一事。 听到这个消息,谢渊和言堇云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知道初雪虽然年纪尚小,但性格倔强,不轻易服输,这次与人打架,必然有其原因。 言堇云率先开口问道:“福寿,你仔细说说,初雪为何与人打架?” 福寿回答:“听学塾的夫子说,初雪今日与一个名叫陌轩的孩子起了争执,起因是那孩子说咱们小主蛮横无理,小主气不过,便与他动了手。” 谢渊听后,脸色微沉,“这孩子,怎如此冲动。” 言堇云听后,反而怒瞪谢渊,“看看,我说过莫要惯着他,如今小小年纪,便有此行为,不行,我得去叫他起来,问个明白。”说着言堇云就要起身。 谢渊急忙将他拉住,“云儿莫冲动,孩子睡着了,明日再审也不迟。” 言堇云虽然心中焦急,但听了谢渊的话,也知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只得按下心中的焦躁,坐了回去。 谢渊见言堇云情绪稍缓,才轻声安慰道:“云儿,小孩子们之间难免有些小争执,不必太过担心。明日我们问清楚缘由,再行教导便是。” 言堇云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是难以平静。他深知初雪虽然年纪小,但性格刚烈,若是他真集这万千宠爱变得目中无人、蛮横无理,言堇云定趁早将他纠正过来。 夜深了,沁雅轩内一片寂静。言堇云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心中却还在思考着初雪打架的事情。 谢渊见言堇云迟迟未能入眠,便轻声问道:“云儿,还在想初雪的事?” 言堇云摇头,“我在想,是不是安之将孩子宠坏了。” 谢渊无辜受责,“云儿这是不能找孩子泄愤,便怪到自己夫君头上来。” “我们初雪是双儿,是谁一直将他如小子一般带,嗯?是不是安之你。”言堇云振振有词。 “那我不是想让他坚强一些,并未叫他蛮横,云儿你不能这般怪我,怪伤人心的。” “好了,莫露出这般神情,怪可怜的。”言堇云笑出声,本就是提醒他,并未怪他,这人只会装无辜。 谢渊也笑出声,并握住言堇云的手,“好了,别担心,明日我们好好与他谈谈,往后慢慢教导便是,睡吧。” 第二日清晨,初雪和立夏还在睡梦中,言堇云和谢渊便早早醒来,初雪今日不用去学塾,容他多睡一点。 待孩子们醒来,用过早膳后,言堇云和谢渊将初雪叫到房内问话,耐心地询问他为何打架。 出乎意料的是,初雪一点也不紧张,他并未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怕长辈知晓而受罚。 而是十分镇定道:“是他先找打的,这不能怪我。” 谢渊将他拉近,“你细细道来,若真是那孩子错了,父亲给你做主。” 言堇云瞪了谢渊一眼,昨夜才说莫要惯着孩子,谢渊睡一觉醒来便全忘了。 初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来:“昨日课后,我在学塾的庭院里,与朋友玩,陌轩说初雪是双儿,没有力气,定是打不过他。” “然后呢?”言堇云问。 第124页 “太翁教初雪打人,初雪就把他按在地上,打打打。”说完初雪竟然笑了,骄傲的抬起小脸,“他不是初雪的对手。” 谢渊和言堇云面面相觑,查来查去,罪魁祸首不是谢渊,而是国公爷。 国公府的小辈,别说初雪了,立夏一岁多都懂得如何扎马步。 初雪继续:“陌轩打不过初雪,便骂,骂初雪蛮横,会打人。” 好了,真相大白,但夫夫二人却不知从何教导,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若是说初雪错了,他人挑衅,他只是迎战,满足对方要求而已,何错之有。 若是说他对嘛,他又将人按地上打了,这是不可取的,同窗之间理应和睦相处。 最后二人只是提醒初雪,日后不要轻易与他人动手,即便动手莫把人打太重,不然不好收场。 最后,夫夫二人只能派人去关心一下,那名叫陌轩的孩子,这事便算解决了。 ——tbc—— 第七十二章 初雪有伴了 闲来无事,晓曦提议让言堇云带孩子们出去走走,如今春暖花开,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晨霞他们也想出去踏青,看言堇云犹豫不决,大家便整日在他耳边说起此事。 谢渊听了,也很贊同,还说他也要随同,初雪听了更是高兴的无法入睡。 瞧着大家都热情高涨,言堇云也不好再推辞。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内,柔和而温暖。 言堇云起的早,不过孩子们今日起的更早,知道要出门游玩,孩子们早在晓曦和晨霞的协助下,穿戴整齐,就等待着夫夫二人一同用膳了。 见到言堇云来迟了,初雪还调皮地说:“立夏小小,也比爹爹早起,爹爹贪睡,不知羞。” 言堇云笑着摸了摸初雪的头,“好了,爹爹知错了,下次定不让你们好等,用膳吧。” 中都城的南面郊外,最适合踏青,此处踏青之人也颇多,欢声笑语随处听得见。 孩子们一到郊外就如放出笼的鸟儿,兴奋地在花丛中追逐,福泽与晨霞在一旁护着他们。 福寿和晓曦则在一旁的树荫下,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将它们摆放出来,若是大家想吃,来了便能吃到。 谢渊与言堇云并肩走在小径上,两人偶尔低声交谈,目光却不时投向嬉戏的孩子们,眼中满是宠溺与笑意。 走着走着,言堇云突然侧头问谢渊,“安之,近来可有二哥他们的消息,知不知他们何时归?” 谢渊摇头,“倒是没有。” 言堇云轻嘆一声,又觉得好笑,“这二人亦是放心,立夏还这么小,也不怕她念父母不成。” “这有什么,当年谢赟亦是如此,只是由大嫂换做云儿罢了。”谢渊对王氏的做法早就习以为常。 “也确是赟儿和立夏都挺乖巧,父母不在,也不闹。这若是换做初雪,定日日立在大门口等你我二人不可。” 谢渊听着也点头认同,初雪黏言堇云,黏得紧。谢渊揽着自家君妻,“那也是云儿疼爱孩子,孩子才愿与你亲近。” 言堇云摇头,笑着,“安之给孩子的疼爱亦不少。” 两人谈笑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唿声,他们急忙抬头望去,只见福泽带着初雪在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当心些,别摔倒了。”言堇云远远地喊道,声音中满是关切。 初雪回头看了言堇云一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向言堇云挥了挥手,“爹爹,抓蝴蝶。” “好,慢点跑。” 叮嘱好孩子,二人又继续沿着小径缓缓前进。大人们走累了,回到树荫处歇着,孩子们玩累了,便跑来吃几口点心或是喝点熟水,然后继续他们的嬉戏。 日头逐渐升高,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花香,偶尔吹过的微风,清凉感更甚。 言堇云见时辰已不早,便招唿着孩子们准备回家。孩子们虽然意犹未尽,但听到要回去了,也都乖巧地收拾了手中的东西,跟着大人们准备离开。 “爹爹,父亲,下次还来?”初雪拉着言堇云的手,眼中闪烁着期待。 “当然,只要你们喜欢,我们随时都可以来。” “好耶。” 立夏在沁雅轩住了将近两个月,王氏和谢源才归家,刚见面时,立夏都有些不记得父母模样了,王氏和谢源见到女儿长高了些,脸上都洋溢着欣喜之情。 立夏虽然短暂忘却了父母的模样,但血缘的纽带让她很快便与父母亲热起来,一家人团聚的欢乐充满了整个国公府。 立夏回了王氏身边,初雪去学塾时,沁雅轩变得十分安静,每当此时,言堇云便会多想一些事,比如孩子。 想要第二个孩子与初雪做伴,这个想法在言堇云的脑海中愈发清晰,二人一直准备着,也不见孩子来寻他们。 言堇云有时会想,莫非这个孩子也同哥哥初雪一样,迷路了不成。 这时候谢渊便会安慰他,“云儿,莫急,孩子与我们之间,总有他们自己的缘分。若是时机到了,自然会来寻我们。”谢渊总是能用他平和而深沉的语调,让言堇云的心绪渐渐平復。 言堇云轻轻点头,他信任谢渊,也相信他们与孩子之间的缘分。 第125页 虽然这个孩子没有像初雪那么晚,但也是在第二年春天,才寻到言堇云。 当郎中喜上眉梢,祝贺少君再次有喜时,言堇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望着谢渊,眼中满是感激与欣喜,仿佛所有的等待与期盼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谢渊亦是满脸笑意,他轻轻握住言堇云的手,眼中满是温柔与爱意,“云儿,我们终于等到他(她)了。” “嗯,他(她)来了。”言堇云喜极而泣。 接下来的日子,言堇云又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渐渐的,初雪也发现了异样,为何大家都提醒他,不要冲撞爹爹,爹爹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抱他了。 有一次,初雪故意嚷嚷着,说要跟言堇云睡,谢渊劝不听,言堇云只能将他拉到身边,抓着初雪的小手,一起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初雪,你可知这是什么?”初雪好奇的摸了摸。 言堇云耐心解释与他听,“这里面是初雪的弟弟或妹妹。” “不可能,这么小。” 谢渊在一旁笑着补充道:“确实是小,初雪原先也是这般小,是爹爹万般小心将你护在腹中,你才得以长这么大。” 初雪瞪大了眼睛,似乎对这番话充满了好奇和不解,他再次轻轻摸了摸言堇云腹部那微微隆起的腹部,“那,初雪轻轻的。” 见初雪已明白,谢渊摸摸孩子的头,“即便知道轻轻的,那初雪如今要做好一件事,那便是保护爹爹对不对,不让任何人伤害到爹爹,也包括初雪自己。” 初雪用力地点点头,“好,初雪保护爹爹。” “那好,如今也不能跟爹爹一起入寝,初雪睡着了会乱踢爹爹,会伤着爹爹的。” “好!” “我儿真乖。” 日子在欢声笑语中慢慢流淌,初雪也越发懂事,他知道家中即将迎来新的生命,因此他变得更加小心,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会伤害到爹爹腹中的弟弟或妹妹。 他常常在言堇云身边,轻声细语地与腹中的小儿交谈,讲述着学塾中的趣事,分享着他的小秘密。 每当这时,言堇云都会温柔地笑着,眼中满是对初雪的宠爱和对腹中小儿的期待。 快入秋了,言堇云大腹明显无比,但他依旧坚持每日在国公府中串门,要么去老太君那儿小坐一会儿,要么去国公夫人那儿学些小儿的用物制作,谢渊也时常陪同在侧。 这日碰巧国公爷回府,一家人用膳时,国公爷见言堇云气色红润,腹部已高耸,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关心道:“云哥儿,你这肚子可是越发大了,小傢伙可曾调皮?” 言堇云微笑着点头,“是啊,父亲,小傢伙时常在腹中动弹,想必是个活泼的。” 国公爷听后哈哈大笑,“活泼好,活泼好,像我们谢家的孩子。” 说着,国公爷又转向初雪,“初雪啊,你快要做哥哥了,莫要闹你爹爹,可记住了。” 初雪听到国公爷的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转头看向言堇云,又摸上言堇云的肚子,认真道:“太翁,初雪会乖乖的,不闹爹爹。” 国公爷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有了身为兄长的担当。” 晚膳后,一家人歇于厅堂,国公爷近来军务繁忙难得回家与家人团聚,闲聊时,无意间便和家人聊起了朝廷之事。 “君上有意禅位。” 此言一出,谢渊与言堇云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言堇云低声问道:“君上身体硬朗,为何急于禅位?” 国公爷摇头,沉声道:“君上年岁渐高,或许是想颐养天年了。” “如今太子年纪尚轻,能否担此重任?”谢渊眉头紧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国公爷嘆了口气,“此事朝廷上下皆在议论,太子虽年轻,但才识过人,且有诸多贤臣辅佐,应当能平稳过渡。” “如此便好。”言堇云轻轻点头,但心中仍有一丝不安,朝堂的变动,往往牵一髮而动全身,对于他们这样的世家来说,更是关乎家族的兴衰。然而,他深知无论发生什么事,国公府都无法置身事外。 晚些时候,言堇云与谢渊踱步回沁雅轩,谢渊身上抱着晕晕欲睡的初雪,二人还在讨论君上禅位一事。 “安之,君上禅位,太子即位,朝堂之上必有一番变动。” “云儿莫要多想了,方才父亲也说了,太子才识过人,君上还建在,断不会有贼人造次。” 谢渊扶着人往前走,“云儿当下莫关心这些,天塌下来,有父亲、有兄长他们顶着,再不济还有你夫君顶着,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言堇云总算笑出声,想来也是,他抚上自己的大腹,“是啊,那些我不在意便是,如今我只需关心他(她)就好。” 谢渊眼中满是温柔,“就该这么想。” ——tbc—— 第七十三章 兵临城下 武熙三十八年秋,武帝禅位于太子,随后携众宫妃住进了中都行宫,颐养天年。 新帝刚刚登基,政权尚未稳固,内外各方势力趁机蠢蠢欲动,试图挑战新帝权威。 第126页 南部匪寇猖獗,好在有谢峥坐镇;番外边塞显现动盪局势,边塞的烽火似乎又要重燃,尤其是早早便封王的大皇子处。谢源受命,拔南营、率北营铁骑北上,直指边塞支援老丈人。 东营一分为二,一支护行宫安危,一支护中都周全。 西营暂且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但事事无常,大都突然腹背受敌,背部敌人属当大皇子外族,腹部一重击竟是中都西营之兵,这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 西营发生了内部兵变,许多原本忠诚的将士不知何因转而投向了大皇子一方,对于那些仍旧忠于新帝的不从者,叛兵没有丝毫的怜悯,残忍地将其就地斩杀。 远水救不了近火,护国公一怒之下,抽出中都全部兵力,支援大都,务必救新帝于水火。 这样一来,中都城亏空,城中已无正规兵力把守。为此,临危受命,国公爷将一城之安危託付于谢渊,让他以国公爷的号令,召集中都城各将府兵,填补城中亏空的兵力。 危难在即,各世族均为中都武将之后,府兵召集起来也不算难事。 西营叛兵狡诈,他们早已一分两路,一路直奔大都,一路待中都兵力出城援持大都,他们便可迂迴直击兵力薄弱的中都。 是夜,中都东门城楼上,一名府兵急忙大喊:“报。” 谢渊问道,“何事?快说。” “三爷,城门右侧山林突然有众多匪徒出现,看样子,是沖咱们来的。” 谢渊向远处眺望,的确有星点火把,在向他们移动,“哪来的山匪?可有看清人数?” “天暗,暂且无法估量。” “好,继续探,让大伙随时准备迎敌。” 突然,另一名府兵连滚带爬扑倒在谢渊面前,急促道:“三爷,不好了,西门已沦陷,敌军已入西区。” “什么?”谢渊大声呵斥,“敌军如何撞开城门,为何无人来报?” “城门不是被撞开的,是被我们的人打开的。”那名府兵自责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天色昏暗,城楼上的弟兄看到来了一纵人马,自称是东营将士受令回守中都,再说马上之人皆是身着我朝将士的战服,故以为是我军,打开城门后才发现是西营叛军,但为时已晚,叛军已入城。” 谢渊气得抓起面前的府兵,“谁下令开的门,混帐。”府兵摇摇头,谢渊一把将府兵丢到一边,快步下城楼,“曹仁斌呢?” 府兵急忙爬起跟上,“我家少爷让小的速来禀报,小的走时,大家都在阻挡叛军。” 谢渊这次真的很慌,西区,护国公府就在西区,府兵已尽数被他带出,只剩不足十人护院,如今府里只有七月身孕的言堇云,和一府老妇幼,谢渊第一次乱了阵脚。 谢渊抖着手拉过秦安,“秦怀安,记住,死守东门,你若敢放一个山匪进城,日后休想再踏入我酒楼半步,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你快去,放心兄弟,这儿有我。” 西区,护国公府门前,曹仁斌同二十几名府兵正与叛军对立而视,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可见刚刚战况如何。 “曹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啊。” “不错,成了亲,就等着喜当爹了,郑兄如何?” 是老熟人?府门后,言堇云、王氏与仅剩的府兵,早已举着剑严阵以待。 言堇云顶着大腹,一脸严肃,看来没人劝得住他,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郑萧?卑鄙小人,我现在就出去剁了他。” 王氏连忙拉住他,“别冲动,既然他能上这儿来,定是沖我们来的。看来这人已经彻底疯了,西营叛变,郑伯已被杀害,他还在这儿为杀父仇人卖命,可想此人……。” “狼心狗肺之徒。” 外头,郑萧哈哈大笑,“曹兄果真好福气,不像我,至今孑然一身。果然同谢渊志同道合之人,都是福气满满,当真令人羡慕。” 曹仁斌不甘示弱,回笑道:“那是,我曹仁斌的兄弟,自然与众不同。忘了告知郑兄,我那兄弟又要抱上老二了,还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啊!” 郑萧收笑,一脸阴狠,“哦,那正好,老二?估计没指望了,我当个好人,先送他一家老小过去,待我找到谢渊,再送他们一家团聚。” “郑兄真会说笑,你拿我们这些人当死人吗?想动他们,就从我们的尸首上踏过去。” 郑萧的剑由地面缓缓举起,指向曹仁斌,“别急,马上让你如愿。” 这时,一叛兵在他耳边低语,郑萧瞬间面露喜色,“来得正好,让弓兵准备。” “是。” 郑萧说完,又抬头对上曹仁斌,“看来不用去找了,你们路上也有个伴。” 与此同时,东门山匪正试图冲破城门,危急时刻,远处突然出现众多骑兵,速度极快,由后头包抄山匪,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东门的山匪被尽数剿灭,为首之人向城楼上唿喊一嗓,“何人在守城,报上名来?” 秦安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真正的战场,方才的杀戮,让他不禁呆坐在墙根不敢起来再看一眼。 下边的人又重复一遍,秦安听这声音好耳熟,颤颤巍巍站起身,朝下只盯着为首之人,看不清。 第127页 他试图回应对方,“秦……秦安……城北秦公府,秦安,你是何人?” “秦大哥,是我,秦大哥是我啊,速开城门,我们回来了。” 秦安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当看清来人时,瞬间大喊道,“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回来了,快,快开城门。” 秦安喜极而泣,快速下城楼,险些滚落下去,见到来人,哭喊着抱住马上之人的腿。 指着西边,颤抖着手,“西区,快去,叛军进了西区,谢渊刚刚已赶过去,快去,护国公府现在不知如何了,快,快啊。” 谢渊的队伍快马加鞭,护国公府近在咫尺,已经可以看清两拨人对立于前。 谢渊准备对曹仁斌喊一嗓,问他如何?有无大碍? 结果话没出口,曹仁斌看向他的方向,双眼瞬间睁大,“谢渊,别过来,当心。” 对面的郑萧鬼魅一笑,“晚了。” 突然一群弓兵由两侧冲出,远远便挡住了谢渊的去路,随着郑萧一声令下,几十名弓兵同时朝谢渊他们放箭。 谢渊大喊:“避箭。” 前头骑手避之不及,被纷纷射落马,但惊慌的马儿也算帮了大忙,直冲踏过围堵的弓兵手,双方也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谢渊集中精力躲过弓兵的每一支箭,只想快速冲到曹仁斌处。曹仁斌的视线也一直跟着他走,但稍一回头,郑萧已箭在弦上。 “谢渊,小心。”伴随着曹仁斌的喊声,谢渊由马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人刚好滚落在自家府门前,言堇云听着声音,再也按捺不住,不顾大家的阻拦,开门出去,正巧谢渊人就滚落在他脚跟处。 谢渊带来的人,与曹仁斌的人这时已站到一起,抵挡在护国公府门前,局势已进入被动状态。 但敌不动我不动,大家就这般僵持着。 言堇云的大腹,使他无法扶着受伤的郎君,曹仁斌替他扶着谢渊,让谢渊靠在他身上。言堇云跪于谢渊身前,颤抖的双手捂住谢渊身上的箭口,那处此时血流不止。 那支箭落在谢渊右肩处,谢渊疼得面目狰狞,加上落马时的撞击,谢渊险些痛到昏厥,大家不知他是否伤到要害之处。 “安之……安之,你别吓我,睁开眼看看我。”言堇云连声音都在颤抖。 过会儿,谢渊缓缓睁眼,看着言堇云,惊讶,挣扎着要起来,“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快,这儿危险。” 