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做生意，姑娘们请自重》 第1章 我是个好人 “不是无脑爽文，没系统，不修仙，不打怪，没套路，更不是舔狗赘婿文。 穿越致富，热血朝堂，屌丝逆袭。 还请不对胃口的读者大人手下留情，悄悄路过即可，高抬贵手，慎打低分。 写作不易，还请见谅，感谢！！！” 漆黑沉闷的夏夜，阴云遮掩了天空，松油火把也只能照亮方圆数丈， 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赶车的车夫，前后跟随的几个家仆都是一言不发，只有车轮滚滚前行的声音。 江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马背上，长长的马尾巴扫来扫去， 带起一阵又一阵牲畜特有的腥臊之气，直冲江楠的鼻孔。 “啊嚏。” 江楠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想要揉一揉发痒的鼻子， 这才发现双手是被绳子绑着的，就连双脚也被绑着。 他很不理解，自己负债累累活不下去， 跳个河，自个杀，怎么就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怀里还被塞了个同样跳河自杀的美女。 没办法，只能先把人救了再说。 谁知道，自己好心救下了这女子， 一套标准的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急救流程，换来的是被打晕，绑起来带走。 “阿福哥，他醒了。” 牵马的消瘦家仆阿贵看到江楠醒过来，赶紧冲着领头那人喊道。 走在前头的阿福回头看了一眼正支撑着脑袋四处张望的江楠，这才附身到车窗前说道， “大小姐，那人醒了。” “先带回去，暂且放在西六所，供应吃喝，切莫放走。” 车厢里传出女子说话的声音，清晰又冷冽。 “诺。” 阿福躬身回应。 “大哥，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 我是个好人，你们家小姐的命真是我救的，你们不能恩将仇报。 我那是急救措施，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不是轻薄与你， 大小姐，你懂不懂医学常识啊！” 江楠努力撑着脖子，跟牵马的阿贵据理力争，时不时朝前方的马车喊上一嗓子。 阿贵看了看江楠，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往前走两步，离他远了一些，继续牵着马跟着车队前行。 江楠一遍又一遍解释着事情的经过，可惜，还是没有一个人理他。 眼看着多说无益，大热天的，嘴巴都起了白沫子，嗓子都快说冒烟，江楠也只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他已经弄明白此时的情况，自己这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不是非同名同姓同物种不行的那种魂穿，而是整个人活蹦乱跳的穿越了过来。 现在回想起他跳河自杀那一刹那，一道粗大的闪电正好降临大地， 他大概就是被这道闪电给劈的穿越了时空。 想到这里，江楠心里就直骂贼老天，窝日嫩叠， 别人穿越不是魂穿到皇子，王爷身上，也是个富家纨绔少爷，整日里欺男霸女逛青楼， 最差也是个普通人家，甚至还能白得一个貌美如花听话乖巧的小媳妇。 他可倒好，本来就因为爹死娘嫁人，嫌他是个累赘，对他这么多年不管不问， 一个人努力活到大二，又在奶茶店打工期间，被渣女装清纯，浪费了初恋，还丧失了处男之身， 最后以共同创业之名，骗光了老爸留给他的所有赔偿金，甚至还背上了三十万网贷， 生活就是这么的绝望！ 自己好不容易趁着凌晨半夜，桥上没有人巡逻罚款，这才成功跳江自杀。 万万没想到，就给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也是在江水里，还硬塞给他一个同样跳河自杀的女子。 按理说英雄救美，美女自当感激涕零，哭着喊着非要以身相许，再不济也得给他千八百两银子以表救命之恩，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 第2章 夏家兄妹 当江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摸黑把这女子拖上岸， 又是清理口鼻，又是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 一顿操作猛如虎，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这女子救醒，还没听到一句感恩的话， 就看到了这几个青衣家仆高举着火把飞奔过来， 然后他就被这女子从身后一掌击打在脖子上，晕死了过去。 天杀的，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手劲这么大，下手这么狠。 失去神智的一瞬间，江楠倒是看到火光照耀下， 这女子身姿婀娜，湿了水的轻薄纱裙紧贴着身子，形似赤裸， 尤其是胸前傲然之处袒露出雪白一大片，很是狼狈，也同样诱惑力十足。 显然这是自己刚才摸黑，奋力做心肺复苏的杰作。 至于长相，他是真没来得及看清楚。 等江楠醒来的时候，就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一行人默默无语行走了得有一个时辰，终于迎面赶上了前来会合的另一波人马。 江楠就看到对面那支队伍最前面一个锦衣男子，只是几个跳跃就到了马车前面。 车里的女子已经在纱裙外套上了一件家仆的青衫，缓步走下马车。 “妹妹，以后有事自有哥哥给你做主，再不可做出这等傻事。 我答应过娘亲，要好好照顾你，保护你。 你要是出了事，我以后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娘亲。” 这个锦衣男子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双手扶着这女子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女子。 确认自家妹妹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带着疼爱。 “好，哥哥。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做傻事。我已经死过一次，什么事都想开了。 以前我不争，是不想我们夏家混乱。 可是他们连我的命和终身幸福都能拿来做交易，我又何必曲意逢迎，委屈自己。 哥哥，你放心，妹妹以后再不会做傻事。” 人群中，这女子看着锦衣男子，柔柔的说道，眼光却是越发坚定。 “没事就好，妹妹你若失了性命，我就是拼着跟父亲决裂，也不会放过二娘他们。 算了，都过去了。 那随侍的丫鬟婆子，临死前交代你申时就投了北灵江，还是在最险恶的困龙滩。 他们都以为你难以保全性命，你又是如何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还能安然无恙？” 锦衣男子已经没有了紧张之色，不过对于自己妹妹的经历很是好奇。 再说以困龙滩的水情险恶，自家妹妹怎么会安然无恙呢。 “哥哥，投了北灵江后很快我就没了意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这个人正在给我…… 施救与我，也是他救了我一命。” 顺着这女子的指引，锦衣男子这才看向了队伍最后，还趴在马背上的江楠。 “嗨，这位大哥，你好，各位朋友，你们好。” 见锦衣男子看向自己，围拢过来的一群黑衣人也都跟着看向他。 江楠强颜欢笑，朝着这些人打了个自认为大大方方的招呼，只是双手被绑，也做不出更多潇洒的动作。 第3章 红粉骷髅 “妹妹，你这是为何？” 锦衣男子看到江楠手脚都被绑着，被扔在马背上，不由得看向自己妹妹。 “大哥，非是妹妹恩将仇报，只是事情比较复杂，容我与你单独详说一番。” 这女子说完，拉着锦衣男子走到一旁，伏在他的耳边一阵轻声细语。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好大一会，这才走回人群中。 锦衣男子走到江楠身前，替他解开手上，脚上的绳子，扶他下马，这才开口说道： “小兄弟，多有得罪，舍妹年幼，突遭变故，处事惊慌，这才造成了误会，还请小兄弟宽宏大量。 我叫夏飞雄，多谢小兄弟救了舍妹夏婉清的性命。 飞雄无以为报，我看小兄弟衣着打扮，并非本土人士，想必是远道而来。 飞雄有意邀请小兄弟到夏家小住几日，让我兄妹略尽地主之谊，好好感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夏飞雄站在江楠面前，双手抱拳，朝着他晃了晃。 江楠不敢托大，赶紧也学着锦衣男子一样的动作，抱拳拱手回应道： “好说好说，不碍事，不碍事，雄哥不必客气。 兄弟我叫江楠， 来自遥远的华夏大山里，家里遭了变故，就剩下我一个人。 本来是要投奔在这里做生意的远房表姑， 结果好多年没联系，表姑一家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也没找到。 我也是赶巧在江边遇到了婉清小姐落水，顺手就给救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就是如此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江楠挺直了身子，这夏飞雄的气势有点强大。 江楠已经是一米八的身高，就是长得有点瘦。 这夏飞雄膀大腰圆，足有一米九的样子，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这家伙肌肉发达，不愧是练家子。 他是希望去夏家落脚的，倒也不是他携恩寻报。 实在是他初来乍到，这大半夜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总得找个地方落脚，先熟悉熟悉环境。 再说这救人一命的恩情，能够得到点回报，让他生存下去，岂不是更好。 这才顺嘴编了这么一套家庭变故，远行寻亲的戏码，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江楠嘴上客气着，心里恨不得立刻拉上夏飞雄，跟着他去夏家。 至于让美艳动人的夏婉清，以身相许，江楠压根就没想过。 这女人行事乖张，就算长得再美，也只能呵呵。 江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红粉骷髅皆负义，唯有钱权最真心。 再看这架势，夏家必定也是一方豪门大户，这豪门恩怨可不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弱男子能参与进去的。 他可是听得明白，刚才夏飞雄透漏出因为这次夏婉清落江，随侍的丫鬟婆子也被牵连而死。 怎么死的，已经不言而喻。 而且，听了这事，夏婉清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就跟没事人一样，毫无波澜。 哎，封建社会，人命如草芥， 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了，就是上天恩赐重生，一定要先设法保全性命，安全第一。 第4章 学历再高，都不如会使菜刀 听到江楠这么一说，夏飞雄倒也爽快，只说尽管住下便是，随即吩咐众人上路回返。 一行人走到数里外的官道上，那里早已经有豪华马车，马队等候。 夏飞雄其实并没有把江楠放在心上，当然，他出身行伍，行事还算磊落，自然也不会对江楠恩将仇报。 夏飞熊看起来大大咧咧，不过以二十五岁的年纪能当上副将，除了夏家老爷子是个归仕的前朝重臣，故交门生众多外。 夏飞雄自己当然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尤其是这察言观色。 他早就看到江楠长得瘦弱，发型古怪，头发也就比庙里的和尚长那么一点。 别说大康皇朝，就是南方的庆国，东方的吴国，西方的大宁朝，甚至更北方的狼胡部落蛮人，都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剪发。 可见这个江楠没啥文化，八成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 再说这小子上身一件白色的古怪单衣，写着几个古怪的番邦文字。下身穿着绿色的质地粗糙的裤子。 在这里，穿裤子的都是要整天干粗活的农夫，杂役，有身份地位，有财富的人都是各色锦袍。 看在他救了自己妹妹性命的份上，带回去，给他安排个长工，赏他一口饭吃。 大不了再赏他一个小丫鬟做媳妇，给个两间小房子，也算是报了这个人情。 江楠并不知道，在夏飞雄这里，已经把他的就业，住房，甚至婚姻大事都初步安排妥当。 要是知道了，他估计会感激的叫上一声亲大哥。 到了官道上，夏婉清钻进最前方一辆豪华马车。 临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后面，最早找到她的阿福阿贵四个人，还有江楠一眼。 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朝着前方进发，马车居中，马队分列两旁。 夏飞雄骑着最为健壮的一匹枣红马，走在队伍的前方。 江楠是不会骑马的，从小到大就骑过旋转木马。 没办法，只能和比较瘦小的阿贵同乘一匹大马，跟在队伍的最后边。 “贵哥，这里距离夏家有多远?夏家是不是大户人家，得有不少人吧？ 夏家家主是经商的还是当官的？夏家是不是很有实力？” 队伍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江楠还是看不到任何城镇的影子。 自己肚子里又装了一肚子疑问，实在憋不住了，也只能开口问前面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贵。 “江公子，夏府大宅在同州城东，距离这里还有将近百里。照现在的速度，估计还有不过两个时辰才能到。 至于其他的，小人不敢妄言。 江公子到了夏家自然有大公子和大小姐安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阿贵向江楠低声说道，说完又低头不语。 “谢谢贵哥，我知道了。” “江公子，不必言谢，折煞小人。 这次也多亏了江公子救了我家大小姐性命，不然我们恐怕······” “恐怕什么？” 江楠看得出来阿贵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更加好奇。 阿贵摆了摆手，不再回答，只是双腿夹了夹马腹，催促马匹快走。 江楠的很想和阿贵多聊聊，不过阿贵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个究竟。 经过一夜的折腾，江楠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真是实打实得穿越了， 听他们谈论的这里是大康皇朝，这倒是没有在自己所学的历史书上出现过，想必应该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吧。 江楠看了看前面这群浩浩荡荡的古人，一切都表明这女子分明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看这架势，夏家绝对非富即贵。 自己一个人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想想自己一个只会吹牛逼的管理专业大二肄业生，既不会造炸药，也不会做肥皂，更别说造出枪炮飞艇发电机啥的超前玩意。 也没有鬼门十三针，一针下去起死回生，癌症晚期都能给你治的生龙活虎的本事。 靠，早知道自己要穿越，说啥也得学一门过硬的技术。 哪怕就是公猪阉割，母猪的产后护理也行，还能搞搞养殖业。 江楠一声叹息，悔之晚矣，学历再高，不如会使菜刀。 江楠正在懊恼着，天际出现了微微曙光，整个天地间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江楠终于看到了前方刚刚脱离黑暗的，如同卧龙一般的巍峨城墙， 同州城到了。 第5章 是男人就要雄起 车队还没走到护城河，江楠就看到笨重的吊桥缓缓落下。 车队走上吊桥，沉重的城门就被慢慢推开。 守城的军士列好队伍，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处，整齐的弯腰行礼，注视着车队进城。 看这气势，夏家恐怕在同州城还真是有地位，江楠暗暗咋舌。 穿过高高的城门楼，经过宽阔的瓮城，眼前规模宏大的同州城内城就呈现在了江楠眼前。 江楠看着前方古色古香的同州城，时辰还早，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不过这街道，这建筑，这景色恍如梦境，已经足以让江楠震撼，此情此景根本不是古装电视剧里的仿古建筑能比的。 “卧槽，牛逼。” 江楠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赞叹。 念几句诗词抒发一下情怀他也会，只是他觉得再简洁的诗词都显得啰嗦。 江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自己崭新的人生，没有负债，没有拖累，又清洁溜溜的人生，就要从这里开始。 江楠既兴奋又有些担忧，好歹他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对于古代历史也是颇为了解。 他可是知道封建社会法制不健全，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一不留神，就是丢了性命，也没人会在乎。 不过他的思想可是领先这个世界最少几百甚至上千年的现代人，在古代立足，挣钱应该不成问题。 江楠，是男人就要雄起，支棱起来，创业做首富， 努力，奋斗！！！ 江楠握紧了拳头，朝空中扬了扬，给自己立下了誓言。 从江楠踏进同州城这一刻起，他崭新的人生正式拉开序幕。 ······ 同州城，大康皇朝北部重镇，三十六州府之一，管辖着大康皇朝北部纵横两千余里的广阔疆域。 同州城往北五百里就是连绵不绝的大青山山脉。 大青山作为天然的屏障，把野蛮的狼胡部落蛮人挡在了狼胡大草原。 这里有闻名天下的关隘虎狼关，常年驻守十万大军，把守着大康皇朝的北大门。 同州城里可以说大小事务都跟虎狼关驻军，北部边防军务息息相关。 同州城城东，有矮山一座，十几里长，叫做小青山。 小青山虽小，不过山清水秀，景色优美。 山上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规模不等，大大小小的园林宅院。 这些个宅子都是依山而建，借助山势，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修的那是一家比一家富丽堂皇。 这里也是同州城豪门大户聚集区，也就是富人区。 同州城的达官显贵或者商贾巨富，要是不能在小青山上置办一所宅子，你都不好意思在同州城混上流社会。 远远的，江楠看到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玉石牌坊，上面只有两个字，夏宅。 队伍缓缓到达玉石牌坊，随着为首的夏飞雄挥了挥手，众人停下，齐刷刷得下马，就连一路上在马车中不曾露面的夏婉清也走下马车。 此时的夏婉清已经换上了高贵的青色锦服，发髻梳起，一只金色的孔雀步摇插在发髻中间。 那张美艳又清冷的脸上，略施粉黛，红唇微抿，双眼却是冷冽。 “阿福，把车马带走，其他人各自返回。 阿贵，带江公子到西六院，安排好客房衣食，不可怠慢。” 夏飞雄吩咐过众人，这才走到江楠面前，拱手说道： “江小兄弟，初来乍到。 飞雄本来应该亲自作陪，好好感谢，无奈夏家事务繁多，也实在脱不开身。 江兄弟先在西六院歇息两天，熟悉熟悉附近的环境。 待我兄妹安顿好诸多事宜，再去感谢江小兄弟。 不知江小兄弟意下如何。” “雄哥，好说好说，您只管忙您自己的，我的事不着急，不着急。” 江楠赶忙学着夏飞雄的样子，抱拳拱手。 能给他安排好吃住就行了，初来乍到他也需要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自然十分愿意接受夏飞雄这样的安排。 于是，一行人分作三部分，各自离去。 夏飞雄和夏婉清，在两个贴身侍女的陪伴下，往正门走去。 自始至终，夏婉清都没有向江楠再多看一眼。 江楠也没有在意她的行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又长的美貌，趾高气昂，眼高于顶也是正常。 阿福和其他一众黑衣男子，各自牵着马，赶着马车朝东走去。 阿贵则是带着江楠往西行。 两人顺着高大的院墙走了得有十几分钟，到了一个大门口。 这扇朱漆大门大是大，可是跟江楠远远看到的夏家正门完全不能比。 大门上方木质匾额上是西苑两个字。 阿贵和看门的小厮打过招呼，领着江楠走进西苑。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段路，这才走进一座小院。 真是深宅大院啊，这还只是招待宾客的侧院，不知道夏家正院得大成什么样。 江楠一路走，一路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 阿贵推开小院的大门，躬身行礼道： “江公子，请。” 江楠也朝着阿贵拱拱手，微笑示意，这一下倒是把阿贵整得很是尴尬。 江楠跨过门槛，走进小院，阿贵小跑几步，走在江楠身侧前方三步的距离，给江楠领着路。 “江公子，这里是正房，你白日里可以在此安歇。 这里进去是卧房，晚上就寝。 沿着这条青石小路往后院，有茅屋，可以如厕。 公子可以稍事休息，小人这就去厨房给您安排早点，公子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阿贵向江楠一一介绍过小院的房舍用途，就要去给江楠准备早点。 “阿贵哥，你那里有没有能换洗的衣服，先借我一件，我这身上的衣服，都臭了。” 江楠身上的衣服，昨夜在河水里泡了大半天，又拖着夏婉清摸爬滚打爬上岸，早就脏的不成样子。 再加上这大热天的，气温也高，身上都已经有味了。 虽然是个大男人，江楠还是有点洁癖的，他可不想初来乍到，就做个臭男人。 “江公子，好说好说。 我这就去西苑管事大人那里，给您寻两件换洗衣服，您切稍等片刻。” 阿贵一口应下，急匆匆的退出小院办事去了。 江楠这才开始观察这个小院。 第6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网文里都是意淫的 小院差不多有二百个平方，足够宽敞。 院子里倒是种了几棵矮树，青草茵茵，点缀着一些花朵，一侧还挖了个小池塘，塘水里养的有锦鲤几条。 碎石小道从院门通到正房门口，整个小院简直就是一幅微缩的田园风光。 江楠推开正房的木质雕花房门，走进客厅，一切跟他想象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水的敦实原木家具，透着端庄大气上档次。 餐桌，圆凳，太师椅，条案，书桌，精美的雕花窗棂，随便一件都是厚重的古董，得值不少钱吧。 江楠摸着桌子不由得感叹道。 走进正厅东侧的小门，里面就是卧室。 挂着丝绸帷幔的大床，通体红木雕花，足有两米多宽，床上是蓝色锦缎被褥和枕头，闪着高档丝绸特有的光亮。 江楠坐在床沿上，摸着柔软的被子，心里一阵激荡。 夏飞雄会不会给配个俊俏的小丫鬟暖床，我是做禽兽呢，还是禽兽不如。 江楠有点纠结，他可是看到几个路过的小丫鬟，那年纪可是真的不大。 正当江楠左右为难的时候，阿贵提着一个食盒回到了小院。 “江公子，这是早点，这是两套衣服，我看着您的身材大概估量的。” 阿贵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又把一个小布包递给江楠。 江楠接过包裹随手放在身后的椅子上，现在他是真的饿了，眼前的饭菜虽然看起来比较清淡，不过很是精致。 “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江楠一屁股坐下来，招呼着阿贵坐下一起吃饭。 两个人都是从半夜到现在粒米未进，江楠自然也知道阿贵肯定跟他一样饿着肚子。 “江公子，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您是大公子的客人，我是下人，哪能和您同桌吃饭，使不得，使不得。” 阿贵见江楠招呼他落座，竟然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好像桌上的饭菜是穿肠毒药一样。 江楠自然不会认为这桌上的精美早点是毒药，他是现代人，脑子里并没有所谓的尊卑有别。 饭菜本来就不少，再加上他也想从阿贵嘴里打听一些关于这个世界包括夏家的事情。 看到阿贵这样的表现，江楠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 他直接起身，走出正厅，把小院的大门关上，还从里面插上门栓，这样院门也就只能从里面打开了。 走回餐桌上，江楠一把拉住阿贵的手说道： “贵哥，坐下一起吃。 你别害怕，你我兄弟都是普通人，我们没有尊卑之分。 昨夜咱们兄弟又同骑一匹马，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再说你也是从昨晚到现在，肯定跟我一样饿着肚子，兄弟我是直爽的人，要你坐你就坐。 你看我把大门都关上了，也不会有外人能看到，你就只管大胆的放开吃。” 两人一番推辞，几个来回后，阿贵还是被江楠拉着坐下了。 实际上，他也真饿了，再说这么精致的早点他也没吃过。 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更进了一步。 对于江楠的诸多疑问，阿贵自然也就松了口。 通过和阿贵的交流，江楠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大康皇朝以及周边的政治环境。 了解了这里的文化传承和风土人情。 其实这里跟华夏古代三国时期类似，这片广阔的大陆上，四国鼎立，再加上周边几个游牧民族，时常会爆发点冲突，打个仗啥的。 不过，四大国之间由于之前打的筋疲力尽，民怨沸腾，最终不得不坐下来和谈。 差不多有二十年相安无事，没有大的战事，百姓们也得以安居乐业，现在总体上处于和平稳定发展的时期。 至于夏家，夏老爷子，也就是夏飞雄夏婉清的爷爷夏敦颐，乃是前朝吏部尚书，一度官居二品。 告老还乡后，更是得到先皇御笔亲题“社稷肱骨”四个大字，至今还悬挂在夏家庄园正厅之上，接受夏家众人叩拜。 就是地方官员见了这个匾额也得行跪拜礼。 夏家目前名义上的家主是夏飞雄的父亲，夏家长子夏世豪。 夏世豪的弟弟夏世杰好勇斗狠，自幼从军，就在大青山虎狼关守军，三十多岁就做到了前锋将军，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夏家也利用夏敦颐的关系，夏世杰的权力谋取了不少好处，夏家的实力在这同州城一度数一数二。 可惜去年的一次狼胡人偷袭战，如日中天的夏世杰被狼胡蛮人趁乱一箭射死，就留下了一个小女儿。 夏家的军中新星戛然而止，夏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夏家的实力开始大打折扣，还隐隐暗藏着危机。 夏世豪原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弟弟意外去世后，不得不挑起夏家家主之职。 可他终究不是可用之才，家里家外都经营的一塌糊涂，夏家现在更是面临着诸多挑战。 就连二爷夏士连的旁支也在觊觎整个夏家。 听了阿贵的讲述，江楠暗暗思量，看来万事还得靠自己，夏家的水很浑，也不一定就是他的靠山。 何况他也能看出来，夏飞雄夏婉清兄妹似乎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并没有发自内心的感激。 江楠不禁在心里骂娘，都他娘的穿越了，难道拿到的不是天选之子，大男主的剧本。 不是一路开挂，遇佛杀佛，遇魔除魔，最后走上人生巅峰，各色美女充斥后宫的无脑爽剧本。 开局好不容易救了个大美女，还对他不屑一顾，爱搭不理的。 等到阿贵收拾好东西离开小院，江楠一个人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不对，以他之前两年半的网络小说阅读经验，穿越者无一不是天选之子，大男主剧本，一定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 系统呢，空间呢，随便什么预言术，偷听心声之类的异能呢，再不济戒指里的老爷爷也行啊，可是他啥都没有。 这一天，从白天到黑夜。 西六院外面经过的人们，包括来送饭的阿贵，都看到了院子里江楠在咚咚地撞墙，在一声声呼喊着一个叫系统的名字。 还到处扣砖缝，扒拉石头，一次次得喊着老爷爷你出来。 阿贵不禁感叹，这江公子真是重情重义。 这位姓系名统的应该是个姑娘，肯定就是他的恋人，说不定已经死了。 他还对自己的爷爷思念至深，以至于拿头一次又一次撞墙。 江公子是个真好人，可交，可深交，阿贵得出了如此结论。 西六院里，江楠经过一天的实验，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脑袋都撞大了一圈，嗓子也喊哑了，手指头都磨秃噜皮了， 随身空间，随便什么异能没有出现，系统没有出现，老爷爷更没有出现。 康娘，他连个戒指都没有捡到过。 筋疲力尽的躺在大床上，江楠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网文里都是意淫的，以后的路只能靠自己。 第7章 联姻 第二天，江楠早早就醒了，昨晚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 洗漱完毕，阿贵就送来了早点。 有了上次的经验，阿贵也少了一些拘谨，几番推让后就和江楠又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吃着饭，江楠接着又问了许多问题，算是对这个世界又多了很多了解。 为了不引起阿贵的怀疑，江楠只说自己自幼长在深山，不曾出过远门，父母家人也都是在山中讨生活，这才对外界事情知道的不多。 直到家中变故，父母家人统统死了，自己一个人才离开大山，投奔亲戚。 这一番说辞下来，给阿贵听得也是摇头叹息，直说都是苦命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经过这两天的了解，江楠知道大康皇朝很大，差不多得有他所在的华夏三分之二那么大。 饭后，江楠决定出去走走，逛一逛同州城。他初来乍到，同州城就是他今后一段时间的立足之地。 阿贵作为下人是不能随便擅自离开夏家的，江楠是客人，倒是没人限制他的自由。 于是阿贵把他送到夏宅外面，还给他叫了专门在此等候拉客的马车，就往城南的坊市而去，那里也是了解同州城百姓生活最直接的地方。 临走时，阿贵还塞给江楠半两银子，交待他下午早些回来，这可给江楠感动坏了，萍水相逢的，古人品德真高。 他确实不知道，阿贵之所以向他示好，也是有原因的。 夏宅内院正厅里， 夏世豪端坐在正上方，右手里转着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玉球，左手重重的捶打着桌子。 “你看你干的好事，你要是一死了之，你倒是干脆利落。 可我们夏家怎么向陆家交代，得罪了陆家，你是嫌我们夏家的麻烦事还少吗？” 堂下，夏婉清跪在地上，双眼含泪。 “父亲大人，婉清是夏家长女，夏家之事，婉清自当责无旁贷。 可是父亲大人，那陆之浩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听说过。在濮州府就是远近闻名的恶少纨绔，不学无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来同州城不过一个月，就霸占了两个少女，逼的人家家破人亡。 父亲大人，您让我嫁给这样的恶少，您可曾想过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就这样毁了。” “哼，强词夺理。 这男人嘛，年轻气盛，少不得胡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待你嫁入陆家，做了陆家长孙长房，那陆之浩自然就会收敛。 你作为陆家未来的主母，也能对陆之浩有所约束。” 夏世豪一口把杯中的茶水喝完，继续说道。 “婉清，你爷爷年事已高，这两年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你二叔又突遭厄难。 为父虽然殚精竭虑，勤勤恳恳，也只是在商业上有点成就。这么大个夏家，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 这么多田产，财物，房舍，早就被人垂涎三尺了。 你二爷爷一脉早就想把家主之位拿走。 就是这小青山上的大宅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 你就当是为父亲排忧解难，嫁进陆家，和陆家联姻，最起码我们就有了京城的硬关系。 等再过几年，你哥哥在军中再升几级，做了将军，夏家才能高枕无忧。 再说，那陆之浩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一见倾心，他这么看重你，想必你嫁过去之后，他也不会亏待你。” 听了夏世豪的话，夏婉清抬起头，看向另一侧坐着的中年妇人，妇人身后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乖巧的给妇人轻轻捶着肩膀。 “父亲大人，要是我没记错，那陆之浩当日在街上见到的是婉瑶妹妹，一见倾心的也是婉瑶妹妹，来府里提亲也是冲着婉瑶妹妹来的。 论相貌，婉瑶妹妹还在我之上，论才情，婉瑶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适合嫁入陆家。 父亲大人，为何要向陆之浩举荐我。” 夏世豪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妇人瞥了一眼夏世豪，接口说道： “婉清，你是长姐，二娘记得你上个月已经十七岁了吧。 按我朝律法，女子满十六岁方可嫁作人妇。 再说你妹妹尚不足十五岁，就是我愿意，那陆家乃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一门三进士，个个位居高位，极为讲究礼法，看中声誉。 岂能做出迎娶不足及笄之年少女的事情，败坏了陆家名声。 所以，二娘才向陆公子举荐你，陆公子也是十分中意你。 陆家的长孙长房，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二娘也是为你好，为夏家好。” 这妇人，就是夏家二房夫人夏王氏。 这夏王氏本是同州城本地一个乡绅家的女儿，年轻时生的也是貌美如花，自幼精明世故，把夏世豪拿捏的死死的。 夏家长房也就是夏婉清的母亲过世后，夏家内务基本都由夏王氏掌控，自己的一双儿女自然才是最珍贵的。 嫁进陆家，尤其是嫁给陆之浩，她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深陷泥潭。 听了夏王氏一番说辞，夏婉清不禁冷笑。 “是啊，姐姐。 父亲大人说的没错。现如今咱们夏家隐患重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婉瑶也想为夏家赴汤蹈火，要不是婉瑶年纪太轻，资历尚浅，这次定会为了夏家去和陆家联姻。 婉瑶认为身为夏家人，自然以夏家为重，个人的得失又怎么能和整个家族的安危相提并论。 父亲大人，不知婉瑶说的可有道理？” 夏王氏身后乖巧的少女适时的补上一句。 “嗯，婉瑶是个好孩子。 婉清，就这么定了，昨日只当你意外落水。 陆家的拜帖已经送到，三日后就是良辰吉日，到时候陆之浩自会过来下聘礼。 陆谦新任同州知府，也正好借住他儿子的婚事结交同州城各个家族。 如此一来，同州城所有乡绅富户，达官显贵，就知道我们夏家和陆家是儿女亲家。 看谁还敢抢我的生意，窥伺夏家产业。” “父亲大人，这事是不是太过草率了，毕竟事关婉清一辈子的幸福，还请……” 一直没有吭声的夏飞雄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阻止。 第8章 创业圣体 “大哥，你是夏家长子长孙，要是婉清妹妹不嫁入陆家，你可还有其他方法，搭上陆家或者其他实权家族，帮助夏家度过危机？” 不等夏世豪回应，坐在左侧下首的一个锦衣男子抢先开口。 这男子就是夏家二公子，也是夏王氏亲生儿子，夏婉瑶的亲哥哥，夏飞鹤。 “我……” 夏飞雄一时难以回答。 他虽然身在军中，目前的职务尚不足以形成气候，更别说为夏家掌舵扬帆。 除了一身武力，就连智谋都是乏善可陈。 “不必再争执，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就这么定了。” 夏世豪拍了拍桌子，语气坚定的说道。 …… 南城坊市，江楠正悠哉悠哉的闲逛。手里拿着几个大馅肉包子吃的满嘴流油。 这个包子的味道跟河阳市的现代包子当然没法比，调料都没那么齐全。 不过胜在纯天然，没有添加各种科技跟狠活，吃着放心。 这年代的人们做餐饮还是有良心的。 一路走来，江楠也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同州城市井百姓的真实生活。 这大康皇朝的皇室完颜家族原本是半农耕半游牧的民族，后来才建国，并且不断向南扩张土地。 国力虽不是最强的，但是游牧民族打仗不要命，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和其他三个国家也算是鼎足而立，和平相处了。 现在的皇帝叫做完颜文德，推崇南人的治国理念和文化，励精图治，发展经济，也是一个明主。 反正现在的大康皇朝国内太平，百姓生活还算安定。 同州城由于靠近北部边塞，这里也就汇聚了东南西北各地的商品，坊市自然很热闹。 经过半天的闲逛，江楠了解到，阿贵送给他的半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前世五百块钱的购买力。 反正省着点，乐乐呵呵花上两三天没问题。 吃了几个大肉包子，大热天的江楠感到有些腻歪。 打眼一看，前方一家店铺挂着一面旗子，上面大大的一个冰字。 门头上写着“葛记饮子坊”。 嗨，巧了不是，江楠一阵欣喜。 这一看就是卖饮品的，同行啊。 他可是在沪上大姨店里干过，对于奶茶饮品的事那是门清。 走进饮子坊，就有一个小厮热情的打招呼， “客官，您来点什么？咱家有十种口味的饮子，还有酥山，凉浆。 您看看这墙上的水牌子，选好了说一声，小的给您现做。” 顺着小厮的指引，江楠看到墙上柜台后方的墙上挂着十个木质的水牌子。 桂花饮，酸梅汤，青竹酿，莲藕膏，玫瑰露等十种饮品，价格还都不便宜。 最低也要80文一瓶，加上冰就更贵了。 正在看着又有人进来买饮品，买了两瓶。 待那人走后，江楠也买了一份桂花饮，自然要加冰，他实在好奇，这个时代也没有冰箱，大热天哪来的冰块。 哪知道点过饮品后，那小厮直接拿到后堂加冰去了，江楠压根看不到这冰块怎么来的。 就算江楠软磨硬泡，那小厮也没告诉江楠冰块的来历。 站在饮子坊外，江楠猛灌几口桂花饮，凉是真凉，可惜口味真的一般般。 别说跟前世的沪上老姨比，就是跟屌丝福利水甜蜜冰城比，也差的很远。 江楠几口就把桂花饮喝完，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江记饮子坊的铺子开遍了四国所有的州县府城，几百几千上万家门店，日进斗金，大康皇朝第一富豪正在冉冉升起。 康娘的，我简直就是天生创业圣体，还要什么破系统。 回到夏家西苑已经是傍晚时分，阿贵早已经等候多时。 不过片刻功夫，阿贵就把晚餐提进了西六院。这次他还带了一壶老酒。 照例紧闭院门后，两个人对坐共饮。 今晚的阿贵大概是几杯老酒下肚，话格外的多。对于江楠的问题有问必答。 江楠也提到了今天在葛记饮子坊遇到的疑问。 原来同州城偏北，冬季气温较低，隆冬季节，城外北灵江就会结冰。 还有北方大青山山高水长，结冰期更长，到了初冬，山里的河流湖泊都会结冰，甚至形成季节性冰川，冰湖。 像葛记饮子坊这样的商户，包括小青山上这些个大户人家，家家都有规模不等的冰窖，深藏地下。 冬天凿的冰块，就储存在地下冰窖里，可保整年不化。 当然开凿，运输，储存一整套下来，这样的成本也是很高的，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的起。 这也就是饮子加了冰后价格要贵出许多的原因。 一席话说的江楠豁然开朗，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在这个异世界创业的决心。 都穿越了，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创业才是王道。 至于创业资金，江楠觉得这么大个夏家，怎么也得酬谢他个千八百两银子，报答救命之恩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阿贵忽然眼圈变得通红。 “不满兄弟说，你我都是苦命的人，我还有个亲妹妹，也在这夏家卖身为奴，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算一算时间，我已经有快两年没有见过我妹妹，她都十五岁了，老天保佑她能有个好的归宿。” 说到这个妹妹，阿贵瞬间哭红了双眼。 “贵哥，都在夏家做工，离得又不远，你们兄妹为什么不能见面呢？” 江楠听了阿贵的话，充满了疑问。 夏家宅子再大，也是有限的，有名有姓，也不至于找不到对方见上一面吧。 阿贵抹了一把眼泪，一口喝光杯中的酒说道： “兄弟有所不知。这夏家门规森严，极为看重礼教等级。我们这些低等下人与狗，根本就不能进内宅。 何况男女有别，就算是下人，也是不允许男女乱来，不然轻则大打一顿，逐出夏家。 重则，家规处置，打死都是正常的。” “打死了，官府不管？人家家人不告官？人命岂能随便了事。” 江楠也读过历史，人都可以作为食物，称做两脚羊，家奴小妾也能作为殉葬品，跟随主人一起埋进地下。 可是现在真正面对了，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兄弟有所不知。这卖身契一签，我等下人就成了夏家的私有财物。 只要犯了规矩，打杀了便是，也不会有人追究。 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想请兄弟答应。” 不等江楠回答，阿贵就站起身来，直挺挺的跪倒在江楠面前。 第9章 阿贵的亲妹妹 “贵哥，别别别，别这样，别老是跪来跪去。 有事你只管说，但凡兄弟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 江楠赶紧扶住阿贵，把他往上拉，下一步阿贵可是要磕头的。 年纪轻轻的，江楠可不想被人磕来磕去，整的跟祭拜死人一样，不吉利，折阳寿。 阿贵也不坚持，顺势起身坐回圆凳上，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轻轻的一层一层打开，小布包里是一只细细的金色手镯。 看到这只手镯，阿贵双眼泛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靠，怎么不是戒指呢。” 江楠嘟囔着，刚才看着阿贵颤抖的双手打开小布包，他差点以为大男主剧本就要展开，戒指里的老爷爷的戒指就要出现。 “兄弟，你说什么？” 阿贵的情绪被打断，终究还是没哭出来。 “没事，没事，我是说这要是个戒指戴着更方便。” 江楠赶紧敷衍道。 “兄弟，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原本是要我留着娶媳妇用，只怕我要用不上了。 今天我把这手镯放在兄弟这，他日你要是能够见到我妹妹荷香，就把这个手镯交给她。 告诉荷香，我这个哥哥没本事，对不住爹娘，对不住她，她要好好活着，不要挂念我这个没用的哥哥。 兄弟，拜托了。” 说完，阿贵就把手镯重新包好，就往江楠手里塞。 “等会，贵哥，你先等会。 你这怎么整的跟临终托孤一样，这不是好好地嘛，我看你没病没灾，印堂也不发暗。” 江楠一头雾水，这情节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兄弟，我没事，就是怕要是万一，永远见不到我妹妹，这才劳烦兄弟代为保管。 兄弟，你我虽然只结识了短短两日，不过我相信兄弟重情重义，是可以深交之人。 兄弟不必多问，还请务必答应。” 说完，阿贵就又要作势下跪。 “好好好，我答应你。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江楠对天发誓，一定想办法把这个手镯交到你妹妹手里。 可是，贵哥，你妹妹长啥样，我也不认识她。 你说她本名叫荷香，那现在叫啥名字？” 江楠的思维还是很严谨的，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受人之托，就要尽职尽责。 “我妹妹的样貌，我只记得三年前她的样子。 我妹妹双眼很大，很好看，头发有些发黄，长得很白，瘦瘦的。 我本名叫做李满塘，我们卖身入了夏家以后，都要舍去原来的姓名，重新起名。 至于我妹妹现在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记得小时候，看到她左边大腿上有一颗三角形的红色胎记，这个最好辨认。我妹妹应该在夏家内宅做工。” “李荷香，头发微黄，眼睛很大，长得白，左腿上有一颗红色的胎记，现在十五岁。 贵哥，我记住了。” 江楠自述了一遍，算是应承下了阿贵的所托之事，就是觉得这女孩子大腿上的胎记比较为难。 此时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阿贵的妹妹，叫做荷香的女孩，日后会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不得不说，阿贵带来的老酒是真的够劲。 等阿贵走后，江楠独自躺在雕花大床上，正要思考人生，结果酒劲一上来，就睡了过去。 夏家内宅，沿着青石小路拾级而上，东南方向有一小院，院内种着一片竹林，竹叶特有的清香弥漫四周。 竹林后面一栋两层小楼，飞檐斗拱很是精巧，这里就是夏家长女夏婉清的闺阁，清音阁。 二楼绣房里，窗户大开着，夏婉清独自坐在窗前双手托腮，眼神望着远方的夜空。 就连平日里最爱看的诗集都没心思翻。 “娘亲，女儿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非是女儿不愿意为夏家牺牲，实在是那陆之浩绝非良人，女儿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娘亲，你告诉女儿，我该怎么办？” 夏婉清喃喃自语，双眼泛起泪光。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从木质楼梯上传来。 夏婉清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提着一个食盒走上来。 “长姐，你不许丫鬟婆子们打扰，可是饭总是要吃吧。天大的事，身体垮了，又如何能够应对？” 这女孩是夏婉清的堂妹，也就是过世的夏世杰的独生女，夏婉蓉。 以前夏世杰在世的时候，夏婉蓉在夏家那也是地位尊崇。 可如今父亲没了，以前仰仗父亲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 既不是长子长孙，自己亲娘还体弱多病。 夏婉蓉在夏家过的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和夏飞鹤，夏婉瑶两兄妹不对付。 自然而然的，就和长姐夏婉清走的近了。 “婉蓉，谢谢你。整个夏家，也只有妹妹你能和我说些肺腑之言。 哥哥虽然怜惜我，可是他在夏家无权无势，就是撕破脸又如何，还是不能撼动二娘的地位，还是不能改变父亲的决定。 事情到了现在，就连爷爷也一直不出面，想必他老人家也是赞同拿我去和陆之浩联姻一事。 婉蓉，你跟姐姐说说，我该怎么办，才能跳出这个火坑。” 夏婉清拉着夏婉蓉的小手，不禁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人前她是夏家长孙长女，仪容高贵，人后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女儿家。 “长姐，如今的形势夏家已经骑虎难下。 大伯和二娘也不可能会为了你，得罪陆家。现如今就连爷爷都不再露面，你要想逃过这一劫恐怕难如登天。 不过，以我之见。这件事的关键之处是夏家和陆家。 既然咱们夏家没有任何转机，那么要是陆家哪里有变故呢？” 夏婉蓉把夏婉清按坐在圆凳上，用玉碗给她盛上上好的莲子粥。 “妹妹，姐姐我已经心急如焚，三日后陆之浩就要来下聘礼。 我已经死过一次，我也不想再死一次。 既然妹妹有想法，你就跟姐姐挑明了说，如何能让陆家主动放弃这次婚约。 若是一举成功，姐姐自当今生今世报答妹妹再造之恩。” 夏婉清听了夏婉蓉的一席话，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姐姐，妹妹的确有个想法，不过，我先问姐姐一个问题，还望姐姐如实回答。” 第10章 老人家，你是不是姓洪? 夏婉蓉顿了顿，继续说道： “姐姐，你是更在乎自己的名誉呢，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幸福。 或者说，要是你不用嫁给陆之浩，代价就是需要你的名誉受到损坏，你可愿意？” “妹妹，我愿意。 姐姐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生死已经看淡。 所谓名誉不过是旁人强加给你的累赘，好也罢，坏也罢，又有何干？ 妹妹，你且说说你的办法，要是能帮姐姐度过这一劫，姐姐没齿难忘。” 夏婉清顾不得其他，只是紧紧抓住夏婉蓉的手，眼神里满是希冀。 “好，姐姐，关于你这次落水，还有被救的一些细节，这两天府里已经有了不少传言。 我想传言虽然会夸大其词，不过也不会无故起风浪。 姐姐，你只需要这样……这样……” 夏婉蓉附身在夏婉清的耳边，压低声音认真讲着。 夏婉清由初始的错愕，到后来频频点头。 …… 兴许是老酒的作用，江楠这一夜睡的极为舒服，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洗漱完毕，院门就被推开，不过来人并不是阿贵，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下人。 这个下人低着头，全程唯唯诺诺，摆好饭菜，也不多说话，就要退走。 “等等，小哥，我问你个事，怎么不是阿贵送饭呢？ 阿贵现在哪里，我还想找他有点事。” 江楠及时叫住此人，问起阿贵。 “公子，我只是一个下人，听管事大人吩咐做事，其他的一概不知，还请公子见谅。 要是没有其他事，小的告退，公子请慢用。” 那下人说完，不等江楠再说什么，就急急忙忙退出了小院。 江楠也没有多想，夏家家大业大，人多事杂，他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也不能强求别人。 吃过早饭，江楠继续独自一人去到同州城里转悠。 昨天阿贵赠予他的银子，还有不少，再加上昨天找零的几十个铜钱。 今天江楠去的是城西，这里是同州城普通百姓的聚集区。 街道两侧大都是两层砖木结构的房屋，挂着各式各样的幌子，基本都是跟日常居家吃喝相关的脚店，杂货铺。 江楠还在一家做饼的店铺前徘徊了好大一会，也没有见到二楼窗户上掉下来竹竿。 看来做饼子的武大郎常有，貌美如花的潘金莲却不常有。 这世道和他之前所处的世道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 男人的权势，财力和女人的美貌都是对等的资源。 年轻貌美的女子，宁愿做花甲富翁的小妾，也不愿意做壮年穷鬼的老婆。 当然这世间本就讲究阴阳平衡。 壮年的穷男人，自然也有长相普通的女子相配，繁衍儿女，继续为牛做马。 中午时分，江楠逛的累了，肚子都开始咕噜噜的叫起来。 街边的一家面馆里坐了不少人，一张大案板上，大师傅正用一根粗大的擀面杖，熟练的擀着面饼。 哐哐声不绝于耳，一团面不大会就成了宽窄不一的面条，下锅煮熟，捞进粗瓷大碗里，浇上灵魂羊肉臊子。 江楠已经吃了两碗，一碗也不过五文钱。 正当江楠抹抹嘴，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老头坐在了他对面， 准确的说是一个满头白发，连眉毛，胡须都白了的老叫花子。 “小哥，行个方便。 老人家我两天没吃饭，饿得快走不动道了，借你贵手，请老人家吃碗面如何？” 江楠并不是乐善好施之人，也不爱多管闲事。 前世那些个装可怜假借问路骗钱，还有碰瓷的老头老太太他见的多了去了。 再说，他初来乍到，自己还是清洁溜溜，分文没有的穷光蛋，要不是阿贵送给他半两银子，他都不好意思出门逛街。 想到这里，江楠在心里又把夏家，尤其是夏婉清给骂了一遍。 神马玩意，好歹救命恩人，扔在西苑就不管了，哪怕给个一百两银子打发了也行啊，我又不贪多。 长的挺漂亮，缺心眼，没良心，呸。 越想心情越不愉悦，正要给这老头一个白眼，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不对啊，网络小说里可都是说像这种乞丐，十有八九都是机缘，大机缘。 他肯定是隐世高人，一身绝世武功，找不到合适的传人。 现在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我一眼，就看出了我穿越者的不平凡，这才跟我要吃要喝，以此试探我，考验我。 然后就会传我绝世武功，比如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啥的。 对，应该是这样的故事情节。 想到这里，江楠原本有些阴沉的脸，立刻堆满笑容。 “老人家，好说好说，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一碗面而已，十碗都没问题。 老板，先来两大碗面，羊肉臊子多多的。” “嗨，小哥仗义，敞亮。 哎呀，好多年不曾遇到像小哥这般仗义的年轻人了。” 老人听了江楠的话，颇为意外，不过也是满脸笑容的回应。 随手就把手里拖着的棍子放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煮面的大锅，鼻子耸动着，贪婪的吸着空气中羊肉臊子的香味。 江楠的目光早就盯上了那根棍子，上下打量一番，灰突突的，不是小说里写的绿油油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江楠心一横，干脆把棍子拿在手里，仔细摸着，看着。 “怎么，小哥喜欢这根棍子？ 这可是我在大青山深山里，一棵五百年的坚木上砍得，打磨的又直溜又硬实，十分难得。 跟了我几十年，打狗敲人顺手的很呢。” 这老头看江楠对他的棍子似乎特别感兴趣，还以为这孩子对棍状物有特殊的癖好，就跟江楠介绍起来。 江楠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动，心跳都加快了，没有戒指里的老爷爷就算了，修仙本来就是胡求扯淡。 可是要能遇到个绝世高手，传授一套上乘武功，那也是大男主剧本啊。 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是有权也好，有钱也好，都不如有上乘的武功。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只要你实力足够强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想一想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神不知鬼不觉的架在皇帝老儿脖子上，还不要啥有啥。 要他的爱妃，要他的公主，他都得给你乖乖送床上去。 “老人家，我且问你，你这根棍子是不是叫打狗棒？ 您老人家是不是姓洪？ 你会不会降龙十八掌，或者三十六路打狗棒法？” 第11章 老叫花子赠言 老头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脸兴奋的江楠。 “咳咳，小哥，你怎么知道老人家我姓洪？这根棍子也的确经常打狗。 不过……” “面来了，两大碗羊肉臊子面，您慢慢吃，别烫着。” 老头还没说完，就被跑堂的小二给打断了。 两大碗羊肉臊子面泛着油光，散发着羊肉的香味，老头哪里还顾得上回答江楠的问题。 抄起筷子，呼噜呼噜的就往嘴里塞，烫的直咧嘴，跟个饿死鬼没啥两样。 看到这老头的吃相，江楠就动摇了。 要真是传说中的丐帮帮主洪老前辈，虽然是乞丐，好歹也是乞丐头子，不至于饿成这个熊样。 罢了，吃都吃了，不是就不是吧，就当自己积德行善。 江楠也就不再纠结这些，看着老头三下五除二把两大碗面吃完，连面汤都没剩下一滴。 “老人家，吃饱没有，要不再来两碗？” 江楠看老人意犹未尽的样子，就想干脆好人做到底，让他一次吃个够。 老人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 小哥，多谢你的好心。 这饭食再好，须吃得七分饱就行了，过犹不及啊。” 见老头自己不吃了，江楠也就不再坚持。 结过账，两人结伴走出面馆。 “老人家，你且自便，我要回去了。日后有缘相见，再请你吃面。” 江楠学着夏飞雄的样子，双手抱拳，朝着老头拱拱手。 “小哥，你是个好人，日后定有好报。 这样吧，吃了你两碗面，也算是咱爷俩结了善缘。 老人家我送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了，会有大用处。 你天生大富大贵，不过祸福只在一瞬间。 日后你若有性命之忧，须往北，方能逢凶化吉，再造乾坤。 小哥，你可记住了。”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江楠说道。 “老人家，我记住了，我天生富贵， 若有性命之忧，就往北方，方能逢凶化吉，再造个坤坤。 多谢老人家赠言，就此别过。” 江楠已经确定，这老头不是绝世高手，他就是一个生意不好，饭都混不上的算命先生。 自己啥命自己不知道，屌丝中的战斗丝，还天生富贵，纯属忽悠。 望着江楠远去的背影，老头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离开面馆，江楠溜达着返回城东夏家。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太阳当空照，热的受不了。 前方一棵大树足有十来丈高，枝繁叶茂挡住了热辣的阳光。 大树下，是一个凉茶摊子，一对中年夫妻招呼着来往的客人歇脚喝茶。 凉茶是夫妻两个在山里自己采摘的各种草药熬制而成，一个铜板一大碗。 当然，这么简陋的凉茶摊也就不可能会有加冰的增值服务了。 江楠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一碗凉茶，一碟凉糕，也跟别的闲人坐在一起，听他们闲扯。 “你们听说没有，那夏家大小姐前日省亲归来，在困龙滩掉水里。 夏家可是找了一天一夜，都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人家安然无恙的回家了，你说邪门不邪门。” 不得不说，这种豪门大户的八卦新闻，不管什么时代都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消息。 江楠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这事他熟啊。 “可不是咋的。 有人说，那夏家大小姐是被困龙滩里的龙妖给抓去了，还给破了身子。 夏大小姐把龙妖给伺候的心满意足了，才给她放了回去。” “我可是听说，那天半夜，夏家几个护院找到夏家大小姐的时候，她就被龙妖变的一个男人抱着送到了岸上，连衣服都没有穿，光溜溜的，还是护院阿福给她一件衣服穿。” 另一个老头讲的更加玄乎。 江楠差点笑出声来，这谣言还真是有鼻子有眼。 “乖乖嘞，夏家大小姐长的貌若天仙，那龙妖霸占了也就算了，那几个护院也能大饱眼福。 哎呀，真是不枉活这一遭啊。 我要是能看看不穿衣服的夏家大小姐，死了也知足。” 一个秃头矮个男人，一脸淫笑。 “呸，王秃子，你以为看一眼夏家大小姐是啥美事，说不定还因此丢了小命呢。 夏家，可不是善男信女。” 先前的老头摇头晃脑说道。 听到这里，江楠的脸色不由得一变，一口把凉茶喝完，两三口把凉糕吃掉，江楠就往夏家西苑跑去。 西苑门房的当值下人都已经认得江楠，江楠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就问门房， “小哥，你今天见到阿贵没有？” “没有啊，阿贵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了。” “那阿福，阿财，阿强呢。” 江楠接着问，这三个人是那天晚上跟阿贵一起，最先找到夏婉清和他的人。 “也没有。”门房摇摇头。 江楠顾不得再问，撒腿就往院里跑，他要去找管事问问。 西苑管事就在门房不远处，江楠听阿贵说过，管事叫夏威，比他们要高两个等级，不过也是个下人。 江楠不管他等级高低，反正他不是夏家的下人，不用怕他。 江楠一路跑到管事的公房门口，也不敲门直接一把推开房门，就闯了进去。 “啊……” 女人的一声尖叫惊得江楠急刹车，停了下来。 屋子里三个人都是一愣，气氛很是尴尬。 管事夏威正和一个女人那啥，抓着女人不撒开。 这女人江楠见过，是负责西苑日常客房打扫的一个大姐，有三十多岁。 此时也是一脸娇羞，扭扭捏捏。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江楠，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女人终究是女人，一声尖叫还是打破了诡异的平静。 “咳咳，那啥，你们继续，我三分钟之后再来。” 江楠也回过神来，赶紧退出房间，又把门带上。 也就是不过一分钟，那女人就红着脸跑出了房间，看都不敢看江楠一眼。 片刻后，管事夏威也走出了房间。 “江公子，让你见笑了。 这女人月事不调，腹痛难忍，在下粗通医术，帮她调理调理，还请江公子莫要声张。” 夏威双手抱拳，朝着江楠弯腰欠身。 “好说，好说，助人为乐嘛，夏管事日行一善，真是好人。 夏管事，我有一事要请教夏管事，还请给个准信。” 第12章 夏婉清约见 江楠收起笑脸，变得异常严肃问道： “夏管事，阿贵现在何处？ 我有东西还在他身上，让他代为保管，怎么今天一天都找不到他？” “江公子，阿贵昨夜已经调离西苑，具体去了哪里恕在下也不知道。 在下也只是负责西苑的一个小小管事，超出西苑的事情在下也是无能为力的。” 夏威满是歉意的拱拱手。 江楠心中越发的不安，他基本可以确定阿贵阿福他们应该是出事了。 怪不得阿贵昨晚要托付他找到他妹妹荷香，看来阿贵自己也有预感。 再想想夏婉清那张美貌的脸庞，魔鬼的身材，江楠不由得摇头叹息，真是蛇蝎美人啊。 “夏管事，阿贵有一个妹妹，说是在内院供职，你可知道他妹妹的一些情况。” 对于阿贵的不测，江楠也只能表示遗憾，尽量帮他找到妹妹，完成他的遗愿。 “江公子，我只是负责西苑杂事的小小管事，平日里进出内院的机会少之又少，确实不知道一丝一毫关于阿贵妹妹的消息。 江公子要是想打听内院的人和事，还是得要找内院的人才行。” 告别夏威，江楠回到西六院自己的客房，久久不能回神，这个世道还真是险恶。 人命这么不值钱，就是因为坏了夏大小姐的清誉，四个人就这么没了。 那自己可是全程参与，对夏大小姐又是抱又是亲，这可不是看两眼这么简单。 江楠冷汗直流，他得跑，不跑小命恐怕也难保。 翌日，江楠一如既往的吃早饭，和送饭的下人聊天。 等到那人走后，江楠就要偷偷溜走。 正当江楠在考虑何时脱身的时候，小院的门被推开。 江楠抬起头，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进小院。 这女子也就十几岁模样，穿着合身的粉色衣裙，双手合拢隐在宽大的衣袖中。 小碎步走的四平八稳，宽大的衣裙下摆里就连脚尖都看不到，端的是优雅从容，这女子应该是夏家内宅的丫鬟。 “江公子，万福。” 这女子走到江楠面前，欠身做了个万福。 江楠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江公子，奴家叫颖儿，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 奉大小姐令，特来接江公子到内院一叙。 江公子，请跟我来。” “你家大小姐为何不来？当日我记得你家大公子说，要亲自登门，感谢我这救命恩人。” 江楠坐直了身子，不过并没有站起身，他心里是有些不爽的。 “江公子海涵。 大公子有军务在身，已经返回虎狼关军中。 大小姐乃是千金贵体，万不能到这西苑行走。 还望江公子体谅大小姐的难处，随颖儿到内院一趟，大小姐自会重谢江公子的救命之恩。” 重谢，江楠别的不在乎，唯独这重谢深得他心。 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就等着这笔谢礼。 再说现在大白天的，想必夏大小姐也不敢对他动手。 富贵险中求，这还矫情个什么劲。 江楠利索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 几天下来，他也习惯穿这些个长衣长袍。 比穿裤子舒服多了，都不用考虑放在那边，小风嗖嗖的，通风降温效果那是好的不得了。 跟在颖儿身后，江楠发现小姑娘小碎步速度还挺快，一点都不比他这个长腿大男人走的慢。 一路上，遇到西苑的下人都会对颖儿弯腰行礼，看来这奴才也分三六九等。 两人出了西苑，沿着围墙行走十几分钟，到了一个侧门，跟门房打过招呼，由此进入。 夏家内院，江楠算是真正的进来了，尽管他连走正门的资格都没有。 走进夏家内院，江楠就真的像一个进城土鳖。 按理说他也是在现代化大城市长大的新青年，走过南，闯过北，上过大学，跳过河，啥世面啥场合没见过。 可是眼前的景色还是让他震撼了，或者说美呆了。 夏家内院是依着小青山一座山峰修建的。 山脚下，正门进来后，前行百米就是正厅。 远远看过去，正厅气势恢宏，高大雄伟。 青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光芒，显得古朴又典雅，庄重又大气。 那块先帝爷御笔亲题的“社稷肱骨”匾额，就挂在正厅正上方。 正厅后面是巨大的园林，亭台楼阁，山水华庭错落有致。 再往后，沿山路往上，就是夏家众人各自的宅院，每一个宅院都各有各的特色。 整个夏家内院对于江楠来说就是一个字，壕，壕无人性。 跟着颖儿，两人一前一后，上上下下，左拐右拐，终于走进了一处精致的小院。 小院正门上书清音阁，是夏婉清的闺阁。 颖儿推开院门，请江楠进去，随后对着院内说道： “小姐，江公子带到，颖儿告退。” 然后对着江南一欠身，退出了小院，随手带上了院门。 江楠站在小院里，四处打量着这个精美的院子，这可比他住的西六院好太多了。 二楼这时传来叮叮咚咚的琴声。 江楠不懂音律，连唱歌都只能唱欧耶，更别说这古朴的琴音。 他能听出来，这琴声委婉哀怨，悲悲切切，显然弹琴之人把心事融入了琴音。 夏婉清很悲伤，江楠这么认为。 不过，关他屁事，他就是来拿谢礼的。 一个屌丝跟一个千金大小姐共情，江楠觉得那才是纯纯的傻缺。 一曲音落，楼上传来夏婉清黄莺一般的声音， “江公子，请进。” 江楠这才施施然走进小楼。 小楼里，夏婉清已经走下一楼，桌子上摆满了时令水果，其中不乏从南方运来的珍稀水果。 桌上的一壶翠绿色果酒，浸泡在满满一盆冰水里。 狗大户，真奢侈。 江楠看着那满满一盆冰块，不由得暗骂一声。 这一盆冰块在外面怎么也得卖个几两银子。 “江公子，请坐。” 夏婉清一边招呼江楠落座，一边倒上两杯冰凉的果酒。 今天的夏婉清穿的是一件淡紫色的长裙，上等丝绸的衣料泛着独有的光芒，映照的夏婉清更加光彩夺目。 江楠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被夏婉清那傲然之处给吸引了过去，这女人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很大很大。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楠也不敢再放飞自我。 顺着夏婉清的指引，他赶紧坐下来。 也不管夏婉清，自顾自端起酒杯，一仰脖，冰凉的果酒下肚，一丝清凉瞬间从唇齿之间到了肚腹之内。 整个世界镇定了。 第13章 这生意我接了 夏婉清看着江楠粗鲁的一饮而尽，微微一笑，又给他倒满一杯。 “江公子，这几日多有怠慢，婉清向你赔个不是，实在抱歉。” “没关系，你们家大业大，事情多，不像我一个闲人。 既然今日大小姐找我，我也就直说了吧。 大小姐也知道，我孤身一人落了难，流落到这同州城。 若是大小姐还感念我的救命之恩，不妨赠予我个三五百两银子。 我想这些钱财对夏家来说只是个小数目。 我呢，也干脆利落，自此以后，我和大小姐以及夏家就再无瓜葛。 我并不是贪得无厌，携恩寻报之人，实在是身无分文，才不得已为之，还请大小姐谅解。” 江楠说完站起身来，冲着夏婉清拱了拱手。 夏婉清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笑道： “江公子说笑了，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婉清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五万两又如何能够表达婉清的谢意。” 听了夏婉清的话，江楠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又加速了。 难道这小娘们真要重金酬谢，五万两银子，能顶多少人民币呢，江楠就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可惜他数学一直不好，反正是一笔巨款就是了，足够他在同州城西置办一套房子，说不定还能开个铺子。 不等江楠盘算好，夏婉清接着说道： “只是，现在夏家乃是多事之秋。 夏家内院账目又在我二娘手里把控，他们是万万不会拿出银钱赠予江公子的。” 夏婉清一句话，就把江楠给浇了个透心凉。 合着说了半天，空头支票啊，你大爷的，要不是看你是美女，肯定给你一拳。 江楠心里恨得牙痒痒。 “江公子，我说过救命之恩，婉清没齿难忘，也不敢不报。 我从私房钱拿出三百两，赠予江公子，感谢江公子的救命之恩。” 三百两银子，江楠心里再一次盘算起购买力。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大小姐了。” 三百两，总比没有强，江楠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不过……” 夏婉清继续转折， 江楠此时此刻只想掀桌子，然后抓着夏婉清，扒掉她的裙子，狠狠地打她的屁股，不打肿都不停。 “江公子，婉清有一事和你相商，事成之后，婉清保你在同州城立足，夏家也会成为你的靠山，至于银钱，将来何止千两，你只会得到更多。” “讲。” 江楠猛灌一杯冰凉的果酒，吐出一个字。 “江公子，我要嫁给你，你和我完婚，入赘夏家。” 夏婉清盯着江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咳咳……” 江楠的脸涨的通红，刚塞进嘴里的一颗葡萄，整个咽了下去，呛得他直咳嗽。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嫁给你，你和我完婚，入赘夏家。” 夏婉清再次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 江楠盯着夏婉清的一双美目，他在夏婉清的双眼里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可是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感情。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片刻后，江楠开口道： “好，这生意我接了，事前给多少钱？事成之后又给多少钱？ 除此之外，是不是人前恩爱夫妻，人后互不干涉。 这个活要干几年？有没有个期限？毕竟男人的花期很短的。 若是以后我们离婚，哦，就是和离，你要给我多少青春损失费，就是补偿金。 还有，劳烦大小姐给我办个户贴，我孤身一人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 夏婉清嘴巴微张，身子往后仰了仰，一时语塞，显然她没预想这些问题。 思索片刻后，这才幽幽说道： “事前给你五百两，事后给你五百两。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钱。 我们的确是假婚姻，名义上我是你的长房妻子，以后你纳妾，不管几房我都不管。 至于婚姻的期限，也就是一年半载，和离的问题，等以后再说。 为了弥补你的损失，成婚后我会挑选一个品貌俱佳，尚未破瓜的家奴，赠送与你做个侍妾。 还有户贴，倒不是大事，自会给你办好。” “大小姐，恕我直言。 我并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不过想必你是遇到了自己难以解决的大事，而且这大事还是事关你的婚姻，让你不得不选择和我假结婚。 我一个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倒是十分适合。 让我猜猜，大家族嘛，总是免不了互相联姻，你很不幸，成为了夏家和别的家族的联姻牺牲品。 而要和你联姻的那个男人，必定是你死都不愿意嫁的男人。 所以，你才出此下策。 大小姐，我很佩服你，还真是够魄力。” 江楠双眼微眯看着夏婉清，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让他很佩服，做事果决。 反过来也让他从心底里排斥，女人果然都是善于权衡利弊。 还好，一场赤裸裸的交易而已。 江楠一个现在人，完全不在乎未婚，已婚，还是离异，就是丧偶也无所谓，只要死的不是他。 为了先弄个合法身份，就是跟带儿子的寡妇领证也不是不能接受。 夏婉清也是一愣，随即微笑着低下头，一杯果酒入口，她的苦涩谁又能品尝的到。 就算江楠猜到了又如何，她已经无路可走。 江楠隐隐看到夏婉清双眸微红，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嫁错人，而且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嫁错人，却无力改变。 “大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过了，我们就正式开始这笔交易。” “江公子，请讲。” “阿贵，阿福他们四个是不是被你杀了？” 江楠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公子，在你眼里，我夏婉清就是如此蛇蝎之人？ 好吧，我告诉你，我没有杀他们，至于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们以后不会出现在夏家就是了。” 夏婉清心里一叹，这四个人的结局如何她不知道。 不过事关她的清誉，她知道哥哥夏飞雄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人各有命，我也只不过是问问而已。好了，大小姐，我们开始交易吧。” 江楠大大咧咧说着，他需要钱，需要合法身份，她需要一个替身，至于感情，江楠本来就不需要。 等到江楠离开夏婉清的小院，回到西苑客房，他的衣兜里多了两张银票，整个大康皇朝全国的胡家票号通存通兑。 胡家，那可是大康皇朝声名赫赫的家族，跟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夏家内院正厅，上首端坐着夏家家主夏世豪，陆家二老爷，家主陆谦的弟弟陆逊，就坐在夏世豪对面。 左侧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男子，一双三角眼正怒视着跪在堂下的夏婉清。 第14章 祸水东引 “夏婉清，我且问你，这坊间传言可是真的？你真的被……” 陆之浩很愤怒，这看中的新娘子，自己的长房正妻还没过门，就多了一顶全城人都知道的大绿帽子。 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不过整个同州城都已经传开，真真假假又有多大关系。 陆家刚到同州城，陆谦是同州城名义上的掌权者，只是陆家在同州城根基太浅。 只有跟本地豪门大户形成强有力的联合体，打通官商渠道，方能高枕无忧。 这年头，官能生钱，钱能助官，钱权向来不分家。 同州城虽然位置偏北，远离京城，不过山高皇帝远，正好闷声发大财。 再加上虎狼关十万驻军，这日常的军务供给一项就是财源滚滚。 若是狼胡蛮人再不安分，每年南下打几次秋风，那简直就更妙了。 谁不知道枪炮一响，黄金万两的道理。 反正死的都是兵士，胜利的军功永远都是将军和地方长官的。 陆家刚到同州城，还没开始大展拳脚，就先颜面扫地。 陆之浩今天就是随同叔叔陆逊来夏家兴师问罪的。 “陆公子，坊间传言，大多都是无聊之人造谣生事，捕风捉影。 陆公子熟读圣贤书，不会也相信什么恶龙欺人这样的荒诞说辞吧。” 夏婉清抬起头，正色说道。 “那当日最先寻到你的四个夏家家奴，还有那个抱着你上岸的男人，可曾如传言里所说？” 陆之浩继续追问。 夏婉清低头，紧咬嘴唇不再说话，只是双眼无声无息得垂泪。 这无疑是默认了。 虽然陆之浩不过十七八岁，已经阅女无数，不过那都是别人的女人。 轮到自己的未来正妻被别的男人，还是好几个男人看光光，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该死，都该死，那四个恶奴在哪里，那个野男人在哪里，老子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全家。” 陆之浩一把扯开衣领，双眼喷火。 “贤侄莫气，气大伤身，那四个家奴老夫已经先行处理了。 玷污我夏家女儿清誉，死不足惜。 至于那个男人，毕竟救了婉清性命，夏家也不好恩将仇报。 贤侄听我一言，我让府内稳婆检验过，婉清还是完璧之身。 贤侄莫要理会市井闲言，伤了陆夏两家和气，婚姻之事为重。” 夏世豪笑盈盈的，尽可能安抚陆之浩的情绪。 “完璧之身？那又如何。 老子没过门的媳妇，还没给老子圆房，就被别的男人又抱又搂，还给看光光。 夏家主，要是你，你干不干？这夏婉清，老子不要了。” 陆之浩才不管那些，对于他来说，从京城来到这同州城，他已经是自降身价，满腹委屈。 以前在京城他也是有些名号的公子哥，虽然勉强算是三流级别。 可是到了这小小的同州城，他就是同州城公子哥里的一哥，怎么可能让人背后指指点点，戳他的脊梁骨。 “咳咳，夏兄。 陆家，夏家都是大康朝体体面面的家族，家父和世伯同朝为官十几载，情同兄弟。 我大哥到同州城履职，又能和夏家相互扶持。 浩儿和令嫒的婚事，原本就是为了夏陆两家更进一步，亲上加亲。 不如这样吧，听我一言。 我听闻夏兄还有一女，也是国色天香之姿，不如跟我家浩儿结成连理，咱们两家还是儿女亲家，岂不美哉。” 陆逊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陆老弟有所不知。 我的确有个小女儿，叫做婉瑶，不过尚未到及笄之年，这如何能够跟贤侄匹配。” 夏世豪很为难，小女儿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长相才情都是一等一的。 他还想将来把小女儿送到京城游学，跟京城里的公子哥们有所接触。 这万一能遇到个世子，亲王啥的，岂不是一步登天。 “世伯，人不可言而无信。 我原本就中意婉瑶妹妹，妹妹现在年龄小，我可以等吗。 不妨今日先将我两的好事定下，等到婉瑶妹妹十六岁满，再完婚嫁入陆家，这长房正妻之位始终都是夏家女儿的。 世伯以为可好？” 陆之浩才不管夏婉清还是夏婉瑶，反正夏家的两个女儿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他都喜欢，哪个都行。 只要正妻定了，爷爷和父亲就没有理由再约束他，唠叨他，天下大把的各色美女还不任他逍遥快活。 他可是听说，那北方狼胡蛮人的女人，高高大大，屁股跟脸盆一样，胸前跟两座小山一样伟岸。 同州城里时常会有狼胡蛮人出没，他早就想尝尝此等野味。 夏家正厅里，经过几番磋商，最终还是确定了由夏婉瑶嫁给陆之浩，两年后过了十六岁时，择吉日正式完婚。 …… 夏家内院，瑶池小筑，夏婉瑶的闺阁。 此时，夏婉瑶把屋里能打烂的东西全部打烂了，字画散碎一地，精美的瓷器都成了渣渣。 就连她最喜欢的古琴，都断成了两截。 四个侍女跪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夏婉清，贱人，你不得好死。” 一遍一遍歇斯底里的咒骂声过后，是夏婉瑶的哭泣。 她是万万没想到夏婉清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自毁清誉用的狠，还把祸水成功的引到了她身上。 由于这种场合女人不能出席，就连她的亲娘夏王氏知道了结果，也无能为力。 夏婉瑶算是彻彻底底把夏婉清恨上了，她发誓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夏婉清好过。 清音阁，夏婉清和夏婉蓉相对而坐。 “恭喜姐姐，得以解脱。 侯门一入深似海，所遇非良人，更是生不如死。” 夏婉蓉举起酒杯，和夏婉清对饮一杯。 “婉蓉，这次多亏你出谋划策，姐姐才得以逃过此劫。 今后，你我姐妹就是亲姐妹，情同手足。” 夏婉清柔声说道。 “姐姐，自当如此。 我没了父亲，姐姐没了娘亲。 我娘亲体弱多病，自保尚且吃力，姐姐也不受大伯疼爱。 二伯娘为了她的儿女，迟早会把你我逼出夏家，今后唯有你我姐妹联手，方能寻得一些机会。 夏家虽大，已经是千疮百孔，危机重重。 姐姐和我无所依靠，只能奋力自保，要是有一天夏家出了意外，你我也不至于因此沦为别人的玩物。” “妹妹所言极是，福祸相依，是要时时刻刻居安思危。 来，妹妹，这杯酒喝下，你我姐妹以后生死与共。” 夏婉清给夏婉蓉倒满，自己也满上，两人深情对饮，两双美目看起来满含深情。 第15章 合约赘婿 和陆家联姻之事总算是尘埃落定。 夏世豪松了一口气，不过想起夏婉清他还是眉头紧皱。 长子长女，往往都是代表一个家族的脸面。 夏婉清经过这么一闹腾，现在整个同州城都知道了她这个夏家长女已经不洁。 夏婉清也已经十七岁，按理说是该谈婚论嫁。 可如今，别说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就是普普通通的诗书之家的适龄男子怕也不会接受不洁之人。 夏世豪还是很头疼的，倒不是他有多关心女儿的终身幸福，只是觉得怎么尽快平息这件事对夏家的影响。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夏婉清嫁出去，嫁作人妇之后，慢慢的人们也就淡忘了此事。 “父亲大人，女儿告罪。” 正在犯愁的夏世豪，没有注意到夏婉清已经走到他面前，屈膝跪下。 “唉，起来说话吧。” 夏世豪摆摆手，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揪着这事不放。 “父亲大人，女儿今日前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父亲大人允诺” 夏婉清没有起身，她今天来是要和夏世豪坦白的。 “说吧。” “父亲大人，女儿年纪已然不小。 经过这一回，又让父亲大人为女儿劳心伤神，女儿不孝，还请父亲大人宽容。 女儿不敢隐瞒，从北灵江救起女儿的那个男子事出情急， 当日为了救女儿性命，那男子对女儿做了一些急救措施。 这些措施，很是，很是不雅，恕女儿难以自述。 本来女儿有心出家为尼，青灯伴佛。 可是感念父亲大人年事已高，女儿还没有尽孝道，还是不忍离开父亲大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救我之人本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年龄正当时，相貌端正。 今日，女儿斗胆，恳请父亲大人赐婚与我，那人愿意入赘我夏家。 女儿今生今世定当常伴父亲左右，极尽孝道。” 说完，夏婉清俯身长叩。 夏世杰听的微微失神，久久不语，仔细消化了夏婉清的话后，方才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你把这人带来吧，事关你的终身，事关夏家清誉，我还是要亲自见一见这个人。 若是真如你所说，只要这人尚可，父亲会给你们做主完婚。” “谢父亲大人成全。” 此时的江楠正在城南坊市里溜达，刚从胡家票号里兑出了十两银子。 江楠不再缩手缩脚，城南坊市里的吃喝用度相比西城高档不少，当然价格也贵了许多。 一条条街巷走过来，江楠买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东西。 光是葛记饮子，他就买了六种，统统加冰，一下子就成了饮子坊的尊贵客人。 江楠并不是挥霍，他是在考察创业项目，了解同类市场。 只是一圈下来，他还是感到头疼。 这坊市里位置好点，哪怕不那么大的铺子，一年的租金都得几百两。 还要考虑其他成本，尤其是储存冰块这一项。 创业一事，谈何容易。 正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 “江公子，江公子，哎呀，你可让我好找。” 江楠回头，就见西苑管事夏威，满头大汗，一路小跑的奔他而来。 “管事大人为何如此匆忙，这是又给哪家女子调理月事了。” 江楠看着面前的夏威，不禁调侃道。 “江公子，羞煞小人了。 内院通报，让江公子去内院，家主召见。 我这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整整找了五条街市，这才找到江公子。” “家主召见，好，走着。” 江楠没有犹豫，他知道家主召见意味着什么。 看来这合约赘婿就要上岗，反正是个合同工，有名无实，拿钱干活就行。 夏威早就备了马车，在不远处等候。 回去的路上，夏威亲自驾车，一路上公子长公子短的喊个不停，跟前两日对江楠不冷不热的态度天差地别。 江楠也乐呵呵的回应，丝毫没有不悦。 顺便他还向夏威打听了城南坊市，还有西城街区的铺面，住宅价格。 从夏威那里还知道，夏家在坊市就有整整三条街的铺面，光年租金都是一笔大数目。 回到夏家，早已经有内院下人在此等候。 穿过侧门，经过侧厅，下人把江楠带进一间会客室。 走进屋子，江楠就看到上方正襟危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岁，大脸盘子白白胖胖，一把胡须飘飘然还挺长。 长得就跟中学课本里苏轼那个样子，当年江楠还给苏轼化过妆。 不用说，准是夏家家主，夏婉清的老爹夏世豪。 夏世豪的对面是一个中年妇人，倒是打扮的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大美女，就是现在也是徐娘半老，别有一番熟女风情。 左侧上首坐着的就是夏婉清，此刻正低头品茶，也不去看江楠。 夏婉清身旁坐着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孩，身形消瘦，气质端庄，正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江楠。 右侧上首是一个锦衣男子，斜眼看着走进来的江楠，冷哼一声。 这男子下首是一个女子，江楠一进来就不自觉的多看了这女子几眼。 这女子也不过十五六岁，这要是在河阳市，顶多就是个青涩的中学生。 可是这女子美貌程度比之夏婉清毫不逊色，甚至小小年纪已经有媚态显露。 只是红唇微抿，脸上带着浅笑，就让江楠心跳加快，不敢多看又不忍不看。 小妖精，江楠心里已经给这个女子下了定义。 眼光一扫下来，江楠就猜到这是夏家宗亲聚在一起对他这个赘婿人选进行一次集体考核。 就是少了夏飞雄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混蛋。 不过这阵势，搞得跟三堂会审一样，我又没有偷你家女儿，至于吗。 “江公子，老夫对你早有耳闻，少年英雄，冒死救我女儿，老夫感激不尽。” 上首的夏世豪抬了抬手，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江楠可没有多少尊卑等级的观念，眼见夏世豪这样的态度，内心也是很不愉快，好歹你女儿的救命恩人，如此慢待。 江楠当即收了笑脸，往前一步，手都没抬，就要开顶上几句。 第16章 悄悄娶过门 “咳咳……” 夏婉清一声轻咳，江楠望向夏婉清。 只见夏婉清手里把玩着手腕上碧绿的玉镯，似是无意。 这手镯没有一丝杂质，在夏婉清白嫩的手腕衬托下绿的过分，绝对是顶级的祖母绿，价格也必定天价。 江楠不懂玉石，不过他也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的道理，他更懂得夏婉清的意思。 一瞬间，江楠脸上笑容再起，双手抱拳，深深地对着夏世豪一躬身。 “在下江楠，机缘巧合救了令嫒，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 夏家主不必挂怀。” 接着又对上座的妇人深鞠一躬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夏夫人，果然气质高雅，风韵不凡，在下有礼了。” 待江楠施礼完毕，夏世豪和夏王氏对视一眼，这才点头示意。 夏婉清仍旧不动声色，夏婉蓉却是微微一笑颇有一番意味。 对面的夏婉瑶看了看夏婉清和江楠，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分。 “你就是救了婉清妹妹的野小子，你是不是刚从庙里还俗啊，肯定没爹没娘没人管吧。 我们夏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锦衣男子，夏飞鹤鼻孔朝天，他虽然对夏婉清不喜，可毕竟是夏家长女，随便找个野小子嫁了，他也感到丢面子。 “这位兄弟果然聪慧，在下的确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孑然一身。 在下并非佛门弟子还俗，头发是短了些，不过在下走南闯北，见识却不少。 头发长的，像兄弟你这样的，也未必有我见识多。 我看兄弟这发型倒是很一般，不够前卫，太过传统。 我知道一个发型大师叫胡德禄，以后介绍给你认识。” “哼，土包子，不识货。 我这发型可是同州城最负盛名的拓拔尼大师设计的，拓大师从西域来的，那是什么胡得禄能比的。” “鹤儿，此事随后再议。” 夏世豪及时喝止住了夏飞鹤。 “江公子既然无父无母亦无家人，那就好办了。 你和婉清由于机缘巧合，也有了肌肤之亲。 你也知道，这个世道，女儿家的清誉重于生命，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家族，更是不容有污。 我且问你，我家婉清如何？” 江楠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夏婉清，沉声说道： “婉清小姐国色天香，知书达理，仪态更是端庄无二，恐怕在大康皇朝都没有几个女子能出其右。” 江楠对自己的马匹功夫还算满意，这也是这几天他恶补的这个时代的语言习惯，文绉绉，舔也要舔的有文化。 反正好话说的再多，也不费钱。 江楠说完，夏婉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对面的夏婉瑶却是纤纤玉手掩着红唇痴痴轻笑。 “嗯，难得江公子慧眼如炬。 江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夏家家大业大，只是直系一脉子嗣一直不旺。 你和婉清之前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市井传言也是人言可畏。 我有心招你入赘夏家，成全了你和婉清的大好姻缘，也能堵住悠悠众口，江公子，意下如何？” “是啊，江公子，你孤身一人，行走世间多有艰难。 要是入了我夏家为婿，夏家从今以后就是你的靠山。” 一直默不作声的夏王氏也开口附和道。 一个无权无势，连个家人都没有的穷光蛋娶了夏婉清，这以后拿捏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江楠假装低头思索，片刻后长叹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愿意入赘夏家，和婉清小姐结为连理。” 说罢，双手抱拳深鞠一躬。 一场婚约就这么定了下来，三日后两人完婚。 夏家专门把临近夏家大宅的一处偏宅赠与江楠作为新家。 当然这处宅子只是夏婉清的嫁妆，江楠只能居住，并没有一点产权。 赘婿的地位可想而知。 宅子里还配了门房，仆役，丫鬟，老妈子一应俱全。 结婚前，江楠还是住在西苑，只等成婚当天把他抬进新宅子。 不过，这几天江楠可是一刻不得闲。 提前三天，天天沐浴净身，各种香薰各色汤浴，简直要把他从里到外漂洗个遍，连腋毛都给他剃了个干干净净。 富有经验的老妈子给他里外伺候着，刚开始江楠还不好意思，架不住老妈子们是奉命而来，江楠也只得任人摆布。 江楠还是很庆幸的，得亏都是老妈子，要是换成小丫鬟这么伺候，江楠估计自己不犯错误，江小楠就得遭大罪。 这三天里，夏家长女夏婉清迎娶赘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同州城。 据小道消息，这个赘婿也就是当初抱着赤裸的夏婉清从北灵江里出来的那个人。 占了人家大姑娘便宜，最终嫁给人家，也算是善始善终，之前的坊间传言就变成了合情合理。 三天很快就过去。 夏家长女招赘婿按理说是大事，夏家应该大操大办一番。 可惜，这次夏婉清和江楠的结合本来就是在满城风雨之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仓促决定的。 夏家上上下下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喜事，一件光彩的事。 就连夏家老爷子，夏敦颐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因此，夏家迎娶赘婿的典礼一切从简。 婚礼当天，夏家大宅子倒是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红帐子。 临近傍晚时分，一顶八抬大轿，把身穿大红吉服的江楠从西苑抬进了新宅子。 