言堇云强忍落泪,“好好好,我们这就进去。”言堇云示意府兵抬谢渊进门。 “站住,你们当我是死人吗?”郑萧在远处继续叫嚣。 王氏上前,挡在谢渊他们前面,“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郑伯若知你今日如此,早便将你强杀于襁褓之中,才不放任你这畜生如今害人。” “骂吧,过够嘴瘾,一会儿记得带上这些话,去地府找你的郑伯告状去。” “郑萧,你真的疯了,无药可救。”言堇云也骂道。 “是,从我和谢渊作对起,我便疯了,唯一能治好我疯病的解药,就是把你们都杀了,全杀了,哈哈哈~。” 王氏回头,“别理他,云哥儿,带渊子进去,这儿有嫂嫂呢,你们快走。” 眼看谢渊就要离开,郑萧彻底魔怔了,抬手一招,“杀无赦。” 言堇云将三名府兵与谢渊推进门,谢渊无力地看着他,眼神恳求,“不要,回来。” “我会回来的。”言堇云将他们往里推,并叮嘱府兵,“带三爷去找郎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门,现在听令,关门。” 随着那扇厚重大门的砰然闭合声响起,言堇云手握长剑,伫立在门扉之前,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座坚定的雕像。 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心和无坚不摧的信念,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稳重而坚定。 ——tbc—— 第七十四章 绝不退让 目睹着府兵们逐渐处于劣势,明显不敌对手,见着他们节节败退,言堇云为这形势堪忧。 与此同时,叛军的力量如同勐兽般兇勐,他们的攻势愈发勐烈,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势不可挡。战斗在激烈进行中,叛军竟然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通往府门的口子。 一两名漏网之鱼,一路杀到了言堇云的面前。面对这些敌人,言堇云心中清楚,自己的身后有家人需要他守护,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自己最为犀利的攻击,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要将他们彻底消灭,才能确保家人的安全。 就这样,敌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斩一双,然而,他显然有点寡不敌众。言堇云手持长剑,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腹部,孩子也开始不适地发出抗议。 在激烈的战斗中,言堇云展现出了顽强的毅力和无畏的勇气。他的剑法犀利,每一次挥剑都准确无误地击中目标,让前来的敌人应击倒下。 这时,腹中的孩子不断踢动,言堇云只能轻抚腹部,内心安慰道:“好孩子,你乖点,现在不能闹,你父亲受伤了,我们给他争取一些时辰,好让他去寻郎中医治,你乖些好不好。” 第128页 经过刚刚的激烈交战,叛兵强大的攻势逐渐将仅剩的十几人逼到大门前,但府兵们仍然坚守着,大家将言堇云紧紧地护在身后,誓死保卫他的安全。尽管人数越来越少,但他们都表现出了顽强的意志,没有一个人退缩。 外围的叛军,包围圈慢慢缩小,就在大家誓死要与叛军殊死一搏之时。 一支快箭如同闪电划破夜幕,准确无误地钉入距离郑萧最近的叛军身上。 这一幕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郑萧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护住头部,身体迅速向后退缩。 “怎么回事?” 一名叛军惊慌失措地高声喊叫,“大家小心,听,是铁骑的蹄声。”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紧张和恐惧,让周围的叛军也不禁为之一震。 “铁骑北上了,哪来的铁骑。”郑萧不信。 随着飞来的箭越来越多,街道上,突然涌出了大量的骑兵,他们身着铠甲,手持武器,仿佛从天而降的救兵,这时郑萧才感大事不妙。 他愤怒地喘着粗气,手指指向言堇云他们,情绪激动地咆哮道:“哪来的援军,都给我挡住,门口那几个,给我杀,一个不留。” 主街道上的来人,哪能给他这个机会,施展轻功一个跳跃,挡在那几个摇摇欲坠之人的前面。 他的骑兵紧随其后,“弟弟来迟,让义兄受惊,望恕罪。” 说着挥起手中大刀,沖向叛军,身后的言堇云笑了笑,“苍暮,我的好弟弟。”说完了沿着门扉缓缓地滑落,坐到地上,看上去他快支撑不住了。 王氏回身扶他,“云哥儿,还好吗?嫂嫂送你进去吧。” 言堇云摇摇头,看着下边人的厮杀,“嫂子,人间炼狱。” 王氏紧挨着他坐下,淡淡地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的事情屡见不鲜,实在不足为奇。像郑萧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王氏侧头,目光投向言堇云,他那被鲜血溅满的面庞上,眼神依旧炯炯有神,“第一次杀人,怕吗?” “不怕。”很肯定。 郑萧心中清楚,自己大势已去,形势急转直下,叛军节节败退。他原本打算从西城门撤出,以便寻找新的生机。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城外早已经被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 在这紧要关头,郑萧还听到了对面的骑兵大声唿喊:“大家看,那是东营的将士和御林军!叛军已经无处遁形,兄弟们,给我杀啊!” 那群人是从中都行宫出发的,知护国公府有难,行宫处的那位不会坐视不理,毕竟人家一家都在护着他们,人家后院起火,怎有不救的道理。 最终郑萧被活捉,其他西营叛军均被斩杀。御林军返回行宫,剩下的将士清理战场。 正规军回城,重新接手了守城的任务,府兵才得以回各自府中。 苍暮跪在言堇云身前,轻声,“哥,结束了,你还好吗?” 言堇云拉起他的手,无言以对,只能点头示意自己无事,两年未见,这小子更健壮了。 “幸好有你小子。”王氏拍拍苍暮的肩膀,并向远处望了望,问苍暮,“大哥也回来了?” “大将军未曾归来,自中都拔营北上,大将军便知事态严峻。这两年,南部兵力在大将军的领导下,兵强马壮,南部匪寇已不足为患。故大将军命我率骑兵先回中都,以护家人周全。” 言堇云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望着苍暮那坚毅的面庞,他知道,这便是血缘的牵绊,他轻轻拍了拍苍暮的手背,“好好好,回来就好。” “哥,主君呢?”苍暮不提还好,这一说,言堇云瞬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下子麻熘从地上爬起。 嘴里不停念叨着,“安之、安之,他受伤了,他受伤了。”声音由低沉逐渐变得高亢激昂,情绪愈发激动。他加大了力度,上手勐烈锤击着门,“开门,快开门,安之,安之。”每一次撞击都充满了急切与担忧,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焦虑与不安。 “冷静点,云哥儿你冷静点,当心着孩子,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王氏扶着他,跟着也拍门,“来人,快把门打开。” 门后的府兵听见他们的声音,但也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言堇云似乎意识到府兵的用意,瞬间提声,“我是言堇云,护国公府少君,是我,我现在命令你们打开门。” 大门刚开一点,言堇云迫不及待闯进去,一脸担忧,抓着府兵焦急道,“他人呢?” “三爷,已回沁雅轩。”府兵心有余悸,毕竟满身是血的众人,像极了地狱罗剎。 老太君搬个太师椅,右手扶着一根长拄杖,坐于沁雅轩正院,几人冲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老太君肃然危坐坚毅的模样。 “太母,是我们,我们回来了。”王氏率先出声。 老太君颤颤巍巍,在袁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几人来到老太君身边,老太君上下打量,颤抖的手不敢触碰他们,“这是伤哪了?” 言堇云总算找回一点理智,“太母,我们没事,安之呢?” “屋里,屋里,郎中在为他包扎,已无大碍,放心吧孩子。” 第129页 言堇云快速钻入内室,不顾在外间抹泪的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抓住王氏,“总算回来了,可有受伤?外边如何了?” “母亲我们没事,援军到了,我们安全了。” “好好好。” “渊子怎么样了?” “没中要害,我儿命大。”国公夫人说着又要抹泪。 晓曦、福寿和福泽他们同郎中围在床旁,见言堇云进来,识相地让了位。 谢渊强撑的一股劲儿,对言堇云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若是……当时我手还有劲,定把你……拖进来。” 言堇云回以笑,“不用你拖,我自己会回来。” 谢渊强撑仰起头,咬牙切齿,“算你……不食言。” 说完头重重落在枕头上,彻底昏睡过去。言堇云此时也摇摇欲坠,晓曦和福寿急忙上前将人扶住,言堇云也便在他们怀中晕了。 两人均撑着一口气,直到看见对方都平安无事,才可放心。 谢渊已昏迷两日,言堇云也被迫躺了两日,这次他动了胎气,被大家强押着卧床养胎。 闲来无事时,找身旁昏迷的谢渊解闷,“我知你救我心切,但下次你能不能也护自己周全,莫让我担心。” 说完发现自己讲得不对,“呸呸呸,没有下次。” “安之,你知道吗?当时听大家都在撕心裂肺地喊你,我真的待住了,我开门看到你就躺在我跟前,我都无法扶起你,更别说抱着你,那一刻,真的好绝望。” “那一刻我真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累赘,后来我清醒过来,为有这个想法感到羞愧。如果没有他(她),我真的坚持不下来。孩子,爹爹对不住你。”说着自己偷偷抹泪。 “以后再也不会了。” “嗯,再也不会了。”哪来的声音?言堇云抬头,“你……你醒了?” “你来睡,换我在你耳边不停地说,看你睡不睡的着。” “一醒来便怪我,就连肚子里这个,这两日也一直在闹我,你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言堇云说着,委屈感顷刻袭来。 “别哭。”谢渊想伸手替他擦泪,发现自己的手动弹不得。“云儿,我双手为何动不得?” “你还想动?这边。”指右肩,“那么大个窟窿你没瞧见吗?这边。”指左臂,“落马时伤到了,两边都在休养中,你自求多福吧。” 谢渊听完欲哭无泪,“那这段时日,便有劳夫人照顾为夫了,实在是双手无用。” 言堇云假劲拍打谢渊的胸口,“我欠你们的吗?这辈子被你们父子这般使唤。” 谢渊嘿嘿傻乐,“待我好了,为夫随云儿使唤如何?” “如此最好,不过,我亦是自愿的。”二人相视而笑。 几年如一日,两人还是没点为人父母的自觉,尤其是谢渊,斗嘴耍无赖乃家常便饭,在言堇云看来,一切就刚刚好。 ——tbc——— 第七十五章 善恶有报 “父亲,这根手指。”初雪小食指点在谢渊的左手大拇指上。 谢渊背靠床头,左手放于床上,右手搭在腹部,左手手指配合着初雪的指示动了动。 “现在到它了。”初雪又点在他的左手食指上。 谢渊继续配合,接着其他手指也被初雪雨露均沾,他在确认父亲的手指是否都能动。 初雪本趴在谢渊身侧,突然跪坐起身,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哇,又比昨日快了,太好了。” 谢渊乐了,缓缓抬起那半恢復的左手,轻弹他的额头,乐呵道:“小傻瓜,我是手臂伤到了,又不是废了,你用不着天天帮我测恢復情况。” 初雪捂着脑门,一脸惊讶,“喔~,动了,父亲,您的手会动了,爹爹?爹爹?快来。”初雪朝向外间喊着言堇云。 此时言堇云就在外间查看帐本,“哎,来了,来了,何事?” 谢渊的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初雪紧紧地抱着谢渊的左手,眼神充满了兴奋。“爹爹,您看看,动了,父亲的手会动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仿佛发现了新奇的事物。 随后初雪拉着谢渊的手,轻轻地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再一次,他兴奋地说道:“刚刚父亲像这样,打了初雪,父亲的手好了。” 离谢渊甦醒已经过去七日,言堇云当然知道谢渊的手一直在恢復,只是谢渊依赖于他,近几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是言堇云亲力亲为。 在孩子眼里,谢渊的手定是伤的极重,因为都没见谢渊动过手,也难怪初雪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言堇云掩着笑,走到床边坐下,他伸出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初雪的头,眼神充满了温柔,语气中也故带着一丝惊喜,“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这一切应该归功于初雪,每日都在为你父亲仔细检查。” “太好了。”初雪高兴的站在床上手舞足蹈,开心的叫喊着,“父亲快快好起来,初雪要与父亲去校场骑大马,去作坊抓大海蟹,还有……。” 两人同时出手制止初雪,谢渊怕孩子不知轻重,踢到言堇云的肚子。而言堇云怕孩子动作太大,误伤到谢渊右肩的伤口。 第130页 言堇云急忙答应道:“好了好了,这些都没问题,但是得等你父亲完全恢復了再去啊。” “好。”初雪总算消停一些。 谢渊温和地拉过言堇云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最近审阅的帐本情况如何了?” 言堇云摇摇头,“无碍,仔细核对过了,帐目总的来说是准确的,虽然近来受了些影响,但亏损并不大,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嗯,无妨,我养伤这段时日,已交代下去,你也不要太过劳累,身体最重要,还有好好照顾他(她)。”谢渊松了言堇云的手,然后轻轻的抚摸上他的肚子。 “初雪也要。”初雪跪坐在言堇云面前,也伸他的小手。 两只一大一小的手覆在言堇云高耸的腹部上,言堇云面带笑容,温和地提醒道初雪,“记得要轻轻的。” 初雪点点头,言堇云突然追问道:“那我们初雪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初雪甜甜一笑,十分认真地,“都可以,曾太母说,不管爹爹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父亲和爹爹都会像疼爱初雪一样,疼爱弟弟妹妹。那初雪也要像父亲和爹爹一样,疼爱弟弟妹妹才行。” “嗯嗯,讲得不错。”谢渊捏捏他的小肉脸,突然使坏道:“万一爹爹生了个妹妹,像笠夏妹妹一样,初雪怎么办?” 初雪显得有些为难,她轻轻地挠了挠头,然后说道:“那我便让着她吧,毕竟她还小小的。但是,如果像笠夏妹妹的话,初雪突然好想要个弟弟,爹爹~。” 说完,初雪抬头望向言堇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这个动作引得在场的两位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福泽的声音传来,“少爷,少君,苍暮来看您们了。” “是吗?快快让他进来。”言堇云起身迎接,直接让他进内室,这是距活捉郑萧那晚后,苍暮再次来沁雅轩看他们。 “舅舅!”苍暮抚帘,刚刚露出头来,初雪就兴奋地从床上跳下,迅速向着苍暮飞奔而去。 “当心点。”谢渊在后面喊道。 “地上凉,套鞋去。”言堇云也刚想制止他。 结果二人话音未落,初雪已来到苍暮身边,被苍暮一把抱起,“哇,我们初雪现在长大了,舅舅都快抱不动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和欣慰。 “他重着呢,你莫要抱他,快放他下来。”言堇云提醒苍暮,并也帮他虚扶着初雪。 “不碍事,他才多大,我劲大着呢?哥,你不用扶。” 初雪抱着苍暮的颈脖,天真的问道:“舅舅,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初雪?初雪都想您了。” “舅舅也很想初雪,只是路途太遥远,不能常回来的。现在回来了,以后初雪想舅舅了,舅舅就来看你,不然初雪去东营寻舅舅也行。” “舅舅不走了?” “暂时不会走。” “哇,好耶,舅舅不走了。”初雪兴奋过后,突然想到一人,“舅舅,辰辰呢?” 初雪还记得,辰暮和苍暮是一起的。 苍暮仍耐心的回答:“初雪的辰辰舅舅在商翎城,不曾和我在一起。” “商翎城在何处?” 苍暮犯难,该怎么与孩子说具体方位?说了他也听不懂。这次言堇云出言解释给初雪听,“商翎城便是你青儿姐姐家,你忘记了?” 初雪挠挠头,小儿小不记事,大家也没再理他。 苍暮抱初雪往床旁走,想行礼,可是孩子挂在身上,只好向谢渊点头算示意,“主君,伤可有好些?” 谢渊点头,“恢復的不错。”并伸手让他坐。 言堇云想从旁帮苍暮搬来凳子,苍暮急忙制止,“哥,您身子重,别动这些,您坐着,我自个来。” 言堇云动动初雪,“下来了,你舅舅与我们有话要说,你出去找他们玩去。”言堇云唤来晨霞,将初雪带走。 初雪不肯松开苍暮的脖子,于是苍暮便答应一会儿出去再去寻他,初雪才不情不愿的跟晨霞出去。 苍暮这才起身向二人行礼,“哥,主君,您们近来可好,弟弟一直忙于军务,都不曾得空前来,望兄长们勿怪。” 言堇云让其坐下,“无需多礼,知道你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怎会怪罪。” “外边局势已定,你那边如何?”谢渊问。 “东营骑兵继续执行守城之责,待各路兵力回城,自有护国公定夺。” “可知我父亲何日归中都?” “下月初,待大都兵力部署完善,新帝允后,中都援军自然得已离开。” “嗯,知晓了。”谢渊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追求苍暮,“如今塞外如何?” “塞外战况也即将结束,不过叛贼头目貌似跑了,但过不了多久,定能抓到。”苍暮对本朝将士充满信心。 “你是说,大皇子逃了?”言堇云很惊讶。 “是,不过他是跑不掉的,我军已查知他的逃跑路线,过不了多久,如果人还活着,便可被送回大都,由新帝定夺。” 第131页 言堇云认真听着,“那郑萧呢?现在被关在何处?此人决不能轻饶。” “哥、主君,您们放心吧,现在人就关在东营,伤我亲人者,苍暮绝不轻饶,这几日有他好果子吃。不过护国公有令,所获叛兵均要送往大都,由君上发落。” 谢渊愤恨,“早知道他如此阴险,当初动我货队时,就不该看在郑伯的面上饶过他,白白留了一个祸患。” 言堇云拉着他左手,拍了拍以示安慰,“善恶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走到头了。” 谢渊点头贊同。 随后,三人由内室转到外间,苍暮小心搀扶着谢渊,言堇云将贵妃塌整理下让他靠的舒服。 房门大开着,谢渊的位置可以看着院子里的景,养伤这段时日连院子里都未曾踏足。 苍暮今日难得多待,三人又谈到南边的亲人,问一问谢峥一家,听一听谢瑶一户,还关心到苍暮有没有去看他弟弟等。 苍暮称前年去商翎勤一些,今年局势紧张,已鲜少前往,不过辰暮过得挺好,吴勉也少离家太久,就近忙碌时都带着辰暮,两人也算如胶似膝、夫唱夫随。 只是二人成亲两年余,辰暮肚子迟迟不见动静,族里不免有异声。 言堇云听着皱眉,但还是心疼辰暮,“双儿不易受孕,再说他二人都还年轻,不必催促。” 言堇云稍作停顿,想到什么后故笑道:“光说你弟的事,你自己的事呢?在江塘呆了两年,也没寻个江塘的窈窕淑女。” 苍暮没有正面回復,并答非所问,不一会儿便藉口营里还有事,起身告辞。 谢渊偷笑,被言堇云瞪了一记,“笑什么?我也是关心他啊。” 谢渊拉他坐在身旁,“苍暮有自己的考量,顺其自然吧。” 言堇云也不免好笑,“他那榆木大块头,得顺到什么时候?”真是令人担忧啊。 ——tbc—— 第七十六章 劫后重聚 入秋二月初,国公爷率领着兵马凯旋归来,中都的官员们以及热情的百姓们纷纷拥上街头,夹道欢迎他们的英雄归来。