一路上静悄悄的，也没有个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啥的。 就这样江楠成了夏婉清的赘婿，嫁进了夏家。 对此，江楠毫不在乎，夏婉清手腕上那个祖母绿玉镯此时已经装进了他的兜里。 坐在轿子里，他也在盘算着怎么在同州城创业发财。 对于夏家，包括夏婉清他没有一点感情，一笔交易而已。 没有典礼，没有宾客，也没有宴席，江楠这个赘婿就被悄悄得娶进了家门。 进了新宅子后，也只是几个老妈子引导着江楠和夏婉清进行了简单的仪式，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众人也就各自散去。 红烛红帐，映照着屋里红彤彤的。 江楠早已经脱下臃肿不堪的吉服，坐在桌前吃着丰盛的晚餐，这一天可把他饿坏了。 “给，你的户帖。” 夏婉清一身大红吉服，凤冠霞帔都还没有褪下，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可惜，江楠专注着吃东西，并没有欣赏她的美。 第17章 侍妾蕊姬 江楠的户帖，这也是事前两个人商定好的，结婚吗，江楠总得有个合法的身份。 这等小事对于夏家来说易如反掌。 江楠接过户帖，打开看了看，装进衣袋。 “谢了啊，那啥，你早点休息吧，我该走了。” 擦了擦手，抹了抹嘴，江楠拔腿离开了正房。 东侧的偏房才是他的住处，这些也是事前两个人确定好的。 夏婉清看着干脆利索离开的江楠，心里不禁一阵酸楚，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呢。 江楠才不会去考虑夏婉清的感受，吃饱喝足，又有了合法的身份，接下来就该他大展身手了。 回到偏房，江楠直接推开门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一抬头，江楠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给江楠安排的偏房，当然不能跟正房相比，不过里面的摆设家具也是全新的。 也都是一水的大红色，透着喜庆劲。 让江楠感到意外的是，此时的大床上，正端坐着一个女子，也是身穿红色吉服，头上蒙着红盖头。 只不过这吉服的质地和款式跟夏婉清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要不是刚从夏婉清那里离开，江楠都以为夏婉清瞬移过来了。 镇定下来之后，江楠很快也就想明白。 这女子正是夏婉清安排给他暖床的侍妾，他和夏婉清是假婚姻，自然不可能有夫妻之实。 这女子就是给他的生理补偿，属于日用品。 想通了这一点，江楠并没有立刻扑上去做禽兽。 因为他看到，自从他进来之后，这女子一直都在发抖，双手紧握着衣裙，已经有泪滴打湿了红艳艳的吉服，显得很是醒目。 江楠明白，这女子是害怕，害怕他禽兽不如。 江楠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一杯又一杯，江楠没有去碰这女子，也没有和她说话，甚至连红盖头都没去揭开。 只是独自坐在桌前，一个人喝着自己的喜酒。 天光大亮的时候，江楠才醒来，宿醉的感觉让他头晕的难受。 睁开眼，望着床上的大红帐子，江楠发了好大一会呆。 思绪这才慢慢的清晰起来。 等他坐起身子，才看到床前一尺见方的脚榻上，那个穿着大红吉服的女子蜷缩着身子，正睡成一团。 他这才想到昨晚自己回来后，一个人喝酒喝到最后就断片了。 看来是这个女子给他弄到了床上，还把自己的外衣给脱去。 江楠轻轻的下床，走到脚榻前，认真的端详着这个女子。 这女子其实也就是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 女子的红盖头已经去掉，散落的长发遮盖住了半张脸。 女子脸颊有些消瘦，皮肤白皙，琼鼻小巧，微张的红唇挂着一丝晶莹的涎水。 至于身材嘛，看不出来，因为都藏在宽大的吉服里面。 不过，这女子放在现代至少也是个八十分美女。 能被选中成为新姑爷的侍寝丫鬟，相貌必定也得上等。 江楠没有叫醒她，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出偏房，来到院子里。 这是江楠第一次认真的巡视不属于自己的新家。 这宅子差不多有西六院四五个那么大，也就是得有上千平方左右。 正房两层，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也是富丽堂皇。 东侧紧挨着正房的，就是属于他的偏房三间，只是一层，不过也是阳光充足，屋高窗明。 西侧是厨房，柴房，杂物房，还有两个老妈子和四个丫鬟的住处，离着正房还有一段距离。 院子里正中是一个二三百平见方的池塘，池塘隔开了前院后院。 池塘上有精致的小桥连通两岸，中间是一个四角凉亭。 院子里种满了桂花树，此时桂花开的正当时，满园桂花香。 要不是没有他的产权，江楠还是很喜欢这个大宅子。 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他就是个寄居蟹。 不远处的同州城，充满烟火气息的热闹街区，才是他的归属地。 “换上常服，跟我一起到内宅去。 按照习俗，新婚首日要去拜见族中长辈。” 夏婉清的声音在江楠身后响起。 “夏大小姐，你的轻身功夫从哪里学的？怎么总是悄无声息，神出鬼没。” 江楠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夏婉清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 “只是从小跟护院武师的教头林师傅学过一些粗浅拳脚，强身健体罢了，算不得高深。” 夏婉清嫣然一笑，整个人都是明媚的。 “林教头，林冲？” 江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 “是林教头，不过不叫林冲，叫林志赢。” 夏婉清一本正经的回答。 “林志颖？哎呀，改天一定得见见，这不得长的老帅了。” 江楠的好奇心一时膨胀起来。 “好啊，改天帮你引荐给林教头，现在准备下，和我一起去内院。” “那个，拜见长辈，那也算合同内的，好吧，不给你另算，不用加钱，演戏要全套，我配合。” 夏婉清的脸色稍有不悦，不过江楠的话也没有错。 回到自己的偏房，江楠没有看到先前还在睡觉的，自己的侍妾。 他也不在乎，自顾自在衣柜里找合适的衣服穿。 “老爷恕罪，奴家来迟了，老爷可是要换衣出门？” 身后一阵急促又轻巧的脚步声，江楠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小姑娘，脸上满是汗水，提着食盒已经走进屋子。 小姑娘见江楠正在衣柜里翻找，赶紧把食盒放在桌上，走过来直接跪倒在江楠面前，诚惶诚恐得问道。 江楠站直了身子，单手托腮，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不得不说，夏婉清给他安排的侍妾没有敷衍，十足的小美人。 身高正合适，长发如瀑，略显消瘦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流露出胆怯和不安，当真是我见犹怜。 修长的脖颈下，淡绿色的衣裙衬托着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清新脱俗。 只是一副很紧张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江楠感到不自在。 “去内宅，拜见夏家长辈，该穿那件衣服。” 江楠已经在衣柜里翻了一会。 夏婉清给他做的衣服还真不少，长的短的，分体的一体的，锦缎的，棉麻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江楠本来没有选择困难症，这都给整糊涂了，他也不知道拜见长辈该穿什么衣服。 “老爷，您先用早点，奴家给您打理。” 小姑娘站起身，对着江楠做了个万福说道。 江楠自己也的确搞不定，他压根不懂现在的礼仪礼节。 也只好听人劝，走到桌子旁坐下，先吃饭再说。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江楠才想起来，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同居密友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话，奴家叫蕊姬，卖身夏家为奴，不配有姓，奴家今年十五有余。” 只见这个叫蕊姬的小姑娘再次跪倒，认真的回答江楠的问话。 江楠眉头大皱，虽说入乡随俗，他可享受不了让人跪来跪去，不由得语气严厉起来说道： “站起来说话，还有以后不用再跪我。” 哪知道蕊姬听后，顿时浑身发抖，别说站起身来，直接俯下身子接连磕头。 第18章 回门宴 蕊姬一边磕头一边哭泣着说道： “老爷恕罪。 蕊姬今早确实贪睡，耽误了老爷的时间，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老爷高抬贵手，不要赶走蕊姬。” 江楠都懵逼了，嘴里咬着鸡翅膀一时愣在那里，自己也没说赶她走啊，这怎么这么大反应。 也就是江楠愣神的功夫，蕊姬已经把额头给磕出了血，小姑娘对自己可是真狠。 眼看着鲜红的血顺着蕊姬白嫩的脸颊流下，江楠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两步窜到蕊姬身旁，一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磕上了，我也没说要赶你走啊。” 哪知道蕊姬哭的更伤心了，边哭边说边往地上接着跪： “老爷，蕊姬做的不对，老爷要打要骂都可以，蕊姬绝无怨言，求老爷千万不要把蕊姬赶走。” “好好好，我不赶你走，我发誓以后永远都不赶你走，这总行了吧。 赶紧起来说话。” 江楠硬拖着蕊姬不要她再跪下去，还好，蕊姬比较瘦弱。 好不容易才苦口婆心的把蕊姬劝下，蕊姬把额头上的伤口清理好，包上绷带，继续给江楠搭配衣服，江楠已经胃口全无。 “蕊姬，你为何这么怕我把你赶走？” 江楠的心里何止是好奇。 也许是得到了江楠不厌其烦的保证，蕊姬这时候已经稳定了情绪。 “回老爷话，蕊姬其实是夏家买来的家妓。 像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会从穷苦人家买进十一二岁，相貌端正的女孩养在府中。 平时有专人培养琴棋书画，待人接物。 待到十五岁及笄之年以后，家妓就要在夫人们不方便的时候陪侍各位老爷。 还有主家宴请达官显贵之时，家妓也要陪侍各位贵客。 若是被客人看上，也就是一件礼物而已。 家妓待到二十岁以后，年老色衰，有幸被赎身的寥寥无几，大多还是会被主家贱卖到低等妓馆，供人娱乐。 这次奴家能被大小姐选中服侍老爷，已经是三生有幸。 蕊姬看老爷眉眼端正，面目可亲，绝非邪恶之徒。 还有，还有，老爷正值青春鼎盛之年，蕊姬有幸服侍，已经谢天谢地。” 听了蕊姬一番话，江楠不由感叹，这世道，还真他妈的刺激。 皇朝律法管不到达官显贵，所谓刑不上大夫，只会约束穷人。 这些有钱人的一世，比他前世那些富豪们玩的还要精彩多了。 感叹归感叹，江楠也知道，他虽然是穿越而来，不过也是一个小人物，能在这世界生存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 改变世界，那是痴人说梦，他还没有伟那么大。 蕊姬给江楠搭配的是一身白色锦袍，大热天的，一身白色也显得清爽。 一双青色厚底皂靴，自带内增高，倒是把本就不矮的江楠衬托的更加挺拔帅气。 就是这短短的头发有些不搭调。 蕊姬把江楠送到大门口，大门外早有两挺轿子等候。 夏婉清已经在轿子中等候多时，透过轿帘的缝隙，她看到一身锦衣的江楠钻进后面的轿子。 也看见了恭送江楠，头上缠着纱布，还渗着血迹的蕊姬。 “还真下得去手，我倒是小瞧了你。 道貌岸然，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夏婉清放下帘子，眼神里都是鄙夷。 江楠算是第二次坐轿子，还别说，这轿子就是比四个轮子舒服多了，忽忽悠悠，不颠不簸。 两挺轿子由侧门进入夏家内院，绕过正厅，前行数百米，到达一个大院。 这个大院就在正厅后面，规模宏大，正是夏家定海神针，灵魂人物夏老爷子，夏敦颐的住所。 两人走下轿子，江楠跟在夏婉清身后，夏婉清今天一身粉色衣裙，端庄又不失青春靓丽，长长的头发已经盘起，金色的步摇随风摆动。 江楠并没有注意这些，他这会正抬头上看，高大的院门上，有一匾额，上书正山堂三个大字。 “爷爷为官四十年，官至吏部尚书，一生清廉刚正，这正山二字也是爷爷的字号。” 夏婉清见江楠对这个匾额很感兴趣，就对他解释道。 “哦，好，好一个正山，身正如山，爷爷真是一个好官。” 江楠不由得感叹，还真是缺什么喊什么。 这么大的夏家，家大业大，他才不信夏敦颐是个好官，能做个有能力的贪官就不错了。 吏部，那可是买官卖官的肥缺，能清廉了才见鬼。 反正他也不是来唱反调的，身为夏家名义上的一份子，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给自己找不痛快。 “走吧，你扶我进去拜见爷爷他们。” 夏婉清抬起左手，看着江楠。 江楠也就是犹豫片刻，就把右手抬起来。 夏婉清的纤纤玉手就顺势搭在江楠胳膊上，两个人步调一致往前走去。 “蕊姬昨晚服侍的可还好？你若是不满意，我给你再换一个。” 夏婉清轻声问道，眼光却没有斜视。 “很好，蕊姬知书达礼，温柔体贴，长的也好看，我很满意。 多谢大小姐关心。” 江楠回答的也很干脆。 “是吗？蕊姬乃是处子之身，未经人事。 她可是这批待出阁的家妓里最为优秀的，品貌俱佳，色艺双全，夫君还请多些耐心。 蕊姬虽是家奴，若是没有过错，以后也要常伴夫君左右。 你若同意，她也能为你生儿育女，切不可下手过重。 还有，以后人前你我夫妻相称，人后随你。” “是，娘子，我记下了。” 江楠始终脸带微笑，认真倾听，不管心里如何麻麻屁，嘴上都要顺着你，这就是职业素养。 两人相扶着走进大堂，大堂上已经坐满了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层一层，得有二三十个。 正上方端坐着两个老头，左首的老头白白胖胖，足有半尺的花白胡子飘飘然，一脸的慈祥正笑眯眯的看着走近的夏婉清和江楠。 这老头长的和夏世豪颇有几分相似，江楠知道这就是夏家的老太爷夏敦颐无疑。 右首端坐的老头，面容消瘦，尖瘦的下巴上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劲。 这个老头肯定就是夏家二老爷，夏敦颐的亲弟弟夏士连。 江楠早就听夏婉清介绍过，这个二爷爷早年曾做过一州之地的知府，也是官场中人，精明世故。 这老哥俩都已经没了正室妻子，小妾倒是各有几房。 尤其是老二夏士连，刚娶了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过门。 对此，江楠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他之前所在的世界，有钱人都能搞个歌舞团供自己享用，八十老翁都能娶个二八少女。 这可是封建社会，更是不足为奇。 第19章 装逼打脸老套路 两边坐的男男女女，江楠大部分都不认识。 “孙女婉清今日携夫婿江楠，拜见爷爷，二爷爷，各位长辈。” 夏婉清双手合拢，躬身行礼，礼毕，跪倒在地，轻轻叩首三次。 身旁的江楠也跟着夏婉清的样子朗声说道： “孙女婿江楠，拜见爷爷，二爷爷，各位长辈。” 说完也是躬身行礼，跪拜叩首。 “嗯，赏。” 夏敦颐看都没看江楠，只是招呼身后站着的老管家夏忠。 管家夏忠走到夏婉清面前，把一个红包递到夏婉清手里。 嘿，有红包拿，改口费。 江楠先是一阵欣喜，接着就看到老管家走回夏敦颐身后站定。 康娘得，看不起老子，只有一个红包。 “同赏。” 夏士连也是一摆手，他身后的老仆，也走上前来，给了夏婉清一个红包。 然后也没有然后了。 康娘的，全家都看不上老子。 江楠心里已经把夏家人骂了几十遍，不过脸上还是笑容可掬。 一场交易而已，他拿到属于他的那部分就行，他也不指望能多拿。 “谢爷爷，二爷爷。” 夏婉清回礼，江楠跟着回礼，规规矩矩。 “娘子，这些个长辈是不是也要一一见礼？” 江楠见夏婉清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就出言提醒。 他可是看得出来，周围还有几个年纪稍长的男女，其中就包括夏世豪和夏王氏。 夏婉清瞥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江楠，摇了摇头说道： “不必了。” 说完就转身走到第二层上首一个空位上落座。 江楠也无所吊谓，笑呵呵得跟着夏婉清，坐在她旁边。 夏敦颐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 “今日我大孙女婉清下嫁首日，也算是夏家的一件喜事。 爷爷把自家人聚在一起，举行个家宴，顺便也给这新过门的小子认识认识夏家的人。 婉清，爷爷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尽快生儿育女，给夏家开枝散叶，爷爷也能早点四世同堂，抱上重孙子。” “是，婉清自当努力。” 夏婉清站起身，躬身行礼。 “嗯，好。 其他人也是，尤其是鹤儿，成婚已经一年，也要尽快生个一男半女，不要在外面鬼混。 爷爷和二爷爷都老了，夏家的将来要靠你们。 爷爷希望你们人人都要为夏家着想，为夏家的将来着想。 今天爷爷做出个决定，把城南坊市一间铺面送给婉清，作为爷爷的贺礼。 好了，年纪大了，容易疲劳。 接下来的家宴，你们自己进行吧，我要回去再躺一会。” 夏敦颐说完，招呼身后的小妾。 那小妾赶忙上前扶着他，向内宅走去。 “飞扬，飞云，你们也代表咱们这一脉跟新姑爷好好亲近亲近，爷爷我也先回了。 老人家在这，你们这些小辈放不开。” 夏士连吩咐过自己的两个孙子，也在小妾的服侍下离开。 两个老家伙一走，众人都感到一阵轻松。 接着，夏世豪就宣布家宴开始。 一众丫鬟仆人鱼贯而入，很快就把丰盛的家宴给摆好。 夏家二代们都坐在大厅左侧，三代年轻人都在右侧。 作为今天的主角，夏婉清和江楠自然被安排在三代年轻人的上首落座。 宴席开始后，夏婉清先带着江楠，在长辈们那里走了一圈，一一介绍给江楠认识。 这些个长辈个个趾高气昂，哪里看的上一个无依无靠的赘婿，也就没有一个人给他们红包。 江楠也不生气，不管面对谁，面对再臭的脸色，仍然是一脸笑容，没有半点不悦。 对此，夏婉清一方面很满意江楠的表现，一方面又在心里叹息，终究是乡野之人，没有大气概，只会委屈求全，不堪大用。 等两人回到同辈们这里，家宴的热闹才算真正开始。 “婉清妹妹，外面传言你这夫婿是困龙滩的龙妖变的。 龙妖本性淫荡，你这夫婿是不是也很淫荡？” 几杯酒下肚，夏飞扬红着脸，开起了江楠的玩笑。 一句话说出口，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夏飞扬，三人成虎，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 亏你还是童生出身，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等无稽之谈你也相信。 这天下哪来的妖，真是白读了这些年圣贤书。” 夏婉清红着脸，如此露骨的玩笑还是激怒了她。 平时的端庄优雅，也顾不上了，直接回怼了过去。 再看江楠，就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桌前，只是吃菜喝酒，压根就没理会这事。 他其实就是单纯的想吃席，夏家的家宴，好酒好菜档次不低，好多菜肴他长这么大根本都没吃过。 至于夏飞扬的嘲讽，江楠只是一笑了之。 他一个合约丈夫，冒牌赘婿，拿钱办事，不得罪甲方以及甲方家人，是基本行为准则。 夏婉清瞥了一眼正忙着吃席的江楠，恨得牙痒痒，又十分庆幸。 还好是假婚姻，还好这不是她真正的夫婿。 “大哥，你喝多了，不要乱讲，婉清妹妹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夫婿是如此下作之人。” 夏飞云阻止了夏飞扬的不良笑话。 紧接着，他就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江楠，开口问道： “妹夫，你家是哪里的？ 听你口音不是同州城方圆百里之人，你在家乡可曾考取过功名？” “嗯，飞云大哥是吧，小弟我故乡在极东之地华夏，离着同州城应该有数千里地吧。 小弟也只是粗通文墨，上过两年大学。 这些时日，东奔西走，走南闯北，也算是增加了不少见识。” 江楠抹了抹嘴，一边回答夏飞云的问题，一边也没停下吃席。 “大学？何为大学？没听说过。 大康皇朝境内各州府皆为书院，只有到了京都，才有太学，这大学是何所在？” “大学啊，小地方办的小学堂，飞云兄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我就说嘛，小地方，真是小地方，乡下人。 妹夫，既然你也通文墨，见识颇广，不如为兄作诗一首，你给品鉴品鉴？” 夏飞云断定江楠只是个小地方来的乡下人，不由得就想戏耍他一番。 夏家有自己的私塾，夏家的孩子从小都要在私塾里学习，长大以后再去书院上课，一步一步考取功名，每一个都自命不凡，熟读圣贤书。 江楠脸上笑眯眯，心里已经麻麻屁。 不就是装逼，打脸的老套路吗，以老子两年半的网络小说阅读经验，你小子撅起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粪。 “飞云兄大才，小弟洗耳恭听。” 江楠放下手里的酒杯，也不吃席了，一副认真听讲，求知欲满满的样子，直看的夏飞云飘飘然。 只见夏飞云清清嗓子，往前走三步，停下，又往后走四步，张嘴开始吟诗。 第20章 小妖精 夏婉瑶 “井蛙观天言海阔，夏虫语冰论寒冬。 浅见寡闻学识短，夜郎自大妄称雄。” 夏飞云一首诗脱口而出，已经有聪慧的夏家小辈掩嘴偷笑。 夏婉清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好诗，好诗，果然好诗，飞云兄大才。” 江楠冲着夏飞云直竖大拇指，一副小迷弟贱兮兮的表情。 夏婉清终究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拂袖离席。 也不管众人面面相觑，自顾自的快速走出院门，坐上轿子离去。 轿子里的夏婉清眼泪婆娑，她一个天之骄女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夏婉清银牙紧咬，心里已经盘算着，等过个一年半载，陆之浩和夏婉瑶一完婚，风头过去。 她就会以江楠不能生育为名，两个人和离，自己再寻找真正的理想伴侣。 现在也只能忍。 看着夏婉清愤然离席，江楠也是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夏婉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又不是傻子，上高中的那几年，他也是文学爱好者，唐诗宋词元曲那也是倒背如流。 杜甫，李白，李煜，苏轼，乃至李清照的诗词，不论豪放还是婉约，那都是信手拈来。 随便一首都能把夏飞云按在地上摩擦的冒烟，他又何尝听不出夏飞云在嘲讽他孤陋寡闻，什么井蛙，夏虫的。 可是他不能，康娘的，没有实力的愤怒，最是愚蠢。 既然夏婉清都离开了，江楠也只能给夏家的长辈们陪着笑，先行告辞。 好歹，饭是吃饱了，夏家家宴真不错。 走在青石小道上，江楠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心情一点都没受影响。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欧耶，欧耶！” “江公子好雅兴，这音律听起来很是独特，好听，好听。” 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软软糯糯，酥酥麻麻。 江楠回头看去，夏婉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他身后。 江楠拱手行礼说道： “婉瑶妹妹，姐夫这厢有礼了。 你怎么跟你长姐一样，都喜欢神出鬼没，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莫非你也跟着林教头学过功夫？” 听了江楠的话，夏婉瑶玉手掩着红唇，娇笑不已， “江公子说笑了，婉瑶一个弱女子，平日里只会抚琴作画，哪里会什么功夫。 不像长姐性格要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方才只是江公子太过专注，没注意到婉瑶罢了。” “好吧，你大你有理。 不知道婉瑶妹妹叫住我，有何贵干？” 看着这个小妖精一般的美人，江楠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他跟夏婉瑶到目前为止可没有丝毫交集，更谈不上交情。 这老话说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能夸他唱歌好听的人，那得多违心啊。 夏婉瑶的脸上仍然是浅浅的笑，双眼弯弯看着江楠道： “江公子，婉瑶叫住你原因有二。 一呢，向江公子表达敬佩之情，江公子明明胸中有丘壑，却不争不辩，更不气恼，实在是大智若愚之人。婉瑶佩服。 这二呢，婉瑶平日里最爱抚琴作曲，刚才听到江公子吟唱的曲子很是独特，我从来没听过这般曲调。 若是江公子不嫌弃，婉瑶少不得以后向你请教这曲调之事。 江公子可莫要推辞。” 江楠看着眼前的少女，一颦一笑明明很一本正经，却又透着说不清的妩媚。 唉，真是妖精啊，心思灵动，嘴巴又能说会道，关键人家长的还这么美丽动人。 他觉得这夏家新一代男丁都挺废，女儿们一个个不同凡响。 夏婉清算是遇到对手了，还有一个不曾打过交道的夏婉蓉，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江楠仿佛看到一场宅斗大戏即将上演。 还好，我本质上是个局外人，他们打生打死，干我鸟事。 “婉瑶妹妹，我一个乡野糙汉，学识浅薄，也不识音律，妹妹实在抬爱。 惭愧，惭愧。 还有，我是你长姐夫婿，已经入赘夏家，还请婉瑶妹妹以后莫要称呼江公子，你该叫我一声姐夫才是。” “好啊，你是姐夫，那我就是小姨子。 嘻嘻，姐夫，婉瑶记下了，日后再请教于你。” “好说，好说，日后再说。” 夏婉瑶一欠身，冲江楠做了个万福，从江楠身边擦肩而过。 一股纯净处子特有的幽兰香飘进江楠的鼻孔中，夏婉瑶的纤纤玉手竟然轻轻划过江楠的胸前，似是无意一般。 江楠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痴痴笑意，望着夏婉瑶的背影，直到夏婉瑶消失在拐角处。 夏婉瑶回头一瞥，也正看到江楠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待到夏婉瑶消失不见，江楠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没了。 “小妖精，我又不是唐三藏。” …… 还好，夏婉清离开后，还是把江楠的轿子给他留下了。 有了轿子，江楠就不用大热天的自己跑路。 天色尚早，他索性坐着轿子去南城坊市，直接来到了葛记饮子坊前面。 大热的天，四个娇夫已经累的够呛，衣服都湿透了。 不过这可是夏家长女的新姑爷，夏家的赘婿，他们谁也不敢有怨言，一家老小还要靠他们的工钱吃饭。 江楠作为新时代的青年，也是做过苦逼打工狗的，看到四个娇夫如此辛苦，感同身受。 干脆就让四个娇夫把轿子放在树荫下歇息，他自己进了葛记饮子坊。 不大会功夫，江楠就带着四壶冷饮出来，走到娇夫们面前说道： “几位大哥辛苦了。 来，小小意思，加冰的，解解暑气。” 四个娇夫看着递过来的冷饮，都呆住了。 这冷饮可是葛记饮子坊的饮子，同州城有名的高档货，就是装饮子的陶瓶都十分精美，放家里都不舍得装盐巴。 葛记冷饮多少钱一壶，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长这么大压根就没买过，更别说喝过。 不过他们知道，这一壶加了冰的饮子他们自己是万万不会买的。 第21章 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别愣着，喝吧，加冰的，一会就不凉了。 劳烦几位在此等候，我就在这几条街走动走动。” 江楠把冷饮塞到他们手里，交代了一句，自己就转身离开，他要继续考察这片坊市的行情。 直到那种刺骨的冰凉传递到满是老茧的手掌，轿夫们才如梦方醒。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壶加冰的饮子就是至宝。 “姑爷好人，真是好人，整个夏家第一好人。” 四个娇夫一致赞同。 这饮子他们每个人也就喝了一两口，不约而同的都珍藏起来，带回家给老娘老婆孩子都尝尝。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 江楠的轿子刚到大门口，蕊姬赶紧上前迎候江楠。 也还好江楠三令五申不许她下跪，不然她还真要跪迎。 江楠走出轿子，就看到等候着的蕊姬，白嫩的小脸上有细细的汗珠，衣服也有几处被汗水湿透。 显然，蕊姬已经等候多时。 唉，封建礼教害死人啊，这尊卑观念恐怕已经深深植入蕊姬的灵魂里。 “老爷，晚膳已经准备好，用过晚膳后，老爷可是要沐浴，蕊姬好去准备温水。” 蕊姬低垂着头，轻声的问江楠。 “晚膳我到夫人房里去吃，你自己用膳吧，洗澡水准备上，这一天跑的都臭了。 给，这是送给你的。” 江楠把一壶葛记饮子坊的红枣醇酿递给蕊姬。 “拿回去，加热了再喝，可以补气血。” 江楠交代蕊姬。 江楠对于早上蕊姬磕的头破血流还是有点小不忍心，一个本就瘦弱的小姑娘，把自己整得这么狠。 不过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是，老爷。” 蕊姬接过红枣醇酿，低着头跟在江楠身后。 这一路上，蕊姬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是泪水就跟断了线一样，一刻不停撒了一路。 她幼时丧母，再大一点父亲又没了，后来不得已卖身进入夏家，一直都是命如草芥一般的存在。 除了那一点模糊的记忆中的关爱，再也没有人像江楠这般还能惦记着她的伤势。 “老爷，只要你不赶蕊姬走，蕊姬永远都追随你左右。” 蕊姬在心里喃喃自语。 …… 正房里，夏婉清正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发呆。 丫鬟颖儿站在身后伺候着。 “小姐，好歹吃点吧，饭菜都凉了。” 夏婉清轻叹一声说道： “凉了就凉了吧，吃与不吃有何区别，我现在没有胃口，吃了也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小姐，这事情不都过去了吗。 您和姑爷也成了亲，姑爷还是赘婿，过个一年半载，再生个小少爷。 您在夏家的地位，也没人能够动摇。 就是颖儿不明白，您为何要让姑爷住在偏房，还，还有侍妾伺候着。” 颖儿认真的劝着夏婉清，她现在也不知道夏婉清和江楠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懂，你不懂什么是身不由己，你不懂什么是忍辱负重，你也不懂野猪哪能配得上细糠。” 夏婉清此时一改白天的冷艳，倒是变得满腹惆怅。 “颖儿不懂，我懂。 我懂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直不吃，一直饿得慌。” 江楠的声音传来，惊得夏婉清一个激灵。 “姑爷，万福。” 颖儿冲着江楠行了个礼。 “嗯，你退下吧。我有话要跟你家大小姐说。”江楠摆摆手说道。 “是，颖儿告退。” 颖儿退出正房，顺手关上房门。 江楠自顾自的坐下，把手里捧着的一个木头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只管拿起筷子开吃。 他也是真饿了，在外面跑了半天，又热又累，中午吃的席早就消化没了。 回到偏房也只是匆忙洗漱了一下，又抓紧时间赶了点工程，就来找夏婉清。 看着狼吞虎咽的江楠，夏婉清紧皱眉头，实在粗鄙。 “吃啊，这么好的饭菜，不吃浪费了，浪费可耻。” 江楠招呼着夏婉清，一副主人家的派头。 “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夏婉清还是忍住了，心平气和的问江楠。 “是有事，没事就不找你了。 我想跟你谈个生意。” 江楠没有停下吃吃喝喝。 “什么生意？” “你先吃点，多少吃点？然后才能谈这笔生意。” 江楠语气很是坚定，没有开玩笑。 夏婉清无奈，只能拿起筷子进食。 其实，她也饿了。 刚才没感觉，现在被江楠的吃相一暗示，肚子都开始咕噜噜叫。 夏晚晴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块糕点，这才放下碗筷。 “现在说吧，所谓何事？” 江楠这才放下筷子，把一旁的木头盒子放在面前，打开。 夏婉清看着江楠神神秘秘的打开木头盒子，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锦被，打开锦被里面还有一层厚实的棉布。 打开棉布里面有两个瓶子。 江楠拿起一个瓶子递给夏婉清。 “这是城南坊市葛记饮子坊的桂花饮，加了冰的，比较寒凉，你先少喝点。” 夏婉清自然认得葛记饮子坊的饮子，同州城最畅销的饮子，她也经常差了下人买来喝。 不过看着江楠一本正经的样子，夏婉清还是喝了两口。 果然，冰凉冰凉的。 一股凉意进入肚腹中，很是舒服。 夏婉清本就是极其聪慧的女子，这时候也就明白，江楠非得让她先吃饭的原因。 女子本就体寒，若是空腹喝这么凉的饮子，怕是会腹痛。 夏婉清不由得多看了江楠一眼。 江楠把另一瓶饮子递给夏婉清，说道： “你再喝两口这个，然后告诉我，哪一瓶更好喝。” 夏婉清接过江楠递过来的饮子，红唇微启，一口，两口，三口，一连喝了好几口。 本来刚吃过晚饭，她就有些口渴，这一喝好像根本停不下来。 “唉，唉，大小姐，停，停，停，再喝就没了。” 江楠眼看夏婉清大有对瓶吹的架势，赶紧出言提醒，就差上手夺下来。 夏婉清这才放下饮子，意犹未尽。 不自觉的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角。 “噗，哈哈哈。” 江楠没忍住，笑破防了。 他是真没见过一向冷脸示人，高高在上的夏家大小姐还会舔嘴角。 第22章 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一条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夏婉清白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热辣辣的。 夏婉清冷哼一声，扭过脸去，不再面对江楠。 “好了，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夏大小姐，现在请你告诉我，这两种饮子，那个更好喝？” 夏婉清脸色阴沉，并没有开口回答他。只是把手里的瓶子推到江楠面前。 “嗯，很好。 我再问你，要是这两瓶饮子，一样的价钱，你愿意买哪一种？” 江楠继续追问。 夏婉清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把刚放在江楠面前的那瓶饮子又拿回来。 也不理会江楠，再次喝了几口，方才放下。 很显然，夏婉清的选择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大小姐，你是过瘾了，我的样品啊，是不是被你喝没了？ 好吧，现在公布答案。 你选择的这一瓶饮子，是我用院里现摘的桂花，新鲜果肉，鲜榨果汁，蜜糖，还有本人秘制果酱，现做出来的。 是不是比葛记饮子要好喝的多。” 江楠笑眯眯的看着夏婉清，一副求求你表扬我的贱样。 “这饮子真是你自己现做的？此话当真？” 夏婉清还是没有沉住气，忍不住开口问道。 “真是我做的，蕊姬可以作证。 我早上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她采摘好桂花，清洗干净，晾晒到六成干。 再准备好新鲜的果肉，果汁，蜜糖，不信你可以问问蕊姬。” “你是要和我商量一起开饮子铺子？” 夏婉清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双眼盯着江楠。 “不不不，夏大小姐大家闺秀，哪能做得了这些。” 江楠压根就没想过和别人合伙，他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照现有的条件，我能做出不少于二十种口味的饮子，葛记饮子坊也不过是十几种。 而且我保证，我的饮子，每一种都会像你刚才喝的那种一样好喝，因为我有自己的独家秘方。 若是夏天加上冰块，冬天做成热饮，大小姐觉得这生意做得做不得？” 江楠把身子往后仰了仰，脸上的笑容充满自信。 “若真如你所说，这生意当然做的，一个铺子发不了大财，也足够你在同州城立足。 你是盯上了爷爷今天答应送给我的那间铺子了吧。” 夏婉清双眼微眯，仿佛要看透江楠的内心。 “大小姐，眼光放长远一些，再长远一些。 我看中的不是你那一间铺子，而是整个大康皇朝三十六个州府，甚至其他三国各个州府的铺子。” 江楠站起身来，长臂一挥，蔑视天下。 夏婉清笑了，笑得江楠莫名其妙，这笑声绝对不是对他的褒奖和赞同。 “江公子，我们夏家从政多年，从军多年，也从商多年。 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到现在夏家也不能完全把控。 你可知道你的想法有多可笑，以你现在的条件，就是在同州府你能混下去，都算你厉害。 更别说大康皇朝三十六个州府，还有其他三国数百个州府。 江公子，你的梦想很美好，也很可笑。” “夏大小姐，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一条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胡家票号不是也把票号开到了每一个州府，县府。 我为何不能？” 江楠对于夏婉清的嘲讽还是有些不爽。 “江公子，你可知胡家票号家主是谁？ 胡雪峰，乃是当今太后的族弟，当今皇上的舅舅。 也就是说，当今皇上是他的靠山。 你呢，在同州城，夏家勉强可以让你靠一靠，就是跟葛记饮子坊争一争也没有关系。 可是走出同州府之后呢，夏家也无能为力。 随便一个世家子弟，官家之子都能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到时候，你所谓的独家秘方，就是你的催命符。 你的生意做的越好，你就死的越快，甚至还会连累夏家。 江公子，你，还敢做梦吗？” 不得不说，夏婉清的话句句似刀，刀刀见血，都砍在江楠的大动脉上。” 江楠沉思了一会，恭恭敬敬得双手抱拳，冲着夏婉清深鞠一躬，说道： “大小姐教训的是，是我肤浅了，还请大小姐不吝赐教。” “好吧，看在你我二人合作的份上，本小姐就给你指点一二。 你若是想开饮子铺，需要先在繁华的街市或买或租一个铺子，然后到衙门口的市易司报备，备案之后才有资格做这生意。 之后呢，你要到茶饮行行会去，交会费，加入行会，得了许可，才能准备开业。 开业后，需要遵从街道司日常管理，上交一些费用给街道司。 这样你的铺子才能正常营业。 不过你记住一点，人为财死。 你将来若真是有机会做大，那就要寻求更强大的靠山。” 听了夏婉清的话，江楠低头沉思。 他不是毫无经验的小白，他毕竟来自商业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他不得不承认夏婉清的话句句在理。 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可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律法不健全，官商勾结，豪门大户都有生杀之权，不受律法制裁。 强取豪夺对于一些个大权在握的人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 夏婉清看到江楠沉默不语，微微一笑说道： “怎么，怕了？江公子。 告诉你个事实，我们夏家现在的生意也就剩下城南坊市三条街的铺面收租还算稳定。 给虎狼关守军供应军需物资，自从我二叔去世后，现在已经不到原来的四成。 若是我爷爷和二爷爷再过世，恐怕这条路子就会彻底断绝。 到时候就连我大哥夏飞雄的升迁都会成问题。 都以为夏家做了这么多年官商之道，一定家资丰厚，也都等着夏家倒下之后，他们好蜂拥而上，分而食之。 你也看到了，夏家第三代，男丁不旺，我哥哥粗枝大叶不堪大用，夏飞鹤废物一个，夏飞扬就是个花花公子，夏飞云酸腐至极。 女儿倒是个个不凡，可惜我夏婉清和夏婉瑶已经水火不容，夏婉蓉也是深藏不露。 再有就是二爷爷家的两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 所以，夏家不足以让你依靠。 何况你我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你想要夏家为你做些什么，你得和我等价交换。” 夏婉清说完，一仰脖，把江楠的秘制饮子喝个一滴不剩。 “好，多谢夏大小姐指点，我们只谈交易，不谈交情。 我租你的铺子开店，要是市易司，街道司，行会有刁难，还请大小姐能够协助一二，在下会按价支付。 我们老家有个富豪曾经说过，梦想是一定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有些事情，想一万次困难重重，都不如真正地做一次。” 江楠并没有被夏婉清的陈述给吓退，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老天又给了他一次生命，一个新世界，可不是让他窝窝囊囊过一辈子的。 “好，这么多天了，你终于让我欣赏了一次。 我会找爷爷要个最好位置的铺子，算我对你的支持。 江楠，祝你成功！” 夏婉清端起茶杯扬了扬手，天色已晚，这是送客的意思。 江楠还是很感激夏婉清给了他这么多指点，也给了他一些实质性的支持，尽管只是铺子的租金会优惠一点。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江楠已经很知足。 江楠起身告辞，走出正房，走进黑夜。 夏婉清看着江楠即将远离的背影，孤独又倔强，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 “江楠，若是有一天，你会不会……” “不会。” 不等夏婉清说完，黑夜里传回江楠坚定而又清晰的回答。 第23章 江楠的噩梦 回到东厢偏房的江楠还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中。 听到江楠的脚步声，蕊姬就赶紧迎了上去。 “老爷，温水已经准备好有一会，您还沐浴吗？” 蕊姬一边帮江楠脱掉锦袍，一边问道。 “要。” 宽敞的卧室里，有一间专门的房间，是用来洗澡的。 足有十尺长，五尺宽的红木浴盆里装着清可见底的温水，水面上洒满了黄色的桂花花瓣。 这个浴盆大的足够两个人一起沐浴。 江楠跳进浴盆里，仰面半躺。 蕊姬把江楠的衣服叠放好，就站在浴盆边上，双手拧着衣角，紧紧咬着嘴唇。 似乎是经历了巨大的内心挣扎，蕊姬颤抖着双手开始解上衣的盘扣。 一颗，两颗，额头上的汗珠顺势滚落。 “不要勉强自己，没有感情的结合，无异于禽兽。 你退下吧，我自己洗。” 江楠眯着双眼，对蕊姬说道。 犹豫片刻，蕊姬才把盘扣扣好。 “老爷，奴家给您捶捶背吧。” “随你。” 蕊姬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江楠背后，精致白嫩的如同精雕玉琢一般的一双小手落在江楠的肩上。 江楠很舒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蕊姬的按摩手法经过专业人员培训调教，技艺十分了得。 江楠感觉自己十九年的疲惫都在慢慢消散，躺在温暖的浴盆里，就如同年幼时，躺在妈妈的怀里一般。 江楠恍惚间，竟然记起了两三岁时的一些回忆片段。 妈妈，那个女人年轻的面容竟然变得清晰起来。 江楠猛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浴盆里的水被带动的波浪一般，撞击着木桶。 江楠一言不发走出浴盆。 胡乱的披上浴巾，径直走回卧室，熄灭烛火，倒在大床上。 蕊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 她能感觉到江楠身上猛然出现的戾气，不过她也能感觉到，这股戾气并不是针对她的。 蕊姬默默的收拾着浴室，直到彻底清扫干净，这才摸黑走进卧室。 站在大床边，蕊姬静静的站着，她应该躺在这个男人身边，她又害怕躺在这个男人身边。 黑暗中，她能模糊的看到，这个男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身体在抽动，似乎是在压抑着伤心哭泣。 片刻后，蕊姬伸开双臂抱住了这个男人，隔着轻薄的被子，把脸贴在这个男人的宽阔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他颤抖的身子。 蕊姬的嘴里轻声的哼唱着一首不完整的儿歌，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关于娘亲的记忆。 江楠睡的昏昏沉沉，总是梦到那个女人抱着还是小孩子的他，轻拍着他，唱着儿歌，哄他睡觉。 江楠很讨厌这个梦，可是他一整夜都没有从这个梦中醒来。 …… 当江楠苏醒的时候，蕊姬正在给他准备洗漱用品。 江楠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交代了蕊姬几句，就去正房找夏婉清。 夏婉清已经等候多时。 “我听下人们议论，昨夜蕊姬哼哼到半夜。 江公子，蕊姬虽好，也不要贪杯。 年轻少壮，来日方长，你看看你的气色，我劝你一句，且行且珍惜。” 夏婉清和江楠一前一后往院门外走去。 夏婉清看到江楠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气一个接一个，出于好意，就出言劝导。 江楠无奈，只有苦笑，夏婉清哪里知道他是做了一晚噩梦，才导致的精神萎靡。 “多谢大小姐提醒，我会注意的。” “唉，这男男女女，一旦食髓知味，最怕欲罢不能。 蕊姬若是不懂收敛，我可以给你换个知进退的。” “别别别，千万别换。 不是蕊姬的原因，怪我，都怪我，我会收敛的。” 江楠欲哭无泪，狐狸没打着，还惹了一身骚，关键是还有口难辩。 他可不敢把责任推到蕊姬身上，哪怕一点都不行。 蕊姬在夏婉清面前就是一只小蚂蚁，夏婉清动动手指都能捏死她。 夏婉清要是真把她逐出此处，依着蕊姬之前的表现，恐怕都得自寻短见。 江楠虽然不是善男信女，可是也不想因此断送了蕊姬的性命。 这睡与不睡都是问题。 江楠邀请夏婉清来城南坊市区，是要确定合适的铺子的。 夏婉清给江楠指引着，认清楚了夏家拥有的三条街区。 很巧，葛记饮子坊租用的店面也是夏家的产业。 “用不用把葛记这个铺面给夺过来？” 夏婉清问道。 江楠摆摆手说道： “不用，千万不要这么做。同行不一定是冤家，也可能是你的帮手。 我们就选择在他对面，或者隔壁，越近越好。 对于顾客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吃过我做的饮子以后，你觉得葛记饮子还能如此畅销吗？” 夏婉清想了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经过实地考察，江楠最终确定了葛记饮子坊斜对面那家铺子十分合适。 这间铺子门头足够宽阔，视线好，门前一棵高大的白杨树枝繁叶茂，夏天既能遮挡阳光，还不会影响门脸展示。 回到夏家后，两个人分开行动。 夏婉清去到内院，找老爷子夏敦颐，目的是要葛记对面那间铺子。 这间铺子现在是一家成衣铺，天气炎热，生意极其惨淡，只要给了合适的价格，老板也愿意出兑。 江楠回到东厢房，蕊姬早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准备齐了他要的东西。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定品。 “老爷，这是现在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所有新鲜瓜果，还有老爷交代的几种香料。 城南三十里，有个叫牛倌营的村子，家家都养牛，每天都有鲜牛奶可以供应。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较为难办，须得老爷定夺。” 蕊姬把一张浅黄色的纸张铺在江楠面前，指着上面的文字一一给他介绍。 第24章 为了这个男人，死也愿意 “夏家的冰窖在内院后山山洞里，归膳房管事大人负责。 要想大量取用冰块，恐怕得夫人出面才行。 而且，夏家冰窖里的储冰量有多少还未可知，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起老爷大量的取用。” 蕊姬柔声细语给江楠做着解释。 江楠却是被这张纸上面的字给吸引了。 这些字工工整整，小巧玲珑，一看就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 字体纤细，又棱角分明，柔若女儿身，一撇一捺又如铁画银钩，棱角分明。 江楠不禁赞叹，这跟那个艺术成就天下第一，治国能力半分没有的倒霉皇帝，全家都被掳走的宋徽宗所创的瘦金体如出一辙。 “这些字是你写的？” “回老爷，是奴家胡乱写的。 奴家一介小女子，力气不足，所以行文下笔不够大气，还请老爷莫怪。” 蕊姬一如既往的诚惶诚恐。 “艹，不谦虚，你会死啊。 你这叫我一个连毛笔都不会拿的人情何以堪！” 当然，江楠这是心里话，他要是说出来，蕊姬恐怕又得跪地求饶。 “很好，你写的很好。 女子自有女子的温柔，你这字写的一如女子的妩媚妖娆，又不失端庄节操，很好，非常好。 以后要有很多用到你写字的地方。” “老爷谬赞，奴家惶恐，只要能帮到老爷，奴家定当尽心尽力。” 蕊姬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本是侍妾，伴随在江楠身边只是为了代替夫人，解决江楠的生理需求。 可是几天了，江楠对她始终礼遇有加，不曾强迫她一星半点。 她整天最怕的就是江楠嫌弃她不够美貌，没有用处，早晚给她逐出家门，再次沦为悲惨的家妓。 现如今江楠亲口夸赞她的字写的好，还说以后需要她多写字，这无异于多了一项护身符。 蕊姬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却是真情流露。 江楠刚好转过头，看到略施粉黛的蕊姬，眉眼如画，红唇微启，洁白的贝齿微露。 只是浅浅一笑，便是明媚动人。 “蕊姬，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以后在我身边不必紧张，我很随意的，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既然入了这个门，你我就是一家人。” “是，老爷，蕊姬记下了。” 听了江楠的话，蕊姬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已经噙满了泪水。 一家人，老爷把她这个家奴当成了一家人。 蕊姬心里已经立下誓言，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男人，不管他将来遇到何种境遇。 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死也值得。 …… 夏婉清的行动进行的很顺利，老爷子事先已经做出承诺，就是手握大权的夏王氏也不能反驳。 江楠看中的那间铺子，一应地契，租约全部到了夏婉清的手里。 傍晚时分，颖儿刚把饭食摆放好，江楠就跟着走进了正房。 “你是蹲着点来的吧？蕊姬不曾给你准备饭食？” 夏婉清看着不带客气一点，就坐下的江楠打趣道。 江楠确实不带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嫩滑的鱼肉塞进嘴里。 “颖儿，给你家大小姐再准备一双筷子。 大小姐，我是来找你有正事谈，刚好赶上颖儿备好晚膳。 身为合伙人，吃你一点饭也不过分吧，何况你这饭菜质量明显比我哪里的高太多了。 你看你的鱼，都是大块鱼腹肉，我的估计都是鱼尾巴。 这膳房的婆子们还真会看人下菜。” 江楠这一点没有说错，蕊姬和颖儿两个人去取餐，下人们自然会区别对待。 这个家里谁是真正的老大，大家又不傻。 不过另一方面，江楠也的确是踩着点过来蹭饭的。 在东厢房，每到吃饭的时候，江楠就算强迫蕊姬和他坐一起吃，蕊姬也是诚惶诚恐，始终小心翼翼，生怕错夹了江楠看上的一片菜叶子一样。 这饭呢，江楠是吃的索然无味。 他可是记得他农村老家有一句老话，一个猪不吃糠，两个猪吃的香，三个猪抢不上。 夏婉清也就不再理会江楠，专心吃饭。 吃的差不多了，江楠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放在夏婉清面前。 “你看下，这是我初步定下来的饮子品名，大小姐见多识广，还混过京都上流社会，请多给点意见。” 夏婉清也不谦虚，放下碗筷，用颖儿递过来的丝帕擦过手，这才拿起仔细阅读起来。 “杨枝甘露，由南疆芒果粒，南海椰肉，纯椰汁，酸牛奶，秘制果酱，蜜糖，山泉水制成。 桃之夭夭，水蜜桃，黄桃，血桃，蜜糖，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森林美果，野生莓果，野生小葡萄，野生红果，蜜糖，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梅桂情缘，桂花花瓣，雪梨原浆，乌梅原浆，南海椰肉，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夏婉清看得很认真，逐字逐句的读。 越往下看，她就越对江楠高看一层，足足二十八个品种。 且不说这些饮子到底味道如何，配方如何，单单就是这些个饮子的名字，就很好听，比葛记饮子坊的名字好听太多。 “一大桶果果，雪梨，苹果，南桔，蜜瓜，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这个，为何名字如此直白，价格也如此便宜，还是这么大的份量？” 当看到最后一个，一大桶果果的时候，夏婉清大感不解。 这个糖水的名字浅显直白，里面的配料也都是市集上寻常的果子，价格也只有上面的十分之一，分量还大。 “这个啊，这是我专门给诸如轿夫，农夫，车夫这些从事体力劳作，又不那么宽裕的人做的。 我们的饮子不该只是富人能买得起，普通人家也可以买得起，还要让他们买的更实惠。 芸芸众生，都该有享受美好的权利。” 江楠随口答道。 夏婉清不由得多看了江楠几眼，这个男人似乎也没那么废物。 一个遥远乡下来的野小子，孤身一人还身无分文，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怎么，大小姐有不同的看法？” “江楠，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大小姐，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对一个男人好奇，否则······” “否则什么？” 第25章 新的商业模式 江楠微微一笑，回道： “否则，就会影响我们愉快的合作关系。” 对于定品，夏婉清完全给不出任何建议，反正她也不懂。 “你看好的铺子已经在我手里，我已经差下人去谈过，三日后收回铺子，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做为转让费。 这是收条，我已经给你垫付过，你需要把这五十两给我。 这间铺子是龙头铺，现在一年的租金是四百两银子，你需加上五十两转让费，一共四百五十两。” 夏婉清把五十两的收条，四百两租金的契约一起放在江楠面前。 江楠挠了挠头，满脸堆笑的说道： “那个，大小姐，能否……” “不能。” 夏婉清不等江楠说完直接否定。 江楠愣了一下，也就不再坚持，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布包，这是蕊姬给他缝制的钱袋。 “这个祖母绿玉镯还是大小姐送于我的，我去当铺估过价，值二百两，现在物归原主。 这是二百五十两银票，齐活。” 夏婉清拿起玉镯重新戴上，这玉镯是当日江楠从他这里敲诈走的，说是以后需要忍辱负重，应得的心理补偿。 接着收好二百五十两银票，这才把一年期限的租房契约递给了江楠。 “大小姐，还有一事需要您帮个小忙。” “讲。” “饮子铺子开业后，需要大量的用冰，我想购买夏家的藏冰，不知该如何购买？” “这个忙恕我无能为力，若是日常取用，吩咐膳房取了就是。 你要是大量使用，夏家内院一切吃喝用度都是二娘在管，我与她现在水火不容，这件事我去说只会适得其反。 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夏婉清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江楠对于夏婉清和夏王氏母女的矛盾早有耳闻，也就不再坚持。 接下来的几天，江楠跑遍了同州城，真正的做到了货比三家。 紧赶慢赶总算是把水果供应商，干果蜜饯供应商，鲜花供应商，茶叶供应商等等原材料给确定了下来。 甚至还在小青山边缘找到了一处水质优良的山泉水，清冽甘甜，江楠用一年五十两银子的价格独家承包。 三日后，原来的店主腾空了店铺，江楠正式开始进驻。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江楠发现同州城的商铺，不管是做什么的，整体风格都很传统。 就是原木刷成褐色，白底黑框的招牌，就连门前挂的幌子也是褐色为主。 江楠找了五家漆器作坊，才找到了适合的彩色木漆。 他的饮子铺子一定要与众不同，首先视觉上就得亮眼。 按照江楠的设想，整个门脸全部包上白色原木木板，然后刷成翠绿色，一眼看上去就像阳春三月的绿叶一般，充满生机和活力。 店铺里面以淡粉色为基调，粉色是每一个少女或者大龄少女的心水色，饮子铺子的顾客群体绝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 至于男人，买来也是给女人孩子喝的，不必考虑他们的喜好。 粉色的墙面挂上明黄色木板， 每一块木板上请画师画出一种饮子的图案，再添加上对应的原料，各色水果，鲜花等，做到图文合一。 装饮子的瓶瓶罐罐也好办，同州城北十里，相邻几个村子都是做陶器，瓷器的工坊。 只需要按照他的要求量身定制就可以，胎质要求不是太高的瓷器烧制简单快捷，每天都能供应上。 此时的江楠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开创大康皇朝商业新模版，一股商业浪潮将从同州城席卷整个大康皇朝。 他的命运也由此改变，变得扑朔迷离。 这些事情安排过后，江楠兜里只剩下一百多两银子。 当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 夏家内院，江楠以赘婿的身份求见当家主母夏王氏，目的自然是为了夏家藏冰。 会客厅里，夏王氏端坐在上首，翻看着内宅账本。 这个女人自从大夫人过世后，就接管了内宅总管的大权，也是个精明老练之人，这五年倒是管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出过纰漏。 “二娘在上，小婿有礼了。 这是小婿亲自制作的饮子，由野参，红枣，蜂王胶熬制而成，可以补充气血，滋阴养颜。 特意送给二娘尝尝。” 江楠脸上堆满笑容，二娘二娘叫的发自肺腑。 夏王氏抬起头，看着江楠放在桌案上的两个瓷瓶。 “你这孩子有心了，是个懂礼数的孩子，虽是小地方来的，倒是比那大家闺秀强上不少，还知道孝敬二娘。” “二娘谬赞，晚辈刚入夏家门庭，拜见长辈天经地义。 不瞒二娘说，小婿初次见到二娘，还以为是家里的那位姐姐，怎么长的如此容貌不俗。 后来知道是二娘，小婿真是极为震惊，二娘的驻颜之术当真厉害。 也正好小婿家中有长辈精通医理，我以前跟着学了一些调理的方子，很是有效。 就特意给二娘调配了一番，二娘定会越来越年轻，青春永驻。” 江楠以前在奶茶店上班时候培训的客户服务指南，终于派上了用场。 其中有一条他记得死死的，那就是遇到再大年龄的女人，都要叫姐姐。 否则就有挨大嘴巴子，扣工资，丢工作的风险。 听了江楠的一通彩虹屁，夏王氏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你这孩子说话真好听，二娘尝尝你这能补气血的方子。” “唉，二娘我给您倒上。” 江楠热情的打开瓷瓶，倒进杯子，双手捧着递给夏王氏。 夏王氏接过杯子，先是一小口，口感不错。 接着，一口，又一口，越喝越觉得好喝，好喝到根本停不下来，直到一口气把整杯都给喝完。 “嗯，你还别说，这方子比我喝过的饮子都要好喝的多。” 夏王氏意犹未尽，要是不有江楠在，她都要再来一杯。 “二娘觉得好喝，那以后小婿给二娘多调配一些。 二娘，像今天这样的炎热天气，这饮子要是能加上冰块，那口感更是一绝。” “好提议，娟儿，让下人快去取些冰块过来。” 夏王氏当即吩咐丫鬟去冰窖取冰块。 “二娘，小婿一个山野闲人，承蒙夏家关爱，入赘夏家，实在是小婿三生有幸。 不过，小婿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家业。男人吗，总不能混吃等死，更不能靠女人养着。 小婿也想有个事情做，给夏家做点贡献。 小婿也就这点本事，能调配出二三十种不同的饮子，所以，小婿想开个饮子铺子。 就是想跟二娘做个生意，小婿想买夏家冰窖里存放的冰块。 还请二娘恩准，小婿感激不尽。” 江楠一口气把需求说完，给夏王氏深鞠一躬。 第26章 再遇小妖精 夏王氏听了江楠的话，并没有立即回答，沉思片刻后方才说道： “孩子，你有所不知。 夏家的冰窖前阵子遭暴雨侵袭，塌了一块，今年的存冰污损了近一半，全给扔了。 夏家这么多人，老太爷，二老太爷，各房各处都受不得热，眼下这存冰够不够用都未可知。 不是二娘不卖给你，实在是很为难啊。” 江楠脸上笑容依旧，他知道夏王氏恐怕是在坐地起价。 “二娘，这样吧，要不您开个价？这买冰的钱，我可以直接交到您这里。” 夏王氏仍旧不动声色，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孩子，不是二娘不帮你，实在是二娘也很为难。 二娘管这内院的账目，早就遭人嫉妒了，就是你那婆娘，夏婉清恐怕都在背地里扎我小人呢。” “那还不是二娘能干，二娘把内院账目管理的井井有条，明明白白，有些人钻不得空子，自然记恨二娘。” 江楠保持着笑容，继续忍着恶心，拍马屁。 “你这孩子，还真是说了大实话。 这夏家里里外外这么多人，还不如你一个新来的懂我。 这样吧，待我让膳房管事再去冰窖清点一番，估算一下府内用量。 要是能有结余，可以卖给你，价格好说，都是一家人。” 夏王氏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江楠出了夏王氏的院子，愁眉不展。 他看得出来，这个夏王氏太过精明世故，不好对付。 他毕竟是夏婉清的夫婿，夏王氏哪里会愿意给他支持，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哎呀，姐夫，你要占我便宜不成。” 满腹心事，低着头走路的江楠，一个不注意撞到一个人，赶忙停下脚步。 一声娇哼，江楠已经知道是小妖精夏婉瑶。 夏婉瑶一副痛苦状。 “婉瑶妹妹，我是真没看见，你怎么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江楠又不是傻子，这夏婉瑶明摆着故意在这里等他。 他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就算自己走神没注意，夏婉瑶还能看不到他，还让他撞上自己。 “姐夫，我都被你撞疼了，你不补偿我，还怪我。 信不信我去告诉夏婉清，你占我便宜还强词夺理。” 夏婉瑶娇嗔着。 还好，江楠虽然好色，却不贪色。 江小楠这次表现的也不错，没有起身抗议。 “好，姐夫对不住你。你说吧要什么补偿，除了银钱，别的都行。” 江楠才不怕她告诉夏婉清，合约夫妻，谁还能管到谁。 “姐夫，你刚才给我娘亲送的补充气血的饮子，给我也送点吧，我也不多要，十瓶就够了。” 夏婉瑶伸出两只纤纤玉手，在江楠面前晃了晃，笑得跟个成了精的小狐狸一样。 “小妖精。” 江楠心里不由得赞叹一声，这个女人小小年纪，太勾人了。 “十瓶？我送你娘也只有两瓶，很难调配的。” “那要是我能让我娘答应你的交易呢？十瓶给不给？” 夏婉瑶一双桃花眼冲着江楠眨了眨。 江楠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当然不是因为夏婉瑶向他放电。 “婉瑶妹妹，给，别说十瓶，一百瓶都给。” “一百瓶倒是没必要，我也不想姐夫为难。 这样吧，等你那饮子铺子开业，有了好喝的，优先给我供应，好不好？” “好，太能好了，婉瑶妹妹，到时候你就是vip，不，svip。” “什么屁，姐夫你不乐意就直说，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呢？” “不是骂人的话，vip是极西之地番邦的语言，意思就是最尊贵的客人。” 江楠向小妖精解释道。 “姐夫，厉害啊。 你会做那么好喝的饮子，还会番邦语，夏婉清看来捡到宝了。 哼，真气人。” 夏婉瑶跺了跺脚，气鼓鼓的样子，这要是被陆之浩看到了，绝对一秒沦陷。 “我就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是我高攀了，你姐姐那是委身于我。 不像你，将来可是要嫁到陆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家和陆家的联姻，江楠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知道陆家有权有势。 哪知道江楠话音刚落，夏婉瑶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向远处跑去。 江楠眼看着夏婉瑶越跑越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喊道： “婉瑶妹妹，那买冰之事？” 夏婉瑶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是往前跑。 待跑到转弯处，才停下脚步，回头冲着江楠大声喊道： “待你要用时，找我便是。” 说完转身离开，只是边走边哭，刻意压抑了多日，不去想的心事，算是被江楠给再次戳破。 市易司，是州府专门设置的管理商户的机构。 所有商户要想开店经营都需要在这里报备，只有市易司备案了，发放许可，才有资格开门做生意。 江楠一大早就来到了市易司，他兜里装着夏婉清给他的夏家名帖。 这名帖表明了他是夏家人的身份，只要能给夏家面子的衙门机构，基本都能畅通无阻。 经过门房通报，江楠走进市易司。 给门房塞了好处之后，总算搞明白了要找的人是谁。 这市易司也是个大机构，管理着同州城内四个区域，大大小小数千家商铺。 主薄统管全局，下面又有多个管事，每个管事管理各自街区内对应的商户。 这要是不事先搞清楚，压根就找不对人。 江楠要找的就是负责他那个街区的管事，赵唯仁。 “赵大人，这是在下的名帖，还请过目。” 门房把江楠引领到赵唯仁的公房，江楠也不啰嗦，直接亮出了夏家的名帖。 赵唯仁见江楠二话不说先递给他一张名帖，还以为这小子背景不一般，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名帖，笑着招呼江楠。 “公子请坐，来人，给公子看茶。” 江楠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下。 赵唯仁看了看江楠的名帖，夏家，城东小青山上的夏家。 “公子尊姓大名，是夏府那位老爷的后人？想要开什么店铺？” 赵唯仁态度还算恭敬。 “在下，夏家长女夏婉清的夫婿，想在城南坊市开一个饮子铺。” “你就是那夏家新过门没多久的赘婿？你的饮子铺子莫不是要开在葛记饮子坊的对面，先前经营不善关门大吉的范思哲范记成衣铺那里？” 第27章 不再为奴 “在下确是夏家赘婿，赵大人好记性，果然对辖区内的商户了如指掌，在下佩服。” 江楠站起身来，朝着赵唯仁拱拱手。 他是真的佩服赵唯仁，能把自己辖区里的商铺记得如此精准，看来这个管事大人没少亲自走街串巷，当真是尽职尽责。 “呵呵，分内之事，不足挂齿，本官一向公事公办，尽职尽责。 不过，前几日，新任知府陆谦陆大人签发了一个通告，说要整顿同州城内沿街店铺乱摆乱放。 务必使同州城街区焕然一新，百姓们安居乐业。 所以这段时间，所有新申报的店铺一律暂停批复。具体到何时才能申报，还不得知。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来人，送客。” 赵唯仁说完，把名帖还给江楠，招呼小厮送客。 说完就转身又坐回公案前，不再搭理江楠。 “赵大人，这要等几日？可否明确告知。” “走吧，走吧，赵大人已经给你说过，回家等消息就是。 赵大人公务繁忙，不要再打扰赵大人。” 那小厮推着江楠往外走，根本不给他再靠近赵唯仁的机会。 江楠是真没想到，夏家的名帖也不管用，一个小小的市易司管事都不给夏家面子。 他哪里知道，夏家新招的赘婿是靠污了夏家大小姐清白，夏婉清才不得不招他入赘夏家。 夏家连个婚礼都没有给他们举行，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人，这样的传闻早已经遍布同州城大街小巷。 换句话说，他江楠这个赘婿，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能算是夏家人，还不如夏家一个管家有分量。 所以，赵唯仁才不会搭理他。 还有那葛记饮子坊立足同州城这么多年，在城里已经开了六家铺子，生意都很不错。 逢年过节都会给赵唯仁他们这些人送个礼包个红包啥的，赵唯仁自然不会愿意江楠把铺子开在葛记饮子坊对面。 而且，第二天，他就差人告诉了葛记饮子坊的大掌柜葛萍儿。 葛萍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只是一笑了之，不过还是给赵唯仁回敬了一个红包。 …… 饭桌上，江楠只喝了半碗稀粥，就放下了碗筷。 “老爷，是不是今晚的饭菜不合您胃口？ 都怪蕊姬没本事，那膳房的王婆子把上好的酒菜都送去了正房，只肯给我这些素菜，淡酒。” 蕊姬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几日她去膳房取饭菜的时候，那几个婆子对她越发的刁难。 她也知道那几个婆子都是人老成精，看人下菜的主。 通过这些日子颖儿和她各自取走饭菜，他们已经看出来不对劲，再加上外面的传言，她们就越发的看不起江楠。 何况蕊姬一个家妓出身的侍妾，在这几个婆子眼里，那就是妥妥的狐狸精，小騒货，不是个好女人，自然不会给她们好酒好菜。 江楠看着蕊姬越发消瘦的脸，想想蕊姬整天小心翼翼，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不由得也是一阵心酸。 原来不管那个世界，没有地位，都是这么的卑微可怜。 “蕊姬，别哭了，不是你的问题。 世人皆愚昧，都是目光短浅之辈，井底之蛙而已。 又有几人懂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 “嗯，老爷，奴家听你的，不哭了。” 蕊姬很乖巧的点点头，擦掉自己眼泪，尽量把菜里的肉丝挑出来放在江楠的碗里。 “蕊姬，要是我离开夏家，离开这里，你可愿意跟着我走。 跟着我可能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会吃苦受累。” 江楠坐直了身子，面对蕊姬，沉声问道。 蕊姬放下筷子，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庄重的江楠，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爷，奴家愿意跟着你离开夏家。 再苦再累都不后悔，不论生死都不回头。” 江楠看着第一次敢与他直视的蕊姬，忽然笑了。 “我的话还有一半没说完，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你能脱离苦海，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做人上人，不再为奴。” “嗯，老爷，奴家愿意。” “好，蕊姬，我向你保证。 不过，现在我就有一个要求，以后你不要再奴家奴家的称呼自己。 我会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还你自由身。 你要做自己，不要做奴。 你可愿意听我的？” 蕊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倾泻而出。 “老爷，奴，我愿意，我愿意。” …… 夏婉清的正房里，江楠把两瓶野参红枣饮放在夏婉清的面前。 “是不是市易司哪里备案出了问题？” 夏婉清看了一眼面前的两瓶饮品，问江楠。 “大小姐聪慧过人，什么事都瞒不住您。 的确是市易司哪里出了问题，那赵唯仁说新上任的陆知府暂停了店铺的申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放开。 我给赵唯仁看了名帖，也不管用。” 江楠老老实实的对夏婉清说了实话，他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也只能借助夏家。 “赵唯仁，可是市易司管理那几个街区的管事？” “正是此人。满嘴正义凛然，实则蝇营狗苟，当真无耻下流。” 夏婉清嫣然一笑， “你倒是颇有几分文采，这些个词语，我都没有听说过，不过倒是恰如其分。 干脆你也别开饮子铺子了，我去求爷爷给你补个身份，你去考书院，考科举，走仕途之路如何？” 江楠连连摆手道： “大小姐，在下才疏学浅，何况考书院也好，考科举也好，都要有一手好字。 实不相瞒，我的字只一眼就不可能通过考试。” “奥，当真？” “当真，真的不得了。 我的字如同爬虫乱走，蚯蚓跳舞，实在上不得台面。” “好吧，人各有志，饮子铺子也很有前途。 一会我去拜见父亲，帮你问下可有方法搞定那赵唯仁。 不过，你只是租了我的商铺，你付租金，我给铺子，我们已经对等，我有什么理由帮你解决这些问题呢？” 夏婉清双眼微眯，笑着说。 “自然不敢随意劳动大小姐，以后若是大小姐能多多关照，以夏家的名义，帮我处理掉店铺日常遇到的官场问题。 我愿意给大小姐二成利润，每月兑付一次。” 江楠其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一步，有舍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套不住流氓，他懂得这个道理。 他本来就一无所有清洁溜溜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挣多挣少都是赚的。 哪知道夏婉清却伸出三根青葱一般的手指，放在了江楠面前。 第28章 为爱屁卡 夏婉清红唇轻启，简简单单吐出两个字。 “三成。” 江楠盯着夏婉清的眼睛，清澈，灵动，美的足以让人心动。 “好，成交。” 江楠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伸出拳头，平举在身前。 夏婉清一愣，随后也把白嫩的玉手伸出，五指握紧，和江楠轻轻一碰。 “有意思，成交。” “大小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行个方便。” “江公子，请讲。” “我要帮蕊姬赎身。” 江楠认真的说道。 “怎么，动情了？ 一个家妓而已，值得吗？我劝你不要过于沉迷蕊姬的女色，玩物丧志，会影响你的事业心。” “多谢大小姐提醒，我只想帮蕊姬赎身。” 江楠并不屑于向夏婉清多做解释。 “好啊，蕊姬的卖身契就在我这里，给你打个折，一千两。” 夏婉清收起笑容，认认真真的说道。 “好，我会带着一千两过来赎人，大小姐一定要保管好蕊姬的卖身契。” 江楠没有跟夏婉清再多费口舌，他还要赶去铺子监督装修。 夏婉清看着走的干脆利落的江楠，一双美目竟然微微有些失神。 一个家妓而已，她只不过随口报个高价，没想到这人都不带还价的。 …… 次日，一辆马车行走在街道上，马车车厢上一个大大的夏字很是醒目。 马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姐夫，你且放宽心，今日市易司备案妹妹定能办成，不会耽误你开业。” “劳烦妹妹亲自跑一趟，回头给妹妹一张贵宾卡，所有饮子统统八折。” 江楠笑得很爽朗，困扰他多日的市易司备案一事，今天就要解决了。 “姐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可是听说你给夏婉瑶送个什么，至尊贵宾卡，可是能打六折的。 难道妹妹我和你的关系不及夏婉瑶，莫不是因为我只是堂妹。” 车厢里的女孩撅起了嘴，显然有些不悦。 江楠一拍脑门， “怪我，怪我，看我这记性。 婉蓉妹妹别生气，婉瑶是妹妹，你也是妹妹，没有亲疏远近之分，都是姐夫的好妹妹。 自然也给你这个至尊卡，一视同仁。” “这还差不多，那我可得好好给你算算，二爷爷哪里还有夏婉霖，夏婉溪，大姑妈哪里还有一个，二姑妈哪还有二个。 姐夫，你究竟会有几个好妹妹呢。” “得得得，算我求你了，你才是我最好的妹妹，我不收你钱白送还不行。 你这一会给我整出一大堆妹妹，我还要不要做生意挣钱。” 江楠连忙拱手求饶，这夏婉蓉平日里看起来斯文端庄，没想到这么狠。 夏婉蓉看到江楠的窘迫，乐的掩嘴轻笑。 “婉蓉妹妹，这次真的有把握吧，我看那个赵唯仁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江楠始终记挂着市易司的正事。 夏婉蓉也收了笑，正正经经的回道： “姐夫尽管放心，赵唯仁一个小小管事，我还没放在眼里。 我们这次去找的是市易司主薄钱进益钱大人。 我爹爹在世的时候，在军中任职，当年帮过钱大人。 钱大人也经常和我爹爹走动，我一直叫他钱叔叔。 虽说我爹爹不在了，我想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的。 再说，备案，开商铺，也是为朝廷赋税做贡献，合情合理又合法，并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反倒是那赵唯仁徇私枉法，故意刁难，当真该死。” 听了夏婉蓉的话，江楠这才松了一口气，还真是官官相护，盘根错节。 果然，这次进行的异常顺利。 夏婉蓉亮出夏家嫡出名帖，直接就见到了市易司最高长官，主薄钱进益。 钱进益也不过四十多岁，面白微须，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大堂上。 还和夏婉蓉聊了一些关于她父亲夏世杰的往事，直把夏婉蓉聊的泪水涟涟。 有了这层关系，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钱大人手书批示，由下人直接下发到赵唯仁手里。 赵唯仁看过后，立刻满脸堆笑，一个劲的给江楠赔不是，只说陆知府下发的公文还没到市易司正堂，现在还只是传言。 江楠哪里管他这些，伸手不打笑脸人。 尽管心里麻麻屁，也是跟赵唯仁谈笑风生，还说送赵大人一个贵宾卡，以后不管谁持此卡统统打八折。 至此，江楠的饮子铺子算是正式通过了市易司的备案，拿到了许可。 当夜，一味鲜大酒楼，同州城一家老字号酒楼，最以烹制河鲜闻名同州城。 三楼一个幽静的包房里，赵唯仁坐在客位首席，挨着他的是四个男子，一个女子，五个人频频向赵唯仁敬酒。 上首主位上端坐着一个女子，此时正笑吟吟的看着赵唯仁几人饮酒畅谈。 这女子面容圆润，却又不显得脸大，一双丹凤眼秋水含波。 鼻梁高挺有型，红唇莹润也比一般女子厚上一些，却绝对不显得臃肿，反倒是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性感诱惑。 这女子看起来似乎有二十六七岁，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又似二八少女一般晶莹剔透。 挨着她坐的赵唯仁始终不敢直视这女子，也只能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看上一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唯仁已经被五人轮番灌的飘飘然，舌头都有些打结。 “劳烦赵管事亲自跑一趟，告知此事。萍儿感激不尽。 韩娟，你再替我敬赵管事一杯。” “是，夫人。 赵管事，我代我们家夫人，再敬你一杯。葛记能发展到今天多亏了赵管事的照拂。 我们家夫人也时常感念赵管事，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赵管事尽管开口。” “好说，好说，赵某实不敢当，惭愧惭愧。 今天要不是钱大人的手谕，赵某说什么也不会给这小子通过。赵某可是一直惦念着葛掌柜的好处。” 赵唯仁一杯酒下肚，直冲着葛萍儿赔不是。 葛萍儿淡淡一笑道： “赵管事言重了，生意本就没有独家做的，天下之大，谁又能独占鳌头。 这小子既然能把饮子铺子开在我的对面，必然也是有几分胆色。 我葛记饮子坊在同州城经营多年，口碑一向稳定，断断不会怕他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 不过，我方才听到赵管事说他有一种什么味什么屁的卡，可以打八折。 这事劳烦赵管事详细的再说说。” “是，葛掌柜。 那小子说是叫为爱屁卡，您听听这都是什么名堂，粗鄙不堪，为爱了还要放屁。 他说是送我一张这个卡，卡上有编号，每一张卡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谁拿了这个卡，到他那里买饮子，都可以打八折。” “为爱屁卡，打八折，呵呵，有意思。 你只要打了八折，以后你就会一直冲着他家的八折去买。 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现在对这个新来的小子更好奇了，但愿他能早点开业。” 葛萍儿手里把玩着茶杯，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第29章 女儿香 城南坊市街，江楠静静地站在粉刷一新的铺子前面。 铺子内部的装饰还在进行，外墙门脸整体翠绿色的色调在这条街成了最靓的仔。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驻足观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个与众不同的铺子，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宽阔的大门上方，预留好了书写店名的地方。 江楠此时正在为店铺名字发愁。 原本他想像其他店铺一样，也叫做江记饮子坊算了，直白明了，简单好记。 可是他又觉得如此俗套的名字怎么配得上他独树一帜的风格，怎么配得上他将来还要开遍大康皇朝的梦想。 给店铺起名字就变得异常重要且纠结。 他反复回忆记忆中的信息，什么沪上老姨，甜蜜城城，古柠，酸啦啦，书亦熬仙草等等等等，名字有俗有雅。 站了半天，江楠还是没能想好店名。 葛记饮子坊二楼，半扇窗户打开一个缝隙，葛萍儿站在窗户后面，通过缝隙久久注视着江楠。 她在看到对面店铺翠绿色的外墙时，就预感到了不妙，她几乎可以肯定葛记饮子坊就要迎来最大的挑战。 她已经确定这个小子就是对面店铺的主人，传闻中的夏家废物赘婿。 “世人多愚昧，又有几人能够看得清是非黑白，真真假假。 天哥，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年，坚守了十年，只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葛萍儿关上窗户，走进内室。 江楠转过身，环视周围，他感觉到似乎有人一直在看他。 然而，并没有看到。 只有葛记饮子坊里，以前对他笑脸相迎的店小二，看到他转身，朝地上啐了一口。 想必这小二已经知道了对面是个来抢生意的同行，以前还去他家刺探过情报，真是冤家路窄。 江楠冲着小二微笑，摆了摆手。 那小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 饭桌上，江楠喝着稀粥，皱眉沉思。 稀粥是真的稀粥，一碗里也捞不出来二三十粒大米。 蕊姬的碗里那可是一粒大米都捞不出来。 “老爷，是不是跟夫人说下，膳房的婆子们越来越过分了。” 蕊姬还是有些胆怯，好像饭菜不好，她有很大责任一样。 “无妨，能吃饱就行，我们不一定还能在这里住几天，不必伤了和气。” 实际上，江楠是不想去跟夏婉清说这事。 说了，就好像自己为了一口吃的，求着夏婉清一样，小气吧啦，死乞白赖。 本质上他现在就是寄人篱下，白吃白喝白住。 江楠也是要面子的人， 生活可以将就，但是绝对不能苟且。 听了江楠的话，蕊姬也就不再多顺，相反，她还很高兴。 离开夏家，一直都是她的梦想。 夏家对于她来说，就是牢笼，就是耻辱，就是千斤巨石。 “蕊姬，你来想想，这饮子铺该叫什么名字合适？” 江楠放下碗筷，一本正经的问蕊姬。 蕊姬也放下碗筷，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老爷，以前跟着师傅学戏文的时候，有几句我觉得特别好听，蕊姬这就唱给你听。” 只见蕊姬玉手轻扬，做了个起式，随后宛如天籁一般的曲调就从蕊姬轻启的红唇之间传出： “女儿香 女儿香 香了岁月 香了心房 香了梦想 一路芬芳 最是相思女儿香 女儿香 女儿香 香了四季 香了时光 香了人间 情意绵长 最是相思女儿香。 老爷，你说过你做的饮子基本都是女子买的，不如就叫女儿香吧。” “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江楠把两只手拍的啪啪响，终于用上了诗词，好歹没有用卧槽，牛逼表示赞美。 “老爷，你也觉得女儿香这个名字好听？” 蕊姬脸色红润，眉眼弯弯，她很高兴自己的提议能被江楠赞赏，不由得扯住了江楠的衣袖问道。 江楠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蕊姬可爱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刮了一下她小巧的琼鼻。 “我是说你唱的真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歌声，真的是宛如天籁。 至于你说的女儿香，还是算了吧。 这名字在我们老家，不适合当做饮子铺子的名字。” “嗯，老爷说的是，那我再想想。” 夜色里，夏婉清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东厢房里江楠和蕊姬的一举一动，听着蕊姬的浅吟低唱，还有江楠兴奋的鼓掌欢呼。 夏婉清呆呆地站着，颖儿也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唉，走吧。” 夏婉清轻叹一声，向正房走去。 颖儿还是默不作声，只是看了东厢房一眼，眼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 江楠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店铺里。 店铺里面的装修装饰他紧盯着不放，一点一点的改动，一点一点的完善，直到他满意为止。 这个世界还处于落后的时代，自然不能跟前世相提并论，也就没有那么多精美的玻璃，亚克力，不锈钢制品。 不过江楠已经很满足，他的饮子铺子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领先几百年没问题。 “大哥，这里再刷一遍，颜色有偏差，不够均匀。 大哥，那里的木板厚了一点点，还需要刨平了再装。” 江楠全然不顾屋里的闷热和灰尘飞扬，发现着问题，指挥着工人修改。 “小兄弟，我能进来看看吗？” 门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性感，磁性很足。 江楠转过身，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一边好奇的往里面张望，一边询问他。 这女人的双脚没有越过门界，哪怕一丁点。 “屋里灰尘很大，你要是不嫌弃，只管进来看就是。” 江楠对着女人招了招手，表示同意。 这女人对着江楠嫣然一笑，成熟女人特有的知性美，散发出来。 女人走进江楠的铺子，从里到外，从这面墙走到那面墙。 每一个地方甚至都用手摸摸，女人的惊讶溢于言表，全程红唇微张，全然不顾飞扬的尘土。 整整转了三圈，这女人才停下来，似乎是神魂出窍了一般，等到神魂归了位，女人这才走向江楠。 “小兄弟，啊……” 还不等她说完一句话，江楠只听到这女人一声惨呼。 第30章 金万山 来不及反应，江楠上前一步，这女人结结实实摔进江南的怀中。 只是一刹那，江楠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爸爸每次带他去超市，都要给他买他最爱吃的喜之郎果冻。 大杯的，带大块果肉，咬在嘴里，qq弹弹，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爸爸。” 江楠抱着怀里的女人，轻声呢喃。 是的，他想爸爸了。 怀里的女人已经站定，只是双手还抓着江楠的双臂。 女人侧过脸，刚要说抱歉的话，却看到江楠眼睛里有泪水充盈。 “对不起，小兄弟。 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被木板绊了一下，是不是把你撞坏了，很疼吧。” 女子这时才撒开江楠的手臂，紧张的上下打量江楠，生怕把人家撞伤了。 江楠赶紧擦了擦眼睛，退后两步说道： “无妨，无妨，没撞到，没撞到。” 说完江楠还走了两步，尤其注意步伐协调，坦坦荡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本就比一般女子重上一些，真怕撞疼了你。 你刚才······ 可把我吓坏了。” 江楠此时才是真的苦不堪言，刚才的一撞，真实又刺激，心都给他撞的一颤。 “这位美女姐姐，要不您先出去，我这里实在太乱，照顾不周。” 江楠只能下逐客令。 “啊……” 又是一声惨呼，一个木工师傅把自己的手指头刨出了血。 这女人看到木工师傅手上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也不敢多说话，赶紧跑出了屋子。 哎，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江楠看着木工师傅摇头叹息。 ······· “江公子，您还是先回去吧。 我们家掌柜说是要去东湖采购新茶，兴许昨天夜里就已经走了，东湖离同州府四千里地，再快也得十几天才能回来。” 一壶春茶庄，江楠这是第三次过来拜访。 前几天来了两次，伙计都说掌柜去出办事不在茶庄。 今天一大早江楠再次拜访，伙计干脆说掌柜的去东湖采购新茶去了。 江楠心里真的憋屈到了极点。 一个行会会长，竟然比市易司官员架子还要大得多。 “小二哥，帮帮忙。 我这铺子眼看着这几天就要完工，就差金会长签署个入会凭证。 生意不等人，等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 小二哥一看就是讲义气的人，还请通融通融。” 江楠说着话，一把握住店小二的手，显得很急切的样子。 店小二刚要发怒，马上又眉开眼笑起来。 “江公子，谁说不是呢。 都是生意的，尤其是小本生意，那都是挣得辛苦钱。 这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 我刚才想了想，可能是我记错了，我们掌柜的好像说是过两天再走。 他平时里白天都会在楼上公房查账，晚上通常都会到胭脂阁消遣。 哎呀，这鬼天气可真热。 江公子，不妨到对面酒馆歇息上半天，不着急走的话，也顺便看看咱家这进进出出的，生意可好了。” “好嘞，小二哥您忙着。 我去对面酒馆歇一歇。” 江楠会意，拱手告别店小二，独自坐到对面小酒馆，点了一壶果酒，一碟果子。 果酒不醉人，喝多了也没事。 江楠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一壶春茶庄的大门。 好在他事先打探过，金会长是个扛着大肚子个头不高的秃子，光亮亮的卤蛋一样的大脑袋很好辨认。 他今天要死磕这个该死的金秃子。 一壶春茶庄，店小二悄悄的把一角小银藏进内兜，得有一两银子，对他来说也不算少。 二楼，甲字号包间里，同州城茶饮行会会长金万山正在和赵唯仁对饮喝茶。 “金会长，葛记饮子坊的事，你可得上点心。 夏家那个废物赘婿恐怕已经找过你了吧。” 赵唯仁端起酒杯，问金万山。 “听下人说，来过两次，连个礼物都不孝敬，不懂规矩的穷小子。 还请赵管事禀告高大人，让高大人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想抢葛记的生意，他就是来十次，一百次，我也让他白跑。 来，赵管事，咱们只管喝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娘的谁跟谁。” 赵唯仁好歹也是个有修养有素质的小吏，索性拿起酒杯走到窗前往下看。 “那小子进了对面酒馆，看起来这是要堵着门死等啊。” “且让他等着去吧。” …… 江楠已经在小酒馆坐了整整一天，始终盯着一壶春茶楼的大门口，一直等待着那个光溜溜的大脑袋出现。 眼看着夕阳西下，一壶春茶楼的小伙计也开始放下门板准备打烊。 江楠只能走上前去，还没开口说话，店小二抱着门板从他身边经过，轻声的跟他说： “掌柜的八成知道你在这堵他，从后门走了。 江公子去胭脂阁吧，一堵一个准。” 说完就自顾自的上门板，关大门。 第31章 胭脂阁楠姐 胭脂阁，江楠知道这个地方。 同州城穿城而过有一条小河叫做桃花溪，流经城南，城东和城北。 在城南和城东交界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湖泊，叫做桃花潭。 围绕桃花潭周边，兴建了大大小小有十几家青楼，这里也是同州城有名的销金窟，温柔乡，孟浪地。 胭脂阁就是其中的一家，也是远近闻名的一家老店，有四层楼这么高。 江楠是第一次来桃花潭这里。 胭脂阁外，江楠看着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进去的一脸期待，出来的心满意足，不由得感叹有钱就是他娘的好啊。 “公子，里边请。 有没有相好的姑娘，没有也没关系， 咱们家今天上午刚来一批新鲜货，个个水灵，包你满意。” 江楠还在感慨，已经有迎客的龟公上来揽客。 上一世江楠其实也在河阳市的商k里做过兼职服务员，说起来跟这个龟公还算同行。 自然见识过各色莺莺燕燕灯红酒绿，也算是门清。 