中都城内欢声笑语,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此次归来,国公爷将兵队妥善安顿,又马不停蹄,前往行宫面见太上皇。 当这位年已花甲的勇勐将领回到国公府时,已经是亥时之际。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他立刻察觉到一种温暖而浓烈的亲情氛围。 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一暖,因为他看见家中的老老少少都在等待着他的归来。这份来自家人的深情等待,让这位歷经沙场、身经百战的将军,内心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 他看着每个人的脸庞,从年迈的母亲到幼小的孙儿,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期待和关心。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家人之间紧密又深厚的情感。 初雪和立夏早就在门后躲着,就等着国公爷进门,“太翁太翁,您回来了。”两孩子快速窜出来,跑过去分别抱住国公爷的腿。 国公爷开怀大笑,笑声爽朗而洪亮,他伸出强有力的手臂,轻轻地抱起了年幼的立夏。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牵起了初雪的小手。 国公爷开心地说道:“哎呀,我的乖孙儿们,太翁我回来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宠溺和温暖,立夏和初雪听到这话,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太翁有没有伤伤?”立夏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国公爷十分肯定,“没有,太翁厉害着很,普通刀剑伤不到。” “太翁最厉害。”初雪抬头,一脸骄傲,“但初雪父亲也厉害,不过他受伤了。” “嗯,初雪父亲也是最厉害的,他护了中都百姓安危,护我们家周全,即便受伤了,亦是最厉害的人。” 孙爷仨说着话,国公爷就抱着孩子们来到大伙跟前,“这般晚了,都还等着呢?孩子们小,早些回去歇着也无妨。”说着捏捏立夏的脸,“小立夏累了吧?” 立夏摇了摇头,天真地回答道:“不累,等太翁,吃饭饭。”孩子的童言童语,让在场的人们都感受到了温馨与欢乐。 老太君一看到儿子回家,心中的大石才算落地,“总算是回来了,看来外面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啦。从今往后,你就在府上安安心心歇着。年纪大了,可别再像以前那样逞强。” 国公爷恭敬地回答:“母亲教诲的是,儿子已经有了安排,待新帝根基稳固,我便会上书请求退位,这壮丽的江山,就留予年轻一辈来守护吧。” 老太君听后,满意地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先不说这些,国公爷回来了,咱们进屋说吧。”国公夫人看着一家老小,还有孕夫,接到人了便催大家进屋,夜里外头起秋风,怪凉的。 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大家,让人进屋,国公爷走到谢渊夫夫身前,上手拍拍谢渊的臂膀,“辛苦了,伤口恢復如何?” “伤口癒合良好,这些与父亲比起来,不足挂齿。” 国公爷十分认可谢渊此次为中都百姓的所作所为,“很好,你小子干得不错。” 转而又对上言堇云,故严肃,“云哥儿此番太冒险了,你身怀六甲岂能如此鲁莽。” 第132页 谢渊想替他辩解,被言堇云抢先,“父亲,的确是堇云鲁莽,但家人就在身后,堇云不得不冒险。” “父亲,云儿的性子便是如此,那样的情况,量谁也劝不回他的,所幸他与孩子都平安,不然我便是罪人,我连……。” 国公抬手示意他别说了,对上言堇云已全无方才的严肃,换了一副和蔼之面。“危难当前,理应如此,只是你身子重,一切以自身安危着想,老夫很期待这个小傢伙的出生,他(她)会同你一样勇敢。” “谢父亲,但愿吧。” “时候不早了,进屋进屋。” 国公爷先行一步,而夫夫二人稍稍落后,言堇云拉住谢渊,神情严肃道:“日后莫再像方才那般,说什么护不了我们,你便是罪人的话,我不爱听,我相信我不仅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大家,甚至还有你。” 谢渊在想,这话是触动了言堇云的倔劲儿?于是他立刻转变态度,瞬间嬉皮笑脸迎上,“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云儿英勇神武,连父亲都夸你呢?收收,别气啦,走走走,咱们进去吧,外头凉。” 两人半推半就进屋,在膳堂,一家人用膳,由于时辰不早了,小辈们用膳加快了速度,因为有人已开始打盹儿。 长辈们都在听国公爷细细讲述此番事件,眼尖的国公夫人瞧见,已抓着言堇云的小臂昏昏欲睡的初雪。“瞧瞧,方才还生龙活虎地扬言要陪太翁,现在都去陪周公了。” 跟着大家视线,只见初雪抱着言堇云的手臂,一下一下点头瞌睡。 大家掩口偷笑,王氏看着还在大口吃饭的立夏,笑得更大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便睡了,这孩子好睡眠啊,可吃饱否?瞧你立夏妹妹,即便困了,也得吃饱才行。” “母亲,立夏困困。”立夏抬头看她, 王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似乎在尽力忍住笑意,“你吃饱了?” “没有。”立夏低头继续吃饭。 “无事,不用着急,我们立夏慢慢吃。”国公夫人朝孩子碗里夹菜,摸摸她的小脑袋,“吃饱饱再去睡啊。” “嗯嗯。”孩子应声点头,继续专注地吃饭 言堇云示意晓曦把初雪抱走,谁知晓曦一上手,初雪就哭闹起来,抱着言堇云的手臂更紧了。 无法,一旁的谢渊示意晓曦把孩子抱到他身上,谢渊用左手揽着他,初雪在他怀里蠕动几下,嗅到熟悉的味道才松开言堇云的手臂。 “当心你的伤。”言堇云提醒道。 “无妨,快好了,他不重的。”将近一个月,谢渊左手的伤已恢復,只是右手臂还不能快速伸展自如。 言堇云望着自己的高耸的腹部,自是不能抱着孩子,为国公爷接风洗尘,长辈都在,也不好提前离席,只得谢渊抱着吧。 “这孩子,睡着了还认人,真是苦了你爹爹,照顾肚子里的,还照顾你,现在还照顾你父亲,心疼我孙婿。”老太君打趣道。 言堇云也忍不住失笑,“初雪平日里不这样的,不知今日怎么了,这般黏人。” “可不是嘛,我瞧着弟君这一个月来为照顾小叔,都累脱相了,渊子,多心疼心疼你君妻。”王氏也笑着故打趣谢渊。 “是,嫂嫂说的是,渊子自然知晓,待我好了,定好好补偿他。”谢渊连连答应着。 紧接着,众人又谈论起谢源的状况,国公爷向大家保证,谢源必定能在下个月之前取得胜利,班师回朝。 王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原本紧张的心情这才得以缓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心中的重石终于落地。 这晚,国公府一子欢聚一堂,兴致勃勃地聊着天,直到夜深人静。 其间,立夏总算熬不住困意,王氏让谢赟带着他的妹妹提前离开,立夏也算听话,乖乖跟着哥哥走。 小辈里只剩下初雪,还蜷缩在他父亲的怀中,继续陪伴着家人。 国公爷即便奔波一日,此时却并未感到任何的疲惫。或许这就是,和家人所谓的劫后重聚的喜悦吧,它如同清泉一般洗涤了心灵的尘埃,沖刷掉了大家所有的疲惫与睏倦。 深夜时分,言堇云侧身朝向谢渊,以侧卧的姿势,二人面面相觑。这时,谢渊面带笑意缓缓地靠近,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言堇云不禁轻笑出声,随后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假意指责,“你方才还说,初雪枕得你左臂酸痛,如今让你好好歇着,可你却不知安分。” 在昏暗的光线中,谢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故戏嚯道:“亲一口自己的夫人,便是不安分了?待我好全了,对云儿上下其手,那是什么?恶棍行为?” “懒得与你争辩,你最好什么都别想。”言堇云说着,拉起谢渊的手覆在他的大肚子上,“劝你莫要乱来,你孩子不同意。” 谢渊听后,不禁失笑,他轻摸着言堇云的孕肚,十分认真,“云儿,这胎过后,我们便不生了,我不想再见你如此辛苦。” 言堇云坚定地与之对视,同时抬手覆上谢渊放于他腹上的手,握住,“能为安之孕育我们的孩子,我不曾觉得辛苦。” 第133页 言堇云的声音仿佛能穿透夜色,照亮彼此的心房。 “云儿,你总是这般坚强,让我既心疼又爱不释手。”谢渊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轻轻地将言堇云搂入怀中,两人的心跳在静谧的夜晚中交织。 “安之,你知道吗?每当我感受到这个小生命在我体内跳动,我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嗯,谢谢你,云儿。”谢渊再次凑上去,在他额头、嘴角落吻,随后轻声安抚,“睡吧!” ——tbc—— 第七十七章 伤筋动骨一百日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流逝,转眼间便过去了半个月,谢渊总算在沁雅轩待不住了。他之所以能老老实实窝在府里养伤,完全是靠言堇云的威严之下,才乖乖养那么久。 谢渊早就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彻底无碍了,只有言堇云让他处处小心。 今日可算得上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趁着言堇云前往漪观园去探望雪圆子和小雪狼的成长状况,谢渊心生出府外透透气、散散心的念头,近些日子,实在是被压抑得太久了,谢渊感觉自己要被闷坏了。 带上福泽,在闹市上瞎逛一圈,发现没什么可乐的。路过曹府一家铺子,谢渊才想起来,曹仁斌那次坚守西门,为了国公府,曹府的府兵损失惨重,就连曹仁斌也负伤了。 谢渊自己养伤这么久,虽府里和苍暮代处理了曹府之事,不过谢谢渊痊癒后倒是忘了过问一二。 今日时机不错,跟福泽二人顺道在闹市上买了点访礼,便往曹府去了。 曹仁斌的伤没谢渊那么严重,但在寡不敌众之下,为首的他背后也实实挨了叛军一刀,好在伤口不是很深,但也足够他养上一段时日。 接到通报,曹仁斌亲自到大门迎接谢渊,二人一阵寒暄。进门后谢渊一脸惭愧,“兄弟,对不住,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要过来看看你,你的伤势可好些?” “我那点伤算什么?早好了。再说国公府已派人来,少君也命人隔三差五来探望,把所有的事儿都安排妥当了。三儿你的伤可好全?” “早好了,就是家里总觉得我才好八九成,愣是不给出门啊。” 曹仁斌听后不免发笑,“那今日这是……。” “熘得快,来看看我兄弟。” “好,够哥们儿,走,进屋。” 当谢渊踏进堂屋那一刻,看见那两个悠闲饮茶之人,瞬间嘴角犯抽。 秦安端着茶对他发笑,“巧了,老虎出山了。” “怎么都在这儿?”谢渊问道。 秦安放下茶杯,“我们若说先来看他,顺道商议再去看望你,你信吗?” 谢渊并没有对他说的话给予任何回应,而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径直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安然落座。 秦安继续笑道:“啧啧啧瞧瞧,这伤养得,都被养娇了,谢三儿,你伤好全了?就瞎转悠。” 谢渊斜睨了秦安一眼,“秦怀安,那日就该拿你这张嘴去堵箭,也省得我们现在闹耳。” “忘恩负义之徒。”秦安轻声嘟囔着,谢渊给他一记眼刀,“好吧,我闭嘴。”秦安识趣地捏住自己的嘴。 这时华南才开口,“三儿,伤的确好全了?” “嗯,好了。” “我们确实如怀安所言,过两日便去看看你,没想到你自己便呆不住了,哈哈哈。” 秦安插嘴,“就是,访礼我们都备好了呢?” 曹仁斌也发声,“既然都来了,也算缘分,也省我们到府上,扰了少君清静。”大家都知道言堇云二胎月份大了,自然也不过多打扰。 “要不今日,咱们兄弟许久未聚,就在我这儿喝一杯如何?”曹仁斌热情相邀。 秦安眼珠子一转,似乎有了新的主意,“算了吧,嫂嫂也身有不便,要不我们去外面吧。”曹仁斌的妻子也身怀六甲,比言堇云晚些月份。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秦安,秦安却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把视线转向了谢渊,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三儿,这里离君安楼近得很,我们不如就去那儿如何。” 谢渊闻言,眉头微蹙,“不可,我今日好不容易出来的,一去不都露馅了,如何还能饮酒?” “你个伤者喝什么喝,我们喝就行了。”谢渊想拒绝,秦安坚持道:“不许拒绝,这可是你答应我的,谢三爷说,我若好好守住东门,日后便可随意进出你的酒楼,今日,我就要去。”秦安开始耍赖。 一听这事,谢渊还真不知如何反驳,秦安做得很好,他要兑现承诺了。 谢渊笑着无奈摇头,“行行行,走吧走吧。” 秦安眼看目标达成,嬉皮笑脸上前扶着谢渊,“三爷当心,您伤口未愈,小的扶您。” 谢渊笑着一把推开他,“去去去,怪瘆人的。” 几人与曹府的长辈告辞,打打闹闹,一路向君安楼进发。 谢渊让福泽吩咐下去,让大家就当他没来过,该干嘛干嘛去,千万别传到言堇云耳边。 可是他们一入君安楼,言堇云这边便收到了消息,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手下的人,看着点,别让他们大当家的饮酒便是。 第134页 起初四人的确有说有笑,大多都在感悟上次叛兵事件。而华南和秦安也确实没让两人沾一滴酒。 后来谈到叛兵闯西区,曹仁斌誓死捍卫国公府,谢渊说什么也要敬曹仁斌酒,不然他觉得嘴上说的感谢微乎其微。 谢渊举杯,“人生得曹兄此良友,足矣!” 曹仁斌回敬,“何为朋友,相互取暖,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干。” 华南和秦安拦都拦不住,人家慷慨激昂的兄弟情,就看着他们一杯接着一杯喝。 最后四人都喝乐了,谁也劝不得谁。喝着酒,敬患难与共的兄弟情,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晚些时候,谢渊回到沁雅轩,发现言堇云独自坐在堂屋,手里还整理着未出生老二的用物。 谢渊闻闻自己袖口,还是有一股淡淡的酒气。他没敢把自己喝醉,拉着福泽在府外逗留好长时间,直到身上的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敢入府的。 谢渊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试探,“云儿,如今夜色已高,还没安寝啊?” 言堇云知道他回来了,故意不理会,谢渊就继续,“这些不急着弄,当心累着,快去歇着吧。” 言堇云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他一眼,继续捣鼓手里的活,“我哪敢歇啊,我不弄谁帮我呀,毕竟人家有那闲时去喝酒,谁有空帮我这些。” 谢渊自知理亏,走近想帮他收拾,好让言堇云去歇息,“你站那儿,离我远点,一身酒气沖得很。” 谢渊一脸无辜地站着,言堇云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责备,“我问你,你能否饮酒?” 谢渊低声嘀咕着,故作不确定地问道,“应该能吧?不能吗?” “谢安之,你认真回答。”言堇云正气头上。 谢渊见好就收,“不能。” “既知不能,那你还喝,我让人看着都看不住你是吧?喝了多少?” 谢渊抬手,立起一根食指,言堇云猜,“一杯?” “一壶。” 谢渊话音刚落,言堇云便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怒意,“一壶?谢安之,你不要命了,喝这么多。” “一壶暖酒,后劲不大的,我自有估量。” “伤筋动骨一百日,你的伤都没好全,你就明目张胆地喝。为何只喝一壶啊,再多喝几壶岂不更好,喝醉了还有人侍候呢?” 谢渊知道言堇云是真气了,立即讨好道,“云儿我错了,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这次仁斌他们帮了大忙,我只想真心感谢他们,多随了几杯。云儿闻不得这酒气,我去洗洗再来。”谢渊说着,便欲转身离开。 “站那儿,我话还没说完呢?” 谢渊只得好好站着,“好好好,你说,我听着。” “你今日犯了两处错,这第一,你是伤者,竟趁我不在,偷跑出去,也不告知一声,害我好找;第二,还敢带伤饮酒,这日后要是落下病根,有你好受的,待你到年老之时,这儿疼那儿不适的,我可不伺候你。” 言堇云站起身,靠轻柔来缓解自己久坐的腰,“这两点错,你可认?” “我认我让,不会有下次了。” “既认,那犯错了就要受罚,你今夜便在外间睡吧,我可不想与满身酒气之人共处一室,免得难受。”说完,言堇云直朝寝房而去,只留谢渊在原地抗议。 “啊?别啊,云儿?夫人?初雪他爹爹?别这样,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嘛。” 谢渊望着言堇云进内室的背影,心中既悔又急,甚至轻拍几下自己的嘴,自言道:“让你管不住嘴,无事喝什么酒,好了再喝不行吗?” 方才谢渊回来时大门为关,福泽见言堇云走了,凑近堂屋,正巧谢渊出来,“少爷,您没事吧?” “都怪你,我饮酒你不懂拦着点啊,走了,去洗洗。”谢渊瞪了福泽一眼,虽知他也是无辜,但心中郁闷无处发泄,只能拿他当出气筒。 福泽郁闷跟上,“怎么能怪我?小的拦了,没用啊,华少爷和秦少爷也拦着,有用吗?” “就怪你,不然让你跟着,有什么用。” “少爷,您不讲理。” “我今日便不讲理了。” 福泽小声咕哝,“难怪少君不让您进屋。” “你瞎嘀咕什么呢?”谢渊回头踹他一脚,福泽灵活躲开,“还不快去备水,我要沐浴,一身酒气还骗我说闻不到了,害我挨骂。” “酒气是散了。”福泽凑近闻闻。 “少废话,快去。” 福泽越过他快速沖向浴房,心想:今日少爷之所以这么凶,是因为受到少君冷落,我大人有大量,暂且原谅他一次吧。 ——tbc—— 第七十八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言堇云其实没真的生气,就是想给谢渊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不然他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 深夜时分,四周静谧无声,言堇云细心地倾听着屋外的声响。此刻,除了刚刚走进房间时,谢渊向内室的方向大声唿唤了两声“云儿,你睡了吗?”,紧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我也睡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第135页 谢渊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真的会乖乖去睡觉的意思,这番表现实属罕见,毕竟这并不符合谢渊一贯的行事风格,之前这般,都是死皮赖脸地往里闯。 许久不见言堇云发火,谢渊这次还真被唬住了,夫人让睡外间,他睡便是,免得扰他和孩子清静。 久违的贵妃榻,还是一样凉,一样膈人,谢渊躺了一会儿又坐起,坐了一会儿又躺下,在这样的折腾中,睡意全无。 里边那位也好不到哪儿去,早就习惯了身边的人,突然少了,令他莫名心烦得很,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言堇云动静多了,他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开始在他的肚子里抗议。每当他心情烦躁时,孩子都会踢动得更频繁,仿佛在向言堇允表达自己的不满。 顷刻之间,一股强烈的委屈感席捲而来,一种付出不被理解的无力感时刻被无限放大,言堇云坐起,靠在床头暗自伤神、落泪。 手上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嘴里低声咒骂,“没一个消停的,大的如此,小的亦如此。你也同你那不着调的父亲一样,都是让人不省心的混蛋。” 言堇云一个人独自低语,越说越难受,他的脾气逐渐升高,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流淌下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内心的委屈和无奈像洪水一样涌出。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他好吗?为什么都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言堇云的声音由开始压着,到后面渐渐出声。 谢渊勐地一个激灵,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他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细心地倾听着里边的动静。 里边的人还在继续,“我就不该管着他,他爱做什么随他去,以后难受的是他,与我可干。你也莫折腾我,待你出生了,随你父亲去,我不管你们,都莫来烦我最好。” 谢渊挺担心的,正打算要进去看看,就听见里边传来脚步声,谢渊立即躺下装睡。 言堇云气唿唿掀开隔帘,站在帘前吼他,“谢安之,你孩子闹我,你倒睡得香。” 吼人的声音都带浓浓着鼻音,明显是哭过的。谢渊听到言堇云的吼声,立刻像一只兔子一样麻熘地从贵妃榻上蹦了起来,动作迅速地冲到言堇云的面前。 当看清来人的脸面,用梨花带雨来形容都不为过。 谢渊温柔地托起他的脸庞,轻轻地为他擦拭着眼泪,眼中充满了关切与柔情。他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孩子闹你了,很难受吗?我让人去喊郎中。” 言堇云一时无声,只盯着谢渊看,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流淌,似乎被无尽的悲伤所充斥着。 见他如此,谢渊的心也仿佛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轻轻地将人拥入自己的怀抱,“我的错我的错,不该真留你一人入寝。若实在难受,我们让郎中来一趟?” 怀里的人总算有反应,摇了摇头。谢渊继续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该,我在我在的,莫要哭了。云儿,看你这样,我心里比什么都难受,是我疏忽了。” 谢渊轻拍他的后背,无意中瞥见言堇云脚上什么也没穿,如今人这样,谢渊还不能说他,自嘆了口气,想将人拦腰抱回床榻上。 意识到谢渊的动作,言堇云一愣,吸着鼻子问他,“你做甚?” “抱你进去。” “你那手臂不想要了?” 谢渊自当惭愧,他倒忘了自己的手臂还不能承重量,便嘿嘿地回了言堇云一个憨笑,“我扶你进去,走走走,地上凉得很。” 将言堇云安顿到床榻上,让晨霞打来一盆热水,谢渊亲自给言堇云擦脸。看着言堇云哭红的双眼,十分自责。 果然这时的孕夫,最容易产生过多的想法,他的情绪变幻无常,早该留意一二,谢渊又忘了郎中的嘱咐。 待晨霞退下,谢渊立马钻进被窝,由身后将言堇云拥在怀里,一手虚搭在他腹部之上,不停地帮他安抚逐渐安静的孩子。 “现下可还难受?”谢渊关切地问道。 “不了,我好累。” “好,睡吧!我在这儿。”谢渊轻声安慰,让他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份安心。 言堇云总算安稳入睡,谢渊闻着君妻独特的气息,也渐渐入睡。胡闹了半宿的两人,总算得以消停。 次日一早,睡意悠在的初雪,被晓曦挖起来前往膳堂,他要去学塾了,平日大部分都是言堇云或谢渊叫的他,今日怎就换了人,这孩子还不太乐意。 路过父母的寝房,发现大门紧闭。“曦姨姨,父亲和爹爹今日不起来同初雪用早膳吗?这样小娃娃会不会饿?我去叫爹爹起来。” 初雪说着便要去敲门,晓曦急忙制止,“我的小祖宗啊,咱们先用早膳,随后去学塾,爹爹饿不到,一会儿姨姨把早膳给他们送进去。” 晓曦快速将人带离,初雪抗议,“不要不要,父亲和爹爹睡懒觉,初雪也要,曦姨姨,初雪还困。” 看着初雪如此乖巧的模样,晓曦忍不住轻笑,宠溺地揉了揉初雪的发顶,“初雪乖,今日厨娘做了初雪喜爱的吃食,吃了便不再发困。吃完赶紧去学塾,迟了可是要挨夫子罚的。” 晓曦坑蒙拐骗才算把那小祖宗送走,而夫夫二人平静的一天,又如以往一样,享受着这份宁静和自在。 第136页 他们的日子依旧平静如水,没有太多的波澜和干扰,除了多关注言堇云的小情绪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便好。 夜里,入睡时分,夫夫二人就为今日错过孩子的清晨而付出代价。 初雪抱着自己的小睡枕,早早便坐着父母床榻上等着,不管下人如何劝说,他都无动于衷。 谢渊先进屋,就看到小初雪抱着睡枕,缩在床角,一脸戒备地看着来人。 谢渊站在床边,俯身靠近哄着他,“我们小初雪,这是怎么回事?来同父亲说说。” “初雪要和父亲、爹爹一起睡,不要一个人睡。” “这件事儿之前不是谈过来了,你爹爹身子不便,初雪睡着了会乱动,会伤到爹爹和他肚子里的小娃娃,初雪是知道的,再说初雪长大了,理应自己睡,你之前可答应过的。” “那父亲今日为何不叫初雪起床。”谢渊一时失语,这也是约定的条件。 谢渊冲着孩子嘿嘿一乐,“一时忘了,明日,明日一早,父亲便去叫你,还亲自送初雪去学塾,如何?” “不要。” 这时,言堇云也进屋了,让下人都出去,他俩再劝劝孩子。 谢渊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言堇云也坐到床榻上,朝初雪招手,“过来。” 小孩听话地朝他爬过去,乖巧地坐在言堇云跟前,“爹爹。” 言堇云摸摸他的头,“说吧,今晚这是何意啊?” 初雪抬头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期待和依恋,用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要和爹爹一起睡。” “初雪是做了可怕的梦吗?还是在学堂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为何不敢一人去睡,非要与我们一起?”言堇云耐心找原因。 “没有。” “那是为何?” 初雪犹豫片刻,抬头一脸天真,“与父亲和爹爹睡,就可以睡懒觉,不用早起去学塾。” “歪理,哪学的?”谢渊恨铁不成钢地轻弹孩子的额头。 初雪吃痛捂着,还不忘为自己抱不平,“那初雪晨起,您们还关着门睡觉,不是吗?初雪便睡这里,明日也晚起,和您们一起睡懒觉。” “你若晚起,上学塾迟了不得受罚啊。” “我不怕,夫子疼初雪。” 此时到言堇云无言以对,白了谢渊一眼,“谁的种,这些牛角尖钻得倒格外顺。” 谢渊对上君妻的眼,也不甘示弱,笑道:“这倔劲儿还不知随了谁。” “行了,今夜就睡这儿吧。”言堇云妥协了,“不过就今夜一晚,明日便回你屋里去,我们不会再睡懒觉了,初雪作证可好。” “好。”孩子兴高采烈地将自己小睡枕摆放在中间的位置。 言堇云让照看初雪的奴僕都下去歇着,而谢渊把孩子的枕头放到自己那一侧,离言堇云远远的,避免孩子不知轻重,伤了言堇云。 即便这样,初雪也高高兴兴酣然入梦。言堇云侧躺枕在谢渊肩头,一手越过谢渊捏捏孩子的肉脸。 感嘆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已经不指望肚子的这个如何了,他(她)什么样,我大概心中有数了。” 谢渊不出声,暗自窃喜,随他挺好,随言堇云更好,都是自家的孩子,护他们平安喜乐一生,便好! ——tbc—— 第七十九章 预感 入冬了,这算是言堇云最安分的一年冬日,原因竟是他脚肿了,不能走太远。 相比怀初雪末期,排除临盆时的痛苦,他算是好过的,当时身上可没有出现异常过分的不适感。 但现在老二就不同了,他双脚不仅肿了,腰部还时常酸胀不已。坐着会有,站着也会,就连躺着也避免不了。 言堇云都怀疑是否是自己年岁上来了,加上之前叛军来袭,孩子有异才会出现这般,为此也是忧心忡忡。 这真的很折磨人,言堇云本就没几两肉的身子,被这孩子这么一折腾,人也消瘦不少。 就连初雪都看出了爹爹的变化,也是心疼不已,一得空就用他的小手给言堇云捏捏腰,还喜欢趴在他爹爹的肚子边上,警告肚子的那个小娃娃要乖乖的,莫要再闹他爹爹。 谢渊更甚,如今是言堇云赶着他外出,要不他也不会挪一步。言堇云的状态差,人睡不好,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别看初雪那般献殷勤,只要一犯错,或是功课做得不好,照样受到言堇云的特别关照。 更别说谢渊了,那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生怕碰上一丁点言堇云的逆鳞,现在的言堇云可不太好讲道理。 谢渊之所以不想外出,一方面是心疼言堇云怀胎艰辛,想多陪陪他,不让他有落寞感。一方面是生意此时已恢復如初,他们两人一个伤势刚好全,一个身怀六甲,各处掌柜已经彻底放弃这两个大当家的,自立自强,让他们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所以就出现了上月谢渊去酒楼,被自家掌柜赶出来的场面,“走吧当家的,回去陪二当家的,这儿不缺您,月末帐本如期送至府上便是,回吧回吧。” 这令谢渊哭笑不得,放眼望整个中都,乃至整个武熙,他算是第一个被手下之人赶出门的大掌柜。 第137页 看来言堇云在各铺的威望已深入人心,谢渊应当庆幸选了一群好伙计。 原本他也想陪着言堇云,谁料自家夫人还把自己赶出来监查生意,现在好了,回家吧,夫人这次自当无话可说了。 现下谢渊便整天陪在言堇云身边,要随时随地受孕夫的气,但他也乐在其中,谁让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几日言堇云不知为何燥得慌,心烦意乱的,谢渊自然是寸步不离、耐心安慰。 言堇云的心境波动,连带着整个沁雅轩的氛围都变得微妙起来。谢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也寻来郎中查看一番,郎中且说可能是日子快到了,孕夫如此应算正常状态,让谢渊好生陪着孕夫,这便是安抚他最好的良药吧。 谢渊听闻郎中的话,心中稍感宽慰,却也不免生出几分忐忑。那份即将又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与不安交织在一起,让他既期待又紧张。 今日天气晴朗,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言堇云莫名心烦几日,硬是想到外头吹吹冷风,晒晒日光。入冬了,天冷不说,要是言堇云受凉出个好歹,谢渊无法跟长辈们交代。 谢渊自是不同意的,但拗不过言堇云的强势,人家可是自己一手拖着太师椅,一手扶着滚圆的腰,坚定地向外走去。面对这样的情景,谢渊感到无奈,但也只好命下人支起屏风挡着风向。 言堇云安闲地坐在院落的正中央,他身体舒适地靠在已经加满了软垫的宽大太师椅上,显得格外自在。他半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任由阳光洒在他身上,享受着这份慵懒的温暖。 随着晨霞一声惊唿,“呀,公子,您快瞧瞧,谁回来了。” 言堇云微微抬起一只眼皮,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原来,是因为雪圆子前段时日生下了小狼仔,已经有好久没有回到沁雅轩的雪团和雪圆,今日它们带着已经两个月大的三个小狼仔,大模大样地走进了院门。 雪团和雪圆似乎感受到了家中的温馨,它们的步伐中带着几分骄傲与欢快,小狼仔们紧跟在雪圆子身后,或踉跄或好奇地探索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它们的到来,瞬间给静谧的沁雅轩添上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言堇云此刻的心中充满了欢喜,他兴奋地唿唤雪团和雪圆的名字,示意它们到自己身边来。“来,上我这儿来,过来吧。你们突然回来,是不是山上已经冷了?”言堇云关切地询问。 雪圆子径直走到言堇云脚边,伸头搭在言堇云盖着毯子的大腿上,言堇云爱抚着它的毛绒脑袋,它开心地左右摆头剐蹭言堇云的腿。 雪糰子也摇晃着魁梧的身躯,来到谢渊身前,侧身一顿乱蹭谢渊的小腿。 谢渊收回脚,伸手推它,“行了行了,坐一旁去,我知道你们回来了。” 而小狼崽们,则依偎在母亲身旁,好奇着打量周遭的一切。 这是它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踏入沁雅轩,虽然言堇云之前时常去看它们,但这个月天冷了,加上言堇云的脚肿了,便由福泽和晨霞时常前往漪观园照看它们。 它们对这里的人都十分熟悉,但对这沁雅轩,它们还是第一次来,难免好奇。不一会儿,三只幼崽便四处散开走走,在鹅卵石上挠头乱嗅,在青石板上相互打滚,在草丛中乱窜嬉戏。 雪团被谢渊推开后,果真安静地坐在一边,离言堇云近了些。谢渊玩味儿突起,伸手在它下颌处挠了挠,它突然伸直前肢将头枕在上面,趴在地上,谢渊的手被雪团夹在前肢与脑袋之间,雪团用自己的方式,在无声地抗议谢渊对它的闹腾。 见此,谢渊与言堇云都被逗乐了,谢渊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在它的头上胡乱揉了一通,“怪机灵的嘛,没白养你们。” “他们有灵性,你又不是第一日知晓。”言堇云开口道。 “嗯,很聪明,云儿待他们如亲子,自然随了你的聪明劲。” 言堇云不免发笑“终于承认我聪明能干了,那为何同一个话题,谈到初雪,我倒觉得他不像是我带大的。” “初雪是个意外,别忘了,那也有我的份,这不是你时常挂嘴边的,孩子随父。” “的确,我的聪明劲被你那一半磨灭了。”言堇云笑得合不拢嘴。一会儿侧头向晨霞,“你去准备点吃的给它们。”言堇云伸出双手,在雪圆子两只耳朵上轻揉,亲昵道:“给雪圆子多吃点,毕竟带娃娃挺累人。” 谢渊继续为初雪争取,“咱们初雪聪明着呢?只是他不愿使罢了。” 晨霞应声离去,谢渊夫夫坐着继续晒日光,看着到处胡闹瞎折腾的小狼崽,而雪团和雪圆子则依偎在他们身旁,同享这一刻的安逸。 不多时,言堇云晒着暖洋洋的日光,一度昏昏欲睡,几乎要被温暖的阳光催眠。谢渊小心翼翼地凑近言堇云,声音轻柔地在他的耳边劝说:“云儿,今日便到此吧,莫晒太久了,外头风大,我带你回屋吧。” 言堇云轻咛一声,似应许,谢渊小心谨慎地将人拥入怀中,抱回屋内。 谢渊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起身时言堇云突然抬手攀上他的颈脖,谢渊轻笑,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怎么了?” 言堇云依旧闭着眼,“雪狼回来了,我有预感。” 第138页 “什么预感?” “老二要出生了。” “这么灵?云儿可是怕了?” “不怕,就怕他(她)像夫君一般不着调。”言堇云轻拍肚子,呵呵笑起来。 谢渊抬起手轻轻地揉捏着他的脸颊,眼中充满了溺爱和宽容,温和地责备道:“胡说八道,竟说些大实话,哈哈哈。” 随即两人一笑点开,安逸的时刻,等待着雪狼的预感,期待着老二的到来。 谢渊再次起身,言堇云突然睁开眼睛,邀请道:“安之做什么去,不如陪我与孩子歇会儿吧。” 谢渊原也没打算走,言堇云还特意轻轻往里挪动,给谢渊腾位置。 谢渊欣然应允,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他侧身躺下,将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他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言堇云抬手搭在那只大手上,对着谢渊嫣然一笑,“安之可也期待?” “当然。” 言堇云移开搭在谢渊手上的那只手,转而抚上谢渊的脸,满脸幸福道:“我愿这个孩子随郎君的模样,大家都说初雪模样似我,这次老二,模样随你,也算公平。” 谢渊咧嘴一笑,“云儿倒是会替我着想,不过你放心,随谁都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我自然一视同仁。” 言堇云轻轻摇头,他的手在谢渊脸上,缓慢描绘着,“孩子随你,眼、鼻、口通通随你,这般俊朗的模样,倘若孩子不拾了去,怪可惜的。” 谢渊哈哈大笑出声,言堇云可极少这般夸他样貌,“云儿今日是怎么了?怎对我如此夸道,是突然又发现我的好了。” “安之,一直都很好。” 谢渊满意,拉上他的手握在胸口,“在我这儿,云儿何尝不是最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温情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寒意。言堇云轻轻依偎在谢渊的胸膛,感受着那熟悉而安心地跳动。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给这温馨的场景添上了几分柔和。 ——tbc—— 第八十章 一反常态 初雪回来时,看见满院玩闹的雪狼,高兴极了。入冬后言堇云也不许他偷偷去漪观园看望雪狼。 一则冬天寒冷,山林里不好走,二则雪狼幼崽还小,也是怕初雪他们不知轻重,给雪狼幼崽造成伤害。 现在雪狼们自己送上门来,初雪的兴奋可想而知。回来了连屋都不进,他父亲和爹爹哪儿都不去请个安,便一头便扎进雪狼堆里。 躺在雪糰子身上一顿蹭,“唔,好暖呀,你们终于回来了,初雪好想你们,爹爹都不让初雪去找你们。”说着又从一旁拉过一只小雪狼抱在怀里,“小崽崽你们也长大了?太好了。”一人与三两雪狼就这么在草皮上打闹着。 谢渊听见外边的嬉闹声,循声而至,目光温柔地落在前面嬉戏玩耍的孩子身上。他的双臂自然而然地交叠在了胸前,这个动作既显得有些许的严肃,就这么看着他的“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初雪注意到有人走近,她兴奋地抱起一只小雪狼站了起来,愉快地向谢渊展示道:“父亲,您看。”说着,初雪高高举起手中的小雪狼,想让谢渊仔细瞧瞧。 谢渊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板起脸来教训道:“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我们在的时候,你回来时事先如何做?” “啊,初雪应该先去给父亲和爹爹问安。”说完,他抱着小雪狼就往屋里沖,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就会惹恼了言堇云似的。 也不管谢渊在身后喊他,“诶,臭小子,你父亲我在这儿呢?”然而,初雪却对此置若罔闻,只管冲进屋里找言堇云去。 “爹爹,爹爹,初雪回来了。”初雪兴奋地唿唤着,完全忽视了谢渊的唿唤。他急切地想要见到言堇云,分享他外出归来的喜悦 言堇云正坐在床沿,从他略显慵懒的神态中,可以明显看出他才是刚刚睡醒不久。此刻,晓曦正细心地为他套鞋。 “孩儿给爹爹请安。”初雪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向言堇云。 然而,晓曦动作更快,迅速挡住了他的去路,“我的小祖宗,先把您手里的东西放下,怎闹得身上都是枯枝杂叶的,快放咯放咯,曦姨姨给你好好净净手。” 初雪不肯,并向言堇云投去求助的目光,“爹爹。” “回来了?一回来便闹上了,把小雪狼放了,过来爹爹瞧瞧。”言堇云向他招招手。 初雪不情不愿的把小雪狼放到地上,走到言堇云身前,晓曦叫住他,“等等、等等,咱们把小手擦擦,擦净了再靠近爹爹,爹爹怀有身孕,身子弱,咱们要保护他,好不好。” 晓曦拿着温热的帕子,细心地替初雪擦拭着双手,同时也不忘轻轻地拂去他衣襟上沾染的小尘埃和细小的杂物,动作轻柔而有序,充满了耐心。 在一旁观战的言堇云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晓曦,你太过谨慎了,我没那么脆弱。” “当心为妙。”晓曦给初雪整理好,“可以了,去爹爹那儿吧。” 初雪被言堇云拥入怀,孩子柔软的小手紧紧抱着言堇云的大腹,满怀期待地仰起小脸,用天真无邪的眼神询问着,“爹爹,小娃娃今日有没有乖乖?” 第139页 言堇云轻轻抚摸着初雪的头,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乖,乖得很,初雪晨起叮嘱过他(她),看来他(她)着实听初雪的话。” 言堇云的话语让初雪的小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就好。”