他知道来这种地方，一定不能弱了气势。 “嗯，本公子第一次来你家，进去看看再说。” “好勒，年轻英俊又有钱的贵宾一位，姑娘们接客嘞。” 龟公拖着长腔，把江楠迎进胭脂阁大门。 一进门，还不等江楠仔细打量胭脂阁里面的装饰，已经有三个女子迎了上来。 康娘的，没想到这里内卷也这么严重，一点都不比前世的商k轻松。 江楠不由得感慨，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原来躺着赚钱的现在也得积极主动迎合。 “哎哎哎，先别着急，叫你们经理过来。” 江楠赶紧推开这几个女人， 江楠还是清醒的，他时刻牢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找金秃子。 最最重要的是，他兜里没钱，全身上下也只剩下百八十两银子。 今早刚数过的，这还没有开业呢。 贫穷使得江楠只能做一个好男人。 “经理？公子，何为经理？” 小黄的脸紧挨着江楠问到，江楠微微皱眉，这个女人的脸上脂粉很厚，仔细看仍然掩盖不住脸上的斑点，一张嘴也是有异味呼出。 左右的小粉小绿也好不到哪去。 看来古往今来的行规差不多，好货色都在楼上，江楠毕竟是有经验的。 “就是你们的妈咪，老鸨子，领班，妈妈桑。 快点叫过来，再不叫本公子就要去别家了。” 江楠不得不用劲推开挂在身上的小黄，靠，还是个假货，这手感明显差远了，垫了多少东西。 小黄眼里顿时充满了失望之色，看来这个帅气的公子哥是个识货的人，要的是上等货色，高消费。 店里自有店里的规矩，小黄，小绿几人也不敢过分纠缠江楠，只得退下。 江楠得以脱身，就寻了个空着的长椅，大大咧咧的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葡萄，自顾自的吃起来。 暂时没有姑娘拉扯他，江楠这才仔细打量这胭脂阁一楼，还有花蝴蝶一般穿梭不停地姑娘们。 “呦，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当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一声娇哼，一道香风扑面而来，江楠就看到一个姿色出众，气质优雅又略显风骚的女子走到他面前。 正双眼含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这的妈咪？” 江楠还是大大咧咧的坐着，吃着葡萄。 “公子，叫人家楠姐，叫什么妈咪，人家不过二八年华，哪有那么老嘛。” 这女子就是胭脂阁今日当班的大姐头周秋楠，楠姐。 周秋楠听了江楠叫她妈咪，顿时撅起性感的小嘴，一副娇嗔的样子，手里的丝帕轻拂江楠的脸。 清淡的桂花香，顿时吸进江楠的鼻子。 “楠姐？可是木之于南的楠？” 江楠坐直了身子，问楠姐。 “公子聪明，奴家就是这个楠字，如何？” 周秋楠顺势坐在江楠身边，紧挨着江楠的身子，还拿起一颗葡萄放进红唇之间。 “嘿，巧了不是，你是楠姐，我是楠弟，一笔写不出两个楠字，缘分啊。” 江楠很高兴，正愁找不到机会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他才不管那么多，自己又没钱，只能死皮赖脸拉关系。 “奥，难怪姐姐我一看你就觉得亲切，原来咱姐弟两个还有这么一层缘分。 弟弟是第一次来姐姐这里吧，要不要姐姐给你安排个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包你满意？” “姐姐，此事不急。 姐姐若是方便，此处杂乱，不妨借一步说话。” 江楠很是诚恳的看着楠姐，要不是他心里装着事，还真的会被这个熟女迷住。 “你跟姐姐来。” 周秋楠也是看了江楠片刻，起身领着江楠往后院走去。 两人穿过热闹的花厅，经过曲折的回廊，由后门进到内院，这里就清静多了。 周秋楠打开一间雅室，请江楠进去，身后已经有小丫鬟给两人献上清茶。 等到小丫鬟退出雅室带上房门，周秋楠这才开口问道： “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江楠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朝着楠姐躬身施礼： “多谢楠姐，初次见面就如此信任在下，万分感激。” 周秋楠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也是奇怪，你我初次见面，素不相识，我却看你很是亲切，总觉得你是可以信赖之人。 想我周秋楠漂泊风尘二十年，还真是头一遭对一个男人如此不设防。” “楠姐聪慧，在下想问楠姐一事，这胭脂阁现在生意如何？” “公子有所不知，胭脂阁建成已经有二十年，我就是第一批进来的。 孤家寡人，承蒙老板信任，熬到现在才坐上了这管事之位。 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 可是这两年，桃花潭周围陆陆续续新开了几家青楼，新人新气象，无论是装潢还是姑娘都比胭脂阁有优势。 胭脂阁现在的生意大不如前，全靠着一些老客户在支撑。 为此，姐姐我也是整天想尽各种办法，都把自己愁的憔悴了许多。” 周秋楠一口茶水下肚，感慨颇多。 “楠姐，实不相瞒。 小弟正在筹备一间饮子铺子，就在城南坊市街，正待开业。 小弟也是刚才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若是楠姐信得过我，不妨你我联一次手。 此事过后，说不定会让胭脂阁更上一层楼。” 江楠把杯子里的清茶一饮而尽，静静地看着楠姐。 第32章 葛萍儿 周秋楠听了江楠的话，没有立刻回答 一个饮子铺子，一个青楼，一个卖水，一个卖肉，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生意。 周秋楠百思不得其解。 “好，我相信你，事已至此，不妨一试。” 片刻后，周秋楠的回答还是让江楠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也就释然了，这个楠姐当真是聪明人。 …… 金万山已经享受过，正心满意足往胭脂阁门外走去。 他有很多个女人，不过每一个都只能让他享受三息的快乐而已。 只有胭脂阁的西芸姑娘，凭借高超的技艺能让他享受十几息的快乐。 这也是他不去别的青楼，只来胭脂阁的原因，哪怕西芸姑娘已经三十有加。 在这个行当里，妥妥的人老色衰，但是人家在技术上绝对是资深前辈，是胭脂阁的总教头。 刚走出胭脂阁大门，金万山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金会长，在下城东夏家江楠，已经等候多时。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金会长笑纳。” 江楠拉着金万山的宽大衣袖，满脸堆笑，手里提着一包南疆之地产的金丝云烟。 这是楠姐给他的，也是楠姐告诉他金万山除了女人就好吸食这一口云烟。 金万山刚要发怒，招呼等候的手下推开江楠。 不过一看到江楠手上包装精美的金丝云烟，顺手就把举起的胖手放在了后脑勺上。 金万山挠了挠长后脑勺上堆起来的肉褶子，说道： “夏家人，找本会长何事？” 江楠赶紧递上手里的烟丝，一旁的小厮不动声色的接过来。 “金会长，在下在城南坊市街新开了一家饮子铺子。 市易司已经备过案，店铺也已经快装修好了，就等金会长这里签发入会许可。 金会长您看？” 金万山很为难，他是个生意人，虽然是茶饮行业会长，毕竟还是个生意人，讲究的还是一个和气生财。 可是要给江楠签发这个入会许可，他也不能做，他还不敢得罪有些人。 “老弟啊，给你交个底。 非是我不给你签发入会许可，是哪里有人卡着你脖子呢。” 金万山指了指夜空，意思很明显，他的上面有人卡着，他也无能为力。 “金会长，可否告知在下到底得罪了哪位大人？” 江楠似乎看到了希望，不怕困难，就怕没有任何头绪。 金万山摆摆手，没再多说话，径直离去。 ······ 江楠坐在饭桌前，面前的菜肴比前几日要丰盛了许多。 “老爷，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也多亏了颖儿姑娘，那膳房的婆子才给了我们这些饭菜。” 蕊姬看着江楠心不在焉的样子，吃饭也吃的很少。 江楠放下碗筷，尽量舒缓自己的情绪。 “没事，天气太热，我没有多少胃口。你只管吃吧，我出去走走。” 来到院子里，阵阵夜风带来了丝丝清凉。 江楠坐在湖边凉亭里，沉思不语，他在想到底是谁在与他为难。 这个人能够命令金会长听他的，不是官就是比金会长更有钱的主。 他一个初来乍到，无权无势也没得罪人的夏家赘婿，怎么会得罪的这么一号大人物呢。 “怎么，铺子筹备的不顺？” 夏婉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楠已经习惯了夏婉清这种无声无息的出现，也不觉得奇怪。 “是有些问题，那茶饮行会的金万山不给我入会许可，还说是有人故意为难我。” 江楠其实并不愿意再去找夏婉清，两个人也只是交易关系，每找一次，江楠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夏婉清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江楠独自坐在这里发呆。 身为夏家长女，她是了解政商之道盘根错节的。 只是没想到开一间小小的饮子铺子也会如此波折。 “我明日去找父亲问下，金万山应该会给夏家这个面子。” 说完，也不等江楠做出反应，夏婉清就带着颖儿离去。 江楠还是对着夏婉清的背影深鞠一躬。 ······ 城南坊市街，江楠饮子铺子的里外装修已经完成。 蕊姬手绘的水牌子也已经挂在了店内的墙上。 字体清秀，有力，入木三分。 再配上蕊姬根据江楠的描述，手绘的图案，简直绝了。 木质的吧台前面是几把木质的高脚凳，江楠此时就独自一人坐在高脚凳上发呆。 “我可以进来嘛？”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楠扭头望去，正是前几日来观摩装修，还跟他亲密接触的那个魅力熟女。 “请进。” 江楠客气的回应。 这女人走进店铺，比上次参观的时候还要震惊，性感的小嘴就没闭上过，全程啧啧声不断。 每一个地方她都会摸摸看看，似乎要用双手把这些美好画面都印下来一般。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这女子才算是收回了心神，对着江楠笑着说道： “公子，这铺子是不是就要开业了？” 江楠不禁摇头苦笑： “开业？还未可知啊。” “你这里里里外外不是都已经完工了吗？ 只需挂上店名，安置好用具，雇上两个小厮，很简单的，何以还未可知？” 这女子显然也是了解经商之事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这铺子到现在还没能入会。 做生意其实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众人拾柴火焰高。 我一直认为同行不是冤家，而是一路同行的人，没必要千方百计的挖坑下绊子。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江楠笑眯眯的说着。 那女子听了江楠的话，也是嫣然一笑说道： “公子此言深得我心。 天下之大，大道三千，路确实不是一个人就能走出来的。 公子不要惆怅，一时之困而已，早晚都能过去。 在下先行告辞，说不定以后你我少不得多见面。” 这女子对着江楠做了个万福，飘然离去。 ······ 一壶春茶楼，二楼包间。 金万山规规矩矩的端坐在下首，把上好的茗茶双手奉上。 “夫人尝一尝，万山刚采买回来的新茶，看看可合夫人口味。” 葛萍儿端起茶盏浅尝一口。 “果然不错，入口清甜。” “夫人若是喜欢，在下差人给夫人送到府上。” 金万山大圆脸上堆满笑容。 “嗯。今日我有一事问你，你要实话实说。” 葛萍儿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 金万山赶紧低下头，恭恭敬敬的不敢看葛萍儿。 第33章 入会许可 葛萍儿正色问道： “那夏家赘婿在坊市街新开的饮子铺子，是不是你这里卡着不给人家签发入会许可？” 金万山听了葛萍儿的话，立刻直起身子，笑着回话： “夫人明鉴，正是在下所为。 那小子胆敢在夫人对面新起炉灶，硬抢夫人的生意，金某怎么会允许这个山野小子胡来。” “金万山，金掌柜，你这个会长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葛萍儿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夫人谬赞了，金某愧不敢当。” 金万山连连摆手，脸上却是得意满满。 “你把人家的入会许可签发了，差人送去坊市街，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是，夫人说的是。 啊？夫人说什么？” “你已经听过了，你也没听错，就照我说的做。 另外告诉高瞻远，往后不要再做这些鸡鸣狗盗的勾当。 君子当光明磊落行事，不要让我一个弱女子看不起他。 你记住了，最迟明日我要看到结果。” 说完，不等金万山反应过来，葛萍儿就走出了包间，径直离开一壶春茶楼。 吃过早饭，江楠一如既往地到坊市街饮子铺子去守候。 刚走出东厢房就遇到了也要出门的夏婉清。 “夫人，早安。” 跟在江楠身后蕊姬赶紧跪下给夏婉清请安。 夏婉清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蕊姬，只是对江楠说道： “我去内院办点事，顺便找父亲大人帮你问下行会的事。” “多谢大小姐帮忙。” 江楠冲着夏婉清抱拳鞠躬。 夏婉清的这句话多少还是让他心里宽慰不少。 夏婉清微微点了点头，带着颖儿离开。 …… 坊市街，江楠继续在店铺里守着，他还在构思店铺的名字。 他相信只要夏世豪肯帮忙，入行会应该问题不大，开业也就迫在眉睫。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楠微笑着，冲着门外招招手。 葛萍儿这是第三次进来参观江楠的店铺。 “公子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新店快要开业了吧。” 江楠拉过一把高脚凳，请葛萍儿坐下。 葛萍儿还是第一次坐这种高高的高脚凳，很是新奇。 坐上好之后，两条修长的美腿顿时显露无疑，就连江楠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啊，还会转动。” 葛萍儿轻轻扭动着风韵的腰肢，高脚凳随着她的扭动转了起来。 葛萍儿就像个发现了十分有趣玩具的小女孩一样，全然不顾江楠就在身边，左一扭，右一扭。 后来干脆双脚离地，整个人转了起来。 可惜，她是第一次玩这个，只转了两圈就被转的头晕目眩，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翻车。 江楠身为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上前两步赶紧扶住了已经倾斜的葛萍儿。 “葛掌柜，你是存心非要在我这里弄个意外伤，想让我赔你银子吗？ 我可告诉你，我现在穷得叮当响，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江楠放开葛萍儿，不禁有些气恼。 葛萍儿咯咯得娇笑着说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没错，我就是葛记饮子坊的大掌柜葛萍儿。 江楠江公子，万福。” 葛萍儿冲着江楠行了一个万福。 江楠也双手抱拳微微躬身。 “葛掌柜好雅兴，几次三番来我这里观摩，还多次在对面楼上窥探。 我要是再猜不到你的身份，那我就是个十足的笨蛋了。” “江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你这凳子真好玩，我长这么大，就是在京都也没见过这样的凳子。” 葛萍儿摸着高脚凳，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葛掌柜要是喜欢，二两银子，卖你一个。” 江楠豪爽的一挥手。 葛萍儿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痴痴娇笑。 “江公子可在？”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江楠回头一看，嗨，一壶春茶楼那个小二。 “小二哥，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江楠很奇怪。 “江公子，你这饮子铺子装饰的真是不一般，我是来给你送入会许可的。 金掌柜亲自交代，一定要交到你手上，万万耽误不得。 我这不就赶紧一路跑过来了吗。” 那小二还真是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一大片。 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江楠。 江楠也顾不得许多，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盖着行会印章的文件，仔细看完，不禁哈哈一笑。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契约老婆还真给力，早上刚说过帮忙，这会可就把事办成了。 金万山还亲自安排人送过来，夏家这次可真让他刮目相看。 “恭喜江公子，贺喜江公子，看来你的新店开业指日可待，到时候还请江公子手下留情。” 葛萍儿笑着对江楠说道。 “葛掌柜放心。 公平竞争，公平竞争，江某不才，断不会使些阴招损招。 葛掌柜只管放心就是。” 江楠拱手施礼，笑容满面的对葛萍儿说道。 送走小二和葛萍儿，江楠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今日的晚饭江楠吃的很尽兴，蕊姬看在眼里，也是十分高兴。 在颖儿的特别关照下，膳房的婆子们今晚又给她了不少好菜。 饭后，江楠抱着两壶调配好的饮子走进了正房。 夏婉清已经用过晚饭，正在看一本诗集，时而皱眉，时而莞尔。 这本诗集是她的梦中情郎，京都久负盛名的年轻诗人，将门才俊郭若水写的。 塞外斩胡虏，不居功名累。 万里踏冰霜，只为伊人归。 夏婉清轻轻读着，一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一个不屑功名的奇男子，一个钟情专一的伟丈夫深入她心。 看到江楠走进来，夏婉清就把手里的诗集放在桌案上。 “新调配好的，给你送来尝尝，多谢你这次出手相助。” 江楠把两壶饮子放在夏婉清面前，拱手施礼。 夏婉清点了点头，她也没有料到父亲这次的行动会这么快，这才不过半天就给办成了。 “准备何时开业？” “三日后开业，六月十八号，顺顺发发。” 江楠随手翻看着桌案上的诗集，回了一句。 “何为顺顺发发？” 夏婉清给自己倒上一杯饮子，又好奇地问江楠。 “在我们老家，有一个习惯，带六的日子称之为顺，带八的日子称之为发，就是发财的意思，都是好日子。 一般商铺开业都会选择这些日子。 带四的日子呢，谐音死，就不是好日子。 还有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三月八日，五月二十日，七月七日，二月十四日，甚至十一月十一日。 这些日子通常女子都会向男子索要财物礼品，给的钱财越多，礼物越贵重，就表示这个男的越爱这个女子。 相反，给的少，或者不给，就会被认为不够爱这个女子，会被人嫌弃的。” 夏婉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个奇闻轶事， “你的家乡怎么如此奇怪。 男女之情合乎天地阴阳，本就是自然之道，两情相悦。 怎么可以用财物多少来衡量，甚是奇怪。 那你父亲是不是也需要用大量的财物向你母亲表示爱意，你母亲才会选择跟他相伴一生？” 夏婉清对江楠所说的风俗感到很是不理解，也很是好奇。 江楠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第34章 楠姐的银子 东厢房，江楠数着钱袋里所有的银钱。 九十六两三钱，还有四十个铜钱，这就是所有的流动资金。 好在装修基本全部完成，前期需要的瓜果，干果蜜饯，鲜花，茶叶，鲜奶，还有瓷瓶，陶壶都已经支付过首批货款。 雇人当然是没有钱的，江楠想好了，只能是自己和蕊姬两个人。 不过蕊姬可是几乎没有出过大门，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抛头露面。 江楠并不想强迫蕊姬去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 这么多天了，同处一室，他也没有睡了蕊姬。 十五岁的女子，江楠觉得还是个孩子，他下不去手。 “老爷，给。” 蕊姬把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江楠。 江楠抬头看了一眼蕊姬，接过这个布包，打开。 里面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十两碎银，几十个铜钱。 “老爷，蕊姬这几年在夏家为奴，每个月只有三钱月钱，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老爷只管拿去用，少是少了点，也能添置些器具。” 蕊姬捏着衣角，面色微微发红，十两银子，实在太微不足道。 江楠微微有些发愣，他觉得手里的碎银有点烫手。 一个月三钱月钱，不花一分钱的情况下，一年能存下三两多。 这十两多，蕊姬需要几乎不花钱存上整整三年。 蕊姬从十一岁卖身进入夏家，到现在不过四年。 江楠站起身，把有些扭捏的蕊姬搂在怀里，轻轻地搂在怀里。 蕊姬先是一愣，接着便把头靠在江楠的身上，纤细的胳膊轻轻的环住了江楠的腰。 此时此刻，江楠强有力的心跳声清晰无比的传进蕊姬的耳朵中，很踏实，很安全。 夜幕下，晚归的夏婉清在黑暗里目睹了这一幕。 身后的颖儿也静静看着。 “蕊姬，谢谢你。 今生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江楠搂着蕊姬，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好，蕊姬知道。 老爷，你，你今晚要了我吧。” 蕊姬的手臂抱得越来越紧。 就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 “蕊姬，你听我说，你才十五岁，在我老家你还是个孩子。 三年之后，等你年满十八岁，我一定要了你。 到时候你不再是家奴，我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份。” “好。” 蕊姬轻轻地回答，眼睛里的泪水却没有落下。 ······ 翌日，江楠早早地就来到坊市街，手里拿着的是一块空白的匾额。 江楠的身后，蕊姬俏生生的站着，有些胆怯的低头不语，又时不时地看看周围。 昨晚江楠就给她说了，店铺开业以后需要她过来干活，江楠给她说这叫营业员，每天需要面对许许多多的各色人等。 蕊姬心里很是害怕，不过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现在的她，就是江楠让她赴死，她也会照着做。 走进屋子，江楠把匾额平放在吧台上，把笔墨纸砚依次摆好。 砚台里加上少许水，就开始研墨。 “蕊姬，来，你在这匾额上写下江楠饮子坊五个字。” 江楠招呼还在屋里四处打量的蕊姬。 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江楠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名字做店铺名字，他是要立志把饮子坊开遍全国的人，还是自己的名字用着靠谱。 前世可是有不少成功案例，比如张浪麻辣烫，杨家福麻辣烫。 “我？老爷，你是说让我来写这店铺名字？ 不行，不行，老爷这万万使不得。 店铺名称关乎运势，您还是请有名望的儒生，比如夏家老爷子那样的来写吧。 我一个家奴，本就低下，万万写不得。” 蕊姬连连后退，似乎这匾额是吃人猛兽一般。 江楠也不与她争辩，只是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蕊姬的纤纤玉手。 把一只粗大的狼毫笔塞进她手里说道： “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 来，看好这匾额的尺寸，字体要足够有气势，足够醒目。 你要是不好好写，老爷我可是会生气的。” 江楠第一次在蕊姬面前自称了一回老爷。 蕊姬果然顺从了，接过狼毫，走到这块匾额前面，垂手沉思起来。 江楠看着上一秒还在诚惶诚恐的蕊姬，下一秒立刻神情庄重，就连那拿笔的姿势都大气凛然。 这个蕊姬要是生在前世那个世界，恐怕早已经是个名满华夏的才女。 随便在娱乐圈出道，什么冰冰，幂幂，热巴恐怕都得靠边站。 绝对影视歌三栖巨星，外加书法绘画大师。 老爹，儿子我这次捡到宝了。 江楠心里向父亲默默诉说着。 ······ 胭脂阁，四楼甲字号包厢。 胭脂阁最大，最豪华，最有档次的包厢。 此时江楠就坐在包裹着柔软藤丝的椅子上，对面是笑意盈盈的周秋楠。 “楠姐，几日不见，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江楠发现自己现在的嘴是越来越甜，小甜话随时都能顺嘴而出，还真的感谢以前在沪上老姨打工时候的培训。 “楠弟真会说笑，这才三五日不见而已，弟弟今天来这里所为何事？” 周秋楠把一篮子洗好的葡萄推到江楠面前，她还记得江楠第一次见面可是逮着葡萄吃个没完。 江楠也不客气，拿起葡萄就开始享用。 “楠姐，我的饮子铺子定于后天开业。今天过来是想和楠姐商量一件事。 此事若成，你我双赢。 不单我的江楠饮子坊能开业大吉，你的胭脂阁也能再掀起一波风头。” “奥，楠弟仔细说给姐姐听听。” 周秋楠坐直了身体，看着对面的江楠。 也许是觉得距离太远，索性直接走到江楠身旁，紧挨着江楠坐下。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当真是花香百种正当时，也不及女人香啊。 江楠一番长篇大论，手舞足蹈，直说的周秋楠两眼放光，忍不住啪啪起来。 “楠姐，别这样，控制住，你怎么这么大劲。” “奥，对不住，对不住，是姐姐太用力了。 还不是你这臭弟弟，姐姐真是多少年不曾这么兴奋了。” “楠姐，你再兴奋，拍你的腿就是，为何要拍我的。” 江楠揉着火辣辣的大腿，这叫周秋楠给拍的，一片红。 “哈哈，姐姐高兴，难以自制，情不自禁。你且稍等片刻。” 周秋楠站起身，推开内门，走进里面的套房。 片刻后又走回来，递给江楠一张银票。 “给，二百两。 新店开业，用钱的地方多，姐姐借你的。 入股也好，事后还我也好，随你。” 江楠接过周秋楠递过来的银票，朝着周秋楠深鞠一躬。 ······ “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小子，第二次见面就借给他二百两银子？” 包厢正中的床榻上，斜躺着的一人，身形颇为高大，面容俊朗。 不过，脸上一道刀疤泛着微红，显得有些不雅。 周秋楠斜躺在另一边，玉手绞着发丝，一只玉足蹭着这人的腿。 第35章 哆啦a梦，皮卡丘 “钱是我自己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 他叫我一声楠姐，我这做姐姐的支援一下弟弟有何不可？ 怎么，阿东，你吃醋了？” “哼。” 那人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西瓜，一拳砸开，顿时红色的汁水四溅。 “阿东，放心吧。 二十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会让我恶心。 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子与众不同，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好像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莫名的就对他很信任，再加上他的想法，也许真的能让胭脂阁再辉煌一次呢。 我心里只有你，你不用害怕我和这小子会有什么。 当年一起出来的老姐妹只剩我们五个了。 阿东，你是大姐，要纵览全局的。 再努力努力，等有朝一日挣够了钱，厌倦了这里的乌烟瘴气。 我们五姐妹就离开这里，寻个山清水秀没有臭男人的地方，终老一生。” 听了周秋楠的话，阿东暴虐的脸这才舒缓下来，一把抱住周秋楠说道： “当年为了救你们几个，我被人在脸上砍了一刀。 我操着两把鬼头刀从东街砍到西街，从城西砍到城南，后来谁不认识我刀疤东。 我阿东死都不怕，还怕这个臭小子，我随时都可以隐退。 你们几个都好说，就是西芸这个浪蹄子，瘾太大。 若不是每个月不得不歇业几天，怕是一天都离不开男人，不愿跟着我们一起归隐山林。” “哼，她哪里肯歇业，就是那几天也是小嘴巴巴的不停歇。 真不知道西芸这个浪蹄子是不是得了离开男人会死病，早晚给她撑死。” 包厢里顿时传出周秋楠和阿东的阵阵调笑。 …… 江楠很意外，第二次见面的周秋楠能主动借给他二百两银子，让他极为震惊。 他知道周秋楠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而且年纪已经不小。 这二百两想必也是周秋楠日复一日干出来的。 江楠很感动，他把这二百两已经算在了江楠饮子坊的原始股份里。 周秋楠今日能投之以桃，他江楠将来必能报之以李，而且必须是大李，十倍，百倍，千倍的李。 从胭脂阁出来，江楠就去了布坊。 花了十三两银子买了花花绿绿好几匹布。 “蕊姬，你可会针线女红？” 回到家里，江楠问蕊姬。 “老爷，可是要做新衣服？蕊姬的女红技艺还不错。” 蕊姬还真是十项全能，啥都会。 “好，蕊姬，你先拿笔墨纸砚过来。按照我的描述，画出几个，嗯，算是动物吧。” 在江楠的描述和指点下，蕊姬在纸上画出了十个也不知道是动物，还是啥东西的东西。 修修改改，直到每一个都让江楠满意为止。 “老爷这是何物？” 蕊姬指着一个蓝色大脸狸猫问道。 “这是哆啦a梦，这个黄色的是皮卡丘，这个黑白眼影的是熊猫······” 江楠指着纸上一个一个形态各异的卡通给蕊姬介绍。 “那这个只有线条的呢？” “这只是纯白色的，叫做冰王，以后就是咱们饮子铺的吉祥物。” “嗯，老爷，这些都是你家乡的动物吗？好奇怪啊，我们这里一个都没有。 真想有一天能去老爷的家乡看一看。” “家乡······” 江楠一时语塞，家乡他是回不去了，回去又能如何？ 无亲无故，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 江楠接下来指挥蕊姬用各色布料，按照真人大小把这些个形象都做出来。 做好以后，江楠又让府里的下人婆子们，寻些碎稻草，旧棉絮填充进去。 最后由蕊姬拿着画笔，给每一个形象都勾勒出眉眼鼻子嘴巴，尤其是当乌黑的大眼睛一个个画好以后，顿时整个府里的下人们都沸腾了。 这些形象就是他们做梦都不可能想象的出来。 夏婉清也被院子里热闹的声音吸引出来。 当她看到这一个个超乎想象的形象时，也是一脸的震惊。 随手把郭若水的诗集递给颖儿，走上前去一个一个的认真端详着。 “这个可否卖给我？” 夏婉清指着黄色的皮卡丘说道。 “好啊，五十两，不过要等三日之后。” 江楠直接报了个天价，同时心里盘算着这也是个好生意啊。 夏婉清瞥了江楠一眼， “成交，三日后送到，钱货两清。” 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却都不敢交头接耳。 人群后的蕊姬几次想张口提醒江楠，可是始终不敢开口。 ······ 大康宏德皇帝二十一年，六月十八日，艳阳高照，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今天更是发发发的日子。 城南坊市街，江楠已经请人连夜搭好了一个离地五尺的舞台，就在店铺前方，大杨树下面。 舞台上方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一会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看热闹。 江楠也已经提前给街道司上过好处，这三天街道司也不会使绊子刁难他。 舞台两侧各放了五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都被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店铺前方已经挂上匾额，一块红绸遮挡着。 江楠忙前忙后，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蕊姬今天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纱裙，衬托出格外楚楚动人。 此时正紧张地站在吧台后面，一遍一遍的回忆江楠教给她的话语。 “姐夫，你要的冰块，我已经让人给放到后院窨井里，随时可以取用。 给，这是我和我娘还有夏飞鹤的贺礼。祝姐夫生意兴隆。” 夏婉瑶递给江楠一个红包，脸上洋溢着笑容。 “谢谢婉瑶妹妹，谢谢二娘，谢谢二哥，妹妹里边请。” 江楠确实很感激夏婉瑶带来的礼物，多少不论，这是偌大个夏家第一个道贺的人。 接下来夏婉蓉也带着礼物走来了。 再然后是夏家管家夏忠过来，不过没有带什么礼物和红包，只是说老爷让给江楠带句话，好好干，给夏家争光。 江楠满脸笑容的把管家送走，心里已经把夏家老家伙骂了一百遍。 “江公子开业大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江楠身后传来一道明媚又温柔的声音。 第36章 吉时到 江楠回过头，连忙抱拳拱手说道： “葛掌柜高义，葛掌柜能来捧场，在下已经感激不尽。” 葛萍儿把红包递给江楠，又是一摆手。 身后站着的葛记饮子坊小二，撅着个嘴拉着脸，把两个新鲜的花篮摆放在江楠的店门口。 “葛掌柜，有心了，在下感激不尽。” 江楠拱手再拜，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好说，好说，江公子我到处看看，顺便讨一杯饮子，可以吗？” 葛萍儿对饮品的好奇是超过一切的，也顾不上跟江楠多客套，就想往铺子里钻。 “当然可以，葛掌柜里面请。 蕊姬，给葛掌柜送上一瓶杨枝甘露，加少许冰。” 江楠冲着屋里吧台后面的蕊姬喊道。 “嗯。” 蕊姬的回应，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此时店铺里，高脚凳上，夏婉瑶和夏婉蓉并排而坐，各自手里捧着一瓶饮子，各自陶醉其中。 两个人的娇躯都不自觉的扭动着，转动着高脚凳，当真是优哉游哉。 “你说，长姐为何不来？ 今日可是姐夫的大日子，一个夏家赘婿不甘人后，积极地挣钱，做事业，按理说长姐应该大力支持才是。” 夏婉瑶微眯着双眼，小狐狸一般狡黠。 “兴许内宅有事，长姐毕竟管着内宅一些事务，不像你我这般闲。” 夏婉蓉转了一整圈，真好玩。 夏婉瑶也学着转了一整圈。 “长姐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姐夫，虽说是个赘婿，怎么就舍得派个侍妾在身边呢。你说长姐为何如此大度？” 夏婉瑶继续问道。 “怎么，你看上姐夫了？友情提示，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夏婉蓉斜了夏婉瑶一眼说道。 夏婉瑶瞬间泄气，不再理会夏婉蓉，只是抱着饮子发呆。 “蕊姬，这个饮子为何叫做杨枝甘露？” 葛萍儿喝了一口蕊姬递给她的饮子，顿时眼睛发亮，嘴巴里嚼着果肉颗粒问蕊姬。 “回葛掌柜。 我家老爷说，佛门中有观世音菩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菩萨左手托净瓶，右手持杨枝，将瓶中的甘露洒向人间，以此救苦救难。 这道杨枝甘露甘甜可口，可解口舌烦躁，就像菩萨普度众生一般。 所以叫做杨枝甘露。” “嗯，还真会编故事。” 葛萍儿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外面来了三辆马车，停在舞台旁边。 周秋楠一身盛装率先走下马车，紧接着就是一个个莺莺燕燕，红红绿绿翠翠。 两辆马车一共下来二十八个姑娘。 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胭脂阁的乐师们，十几个乐师把各种乐器搬上舞台。 调试好以后，就开始咿咿呀呀的演奏起来，顿时又多了几分热闹。 这些个马车上下来的姑娘那可都是胭脂阁的当家花旦，天气本来就炎热，姑娘们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不说，还个个又透又露。 顿时一片叽喳之声不绝于耳，一片大长腿形成了坊市街最为吸引人的风景。 “姑娘们，静一静，听我说。” 率先跳上舞台喊话的不是周秋楠，而是西芸，胭脂阁技术总教头。 “今日是江公子饮子铺子的开业盛典。 也是咱们胭脂阁再战江湖的日子，姑娘们给我拿出一百个精气神，让这帮男人们看看，咱们胭脂阁还是同州城花界的头把交椅。 姑娘们说，是不是？” “是。哈哈哈······” 台下的女人异口同声的娇喊，然后各自笑的乱作一团。 只是短短的功夫，已经有一二百个男人围拢了过来。 这青楼女子出街常有，几十个青楼女子一起出街可不常有。 “小顺子，哪里在干什么，为何如此拥挤，喧哗？” 街上，刚买过砚台的海家老举人海大富走出文房店，就被不远处的嘈杂人群给吸引了。 “老太爷，小的这就去看看。” 小顺子一溜小跑，来到铺子前，盯着这二十多个胭脂阁姑娘直流口水，很快就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回老太爷话，是一个饮子铺子开业。 那老板唤了胭脂阁整整二十八个姑娘来捧场。 据说连续三天，每天这些个姑娘都有才艺表演。 哎呀，这些个姑娘那真是个顶个的雪白雪白。 老太爷要不我们·····” “哼，成何体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一群青楼女子不知廉耻招摇过市，还有什么才艺表演，简直羞煞先人。 还有那个铺子，老板是何许人也，竟然想出如此龌龊的主意，当真有辱斯文。” 小顺子看着用手中拐杖重重戳在地上的老太爷，说到激动处胡子一翘一翘的，也就不敢再说别的什么，只能上前扶着老太爷说道： “老太爷莫生气，眼不见心不烦，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 “回家？老太爷说过要回家吗？ 哼，这些个不知廉耻的青楼女子，老夫既然遇到了，就要亲自教育教育她们。 小顺子，走，扶老夫过去。 管那老板要个椅子，老夫要好好地教育他。” “是，老太爷，您老请了。” 小顺子眉开眼笑得扶着海大富往江楠的饮子铺子走去。 经过这么大会折腾，人群效应越来越显着。 铺子门口围拢的人越来越多。 江楠把舞台两侧十个玩偶罩布全部揭开，顿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尤其是越来越多的小孩子，闻讯赶来，每一个玩偶身边都围满了小孩子玩耍嬉闹。 连带着这些小孩的父母长辈也都跟着过来了。 “阿楠，你真的不让我上？” 西芸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不由得心痒难耐，尤其是刚才遇到了海家举人老爷海大富。 老家伙一眼就认出了西芸，这可是他曾经的老战友。 “阿西，你是总教头，你的职责不在这里，让姑娘们上吧。” 周秋楠还是否定了西芸。 “哼，还不是嫌我老了，算了我现在是技术型人才，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巳时三刻也不知道几分钟，反正江楠觉得吉时已到，他便朝着周秋楠招手示意。 舞台上原本演奏着舒缓曲子的乐队忽然一个停顿，接着就是一首激昂的曲子搭配着乐师们粗犷的歌声，响彻整个街区。 第37章 走秀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嘿嘿嘿嘿参北斗哇……” “夏婉蓉，你听？” 店铺里正在发呆的夏婉瑶忽然就被门外这一群男人粗犷豪迈的歌声给吸引。 她猛地站起身，赶忙招呼夏婉蓉也仔细的听。 夏婉蓉当然也听到了这奇怪的歌声，她虽然不像夏婉瑶那样精通音律，不过也是夏家嫡出，从小琴棋书画也是不落人后。 “这曲调我从未听过，可是，怎得如此豪迈，如此不羁，如此让人热血沸腾。” 夏婉瑶感叹不已，也顾不得夏婉蓉，自己就跑出店铺，来到舞台边，仔细听着舞台上乐师们演唱。 此时台下已经有了上千人围观，众人也都被这奇怪的歌声所吸引。 随着一曲唱罢，停顿不过三五息，曲调再起。 “你爱我，我爱你，江楠饮子甜蜜蜜……” 这次是胭脂阁几个女子在演唱，尤其是胭脂阁头号歌姬，号称一曲肝肠断的清音姑娘，更是全程领唱。 舞台下，端坐在椅子上的海大富老举人，此时已经老泪纵横。 “天籁之音，天籁之音。 老朽活了七十载，今日有幸，今日有幸啊。 小顺子，明日去柜上支取一千两银子，到胭脂阁办个天字号贵宾身份，老太爷我以后要天天去胭脂阁听清音姑娘唱曲。” “遵命，老太爷。” 小顺子嘴都笑歪了，他可是老太爷的贴身家奴。 老太爷以后天天去胭脂阁，他肯定的天天跟随。 天堂啊，胭脂阁对他来说就是天堂，整天泡在胭脂阁，就是不能亲自战斗也是幸福的要死。 “这位师傅，你们这曲调，歌声是出自何人传授？” 夏婉瑶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一曲终了，拉着一个乐师问道。 “回小姐话，就是这家铺子的掌柜，江公子昨日在胭脂阁，整整教了我们三个时辰，才教会了我们三个曲子。” 夏婉瑶的美目盯着人群中忙碌的江楠，目光里似乎很饥渴，饥渴难耐。 角落里，葛萍儿手里拿着饮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微微叹息。 “这同州城我怕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 “大小姐，您不过去？” 街口，夏婉清坐在小轿里，透过窗帘看着前方的人山人海。 “为何如此热闹？” “回大小姐，奴婢刚才去打听过，姑爷饮子铺子今日开业，请了……， 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诺。 姑爷请了胭脂阁一众青楼女子，怕是有二三十人，在门前搭了戏台。 这些青楼娼女个个衣着单薄，搔首弄姿，人前卖弄，以此吸引众人围观。 还有，姑爷教了她们一些奇怪的曲调······” “够了，回府。” 夏婉清摆摆手，小轿启程。 “纵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 这世间大概只有郭若水这样的奇男子，伟丈夫才会做到一心一意吧。” 夏婉清闭目沉思，不禁感叹。 …… 在台下众人热烈的鼓掌中，台上胭脂阁的才艺表演终于告一段落。 时间已经到了午时，还好此时天公作美，淡云蔽日，竟然洒下了一片阴凉。 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江楠冲着周秋楠点了点头。 周秋楠提起裙摆，走上舞台。 胭脂阁的姑娘们则是鱼贯进入舞台后面用席子围起来的一个临时换衣间，换服装去。 周秋楠在舞台上站定，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江楠用纸和竹片做成的一个上面细，下面粗，有着长长的筒子的东西。 江楠叫这个东西喇叭。 周秋楠把这个大喇叭放在嘴前，红唇轻启。 “诸位街坊，诸位高临，同州城的诸位父老乡亲，大家好。” “好·······” 台下是人群爆发出的欢呼回应。 江楠点了点头，效果不错。 “今日六月十八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今日也是江楠江公子饮子铺子开业的日子。 我代表胭脂阁全体姐妹，向大家宣布个喜讯。 胭脂阁愿意和江掌柜结为战略合作伙伴，凡是买江掌柜的饮子，凭着糖水，到胭脂阁消费打九折。 同样的，在胭脂阁消费，拿着凭证买饮子一样打九折。 相信胭脂阁大家早有耳闻，同州城花界头把交椅不是浪得虚名。 那么江掌柜的饮子铺子叫什么呢？下面有请江掌柜揭幕。” 周秋楠讲完，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 “这钱就是好使，人群里的这几个托很卖力，有职业精神。” 江楠抱拳拱手，一边走上舞台，一遍心里暗想。 走上舞台，江楠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下面的掌声慢慢停下。 “诸位同州城的父老乡亲，在下姓江名楠。 数年前，在下有幸得到过一个隐居山中修行的老神仙指点。 老神仙传授与我秘方数十篇，督促在下下山造福百姓。 在下游历大江南北，初到贵宝地，就被同州城的友好和热情所吸引。 江楠不曾犹豫半刻，就决定今生扎根同州城。 这才在同州城开了这一间饮子铺子，目的只为将老神仙的济世良方富泽众人。 现在请大家跟着我倒数五个数，我们一起揭开这方匾额。 五，四，三，二，一。” 台下众人跟着江楠整齐地数着数。 江楠一把扯下匾额上遮盖的红绸子 “江楠饮子坊”，五个鲜红的大字出现在众人面前，铁画银钩，大气磅礴。 “嗯，好字，好字，也不知道是哪位书法大家所留之墨宝。” 海老举人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感慨连连。 舞台一侧，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 舞台上，六个壮汉拿着布袋，往人群里撒着花花绿绿的糖果，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接下来走秀开始，由胭脂阁的姑娘们向诸位乡亲展示江楠饮子坊的所有饮子。” 周秋楠讲完话，乐师们开始演奏舒缓的乐曲。 “第一个向我们走来的是胭脂阁花魁清影姑娘，她手上拿着的是江楠饮子坊招牌饮子，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由南疆芒果粒，南海椰肉，纯椰汁，酸牛奶，秘制果酱，蜜糖，山泉水制成。 能够生津止渴，益气除烦。 第38章 我全都要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胭脂阁第一金嗓子清音姑娘，她手上拿的是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由水蜜桃，黄桃，血桃，蟠桃，蜜糖，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能够改善血液，利尿通便。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素有胭脂阁第一野，来自西域，别具风情的清蛮姑娘，她手上拿的是森林美果。 森林美果，由取自大森林的野生莓果，野生小葡萄，野生红果，蜜糖，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功效吗，就是一个字野，谁喝谁知道。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胭脂阁音律一绝，最擅长吹箫的清韵姑娘，她手上拿的梅桂情缘。 梅桂情缘，由桂花花瓣，雪梨原浆，乌梅原浆，南海椰肉，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可以祛痰止咳，行气止痛。 ······” 舞台上，胭脂阁的女人们如同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轮番登场。 台下的男人们记不得各色饮子的名字，却是记住了每一个胭脂阁姑娘的名字和长相。 第一组十个饮子，展示完毕后，周秋楠宣布接下来是胭脂阁姑娘们的歌舞表演。 台下的男人们顿时欢呼起来，这可是以前花大价钱才能看的。 海老举人此时连椅子都不坐了，站在舞台第一排，仰着脸紧盯着台上翻飞的裙摆，满脸通红，似乎又回到了五十年前，青春少年的孟浪时光。 台下的女人们大多呸声一片，若是能管住自家男人的，已经拎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往家里拽。 “娘子，莫要急着走啊。 为夫不是为了看这些个青楼女子，待会歌舞表演之后，那饮子必定有大优惠。 为夫只想与你买上一壶，这些年辛苦娘子磨豆腐供我读书。 娘子我······” “当家的，不要再说了，我愿意，我愿意。咱们等着便是。” 女人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 ······ “江公子，我是不是要提前恭喜你？” 葛萍儿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江楠身边。 “葛掌柜不是已经给在下送过花篮了？” 江楠很迷惑。 “恭喜江公子早晚打败同州城所有饮子铺，恭喜江公子早晚富甲一方。” 葛萍儿郑重其事说道。 江楠面对着葛萍儿，看着葛萍儿的一双美目，看不出嘲讽，妒忌或者沮丧。 “葛掌柜言重了，安身立命而已。 我从没想过打败谁，抢了谁的生意，断了谁的财路。 我老家有个名人曾经说过，这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为商之道也是如此，路走的人多了才会越来越宽广，越来越平坦。 一个人走，只会把路走窄了。” 葛萍儿也是愣住了，她能看得出来江楠不是在虚伪的扮高深，装伟大。 ······ “二哥，二哥，你快看，你快看。 前面人山人海的，好不热闹。” 坊市街街尾，一男一女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了水泄不通的街口这里，花花绿绿的舞台上歌舞升平。 舞台下人群一层又一层，比京都上元节花灯会还要热闹几分。 “这么多人如此聚集，是为何事？ 五妹，此处人多眼杂，你我不宜在此多留，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这男子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眉头紧皱，并不想凑热闹。 “二哥，这里是同州城，离京都数千里远，谁会认识你我。 何况你不想深入了解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市井百态。 此时这么多百姓聚集，这个机会可是十分难得。” 这女子娇俏圆润的脸庞，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歪头看着男子，当真是可爱至极。 男子想了想，也觉得自家妹妹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一个大男人反倒不如妹妹洒脱。 “也好，我们就去看看所为何事。 你切记住，我叫颜民，你叫颜筝，千万要记住，不能喊错。” “是，我的好二哥，颜民。赶紧走吧。” 说完，颜筝一溜小跑直奔江楠饮子坊铺子而去。 身后的颜民看着妹妹可爱的背影，也是无奈，只能紧紧跟着。 两人身后不远处，两个头戴斗笠，身穿黑子的男子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此时，舞台上江楠饮子坊的饮子已经展示到最后一个，整整二十八道饮子。 最后一个饮子是由江楠自己捧着上来的。 “最后向我们走来的是江楠饮子坊的老板，江楠江公子。 他手上拿着的是最后一道饮子一大桶果果。 下面有请江公子介绍这一款饮子。 周秋楠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台下的嘈杂逐渐变得无声，众人抬头看着舞台中央的江楠，还有江楠手里捧着的，明显比之前所有饮子瓶子至少大上一倍的糖水罐子。 江楠站在舞台正中央，环视了一圈台下众人，黑压压的一片，男女老少，商贾走卒，车夫轿夫农夫，甚至还有几个身穿皂衣的衙门中人。 “一大桶果果，由雪梨，苹果，南桔，蜜瓜，秘制果酱，山泉水制成。 功效就是好喝，便宜，一桶只需十文钱。 我要的就是人人都能买得起这一大桶饮子。” 江楠高亢的喊声在空中回响，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安静，一千多人的安静，接着就是窃窃私语，再然后就是议论纷纷，再然后就是热烈的掌声。 “二哥，你看这个小掌柜如何？” 颜筝拉着颜民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挤到舞台下方，就看到了江楠登台，就听到了江楠的这些话。 “位卑未敢忘忧国。 此人不过一个街头小铺掌柜，却是胸怀天下之人。 真不知道是大康之幸，还是大康之不幸。” 颜民长叹一声，眉头微皱。 “要不我们就在这同州城待上一段日子，多去买他的饮子，多和他聊聊，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明珠蒙尘，或者是沽名钓誉之辈。 你说呢，我的好二哥。” 颜筝拉着颜民的胳膊晃了晃，撒着娇说道。 “好，先给你买一大桶果果来喝。” 颜民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哼哼，我都要，二十八种，我全都要。” 颜筝嫩白的玉手五指伸开，在颜民面前紧紧合拢。 第39章 爷爷，孙子我想要 时间过的很快，刚到申时二刻，江楠今天准备的所有饮子就全部销售一空。 开业的第一天，所有饮子统统买一送一。 这客流量，这销售量远远超过了江楠的预估，他还是准备的太少了。 他和蕊姬两个人忙得根本停不下来，这对于如此巨大的客流量可不仅仅是捉襟见肘这么简单。 首先夏婉瑶加入了进来，接着夏婉蓉也跟着加入，周秋楠直接招呼二十八个胭脂阁佳丽还有总教头西芸开干。 再然后就是最有经验的葛萍儿也过来帮忙，对此，江楠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刻意对她隐瞒什么。 还算宽敞的铺子里就挤满了一堆女人和江楠一个男人。 顾客根本就进不到屋子里，只能由周秋楠和西芸在门口守着，一瓶一瓶往外递。 “娘子，娘子，我买到了，我买到了。” 书生两只手各抓着一瓶饮子，挤出人群，挤到自家娘子身边。 娘子接过两瓶饮子，看了又看。 “你怎么不买那个一大桶果果呢，这种很贵的，都不知道省着点花。 走，回家，让娘和小石头也尝尝这饮子。” 书生娘子抱怨着，眼里却是湿润的。 “老太爷，抢到了，抢到了。 枸杞桑葚红枣露，补肾壮阳的。” 小顺子也挤出人群，手里紧握着两瓶糖水。 海大富老举人满意的捋着胡子，眼睛却是盯着胭脂阁雪白雪白的姑娘们。 “二哥，你抢到几瓶？我抢到了两瓶，杨枝甘露，雪顶酥山。” 颜筝的头发都被挤乱了，不过兴奋异常，小脸红扑扑的。 “我，我一无所获。” 颜民摊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他实在不愿意和这些人挤在一起去抢购。 “哈哈，二哥，给，这个杨枝甘露给你。” 颜筝爽快的把手里的杨枝甘露递给颜民。 “二哥，快，快喝。 天呢，京都都没有一家饮子铺子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就是咱们家的也不行。 你快喝，快喝。” 颜筝一口饮子下肚，顿时睁大了眼睛， 颜民喝了一口手里的杨枝甘露，接着就不再说话，只顾喝起来。 “二哥，明日他们是打六折，后天打八折。然后就正常售卖。 明日我们定要早些来，二十八种我全要。 我可是听好多人说，明日要早早赶来排队。来得晚了，怕是又没有了。” 兄妹两个边走边喝，还没走到街尾，两个人手里的饮子都已经见底。 颜筝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回过头看了看铺子，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江楠刚好走出铺子，一抬头就与不远处的颜筝四目相对。 江楠看着颜筝兄妹手里的瓶子，对着颜筝微笑点头。 颜筝微笑着回应，圆圆的一张俏脸红透了。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 待胭脂阁的花花绿绿雪白雪白们走后， 江楠特意雇了一辆马车把众人一起拉回夏府。 车厢里，江楠怀里抱着一个木箱子，箱子沉甸甸的，江楠抱得紧紧地。 “姐夫，不至于吧。又不会丢。” 夏婉蓉看着江楠的样子，恨不得把箱子塞进自己肚子里，不由得打趣道。 “至于，非常至于。你不懂，你不懂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的感受。 踏实，满足，心安。” 江楠把脸贴在箱子上，只差亲上一口。 “姐夫，我们今日是来做客的，如今弄得跟小二一样忙前忙后，你该如何答谢我们？” 夏婉瑶追问道。 “好说好说。” 江楠伸手打开箱子，也不看，直接抓出来一把，不管银的，铜的塞进夏婉瑶手里。 再抓出一把塞进夏婉蓉手里。 “感谢二位妹妹鼎力相助，不管多少，心意至此，还请笑纳。” 夏婉瑶和夏婉蓉对视一眼，皆是微笑不语。 江楠再把手伸进箱子，同样抓出一把，就要往一直坐在后面默不作声的蕊姬手上塞。 蕊姬像是被蛇咬了一般，赶紧往后闪躲。 “老爷，切莫如此。 蕊姬所做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万不敢贪恋钱财。” 江楠看着蕊姬诚惶诚恐的样子，只能摇了摇头，又把手里的钱放回箱子里。 第二日，江楠准备了比第一天多的多的原材料。 也购买了更多的夏家存冰。 第一天回笼的资金，差不多全部都花了出去。 上午刚开门，就有两个人率先走进来。 “掌柜的，二十八种饮子，全部来一瓶。这是钱，不够再加。” 啪，一锭银子落在吧台上。 江楠看到这个女孩，圆圆的脸，双眼大而有神，皮肤吹弹可破的白皙，身高适中，身材极品。 康娘的，极品萝莉娘啊。 江楠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喜欢萝莉呢，还是御姐，还是清纯挂。 大概只要是美女，人们都喜欢吧，不管哪种类型。 “好嘞，二位请上座。二十八瓶，每样一瓶，二位得耐心等待一会。 蕊姬，有做好的先给二位上两瓶。” 江楠招呼着颜筝，颜民落座，自己开始和蕊姬一起调制饮子。 颜筝喝着手里的饮子，扭动着挺翘的小屁股，转着高脚凳，一脸的享受。 颜民却是背着双手在店铺里来回走动，一幅接着一幅看墙上的木版画。 昨天拥挤不堪，他根本没有机会进到店铺里。 很快店铺里面就再次进来了许多人，一听有大客户已经买了二十八瓶，大家也都没有怨言，交钱排队等着就是。 店铺后院，夏家的马车正在往窨井里卸冰块。 昨天夏婉瑶拉过来的冰块都不够用，当然，提前说好的价钱，江楠一分不少的都支付给了夏王氏。 “妹妹，真有你说的场面如此火爆？胭脂阁的女人都来了？今日还会不会来？” 夏飞鹤跟在夏婉瑶后面问道。 “哥哥，不用怀疑，你没看到我交给娘亲的银钱嘛，那还有假。 还有你看看前厅，这才开门多久，里面已经这么多人等候。” 夏婉清指了指前面的铺子。 “至于胭脂阁那群骚狐狸，也是会来的。” 夏飞鹤眯着眼，手摸索着下巴。 “这个夏家赘婿看起来不是个废物，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个铺子还真能挣钱。 回去我得给爷爷说道说道，爷爷啊，孙子我想要啊。” 第40章 城北 巳时刚到，胭脂阁的三辆马车就再次来到江楠饮子坊门前。 和昨天一样，乐师们首先登上舞台，摆好乐器，开始演奏。 照样是那些与众不同的曲调，与众不同的歌曲。 待到人群再次聚集起来，胭脂阁的姑娘们开始登台献艺。 不过细心的人会发现，胭脂阁今天来的姑娘较之昨天换了好多人。 他们哪里知道，昨天晚上胭脂阁同样爆满，姑娘们都是连轴转。 就连最野的西域妖姬清蛮都野不动了。 周秋楠没办法，今天只好把第二梯队给派上来，其中就包括江楠第一次去胭脂阁，包围着他的小粉，小绿，小黄。 劲歌曼舞之后，照样是姑娘们手捧饮子的走秀。 消息经过一天的传播和发酵，差不多整个同州城的人都知道江南饮子坊。 因此今天来的人更多，甚至街道司都不得不派出几十个皂衣差人维持秩序。 江楠也是识时务的人，一张十两的银票早就悄悄塞进了班头张二牛的手里。 店铺四周的空地上，墙头上，屋顶上，甚至树上都爬满了人，爬满了男人，一个个盯着舞台上胭脂阁雪白雪白的姑娘们。 姑娘们进到后台换衣服，恰好一阵风吹过，本就不牢靠的席子被掀起一角，顿时小粉几个姑娘就近乎赤裸的惊鸿一刹。 对面一个男子从二丈高的树上就掉了下来，摔得捂着屁股只哎呦。 不过停了片刻，再次寻找机会往树上爬去。 …… “阿东，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你是怎么想的这一招，你又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奇葩年轻人？” 人群边缘，一个头发花白，梳的油光可鉴，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一双手带着十个不同的宝石戒指，玉石扳指的老头，扭头问身边的阿东。 “怎么，杠爷有话说？” 阿东满脸的兴奋，连带着脸上的刀疤都发着红光。 “阿东，饭要一口一口吃，做事别太着急，小心噎着。” 杠爷很是不爽，昨天他的醉生楼的生意陡然下降了快一半，据说客人都跑到胭脂阁那里了。 阿东吐出一口青烟，轻蔑一笑道： “杠爷，这好饭您老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您噎着。 杠爷放心，我还年轻，胃口好，牙口也好，噎不着。” “哼，阿东，你看哪里。 凝香阁的风二娘，群芳楼的朱老四，万花阁的蒋五，还有那个花满楼的刘瘸子，多少年不出门，今个也来凑这个热闹。 你可得当心点，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杠爷冷哼一声，继续观察着舞台上胭脂阁那群雪白雪白。 他敢肯定，这么三天下来，胭脂阁恐怕就要坐上同州城花界头把交椅，最起码这段时间稳坐。 这不管哪种生意，就怕扎堆，越是扎堆，越是吸引人，越是要排队等待，就越有人愿意排队等待。 江楠今天的准备很充足。 人手上面，夏婉瑶和夏婉蓉各自带了个小丫鬟过来。 葛萍儿今天再次不请自来。 对此，江楠表示了真挚的欢迎和感谢。 对葛萍儿，江楠没有隐瞒，手把手的教她调配每一种饮子。 用哪种水果，切多厚多大的果片，放什么果肉，加多少蜜糖，多少水，多少茶，多少牛奶，等等等等，事无巨细，一一讲解。 只有一个秘制果酱没有公开。 葛萍儿就像一个小女孩，兴奋地手舞足蹈，跟着江楠跑前跑后，一刻不离。 还时不时的帮着江楠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蕊姬咬着嘴唇，瞟上一眼，低头不语，再瞟上一眼，再低头。 “萍儿姐姐比我大，若是她进了家门，是该叫我一声姐姐呢，还是妹妹。 哎，我一个家奴，想什么呢。” 蕊姬摇摇头，又忍不住看了看江楠和葛萍儿。 颜筝和颜民的面前摆了十九杯饮子，他们俩个已经喝掉了九杯。 “二哥，喝不动了，实在喝不动了。” 颜筝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满脸愁容。 就像平日里她对金钱没有概念一样，她对自己的肚量也没什么概念。 颜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喝了五杯，一样的肚子鼓胀。 “五妹，夫子常说过犹不及，看来是真有道理。 现在想必你和我一样都是涨的难受吧，还不如一样少喝点，还能多喝几种。” “二哥，我听说同州城北是平民居住之地，他们生活比较拮据，官府每年都会给他们派发大量救济。 不如我们把这些饮子送去城北，给哪里的孩子们尝尝吧。 刚才听那掌柜的说，饮子需得尽快喝完。 如此天气，不易保存，容易坏掉。” 颜筝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会浪费，还能去城北深入了解一番。 “也好，你在这等着，我去叫阿大，阿二他们进来一起拿去城北。” 不一会，颜民领着两个身穿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走进来。 两人各自怀里抱着九杯饮子往外走去，颜筝的手里再次多了一杯。 “这个口味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不舍得，不舍得。” 颜筝冲着颜民调皮的吐了吐丁香小舌。 店里店外，挤满了人。 阿大，阿二两人抱着满满的饮子，却如入无人之境。 人们还没靠近他们，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推开。 四个人很快就走出了店铺，挤出外面拥挤的人群。 ······ “大哥，不中啊，没机会。 燕家兄弟始终寸步不离，俺无从下手。” 人群中，一个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马鞭的车夫对一旁的一个赤膊壮汉轻声说道。 “尼玛。 飞鸽传书三妹，老四，老五务必尽快赶到同州城，跟我们汇合。 让三妹把最厉害的毒药带上，我们就从这家饮子铺想办法。” 赤膊大汉忽闪着手里的草帽，漫不经心的说。 “中。” 那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车迅速离去。 ······ 城北，成片成片低矮的茅草屋，分布在一条臭水河两岸。 这条臭水河其实就是流经城东，城南汇聚成桃花潭的桃花溪，只是到了这里才变成臭水河。 臭了的桃花溪两岸已经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十几条街道，可见这里住的贫民有多少。 颜筝正在招呼附近玩耍的小孩聚集在一起，请他们喝冷饮。 只是这么一吆喝，就呼啦围过来三十多个小孩。 第41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颜筝看着这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基本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只有几个稍大些的女孩子才有一件破衣裳勉强遮住。 这些孩子无一不是面无血色，瘦骨嶙峋，浑身脏兮兮的。 有些孩子嘴里正咀嚼着地里挖出来的不知名的草根，吃的满嘴绿水。 还有个孩子手里抓着一条小鱼，小鱼也只有手指那么粗细，已经死透，不过这个孩子就像珍宝一样紧紧抓在手里。 这大概就是他们一家人多少天以来，唯一的荤腥，最好的营养品。 “二哥，他们不是说现在是宏德盛世，天下太平，万民归心，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吗？ 为何我在这里看到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孩童眼里只有饥饿，只有迷茫。” 颜筝呆呆地看着这几十个孩子，一时竟然忘记了她来此地的目的。 颜民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五妹，孩子们太多，每个人分一点吧。” 颜民还是把话题转回了正事上。 颜筝把手里那杯原本给自己留的饮子默默地放了回去，然后招呼孩子们排好队。 给这些孩子们每人分上一些，确保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喝上。 喝到饮子的孩子一个个无不露出震惊之色，这是他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品尝过得甜蜜。 比过年的时候城里财主老爷施舍的甘薯还要甜上不知道千倍万倍。 三十多个孩子没有人说话，都在用舌头一点一点舔着各自那不多的糖水。 “漂亮姐姐，我能把这个蜜水拿回去给我娘亲喝点吗？我娘病了好几天了，在家里出不来。”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问颜筝。 “漂亮姐姐，我想拿回去给我爷爷喝点，就一点，我爷爷快要死了。” 一个枯瘦的小男孩也怯生生的问。 三十多个孩子全部停下来，不再喝饮子，一起仰头看着颜筝。 颜筝强忍着泪水，说道： “好，拿回家吧，想给谁喝就给谁喝。 明日此时，姐姐还来这里，给你们每人带上一大桶果果。” 听了颜筝的话，孩子们欢呼着一哄而散，各自往自己家里跑去。 每一个孩子都把饮子紧紧搂在怀里，视若珍宝，一滴都不舍得洒出去。 “二哥。” 颜筝泪眼朦胧看着颜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颜民摇头叹息。 ······ “阿大，方才在坊市街感受到了没有？” 不远处，阿二问阿大。 “两个人，一个内力浑厚，下盘扎实，应该是拳脚上的高手。 一个步伐轻盈，应该是轻身高手。 只是人太多，难以精准判断，再说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阿大一动不动，就好像刚才的话都不是他说的。 阿二摇摇头说道： “是敌非友，不用怀疑。 这两个人还好对付，就怕他们也在源源不断调派人手过来。” “三德秃驴和贾道士明早就能赶到同州城。 只要他们两个来了，自会万无一失。 所以，今晚你我务必严防死守。” 阿大依然跟个石雕一样。 ······ 小青山，夏家内宅，正山堂。 夏老爷子夏敦颐穿着白绸薄衣，悠哉悠哉半躺着，喝着冰凉的饮子。 站在身后的两个年轻小妾一个人给他扇风，一个人给他捶着肩膀。 夏飞鹤坐在下面，满头大汗，敞开衣衫自己呼哧呼哧的扇着风。 “爷爷，这饮子味道如何？好喝吧。 孙子我可以是一刻不停从城南跑过来，专门给您老带回来尝尝，里面的冰都没有化。” 夏敦颐又喝了两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瓶子。 枯树枝一样的手指了指自己大腿，捶肩膀的小妾会意，遵下来给他捶腿。 “你说这小子的铺子真的生意如此之好？” 夏敦颐问夏飞鹤。 “爷爷，我给您老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那简直是太好了。 您老是没见着，我可是溜溜的观察了一天，这给我累的，天又热的不行。” 夏飞鹤嘟囔着，絮絮叨叨左拉右扯，就是不再说下去。 “拿去玩吧。把你看到的都给爷爷说说。” 夏敦颐把自己小指头上的戒指撸掉，随手扔给夏飞鹤。 夏飞鹤赶忙接住，嗨，红宝石的，够去胭脂阁几次了。 “要说这小子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点子，跟胭脂阁联合。 在铺子前头撘了个舞台，胭脂阁的姑娘们都在那表演。 这些姑娘捧着他的饮子一个挨一个在台上扭着走， 这小子说是叫走秀，对走秀。 这他娘的可把全城的大小男人们都给馋坏了，都来看胭脂阁姑娘们走秀。 那个海大富，就老海家的那个熟读圣贤书的老东西，都连着来两天了， 爷爷，您是没看到，海大富搬个椅子，就坐在舞台下边， 专盯着人家胭脂阁姑娘们，哈喇子都流出来老长。 哎呦，那个刺激啊。” 夏飞鹤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手舞足蹈。 “咳咳，说正事。” 夏敦颐敲了敲桌子。 “哦，说正事，说正事。 昨天开业第一天，买一送一。 赚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婉瑶说，还不到酉时就卖完了。 整整一箱子钱，欠了我娘的冰钱立马结清。 给婉瑶随手就是一把，我数了数，得有好几两。” 今天是打六折，一大早就有人去排队， 有个公子哥一个人就买了二十八瓶，还是用整锭银子结的账。 昨个连带着胭脂阁生意也火爆起来。 今天，胭脂阁能来的姑娘都来了， 来看的人更多，孙子觉得全城一半的男人恐怕都来了， 您老是没看到那景象， 街上，房子上，树上都是人，都给挤掉下来好几个。 今个街道司都来了几十个差人维持秩序。 今天挣得只会比昨天更多。” 夏飞鹤一口气说完，抓起桌上的凉茶，咕咚咕咚猛灌。 听了夏飞鹤的话，夏敦颐陷入了沉思。 第42章 夏老太爷的野望 夏飞鹤带给夏敦颐的消息足够震撼。 不得不说夏敦颐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能平安归仕，还能把夏家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足以证明他是有能耐的。 可惜夏家在官场的势力如今越来越弱，夏家新一代的男丁，个个都是窝囊废，指望他们是不行了。 唯有在商场壮大自己才是更好的出路，官商历来不分家，有钱就可以弄权，有权就可以生钱。 夏敦颐已经敏锐的觉察到，江楠这个以前自己都不想正眼瞧的赘婿，将会给夏家带来新的发展契机。 “爷爷，依着孙子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小子这家店以后可不会少挣钱。 孙子我想要这个铺子。 不如，您老想想办法，把这个铺子转给我，我是您的亲孙子，挣的钱也都是咱们夏家的。 这小子是个赘婿，他也不姓夏。” 夏飞鹤还是按耐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哼，我告诉你，别打这间铺子的主意，也别使坏。 回去告诉你娘，内宅的资源，全力配合江楠的生意，他要啥就给啥。 不过也别明着给，还按照之前的约定来，总之别为难这孩子。” 夏敦颐很明确的对夏飞鹤说道。 “啊？这是为何？爷爷，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 他是个外人，就算是赘婿也是个外姓人，我才是您亲孙子，夏家人。” 夏飞鹤急得上窜下跳，要不是他不敢，都想跳起来打老头两嘴巴子。 “哼，鼠目寸光。 老何，去把世豪和他媳妇给我叫过来。 顺便把这个小子给我带出去。” 夏敦颐招呼老管家进来，去找夏世豪夫妻过来。 “小少爷，您请吧，别在这气老爷。” 老何这个老管家地位可不低。 夏飞鹤无奈，只能退出了正山堂。 “这老东西，老糊涂蛋，老不死的，自家孙子不管，管个赘婿。” 夏飞鹤一路骂骂咧咧。 …… 毫无疑问，开业第二天又是成功的一天。 还不到酉时，所有的饮子再次销售一空。 没有买到的人们看着挂出来的已售罄木牌子，急得直跳脚。 今日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不少的车夫，轿夫，还有进城卖粮卖菜的农夫，也都买了一大桶果果，高高兴兴地往家赶。 回去的马车上，江楠继续抱着他的存钱箱，夏婉瑶，夏婉蓉两姐妹已经不觉得奇怪。 还是昨天那样，江楠给姐妹两个一人抓了一把作为感谢。 不过今天两个人都没有要，只是从中拿出来点，赏给了一起帮忙的两个小丫鬟。 这可把两个小丫鬟给高兴坏了，一天的赏钱都赶上一个月的月钱。 小丫鬟们看江楠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生扑。 回到东厢房后，江楠累的瘫倒在床上，一天下来连轴转，那可是真累。 蕊姬一刻不停去膳房取了晚饭回来，又给江楠准备好了洗澡水，这才开始坐下吃饭。 江楠也一直等着蕊姬忙完，才开始和她一起吃饭。 “蕊姬，这两天进步不小。” 江楠从来不吝啬于夸奖蕊姬，这个小姑娘就像一直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在外面总是胆怯，懦弱。 大概是夏家这几年给她们灌输的奴性思维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很难改变。 “老爷，蕊姬还差得很远，以后我会继续努力。” 蕊姬嘴上说着，心里还是很高兴。 她现在最想得到的只有江楠的肯定。 “嗯。很好。 不过你要注意，以后和客人说话，要看着对方，声音再大一些。” 蕊姬的问题也很明显，面对陌生人，尤其是男人的目光会很胆怯，说话的声音比较小。 江楠正在试图改变她的这些问题。 “是，老爷。蕊姬记下了。” 蕊姬点点头，很认真的答应下来。 江楠可不会认为蕊姬明日就能改善，有些东西真的是潜移默化根深蒂固。 “蕊姬，你给我唱个曲子吧。就像那天那首女儿香那样的曲子。” 江楠看得出来，蕊姬是喜欢唱曲的，每次一唱曲，她就会忘记一切，充满自信。 “老爷要听，蕊姬就唱。” 蕊姬站起身，两只纤纤玉手做好起势，整个人立刻就进入了状态。 空灵的曲调从蕊姬的红唇间传出。 时而欢快，时而悠扬。 江楠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打着节拍，如痴如醉一般看着蕊姬。 桌子上是装钱的箱子，沉甸甸。 红烛摇曳，佳人就在眼前，生活就应该如此美好。 夏婉清今天很疲惫，和夏王氏的冲突也越来越多。 下了轿子，颖儿及时搀扶住她，主仆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夜色里，东厢房传来蕊姬明快悠扬的歌声， 歌声是欢乐的。 夏婉清停下脚步，竟然听的微微有些失神， 自己一个夏家大小姐，家主长女，何以至此？ 还没有一个家妓活的快乐。 夏婉清长叹一口气，走回自己的正房。 颖儿一直默不作声得陪着自家大小姐， 她能看得出来大小姐很累，很疲惫。 她不知道大小姐和姑爷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只知道有人欢乐有人愁，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欢乐和忧愁。 颖儿回头看了一眼东厢房红红的烛光，继续低头走路。 …… 高升客栈，就在府衙大街街口，离着州府衙门也不过五里远。 是同州城规模比较大，档次比较高的几家客栈之一，经常接待来同州府公干，办事的官吏，乡绅。 整个二楼都是乙等客房，档次规模都不错，也不算太奢华。 此时已经是深夜，整个客栈安静异常，只有走廊里的气死风灯发着微弱的亮光。 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得倒挂在房檐上，用手中的薄刀拨开窗栓，这薄刀就像一尾小飞鱼一般，又窄又短。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隙，刚好容纳一个人通过。 那倒挂的黑衣人身子微拧，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灵活程度钻进窗户，进到了房子里，全程几乎无声无息。 黑衣人还没有落地，直接双手挥出，几十把见血封喉的小刀朝着房子中的床榻射去，不留一丝破绽。 第43章 买饮子的老太婆 刺啦，刺啦，噗噗噗， 锋利的小刀划开棉布，刺入棉被的声音。 不好，床上根本就没人。 这样的天气，如此炎热，床上要是有人，又怎么会盖着厚厚的棉被。 黑衣人反应极为快速，也不迟疑，双脚蹬地就要从原路出去。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黑暗中，阿大从横梁上一跃而下，直扑黑衣人。 阿大的速度已经够快，哪知道黑衣人比他还快，手指轻弹，六把飞鱼小刀极速射出，直取阿大的周身要害之处。 阿大真气鼓荡，双拳猛地轰出，硬生生把六把小刀震开，噗噗噗，全部射进墙里，几乎没入墙体。 燕家老大，劲霸真气，八品高手中的顶尖战力，果然名不虚传。 黑衣人一边暗赞，一边趁着阿大攻势受阻这短暂的一息时间， 身子只是微微一拧，竟然如同一条游鱼一般，从窗户打开的窄缝中，闪身出了屋子。 阿大紧随其后一拳轰出，整个实木窗户都被他给轰得四分五裂， 只是等他跳出屋子，那黑衣人在空中脚尖轻点砖墙，就飞掠起足有十丈远，再一个起落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等阿大落在房顶上，哪里还能看到那黑衣人的踪影。 走廊另一头，一间普通的客房里，阿二这才点上蜡烛，颜民，颜筝兄妹就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后，是阿大的声音。 “开门吧，点子跑了。” 阿二打开房门，阿大走进房间， 冲着颜民兄妹一躬身， “主公，点子轻身功夫实在高明，让他给逃脱了。” “无妨。可有线索？” 颜民摆摆手，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看不出来路数，阿二，你看这个小刀，可有线索。” 阿大说完，把手里一把黑衣人留下的飞鱼小刀递给阿二。 阿二接过小刀，反复查看，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 “看不出来，这种小刀很普通，除了比较锋利，材质都是寻常镔铁。 江湖上用这种小刀的暗器高手不在少数，没线索。” “你二人轮班休息，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不必紧张。” 颜民很淡定。 这样的刺杀，他一年都要经历好几次。 …… 天还没亮，江楠和蕊姬就赶到了坊市街店铺。 今天是开业庆典的最后一天，也是优惠活动的最后一天。 经过两天的推广和宣传，江楠相信今天的客流量只会多，不会少， 要是只论数量，昨天一大桶果果卖的数量最多， 所以今天江楠特意让水果供应商给准备了昨天三倍的量。 自己和蕊姬也提前来店铺准备食材。 还没等开始营业，一辆马车就停在了店铺门口， 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夏府的小丫鬟，看着翠绿色，宛如鹤立鸡群一般的江楠饮子坊，两个人相视一笑。 接着就兴奋的跑进店铺。 “春桃，秋香见过长姑爷，长姑爷万福。” 江楠看着这两个小丫鬟，很是感到很奇怪。 这两个小丫鬟就是昨天跟随夏家姐妹来店里帮忙了一整天的小姑娘，没想到今天不请自来。 “你们这是……” 江楠并没有从夏家请人帮忙，除了蕊姬。 春桃欠身说道： “回长姑爷话，我们两个是奉了家主的命令，以后就在铺子里长久做活。 蒙家主抬爱，我们姐妹还是夏家家奴，至于长姑爷的打赏， 奴婢不敢贪恋，长姑爷看着给就是了。” 春桃大眼睛里闪着亮光，一副俏皮模样，秋香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江楠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 “好说好说，你们两个昨天已经帮了一天，也算是轻车熟路， 只要好好干，尽职尽责，报酬自然不会少给。” “谢长姑爷！” 两人齐齐的，再次拜谢。 有了春桃和秋香这两个心灵手巧，又能说会道的小丫头加入，今天明显更加井井有条。 不大一会，夏家送冰块的马车也来了。 今天夏婉瑶没有跟着过来，夏飞鹤再次跟着来了，他就想亲眼看看这第三天的生意到底能好到哪里去。 还有，胭脂阁姑娘们的表演，今天可是最后一天，机会难得。 江楠对于夏飞鹤的到来照样笑脸相迎，先奉上一瓶冰爽可口的鲜榨果汁，请夏飞鹤随便转转，自己就去接着忙碌。 辰时三刻，也就是上午八点半，江楠饮子坊准时开门营业。 “掌柜的，我又来了， 老规矩，二十八瓶不重样。 另外那个一大桶果果，你看能做多少，我全要了， 不够再加钱。” 咕噜噜， 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滚落在吧台上。 江楠看着面前这个可爱极了的小萝莉，恨不得抱着她的小圆脸亲上几口， 当然不是耍流氓，单纯的就是感谢，大主顾，散财童子啊。 “好嘞，二十八瓶，一大桶果果，嗯，一百桶。 春桃，秋香你们两个跟我一起专门做一大桶果果。” 四个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店铺里已经开始有几个顾客陆陆续续的进来点单。 一个老太婆颤颤巍巍的走到吧台前， 颜筝看着老太婆年纪一大把，就赶紧往旁边让了让， 老太婆冲着颜筝微笑致谢。 “掌柜的，给老婆子一瓶饮子，就是那个一大桶果果，我家孙女闹了一宿，说是要喝，这不一大早，老太婆我就赶过来了。” 江楠有些为难，这正在做的一百桶可都是小萝莉的， 等到一百桶做完，老太婆不是都等急了。 “萝…… 这位姑娘，可否先让给老人家一桶？” 江楠试着问颜筝。 “可以，一桶两桶都行。不过不能再多了，我也等着用呢。” 颜筝还是很随和的。 “姑娘，人美心善，大气敞亮。 恕我多嘴，这天气很热，饮子要是不及时喝掉，可是不能保存的。 姑娘，一次买这么多，能及时喝完嘛？” 江楠还是忍不住提醒，挣钱重要，良心也得有。 “让老婆子看看，你家饮子怎么做的，怎么如此好喝？” 老太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颤颤巍巍挤到正在忙着切水果的春桃和秋香附近， 一大堆的新鲜水果已经切好堆在大木盆里，正在用糖水浸润。 老太婆看起来老眼昏花，弯着腰低着头要凑近一点看。 枯瘦的手指被宽大的衣袍笼罩着，手指弯曲，指甲却是很长。 第44章 背小孩的小女孩 “掌柜的，多谢提醒。 我买这些饮子是要送到城北， 昨日经过那里，看到许多孩子，真的很可怜，衣不蔽体，饭也没得吃。 长这么大都没有喝过饮子，我就想给他们送过去，让孩子们也尝尝这人间的甜蜜。” 颜筝说的很随意，身后颜民点头附和。 江楠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眼前这兄妹俩个，衣着普通，谈吐气质绝对不俗。 “好，姑娘能有如此善举，实在是大义。 给，这一枚金币退还给你，在下做的是小本买卖，也算尽点绵薄之力。” 江楠说着就把一枚金币递还给颜筝。 “嗯，真好，真好，真材实料，都是好果子，做的饮子一定好喝。” 老太婆颤巍巍的回到了吧台附近，继续等待着。 颜筝没想到江楠会这么做，一时为难起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回头看向颜民。 “掌柜的不必客气，我家经商多年，家资颇丰，做此善举也是为了给父亲母亲积德行善。 掌柜的年纪轻轻，能有此心已经很难得，不必客气。 小本经营，本就不易，还是请收回吧。” 颜民把江楠的手推了回去。 “好，兄台大义，不知兄台贵姓？” 江楠问道。 “在下免贵姓颜，颜色的颜，全名颜民，这是在下的妹妹颜筝。” 颜民抱拳行礼。 “蕊姬，给颜兄手书一张至尊贵宾卡卡？” 江楠招呼吧台里的蕊姬。 蕊姬应是，从吧台里取出一张二寸见方的精美木制卡片， 卡片被刷成粉红色， 上面刻有江楠饮子坊五个字，以及编号000003， 蕊姬把颜民颜筝的名字用小字写在卡片上，递给江楠。 江楠接过卡片，双手承给颜民。 “颜兄，我不及你，这是本店的至尊贵宾卡， 持此卡就是本店最尊贵的客人，所有商品都可以打六折， 就当是在下一点小小心意吧。” “至尊贵宾卡，多谢掌柜的。” 颜筝出手劫走了卡片，翻来覆去的看，竟然很是喜欢。 “小伙子，为何不送老太婆一张至尊贵宾卡，我也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吧台边上，一直默默等候的老太婆开口说道。 “老人家，这个卡是本店专门给大客户赠送的。” 江楠笑着解释道。 “老太婆不是大客户？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大？” 老太婆很不服气，腰都伸直了几分。 江楠无语，蕊姬则是掩着嘴轻笑。 江楠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总算把颜家兄妹的饮子全部做好， 阿二出去叫来一辆马车，四个人一起往城北运去。 坊市街，角落里，买饮子的老太婆一边喝着饮子，一边注视着四人远去的背影， 浑浊的双眼竟然透着几分锐利。 城北，等颜民四个人和一辆马车出现在臭水河边上时， 早已经有几个孩子发现了他们。 几个孩子一阵叫喊，呼呼啦啦，更多的孩子都跑了过来， 还有几个老人家也跟着来看热闹， 年轻人和中年人是没有的，想必一大早都去讨生活去了。 有了昨天的经验，颜筝今天组织起这些小孩就更加井井有条， 等到所有的孩子全部排好队形，颜筝按照孩子们的数量每人给分了两桶一大桶果果。 剩下的饮子就给了附近等候的老人家。 拿到饮子的孩子和老人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返回家中。 “五妹，你看哪里？” 颜民指了指不远处，一间茅草屋的墙角处，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孩子， 小女孩咬着手指头，远远地看着每个人都拿了饮子离开， 自始至终也没有过来，只是就那么看着。 当看到颜民，颜筝注意到她的时候，竟然掉头往远处跑去。 “小弟弟，那个女孩你可认识？ 她为何不来拿饮子喝？” 颜筝拉着一个还没走的小男孩，指着正在远去的小女孩背影问到， 小女孩背着孩子显然很吃力，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往上托一托，接着再走， 不过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颜筝他们。 远远地，饮子铺子里买饮子的老太婆也注意到了这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小女孩。 小男孩看了一眼远去的小女孩，忽然一口痰吐在地上， “她呀，漂亮姐姐莫要理会。 他们一家都是瘟人，脏死了，这里没有人会跟他们玩， 谁跟他们玩，会被家里大人打，很晦气的。” 小男孩的话让颜筝感到不可思议。 “二哥，过去看看吧。” “好，阿二，还有几瓶饮子？” 颜民回头问阿二， “还有两瓶。” 四个人跟着一直没回头，又走不快的小女孩默默前行。 茅草屋一间连着一间， 小女孩终于在最边缘的一间茅草屋前面停下了脚步，她到家了。 不过小女孩没有进屋，只是把背上的小孩转移到怀里抱着，靠着墙坐在门前的地上，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间茅草屋修建在成片的茅草屋之外，孤零零的，更破败一些。 颜筝四人走到茅草屋前，两个孩子都注意到了他们四个人。 屋子里传出男人沉闷的低吼，和床板吱吱呀呀的声响。 颜筝听的奇怪，颜民却是眉头紧皱，就要拉着颜筝离开。 原本坐着的男孩赶紧站起身来，拦住他们， “几位大爷，稍等一会， 就一会，一会就好了，马上就能轮到几位大爷。” 男孩生怕颜民他们走掉。 颜民已经明白，这是一间暗窑子，最低等的暗窑子。 未经人事的颜筝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羞红了脸。 正在这时，屋里一阵闷哼， 很快就走出来一个光着上身，下身也只是穿着一条破烂粗布裤子的庄稼汉， 那汉子走出茅草屋，随手把一小袋粮食扔给男孩， “接着，小崽子。” 男孩接过粮食，掂了掂份量，不再理会庄稼汉， 只是看着颜民几人说道： “大爷，好了，可以进去了，每次进去一个人，好吗？ 一个人只要一斤谷子，或者二文钱。” “你们一个一个的进，我可给你们说， 慧娘可是经不起你们一起折腾，小心着点。” 那庄稼汉提醒了一句，这才离开。 “二哥，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颜筝没等颜民表态，就自己抢先一步走进了虚掩的屋门。 第45章 人间太苦，下辈子不来了 “大爷，这……” 小男孩很奇怪，三个男人不进去，一个女人进去干什么。 “给你，不要多事。” 一锭银子塞进了男孩的手里， 这可是真的银子啊，白的刺眼，沉的感觉拿不动一样。 男孩当即就不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银锭子，生怕银锭子长翅膀飞了。 颜筝走进屋子， 迅速用手捂住鼻子，屋子里闷热潮湿，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充斥其中。 四面漏光的墙壁倒是让屋子里不至于太过黑暗，颜筝一眼就看到了直接放在地面上的床板上，半躺着的女人。 这女人听到有人进来，赶忙把身上穿的破烂布裙放下，盖住敞开的下身。 摸索着坐直身子，再摸索着下床，摸索着往墙角走去，那里有一个木盆，和一盆浑浊不堪的水。 “大哥，稍等片刻。 慧娘去洗洗，洗洗就能用了。” 这个女人，也就是慧娘，三个孩子的母亲，竟然是个瞎子。 单薄的身子，破烂的衣裳，丝丝缕缕的长发，毫无生气，只有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颜筝没等慧娘走到墙角，就跑出了茅草屋。 她只是紧紧抓住颜民的衣袖，泪流满面，却是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茅屋外，小男孩和小女孩，就那么看着这四个奇怪的人， 一个哭的泪人一样，一个满脸震惊，另外两个面无表情。 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百思不得其解。 两瓶饮子当然留了下来，颜民颜筝没有再给他们更多的钱， 他们知道，在这里，给多了钱，说不定会害的这一家家破人亡。 …… “娘亲，喝一口吧，刚才那个漂亮姐姐给的，说这糖水叫做饮子，真的很好喝，很甜很甜。” 茅草屋里，小女孩捧着饮子，喂到慧娘嘴边。 “小婵，娘亲不喝，你和哥哥，妹妹喝吧。” 慧娘摸着小婵蓬乱的头发，浑浊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慈爱。 “娘亲，小婵已经喝过三口，妹妹也喝过五口，哥哥，哥哥说他不渴。 这里一共有两瓶，我们慢慢喝，可以喝上好几天呢。 娘亲，小婵给你说，这是小婵喝过的天下最好喝的东西，你一定要喝上两口。” “是啊，这饮子的确是天下间最好喝的饮子。 慧娘，你喝吧。 做这饮子的掌柜说过，天气炎热，饮子不易保存，坏了就不能喝了。 岂不是浪费了人家一番好意。”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慧娘和小婵都抬头望去，当然，慧娘什么也看不见。 “老婆婆，你要干什么？” 门口，小男孩紧跟在老太婆身后进来，他能感觉到这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很不一般，只是看一眼就感觉很不舒服。 “莫要乱喊乱叫。” 老太婆曲指一弹，小男孩当即躺倒在地上。 又是一弹，小婵也瘫倒在床板上。 “啊，你是何人？ 我们母子与你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加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够命苦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岩儿，小婵，小朵，跟娘亲说句话。” 慧娘看不到，可是她能感觉到小婵突然就倒在了她身边，任凭她怎么摇晃，小婵都无动于衷。 “你先闭嘴，听我说。” 老太婆又是轻轻一弹，慧娘就不能动了，不过明显的很清醒，能听到声音。 “你这两个孩子，性格倔强，为人冷漠，沉得住气，这性格我很喜欢。 同为女人，你活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也很同情， 不瞒你说，我精通医理，你的病神仙难救，最多不过两个月，你就会撒手人寰。 