随后他又对着言堇云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娃娃乖乖的,等你出来,哥哥带你去跟雪狼玩,可有趣了。” 言堇云捏捏他的小脸,问了些今日在学塾可有什么趣事,初雪绘声绘色的向言堇云描述着。 晚膳过后,一家小三口窝在寝房外间,谢渊在教初雪温书、练字,言堇云和晨霞在一侧制作些小物件,两人的绣工进步不少。 晚些时候,初雪困意来袭,谢渊送他回自己的寝房。自言堇云身子重后,只要谢渊在,这些都是他亲力亲为,会亲自送初雪回房,哄孩子入睡。待初雪在自己的陪伴中沉沉睡去,谢渊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他的寝房。 谢渊回来时,在一旁盥漱。言堇云早已躺到床榻上,只是见他望着同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时而眨眼,瞧着并无睡意。 “想什么呢?何有不适?”谢渊轻声问道,打破了房内的宁静。 言堇云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没想什么,我在感受。” “感受什么?孩子闹你了?”谢渊擦手的动作停顿一下。 “未曾,我只是在感受,这孩子怎么还未有动静。” 谢渊放下手中的帕子,走到床边,坐下开始脱掉靴子,“你啊,就别想什么雪狼预感了,该吃吃,该睡睡,时候到了自然会到的。” “可初雪那次明明是真的。” “巧合,万一是巧合呢,团圆一家估摸着想我们了,才回来的也说不定。” “我觉得并非偶然。” 谢渊在一侧躺下,伸手细心地给二人拉好被褥,随后,他凑过身在言堇云的侧脸颊上轻柔地落下一吻,“好了,别多想,顺其自然,睡吧。” 夜色渐深,寒冷非常,屋里总是暖暖的。言堇云缓缓闭上了眼,依偎在谢渊的胸膛,感受着这份独有的安心与温暖。 “云儿,别担心。”谢渊的手轻轻搭在言堇云的腹部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温柔。 第二日依旧平静如常,只有初雪偶然问起,“爹爹,娃娃何时出来呢?”初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稚嫩的期待。 言堇云笑着揉了揉初雪的头,眼神中满是慈爱,“娃娃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出来见你的,初雪耐心等待便是。” 不过晚间,临近入睡时分,言堇云又是如昨夜的状态,谢渊知道他又焦虑了,即便是第二次怀子,但临盆的艰难夫夫二人依旧历歷在目,谢渊无法,只能耐心安慰着。 第三日,二人用早膳时,言堇云心不在焉,吃一点就停了筷,谢渊让他多吃,一会儿再陪他踱步消食。 见他无动于衷,谢渊无奈之下只能拿起饭碗,打算亲自餵食他。当勺子刚刚递至言堇云的嘴边时,没想到被他勐地一手拍开,力道之大让人始料未及。 甚至他嘴里还不耐烦的抱怨道:“都说不吃了不吃了,到底有完没完。” 瓷勺掉地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初雪喊了声爹爹,声音细颤,明显很害怕。 谢渊的手还举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他也被震住了,言堇云之前即便再恼他,发多大火也不会摔东西的。 清脆的声响,也让言堇云瞬间回了神,连他本人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 他愕然地望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与难以置信,声音微颤:“我……。” 随后他伸手抓过谢渊还僵在半空中的手,看向父子俩,一脸歉意,“抱歉,我也不知怎么了,一时控制不住,初雪没事了啊,爹爹对不起你,爹爹不是有意的。” 谢渊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又伸手摸摸初雪的头,“没事的,可有吃好?” 初雪眨巴着大眼睛,里头还残留着几分惊吓未定的神色,但见爹爹和爹爹都如此温柔地安抚自己,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嗯,吃好了。” 谢渊见状,点头,叫来福寿,让他将初雪送去学塾。 待孩子走后,言堇云掩面自责,泪水在指缝间悄然滑落,他哽咽着,“安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对你,也不该在孩子面前这般失态。” 谢渊起身将他搂入怀中,安慰道:“好了好了,知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太过焦虑了,别多想了好吗?” “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我怎会怪你,真的不再吃点?” 言堇云在他怀里摇头,谢渊轻拍他的背,“那好,待感飢腹再吃也行。” “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不可走太远,我陪你去竹林瞧瞧如何,顺带团圆一家去那儿玩玩。” 言堇云因为脚肿着,走路亦是缓慢的,谢渊扶着他,团圆一家轻车熟路在前边开路。小狼崽们一会儿离开青石路,钻进路边的野丛里,听到母亲的唿喊,又急忙跟上。 夫夫俩落座在圆亭里,入风口依旧贴心的遮起屏风,冷风拂过竹林,莎响声遍布四周,喜爱者倾听悦耳极了。 第140页 “可好些?”谢渊还是满脸担忧。 “好多了,别担心,我无事。” “就在府里,你还想到哪处走走,我陪你去。” “不了,就在这儿待上一会儿,我有些乏了。” 谢渊将他搂入怀,就这么两人依偎坐于亭中,不多时,怀中的人眉头一紧,“安之?” “何事?” “腹部有异样。” “是我想得那样吗?”谢渊的心勐地一紧,但动作轻柔地将言堇云的身子扶正,双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腹部,眼中满是兴奋与紧张。 “估计是。” “我抱你回去,忍着点。” “好,你当心些。” ——tbc—— 第八十一章 丑娃亦被爱 两人回到寝房,福泽早就前一步跑回去,已通知大家就位,有了初雪先前的经验,大家配合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言堇云的第二胎较初雪那次顺利许多,午时言堇云还能平缓下来,自己用膳,谢渊全程陪同。 过后,疼痛来临之时,谢渊紧紧握住言堇云的手,眼中满是心疼。除了在言堇云耳边轻语安慰,谢渊无计可施。 “云儿,别怕,我在。” 疼痛间隙,言堇云偶尔抬头望向谢渊,温柔一笑,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还好,不必太过担忧。 “别担心,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言堇云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 谢渊握住他的手,力道更紧了几分,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他,“好,云儿,再坚持一下,我很期待孩子的平安降临。” 稳婆和侍女们忙碌而有序地穿梭着,为即将到来的临盆做着最后的准备。 寝房内瀰漫着一股既紧张又期待的气息。言堇云的脸色虽因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眸依旧炯炯有神,这就是他的坚韧。 谢渊坐在床边,不时地用温热的帕子轻拭他额上的细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无尽的心疼与爱意。 “少君,老规矩,吸气,您是有经验的,照之前的方儿来,好,很好,就这样……”稳婆的声音沉稳有序,言堇云听从着,每一次唿吸都尽量调整自己的感觉。 时辰在紧张的氛围中缓缓流逝,突然,一阵更为强烈的疼痛袭来,言堇云知道,来了,他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一手紧握成拳,一手紧紧抓住谢渊的手。 日落西山,冬夜降临,沁雅轩灯火通明,一声强劲有力的哭啼声贯穿沁雅轩的每个角落。 谢渊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恭喜少君,恭喜三爷,是位少爷。” 谢渊点头,将孩子抱到言堇云身边,此时的言堇云精神还算尚佳,这次老二的临盆似乎顺了些。 “云儿,来,看看我们的儿子。”谢渊把孩子的小脸面向言堇云。 言堇云侧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孩子稚嫩的脸庞上,嘴角轻轻扬起,“儿子,我是爹爹,欢迎你来我们家。” “父亲亦然。”谢渊接话,随即一吻落在言堇云嘴角,一吻落在么子额上,“谢谢云儿,又为我添一子,辛苦你了。” 言堇云微笑着摇摇头,抬手摸摸么子,“他看起来很健壮,这孩子真好看。” “是,比初雪壮些,抱着怪沉的,但这小子可没哥哥好看。” “哪有像你这样的父亲,他若是听能懂,估摸着要恼你不可。” “嘿嘿,这是事实,这小子得认。” “安之,儿子模样似你。” “我倒觉得相似云儿多一些,太小了,待他大些可好辨识。你累了,歇会儿吧,我陪着你,这小子让人抱出去给母亲他们瞧瞧,瞧瞧她的大胖孙。” 言堇云不禁咧嘴失笑,“好!” 堂屋里的初雪想往寝房闯,国公爷抱着他,不让他过去,“太翁,初雪要爹爹。” “好了好了,刚刚初雪听见娃娃哭声否,且等等,一会儿便能见到你爹爹了。” “不,爹爹难受,初雪要爹爹。”初雪自前面听到言堇云痛苦的喊叫声,便开始闹,他担心自己的爹爹。 这时,堂屋的门从外面被打开,福寿进来,满脸笑意,行过礼后便报喜,“少君生了,位小少爷,大小均安。” “好好好,我们瞧瞧去。”老太君带头先行。 “少君已歇下,小主在外间等着呢?” “走走走,你爹爹给初雪生了个弟弟,太翁带你看弟弟去。” “弟弟丑丑。”这是初雪对弟弟的第一印象。 国公夫人哈哈直笑,看着怀里的小么孙,“刚刚出生的娃娃都是如此,过几日张开了,弟弟就好看了。” “哎哟,是个健壮的小傢伙,瞧瞧这臂力。”老太君将一指放小傢伙的手中,他便紧紧的抓着。 “是啊,抱着怪沉的,比哥哥出生时大块些。” “来来来,给老夫抱一抱。”国公爷看着小小的孙儿,亦想过过手瘾。 见大家都冲着弟弟去,初雪不高兴了,“不要弟弟,要爹爹。” 说着便往内室沖,正巧撞上要出来的谢渊。谢渊蹲下拦住他,“小点声,你爹爹刚歇下。” 第141页 初雪一脸委屈,“父亲,初雪要爹爹。” 谢渊抱住他,安慰道,“初雪乖,爹爹刚刚生了弟弟,累得睡着了,他无事,初雪想看看爹爹,那答应父亲,咱们小点声,莫把爹爹吵醒了。” “嗯嗯初雪不吵。” 谢渊把他领到床边,初雪真的小心翼翼的趴在床旁,枕着他的小脑袋,安静的看着熟睡的言堇云。 突然转头小声问谢渊,“爹爹还痛痛吗,初雪刚刚听到声音了,爹爹难受。” 谢渊坐在床旁的凳子上,伸手摸摸他头,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爹爹生弟弟,是个痛苦的过程,生你时也是如此,所以,我们初雪,日后要好好孝敬爹爹,因为他很辛苦才生下你们。” “孩儿知晓了。” “方才可有见你弟弟?”谢渊问道。 “初雪不要弟弟。” “嗯?先前是谁,趴在爹爹的肚子上,说弟弟出生便带着他玩,现在怎反悔了?” “弟弟太丑了。” 谢渊一愣,不禁失笑,那小子的确模样不佳,浑身通红到泛紫,脸也皱巴巴的,确实很难入初雪的眼。 “他是初雪的弟弟,如果连初雪都不喜他,何人会喜他呢?这样的话,弟弟会难过的。他若是难过了便会哭,哭了便会吵到爹爹,那该如何是好?” 初雪将脸枕在自己手臂上,思考片刻,“那初雪要弟弟,初雪陪着弟弟,不让他哭闹。” “这便对了,好了,爹爹你也看过了,出去吧,你该用晚膳了,然后乖乖去歇着,明日爹爹醒了,初雪再来,可好?” 谢渊将人送出去,晨霞进来照看言堇云,晓曦和乳娘照顾刚出生的小主,其余人总算安下心,散了去用晚膳。 言堇云一觉睡到次日一早,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颊,这种触感不可能是谢渊所为,谢渊不会拿他脸上眼鼻口把玩一遍又一遍。 言堇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初雪那白皙的小肉脸,“爹爹醒了?” “原来是初雪啊。” “是我,爹爹。” “你父亲呢?” “父亲去看弟弟,弟弟方才哭了,好大好大的声音。太母说,我们家又有一只小牛,会大声哞哞。” 言堇云被初雪逗乐了,抬手捏捏他的肉脸,“初雪为何不去哄哄弟弟?” “父亲让初雪陪爹爹,不能离开的。” 此时晨霞进来,发现言堇云醒了,故意责备道:“小初雪,你干什么了,方才我出去时公子还睡得好好的,怎你来便醒了?是不是初雪吵的。” “初雪没有,是爹爹自己醒的。” “我不信。” 初雪急了,拉着言堇云的手,“爹爹、爹爹,您快同霞姨姨说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爹爹自己醒的,与初雪无关。” 晨霞和言堇云同时笑出声,晨霞把初雪拉到身前,替他整理衣裳,“时辰到了,小初雪该去学塾了,福泽在外边候着呢?去吧。” 初雪走后,晨霞替言堇云用软枕垫着,让他靠着床头歇歇,一直躺着也怪难受。 “听初雪刚说,弟弟晨起哭了,安之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是怎么回事?”言堇云担心问道。 “小主没事,公子莫担心。便是方才乳娘餵好小主了,小主便哭,主母夫人以为他没吃饱,便让乳娘再餵了些,小主吃得多,吐了一些,估摸着自己吓着了,哭得更大声了。” “主君听到声音便过去了,也是奇怪,主君一抱,小主便不哭了。可是主君不放心,让郎中来一趟,现在正看着呢?” 这时晓曦把膳食端进来,言堇云还是不放心么子,“晨霞,你去看看如何了?” “行,那公子您先用膳,放心没事的,小主健壮着呢?” 晨霞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好着呢?早便说了小主无碍,就是吃太多了。公子您快吃,主君让您好好用膳,吃好了,主君再带小主一同过来。”言堇云这才放心。 谢渊抱孩子进来时,言堇云的视线只盯着孩子看,“安之,我想抱抱他。” “好,他怪沉的,我帮你托着。” 言堇云将么子搂入怀,此时孩子已熟睡,他终于可以细细打量,“较昨日白皙些,就说小傢伙不丑,我们么儿好看着呢?郎中如何说?” “你儿子壮如牛,什么事儿没有,就是胃口好,挺能吃。” 言堇云听了不免一笑,“我们么儿日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然多吃些,才能长得健壮些。” 这时谢渊突然开口问他:“云儿可想好孩子的名字,也不能老是么儿这般叫他。” “安之有无钟意的名字?” “这次我想云儿亲自为他取名,这个孩子,你怀他艰难,中都危机、叛军来袭,他也算是同我们踏过鬼门关又回来的孩子,同你护着国公府,护着我们的家人,我想你为他赐名,长辈们也正有此意。” “既然这样,我倒有一个。”言堇云自中都脱险后,还真为么子留意了一个名字。 “说来听听。” 第142页 “谢燃。” ——tbc—— 第八十二章 娃丢了 “云儿,哪个燃字?” “从火燃。” “取此字何有深意?”谢渊好奇问道。 言堇允温柔一笑,“自然是有的,这个字自中都脱险起,我便备着,不管生儿生女,或是双儿,其字都能用之。” “谢燃?小燃,燃儿,的确如此。”谢渊轻声确定道。 言堇云依旧笑容满面,“我所理解的‘燃’字,是这个孩子,在危难时刻,为我点起了希望的火焰,在我绝望之时给了我力量之光;这个字亦有活力、朝气蓬勃之意,希望如我所愿,愿我们么儿茁壮成长。” 谢渊望着言堇云,十分满意么子的名字,“好字,已经如云儿所愿,你的儿子的确茁壮。” 言堇云听着,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的孩子,不一会儿,谢渊便接过孩子,将他放在一侧,得让言堇云歇息了,他还不能久坐。 言堇云也很听话,乖乖躺着,因为儿子就在身旁,他只要侧头便能清晰地看到儿子的睡颜,这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谢渊守着两人,只要谢燃一醒,他立马将人抱走,不让他打扰到言堇云。也因为有了初雪这个先例,现在谢渊在照顾他的小儿子时,已经变得非常娴熟和从容不迫。他对么子的照顾也是得心应手,轻松自如。 申时,苍暮抱着初雪进了沁雅轩的大门,屋里的谢渊夫夫已经竖起耳朵倾听,远远便听见两人的嬉笑声。 “弟弟像舅舅,壮壮如牛。”初雪捏着苍暮的肩膀说道。 “哦,那挺好,弟弟长大了可以保护我们初雪。”苍暮宠溺地摸了摸初雪的头。 “初雪才不要弟弟保护,父亲说,初雪是哥哥,理应照顾弟弟。” 初雪带着几分小大人的模样说着话,让屋内的言堇云和谢渊欣慰一笑。 苍暮也是满脸笑意,贊同道:“嗯,不错,我们初雪长大了。弟弟在何处?带舅舅去瞧瞧。” 苍暮原本只想看看孩子便返回,言堇云才临盆不久,多有不便,身体还非常虚弱,需要多休息,他不想前去打扰。 不过凑巧的是,言堇云和孩子正巧这个时候都醒着,谢渊夫夫也听到了苍暮和初雪的声音,便高兴地唤他们进屋来。 谢渊在一旁抱着孩子,言堇云半靠于床头,两人在逗孩子,见苍暮进来,也招唿他过去看看孩子。 苍暮缓缓走近,目光中满是温柔,他缓缓俯身,小心翼翼地望向那襁褓中的小外甥。 谢燃在谢渊怀中十分乖巧,苍暮见了,笨手笨脚地也想抱抱小外甥。 “哥,我可否抱抱他。”苍暮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和期待,眼神里满是对这个小生命的疼爱与好奇。 言堇云点头,谢渊把孩子给他,苍暮自然知道怎么抱孩子,当年初雪他也是有练过手的。 然而,面对年幼的谢燃,即使是身材高大的苍暮也无法做到轻松自如,他仍然显得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地将孩子稳稳地接到自己的怀里。 苍暮憨憨一笑,流露壮汉柔情,“哥,这小子的确健壮。” 言堇云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是,挺会吃的,过些时候,你再来,定又长一圈。” “能吃是福,挺好的。”苍暮依旧僵硬着手臂,生怕惊扰了怀中的小外甥。 “舅舅,初雪也想抱弟弟。”初雪就站在苍暮身旁,踮着脚丫子用尽全力试图窥视襁褓中弟弟的模样。 “来,上父亲这来。”谢渊把他抱到腿上,让更好地看到弟弟,“初雪现在还小,弟弟太沉了,你抱不动,会伤到他的,待初雪长大些,再抱好不好?” “好吧,那初雪可以跟弟弟说说话吗?”初雪眨巴着他的大眼睛,向谢渊恳求道。 “当然可以。” 初雪缓缓地靠近,小手轻轻地碰了碰弟弟柔嫩的脸颊,跟谢燃聊起孩童间天真的话语。 苍暮则看向夫夫二人,询问孩子是否取名。 “谢燃,从火燃,云儿取的。”谢渊回答。 “谢燃?我哥取的自然有深意。” 谢渊对上言堇云不禁一笑,仿佛在说:瞧你的好弟弟,果真以你的话唯命是从。 三人就孩子的名字又谈论着,突然初雪喊道:“弟弟又变丑了。” 原大人们都只顾着自己说话,谢燃就静静地躺在舅舅僵硬的怀里,再加上初雪在一旁不停地朝他说话,估摸着这样令他感到不适,于是便皱起小脸,酝酿的哭声即将到来。 初雪的声音一闭,伴随着就是谢燃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声音极大,怀里的孩子似乎使出浑身的劲儿在喊,小脸通红,苍暮一时竟不知所措。 言堇云伸出手,“没事,孩子给我。” 谢渊抢先一步,抱过孩子轻拍带哄,直到谢燃哭声逐渐小下去,才让晨霞抱下去给乳娘。 孩子的哭声令苍暮自责不已,言堇云安慰道,“只是饿的,吃饱就睡了。今日可还有事儿,要不留下陪初雪用晚膳。” “舅舅陪初雪嘛,父亲总是陪爹爹在这儿,初雪都一个人用膳,好不好舅舅。” 第143页 苍暮只好答应,小的带不动,那便带大的,也算安心些。 两日后,丞相夫人和侧夫人才姗姗来迟,错过了小外孙的出生日。这次同行的依旧是双生子,只是如今的言堇阳已玉树临风,言堇月也亭亭玉立。 “原本前些天便要动身的。”丞相夫人有些自责,“府里还有些事儿,昨儿才算处理好,你娘亲便是要等我,不然也早来了,堇云若怪就怪母亲好了。” 母家人来言堇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怪罪的道理,“母亲能来堇云高兴,哪敢怪罪。” “时隔多年又诞一子,就说咱们家堇云这福气呀,都在后头。”丞相夫人乐呵呵地。 谢渊给岳母们安排落座,言堇云依旧半靠于床头,母家人都围坐于床旁,谢渊只好靠边站着。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大家能来探望,便是堇云最大的福气。” 侧夫人抓起言堇云的手,关心道:“这次临盆可顺利?” “娘亲瞧我可好?”言堇云笑靥如花。 “精神头不错,便是清瘦依旧。” “我吃的,全都被您小外孙收了去,您是没瞧见,那小子壮的,我抱一会儿都嫌累。”言堇云一想到么子,便满脸幸福的笑意。 “那现下趁着坐月子期间,得好好补补。” “我可不兴那些补物,腻得慌。” “不得挑嘴,我得陪着你出月子不可。”侧夫人可不许言堇云耍性子,说什么也得为他补补。 前两年言堇云也带着初雪回大都,两年未见弟弟妹妹,言堇阳、言堇月似乎又换了模样,属于他们风华正茂的年纪,精气神十足。 “阳阳和月儿也能来,二哥太开心了。记得你们上次来时,还小,带着年幼的弟弟们上蹿下跳的,如今都这般沉稳了。哦对了,雪团雪圆生了三只小幼崽,此时便在院里。” “真的吗?二哥怎不传信告知我们一声。”言堇阳兴奋道,他们可稀罕那两只雪狼了,回大都后,每与言堇云通书信,都会问上一句关于雪狼的事儿。 “近几月的事儿,加上先前的动乱,也便忘了提起。” 提到了动乱一事,一家人便就着这事聊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他们来看言堇云的同时,也要看看孩子的。 这时福泽来了,瞧着有事,但又不急的进去禀报,而是悄悄掀起门帘,朝谢渊招招手,谢渊走过去,福泽探个头,轻声问道,“少爷,小主可在这儿?” “他不是乳娘在照看吗?” “啊?乳娘刚刚找曦姐姐,说小主不见了。”福泽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屋里大伙听见了。 “什么?孩子不见了?”床上的言堇云突然惊唿,众人也紧张得站起身。 “还愣着干嘛,快遣人去找。”谢渊沖福泽吼一声。 言堇云也急忙下床,谢渊连忙上前制止,“别担心,你待在屋里别出去,我去找我去找,劳烦岳母们照看云儿,儿婿去去就来。” 双生子也跟着谢渊出去找孩子,大家在沁雅轩开始慌忙找寻孩子的踪影。谢渊则来到乳娘处,照看谢燃的乳娘和众侍女跪一地,都在自责不已。 原是乳娘的衣裳被谢燃吐脏了,看着小主睡着了,在外间的摇床里睡得正香,乳娘便进里间换身衣裳,出来时孩子便不见了,原以为是晓曦受命来将孩子抱去主子屋里,一问才知孩子不见了。 “这里都找遍了?”谢渊问,他现下不想发火,得找孩子先。 “回少爷,找遍了。”福泽回道。 “除了你们几个,方才有谁进来过。” 众人摇头,一旁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小侍从站出来,“少……少爷,小的见有人进来过。” 与此同时,在一张圆桌底下,有小孩说话的声音,还不止一个,“弟弟乖乖的,哥哥去抱小狼崽进来,我们一起玩儿。” “你别去了,燃燃太重了,我抱不动他。” “要不,让他躺在这里,我们一起去抱小狼崽过来,它们三只,我也抱不完,走吧。” “好呀!” ——tbc—— 第八十三章 谢燃奇遇记 众人赶到初雪寝房时,里边并不见几个孩子的行踪,谢渊进屋转一圈也没什么发现。 “去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找出来,小的看不好,大的也看不住,要你们可用。”谢渊眉头紧锁,心中也暗自责备自己的疏忽。 知道是初雪把谢燃带走的,谢渊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呢?还是该笑。 是他自己让初雪照顾弟弟,喜爱弟弟,什么事情记得带着弟弟。 现在好了,初雪遵循父亲的意思,真的有好好爱护弟弟,真令人哭笑不得。 下人四处散开,开始寻找孩子的踪迹,谢渊与福泽在初雪寝房门口急徘徊着,这时远处传来小狼崽的叫声,于是他们循声而至,才算找到人。 只见初雪两手臂腋下各夹着一只小狼崽,由于该姿势使小狼崽感到不适,从而引起它们的不满直叫唤。 而另一只小狼崽则在立夏的怀里,他们身后跟着雪团和雪圆,因孩子在叫唤而担忧,才一路跟着。 第144页 “初雪。”谢渊控制着自己,见初雪他们身边没有谢燃,也是着急。“弟弟呢?你们是不是把弟弟带出来了?”他的话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忧。 “没有,弟弟没有带出来。”这是立夏说的。 “那你们将弟弟放哪儿了?” “弟弟在里面。”立夏懵懂地指指初雪的寝房。 谢渊不禁疑惑,在屋里?刚刚找了的确没有。突然他灵机一动,嘴角瞬间抽搐几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耐心问道:“你们是不是把弟弟藏起来了?藏哪儿了?快带我去寻。” 只见两人还不肯放下小雪狼,谢渊上前,一把抽走他们怀里的小雪狼,放在地上,上手抱起立夏,牵着初雪便快速往初雪的寝房里走。 初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一下,立夏怀里也空了,小狼崽的叫声也戛然而止,随后跑去后面投入父母的怀中。初雪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被谢渊牵着走。 到了屋里,初雪一下子甩开谢渊的手,谢渊把立夏放下,只见两孩子快速钻入桌子底下,福泽会意,立马上前掀起桌布,此时初雪便从里边拖出一个足以容纳一个幼儿的竹篮子。 谢渊的目光落在那个竹篮子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的苦笑,那个竹篮子是言堇云为小狼崽准备的暖窝,这下好了,小狼崽没被装进去,倒成了初雪用来装弟弟的用具,甚至懂得贴心地给谢燃盖着小被褥。 “弟弟醒了。”初雪兴奋抬头,一脸天真地看着谢渊。 谢渊把么子从篮子里抱起来,紧张与气愤过后,现在剩下的就是难以自控的笑意。 把么子抱到怀里,不免失笑,但忍不住逗起么子来,“哥哥和姐姐把你藏在这儿,你怎么也不哭一声,让父亲好找。” “弟弟听话,初雪让弟弟乖乖,不能哭的。”初雪一脸得意道。 “你们就这么把弟弟带到这里的?他这般重你们如何抱得动他?”谢渊有些不解。 “不抱,弟弟重重,”立夏摆摆手,认真回答,“立夏和初雪抬,抬弟弟。”立夏指了指一旁的竹篮子。 谢渊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被两个小傢伙折腾得无可奈何的模样。“行了,你们继续和小雪狼嬉戏,弟弟我带走了,下次不许再这般,记住了,弟弟还小,他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他的话带着一些纵容,同时也带着一丝严肃的警告。 他轻轻伸出手,用食指在初雪的额头上轻轻一弹,这个动作既像是责备,又像是来自父亲的教导,“待你爹爹得空了,定会好好与你说教说教,竟害你爹爹着急。” “父亲,我们不能带弟弟玩吗?”初雪不解还感委屈上了。 谢渊轻笑出声,“可以,但现下不行,你们看弟弟,是不是还很小。再说,你们理应与我们说一声,我们找不到弟弟,该有多着急,你们可知晓,我们都快把沁雅轩翻个遍了。” 谢渊的话已经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他明白,初雪和立夏并无恶意,只是孩子天真地玩闹,但这也需要让他们理解一下大人会因此担忧。 初雪闻言,他听懂了,低垂下小脑袋,小声应道:“好,初雪知晓了。” “好!”立夏也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谢渊立马把孩子抱回寝房,不能让言堇云着急着,不然他一会儿得亲自出来找不可。 临走时,想了想,怪有趣的,于是谢渊又把么子放回竹篮子里,连同篮子一起抱回去。 一进屋,谢渊把篮子往桌上一放,招唿大家过来,“来看看,初雪和立夏干的好事。” 众人围上来,都不急着抱孩子,两位外祖母更是开怀大笑起来,言堇云同谢渊一般,嘴角不禁抽了两下。 “可查看仔细?孩子没受伤吧?”言堇云说着便要掀开被褥查看孩子的情况。 “没事,我看这小子还乐得跟哥哥一起,被藏在桌子底下,醒了也不知嚎一声,乖巧得很。”谢渊笑着摸摸么子的小脸。 谢燃睁开眼睛好似在看周遭的人,刚醒不久的他,双手举过头顶,面容扭曲,大大给自己伸了个懒腰。 侧夫人总算没忍住,伸手把他抱起来,沉甸甸的小外孙,果然如他爹爹所说,壮如牛犊似的。 “天,这么沉,初雪是如何把弟弟抱走的。” “抬的,跟立夏两人用这个篮子抬走的。” 谢渊的话又让众人不禁笑成一片,“这是小狼崽的暖窝呀,这俩孩子,他们人呢?得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言堇云倒吸一口凉气,还好都是虚惊一场,没出什么事。 “见孩子没事,他们两人现在同阳阳和月儿在一块儿,我便没让人回来,都跟雪狼闹着呢?” “这两孩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言堇云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宠爱,他看向谢渊,两人瞭然一笑。 晚膳桌上,除了坐月子的言堇云,大家都在,为言堇云母家人接风洗尘。初雪和立夏又免不了被长辈们一顿说教,但大多是为谢燃鸣不平,太冒险了。 谢渊自然招待岳母大人去了,言堇云在寝房里用膳,目光时不时瞟向床榻的方向,此时谢燃已在床榻中央唿唿大睡。 第145页 晚膳过后,这是初雪五年多来,第一次体验到,来自爹爹的不善。 初雪在回沁雅轩时,被谢渊告知爹爹很担心弟弟,现在都不敢让弟弟回乳娘那儿,初雪应该去给爹爹认个错。 言堇云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的谢燃。初雪进门时,像个犯错的孩子怕受罚,站在门口迟迟不敢入内。 谢渊推推他,“去吧。” 初雪鼓起勇气掀开门帘,向内室探个头,小声喊了声:“爹爹。” “进来,到我这儿来。” “爹爹。” “站一旁,站一会儿,别出声,你弟弟快醒了。” 等了许久,谢燃依旧没动静,初雪快站不住了,“爹爹。”他又朝言堇云又弱弱地喊一声。 言堇云抬手示意他别出声,初雪难受得即将要掉金豆子,“爹爹,初雪腿痛了。” 言堇云见好就收,“过来,站累了?” “嗯嗯。”初雪挪着小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到言堇云身边,尽量不发出声音。 “知道为何罚你站着?”言堇云轻声问道。 “知道,爹爹,初雪知道错了,初雪不该把弟弟藏起来,害爹爹担心。” 言堇云拍拍一旁的床,一脸柔和,“上来坐这儿。”初雪快速蹬了靴子,爬床上坐好。 言堇云轻拍熟睡的么子,“你看,弟弟他还很小,他目前只会做三件事,吃、睡以及哭泣,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还不能同初雪和立夏妹妹一般,会走会跑。所以现下初雪不能独自带弟弟出去,也不能用篮子将他抬出去,明白吗?” 初雪使劲点点头,“孩儿知晓了,父亲也跟初雪说过,初雪记下了。” “初雪可否想过,若是你们不小心绊倒了,初雪可以自己爬起身对不对,但弟弟就不行,他太小了,这会使他受伤的。” 初雪站起身,上前抱住言堇云,“爹爹,初雪记下了,爹爹别担心了。” 言堇云终于面带喜色,“见初雪如此疼爱弟弟,爹爹甚是欣慰。方才站累了吧,爹爹给初雪揉揉吧。” 孩子情绪来得急去得快,初雪也不客气,把双腿往言堇云面前一伸,“爹爹揉揉,初雪疼。” “好好好,给初雪揉。” 谢渊再进来时,就见三人在床榻上嬉闹,谢燃也醒了,看来初雪安全闯关。 现在令谢渊头疼的,便是如何将谢燃从言堇云手中抱走,送去乳娘处,言堇云还未恢復,如今还不宜夜里照看孩子。 近日之事来得突然,言堇云还未从担忧中走出,倘若现下孩子离开半步,他便显得异常紧张。 如今真把谢渊难住了,但也不能让谢燃留下,这不利于言堇云歇息。 为此谢渊顿感头疼,如何想个好法子? ——tbc—— 第八十四章 总得留一个 言堇云和初雪在逗谢燃,谢燃仿佛能听明白似的,这个天真无邪的小生命,尽管还无法用言语表达,却好像能捕捉到面前爹爹和哥哥的每一个挑逗,并回应着他们的欢笑与温柔。 谢燃瞪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急切地挥动着小手,蹬动着他那肉嘟嘟的双腿,试图回应两人的逗弄。他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嘴里咿咿呀呀胡乱回应。 初雪抓着谢燃的小手,轻声说道:“弟弟呀,你要快快长大,这样哥哥就可以带你出去玩了。”随后抬头看向言堇云,“爹爹今日对不起,初雪会等弟弟长大的。” “好,乖。”言堇云笑着摸他的头。 “初雪,你爹爹可原谅你了?”谢渊走近故问初雪,刮他的小鼻子,“下次可还犯?” “回来了,母亲他们可都安排好了?”见人回来言堇云问道。 “放心,都安排妥当。” “父亲,初雪不会了,初雪会等弟弟长大的。”初雪笑着回答,眼睛弯成了月牙,透着无邪的纯真。 “乖,你能明白就好,行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你那儿去了。”听了谢渊的话,可能是今日犯了事的缘故,初雪快速下床套鞋,准备走人。 “先等等,你弟弟刚刚醒来,现在精力旺盛着,你同他再说说话。”言堇云第一次在初雪被谢渊下“逐客令”时挽留他。 初雪就等这话呢,那鞋套了半天没套上,一脚蹬远去,重新缩回床里,继续逗弟弟玩去。 谢燃看到哥哥又回来,更是兴奋,小手小脚动得更欢了。言堇云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 谢渊摇摇头,默默给孩子拾回鞋子,放到床旁,假意警告初雪,“容你再待片刻。” 待谢渊盥漱回来,乳娘已候在外间等候多时,晓曦在内室劝着,言堇云今日便不打算放孩子走了。 “公子,把小主给乳娘吧,奴婢同乳娘一起照看,您还不放心吗?再说小主方才在您用晚膳时才喝了点乳汁,一会儿入睡了不餵些,得饿着不可。” “孩子今夜便留我这儿,你现下抱去餵些,待他吃好了,你再抱他回来。”言堇云再三叮嘱着,生怕孩子再次不见。 “公子,您身子不便,夜里不可过于劳累,还是交给我们吧。” 第146页 “就这么定了,你快些去,不然他一会儿饿着就该闹了。” 晓曦把孩子抱走,言堇云的目光跟随着谢燃,直到他们出了内室。 谢渊进来,“孩子被抱走了,云儿,你也该入寝了。” “孩子过会儿便回来,我等着。”言堇云轻声回应,目光一直朝门口瞧。 “我让她们不必把孩子送过来了,你安心睡个觉,初雪?你怎还不走?” “啊?父亲,初雪就走,初雪走了。”初雪一听,站起身就要下床。 谁知言堇云坐于床上,一把将初雪揽入怀里中不让走,“别走,孩子不在,我放心不下,安之,让晓曦把孩子带回来吧。”言堇云看向谢渊,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谢渊在床边坐下,细心劝道:“待你身子好全了,随你怎么带都行,现下孩子小,离不开乳娘,你身子尚未恢復,就别逞强了。” 言堇云面露难色,直盯着门帘处,好似期待下一刻晓曦会抱谢燃进来。 谢渊看出他的不安,伸手将他连同初雪一起揽入怀中,“放心吧,今日之事,算是小意外,我向你保证,今后不会再有,别乱想。” “安之,不行啊,孩子现在不在,我心静不下来。” 谢渊知道他今日真的被吓得不轻,“要不这样,今夜初雪留下,我看你现在也不想放他走。” 谢渊自当明白,与其谢燃留下,半夜哭闹,言堇云不得安睡,还不如让初雪留下,他大些,一觉能睡到天明,也不会打扰到言堇云歇息。 起码有个孩子在,言堇云这才静下心来,这一夜总算安稳度过。 其间最得意的莫过于初雪,即便不小心犯了错,却阴差阳错获得了意外之喜,以至于他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 次日清晨,言堇云醒来时,谢渊已经不在,被隔开的初雪,没了谢渊的阻隔,此时已滚入爹爹怀中。 言堇云使坏,捏捏大儿子的小鼻,初雪拍开,揉揉自己的鼻子,缓缓转醒。 “爹爹,又欺负我。”初雪睁开眼睛,带着浓浓的小鼻音,嘟着小嘴抱怨,却也满脸的开心。 言堇云笑着摸摸他的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宠溺,“可醒了,小懒猫。” “嗯。”初雪四处张望,天已大亮,“初雪是小懒猫,那爹爹便是大懒猫。” 言堇云哭笑不得,“小小年纪,嘴倒会贫,好了,起来吧。” 两人穿戴整齐,晨霞让侍女端来早膳,摆在外间,时隔多日,初雪总算又能陪爹爹用膳。 送走初雪,言堇云总算想起一早还没见过么子。侧夫人像是能感应到儿子的不安,和丞相夫人抱着谢燃便来了。 “来,咱们燃燃看爹爹来咯。”两位夫人抱着小外孙乐呵呵进来。 言堇云早就在外间翘首以盼,见孩子进来,急忙站起身迎接,并伸手想要抱孩子。 “你坐着,用不着你,身子要紧,看看就得了。”侧夫人抱着孩子坐到言堇云身侧,让他更好地看孩子。 谢燃醒着,睁着大眼,仿佛知道眼前之人是爹爹,开心地直蹬腿。 丞相夫人惊喜道:“瞧瞧这小机灵,一见到爹爹,就乐得合不拢嘴,手舞足蹈的,真是个聪明的小傢伙。” “同哥哥一般,都是机灵的乖孩子,一听到爹爹的声音就开心,日后啊,要记得好好孝敬你爹爹,你爹爹歷经千辛万苦,才生下你们兄弟二人。” 言堇云听着也开心,“娘亲,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孩子这点大,哪能懂这些。” “懂,如何不懂,我小外孙聪明着呢?燃燃说是不是?” 侧夫人逗着孩子,谢燃咿呀出声,小手挥舞,仿佛在回应外祖母的话。言堇云看着他们,心中满是温暖,昨日的不安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三人加一孩子,亦能使他们乐此不疲地乐呵良久。有时对孩子的挑逗、有时对大人的叮嘱,两位夫人亦是十分满足。 谢渊回来时,就见一小身影在沁雅轩门前晃悠,迟迟不敢入内。 “立夏,你在这做甚?怎不进去,外边冷得很。” 立夏站在一旁,像个知道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谢渊将她抱入怀中,进入沁雅轩,“立夏怎么了,可以跟小叔叔说说吗?” “立夏想看小狼崽。”立夏低着头,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谢渊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想看便去看,为何徘徊于门前不进?” “立夏还想看弟弟。” “亦可,小叔叔带立夏去。” 孩子突然很纠结,“可是母亲说,不让立夏看弟弟,把弟弟带出去,就打打打。” 立夏小手示意,在自己臀部拍了拍,看来昨夜挨揍了,谢渊一想到王氏的性子,立夏难逃一劫。虽知不是什么重罚,但足以令孩子记忆深刻。 “立夏要看弟弟不碍事,只要立夏不带弟弟出去,弟弟还小,很容易便被伤到,这便行了。” 谢渊温柔地解释着,尽量用孩子能懂的话语来安抚立夏的不安。立夏听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真的吗?那立夏不带弟弟,立夏还来沁雅轩。” 第147页 “好。”谢渊微笑着点头,抱着立夏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 谢渊抱立夏进来时,立夏见到谢燃,虽然嘴上说想看,但却又不敢靠近,还是怕会挨揍。 “立夏这是怎么了?”言堇云奇怪,立夏和初雪一样,可稀罕这个胖乎乎的弟弟了,今日这是? 谢渊笑解释道:“许是昨日回去挨揍了,现下不敢过去,估计还怕呢?” “好好与孩子说教便是了,为这事儿揍孩子,二嫂也真是的。立夏来婶君这儿,不怕。” 谢渊将她放下,立夏缓缓靠近,言堇云把她搂在怀里,“你母亲打你了,疼不疼?赶今儿她若来寻你,婶君再好好与她说道说道,让她怎可打我们立夏。” “婶君,立夏不会再带弟弟出去,弟弟小小。”立夏抬头对着言堇云十分认真说道。 “是,弟弟还小。”随后言堇云面向谢渊,“怎是你抱她进来,她一人来的?” “见她一人在门口,估摸是。” 几人说话间,外边来了人,的确是来找立夏的,知道孩子在这儿,也放心退了去。 待两位岳母带着立夏出去,言堇云看着熟睡的么子,意味深长,“现在如此乖巧,日后还不知同哥哥姐姐那般,如何闹腾。” 谢渊轻笑一笑,“孩子天性,也与我们脱不了干系,云儿愿他日后如何,好生引导便是。” “但愿吧。” 不过越期待的事儿,往往越事与愿违,真到那时,言堇云只能无奈摇头,“将门之辈,岂能祈祷他安分。” ——tbc—— 第八十五章 辰暮承福 谢燃的满月宴,并不像哥哥初雪那般隆重,但谢渊夫夫把能相邀之人都邀来了,就连现居于中都行宫的太上皇,也来讨酒喝,贵客光临,这无不也算是一场盛宴。 之所以给么子办满月宴,而非百日宴,那是因为谢燃同哥哥初雪一样,都降生于入冬期间,按日子推算,百日又得落在新岁里。 