尤其最后一个月你会疼痛难忍，生不如死。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以后，你这三个孩子如何生存？ 我若是能给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从此不再受人欺负，长大后也能凭自己的本事活成人上人， 你可愿意？你若愿意就眨眨眼睛，我与你详说一番。” 老太婆看着慧娘，好大一会，慧娘还是无动于衷。 “哦，抱歉，忘了先给你解开穴道。” 老太婆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幸亏这时候没人能看到，不然一个又丑又老的老太婆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那得多惊悚。 “你刚才所说可是句句属实？” 解开穴道后的慧娘很镇定，一点都没有惊慌失措。 “句句属实，若有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太婆立下誓言。 “好，恩人，请受慧娘一拜。” 慧娘跪在床板上，朝着老太婆的方向三叩首。 老太婆坦然的接受了慧娘这一拜。 “恩人，实不相瞒。 慧娘每日里忍着煎熬，就是想用这破烂身子，肮脏的皮囊， 给我家三个孩儿多挣些钱粮， 哪怕就是多一口，也能让他们多活一天。 慧娘早就知道自己死期已近，唯有我的孩子让我割舍不下。 恩人，要是真能带走他们三个，传授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慧娘死都可以瞑目。 今生无以为报，慧娘来生愿做牛马，报答恩人。” 说着，慧娘再次三叩首。 “好了，你不必如此，我的话还没说完。 等我说完了，你再决定不迟。” 老太婆这次阻止了慧娘。 “我虽然精通医理，你的病却是无力回天。 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待时间太长，恐怕这两日就要离开同州城。 你若真的愿意把你的三个孩子交给我带走，那你就要有让他们离开你的理由。 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慧娘凄然一笑， “恩人，我懂。 恩人若是随身带有毒药，还请赐我一些， 慧娘这副肮脏的皮囊，早就该舍弃了。 只要我的孩子有了好的归宿，慧娘愿意自我了断。 人间太苦，下辈子不来了。” “嗯，好，当断则断，你性格如此果决， 想必你的三个孩子也是如此，甚合我意。 给，这是我的独门毒药，一息丧命丸， 今晚你和他们三个好好说说话，该交代的交代好，明天一早我再来， 我会给你收尸，给你安葬，不会让你暴尸荒野，你只管放心的去吧。” “恩人，能否告知慧娘，您高姓大名。 慧娘好在阴间为恩人祈福？” “名字，名字？ 呵呵，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我只知道他们叫我天下第一毒娘子，华三娘。” 华三娘说完就把一粒绿豆那么大的小药丸放在慧娘的手里。 “此药入口，咬破，一息即死，神仙都救不回。 我明天一早再来，绝不食言。” 华三娘径直朝屋门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两个孩子片刻后就能醒过来，你无需担心。 还有，这饮子真的很甜，很好喝， 慧娘，你喝了吧。 一辈子的苦，总要有个甜蜜的结束， 不然，死也会死的很遗憾。” 说完，华三娘走出屋子，很快消失在这片茅草屋之间。 第46章 杀手组 五朵金花 次日，天刚蒙蒙亮， 慧娘的大儿子，李岩就跑出了茅草屋，跑到离家最近的几户人家， 用力拍打着房门，大声的哭喊， “大爷，大叔，大娘， 快去我家看看，看看我娘她怎么了？ 我娘她不会动了。” 李岩在村里的叫喊，很快就惊醒了一群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往慧娘家里赶去， 这里面有好多个光顾过慧娘生意的男人，也有好多个整天骂慧娘臭婊子，狐狸精的妇人。 等到大家赶到慧娘家，村里的老人就让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进屋查看， 不大一会，这几个妇人就从慧娘屋里走了出来，几人都是摇头叹息， “不行了，人都硬了，死了不是一时半会，赶紧埋了吧，这大热天的，放不得。” 李岩，李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扑在慧娘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就连最小的孩子李朵，也跟着哇哇大哭。 看着这可怜的母子四人，如今阴阳两隔，就连平日里骂慧娘骂的最难听的妇人，也在抹着眼泪。 人命如草芥，慧娘的今天，又何尝不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明天。 华三娘从人群中走进来，也不顾别人奇怪的眼光，径直走进屋子。 “我叫华三娘，你们的师傅，你们娘亲昨晚可曾给你们说过此事？” 今天的华三娘，不是一个老太婆，而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年轻女子。 李岩和李婵站起身来，抱起还在哇哇大哭的小李朵，一起走到华三娘面前，跪下，三叩首。 “师父在上，徒儿给您磕头了。” 昨晚慧娘给他们说过，今天会有一个叫做华三娘的女子过来， 收他们为徒，让他们以后有饭吃，还会传授他们安身立命的大本事，让他们以后能做人上人。 还要他们一定跟着师傅，不可有二心。 看着这三个孩子如此干脆利落，华三娘暗暗称赞。 受了他们这一拜，至此，师徒已成。 破烂的木板床上，能看出来慧娘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 枯黄的头发盘成了整齐的发髻，一如当初出嫁那天。 陈旧的红裙吉服衬托着苍白的脸，慧娘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上路了。 紧闭的双眼，终于可以不再睁开。 “慧娘，一路走好。” 华三娘轻声对慧娘说。 随后由她出钱，让邻居们在附近的乱葬岗挖了一个墓穴， 新买的榆木棺材很是厚实，就是买棺材的钱都够盖上几间新的茅草屋。 慧娘入土为安，三个孩子将会跟着花三娘远走他乡， 临走前华三娘一把火烧了他们居住过的破烂茅草屋。 数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支代号叫最后甜蜜的杀手小队， 每次杀完人，都会在死者身边留下一瓶江楠饮子坊的饮子， 以至于后来江楠饮子坊在江湖人心中成了特殊的存在。 传说这支小队有三个人组成，成功率很高，同生共死，从无二心。 不过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 …… 新店开业的三天大庆终于圆满结束。 江楠饮子坊和胭脂阁真正实现了合作双赢， 江楠饮子坊彻底在城南坊市街站稳了脚，甚至在同州城也打响了名气， 胭脂阁生意爆满，昼夜不停，姑娘们都累趴下了， 就连技术总教头西芸都参与了战斗，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而且反馈还出奇的好，直接焕发了职业生涯第二春。 胭脂阁的掌控者大姐大刀疤阿东，正在寻求吞并临近的花满楼，扩大经营势在必行， 同时也启动了轰轰烈烈的招募新人以及高薪挖人， 眼看着胭脂阁已经稳居同州城花界头把交椅。 正式第四天， 江楠饮子坊营业趋于稳定，顾客有排队，不过少再出现爆满拥挤的情况。 “掌柜的，我又又又来了， 老规矩，二十八瓶饮子，一百桶一大桶果果。” 江楠光听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可爱的萝莉娘，大方的散财童子颜筝兄妹来了。 “好勒，四位，不是，六位里面请，请上座。” 江楠这才注意到，今天颜筝颜民身后，除了一直跟着的两个斗笠男，又多了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和尚，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道士。 好奇怪的组合， 江楠心里直嘀咕，手上却是一刻不停。 和尚道士斗笠客，武侠小说里的标配人物啊， 这颜家兄妹看来必定是大富大贵之家，估计起码也得是前世王大葱那种级别的巨富之子， 说不定整天面临被绑票，被勒索的风险，才会雇了这么多高手贴身保护。 唉，有钱人的烦恼啊， 江楠不禁感叹，以后自己说啥也不能挣那么多钱，够用就行，中产即可，小富即安。 …… 同州城城西乱哄哄的骡马市集一侧，有一家牛记车马店。 不大的院子里停满了牛车，骡车，马车，驴车。 正房里，五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站在中间的李岩，李婵，还有李岩背着的正嗦着手指头的小李朵。 “三妹，你是不是彪？是不是虎？是不是个二百五？ 你瞅瞅你干的叫啥事，让你下毒，结果目标屁事没有， 你倒是带了三个小瘪犊子回来，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我们可是杀手界嘎嘎有名的五朵金花组合，成功率高达96.38%， 这次可好，任务要是失败，直接让你给拉低到了95.14% 整整1.24个百分点啊，我滴亲娘呀，名义严重受损， 滋到不？这可咋整？真闹心啊。” 樊得彪，就是为首的壮实男子，挠着头，一脸的悲愤。 身为团队大哥，他一直把团队的荣誉看的比命都重要。 “咦，三妹，恁这是到底想弄啥了？ 看恁办这叫啥事？白嫩糊涂了，中不中？ 任务失败，十万两银子去球了，人家下次也不来找咱们。 俺铁锤妹子还等着俺拿钱在城里买大宅子嘞。” “二哥，你搞么斯？ 我觉得三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噻，你莫要翘气。” “咦，朱长贵，恁个信球货，恁知道啥道理，打死你个龟孙。 不吭气，恁会憋死，恁想想要是任务失败，咋给人家雇主交代吧。” 老二王六能扬了扬手，吓得老四朱长贵赶紧往后躲， 这王六能，天生双手六指，轻功一绝，暗器更是一绝， 据说师从江湖上暗器排名第一的小李飞刀他妈，深得小李飞刀他妈的真传，就连小李飞刀见了他都得叫一声师兄。 当晚就是他闯进喜而盹客栈，跟八品高手阿大交手，还能全身而退。 “行了，大哥，二哥，老四，老五。 这件事是我独断专行，没提前给你们商量，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当日在饮子铺，我的易容术已经骗过燕家兄弟，完全有机会在他们买的饮子里下毒。 可是，当我听到他们说，他们买的饮子是要送给城北那群可怜的穷孩子们，我就没法再出手。 就连饮子铺子那个小掌柜都能慷慨解囊，我华三娘还能昧着良心去下毒，那可是几十个穷孩子的命。” “三姐，侬搞搞清楚，侬是杀手唉，拿钱办事，收钱杀人， 侬个还讲良心，这三个小赤佬值得十万两银子？” 老五许多乐满脸心疼，他欠了一屁股赌债，就等着这次任务成功，拿钱填上这个大窟窿。 “我尼玛，滚犊子，咋跟你三姐说话呢，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你个小赤佬，鳖犊子玩意。” 老大樊得彪最恨团队不团结，最讨厌不尊重哥哥姐姐。 许多乐不敢再吭声。 第47章 夏家的密谋 “这三个孩子，我是跟踪目标到了城北，偶然间遇到的，可怜的很。 他们娘亲是个瞎子，还得了不治之症，为了养活他们三个，甘愿卖身做最低贱的暗娼， 一次也就挣得一斤谷子，二文铜钱。 这两个大孩子，性格倔强，骨头硬，做事果断，是两个好苗子。 大哥，二哥，四弟，五弟，你我兄妹五人，都来自天南地北， 如今能聚在一起，那个不是从小没了爹娘亲人， 那个不是从小就被人踩在脚下，当做猪狗一般对待， 又有那个不是在训练营里为了活命，拼死不低头，宁死不认输， 看到他们三个，我就想到了我们小时候， 这三个孩子你们可以不管，我花三娘这次管定了。” 华三娘斩钉截铁的说道。 “咦，三妹，恁看恁说了这是啥话？ 恁二哥说过不管他们，从现在开始，俺了轻功和暗器， 恁二哥一分不留都教给他们，中不中？” 老二王六能率先表态。 “哎，想想俺们几个，自出道以来也杀了不少人，是得多积德，多行善。 既然三妹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吧，这三个小犊子归咱们兄妹五人共同教导，谁都不能藏私。 老四，老五，你们有意见没？” 樊得彪看着老四朱长贵和老五许多乐问道。 “我没得啥子意见。” “大哥，侬说啥就是啥，阿拉听侬的。” 朱长贵和许多乐也表了态。 “大师傅，二师傅，师父，四师傅，五师傅， 五位师父在上，弟子李岩，李婵，还有我妹妹李朵， 给五位师父磕头了。” 李岩看着五个人达成了一致意见，赶忙拽着妹妹李婵跪下， 五个师傅，每人三叩首，整整十五个响头，磕的砰砰响，没有一点敷衍。 经过商议，五朵金花只能继续潜伏在同州城，这些日子更是要低调行事，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要刺杀的目标人物，今天身边多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 和尚他们不熟悉，道士却是认得， 仙霞山五庄观的贾道长，道家梯云纵登峰造极，轻功只会比王六能高，不会比他低。 阿大阿二已经不容易对付，五个人显然再也占不到多少优势。 …… 城南坊市街，江楠饮子坊， 今天的生意很稳定，顾客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只是没有了胭脂阁姑娘们的表演，没有了打折活动，也就没有了拥挤不堪的人群抢购。 江楠带着蕊姬，春桃和秋香有条不紊的做着各种饮子。 “那小哥，你这饮子出家人喝得喝不得？” 三德和尚用手中的木鱼锤敲了敲吧台，一脸慈悲的笑容， 一般的木鱼锤都是木头做的， 三德和尚的木鱼锤却是精钢所制，有三尺那么长，极有分量，再加上三德和尚的镔铁木鱼，他可是超度了不少亡魂。 “大师说笑了，我这饮子就是鲜果，蜜糖，山泉水做的， 不沾任何荤腥，大师自然喝的。” 江楠笑着回答三德和尚。 “那就好，那就好，胭脂阁姑娘们的走秀，和尚我没看到，若是你这饮子和尚再喝不得， 那和尚我这一趟同州之行，可就得遗憾终身了。 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三德和尚常舒了一口气。 “哼，假仁假义的假和尚。” 一旁的贾道长撇了撇嘴，一声冷哼。 “贾道士，有意见，打一架如何？” “来啊，打就打，谁怕谁？” 猛然间，两个人的衣袍无风自动，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二位，不要伤了和气。 你们二位都是当世高手，千万打不得，这铺子都不够你们真气冲击一波。” 阿二可是了解这二人的厉害之处，赶紧走到两人中间，出言劝阻。 卧槽，江楠一听就慌了，一波真气碰撞就能给他把铺子毁了，这还了得。 “大师，道长，远道而来，天气炎热，消消暑，去去火， 这是在下送于两位的，还请二位品尝。” 江楠赶紧把两瓶加冰的饮子送到三德和尚和贾道长手里， 两人这才收了气势。 饮子全部做好以后，颜筝颜民就带着几人往城北赶去， 今天店里不算太忙碌，江楠也跟着一起过去， 他还没去过城北贫民聚集区，也想看一看同州城底层人民的生活。 ······ 夏家内宅，正山堂。 夏老爷子夏敦颐坐在上首，身后的小妾正给他扇着风。 堂下坐着夏世豪，夏王氏，夏婉清和夏婉瑶，夏婉蓉姐妹三人。 “事情就是这样，老夫敢断言，这小子的饮子铺子，若是让咱们夏家经营，定能在同州城开出十几二十家， 不能说日进斗金，也是收益丰厚。 要是真能开到其他州府，又何止百家之数， 若是经营得当，夏家最起码你们这代人必将衣食无忧。 世豪，你意下如何？” “回父亲大人话，儿子觉得父亲大人所言极是， 江楠本来就是我夏家赘婿，他开这铺子所有启动资金，皆是取自我夏家，就连现在的铺子也是我夏家产业。 于情于理，都该是我夏家经营，这一点毫无疑问。” 夏世豪也是难掩激动，他做家主这几年，夏家状况每况愈下， 政界全靠老头子那点余威，军界，自家大儿子升迁困难。 这些直接导致商界萎缩，他也整天愁的只能去青楼喝酒消愁。 如今，这最不被看好的赘婿，反倒是给他给夏家带来了一条生财之道，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大女儿走商道，二女儿和陆家联姻后，加强官场助力，再然后共同助力长子夏飞雄在军中的升迁之路， 妙，妙呀，夏家终究会在他夏世豪的手里再创辉煌。 夏世豪已经有些飘飘然。 “父亲大人，夫君，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有一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夏王氏看着慷慨激昂的夏世豪，再看看皱眉不语的夏婉清，不由得微微一笑。 “说，都是为了夏家，有何不能讲。” 夏敦颐直截了当。 “父亲大人，我可是听说，婉清和那江楠自从成婚后，到现在都没有住在一起，吃饭都不在一张桌子上，更没有同房。 他们二人似乎毫无感情可言，一个住在正房，一个住在东厢房， 平日里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那江楠每天也只和侍妾同床共枕， 婉清，二娘说的可都是事实？” 夏王氏将矛头还是对准了夏婉清。 夏婉清长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会爆发的这么早，原本还想着能隐瞒个一年半载再说。 夏敦颐，夏世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看着夏婉清。 夏婉清站起身，走到夏敦颐面前，跪倒在地。 第48章 夏婉清的抉择 “爷爷，父亲大人，二娘说的没有错，句句属实。 是婉清欺瞒在先，还请爷爷，父亲大人恕罪。” “那你说说，如何一个欺瞒在先？” 夏敦颐还是能沉住气，并没有发脾气。 “当日，我的确是被江楠所救，也的确是与他有过肌肤接触， 后来我为了不和陆之浩那个恶少联姻，故意派人在市集坊间散播消息，说我已经与江楠有染， 这才让陆之浩信以为真，主动和我退亲。” “夏婉清，所以你就把我推给了陆之浩，成了你的替罪羔羊，你还真够狠心的。” 夏婉瑶猛地站起，就要冲到夏婉清身边去。 “坐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现在是在商讨如何拿下江楠的饮子坊，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夏世豪及时呵斥住了暴怒的夏婉瑶。 夏王氏赶紧把女儿拉回来，示意女儿稍安勿躁。 夏婉瑶这才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只是美目圆睁，死死的瞪着夏婉清。 “继续说。” 夏世豪命令道。 “之后，孙女觉得只有尽快嫁出去，才能平息悠悠众口，可是婉清名誉已经受损。 无奈，我只能找到江楠，答应给他在官府办户碟，给他个合法的身份，再给他酬金，以此为条件，和我假成婚，做我们夏家的赘婿， 期限是一年半载，等陆之浩完婚以后，我们就和离，结束假夫妻关系。 所以，我们也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事实上，我们毫无感情可言，彼此只当对方是交易对象。 就是这间铺子，我也照常收了他一年的租金。 还有，他许诺与我，我若是帮他解决开店的麻烦，这间铺子我能够分得三成的利润。 这些我们都立有凭据，抵不得赖，做不得假。 上次我让婉蓉解决了他市易司备案的难题，我还请父亲大人给他解决了茶饮行会入会的困扰， 这些他都是承认的，断断不会推脱。” 夏世豪听到夏婉清说茶饮行会一事，先是一愣，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还请爷爷，父亲大人定夺。” 夏婉清的话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许久，夏敦颐才开口问道： “清儿，你和那江楠的婚姻可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是，三媒六聘一样不少，明媒正娶昭告天下。” “婚书上可有官府印信，双方指印？” “官府印信，双方指印一应俱全。” “你和江楠私下签订的假结婚协议书可有官府印信？” “这个，自然没有。” “嗯，我大康皇朝皇恩浩荡，律法森严，唯有加盖官府印信的契约，才能作为律法依据。 你和江楠的婚姻，真实有效，不是假的，就是把官司打到京都大理寺，也是如此。 那江楠身为夏家赘婿，如同夏家直系，他所做的一切成果都理所应当是夏家的。 你，你们可有异议？” 夏婉清很为难，很纠结，迟迟不愿点头回答。 江楠面带笑容的脸庞，当日两人握拳相击定下约定的场景，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夏婉清，夏家长女夏婉清，你可有异议？” 夏敦颐加重了语气问道。 “婉清，没有异议，但凭爷爷定夺。” 夏婉清把身子跪伏在地上，脸深埋在双臂间，只是两行清泪悄然落下， 她自诩一身傲骨，巾帼不让须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塌了。 夏家的家庭会议最终形成决议，全力以赴支持江楠的饮子坊的发展壮大，做大做强。 正式承认江楠夏家赘婿的身份，所有夏家人都要以礼待之。 最关键的还是夏婉清，要不遗余力的帮助夏家完全掌控江楠饮子坊，最重要的是核心制作配方。 为此夏婉清哪怕假戏真做，甚至给江楠怀孕生子。 反正江楠是赘婿，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姓夏，都是夏家的后人。 …… 瑶池小筑，夏婉瑶的闺阁。 夏婉瑶再一次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纤纤玉手都给划破了。 然后就扑在床上大哭不止。 “乖女儿，你这是何苦呢？如此作贱自己，叫为娘好不心疼。” 闻讯赶来的夏王氏，帮女儿包扎伤口，心痛不已。 “娘亲，为何你我母女联手还是斗不过那个贱人？ 为何好事都让她占尽了，女儿只能给她做替补。 娘亲，我不服，我不服。” 夏婉瑶恨得牙痒痒。 “乖女儿，这都是命啊。 谁让陆之浩先遇到了你，谁让夏婉清遇到了江楠。” “命？女儿信命，可我不服命。 她夏婉清都能自毁名誉，打破命运，我夏婉瑶为何不能？ 夏婉清，你想得到的，我偏要和你争一争，咱们走着瞧。” 夏婉瑶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刺进手上的伤口里，鲜血顿时再次流出。 “哎呀，宝贝女儿，你这是何苦来哉？ 你难道也要学那个贱人自毁声誉不成？你要是这么做了，恐怕那陆家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夏王氏赶紧给夏婉瑶再次包扎伤口。 “娘亲，女儿没有那么笨，同样的手段，用过一次是奇谋，再用一次就是愚蠢。 整件事的根源在哪里，女儿从哪里着手就是了。” 夏婉瑶的眼里充满了欲望和征服欲。 …… 城北， 颜筝几人的到来再次引起了轰动， 这次来的小孩老人更多，好在今天准备也充足，基本满足了每一个到场的孩子和老人。 最后颜筝带着特意剩下来的四瓶饮子，穿街过巷，往慧娘的家里走去， 她已经跟贾道长说过，到了慧娘家，让贾道长顺便给慧娘看看病。 当一行人转过街角，距离慧娘家不过二三十丈时， 颜民，颜筝，甚至阿大阿二都惊呆了， “颜兄，怎么了？ 你们为何突然停下不走了？” 江楠看到四人忽然停下脚步，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看着前方，奇怪得问道。 阿二率先反应过来，双脚猛地一蹬，飞掠上前，只是两个起落就到了慧娘家前面。 三德和尚和贾道长不明所以，还以为有变故，齐齐亮出各自的兵刃，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一座座茅草屋。 “大师，道长，没有危险。 是我们昨天才结识的一个故人，好像遭遇了不幸。” 颜民及时解释道。 江楠三人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等到几人来到慧娘家，灰烬早已经凉透，没有残垣断壁，都是草木灰烬。 颜筝已经哭的难以自制， 颜民更是铁拳紧握，他们都以为是自己昨天的到访，很可能是那一锭银子连累慧娘一家丢了性命。 先到一步的阿二，早已经飞身落在临近的一户人家门口， 也不敲门，只是一脚就踹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第49章 西江省是个好地方 片刻后，阿二提着一个老头回到慧娘家。 那老头哪里见过这阵势， 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只说自家无钱无粮，一大家子都在外做苦力讨生活。 “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劫匪，更不会伤你性命， 只是跟你打听一下，这慧娘一家，昨天还好好的， 为何今天成了一片废墟，慧娘还有她那三个孩子去了那里？” 颜民上前把老头扶起来，柔声问道。 老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你们是来找慧娘一家呀。 可惜啊，你们来晚了一步。 慧娘今天一大早就暴毙了，兴许是昨夜人就没了。 她家来了个亲戚，给她收敛了尸骨，还给买了上好的棺木， 挖了阴宅，就埋在往北出城五里的乱葬岗上。 她家那亲戚把慧娘的三个孩子都带走了， 临走还把这个窝棚一把火给烧了。 唉，慧娘可真是个可怜人， 眼睛瞎了，病的不成样子，为了养活三个孩子，还得做那半掩门的下贱皮肉生意， 死了好，死了好啊，不用受罪了。 来世做个大康朝的猫猫狗狗也比做人强。” 老头说着，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 …… 乱葬岗， 大大小小的坟包一个挨一个，就好像过年时候，财主家蒸的馒头一样。 一座新坟静静地矗立在坟地边缘，坟上插着的纸幡随着风，呼啦呼啦的响个不停。 坟前有一个木牌子做成的墓碑， 墓碑上写着“慈母李陈氏，慧娘之墓。” 落款李岩，李婵，李朵。 “入土为安，慧娘，你不用再受苦了。 我请你喝饮子，天下最甜的饮子。” 慧娘的坟前，颜民说着，打开一瓶饮子， 围着小小的坟堆，撒成一个圆圈。 “慧娘，我也请你喝一瓶，愿来世你能遂了心愿， 就做一个小鸟吧，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 颜筝同样围着坟堆，倒下一瓶饮子。 “慧娘，你我素未谋面，这是我做的饮子， 喝了这瓶饮子，希望你能重生到我原来的世界，哪里女人的地位比男人高。 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在那里有一个西江省，是个好地方，你一定要投胎去那里。 最起码可以要车要房，要三十八万八的彩礼，要一个衣食无忧的保障。” 江楠把手里的饮子洒在慧娘坟前。 最后就连一直跟个木头一样不吭声的阿大，也把一瓶饮子撒了下去。 …… 天气依然炎热， 江楠的饮子坊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 每天基本上都有二三百瓶的销量，就是城东的富人，城西的平民也纷纷慕名前来购买。 经过这么多天的工作，蕊姬，春桃，秋香都已经成为了熟练工。 只是蕊姬还是不善于和人主动交流，干脆承担起了做饮子的主要任务。 反倒是能说会道的春桃里里外外成了一把好手，闲暇时，更是追着江楠问东问西，求知欲满满。 江楠也是尽心尽力的教会他们，不过秘制果酱这一步始终在江楠手里牢牢把握。 每次果酱用完，都是江楠自己在密室里调配好，拿出来再用。 颜家兄妹几人，自从上次祭拜过慧娘之后，就再也没有来买过饮子。 江楠刚开始还盼着可爱的萝莉妹颜筝给他送银子，后来也就淡忘了。 饮子坊门口，几天前江楠还放置了一个大桶，桶里盛满放凉的熟水，泡上淡竹叶，生津解渴祛暑气。 这一大桶熟水是江楠饮子坊特意给那些做苦力的车夫，马夫，还有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准备的，免费取用。 姜楠的这一善举一时也在同州城传为美谈。 坊市街，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常。 “老爷，这条街走完，要不让轿子来接您吧？ 天气炎热，走了这么久，老爷当心中暑。”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衫，气度不凡，时不时和沿街的商铺掌柜小二攀谈几句，买上一些东西。 这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山羊胡子老者，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莫先生多虑了，你看这街上人来人往，哪一个不是为了生计忙碌，这点炎热算什么。 咱们初到同州城，唯有到这坊市，街巷走一走，看一看，才能真正的了解这个地方，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我最见不得闭门造车，空谈误国之辈。” 为首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 “是，老爷教训的是。 老爷，您看前方有家饮子坊，不如我们进去买瓶饮子，降降暑气。” 年纪最大的莫先生已经又热又累，猛然看到前方别具一格的饮子坊，当真是如同遇到了救命恩人一般激动。 炎炎夏日，当街走了一个时辰，可是真要命。 也就是为了陪自家这位老爷，不然打死他都不会这个时候上街溜达。 待到三人走到江楠饮子坊门前，为首的男子更是一愣，不由得赞道： “你们看这里， 天气炎热，诸公自惜，免费熟水，请君自取。 这家掌柜的心中有大爱，竟然备有免费的熟水，供行人饮用。 看这家饮子坊的装修风格也是很不寻常，走，莫先生，展统领，咱们进去看看。 认识认识这个不同寻常的掌柜。” 一行三人走进江楠饮子坊，此时的铺子里已经有几人在等候。 “三位客官，里面请。 三位看看要什么饮子，咱家一共有二十八种各色饮子，都在这些水牌子上画着，客官看好了再下单。” 吧台后面，春桃热情的招呼着进来的三个客人。 “嗯，有图画，有文字，图文结合，好主意。 掌柜的这个主意真高，生意定然不错吧。” 为首的男子看着墙上挂满的水牌子，不禁赞叹有加。 “客观您说笑了，承蒙街坊邻居照顾，小店生意尚可。 客观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吧，要不要我给您推荐推荐？” 春桃热情地询问着。 “好啊，那就劳烦姑娘推荐一二。”男子笑着说道。 “我们店里今日主推的饮子有三种，分别是荔枝膏水、冰雪冷元子和紫苏饮子。 这荔枝膏水是用荔枝和蜂蜜熬制而成的，口感香甜，具有解暑止渴的功效； 冰雪冷元子则是用糯米粉制成的团子，再加上冰沙和糖水，吃起来清凉爽口； 紫苏饮子则是用紫苏叶和其他药材熬制而成的，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这三种饮子也都是我们店里的主打，现做现卖，您几位可以试试看。” “嗯，听起来都很不错，那就每样都来一份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春桃说完，就招呼秋香和蕊姬一起制作饮子。 第50章 陆谦和高瞻远 不过片刻，三种饮子便制作完成，三人各自取了一瓶。 青衫男子尝了一口荔枝膏水，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喉咙里蔓延开来，口中充满了荔枝的香甜味道，不禁赞叹道： “嗯，果然是好饮子，口感香甜，解暑止渴，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饮子，真是不错。” “多谢客官夸奖，我们店里的饮子都是用新鲜的食材加上我们掌柜的秘方，口感和味道在这同州城都是独一无二的。” 春桃听到客人夸奖，也是很高兴。 “嗯，看来你家掌柜的不但有爱心，还有才能。 姑娘，可否叫你家掌柜的出来，与我等见上一见？” 青衫男子问春桃。 “客官，在下就是小店掌柜，可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是我家饮子有何问题？” 从后院进到店铺的江楠刚好听到这几个客人点名要见他，还以为自己的饮子出了问题。 “你就是这家掌柜？敢问掌柜如何称呼？” 青衫男子打量着江楠，略感惊讶，好年轻的小掌柜。 “正是在下，姓江单名一个楠。” “当真是少年才俊，江掌柜饮子做的好，店铺装饰更是别具一格。 都说商人唯利是图，你却愿意为民奉献，设置免费熟水供人取用。 称得上是同州城千千万万个商贾的榜样，实在是我同州城万民之楷模。” 男子不住地夸赞江楠，就连身边的莫先生也是不停的点头。 江楠小时候也是看过几年七点新闻的好少年，看这三人的组合，再加上这为首之人的语气语调，局里局气得。 就像电视剧里包拯包大人，展昭展护卫，加上师爷公孙策，微服三人组齐了。 这衣服可以换，这为官多年的做派和腔调是一种习惯，可是改不掉的。 想到这里，江楠立刻满脸堆笑地说道： “先生谬赞了，在下只是一个小商小贩，能力有限。 不过能在这同州城开店谋个营生，也是感恩我朝皇恩浩荡，同州城吏治清明。 若是没有我皇励精图治，天下太平，我等小民又怎么能安居乐业。” 说到此处，江楠双手抱拳，朝着京都的方向虔诚躬身一拜。 “嗯，好，说得好。 没想到你一个市井商贾，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我朝国泰民安，万民归心，理当如此。” 青衫男子听了江楠这些话，对江楠更是赞誉有加。 “我与先生真是所见略同，先生可否告知在下高姓大名？” 江楠觉得自己得抓住这次机会，试一试能否结识一下这位隐藏的人物。 “大胆，我家老爷······” “莫先生，不必如此。 掌柜的，某姓陆，单字一个谦。 初来同州城，还请多多关照。” 陆谦双手抱拳对着江楠晃了晃。 陆谦，江楠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反正大概率是个当官的就是了。 “陆大哥，我看你器宇轩昂，面相不俗，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能否和陆大哥合个影？” 江楠心思灵活，他可是记得前世好多饭店会把老板跟一些名人的合影挂在墙上，妥妥的活广告，金字招牌。 “合影？是何意思？” 陆谦完全听不懂江楠的话。 “很快的，陆大哥稍等片刻。” 江楠赶紧招呼蕊姬，取了上好的画纸，上好的颜料。 自己拉着陆谦站在吧台前，两个人两张笑容可掬的脸。 蕊姬拿着画笔，略一端详，下笔如有神，不过片刻，活灵活现的素描画成型。 这素描之法也是江楠说给蕊姬听的，快速简洁，远比工笔画更传神快捷。 不得不说蕊姬真的是个奇女子，江楠一个外行人，只是讲了下大学时接触到的艺术系学生的素描创作过程，蕊姬很快就触类旁通，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素描之法。 陆谦自始至终一副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样子。 临走之时，江楠奉上svip卡一张，聊表心意。 从此以后，江楠和陆谦的这张合影就成了江楠饮子坊挂在墙上的第一张活广告。 直到多日后，江楠才知道原来陆谦乃是同洲府新任知府，两人更是在以后有着非同一般的交集。 江南饮子坊的生意平静又忙碌。 葛记饮子坊二楼。 葛萍儿翻看着这些日子的销售账目，越看越是愁眉不展。 自从对面江楠饮子坊开业以来，葛记饮子坊的营业额已经下滑了超过一半，而且下滑趋势根本止不住。 同州城其他五家分店也都明显的开始下滑，全城的人们似乎都认准了江楠饮子坊。 尤其是价格低廉的一大桶果果，甚至最近推出的免费熟水供应，都无形的给江楠饮子坊做了活广告。 葛萍儿合上账本，长叹一口气，她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怎么有那么多新奇的主意。 葛萍儿也试图用在江楠饮子坊那里学到的技术升级下自己的饮子，可惜事与愿违，反倒做得不伦不类。 “怎么，还在为生意头疼？” 葛萍儿揉着太阳穴，头痛不已，竟然没注意到，一个男子已经走到她身旁。 “高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葛萍儿起身，给来人倒了一杯清茶。 “是不是对面饮子坊开业以后，对你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当初你就不该让金万山给他入会许可。 你看如今……” “高大哥，不要说了。 在商言商，同行竞争也是常态，总不能一直靠这些不正当的手法自保吧。 再说，你身为朝廷命官，位居一州通判，理应公平公正，为百姓谋福祉，为皇上分忧愁， 断不可利用手中的权势，为我谋取私利。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为官多年，正是前程似锦，我不想因此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葛萍儿坐在高瞻远对面，表情很是严肃的说道。 “无妨，这种小事我也只是差下人打个招呼罢了，还不能因此动摇我的根基。” 高瞻远拿起茶盏，轻轻吹拂。 葛萍儿看到高瞻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紧皱。 “高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来同州城十年，你也在同州城照顾了我十年，我很感谢你。 十年我没有等到他，也没有找到他一丝消息，我累了，兴许我是该回京都，尽尽孝道了。 陆谦刚来同州府，他与你之间…… 我不说你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切不可因小失大，让他抓了你的把柄， 要是这样，萍儿可就愧对高大哥。” 高瞻远听了葛萍儿的话，不过微微一笑。 第51章 喝出了人命 “萍儿，你是在关心我吗？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那陆谦虽是一州之首，不过初来乍到，根基尚浅，我何惧之有。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愿与人为难。 不过我答应过世伯，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 你若是真的累了，想要放下这里的一切回京都，我也支持你。 同州城比不上京都，你在外十年，漂泊无依，要是能回京都，世伯自然也会高兴。” 葛萍儿不由得有些发愣，上次回京都看望父亲，已经过去半年之久，自己当真不是个好女儿。 “萍儿，若是你不愿意回京都，也不必为了这点小生意劳心伤神。 在这同州城，我还是能够护你周全，我的心意你应该知道。” 说到此处，高瞻远握住葛萍儿的玉手，只往自己怀里拽。 葛萍儿一个闪身，很是灵活的抽出手，后退两步，脸上却是无波无澜。 “高大哥，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意你也早就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做长兄一般，并无半点儿女之情，还请高大哥见谅。 再说，文卿表姐纯良淑德，与我本就是姐妹，高大哥切莫辜负。” 马车里，高瞻远闷闷不乐，多年的关爱还是换不来葛萍儿的感动。 要不是发妻刘文卿娘家还有权势，他早就休妻另娶。 “老爷，那件事还要不要做？” 马车前，跟随服侍的贴身侍从来福看到自家老爷一直闷闷不乐，赶忙开口问道。 “那件事啊······” 葛萍儿的话还在耳边，高瞻远有些犹豫了。 …… “王叔，蜜瓜都放好了。 快快休息一会，门前那桶里是刚续的竹叶熟水，您老自取，天气实在太热，莫要中了暑气。” 一大早，江楠饮子坊后院，佝偻着身子的王老实把一车的蜜瓜刚放好，就听到江楠热情的招呼他。 “好勒，江掌柜仁义，这些天多亏你照顾小老儿的生意，我家小虎的汤药费才能够及时凑齐。” 王老实双手抱拳躬身下拜，本就佝偻的身子弯的更低了。 江楠赶紧走上前，搀扶住王老实， “王叔不必如此，折煞了小子。 我这饮子坊每天都需要大量鲜果，买谁的不是买，都是街坊，理应互相照顾。 我买了你的蜜瓜，也省得你大热天的再走街串巷兜售，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对了，你家小孙子近来身体可好？” “好，托江掌柜的福，已经大有好转。 三天前吃了回春堂田神医的药，面色红润了许多，昨天晚上还吵吵着要喝你家饮子呢。” 王老汉取了一碗竹叶熟水，咕咚咕咚喝下，对江楠是千恩万谢，最后狠狠心花了十文买了一大桶饮子。 江楠饮子坊的生意稳定进行，就连门口免费的熟水一天也要供应上两大桶。 …… 午后，坊市街口，一班皂衣捕快在班头李顺的带领下，直奔江楠饮子坊而来。 “围了，所有参与的人，一个人也别放走。” 待这班捕快赶到饮子坊门口，李顺一声令下，十个捕快把江楠饮子坊的大门堵上。 “府南县衙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李顺一声吆喝，驱赶着店里等候的客人。 “差爷，这是为何？好端端的怎么把我们铺子给围了？” 春桃一看这班官差来者不善，一边赶紧招呼，一边让秋香到后院操作间去找江楠。 蕊姬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小脸刷白。 “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这里所有东西全部封存，不要再动，你家饮子都喝出人命了。” 李顺的话刚说完，春桃也是脸色大变，这人命关天，不管是不是他们饮子引起的，都是绝对的大事。 “差大哥，我是小店掌柜，您这是所为何事？” 匆匆赶来的江楠，看到这阵势也是懵了。 “你就是掌柜江楠？ 来人，锁了，连这三个女子一并带回衙门，店内所有物资，器具全部封存。” 李顺挥挥手，一班官差各司其职，贴条的贴条，上锁的上锁。 江楠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把长长的精钢链锁往他脖子上套。 “大哥，大哥，这是为何？总的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江楠这一愣神，就被链锁套了个结结实实。 “好啊，好让你进去个明明白白。 有人今日到我府南县衙大堂，状告你家饮子有毒，害了人命。 现在原告就在县衙大堂候着，我等奉了县尊的命令，前来拿你回去当场过堂。 也别做无谓的反抗，否则罪加一等，乖乖的跟我们走吧。” 李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江楠和蕊姬他们都感到难以置信。 江楠不相信自己的饮子会出问题，可以说每一瓶饮子都是他亲自监制，尤其是原材料更是他亲自把关，决不允许低价质劣。 只是面对这一班官差，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去见见原告，了解了解事情的前后始末再说。 眼看着江楠和蕊姬三人被官差带走，立刻在坊市街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江楠饮子坊这段时间风头太过强盛，别人想不注意都难。 葛记饮子坊二楼，店小二一路小跑上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推门进去，告诉了葛萍儿这个所谓的大好消息。 等到葛萍儿走到街上，已经看不到江楠他们的影子，只剩下贴着府南县县衙封条的江楠饮子坊大门紧闭。 听到街坊邻居的议论，知道是有人告了江楠的饮子喝出了人命，葛萍儿不由得眉头大皱。 江楠饮子坊的里里外外她可都见过，开业那两天，她还亲自参与过，最是了解江楠对食材的质量把控。 又怎么会闹出人命这么大的事呢。 …… “行啊，牛二。 你这动作够快的，你这关系也够硬啊。 衙门公差都能搬得动，倒是二爷我小瞧你了，这事办得漂亮。” 坊市街拐角处，夏飞鹤和一个赤膊壮汉站在一起， 看着江楠一行人被带走，显得格外高兴。 夏飞鹤身边的光头矮胖子牛二，绰号城南牛哥，大敞着怀，硕大的胸肌上，刺着一只威武雄壮的下山猛虎。 是城南这一片有名的一个大混混，泼皮无赖。 第52章 收监 看到这队气势汹汹的官差，牛二挠了挠大光头， “啊，这…… 二爷过奖了，您老吩咐的事，我哪敢耽搁半分，一准给您办的漂漂亮亮。 二爷您看到没，那个带队的官差，就是我本家一个大哥。 这点小忙我只需打个招呼，给个十几二十两银子，请他吃顿好的，桃花潭那玩一宿，还不是小意思。” “嗯，好，还是你小子会办事。 给你二十两拿着，给二爷办事，不会让你小子亏了。 还是二爷这一招高明，我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我看这小子还怎么开下去，早晚还不得乖乖的交到我手里。 走，胭脂阁去，二爷请客。” 夏飞鹤抛给牛二二个锭银子，阴恻恻的笑着，得意满满。 ······ 府南县，同州府下辖四个附属县之一，管理着同州城以南大片区域。 江楠四人很快就被带到府南县县衙大堂。 “威武……” 低沉有力的吼声传来，两排衙役手里的水火棍击打着地面， 蕊姬和春桃秋香三人早已经吓得面无血色，跪倒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启禀大人，被告江楠饮子坊的掌柜以及店内涉事三人都已经带到。” 班头李顺朝着堂上端坐的县令于大海汇报。 “嗯，被告，你等几人先候着，来人带原告上来。” 很快一个衙役带着两个人从影墙后面走过来，再然后是两个衙役抬着的一块木板， 木板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子，被白布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显然是一具小孩的尸体。 等到这两人走到大堂，屈膝跪下，江楠不由得大吃一惊。 “王叔，怎么是你？” 堂下跪倒的两个原告，其中之一正是每日里给江楠饮子坊送密瓜的王老汉。 王老汉听到江楠的声音，身子一颤，并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江楠的问话，只是佝偻的身子垂的更低。 “王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你还说小虎大有好转，想要喝我家饮子， 难道······” 江楠是万万没想到，早上还对他千恩万谢的王老汉，现在会把他给告了，还是人命案。 木板上盖着的尸体，无疑就是王小虎。 “被告，莫要喧哗，否则杖刑伺候。 本官来问，你等且听着。 堂下所跪何人，因为何事报官？给本官细细说来。” “说……” 于大海的话音刚落，两排衙役就齐齐一声大喝。 王老汉一阵哆嗦，直接趴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回县尊老爷，小人叫做王石头，这是家叔王老实。 家叔年事已高，不怎么会说话，又生性胆小懦弱。 还请县尊老爷允许本人代替家叔陈述事情的原委。” 王老汉身边跪着的中年人回道。 “嗯，准了。” “谢县尊大人恩准。 我那小侄儿，就是家叔王老实的亲孙子王小虎，今年刚满七岁，前阵子得了热伤风。 经过回春堂田神医多日医治，已经痊愈。 哪知道今天早上喝了江楠饮子坊的饮子，竟然一命呜呼，连抢救都没有机会。 我们已经请田神医看过，说是有中毒之兆。 我家侄儿刚刚病愈，胃口不佳，一上午也就只喝了这一桶饮子，别的什么都没吃。 还请县尊大人明鉴，给我家侄儿申冤。” 王石头说完，冲着于大海就是磕头。 再看王老实，还是趴在地上浑身哆嗦，不敢抬头。 “李顺，仵作可曾验过这孩子的尸身？” “回大人，仵作已经验过，确实在这孩子体内发现了毒素，只是不知道是食物中毒还是故意投毒。 本来毒素量也不大，本不该至死，只是这孩子大病初愈，身子弱，经不住这点毒素，这才丢了性命。 这是仵作亲笔手书验单，请大人过目。” 李顺把一张盖了仵作手印的纸呈给于大海。 于大海仔细看过仵作的验单，确实跟李顺所说一致。 “被告江楠，你可有话要说。” 于大海开始审问江楠。 “回大人，在下敢用性命担保。 江楠饮子坊所有饮子，都是用当天的新鲜水果材料现做现卖，鲜果都是在下逐一查验，绝对不会有腐败变质。 这王老实就是一直给我家供应蜜瓜，大人可以问他，每日的蜜瓜可是新鲜？ 饮子坊开业这么多天都是当天销售一空，也绝对不存在存放不当变质的问题。 我那饮子每一瓶也都是经我之手调配，更不可能会有什么毒素加进去。 大人可以差人即刻去往在下小店，查验所有原料食材器具。” 江楠很确信自己的饮子，每一个环节都不可能出问题。 “本官自然不会草率下结论，李顺，差仵作即刻赶去饮子铺，仔细查验所有食材器物。 今日暂且先将嫌疑人收监，明日有了查验结果再审。” 于大海为官多年，经验老到，就算知道结果已经注定，还是要把办案的流程走完整，这样才不会落人口实。 “大人，这三个女子，只是参与售卖，不接触食材购买。 她们都是弱女子，受不得惊吓，况且她们也都是城东夏家的内宅的人，还请大人先放她们回去。” 江楠看到瑟瑟发抖的蕊姬三人，也是无奈，只能搬出夏家一试。 “城东夏家，内宅的人。 也罢，你是掌柜，一切自有你顶着，本官也不会胡乱抓人。你三人暂且离开吧。” 春桃和秋香听到于大海的话，赶紧磕头感谢，起身后拉着蕊姬就往县衙外，逃一般的离去。 蕊姬始终盯着江楠，双眼含泪，几次都要挣脱春桃两人，都被江楠摇头制止。 “王叔，小虎确实是喝了我家饮子，才丢了性命？” 衙役带着江楠去往牢房，经过王老实身旁时，江楠问道，声音很是愠怒。 王老实依然趴在地上，也不抬头，更不回答。 “怎么，你害了我侄儿性命，还想威胁我叔父。” 王石头站起身挡在王老实前面，对江楠怒目而视。 江楠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始终不吭声的王老实，只能跟着衙役离开。 …… 夏婉清的别院正屋，此时她正在看郭若水诗集，颖儿站在身后给她扇着扇子。 “颖儿，你觉得江楠此人如何？” 也许是看的累了，夏婉清放下诗集，望着窗外，问颖儿。 “小姐，颖儿觉得江楠此人不如何。 他虽然救了小姐，小姐也给了他应得的回报。 可是颖儿觉得江楠为人太过算计，处处讲究，并不是个值得付出真情的好男人。” 颖儿对江楠一直印象都不好，还有更难听的，比如好色之徒，夜夜笙歌，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也还好吧。 他一个乡野小民，能有如此成就，脑子灵活，做生意的主意多，已经很是不错。 没读过多少圣贤书的人，你也不要苛求他能够多高尚。” 夏婉清其实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夏老爷子给她下达的命令，要她假戏真做，无论如何捆住江楠，想方设法把江楠饮子坊夺过来。 最关键的是那些饮子的核心配方，和制作方法，这些怕是要用些手段才行。 想到这里她就头疼，春桃和秋香已经在饮子坊做了这么多天工，还是无法掌握最关键的环节。 让她自己真的以身相许委身于江楠，她又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主仆二人正在闲聊，忽然就看到一向懦弱，从不敢进正屋的家妓蕊姬直接闯进了正屋。 第53章 各方反应 “夫人，求你救救老爷吧，老爷被官差抓走了。” 蕊姬全然不顾满头大汗，衣衫和发丝都是凌乱不堪，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颖儿看着闯进来的蕊姬，正要呵斥，蕊姬已经跪倒在地，冲着夏婉清直磕头。 “好好说话，把话说清楚，哪里的官差把江楠抓走了，几时抓走的，所为何事？” 夏婉清看着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的蕊姬，难掩嫌弃之色。 不过听了蕊姬的话，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回夫人，是府南县县衙的班头午后带着整班衙役抓走的。 说是平日里给饮子坊送密瓜的王老实的孙子，今天上午喝了饮子，中毒身亡。 王老实去报官，这才把老爷抓走，还把饮子坊给封了。 夫人明鉴，所有饮子都是老爷亲自调配，食材新鲜，从不隔夜……” “够了，别说了。 府南县县衙，于大海。 颖儿，备轿，随我去内院。” “是。” 夏婉清带着颖儿匆匆离去，只剩下蕊姬无助的跪在地上哭泣不止。 …… 坊市街，葛记饮子坊二楼。 “怎么样，打听清楚没有？到底是何缘故抓的人？” 葛萍儿问店小二。 “掌柜的，我可是托了我在县衙当差的一个同乡才打听清楚的。 那小子的饮子有毒，毒死了人，就是街上卖密瓜的王老实的小孙子。 可怜那孩子才七岁，就这么没了。 这王老实也是可怜，一大把年纪，就一个儿子还犯了事，判了个秋后问斩，现在还在死牢里关着。 留下个独苗小孙子又中毒死了，这老王头怕是也活不成了。 你说这江楠饮子坊也真是的乐极生悲，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无缘无故为啥出了这档子事呢。 叫我说呀，该，人狂自有天收，看把咱家生意挤兑的。” 店小二的幸灾乐祸溢于言表，一直咧着嘴笑。 “无缘无故！” 葛萍儿心里一叹，江楠怕是被她所连累。 高瞻远只怕还是没有听她的劝告。 …… 同州城东，通判大人高瞻远家宅。 “妹妹多日不见，今晚怎么有空来姐姐这里坐坐？” 端庄贤惠的刘文卿正拉着葛萍儿的手，往屋里去。 刘文卿是高瞻远的正妻，也是葛萍儿的表姐，两人从小感情就好，又一同从京都来到同州城。 只是最近几年，葛萍儿总是借口生意繁忙，很少再来通判府看望刘文卿，刘文卿却是一直想念着葛萍儿这个表妹。 “姐姐，妹妹从江楠饮子坊哪里学了几式新品，特意拿来给姐姐尝尝。” 葛萍儿的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手里提着能保温的食盒。 “还是妹妹惦记姐姐。 今日妹妹若无事，就留下来吧，跟姐姐说说话，姐姐许久不曾遇到可以说话的人了。” 刘文卿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葛萍儿。 对于葛萍儿的热情，她是发自真心的。 嫁给高瞻远已经整整八年，她几乎也守了八年的空房。 儿女倒是有了一双，可是平日里高瞻远跟她几乎没有多少话说，更谈不上闺房蜜语。 她知道两个人的结合纯粹是家族联姻，高瞻远的心里一直住着别人，她也知道。 这么多年刘文卿早已经心如死灰，也只有一双儿女能给她些许安慰。 “高大哥呢，高大哥不在府上？” 葛萍儿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找高瞻远。 江楠饮子坊出事后，她就觉得这事恐怕跟高瞻远脱不开关系。 对于江楠，葛萍儿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大概是两个人都是做饮子的，又大概江楠明知道她是竞争对手还能对她不设防的指点。 葛萍儿也是在商场混迹了多年，经商之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见得多了。 都说同行是冤家，她还真没见过江楠这么与众不同的同行。 至于她为何会对江楠的事如此上心，这大概就是英雄惜英雄吧。 “你高大哥啊，下午差人回来报过信，说是到辅县公干，大概要三五日才能回来，具体去了哪个县我也不知道。” 刘文卿说的很平静，高瞻远能差人回来知会她一声，她已经很知足。 “到辅县公干！” 葛萍儿心里一沉，这事还真十有八九是高瞻远干的。 …… 夏家内宅， 夏婉清直接绕过夏世豪，去了正山堂。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只是徒有家主之名，在官场上的关系就连二爷爷夏士连都不如。 出了人命案，都收了监，就是个小小的府南县衙，也马虎不得。 正山堂，已经睡下的夏敦颐被两个小妾服侍着穿好衣衫，走出卧房。 “爷爷，江楠饮子坊出事了，府南县县衙抓了人，封了铺子。 说是饮子有毒，出了人命案。 若是我们置之不理，恐怕会污了饮子坊的声誉，以后的发展也会大受影响。” 夏婉清也不啰嗦，直接告诉了夏敦颐事情的原委。 听了夏婉清的一番说辞，夏敦颐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喝了一口小妾递过来的参汤，这才不慌不忙的问道： “清儿，此事你怎么看？” “爷爷，以我对江楠的了解，他把饮子坊的神声誉看的极为重要，事事必定亲力亲为。 从原料到制作，每一步都是严格监督，断然不会因此出现问题。 况且，饮子坊新店开业，正是蒸蒸日上的关键时刻，他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春桃她们也都是咱们自己人，也不可能不听命令，擅自做主去投毒。 孙女认为，这是有人故意陷害。” 夏婉清对江楠没感情，不过对他的经商之道还是赞赏有加。 “嗯，爷爷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想陷害他，想让饮子坊声名受损，最好关门大吉，能这么做十有八九是他的竞争对手。 如此看来，葛记那个丫头倒是嫌疑最大。 她在同州城混迹多年，有这个能量和关系也不足为奇。” “爷爷，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方设法洗清江楠的嫌疑，这事情拖的越久，对饮子坊的名誉影响越大。” “是啊，饮子坊是咱们夏家的产业，自然容不得别人肆意诋毁，断了前程。 明日一早，我就派夏忠到府南县交涉。 今天晚上先让林教头带人去调查那个王老实一家。” 夏敦颐当即就传下话去，夏家为了江楠饮子坊开始运作。 第54章 多方插手 城西，同州城平民居住之地，街巷纵横交错。 羊肠巷曲曲弯弯，是城西比较破败的一条小巷。 小巷深处一处小院，院墙已经倒塌了几个豁口，油漆斑驳的大门半敞开着，院子里寂静无声。 这个破落的小院就是卖蜜瓜小贩王老实的家。 午夜时分，四周一片静悄悄，只有几只觅食的野猫打闹着偶尔发出几声哀嚎。 两个黑衣人趁着夜色，纵身跳进了院墙，两人分工，一间一间的挨着搜索起来。 一刻钟后，两人汇合，都是摇了摇头，再次翻出院墙，去往下一家。 距离王老实家不远的另一处小院，两个黑衣人再次翻墙进去。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家家户户几乎都已经睡熟过去。 这家宅子的后院，却有火光传出，还不时有妇人嘀嘀咕咕的念叨个不停。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绕过房子，贴着墙角看向后院。 后院里有一个妇人，正在焚烧纸钱。 “小虎子，婶娘给你多烧点钱，你去了那边也能好过些，不用再遭罪。 小虎子，一路走好，你要是在天有灵别愿你叔，他也是为了救你爹的命。 你以后就好好保佑你爷爷，你爹他们。” 妇人一边烧纸，一边絮絮叨叨，身后放着的纸钱竟然有整整一大麻袋。 就是中元节给祖辈们烧纸钱，也不见得能烧这么多。 …… 府南县县狱，江楠所在的监房算得上整个监狱最好的一间。 监舍还算干净，有床铺被褥。 夏家的赘婿身份，还是让江楠少受了一些苦。 此时的江楠正坐在牢房的门房里，跟夜班当值的狱卒聊着天，喝着酒。 酒菜很简单，一壶老酒，一盘子酱肉，一盘子青豆。 跟江楠一起喝酒的这个狱卒叫做皮五，之前就认识江楠，自家老婆孩子都是江楠饮子坊的忠实顾客。 “五哥，多谢你照顾，小弟敬你一杯。 等小弟出去，杏花楼的席面，小弟安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贩夫走卒，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得罪，这个道理江楠前世都懂得。 就是面对皮五这个低级的狱卒，江楠也是一口一个五哥的叫着。 “好说，好说。 江掌柜莫要客气，这些都是应该的。 你这只是待审，又没有定罪，也没有正式收监，这点便利老哥还是能做到的。” 皮五跟江楠对饮一杯，酱肉吃的叭叭香。 “五哥，实不相瞒，小弟家的饮子你也给孩子们买过，小弟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用腐坏的食材，更不可能出现有毒的问题。 小弟觉得这里面绝对有蹊跷，事发突然，我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给弄到了这里。 五哥见多识广，在外面可曾听到别的消息？” 对于这件事，实在太过突然， 江楠的确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前世他都是躲着公家人走，谁没事也不想跟公家人打交道。 皮五咽下嘴里大口的酱肉，又喝了一杯老酒，这才开口说道： “江掌柜，这一点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这饮子坊开业以来，干的那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不能说日进斗金吧，最起码盈利颇丰。 这人嘛，都是恨人好，笑人无。 这事明摆着你着了别人的道，这人还是个老手，八成官商两道都有门路。 明天一早就要当堂审理，老哥料想人家肯定已经把事情给做圆了。 老哥给你个建议，你还是尽快让夏家出手吧，只要夏家愿意出手，在这同州城还是能够保你平安。 就是坊间传言，你这夏家赘婿好像不受夏家待见，也不知道夏家愿不愿意为你出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顿酒肉下来，江楠也没能从皮五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皮五只是一个低级的狱卒，也不可能接触到深层次的东西。 要说江楠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前世连110都没打过，见了帽子叔叔都绕道的人，现在直接住进了监狱，能不心慌嘛。 不过他也相信，蕊姬，春桃和秋香只要回了夏家，夏婉清肯定就会知道。 只是毕竟是合约夫妻，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他也不敢确定夏婉清会不会出手相救。 就算夏婉清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夏家的声望，选择出手救他， 也不知道这件事平息以后，会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饮子坊这么红红火火的生意，江楠不信夏家没有想法。 ······ 一大早，坊市街江楠饮子坊。 颜家兄妹看着大门紧锁，贴着封条的铺子，都是吃惊不小。 “二哥，不过几天时间，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官府查封了？” 颜筝扒着门缝往里看了看，这饮子她可是惦记了好几天。 “寻常小店，存在一些问题顶多就是街道司训诫警告，再不济缴纳些罚银整改好了就是。 能被官服查封，必然是出了大事。 可是一家小小的饮子坊能犯什么大事，这个小掌柜虽然年轻，为人和善，又有仁心，做生意也头头是道。 再说刚开业的小店，声誉大于一切，掌柜的不应该啊。” 颜民的惊讶程度比之颜筝更甚，要不是这几天有事脱不开身，他都想好好结交江楠。 如此与众不同的经商之道，他极其感兴趣。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到府南县县衙问问。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喝的饮子，整个大康都找不到，要是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颜筝显然更关心还有没有好喝的饮子。 “阿二，你去打探一番。 若是其中真有蹊跷，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出面知会一声，不过切记不要张扬。” “诺。” 阿二应答，转身离去。 …… 一夜迷迷糊糊都没睡好的江楠，天一亮就被叫走，官差带着他来到县衙大堂。 王老实叔侄已经跪在堂下，王小虎小小的尸体还在一旁放着， 大热天的，隐隐地已经有尸臭味散发出来。 王老实就跪在孙子的尸体旁边，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任凭江楠盯着他，也不抬头看江楠一眼。 “升堂······” “威武······” 班头李顺一声高呼，众衙役齐声呼应，王老实不自觉的浑身都在颤抖。 “原告，被告都已经到齐，本官今日正式审理此案，传仵作上堂。” 县令于大海惊堂木一拍，就要正式开审。 这时候就看到门房值守的衙役走进正堂，在班头李顺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顺匆忙走上前来，也在于大海耳边轻声说着。 第55章 又有人来了 “大人，城东夏家来人了，是夏家老太爷的贴身管家夏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夏老太爷的贴身管家？让人带到后堂，老夫这就过去相见。” 于大海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先见见夏家人再说。 他就是个七品县令，夏老太爷夏敦颐虽然已经告老还乡多年，毕竟也是在京都官场混迹过的人物。 只要人没死，拿捏他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还是不难的。 仵作刚走上大堂，还没开始陈述昨天的验查结果，就被晾在了一边。 后堂，于大海见到了夏家大管家夏忠。 “夏管家，这一大早就到本县，可是为了夏府赘婿江楠一事？” 于大海直接开门见山得问道。 “正是。我家老爷很重视这个长孙女婿，一听说出了这档子事，差点气急攻心。 说来也是惭愧，这件事都是夏家小辈们斗气，整出来的幺蛾子。 待我详细说给于大人听，听过以后，还请于大人尽快结案，还江楠一个清白，莫要误了饮子坊的生意。” “哦，这事是夏家小辈斗气所为？夏管家这是从何说起？” 于大海听了夏忠的话，也是惊讶不已。 这事不是上面有人打过招呼嘛，要他不必办成大案，但是一定要办成铁案，把办案的流程走完，最后再调解赔偿了事。 人不必治罪，重点是把江楠饮子坊用坏果以次充好，诱发王小虎中毒身亡给坐实，坏了江楠饮子坊的名声就行。 可是这夏忠如今却说是夏家自己人斗气所为，于大海也懵逼了。 “于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夏飞鹤带着牛二在胭脂阁吃饱喝足，这才回到夏家。 一回去，就看到夏世豪，夏王氏和妹妹夏婉瑶都在客厅坐着，三人正在议论江楠饮子坊的事情。 “父亲，娘亲，女儿打探到的就是这些。 只是我完全不相信江楠会以次充好，用坏掉的果子制作饮子。 这要说有人故意投毒，还真有可能，总之这件事怕是有人故意陷害。” 夏婉瑶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江楠饮子坊出了这事，对夏家的计划影响可以说是致命的。 尤其是夏世豪，他对饮子坊可是给予了厚望，最担心新店夭折。 “老爷子那边怎么应对？” “夏婉清已经找过爷爷，爷爷已经派出人手开始调查此事。只是……” 夏婉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夏飞鹤大笑着走了进来。 “调查啥啊调查，这事问我啊，我门清，江楠这小子这回可是栽了。” “哥哥，你清楚这件事的原委？” 夏婉瑶很是惊讶，看着夏飞鹤得意洋洋不像是在吹牛。 就连夏世豪和夏王氏都一起看向了夏飞鹤。 “当然了，这事就是你哥哥我做的。 一个小小的饮子坊而已，把这小子赶走，拿了也就拿了，爷爷还这么多顾虑。 这下可好，饮子坊出了事，这小子进去了，再出来也就没脸经营饮子坊。 咱们夏家就能接手，到时候由我夏飞鹤来经营，还不是小菜一碟。 保管一年两年，开他个十几二十家，开遍同州城。” 夏飞鹤已经不仅仅是得意洋洋了。 “你刚才说什么，这事是你做的？” 夏世豪已经站了起来，走向夏飞鹤。 “爹，是我让城南那个泼皮牛二出手做的。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本事，就连府南县班头都能使唤的动。” “啪。” 一声脆响，夏飞鹤结结实实的挨了夏世豪一个嘴巴子。 “混账东西，鼠目寸光，动动你的猪脑子， 整天除了喝酒逛窑子，就会惹是生非。 你这是坏了我的大事，知不知道。” “爹，干啥呢。我还不是为了早点把江楠赶走，把饮子坊给夺过来吗。” 夏飞鹤也被打懵了，委屈的捂着脸，只是就连一向护短的夏王氏这次都没有吭声。 夏世豪赶紧赶往正山堂，把夏飞鹤的说辞告诉了夏老爷子。 夏老爷子这才派管家，一大早就赶到府南县县衙，只想尽快了解此事。 县令于大海听了管家夏忠的叙述顿时眉头大皱。 昨日传话给他的那位可是跟夏家八竿子打不着，压根就没关系。 正在此时，班头李顺再次一路小跑的进来后堂。 也不管夏忠就在一边，直接趴在于大海的耳朵边轻声说道： “大人，又有人来了，是北边驻军，点名要见你，气势很足，怕是大人也得罪不起。” 于大海再次懵逼，不就一个小小的饮子坊掌柜，夏家废物赘婿，夏家这次已经出面，怎么还跟虎狼关驻军扯上了关系。 于大海也不敢耽搁，让夏忠稍等，自己亲自出去把来人迎进了正堂。 “于大人，话不多说，这是虎狼关驻军刘参将的印信。 刘参将让我给于大人带一句话，江楠饮子坊即将成为虎狼关驻军军需供应商。 事关军需大事，于大人尽快了结此案，不得影响江掌柜声誉。” 来人身穿一身虎狼关驻军常服，气势威严，一看就是军中好手，这身份做不得假。 见到于大海，也不啰嗦，直接出示令牌，传达了上官的命令。 “下官遵命，还请刘将军放心。” 于大海哪敢有一点迟疑，军中参将，当场揍他一顿都没人能管。 这人得到于大海的回答后，也不耽误，直接转身走人。 “李顺，派人去通判衙门找来富管家知会一声，就说这事咱们府南县办不了。 不，你亲自去说。 快马加鞭，中午之前，我必须放了江掌柜，了结此案。” 于大海赶紧命令李顺前去通判府衙汇报这些突发状况。 “来人，给江掌柜看座，这大热天的，上茶。 江掌柜稍等片刻，容老夫先看看仵作的验查报告。” 回到正堂审案现场，于大海就命令衙役给江楠搬来凳子，呈上茶水。 自己拿起仵作呈交的验查报告，逐字逐句斟酌。 当然，看报告是假，拖延时间才是真的。 他得等到李顺传话回来，这份报告的内容本来就是他昨夜知会仵作编好的。 大堂上，江楠是一脸问号。 不过看着事情的发展，应该是夏家出手了，江楠也就放心了。 “大人，大人，又有人来了。 他，他······” 于大海正在思考怎么能合情合理的尽快结案，争取做到两边都不得罪。 门房值守的衙役这时候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也不管什么礼仪，又是一阵耳语。 第56章 大理寺行走 “你说什么？京都大理寺行走，让咱们一定依照事实判定此案。 上差，大理寺的上差在哪里？ 于大海听了衙役的话，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大人，来人只是出示了大理寺行走铭牌，让小人转达大人这句话，人已经走了。” 于大海哪里还能坐的住，京城大理寺也有人插手，亲娘啊，这可真是要命的节奏。 按事实判定，事实是什么，于大海心里一清二楚。 “升堂。” 不等李顺回来复命，于大海赶紧再次升堂。 “经仵作查验，江楠饮子坊所有食材，原料都是新鲜货，器具均是干净卫生， 江掌柜制作过程严把质量关，所有饮子并不存在任何质量问题。 适才本官派出捕头李顺走访调查，经过回春堂田医师佐证，王老实之孙王小虎，这几天本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王老实在泼皮牛二指使下，为了讹人钱财，故意买了江楠饮子坊的冷饮给久病之人喝下，造成王小虎亡故。 再由王石头牵头诬告江楠饮子坊，妄图以此索取大额赔偿金。 以上就是本官的判定。” “来人，即刻缉拿主谋牛二，把王石头，王老实收监。” 于大海直接一锤定音。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诬告，小人冤枉。 大人你可知道······” 王石头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这样审判的结果，一时难以接受，这跟那人给他的承诺完全不一样。 那人可是说过，事情已经安排好，于大海会乖乖照做， 事后给他一百两酬金，自己堂兄也会由秋后问斩改判为流放， 他是万万没想到，现在怎么会让这个小案子出现如此逆转。 王石头也顾不得身在大堂上，赶紧站起来，一个劲的叫喊。 “左右快快拉下去，咆哮公堂，先长嘴三十，再打五十大板，即刻收监。” 于大海根本不给王石头说话的机会。 一众衙役上前，先捂住王石头的嘴巴，再七手八脚把王石头和王老实拖了下去， 还有那具小小的尸体，也被一起拖走。 一片嘈杂声中，王老实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被衙役拽着双脚，真的一路就这么拖了下去。 经过江楠身边时，王老实冲着江楠，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鲜血直流。 江楠看着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人拖走的王老实，很快消失在影墙后，心里一阵悲凉， 就是这酷暑的天气，江楠还是感到浑身直打冷颤。 他已经猜测到是有人故意利用王老实对他进行诬陷，王老实也不得不接受。 如今形势反转，王老实又成了替罪羔羊。 无权无势，亦无钱，穷苦人家当真命贱如猪羊，任人宰割。 权势钱财，江楠这一刻算是被彻底触动。 “江掌柜，受惊了，如今真相已经查明，您是被冤枉的。” 于大海走下大堂，拉着江楠的手，晃了又晃。 “多谢于大人明察秋毫，还在下清白。” 江楠抽回双手，冲着于大海躬身行礼，尽管是夏家出手相助，该有的样子还是得做足。 “江掌柜客气。 这件事势必会对饮子坊带来不好的影响，老夫即刻手书一封公告，言明是有人故意诬告，栽赃。 加盖上我府南县县衙大印，张贴于坊市街闹市街头公示三日， 让过往的百姓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江掌柜一个清白， 江掌柜，你看如何？” 于大海想的很周到，在他心里已经把江楠归为了不可得罪的人。 “如此甚好，感谢于大人体恤在下。” “好说，好说，这是老夫应该做的。” 还不到午时，热闹的坊市街街口，府南县县衙张贴的公告前面就围满了人。 衙门特地指派的公差一遍一遍给围观的人群念着告示，众人一边听着，一边议论纷纷。 经此一事，江楠饮子坊的影响力不降反升，更加受到众人信赖。 只是江楠并不知道，看起来简单的一件事，其实盘根错节。 还在酒桌上吹牛逼的牛二，很快就被抓走，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抓。 当晚就在县狱里丢了性命，对外公布只是说牛二意外喝水给呛死了。 王石头由于诬告他人，被判了十年，流放西部边陲矿场做苦力。 不过也在半路上暴毙而亡，当然这是数日之后的事情。 王老实原本判了秋后问斩的儿子，由于同案犯的再次检举揭发，也被改判了斩立决，当天就被砍了脑袋。 至于王老实，在大牢里撞墙而死，他是真的自杀。 ······ 坊市街，江楠饮子坊。 江楠扯掉门上的封条，推开大门，走进店铺。 不过一日而已，他却感觉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 昨日匆忙离开，剩下的瓜果食材都已经变了质，空气中充满了腐烂的气味。 江楠坐在吧台后面，竟然有些失神。 浮萍无依，落叶随风，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任何根基可言， 要是失去了夏家的庇护，怕是也会像王老实一样任人拿捏，生死不由己。 可是夏家对于他，又岂是长久之依靠。 围栏再牢固，里面的牛羊还是随时待宰的命运， 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真正的靠山， 江楠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明悟清醒。 “老爷，回来就好。” 蕊姬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了江楠身后。 “嗯，让你担心了，事情都已过去。 来，跟我一起收拾好这里，明日一早，咱们照常营业。” 江楠看着明显憔悴不少的蕊姬，没有多说话，只是笑着招呼她，两个人开始收拾铺子。 …… 同州城北，十里亭。 葛萍儿和刘文卿姐妹一起，正在送别刘武周。 刘武周是刘文卿长兄，也是葛萍儿的表哥，虎狼关驻军军需处参将。 这次来同州城公干，顺道看看自己妹妹。 “萍儿，这个江楠与你是何关系？ 怎么你会如此紧张他，为此不惜请表哥出面以势压人？ 莫不是你的心上人，若真是如此，表哥也为你高兴。 这么多年，你也该往前再走一步。” 刘武周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对自己这个苦命的表妹，还是很心疼的。 “是啊，妹妹，这几日倒是多次听你提起这个江楠，你若是真有此意，姐姐我可以见见这个小子，替你牵牵红线。” 刘文卿显然对表妹的终身大事也是极为上心。 “表哥，表姐，你们莫要说笑。 那江楠乃是城东夏家赘婿，与我并无儿女私情，只是生意上的些许往来。 我之所以请表哥帮忙，是因为这事本就因我而起，是我欠他的，理应帮他。 至于个中原因，恕妹妹不能明说。” 葛萍儿也很无奈，她知道这事肯定是高瞻远做的，可是又没法对刘家兄妹说出真相。 “凡事你自有决断，表哥就不提了。 不过，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自己也要好好考虑清楚。 别怪表哥说话难听，你已经二十六七，都是老姑娘了，那件事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我在虎狼关这么多年，关内关外都给你打探着，根本就找不到那人一丁点消息。 听表哥的，别在执拗，也不要再等了。 舅父，舅母年事已高，唯有对你放心不下。 萍儿，放下吧，人这一生不能活的太过固执。” 刘武周每次想起舅父舅母，就会感到头疼不已，自己的这个表妹实在顽固不化。 “表哥，再给我一年时间， 一年若是还寻不到他，我就回京都。” 葛萍儿好看的眸子里，是无奈，也是倔犟。 第57章 这一跪 通判衙门，后堂， 高瞻远这几日其实并没有去辅县公干，他只是不想让葛萍儿找到他。 然而事情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以为只是小事一桩，收拾一个夏家废物赘婿，断了他的生意即可，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来福，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高瞻远穿着宽松的白绸寝衣，手里拿着书本，斜靠在太师椅上，问来福， “老爷，都办好了。 一切都是那城南泼皮牛二指使的，牛二今夜会在县狱里畏罪自杀。 王石头收了牛二的好处，诬告他人，判十年流放，会在流放的途中，染病暴毙而亡。 王石头的妻小家人已经回了乡下老家，找不到人。 至于王老实，他儿子开刀问斩，这老家伙死了儿孙，也是活不成了。” 来福把事情安排的很周全。 “嗯，于大海哪里要多敲打，让他切记要谨言慎行。 于大海说这件事大理寺也有人干涉，你可知道？” “回老爷，于大海汇报，审理当天先是夏家派了夏敦颐贴身管家过问此事，接着就是大舅爷刘参将也差人传话。 再然后有一个出示大理寺行走铭牌的人，告诫于大海要依据事实判案。” “大理寺行走？有能力请的动大理寺的人，会是谁呢？ 难道是他，不应该啊，他与那夏家赘婿并无交情，跟夏敦颐那个老家伙也不是一路人，不至于请大理寺的人过问此事。” 高瞻远放下手里的书本，双眼微眯，思索着整件事。 “老爷，那葛记饮子坊的事？” 来福继续问道。 “罢了，暂且放下吧。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不领情，还请了我的大舅哥，跟我对着干，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另外，你去设法打探一下大理寺的人在同州城还做了什么事。 如今朝廷局势越来越复杂，几个皇子纷纷布局，各方势力也是明争暗斗。 就是这小小的同州城都开始暗流涌动，大理寺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究竟是站在哪一方呢。 真是头疼，一步走错，可就是万劫不复。”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来福躬身告退，只留下高瞻远独自沉思。 …… 夏家内宅，正山堂。 返回夏家的江楠没有回别院，而是随着夏婉清一起拜见夏敦颐。 走进正堂，江楠就看到夏敦颐正端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古井无波一般。 江楠紧走几步，越过夏婉清，在夏婉清略有不满的注视下，直接跪倒在夏敦颐面前， “孙女婿，多谢爷爷出手相救。 事出突然，若非爷爷及时出手，饮子坊恐怕这一次真的会名誉大损， 孙女婿也会受牢狱之灾，江楠无以为报，唯有牢记爷爷恩德。” 俯身，跪拜，叩首，一气呵成， 这一跪，江楠已然铭记在心。 “嗯，好孩子，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看到江楠如此这般，夏敦颐点了点头，亲自走到江楠面前，把江楠从地上扶起来，一脸的慈爱。 夏婉清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进来就直接跪下磕头谢恩的江楠，感到很是意外。 她认识江楠这么长时间，可不觉得他是个习惯轻易下跪的人。 “孩子，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个小事，你不知道，里面的水却是很深。 我让你二哥把整件事担了下来，就是不想你和夏家过多牵扯进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要明白，你二哥只是爷爷使得一个幌子，那泼皮牛二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所以，你不要因此怨恨你二哥，他只是有些贪玩，咱们都是一家人，莫要因此伤了和气。” 夏敦颐难得的给江楠解释了一番。 “爷爷放心，孙女婿明白爷爷的一番苦心，断断不会因此怪罪二哥。” 江楠再次躬身行礼，诚意满满。 “嗯，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经过这件事情，也算是给你提了个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独木难成林，你再有能力，靠着单打独斗，又能抵抗多大的风雨。 孩子，既然入了夏家门，你就是夏家人，夏家就是你的依靠。” 夏敦颐拉着江楠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一番语重心长的说辞，江楠觉得这个老头看起来好像还真挺慈祥。 “爷爷说的是，这件事对我也是触动很大。 无权无势，真的命如羔羊。 孙女婿以后还要仰仗爷爷和夏家的庇护。 饮子坊如今风头正劲，我一直想借此时机再进一步。 经过此事我也想开了，靠我自己前途难测，我愿意把饮子坊献给夏家，不知爷爷意下如何？” 江楠的决定让夏敦颐稍感意外，就是夏婉清也感到有些突然， 看来江楠这一次真的被吓到了，夏家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嗯，孩子，你能这么做让爷爷很欣慰。 夏家就是一艘大船，你我都是这船上的一员，唯有大船坚固庞大，抗得起大风大浪，咱们每一个夏家人才能安享富贵。 饮子坊这个商业链，爷爷会给你们夫妻两大力的支持，做大做强。 有婉清和你一起努力，爷爷也很放心。 凡事你们夫妻商量好，整个同州城，东南西北哪里的铺子咱们夏家都能拿的出来。” …… 夏家偏宅，夏婉清的正房里， 江楠和夏婉清在内宅陪夏老爷子吃过晚饭才回来。 看着那只足有一人高的皮卡丘，夏婉清难得的像个少女一般把玩着。 “早些日子就答应给你的，这几天太忙，现在给你拿过来。” 两人从夏家内宅回来后，江楠就把这只黄色皮卡丘给夏婉清送了过来。 “你今日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夏婉清忍了一路，还是忍不住问了江楠。 “怎么，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嘛？” 江楠面带笑容，看着一脸迷惑的夏婉清。 “你一向讲究公平交易，有进有出，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更是一直把饮子坊看的重于一切。 我原本以为你能给我增加到五成股份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万万没想到，你会把整个饮子坊都给了我们夏家。 似乎，这笔生意你亏了。” 夏婉清把皮卡丘放到墙角，给江楠倒上一杯清茶。 江楠接过夏婉清递过来的清茶，一口喝下， 入口苦涩，回味却是清甜，事事两难全啊。 “我太弱了，安身才能立命。 如果没有夏家背书，我跟那卖密瓜的王老实有何区别，不过命如草芥罢了。 你早就告诫过我这个道理，现在我信了。 饮子坊确实承载着我的梦想，只是梦想和实力是对等的，没有实力的梦想只能是空想。 所以现在我愿意把饮子坊交给夏家，和你一起经营， 至于银钱，你看着给就是，够我生活就可以。” 夏婉清看着略显消沉的江楠，嫣然一笑， “看来这次的事确实刺激到了你，不过也不全是坏处，你能想开就好。 事在人为，你若真的肯为夏家着想，把夏家当做自己的家，夏家和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几日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趁着这个热度，开出第二家分店。 位置你来定，其他的交给我，夏家的资源统统支持我们。” 说完这些话，夏婉清端起茶盏，红唇微启，眉眼间似乎有些话欲言又止。 看着江楠走进夜色的背影，夏婉清莫名的感到很烦躁，并没有多少得到的满足感。 其实她刚才几次尝试着开口留下江楠，可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没有两情相悦，她还做不到以身相许。 只是她隐隐觉得江楠这次的让步太不寻常，但愿他是真的被这件事触动了吧。 第58章 夏婉清接管饮子坊 东厢房，江楠静静地躺倒在卧榻上。 从夏婉清那里回来后，他就这样躺着，闭着眼睛久久不语。 蕊姬坐在他的身旁，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满眼都是心疼。 “蕊姬，要是没有遇到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人生？” 江楠轻轻握住蕊姬柔若无骨的小手，幽幽地问道。 “蕊姬一个贫贱家奴，生死不由己，过一日是一日， 那会去想以后的人生，不过苟活一世罢了， 早死晚死，没有出头日的。 还好，蕊姬三生有幸，遇到了老爷。” 蕊姬很享受这样的安宁，江楠宽厚大手的温暖，让她很心安。 这个别人眼中的夏家废物赘婿，在她眼里就是自己的一片天。 双眼迷离，蕊姬痴痴地看着江楠竟然有些陶醉。 “谢谢你，蕊姬。 谢谢你能信任我，愿意陪着我，我这一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独活， 好好跟着我，我一定会让你有出头之日。 走，陪我喝一杯，我们好好聊聊饮子坊以后的经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和想法。” 东厢房，红烛摇曳， 江楠和蕊姬相对而坐，三杯两盏淡酒，两个人有说有笑，谈着饮子坊的生意，说着各自听来的闲闻逸事，好像这次的事情已经完全过去。 兴致上来，江楠又让蕊姬唱起了小曲。 兴许是酒劲上头，江楠竟也跟着手舞足蹈， 五音不全的嗓子唱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曲调，直惹得蕊姬娇笑不已。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夜色昏沉，颖儿从膳房取了酒菜正走回正房， 夏婉清最近总是难以入睡，只能临睡前让颖儿陪着喝点淡酒。 东厢房江楠和蕊姬的嬉闹，自然逃不过颖儿的眼睛， 颖儿没有停留观望，加快脚步赶回正房，只是提着食盒的小手，握的更紧更紧。 ······ 同州城，知府衙门后堂， 陆谦陆知府，正在书房里连夜批复公文。 他到同州城上任已经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他也只是四处走走看看，了解了解民情，并没有其他大的动作。 就是和通判高瞻远也是每次笑脸相迎，恨不能拉着手称兄道弟。 原本想看他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如何烧起来，甚至巴不得他和高瞻远干起来的大小地方官员，也都渐渐没了兴趣。 看来这新上任的陆知府，也是个安全第一，力求稳定的主。 “老爷，上面有人传信过来。” 展玉堂走进书房，呈给陆谦一封铅封的秘信。 作为陆谦的贴身侍卫统领，展玉堂跟了陆谦十多年，一向尽职尽责，忠心耿耿，被陆谦视为亲信。 陆谦仔细查验一番，确认铅封完好无损，这才拆开书信。 仔仔细细读过以后，就吩咐展玉堂去请莫先生过来书房。 “展统领，差人去请莫先生过来一叙。” “诺。” 展玉堂领命告退。 不大会功夫，莫师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老爷，可是有紧急政务？” 莫师爷也不耽误，直接问道。 “莫先生，你先看看这个。” 陆谦把手上的书信递给莫师爷。 莫师爷接过书信，坐在椅子上，眯着双眼认认真真的看完。 “老爷，您这是要正式站队了？” “不然呢，总归要站一方，骑墙又能骑多久？ 骑到最后还不是左右为难，到头来再落个两头不讨好。 还有，这同州城据说要成为这位爷的封地，你说我还有的选吗。” 陆谦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可是这位爷…… 老爷认为有几成胜算？” “莫先生，叫你来就是要听听你的最终意见，不必问我，有话还请直说。” 陆谦摆了摆手，他并不愿意听莫先生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莫师爷撵着一缕花白的胡须，默默思考着，好大一会才开口说道： “老爷，那就站这位爷吧。 俗话说风浪越大，鱼越贵。 与其随大流，不如搏一搏，兴许驴车就变了马车。” “莫先生，你这满嘴顺口溜，你要考太学啊。” 书房里，陆谦和莫师爷一起哈哈大笑。 …… 炎炎夏日，酷暑依旧难耐。 江楠饮子坊照常营业，经过这次的诬告事件，饮子坊的名声反倒更加响亮。 上午刚开门，就有顾客进店购买，更有附近县里的富贵人家慕名差了下人快马加鞭前来买饮子。 江楠带着蕊姬和春桃，秋香三个女人，忙碌又充实。 临近中午，夏婉清乘着小轿来到店里， 随行的家仆在店铺后院收拾出来一间干净的房间作为公房， 夏婉清正式建立了销售账目，并且指定春桃负责这家门店日常营收点对。 自始至终江楠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丝毫没有不悦之色，蕊姬则是一直默默无语。 江楠还答应会把完整的饮子制作流程以及核心配方，尽快教会给秋香她们。 午饭是夏婉清和江楠一起在杏花楼吃的，两人也是有说有笑，一副其乐融融，夫妻和睦的样子。 吃过饭，两人又一起在坊市街其他街区走了走，目的是看看合适的铺子，准备尽快开出第二家江楠饮子坊。 …… 葛记饮子坊二楼， 葛萍儿听着小二的汇报，也是无可奈何。 “掌柜的，这生意越发的惨淡，今天只卖出了四壶饮子。 照这样下去，怕是……” 小二没有继续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这样下去，早晚得关门大吉。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到点就打烊回家吧。” 葛萍儿摆摆手，挥退了小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脑子里却是胡思乱想。 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棂，十年未见的那个男人的影子恍惚再现， 龙傲天，她的天哥，新婚之夜过后神秘消失，如今已经整整十年。 葛萍儿感到有些迷乱，似乎龙傲天的面容渐渐的变成了江楠，好奇怪的感觉。 “嗨，葛掌柜，醒一醒。” 好像是江楠的声音。 葛萍儿睁开双眼，还真得看到江楠就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江公子，你怎么在我这里？” 葛萍儿有些茫然，看看周围，确实还是葛记饮子坊二楼自己的公房。 第59章 割韭菜 “葛掌柜，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 这女人呀，一定要多睡觉，睡觉才是最好的保养之法。” “江公子，不请自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葛萍儿好奇的看着满脸堆笑的江楠。 “非也，非也， 我可是在门口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你还不走，我只能出此下策，不请自来。” 江楠指了指身后敞开的后窗，他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 “江公子，要不是我们还算熟悉，我可真会认为你还兼职做了梁上君子。 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你爬墙翻窗是什么意思？” 葛萍儿确实感到很奇怪，要说江楠要对她图谋不轨吧，也不像， 再说，她葛萍儿好歹也是将门出身，比之江楠也矮不了几分， 手上还是有些功夫，江楠一个弱男子，真打起来，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葛掌柜，要不先请我坐下，喝杯茶再说？” 江楠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江公子请座，茶水凉了，将就着喝吧。” 葛萍儿请江楠坐下，给他倒上一杯清茶。 “有话还请直说，江掌柜如此不走寻常路，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葛萍儿笑得又妖又媚，熟女的魅力显露无遗。 江楠看着葛萍儿那q弹丰润的果冻唇，又想起了喜之郎吸吸果冻。 “葛掌柜果然聪明。 我的确是有事找你，也的确是不愿让别人看到我来找你。 我且问你，前几日王老实一家诬陷我一事，可是葛掌柜所为？” 江楠不再调笑，而是一本正经的问葛萍儿。 “非我所为，不过，却是因我而起。” 葛萍儿没有藏着掖着，很坦然的回答了江楠的问题。 “那最终了结此事，葛掌柜可曾出手相助？” “说来惭愧，我本无心害你，你却受我所累。 我知道江公子一向坦坦荡荡，我也敬佩你的为人之道，为商之道。 当我知道你出事以后，我就托了人帮忙了结了此事，也算是将功赎过。 事情既然已经了结，江公子也就不必再深究。” 葛萍儿并没有邀功请赏的意思，这件事本就因为自己而起，自己再来解决，也是合情合理。 “葛掌柜所言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绝无欺骗。” “好，我信你。 葛掌柜，请先受我一拜。” 江楠说完站起身，双手抱拳，冲着葛萍儿深鞠一躬。 “江公子，不必如此，你这倒是让我惭愧了。” 葛萍儿赶紧伸手阻拦，两个人这一拉一扯，瞬间距离挨得更近了，江楠年轻男子特有的雄性气息让葛萍儿呼吸一滞。 葛萍儿独身多年，一直洁身自好，倒是最近阴差阳错跟江楠有了几次意外的亲密接触。 一时俏脸一红，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更快。 葛萍儿赶忙退后一步，离得江楠远了一些。 “今日还有一事，这件事才是我不请自来的最终目的。” 江楠再次落座，看着面前的葛萍儿，郑重其事的说道， 葛萍儿也坐回自己的太师椅，一口凉茶喝下去，这才稳定了心神，开口问道， “江公子，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葛掌柜这个店想必最近生意不太好吧，若我猜的没错，只怕是就要难以为继。” “江公子明知故问，你今日前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消遣我一番吧。” “不敢，葛掌柜莫要误会。 葛掌柜在同州城经营饮子坊多年，有没有想过再进一步，比如走出同州城，把饮子坊开遍大康皇朝的各州各县，甚至京都。 成为商业大佬，女中豪杰。” “江公子少年英雄，敢想敢干。 我的现状你也知道，别说走出同州城，有江公子在，怕是我连同州城都快要待不下去。” “葛掌柜，那你觉得我的饮子，和你的饮子，在同州城，或者在整个大康三十六个州府，价位如何？主要购买群体又是什么人？” “咱们两家饮子价格一致，属于比较贵的，当然顾客也多是家资颇丰的殷实人家，寻常百姓买不起。” “葛掌柜可知道我有一款饮子叫做一大桶果果，售价仅仅是十文钱。” “自然知道。 据说很是畅销，一些收入不高的贩夫走卒寻常百姓，也会隔三差五买上一桶。” “所以，我今天要给葛掌柜说的就是差异化战略。” “差异化战略？何为差异化战略。” “不瞒葛掌柜，经此一事后，我的江楠饮子坊已经归了夏家经营。 以夏家的财力，很快就会开出第二家，第三家，越来越多的江楠饮子坊分店。” “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是夏家赘婿的身份，为求夏家庇护，这样做我也能理解。” “可我不甘心，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自己的事业，决不能庸庸碌碌，寄人篱下。 所以，我想和你联合，推出另一家饮子坊。 这个饮子坊所有的饮子定价中低价位，比之现在你我经营的饮子，价格上便宜一半甚至更多，顾客群体就针对寻常百姓，和所有的中低收入群体。 葛掌柜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群体的数量，无论是州府，还是县府，甚至京都，都要比高收入群体多的太多，所以消费潜力巨大。 主打平价低价的饮子坊不受地域限制，可以开遍京都，州府，县府。 只要我们在同州城能够开出几家生意稳定的铺子，就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中央工厂。 所谓的中央工厂就是把各种原材料集中在一个地方，每一道工序由专门的人来完成，做成半成品后， 再统一送到各个门店，去分装销售。 这样做就大大提高了门店效率，能够降低门店运营成本。 只要有了成功的铺子作为示范，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吸纳各州府，县府有钱，有投资意愿，但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赚钱的这些人来加盟。 由这些加盟者出钱，我们出技术和产品，特许他们使用我们统一的招牌， 但是一定要缴纳招牌使用保证金，以此保护我们的招牌不被滥用。 这种模式称之为加盟连锁经营，到时候我们的主要盈利点就不在店铺，而是中央工厂源源不断的出货和这些加盟商缴纳的费用。 而且，我们不用在每一家店铺都投入资金，投资的风险自然也就转嫁给了这些个加盟者的身上。 这种模式在我家乡，还有一种叫法，叫做割韭菜。 葛掌柜，你可懂得其中含义？” 第60章 江楠和葛萍儿的秘密协定 江楠笑眯眯的看着葛萍儿越发明亮的双眸。 “割韭菜？ 韭菜割一茬，很快就会再长出一茬，周而复始。 也就是说这种模式只要我们不倒，永远都能吸引人拿钱过来加盟。 江公子，我很好奇，你的家乡究竟在哪里，为何会有这种…… 这种让人难以言说的商业思维。 这种模式转嫁了我们的风险给别人，会不会太过无良了些。” “我的家乡嘛，不可说，不可说。 商人逐利，为了利润就不要处处假仁假义，畏手畏脚。 在我的家乡，有黑心商家，以只要吃不死人为底线，我们能够恪守产品质量已经是天地良心。 商场亦如战场，投资也有风险，哪有长胜不败，一直挣钱的道理。” “江公子所言极是，是我多虑了。 可是，价格如此低廉，饮子的口感又如何能够保证。 没有好的口感，就是再便宜怕也是无人购买。” 葛萍儿还是想到了最关键的一个环节。 “葛掌柜尽管放心，这些饮子售价较低，相应的用料也都是些寻常鲜果，成本自然就会降低，口感上我敢保证跟江南饮子坊现有的饮子不会有太大差距。 我自有一套独家秘方，确保口感和品质。 葛掌柜，我这个提议如何？” 江楠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接下来就看葛萍儿的反应。 他可是知道前世号称屌丝福利水的冰雪城堡，就是靠着这样的路子，一举发展成了全国最大的连锁奶茶店。 光是供应链和加盟商的钱都挣得盆满钵满。 葛萍儿沉默了，她在努力理解消化江楠传递给她的信息。 葛萍儿经营饮子坊多年，自然也对商业见解颇深。 江楠提出的差异化经营战略她一听就懂，对于加盟连锁这样的新奇商业模式，她也一样能够触类旁通。 “说说你的条件？” 不得不说，葛萍儿是具有商业眼光的女人，也很果断睿智。 “我以技术入股，不管将来做的多大，利润你我各占一半。 明面上由你主导新的饮子坊发展，暗中我们共同操作。 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彻底脱离夏家。 你我联手，新的饮子坊也必将崛起。” 江楠的话很有煽动性，事实上他更是在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夏家老太爷对他的态度改变，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夏家的真实目的。 这次的事件虽然最终证实的确不是夏飞鹤做的，但是夏家人觊觎江楠饮子坊这是个事实。 以目前自己的实力和身份，如果夏家人撕破脸强取豪夺，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那天王老实被人像一条死狗一样拖走的情景，江楠可是铭记在心。 他自己此时又能比王老实强上多少！ 所以他只能以退为进，一边主动妥协，一边猥琐发育。 人嘛，经历总会教育你成长，现实才会鞭挞你前行。 “江公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请你如实相告。 你我二人并无深交，我这铺子如今惨淡经营可以说也是你造成的，按理说你我应该是同行冤家。 我想问江公子的是，为什么是我？” 葛萍儿并不认为她和江楠的交情已经达到了如此的地步。 先前还是竞争激烈的同行，现在忽然要如此亲密合作，共同谋划一个这么大的前程，葛萍儿很不理解江楠的想法。 看着葛萍儿美目专注，秀眉微皱得盯着自己，江楠不由得嘴角上扬。 “我在赌，我在赌你葛萍儿的野心和底线，我也在赌我的眼光和命运。 我在这世上，或者说在这同州城本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而你葛萍儿，一介女流，能够屹立同州城商道多年，自然有你的不凡之处。 这次的事情，也再一次证实了我对你的猜测，你不但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奇女子，你还有着不一般的深厚背景。 我有野心和技术，你有野心和实力，为什么不能强强联合，谋划一个大好前程？” 江楠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里有火一样的激情在燃烧， 葛萍儿的心思终究是被触动了， 以前在同州城她只是为了心里的那个男人，坚守着一份希望， 现在面前这个男人又唤醒了她心中的野望。 葛萍儿虽然出身京都武将世家，不过从小就爱流连市井之间，对做生意尤其感兴趣。 她一直认为女人不应该天生就是相夫教子，每日在家等着丈夫归来，甚至还要和妾室们轮流等着被宠幸。 也就是女人不能入仕途考科举，也不能参军入伍。 不过女人可以在商海乘风破浪，就像她的偶像，胡家票号现在的实际操盘手，商界第一美人胡灵薇一样， 商海巾帼，同样可以不让须眉。 两个人密谋许久，最后，一式两份按了手印的秘密协定揣进了两人的怀里。 没有美酒佳肴举杯庆贺，只是两杯清茶轻轻一碰，江楠和葛萍儿就此真正捆绑在了一起。 …… 城南坊市街，江楠饮子坊， 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一大早，江楠就带着蕊姬来到店里做着营业前的准备工作。 “老爷，饮子坊从今以后真的就交给夫人打理？” 蕊姬犹豫了好久，还是怯怯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我是夏家赘婿，也就是夏家人，理应为夏家做出贡献。 我和夫人本就是夫妻，不分你我，这饮子坊归了夏家也是理所应当。” 江楠看着走进铺子的春桃和秋香，很郑重的对蕊姬说道。 “长姑爷，万福。” 春桃和秋香一起跟江楠打招呼。 “嗯，春桃，秋香，你们跟我来，我开始教你们秘制果酱的腌制，这也是做饮子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春桃和秋香对视了一眼，面露喜色，跟着江楠一起去了后院操作间。 吧台后面，蕊姬看着江楠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落寞。 中午，夏婉清再次来到饮子坊，她已经把第二家铺子确定了下来，距离这里两个街区，铺面比这个还要宽敞一些。 江楠自然没有异议，一切都听夏婉清的安排。 他还主动帮着夏婉清确定第二家，甚至第三家饮子坊的装修设计，和改进方案。 最令夏婉清感到高兴的是，江楠还向她提出了一种更加新颖的经营策略。 第61章 江楠饮子坊的蓬勃发展 江楠提出的想法就是做广告， 把江楠饮子坊的广告，做遍同州城的重要街区，比如城东富人区，城南坊市区，城西平民区。 广告要以文字和图案结合的形式，可以绘制墙绘，可以做广告画张贴， 还可以跟青楼，客栈，戏班等娱乐场所结合，精准投放广告。 当然，一句简洁有力的广告语必不可少， 江楠和夏婉清商量了半天，广告语才确定下来， “品江楠饮子，享尊贵人生。” 一句话，就把江楠饮子坊的饮子牢牢地定位在了尊贵上， 从此以后，随着广告语和广告画的大力推广，喝江楠饮子成了同州城富贵人家身份地位的象征， 你要是不买江楠饮子坊的饮子喝，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家有钱有地位。 江楠饮子坊也顺势而为，在第二家饮子坊开业的时候，再次推出十款价格更贵，用料更讲究，包装更精美的饮子。 这几种饮子一经推出，更受同州城里达官显贵和富商们的欢迎，就是临近的州县都知道了江楠饮子坊的声名。 江楠还设计制作了精美的礼盒包装，一盒里有多种高档的饮子，礼盒装上市以后就成了同州城富贵人家走亲访友必带的礼品。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看到江楠这么不遗余力的为饮子坊劳作，就连核心技术和配方都毫无保留的教会了夏家指派的丫鬟，小厮们。 夏婉清很是高兴，她在夏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很快第二家铺子就开业了，生意同样兴隆。 两家铺子的营业款每天都会带回夏家，清点后登记在册，存入府库。 这个款项由夏婉清独自负责，可以说夏婉清这段时间在夏家风头正劲，俨然已经开始跟夏王氏分庭抗礼。 同州城毕竟是北疆第一大城，城区占地极大，人口众多大有可为，夏婉清已经开始着手第三家铺子的启动。 跟江楠饮子坊轰轰烈烈发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葛记饮子坊六家门店这几天同时关门大吉，就连葛记的招牌都被摘掉。 六家门店门前都围了挡板，看起来好像要改换门庭一样。 一时间，整个同州城商界人士都唏嘘不已，经营了多年的葛记饮子坊，竟然落得如此惨淡收场。 就连茶饮行会会长金万山都感到难以置信，他数次想找葛萍儿问个清楚，只是一直找不到葛萍儿。 葛萍儿这段时间确实销声匿迹了，准确的说她是躲了起来， 躲在了城里一处幽静的私人庄园里，江楠给她绘制的十几张不同风格的门店装修效果图，都够她研究上好几天。 还有江楠手把手教给她的二十多种新品饮子配方和制作方法，她都需要亲力亲为，必须达到能够熟练，稳定得做出符合江楠要求的程度。 尤其是一种价格低廉的，用发酵后的牛奶和冰屑混合做成的粘稠状酥山，再抹上果酱， 江楠说这个东西在他家乡叫做冰淇淋，价格更是低的超乎想象，口感却是极佳。 这个叫冰淇淋的酥山，也是将来饮子坊里一款引流大杀器。 …… 同州城，通判衙门， 高瞻远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脸色极其阴沉。 “老爷，事情就是这样，葛记六家门店全部关门，招牌都取了下来。 葛掌柜这几日好像离开了同州城，遍寻不到。” 来福汇报着打探的情况。 “这个萍儿，真是要气煞我也。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不肯找我解决。 那江楠饮子坊这段时间发展如此快速，管理上必定会有不尽之处，你去给他们安排些意外吧。” 高瞻远还是决定出手，也不知道是为了再帮葛萍儿一次，还是自己心里不痛快， “回老爷，这一次怕是不行了。 江楠饮子坊现在是夏家的产业，市易司的备案都已经改成了夏世豪的名字。 老爷要是非得这么做，咱们可就要跟夏家硬碰硬了。 那夏敦颐余威尚在，老爷，还请三思啊。” …… 州府大街，高升客栈， 外出几天，刚刚回来的颜民颜筝兄妹几人，看着客栈东侧正在装修的铺子，这外墙，这颜色分明就是江楠饮子坊的样子。 “二哥，你说这家铺子会不会是江楠饮子坊的新店？” 颜筝有些不敢相信，她已经听说江楠饮子坊开出了第二家分店，这第三家怎么这么快就又要开了。 “阿二，你去问下做工的工人。” 颜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等到阿二回来，证实了这的确是江楠饮子坊的第三家分店。 他们回到客栈后，再一次被震惊，江楠饮子坊醒目的广告已经做到了客栈大堂里。 图文并茂，尤其是新品的推出，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五妹，明日陪二哥去饮子坊一趟，我请你喝新出的饮子。” 颜民笑呵呵的跟颜筝说。 “二哥，别装了，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 爱才心切，只怕是你看上那个小掌柜了吧。” 颜筝的一双美目，笑成了两个弯月，自己这个二哥心里怎么想的她是一清二楚。 “为时尚早，这件事还不到挑明的时候。 我只是觉得江楠的一些想法很不一般，尤其是在经商之道上。 还有，你不觉得他对于市井百姓比我们更了解吗？ 先跟他交个朋友，我也正好有事想听听他的看法。” 颜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颜筝却是知道，自己这个二哥，一向眼高于顶，很少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现在又正是用人之际，二哥又怎么会不心动。 小掌柜啊，怕是你的大机缘就要来了。 …… 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天色微暗， 江楠和蕊姬两人同乘一辆马车返回夏家别院。 马车是夏家老太爷专门吩咐管家给江楠配备的出行工具，方便快捷。 一路上蕊姬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不语。 似乎脱离奴籍，离开夏家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人最怕有了希望，再眼睁睁的看着希望破灭。 “蕊姬，这几日为何一直闷闷不乐？” 江楠这些日子也的确有点忽略了蕊姬，在饮子坊要忙前忙后， 还要抽空避开众人和葛萍儿相见，确实没怎么关注蕊姬的情绪。 “老爷，蕊姬没有闷闷不乐，可能是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女儿家的麻烦，很快就会过去。” 蕊姬现在已经适应了和江楠的相处之道， 要是搁以前，江楠这么问话，还不得跪下磕头赔罪。 “蕊姬，你不用瞒我。 我说过，你是我的家人， 有些事不是我要故意瞒着你，只不过时机未到，不便与你明说。 你心思单纯，太容易喜形于色，我不想你为此有任何困扰。 你只需记住，我当初对你的承诺，现在，将来都不会改变一分一毫。” 江楠轻轻握住蕊姬柔嫩的小手，触之冰凉，看来的确是来了月事。 “诺，老爷，蕊姬记下了。” 蕊姬乖巧的点了点头，听了江楠的这些话，内心才感到些许心安。 哪知话音刚落，马车忽然一顿，就停在了半路上。 第62章 妹妹，你多大? “姑爷，二小姐有事找您。” 还没到夏家别院，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江楠就听到赶车的车夫回报。 是夏婉瑶这个小妖精。 江楠知道，随着自己交出饮子坊，饮子坊在自己的推动下，开始快速发展，自己肯定会成为夏家人拉拢的对象， 尤其是夏婉清把控了江楠饮子坊的大权，夏王氏母女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夏婉瑶已经按耐不住，开始主动找他。 “你先回去，我去见见夏婉瑶。” 江楠松开蕊姬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掀开轿帘，走下马车，吩咐车夫把人先送回去。 暮色昏沉，一辆马车就停在对向路边。 “上来，跟我走。” 马车上，夏婉瑶掀开轿帘，娇媚的侧脸在暮色里越发美艳。 也不和江楠商量，直接撂下一句话。 江楠上了马车，钻进车厢，坐在夏婉瑶对面。 “怎么，怕我吃了你，离得那么远？” 夏婉瑶嫣然一笑，真有点魅惑众生啊。 昏暗的车厢里，烛火微亮， 江楠心中默念了数遍悟空救救我，救救我。 “婉瑶妹妹，天色都这么晚了，为何拦着我。 我可是忙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江楠指了指肚子，他也确实是饿了。 “好说，陪我去杏花楼，听说杏花楼新来的大厨，是从皇宫御膳房归仕的，妹妹我请你吃仿御膳。 阿荣，叫萝卜跑起来，尽快赶到杏花楼。” 根本不等江楠答不答应，夏婉瑶就命令车夫往杏花楼赶去。 “是，二小姐。 驾，萝卜，快跑。” 车夫一声鞭响，马车跑了起来。 “萝卜，快跑？这是何意？” 江楠感到很奇怪。 “就是这个拉车的畜牲，每次吃草料，明明自己有很多，还是眼红别人的， 仗着自己生的高大，总抢其他马儿那点吃的，后来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萝卜， 一喊它名字，再狠狠抽一鞭子，它就老实了。” 夏婉瑶歪着头，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 杏花楼，同州城颇有盛名的一家酒楼， 三楼含苞阁，包间不大，装修的精致唯美，很适合三五好友相聚。 夏家二小姐，自然是杏花楼的贵宾。 一番吩咐，归乡御厨优先安排仿御膳。 茶博士送上饭前香茗，等到外人退去，包厢里就只剩下江楠和夏婉瑶两个人。 “婉瑶妹妹，你等候多时，不是就为了请我吃一顿御厨做的饭吧。 我是你姐夫，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客套。” 夏婉瑶斜靠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眉眼含笑，看着江楠饮茶。 终究还是江楠先绷不住，开口问夏婉瑶。 “姐夫，我美吗？” “妹妹艳压同州。” “和夏婉清比呢？” “花红柳绿，各有千秋。” “你喜欢夏婉清吗？” “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可我怎么听说你和她并无夫妻之实，就是蕊姬似乎也不像被男人滋润过。 姐夫，你该不会天生无能吧。” 夏婉瑶瞥了一眼江楠的下身，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 “婉瑶妹妹，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我是你的姐夫，长者为尊，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言辞莫要太过随意。 让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这姐夫和你这小姨子有什么不清不楚。 再说，我身体健康，各个功能都好使着呢。 反正，谁用谁知道。” 听了夏婉瑶的话，江楠略有不悦。 男人嘛，说他什么不行都可以忍，唯独说他那个不行，可是万万不能忍。 “姐夫，还真是小气，妹妹给你开个玩笑还开不得。 那妹妹给你赔礼道歉，姐夫就原谅人家吧。” 说着，夏婉瑶走到江楠身边，拉着江楠的衣袖，撒娇一般晃了又晃。 “两位贵客，这是四道前菜，水晶鸭舌，南山珍蘑，西域雪莲膏，东湖雀儿舌，还有一壶冰镇杨梅酒。 两位贵客先请慢用，其他的稍后就到。” 及时出现的跑堂小二打破了包厢里的暧昧氛围。 “小二哥，拿着，赏你的。” 江楠掏出一块碎银，随手扔给小二， 他是真的感谢小二及时出现，不然他可真能的会把持不住。 “谢大爷赏，大爷敞亮。” 店小二接过银子，多少年碰不到一个这么大方的客人。 江楠倒上两杯冰凉的杨梅酒，推给夏婉瑶一杯。 “来，喝一杯，去去暑气，这天气真燥热。” 江楠说完自顾自一杯喝完，瞬间一线冰凉入体，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怎么，姐夫你好像很怕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夏婉瑶纤纤玉手托着酒杯，也不喝，俯身过来，一双美目就这么盯着江楠。 “妹妹，你多大？” “多大？ 我也不知道啊，姐夫，要不，你看看。” 夏婉瑶双眼微眯，红唇小嘴吐出的幽兰之气，让江楠呼吸加重，甚至不敢直视夏婉瑶的眼睛。 “咳咳，我是问你，芳龄几何？” “姐夫，你可真坏。 妹妹已过十五，已是及笄之年，青春正当时。” “艹，又是一个未成年。” 一瞬间，江楠就感觉自己又能控制住自己了。 “两位贵客，咱们杏花楼招牌，仿御膳来了。” 随着小二哥的一声吆喝，包间的门被再次推开， 夏婉瑶不动声色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一杯冰凉的杨梅酒慢慢饮下，白皙的魅惑脸庞变得越来越粉嫩。 小二的身后，十个小丫鬟鱼贯而入， 高档的瓷盘里是十道精美的菜肴，陆续往桌上摆放， 每摆一道菜，小二都会抑扬顿挫的介绍一番， “第一道，红烧熊二手掌，是由大青山三岁野生黑熊，熊二的前掌烧制而成。 第二道，清蒸美羊羊，是用狼胡大草原上刚出生一个月的吃奶小羊羔蒸制而成。 第三道，千滚野狼肉，是由……” “小二哥，你等会，为何是熊二的手掌，不是熊大的？ 还有这个野狼肉，该不会是灰太狼的肉做的吧。” 江楠忽然觉得这御厨是不是跟他一起穿越过来的，还是那种巨讨厌这些弱智动画片的人。 第63章 夏婉瑶的心思 “客官，那山里猎户一共送过来两只熊，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小的就是这只，自然就是熊二。 还有这个也不是灰毛狼，而是一只红毛母狼。” 小二的话，让江楠更想去认识下这个御厨。 等到十道菜肴全部上桌，江楠就不再去想灰太狼红太狼的事。 他是真的饿了，何况面对着一桌子十几道美味佳肴。 仿御膳啊，就是仿的，那也是顶级的享受。 “婉瑶妹妹，你看你这客气的，这一顿要花费不少银两吧。 真是不好意思，那啥，要不我先敬你一杯。” 江楠搓着手站起来，举起酒杯一脸的真诚，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了，这顿饭无疑是最高档的，比先前夏家家宴的席面看起来还要好吃。 “好啊，姐夫，我们喝一杯。” 夏婉瑶拿着酒杯跟江楠一碰，媚眼如丝般看着江楠。 “婉瑶妹妹，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要不咱们边吃边说。” 江楠的肚子早就咕噜噜叫了，夏婉瑶再怎么秀色可餐，也不能填饱肚子，只会浪费体力。 “好酒，好菜，怎么能少得了我。” 包房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听声音，江楠就知道是小妖精的亲哥哥，夏飞鹤夏二公子来了。 “妹妹，来吃仿御膳，这种事怎么不叫上哥哥我呢。 哥哥要是不及时来，你怕是要被人吃了豆腐吧， 那陆之浩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莫要让他知道你私下里和别的男子相会。 还有妹夫，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娶了夏婉清，再来招引婉瑶，我可好心给你提个醒，陆之浩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次的事情，夏飞鹤其实自知理亏，他本来是想跟江楠说个软话， 不过一走进包房，还是先对着江楠就是一顿输出，夏家二公子嘛，输理不输势。 他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把江楠的饮子坊夺过来，还让夏婉清捡了个大便宜。 这几天可是把他给气的，逛青楼都兴致缺缺。 “夏飞鹤，你闭嘴。 不要再提起陆之浩，我跟江楠清清白白，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再说我还不是为了…… 总之，你少胡言乱语，否则我回去告诉娘亲，减了你的月钱。” 夏婉瑶听到陆之浩就想发火，尤其是自己的这个亲哥哥还维护陆之浩。 “二哥，我的好二哥，快上坐。 来，小弟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小弟铭记于心。” 江楠也不去管他们兄妹俩个的争执，看到夏飞鹤进来， 赶紧起身满脸笑容，也不去理会夏飞鹤的胡言乱语，拉着夏飞鹤就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直接就给敬上了一杯酒。 这倒是给夏飞鹤整的一愣一愣。 “江楠，你不生我的气？” “二哥，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闹。 再说事情也不是二哥做的，都是那牛二使坏，现在牛二都已经死了，事情也已经过去。 我还要多谢二哥的提醒，的确是人言可畏，二哥既然来了，我这顿饭就能好好吃了。 来，二哥，咱哥俩走着。” 江楠好像跟夏飞鹤真的是亲兄弟一样，主动揽着他的肩膀，举杯对饮。 不过一会功夫，夏飞鹤舌头打卷，就拍着胸脯给江楠保证，在同州城什么事二哥都能罩着他。 夏婉瑶眼看着好事被破坏，也就没了胃口，吃了一些就先行告退。 夏家内宅，瑶池小筑，夏婉瑶的闺阁。 夏王氏看着卸了妆的女儿，还是感到很高兴， 自己生的如花似玉的女儿啊，上了妆，魅惑众生，卸了妆，楚楚动人。 “怎么样？那江楠可有问题，能否拿下？” 夏王氏问女儿。 “娘亲，江楠和夏婉清的确没有夫妻之实，和那侍妾也没有亲密之举。 不过，娘亲大可放心，江楠是个真正的男人，功能正常，若是哥哥晚来一会，只怕他都要把持不住。 男人嘛，无非钱财和女人，假以时日，女儿必能拿捏住他。” 夏婉瑶看着镜子中自己不施粉黛的脸庞，微微一笑，当真是我见犹怜。 …… 坊市街，江楠饮子坊， 夏婉清今日又指派了二个小厮过来充当跑堂小二，春桃和秋香专注做饮子， 如此安排，倒是让江楠空闲了起来，连带着蕊姬也只能做一些散碎活计。 第三家铺子开业在即，夏婉清最近基本都在后院公房里坐镇指挥， 不得不说夏婉清也是极其聪慧之人，时间也没多长，就已经能够融会贯通，把几家饮子坊打理的井井有条， 为此，她还把夏婉蓉安排在身边，帮助她一起管理里外诸多琐事。 就连江楠都暗暗佩服夏婉清，不愧是夏家长女，有责任，有担当，更有手段。 越是这么认为，江楠就越是对夏婉清生不出半点男女之情，前世的教训历历在目，痛彻心扉。 他遇到了那个事业心强，能力出众又对他关怀备至的初恋， 那个女人让他不再孤独，不再无助，仿佛黑夜里的一道光， 那个女人让他从男孩变成了真正的男人，还给他描绘了一副美好前景， 那个女人也骗走了他的全部积蓄，那是爸爸用命换来的死亡赔偿金，是爸爸留给他的生活保障， 那个女人还忽悠他贷了三十多万网贷，之后就无情的粉碎了这一切美好，包括他前世的一条命。 …… “江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坐在转椅上百无聊赖的江楠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一回头，就看到的确多日不曾见过面的颜民，站在他身后，两个斗笠客仍旧不远不近的跟着。 “颜兄，还真是多日不见。 我还以为你和令妹已经离开了同州城。 小萝莉，不是，你妹妹呢？” 江楠对于颜民能记得他，还是感到十分高兴， 他已经基本认定这个颜民就是类似前世王大聪那样的巨富之子一般的存在。 能够结交一番，自然好处多多，就是那天被他抽一耳光，也能给个二三千两银子补偿。 “舍妹今日身体抱恙，不便出来，她可是一直惦记着江兄的饮子，尤其是知道江兄又做了新的饮子出来，她更是望眼欲穿。 还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叫我把新的饮子，买了回去给她。” “好说，好说，我这就给柜上交代一番，新增的十二种饮子，全都来上一份， 颜兄是贵宾，统统六折。” “江兄，先不急着做饮子。” 江楠这就要招呼春桃她们下单制作，却被颜民给拦了下来。 第64章 华三娘的暗杀 “江兄，我今日前来实则是特意找你。” “找我？颜兄尽管吩咐，只要小弟能够帮上忙，定当尽心尽力。” 江楠拍着胸脯，他很愿意能帮上颜民的忙，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只要不管他借钱借命，别的忙都能帮。 “江兄此时可有空闲，不如随我一起出去四处走走，我是真的有些问题想请教江兄，好让江兄指点一二。” 颜民说完，很是诚恳的对着江楠抱拳施礼。 “颜兄不必如此客气，指点可是万万当不得。 承蒙颜兄看得起，只要能帮上颜兄，小弟自当会尽绵薄之力。” 江楠可不敢托大，忙对着颜民也是回礼。 跟春桃几人打过招呼，江楠就跟着颜民离开了饮子坊。 …… 街市上，热闹非凡，两旁各色店铺一应俱全，花花绿绿的幌子随风飘扬， 各家各户跑堂的小二哥，女店员都在门口热情的招呼着南来北往的顾客。 不得不说同州城官府管理的还是很到位，城南坊市街两边店铺林立，却是井井有条， 没有乱摆乱放，也没有乱丢垃圾，不时有街道司的公差巡查走过， 当真是一幅市井百态，江楠仿佛置身在清明上河图里一般。 江楠和颜民在前面走着，阿大阿二就跟在身后不远处。 “江兄，实不相瞒，我来自京都，算是殷实人家出身。 家父多年操劳，如今年事已高， 我有兄弟四人，家父有心在我们四人之中选择一个继承人， 因此除了大哥留守家中，我们其余兄弟三人就要去到各地行走， 我就被派来这北疆同州城，舍妹也是我的一母同胞亲妹妹，跟着我来长长见识。 家父的意思要看我们兄弟几人，这段时间谁的成就能更高一些，就有可能将来继承家主之位。 愚兄久居京都，对于各地风土人情不甚了解， 就是读的书也是颇为教条死板，尤其对于经商之道一窍不通。 还好在同州城这段日子，认识了江兄， 所以就想关于经商之道请教一二，还望江兄能够不吝赐教。” 颜民说完，再次向江楠拱手。 “颜兄言重了，小弟愧不敢当。 颜兄有何疑问，只管讲来，我们两个探讨一番便是， 赐教一说可是万万当不得。” 江楠赶忙摆摆手，他自己几两几斤自己还不知道。 “江兄，依你之见， 我若是在这同州城立足，还要有所建树，应该先从哪方面的生意做起最合适？” “颜兄，我先问你，令尊对你们兄弟几人的考核，如何判定输赢？” “美誉第一，获利第二。” 颜民略一思索，就回答了江楠。 “颜兄做生意的本钱是否足够充足？” “愚兄家资颇为丰厚，不必担心本钱多寡。” “既然如此，颜兄请跟我来。” 短短几句话，江楠基本已经猜到颜民需要的是什么。 四人很快来到城西，这里是同州城大部分平民居住的地方，也就比城北环境稍好一些， 街巷纵横交错，杂乱无章， 店铺民居混杂，街面上多有肮脏污秽，就连牲畜都时不时招摇过市，随地便溺。 “颜兄，你看这里，听说是三个月前一场大火所致，这场大火烧死了数百人，毁掉了近百户人家。” 江楠指着前方一片残垣断壁说道。 “这里的房屋杂乱，又都是木质结构，确实极易走水。” 颜民也能看出来问题所在。 “颜兄，我想给你的建议就是，做房地产行业。” “房地产行业？江兄还请详细说明。” “我的老家一位先贤曾有诗云，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 对于如我等这些平民来说，安家才能立业， 哪怕就是一间茅草屋，也能给父母妻儿遮风挡雨，所以房子也就变得极为重要。 颜兄你看这一片区域，房屋杂乱无章，一直都存在着很大的安全隐患， 污秽遍地，下雨天更是泥泞肮脏，但是这里的每一间房屋都是老百姓的根基， 若是你能把这一片街区开发起来，拆掉破旧的房屋，盖上新房屋，新房用上更结实防火的砖石构造， 规划出来居住区，商业区， 再挖上一个人工湖，既能蓄水防止走水，还能供人娱乐嬉戏游玩，周围种上绿植花木也能改善环境， 建成后居住区卖给平民居住，商业区吸引商家入驻，如此一来整体居住环境也能大大改善， 这些平民，商户也会记住颜兄的功德， 这房地产行业既是给百姓谋福利，也能给颜兄带来好名声，还能得了利润。 这就是小弟给你的建议。” 对于颜民这种不差钱的富二代，江楠也只能想到房地产这种重投资行业。 “江兄，前方寻一酒楼，你我共饮一番，还要麻烦江兄仔细说说这房地产行业要如何操作？” 江楠的几句话已经深深打动了颜民，房地产行业似乎正合他意。 四人往前走了不大一会，就看到一家在城西还算有档次的酒楼。 “四位贵客里面请，本店百年老字号，二楼有最好的包间。” 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长得有些消瘦的店小二迎候着他们。 四人随后被带到二楼最里面的包间，颜民也不点菜，只说先把店里最好的酒尽快上来，再把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了。 那小二也是极为利索，不过片刻就托着一壶珍酒走进了包间。 “几位客官，先喝一杯本店特有的百年陈酿。” 小二边说边给四人斟酒。 江楠忽然闻到这个小二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像是药材，又有点像做饮子用的香料。 酒楼跑堂小二身上不应该是酒菜的味道嘛？ 江楠以前也在火锅店，饭店打过暑期工，日复一日那种饭菜的味道很容易沾染在身上，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 别人一闻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伙夫就是服务员。 “小二哥，你是新来的？以前是不是药铺的学徒？” 江楠也就是一时好奇，就这么随口一问， 颜民，阿大，阿二三人也齐齐看向小二。 正准备给颜民倒酒的小二动作一顿，赶忙回答： “客官好眼力，小的确实是在药铺做了几年学徒，前几天出了点差错，被师傅赶了出来，不得已才来这酒楼做活。 几位客官先喝着，好菜马上来，我去给您催催。” 匆忙给四人倒了酒，店小二借口离开了包间。 包间里，只见阿二略一沉思，拿出一根细针，往四个酒杯，和酒壶里一一探查， “正常。” 酒水并没有任何异常。 不大一会，就有其他小厮开始陆陆续续上菜。 酒楼储物间，店小二揉了揉眼睛， “怎么睡着了，看来以后不能再偷喝这老酒，劲真大，还好没人发现。” 酒楼所在街道的拐角，另一个店小二已经走到这里，经过路边一辆趴活的马车时，轻声说道： “二哥，失手了，让那小子给破坏了，告诉大哥他们，进行第二套方案。” 坐在马车上装作打瞌睡的王六能，也不说话，只是赶着马车离去。 “小掌柜，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华三娘非弄死你不可，敢坏老娘的好事。” 易容成店小二的华三娘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转过街角，很快消失不见。 第65章 第二套方案，伏杀 江楠四人在酒楼里吃饱喝足，这才走出酒楼。 经过一番畅谈，颜民更是对江楠佩服的五体投地， 江楠给他描述的房地产开发行业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做好了房地产，这不就是他现在正需要的嘛。 最关键的是把同州城建设的更好，能够得到同州城千万百姓的认可，人心归附这一点对他最为重要。 另外江南的一句话让他记忆极为深刻， 房地产行业事关百姓福祉，是良心行业，万万不能为了金钱丧了良心。 要不是颜民知道江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饮子坊掌柜，都会认为他是太学的老学究呢。 就连颜民最担心的问题，倘若百姓家中积蓄不够买房子要怎么办？ 江楠都给他一语中的，可以找胡家票号去解决，贷也好，典也罢，以后慢慢还上就是了。 江楠心里也是暗爽不已，利用前世自己知道的一些个皮毛，倒是装了个大逼。 最起码结交了颜民这个超级有钱的富二代朋友，肯定有用的着的时候。 四人边走边聊，江楠和颜民越说越投机， 有好几次颜民都想拉着江楠来个异姓兄弟结拜，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走走停停，四人来到了一片嘈杂的区域，这一段道路两侧，是城西最大的小摊贩聚集地， 今日又恰逢十日一次的集市，再加上天气难得的较为凉爽，这一大片集市区就挤满了买东西和卖东西的各色人等。 “颜兄，你看那几人衣着如此古怪，语言也是晦涩难懂，你可知他们是哪里人士？” 江楠看到一群大概有六七个人，正围着一个卖布匹的摊位，其中一人操着一口蹩脚的同州话跟摊主讨价还价。 那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壮硕汉子，大概是听的费劲，又看到这些人脏兮兮的，拿着他的布匹摸来扯去， 一时情急，竟然跟其中两人推搡起来。 顿时这几个人的争执就引起了街上众人的围观，江楠自然也被吸引了。 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过对于这里的风俗人情还是了解不多， 自然对这些奇怪的人和事特别感兴趣，再加上有人吵架，那必须得看热闹。 “江兄，这些人是狼胡蛮人，他们住在大青山以北的狼胡大草原上。 都是放牧为生，就连他们的王庭也是一顶大帐子，平日里由上百头牛马拉着跑来跑去。 这些人茹毛饮血，极其野蛮，一直以来袭扰我朝边疆，和我朝多有战争。 十年前，我朝皇帝御驾亲征，给了他们一次重创， 双方这才在虎狼关签订了停战协议，这几年北境边关才能保持安宁。 我朝也允许他们每日入关一定的人和货物，来到这同州城坊市街区， 用他们的皮毛，猎物，换取些盐铁，布匹等生活用品， 还有，你看几人发辫上带的饰品，都是狼尾巴， 不同的颜色代表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 颜民指着那几个狼胡人给江楠解释道。 江楠听的很是认真，同时也从心里敬佩颜民知识渊博。 “颜兄，可知他们是在争执什么？” 江楠忽然就想知道颜民能不能听得懂狼胡语言。 “这几个狼胡蛮人说要用一张牛皮换二丈长的布匹，那摊主说最多只能换一丈半，双方就这么争执起来。” “颜兄，厉害，小弟佩服，你当真是学识渊博啊。” 江楠给颜民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江兄，谬赞了，我也只是略懂一二。” 随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这几个狼胡蛮人也跟摊主争执的越来越激烈， 颜民和江楠倒是还在津津有味得看着热闹， 身后的阿大，阿二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氛， 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了颜民身边，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来往人群。 阿大阿二确实很紧张，由于今天颜筝身体不适，只能在客栈休息， 三德和尚和贾道长也就只能留在客栈，保护颜筝。 原本以为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人来人往，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自家主公又是个脾气执拗的人，说今天要来寻访江楠，就必须过来。 想到这里，阿大已经开始运转体内的劲霸真气， 阿二的手里已经握着一只穿云响箭，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响箭升空，可以召唤同州城府军前来增援。 颜民也感到了阿大阿二的紧张，不由得看向阿大，阿大点了点头， “主公，随我们尽快离开此地。” 颜民看到一向少言寡语的阿大都开口说话，也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江兄，狼胡人野蛮成性，怕是要打起来，你我还是回避吧，免得被无辜波及。” 颜民拉着江楠就要往人群外退去，江楠虽然爱看热闹，也明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当即就要跟着颜民退走。 “你瞅啥，再瞅削死你， 我尼玛，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们几个蛮人，老子就是个彪子。” 就听到那卖布的摊主一声大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厚实的青砖， 一砖头就拍在了一个狼胡人的大脑袋上，顿时那个狼胡人就是一头一脸的碎砖沫子，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这群狼胡人接着就是呜哩哇啦乱喊叫，顺手抓着什么就往那摊主身上招呼。 眼看着真打起来了，围观的人群纷纷往后退去，一时之间，更乱了。 “快走” 阿大阿二来不及多想，只能一左一右夹着颜民往外走，同时周身真气鼓荡，推开拥挤的人群， 至于江楠，本来还想看看这狼湖人如何打架呢，此时也只能跟在三人后面，往前挤去。 江楠没有注意到，四散的人群中，有两个人正趁乱向他们靠近， 这二人正是杀手组五朵金花的老四朱长贵和老五许多乐。 江楠在嘈杂的人群中，匆匆回头一瞥，竟然看到刚才还在打架的那些个狼胡人，已经全部抽出了闪闪发光的弯刀， 不过他们不是要跟那摊主拼命，而是一起朝着江楠四人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更加诡异的是，先前骂骂咧咧拍了狼胡人一砖头的布摊摊主，也跟着这几个狼胡人一起冲他们这里杀来， 是真的杀来，那摊主手里已经多了一柄镔铁短刀，闪着寒光，显然极为锋利。 这个摊主就是五朵金花的老大樊得彪，彪哥。 “不好，主公，中埋伏了，叫人吧。” 阿二已经看到人群里危机四伏，显然敌人早有准备， 安排的杀手不止一伙，竟然连狼胡人都参与了今天的这场伏杀。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手里的穿云响箭，发射到了空中。 穿云响箭急速升空，不过一息之间，就在百丈高空炸出一大团黑烟， 黑烟快速凝聚成一个大大的玄字，在高空中极为显眼。 “我靠，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啊，不会是斧头帮吧。” 江楠抽空感叹了一句。 第66章 江兄，你相信光吗 “阿大，全力出手，不用顾及，回客栈。” 响箭炸响后，阿二一边护着颜民，一边大声喊道。 阿大脚步一错，闪身站在颜民身前，爆喝一声，双拳猛然挥出。 轰隆…… 竟然有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阿大双拳瞬间变成赤红，劲霸真气倾泻而出， 四人前面乱糟糟的人群顿时东倒西歪倒下一片，足有十几个人， 有两个人正对阿大的拳峰，甚至被抛飞了出去，落在地上都是七窍流血，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江楠这下真的看傻了，这就死了，真的死了， 艹，这可不是拍电影啊，这是真的武林高手在杀人，当真是恐怖如斯！ 幸好阿大没有桀桀桀！ 阿大阿二顾不上许多，趁着人群打开的缺口，带着颜民快速往前推进， 再看颜民脸上并没有多少紧张之色，只是一边撤退，一边观察着四周。 此时江楠脑袋一片空白，身不由己的就跟着三人往前跑去， 嗖，嗖， 两道人影自人群中闪出，直扑颜民而来， 这两人正是混在人群中，负责劫杀的朱长贵和许多乐。 朱长贵手里一条乌黑的九节钢鞭，如同一条灵蛇一般，直接卷向阿大， 另一边阿二抬手已经迎上了手使两把短剑的许多乐， 叮叮当当，火花飞溅，阿二的双拳上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一双亮银色锁甲拳套， 原来燕家兄弟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 不得不说，阿大阿二都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八品高手，尤其是阿大，更是八品高手中的顶尖战力。 两人拦下朱长贵和许多乐，打的并不吃力， 阿大的一双赤手空拳都让朱长贵难以招架， 不过，也就是三五息时间，身后七个狼胡人，双手拿着弯刀已经杀到，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小子，当真是虎背熊腰，浑身腱子肉， 堵住他路的人，都被他如蛮牛冲撞一般给撞飞了出去， 一对弯刀舞的跟泼风一样，呼呼作响。 假扮成卖布摊主的樊得彪，更是后来居上，一个飞跃越过这几个狼胡人，短刀直刺颜民后心。 “拦住他们两个，我去应付身后。” 阿大一个冲拳，真气外放，直接把朱长贵震飞十步之远， 冲着阿二喊上一声，迅速飞身转到颜民身后， 他要凭一己之力拦住这七个狼胡人和樊得彪。 江楠看到阿大一拳挡住樊得彪的镔铁短刀，又一拳打退一个狼胡蛮人， 脚下更是连续踢出，空中瞬间一片腿影，其余几个狼胡人也被逼退。 再看前面，阿二一双铁拳迎战朱长贵和许多乐的合击， 朱长贵的乌蛇长鞭远距离袭扰，许多乐双手短剑近距离攻击， 三人也是打的难分难解，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杀手们的袭杀暂时受阻， “主公，往客栈方向突围，我们垫后。” 阿二脚步急点，避开许多乐的短剑攻击， 极速一拳挥出将尚未全身而退的许多乐逼退，直震的许多乐血气翻涌。 阿二趁机也赶紧给颜民提醒。 颜民也不答话，拉着江楠就往前跑去， “江兄，快走。” 江楠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眼看着阿大再次把一个狼胡人轰飞，那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大碗血旺， 落地以后胸口塌陷，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江楠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由颜民拉着胳膊，跟着他跨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往前跑。 不知不觉得竟然跑出了恐怕比刘祥祥还要快的速度，只是江楠自己没有觉察到。 颜民一边拉着江楠往前跑，一边观察着周围， 跑了一段距离，颜民眉头微微一皱，悄无声息的放慢了脚步， 江楠还在全力往前跑，甚至都没有留意到颜民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一侧。 人群中，王六能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颜民恰好被江楠给挡住了。 与此同时，颜民也已经注意到了乱哄哄的人群中，看起来跟寻常车夫没有区别，穿的破破烂烂的王六能， 四目相对，颜民双眼微眯，盯着王六能。 江楠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扭头看了看身后还在拼死阻挡的阿大阿二兄弟俩， 看起来阿大好像受伤了，身上殷红一片。 “我说颜兄，你爹究竟有多少钱？怎么这么多人要绑票你。” 一边往前跑，江楠一边大声的问颜民。 “江兄，莫怕。 我每年都要遇到几次，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颜民说着，脚下也不停，跟在江楠身后继续跑， 不过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不远处，混在人群中正在移动的王六能。 王六能擅长轻功和暗器，并不擅长近距离搏杀， 他一直在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只是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一样的目标人物， 始终处于那个饮子坊小掌柜的身侧，任凭他怎么移动，都找不到最佳的出手时机， 王六能不由得眉头大皱，隐隐有些担心。 还好江楠身体素质也不错，两条大长腿总算没白长， 和颜民两人一口气跑出去数百丈远，终于拐过了这条街道， 街上还有四散的人们，不过都是三三两两，不再造成拥挤， 王六能眼看自己大哥，四弟，五弟暂时不能跟上来，就连狼胡人都还没有突破阿大阿二联手的防线， 他也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颜民两人。 忽然，颜民脚步一顿，停下来不跑了，拽的江楠都差点摔倒， 再看颜民盯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站在路边的人，那人就好像一个过路的，又好像是在这里等人， 这个人江楠和颜民都认识，或者说都见过。 “小二哥，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颜民微笑着跟华三娘打招呼，同时大袖遮盖住的左手里，正握着几枚铜钱，几枚普普通通的铜钱。 此时的华三娘还是那个店小二的模样， 江楠也已经认出了这个人，就是中午吃饭的酒楼里给他们倒酒的店小二，于是赶紧大喊着提醒他， “小二哥，赶紧跑吧，后面有人要杀人。” 华三娘一阵无语，这个小掌柜，真是个好人，就是蠢了点。 其实她是冤枉了江楠，江楠一个生在新华夏，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 从小都是在和谐社会中长大，杀猪都没见过，哪里有什么江湖经验。 只是觉得有人杀人，很可怕，很危险，这才赶紧提醒这个小二哥快躲开。 听了江楠的话，颜民也是微微一愣，不由得看了看江楠， 此时的江楠还真是一脸认真的紧张，蠢萌，蠢萌。 “江兄，小二哥跟他们是一伙的，那边的朋友，你也过来吧。” 颜民跟江楠说完，朝着不远处挥挥手， 王六能见此情形，也只能缓步走上前来。 江楠感觉自己很受伤，很受伤，心灵创伤。 王六能和华三娘一起站在了颜民和江楠前面，错身而立，彻底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颜兄，你会武功嘛？ 要不你乖乖得让他们绑了吧，随后叫你爹拿钱赎人。” 江楠这会已经明白，眼前这两个其貌不扬的家伙，也绝对是武林高手，挥挥手就能杀人的那种。 再看颜民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兄，你相信光吗？” 颜民的回答让江楠只想翻白眼，我特喵的还相信奥特曼呢。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看到还真有一道流光自那店小二身后乍现。 第67章 这个女人要放毒 “不好，三妹，快闪开。” 只听到王六能一声惊呼，话音未落，身子竟然像一道疾风一般，往一旁闪去，同时双手微扬，十二指轻弹， 立刻就是十二把飞鱼小刀迎着那道流光疾射而去。 江楠是压根都没有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就听到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道激射而来的流光和王六能的十二道飞刀已经撞在了一起。 华三娘反应也是极为迅速，低头，侧身，足尖轻点，斜着飞身出去三四丈距离， 人刚刚落地，华三娘头上挽着发髻的布带就已经断成了两截，满头秀发飘散下来，更有几缕头发落在了地上。 华三娘一瞬间亡魂皆冒，惊的一身冷汗。 也就是王六能反应神速，放出暗器挡了来人一招，才让她能够及时抽身而退，险之又险得避开了这一记杀招， 不然她华三娘此时只怕已经是一具死尸，被利剑洞穿了脑袋的死尸。 这时候一个身影才飘然落地，挡在了颜民和江楠身前， “公子受惊，贫道救驾来迟。” 贾道长一身道袍无风自动，白须飘飘，手中长剑闪着寒光。 “无妨。” 颜民悄悄的把手里的几枚铜钱收进袖袋。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剑，贾道长的梯云纵果然名不虚传。” 王六能是发自真心的赞叹，这个贾道长当真跟江湖传言一样，身具轻功，剑法两大绝学。 无愧江湖上一剑破光阴的名号， 就是轻功恐怕都比自己还要强上半分。 “你的飞刀和身法也很厉害，能背后躲过贫道袭击，还能挡住贫道全力一击之人，必定在江湖上也不是泛泛之辈，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贾道长道袍猎猎作响，轻捻长须，颇有一派宗师风范， 江湖传言，贾道长乃是九品高手，九品已是宗师之下最强战力。 “道长无需多问，在下无名无号，就是一个小人物。” 王六能说着话，脚步轻移，站在了华三娘的前面， 同时双手已经开始蓄力，面对贾道长，他丝毫不敢大意， 当然，杀手吗，想让他报出自己的名号，怎么可能， 就是自己兄弟五人的面容，都是被华三娘易过容的， 做杀手的，这是最起码的职业规范。 “既然阁下不愿多说，那贫道再问一句，阁下师承何处？ 你的轻身功法，贫道似曾相识，该不会是故人之后吧， 千万不可自家人打自家人。” “呵呵，道长，不用东拉西扯，拖延时间，你看看，他们来了。” 王六能呵呵一笑，指着江楠身后说道。 江楠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有那个手拿弯刀的壮硕狼胡人和假扮成布摊摊主的樊得彪两人已经赶到身后。 再后面，阿二和阿大边走边和朱长贵，许多乐还有另外几个狼湖人缠斗， 再看阿大显然受伤颇重，不过樊得彪兄弟三人跟这几个狼胡人身上也都是血迹斑斑， 这一战，大家都没占到多少便宜，尤其是狼胡人，怕是已经有人被阿大干死。 等到双方人马再次聚齐，两方阵营隔着数丈对峙起来，双方互相都怒视着对方， 打了半天，互有死伤，显然已经打出了真火，打出了仇恨，狼胡人可是真死了人的。 这时候就是贾道长也不敢大意，站在几人的最前方，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明显的此时对方人数更多，实力更强。 阿大阿二趁机给伤口撒药止血，包扎，还各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直接塞进嘴里， 这是燕家独有的补气灵药，他们兄弟两个功法霸道，只是时间一长也最容易损耗。 颜民仍然面色平静，其实他的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平静，倒不是害怕这几个杀手和眼前的几个狼胡人， 这样的暗杀，这样的袭击他经历过不止一次，早已经不会过于紧张。 他心里所想的是，他的穿云响箭已经释放出去好大一会， 这里距离最近的同州城府军据点也不远，为何迟迟不见府军赶来增援，一个都没有， 哪怕只有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到此处又能用多长时间？ 还有眼前的几个狼胡人，又怎么会参与袭杀他呢？ 颜民心里极为不舒服，如芒在背。 他最不愿意看的事情似乎还是发生了， “大哥，难道真的是你，你真的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颜民的心里已经开始慢慢变冷。 “几位身为我大康皇朝子民，为何跟狼胡人搅在一起，狼狈为奸，你们心中可还有祖国？可还有道义？” 阿二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樊得彪，王六能五人听了阿二的话，也是一愣，看了看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几个狼胡人，显得颇为尴尬。 江楠不由得暗赞，看来这大康皇朝平日里爱国主义教育还是抓得挺好的嘛。 “阿拉兄弟几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的就是这个买卖，有人花钱取侬性命，跟狼胡人无关。” 五朵金花的老五许多乐开口回道。 “对，俺们跟狼胡人不是一伙的。” 王六能赶紧附和。 几个狼胡人大概是听不太懂他们两个的方言，也没当回事，还在原地怒目而视。 “对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还请几位即刻退去。” 眼前的局势不容乐观，颜民并不想硬碰硬，只能试试用钱解决的手段。 “对不住了，这位公子。 我们兄弟吃的就是这碗江湖饭， 盗亦有道，江湖上混的，信誉大于一切，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既然接了人家的买卖，就得负责到底。” 樊得彪紧了紧手里的镔铁短刀，显然并不接受颜民的建议。 江楠这个时候已经听明白了，感情这不是绑票，这是要杀人啊， 他不由得看了看颜民，豪门恩怨，这颜家他娘的比夏家水还深， 他决定以后还是跟颜家兄妹保持点距离，这他娘的万一被牵扯进来，他可没钱雇几个武林高手贴身保护。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请注意，此处不是乱码，也不是水文。） 哪知道樊得彪话音刚落，那领头的壮硕狼胡汉子，大声喊出一句叽里咕噜的话， 几个狼胡人悍不畏死的手持弯刀，直接一起就向颜民几人扑去， 樊得彪见此情形，也只能一声号令，镔铁短刀闪着寒光直刺贾道长， 朱长贵的乌蛇长鞭，许多乐的双剑一起出手， 再看王六能站的稍远一点，双手一扬，飞刀尽出，如同一群飞蝗一般，直奔颜民而去， 就是华三娘也已经拢好了头发，有着修长纤细十指的双手戴上了乌黑的手套， 这个女人要放毒了。 第68章 惨烈一战 贾道长长剑一声蜂鸣，破空而起，划出一道光影，将那几个扑过来的狼胡人逼退， 宽大的衣袖陡然一甩，又把已经近在咫尺的飞鱼小刀尽数裹挟，再一抖朝着王六能反射回去。 可惜，贾道长本就不是暗器一道，这些个飞刀也就失了准头，反倒是王六能身影如电， 起起落落竟然接住了这些飞刀。 那边阿大已经再次和樊得彪战在一起，这时候阿大也不敢托大，戴上了一双银色锁甲手套， 许多乐的双手短剑寒光点点，和阿二斗杀在一起。 朱长贵的乌蛇长鞭已经朝着颜民卷去，眼看着长鞭尖锐的鞭稍已经近在咫尺， 还好，贾道长如同一道疾风一般，人没到，长袖已到， 直接卷住朱长贵的长鞭，手臂发力，竟然把朱长贵抛飞出去几丈远。 也就在此时，一个黑乎乎的小球，已经飞到了颜民几人面前， 颜民双脚蓄力，就要后退一步，只是如此江楠就挡在了他的前面， 也就在他略一迟疑的瞬间，贾道长再次长袖呼啸而至， 刚好把那黑色小球接住，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小球炸开一团黑墨一般的东西， 贾道长的长袖瞬间就被腐蚀的如同马蜂窝一般，千疮百孔， 贾道长不敢大意，手臂一震，真气冲出，把已经染上剧毒的衣袖整个震碎。 也就是这一瞬间，颜民拉着已经晕头转向的江楠再次后退几步， 不远处的华三娘犹豫了一下，扬起的手只能放下， 此时的江楠恰好挡住了颜民，若是她这时候再施毒，第一个先死的一定会是江楠。 对于江楠，华三娘知道他跟目标人物本来就没有关系，再说这个小掌柜确实是个好人。 看着这一群人飞来飞去，刀光剑影，不时飙出一道血剑，张大了嘴巴的江楠并不知道， 他刚才已经在死亡线上走了何止一回，差一点就会被飞刀扎几个窟窿， 或者被毒药毒死，还是片刻就能腐蚀的千疮百孔的那种死法。 此时的场面，对颜民一方越来越不利， 阿大本来就受了伤，再加上又是一番激斗，真气大为损耗，又要正面斗杀樊得彪和几个狼胡人， 一个不小心，动作稍一迟缓，竟然被阿二震退的许多乐，顺势再次刺伤了左腿， 一个踉跄，阿大终于坚持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王六能的十二把飞鱼小刀，已经朝着他疾射而来， “大哥，小心。” 阿二声嘶力竭的大喊，贾道长也舍了对手，长剑划出一道弧光，试图阻挡射向阿大的十二把飞刀。 阿大到底是久经沙场，危险感知度极为敏锐，来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奋力侧身，低头， 噗，噗二声， 还是有两把飞鱼小刀没能被贾道长拦下，直接射进了阿大的左肩膀，齐根没入。 还有一把飞刀把阿大的发髻打散， 差之毫厘，阿大就会被这把飞刀洞穿脑袋。 阿大怒目圆睁，右手猛点腿上和肩上的穴道，及时止住了血流。 接着大喝一声，勉强站起身来，单腿蓄力，再次直扑已经靠近了颜民的樊得彪， 此时的阿大，浑身上下都是血污，左腿，左臂已经快要废掉， 长发披散，状如疯魔，真气凝聚在右拳上， 整个右拳变得赤红，拳峰带着轰鸣直奔樊得彪而来。 颜民看着如此模样的阿大，宽大衣袖遮住的双拳握得紧紧的， 左手里的几枚铜钱，已经割破了手掌， 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颜民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阿大。 樊得彪已经看到了攻来的阿大，此时的阿大如同一只受伤的猛虎， 激发了最原始的兽性，浑身的戾气势不可挡， 樊得彪不得不舍了颜民，迎上阿大。 轰隆一声，樊得彪的镔铁短刀脱手而出，整个身子倒着飞出去数丈远， 一口老血喷出，樊得彪奋力调整好身体，在空中拧了几圈，这才堪堪卸下这股力道， 落地后，双脚步伐凌乱， 噔噔噔…… 整整后退了十几步，方才站稳脚跟， 还没开口说话，直接又是一大口血喷出，原本紫红的脸庞，此时已经煞白煞白，毫无血色。 “大哥，快吞下去。” 一直伺机而动的华三娘，看到樊得彪被阿大轰飞后，根本来不及接住樊得彪， 此时只是两个起落，就赶到了樊得彪身旁， 赶紧扶着樊得彪摇摇欲坠的身体，掏出一个白色的药丸，直接塞进樊得彪的嘴里。 会玩毒，还能当奶妈，华三娘也真是个人才。 再看发出全力一击后的阿大，逼退了樊得彪， 这时候站在颜民身前，脸色及其苍白，勉强抬起的右手，护着颜民， 只是整个人浑身颤抖，眼看着随时就要倒下去， “阿大哥，挺住。” 江楠第一时间上前两步，伸手托住了阿大，这种场合，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多谢，江公子。 噗……” 阿大刚一开口，也是一大口血跟着喷出老远， “阿大哥，别说话，千万别说话。” 看着阿大的惨样，江楠根本束手无策，也只能用手轻拍着阿大的后背， 他记得小时候他要是不舒服，爸爸江志文就是这么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然后他就会感到舒服许多。 阿大先是奇怪的看了看江楠，一双英雄虎目竟然有些泛红， 他想起了从小对他极为严厉，动不动就一顿痛打的父亲。 颜民的双拳还在紧紧握着，一向泰然自若的他，身体竟然也在颤抖。 已经过去这么时间，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都已经跑的一个不剩， 可是，同州府的府军还是一个人一匹马都没有出现， “大哥，布的一手好局啊。 看来你是真的铁了心要我的命，一丝余地都不留。” 颜民的双眼已经泛红，嘴角却挂着笑意。 就在这时，险象再生， 一个已经负了伤的狼胡人，索性舍了手里的弯刀，趁着贾道长疲于应付王六能的飞刀偷袭，还有其他几个狼胡人的围攻之时， 直接冲着贾道长就是一个熊抱，贾道长顿时汗毛直竖， 他可是知道这狼胡人个个生在草原，长在草原，从小就擅长摔跤， 这要是给他抱上，哪里还能动上分毫，就是能够脱困，也得耽误几息时间， 这种场合的几息，足够己方折损一人了。 贾道长来不及多想，一个闪身就要闪避，可惜那个狼胡人显然就是精于摔跤的高手， 已经预判了贾道长的动作意图，微微一变向，竟然拦截住了贾道长，直接抱住了他的双腿， 两条粗壮的手臂顿时如同一条粗大的锁链，死死绞住贾道长的两条小腿。 贾道长这下子彻底慌了，自己可是九品高手啊，康娘的，大意了。 其余几个狼胡人哪肯错过这个机会，几把弯刀直取贾道长头颅和上半身， 一旁的王六能，双手一扬，十二把飞鱼小刀再次疾射向阿大颜民和江楠三人， 刀刀直奔阿大和颜民要害之处，江楠显然是个赠品。 另一边，阿二已经被朱长贵和许多乐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看到这样的情景，喘着粗气的樊得彪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任务看来就要完成了。 哪知道，他还没有对华三娘说出口，异变再生，两个黑影自几人身后极速飞来。 第69章 整整二千两 两个黑影，一道直取困住贾道长的狼胡人首级，一道奔着王六能而去。 “噗。” 困住贾道长的狼胡人脑袋跟一个大西瓜一样，被砸的稀巴烂， 红的白的脑浆子混合着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就连江楠都很幸运的品尝到了一滴不知道啥玩意，咸咸的，腥腥的， 然后他就吐啊吐。 “二弟，闪开。” 这时候樊得彪提醒的话才说出口， 王六能毕竟是靠轻身功法立足的，不等樊得彪话音落，早就身子微拧， 游鱼一般擦身避开了袭来的黑影。 再看贾道长，也在一刹那长剑一闪，极速挥出三道剑芒，逼退了围攻的狼胡人。 这才感到双腿一松，飞身脱离了困境。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如同一只大鹏鸟，落在颜民江楠阿大三人身前， 宽大的黄袍衣袖连连挥出，险之又险得把十二把飞鱼小刀尽数拍落。 “死秃驴，臭和尚，直娘贼，你怎么才来啊。” 贾道长破口大骂这个时候才现身的三德和尚。 “死道士，假道士，你他娘的知道我又不擅长轻功，还得把小姐安顿好，能跑这么快已经不错了。” 三德和尚一边还嘴，一边双手一收，两道黑影直接飞回他的手里， 原来是一个镔铁木鱼，和木鱼锤， 那镔铁木鱼上已经沾满了红白之物。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 三德和尚口宣佛号，顺手甩了甩镔铁木鱼，很是嫌弃。 “死秃驴，别假惺惺了，赶紧干活。” 贾道长说着，长剑一划，身如闪电，再次扑向那剩下的几个狼胡人， 三德和尚看了看颜民，颜民点了点头， 三德和尚也如同一只黄色的大扑棱蛾子一般，直扑还在一旁大喘气的樊得彪和华三娘。 “保护大哥” “保护三姐” 几乎同时，朱长贵和许多乐放弃了和阿二的缠斗，迎着三德和尚就杀了过去， 王六能更是快如疾风一般，身影不停变换，手上的飞鱼小刀不要钱一样射出， 可惜，三德和尚的真正实力那可是能和贾道长一较长短的，再加上他几乎还没有损耗， 如此一员猛将，又岂是朱长贵他们几人能挡得住。 只是一个照面，半路拦截的朱长贵就被轰飞了出去，也是在空中飙出一口血旺，落地后站都站不起来。 华三娘看到这种情况，哪还敢耽误，双手乱舞，一个个黑的白的，圆的扁的小球球冲着三德和尚就飞了过来， 一时间，砰砰砰，啪啪啪…… 炸出一团又一团红的，黄的，白的各种烟雾， 三德和尚再勇猛，这时候也不得不一边挥动宽袍大袖吹散毒烟，一边抽身退后。 正在这时，街道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在场的几人都是高手，耳聪目明，就是几个狼胡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大家都听出来，这是一队骑兵来了， 至少也有四五十人的一队成建制骑兵队伍。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樊得彪不敢迟疑，直接下令。 华三娘几乎把身上的所有藏货都甩了出去， 烟雾弥漫，还都是剧毒无比的毒烟， 三德和尚和贾道长也不得不飞身远离。 五朵金花趁着这个时机，匆忙撤走。 再看狼胡人，此时还有五个人，个个满脸悲愤之色， 眼看着地面震动越来越近， 领头的壮硕汉子不得不叽里咕噜喊了一句，几个人这才带着地上的尸体，也匆忙退走。 这边，阿大已经倒下，死倒是没死，就是那股劲卸了，昏死了过去。 阿二也是勉强支撑，贾道长也已经喘着粗气，道袍都破破烂烂的跟入了丐帮一般，很是狼狈，只有三德和尚没事人一样， “阿二，你留下来应付，把事情压下来。 我们走，回客栈。” 颜民说完，直接转身拉着江楠离开了现场。 贾道长前方开道，三德和尚背着阿大殿后，颜民和江楠走在中间，几个人都是默默无语。 往前走了几个街区，离客栈已经不远，颜兄这才停下脚步，冲着江楠双手抱拳说道： “今日连累江兄跟着一起担惊受怕，颜某深感惭愧。 万幸，江兄安然无恙，颜某也算是稍感欣慰。” “颜兄，言重了。 我也是，也是……” 江楠忽然语塞了，他到现在脑袋都还是懵懵的， 自己好端端的，跟这个事本来也没啥关系，怎么会溜溜的跟着颜民几人跑了半天呢，还是要命的勾当。 “江兄，万分抱歉，实在是事出突然，不该让你跟着我们一起担惊受怕，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我们还是就此别过，以后我还会找江兄请教。 这是颜某一点小意思，聊表寸心，还请江兄莫要推辞。” 不等江楠反应过来，颜民就把一张银票塞进了江楠的手里， 然后和贾道长几人迅速离开。 江楠一个人站在大街上，一时有些呆愣， 刚才的一切就像自己穿进了一场古装电影大片里，全程被颜民拉着跑，就如同身临其境体验了一把， 我是谁，我在那里，我要干什么？ 直到江楠展开手里的银票，这才回过神来， 整整二千两， 老爸，我发财了。 …… 西城骡马市，牛记车马店。 樊得彪，朱长贵，许多乐并排躺在一起，三个人都是赤条条的，身上也都是伤痕累累， 王六能正在一个挨着一个给他们擦去身上的血污， 小李岩在一旁端着水，不时递上干净的毛巾替换脏掉的毛巾。 “大师傅，四师傅，五师傅，要是忍不住，你们就叫出来吧， 我不会嫌弃你们。” 李岩看着樊得彪三人扭曲的脸，紧咬的牙，自己都感觉到疼的受不了。 “去去去，滚犊子，这点小伤算什么，老子不会叫疼，只会叫床。” 樊得彪三人到底都是硬汉子，可能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受伤。 擦过了身子，王六能又挨个给三人上药，同时也给李岩讲解着三人身上的伤，都是伤到了哪里，要如何用药。 现场教学，真人示范，李岩听得很认真，学的很仔细。 上完药，穿好衣服，华三娘这才带着李婵和李朵进来。 “一人一颗，现在服下。” 华三娘再次把三个药丸分给三人服下。 “大哥，又失败了，目标人物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安保措施。” 华三娘现在回想起今天贾道长那惊鸿一剑，还是心有余悸。 “是啊，大哥，实在不中，俺们放弃这个任务吧。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跟那帮狼胡蛮人合伙都弄不成，以后就更去球了， 我可不想咱们兄妹五个，有任何意外。” 王六能看着强打精神的朱长贵和许多乐也是心疼不已。 “杀手界赫赫有名的金牌组合，五朵金花，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王六能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第70章 贺遂纯玉和呼木托托 “何方神圣？” 樊得彪刚一开口，就见王六能伸手接住了一个东西。 “大哥，是卞城使者。” 王六能把手里的东西给樊得彪看了一下，正是杀手公会十大阎罗使者之一卞城使者的铭牌。 “使者大人，请进。” 王六能打开房门，把卞城使者迎进屋里，恭恭敬敬得归还了铭牌。 卞城使者一袭黑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 “任务又失败了，你们五人倒是命大。” 卞城使者看着负伤的五朵金花，嘴角竟然微微上扬， “使者大人，先前你并没有告知我们目标人物会有这么强大的保护势力，我们兄弟差点折损在这里。 我代表五朵金花，正式辞了这个任务。” 樊得彪一马当先，站在四人前面，直接就要辞了任务。 “哼，接了任务，要么完成，要么死。 你们应该知道中途辞了任务会是什么后果？ 十万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愿意双倍赔偿，还有，要断就断我一个人，我把四肢都赔给公会。 你别伤害他们。” 樊得彪知道中途辞去任务，要加倍赔偿，还要断去组员每人一只手，不然就会被杀手公会全员追杀。 “大哥” “大哥” 王六能四人哪肯选择这样的结果，一起围住了樊得彪。 “好，好一个感人至深的兄弟情义，可惜，作为杀手最不该有的就是感情。 这样吧，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三日后，目标人物正午时分，到城北十里亭送人，我会再联络两组盟友，和你们一起参与袭杀。 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们要把握住，否则后果自负。” 卞城使者说完，转身离开，根本不跟樊得彪他们废话。 房间里，五个人坐在一起，都是沉默不语。 就连李岩，李婵，小李朵也都不敢说话。 “这次估计还是凶多吉少，咱们兄弟怕是已经入了局，想走都走不掉了。” 樊得彪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他们本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只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心里堵得慌。 “大哥，你说啥就是啥，哟听你安排。” 许多乐拍着胸脯率先表态。 “是啊，大哥，我们本来就是杀手，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 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华三娘也附和道，接着王六能，朱长贵也都表了态。 樊得彪目光柔和的一一看过四个人的脸，最后看向了李岩，李婵，和李朵。 “三妹，三日后，你暂时不要过去，带着这三个小犊子到城北的安全屋先躲起来， 二弟，到时候若是真有变故，你找机会能跑则跑， 事后寻到三妹他们，带着他们远走高飞，最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咦，大哥，你这是说的啥话。 不就是一次任务嘛，多危险的任务咱们都接过，这一次就一定不中了。” 王六能看着很是消沉的樊得彪，颇有些不解， 大哥一向做事果决，敢打敢拼，这才带着他们闯出了五朵金花如今的名气。 “这次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听我的安排。 老四，老五也是，到了现场，如果情况不妙，各自设法保全自己， 来日方长，我们兄弟五人还有机会相聚。 这两天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恢复体力， 把各自的功法和修炼经验写成册子，交给这三个小犊子。” 樊得彪的安排不容反驳，其他四人也只能听他这个大哥的。 …… 城北，一片杂乱无章的民房，显得极为混乱。 一处还算完整的小院，一个身影隐藏在阴暗处，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白日出现在城西集市的几个狼胡人都在这里。 “呼木托托，你看你干的好事，你是何时跟康人勾结在一起，竟然背着我参与他们的争斗， 这下好了，托雷，托日被你给害死，你回去又如何跟他们的阿爸阿妈交代？” 说话的人身材挺拔，穿着狼胡人的传统宽袍窄裤，宽袍边缘镶嵌的一道金边，还有发辫上所带的金色狼尾，表明了她狼胡王族的身份。 呼木托托就是在集市伏杀颜民几人的领导者，此时他正擦拭着手里寒光闪闪的弯刀， “玉殿下，托雷和托日是狼神的子民，他们只是被狼神召唤了回去。 他们死在战场上，是狼神的骄傲。 作为狼神的后裔，我们已经有十年不曾亮出獠牙， 你看看现在的我们像什么，像一群狗啊， 整天要看康人的脸色行事，吃人家施舍的剩饭，再这样下去狼神都要发怒了。” 呼木托托说完，斜了一眼贺遂纯玉，并没有将这个王族公主放在眼里。 “呼木托托，跟康人和平相处，是我父汗定下的规矩， 这十年边境安定，族人生活稳定，就是人口都增加了何止一倍。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打破这份安宁，非要刀兵再起，你才满意。” 贺遂纯玉越说越来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略显平坦的胸部反倒衬托的她如同男子一般英气十足。 “羔羊再多，也是被吃的命运，狼群再少，照样纵横草原， 大汗老了，安享了十年好日子，怕是已经忘了狼神的神谕。” 呼木托托把手里的弯刀挥舞得呼呼作响。 “大胆，胆敢诋毁大汗，你活腻了。” 贺遂纯玉拔出自己的弯刀，对着呼木托托怒目而视， 呼木托托看着贺遂纯玉手里刀柄镶着宝石的弯刀，动都没动，只是轻蔑一笑， 再看其他几人也都面无表情得看着两个人，无动于衷。 “玉殿下早点歇着吧，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拔刀，尤其是把刀对着你未来的丈夫。” 说完，呼木托托就走出了房间，其余几人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殿下，算了吧，不要伤了自己人的和气。” 贺遂纯玉身后的侍卫提醒她。 贺遂纯玉握着弯刀的手在颤抖，一刀把桌子劈烂，这才放回刀鞘，心中的怒火还在燃烧。 狼胡五部，如今赤狼部的实力已经隐隐超过了他们王族天狼部， 风狼部和火狼部也跟赤狼部越走越近， 赤狼部的少族长呼木托托更是号称狼胡部落新一代第一战神， 平日里嚣张跋扈，更是骁勇善战， 收复劫掠周边一些小部落他总是一马当先。 为了笼络赤狼部，父汗还把自己许配给了呼木托托，半年后在狼神诞辰日那天，两人就要完婚。 这次几个一起入关，到同州城就是为了采买一些物品，十日后的订婚大典使用。 只是让贺遂纯玉万万没想到的是，呼木托托的真实目的竟然是来参与伏杀的， 她完全被蒙在鼓里，怪不得今天要把她支开，怎么能不让她恼怒。 “你们都别跟着我，谁敢跟着我就杀了谁。” 贺遂纯玉越想越气，一个人摔门而出。 “少族长，玉殿下自己跑出去了。” 侍卫赶紧回报给呼木托托， “骄傲的女人不会是个好妻子，温柔的绵羊才能多生羊羔子，随她去吧。” 院子里，呼木托托遥望北方的夜空，久久不动，似乎能感受到伟大的狼神在召唤。 “嗖……” 一声轻响，黑暗中一支细长的东西射向呼木托托的面门。 第71章 太冲动 “谁？” 呼木托托低呼一声，发出警报，一边抬手接住了飞来的东西。 呼木托托身后的几人听到示警，迅速分散跃过院墙，警惕的看着四周， 隐藏在黑暗中的岗哨也走了出来， “少族长，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来人。” 岗哨右手放在胸口心脏部位，对着呼木托托深鞠一躬。 呼木托托摆了摆手，打开手里接到的东西，只是卷成一卷的纸张， 纸上用狼胡语写着一行字， “速退，城北永平门，出城五里亭有马匹。” “你们两个留下来去找玉殿下，找到后尽快返回，其他人现在就走。” 呼木托托看完纸上的话，当即命令贺遂纯玉的两个侍卫留下，其他手下连夜启程返回狼胡大草原。 等到他们全部离开大约半个时辰后，大队的府军包围了这片区域，挨家挨户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 自然是一无所获。 …… 回到夏家别院的江楠此时还沉浸在喜悦和后怕的交替之中。 稀里糊涂参与了一场近距离的伏杀，除了吃了点脑花，他倒是也安然无恙， 整整二千两银子，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江楠此时心里最大的想法竟然是买房子，买独门独院带铺子的那种， 白天跟颜民扯了半天房地产，说的他自己都对大房子垂涎三尺， 上辈子他家里也就住了个八十九平的二室一厅，就这老爸江志文还背上了二十年的房贷，整天忙的跟孙子一样不敢休息。 那个女人之所以选择无情的离开他们父子，给一个老头生孩子， 还不是因为那个老头有钱，能给她买大房子，能让她时常旅旅游，逛逛街买买驴包，吃吃法国大蜗牛。 夏家别院再好也没有属于他的一砖一瓦，去夏家内宅他更是连走正门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此刻，江楠对于大房子的执念开始疯狂滋生。 “老爷，今日一整天都不曾见到你。” 蕊姬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她能看出来江楠今晚情绪不错，就连饭菜都吃的比平时多了些。 “今日有事，不在铺子里。你没事吧？” 江楠看着蕊姬似乎有点消沉，不由得问道。 “没事，只是没见到老爷心里有些烦闷。” 蕊姬心中一叹，她不仅仅是一天没见到江楠，她现在饮子坊里，已经成了边缘人， 江楠不在的时候，就连那些个新来的小丫鬟，小厮们都会对她冷言冷语， 还会指示她做最脏最累的活。 在他们这些个仆人的眼里，家妓出身的蕊姬比他们更低一等， 以后注定是一双藕臂千人枕，点点朱唇万人尝的腌臜货色。 “没事就好。要是在饮子坊太累了，就不要去了。 反正现在你也没有工钱，不如在家歇着吧。 说不定过上几日，我也不用再去了。” 江楠还是感觉到蕊姬有心事，他也大概能猜到蕊姬现在的处境。 如今就连他都快成了摆设，何况蕊姬呢。 “可是，那日常的花销用度要如何应付？” 蕊姬也确实不太想再去饮子坊做活，不过要是江楠也不去了，她又有些担心日常的收入。 住在夏家别院，固然有吃有喝饿不着，也仅仅是饿不着而已， 身上没钱一样寸步难行。 “无妨，饮子坊毕竟是我一手创建的，夫人不会对我坐视不管。 有我一文钱，就不会让你饿着。” 江楠拍了拍蕊姬的小手，安慰着她。 他暂时不会告诉蕊姬，不超过十天，葛掌柜的六家新店就会同时开业， 到时候他的收入照样不会断，就是现在，兜里就揣着一大笔钱。 次日一早，江楠吃过早饭，就拉着蕊姬出了门。 不是去饮子坊，而是去逛同州城， 为此江楠还特意放了车夫一天假，自己驾着马车出行。 他今天要去看房子，看大房子，看他自己喜欢的大房子。 两个人从城东出发，一路看到城南，再到城西， 从小青山的山景豪庭，到城南坊市街商住一体，再到城西临街独院， 半天下来，蕊姬才知道江楠是要买房子。 “老爷，可是要离开夏家？” 蕊姬很是不解，这些日子眼看着江楠和夏婉清似乎走的越来越近， 除了晚上还是不住在一起，几乎就是夫妻和睦的样子。 “对，住腻歪了，吃腻了那几个婆子们做的饭菜， 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蕊姬，你会做饭吗？” 江楠问蕊姬。 “回老爷，蕊姬对于厨艺略懂一二。” 蕊姬仍旧是一副怯怯地样子回答着。 江楠知道，蕊姬这个略懂一二基本就相当于颇为精通，他也就放心了。 一天下来，经过反复对比衡量，江楠最后选择了城西的一处院子。 这个院子略显陈旧，不过就是还算大，临街两间铺子， 进了院门是近四百平的前院，院子里六棵红果树果子已经泛青，等到秋天就能成熟。 正房三间，上下两层，东厢房也有三间，西侧是厨房，杂物间，后院也有将近二百平，有配房三间，还有厕屋。 这处院子跟豪宅完全不沾边，就是位置处于城西相对中心的地段，除了院子足够大，还临近江楠给颜民介绍的那块地方。 江楠还有个想法就是打个提前亮，若是颜民真的把那一块地开发起来，他的院子绝对受益匪浅。 就算不开发，他买这个院子也是有大用途。 跟葛萍儿合作的新饮子坊固然前景不错，江楠也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买下这个大院子他就另有打算。 这处院子总体很满意，就是这价格也是真不便宜，杀了半天价还要整整二千三百两， 不过是终身产权，可不是七十年，更不是四十年，这一点让江楠最是满意。 江楠经不住中人一通说辞，当场就付了全款，拿了地契房契，收了钥匙。 再通过中人花了一百八十两定制了一整套正屋用的红木家具，厢房用的实木家具， 另外相应的瓷器，漆器，还有锅碗瓢盆，甚至夜壶，厕筹一应配齐。 两人签字画押，由于是定制尺寸，只能约定一个月之后东西送齐。 直到中人一口一个江爷敞亮得叫着，收了银子满意的离开，江楠这才如梦方醒， 兜里只剩下了十多两碎银，连带着前段时间饮子坊挣得都给几乎花光了。 拍了拍脑门，冲动消费啊，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这古人的中介也是巧舌如簧，嘴甜如蜜，掏你钱就如同探囊取物，跟前世的房地产中介没啥两样。 不过在属于自己的大院子里里外外走上几圈之后，江楠也就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家的感觉，好安全，好温馨，好踏实。 只是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略显拘束的蕊姬， 江楠忽然感到有点愧疚，当初说好的有钱了，就会用来给蕊姬赎身， 这好不容易得了二千两，就让自己一天就给造没了， 罢了， 只能等葛萍儿哪里挣了钱，第一时间凑齐一千两就先给蕊姬赎身。 第72章 斧头帮铁血少年团 知府衙门，已经是深夜， 陆谦愁眉不展，手里捏着一封拆开的密信， 莫师爷坐在一旁，捻着胡须低头沉思。 “大人，已经打探过了。” 展玉堂衣不解甲，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说。” “今日午时三刻，城西确实有人释放了玄字令穿云响箭，据附近的居民说，现场有多人参与厮杀，还有死伤， 众人还目睹了一群狼胡人也参与了对另一方的袭击。 不过等巡城司的弟兄们赶过去以后，并没有见到相关人等，也没有发现伤亡人员。 就连早一步到达的府军也闭口不言，直接收队回营。” “玄字令？还有狼胡人参与？府军指挥使刘大通今日可曾在营中值守？” 陆谦眉头皱得更紧了，兵部联合吏部曾经下发过通知， 玄字令穿云响箭响起，表示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遭困。 府军应当第一时间赶到事发地点支援解救，事后还要知会地方官府， 可这一次府军什么也没说，现场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指挥使刘大通身体抱恙，于三日前就已经告假，离开了兵营，说是到朔州府寻访名医，至今未归。” “那今日是谁在军营值守？” “副指挥使沈炼。” “莫先生，你怎么看？” 陆谦思索了一会，还是转头问莫师爷。 “持玄字令的人既然选择了释放响箭，必然是遇到了紧急之事， 可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跟我们联系过。 四品以上官员到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卫队随行，光天化日，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全都被掳走，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脱困，并且不愿意被外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可是一个官员又怎么会被狼胡人袭击呢？ 再说，今日府军的行动也透着古怪，不管是刘大通还是沈炼，都不是咱们能轻易动的人。 老爷，既然密信里只是要求我们配合搜查凶手，不如让府军配合咱们巡城司，全城戒严三天，搜捕这些凶手和狼胡人。 只要抓住了这几个狼胡人，一切都能弄清楚。。” “嗯，莫先生言之有理。 展统领，持我印信，赶到府军大营，让沈副指挥使派军协助全城戒严三日， 把城里所有的狼胡人先抓起来，交给巡城司逐一甄别审问。 另外，你给巡城司下令，会有一队特殊的队伍参与搜查，让他们配合就是。 你亲自安排几个好手，对刘大通，沈炼，和高瞻远进行秘密监视，有异常即刻向我汇报。” “诺。” 展玉堂领命退走。 “莫先生，你说会不会是哪位爷已经悄悄来了同州， 这才引来了这场劫杀， 能让狼胡人都参与进来，这局势可是越来越复杂了。” 陆谦始终皱着眉头，在公房里走来走去，如今的局势就连他都看不透了。 莫师爷点了点头说道： “老爷你说得也有可能，若真是如此，这件事看起来像是东宫哪位安排的。 自古皇家无父子，何况是兄弟。 大康开国一百多年，当年太祖马上打天下，励精图治方才一统这么大的疆域， 按照太祖传下来的传统，我朝一贯立贤不立长， 三殿下，四殿下的母族也都是显赫一方， 每一个皇子身后都关系着多少门阀士族的利益，所以，这事还真难说。” 陆谦听了莫师爷的话，点头表示赞同， “皇上一日没有颁布立储的圣旨，东宫哪位爷也只能是暂居东宫，他可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深受一帮老臣称赞啊。 三殿下精明，四殿下勇武，好像就咱们这位爷各方面都平平无奇。”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何况耳朵听到的。 也许咱们这位爷最擅长韬光养晦呢。” …… 同洲城隍庙位于城北偏僻之处，起初只是一间破旧屋子的小庙，香火几乎就要断了。 一年前有一个许姓大善人捐资万两，重修了城隍庙， 现在的城隍庙前后三进院落，第一进是城隍大殿，供香客们参拜进香， 第二进院落是庙祝和几个庙工的起居之所，第三进院落平日里都上着锁，不会对外人开放。 午夜时分，城隍庙第三进院落被松油火把照的异常明亮，院子里整整齐齐的站着上百人， 这些人都是精干的年轻小伙，每个人都是太阳穴微凸，拳峰磨平， 一水的黑布衣衫，腰里都插着两把小巧的镔铁板斧， 斧柄由细锁链链接，斧头的刃口闪着寒光，锋利无比。 “斧头帮铁血少年团，恭迎左使大人。” 随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飞身落在台上，这百人整齐地单膝跪地，齐声高呼。 “嗯，都起来吧。” 黑衣人很满意这群人的气势，煞气冲天，阳刚至极， 这上百人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资质上佳的孤儿，自小就被斧头帮收养训练， 悍不畏死，又无比忠诚。 “谢，左使大人。” 上百人动作整齐划一。 “今日白天少主闹市遇袭，险些受伤， 儿郎们，你们说，我们要怎么做？” “杀，杀，杀。” 百人一起高呼。 “好，现在开始府军和巡城司会全城戒严三日， 这三天，儿郎们只需做一件事，找出袭击少主的凶手，杀。找到城里的狼胡人，杀。 行动！” 黑衣人一声令下，斧头帮铁血少年团众人，分成小队四散融入黑夜中。 …… 江楠今天并没有让蕊姬再去饮子坊， 一大早自己去饮子坊走了一圈，看到铺子里又多了几个小厮，丫鬟， 春桃告诉他这是给第四家新店准备的人员，这几日都会在这里练习。 江楠到后院公房看了看，夏婉清正忙的不可开交，见到他来了，也只是打个招呼，就不再搭理他。 江楠在饮子坊越来越像个透明人，他也无所谓，一个人走出铺子，溜溜哒哒到处走走， 见到已经远离了饮子坊，这才叫了一辆马车，直奔葛萍儿的庄园。 一路上马车遇到了多次巡城司兵卒的盘查，还好江楠随身带着夏家的铭牌，倒是也省去不少麻烦， 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葛萍儿的庄园。 第73章 不怪弟弟不是人，实在是姐姐太迷人 庄园是葛萍儿的自有财产，按照江楠的估算，占地怎么着也得有个二三百亩地，这在同州城也算是巨富之家。 高墙大院朱漆大门，门口拴着一只大獒犬，妥妥的狗大户， 他新买的大院子跟这个庄园一比，简直就是窝棚。 