今年特殊,新帝继位,定会在新岁里,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到时,不出意外,国公爷这个太翁与右丞相这个外祖,包括为动乱奉献过大者等有功之臣,定被相邀前往大都参宴。 为此,既然多人会缺席,不如早替孩子办了,亲朋好友也可抽空走这一趟。 出嫁两年多的辰暮,也在吴勉的陪同下,紧赶慢赶,总算在孩子满月当天到达。 连续两三日,言堇云接待宾客较多,都没能好好与辰暮叙旧。 直到宴席的热度渐渐退去,亲朋好友也陆陆续续被送走,他们义兄弟之间才有机会好好谈心。 “哥,你千辛万苦生的孩子,怎模样都不随你。”辰暮抱着谢燃,坐在言堇云对面的椅子上,他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小外甥,逗弄着他,嘴角挂着宠溺地笑。“你看这眼睛、这鼻子,都像极了主君。” 言堇云坐在贵妃榻上,凑过身去,伸手轻轻戳了戳么子的小肉脸,小傢伙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如此一看跟谢渊更是如出一辙。 孩子笑了,言堇云也跟着笑着,“似谁不重要,他都是我与郎君的孩子。” “的确,若是我肚子争气些,也想生个随夫君模样的孩子。”辰暮一谈到自己,面露难色。 此话说得言堇云都有些心疼他,急忙安慰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们还年轻,不急于一时,慢慢来,还是说那边有人又因你迟迟怀不上,急你了?或是待你不好?” 辰暮急忙摇手,“不不不,夫君待我极好,大嫂对我关照有加,公公婆婆亦不用说。是我的问题,没能尽快为夫君添一儿半女,心中有愧。” “既然如此,你何必与自己过意不去,是不是族中出现异议?这怕什么,主家都未曾多言一二,你莫要管他人如何。你要记住,你是国公府少君的弟弟,给我抬头挺胸做人。” “哥~。”辰暮不禁落泪,看来真在族人那里受了委屈。 “好了好了,这次回来多住上几日,我带你走走,中都名医也不错,瞧瞧你是何故。” “南边的郎中都说,是我身子寒邪严重,亦可能是幼时亏损引起。” 言堇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嘆了口气,“别担心,就算天大的问题,也有解决的办法。的确是你们兄弟二人幼时吃了太多苦,如今便应该好好享福,所谓先苦后甜,好日子都在后头,那些苦难不再有了,好好过好当下的生活便可。” 言堇云伸手替他抹泪,谢燃蹬着小腿,大大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悠。 言堇云从他怀中接走谢燃,让孩子在自己怀里安静下来,“看看你,莫哭了,不然连燃燃都笑话你这个舅舅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谢燃似乎感应到言堇云在说他,小手在空中挥舞得勤,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在回应他的爹爹,也在安慰他的小舅舅。 言堇云继续劝辰暮:“别想那么多,你的身子,慢慢调理,总会有办法的,这时还真会多想,我那时何尝不是呢?如今也有了他们兄弟二人,所以你放宽心。” 辰暮也缓缓收了眼泪,点点头,他轻抚着谢燃的小手,这份亲情的温暖让他心中稍感宽慰。 第148页 晓曦进来便看见有人眼眶红红的,不禁调侃道辰暮,“与公子叙旧怎还哭上了,要是那边待你不好,趁早回来吧,晨霞照看初雪都顾不全,就别指望她能再照顾主子,你要不要回来?我们可缺人手了。” “曦姐姐。”面对晓曦的调侃,辰暮弱弱地喊了一声。 “怎么?捨不得你郎君?那我们便不跟吴公子抢人了,好好过活儿吧。” 辰暮总算面露喜色,回家的感觉真好。 近半年来,辰暮因孩子的事情,时常郁郁寡欢,吴勉看在眼里。 现下有机会陪他回到中都,可以看得出辰暮较先前乐观些许。 为此在吴启与谢瑶返家时,他提议想陪辰暮在这儿多待一段时日,再说中都亦有吴氏产业,许久不来,也得走走视察一番。 因此,两人就这样留在沁雅轩,辰暮哪也不想去,就想陪在言堇云身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言堇云、晓曦、晨霞和辰暮,主僕四人时常抱着谢燃在一处闲聊。回忆过往有趣之事,笑谈如今初雪与谢燃的欢快。 主僕四人只要在一处,便能欢声笑语连连。 吴勉夫夫二人这一留,便待了一月余,其间言堇云带着辰暮把中都名医都逛了一遍,连大都的都不放过,託言堇荣帮忙寻找医者,谢渊亲派下人去迎接。 但得到的结果始终一致,眼看新岁在即,他们也打算返回商翎,毕竟两人在外良久,家中长辈自然担忧。 辰暮心有不舍,于是在还没走之前,每日早早便醒,除了跟晓曦照看谢燃、团圆一家也受到他细緻入微的照顾。 这几日中都降小雪,还伴着细小冬雨,为此,地面结上了一层光滑的薄冰。 言堇云命大家尽量无事便别外出,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但团圆一家哪能懂这些,尤其是那三只淘气的。 时常偷偷跑出主院,到后园钻竹洞去。今日亦是如此,白日便走了,辰暮都寻不到他们。 但傍晚回来时,却只看到两只,此时雪圆子寻不着孩子,急得直叫唤。 辰暮只好带着它去寻那丢失的小狼崽,雪圆子沿着气味,总算在一处竹洞旁发现了被竹丛夹住动弹不得的小狼崽。 辰暮将小狼崽解下,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它无事,心疼得抱在怀里。 往回走时不忘对怀里的小雪狼一顿说教,没太留意脚下的青石路,结果一脚踩空滑倒,摔进了一旁的竹丛。 当他爬起时,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剧痛无比。雪圆子围着他着急叫唤,似关心他,但也无措。 辰暮把小狼崽放到地上,自己在旁边众多枯枝败叶中,抽出一枝能支撑身体的,藉助竹枝之力,一步一步缓慢蹦回去。 这一幕被出来寻他的晨霞吓坏了,急忙将人扶回屋,并告知了其他人。 言堇云连孩子都没放下,急匆匆便出门朝辰暮那儿去。 “哎呀,我的少君啊,孩子给奴婢,外头风大冷得很,不可带孩子出去。”乳娘急忙接过谢燃,晓曦为言堇云披上厚衣,才让人走。 言堇云到时,辰暮靠在床头,已脱掉脏兮兮的外衣,侍女在为他擦拭手肘处的伤口,右脚腕处明显通红一片。 “可喊了郎中?”一进门言堇云便问道。 “福泽去喊了。”晨霞答。 言堇云坐在床沿,心疼地对辰暮上下其手,想打量辰暮还有哪处有伤。 “怎这般不小心,寻它们让侍从去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你这般,我该如何向勉儿交代。” “哥,我没事,一点小伤,无须担忧。” “小伤?小伤便不用养了?过几日你们便要启程了,这下好了,我如何放心让你们离开。” 辰暮像个犯事的孩子,安静着听言堇云唠叨。郎中给扭伤的脚腕固定后,嘱咐莫要随意走动,避免伤势加重 晚些吴勉回来,见辰暮如此也是心疼。经商议,辰暮也算因祸得福,吴勉想让他把伤养好再返程。实在不行,大不了他二人留下过新岁有何不可。 辰暮如果能留下过年,言堇云及整个沁雅轩,那些曾与辰暮共事的人都很开心。苍暮就更别说,许久未曾与弟弟一同过年,自然高兴得没话说。 吴勉夫夫二人还真的在国公府过的年。为此,身为哥夫的谢渊,为了表示欢迎二人留下过年的诚意,特意从各地寻来各色美食,只为年关好好招待他们。 谢渊自知吴勉走南闯北,什么美食不曾见过,为此,谢渊所寻的,能多奇特就多奇特,虽然造型浮夸,但味道都是不错的。 当晚守岁,孩子们吃得多,睡不下,都在府里闹着。而大人们也吃得满足,陪同着孩子,回味着美食。 谢渊的用心,让整个国公府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着烟花,笑声和烟花得璀璨光芒在空中交织,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大家在旁边陪着,偶尔也会被孩子们的顽皮逗得大笑出声,尤其襁褓之中得谢燃。 夜色催更,大家高高兴兴的共度佳节,久久不愿散去, 只有辰暮突感不适,提前回到住处便吐得天昏地暗,经郎中一诊,更令大家惊喜万分,辰暮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先前只顾着脚伤,许久不曾向郎中问脉,这下好了,辰暮承了沁雅轩的福气,新年新气象,喜气临门。 第149页 ——tbc——— 第八十六章 如年少依旧 辰暮的情况,就同言堇云当年怀初雪时很相似,前期状态不是很好,胎象不稳,为此他们也是等胎儿过了头三月余,才返回商翎。 吴勉夫夫走后,沁雅轩仿佛一下子少了点什么,毕竟相处这么久。言堇云此刻才深刻理解到,当年谢瑶在送走他们时,心中那份失落与不舍。 以肉眼可见的,言堇云近来兴致不高,谢渊特地抽出空来,带他出去一趟。 夫夫二人并未跑远,谢渊只是将人带到君安楼那处,又去了在半山腰上的梅园。 说来也奇怪,自两孩子出生以来,二人的确鲜少外出待太久,都不免担心起府中的孩子。 一进园子,这里有了些改变,言堇云之前带初雪来过,许久未来,谢渊又让人加盖了一些屋子,方便日后再带孩子过来玩耍。 快入春了,梅花枝头已无残雪,但此时亦争相开放,满园鲜艷夺目。 谢渊牵着他,二人沿着园边一路欣赏美景,言堇云不禁感嘆,“当年,第一次踏入梅园那次,那夜安之好不容易与我诉情,我却煳涂至极,白害你误会。” 谢渊闻言,微微一笑,故作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你倒还记得,亏我当时鼓足勇气,真心相待,云儿却无动于衷。” 言堇云惭愧一笑,“记得,一辈子也忘不掉,安之待我的好。” “放心吧,我会一直如此。” 谢渊握紧他的手,拉着他继续走走停停,眼看日渐西斜,言堇云提议回吧,孩子们说不定该寻他们了。 谢渊牵他进入新建成的屋子,里边的暖炉烧得正旺。谢渊把他推到桌前,桌上已备好膳食,看来谢渊早有准备。 “今日就你我二人,孩子我已交代下去,会有人好好照看他们,你无须操心。” “怎么?今夜是不打算回了?”言堇云不禁疑惑,初雪不见他二人非闹腾不可。 “云儿说了算。”谢渊把决定去留的选择交到言堇云的身上。 看着这一桌的美食,谢渊定是下了心思,言堇云心中既惊讶又感动,怎可驳了他的美意。 于是言堇云笑了笑,“居然谢三爷盛情相邀,言某自当陪同便是。” 谢渊哈哈大笑,将人按坐在座位上,从桌上拿起一壶酒就往他面前的酒杯倒酒。 “好香啊,这是何酒?”那酒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言堇云不禁好奇道。 谢渊把酒杯递给他,言堇云微微皱眉,随后不禁失笑起来,“你今日便犯浑吧,我现下如何能饮酒?” 谢渊的笑容更深了,“云儿把我当什么?我就算犯浑也不会拿我君妻开玩笑。这是醪糟酒,甜的,云儿尝尝。” “醪糟酒?咱们酒楼的新品?我真能喝?”言堇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新奇的酒。 “在他处早便有了,还是勉儿讲与我的,只是这酒在酒楼卖不开,甜味甚重,一般酒客可不兴这口。” 言堇云听他这么一说,对这酒的兴趣越浓,“那你让我饮此酒,是不是就说明,这酒对于我这般,还有女子或是体弱之人有益。” “正是,云儿先尝尝再做评说。”谢渊颇有期待言堇云的反应。 言堇云端起酒杯,小呡一口,甚甜,但很可口,糯米芳香,于是他抬头一饮而尽。 “不错,值得一饮。” “可你之口?此酒常饮可利肠胃,活血化瘀、温寒补虚。你若喜欢,我派人去习之,就算不售卖于酒楼,也给家里人备一些。” “嗯,的确如此,再给我倒一杯。”言堇云觉得不错,让谢渊再给他一杯。 得到言堇云的肯定,谢渊甚是满足,笑着拿起酒壶再为他斟满。 这时下人又端上一碗圆子汤,谢渊往他面前推了推,并介绍说:“方才你所饮的是醪糟酒,是去了糯米糟的,这是原酒,酒水与糯米粒混合,加热后可加入一些可口补物,功效更佳,云儿也尝尝?” 言堇云闻言,接过碗来,他舀起一勺,吃下一颗小圆子,又喝一勺汤,温热的,香味扑鼻,他兴奋地舀起一勺,递到谢渊嘴巴,“你也尝尝看,味道美妙极了。” 谢渊虽先前已品尝过,但君妻将勺子都送到嘴边了哪能不接。 谢渊含笑接过,“看来云儿甚是喜爱。” “是不错,可以引进,到时候让大家也尝尝。”言堇云又吃下两颗圆子,喝了几勺汤,随后便被谢渊制止,一桌菜未曾动筷,光喝汤算什么? 谢渊笑着摇了摇头,将碗接过来放在一旁,然后拿起筷子,开始为言堇云夹菜。 “云儿,你多吃,今日就当是我们的私宴。”谢渊体贴说道,眼神中满是对君妻的宠溺。 言堇云笑着点了点头,开始享用这顿特别的晚膳。夫夫二人边吃边聊,从二人奉旨成婚,到过去的种种回忆,再到如今孩子们的趣事,仿佛一切都过得很快。 饭菜果腹,酒过三巡,醪糟酒虽香甜可口,但也是酒,许久未沾一滴酒的言堇云,此时也是面颊微红,一脸满足之态。 初春的风,带着冬日残余的凛冽,穿梭在大地的怀抱中,尤其是在这静谧的山腰之上,入夜了,寒意更浓。 第150页 不料言堇云的小酒劲一上来,热得他只想朝外走走。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院梅树,风吹梅梢,花枝摇摆。 言堇云突然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梅园中,大笑着,开始向梅园深处奔跑,谢渊担心他会绊倒,紧随其后。 口中还不忘关切地提醒他:“慢点,当心脚下,别让那些梅花碰伤了你。” 谢渊的声音在身后时时响起,温柔地抚过梅园中的梅枝,带来了一丝暖意。 来到梅园深处,言堇云终于停下,扶膝喘着粗气,待谢渊跟上,才缓缓直起身子,回过头来,目光如水,与谢渊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随后相视一笑。 “安之可想看我舞剑?”言堇云的话语轻柔,却充满了深深的怀念。 谢渊会意,这是属于他们的过往,咧嘴一笑,“今日出门未曾佩剑,如何舞剑。” 言堇云折下一梅枝,“有它足矣。” 说罢,言堇云就着周围的忽明忽暗的灯光,在一片交错的梅花丛中,似被包裹着翩翩起舞。 这次虽没了白雪相衬,但风进了梅园便迷了方向,吹在舞剑之人身上,其衣着、青丝随风飞舞,凌乱而不失华美。 谢渊再次着迷,移不开眼,仿佛当日白雪中的少年又回来了,青涩、不甘与被爱。这座梅园,算是二人倾心的见证之地。 舞剑毕,言堇云屹立不前,冲着谢渊,便是一副柔和之态。 良久,谢渊拂开交错的梅枝,来到言堇云身前,与之四目相对。 谢渊抬起的手,如同最温柔的画师,轻柔地拂去言堇云脸颊上那随风飘散的青丝。他的手指在言堇云的颈脖上轻轻覆过,带着无尽的柔情。 他微微倾身,晚风带着梅花的香气吹动着他们的衣角,他将言堇云的身躯缓缓拉向自己,随即印上他那还轻喘着粗气的红唇。 是夜,半山腰的风,夹杂着令人面红耳赤的不堪声。 咬牙切齿声,“阴险狡诈……之徒,这便是你的目的吧。” 爽朗笑声,“略施小计,不足为奇。” “怪我……遇人不淑,嗯~,你轻点。” “云儿不喜欢?” 言堇云侧目,不敢与之对视,谢渊将人掰回,在其唇上重重落下一吻。 甚至附耳相告,“孩子都俩了,每次与云儿共赴云雨,云儿还是这般模样,令夫君倍感兴奋。” 言堇云面赤如火,极力推开身上之人,“谢安之,你不害臊,莫……莫再说了。” “我偏要说,自燃燃出生,你说,我们多久未曾如此,云儿可知我忍得多辛苦,你都不曾体谅一下你夫君。” “体谅你如此欺负我?” “嘿嘿嘿,这般久了总要多点补偿不是。” 接下来,便是言堇云支离破碎之声,“嗯~,慢点……饶了我吧,我这身子……还在恢復。” “我已询过郎中,云儿身子早已无碍,放心,你可以。”谢渊邪魅一笑。 言堇云给他一记刀眼,换来了又是一阵翻云覆雨,这下言堇云有些慌了,“你今日……便不打算……放了我?” “春宵苦短,云儿自当珍惜啊。” “别……别来了,安之,我真受不住。”言堇云眼含热泪,楚楚可怜。 谢渊使坏,“也行,今日且先放过你,但云儿是否有所表示?叫几声为夫,让我高兴高兴。” “安之。” “不是。” “三爷?” “换过。” “初雪父亲。” “云儿你故意的?” “燃燃他爹。” “我看你是有意的。” 谢渊在言堇云身上挠痒肉,使他尖笑连连,“哈哈哈,夫君,夫君,夫君我错了。” “既然错了,便要受罚。” “啊?不可,我不行了。”顷刻间,言堇云只觉得天旋地转,谢渊由身后抱住他。 为何又是这般?言堇云急忙收了声,迎接下一场风起云涌。 ——tbc—— 第八十七章 小家别趣 谢三爷家的小娃,长了一年,已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孩子,相识之人总夸赞言堇云会养孩子。 的确,谢燃按着小时候的体格成长,那小身板总比同龄的孩童要大上一圈。 自他周岁过后,谢渊便不让言堇云再抱他,每抱一阵子,第二日言堇云定会双臂酸疼不已。还好如今他已会走路,只是还不能快速奔跑,但也减少了时常闹着叫人抱的要求。 但小孩子天生自当好满足,只要喊累了,言堇云将人往怀里一搂,便可心满意足,也不乱哭闹。 初雪说,他弟弟就像个小憨包,不知道他整天瞎乐什么? 但是初雪依旧很喜爱这个弟弟。初雪喜爱弟弟的方式,就是在谢燃还走得不太利索的时候,爱抱着谢燃去找爹爹和父亲。 父亲和爹爹倒是没找到,但弟弟是抱不动的,最后只能托举着谢燃的两侧腋下,将弟弟硬生生地拖到父母寝房。 为此事,害得谢燃哭闹了两日,因为他的脚后跟和小臀部被磨红了,火辣辣疼了两宿。 第151页 言堇云抡起竹条便要揍初雪,谢渊自然于心不忍。初雪做什么最快,那便是向言堇云认错最快。诚心认了错,但父子俩还是换来该有的惩罚。 夜里谢燃难受哭闹,谢渊的惩罚便是负责照看。白日里谢燃患处擦药,初雪的惩罚便是为谢燃擦药,各个应付得得心应手,把言堇云哄得心服口服。 谢源因战功显赫,被朝廷赐了府邸,前几个月一家四口已搬出了护国公府。 将军府在中都城南,离国公府不远,王氏闲来,总是带孩子时常回来坐坐的。 谢峥一家,久居江塘,似乎也沉迷那南边风光,竟无再回中都之意。 国公爷瞭然,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仅剩谢渊一家,府中长辈说什么也得把他们看紧咯,不然怕这家子亦保不住。 国公爷同城中老一辈的叔伯,都退离了朝廷,远离了纷争,他们认为,新的朝廷,自然由新一辈来开拓、守护,他们老了,守不动咯。 为此,老人家们剩下的,便是聚众切磋棋艺,以及切磋那戎马一生的看家本领。沙场下来了,都是一群糙人,偶尔也到军营熘达一圈,给后辈们添添堵,自寻乐趣。 久而久之,这些都已乏味,也便打起了自家孙儿的主意,老傢伙们硬生生倒是把自己组成了一个斗娃的营队。 这便不得不说,就连行宫里的那位,若是孙儿也在旁侧,估摸着也非拉出来不可。 令言堇云扶额苦笑的,不是这些长辈的胡闹,而是他家那伶俐可人的双儿啊。 谢燃幼小自是带不动的,初雪倒成了国公爷爱不释手的大乖孙。时常与他太翁跨马出郊、奔腾校场、入山中狩猎,于营区观摩武斗等,哪儿还有点双儿该有的雅态。 这完全违背了言堇云的本意,从前他自身虽如此,但那是他自找的。但初雪,他本想以双儿之道、娇养为本,好好教导着,这下好,全废了。 言堇云心中虽有万般无奈,却也渐渐发现,初雪在这股“野性”的薰陶下,竟也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坚韧与果敢。 每当他目睹初雪与国公爷一同归来,那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的是超越年岁的自信与满足,心中那份担忧便不由自主地化作了欣慰。 而谢渊则是不以为然,“初雪这样挺好的,没人要求双儿就该如何。与其按部就班让孩子长大,不如让他好好做自己的事,此番更有意义。” “你便知纵容,日后若无人讨他,你方知后悔去吧。” 谢渊不怒反笑,“若那人连这样的初雪都拿不下,何故做我的儿婿,简直痴人说梦。” 言堇云无奈摇头,“行了,随你们闹吧,适量就行,父亲那我自是不敢,但你俩小心点我的竹条子。” “或许,这也是一种成长的方式吧。”言堇云暗自思量着。 转头又伸手捏了捏,坐在谢渊腿上么子的肉脸,“还有你,日后莫像你哥哥那般淘气,不然,也莫怪爹爹不客气。” 言堇云起身走了,谢燃捂着脸,抬头看了看谢渊,一脸委屈,“唔~爹,坏。” 谢渊笑着帮他揉揉小脸,安慰道:“乖,不碍事啊,爹爹今天犯浑呢。” 这日,谢燃独自在摇床里醒来,左瞧瞧右看看,房里没有大人在。 他坐在摇床里,大眼睛像两颗闪烁的黑珍珠,努力地寻找着大家的痕迹。他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摇床的床栏,小脸上逐渐凝聚起一丝困惑,紧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安开始在心底蔓延。 他要哭了,正在酝酿哭意,刚张嘴要嚎,门便从外边打开了一条缝。 初雪探个头进来,“弟弟,你醒了?” 谢燃定睛一看,“哥哥!”此时的谢燃已有一岁又五月,抓着摇床的床栏颤颤巍巍便站起身。 