江楠第一次见到这处庄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先前对葛萍儿背景的猜测，恐怕还是有点低估了，这处庄园可不像是开六家饮子坊就能赚到的。 这女人能力超群，背景深厚，有钱又有色，就是没男人。 不用通禀，门房的下人直接把江楠领到葛萍儿的会客室， 这也是对江楠的特殊照顾。 “你先随便坐，等我忙完这会，正好你尝尝我做出来的口感是否达标。” 江楠回应了一声，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只是双眼时不时的偷瞄几眼葛萍儿。 葛萍儿现在没事也不出去，就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绸缎寝衣，反正正房里平时也就是两个小丫鬟伺候着。 丝绸的寝衣面料考究，散发着柔和的荧光，看起来光滑柔顺，想必手感也是极佳的。 淡紫色又衬托的葛萍儿皮肤更加白皙高贵，简直吹弹可破。 其实葛萍儿比一般女子要生的高大一些，也比一般女子更加有肉感， 由于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也跟着家中父兄习武强身， 如今虽然已经二十六七，身材还是保持的极为完美， 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该圆的地方圆，该翘的地方翘， 不得不说成熟女人的魅力，比蕊姬这样的小丫头还要大上几分。 江楠不知不觉的由偷瞄两眼变成了直勾勾的盯着， 江楠已经十分克制自己了。 不怪弟弟不是人，实在是姐姐太迷人。 “给，做好了，你尝尝，说说哪里还有不足？” “哦，好好，我尝尝。” 葛萍儿走过来，把刚做好的饮子递给江楠， 江楠赶紧接了大口大口得喝下，阵阵清凉瞬间由口入腹，这才稍稍缓解了江楠的燥热， 也幸好，现在他穿的都是长袍，把尴尬之处完全遮挡。 “怎么样？味道差的远吗？” 葛萍儿看着江楠几乎就要喝的干干净净，赶紧问道。 “挺好的，基本已经达到要求，就是冰块加的少了点。” 江楠放下手里的饮子，亲娘啊，真要命。江楠不敢再看葛萍儿。 “那就好。中央工厂的地方已经找好了，就在城北。 那里地价便宜，附近也有很多贫民，工钱要的很低。” 葛萍儿坐在江楠身边，跟他说着话。 兴许是忙活了半天，有点热，葛萍儿扯了扯贴在身上的上衣， 本来想借口去如厕的江楠，顿时连站都不敢站起来， 江楠都在考虑，要不要今晚去胭脂阁探望探望楠姐， 算一算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楠姐，还欠着人家二百两银子， 只是去拜访好友，别的保证什么都不做。 “怎么了？是不是喝冰的肚子疼？” 葛萍儿看着坐立不安的江楠，时不时按住肚子，也顾不上跟她说话，还以为江楠喝了冰的饮子导致了肚子疼。 “空腹，怕是空腹引起的，一会就好。” 江楠赶紧就坡下驴。 “小红，告诉膳房，尽快安排饭食，越快越好。” 葛萍儿命令一旁的侍女。 “诺” 小丫头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一起吃个饭吧，陪我喝点酒，我这里平时也不怎么来人。” 葛萍儿开口对江楠说道，江楠自然不会拒绝， 美酒，美食，加上美人，傻子才会拒绝。 葛萍儿平退了丫鬟家仆，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她和江楠两个人。 一场欢宴，一场醉， 葛萍儿也的确是太久没有醉过了，整天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姿态，再加上她的背景，也没人敢去撩拨她。， 其实葛萍儿也时常会感到空虚，寂寞，冷。 “江楠，你活的累吗？” 葛萍儿斜倚在柔软的卧榻上，醉眼迷离，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累，有的吃，有的喝，有的住， 不负债，不供房子，不养女人，不养孩子， 远离牛马三件套，幸福生活足够了。” 江楠坐在椅子上，还在慢慢喝着。 噗嗤， 听了江楠的话，葛萍儿忍不住笑出声。 江楠猛灌一杯酒，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蠢蠢欲动。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不过，不养女人，你能忍得住？ 我可是听说你跟夏婉清都不在一个屋里住，她还送给你一个家妓做侍妾。 我还听说，你也没跟侍妾在一起。 唉，你告诉我，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你这个夏家赘婿活的未免也太过窝囊。” 一聊起这个，葛萍儿显然来劲了，不得不说，每一个女人都有一颗强烈的八卦之心。 葛萍儿干脆直接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江楠身边，俯下身子，瞪大了一双美目看着江楠，试图发现点什么。 “看在我们是合作伙伴的份上，我给你说实话吧， 我跟夏婉清就是签了契约的假夫妻，如此这般，不过是帮她躲过联姻， 我也拿了应得的报酬，合约期满我们就会和离，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自然不会住在一起。 我不睡蕊姬，是因为一是她只是被送过来，我们之间还没有男女之情， 二是她还太小，我不能做禽兽。” 江楠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谁又能理解他的苦闷呢。 “女子过了及笄之年，已然可以生儿育女。 我认识一个在宫里太医院供职三十多年，如今还乡在家的老御医，要不要给你介绍下？ 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讳病忌医，拖的越久越不好根治。” 葛萍儿的目光停留在江楠下半身，双眼饱含同情。 靠，江楠短短几天再一次被人质疑功能有问题。 年纪轻轻的，血气方刚，士可杀不可辱，那个男人能忍得了这个， 酒劲加着怒意，那股劲挠的一下就上了头。 江楠直接站起来，扑了过去…… （此处省略七个字，别走开，有意外。） 第74章 你胸肌怎么这么大? “天哥，快。” 葛萍儿真的醉的有点厉害，竟然开始呓语一般。 江楠急刹在了大门口。 他听到了近在咫尺的这个女人，这个刚才跟他热烈拥吻，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的女人，呢喃出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江楠顿时泄了气，瞬间一切烟消云散。 看着江楠走进黑夜中的背影，葛萍儿很后悔，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后悔没有把持住身体的欲望，还是后悔没有管住本该紧锁的心门。 …… “快使用三截棍，哼哼哈哈， 如果我有武功，吃我一拳。” 从葛萍儿的庄园出来，天色已晚， 由于庄园比较偏僻，附近并没有等客的车马。 江楠干脆走路回去，夜风习习，风吹屁屁蛋蛋凉，还挺舒服。 顺手折了一根棍子，回想着那天经历的战斗，江楠边走边唱边挥舞着棍子，学着贾道长耍剑。 还时不时喝上一口从葛萍儿那里带走的好酒， 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就当是一次失败的一夜情吧。 遇到一处巡城司的临时卡口，江楠出示夏家铭牌也顺利的通过。 “今天好像到处都有检查的，该不会是跟他有关吧。” 江楠看到街上不时有一队队兵士走过，有点怀疑。 “别动，也别出声，用你的铭牌掩护我过去，不然你先死。” 刚走过一个昏暗的街道拐角，江楠就被人劫持了。 这人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紧贴在他身上，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上，装作一副醉酒被江楠扶着的样子， 江楠能感觉到，这人搂着他腰的手里有一个尖锐的东西正对着他的腰眼，这要是扎进去可就是脾脏破裂，救都没机会救。 “好，大哥，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别杀我。” 江楠那敢不配合，正好也是满身酒气，装都不用装，扶着这个劫持者过了两道关卡。 “找个安全的地方给我藏身，别耍花样。” 这人继续要求，手里的尖锐物再次顶了顶江楠的腰眼。 江楠已经能感到那种尖利的刺痛感， “大哥，别冲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安全，我保证不耍花样。” 江楠看了看周围，黑咕隆咚的，大概就在城西附近，也正好离他的新家不远。 两个人又过了一处关卡，就来到了江楠的大院子。 只见那人看了看周围，确认附近没有人，这才握着门上的铜锁一用力， 咔巴一声，铜锁硬生生给拧断。 江楠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暗自庆幸， 幸好一路上他没有耍花样，不然不被扎死，也得被这人一把扭断脖子，有武功的人太可怕了。 江楠决定得尽快找林志赢学学武功，要是林志赢的武功不行，就找颜民，让他那几个保镖每人随便教他个一招半式。 两人推门走进院子，把大门从里面堵死，又走进正房，直接上了二楼。 “大哥，院子刚买的，啥都没有，将就着住吧。” 屋子里确实空空荡荡，江楠赶紧先解释，万一这人一不高兴，拧断他一条胳膊一条腿啥的，也不好玩啊。 “嗯，比草地上好多了。” 这人也不太讲究，走到窗户旁，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能够看到外面， 然后就直接靠着墙坐在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他是累坏了。 江楠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走不脱，也只能坐在这人不远处， 黑暗中，两个人都不再吭声。 那人使劲吞咽着口水，很显然她东躲西藏，这么热的天，估计很久没有吃喝了。 “大哥，给，喝点吧。” 江楠把手里的酒瓶递给那人， “谢谢，无意冒犯，你不声张，我就不会伤害你。” 那人接过酒瓶，打开闻了闻，对江楠说道。 “大哥，我知道现在餐饮业不好干，太卷了，摆摊也不挣钱吧。 不好干你也别走这条道啊，要是不嫌弃， 改天小弟给你介绍去江楠饮子坊做个小厮，一个月也能挣个二两银子，还包吃包住。” “什么餐饮业？什么小厮？摆什么摊？” 那人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放下酒瓶，不解的问江楠。 “你不是烤羊肉串的吗，我闻着你一身的羊肉味。” 江楠确实一路上都能闻到这人一身的羊肉味，他以前也干过河底捞的服务员，知道那股羊肉味肯定是长期跟羊肉打交道沾染的。 “xx你个xx……” 那人嘀咕了一句什么，就继续喝酒了，江楠没有听明白。 不过看人家不再搭理自己，他也就没再说话。 可能那人是真的又渴又饿，一口气就把几乎一整瓶酒给喝了个精光。 江楠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坐了一会，后劲开始上来，浑身燥热。 黑暗中，他看不到，那人也是浑身燥热，甚至都扯开了身上不太合身的衣袍。 就在这时，院子外的大街上，一队排列整齐的府军，足有上百人经过这里，气势有点吓人。 那人透过窗户缝看着远去的府军，不禁心头一凉。 她可是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她就是没有及时撤出同州城的狼胡部落贺遂纯玉公主。 她一个人还在街上闲逛，忽然就遇到了一队黑衣人的劫杀，这队黑衣人个个都拿着两把带铰链的利斧， 动作快准狠，配合还很默契，见到她二话不说直接就是咔咔一顿砍， 好在她也是狼胡部落第一女勇士，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可惜她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斧头帮铁血少年团，一帮又狠又愣又忠诚热血的愣头青， 打架不要命，砍人更拼命。 直到她把自己的弯刀都给打飞了，身上还挨了一斧子， 就在她难以招架，眼看就要被乱斧砍死的时候， 她的两个侍卫及时赶了过来， 于是两个侍卫奋力阻击这队少年团，才让她得以逃脱， 这两个侍卫的结局，她知道肯定必死无疑。 她也明白，这是白天呼木托托他们袭击的那个人的报复行为。 贺遂纯玉不得已，偷了一件男人的衣袍，改头换面， 她还趁着夜色潜行到城门附近观察过，城门口盘查很严格，根本出不去。 她知道恐怕留在同州城的所有狼胡人都要遭殃了， 该死的呼木托托，一己之私害了大家的性命。 想到这里，贺遂纯玉就血气翻涌，酒劲开始上头。 混蛋呼木托托，我还要嫁给你，想都别想， 伟大的狼神啊，说不定明天我就要死了， 可是一个没能成为女人的狼胡女子，是会被狼神嫌弃的，死后都得下地狱。 忽然，她看到了一旁在黑暗中显得模模糊糊的江楠， 这小子弱是弱了点，不过身材还算高大，也很善良，长的比呼木托托好看多了， 贺遂纯玉脑袋一热，一把扯掉身上这套不合身的衣袍，扑向江楠。 （此处省略……。） 第75章 好可爱的男人，我喜欢。 天刚蒙蒙亮，江楠就醒了。 或者说他一夜几乎都没有睡觉，生产队的公驴都不带这么使唤得。 江楠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双眼似乎就要流出委屈的泪水。 “不要伤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贺遂纯玉坐起身子，拍了拍江楠。 总体上她很满意。 “大哥，不是，大姐，你属驴的啊，有武功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江楠是真的很委屈， 一次次的，就如同累了一整天的网约车司机，接了个二百五的大活，刚拉完，又来了个二百五的大活，开与不开都痛苦。 “给，拿着。我现在身上没钱，以后你要是去狼胡大草原，凭这个不但可以畅通无阻，还可以处处受到礼遇。” 江楠坐起身子，接过贺遂纯玉递给他的东西， 是一只小小的狼尾巴做成的饰品，挂了个黄金做的牌牌，上面刻着一个狼胡文字。 江楠把金牌放在嘴里咬了咬，其实他也不懂的怎么鉴定真假金子，就是得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不能露了怯。 “不是让你卖钱的，这是我的信物，也是我尊贵地位的象征。 上面这个字，用你们康人的语言，叫做玉， 我呢，就是狼胡王族的玉公主，贺遂纯玉。 来，叫声公主殿下听听，乖。” 贺遂纯玉用手指挑着江楠的下巴，仔细看着江楠的脸，确实比呼木托托好看多了。 “公主？你们狼胡部落有几个公主？” 江楠显然对贺遂纯玉的公主身份更感兴趣。 “我父汗有一百零八个妻子，七十二个王子，四十九个公主。” 贺遂纯玉认真的回忆一番，这才说道。 “哦，好吧。好歹也是四十九分之一。” 江楠顿时感到兴致缺缺，这么多公主王子，老家伙都不一定能记住谁是谁。 他哪里知道，贺遂纯玉可是狼胡部落大汗贺遂真铁正妻所生的嫡女， 在狼胡部落地位远高于其他庶出子女，不然也不会被呼木托托求娶。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江楠看到贺遂纯玉虽然长的英气十足，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藏着吧，我会给你送衣服和吃的。 我听他们说这次戒严要三日，等到戒严解除之后我想办法送你出城。 还有，我叫江楠。” 江楠穿好衣服，很认真的对贺遂纯玉说道。 “江楠，你不会……” 贺遂纯玉欲言又止。 “放心吧，不会，不是每一个狼胡人都是凶犯， 再说我都是你的人了，又怎么会出卖你。 这个我拿走了。” 江楠指了指地上带血的衣袍。 贺遂纯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扬起了弧度， 好可爱的男人啊，我喜欢。 走在路上的江楠累确实是累，不过终于清空了多日的库存，感觉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一不小心还被一个公主好了，虽然他也不知道狼胡部落什么样子，好歹是个公主。 江楠把玩着贺遂纯玉送给他的信物，就凭这个小东西，以后去狼胡大草原吃羊肉串，喝马奶酒应该不要钱吧。 要是贩卖狼胡大草原的上好马匹过来，这可是个好买卖。 …… 小青山南麓一处幽静的庄园，颜民几人已经从高升客栈搬到了这里居住。 正堂大厅里，颜民端坐在上首，看向堂下垂手站着的一个白衫男子。 “向左使，少年团进行的怎么样了？” “回少主，昨日儿郎们已经斩杀狼胡人四十六人，包括三十一个男子，十二个女子，还有三个孩童。” “传下话去，行事要心存善念。 孩童就留人性命吧，送到京都训练营，狼胡人天生好斗，资质优良，别浪费了这些好苗子。” 颜民听了向天河的话，微微皱眉，连妇孺一起斩杀，儿郎们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诺。少主仁慈。” 向天河深鞠一躬。 “家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东宫那位还是每天一如既往的如礼贤下士一般。 三殿下已经到达青州多日，还没有探查到具体动作。 四殿下也已经到了儋州，前几日有一家新开的商行，正在大量收购船舶，想必是要走河海贸易这条路。 国公爷让我禀告少主，斧头帮精锐已经抽调出来五分之一过来，五日内同州分舵可以运行，十日内可以完成全城布控。” “带队的是谁？” “锐金堂，堂主丁力，已经传了消息过来，二日后到达同州城。 丁副帮主还传话过来，到时候会敬献给少主一份见面礼。” “锐金堂，丁力？ 不管是谁，你们要尽快掌控同州城地下世界。 虎狼关驻军呢？” “国公爷说，事关军事部署，兵部诸葛流云并不个好相与的人，国公爷正在全力周旋。” “嗯，尽快回禀外公，必要的时候进宫一趟，让母妃想想办法。 就番的圣旨也快要下来了，我居同州，虎狼关驻军始终会是一块心病，不能完全掌控，也要想办法取得话语权。” “诺。” “还有当日同州府军迟迟不出动，可是刘大通所为？” 颜民想起当日之事，还是气愤难消。 “看起来不是，不过刘大通是东宫的人，也不一定不是。” 向天河也不敢把话说死。 “尽快查明，不管是刘大通还是沈炼，一旦确认，想办法走正当渠道及时除掉，你先下去吧。” “诺。” 向天河躬身行礼，退出正堂。 颜民这才转向另一边一直沉默等待的青衫中年文士。 “许先生，我先前传书告知你的门路，你有何看法？” 这青衫文士，叫做许仕成，长的面白微须，看起来很是文雅。 是魏国公蓝玉成派来协助颜民搞民生经济的。 “回少主，卑职认为此路可行，只是其中一些细节，恕卑职才疏学浅，不能理解其中深意。” 许仕成深鞠一躬，显得很是谦卑。 “无妨，你今日随我去拜访一人，多听听他的见解，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颜民的眼前又浮现出来江楠略显稚嫩的脸庞，若不是事关重大，他其实是想邀请江楠来参与这件事。 第76章 贤妻夏婉清 江楠回到夏家别院，偌大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空荡荡， 夏婉清主仆显然已经去了饮子坊，其他婆子家奴也都在各自房间里偷懒， 他们也知道江楠这个姑爷无权无势，就是个混饭吃的，连他们都管不着。 走进东厢房，江楠就看到蕊姬正在做衣服。 “蕊姬，这衣服是做给我的？” 江楠看着已经做好的一件衬裤，显然是自己的尺寸。 “老爷，正好你回来了，这是之前做卡通娃娃剩下的布料，比对一下，看看大小是否合适。” 蕊姬赶忙站起来，拿着一件尚未完工的青色长衫，依照着江楠的身材比量。 江楠看到蕊姬双眼通红，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肯定是自己一夜未归，让她等了一夜。 “我昨夜去了朋友那里，喝了点酒，就在那里睡下了。” 江楠还是给蕊姬解释了一下，不过想想昨天先是葛萍儿，再是贺遂纯玉，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两天全城戒严，听说城西还发生了当街杀人的凶案，官府说有江洋大盗流窜到了同州城，老爷还是尽量早些回来。 要不，老爷去和夫人说说，这些时日是该给老爷配几个随身护卫。” 蕊姬并没有任何不悦，还在关心着江楠的安全问题。 “好，回头我找夫人说说看。 对了，你给我准备两身我的干净衣服，再去厨屋多准备一些酱肉，饼子和酒水，我待会还要出去一趟。” “好。” 蕊姬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衣服，开始按照江楠的要求准备东西。 江楠不禁有些感叹，还是蕊姬好啊，从来不问原由，只是一味地对你好。 拿了东西的江楠返回城西大院，贺遂纯玉已用院子里的水井打水出来，洗漱完毕。 胡人逐水而居，到处放牧，哪怕一个公主也是适应能力很强。 两个人摆好食盒，一番对饮。 贺遂纯玉给江楠讲了很多关于狼胡大草原，狼胡部落的事情，江楠听的也是十分感兴趣。 几杯酒下肚，两人又红了眼睛，异常燥热， 有了昨晚的酣畅淋漓，这次就变得水到渠成。 白日宣淫就是过瘾，事后江楠用冷水冲了几次才感到神清气爽。 告别了意犹未尽的玉公主，江楠这才赶往坊市街饮子坊。 他要去和夏婉清算算账，是真的算账， 他现在兜比脸都干净，饮子坊交给夏家也有这么多天了，分店都已经在筹备第四家，他还没有分到一文钱。 与此同时，城南坊市街，江楠饮子坊后院公房里， 夏婉清正热情的招待着颜民，许仕成几人。 “颜公子，许先生请慢用，这是我们最新研制出来的饮子。 我已经派人去找我家相公，还请两位稍等。 颜公子找我家相公，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事吧？我家相公前些日子倒是给我隐约提过一次。” 夏婉清出身官宦之家，又极其聪慧，更是见多识广， 当颜民几人走进饮子坊她就感到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富家公子这么简单。 一番交谈下来，颜民对江楠一直赞誉有加， 听话听音，夏婉清已经觉察到颜民今日怕是有求于江楠。 能让这么一个人物求上门，夏婉清觉得恐怕又一个机会来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颜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才出言试探。 “多谢江夫人款待。 实不相瞒，我二人今日前来，也的确是为了请江兄再给讲解一番关于房地产开发一事，尤其是许先生需要更加深入了解。” “好说，好说，我家相公倒是给我提过两次房地产开发，只不过我一个女人家，如今要管理饮子坊，对这件事知之甚少。 我再派人去催一催我家相公，免得耽搁颜公子时间。” 夏婉清说完就先行退出了公房，紧走几步，来到铺子里，把正在训诫春桃几人的颖儿叫到身边， “你乘马车，速速赶回内宅，告诉老太爷，有一个房地产开发的生意，怕是和江楠有关， 因为此事找他的人来头不小，让爷爷先想一想关于房地产开发的相关事宜。 记住，一定要把消息准确的传达到，把话说清楚。” “诺。” 颖儿听了，也不耽误，赶紧赶回夏家。 颖儿一离开，夏婉清又让店里的几个小厮出去，分路寻找江楠。 也恰好，夏婉清正要回公房，就看到江楠走进了饮子坊。 “相公，我正要找你呢，有客人等候多时。” 夏婉清笑脸盈盈的迎着江楠说道。 “嗯？相公。” 江楠看着如此热情的夏婉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颜公子几位在公房等你多时，说是要和你谈谈房地产之事。” “哦，我这就过去。” 江楠点了点头，从夏婉清身边走过去。 夏婉清依然笑颜如花，紧跟在江楠身后走进公房。 “江兄，今日又要讨扰一番，还请海涵。” 江楠刚走进公房，颜民就赶紧起身打招呼。 看到颜民都这么热情，许仕成也就跟着站起来。 “颜兄言重了。在下求之不得，快快请坐。” 江楠跟颜民客套一番，这才坐在颜民对面。 “相公，天气炎热，先喝杯冰饮子。” 夏婉清及时给江楠倒上一杯清凉的饮子，自己顺势坐在了江楠的身边。 江楠看了看夏婉清，也没有说什么。 “江兄，这是家中派来的许先生，来此协助我做事，以后城西房舍开发事宜就由许先生负责。 今日也是带他来见见江兄，让江兄指点一二。” 颜民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和善。 “江掌柜，在下许仕成，还请多指教。” 许仕成坐在椅子上，双手抱拳再次拱手施礼。 “好说，好说，颜兄客气。 许先生有何疑问，但说无妨，在下也是才疏学浅，略懂一二，不敢说指教。” 江楠确实觉得自己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就是上学的时候学了一些半吊子知识，再加上社会上的所见所闻，仅此而已。 于是，三人就在公房里一番畅谈，当然最多的还是许仕成提出问题，由江楠解惑， 三人足足谈了近两个时辰，颜民这才带着几人离去。 送别颜民的路上，颜民邀请江楠到小青山他新买的庄园做客，江楠欣然答应，只说近日就去拜访。 江楠已经确定颜民是真的要进行房舍开发了，他也正好想借此机会，找点挣钱的途径，比如给颜民供应砂石砖瓦木材等建筑材料。 他现在就想挣钱，和葛萍儿联营的新饮子坊还需要些时日才能见收益，而他需要更多的钱。 “江楠，今晚回家吃饭吧，我找你谈点事。” 夏婉清看着颜民几人乘车离去，这马车够宽够大，也够豪华， 马车后面还跟着两队黑衣少年做护卫，夏婉清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嗯，好啊。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谈。” 江楠看着一直跟在他身边，一直笑容可掬，一直都表现着贤妻模样的夏婉清，不禁会心一笑。 第77章 再签契约 宽敞的马车上，车厢里桌椅文案一应俱全。 颜民端坐在上首，问跪坐在下面的许仕成， “许先生，认为此人如何？” “回少主，卑职不敢欺瞒，此人见解倒是独到，不过只是略懂一些皮毛，正好应了少主所需而已。” “嗯？那依你之见，是否让他参与进来？” 颜民继续问道。 “卑职认为不妥，此事关乎少主基业，不可轻易让无关人等涉足。” 许仕成说的很真诚恳切。 “嗯，容我再想想吧。” …… 夏家别院正房， 夏婉清和江楠面对面坐在一起，精美的菜肴和珍酒摆满了一桌。 “江楠，我先敬你一杯，很长时间你我都没有一起吃饭了。” 夏婉清给江楠和自己倒上酒，举杯就先敬江楠。 江楠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和夏婉清碰在一起。 “江楠，你有何事？只管讲来。” 喝了一整杯珍酒的夏婉清，纤纤玉手掩着红唇，轻咳了一声， 俏脸显得更加绯红，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好，饮子坊已经交给你们夏家这么长时间，如今经营的也是有声有色。 我想问大小姐的是，属于我的那一份该兑现了吧， 我住在夏家，也只是饿不着而已，我也需要钱财用度。” 江楠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夏婉清听了江楠的话，也不感到奇怪，依然脸带笑容。 她站起来，直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上的铜锁，从里面取出一张银票， 走回桌前，把银票放在江楠面前。 “多有抱歉，近日都在忙碌，是我疏忽了。 这是二百两，饮子坊生意是很好，只是每日成本也是不低， 再加上连开多家分店，投入更是不小。 账面上并没有多少利润，我拿自己的体己钱，先给你二百两。” 夏婉清说的很真诚，一双美目望着江楠，竟然有点深情款款。 江楠直接把银票放进衣兜里，他压根就没想跟夏婉清客气，这是他应得的。 别说二百两，就是翻倍他也不会客气。 “好了，大小姐，该你说了。” 江楠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夏婉清又给江楠倒上一杯珍酒，这才开口说道： “我虽然是夏家长孙长女，以前在夏家也是无依无靠，都能被拿去联姻，这些你是知道的。 如今我虽然掌管了饮子坊，不过羽翼未丰，父亲偏袒二娘一家，兄长常年在军中，我还是一个人苦苦支撑。 你我虽然是契约夫妻，也算是共患难过，彼此理应互相帮衬。 我想问你，今日这个颜公子，我看非同寻常， 你们所说城西房舍开发我已经大概听明白，也的确是一个好项目，只是需要大财力才能做的。 你和颜公子如此关系，应该可以有机会参与其中。 江楠，不如我们一起做吧， 也好让父亲看看，咱们这小小的别院，一样可以给夏家带来更多希望。” 夏婉清说完，一双纤纤玉手竟然握住了江楠的手。 感受到夏婉清柔软的小手带来的丝丝凉意，江楠心里却是一阵寒意。 “大小姐言之有理，我也正有此意。” 江楠反手握住夏婉清的柔夷，一脸真诚得说道，这倒让夏婉清颇有些诧异。 “我正打算近日找颜公子，就算只是取得砖瓦沙石木料的供应权，也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嗯，你说的对，这些还只是基础材料，比如人工，装修等等还有更多机会。” 夏婉清说着，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给江楠夹了一块红烧鹿鞭放在碗里。 被江楠这样握着手，她也感到不太适应。 “不过，你知道的，我没有钱。 所以所需的金钱你来出，供应权我来要到。至于利润，我也不贪多，五成。” 江楠伸出五根手指在夏婉清面前晃了晃，亦如当日的夏婉清。 听了江楠的话，夏婉清脸色变了一变，最后还是笑着说道： “实际操作夏家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所得五成利润，减去成本又能剩多少？ 爷爷也不会答应做这不划算的生意， 这样吧，我能做主的最多二成。” “四成，你不愿意，我找夏婉瑶。” “三成，最多了，再多就……” “成交。” 不等夏婉清说完，江楠一锤定音。 其实他的心里最大的预期也就是三成，无本的生意，要懂得知足， 江楠懂得有舍有得的道理。 夏婉清一时有些呆愣，直到看到江楠从衣兜里拿出笔墨纸砚，方才有些醒悟过来，一双美目稍有怒意。 江楠才不管这些，直接铺好纸张，往砚台上倒上少许珍酒，胡乱研磨几下， 自己拿着狼毫笔，自顾自得写好了契约，直接递给夏婉清。 夏婉清看着歪歪扭扭，不过每个字都能看清楚的契约，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签字，画押，按手印。 江楠跟着一一照做，约定会尽快拿下和颜民的合作计划，这才飘然离去，返回东厢房。 不大一会，东厢房里再次传来蕊姬悠扬美妙的歌声， 夏婉清脸色极其难看，摔了酒杯，直接走上二楼，紧闭了门窗。 颖儿关上正房的大门，最后看了一眼东厢房，嘴唇咬的死死的。 …… 城西，江楠新买的大院子， 兜里又有了二百两进账的江楠，买了一大堆好吃好喝的。 一堆东西，就这么搁在地板上，江楠和贺遂纯玉就这么喝了起来。 “小男人，明日我就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别叫我小男人，我比你大二岁。” “来，喝酒，吃肉，谁先趴下谁是狗熊。” 贺遂纯玉拿起酒瓶，冲着江楠挑衅一笑，直接对瓶吹起来。 江楠心中一叹，这草原女子当真惹不得。 第78章 陷阱 两个人就这么没羞没臊，没完没了得过了一整天， 次日一早，江楠特意买了一匹上好的马。 贺遂纯玉本就生的比较高大，加上面容长相英气十足，再梳上康人的发髻，穿上江楠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狼胡女子。 三日的全城戒严已经结束，官府贴出公告只说是已经抓获江洋大盗，让百姓们莫要再惊慌。 江楠和贺遂纯玉骑着两匹高头大马，很快就出了同州城北门。 城门口值守的军士看到江楠夏家的铭牌，再看看两个气宇轩昂相貌不凡的公子哥，哪里敢阻拦。 两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欢声笑语不断， 直到跑过五里亭，又跑过十里亭，又往前跑了好大一阵子，这才停住了脚步。 “回去吧，你若是再送，就要把我送到大青山了。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贺遂纯玉站在江楠面前看着他，她是真有点不舍得离开这个男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属于狼胡大草原，我不留你。 这个给你，一路上自己保重。” 江楠把一个准备好的包裹放在贺遂纯玉手里。 贺遂纯玉上前一步，紧紧把江楠抱住，不得不说狼胡女子就是热情奔放。 江楠也回应着贺遂纯玉，两个人就这样在官道边相拥而立。 “呸，阴阳人，烂屁股。” 一队黑衣人骑着快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领头的年轻男子长着醒目的鹰钩鼻，阴恻恻的看了一眼两人， 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不由得骂了江楠和贺遂纯玉一句。 不过骂完了，又皱了皱眉头，脸色阴沉下来。 马蹄阵阵踏起滚滚烟尘，江楠和贺遂纯玉都没有听到那人骂他们。 两个人紧紧的抱了一会，贺遂纯玉这才翻身上马，没有再说一个字，直接打马狂奔而去，头都没有再回一次。 江楠看着贺遂纯玉渐渐消失在北方的天际，这才骑上马，也不催促马儿，就这么晃晃悠悠往回走， 江楠的心里忽然感到有些许失落，跟贺遂纯玉不过相处了短短三日而已，便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快马带起的疾风，吹的贺遂纯玉眼睛泛红， 她紧紧背在背上的包裹里，除了一套衣服，还有一百两银子，和一把弯刀，狼胡人惯用的弯刀。 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缘聚缘散，也许缘未尽。 …… “堂主，十里亭到了。” 疾驰的这群黑衣人纷纷勒马驻足。 “把马匹藏进树林，消除所有痕迹，百斧阵布阵， 五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走，全部给我格杀。” 领头的鹰钩鼻男子，正是今日前去同州城报到的斧头帮锐金堂堂主丁力，他正在准备献给少主的见面礼。 …… “三妹，带着这三个小犊子，到城北老地方等我们。 若是我们天黑还没回来，你就带着他们远走高飞，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好好培养他们三个。 这是我们四人手写的功法，都交给你。” 樊得彪把手里的几本册子都交给华三娘， 华三娘双眼微红，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册子。 “这是大哥在胡家票号的账户凭证，我也不记得存了多少钱，暂且放在你这里，替大哥拿着。” 樊得彪又递给华三娘一个小布包。 “三妹，还有俺的，你也帮二哥保存着， 等俺回来就取了钱，回老家给俺铁锤妹子买个大房子，结婚生孩子。” 王六能笑呵呵的把一个小布包交给华三娘。 “三姐，这是我的，你也替我保存着。” 朱长贵也是一样递给华三娘。 “三姐，阿拉没有钱，都赌输了。” 许多乐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道。 “好，我替你们保存着，等你们回来，我都还给你们。 老五，等你回来，三姐替你把赌债还上，以后莫要再赌， 等过两年，我们合约到期，就金盆洗手，跟二哥一样，寻一个好地方，买房子，娶媳妇，生孩子。 老娘也要嫁个好男人，开间医馆，生一群孩子。” 华三娘说笑着，把三个人的小布包都收进自己怀里，然后一一看过几人。 大哥赛金刚樊得彪，二哥无影手王六能，四弟乌梢蛇朱长贵，五弟袖里剑许多乐，还有她毒娘子华三娘， 他们是金牌杀手组合，五朵金花。 …… “大哥，快到午时了，前面就是十里亭。” “二弟，你先去看看，小心行事。” 樊得彪让王六能先去探探虚实。 王六能足尖轻点，飞掠出十丈远，几个起落就落在了十里亭附近的一颗大树上， 茂密的树冠把他隐藏的严严实实。 十里亭里，正有几个人在告别， 其中就有一个道士一个和尚，想必燕家兄弟上次伤的太重，还没恢复。 王六能仔细观察着，忽然前方百丈远的一棵大树上，有一束微弱的光线投射过来，然后三明三灭。 接着另一边也是如此，王六能知道这是另外两组杀手跟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王六能也拿出一把锃亮的飞鱼小刀，对着阳光三明三灭。 “大哥，确认过了，目标人物就在十里亭，贾道长，还有当日那个和尚，加上目标人物和另外送别的人，一共四个人。 还有另外两组杀手也已经到位。” 王六能潜回樊得彪几人的藏身地，把情况一一告知他们。 “好，午时已到，出手。” 樊得彪一声令下，四个人一起拿出各自的兵器，朝着十里亭冲杀过去。 不过百丈的距离，几个人眨眼就到了近前。 等他们到达十里亭，另外两边树林里也各自冲出一队黑衣人，只是人数比他们多了不少。 再看十里亭里，原本还在送别的几个人，一起转过身， 看到手拿凶器的樊得彪几人，一点都没有惊慌，反倒一起哈哈大笑。 那道士，和尚更是把身上的衣袍一把撤掉，露出了身上的黑衣，手里已经多了两把刃口锃亮的镔铁短斧。 “不好，是陷阱，快撤，天杀的公会把我们卖了。” 樊得彪大喊一声，就要撤走，哪知道身后又冲出一队黑衣人，同样手持利斧，彻底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第79章 丁力 “来都来了，就不要走了，全部留下来做肥料吧， 你们看这几棵树长的多小，多弱，多可怜， 儿郎们，动手吧。” 长亭里，丁力斜靠在石柱上坐着，嘴里叼着小树枝，狭长的双眸微眯，满脸的笑容，细长的手向下轻轻一挥， 瞬间，第一层二十个人，四十把利斧齐齐的飞向樊得彪四人。 “二弟，快走，找机会快走。” 樊得彪手里的镔铁短刀挥舞得泼风一般，挡住攻击他的几把斧头， 同时他也只能紧急提醒王六能，这种场合也只有王六能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大哥……” 王六能稍显瘦小的身子上下翻飞，辗转腾挪，一边躲避着利斧的攻击，一边发出飞鱼小刀回击， 可惜这些黑衣人都穿着贴身的锁子甲，飞鱼小刀就算近得了身，也奈何不得他们。 朱长贵和许多乐也都是底牌尽出，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斧影翻飞，就如同一只只吸血怪鸟，四十把利斧在铰链的链接下，来去自如。 不大一会，朱长贵就先挂了彩。 “二弟，快走啊，当我是大哥，就听我的，快走，你还要照顾他们。” 樊得彪低声怒吼。 “大哥……” “走啊，走，下辈子还做兄弟。” 樊得彪跨步上前打退王六能前面的两个黑衣人，自己却结结实实的被利斧砍在了后背上， 樊得彪还没能反应过来，那把利斧就被铰链抽走，直接带出一道血线，樊得彪闷哼一声。 “还真是兄弟情深啊，太感人了，我都想哭了。” 长亭里，丁力一副悲伤状，右手再次向下一挥， 第二圈三十个人，六十把利斧齐齐呼啸着飞出。 “走啊，走。” 眼看着包围圈就要合拢，樊得彪再次大喝一声， 猛地冲到王六能身边，双手提着他的腰带向上方甩出，与此同时，整整六把利斧一起插进樊得彪后背， 王六能借助樊得彪的力道腾空而起，足足飞升近五丈之高。 丁力看着半空中的王六能，微微一笑， 接着王六能就又重重地摔了下来，还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一张近乎透明的大网缠住了王六能。 “幸好，我在江边捡了个破渔网。” 丁力笑嘻嘻的说。 第二圈黑衣人的攻击已经发动，前后一百把利斧如同飞蝗一般笼罩着樊得彪四人， 结果毫无疑问，樊得彪四人全部被俘，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还是黑衣人们刻意留他们一命，没有往致命处招呼。 黑衣人把四个如同血葫芦一般的人拖到丁力面前，丢在地上。 “听说你飞刀玩的出神入化，号称无影手，因为你有十二根手指，能比别人多发两把飞刀。 哦，我讨厌别人比我多。” 丁力踩着王六能的手，使劲碾压着，王六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嘴还挺硬，更让我讨厌。” 嗖嗖，两下，丁力手中的利斧划出二道白光，瞬间斩断了王六能的两根第六指。 “啊……” 王六能终于叫了出来，十二指连心，硬生生的切掉，哪能忍受得了。 “俺日你娘，日你姥姥，日你全家。” 王六能惨叫着，破口大骂。 “真是讨厌，这个长了一点点，没修整齐。” 丁力像是在自言自语，接着嗖嗖两下，把王六能剩下的十根手指齐根切断。 “啊……” 王六能只剩下惨叫， “嗯，这下整齐了，好看多了。” 丁力不再管王六能，而是走到朱长贵身边， 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没站稳，手中的利斧脱手而出，直接把朱长贵的一只耳朵削掉。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朱长贵也是一声惨叫， “啊，抱歉，没想着要切你耳朵，真是对不起， 你不要怪我，我错了，我改正。” 嗖，朱长贵的一条手臂应声而断。 “畜牲，我要杀了你全家，有本事冲你大爷爷来。” 樊得彪快要疯了，亲眼看着两个弟弟，被丁力如此折磨，他却无能为力。 “你别急，乖，还没轮到你。” 丁力说着，又走到许多乐身边，手中的利斧在许多乐面前挥舞了两下， 白光闪烁，许多乐脸色苍白，身子有些发抖。 这边，朱长贵的断臂处，鲜血流了一地，朱长贵忍不住惨叫不止。 “好吵啊，人家还怎么说话，真讨厌。” 丁力皱了皱眉头，挥手甩出手中利斧，白光闪过，朱长贵的人头咕噜噜滚出老远， 嘴巴大张，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许多乐顺着双腿流下来腥臊的尿液。 丁力很是嫌弃的挥了挥手，把手里利斧扔给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掏出一条洁白的丝帕擦了擦手， “问出毒娘子的下落。” “诺。” 黑衣人接过滴血的利斧，走到许多乐身边，踩着他的手臂， 把利斧放在他的手腕上，锋利的斧刃已经割破了许多乐的皮肤。 “说，毒娘子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许多乐，哆嗦着说。 嗖的一声， “啊……” 是王六能的惨叫，他的一条胳膊也脱离了身体，血流如注。 “说，” 利斧再一次往许多乐的手腕上压了压，血流的更多。 “我说了，能别杀我嘛？” 许多乐哆哆嗦嗦的问道。 “我保证，不杀你。” 黑衣人淡淡一笑。 “老五，你要是敢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樊得彪趴在地上大声叫喊道。 “五弟，不要出卖你三姐，不要。” 王六能也在低吼着。 嗖，王六能的另一条胳膊也被切掉，这一次他没有叫出声，他已经痛的昏死过去。 “说。” 黑衣人再次把手里的利斧往下压了压，许多乐感觉自己的手就要断了， “我说，我说，在城北王家庄，村东头第五家，院门外一棵大槐树。 我说了，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许多乐哭喊着。 “老五，卧槽你大爷。” 樊得彪双眼喷火， “好，我说过，我不杀你。” 黑衣人挪开了踩着许多乐的脚，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给，杀了他，你就可以走了。” 黑衣人把手里的利斧递给许多乐，指着樊得彪说道。 “哈哈哈，老五，杀了我吧，杀了你大哥，你也会不得好死。 来吧，杀了我。” 樊得彪喊叫着，又哭又笑。 许多乐拿着利斧，艰难的挪到樊得彪身边， “老五，动手吧，杀了你大哥，给个痛快，不要让你大哥受罪。” 樊得彪虎目圆睁，死死的盯着许多乐。 “大哥，对不起，我不想死。” 许多乐闭上眼睛，手中利斧挥出， 樊得彪的头颅被齐根削掉，滚落地上。 “好快的斧头。” 头颅滚了两下，吐出一句话，慢慢的闭上双眼。 “你走吧。” 黑衣人朝许多乐挥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一般， 许多乐扔下利斧，发疯一般向前方奔去，就像没有受伤一样， 排列成两排的黑衣人，足足有二百人，就这么看着许多乐从他们站成的人墙之中，狼狈逃走， 比丧家之犬还要狼狈。 眼看着就要跑出这堵人墙， 嗖嗖嗖，一片利斧破空而出，把许多乐砍翻在地，筋骨齐断，四肢不存，死的不能再死。 “黑社会的话你也信，真是幼稚。 不好玩，还有一个没抓到。 取了他们首级，抓漏网之鱼去。” 丁力一声令下，二百黑衣人整队出发。 黑衣怒马，在官道上掀起滚滚烟尘，直奔同州城而去。 官道旁，一个佝偻着身子背着包裹的老太婆站在路边，就像一个走亲戚经过这里的寻常老妇人一样，只是浑身直打哆嗦， 似乎是在躲避这群黑衣人，又似乎是被这群黑衣人吓破了胆。 第80章 身份之间的鸿沟 “大哥，二哥，四弟，我来接你们回家。 五弟，你也跟着三姐一起走吧。” 易容成老太婆的华三娘，把四具无头尸体并排放在一起，还有散落一地的胳膊，耳朵，手指，一一归位。 这才打开身上背着的包裹，取出一副黑丝软甲手套戴上，再取出一个陶罐，把里面的褐色粉末撒在四具尸体上， 片刻之后，黄烟滚滚，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不过一刻钟，四具无头尸体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灰白色粉末。 华三娘把这些粉末装进陶罐里，又用包裹包好，背在身上， 这才颤颤巍巍沿着官道往同州城慢慢走去。 不得不说，华三娘对危险的感知也很强，她今日总是感到极其不安， 这才把李岩三人安置在一家客栈，之后自己易容赶到了城北十里亭，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杀手界赫赫有名的金牌组合，五朵金花，自此凋谢。 …… 江楠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跟贺遂纯玉的这段露水情缘已经渐行渐远。 前方的空气中一股恶臭传来，他也没在意，只是打马紧走几步。 片刻后，江楠调转马头，又往回走来。 “老人家，我记得你，你是不是在我的饮子坊给你小孙女买过几次饮子？” 江楠勒马停步，看着佝偻着身子，背着包裹，颤巍巍走路的华三娘，开口问道。 “掌柜的好眼力，好记性，正是老身。” 华三娘眯着双眼，抬头看着马上的江楠。 “此地离同州城还有八九里，你这身子骨，如此炎热，怕是要走的中了暑气，我用马驼你一程吧，你可愿意？” 江楠翻身下马，询问华三娘。 “如此甚好，老身叨扰江掌柜了，你可真是个好人呢，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华三娘颤颤巍巍的走到江楠身边，被江楠扶上马背。 江楠就这样牵着马走在前边。 “小掌柜，近来生意可好？” 马背上，华三娘问江楠。 “老人家怕是有日子没去买饮子了吧，实不相瞒，我那饮子坊已经送给别人，不属于我了。” 江楠摇头苦笑。 “哦，这样啊。可是那人巧取豪夺于你？” 华三娘继续追问。 “非也，非也，我自愿的，花钱买平安，财去人安乐。” 江楠还是很能想的开。 “哦，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老太婆， 我有个女儿叫三娘，自幼学医，很厉害的，我让我女儿给你出头，保管一次见效。” 华三娘笑眯眯的说着。 “谢了，老人家。等哪天我被人欺负了，一定找你女儿三娘给我出头。” 江楠也是笑着满口答应，他只当是老人家一片好心。 殊不知日后，华三娘还真为他办了不少事。 …… 进了城门，华三娘就找借口跟江楠告了别。 时间还早，江楠想了想决定现在就去小青山，颜民的山庄去找他，挣钱的事赶早不赶晚，迟了恐多生变故。 求人办事总不能空着手去，江楠知道颜民是巨有钱的主，任他买什么高档的礼物都会显得寒酸， 索性他就直接从饮子坊取了一个饮子礼盒套装，礼轻情意重。 按照颜民给他说过的地址，江楠很快就找到了这处庄园， 庄园依山而建，当真是钟灵毓秀，气势不凡， 江楠想想夏家，葛萍儿，还有眼前的颜民，一个一个都是大庄园，自己买一个旧院子都已经差点破产， 所以，还有什么比挣钱更重要的呢。 江楠把拜访的意图跟门房详说了一番，当值的门子像审视犯人一样，足足把江楠打量了半天， 这才让他在门外候着，让另外一个门子进去通报。 庄园高大的朱漆大门外，虽然已经是午后时分，还是烈日炎炎， 江楠只能就近躲在树荫下，不大一会就已经满身大汗， 手里的饮子倒是还散发着一丝凉意，可惜江楠也不能喝。 足足等了快半个时辰，门子才招手让他过去， 领着他从小门进到庄园。 江楠也没心思欣赏庄园里面的景色，只是跟在这门子屁股后面， 左转右转，终于到了一个不太大的客厅里。 “进去吧。” 门子一指半敞着的门，懒洋洋的对江楠说， “多谢小哥带路。” 江楠抱拳拱了拱手，这才走进客厅。 “哼，乡下人，不懂规矩。” 门子恨恨得瞪了一眼江楠的背影，转身离开。 “许先生，怎么是你？” 江楠走进客厅，看到上首坐着的正是当日跟着颜民去找过他的许仕成， 许仕成端着茶盏，轻轻吹拂，看到江楠进来也不急着回话， 直到喝了两口方才放下茶盏， “江掌柜，你这是？” 许仕成指了指江楠手里提着的礼盒。 “这是在下新调制的几款饮子，今日特意带来给许先生品尝品尝。” 江楠颇感无奈，看情形今天正主是不好见到了。 估计那个带路的门子也没有权利直接跟颜民汇报，只能汇报到许仕成这里。 “嗯，放下吧。江掌柜有心了。坐。” 许仕成指了指桌子，示意江楠放下东西，就坐在那里。 “颜兄今日可在府上？” 江楠放下礼盒，就近坐在椅子上，如此一来，也只能仰着脸看上首的许仕成。 “少主在会客，今日怕是不会有空闲跟江掌柜闲聊。 江掌柜要是找少主，也只能改天再见。” 说完，许仕成又端起茶盏，一遍一遍吹来吹去。 江楠又不是傻子，端茶送客的道理他也懂，只是今天白来一趟，连正主都没见到，让他多少有点不甘。 “许先生，在下有一事想要问询，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江楠站起来，拱手施礼。 “讲。” 许仕成也只是看了一眼江楠，再次把茶盏放下。 “若是颜兄开发城西房舍，在下想做些砂石砖瓦木料诸如此类的供应，赚些小钱，不知可否？” 许仕成听了江楠的话，不由得一声哼笑， “江掌柜。建房舍，改善城西居住环境，关系民生大事，一应原材料都有专业商行供应，如此才能保质保量。 江掌柜，隔行如隔山，你还是好好做你的饮子坊，这份很有前途的生意吧。” 说完许仕成连茶盏都不端了，直接起身从屏风后退走。 江楠很泄气，早知道这样子，还不如自己把饮子喝了，也不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 再次从小门里走出庄园，江楠感到有些茫然， 他以为自己和颜民的关系已经相当不错，好歹一起经历过一场生死劫杀， 自己对他也算知无不尽，言无不祥，可是没想到两个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之间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其实，江楠也的确有点冤枉颜民， 颜民现在正在跟斧头帮左使向天河，还有刚刚到来的丁力见面， 也的确吩咐过下人，不许任何人打扰。 江楠走到离大门稍远一些的一处树荫下，坐在烫屁股的石头上， 茂盛的树杈是庄园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伸出来的。 他还是不甘心，他想再等等，看能不能等到颜民出来。 忽然，头上淅淅索索掉下一阵树叶雨， 江楠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惊呼， 一个人从树杈上掉了下来，正砸在他身上。 第81章 伺候书童的老爷 “小贼，偷了东西还想跑，还拿你爷爷当垫背，看我不打死你。” 江楠被砸的眼冒金星，勉强站起来，就看到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正趴在地上，也不吭声，只是揉着屁股。 先是被门子看不起，再被许健石慢待，大热天的还得跟孙子一样守着大门，江楠正憋了一肚子火， 凭白无故又被砸了一下，不由分说，抓起地上趴着的小贼，抬手就打。 “停，小掌柜，怎么是你？” 江楠的拳头离那人的脸还有0.01公分，硬生生刹停了。 “小萝莉，怎么是你？” 这个小贼不是别人，正是江楠饮子重度爱好者颜筝。 “什么小萝莉？我是颜筝啊，你不记得我？” 颜筝全然不顾江楠的拳头，也不等他回话，一把拉住他的手， “先别说话，快跑。” 江楠就这样被颜筝拉着，躲躲藏藏，探头探脑，终于远离了庄园。 跑的远了些，颜筝这才放开江楠的手，大口喘着粗气， “总算是逃出来了，你不知道，那个大和尚整整喝了我五坛老酒，这才给他灌醉。 一个出家人，吃斋念佛的，酒量怎么这么大。” 颜筝现在回想起来逃跑的过程，还是心有余悸。 能在九品高手看护下逃跑，颜筝也算是个人才。 “那个，颜家妹子，你这是演戏呢？” 江楠指了指颜筝一身的小厮装扮。 “何来演戏，我是逃跑。 你不知道，我哥哥把我关在庄园里，死活不让我出来，整整三天了，不对，今日是第四天，我都快发霉了。 你的新饮子我都还没有喝过，所以，我就乔装改扮，略施小计骗过了大和尚，翻墙跑出来。 还真巧，就遇到了你。 走，带我去你的饮子坊，请我喝饮子，这几天我就是你的跟班小书童。 江老爷，小筝子给您请安了。” 说着，颜筝双手抱拳，冲着江楠躬身行礼。 江楠看着扮起书童像模像样的颜筝，还别说，要是有这么个俊俏的小书童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说不定都能把自己给掰弯了。 “走啊，赶紧的，饮子坊走起，说好了，我可没带钱，你得管吃管住。” 颜筝不由分说，拉着江楠继续往前走，专挑小路窄巷。 “好嘞，没问题，小筝子，跟着楠哥混，一天吃九顿。” 江楠也积极的回应着，兴高采烈，他是真高兴，正瞌睡呢，枕头来了， 抓住颜筝这层关系，还鸟许仕成那个王八蛋干啥。 这是祖宗，活祖宗，得哄着，得供着。 “老爷，我要吃这个烤肉。” “好勒。” “老爷，我要吃那个糖人。” “好勒。” “老爷，我要……” “好勒……” 于是，坊市街出现了一幕奇景，小书童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指那吃那， 身后的老爷点头哈腰，高高兴兴得付钱，还得舒舒服服伺候着，怀里抱着一大堆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 溜溜哒哒，两个人吃吃喝喝逛到了天黑。 “老爷，走，回你家，明日去城西走走，听说城西有家炊饼做的极好，老板娘也长的漂亮。” 颜筝显然意犹未尽，而且觉得江楠这个老爷伺候的确实尽职尽责。 “这个，小筝子，你不回去，你哥会不会急坏了？万一他再报官，抓到我，那可是拐带人口的重罪啊。” 江楠其实是担心颜筝私自外出，颜民会不会已经急坏了，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抽空派个人，悄悄滴去告诉颜民一声，这样就可以落个两头好。 “不会，我给他留的有字条。少则三日，多则五天，我自会回去。” 颜筝满不在乎，呆在庄园实在无趣，除了几个小丫鬟，就是几个老妈子， 尤其是这两天，又来了不少黑衣人，整天在庄园里分班警戒，搞得她更加不爽。 这才趁着自家哥哥会客的时机，偷跑出来。 “这样啊，那就好。不过，我可先说好，我家也不宽裕，你去了可别嫌弃。” 江楠想想自己的东厢房，也的确不宽敞。 “老爷，小筝子只是一个迷途小书童，哪敢嫌弃。” 颜筝俏皮一笑，拉着江楠就走。 …… 小青山庄园，颜民看着跪在堂下的斧头帮锐金堂堂主丁力， 只觉得此人眉眼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就是丁力？” “世子，是我啊，小钉子。” 抬起头看着颜民的丁力已经泪流满面。 “丁堂主，现在该叫王爷。” 向天河及时出言提醒。 “小钉子，你是小钉子，真的是你，小钉子？” 颜民紧走几步，一把扶起跪着的丁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世子，不，王爷，真的是我，小钉子。 十五年前，京都天恩寺施粥法会，奴才不过五岁，多日水米未进，跟几条饿狗抢馒头，差点被咬死， 是王爷叫下人驱散群狗，给了我一个馒头，一碗粥， 奴才跟了王府车队整整半日，又差点死在路上，还是王爷叫下人把我带回府里，小钉子这才陪伴了您五年。 这五年的每一日，每一夜，每一刻，小钉子都铭记在心。” 丁力一时之间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 “是啊，可是你十岁那年，忽然就不见了，我还到处找你，哭了好几天。” 颜民也在回忆往事，这个小钉子是他小时候身边最好的玩伴。 “承蒙国公爷厚爱，小钉子入了斧头帮，跟着几个师傅修习武道，如今终于可以回来伺候王爷了。 王爷，以后就把小钉子留在身边吧。” 丁力说完，再次跪倒磕头。 “好，小钉子，回来就好，以后不用再走了。” 颜民是真的高兴，消失了十年的童年玩伴，忽然出现，当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 夏家别院， 颜筝在江楠的东厢房里走了一圈，看了一圈， “的确不宽裕，我家大白住的比你这都宽裕多了。” 颜筝略显同情的看着江楠说道。 “大白是谁？” 江楠问颜筝， “我养的一只白毛大猫。” 江楠一阵无语，自己活的还不如一只猫啊。 直到后来他见到大白，才发现那是一只猫啊，分明是一只白毛大老虎。 晚上，毫无疑问，书童霸占了老爷的大床， 至于江楠只能在前厅打地铺，本来蕊姬死活要把自己的床榻让出来给江楠， 可惜江楠也是死活不接受，还悄悄告诉蕊姬，好好伺候这个小书童，这可是财神爷。 第82章 卖身少年胡不归 正当他们在外吃吃喝喝的时候，颜民已经发现了颜筝私自离家出走， 三德和尚把镔铁木鱼敲得邦邦响，堂堂九品高手，栽在了一个女娃娃手里， 他被贾道长狠狠地鄙视了很长时间。 颜民看过颜筝留的字条，倒也不太紧张，自家妹妹一向贪玩调皮，不过也是极其聪慧之人， 于是他也就命令丁力把斧头帮众人派出去，这几日留意同州城大街小巷，找到颜筝，只要不是身陷危险之中，也不必干涉，及时汇报给他就行。 一夜好眠，一大早颜筝在蕊姬的照顾下，穿戴好书童的全套装备。 为了更像小书童，她还让蕊姬特意给她装扮一番，就是白嫩的小脸都给化的蜡黄，在眉梢再点上一颗黑痣，齐活。 “蕊姬，你是侍妾怎么不跟你家老爷圆房？还有你家夫人也未圆房？这是为何？” 不得不说，颜筝也是女子，也有一颗天生的八卦之心。 “回小姐话，蕊姬蒙老爷怜惜，并不曾强迫与我，只说等到我年满十八岁再同房。 至于夫人，蕊姬不敢妄议。” “哦，这样啊。” 看着还在洗漱的江楠，颜筝眉头一皱，忽然又是一喜，心思灵动起来。 “他是不是有病啊，就是天生不管用的病。 可惜了，多好一个小掌柜， 要真是这样，倒是可以跟二哥说说，以后带回京都，安排在御膳房，给他个总管干干，天天给我做各种饮子。” 江楠还不知道，这个可爱的小萝莉，已经盘算着要给他谋个太监总管的大好前程。 吃过早饭，江楠伺候着颜筝来到城西， 武家炊饼被颜筝吃了一口就吐了，直接扔在马路上，比她想象的难吃太多，简直难以下咽。 只是转眼间，就有几个小乞丐跑过来抢走了地上的炊饼，还差点打起来。 “老爷，这几个孩子太可怜了，给他们赏点钱吧。” 颜筝爱心泛滥起来。 “好勒，小筝子真善良。” 江楠满脸笑容，心里却是在滴血。 好不容易从夏婉清那套出来二百两，给了贺遂纯玉一百两做盘缠，又给她买了好马好刀，这都没剩多少钱了，这位姑奶奶还要他打赏乞丐。 江楠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钱，看了看，又把里面的几块碎银放回去，这才把几十文铜钱洒在这群小乞丐面前， “给，我家书童大爷赏你们的，吃顿饱饭。” 小乞丐们一窝蜂的又抢起地上的铜钱，完事还围着颜筝和江楠唱了一段莲花落。 反正就是夸他们两个大善人，听的颜筝心花怒放，江楠看到势头不对，赶紧拉着颜筝跑路， 再夸一会，这位大善人又得赏了。 “老爷，快看，前面哪些人在看什么好玩的？” 颜筝也是真被憋坏了，尤其是跟着江楠这样的，根本不去约束她，自然更加放飞自我。 江楠这次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狼胡人， 也没有看起来凶神恶煞背刀挎剑的江湖人，这才跟着颜筝走近人群。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黄肌瘦，就跪在路边， 穿着破烂的无袖单衣，长裤都已经破烂成短裤，用麻绳紧紧勒着，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 略显单薄的后背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少年蓬乱的头发上插着几根稻草。 少年的身前，一卷破烂竹席卷着一个人，露在外面的双腿上已经有了一些尸斑，显然这是一个真死人。 死人旁边是一张大纸，写着“卖身葬父，自愿为奴”。 “小子，你要卖多少钱？” 人群中，一个矮胖子问少年， 他是个杀猪的屠户，平日里经常苛责学徒和帮工， 这几日人都跑的差不多了，正好缺个伙计。 “三十两。” 少年吐出三个字，也不多说话。 “多少？三十两？你怎么不去抢？老子买个黄花大姑娘也不过十几两。” 矮胖子淬了一口老痰，骂骂咧咧的走了， 围观的几个人也都哄笑着离开，都觉得这个少年怕是脑子有病。 花三十两买一个瘦弱的男丁，还得供他吃喝，谁傻啊。 少年也不解释，也不哀求，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看着地上的尸体。 天气炎热，地上的尸体已经隐隐有异味散发出来。 “小筝子，走吧，都有味了，不干净。” 江楠扯了扯颜筝，捏着鼻子，小声的提醒她。 “老爷，他太可怜了。 你买了他吧，给你做个真的伴读书童也行，好歹让他把父亲埋了。” 颜筝再一次爱心爆棚，反手扯着江楠的衣袖，可怜兮兮的。 我尼玛，江楠差点破口大骂，还是忍住了。 这是财神爷，这是财神爷，这是财神爷。 心里默念了三遍，江楠这才再次堆起满脸笑容， “小筝子，三十两啊，可以买三个这样的小厮了，不划算。” 江楠努力的解释着。 “老爷，人家爹死了，不是划不划算的问题。” 颜筝继续扯着江楠的衣袖。 “可我没有这么多钱啊，我也不富裕。” 江楠只能坦白。 “我知道，你那个兜里还有五张银票，一共五十两，我昨晚趁你脱衣服的时候偷看了。” 颜筝指了指江楠贴身的衣兜。 江楠笑得比哭还难看，真是个活祖宗，活阎王啊。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江楠问那少年。 “胡不归。” “你背上背的什么？” “一把破刀。” “你会玩刀，刀法怎么样？” “我没学会，我爹会。” 江楠顿感无语，你爹会，不也是个死爹，有个屁用。 “你怎么卖这么贵？” 江楠还想讲讲价。 “十两给父亲大人买墓地，买棺材，发送。二十两还父亲大人生前所欠外账。” “好有道义，好感人，老爷，你一定要买了他。” 颜筝这次已经有点泪眼汪汪，财神爷被感动了，江楠也没办法。 “我要是买了你，你现在就跟我走？” 江楠也想通了，财神爷必须要哄好， 自己城西那么大的院子，是得有个门子看门护院， 外带打扫庭院，修剪树木，冲刷厕屋，擦洗桌椅，饲喂马匹，跑腿传信，还能跟在身后提个东西。 雇一个人一年下来也不少钱，这个小子贵是贵了点，以后管吃管住就行，也不用开工钱，倒是亏的也不太多。 “老爷若是买了我，我把户贴放在老爷那里， 请老爷容许我安葬好父亲，再去还了债务，多则五日，少则三日，不归自会去寻老爷，从此终身为奴。” 少年胡不归说完，给江楠磕了一个头。 第83章 夏婉瑶的新方法 江楠看看哭兮兮的颜筝，看看跪着的胡不归，再看看地上有些发臭的死尸， 还是咬咬牙掏出了三张银票，递给了胡不归。 “多谢老爷大恩，这是我的户贴，三五日后，我自会去寻老爷。” 江楠接过胡不归的户贴看了看，装进了自己兜里。 “事情办完了，就去城南坊市街江楠饮子坊找我。” 看着胡不归背起地上的尸体，赤着脚，头都没回走得渐行渐远，江楠有点担心这小子会不会跑路。 不管了，跑了就跑了，就当积德做善事，反正身边的财神爷已经破涕为笑，这就成了。 不跑就当收了个小弟，自己以后也算是做大哥的人。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颜筝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很快就忘记了胡不归这个人，这档子事。 江楠领着她经过一片嘈杂的小巷子，这里聚集了几百个衣衫褴褛，大小不一的男人，女人，一个个都坐在街边，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老爷，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颜筝永远都是充满好奇。 “他们大部分都是城北的贫民，就是你前些日子送饮子给那些小孩子的地方， 他们应该就是那些孩童的父母家人，在这里等有人过来雇佣他们做工， 做得一天工，就能有口饭吃。没得做，全家就只能饿着肚子。” 看到此情此景，江楠也是不由得一声叹息， 无论哪朝哪代，底层永远都摆脱不了这种牛马一般的命运。 两个人继续溜溜哒哒，吃吃喝喝。 忽然，颜筝退后两步，躲在江楠的背后。 “怎么了？” 江楠很奇怪， “那几个穿黑衣服的，八成是在找我。赶紧把我挡好。” 颜筝小声的提醒江楠， 江楠果然看到有五个黑衣人，腰里别着利斧，匆匆走过， 同时，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跟这几个黑衣人擦肩而过，拐进小巷。 好像是上次官道上遇到的那个老太婆，江楠不太肯定。 ······ 陪着颜筝玩了两日之后，颜民就再次拜访了江楠。 倒不是兴师问罪的，他是来专门感谢江楠。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妹妹， 在颜筝偷偷跑出来的次日，他就已经知道妹妹找到了江楠，也知道江楠带着她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晚上就寝都给伺候的舒舒服服。 毕竟像贾道长这样的高手，那可都是来无踪去无影，江楠他们又怎么能发现。 索性他也就放任妹妹跟着江楠玩几天，只是派了人一直暗中保护。 不过今天却是不行了，今天他得把人带走， 因为昨夜斧头帮莫名的死了五个人，是一个外事小队， 五个人都是刚从外地赶到同州城，就这么死了，全身没有一丝伤痕。 趁着颜民的到来，江楠直接提出了自己要开商行，给他的城西房舍开发供应木料砂石砖瓦这些原材料， 颜筝也在一旁撒娇催促，她也知道自己这两天没少浪费江楠的银子，江楠也的确穷的叮当响。 颜民自然是一口答应，本来他就有心让江楠参与进来。 许仕成也只能陪着笑脸跟江楠互相拱手施礼，只说合作愉快，多多关照。 江楠心里已经把许仕成列为了伪君子一栏，有机会非狠狠弄他一把。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江楠其实也是个记仇的人。 送走了颜筝这个活祖宗，财神爷， 江楠找到了夏婉清，也不啰嗦，只是让她尽快落实成立商行，筹备货源， 并且商行在市易司的备案，只能写江楠的名字，因为人家颜民也只认江楠。 对此，夏婉清也没有异议，反正两人有契约在手。以夏家的实力，江楠也不敢玩花样。 于是，夏婉清再一次在家族中声名鹊起， 她又要挣大钱了，靠的还是江楠。 就连夏家家宴，夏婉清都被夏敦颐拉着，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另一边坐的是二老爷夏士连。 夏家内宅，瑶池小筑， 夏婉瑶愁眉不展，一双美目又怒又忧。 “娘亲，这要如何是好？ 夏婉清这个贱人，越发的猖狂了。” 夏王氏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淡定，面对如日中天的夏婉清，夏世豪都不再明着袒护他们母子三人。 “要不，我们把江楠给……” 夏飞鹤把手往下一挥，做出狠辣状。 他也知道夏婉清能有今天，在夏家实现逆转，靠的就是江楠。 “滚。” 夏婉瑶根本不给夏飞鹤好脸色，自己这个哥哥简直就是一坨。 夏飞鹤张了张嘴，也没有说啥。 “瑶儿，你说那江楠到底图的什么？ 他跟夏婉清还没有圆房，也不见平时有多亲近，就是那侍妾也还是处子之身。 以你之前的看法，江楠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残障，那到底问题出在哪呢。” 夏王氏实在搞不清江楠的真实意图。 “娘亲，夏婉清不和江楠圆房，正是好事啊。 不如这次就让女儿……” “万万不可，你是陆家下过聘的长孙媳妇，以后是陆家的当家主母。 陆家又岂是一个竖子江楠能比的。” 夏王氏当即就给否决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先前我多次试探，我确定江楠是个正常的男人，既然夏婉清放着不用，那要是让江楠遇到比她样貌更加出众的女子呢。” 夏婉瑶双眼微眯，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她不信江楠真的能做到洁身自好，坐怀不乱。 “你是说……” “娘亲，你知道吗，京都有一种书寓，里面的女子称之为先生， 她们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更是一等一。 她们平时标榜自己卖艺不卖身，达官显贵要想一亲芳泽都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啊，这不是纯纯的大傻子嘛，就为了亲一下，花这么多钱。” 夏飞鹤在一旁直撇嘴。 夏婉瑶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瑶儿，你是说去京都请一位书寓的先生拿下江楠，可是远水不解近渴啊。” 夏王氏摇摇头。 “娘亲，可还记得柳盼儿。” “柳盼儿，好像是你舅舅家隔壁王干娘的小孙女，小时候经常和你一起玩。” “对，就是她，昨日我在街上遇到过她，她与女儿相谈甚欢， 她从京都回来省亲，她就是一个书寓的先生，那容颜，那气质，当真是我见犹怜， 我要是男人，都会沦陷与她。” 夏婉瑶说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一旁的夏飞鹤听的眼睛都亮了。 第84章 纪骨头 当许仕成拿着颜民的信物，在同州府衙见过知府陆谦后， 很快，城西的大街上到处张贴了盖着同州府官印的通告， 除了原定的几个月前因为火灾损毁的区域，还有周边几个比较杂乱的街区都将进行开发，重新改造。 一时间，城西居民议论纷纷，尤其是这个区域内的原住民更是人心惶惶。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众人并不知道官府收了他们的房子，以后会还给他们什么样的居所， 也没有人告诉他们，搬走以后该住在哪里，生活如何解决，何时再能回来。 许仕成并不管这些，公告公示三天后，巡城司就对这一区域进行了隔离戒严， 接着就是一群黑衣人进入这片区域，他们身后跟着一队征集的民夫劳力，都拿着各种工具， 拆迁队来了。 …… 此时，江楠正和葛萍儿在一起。 两人见面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相视一笑，都没有再提那天的事， 不过葛萍儿看江楠的眼神明显多了许多温柔和甜蜜。 两个人一起来到城北一块较为偏僻的地方， 足有百亩地那么大，是由通判高瞻远指使地方衙门，划给葛萍儿的，这里就是新饮子坊所需要的中央工厂所在地。 一群民夫正在建造围墙，房屋，和相应的储水设施， 江楠还要求在地下挖出两层空间，除了用作储冰，还有鲜果的保存。 “五日后，六家门店同时挂牌开业。 葛记饮子坊原有的伙计，小二都已经全部培训到位， 到时候六家铺子都能独立完成全部制作和销售。” 葛萍儿说的很轻松，其实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劳累，只是培训人员这一项就让她累的不行。 “辛苦你了。开业庆典你准备怎么做？这个很重要，好的开业就预示着成功了一半。” 江楠看着偌大的中央工厂厂区，仿佛看到了一堆堆金银。 “买一送一，打折，要不也请胭脂阁的女人们走秀？” 葛萍儿对江楠饮子坊三天开业庆典还记忆犹新，她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不妥，这样的形式一次就够了，再做没了新意，画虎不成反类犬。” 江楠摆摆手，否决了葛萍儿的提议。 “那依你的意思要怎么做？” “我觉得应该这样……这样……” 一番道理讲完，葛萍儿频频点头，越看越觉得江楠不一般， 要不是大庭广众的，葛萍儿真想给他一个拥抱。 “老爷，夫人，小老儿想询问一事，不知可否？” 忽然，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佝偻着身子从干活的民夫里走出来，直接来到江楠和葛萍儿面前，抱拳拱手问道， “老人家，可是工钱有所亏欠？” 江楠赶忙问道，他可是对拖欠工资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绝不允许出现恶意讨薪。 “没有亏欠，全额发放，也及时到位。” 老头赶紧回答。 “那您老有何需求，不着急，只管慢慢讲来。” 江楠干脆拉着老头走到一大堆青砖旁，自己先坐在青砖上，也指了指青砖，让老头坐下。 那老头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江楠对面。 葛萍儿倒是秀眉微蹙，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老爷，我看这地下挖了整整两层空间出来，小老儿冒昧一问， 老爷可是要存储冰块用？” 老头看着江楠问的很直接。 “正是要存储冰块，而且一年四季都要用，所以才挖的大了些。” 江楠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回答， “老爷，隆冬时节，江河湖泊的冰块虽然量足够大，不过采伐，运输，存储都是不易， 要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而且很容易损耗。 还有就是天然水体，极易带有杂质，不干净，影响直接食用。 若是小老儿能够随时制作冰块，制作大量的冰块，老爷以为如何？” 老头越说越有劲，因为他发现江楠已经站了起来。 “老先生所言当真？” 江楠的确很激动，他早就想自己制作冰块，他也隐约记得高中物理学过，用硝制冰的知识。 无奈他是个文科生，对数理化向来只是应付考试用， 如今早就忘了制冰的具体原理和步骤，这里也没有度娘，谷哥可以查询。 “自然当真。不瞒老爷，小老儿以前在京都就做过这个活计， 只是如今年事已高，也没有积蓄，制冰需要大场地，原材料也都是损耗品， 所以，这些年用不上也就搁置了。” 说到这里，老头看着京都所在的南方，45度仰望天空，昏黄的双眸里有回忆，也有遗憾，还有愤恨。 “好，若真如你所言，条件你提，我都满足。” 江楠说着，看了看葛萍儿， 葛萍儿对着他点点头，也没有异议。 “老爷敞亮。 小老儿也别无所求，只求老爷让我的一儿一女，还有几个孙辈能在这里做工，衣食无忧。” “好说，好说。这里将来也正好需要工人，不但能衣食无忧， 等盖好了配房，还可以给他们分配房屋居住。 老人家以为如何？” 江楠直接许诺。 “如此甚好，小老儿多谢老爷，夫人。” 江楠和葛萍儿相视一笑，没想到今天往这工地走一圈，竟然意外的捡了个宝贝。 “老人家，我叫江楠，您怎么称呼？” “小老儿姓纪，今年七十三了， 至于名字吗，他们都说我一把老骨头，老爷就叫我纪骨头吧。” …… 回到家里的纪骨头，弯着老腰钻进自家的茅草屋。 “爹，回来了，饭马上就好，哥哥和孩子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灶间烧火做饭，蓬头垢面，粗枝大叶，标准的农家妇女。 纪骨头应了一声，走进里屋，这里摆了整整四张木板床。 纪骨头从最里面的床后面的墙缝里，掏出一个扁平的布包， 轻轻地一层一层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顿时双手颤抖，滚滚泪珠从浑浊的双眼里流出。 “柳如烟啊，柳如烟，我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你。” 纪骨头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进灶间，趁着女儿出去打水，把手里的东西就往灶膛里塞去， 只是颤抖的手停在半空，似乎很难割舍， 这时候院子里响起了外出讨生活的孩子们，回家的声音， 纪骨头一咬牙，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熊熊灶火里， 这是一本书，一本已经很是陈旧，但是印刷精美，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一本书， 书本遇火即燃，很快化为灰烬。 破旧的封面上几个大字跟着消失不见，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必修），物理，第一册， 人民教育出版社物理室，编着。 “致我那失去的青春，悲我那蹉跎的一生，愿你我都能衣食无忧。” 纪骨头喃喃自语道。 （仅以此章，特别鸣谢鸡蛋里挑骨头，这位书友。） 第85章 画舫听琴 城隍庙，今日闭门谢客， 整个偌大的三进院落没有一个香客。 雄伟的大殿里，城隍老爷巨大的塑像俯视着这片土地，不怒自威。 整整八具尸体盖着白布，并排放在大殿的地面上。 斧头帮又有三个兄弟遇害，这次三人全都是身上千疮百孔，显然还是中了剧毒。 丁力坐在城隍爷的供桌上，手里拿起贡品盘里的密瓜， 细长的五指稍一用力，就把密瓜抓了个稀烂，汁肉四溅，这才拿起一块，一口一口认真的啃着， 鹰钩鼻上，一双丹凤眼闪着寒光。 向天河则是在一旁走来走去，手托下巴，一言不发。 四周围满了黑衣人，个个满脸悲愤，怒不可遏。 “杀手公会传来毒娘子的画像没有？” 向天河问道。 “回左使大人，杀手公会只说那毒娘子身高五尺，年龄大概二十五六岁，至于画像则是没有。 他们说毒娘子除了用毒，医道，还擅长易容之术，平时根本不以真面目示人。” 负责联络杀手公会的一个手下回话。 “还有呢？” “杀手公会卞城使者说，曾经见过五朵金花和三个孩子在一起，关系不一般。 这三个孩子一个男孩大概十岁，一个女孩大概八九岁，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二三岁， 杀手公会已经传来了三个孩子的画像。” 手下把三张画像递给向天河。 “守好各个城门，全城搜捕这三个孩子，仔细甄别出来， 找到了给我带回来，我要慢慢玩，一个一个的玩， 毒娘子，我要玩死你们，我要你们把自己的毒药嗑光光。” 丁力扔掉手里啃的只剩薄薄一层青皮的密瓜，满脸笑容。 …… 城西西直门，三三两两的人群，有进有出，一派忙碌景象。 守城的兵士斜靠在门柱上，懒洋洋的打量着过往的人们。 几个腰间插着利斧的黑衣人守在门口，见到有小孩就上前捏捏脸，摸摸头，孩子父母皆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阻止。 易容成男子的华三娘就在附近观察着城门口的动静。 华三娘很是后悔，本来杀了五个斧头帮的人已经赚了，完全可以带着李岩三人远走高飞， 可是她实在难销心头之恨，这才再次找机会出手，又杀了三个，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就给耽误了。 斧头帮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第一时间就控制了各个城门。 华三娘亲眼看见几个黑衣人把三个小孩带走，这三个小孩跟李岩姐弟三人年龄差不多大。 她知道对方实力很大，就是藏在同州城怕是也不安全，早晚都能给找出来，三个孩子还太小，根本没有独立的能力。 华三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忽然，大街上行驶过来一辆豪华的马车， 一阵疾风掀起轿帘，露出了里面那人的面容， 华三娘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和孩子有救了。 葛萍儿的马车把江楠送到离夏家别院还有三个街区，就把他放了下来。 两个人的结盟江楠不打算公开，也不能公开。 本来葛萍儿还想邀请江楠去山庄共进晚餐，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独自往前走了一段，江楠就被另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江楠，上车。” 夏婉瑶掀开轿帘，直截了当的叫住江楠。 江楠看着小狐狸一样的夏婉瑶已经隐隐猜到她的意图，只是奇怪她现在连姐夫都不叫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席搂那就去呗。 “驾，萝卜，快跑。” 一声响亮的马鞭抽在萝卜这个畜牲的屁股上，萝卜一声嚎叫过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跑了起来。 “今天还去吃美羊羊？” 车厢里，江楠还是坐在夏婉瑶对面，问道。 “不，换个地方，换个吃法，我请你吃人，美人。” 夏婉瑶这次也不强求江楠靠近她，只是神秘一笑。 “吃美人？比你还美？” 江楠颇为奇怪，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来东瀛岛国那群变态， 把一个美少女剥光了放在桌子上，光溜溜的身子各处摆满美食，想想都特么刺激。 江楠一哆嗦，赶紧回到本书，继续刚才的剧情。 以前每次见到夏婉瑶她都是欲拒还迎的撩拨他，这次竟然一本正经起来。 “我不及她。” “奥，还真有美人，不会是美人计吧？” 江楠笑着问道。 “是美人，没有计，总之见了你就知道。” 夏婉瑶不再多说，江楠也就不多问，反正他对女人一向保持足够的警惕，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 马车一路来到桃花潭边，两人下了车， 夏婉瑶领着江楠上了一座画舫，整个画舫只有首尾两个船工。 等到两人上船后，画舫启动，慢慢的滑进桃花潭中央。 两人直接上到二楼，整个二楼如同一座亭台，飞檐斗拱，粗大结实的立柱间有镂空的窗台相连， 窗子上轻纱帷幔随风飘荡，亭台里阵阵檀香飘散四处，不但能驱蚊虫，还能让人心旷神怡，顿感心安。 四折的屏风把亭台分成前后两部分，粗大的红油蜡烛把整个房间照的大亮，夏婉瑶和江楠就坐在前厅圆桌前， 桌上各色时令瓜果，精美点心，琥珀色的美酒一应俱全。 “妹妹，你这是？” 江楠有点不解，这些个东西好看是好看，可是也吃不饱啊，还不如来二斤猪头肉啃啃。 “嘘，你听。” 夏婉瑶白玉一般的手指放在红唇边，提醒着江楠。 屏风后面，叮叮咚咚开始有琴音传出。 那琴音起初仿若潺潺流水，轻柔地流淌在空气中，让江楠的心情也渐渐舒缓下来， 仿佛幼时牵着爸爸的大手，走进植物公园的森林里一般，无忧无虑， 随着旋律的推进，琴音转而婉转悠扬，似鸟儿在枝头欢唱，亦如当年少年得意，挥汗在校园球场上， 接着琴音跌宕起伏，时而哀鸣，时而低唱，就好像人生跌入了谷底，孤魂无依，丧失了希望， 然后，琴音奋力拔高，一弦一变，如同拼尽全力爬出泥沼， 最后琴音高昂，如波澜壮阔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独自傲立于天地间， 当真是天地孤影任我行！ 江楠已经站起身来，他一个五音不全之人，都已经难以自控。 夏婉瑶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女子，一袭云纱青衣，不施粉黛，简单清爽，臻首微抬望向江楠。 “一霏？” 江楠感到十分震惊，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一声惊呼。 第86章 死无葬身之地 “小女子柳盼儿见过江公子，江公子万福。” 柳盼儿走到江楠身前，睫毛弯弯，眼睛眨眨，红唇微翘，给江楠轻施一礼。 江楠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不正是前世那个十四五岁就以清纯形象成名，二十多年长盛不衰的影视巨星顾一霏嘛。 此时的柳盼儿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颦一笑间，真要人老命。 江楠感觉自己有点麻，如梦似幻一般。 “江楠，醒醒。” 夏婉瑶扯了扯江楠的衣袖，江楠这才回过神来。 “哦，哦，柳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江楠把身旁的椅子往后拉了拉，示意柳盼儿落座。 “多谢江公子。” 柳盼儿点头会意，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坐下，只是离夏婉瑶更近一些。 江楠也坐了下来，这时他才缓过神来，看来也只是长的像而已。 “江楠，盼儿是我幼时的玩伴，我们情同姐妹，后来盼儿去了京都，我们姐妹就难得再见一次。 这几日盼儿回乡省亲，才与我碰上。 我当日请盼儿喝了你做的饮子，盼儿大感惊喜，这才要我邀请你上船见上一面。” 夏婉瑶说着，就给江楠和柳盼儿的酒杯倒满琥珀美酒。 “好说，好说，盼儿姑娘若是喜欢，我明日送你一张贵宾卡，聊表寸心。” 江楠端起酒杯，和柳盼儿，夏婉瑶碰在一起。 一杯琥珀美酒，柳盼儿嫩白的小脸瞬间红润，当真是娇艳欲滴，如含苞待放。 就是夏婉瑶也用纤纤玉手掩着红唇咳了几下，让人顿生怜爱。 唉，当真是老天对我的巨大考验啊， 江楠暗自叹息，幸好这不是自己的软肋。 “多谢江公子美意。 盼儿虽是同州人士，不过多年以来久居京都，怕是明日就要归去。 江公子的饮子自然是天下无双，不过盼儿并不是口欲之人。 盼儿想见江公子，还有一事相求，还请江公子通融一二？” 柳盼儿说完，又站起身，走近江楠，款款一拜。 顿时，一丝植兰之香沁入江楠的心脾。 “盼儿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只管吩咐在下就是。” 江楠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太考验人了。 好在柳盼儿及时坐回椅子上，再次开口说道， “盼儿别无所好，唯独对音律，曲调痴迷。 我听婉瑶妹妹讲过，前些日子，江公子曾经教给胭脂阁乐师和姑娘们一些独特的曲子， 盼儿斗胆相求，江公子可否也教授三两首给盼儿。 盼儿，自当感激不尽。” 江楠听了柳盼儿的话，哭笑不得，自己可是只会唱欧耶，欧耶， 顶多算是个rapper。 这一天天的，江楠不由得斜了一眼夏婉瑶。 此时，夏婉瑶也正在一脸期待看着江楠。 “好说，好说，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片刻后，江楠哼哼起来，夏婉瑶快速写下曲谱，柳盼儿拨弄琴弦，调整音调， 三个人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夜已渐深，桃花潭周围华灯初上，各色彩灯映衬在湖面上，当真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最后江楠醉眼迷离的靠在椅子上，听着夏婉瑶和柳盼儿合唱一曲《三拜红尘》： 听锣鼓喧天 谁伴着泪眼 荒唐的婚姻在世间 从未有相见却能牵住红线 世俗让人疯癫 句句话偏见 这一场婚事定义着贵贱 叹爱恨无边 让喜字成云烟 她坐红帐 面带浓妆 唢呐一声唱 明月光 这女子泪眼拜高堂 …… 一曲唱罢，江楠倒是没什么，两个女子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般， 尤其是夏婉瑶更是盯着江楠，一双美目盈满泪水，有些许幽怨，还有更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夏婉清，陆之浩更让她恨之入骨。 柳盼儿也是，本来想要拿捏江楠一番，帮帮小姐妹夏婉瑶。 这下好了，一颗芳心已经方寸大乱，江楠已经在她心里悄悄占据了一席之地。 一场欢宴，一场醉， 分别时，柳盼儿给江楠留下了自己在京都的居所地址， 也坦诚相告，自己不过是一个高级点的烟花女子，一个书寓的先生而已， 也请江楠照顾照顾夏婉瑶，只说身处夏家这样的大家族，也要讲究平衡之道。 江楠自然不会看不起柳盼儿，都是劳动人民，靠自己本事吃饭，谁也不比谁低贱。 画舫靠岸，柳盼儿依窗眺望，直到马车拐过街角，方才自叹一声， 造化弄人，与君相识不逢时，空留几多遗憾！！！ 马车上，夏婉瑶还在暗自垂泪， 这首江楠最后教给她的曲子《三拜红尘》，实在太过扎心。 “婉瑶妹妹，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只觉得曲子好听，就……” 江楠有点不好意思再多说了， 他是真没去想这两个女子特殊的身份和人生经历，一不小心，挨个在人家心上扎了一刀，作孽啊。 “无妨，你不用道歉，事情本就与你无关。 江楠，若是日后有机会摆脱陆之浩，摆脱联姻的命运，你会帮我吗？ 就像帮夏婉清那个贱人那样？你若是真能帮我，我愿意跟着你，做你的妻妾，此生不负。” 夏婉瑶柔软的小手紧紧抓住江楠的胳膊，仿佛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 江楠一时语塞，帮夏婉清，他是迫不得已，一个人穿越到这里，除了一条烂命别的什么也没有， 把自己卖了一年半，拼着以后成为二婚，这才换来了几百两银子和户贴。 如今要帮夏婉瑶，他还能凭什么，卖什么，陆家据说也是有权有势的官宦之家， 他一个小小的屁民，无权无势，又有何德何能敢去抗衡陆家， 又凭什么去解救夏婉瑶，充大头蒜。 夏婉瑶许诺的再好，他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看着江楠满脸窘迫，夏婉瑶松开双手，颓然靠在车厢上。 “别着急，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会有办法的。” 江楠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 夏婉瑶笑了笑，极尽勉强。 “这几日容我再想想，我会想个好的生意路子给你来做。” 江楠其实知道今晚夏婉瑶约他来见柳盼儿的目的。 马车转过街角，江楠就下了车，他看到了胭脂阁的招牌， 有日子没去看周秋楠，楠姐了。 …… 桃花潭边，陆之浩一鞭子狠狠抽在柳树上，双眼里是无尽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妹夫，别生气，我敢保证，我妹妹是清白之躯，她与江楠只是生意上的往来。 要不，咱们去花满楼玩吧，有新来的雏，咱们不吃这小子的剩饭。” 夏飞鹤也是个十足的扫把星，今晚拉着陆之浩非要来见识见识京都书寓的先生柳盼儿， 好不容易等到画舫靠岸，结果却看到了自己妹妹和江楠还有柳盼儿三人行的这一幕。 “江楠，你个狗东西，沾染夏婉清那个贱女人也就罢了，少爷我大度，不与你计较， 狗杂碎，现在竟然还要染指我的正妻，连柳盼儿你都不放过， 好，好，真好，我陆之浩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咔吧一声， 陆之浩把手里的马鞭狠狠折断，扔进了桃花潭。 要不是父亲陆谦刚刚严厉警告过他，要爱护陆家颜面，此时正是非常时期，不要在同州城惹是生非，他已经冲上去直接开干了。 官家子弟，讲究的是一个置身事外，暗下狠手。 第87章 乱吧，再乱点，乱了好啊! “哎呦，江掌柜，贵客，稀客，您老赶紧里面请。” 胭脂阁门口迎客的龟公远远看见江楠走过来，立刻小跑着上前，拖着长音，把江楠迎进胭脂阁。 整个胭脂阁上上下下，如今谁不认识这位爷， 凭一己之力，把胭脂阁这个死气沉沉的二十年老店，再次推上了同州城花界头把交椅。 这些日子，就连龟公收到的打赏都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江楠也笑着回应龟公，走进胭脂阁，一路上所有的姑娘都亲切的跟江楠打招呼， 更有甚者还拉着江楠的胳膊蹭两下，简直把江楠当做了胭脂阁的吉祥物。 江楠也是始终笑容满面的和姑娘们打招呼，对于姑娘们的亲热举动，他是一点都不排斥， 就是擦桌子的小厮，给他施礼，他也点头回应， 都是劳动人民，江楠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 “弟弟，这么多天没来我这，我还以为你把姐姐给忘了。” 周秋楠已经迎了上来，直接挽住江楠的胳膊。 “那不能，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楠姐，我那饮子坊能成功，楠姐你的功劳最大。” 江楠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素昧平生，周秋楠就是听他一通忽悠，能够相信他，支持他，真的足够让他铭记在心。 “这可当不得，还是弟弟你有本事，顺带着姐姐也沾了光。 走，我领你去见见阿东，我给你说过她，胭脂阁的大老板。” 周秋楠挽着江楠的胳膊，就往四楼走去。 “等会，楠姐，这是？” 经过三楼大厅，江楠就看到一群文人雅士模样的男子，每人怀里搂着一个姑娘，或坐或站， 众人中间有一男子，长的跟高中语文老师一样气质如华，一脸正派， 正在乐师们的伴奏下引吭高歌，唱的正是江楠之前教给清音姑娘的一首歌曲。 男子一曲唱罢，很是得意，陪着他的姑娘更是一通猛夸， 男子一高兴，直接掏出一张银票，塞进姑娘的低胸纱裙里，趁机又摸上一把。 江楠不知道这张银票是多少钱，不过看那姑娘兴奋的表情，显然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可以啊，商k，公主，有搞头。” 江楠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四楼公房，周秋楠带着江楠直接推门进入。 “弟弟，这是阿东，胭脂阁的大老板。” 周秋楠也不见外，直接把江楠介绍给阿东。 “东哥，久仰，久仰，早就听楠姐说过东哥，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真人。” 江楠看着身形健硕，脸上一道醒目刀疤的阿东，就感觉这人一身的社会气息，不愧是胭脂阁的老大。 周秋楠的表情略显尴尬，不得不开口提醒江楠， “叫东姐，东姐也是咱们胭脂阁的大姐大。” “姐，东姐？哎呀，你看我这…… 小弟眼拙了，眼拙了，啥也不说，先自罚三杯。” 江楠一拍脑门，顺势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三杯，咕咚，咕咚，咕咚，直接一口气喝完。 热辣的老酒下肚，江楠只想打楠姐的屁股，这女人以前总是阿东，阿东的叫，也没告诉他阿东是个女人啊。 再说，这东姐，长的比他都要爷们，哪有一点姐的雪白高耸。 “江老弟，不怪你。 混地下世界的，还得护着这帮姐妹，守着这份产业，做女人是很难的。” 阿东拉着江楠坐在自己身边，周秋楠给三个人面前的酒杯一一斟满。 “江老弟，这次多亏了你，胭脂阁才能更进一步，也让这帮姐妹们多存了不少养老钱。 来，阿楠，跟我一起敬江老弟一杯。” 阿东端起酒杯，连带着周秋楠一起敬江楠。 “东姐，楠姐，别这么说，咱们互相成就，互惠互利，千万别客气。” 三杯酒碰在一起，江楠觉得还是这些混社会的人更加豪爽，做的是不干净的生意，心一点都不脏。 “不瞒老弟，我这几日也正想去见见老弟，有件事想请老弟给指点指点。” 阿东放下酒杯，一脸真诚的看着江楠，就连脸上的那道刀疤，都显得温柔几分。 “东姐，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吩咐，老弟义不容辞。” 江楠把胸脯拍的咚咚响。 “老弟，我这胭脂阁都有二十年了，本来这几年形势不容乐观，还好经过这次走秀，有了很大的改善。 不过，居安思危，时间一长，等这股热度过去，还是会继续走下坡路。 挣钱多少无所谓，像你楠姐这帮老姐妹，还有这些个姑娘们总归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能做这一行的，那个不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就是我当年也是像牛羊一般被卖来卖去。” 阿东说完，自己又闷了一杯。 “东姐，楠姐，咱们都是苦命人，老弟理解。 我今天来一是看看东姐，楠姐，二呢，也正好要跟楠姐说点正事，正好东姐也在。 那我就直说了吧，城西原来过火的那块地，还有周边几个街区，马上就要被改造，大概半年后就能改造完成。 东姐，楠姐，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到时候就买位置最好的商楼， 有了这个商楼，我自会让胭脂阁再上一个新台阶。” 江楠说的话，掷地有声。 阿东和周秋楠对视了一眼，再次端起酒杯。 一番畅饮，一番深谈，江楠起身告辞。 周秋楠看着江楠坐上候客的马车毅然离去，这才挥退了跟在身后的四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这四个姑娘可是她今晚特意给江楠准备的上等鲜货。 “楠弟不会中看不中用吧，唉，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坐在马车里的江楠，并不知道楠姐对他的同情，好在前几日贺遂纯玉刚把他榨干榨净，他今日才能在胭脂阁从容进出。 一路前行，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嘈杂声， “客人，路被堵了，过不去，咱们调头绕路走吧。” 车夫把头伸进车厢询问江楠。 江楠掀开轿帘看了看外面，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闹哄哄得聚集在这里？ 仔细一看，此地正是颜民划定的房舍开发的区域。 “你离远点等着我，我过去看看。” 叮嘱好车夫，江南走下马车， 这才看到足有上千人，乌泱乌泱的，在火把的照亮下，正跟前方负责维持秩序的巡城司兵士推搡， 还有一群黑衣人夹杂在其中，个个眼神不善。 走进人群，江楠通过和别人的聊天才知道，这些人是来讨说法的居民，双方已经对峙了一整天。 房子被黑衣人给强制拆掉好多天了，也没有人给他们任何解释，任何承诺，任何说明。 就连巡城司都拉起了警戒线，不让他们靠近这片区域，搞得他们现在无家可归。 正说着，前方三波人的推搡更厉害，巡城司的兵士更是拿着棍棒开始往人们身上招呼。， 乱吧，再乱点，乱了好啊， 江楠心里已经开始窃喜，像许仕成那样的人做这件事注定不会符合颜民当初的设想， 这就是机会，属于他江楠的机会。 “巡城司打人了，这帮黑衣人要杀人，乡亲们，保护我们的房子，跟他们拼了。” 人群前方，江楠脸上抹着黑灰，头发弄的蓬乱，洁白的长衫已经脱掉藏在怀里，只剩下被撕烂的衬衣衬裤。 随着江楠的大喊大叫，人群顿时就乱了，一场冲突终于在夜色中爆发。 趁乱挤出人群的江楠，坐上马车，嘿嘿一笑，这才调头绕路回家。 许仕成，阴不死你个王八蛋。 第88章 三王同出 次日，江楠没有去饮子坊，事实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过去，似乎也没有他的什么事。 蕊姬按照江楠的描述，用了半天时间才绘制好了一幅大型规划图。 这份规划图由三张图画组合而成， 分别是居住区，商业区，和休闲区三大部分，甚至还留出了学堂的位置。 规划图绘制好，江楠把这三张图画卷好，锁进了衣柜中， 接下来就是等颜民上门请他，江楠都在想要不要也玩一把三顾茅庐。 “长姑爷，有个赤脚的穷小子已经在饮子坊门口蹲了半天，问他什么也不多说，只说要找他家老爷， 小的寻思应该是找您，就过来回禀一下。” 正当江楠要出门去城西打探下昨晚冲突结果的时候，一个饮子坊的小厮跑来向他汇报。 不用说，肯定是那日买下的少年，胡不归找他来了。 江楠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只是告诉胡不归去坊市街江楠饮子坊找他，并没有明确的告诉他，自己就叫江楠。 等江楠来到坊市街，果然看到胡不归就坐在饮子坊门口的地上， 还是当天的那套破烂衣衫，还是赤着脚，还是背着一把破刀， 就是胳膊上多缠了一圈黑布，身边放着一个小包裹。 “老爷，我来了。” 胡不归看到江楠，这才站起来走到江楠身前，就要屈膝下跪。 “别别别，我这里不用这一套，不要总是跪来跪去。 还有，我叫江楠，你以后别叫我老爷，叫我大哥就行。” 江楠赶紧拉住胡不归，年纪轻轻的，他是真的不喜欢被人跪来跪去。 “是，大哥。” 胡不归一如既往的不反驳。 江楠把胡不归带到城西自己的大院子，指着三间偏房， “这三间房子，你随便挑，就是现在置办的家具还没到位，还要等上几天。” 胡不归看了看整个大院子，再看看这三间厢房，竟然直接走到大门口，指着半间门房说道， “大哥，我住这里。” 说完也不等江楠同意，直接走进门房，把包裹放在地上。 接着就返回院子，拿起工具开始清扫整个大院子。 江楠早就领教过这小子的古怪性格，也就不再管他。 来都来了，一声大哥也叫了，江楠觉得自己这个大哥还是要好人做到底。 跟胡不归交代一声，江楠就来到街上，往前走两个街区，就到了昨夜众人冲突的地方， 一番打听，江楠知道事态正在愈演愈烈，昨夜的冲突已经造成了多人受伤，据说差点就出了人命。 此时此刻，怕是这数千人都已经去知府衙门告状去了。 江楠心里还是有点歉意，也就没好意思再去知府衙门凑热闹，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跟官府有任何牵扯。 他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等着事情发酵就行。 在商行里，江楠买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一应被褥瓷枕，顺便按照胡不归的身高，给他买了两身寻常小厮穿的短打青衫，再加两双鞋子。 这才让商行小二给送到自己的大院子。 半路上，又顺手买了二斤卤肉，十几个饼子，他早就看到胡不归腰间的麻绳勒的紧紧的，想必这孩子今天都没有吃饭， 既然做了人家大哥，江楠也就要负责到底。 刚走到院子门口，江楠就听到院子里有阵阵呼啸声传出， 进到院子里一看，赤着脚的胡不归，双手紧握一把断掉三分之一的厚背宽刀， 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辗转腾挪，上下翻飞， 一把断刀使得出神入化，虎虎生风，一看就是个用刀的高手， 比他见过的假扮布摊摊主的樊得彪的刀法也是毫不逊色。 想起初见胡不归卖身葬父那天，对他说的话，江楠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大哥，你回来了。” 看到江楠走进院子，胡不归赶紧收了刀势，冲着江楠就是行礼。 “你不是说你不会刀法吗？” 江楠多少有点不悦。 “回大哥话，我是不会我爹的刀法，我爹叫胡一刀，他杀人只需一刀，我现在只能练到十二刀。” 胡不归说的很真诚。 “你爹这么厉害，也没给你挣下个大家业？” 江楠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一个杀人只需一刀的高手，年纪轻轻就死了，还得儿子卖身葬父。 武侠小说里大侠高手不都是从来不缺钱花吗？ “回大哥话，自我记事起，我爹就整日饮酒，不出去做活挣钱， 喝醉之后不是打我就是赌钱，偶尔也会演习刀法， 我三岁就开始偷学我爹的刀法，只可惜我天资愚钝，到现在也只能练到第十二刀， 若是能练到第十八刀，就可以像我爹一样，只需一式归刀入魂，即可斩人首级。” 胡不归说起自己的爹胡一刀，面容平静，不带一点感情。 “你爹这么厉害，他是怎么死的？” “喝醉酒，跌落深崖摔死的。” “你爹这么牛逼，不会轻功？” “不会，他一生只会刀法。” “好吧，你爹也是个人才。 大哥现在告诉你，人死了，生前再牛逼也是个蛋， 听大哥一句，一刀砍不死，二刀三刀只要能砍死，结果都是一样， 你以后也好好学学轻功，打架的时候保命第一。” 江楠拍了拍胡不归瘦弱的肩膀，他感觉自己这次好像又赚到了。 …… 小青山庄园里， 颜民把一大摞状纸当头砸向跪在地上的许仕成，这些状纸里还有十几张是用血书写的。 同州知府陆谦恭恭敬敬得站在一旁，他今天被秘密召唤到此， 这才确认二皇子完颜济民，也就是眼前这位化名颜民的公子哥，已经在同州城待了有些日子。 根据父亲陆贤从京都传来的消息，完颜济民受封齐王，就番同州的圣旨不日就要昭告天下。 这也是陆谦赴任同州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大动作的原因，他在等这位齐王，也就是他们陆家押宝的二皇子。 “许仕成，这就是你所谓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就是你所谓的兢兢业业，不辞辛苦？ 齐王府若是已经挂匾开府，你让本王的颜面何存？ 这天下间，各州各府哪里没有鉴察处的眼线，今日之事怕是已经飞鸽传回京都， 鉴察处的密报明早就能摆在皇上的御书房。 如今，三王同出，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完颜济民已经涨红了脸，他是真的愤怒，忍着酷暑，隐姓埋名，他整整在同州府走访了一个多月，期间更是遭遇生死劫杀。 好不容易偶然结识了江楠，经过江楠点拨，才确定了先从房舍开发这个项目入手。 他其实很了解自己的父皇，十年前也是从几个皇子的争夺中胜出，然后以几场胜仗奠定了皇位的稳固， 不过自己的身体也因此落下了病根，这两年健康状况更是每况愈下，不得不再次启动皇子之间的竞争， 其目的自然是依照太祖祖训，皇位由贤者居之，方能确保大康皇朝千秋万代。 好在这些年四国之间边境安定，就是狼胡人也没有大规模的南侵， 因此对几个皇子的考验最大的目的就是美誉度，说白了就是各自就番地，百姓的拥护认可， 至于钱财，倒是次要的。 各个皇子的所作所为，这些情报自有直属皇帝的鉴察处密探收集整理，回报大内。 这也是为什么完颜济民会如此愤怒的原因，他认为定能利国利民，带给他极好声誉的好项目，刚一开始就被许仕成做成了这个样子。 第89章 订婚大典 “少主，您听我说，都是这帮刁民，不懂得顾全大局，贪得无厌……” 许仕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完颜济民狠狠一脚踹倒，整个人都飞出去三丈远， 站在一旁的陆谦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他完全没有看清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如同翩翩书生一般的齐王， 是如何眨眼间就到了许仕成的面前，又是如何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直到看见许仕成捂着肚子，身体弓成一只大虾躺在地上直哎呦， 陆谦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的一身冷汗，这位爷当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啊。 “做错了事，就要承认，我会给你改过的机会。 若是一味狡辩，一味推卸责任，死不悔改，要你何用？ 小钉子，处理了，回报魏国公，就说许先生不适地气，已经染病暴毙， 天气炎热，不便起灵返乡，只能就地安葬，好好抚恤他的家属。” “诺。” 一直站在完颜济民身侧，微笑不语的丁力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一步一步向许仕成走去。 “少主，王爷，奴才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再给奴才一次机会，看在奴才跟着国公爷鞍前马后，二十年的份上。 王爷，饶了奴才吧。” 许仕成拼尽全力爬起来，跪倒在地上，使劲磕头，直到把额头磕的血流不止。 完颜济民眼里流露出厌恶之色，摆了摆手，直接由屏风后面退走。 丁力走到还在哭嚎的许仕成面前，先是看了一眼一旁的陆谦，笑呵呵的说道： “陆大人，别看。” 细长的右手猛然伸出，抓在许仕成的头上，一用力，五指刺入许仕成的头颅， 劲力一震，许仕成顿时七窍流血，彻底死去。 丁力抽出手指，挥手让手下把许仕成的尸体拖出去处理掉。 “别害怕，陆大人，好好做事，殿下其实很仁慈的。” 丁力轻轻拍了拍陆谦的肩膀，笑得很是真诚。 陆谦的衣袍上，沾染了一片血迹。 …… 在夏家别院，现在的江楠和蕊姬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这些日子，闲来无事的蕊姬给江楠做了好几套单衣，冬衣，外衣，内衣，就连裤衩子都做了十多条，直到把之前剩余的布料全部用完，做无可做，这才清闲下来。 “蕊姬，你看的什么书？” 江楠看着坐在窗边认真看书的蕊姬，就连他站在身后这么大会，蕊姬都没有发觉。 听到江楠的声音，蕊姬这才合上书本。 “回老爷，是话本，讲的是一个富家大小姐，为了当初指腹为婚的承诺，情愿嫁给素未谋面的穷书生，结为夫妻的故事。” 蕊姬说着，脸色微红，大概所有女孩都憧憬美好的爱情吧。 江楠撇撇嘴，不屑一顾，这故事真老套，毫无新意， 现在退婚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都已经过时， 女人们都热衷看舔狗追妻火葬场。 “这种话本是不是都是给闺阁女子们看的？” “嗯，男子多吟诗作赋，舞刀弄剑，女子自然就爱看这些话本。 街上有不少书社，专门售卖各种话本。” “书社？这种话本挣钱嘛？” 江楠已经来了兴趣，偌大的同州城，闺中女子可是不少，放眼四国，那得多少啊。 说到话本故事，江楠可就更加来劲了， 要是把霸道帅总裁死活爱上大龄离异带娃的我，改成霸道王爷无脑爽，那还不得轻松碾压一个时代的话本。 正好蕊姬也没事可做，又有一身的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自然挣钱，这些话本大都是京都专门的书局雇人写出来，再刻印成册，分发到各州府书社售卖，利润颇为可观。” 蕊姬显然对挣钱也是十分向往。 “嗯，容我想想，书局？书社？话本？蕊姬你马上就要有事情做了。” 江楠笑得很开心，新的生财之道啊， 大康皇朝温顺的女人们，是时候睁眼看世界，该觉醒了。 …… 茫茫大青山，绵延上千里，是大康皇朝和狼胡大草原的天然屏障，更有天下第一雄关虎狼关扼守其中咽喉之地。 大青山外百里范围，是两族缓冲之地， 有数万两族人混居于此，主要做些把大康的粮食，布匹，器具，换成狼胡部落的牛羊，马匹，皮具，矿石等等，这些互通有无的买卖，这些年倒是也相安无事。 今天狼胡部落大汗，贺遂真铁巨大的金色王帐就停在大草原水草最丰美的仙女湖湖畔。 三天前，王室最尊贵的嫡公主贺遂纯玉返回大草原， 今天，正是她和赤狼部少主呼木托托盛大的订婚大典。 一杆杆五颜六色的经幡随风飘荡， 绘着狼神图腾的巨大帷幔铺满了整个山坡。 金色王帐前方分列着四个大帐，分别是赤狼部，风狼部，火狼部，和岩狼部的待客所在。 一大早，狼胡五部各自族长就带着自己的少族长，贵族，将军，和众多随从赶来庆贺。 这场订婚宴虽然不是婚礼，但也是极为重要的一场部落大联欢。 金色王帐里，贺遂纯玉身着一袭特制的华丽长袍，长袍上绣满了精致的花纹，用金线和银线交织而成，浑身上下闪闪发光。 她的头上戴着高高的筒帽，上面镶嵌着各种珍贵的宝石，衬托得贺遂纯玉越发高贵美丽。 只不过此时的贺遂纯玉一点都不高兴，可是她又无法改变这一切。 贺遂纯玉腰里还插着那把弯刀，江楠送给她的弯刀。 一想到江楠，贺遂纯玉不禁黯然神伤，小男人，今生怕是无缘再见。 贺遂纯玉抬头看向王座，平日里最宠爱她的父汗就坐在那里喝着马奶酒，不过今天对她似乎很是冷漠。 金色王帐外，数万五部族人围成大大小小的圆圈，欢快地跳着传统舞蹈，口中哼唱着对狼神的祈祷。 更有许多男人赤裸上身，敲打着激昂的牛皮鼓，抽出弯刀跳起流传千年的战舞，气势磅礴，杀气弥漫。 赤狼部的大帐里，呼木托托穿着一身崭新的皮甲，正在擦拭着手里的弯刀，不时喷上一口烈酒，好让刀锋更加明亮锋利。 “少主，风狼部少主忽日格，火狼部少主炎冥，还有天狼部贺遂长风已经到了。” 一个侍卫走到呼木托托身边，低声汇报。 “嗯，只有岩狼部哈迪亚没有来，不管他了，领他们几个人进来。” 呼木托托举起手里的弯刀，细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第90章 狼胡部落巨变 正午时分，五部宾客全部到齐，篝火烤骆驼，大锅炖肥羊，现烤的馕饼一筐又一筐，马奶酒更是用之不尽，简直就是一场数万人的大联欢。。 “吉时已到，尊狼神旨意，今日赤狼部呼木托托，天狼部贺遂纯玉定下盟约，结为夫妻，五部同庆。 呼木托托，去吧，到王帐里见见你的妻子，接受大汗的赐福。” 大声宣告的是天狼部第一亲王，也就是大汗贺遂真铁的弟弟贺遂真钢。 呼木托托走在前方，身后跟着忽日格和炎冥，贺遂长风，四人一同往王帐走去， 经过贺遂真钢身边时，呼木托托和贺遂真钢相视一笑，点头示意。 “等等我，等等我。” 几人身后不远处，一个魁梧英俊的年轻人跑过来，此人正是姗姗来迟的岩狼部少族长哈迪亚。 呼木托托和这四个人，堪称狼胡部落新一代最优秀的年轻人。 按照惯例，进入王帐前，五个人在帐外解除了佩刀，这才走进王帐。 此时的王帐里，大汗贺遂真铁端坐在上首胡床上，胡床上雕刻着巨大的狼首，狰狞有神。 五部族长以及重要的贵族足有三十多人，分别坐在下首两旁。 “赤狼部呼木托托参见大汗，感谢大汗把最尊贵的玉公主下嫁给我。” 呼木托托右拳至于胸口，向贺遂真铁行礼。 “嗯，大祭司，把金刀赐予呼木托托，愿狼神庇佑他们两个孩子永结同心。” 贺遂真铁挥了挥手，身旁站着的大祭司手捧金刀，走到呼木托托面前， “呼木托托，跪接金刀。” 呼木托托听了大祭司的话，并没有跪下，而是直接一把从大巫师手里夺走金刀， 噌的一声，直接抽出金刀，刀锋寒光闪闪，果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大胆，呼木托托，为何不行跪拜大礼？” 坐在下方上首的天狼部一个白胡子老者怒斥呼木托托不懂规矩。 “跪拜大礼？ 我昨夜梦中得到狼神神谕，无德无能者，不配我呼木托托行跪拜大礼。” 呼木托托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好狂妄的小子，呼木天丰，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白胡子老者听了呼木托托的话，指着赤狼部族长呼木天丰的鼻子怒斥。 “老东西，给你脸了。” 呼木托托上前两步，直接一脚把白胡子老头踹倒，全然不顾已经惊呆了的众人，包括上首端坐着的大汗贺遂真铁。 甚至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没反应过来。 “呼木托托，好大的胆子，你要造反不成？” 贺遂真铁这才站起来，指着呼木托托大喊。 “贺遂真铁，我就是要造反。 看看这十年，除了享受，你还做过什么，你还能拿的动刀吗？ 狼神昨夜梦中传神谕给我，让我把你杀了，唤醒狼胡人的血性，重振狼神后裔的神威。” 呼木托托说完，直接拿着寒光闪闪的金刀，向着贺遂真铁走去。 “来人，快来人啊，卫队，贺遂真钢快叫卫队进来， 给我拿下这个反贼，即刻处死。” 贺遂真铁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往宽大的胡床后面躲去， 可惜，任他怎么嚎叫，也没有一个侍卫进来护驾。 贺遂纯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甩掉头上的筒帽，拔出弯刀，跑过去护住贺遂真铁。 “王兄，呼木托托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老了，废了，就像一只没牙的老虎，你还是退位让贤吧。” 这时候贺遂真钢走进来，满脸笑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你，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贺遂真铁指着贺遂真钢怒不可遏。 “呼木托托，送大汗去见狼神忏悔吧。” 贺遂真钢不愿意再啰嗦，直接命令道。 呼木托托拿着金刀直扑胡床后面的大汗。 “呼木托托，你敢。” 贺遂纯玉握着弯刀就要迎上呼木托托， 贺遂长风四人顺手夺了侍女手中的仪仗，用结实的桦木杆很快就制住了贺遂纯玉。 “呼木托托，你个乱臣贼子，你不会有好下场。” 贺遂真铁略显笨拙的身体，终究还是没能跑过呼木托托，被他一刀了断，割掉了头颅。 这边贺遂纯玉已经被打晕，押了下去。 大帐内顿时乱作一团，尤其是忠于贺遂真铁的几个天狼部贵族更是试图冲出大帐，调取救兵。 随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队伍进到大帐，直接把这几人乱刀砍死，也就没人再敢乱来， 就连一袭黑袍的大祭司，也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呼木托托，干的不错。 待大祭司通禀狼神，我做了大汗，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贺遂真钢很满意这个结果，这也是他暗中联络这批青年英才谋划了许久的一次篡权行动。 “贺遂真钢，不必劳烦与你，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大汗的王位。” 呼木托托说完，也不管贺遂真钢，直接走到王庭金帐外， 哈日格，炎冥，哈迪亚三人跟在他身后， 贺遂长风则是留下来跟自己的父亲说明一切。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他们几个少壮派将计就计，合谋的这次行动， 利用贺遂真钢的权势，大典这天调走侍卫队，替换成他们的人马埋伏在帐外， 废掉不思进取的大汗贺遂真铁之后，就让呼木托托登上汗位， 最大的目的自然是南侵大康。 咚咚咚，巨大的牛皮鼓敲击出集合的音节， 大帐外数万狼胡部落族人迅速聚集在一起， 呼木托托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大声喊道， “我英雄的族人们，伟大的狼神后裔，康人欺我太甚，前几日在同州城，无故屠杀我几十个族人。 就连我的妻子玉公主殿下，都差点被康人所杀。 今日除去贺遂真铁这个作威作福，无所作为，只会贪图享乐的大汗，是呼木托托梦中受了狼神的神谕， 狼神还告诉我，让我居大汗位，带领你们，去为无辜枉死的族人报仇。 英勇的狼神子孙们，秋高气爽之时，可愿意随我南下？可愿意随我攻打欺压我们的康人？ 可愿意抢掠康人的金银妻女？可愿意放马牧羊北灵江？” 呼木托托把手里贺遂真铁血淋淋的头颅高高举起， “愿意，愿意，大汗，大汗……” 片刻沉静后，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接着就是热烈的回应， 年轻的狼胡男人更是赤裸上身，再次擂响牛皮鼓，跳起激昂的战舞。 “唉，又要打仗了。” 人群边缘的老人们纷纷摇头叹息，十年的安宁看来就要结束。 第91章 救命 一顶离王帐不远的毡房，门口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看守， 贺遂纯玉面前摆满了羊肉，马奶酒，甚至还有产自大康皇朝的密瓜。 不过她什么都吃不下，英气十足的脸上此时也是泪水涟涟， 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异常憔悴。 就在自己眼前，亲眼看着疼爱自己的父汗，被呼木托托砍了头颅，这叫她实在难以接受。 被关押在这里后，几次想要自我了断，都被侍卫紧紧看着， 金顶王帐里，呼木托托这个新任的大汗，正和一群少壮派领军人物喝酒吃肉， 商议尽快整顿五部军力，筹集足够的粮草，马匹，等到秋天天气凉爽之后，发兵南下攻打大康。 半夜时分，众人终于喝的东倒西歪，帐内帐外除了巡逻的军士，都是席地而眠， 呼木托托怀里搂着一个女子，抓着一壶马奶酒醉倒在胡床上。 “你们几个辛苦了，这是大汗赏赐你们的酒肉。我奉大汗命令，进去劝劝玉公主。” 关押贺遂纯玉的毡房外，哈迪亚把一些酒肉送给守卫，自己走进毡房。 “玉殿下，吃点吧，身体要紧。” 哈迪亚看到贺遂纯玉这般模样，眼里都是心疼之色， 他从小就喜欢贺遂纯玉，可惜，贺遂纯玉还是被呼木托托先下手为强。 贺遂纯玉抬头看了一眼哈迪亚，没有说话，接着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玉殿下，你先吃点东西，等你有了体力，能够行走，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哈迪亚给贺遂纯玉倒上温热的马奶，切好一块块羊肉。 贺遂纯玉这才再次睁开眼睛，盯着哈迪亚。 “玉殿下，哈迪亚向狼神发誓，绝对不骗你，你先吃东西，吃完了我就告诉你。” 哈迪亚炯炯有神的双眸里，是肯定的目光。 贺遂纯玉略一迟疑，端起了奶碗。 “好了，哈迪亚，你说吧。” 贺遂纯玉喝了两碗马奶，吃了足有两斤羊肉，这才停下。 “帐外的侍卫，吃了我带的酒肉，就会睡过去。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这是大祭司安排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哈迪亚压低声音，对贺遂纯玉说道，同时把一小片带孔的龟甲放在贺遂纯玉手里， 这是大祭司的专属信物，贺遂纯玉自然认得。 贺遂纯玉点了点头，换上普通兵士的衣服，这才跟在哈迪亚身后走出毡房， 果然，毡房外原本值守的守卫们都已经睡着。 哈迪亚带着贺遂纯玉绕来绕去，走走停停，终于远离了王帐， 走到一个小山坡后面，这里藏着一匹骏马。 “往东二百里，塔克拉玛沙漠边缘，有三棵胡杨树，那人就在那里等着你。 玉殿下，我就不送你了，保重。” 夜色里，哈迪亚看着贺遂纯玉，饱含柔情。 “哈迪亚，你放走我，呼木托托会饶恕你？” 贺遂纯玉问道。 “我是岩狼部的少族长，我有数百万族民，他不敢杀我。” 哈迪亚很肯定，为了即将到来的南侵，呼木托托也不敢轻易得罪整个岩狼部。 得到了哈迪亚的肯定，贺遂纯玉这才放心地纵马狂奔，向着东方而去。 我亲爱的玉公主，我在这里等着你平安归来。 哈迪亚向狼神默默祈祷。 一刻不停，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 贺遂纯玉终于跑到了塔克拉玛沙漠边缘，远远的就能看到三棵胡杨树的中间，有一顶小小的毡房， 毡房边上有马车，还有马匹。 等到贺遂纯玉打马跑到毡房旁边，里面的人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到来，从毡房里钻出来，就站在胡杨树下。 晨曦下，这个人虽然已经有些年迈，但是高大威猛，气势如虹，一双狭长的眸子，简直能够摄人心魄。 贺遂纯玉先是一愣，呆立片刻后，这才欢呼着飞奔向这人。 …… 同州城，夏家别院，江楠和蕊姬吃过早饭，正在聊着关于话本的事情， 就有饮子坊的小厮过来，禀告江楠，说是颜家兄妹正在饮子坊等候，有事相商。 江楠心中一喜，颜民比他预想的来的要更快一些。 江楠打开衣柜，取出那三卷规划图，装进布包里，背在肩膀上，这才坐上马车赶往饮子坊。 饮子坊门外，有两队黑衣少年正在警戒， 江楠知道这是颜民新来的护卫。 在后院公房里江楠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颜民，颜筝兄妹，还有颜民身后站着的，时刻满脸笑容的丁力， 当然，江楠和丁力都没有认出对方，数天前曾经在官道上有过一面之缘。 “江兄，我这次来是找你救命的。” 颜民看到江楠走进公房，肩膀上挎着一个长长的布包，也不管在座的其他人如何诧异， 就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紧走几步，一把拉住江楠的手。 丁力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恢复正常，仍旧满脸笑容。 “小掌柜，你这次可真得要救救我哥，我哥都快急死了。” 颜筝手里捧着饮子，一边喝一边开着颜民的玩笑。 “相公，这个交给我吧。” 夏婉清莲步轻移，走到江楠身边，抬手就要取下江楠肩膀上的布包， 声音很是温柔，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江楠娶了一个容貌双全，又温柔可人的美娇娘。 “不用，这个是我给颜兄准备的礼物，待会我还要亲自送给颜兄。” 这一次，江楠抬手挡住了夏婉清。 夏婉清也不气恼，转身继续给几人端茶倒水。 “颜兄，这救命之说从何说起？” 江楠对于颜民的说法很是奇怪，虽然也知道他有夸大说辞，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江兄有所不知。城西房舍开发一事，如今只是刚刚开端，就被许仕成那厮弄的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这些消息恐怕已经传到家父哪里，如此一来家父对我的考量自然也就先低三分， 不瞒江兄说，我家三弟，四弟也在别处，已经做的颇有成效，如此，我才来找江兄江湖救急啊。” 颜民说完，当真冲着江楠拱手抱拳。 他确实是有些着急，同州城拆迁激起民愤的事，肯定已经被鉴察处密探传回了京都，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快亡羊补牢。 “颜兄，这个，我倒是十分乐意帮这个忙， 不过恕我直言，房舍开发一事事无巨细，关系诸多方面，极其繁琐。 我若是受人所制，比如许先生之类，事情一旦做得捉襟见肘，还不如不去插手此事。” 江楠眉头皱起，他在加码。 这些天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个时代的房屋，最豪华的商楼顶多也就三四层， 民居也都是一层二层的砖木结构，室内也不用设计复杂的户型，管线上下水。 只要有足够的成熟工匠来做，倒也简单，建成的时间也会很快， 他只要拿到指挥权，能够调拨资金，一切都不是问题。 唯独这指挥权，是最重要的，听命于人，出力不讨好，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是万万做不得。 “江兄，经此一事，许先生已经引咎归乡。 我今日也郑重承诺，城西房舍开发一事，由江兄你全权负责，指挥调度，除了我，任何人不得横加干涉。 当然，给于江兄的一应待遇，都会按照最高的标准支付， 我只求此事能够尽快达到我们当初预期的结果，让城西百姓能够早日返回家园，安居乐业。” 颜民承诺的很爽快，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虎狼关的驻军，比如同州城的官场，比如明日就要到来的齐王就番，开府的圣旨。 “颜兄，这多不好意思，见外了，见外了。” 江楠满脸堆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才取下肩膀上一直背着的布包。 第92章 不要侮辱我的职业道德 江楠走到桌案前，取出布包里的三幅卷轴。 先打开商业区规划图，铺在桌案上。 “颜兄，请近前一观。” 其实不等江楠邀请，颜民就已经走了过来，接着夏婉清，颜筝，还有丁力都围了过来。 “颜兄，你看，这是我为商业区设计的规划图， 一共三纵三横六条街，主街道两条，两侧都是三层的商楼， 十字交叉四方，是四栋四层商楼，我称他们为楼王。 这个街区位于下风口，将来适合以各色餐饮门店为主，形成餐饮区， 这个街区位于中间，将来可以设置成服装鞋帽皮裘等店铺为主， 这个街区后面是一个规划的人工湖，景色优美，可以设置成休闲娱乐区，将来开设青楼，瓦肆，书社，供人娱乐。” 随着江楠的讲解，颜民的目光已经从规划图上挪开，紧紧盯着江楠， 此时的他内心是热烈的，天降奇才，终将为他所用。 随着江楠把第二幅规划图展开，就连夏婉清都开始微微激动， 这第二幅规划图是以一个人工湖为中心的风光带，宽阔的湖面碧波荡漾，轻舟逐浪。 湖周围绿树成荫，青草茵茵，点缀上繁花，红果，甚至还安置了石椅石凳。 人工湖的一角，还留有一个学堂的位置。 “颜兄，这个区域是供人游玩娱乐放松心情，同时人工湖就在商业区后面，一旦有房屋失火，可以及时取水扑救。 另外，人工湖还能隔开商业区和住宅区，保证住宅区的安静。 颜兄，请看第三幅。” 说完，江楠把第三幅住宅区的规划图并排放上去。 临近人工湖是二层独栋带院的高级住宅，开门依窗都能尊享美丽湖景， 再往后面就是联排的普通住宅，没有单独的院落，越往后，价格也就越便宜， 房子有大有小，可以供不同的人家选择购买。 三幅规划图一一讲解完毕，江楠接过夏婉清端了半天的茶盏，一饮而尽。 夏婉清及时接过江楠的茶盏，双眸里透着温柔。 江楠倒是没有在意夏婉清如何，不过对面的颜筝却是杏眼如炬，不停在江楠和夏婉清两人脸上扫过。 “江兄，这三幅图能否许我带走？” 颜民拉着江楠的手，显得很是热切。 “颜兄，自然可以，并无不妥。” 江楠并没有打算藏着掖着。 “好，江兄胸中有沟壑。 明日还请江兄到我庄园一趟，请江兄务必着正装袍服，我有要事告知江兄。” 颜民向江楠发出了郑重的邀请。 江楠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一旁的夏婉清却是已经目光闪烁。 “小掌柜，记得一定要穿上最庄重的袍服呦。” 临走时，颜筝捧着饮子，再次提醒江楠。 与此同时，身为吏部归仕高级官员的夏家老爷子夏敦颐，还有退休官员夏士连也都接到了陆谦陆知府签发的邀请函， 邀请他们明日午时，着袍服到小青山某庄园参加宴会。 …… 送走颜家兄妹，江楠就离开了饮子坊， 他要去城西自己的大院子找胡不归。 听颜家兄妹的意思，明日怕是颜家要办一场大型宴席之类的活动， 自己掌管了颜家城西房舍的开发总指挥权，也算是颜家的入幕之宾了，邀请自己参加也合情合理。 不过身为未来的成功人士，江楠觉得明日很有必要带上胡不归，这个小跟班， 有身份的人，身后起码的跟着一个小弟拿拿东西，不然多没面子。 坐在马车上，江楠从城南直奔城西而去。 驾车的车夫都是夏家给他安排的老手，也跟着他已经好多天， 江楠交代过目的地之后，也就不去再管他，自己坐在车厢里想事情。 只是马车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江楠掀开轿帘，看看外面，马车正停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 这条小巷子很陌生，也刚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 “阿达，为何走这里？又为何不走了？” 江楠冲坐在车前赶车的车夫喊道。 “长姑爷，走，走不成了。” 车夫阿达的声音在颤抖。 江楠感到很奇怪，只能走出车厢， 就看到阿达已经被一个年轻男子用短刀抵住了喉咙， 显然，这个男子已经劫持了阿达一段时间，强迫他把马车改道走进了这个小巷。 江楠有些呆愣，劫财的，还是劫色的，总不会是要命的吧。 自己一向谨小慎微，也没有得罪什么人。 “大哥，你要多少钱？有话好说，别伤人。” 江楠已经开始掏钱袋，钱袋里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两银子。 年轻男子咧嘴一笑，挥掌如刀，砍在车夫阿达的脖子上， 阿达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江楠，饮子坊掌柜，夏家大小姐夏婉清夫婿，夏家现在的大红人，对不对？” 年轻男子一步一步走向江楠，手里寒光闪闪的短刀，在五指间跳跃自如，一看就是用刀的高手。 “大哥，一切好商量，你要多少钱，我一定给你凑齐。” 江楠看到这人只是把车夫打晕，就觉得此人很可能以为江楠饮子坊生意红火，所以才要绑架他，勒索赎金。 “江公子，请不要侮辱我神圣的职业道德，我是个正经的职业杀手， 收人钱财，取人性命，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质量有保证，售后又可靠。 绝对不会背着雇主，私自收取第三方好处费。 我一文钱都不要你的，只要你的命。” 年轻男子笑呵呵的说着，也不着急，只是朝着江楠越走越近。 “大哥，通融一下，做生意嘛，能赚多不赚少，我愿意加倍。” 江楠说着，眼睛看向周围， 来时的路已经被马车彻底堵死，他也只能撒开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边跑边大声喊着救命。 年轻男子一点都不慌张，仍旧不紧不慢的跟着江楠，也不去管他的喊叫，就像一只猫在戏耍一只必死的小老鼠一样。 这里本来就是一处背街小巷，平时就没有人。 “大哥，我给钱，三倍，十倍都行。 你都知道我是城东夏家的女婿，夏家，有钱。” 江楠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继续请求，甚至把夏家都给搬了出来。 不是他跑不动了，是他没地方跑了，这是一条死胡同， 面前二丈高的高墙也不是他能翻过去的， 江楠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渴望会武功，尤其是轻功， 这一次要是能够死里逃生，他一定要先去学学轻功，毕竟逃跑用得上，时时刻刻保命最要紧。 “都说了，不要侮辱我的职业道德，我可是个正经的职业杀手。 好了，江公子，来世不要再轻易得罪人，你可以安息了。” 年轻男子说完，手中短刀寒光一挺，闪电一般直刺江楠的心口。 第93章 你怎么在这? 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爸爸，儿子就要去找你了。 江楠靠在高墙上，眼睁睁地看着眨眼间就已经到了他面前的杀手， 那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就要插进他的胸口，刺入他的心脏， 一切的一切，就要再一次结束，重活一世还是没能逃脱短命的宿命， 当真是天妒英才啊，江楠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闷响，接下来就是拳脚相加，兵器对撞的声音。 江楠没感觉到心口被插刀，也没有痛感，听到声音赶紧睁开眼睛， 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和这个杀手斗在一起。 这女子身高也就是一米六六那样，大概二十多岁，长相普通， 双手也没有别的兵器，只是戴了一双黑色的手套，不过这双手套显然材质极为坚韧，刀枪不入。 这女子一双秀拳力战短刀杀手，两个人乒乒乓乓，打的一时难分胜负。 江楠赶紧往墙角躲了躲，他也实在没地方可跑， 再说人家一个女的救了他，他也不好意思自己跑路。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办事？” 短刀杀手越打越心惊，这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战斗经验却是十分了得， 仿佛能够提前判断出他的攻击意图一般，一双秀拳总是能刚好克制住他的短刀。 “一个二流杀手，也敢跟前辈动手。要是我们……” 一句话没说完，这女子就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 同时手上可是一点都没耽误，招招猛攻。 “前辈，多有得罪。 既然前辈要办事，晚辈自然不敢插手，告辞。” 短刀杀手也能感觉到这女子的手法，主打一个短平快险，典型的杀手路子，也就相信了她的话， 无奈只能抽身退走，反正也的确是打不过人家，再打下去，自己说不定先没命。 短刀杀手说完，飞身越过马车，很快消失不见。 “江掌柜，没事了，人都走了。” 直到这女子走到江楠面前，开口叫他，江楠这才回过神来，跟做了一场梦一样，实在是太过惊险刺激。 “多谢姑娘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嗯？姑娘认识我？” 江楠忽然想起来这女子好像直接开口叫他江掌柜。 “我不认识你，我娘认识你，她说你是一个难得的好人，让我有机会就帮帮你，这不，今天就让我遇到了。” “你娘？请问姑娘，你娘又是哪位？” 江楠的印象中，似乎自己并没有认识几个中老年妇女。 “以前常去你家饮子坊给我女儿买饮子，前几日还在城北十里亭，江掌柜帮忙给送回到城里的老妇人。” 这女子说完就把双手的黑丝手套取下收进怀里。 “奥，你是三娘，老人家的女儿，三娘。” 江楠恍然大悟，这才记起当日那个老太婆的确说过她有一个女儿叫三娘，自小学医，医术精湛，没想到拳脚功夫也这么厉害。 怪不得那老人家当日说过，谁要是欺负江楠，叫她女儿帮他出头。 “对，我叫华三娘。” 华三娘这次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女子面容，她本来跟着江楠是要想办法让江楠帮她把李岩三个孩子给送出同州城， 没想到半路上就发现了有同行要对江楠下手，华三娘索性就一路尾随，只等生死时刻再出手救下江楠， 这样江楠欠他一个救命之恩，自然就会全力以赴帮她这个忙。 “三娘，请受在下一拜，今日要不是你，我这小命就完了。” 江楠双手抱拳，对华三娘深鞠一躬，他是真的感谢华三娘，这救命之恩可是实打实，做不得假。 “江掌柜，无须多礼，江湖儿女自有侠肝义胆，遇到了自然出手相助。 只是你这是得罪了谁，竟然让这人请了职业杀手来取你性命？” 华三娘也很奇怪，她对江楠也观察过一段时间，这人一向谨小慎微，平时对人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虽然是夏家赘婿，在夏家地位着实不高，就连饮子坊都献给了夏家，也就不会有巨额家产在身。 “唉，我也不知，我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我何时与人结过这么大的仇恨。” 江楠是真的懵逼，想了一圈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罢了，也许是无心之举得罪了小人，我这几日也正好闲暇，干脆好人做到底，就让我在江掌柜身边，保护你几日吧。” 华三娘看似无意，只是这么一说。 “谢谢三娘姐，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是不知道，这报酬……” 江楠也的确是被那杀手给惊着了。 “唉，江掌柜莫要提什么报酬，我也只是顺手帮个小忙而已。 不过，我有三个孩子，需要和我一起生活。” 华三娘终于把三个孩子引了出来。 “好说，好说，我哪里有地方住，地方足够。” 江南的大院子现在只有胡不归一个人住在门房，住的地方自然没问题。 华三娘把晕倒的车夫唤醒，车夫见到江楠安然无恙，也是松了一口气， 三人这才把马车退出小巷，继续赶往城西江楠的大院子。 当夜，华三娘趁着夜色，悄悄带着李岩，李婵和李朵住进了江楠的新家。 而江楠则是带着胡不归，回了夏家别院。 直到这时候，江楠才醒悟过来，自己似乎把胡不归这个新收的小弟给忽略了， 这不是个现成的使刀的高手吗。 次日，江楠让蕊姬给他找了最隆重的袍服，就是胡不归也弄了一套崭新的家丁短衣， 江楠还特意带了两大礼盒饮子，和胡不归坐马车赶往颜民的庄园。 同时，夏家大老爷夏敦颐，二老爷夏士连的轿子也已经出发，去往庄园。 走到颜家庄园门外，江楠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的门楣上有一方匾额，黑底金边，被一块黄布蒙的严严实实。 “江老爷，您老来了，快里边请。” 守门的门子看到江楠，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哎呦，这不是那天领着我走小门的门子大哥吗？今天认识我了？” 江楠看着这个狗眼看人低的门子，还是忍不住挖苦了两句。 “江老爷，都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的吧。” 那门子说着就给江楠跪下磕了一个。 江楠也不去管他，笑眯眯得受了他这一礼。 “江楠？你怎么在这？” “江掌柜，你怎么在这？” 江楠的身后，几乎同时响起两个男人的惊诧之声。 第94章 齐王完颜济民 江楠回过头，这才看到夏敦颐和陆谦并排走在一起，夏士连跟在两人身后。 同时开口问他的正是夏敦颐和陆谦。 三人的轿子是在庄园牌坊那里相遇，陆谦作为官场后起之秀，自然认得夏敦颐这个归仕的吏部尚书， 也就和夏家老兄弟两个，结伴前行，边走边说些客套话。 “爷爷，陆……陆大人，二爷爷。” 江楠依次给三人行礼，当看到陆谦一身官服的时候，江楠立刻意识到自己当初果然猜对了，陆谦是个官员， 只是他也不认识陆谦的官服是几品官，具体什么职位，反正是个当官的准没错。 “江楠，你怎么在这？” 夏敦颐还是难掩心中疑问，他和夏士连可是收到了陆谦的邀约才来的。 知府亲笔信邀约，整个夏家也就他们两人有资格参加今天的宴会， 他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楠，而且，看起来江楠绝对是被此间主人亲自邀请过来。 因为就连身旁的陆谦陆知府看到江楠都和他一样的惊讶。 事实也正是如此，陆谦认识的江楠不过是一个坊市街饮子坊的小掌柜，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又怎么会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 同州城一干有资格参加今天这场宴会的无一不是身居官位，或者归仕的达官显贵，每一个人都是他遵照二皇子完颜济民的指示，亲自写信邀约。 如此只能说明，江楠很有可能是二皇子亲自邀约过来的， 这怎么不让陆谦感到震惊。 “爷爷，我是颜公子兄妹邀请过来参加宴席的。” 江楠显然不会知道其中的秘辛，他只当自己已经做了颜民的座上宾，来主家吃个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公子，走走走，为兄带你进去，这山庄规模很大，跟着为兄不会迷路。” 陆谦不等夏敦颐说话，立即上前一步，撇开夏敦颐和夏士连，拉着江南的手就往庄园里走去。 为兄？ 江楠心里一阵嘀咕，我们两个真的有这么熟悉嘛。 为兄？ 夏敦颐和夏士连两兄弟对视一眼，两个老狐狸都是极为震惊，江楠能来参加这个宴会也就罢了， 陆谦贵为一州知府，竟然自降身份，拉着江楠称兄道弟， 看来自家这个便宜赘婿，不仅仅是会做生意这么简单啊。 “老爷，那陆谦拉着的就是江楠饮子坊的掌柜江楠。” 几人身后不远处， 同州通判高瞻远正向着庄园大门走来， 跟在他身后的来福及时提醒他。 “江楠？陆谦？这倒更有意思了。” 高瞻远双眼微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今天的颜家庄园，到处都是黑衣人组队巡逻，以确保整个庄园和所有人的安全。 大厅里，颜民身穿杏黄色蟒袍冕服，端坐在上首宽大的椅子上，这把椅子竟然雕刻着四爪蛟龙。 颜民的身侧，丁力仍旧是一副笑眯眯得模样，看着走进来的每一个官员。 当夏敦颐和夏士连走进大厅，看到此情此景，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 再看看有些懵逼的江楠，竟然一进来就和颜民互相点头示意， 这老哥两已经开始兴奋起来，当真是天佑夏家啊。 进来的大小官员都自觉的分列在两旁，谁也不敢乱说话，只是默默的站立等待着。 江楠看到这么多都是穿官服，带官帽的官员，就是像夏敦颐这样的归仕官员，也穿着去了补子的官服， 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个平头百姓，江楠不自觉的就被挤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远远的看着稳坐上首身穿蟒袍的颜民，江楠早已心跳加速。 这个颜公子那是什么巨富之子啊，看这阵势，该不会是？ 江楠不敢再多想，霸道王爷可不应该爱上他。 午时三刻，太阳正当头， 庄园外，从白玉牌坊处，就有人接替传来一声声响亮的呼号： “圣旨到，宣齐王完颜济民，同州府一众官员跪迎圣旨。” 完颜济民带领众人走出庄园，迎候在庄园大门外。 不大一会，人群后的江楠就看到一个白发无须的老嫂子一般的老太监，迈着八字步，双手托着一个金盘，金盘上放着金灿灿的圣旨， 老太监身后跟着两队金瓜武士，个个一米八多，威武雄壮。 再看着老太监一步一晃，就跟舞台上唱大戏一模一样，往庄园走来。 等到老太监穿过白玉牌坊，走到庄园大门处，完颜济民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到老太监面前， “齐王殿下，跪接圣旨吧。” 老太监笑眯眯，娘里娘气得说道。 完颜济民撩起身上蟒袍，跪倒在地， “儿臣，完颜济民接旨。” 完颜济民身后，一众大小官员跟着跪倒，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江楠也不得不跟着跪下， 此时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平日里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颜民颜公子的真实身份， 大康皇朝当今皇帝的亲儿子，二皇子，齐王殿下完颜济民， 不用说小萝莉颜筝，那就是大康皇朝公主，应该是叫完颜筝吧。 要是能做驸马，会不会更方便做生意发大财呢？ 转念一想，江楠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已经注定是个二婚，跟大康皇朝的驸马根本不会再有一点关系， 罢了，自己好歹已经做了狼胡部落王廷三天驸马，也算是过了驸马瘾。 这边老太监已经抑扬顿挫的开始宣读圣旨，大概意思就是，完颜济民受封齐王，就番同州，希望齐王能够爱民如子，多为封地民众谋福利等等云云。 等到老太监把圣旨宣读完毕，完颜济民和众人山呼万岁，三拜九叩，这才接了圣旨， 随后，齐王完颜济民带领一众官员，正式揭下齐王府的金匾， 完颜济民把老太监迎入庄园，走回大厅，接下来自然就是开始搂席。 完颜济民这个齐王，是全场的焦点，每一个官员都找机会轮番向他敬酒，表忠心。 穿着自己最好袍服的江楠，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个小丑， 明显跟其他人相去甚远，也只有夏敦颐和夏士莲走过来对他一番长辈般的训诫，然后就去和别人相谈甚欢， 很不合群的江楠，独自坐在角落里，端着酒杯，看着不远处人群中的齐王殿下， 再看看面前丰盛的宴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江楠有点不知所措， 他一个平头百姓，这种场合根本不知道能跟别人说些什么。 平时称兄道弟的人一下子成了地位超然的王爷，从此再也不是颜兄，江楠连称呼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江兄，大可不必如此，抛开身份，你我才是真正的知己好友。” 正在踌躇间，完颜济民已经走到江楠身边，亲切的对他说道。 第95章 又要给江楠谋福利 “颜…… 齐王殿下，还请宽恕小民以前不知不敬之罪。” 江楠看到完颜济民，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亲切，只是想到刚才夏敦颐对他的训诫， 他还是做势就要下跪，来到这个世界有段时间，他还是不习惯这里的人动不动就下跪磕头， 只是形势所迫，一个实打实的亲王，这地位太过超然。 “哎，江兄，这是作何？是本王有意隐瞒在先，你又何罪之有？” 完颜济民赶紧制止江楠，这些天，他也已经习惯了和江楠平辈论交，无所不谈。 完颜济民也知道，江楠年纪轻轻，心中却有着常人不能及的大智慧，这也正是他最为需要的人才， 若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从此就让江楠谨小慎微，不再对他言无不尽，那必将是他的一大损失。 “殿下，小民惶恐，还请殿下以后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在下。” 江楠没有再下跪，不过完颜济民还是跟以前一样称他为江兄，他是真的不敢再坦然受之， 江楠从小看了那么多古装电视剧，网络小说，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的道理他懂， 这个时代的人尊卑观念，阶级固化十分严重，他可不想只图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该怂的时候就得怂，不能落人口实，活得久才是王道。 “哎，也罢。那从今以后我就直呼你的名字吧。 江楠，陪本王走走，听多了这些人的千篇一律，还是和你说话最为舒服。” 完颜济民指了指花园，径直向花园走去， 每一个在场的官员，豪绅看到完颜济民走来，都一躬到底，口呼齐王千岁，完颜济民也都微微点头示意，笑容和善，当真如礼贤下士一般。 江楠跟在完颜济民身后，笑不得，不笑也不合适，这短短百步，走得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一众官员，看着完颜济民亲自邀请江楠出去单独谈话，各个都是满脸惊诧之色。 陆谦很快回过味来，轻捻胡须微微点头。 高瞻远则是眉头微皱，大有不解之色，他也猜不到这个江楠跟齐王到底是怎么走的如此亲近。 夏敦颐和夏士连已经在悄悄的商议，不如趁着即将到来的夏士连的六十寿辰，再进行一次高规格的家宴，目的吗，不言而喻。 两人还商量着干脆把夏婉蓉也许配给江楠做个妾室，反正都是自家亲孙女， 两个孙女总能更好的守住江楠，守住江楠就等于搭上了齐王殿下， 齐王就番同州府，可就是同州府，甚至可以说是大康北部六个州，数千里江山的土皇帝， 夏家老兄弟越想越兴奋，夏士连只恨自己的两个小孙女不过才十二三岁。 江楠并不知道夏家两个老家伙又要给他谋福利，知道了他也不觉得这是福利， 夏婉蓉固然也是很好的女子，可是在江楠的心里，总觉得没有男女之情的结合，就是纯纯的动物世界， 有时候面对日夜相伴的蕊姬，江楠也会思索，他对蕊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也许多年孤独无依的他，面对蕊姬无时无刻的关爱，应该是被感动了吧， 感动不等于感情，不过感动也能让两个人相依相伴。 完颜济民和江楠两个人走在依山而建的花园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夏花灿烂溪流潺潺。 江楠是第一次真正观赏齐王府的的美景，当真是一幅写实的水墨丹青，行走其间，就如同人在画中游。 “江楠，不如我安排人举荐你进太学修习些日子，来同州谋个公差，为朝廷效力如何？” 半山腰的凉亭，已经远离喧嚣的大厅，早有下人在这里备好美酒佳肴， 完颜济民坐下来，指了指旁边，让江楠也坐在身边。 江楠还是犹豫了，与亲王平起平坐，似乎是大不敬。 “无妨，这里没有外人，江楠，你不必如此拘谨，好好陪我畅饮一番。” 完颜济民再次邀请江楠， “谢殿下。” 江楠不再推辞，顺势坐下。再纠结下去，就显得太过矫情。 “方才我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完颜济民接过江楠给他倒的酒，在手上把玩着。 “殿下，恕我直言。跟做官相比，我更愿意做生意。 为官者，须得上下迎合，左右逢源， 不能过于洁身自好，显得格格不入，也不能无所作为，只求荣华富贵。 说实话，以我的性格和阅历，怕是做不好这官。” 江楠说这句话是真心的，经过这么长时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他知道大康皇朝，甚至包括其他三大国，要想做官就是两条途径， 要么从小入学堂，进书院，考太学，走科举之路，高中了之后能做个地方官吏， 如果不出意外，倒也是一生富贵。 要么出身显赫，通过举孝廉，由此进入仕途， 当然这种晋升之路一般都是门阀士族专用渠道，做了官以后，自然是为了维护这些门阀士族的利益。 就是诸如完颜济民这些个皇子，身后也都是大门阀，大士族的影子。 像他这样，一没出身，二没靠山，就是让他做个地方小吏，也只能随波逐流，供人差遣。 他也很清楚，夏家绝对不是他的靠山。 对于完颜济民这个齐王殿下，江楠很感激他的信任和照顾，不过皇家争权夺势，更是凶险万分， 江楠这么多年的电视剧和网络小说也没白看， 就算几个皇子之间有老皇帝看着，闹不出人命，对于手下之人，那可就是随时都能抛弃的牺牲品， 万一最后再落个凌迟，车裂，腰斩，割掉大宝贝啥的，可就不好玩了。 天威难测，好好挣钱，远比卷入政治漩涡更加靠谱。 “你倒是看的通透，是啊，水至清则无鱼，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非黑即白的道理。 也罢，你先把城西房舍改造做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结果。 来日方长，你只需记住，你若真心待我，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来，好好陪我喝上几杯。” 完颜济民哈哈一笑，也不去勉强江楠。 “诺，江楠定当不负殿下重望。” 完颜济民举起酒杯，江楠赶紧举杯轻触对方杯底，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第96章 慈善圣体李掌柜 同州府衙在交通要道各处张贴出齐王完颜济民就藩同州的公告， 同时官方文书下发整个北部六州，包括各个辅县， 百姓们很快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对于老百姓来说，也就是茶余饭后多了一道谈资，又不影响大家的吃喝，也不会增加福利，闲聊上两三天也就没了新意。 江楠饮子坊已经开到六家，生意都不错，夏婉清正筹划着往其他临近州府开店。 与此同时，夏家出资的江记商行已经开始运作，夏家原有的货场扩大了整整三倍，实际操作人还是夏婉清这个夏家新一代最杰出的女性。 江记商行已经把建房所需的首批木料，石材，青砖，灰瓦运到了夏家货场里，就等着城西工地动工。 江楠带着胡不归，在城西拆迁区域转悠了整整二天，先后拜访了二十几家搭着草棚，坚守在废墟上的拆迁户。 到饭点的时候，江楠让人送来吃食，跟胡不归两人就蹲在地上，和这些拆迁户一起啃大饼，喝稀粥，一个锅里捞菜吃， 还时不时的从自己碗里挑出大肉块喂给小孩吃。 二天后，这些个坚守的拆迁户就撤离了这片区域，清理工作开始正常进行， 江楠让工人们先清理出一片干净平整的区域，连夜搭上一个简易的舞台， 借助齐王完颜济民就番同州这件大事，江楠要做慈善表演了。 当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也不会落下。 次日一早，简易舞台上方飘扬起齐王的旗帜，舞台两侧更是插满了种标语， 什么爱民如子，齐王千岁，民心所向，皇恩浩荡，老百姓的大救星之类云云。 与此同时，四口大锅摆放在舞台两侧，灶火点燃，大锅里开始熬煮米粥， 城西武家炊饼店漂亮的老板娘金小莲牵头，联合多个作坊一起制作的大白炊饼，一担一担往这里运。 由齐王殿下批示，同州府衙主办，葛记饮子坊协办，为期三天的大型慈善施粥赠饮大会正式开始。 都不用人号召，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这里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人，尤其是居住在这里的拆迁户，更是每家每户都拿着碗盆，已经排上了队伍。 街道司也派出了几十个皂衣公差，维持现场秩序。 经过整整一个半时辰的熬制，大锅里的米粥终于熬好，粥香四溢，筷子插进去，都不会倒。 雪白的炊饼更是堆成了一座小山，惹得等待的众人直咽口水。 午时一到，先是府衙里派出仪仗队，一通锣鼓敲打，慷慨激昂。 人们的目光都投向舞台上，陆谦陆知府，通判高瞻远作为同州父母官代表，先后登台发表重要讲话， 无非就是感恩皇恩浩荡，感恩齐王殿下为民着想，城西百姓们有幸，成为第一批试点改造区域云云， 本次改造工程，要大干特干，争取三个月完成第一期，半年之内全部完成， 还宣布了原有住户一比一原地回迁，其他房屋如何购买等等等等。 反正同州城两大官员当着数千人说的话，那可就是保证。 台下的人们一边听的津津有味，一边看着米粥炊饼，翘首以盼。 官员们结束洋洋洒洒的讲话离场之后，又有一个青衫男子走上舞台， 在众人一副不耐烦的起哄声中，开始了声情并茂的一番演讲。 “葛掌柜，这就是你安排的主理人？” 人群后面，江楠穿着一身民夫的衣服，头上戴个宽大的斗笠遮住脸， 他的身旁是同样乔装改扮过的葛萍儿。 “江楠，他是我第四分店的李掌柜，你可不要小瞧了此人， 说起做慈善，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葛萍儿今天的装扮，把自己的雄厚资本彻底遮盖，普普通通的就跟一个家常小媳妇一样。 “哦，此话怎讲？” 江楠来了兴趣。 “这个李掌柜可以说是日行一善。” “就这，也还好吧。” “你听我说完。李掌柜原本是府北县人士，自幼就很善良，平日里就爱做善事。 他父亲有一手做松花蛋的技术，远近闻名，开了个做松花蛋的作坊，倒也衣食无忧。 后来李老掌柜年迈，李掌柜接手了作坊。 自从掌控了作坊的收入以后，李掌柜做起善事就更加不计成本， 凡是遇到行乞之人必定好吃好喝的供养，大白炊饼一买一箩筐，分文不求回报。” “好人，真是个好人。后来呢？” 听了葛萍儿的话，江楠都由衷地赞叹这个李掌柜。 “后来，李大善人声名远扬，找他行乞的人越来越多， 以至于府北县丐帮分舵都开在了他家隔壁，乞丐们整天围着他家就已经吃喝不愁，连讨饭都不用去了。” “厉害，简直是转世活佛啊。后来呢？” “毕竟李家作坊也不是大产业，李掌柜整天把挣的银钱都做了慈善，有时候还要借钱买米粮用度， 搞得自家老婆孩子都无新衣可穿，饭都吃不饱，他家娘子一气之下，就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临走时放下狠话，要是再如此做慈善就去和离。 李掌柜眼看如此，只能暂停了做慈善。 结果那帮乞丐围着他家骂了整整三天，要求李掌柜赶紧滚出来，兑付欠他们的钱粮。 万般无奈，李掌柜只能舍了家业，半夜离家，带着妻儿跑到同州城，这才做了我四分店的掌柜。 乞丐们寻他不到，干脆一把火烧了他家作坊。 你看，李掌柜又开始做慈善了。” 葛萍儿讲完，不等江楠还在震惊中，就指着已经讲完话的李掌柜， 只见，李掌柜正抡着大勺给百姓们盛米粥， 米粥的热气加上正午的阳光，使得李掌柜面色通红，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百倍。 “当真是慈善圣体啊，佩服，佩服。 唉，饮子呢？这可是最重要的，别给忘了。” 江楠这才想起，今天最重要的事，葛萍儿重装后新的六家饮子坊，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挂牌营业， 作为主打亲民价格的饮子坊，今天的饮子捐赠也是一出好戏。 其实捐赠的都是最便宜的一款，三天下来也不会耗费葛萍儿太多成本， 不过借助这次齐王殿下举办的慈善大会，得到的宣传效果和好名声，可不是用钱能够轻易买来的。 这三天过后，新的葛记饮子坊，肯定会被同州城更多百姓，尤其是平民所记住和接受。 “你看，他们来了。” 葛萍儿一指不远处，只见几辆马车装满饮子，车上插着葛记饮子坊醒目的幌子，正往舞台那里前进。 舞台上，正沉浸在慈善中的李掌柜，倒是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使命， 看到自家慈善饮子来了，立马就再次进入了状态， 拿起新的葛记饮子，跳上舞台，又是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当然，围绕的都是新的葛记，和新的饮子。 “人才，真是个人才，我自愧不如。” 江楠看着一做慈善就精神的李掌柜，再想想自己平时的抠搜样，不由得感叹。 第97章 流民 城西的慈善大会历经三天方才结束，预期目的已经达到， 整个同州城都在传颂齐王殿下的英明睿智，礼贤下士，爱民如子， 整个同州城也都知道了葛记饮子坊现在推出的新的饮子价格便宜，人人都能买得起。 一时间，沉寂了许久的葛记饮子坊，改头换面，蜕变重生。 全新的装修风格，全新的饮子，最关键的是价格便宜，口感也不错， 尤其是一款只卖五文钱的酸牛奶果酱酥山，更是吸引了孩子们的兴趣， 新葛记饮子坊的生意算是火爆起来，就是赶车的车夫，抬轿的轿夫，卖了粮食的农夫， 都能够大大方方的走进葛记饮子坊，花上几十文买上一瓶二瓶给老婆孩子带回去享用。 城西，民夫们清理完所有残余，施工工人开始按照江楠的规划图，建造商业区，休闲区还有居住区。 工地动工，夏家的物料也开始源源不断运进工地，换来的当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就在这个时候，城北永平门外，陆陆续续有流民聚集过来，这些流民衣衫褴褛，拖家带口，随身都带着家当，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由于流民越来越多，把守城门的巡城司军士不得不临时关闭城门，将这一突发情况上报同州府衙。 同州府衙正堂，陆谦正召集各级官吏开会， 他在不久前，接到了虎狼关守军主帅慕容山将军快马传来的亲笔信函， 只说大青山外原本两族混居的百里区域内，近日狼胡人频频挑起争端，甚至发起攻击行为，几天里就有数百大康子民伤亡。 而且，事态似乎越演越烈，已经有成千上万大康子民放弃居住地，拖家带口经过虎狼关进入同州府地界，流民就是这样形成的。 经过半天的商议，最后形成决议，为了同州城内百姓们的生活安定，暂不允许这些流民进入同州城， 准许流民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反正现在天气炎热，随便哪里都能睡上一觉。 会后，陆谦坐轿直奔齐王府而去。 坊市街江楠饮子坊，夏婉清看着对面重新开业的葛记饮子坊， 醒目的红色门脸，硕大的白色店招，显得很是张扬， 进去买饮子的客人也是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颖儿，你先回去，吩咐膳房去内院取燕窝，鱼翅，还有新鲜的灵江刀鱼， 今晚备上一桌好菜，还有，把内院清音阁桂花树下埋的女儿红，起出来一坛，我要和姑爷对饮。” “诺。” 颖儿回应，匆忙赶回夏家别院。 忙碌了一天的江楠，带着胡不归这个小弟回到夏家别院。 还别说，有了胡不归寸步不离得跟着，江楠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胡不归冷厉的眼神，不苟言笑的表情，加上江楠给他特意置办的一身黑衣，贴身保镖也就是这样吧。 “江楠，爷爷差人送来了刚捕捞的灵江刀鱼，还有一坛百年女儿红，我让膳房做了几道菜，过来我陪你喝几杯。” 刚走进大门，夏婉清就带着颖儿迎上了江楠， 夜色朦胧，江楠看到夏婉清今晚应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粉红的纱裙，上紧下宽，倒是把雄厚的资本凸显的更加傲人。 就是身后的颖儿好像也装扮一新，小姑娘倒也是眉清目秀，楚楚动人。 江楠让蕊姬带着胡不归在膳房吃饭，然后就跟着夏婉清走进了正房。 果然是一桌丰盛的好酒好菜，尤其是那一锅灵江刀鱼鱼汤，奶白浓香，散发着极其诱人的鲜味。 江楠和夏婉清坐下，颖儿给两人一一斟满泛着微红的女儿红。 “这是十七年前我出生那天，父亲亲手埋下的女儿红，原本是要在我出嫁那天起出来。 不过那些时日事情繁多，又恐陆之浩闹事，你我的婚典就没有操办，这酒也就没有起出来。 江楠，你受委屈了，我代表夏家敬你一杯。” 夏婉清双手举杯，一双明眸凝视江楠，极尽温柔。 “无妨，都过去了。嗯，这酒还真不错，好酒，好酒。” 江楠端起酒杯跟夏婉清轻轻一碰，就一口就闷下去， 然后咂吧咂吧嘴，回味着醇厚的酒香。 夏婉清秀眉微微一皱，用衣袖掩了小巧红唇，这才把杯中酒缓缓喝下。 “江楠，你尝尝这上好的灵江刀鱼。 这刀鱼生的精贵，每年也就是这个月才能捕捉上少许，可以说是贵如黄金。” 夏婉清藕白的玉手，拿起江楠的汤碗，给他盛上一碗鲜美至极的刀鱼汤。 “嗯，确实奇鲜无比，多谢大小姐挂念。” 江楠连喝几口刀鱼汤，还别说，比平时膳房婆子们做的饭能好上百倍。 “江楠，这些天辛苦你了。工地上多有劳苦，你也不用每天都去，有些事指使旁人去做即可。” “没办法，我一介布衣，承蒙齐王殿下看中，势必亲力亲为，绝对不能出一点岔子。” “这倒也是，能给齐王殿下办事，也的确是你的福分，夏家的福分。 来，江楠，我再敬你一杯，我能有今天，多亏你的帮衬。” 夏婉清说完再次举杯敬江楠。 一旁的颖儿赶紧拿起江楠的空汤碗，再次给江楠盛上一碗刀鱼汤，眼力劲十足。 只是拇指微弹，一个小小的白色药丸落入碗中，很快消融在浓白的鱼汤里。 “姑爷，喝汤。” 颖儿把汤碗放在江楠面前，柔声说道。 江楠自然不会客气，在工地忙碌了一整天，他也的确是又饿又累。 看着江楠几口就把一整碗鱼汤再次喝完，夏婉清和颖儿四目一碰，各自点头。 “江楠，这几日葛记饮子坊重装开业，你可知道？” 夏婉清给江楠夹上菜肴，开口问道。 “知道，城西房舍开发项目启动，那三日慈善捐赠就有葛记饮子坊捐赠的饮子。 你还别说，那葛记饮子坊的老板葛萍儿一介女流，竟然如此有魄力，悄无声息的就整了这么大一出好戏。 怪不得人家都说葛萍儿根基深厚，怕是在京都都有很硬的关系， 你看，同州府衙都得给人家面子，让人家来做这个宣传。” 江楠漫不经心的说着，话里话外充满对葛萍儿的羡慕嫉妒。 “江楠，你我夫妻一场，共居此间多日，我想听你一句真话，葛记饮子坊如今之势，和你真的没有丝毫关系？” 夏婉清端着酒杯，一双美目直直盯着江楠。 第98章 烈性春药 江楠并没有立刻回答夏婉清，而是一口喝完杯中酒，这才正色说道： “与我无关。 葛萍儿本就经营饮子坊多年，据说又是京都人士。 想来京都繁华地，底蕴深厚，能人辈出，又岂是同州城能比的。 葛萍儿只需出得高价，自然会有能人异士为她效力。 你别忘了，当初葛萍儿的饮子坊之所以关门歇业，可是我给闹的，她和我不是冤家，已经算是这女人大度。” 江楠脸不红，气不喘的一通说辞，倒是也让夏婉清找不到纰漏。 一番畅饮，夏婉清频频敬江楠美酒， 两个人又谈了关于房舍开发，饮子坊后续经营发展等诸多事宜， 江楠倒是也知无不尽，给出了不少相当有道理的建议。 谈着谈着，江楠就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大概是老酒喝的有点多了。 恍惚间，看着面前的夏婉清纱裙紧衣，曲线毕露，在昏黄的烛光下，更加显得明媚动人。 江楠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竟然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向夏婉清，似乎就要难以自控。 “颖儿，老爷喝多了，扶老爷上楼歇息。” 夏婉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命令身旁的颖儿去扶江楠上楼。 “诺。” 颖儿低头应允，上前一步扶着江楠，娇小玲珑的身子紧紧贴着江楠。 江楠看着几乎钻进自己怀里的颖儿，小姑娘此刻竟然也是娇艳欲滴一般。 江南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被颖儿扶着，不由自主的往楼上走去，楼上是夏婉清宽敞舒服的卧房。 颖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正房，去往内院清音阁的夏婉清，耳边回响起夏婉清的叮嘱， 要她好好服侍江楠，把自己的完璧之身献出来，最好能怀上江楠的子嗣， 以后会让她做江楠的妾室，归还她的卖身契，还她自由身。 躺倒在柔软大床上的江楠，已经醉眼迷离，红帐暖床，烛火摇曳， 颖儿服侍江楠褪去身上的外衣，只剩下单薄的衬衣衬裤， 玉手轻抚着江楠的脸庞，这个男人就要成为她第一个男人，成为她一生的依靠。 颖儿忽然就不那么厌恶江楠了。 此处省略…… 眼看着事态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也许是江楠确实饮酒过多，再加上异物入喉， 江楠感觉到胃里忽然一阵翻涌，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赶紧推开颖儿，翻身下床， 随手拿起夏婉清的木盆，哇哇一阵狂吐， 瞬间，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酸臭味。 颖儿无奈，只好迅速穿好衣服，再也顾不上别的，一路小跑去到洗漱间，取东西收拾残局。 吐了一阵，江楠稍稍清醒一些， 感觉身体里的那股无明业火还在继续燃烧，而且越来越旺， 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穿着衬衣衬裤，光着脚跌跌撞撞的下楼，跑出正屋， 一眼就看到胡不归正在不远处的夜色中枯坐。 “快，把我打晕，带我回城西家中，找三娘。” 江楠来不及给胡不归多做解释，只是这一句话， 胡不归不言不语，立刻照做，化掌为刀，一掌就把江楠砍晕，背起江楠就跑， 到门口直接扔在马车上，打马狂奔，直奔城西而去。 …… “好了，没事了。 不是毒药，只是烈性春药，牛马店里平日给公驴公马配种用的，剂量也不多。” 华三娘看着正在狂饮凉水的江楠，也是奇怪，江楠这是着了谁的道。 胡不归压根就不会开口跟她多说一个字。 江楠放下空碗，喝了一肚子凉水，这才感觉体内的那股欲火确实已经消散。 “你这又是得罪谁了？上次是杀手要你命，这次倒看起来像是艳福不浅。” 此时的江楠还是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衬裤，全身微红，虽然没有健硕的肌肉块，也是棱角分明。 华三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楠嘴上轻飘飘的回答着华三娘，心里却是直骂夏婉清这个女人心眼真多。 要色诱你就大大方方的色诱嘛，也能挑战一下看看是不是自己的软肋。 整这一出是干啥，他可是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差一点就把颖儿给吃了。 他也知道颖儿肯定是听命于夏婉清，不过以后见面难免还是会很尴尬。 这种事吗，总归是男人不太吃亏。 “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饮子坊的小掌柜了，江湖险恶，你还是要多个心眼，不要那一天死不瞑目。” 华三娘说的很直白，江楠也明白这个道理。 “三娘，你的医术和武功能否教给我几招几式？” 江楠一脸渴望的问华三娘。 “好啊，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医术简单，从入门到我这个程度，看你天分，快则五六年，慢则十年二十年。 至于武功，我也不是高手，不过我的武功依你现在的资质，恐怕没有个十八年年难以达到。” 华三娘当头给江楠泼了一盆冷水。 想来也是，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是三五岁上自幼打基础，勤学苦练成年后才能达到一定武力值。 就是胡不归这个小刀客，也是三岁就开始跟着胡一刀学刀法，这都十三年了，也没有达到胡一刀的水平。 听了华三娘的话，江楠顿时就泄里气，看来那些写武侠小说的都是吹牛逼， 什么吃个天材地宝就功力大成，什么跳个崖钻个山洞，捡到一本秘笈，瞬间天下无敌。 更别说，两个人四手相抵就能传你百年功力。 “不过你也别灰心，你若是能够遇到肯倾囊传授之人，最起码你可以全力以赴专心学学轻功，遇到危险，先保命要紧。” 华三娘还是给出了江楠最合理的建议。 江楠听了华三娘的话，也是点头认可，这也正合他意，不知道贾道长肯不肯倾囊传授与他，这事得找齐王问问。 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又不是害他性命，江楠也没有打算和夏家因为此事就此闹僵，反正自己也没吃亏。 只不过在心里已经警惕起来，看来是得找机会搬出夏家别院了。 次日见到夏婉清，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倒是夏婉清身后的颖儿看见江南，赶忙低下头，羞红了脸。 第99章 售楼处和沙盘 一大早，齐王府议事大厅， 完颜济民端坐在上首，眉头紧锁，正在仔细阅读手上的信函， 丁力就站在他的身后，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笑，手里的团扇轻轻的给齐王扇着风。 陆谦，高瞻远等几个同州主要官员站在下方，个个沉默不语，等着完颜济民看完信函。 “陆大人，高大人，都说说吧，此事你们准备如何应对？” 完颜济民把信函放在桌上，接过丁力递过来的茶盏，这才开口问道。 “殿下，按慕容将军信上所说，入关的流民，一共有将近两万之数， 现在城北永平门外聚集的流民，还只是第一批先行到达同州城， 下官派人统计过，这批流民一共有六千五百余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有青壮劳力，所以走的快一些。” “直接说，你们要如何应对？” 完颜济民打断陆谦的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殿下，下官已经派出相关人等，先行安抚这些流民，粥棚也已经开始搭建，赈济的米粮也开始拨付。 不过，若是两万多人聚齐以后，只怕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 下官和高大人商议过，还是觉得不如把这些流民打散，分别安置在附近几个辅县， 化整为零，自然就好应对。” 陆谦认为自己想的还是比较周全。 “分散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安置这两万流民。 陆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这天下的田产，每一分每一亩，都是有主的土地， 这两万流民就算安置在辅县，他们要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 慕容将军信上说的很明白，狼胡部落怕是已经有了巨变，所以才会导致两族民众冲突加剧， 虎狼关驻军已经启动最高级别军事预案，严防死守。 这两万流民都是大康子民，恐怕相当长时间内都没办法返回家园， 施粥赈济又能维持多久？如何让他们生存下来才是关键。” “这…… 殿下，下官自会下发文书，知会各地乡绅富户，每家多接纳几户佃户， 年轻力壮者可以在县城，州城做些力气活，也能温饱度日， 只消过了这段时日，众人习惯了这般生活，自然就会平息。” 陆谦作为知府，他也明白，如今这天下的土地，少部分在普通庄户手里，大部分都在有钱有势的大地主手里， 就算是有些河沟，山凹能够开垦一点荒田，短期内也没办法产出粮食， 总之不会有一分闲田给流民们去耕种，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淡化处理， 慢慢的过了风头，大家习惯了就好。 完颜济民心中也是颇为无奈，就形势而言，他是四个皇子中最差的一个。 青州临海，远近都没有强敌，就是离东吴也有些距离。 儋州也和南庆隔着天堑南灵江，南庆国人性格温和，并不骁勇好斗， 整个国家的男子这两年又迷上了吟诗作赋，据说有什么诗仙下凡，要引领南庆称霸四国文坛。 唯独他的就番地同州，内忧刚解，外患又起。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大康皇朝的土地，每一亩都是有名有姓的， 就是皇家，也有数百万亩皇田。 如今的社会，以农为本，没有土地一切都是假大空。 “也罢，凡事你和高大人，还有诸位商议，总之，流民不可不控，也不可硬控。你们都退下吧。” 略感头疼的完颜济民，挥退众人，索性带着丁力和贾道长，再叫上一直无所事事的完颜筝，一起到城西走走。 城西的房舍开发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最先兴建的是商业区。 当完颜济民一行人到达这里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栋已经拔地而起的二层小楼。 这座小楼按规划图应该在商业区最边缘的位置。 小楼上有一个十分醒目的招牌，售楼处。 完颜济民几人走进售楼处，就看到空旷的大厅里，有几个人在江楠的指挥下，正在摆放一个个陶土烧制的房屋模型。 “小掌柜，你这是玩的什么游戏……” 完颜筝最先发出好奇的疑问，完颜济民几人同样感到好奇。 “齐王殿下，公主殿下看这里，这是我让陶工们烧制的房屋模型， 这些模型都是一栋一栋按同样的比例缩小，保持建成后的样子烧制而成， 把所有的模型按照规划图，放好位置，就能呈现出建成后的整个房舍改造的立体效果，我把它叫做沙盘。 等到整个沙盘摆放好以后，购房者就可以不必等到所有街区建筑全部建成， 直接根据沙盘上每一栋房屋的位置，外观，功能就可以提前确定买那一栋。 当然，你要是看中了这一栋，就要提前缴纳购房款或者定金，不然，别人看上了，就成了别人的。” 江楠说着，把手里的小模型递给完颜济民一栋，完颜筝一栋。 完颜济民手里拿的是一座两层普通民居，不带院子，大门窗户一应俱全，就连室内都进行了合理的分割呈现， 完颜筝手里拿的是一栋四层的商楼，也就是商业区十字路口的楼王， 每一层都制作精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门窗立柱一样不少， 看的兴起，完颜济民和完颜筝索性和江楠以及几个工匠一起摆放起沙盘。 直到日落西山，整个沙盘才算摆放到位。 江楠最后往商业区和住宅区中间的低洼处倒上水，再放上几艘小船， 往湖水中间插上一个莫愁湖的标牌， 很快，一幅完整的改造后全景立体效果图就呈现在大家面前。 “妙哉，妙哉，如此美景，老道我都想买上一栋临湖独院，用来安享晚年。” 久居山野的贾道长捻着长须，也是不由得感叹。 “道长若是真有此意，倒是可以请示齐王殿下，给你打个折。” 江楠呵呵一笑，看向完颜济民。 “江楠，贾道长看上的这一栋临湖独院，成本多少？售价又是多少？” 完颜济民也十分好奇，他还没有就这些细节问题跟江楠仔细讨论过。 “回殿下话，这一栋院落堪称风景绝佳，面积又大，实在是独一无二之所。 其地皮，物料，人工，家居成本一共三千五百两， 位置价值五千两，若是利润只翻一倍，售价最少也要一万七千两。 当然，一倍的利润只是最低要求，具体如何还要殿下定夺。” 江楠讲完，贾道长不由得暗暗咋舌， 同州城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往大了说也就二十两，这一栋房子就要一万七千两， 就算不吃不喝，几辈子也买不起这栋房子， 当然，贾道长也知道这样的豪宅也不是卖给普通人的。 “嗯，倒是不贵。这样的美景若是能够早日完整呈现出来该有多好啊。” 完颜济民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沙盘呈现出来的效果。 现在就是京都的居民居住区，也都是以居住为主，并没有去考虑环境改善的问题，更不会去考虑商业坊市和居住区会完美结合。 若是能够早日建成，相信京都父皇那里也能接到相关线报。 “殿下，还请放宽心，关于工程进度我自有安排。” 江楠想起曾经在制作饮子陶瓶的时候，听说过出了城北，附近也有专职建房的砖瓦匠人聚集的村落。 只要有足够的钱，自然会有足够的人干活，工程进度也就不会有问题。 第100章 华三娘离去 城北，江楠并不陌生。 原来跟着化名颜民，颜筝的齐王兄妹去做过一次慈善。 至今还记得乱葬岗下可怜的孤魂，瞎眼慧娘。 城北乃是同州城贫民集中之地，城北以北更是颇为混乱。 江楠先去了一趟城西大院，去城北必须要带着胡不归才行。 走进院子，江楠就看到胡不归双手握刀正和李岩，李婵兄妹两个交手， 说是交手，其实就是切磋，指点。 李岩，李婵各自拿着一把竹剑，配合着攻击胡不归， 华三娘就在旁边指导他们两个。 两个孩子毕竟刚刚开始练习武道，自然是连胡不归的衣角都碰不到， 不过两个孩子也不气馁，也不着急，反倒越打配合的越是默契， 华三娘在一旁频频点头，也是暗暗称赞两兄妹性格稳健。 “不归，明日一早随我出城，到城北走一趟。” 江楠看到三人收了攻势，这才开口对胡不归说道。 “是，大哥。” 胡不归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江楠，明日我想……” 华三娘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江楠说。 “是不是要走了？” 江楠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么几天下来，他有时候也会回想那天的事，似乎华三娘的出现太过于巧合。 如果那件事不是华三娘自导自演，就是有求于他，故意等的一个机会。 “是，叨扰多日，我们该走了。” 华三娘点了点头。 “好说，明日你要我把他们如何送出去？” 江楠继续问道，脸上依旧笑呵呵。 华三娘也笑了，这几天她也在想着要如何开口，才能更加合情合理， 原来人家早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让李岩跟在你身后，扮做你的书童，我和婵儿，朵儿化为祖孙三人，自然能安全的出去。” 华三娘知道，斧头帮盯上的她和三个孩子， 若是江楠能把李岩带走，以她的易容术，不用任何面具，只需几针下去，就能改变一个人的面貌。 当然，由于李朵还太小，到时候只能让她乖乖睡觉，背在背上就行。 “好，今晚你准备妥当，明日一早我来把李岩带走，出城后十里亭汇合。” “谢谢你，江楠。” 华三娘难得得声音温柔起来。 “最后一件事，明日就要分别，此一别也许就是遥遥无期， 三娘，你我相识已经有些日子，我能否见见你的真面目，小二哥，老人家？” 江楠狡黠一笑，轻声说道。 华三娘也笑了，看来以后她要想办法去除掉身上的那股草药味。 “你早就知道是我？” “当日不知，后来相处了几日就知道了，我这鼻子很灵敏的。” 江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为何不去告发我？我听说你和齐王关系不一般。” “为何要告发你？不知者不罪，相信以前你也不知道他就是齐王殿下。 再说你救过我的命，我江楠堂堂七尺男儿，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好，江楠，你看好了。” 说完，华三娘手上抹上少许药粉，均匀的抹在脸上，揉搓片刻， 轻轻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原来如此，好，我记下了。” 江楠把华三娘的真容，牢牢地记在心上，倒不是他好色，实在是这张脸真的能让人过目不忘。 …… 次日一大早，江楠再次来到城西大院， 胡不归背着断刀，不苟言笑，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保镖。 李岩穿着伴读书童的衣衫，跟在江楠身后，一口一个老爷叫着， 三个人倒是也毫无破绽。 马车很快来到城北北安门，守城的军士看到马车上夏家的旗子，也就没有阻拦。 “停车，检查。” 一行四个黑衣人，伸手拦住马车，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话。 “长姑爷，有检查的。” 车夫阿达上次可是被吓坏了，到现在还没好彻底。 江楠掀开轿帘，也不答话，只是随手甩出去一个小牌牌。 领头的黑衣人接过这个牌牌，仔细一看，玉质的牌牌上一个齐字很是醒目。 “大人，多有得罪，属下该死。 大人，请。” 那黑衣人赶忙把玉牌双手捧着递还给江楠，一边告罪，一边赶紧让开道路。 “嗯，无妨，执行公务吗，兄弟们辛苦了。 回头我会向齐王殿下汇报，兄弟们很尽职尽责。” “谢大人成全。” 四个黑衣人听了江楠的话，齐齐抱拳施礼。 “阿达，走吧。” 江楠点点头，吩咐车夫继续赶路，这才放下轿帘。 十里亭，江楠三人等了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一个老妇人背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身后跟着一个大点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江楠，大恩不言谢，江湖路远，多加珍重。 若是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就到京都南百里外，千岛湖千家渔寨找我，就此别过。” 华三娘抱拳，冲着江楠深鞠一躬。 “三娘，李岩，李婵，还有小李朵，你们也多加珍重。” 江楠抱拳还礼，颇有江湖儿女风范。 “江大哥，你做的饮子真好喝，等你以后在京都开了饮子坊，我一定去找你。” 李婵到底是小孩子，到现在还记得她长这么大喝过的，最甜蜜的东西。 “好，一言为定。” 江楠伸出小手指和李婵勾在一起。 …… 送别了华三娘和李家三兄妹，江楠三人这才返回城里。 马车不急不缓走在官道上，江楠独自坐在车厢里思考人生， 胡不归和车夫阿达并肩坐在车前，一个一言不发，一个昏昏欲睡，任由老马自己行走。 忽然，后方快速奔过来三匹高大的骏马，马上三人都是银盔亮甲，腰间佩戴雁翎刀， 尤其是中间那人，看穿着打扮，明显是一个年轻的将军，一副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样子。 “闪开，快闪开，挡路者，死。” 三人中的一人一路呼和着，驱赶着路上的行人和车马， 官道足够宽敞，不过三匹快马一路并行狂奔，还是够嚣张跋扈。 车夫阿达这一愣神的功夫，还没来得及往官道边上靠，就被三匹快马赶上。 “好胆，竟敢挡你军爷的路，找死。” 旁边那人一声怒骂，抽出马鞭披头就往阿达脸上抽去， 这一下要是真抽到阿达脸上，非的皮开肉绽，破了相不可。 眼看着阿达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倒是坐在他身旁的胡不归一把攥住了鞭梢， 手上用力，身子纹丝不动，那军士就被带落马下，摔倒在官道上。 第101章 我为齐王扛大旗 “驭。” 车夫阿达赶紧勒紧缰绳，喝停住了马车。 “够胆，竟敢伤我虎狼关侍卫营的人，你们几个一定是狼胡人的奸细， 动手，通通格杀。” 那趾高气昂的年轻将军，哪里容得下这般挑衅，直接下了格杀令。 摔下马的军士显然也是军中高手，早在落地时就单手撑地，一个弹跳站直了身子， 听到自家将军的命令，直接抽出腰间的雁翎刀，挥刀砍向胡不归。 那年轻将军和另一个人端坐在马上，似笑非笑得看着这一切，就等着胡不归血溅当场， 在他们眼里，瘦弱的少年胡不归就算有几分蛮力，也不过如此。 胡不归眼神冷冽，一言不发，眼看那明晃晃的雁翎刀呼啸着向他砍来， 车夫阿达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失声尖叫， 胡不归右手从背后一抄，断刀在手，后发而先至，宽厚的刀背在半道上就截住了雁翎刀， 双刀撞击，火花四溅，胡不归的断刀只是微微一晃，雁翎刀却是被弹飞了出去，刀口都豁了， 那军士更是虎口流血，噔噔噔后腿三步，方才站稳。 江楠这个时候已经下了马车，刚才的急刹，已经让他回过神来。 看到眼前的情景，江楠顿时就有些遭不住， 好端端的，怎么跟当兵的打起来了啦，还见了血。 江楠可是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你也说不清。 “带着凶器，果然是奸细，用我的刀，不要给我丢人。 你也上，全部格杀。” 那小将军双眼微眯，抽出自己的宝刀抛给那军士， “诺。” 另一个军士一声应答，也抽出腰间雁翎刀，从马上翻身而下，就要奔胡不归杀去。 “停，三位将军，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同州府人士，不是奸细。 我们是夏家的人，吏部老尚书夏敦颐夏家的人。” 江楠赶紧大声说道，胡不归已经下了马车，持刀站在江楠身前。 “什么夏家，什么夏敦颐，少拿一个老不死的东西吓唬本将军。给我杀。” 那小将军根本不把夏敦颐放在眼里。 “停，我还是齐王殿下的人，将军您看，这是齐王亲赐的信物。” 江楠眼看搬出夏敦颐没有用，赶紧掏出齐王给他的玉牌，高高举过头顶。 “齐王的人？” 那小将军挥手制止了两个军士的行动，翻身下马，走到江楠面前，接过玉牌看了又看， “打狗还要看主人。看在齐王的面子上，饶你们一条狗命，以后见了本将军躲着点，给我记住了。” 那小将军随手把玉牌抛还给江楠，一根手指头点着江楠的额头说着。 “是，将军教训的是，小人记下了。 这是一点小意思，给这位军爷看伤，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江楠笑容满面，掏出一百两银票，弯着腰拱手奉上。 看着三匹军马越跑越远，江楠这才收起笑脸，站直了身子，双拳紧握。 “大哥……” “长姑爷……” 胡不归和阿达同时开口， “无妨，不归，阿达，错不在你们。 不归，你记住了，没有实力的愤怒最是无用，能忍则忍，日后百倍奉还就是。” …… 北门外的树林里，搭着大大小小足有数百顶花花绿绿的简易棚户，有些人干脆席地而卧， 同州府施粥的棚子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江楠三人赶到这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始施粥。 火热的灶火前，一个人带着几个年轻公差，撸起袖子干的起劲，正在准备着粥饭。 江楠仔细一看，嘿，熟人，葛记饮子坊第四分店的李掌柜， 没想到陆知府也是个识货的人，竟然借用了李掌柜来主持施粥。 “大哥，你们为何聚集在此处？” 江楠走近排队等候的队伍，跟身边的一个赤膊大汉套近乎。 “嗨，别提了，我们原本是住在大青山外，平日里靠着跟狼胡人做些以物换物的买卖，再运回关内换取点差价。 