朝初雪伸出手,用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与撒娇,开心道:“抱~,弟弟。” 初雪疾步上前,扶着他,有点为难,“抱不了,燃燃,哥哥抱不动你,你乖乖待在这里,哥哥去喊曦姨姨来,爹爹还没起呢?” “哼。”谢燃一屁股坐回床上,赌气道:“不,爹爹,要。” “啊,要爹爹?可这床栏好高呀,燃燃要怎么才能出来呢?” “哥哥,笨。” “哥哥才不笨呢?嗯~?我想想。啊,我想到办法了,燃燃你站起来。” 谢燃听话地站起身,认真听初雪解释,“燃燃你踩到这个床栏上,哥哥背过去,你搂着哥哥的颈脖,哥哥背你出来,好不好。” 谢燃还真听懂了,努力地点头,“背背。” 谢燃照着初雪的话做了,起初挺顺利的,但当谢燃收起脚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初雪的身上,初雪瞬间憋红了脸,踉踉跄跄勉强迈出两步,双腿便使不上劲,一下子跪了下去。 初雪总算控制不住自身的平衡,兄弟俩双双倒在地上,还好因言堇云怕冷的缘故,沁雅轩里但凡言堇云待久点的屋子,都铺着厚厚的地衣。 因此,兄弟二人即便摔倒了,也无碍,都呵呵大笑着,自感有趣极了。这点摔不碍事,关键是成功把弟弟弄出来了。 谢燃快速爬起来,伸手拉起初雪,“起,哥哥,找,爹爹。” 第152页 “好了,知道了,燃燃的鞋呢?” 谢燃两手一摊,也疑惑状,“不见了。” 初雪四下找找,最后钻到摇床底下拿出谢燃的小鞋子,举到他面前,“坐好,会穿吗?” 谢燃看看鞋子,又抬头看看初雪,抿嘴摇头。 “就知道你不会,坐好,哥哥给你穿上。” 谢燃坐于地上,兴奋地摆动着双脚。 “别动,你这样鞋穿不进。”初雪跪坐在谢燃对面,小心翼翼地帮他把鞋子穿上,即使初雪的动作略显生涩,但也努力帮弟弟套上。 兄弟二人折腾好一会儿,终于能出门。初雪牵着谢燃,小心穿过高门槛,朝他们爹爹的寝房进发。 自谢渊夫夫只带着初雪去了一趟商翎,参加辰暮孩子的百日宴,再回来后,谢燃有机会就黏着言堇云,生怕爹爹又跑哪儿去。 辰暮肚子争气,一胎便落下一小子和一双儿,双生胎。吴氏长辈不知有多高兴,笑得合不拢嘴,辰暮这一胎也算为自己长脸,狠狠地鞭策那些曾经说他闲话的族人们。 谢渊特地带妻儿在栖迟小居小住了半月,顺便带初雪去了解,那里是他来到父母身边第一次长居之地,也算是属于他与父母之间美好记忆的开始。 直到本月初,父子三人才回到中都,也难怪谢燃如此,再不好好盯着,爹爹又得不见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怎么都出来了,又寻爹爹去?爹爹还没起呢?”晓曦正往回赶,碰上了两人。看谢燃那整齐的一身,“今日燃燃怎么下的床,又是谁帮燃燃穿戴得这般整齐呢?” 初雪举手,“是初雪,曦姨姨,初雪厉害吧。” 晓曦惊讶,她认为应该是婢女所为,想逗逗谢燃来着,“哇,我们初雪这么厉害呀,那你是如何把燃燃由摇床上抱下的,那床栏可高了。” “哥哥,背背。”谢燃也为哥哥的厉害感到自豪。 晓曦蹲在兄弟二人跟前,听初雪手舞足蹈地讲述,他帮谢燃脱离摇床束缚的辉煌事迹。 好在初雪也大了些,考虑到孩子们都好好的,也便没对初雪进行说教,只提示道,叫他当心,莫把两人都伤到便可。 还鼓励初雪,“初雪长大了,越来越会照护弟弟,往后你爹爹自当轻松不少。” 有了晓曦的鼓励,这个将弟弟背下床的习惯,直到谢燃都能独自睡大床了,依旧未改。 只要逮住初雪,谢燃总能撒泼打滚,赖皮着让初雪背他下床。 直到多年后,两人都长大了,初雪再也无法承受谢燃的重量,也实在不想坚持了。在一次谢燃执意要窜到他背上时,他往旁快速一闪,谢燃狠狠砸在地面,这习惯才得以结束。 ——tbc—— 第八十八章 谢燃探亲记 次年春,当万物復甦、繁花似锦之时,右丞相府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喜事,那便是言堇月大婚。 这意味着谢渊一家要前往大都,谢燃第一次出远门,也是同家人第一次去大都外祖家。 得知即将出远门,谢燃前一日的兴奋溢于言表,他像一只好奇的小鸟,整日围绕在言堇云身边,比平日里更加黏人。 他的眼睛总闪烁着期待,时不时问言堇云:大都在哪里呢?是不是在很远的地方?我们是坐轿子还是乘马车呢?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爹爹的家真的在那么远的地方吗?那我们的家不是爹爹的家吗?每一次提问都充满了好奇。 言堇云倒是被问烦了,看着他都在考虑要不要带上的想法。 “莫问了,去了便知,再多问燃燃便留下吧,爹爹可不想带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出门。” 谢燃闻言,不但没住口,还上手拉了拉言堇云的衣角,稚声稚气地抗议道:“燃燃就是燃燃,不是小鸟。” “好好好,那燃燃可否安静片刻,容我收拾东西。”言堇云伸出食指推了下谢燃的大脑袋,“第一次带你出门,东西还真多,要不燃燃别去了。”言堇云故逗他。 “不,要去。”谢燃上前拉过在一旁收拾床铺的晨霞,“霞姨姨收,爹爹,歇。” 主僕二人相视而笑,“燃燃,公子说不让你跟着,你便知讨他欢喜,那霞姨姨方才还忙了许多事儿,这会儿正累着呢?” “嗯~,都歇,燃燃喊下人。”谢燃说着就往门外跑。 晨霞笑着拉住他,“小主莫折腾了,公子不带我们燃燃去,霞姨姨带你去,别担心,玩去吧。” 得到肯定,谢燃才走,言堇云不禁对着门口失笑,“这般小便知巧言令色、百般奉承,也不知讨了谁的习性。” “在奴婢看来,这并不算奉承,这是我们燃燃聪慧、明事理。若说讨了谁的习性,倒没有公子的影子,都随主君去了。”晨霞捂嘴遮笑,这话只敢当着言堇云说。 言堇云笑着伸手敲她的头,“这话莫让你主君听了去,他可不认。” “嘻嘻嘻,随谁都好,在奴婢眼里,咱们家两位小主都聪慧过人,是人中龙凤,无人能及的。” “少夸赞了,这一天天地,他们如何,你看不见吗?” “公子,您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相比其他孩子的闹腾劲,我们小主这不算什么。” 第153页 “好了,赶紧与我把这些都收拾了,估计得留大都住上一段时日,那边的生意也得转一转,许久不去,得好好犒劳犒劳大伙。” “这些奴婢来收就好,公子您去歇会儿。”辰霞想接过言堇云手里的活,言堇云摇了摇头。 “不了,如今晓曦有了身孕,沁雅轩里事事都是你在亲力亲为,你自个也注意些,凡事多吩咐下去,让下人来做,别太累着。” “奴婢不累,方才逗小主玩儿呢?再说他们哪懂得如何伺候公子,奴婢不放心,还得奴婢来。” “你同晓曦,还有苍暮兄弟二人,皆是我身边重要之人,他们三人均有归处,现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剩你了。” 晨霞噘嘴不满,“公子,您又来了,晨霞不愿,您也莫急,晨霞只想伺候您和小主们。” 言堇云轻笑,“如何是我急,再不急便成大姑娘了,哪能一辈子都守着我,这不白白耽误了你。” “晨霞甘愿。” 言堇云无奈发笑,“便由你吧,待你真正遇到了,也不用我拦着。” 晨霞靠近,抿嘴一笑,讨好道:“公子您就别操心了,主君和小主们的事儿还不够您操心吗?反而还有心思管起我的事来。” 言堇云轻轻推开她的头,那动作中带着几分纵容,“我看啊,燃燃那察言观色的机灵劲,便是从你这儿学的。” 晨霞笑而不语,麻利做着手里的活。 第二日出发,谢燃一直好奇地伸头往外瞧,两次、三次,言堇云便懒着再扶着他,哪有一出城,便一路扶着他站在小窗边看风景的,马车晃得人犯晕,言堇云便把他推给谢渊。 谢渊接过,直接将他推出去跟福泽,“福泽,让他跟你坐这儿,看着点他。” 福泽犯难,“外边风大,小主坐这儿如何好啊。” 谢渊瞪了福泽一眼,“少啰唆,他要看风景,由他去,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他闹腾,你也刚好能提神。”说完,将谢燃塞到了福泽的身侧,自己则返回了马车里。 谢燃兴奋地挤在福泽身边,晃着双腿,小手紧紧地抓着福泽衣裳,生怕被马车的颠簸甩出去。 无法,福泽只能伸手揽住谢燃小小的身板。就这样,谢燃同福泽,还有马夫,三人坐于马车前,摇摇晃晃一路,有说有笑。 这正合谢燃的意,初雪想出去还不得呢?福泽为谢燃介绍沿途的景色,惹得他惊嘆连连。 不过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兴致起时精神得很,路途才刚过半,便坚持不住了,什么美景都是浮云。 谢燃靠着福泽昏昏欲睡,福泽向里边轻喊一声,“少爷?少爷?小主乏了。” 谢渊闻声探出头来,拉起孩子的手臂,“困了?进来。” 谢燃迷迷煳煳站起身,谢渊将他拉进来,抱着让其入睡。此时的言堇云也揽着熟睡的初雪在打盹。 直到马车入城,沿街的嘈杂声才把他们父子三人惊醒。 谢燃揉揉惺忪的眼睛,又想扒开小窗户往外看,谢渊不让,他也作罢,不过被打扰睡意的他似乎兴致不高了。 丞相府门前,长辈们早便望眼欲穿。大家只在谢燃出生时去的那次,过后便再不曾见到外孙们。 如今兄弟二人都长大了,真令人稀罕。 言堇云早便提点过,初雪大些,还记得外祖家长辈,一下马车便朝长辈们冲过去,嘴里亲切地挨个喊人。 谢燃刚醒,一出马车就对于陌生的地方一时反应不过来。原本他还跟在初雪身后,见哥哥一熘烟跑没影了,谢燃抬头一看,眼前皆是生面之人。 侧夫人见谢燃无动于衷,便叫他,“燃燃,来,过来,上外祖母这儿来。” 谢燃眨巴懵懂着大眼睛,迟迟不敢上前。 言堇荣更是等不及,笑着朝谢燃走来,“呵,这大个小子,是谁呀?是我们家燃燃吗?来,到大舅舅这儿来。” 眼看言堇荣即将靠近,谢燃急忙转身,紧张扎进言堇云腿间,抱住他爹爹的大腿,就当把自己藏起来。 言堇荣不放弃,刚上手扯这个稀罕的小外甥,谁知谢燃立马嚎起来,吓得言堇荣愣在原地。 “燃燃乖,你莫哭啊,大舅舅不抱不抱。”言堇荣高举双手,一时无措。 谢燃这么一嚎,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丞相爷直接推开言堇荣,“上一边去,瞧你把孩子吓得。”随后笑脸盈盈,“燃燃,乖孙,我是外祖父,不怕哈,咱们到家了,走,随外祖父进府,里边准备许多有趣之物,就等燃燃来了。” 丞相爷话音未落,便弯下腰,试图以他那慈祥的面容和温和的语气安抚谢燃。然而,小傢伙显然还沉浸在惶恐之中,紧紧抱着言堇云的大腿,小脸蛋上挂满了泪珠。 缓缓转出头,看看丞相爷,又看看丞相爷身后宏伟气派的府门,吸着鼻子,“燃燃家,不是。” “是,如何不是,这是你爹爹长大的家,现在燃燃既然来了,它也便成了燃燃的家,外祖父随时欢迎你们。”丞相爷耐心解释,试图让谢燃理解 言堇云也蹲下,抓着谢燃手,“这便是爹爹时常与你说的,爹爹在大都的家呀。好了,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替么子抹了泪,对上丞相爷,颇有歉意,“父亲,他许是刚刚醒来,闹脾气呢?” 第154页 言堇云将么子往前轻轻一推,“这是爹爹时常与你说起的,燃燃的外祖父,去,给外祖父行个礼。” 谢燃盯着丞相爷,不为所动,犹豫片刻,双手才慢慢抬起。 “免了免了,不需讲这些礼节,来。” 谢燃看向言堇云,见言堇云点头,才敢冲进丞相怀里,甜甜地喊了声:“外祖父。” 丞相爷高兴,抱着小外孙就站起身,中途不得不踉跄两步。 谢渊夫夫急忙上手扶着,“岳父大人,使不得,他会走,这孩子沉着呢?” 丞相爷闻言,大笑出声,笑声洪亮,“老夫还没到风烛残年之时,区区一个娃儿,还不至于抱不动。”他一边说着,还能腾出另一只手,“来,初雪,随外祖父入府。” 丞相爷怀抱着小外孙,手里牵着大外孙,走在前头,领着一家人浩浩荡荡进门。 言堇荣落后一段,对着夫夫二人,“老头挺倔吧,方才我拉那小身板,结实得很,不沉太怪,这娃养得好啊。” 谢渊失笑,“小儿顽劣,颇有这一身,大哥说笑了。” 听后,言堇荣哈哈大笑,“孩童天性也,弟婿,请!” “大哥,请!” ——tbc—— 第八十九章 儿孙有福矣(完结篇) 经过门前谢燃那么一嚎,入府后,还真无人再敢动他半分。 虽然大家对他稀罕得紧,但就怕他把他惹哭了,得不偿失,还容易挨丞相爷的责骂。 好在谢燃适应能力强,第二日傍晚,言堇月出阁,言堇云忙碌顾不上他时,他已经能同族中孩童玩到一块去了。 逢人见他陌生,问起他的身份,他也会大大方方,口齿伶俐地说:“护国公府,谢燃。” 待孩子跑远,身后之人总会不自觉贊上一句,“原是言二公子家的么子,这孩子养得真是好啊。” 送言堇月出门,侧夫人忍不住落泪,言堇云扶着她,安慰道:“月儿又不是远嫁,要见平日里总能见着,娘亲莫过多伤心,大喜之日欢喜些。” 侧夫人拭去眼泪,点头道:“唉,光阴如梭啊,一转眼,我家月儿也到了为人妇的年纪。” 言堇云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幼妹,如今也到谈婚论嫁之时,量谁也挺难释怀。 侧夫人感嘆,“出嫁了,也便有了个归处,有了自己的家。往后两家人,往来还是不同往日了。如何还能于我膝前,如幼时般撒娇耍赖啊。” 言堇云上手揽着娘亲的肩膀,“母在家便在,往后我们尽量,无事时便带孩子们回来看看您。” “看不看倒也无妨,只要你们都安好,为母则足矣。” “承娘亲吉言,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侧夫人拍拍他的手,目光始终一同追随着远去的接亲队伍。 接下来,谢渊一家便在丞相府住下了。白日里,夫夫二人外出,孩子们便留在府中,由长辈们照看着。 言堇荣的一儿一女,早已长大,相府许久未曾有同谢燃这般大的孩童,这也算给相府带来了不一样的乐趣。 言堇荣的小女儿,与初雪年岁相仿,在她的带领下,丞相爷的古玩屋、言堇荣的研药室、夫人们的绣工房,无一倖免。 谢燃年岁最小,却也是胆大的,大到他还敢去丞相爷的书房摸摸那些珍贵的书卷,惹得府中僕人一阵惊唿,却又被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瞧得无法责怪,只得好生防着他们。 初雪和谢燃的到来,相府里最辛苦的莫过于言兰,身为兄长,谨遵长辈的嘱託,好好照看着弟弟妹妹。 为此,弟弟妹妹们在前边瞎折腾,言兰在后面默默收拾残局,有时甚至还想方设法为他们掩饰残局,可谓是煞费苦心。 待他们玩累了,言兰还得当起苦力,只要谢燃一句,“不玩了,燃燃累。” 初雪便会大喊,“兰哥哥,燃燃累了。” 言兰便不得不将人驮回去,背一个谢燃就算了,有时初雪也想往上爬,见初雪如此,自己的妹妹言初瞧着有趣,也扑到哥哥言兰怀里,言兰在他十几岁的年纪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爱的重量。 结果可想而知,言兰被无情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严重时还惨遭嘲笑。 “兰哥哥笨死了,初雪和弟弟都背不起,羞羞。” 三人在言兰身上嬉笑,言兰哀嚎,“诶呦,都起来,我背燃燃就够呛了,你二人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全都压我身上,我如何能起。” “藉口,兰哥哥就是笨笨,我舅舅就可以,他可以一手抱着燃燃,另一手抱着笠夏,背上还能背我。”初雪骄傲地说起苍暮的壮举。 “你说的可是苍暮叔?”言兰问道。 “正是。” 言兰哭笑不得,无奈捶地,“他那块头,一拳便可打死一头牛,如何拿我与他相比较。” 言兰拉过谢燃,快速将其背在身后,警告那二人,“不准再上来了,走走走,我送你们回去,我要与叔叔去说,我带不动了,你们自便吧。”太伤人自尊了。 自那日后,言兰便想方设法多留在学塾用功,也不愿再回去招惹那几个活祖宗。 第155页 然而,孩子们的欢乐并未因此而减少半分。他们每日里嬉笑打闹,丞相府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欢快的足迹。谢燃的胆大妄为,初雪的机灵狡黠,言初的天真烂漫,都给相府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言兰虽如此,但等到弟弟们即将返回中都之时,他也是十分不舍。 谢渊夫夫许久不到大都酒楼转转,来了自然要宴请自家掌柜们和下人们,没有他们,酒楼如何安稳屹立于此。 再说二人常年不在此,收买人心还是必要的。为了不让言堇云被劝酒,谢渊贴心将两孩子带在身边,言堇云则以照看孩子为由,谢绝饮酒。 每次这种场景,总有那么几个嘴欠的,“当家的,小少爷都这么大了,何时考虑,再抱上一个?” 一个开口,便众人起闹,“就是就是,当家的如此大的家业,理应多生几个,好与哥哥们做伴不是。” 言堇云羞于言表,生了谢燃,他自知已足,再次谈到孩子,他便会选择沉默,因为他不知,谢渊再听到这些会做何感想。 如此,谢渊虽嘴上说着顺其自然,也听取言堇云的意见,但在那方面却又十分卖力。 “你小点声,这是我家。” 言堇云打拍着谢渊提示道,脸已通红一片,谢渊却故意提高嗓音,嘴角挂着坏笑,他知道,不管孩子生了几个,每次这个时候,言堇云都会变得格外娇羞。 “我与云儿何时分你我。”谢渊笑着凑近言堇云,在其唇上印上一吻,眼中满是爱意。 言堇云轻捶了谢渊一下,低声道:“你这人,就知道逗我,小点声,孩子们便在隔壁。” 谢渊搂过言堇云,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放心,我心里有数。” 言堇云的手在他背后又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似乎在安慰,“今日众人的话又放心上了?” 谢渊也不加掩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中,闷声道:“是有些,只是我不愿,见你再受产子之痛。” 言堇云闻言,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暖意,“初雪和燃燃都很乖,夫君若想,我自是甘愿,顺其自然吧。” “对不起,云儿,我太稀罕你了。” “稀罕我,便少折腾点我。” 谢渊失笑,“这哪是折腾你,这是爱惜你。” “唔~!”良宵苦短,一室旖旎。 谢燃第一次来大都,夫夫俩说什么也要带着么子好好看看大都的人文风景。 首先便是登高,俯瞰皇城的威武壮丽,遥看皇宫的金碧辉煌。 随后入山寺,为孩子们祈个平安符,也为两家求个安康。沿着近郊一路游玩,再到走街串巷,带着兄弟二人,光顾着父母曾经踏足之地。 只是对孩子,不免多了一些警示,如城中那条穿城河,夫夫俩会说,那里的河畔危险,水深又冰凉,日后不许靠近那里。 还有丞相府外的那堵墙,即便轻功再好,也莫要随意攀爬,此处也危险。兄弟二人即便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认真地点头。 在钱婆汤饼处,吃了言堇云最喜爱的汤饼,钱婆已年迈许多,只是还记得夫夫二人,因为夫夫俩先前多次回大都,因言堇云喜爱,也曾光顾几回。 这次带了孩子,钱婆更是喜上眉梢,在他们桌上堆满了各种吃食。两人婉拒,但钱婆嘴里不断,“不打紧,给孩子的给孩子,二位公子好福气,这俩小娃可真讨人喜。” 钱婆笑得找不着眼,“瞧瞧这位小少爷,这块头,定是吃嘛嘛香,好养得很。来,多吃点,今日算是钱婆我有幸见二位小少爷的见面礼。” 一家人连吃带拿的,顺走钱婆不少小吃食,只因言堇云和孩子们都喜欢。但在付帐时,福泽依旧瞭然,还是多付了些银两。 即便钱婆不愿收,福泽也强意塞给她,转身一熘烟便跑,谅钱婆也追不上。 随着日暮西沉,一家四口的身影渐渐被夕阳拉长,在繁华的闹市街道上,欢声笑语洒满了归途。 初雪与谢燃,兄弟二人手拉着手,在前面欢快地奔跑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投来羡慕的目光。 言堇云与谢渊并肩而行,落在两孩子后头,偶尔低头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深情,仿佛能穿透岁月的长河,永远流淌在彼此的心间。 每当夜幕低垂之时,大都的灯火逐渐点亮,将这座繁华都城装点得如同璀璨的星河。谢渊夫夫也总带着孩子们,漫步于灯火阑珊的街道上,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一家四口在丞相府小闹了半月,孩子们把丞相府折腾得鸡飞狗跳,但长辈们依旧乐在其中。 但,是宴总要散,离别的时日终究还是悄然而至。大都的繁华,丞相府的温情,仿佛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这一家四口便到了启程返家的时刻。 临行前,丞相府内,气氛显得有些沉重,却又夹杂着几分不舍与期待。 送这一家四口到府门外,丞相爷抱着小外孙不肯撒手。两位外祖母则牵着初雪,谁也不愿先松手。 目睹马车渐行渐远,丞相爷负手而立,不由得发出感慨:“‘家和人兴百福至,儿孙绕膝花满堂’。儿孙有福,万代兴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