哪曾想前些日子，这帮狼胡蛮人自己不知道闹了什么乱子，把气都撒在我们身上， 这些野蛮的家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了我们几百号人， 我们没办法在哪里，只能入了虎狼关，跑到这同州城讨生活。 官府嫌我们碍事，就不让我们进城，只说在此暂时安顿， 每日里就给一顿粥饭不让你饿死，就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大哥，你可知道狼胡人发生了什么事？” 江楠开始隐隐担心贺遂纯玉。 “不知道，那帮蛮人，野性十足，毫无道理可言，可怜我积攒了十年的家业，全没了。” 赤膊大汉摇摇头，不愿再过多提及此事。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队伍最前面先是骂骂咧咧，接着就是一阵摔碗砸锅的声音，接着就有人打起架来。 江楠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官府施的粥饭所用的大部分都是发霉变质的陈年旧米， 就算是李掌柜几人再尽职尽责，煮出来的粥饭还是难以下咽， 本就怨气极大的流民，遇到了说话难听的公差，这就和他们几个人打了起来， 就连爱做慈善的老好人李掌柜都被流民们踹倒外地，泼了一身的稀粥。 对于流民，江楠凭着多年看电视剧，网络小说的经验， 也知道这些都是不安定因素，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起社会动荡， 历史上着名的几个造反头子，诸如李闯王之流，那可都是流民。 不过，凡事都有正反两方面，有弊就有利，就看你如何去运作。 灵光一闪间，江楠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念至此，江楠也不耽搁，伸手扯来一块白布， 就地取材，用大铁锅上面厚厚的锅灰，写上一个大大的齐字， 做好简易的旗子，交给胡不归高高举起， 江楠自己操起一口铁锅，爬到高处，就是咣咣一阵敲打。 生铁锅悠扬响亮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第102章 王爷恕罪 只听江楠提高嗓门，大声喊道： “各位同胞，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你们受苦了。 野蛮的狼胡人毁了你们的家园，伤了你们的亲人，抢夺了你们的财产，让你们不得不流落至此， 还好，你们背后有大康，有皇上，还有同州城的齐王殿下， 齐王没有忘记你们这些受苦受难的同胞们，所以我来了，我带着齐王殿下的嘱托和关爱过来了， 米不好不要紧，李掌柜，这些钱拿着，你们几人速去城里买最好的新米，和现成的炊饼，记得米粥里要有肉。 齐王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同胞们吃不饱饭，他们已经够苦了。” 饱含深情得说到这里，江楠用宽大的衣袖擦了擦眼角。 “诺，大人，这事交给我办您就放心吧。” 李掌柜接过银票，浑身散发着慈善之光，这事他最乐意干。 “我再宣布一件事，齐王殿下为了让大家不仅仅有口饭吃， 还要全家都能吃得好，吃得饱。 所以，接下来，每一家出一个壮年劳力，来我这里登记造册， 我会安排大家去城里做工，让大家有工钱可拿， 有了工钱，老婆孩子再也不用挨饿，父母双亲也能养活， 大家伙，你们愿不愿意？” 短暂的沉默后，流民们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回答， “愿意……” “吃水不忘挖井人，喝粥不忘施粥人，让我们一起感谢齐王殿下，齐王千岁。” “齐王千岁，齐王千岁……” 手里拿着登记好的花名册，江楠也顾不上满脸黑灰，直接坐着马车就奔齐王府而去， “这可都是劳动力啊，廉价劳动力，别说996，就是007也有大把的人抢着干， 如此一来，城西房舍改造工程加速完成指日可待。” 坐在马车上的江楠很是高兴，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被羞辱的不愉快， 他敢肯定今日过后，流民之间就会传播起齐王仁爱的美名。 江楠没有注意到，他的马车后面不远处，葛萍儿的马车也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车厢里，葛萍儿回想起刚才目睹的这一幕，不仅秀眉紧皱， “权利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力，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葛萍儿摇头叹息，似乎心中的一些美好破碎了。 …… 现在的江楠已经是齐王府的宾客，到了齐王府，门子直接领着江楠就进了王府。 议事大厅里，江楠见到了完颜济民。 “王爷，我今日到城北走动，原本是要寻访更多的熟练建筑工人， 不过，在北安门外看到很多流民聚集，想必王爷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江楠看着端坐在上首的完颜济民还是感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江楠，坐下来说话。” 完颜济民指了指下首的座位，一如既往的没有架子。 江楠也不推辞，坐了下来，只是屁股只坐了一半。 “这些流民是这几天才到同州城的，虎狼关慕容山将军信函上说是关外两族民众冲突加剧， 狼胡蛮人打杀劫掠我国民众，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抛家舍业，返回关内。 同州府已经开始施粥安抚，下一步会把这些个流民疏散到其他辅县，让他们自己谋取职业，或者做个耕种佃户。 除此之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土地，要想安顿好这些流民，也只能如此这般。 就是有能够开垦的无主荒地，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王爷，还请宽恕小民冒名之罪。” 江楠再次站起来，抱拳躬身说道。 “冒名之罪？此话怎讲？” 完颜济民看着江楠的举动，感到很奇怪。 “殿下，今日我路遇流民因不满赈济粥粮，差点闹事。 我就自作主张，以齐王殿下的名义，雇佣一些青壮年流民，用作城西房舍改造工程。 以工代赈，让他们有工可做，就能挣一份收入，也能养活一家老小，还能加快工程进度，早日把项目完成。” “嗯，这个方法倒是很好，既能加快工程进度，还能替本王传播美名。 江楠，你不但无罪，你还有功，你做的很好，本王会记下的。” 完颜济民频频点头，很赞赏江楠的做法，尤其是后来接到斧头帮眼线详细的报告后，更是对江楠所作所为由衷地赞叹。 “谢殿下不罪之恩。” 江楠好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样，又坐回椅子上。 “不过，城西房舍改造项目所需资金目前是由本王垫支， 整个工程量浩大，若是一下子增加这么多工人，工程量又同时增加， 本王也不能提供更多的银钱给你来运作此事，你可有想过如何解决？” 完颜济民说的都是事实。 房舍改造本来就是一个先投资，后见效益的事情。 齐王府也不是金银充足，取之不尽，再加上一下子增加这么多工人，就算是廉价劳动力，总数也不会少了。 “王爷，关于这一点，我也考虑过。 我认为可以从两方面入手， 对于购房，不必等到房屋全部建成后再去销售，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销售， 有了整体规划图，还有实景沙盘，购买人完全可以先行决定自己想要买哪一栋， 反正建筑时间就那么长，购房者只要肯等上些时日，价格可以给与他们比购买现房优惠一些。 我管这叫做期房销售。” 江楠说完，抬头看看完颜济民， 显然他的话已经大大的吸引住了完颜济民。 江楠说的很有道理，他也知道前世那些房地产项目，哪一个不是进行的期房销售， 大门盖好，售楼部建成，沙盘一摆，美女销售雇上一群，就能开卖。 要是都等到现房建成以后再卖，开发商的确没有那么多资金周转。 “嗯，继续说。” 完颜济民也听出了江楠的话中之意。 “这第二呢，对于购房者来说，一时拿出这么多现钱购买新房，怕是大部分普通人家都没有这个条件。 小民建议殿下联络胡家票号这样的钱庄，让他们专门针对这些购房者推出定向放贷业务。 也就是购房者把买到的新房相应房契，地契抵押给胡家票号， 双方可以在衙门里签字确认，相当于由官府做了中间保人， 若是以后一方有毁约行为，自有衙门给与相关惩治。 签字确认后，胡家票号把对应的钱直接划拨给城西房舍改造项目，款项也只用于房舍改造工程。 当然，若是借贷人不能一次性拿出足额的存款偿还票号，票号也可以选择让他们每个月还上一些本金和利息，直到全部还完为止。 等到购房者把所有的购房款全部给胡家票号还完，就可以拿到自己的房契或者地契。 如此一来，我们工程日常所需的维持资金也就迎刃而解。” 江楠也是思考了好多天，最终还是把期房销售，商业贷款的思路提了出来。 第103章 我知道我很丑 江楠知道城西改造项目对于齐王完颜济民的重要性，尤其是民众对于此事的最终反应， 直接关系到齐王在同州城的声誉，说不定这也能够为齐王日后谋求上位创造条件。 就是这房贷可要把握好尺度，尽量取其利，去其弊。 完颜济民听了江楠的话，久久不语。 他在考虑江楠话里的意思。 抵押典当放印子钱自古有之，这些都不难理解，只是这种拿还没建好的房屋做抵押，还要按月还款的做法确实没有先例。 不过，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做才最合理。 “此事，你要怎么运作？” “联络胡家票号一事，还要麻烦殿下。 若此事能成，对于这些流民来说，自当感念齐王殿下恩德，感恩我皇皇恩浩荡。 我还有一个提议，可以趁此时机，由在下牵头设立一个书局，邀约饱学之士着书立说，多多进行大康朝爱国主义教育， 须让民众们记得，他们之所以有饭吃，有好房住，全念王爷您的恩德，处处为民众着想，也是身在大康皇朝吏治清明，国泰民安这样美好的大环境。” 江楠终于把设立书局一事说了出来。 设立书局虽然不是大事，不过事关舆论层面，据他所知审批较为繁琐，须得官府同意才行，所以大康皇朝的大小书局大部分都在京都设立。 不过这事要是齐王殿下亲自过问，想必会容易太多。 只要能够设立书局，他就能够在同州城的大街小巷关键之处建造类似于前世报刊亭那样的书社， 这些书社将来会遍布整个同州城大街小巷的十字路口，除了卖书，卖话本，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用途， 江楠在心里已经开始筹划属于他自己的商业架构。 对于江楠所谓的爱国教育一说，那简直就是挠到了完颜济民的心坎里。 如今天下太平，皇子们也不用靠领兵打仗，在沙场上见高低，四个皇子之间争的其实就是治国安民的能力。 要是自己的就藩之地，人人称颂大康好，人人爱大康，人人都能时刻感念皇恩，完颜济民相信，此等事迹，遍布天下的鉴察处眼线肯定会注意到， 鉴察处注意到了，自己的父皇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大功一件。 如此一想，完颜济民看江楠的眼神都更加深邃了，说不定谋取皇位，荣登大宝，此人也会是一大助力。 “好，就依你所说，我来和胡家票号说明此事。 关于设立书局一事，拿着我的手谕，你自可找陆谦商议，让他给与你最大的便利。 总之，城西房舍改造要加快进度，其他事也要尽快去做。 我总感觉这次狼胡人的行为大有异常，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这些日子我会更多关注虎狼关驻军一事，其他的你可自行定夺。 危机，危机，危险之中也会有机会， 但愿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江楠的机会。” 完颜济民担忧时局之余，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够从中获利， 同时，他也给了江楠一个意味深长的期待。 江楠拿了齐王完颜济民的亲笔手谕，心中自然欣喜。 江南虽然不是嚣张跋扈，得势不饶人的主，不过也知道狐假虎威的道理， 能借势而为，自然会事半功倍， 完颜济民给他的暗示，他也能听得懂，他没想过做官，鱼肉百姓，不过权利吗，也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爱着大康的同时，能把大钱给挣了，这才是财富密码。 总之对于他来说，我爱大康很正确，挣钱也是硬道理。 从齐王府出来后，江楠带上齐王赏赐给他的两匹南朝锦缎直接去了同州府衙。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楠也是求人办事，自然也要巴结陆谦。 陆谦在衙门公房会见了江楠，对于江楠所送礼物，自然百般推辞， 江楠只说是送于家中女眷的，不值什么钱。 陆谦出身京都显赫人家，哪能不识货，自然已经认出这是上好的南国锦缎。 几番客套后，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江楠这才拿出齐王的手谕，先给陆谦详细讲解征召流民做工，以工代赈，帮助同州府解决一部分流民的问题， 接下来才说起自己要创办书局，出书宣扬爱大康教育，还有以后要在街头建设小型书社，方便百姓取阅。 陆谦听了江楠的说辞，也是觉得很有好处，再加上齐王完颜济民的亲笔手谕，自然不会阻挠。 一番长谈后，江楠拿到了满意的结果。 城西工地上，江楠这次一共挑出了上千人，都是精壮劳动力， 在老工匠们的指挥调度下，很快就能上手工作。 这些人也很容易得到满意，不多的工钱，加简单的上一日三餐就能让众人感恩戴德， 当然，江楠做这些事，处处打着齐王完颜济民的名义， 背靠大树好乘凉，也能给大树反哺过去好名声。 众多工人一到位，城西房舍改造项目，商业区，休闲区，居民区按照江楠的规划图同时开建。 ······ 夜幕降临，葛萍儿的山庄，江楠正和葛萍儿举杯对饮。 今晚也是葛萍儿差人偷偷传信给江楠，邀请他过来见面。 自从开业赠饮活动现场见过一次之后，两个人为了避嫌，这些天再没有见过面。 几番对饮，两个人交流了很多关于饮子坊经营，还有就要推进加盟连锁诸多事宜。 喝的多了，两人都有些面红耳赤，说话也开始变得随意。 “江楠，我想问你一句话，权利对于你来说，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葛萍儿红着脸，直勾勾的看着江楠。 “你今日也在城北？” 江楠也直勾勾的看着葛萍儿，两双眸子里却没有多少热烈。 “恰好路过。实话说与你也无妨，我很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奴颜卑膝，极尽讨好之能事，那一刻，你很丑。” 葛萍儿把身子往后坐了坐，紧了紧身上的衣裙，今天葛萍儿的穿着很是保守。 “很丑？没错，我很丑，我知道我很丑。 葛萍儿，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何出身，不过我知道我自己的出身，你我之间犹如这云泥之别。 你一出生可能就是高高在上，宛若云中仙子，一辈子不用为生计发愁，就连你来同州城开饮子坊也是兴趣使然。 而我呢，低入尘埃，一摊烂泥，为了活下去，我只能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为了钱，能把自己卖给视我如蝼蚁的夏婉清，为了保命，我能把唯一的饮子坊献给夏家，为了好好活着，我连一个青楼小厮都要笑脸以对。 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在权势面前，我还是一条任人宰割的丧家之犬。 你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你已经忽略了你的高高在上，所以你觉得如此作为的我很丑， 可是我要是不选择扮丑，我就得死。” 江楠一口气把半壶酒喝完。 “葛大小姐，你且记住，不管我江楠今日有多丑，我一言九鼎，我心存善念，我也会有恩必报。” 说完这句话，江楠挥挥手，依旧是满脸带笑离开了葛萍儿的山庄。 第104章 胡灵薇 同州城南，京都通往同州城的官道上， 一辆四轮四马的高车正在前行，四匹马清一色高大的西域乌骓马，没有一根杂毛， 四轮的马车够宽够大，车厢够奢华，简直就是一间移动的房子。 如今大康皇朝吏治清明，当朝皇帝已经足够宽容，前朝许多不可僭越的规则制度已经淡化不少， 不过能乘坐四轮四马高车出行的，也绝对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 再看这辆豪华马车前方一人，两侧各有一人，三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衣，腰间带着各自的兵器，太阳穴凸出，显然都是高手。 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一辆车上是两个老妈子，另一辆车上是几口檀木箱子。 最后是一队十个人的卫队，每个人也都是一身黑衣，气势不凡。 “嫣红，问一下，还有多久能到同州城？” 豪华的车厢里，小巧的红木梳妆台上放着红色的胭脂，梳子，步摇，玉钗，玉镯，还有精致的耳环。 铅华洗尽，不施粉黛的胡家票号新一代最有才华的女子，胡灵薇正倚在嵌玉镶金的红木胡床上，翻看着手里的账册。 胡灵薇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肤如凝脂，双颊粉嫩没有半点异色，鼻梁挺直，双眼秀美又带着坚毅之色，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绝伦。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随车摇曳，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身上穿了贴身的粉色软绸寝衣，虽然是斜躺着，也遮掩不住她修长，丰美的娇躯，胸前的傲然之处更是增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妖娆。 嫣红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倒是也生的灵巧通透， 听了胡灵薇的问话拉开轿帘，问了一旁的侍卫， 回身后随手把一碗燕窝轻轻放在胡灵薇身旁的桌案上， “小姐，都午时三刻了，吃了这碗燕窝，你也歇息一会吧。 侍卫大哥说只消半日，今晚就能赶到同州城。 分号周掌柜已经安排好一切，我们接下来这段日子就可以不用再奔波劳累。 你看温柔姐，睡得多香，我们如此说话都吵不醒她。” 嫣红说笑着，葱白小手指了指车厢一侧， 原来那里柔软的棉垫上还躺着一个女子，这女子一身深红色窄衣，下身穿着同样深红色的马面裙， 长发如同男子一般束成发髻，腰间一圈嵌了绿宝石的宽宽腰带，看起来倒像个翩翩少年一般飒爽干练。 胡灵薇听了嫣红的回话，这才放下手中的账册，伸了伸盈盈一握的细腰。 再看看熟睡中的温柔，也是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这个叫温柔的年轻女子，是她自小的玩伴，也是家中供奉，一剑镇山河温山河的亲孙女，她的贴身保镖，好闺蜜， 这女子虽是女儿身，不过武功极好，脾气火爆，跟她的名字可是完全不搭配。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温柔，胡灵薇转向嫣红问道：“齐王殿下可曾回话，明日何时会见？” “齐王殿下并没有回信说明具体时间，只说等我们到了同州城再说。” 嫣红说完，胡灵薇秀眉微皱， 此番她来同州城，一是巡查各州府分号账目，最重要的还是接到了齐王完颜济民传回京都总号的信函， 信函上有说这是一种全新的贷款运作模式，称之为房贷，若是能在同州城运行成功，将来势必也会向全国推广， 这可不是一笔简单的生意，运作复杂，不过前景不可限量。 胡灵薇当然想第一时间见到发起人完颜济民，只有面对面详谈才能了解的透彻明了。 车队一刻不停朝着同州城前进，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经过了城南十里亭。 忽然，地面微微颤动，远处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停，警戒！” 带队的侍卫队长高达挥手止步，一声喝令， 所有侍卫都抽出兵器做防御状，严阵以待，就连熟睡的温柔，都微微睁开了眼睛，不过并没有起身。 远远的，一队快马飞奔而来。 一马当先之人正是齐王完颜济民，他身后跟着丁力，贾道长还有数十人黑衣人。 片刻之间，完颜济民就带着一行人来到胡家车队前， 完颜济民勒马急停，直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胡灵薇的马车前， “表妹，你终于来了，叫表哥好等。” 此时的完颜济民哪里像是平日里端庄沉稳的齐王殿下，站在马车前，犹豫踌躇，倒像是一个害羞的大男孩， 一番犹豫，正要掀开轿帘的手，还是收了回来，尴尬的直搓手。 也就是这一会功夫，胡家车队所有的人，包括护卫，车夫，老妈子，通通下马下车，跪倒在完颜济民面前，高声齐呼道， “草民参见齐王殿下，殿下千岁。” “好，都起来吧。你们护主有功，小钉子，赏。” 完颜济民满面春风，招呼丁力给这些个下人打赏， “谢齐王殿下。” 一众人等站起身来，高高兴兴的等赏。 马车里，胡灵薇微微皱眉，还是示意嫣红掀开轿帘，走下马车。 “齐王殿下，万福。” 胡灵薇被嫣红搀扶着，踩着木凳走下马车，给完颜济民倒了个万福， 婷婷玉立一佳人，一时竟让完颜济民看的失了神。 “表妹，快快请起，你我兄妹，大可不必如此生份。 表妹，你以后也莫要再叫我齐王，你都叫了我这么多年表哥，我不想你换了称呼。” 完颜济民双手虚扶，面对胡灵薇，竟然脸色微红。 “齐王殿下，礼法不可废。 以前殿下没有受封，臣女才敢冒昧，如今齐王殿下已经受封，臣女自要遵循礼制。” 胡灵薇柔声细语三两句，倒是让完颜济民难以反驳。 “也罢，等到了自家以后，你还是叫我表哥吧。 表妹，初到同州，路途遥远，定然疲惫 我已经在齐王府给表妹备好接风宴，也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表妹这些日子，就住在齐王府吧，明日表哥带你去看看我与你信上说过的房舍改造工程， 等你实地看过以后，自然会一目了然。” 完颜济民双眸明亮，始终盯着胡灵薇，这些日子，也只有在梦里见过多次。 “殿下，食宿事宜分号已经有所安排，再说……” 胡灵薇似乎并不愿意住进齐王府去， “表妹，筝儿可是天天都在盼望着与你同吃同住，她还要带你去喝大康最好喝的饮子。” 完颜济民也能看出胡灵薇的犹豫，他也只能把完颜筝搬了出来。 果然，听到完颜济民说起完颜筝，胡灵薇立刻樱唇微翘有了笑意，她和这个小表妹也是多年闺中密友，算一算可是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了。 “谢殿下，那臣女这几日就多有叨扰。” 胡灵薇再次盈盈一拜，完颜济民笑得很开心。 第105章 江楠是个好孩子 夏家内宅，今晚一大家子再次聚齐，只为商定三日后二老爷夏士连的六十大寿如何操办。 豪门富户，婚丧嫁娶过大寿这样的大宴，往往也是结交权贵，扩展人脉的好时机。 夏敦颐看着济济一堂的夏家儿女，颇感欣慰，只是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长孙女婿江楠， “清儿，江楠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前来？” 夏敦颐略有不满的责问夏婉清。 “回爷爷，江楠蒙齐王殿下看中，如今总领城西房舍开发诸事，事事都须亲力亲为，马虎不得。 今日又从城北流民哪里征召了上千青壮劳力，充入劳工队伍，只为早日完成工程，也好让齐王殿下满意。 所以，如今晚这般家宴，我也就没有劳烦江楠前来。” 夏婉清回答的很有道理。 “嗯，也好。寻常家宴，也是不能耽误齐王殿下的大事，清儿，你很明事理，甚好，甚好。” 夏敦颐听了夏婉清的一番说辞，也是舒展眉头，点头赞许。 “爷爷，今日可曾听说江楠在城北征召流民之时，极力宣扬齐王殿下美名之事？” 夏婉清眉眼弯弯，她和江楠是夫妻，江楠做的事自然也与她有利。 “奥，详细说来给我们听听。” 夏敦颐来了兴趣，现在的同州城，谁最大，毫无疑问是齐王完颜济民。 夏家如今靠着江楠也算是搭上了齐王这条线，城西房舍改造工程所需建筑材料一部分就由夏家供应， 虽然工程进度只是初级阶段，夏家已经赚取了不少利润。 如今听到自家赘婿如此上道，一心只为逢迎齐王殿下，夏敦颐自然高兴。 “咳咳，都先停下，安静，听清儿详细诉说一番，我夏家每一个儿女理应以之为师范。” 夏敦颐敲了敲桌子，喝令众人停止吃喝喧哗，认真听夏婉清说话。 “我也是唤了车夫阿达，这才知道了个中详情，事情是这样的……” 夏婉清一番绘声绘色的演说，引得夏家众人纷纷侧目，夏士连一家儿女个个目露妒色，眼看着日渐衰落的主家，最近反倒越发昌盛。 夏飞鹤暗暗鄙夷，心里直骂江楠真是个投机钻营的小人。 夏婉瑶倒是双眉微皱，这跟她认识的江楠似乎有些出入。 夏婉蓉看着坐在夏敦颐身旁，面露傲然之色的夏婉清，也只能心中一叹， 自家这个长姐命运真好，眼看着就要成为家族牺牲品，跳个江都能绑回一个金龟婿，如今更是独领夏家新一代威名。 “嗯，真没看出来江楠这孩子如此能干，抓紧了齐王殿下，可就抱上了真正的大腿。 偌大个大康皇朝，又能有几个亲王。 这孩子识时务，知进退，好，真是个好孩子。” 听了夏婉清的详说，夏敦颐更是感到夏家有幸。 “对了爷爷，还有一事。 阿达说，今日他们在城北官道上，路遇三人，说是虎狼关守军侍卫营的人，极其嚣张，尤其是那领头的小将，一言不合就要打杀。 也多亏了江楠持有齐王殿下的信物，他们三人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婉清记得前几日，大哥来信，说是虎狼关驻军张大帅要派他的幼子张子栋，来同州城督办粮草一事。 爷爷，你说此人会不会就是张子栋？ 若真是张子栋，婉清倒是觉得，何不趁着二爷爷寿宴一事，邀请张子栋前来赴宴， 我们也好运作一番，只要让张子栋满意了，咱们夏家的军需供应生意自然会更加稳固。” 夏婉清不愧是极其聪慧的女子，从阿达的只言片语中就猜到了这三个将士的身份。 “嗯，这件事意义重大，世豪，你亲自去打探清楚，看看这张子栋有何嗜好，再亲自去安排，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父亲大人。” 夏世豪恭敬听命，脸上也是一片喜色，最近夏家好事连连，他作为当代家主，脸上自然也光彩。 “清儿，三日后，记得要让江楠回来家中参与你二爷爷的寿宴。 若是能请的动齐王殿下亲临该有多好，可惜，可惜啊。” 夏敦颐当然也知道，夏士连就是个退休的四品官员，他的寿宴，别说齐王殿下，就是现任同州知府陆谦，通判高瞻远都不会屈尊前来。 就是他自己的寿宴，恐怕也不敢有此奢望。 “是，婉清记下了。” 夏婉清展颜一笑，很是乖巧。 …… 齐王府，完颜济民屏退一众家仆，只让侍卫远远警戒着， 偌大的碧水湖里，荷花开的正艳，暗香浮动，月色撩人。 湖中一艘小画舫，烛火通明，檀香袅袅。 完颜济民，完颜筝备了一桌极其丰盛的美酒佳肴，正在款待胡灵薇，还有温柔，嫣红也跟在身后伺候着自家小姐。 “表姐，快，快说，滋味如何？ 是不是比御膳房做的都要好上数倍，你家厨子也做不出来此等美味，是不是你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好喝的饮子？ 还有这个叫做相思一遇的酥山，只要五文钱，虽然不是他做的，不过也是好吃的紧。” 完颜筝坐在胡灵薇身旁，一双大眼睛盯着正在喝江楠饮子的胡灵薇，满脸期待。 “嗯，还真是好吃，整个京都都没有这么好吃的，就是量也太少了，三五口就没了。 公主殿下，这什么红豆香芋的酥山还有没有，再与我两杯。” 胡灵薇还没顾得上说话，一旁的温柔已经把一杯酥山几口吃完，自然是意犹未尽。 “温柔，真不知道你爷爷当初是怎么想的，给你取名叫温柔，简直就是逆天而行。 这一杯酥山，我要吃上一阵，你倒好，不过三五口就没了。 你看你身姿绰约，嘴巴也不比我大上许多，何故这么能吃？ 还有这个酥山叫做相思一遇，不是什么红豆香芋。” 完颜筝看着还在舔着唇边白色奶沫的温柔，不禁感到好笑。 “公主，这明明就是香芋煮熟捣成泥，再把煮熟的红豆洒上一些，我哪里说错了。 还相思一遇，你又不是齐王殿下，整这么文绉绉酸不酸！” 温柔也是自小就陪伴着胡灵薇一起长大，自然也跟完颜济民和完颜筝兄妹极为熟悉， 这样的场合，她也是大大咧咧，毫不忌讳。 “表姐，我不与这刁蛮武夫争论，打也打不过，吵又吵不赢， 这一杯酥山你赶紧吃了，免得某人暴殄天物。” 完颜筝佯装生气，撅着小嘴，把一杯冒着寒气的酥山从冰盒里取出来，递给胡灵薇。 “妹妹，灵薇初来乍到，吃不得这么许多寒凉之物，还是适可而止吧。” 完颜济民看着几个女子一通嬉闹，自己也是眉开眼笑。 尤其是今夜就近在眼前的胡灵薇，更是让他心中欢喜，不过这寒凉之食，吃多了对女子也确无太多好处。 “就是，听齐王殿下的。你表姐身子骨娇贵，食不得这么多寒凉，还是拿来毒害我吧。” 温柔也不等完颜筝回答，纤纤玉手闪电般伸出，一根指头在完颜筝手腕上轻轻一点， 完颜筝手中的酥山就掉落下来，也是一刹那间，就到了温柔的手里。 直到温柔吃到了第二杯酥山，完颜筝这才反应过来，气的狠狠一跺脚，娇哼一声。 第106章 少帅，你好坏 “好了，温柔，你莫要再挤兑我们筝公主，她自小脸皮就薄，怕是一会就要哭鼻子。” 胡灵薇玉手掩着红唇，调笑着完颜筝。 “你们两个，当真是狼狈为奸。 也罢，那人能做几十种各种口味的饮子，我宣布你们没有福气尝到了。” 完颜筝小脸微红，显然心里还是生了孩子气。 “公主，这可使不得，我都还没过瘾呢。” 温柔当真是有点着了急。 “表妹，你请我们喝的这些饮子，当真可口，在咱们大康也的确是独一无二。 不过你总是提起那人，那人，莫不是你对那人动了私情。” 胡灵薇美目盼兮，审视着完颜筝，别看这个公主表妹长的可可爱爱，一副小女孩模样， 其实她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按照皇家传统，明年就要订婚，要么招一名门望族的青年才俊做驸马， 要么嫁给邻国某一个皇子，用和亲来加强两国关系，也是难得听她多次念到一个男子。 “哪有什么私情，只是觉得小掌柜可怜，年纪轻轻努力拼搏，还得了无用之症，若是能在生意上帮帮他，与他也是安慰。” 完颜筝想起江楠有老婆，有侍妾，两个美丽的女子在身旁，都是只能看不能用，就对江楠心存怜悯。 “嗯？妹妹，你这是何意？江楠怎么无用了？” 一旁的完颜济民终于插上了嘴。 “就是……就是不能尽为夫之道，是个没用的摆设。” 完颜筝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闺阁女子，胡言乱语些什么。 表哥，明日你就带我到城西房舍改造项目实地看一看，我需要深入了解一番， 我还要见一见你们说的那个江楠，我倒要看看此人，是否真如你们所说一般不同寻常。” 胡灵薇眼看着完颜筝越扯越没谱，赶紧出言打断。 相比这些胡言乱语之事，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的生意。 “如此甚好，我也想要表妹亲自走上一遭，百闻不如一见， 此事若是能成，以后大康全境推广，胡家票号必定更上一层楼。” 完颜济民很笃定，不论是房舍改造，还是房贷一事，都能助力胡家票号的发展， 自己以后在胡灵薇心里的位置也会更加重要，父皇多次催促他尽快遴选王妃，他可是一直在推脱。 美酒佳肴，银月当空，几个人说说笑笑，倒也是难得的一场欢宴。 …… 胭脂阁，如今可是同州城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 四楼天字一号包间，一群姑娘正围着三个男子寻欢作乐， 其中就包括花魁清影，第一歌姬清音，西域美人清蛮这几个身价很高的头牌。 准确的说是这群姑娘加上夏飞鹤和陆之浩围着一个男子，这男子正是虎狼关驻军统帅张献礼的小儿子张子栋。 “大哥，怎么样，京都一别，得有两年没见过面，小弟够意思吧。这可都是胭脂阁最好的姑娘。” 陆之浩殷勤得给张子栋亲自倒上一杯产自西域的葡萄美酒。 张子栋醉眼朦胧，怀里搂着黄发披散的清蛮姑娘， “拿去，买身新衣服。” 张子栋随手掏出一张银票，看都不看直接塞进清蛮的衣服里。 整整一百两，夏飞鹤和陆之浩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就是他们两个青楼长客，也不敢随随便便拿一百两银票打赏。 “少帅，” “少帅……” 此起彼伏的骄哼一声连着一声，姑娘们再次把张子栋包围。 “妹夫，三天后二爷爷的寿宴，少帅可曾答应赴宴？” 包厢外，夏飞鹤急吼吼的问陆之浩。 今晚，张子栋是过瘾了，可是在胭脂阁的所有开销都是夏飞鹤买单， 眼看着夏婉清如日中天，夏王氏母子三人哪能不急。 还好，这次夏家求上了张子栋，身为夏婉瑶准女婿的陆之浩又是张子栋多年前在京都的忠实小弟，这关系瞬间拉近。 听了夏飞鹤的请求，陆之浩一口答应下来，他可是知道张子栋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氏先祖跟着太祖打天下，功勋甚高，受封世袭一等勇国公，张家更是四代为将，家中男丁都在军中任职， 这张子栋作为张家长房幼子，虽然不能继承勇国公的爵位，不过自幼受宠，骄纵蛮横，那可是京都有名的恶少， 跟张子栋比起来，陆之浩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乖宝宝。 张子栋此番前来实际上是要常驻同州城，最起码这一段时期要常驻， 说是督办粮草事宜，实际上是张献礼探查到狼胡部落近期极不稳定，大青山怕是就要刀兵再起，这才提前把宝贝儿子安顿在后方。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时督办粮草，那可是大大的肥缺。 像夏家这样做军需供应生意的，也都会尽心尽力巴结张子栋。 陆之浩甚至还想着如何利用张子栋的嚣张跋扈，除掉江楠这个混蛋， 上次花重金雇的杀手，竟然失败了，害的他白白损失了三成酬金。 “我说大哥，张少帅那是什么人，能随随便便就去你家，给你家那个不入流的老家伙祝寿。” 陆之浩撇撇嘴，嗤之以鼻。 “别啊，妹夫，你得想想办法，你不在乎夏家，你还不在乎婉瑶，她可是现在被夏婉清打压的紧，整日以泪洗面。” 夏飞鹤只能继续努力，请动张子栋可是夏世豪给他下发的死命令。 “夏婉清这个贱女人，竟敢欺负我的女人，早晚弄死她那个废物赘婿。 你回去告诉婉瑶，我可是为了她，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不过，张少帅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你看这……” 陆之浩捻着手指，做为难状。 “好说，好说，妹夫，这是一千两票子，你拿着替我伺候好张少帅。” 夏飞鹤把身上最后的一千两银票递给陆之浩，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是在滴血。 “嗯，放心吧，你回去吧大哥，这里交给我，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打发走了夏飞鹤，陆之浩嘿嘿一笑，装好银票，钻进另一间豪华包房。 第107章 齐王的美名 尽管胡灵薇一再要求低调行事，齐王府和胡家票号的人加在一起还是来了二三十人。 这也没办法，无论是齐王殿下，公主殿下，还是她胡灵薇都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大人物， 城西工地人多眼杂，严密的安保措施必须到位。 所以贾道长，三德和尚，丁力都要伴随左右。 当一群人来到城西工地的时候，看到的是浩浩荡荡，忙个不停的施工队伍， 三个功能区同步施工，一千多人一起劳作，场面甚是壮观。 “王爷，下官这就去传江总长接驾。” 齐王府派驻工地的督办官员赶紧给齐王下跪请安，就要命人去传唤江楠。 “无妨，江总长何在？” 完颜济民看着人头攒动的工地，个个都是一身粗布短衣，也看不清江楠在哪里。 “回王爷，江总长此时怕是在粥棚熬煮粥饭。” 督办官员隐隐有些幸灾乐祸，他看江楠整天都是做一些烧火做饭，煮水熬制凉茶的下等活计， 还和这些粗鄙不堪的工人打成一片，同吃同喝， 只会做这些下等活计的人都做了总长，让他心中很是不满。 如今齐王亲临，正好让王爷看看江南的真面目。 “前方带路，表妹，与我一起过去看看。” 完颜济民也对江楠的行为感到好奇。 于是，一行人就跟着督办官员通过杂乱不堪的工地，往粥棚走去， 胡灵薇倒是也没有任何不满，一路走来，她只是专心留意着整个工地的运作。 整个工地看似杂乱，实际上井井有条， 虽然还看不出来最终的格局如何，可这一条一条渐露雏形的街巷，整齐划一的房屋地基，还是能体现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还没等他们走到粥棚，江楠就已经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殿下，公主，此间杂乱，怎敢劳烦殿下亲临，我还是带你们去售楼处吧。” 江楠此时穿着和民夫一样的粗布短衣，鞋子上满是泥泞，衣袖挽的高高的，手上还沾着些许米粒。 “也好，这里确实行走不便，表妹，还请移步售楼部，江总长做的沙盘，更能窥得全貌。” 完颜济民看着几个女孩子行走颇为费劲，脚上也都沾了不少泥土，还是有些心疼胡灵薇。 “诺，谢殿下体谅。” 胡灵薇欠身一拜，接受了完颜济民的提议，双眸匆匆扫过江楠一眼。 “殿下，公主，还有这位贵人，几位请跟我来，当心脚下。” 江楠也看了一眼胡灵薇，衣着华贵，长相极美，关键是气质高冷深邃， 这女子紧跟在齐王身边，竟然和完颜筝左右伯仲，显然也是一个大人物。 “小掌柜，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你这粥饭做的如何？改天给我也做上一碗？” 江楠一马当先，领着几人往售楼处走去，完颜筝跟在江楠身边叽喳个没完， 她可是经常怀念做江楠书童的那几日，当真是有趣至极。 “公主莫要说笑，粗鄙之食，给工友们果腹尚可，万不敢污了公主金口。” 江楠连连摆手，他可是知道这个公主刁蛮任性起来那可真是不好伺候。 “逗你呢，看把你吓得。” 完颜筝看着江楠一脸窘迫，娇笑不已。 “表妹，此人就是我给你提到过的江楠，这房舍改造项目就是他提出的，现在也是他在全权负责，还有与你言说的房屋贷款也是他想出来的。 今日一见，你觉得此人如何？” 完颜济民看着前面领路的江楠，轻声问起身旁的胡灵薇。 “倒是有些才华，不过有些沽名钓誉之嫌，煮粥熬茶这种粗浅活计都要自己来做， 想来也是个很会拿捏分寸，懂得投其所好之人。 殿下既然问了，臣女也就直言， 此人可用，也可多用，不过不可重用，更不可深信。” 胡灵薇对江楠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一个统领全局的总长，穿的与最低等的劳工无异，还要亲自在人前做些粗俗活计， 无非就是摸透了齐王的喜好，投其所好，表演一番罢了。 至少，胡灵薇是这么认为的，她自幼跟着祖父，父亲游走于各种场合， 见过太多官场，商界，大大小小的各色人物， 她认为这些都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的小把戏。 江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胡灵薇鄙视了，他也只是想要挖走爱做慈善的李掌柜而已，所以这几日才和李掌柜一同煮粥，只为了和他更加熟识。 没错，江楠也看上了李掌柜，这人迂腐是迂腐了点，不过为人正直，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最关键的是此人极善于安抚人心。 江楠筹划的另一项生意，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等到几人来到售楼处，胡灵薇就被规模宏大，又细致入微的沙盘给吸引了。 一条条大街小巷，一栋栋错落有致的房屋建筑，街道两旁还挖有用于排水的隐蔽沟渠， 一棵棵绿树，一簇簇花团都做的精致逼真，还有差不多二十丈距离就安置了一杆可升降的路灯， 整个区域看起来就像一个精妙绝伦的城中之城。 商业区，住宅区被一湖碧水分开，动静各相宜，归则宁静，出则繁华。 若是最终真的按照这个效果建成，这一片区域放在同州城怕是都要独一无二。 甚至就是放在京都，除了皇宫，也找不到如此规模宏大，又井井有条的综合区。 随着江楠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甚至一栋楼，一处院子的讲解， 胡灵薇不由得再次审视起江楠这个人，不得不说胡灵薇身为胡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女，自然心思灵动， 她现在对江楠这个人的偏见已经有所降低，有时候有大才，德稍亏也是人才。 另一边，温柔已经拉着江楠，江兄长，江兄短叫个不停， 就连她都看上了那处临湖美墅，想要一个冲动，买下这处房子。 还说只要优惠力度足够大，就传授江楠一门养生功法，据说对治疗男人无用之症有效果。 直听的江楠一头雾水，倒是完颜筝催促江楠赶紧答应。 等到江楠带着胡灵薇几人把整个沙盘全部讲解完毕，接着就是房屋贷款的具体运作详细说明。 听了江楠的详解，胡灵薇和完颜济民对视一眼，双方各自点头，基本已经达成一致。 胡灵薇会通报家中祖父，父亲，自此由她亲自负责开展这个项目， 这一决定无异于向外界传递出信号，大康第一富豪之家胡家，似乎偏爱二皇子， 其实不过一场生意而已，反倒被人理解成了某种信息。 完颜济民自然十分高兴，有了胡家的银子，只要城西房舍改造项目完美收官，所带来的效果显而易见， 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改造项目都会顺利进行。 就这短短数日，城西居民，包括这些流民之间，都已经在传颂齐王爱民如子，心系民生的美名， 连带着同州府那这些个官员都少了很多差评。 有了人人称颂的美名，有了可观的利润，完颜济民觉得自己在这场皇位竞争中，完全可以搏上一搏。 第108章 舔狗的世界你不懂 送走了齐王，胡灵薇一行人，江楠带着胡不归返回夏家别院。 蕊姬已经把饭菜备好，江楠直接就把胡不归按在自己身边坐下，三个人一起吃饭。 胡不归看着江楠这个卖来的大哥，眼神略有异样，最后还是顺从了江楠的意思。 他这些日子除了跟着江楠到处走走，更多的空暇时间都用在了苦练刀法上， 现在的他有地方住，有饭吃，有衣穿，自从死了爹以后反倒活的更好了。 心态平和，武道也就更加专心，这两天胡不归的刀法终于有了突破，已经能把第十三刀使出来。 江楠如今生活不再拮据，也没有亏待胡不归这个唯一的小弟，衣食住行都包了，还按月给他分配了月钱。 既然做了人家大哥，就要负起责任。 “蕊姬，我与你说过的话本，你写出来没有？” 饭桌上，江楠问蕊姬。 “老爷，我……实在是难以下笔。” 蕊姬俏脸微红，很是为难的样子。 “这是为何？有何困难之处？” “老爷，大康立国百余年，哪怕就是以前的历代皇朝也是讲究礼义廉耻。 女子自有女子的教养，三从四德，恪守妇道本就是天理。 男子为世间主宰，一夫多妻，豢养妾室也是天经地义。 可哪里会有这许多如此经天纬地的男子，什么王爷，将军，游侠，为了一个和理过的女子不顾一切，甘愿为她赴死， 这女子心里还深爱着抛弃她的男人，这话本故事简直太过癫狂， 我……我实在难以下笔写出来。” 蕊姬确实很为难，江楠给她说的话本故事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 “还真是死脑筋啊，你就听老爷我的，话本要想有人买来看，就要不断推陈出新， 不能还是老一套，你爱我，我爱你，守活寡十年，憋冒烟了也要等着你。 既然我们的话本是给女子闲暇时看的，自然要让她们觉得有趣， 对女子来说什么最有趣，毫无疑问就是天下的好男人都应该疯狂的不讲道理得爱上她们， 舔狗的世界你不懂，总之，让这些女子看着足够爽就是了。 你也不用担心被人骂，老爷我已经给你想好了化名，就叫大爱神尊， 你要相信老爷的话，骂的人越多，证明看的人就越多，这些人越骂就越想要继续看下去， 自然就会掏钱买咱们的话本，骂着骂着咱就把钱赚到了。” 江楠确实有点着急，今天他已经知道了胡灵薇的身份， 原本想要过些日子等到自己有了积蓄，再开始筹划的书局，书社一事，也就被他提上了日程。 这次推行房贷能和胡灵薇结交，创办书局自然也可以从胡家票号贷出款项， 还有承诺齐王殿下的大康爱国主义教育也须得尽快推行，这一切的一切，只要有了足够的银钱，都将不是问题。 “诺，老爷，我尽快写出来就是。” 蕊姬也是看着江楠有些真急了，赶紧应允道。 正当江楠三人吃吃喝喝，欢声笑语的时候， 夏婉清带着颖儿回到了夏家别院，东厢房里的一切自然被二人看在眼里。 “颖儿，去请老爷回房一叙。” 夏婉清面色平静，不动声色。 “诺。” 颖儿走出正房，远远的看了一眼热闹的东厢房，咬了咬嘴唇，毅然走了过去。 夏婉清上到二楼卧房，犹豫一番，还是换上了一身薄绸寝衣， 足有一人高的铜镜里，夏婉清看着镜子中的一袭倩影，肤白胜雪，黑发如瀑， 被单薄寝衣包裹着的曼妙身姿曲线毕露，婷婷玉立，修长的脖颈上更是一张冷艳又精致的脸。 对镜自怜，夏婉清不由得一声轻叹， 江楠，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头脑灵活，善于钻营的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心，进得了她的身。 爷爷这些天一直暗示她尽快和江楠成为真正的夫妻， 可是，她心有不甘，她想再等上一等，盼上一盼。 一壶葡萄美酒，酒香飘散，四碟精美的时令蜜饯，煞是好看。 江楠和夏婉清相对而坐，颖儿在一旁伺候着。 “江楠，后天是二爷爷的六十大寿，午时，家里要办寿宴。 你须得跟我一起去到内院，给二爷爷祝寿。” 夏婉清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薄荷凉糕，放进江楠面前的玉碟里， 距离稍远了些，夏婉清不得不俯身过去， 顿时单薄寝衣下，雪白一片就直冲进江楠的双眸。 江楠不由得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就被夏婉清绑回夏家那一晚的情形， 面对此等美景，江楠想不看都不行，总不能闭上眼睛装得道高僧，不过上次的教训他可是记忆犹新， “这是药物还是食物？” 无奈，江楠也只能转移话题，笑眯眯得指着玉碟里的翠绿色凉糕，打趣得问道。 “自然是食物，新鲜采摘的薄荷做成的凉糕，清心润肺，这些日子你整天都在城西工地上忙碌， 哪里烟尘甚大，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莫要伤了肺腑。” 夏婉清嫣然一笑，美目含情， 先把一块凉糕放进自己嘴里，吃过以后，再自饮一杯美酒， 放下杯子，这才笑吟吟的看着江楠。 “多谢大小姐关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 后天二爷爷的寿宴，你我理应同去。 六十乃是大寿，你看这礼物要如何准备？” 江楠端起酒杯也喝了下去，这才开口问夏婉清寿宴之事。 “自家长辈，礼物也无需多贵重。 你我夫妻不分彼此，此时正是大量花费银钱之际，我倒是准备好了一方砚台。 心意到了就行，二爷爷也不会嫌弃。” 夏婉清说完，当着江楠的面，亲自给他倒满一杯葡萄美酒。 “这样啊，这礼物着实有点轻，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 齐王府，江楠一大早带着胡不归，干脆自己驾驶马车就赶了过来，他主要是来拜访胡灵薇。 昨日工地上人多杂乱，他也只能把房舍改造和推行房贷一事说了个清楚。 今日，他要找胡灵薇再谈谈自己在同州创办书局，建造书社的事情。 当然，说这些的目的就是要从胡家票号贷款。 这些日子，他从齐王那里也拿了一些佣金，还得了葛萍儿饮子坊的一些分红，不过，总归是十分有限。 钱到用时方恨少，情到难处才知假，江楠也能深切体会到创业之艰难。 大厅里，齐王完颜济民和胡灵薇相对而坐， 江楠抱拳施礼道： “见过齐王殿下，见过大小姐。” “江楠，无需客气，你这是？” 完颜济民指了指江楠身旁放着的几个礼盒。 “大小姐初来乍到，我也没有别的好东西敬上， 今早亲自赶制出这些口味不一样的饮子，送于大小姐品鉴， 还请大小姐莫要嫌弃。” 江楠说完就捧起这几个礼盒，恭恭敬敬地放在胡灵薇身旁的桌案上。 第109章 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江掌柜有心了。” 胡灵薇臻首微点，声音淡淡。 “江楠，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但讲无妨。” 完颜济民可不认为江楠一大早过来纯粹就是为了给胡灵薇送自己做的饮子品尝， 他可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个表妹的脾气性格。 胡家，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胡灵薇自幼聪慧异常，自然也是眼高于顶，最不喜阿谀奉承，奴颜卑膝之人。 由于和皇室是亲密的外戚关系，胡灵薇倍受太后这个姑奶奶的宠爱，自小就能自由出入宫中。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女孩也长成了一等一的大美人， 其结果就是大皇子，三皇子还有他完颜济民，都喜欢上了这个表妹， 至于四皇子，那是个武痴，眼里只有赤膊拼杀的男人，没有女人。 胡灵薇除了相貌，才能更是天下间出类拔萃，再加上胡家雄厚的财富， 那个皇子要是得了胡灵薇做王妃，实力上直接就能甩开其他皇子一大截。 所以，大皇子生母刘皇后，三皇子母妃卫贵妃，包括完颜济民的母妃蓝贵妃，都亲自向胡家提过亲。 只可惜，一直以来胡灵薇自己不松口，此事也只能是容后再议。 完颜济民眼看着胡灵薇对江楠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也是颇为无奈。 得亏江楠只是送了几盒自己做的饮子，要是挖空心思送些贵重物品，怕是胡灵薇已经拂袖而去。 “殿下，在下之前对您提过创办书局，建造书社一事， 我已经取得陆知府的应允，也在市易司备过案。 身为大康子民，在下今日能够在此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自是感念皇上恩德。 在下创建书局，建造书社也是想多书写一些歌颂我皇的文章，供各地子民传颂， 还可以传播贤达之士的醒世恒言，以此教化众生。 若是大康亿万子民都能够深爱这个美丽祥和的国家，那我大康自然处处和睦，时时安宁， 全国上下同仇敌忾，齐心协力，又岂是别国能够相提并论。” 江楠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听的完颜济民频频点头。 “嗯，江楠，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大康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你有何难处直接说出来，本王自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若真如江楠所说，他的书局能有此作为，相信鉴察处定然会上报父皇， 江楠作为他的幕僚，所做的一切理所应当也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所为， 这些功劳最起码他完颜济民要占大头，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胡灵薇倒是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得看着江楠，眼神里反倒不似刚才那么冷漠。 “殿下，在下今日前来主要是想和大小姐商谈一事， 还请……” 江楠也知道齐王府一应用度开支全赖皇家拨付，这次城西房舍改造工程齐王已经投入很大， 也不可能有多余的钱财借给他开书局用，他也只能试着见一见胡灵薇。 正当江楠说出自己找胡灵薇要贷款时，丁力急匆匆的走进大厅，弯腰说道： “殿下，虎狼关驻军统帅张献礼，派遣侍卫营副将张子栋求见，说是有军情上报殿下。” “军情？表妹，既然江楠是来找你的，能帮你就帮他一把。 我很看好江楠的书局，书社，于国与民与你我都是好事。” 完颜济民听到虎狼关军情，自是不敢耽误，交代了胡灵薇一句，就随着丁力匆匆而去， 临走时还拍了拍江楠的肩膀，给了他莫大的肯定和鼓励。 宽敞的大厅里，就剩下胡灵薇和江楠，两个本就不太熟悉的人。 胡灵薇收敛起笑容，正襟危坐，一双眸子盯着江楠。 “大小姐，适才在下所说之事，你可有何看法？” 江楠被胡灵薇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女人的眼睛仿佛能把他看穿一样。 “江掌柜，坐下说话。” 没有了完颜济民在场，胡灵薇的气势立马就变得凌厉几分，说着话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像是在命令一般。 江楠也只能尴尬一笑，坐在椅子上。 “江掌柜，在商言商，在我面前你就不必再说那些冠冕堂皇，子虚乌有的套话， 说出你的真实目的，我不想听假话。 胡家开的就是票号，打开门做生意，做的就是存钱放贷的买卖。 你想要贷款开书局，建书社，我可以放贷给你，也可以拒绝你。一切就在你能否说服我。 江掌柜，开始吧。” 胡灵薇身子坐的板正，胡家大小姐的王霸之气不可一世。 “大小姐，既如此，在下也就不说套话了。 开书局，建书社，我的目的有三。 第一，就是我刚才对齐王殿下说的，我希望用书籍文章教化大康子民。 我一介布衣区区之才，承蒙殿下看得起，我也想通过此事为齐王殿下赢得美名，也是我对殿下的一点回报。 第二呢，我想做话本的生意，我观察了许久，大康市面上的话本内容腐朽，毫无新意，我想做有新意的话本， 以同州城为起点，以后我的话本必将遍布大康全境，甚至周边四国，这笔生意我志在必得。 第三，这些时日，城北距离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官府除了疏导，让这些流民自谋生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先前城西工地雇佣过千人，不过远没有解决流民的问题。 如果我的书社建造好，我会有另外一个门路，能解决更多流民的生计困扰， 只是目前时机尚未成熟，出于商业机密，请恕在下不便明说。 这就是我的真实目的，不知胡大小姐可否放贷给我？” 江楠一口气讲完，就看胡灵薇能给他什么结果。 胡灵薇听了江楠的话，眼光柔和了一些，不再那么锐利，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胡灵薇在思考江楠带给她的信息， 开书局，建书社，雇人刻印书籍，都需要不少的投入， 她是生意人，除了考虑投资的风险，就是回报。 胡灵薇不说话，江楠也就不再言语，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全凭胡灵薇把控， 他也不能可怜巴巴，上杆子求着人家。 大厅里，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枯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小掌柜，我听说你带了新口味的饮子过来，是送与我的吗？” 完颜筝欢笑着，像一只百灵鸟一样闯进大厅，打破了这份安静。 第110章 将与帅 看着完颜筝直奔桌案上那几盒饮子，江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 “公主殿下，这可是江掌柜今早亲自赶制出来的新口味， 特别适合女子饮用，说是特意送于你我，还有温柔我们几个一起尝尝。” 胡灵薇帮着完颜筝一起拆开盒子，算是帮江楠化解了一丝难堪。 “嗯，小掌柜有心了，还是表姐你会说话。 表姐，你初来同州城，昨日又忙碌了一整天，应该还没有领略同州城的人文风貌吧。 不如让小掌柜带着我们几个，去同州城走走，这里地处北疆，人文自然和京都可是大有不同。 小掌柜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心地善良，由他跟着定然不会乏味。” 完颜筝拉着胡灵薇开始撒娇，一边偷偷的朝着江楠眨眨眼睛，她可是个闲不住的人。 江楠心里一阵感激，这个小萝莉人美嘴甜心也善，关键还善解心意。 “嗯，倒是个好主意，表姐就依了你，不过齐王殿下哪里？” 胡灵薇也没有驳了完颜筝的好意，她也想再和江楠多接触接触，不为别的，只为在他身上找到更多的契机。 “王兄正在处理公务走不开，再说由他陪着，就如同捆了你我的手脚，当真无趣至极。 到哪里都是呼啦啦一大群人，那还有逛街的乐趣，我们有小掌柜陪着就好。 小掌柜，你可愿意陪着我们几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便装出行？” 完颜筝笑嘻嘻的问江楠，她越来越喜欢跟江楠打趣。 “求之不得，在下荣幸之至。 不过，事关几位贵人的安危，还请公主请示齐王殿下，派出侍卫跟随保护。” 江楠有些为难，一个公主，一个不是公主胜似公主，两个人身份如此高贵特殊，自然马虎不得， 一旦有所闪失，可是要掉脑袋的。 “怎么，有我在还不够？江掌柜可是看不起我。” 随着一声冷哼，温柔大步走了进来。 “温姑娘说哪里话，在下不敢。” 江楠看着英姿飒爽的温柔，倒是跟贺遂纯玉有那么几分相似。 “回答的好敷衍，分明就是瞧我不起，是时候展现一点实力给你看看了。” 温柔话音刚落，往腰间一摸，接着手里就是寒光一闪，不过刹那间，寒光又归于腰间。 再看江楠身前飘落些许碎发，落在洁白的衣袍上，显得格外醒目。 “江掌柜，你该修剪修剪额前乱发，就快要遮住双眉， 我替你修剪过了，举手之劳不用感谢。” 整个过程下来，江楠都是懵逼的。 以他的目力根本就没有看到温柔是怎么拔出藏于腰间的软剑，接着出剑削去他额前头发，又把剑收回腰间。 这一切真的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 “温柔，没想到你这手艺这么好，小掌柜果然又好看了一些。” 完颜筝一双大眼睛审视着江楠新出炉的齐刘海，给温柔竖起了大拇指。 “好吧，几位何时动身，随时吩咐在下跟随就是。” 江楠彻底服了温柔，年纪轻轻已经有如此造诣， 这是他见过的最快的剑，最起码不会比贾道长慢，比胡不归要快上几分， 会武功真好啊，江楠心里羡慕到了极点。 “江掌柜，你所说之事，我已同意，近日你就可以到同州胡家票号分号，办理相关事宜。这个送与你。” 胡灵薇说完，递给江楠一块正方体黑色的玉块，小小的玉块拇指般大小，形似一枚印信， 这块玉石通体黝黑，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上等好玉， 更神奇的是玉块竟然是中空的，里面雕刻着一个立体的胡字，当真是巧夺天工，绝对是绝顶的玉雕大师才能做的出来，这防伪技术简直绝了。 “大小姐，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楠赶忙推辞，他可没有随便拿人钱财的习惯。 “小掌柜，你傻啊。 这是胡家票号最高等级的贵宾证明，拿着这块印信，整个大康所有的胡家票号都会视你为最尊贵的客人。” 完颜筝可是知道胡家票号黑色玉块代表着什么，看来自家这个眼高于顶的表姐，已经和江楠达成了合作意向，而且还十分看好他。 “江掌柜，确实如公主所说，这是我胡家票号高级合作伙伴的象征。 拿着这方印信，待你去到胡家票号同州分号，自会有人接待， 具体贷款数额，利息，流程，也会有人详细告知与你， 你若是没有异议，只需签了契约，盖了印信，我们的合作就算正式开始。” 胡灵薇给江楠简单解释了一番，江楠这才收下了这方小小的黑色玉石印信。 完颜筝早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撒欢，也不顾完颜济民正在处理公务，直接跑进议事堂和他悄悄耳语一阵， 得了完颜济民的允许，这才又跑回来，拉着胡灵薇，温柔去往她的居所。 临走前交代江楠在此耐心等候，她们三人要去装扮一番，改变些许面貌和服饰，方便外出游玩。 江楠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一个公主，一个财主，一个要命的主， 他也只能放下一切公事，老老实实等着，尽心尽力陪着就是。 …… 齐王府议事堂，张子栋一身戎装，倒也显得气度不凡，一身正气。 看到完颜济民走进来，张子栋赶忙单膝下跪，右拳紧握置于胸前，行了个军礼。 “末将参见齐王殿下，齐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将军免礼，起来说话。” 完颜济民坐在上首椅子上，抬了抬手。 “谢殿下。” “张将军，有何军情要报与本王？” “回殿下，近日狼胡蛮人部落之间大概是生了一些变故，波及我朝边疆居民， 我父帅本意出兵少许，加强边疆巡逻，以此保护边民不受狼胡蛮人侵扰。 哪知忠武将军慕容山抗命失职，畏首畏尾不做抵抗，竟然还下令开放虎狼关， 让这些边民舍了家业，直接回返中土，这才导致了近二万流民涌入关内， 正值齐王殿下就番同州，普天同庆之际，慕容山此举严重影响同州府上下安宁祥和。 我父帅已经上书朝廷，请皇上降罪慕容山， 还请齐王殿下宽恕我父帅驭下不严之责，实在是慕容山太过跋扈。 这是我父帅亲笔信函，还请齐王殿下过目。” 张子栋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封着的信函，高高举过头顶，呈交给完颜济民身前站着的丁力。 第111章 我与齐王相谈甚欢 完颜济民接过丁力手里的信函，也只是看了几眼信函上面写着齐王殿下亲启，张献礼敬上的字样， 并没有直接拆开，而是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对于他来说，这封信函看与不看没什么两样。 张献礼是下一任世袭勇国公，张家一向和大皇子亲近，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慕容山却是兵部尚书诸葛流云的得意门生，诸葛家从来只忠于皇帝，并没有明确支持那个皇子，慕容山自然也属于此类。 虎狼关乃是大康皇朝北部门户咽喉，驻军更是重中之重， 所以才会形成如今既有主帅张献礼，又有主将慕容山这样的格局， 这也是几方博弈之后的折中方案。 名义上张献礼比慕容山高半个等级，不过，张献礼也不可能随便对慕容山直接发难。 完颜济民看着一脸悲愤的张子栋，不禁感到好奇， 张献礼已经上了奏折弹劾慕容山，又派儿子张子栋来求见他， 可是凭着张子栋这一番说辞，又怎么会让他跟着怪罪慕容山呢，他又不是三岁小儿。 完颜济民一时也有点猜不透张献礼的用意。 “张将军，本王刚刚就番同州，这同州府的民政诸事，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何况虎狼关驻军。 流民的事情本王已经知晓，也派了手下招抚，以工代赈，基本已经稳定住局势。 关于慕容山将军抗命失职一事，自有兵部定夺，本王不便插手。 至于张帅请罪一事，更是无从谈起，本王不会介意。” 完颜济民轻飘飘几句话，就把自己的立场给明确了， 他是不可能轻易得罪兵部这帮悍将，现在也不会对大皇子一系太过敌对。 自己在同州根基尚浅，并不急于求成。 “诺，殿下初到同州，理应循序渐进，是末将唐突了，末将告罪。” 张子栋说完，再次单膝下跪，郑重行了军礼。 “无妨，虎狼关内外如今形势如何？狼胡人到底有何变故？张将军与本王详细说说。” 完颜济民岔开话题，直接问起狼胡人的事情。 张子栋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回答完颜济民。 等到张子栋告辞离开，完颜济民这才问一旁的丁力， “小钉子，此事你怎么看？” “王爷，张献礼此举看似无用，不过以他的老谋深算，实在不应该多此一举，莫非他想……？”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丁力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眯，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显得更加有深意。 …… 江楠老僧入定一般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完颜筝几人。 完颜筝又把自己变成了江楠的小书童，这套路她倒是也熟门熟路。 胡灵薇卸下珍贵的配饰，华服，穿得跟寻常富户家女子一般无二，身后跟着小丫鬟嫣红。 温柔就简单多了，一袭白袍男装，变成了翩翩美少年，跟胡灵薇扮成了一对佳偶璧人。 “江老爷，温少爷，胡夫人，咱们这就走吧，同州一日游走起。” 完颜筝这个小书童朝着江楠几人，像模像样的躬身行礼。 张子栋告别齐王，由门子引领着离开齐王府， 走到齐王府前方白玉牌坊下，就看到拴马场上，有几个人正登上一辆马车， 很显然这几个人也是从齐王府出来的，张子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几人中间，那个叽叽喳喳十分活跃，长的面目清秀的小书童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此清秀的面容，不正是方才直接闯进议事堂，毫无顾忌的和齐王耳语的那个美丽少女吗， 这是女扮男装啊，小公主真贪玩。 张子栋微微一笑，走向了自己拴在另一边的军马。 “把消息传回京都，散播出去，就说我与齐王殿下相谈甚欢，在齐王府待了足足有半日，方才满意离去。” 张子栋低声吩咐身边跟着的贴身侍卫。 …… 马车上，胡不归驾驭着马车，江楠就和他并肩坐在另一边。 车厢里是完颜筝，胡灵薇，温柔和嫣红四个女子。 马车一路欢声笑语，来到城南坊市街。 昨日已经立秋，不过这天气可是一点都没有凉爽多少，仍然是热浪滚滚。 马车在齐王府就已经备上了降温用的冰块，这一路还是给四人热的够呛。 所以，完颜筝也不废话，直接命令江楠把马车停在了江楠饮子坊门前。 几个人走下马车，完颜筝看着熟悉的江楠饮子坊，还勾起了一些回忆。 这个铺子，可是她结识江楠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饮子的地方。 “几位贵客，里面请吧。” 江楠弯腰伸手，把几人请进店里。 “大掌柜，您可是有日子没有回来了。” 春桃如今已经是这家铺子的小掌柜，她虽然是夏家安排过来的，不过还是从内心里感激江楠的悉心教导，也一直称呼江楠大掌柜。 “春桃，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把咱们店最新的，最贵的饮子，酥山，凉浆尽管上来，算我账上。” 江楠难得豪气云天一回，没办法，个个都得巴结紧了。 “好勒，贵宾先请坐，我这就亲自安排。” 春桃把胡灵薇几人引领到休息区，招呼两个店里的小厮，随她一起进到后院的操作间，给她做帮手，赶紧给胡灵薇她们做起饮子。 “江老爷，这才多长时间，怎么感觉店里的布局装饰改了这么多？” 完颜筝看着跟之前有很大不同的店内装饰，颇为费解。 “常换常新，有新鲜感，这样挺好，挺好。” 江楠看着原先蕊姬按照他的意思，手绘的写实图文木板广告牌都已经全部消失， 现在墙上挂的是古色古香的山水画，仕女图，再加上夏家私塾老学究亲笔写的产品备注，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了当初那份新鲜的明快感。 江楠刚才还看到，就连门口的招牌，都已经换成了夏敦颐亲笔题写的新招牌。 江楠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酸楚，这家店对于他来说意义太过重大，这里可是他在这个新世界真正立足的开始。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夏家夏婉清这厢有礼了。” 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饱含着真挚的热情。 江楠不由得摇头一笑，这个女人当真不凡。 第112章 张子栋的心思 只见夏婉清一张俏脸上满是汗珠，衣袖高高挽起，端着一个托盘从后院走进铺子。 “几位贵客，这是婉清按照我家相公传授于我的秘方，亲自调配的饮子， 滋阴养颜，补血益气，特别适合我们女子的体质。 对了，我没有加冰，几位贵客只管放心饮用。” 夏婉清把托盘放在桌案上，把饮子一瓶一瓶放在胡灵薇，温柔面前， 等到完颜筝的时候，夏婉清多看了一眼，就连嫣红，她也是笑着递上一瓶。 看着夏婉清如此殷勤，江楠不禁感到好笑，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夏婉清的眼力劲。 完颜筝，胡灵薇都已经够低调了，还是被夏婉清看出了些许端倪。 此情此景，他也不好出言不逊，只能默不作声，任由夏婉清表现。 “江夫人，难得你如此美貌，还能如此体贴。 身为夏家长女，你要经营这么多家饮子坊，竟然还会做各色饮子，当真厉害。 嫁给江掌柜，也是委屈了你。” 说话的是温柔，她是真的佩服夏婉清，一个娇滴滴貌美如花的千金大小姐，守着活寡， 还要经营偌大的饮子坊，温柔体贴，又贤惠，还没有丝毫抱怨。 她都觉得夏婉清应该和江楠赶紧和离，免得耽误自己大好青春。 听了温柔的话，完颜筝也是不自觉的点头附和，胡灵薇倒是笑而不语。 夏婉清看着这说话的英俊少年，举手投足倒也英气十足，不过修长光洁的脖颈还是出卖了她的女儿身， 女扮男装而已，还有那个小书童，那一张娇俏的小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好嘛，又是个异装癖。 “客人说笑了，婉清不过蒲柳之姿，能嫁给相公是我的福分。 女子本应体贴贤良，万万当不得委屈二字。 至于饮子坊，这是我家相公打下的基业。 如今，我家相公整日为齐王殿下效力奔波，婉清才不得已挑起饮子坊的生意。 只是婉清一介女流，才疏学浅，见识有限，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还请几位贵客以后多多帮衬一二。” 夏婉清说完，欠身一躬，诚意满满。 此情此景，看的江楠都被感动了，简直就是贤妻之典范，妇女之楷模。 “婉清姐姐，你且放心，我和表姐，温少爷以后自会多多买你家饮子，照顾你的生意。” 完颜筝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小书童的身份，拍着收拢起来的胸脯打起保票。 江楠心里一叹，干脆起身告退，走进后院操作间，跟春桃他们一起制作酥山， 任由夏婉清和完颜筝几人熟络感情，欢声笑语不断。 胡灵薇看着江楠转身离去的身影，再看看夏婉清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庞，不由得会心一笑。 …… 同州城出了南门三十余里，就能到达北灵江渡口， 北灵江是大康境内第二大江，长有三千多里，流经不同地质地区，水质丰美，物产丰富。 到了同州城这里，江面变得很是宽阔，十分有利于捕捞作业。 城南味极鲜大酒楼，是一家一年四季专门制作北灵江现捕河鲜的酒楼， 店主一家三代百年传承，是整个同州城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 尤其是这些日子，珍稀的灵江刀鱼上市，哪怕是一斤刀鱼一两金，也挡不住富贵人家来此处享用极品美食。 离开江楠饮子坊的胡灵薇几人，由江楠带着就来到了味极鲜大酒楼， 这也是上次江楠吃过灵江刀鱼鱼汤之后，一直念念不忘的极致鲜味， 可惜，上次他都给吐了个干干净净，入了嘴的美味又给吐了出来，江楠这几日孤枕难眠之时，一度甚是后悔。 酒楼共有三层，一楼散席，二楼半开放的包厢，三楼就是贵宾房。 江楠一行人这次刻意打扮的低调，为了迎合身份，也就没有上三楼需要高消费的贵宾房，而是选择了二楼半开放的包厢， 这种场合，胡不归死活都不进去，主要是面对这几个美貌如花的女子，他极其不自在， 江楠也不勉强他，给他安排了酒楼现做的索唤吃食，留他在马车上等候。 味极鲜大酒楼的河鲜讲究的就是活物现挑，现杀，现烹饪，第一时间端上桌， 等到几人落座后，听了小二哥一番讲解，也只能由江楠代表大家去挑选河鲜，观摩现宰现杀， 毕竟血呼啦啦，砍脑袋，剁手脚，没有那个女子会喜欢围观，包括杀人都不眨眼的温柔。 等江楠离开后，茶博士送上上好的雨前毛峰，胡灵薇三人坐在包厢里，一边饮茶，一边谈笑着趣事， 尤其是面对外侧的完颜筝，打扮的跟一个俊俏娈童一般， 不时传出一声声银铃般的笑声，竟惹得经过此处的食客频频侧目。 二楼通往三楼的阶梯前，张子栋转头一瞥，不由得暗道一声，当真是有缘。 三楼天字一号包房，整个味极鲜大酒楼最豪华的一间包房， 张子栋端坐在上首主位，身旁坐着小弟陆之浩，还有三个陆之浩带过来拜大哥的纨绔大少， 这三人长的最高最壮的叫做何小田，是巡城司参将何汝大的儿子，一身蛮力，打架斗殴最玩命。 一身斯文，实则败类的叫做吴有德，是同州书院院办大人吴祖德的儿子，蔫坏蔫坏。 另一个一脸精明相的小子叫做马小勤，是同州城大富豪马腾云的小儿子。 这三人每人给了陆之浩一千两银子，只为结交京都来的勇国公亲孙子，虎狼关第一猛将张子栋。 “大哥，除了灵江刀鱼，我还特意要了一整只清炖百年江团，那玩意大补，大哥昨晚独战群雄辛苦了，得好好补补。” 陆之浩一脸谄媚，恨不能把张子栋当爷爷供着，这也是今天陆谦特意叮嘱他的事情。 陆家现在押宝二皇子完颜济民，不过陆之浩和张子栋原本就私交甚好，小孩子嘛，平辈论交，无伤大雅，也不会落人口实。 “老大，一只江团够不？不够我家还有一大条虎鞭，刚活取下来的，今晚要不去我家，让小弟尽尽孝心。” 马小勤不愧是有钱人，新鲜的虎鞭都是家中常备。 “老大，我家有百岁巨蟒的物件，据说巨蟒一次能干几天几夜不停歇，老厉害了。” 何小田不甘人后，争着邀功。 吴有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家里除了他老爹新娶的十六岁美貌妾室，翁十娘，似乎没啥可以拿的出手。 唉，一心做学问的专家就是穷啊。 “去去去，大补之物不可过量，大哥要循序渐进。 你们几个懂个屁，真是没文化。” 陆之浩对这几个家伙有点嗤之以鼻，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他都不想带他们玩， 同州城小地方的人，素质跟京都就是没法比，就连恶少们都玩不出新花样。 “老大，可是有何心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等几人能否为您老效劳。” 吴有德充满智慧的双眼还是很能察言观色，他看出来张子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直心不在焉。 “若是我看上一女子，要如何得到她的心？” 张子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直接抢了啊，抢回家，生米煮成熟饭，搞大她的肚子，得到了她的人，还怕得不到她的心，心肝脾肺肾都跑不了。” 何小田一向崇尚武力，就喜欢直来直去。 张子栋瞥了一眼何小田，懒得搭理他。 “老大，拿银子砸她，一万两不行，就十万两，十万两不行，就百万两，反正得到了她的心，以后这银子还是你的。” 马小勤他爹马腾云可是同州城大富豪，一直笃信天下没有不能用银子解决的人和事，如果有，那就是银子不够。 “老大，可是要那女子心甘情愿？” 吴有德轻声问道。 “嗯？你有何良策？说来听听。” 张子栋看向吴有德。 “老大，这事倒也不难，小弟以为应该这样……这样……” 第113章 滚 “那个小娘子，爷看上你了，乖乖地跟爷走吧， 保管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不愁金银。 不要不识抬举，知道爷是谁不？说出来怕吓着你。” 何小田抱着膀子，铁塔一般的身子堵住完颜筝她们所在的包厢， 他的身后，跟着六个同样膀大腰圆的壮实青衣家仆，个个摩拳擦掌，只等自家少爷一声令下就去抢人。 “这位傻大个兄弟，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完颜筝指了指自己。 “正是。你个小鹌鹑装什么大斑鸠。 爷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女子，不过你扮起男子更是诱人，正好爷通吃。” 何小田一脸淫笑，要不是大哥吩咐，他还真想抢了去，可男可女，真是极品啊。 边上还有一个美娇娘，还有一个俊俏少年郎， 亲娘啊，三个都是能要人老命的极品货色。 “温公子，我好害怕啊，我不要让他们抢去。” 完颜筝拉着包厢里唯一的男人温柔的衣袖，开始哭哭啼啼，这一番泪水涟涟，更显得俊俏可人。 “小娘子，这个兔爷待会自身都难保，还能管得了你，乖乖的跟爷走吧，我数到三， 三字落地，就别怪爷不讲武德。” 何小田挥挥手，身后的六个家奴逼得更近了一些。 完颜筝还在哭哭啼啼，胡灵薇干脆倒上一杯香茗，反倒是看的饶有兴趣， 温柔坐直了身子，抱起了双臂，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就连小丫鬟嫣红，都忍不住想笑。 “三。” 哪知道何小田还真就不讲武德，直接吐出一个字，然后大手一挥， 身后的家奴们就开始往包厢里扑去。 “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等刁民竟敢在酒楼强抢民女， 你们眼里可还有国法，可还有道义。” 张子栋人还没有到，就先喊出了这许多正义凛然之词。 “哎呦，哎呦，谁他妈打我。” 忽然，何小田的家仆们乱作一团， 原来是江楠及时回来，看到这群人就要闯进包厢作恶，一时情急，直接抄起一条结实的实木圆凳，抡起来就砸。 他是真急了，包厢里有公主，有财主，哪一个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包厢里还有温柔这么一个杀神。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江楠脑袋一热，手下丝毫不留情， 只打得家奴们一个个措手不及，就连何小田都挨了一板凳。 “你们这群……” 张子栋手里摇着折扇，白衣胜雪斯斯文文， 嘴里的话说了一半，这才反应过来，就连他身后的陆之浩，吴有德，马小勤也都傻了眼。 说好的英雄救美呢，让那小子给捷足先登了。 眼看着江楠一通乱砸，何小田毕竟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他已经反应过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真动手啊，自己已经有两个家奴被他砸的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何小田一声大喝，也顾不上姗姗来迟的张子栋他们，直接抡起沙钵大的拳头，向江楠脸上砸去。 拳头带着呼啸声，快速奔着江楠面门而去，江楠一个凡夫俗子，哪里能躲得开， 这要是被砸中了，非得破了相。 一道白影闪电一般立在了江楠身前，何小田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定睛一看，原来是方才那个俊俏的兔爷，正站在他面前，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向前平推着，他的拳头距离那手掌足有六七寸，却是根本挨不到，也寸进不得。 “内力外放，至少也是八品高手。” 何小田不是一无所知的白丁，好歹他也是练家子，张子栋更是被震惊的回不过神。 如此年纪的八品甚至九品高手，说出来谁信啊。 “大爷，饶了小的狗命吧，都是小的喝酒喝多了，一时犯浑。 求求大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何小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温柔就是一通猛磕，脑袋都磕破了。 “滚。” 温柔收回手掌，吐出一个字。 何小田和一帮家奴连滚打爬的赶紧逃离了味极鲜大酒楼， 临出门时还是忍不住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张子栋他们。 张子栋也没敢再多说话，只是强装笑容抱拳拱了拱手，带着陆之浩几人回到了三楼包房里。 “江楠，你没事吧？你刚才好勇啊。” 完颜筝拉着江楠的衣袖，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江楠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对江楠的英雄表现，她真是由衷地赞赏，为了她，面对强敌，悍不畏死，当真是好男人。 “公主殿下，我没事，有她在，我想死都死不了。” 江楠指了指温柔，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才是一个可怕的大魔头。 “江掌柜，过奖了。” 温柔，难得温柔一笑，又坐回椅子上。 “好了，一场闹剧而已，大家坐下吧，河鲜还没吃到，不要扫了雅兴。” 胡灵薇微笑着，招呼温柔，完颜筝落座， 对着江楠侧目一笑，颇有意味。 …… “大哥，这事谁也没想到啊。” 陆之浩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才慢慢品出味来。 他不是江湖人士，也不是习武之人，当时并不能体会到温柔的恐怖实力， 只是方才听张子栋一说，这才感到后背发凉。 他要是被人一掌拍死，他们陆家就是再有势力，就算能给他报仇雪恨，又有个卵用，人都死翘翘了。 “现在这里有你我一共四人，我不想还有第五个人知道今日之事与我有关，否则后果自负。 你们可听清楚，听明白了？” 张子栋冷冽的眼神一一扫过陆之浩，马小勤，吴有德。 “大哥，您放心，打死我都不会说一个字。” 陆之浩举手发誓。 “老大，我喝多了，脑袋被门挤坏了，失忆，什么都不记得。” 吴有德赶紧跟着表态。 “老大，我今日午时不到，就跟我爹去南庆做生意去了，不在同州。” 马小勤也是撇清了自己。 大补的灵江团鱼，美味的灵江刀鱼自然也没有心情享用， 张子栋四人从味美鲜大酒楼后门匆匆离去。 飞奔的马上，张子栋狠狠一鞭子抽在平日里最疼爱的这匹骏马屁股上，骏马吃疼，一声嘶鸣，跑的更快。 “江楠，本将军记住你了。” 当晚，何小田和六个家奴淹死在了北灵江中。 巡城司参将何汝大对外宣称是自己儿子醉酒后，非要去北灵江捉刀鱼孝敬父母，这才导致溺水而亡， 六个忠仆为了救自家主子，跟着一同溺毙。 为此，何汝大还厚葬了这六人，当然是葬在自己儿子左右，死了也要继续做家奴。 第114章 寿宴 齐王府，丁力垂手而立。 “查到实情没有？” 完颜济民手里把玩着茶盏，淡淡问道。 “王爷，何小田和六个家奴都死了，奴才去晚了一步。 吴有德已经拿了太学生碟去京都太学求学去了。 还有马小勤跟着他的父亲马腾云昨夜已经去往南庆做生意。 至于陆之浩，陆谦倒是也不敢造次。” “张子栋呢？” “王爷，张子栋在虎狼关驻军所辖公事房里，正在协办军粮军需采购诸事。” 丁力微微躬身，似乎能感觉到自家主子的愤怒。 “也罢，幸好筝儿，表妹她们安然无事。 差人给江楠送去两斤玉皇山顶级毛峰，聊表心意。 此事暂且低调处理，不要扩大，继续盯着这几个人，尤其是吴有德和马小勤，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完颜济民话音刚落，手中的茶盏就被捏成了几瓣。 …… 平平安安把完颜筝，胡灵薇几人送回齐王府，江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陪着完颜济民又说了一会话，这才回返夏家别院。 坐在马车里，江楠看着手里的一幅卷轴，深感欣慰， 这是他向齐王殿下求来的墨宝，一个大大的寿字，看似普通，加盖上齐王的印信，顿时身价何止百倍增。 没花一文钱，就白得了这么个宝贝做寿礼，江楠还是有点沾沾自喜。 再加上今日自己在味极鲜大酒楼的英勇表现，除了胡灵薇这个女人太过聪慧，无动于衷， 公主和温柔可都是对他一直赞誉有加， 就连小丫鬟嫣红，看他的眼神都有点飘忽。 男人嘛，有时候就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对于红颜来说，这不就是极致的爽点， 要不说情窦初开的少女，个个都喜欢爱打架的小黄毛，江楠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笑得腰椎间盘突出了……” 马车里，江楠情不自禁的哼唱起记忆有些模糊的家乡小调。 回到夏家别院，江楠就看到蕊姬已经把饭菜从膳房里取了回来，摆放整齐。 “今日的餐食为何这么丰盛？” 江楠看着桌上的菜肴，珍酒，不免有些好奇。 平日里，膳房那几个婆子总是慢待自己和蕊姬的饮食，尤其是蕊姬一个人在家时，更是如此。 这些时日略有改善，也不似今日这般丰盛。 “回老爷，是颖儿姑娘吩咐膳房婆子们，特意为咱们做的， 只说老爷平日里在工地上日夜操劳，需要多多进补。” 能看得出来蕊姬很高兴，自家老爷吃得好，也能了却她一桩心事。 “那你自己在家之时，饭菜又是如何？” 江楠也想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蕊姬过的好不好。 “这些时日，比之从前已经好上太多，也多亏了颖儿姑娘关照。” “这样啊，颖儿倒还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甚好，甚好。” 江楠也就不再关注这些事，吃吃喝喝对他来说本来就是随意的事。 吃过饭江楠拿着齐王亲题的卷轴去找夏婉清， 看到江楠带来的寿礼，夏婉清当真是极为高兴，齐王亲题，虽然比不上御笔亲题，也是足够荣光无限。 这份寿礼足以让夏婉清在明日的寿宴上，在一众夏家儿女中，再次独领风骚。 二人就明日的寿宴交流了一番，月上枝头，江楠这才离去。 夏婉清带着颖儿亲自把江楠送出正房，直到看着他进了东厢，蕊姬随后关上了房门。 …… 夏家内院，今日一大早就热闹非凡，整个内宅已经被下人们擦扫的一尘不染。 夏家内院三开间的雄伟大门今日敞开着，厚实的门板上一颗颗拳头那么大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整个夏家内院的门栏窗槅，全部涂了一遍红光朱漆，显得更加深沉大气。 大门口的白色大理石台阶，雕凿出祥鸟瑞花纹样，两边院墙随了地势一路围砌下去， 当真是深宅大院，气派非常。 江楠这是第一次从正门踏入夏家内宅，夏婉清手里捧着齐王亲笔墨宝，春风满面，和江楠并肩而行。 巳时一到，夏家众人就在家主夏世豪和夏仕连两个儿子的带领下，身着华服，出去府门开始迎接八方来客， 一般的客人寒暄几句后交由几个执事管家引入正厅，同时接客小厮接过礼品礼金，收归侧厅统一存放，专人看管登记。 来者若是显贵，则由夏世豪这个家主亲自引入正厅，再拜见夏敦颐，夏仕连两个老爷子， 对着夏仕连说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吉祥话，然后落座，与周围人等联络起来。 一时间，夏家庄园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子时刚过，二老爷夏仕连就站在了大门口，望着前方的街道翘首以盼。 他在迎候贵客，这两个贵客显然是今天重要的客人，寿星公亲自出门迎候，足以显得重视。 长街上出现了一匹马，一顶轿子，陆之浩一身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目不斜视，趾高气昂。 后面的轿子里是他的叔叔陆逊，现在是同州府巡检司巡检使。 轿子后面有两个家仆手捧寿礼，最后就是四个精干的护卫，着便装，腰挎雁翎宝刀，甚是威武。 看到陆家叔侄前来，夏仕连赶紧疾步前行，迎了上去，恭敬地说道： “陆大人，乡野村夫何德何能，敢劳烦您亲自过来寒舍，实在感激不尽啊”。 轿子中的陆逊听到有人迎来，示意落轿，走下轿子，双手扶住了夏仕连的双臂，面露微笑道： “世叔，亲自迎来，折煞晚辈了。 我兄长公务繁忙，特意嘱咐我前来恭贺世叔您的六十大寿， 再说我们陆夏两家是儿女亲家，如同一家，晚辈岂有不来之理”。 陆之浩也已经翻身下马，走了过来，随意拱了拱手，一个退休的中层官员，还不够他看的。 夏仕连满面春风，领了陆家叔侄往正厅走去。 待三人入了正堂，陆逊便被夏仕连引领着，落座于右手第二客位，看来那首席之位定然比他来头要大。 在几人身后落座的江楠看到陆之浩，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陆之浩， 恰好陆之浩也回过头，看了江楠一眼，阴恻恻的一笑，倒是让江楠颇为费解。 临近正午时分，一个专门迎客的知客执事匆匆进到正堂，轻声报与夏世豪几句。 听了这个知客管家的汇报，夏世豪赶紧再报给夏敦颐，夏仕连二人， 紧接着夏敦颐就下令，夏家在场所有的男丁都要跟着他出门迎候贵人。 陆之浩对着陆逊耳语几句，叔侄两个也跟着夏家人一起走了出来， 呼啦啦的一群夏家人齐齐出动，江楠自然也被要求随着众人迎接来客。 第115章 老朽有一孙女，送于少帅做个妾室 通往夏家的长街上，马蹄声阵阵，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队军士，银盔银甲骑着战马，不急不缓的正往夏家而来。 待走的近了些，便看到领头一匹产自西域的纯黑宝马， 马上张子栋着武将常服，腰挎宝刀，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目视前方。 这张子栋本就生的浓眉大眼好相貌，再加上一身戎装，更是气宇不凡，立刻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不等张子栋走到夏家正门，夏敦颐早就迎了上去，恨不得一路小跑。 待到近前，夏敦颐拱手行礼，满面喜色道： “少帅远道而来，老朽真是感激不尽，我夏家当真是蓬荜生辉。 少帅快快随我入内，夏家所有人早就盼着少帅亲临”。 夏敦颐纵然是归仕的前朝老臣，曾经官居二品，此时也不得不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放低身段， 京都勇国公幼孙，虎狼关主帅之子，侍卫营副将，现在又被安排在同州城负责军需采买， 那一个身份都足以让夏家众人为之一颤。 张子栋翻身下马，只是微微一扶夏敦颐的胳膊，算是还了礼。 “老尚书言重了，子栋乃是后生晚辈，给长辈贺寿也是理所应当。” 说着张子栋朝夏敦颐身旁的夏仕连随意一抱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夏仕连满脸堆笑，对着这个年轻人弯腰深躬。 陆之浩和张子栋眼神一碰，互相点头示意， 一旁的陆逊看着自家侄儿跟张少帅如此熟络，也是眉开眼笑。 张子栋对于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谄媚之声，也不做回应，只是和夏敦颐并肩，领着众人进到夏家庄园。 行走间，眼光转向人群后面跟着的江楠，挑眉一笑，不再去理会。 江楠并没有注意到张子栋已经盯上了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帅很是眼熟， 人群中的江楠低头思索片刻，才把张子栋和几天前城北官道上要对他们动手的那个小将军重合在了一起。 至于在味极鲜大酒楼那匆匆一面，由于当时人多杂乱，江楠并没有认出也是张子栋。 一时之间，江楠心里就生出了不太好的微妙感觉。 毫无疑问，客位首席是留给张子栋这个年轻人的。 待众人落座后，丫鬟仆从们便开始络绎不绝的上菜开席。 夏家二老爷的寿宴规格无疑是极高的。 北地大青山里鲜活的野味，东海里的各色珍稀海货，快马远道送来的南疆热带珍果，西域出产最为甘甜的瓜果真是应有尽有。 在座的都是同州城的乡绅富户，地方官吏，当然这夏家寿宴也就成了众人的社交场合， 一时间，寿宴热闹非凡，分成男女两个大厅的宴席上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尤其是少帅张子栋，更是人群的绝对焦点，就连陆逊都要巴结着他。 原本夏敦颐想在宴席上隆重介绍给众人的好孙女婿江楠，反倒被忽略了。 不过，江楠完全不在意，他也没有跟着众人围着张少帅打转，只是自己安静的搂席， 顺便思考这个少帅对自己会不会有所不利，想的烦闷，也就不去想他， 一点小冲突而已，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江楠不认为对方会揪着自己不放。 席间夏家老哥两象征性的当众打开了几份寿礼，奇珍异宝自不必说， 夏婉清江楠夫妇送的齐王亲题，加盖了齐王印信大大的寿字，倒是引起了轰动，把寿宴的气氛再次推向一个高峰， 这次，夏敦颐终于把江楠叫到众人面前，隆重的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好孙女婿，齐王帐下如今的红人。 看着略显拘谨的江楠，张子栋和陆之浩对视一眼，都是冷哼一声。 前厅众人在家主夏世豪的主持下继续喧哗，联络感情。 张子栋被夏敦颐，夏仕连老哥两请进了内厅，极品香茗奉上，夏敦颐开口说道： “少帅，同州城是个小地方，物产比不得京都，照顾不周，还请少帅海涵。” “好说，好说，北疆偏远，本将军也能理解。” 张子栋确实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夏家寿宴在他眼里的确一般般。 “少帅，下半年军需物资供应一事，本该六月底就要谈好。 如今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你看可否照顾一二，尽早签了契约，把这些琐事定下来。” 夏敦颐亲自给张子栋倒满茶水。 “军需采购一事啊，本将刚刚接手，还在熟络，容后再议吧。 老尚书，你家不是最近靠上了齐王殿下吗， 我可是听说光是齐王殿下城西房舍改造工程，夏家可就不少赚， 怎么，莫不是所有的钱，夏家都想要赚到。” 张子栋笑眯眯得看着夏敦颐。 “少帅，言重了。 老朽不妨直说，为齐王殿下分忧，也为了我家孙女婿的前程，这笔生意夏家可是几乎没有利润可言。 军需供应，夏家已经做了这么多年，是万万不敢耽搁的。” 夏敦颐已经听出了事情有点不太对味。 “现在没利润，以后利润大就是，齐王可是二皇子，说是同州之王也不为过。 夏家有个好女婿，齐王殿下养了一条好犬，老尚书还有何担忧之处？” 张子栋想起被江楠捷足先登的英雄救美，就火从心头起，不由得说话就重了些。 夏敦颐和夏仕连对视一眼，都暗道一声要糟，这刚才才把江楠夸上了天， 这才多大一会，形势就直转急下，这个江楠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眼前这位爷。 “少帅息怒，我那孙女婿只是个粗通文墨的外乡人，头脑倒是灵活，就是不太懂得待人接物的规矩， 若是他无意冒犯了少帅，老朽自会严加惩处，还请少帅海涵。 老朽看少帅一个人身居同州，为军需采买之事日夜操劳，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这样吧，老朽有一孙女，年方十五，生的端庄，自幼饱读诗书，能识大体，很会照顾人， 老朽今日做主，送于少帅做个妾室，聊表老朽满心歉意。 仕连，你去把婉蓉带来，让少帅一观。 切记，给婉蓉讲清楚，能伺候少帅是她的福气，莫要任性。” 夏敦颐也不等张子栋表态，直接命令夏仕连去把夏婉蓉找来， 夏仕连自然不会有意见，原本他们就打算今天把夏婉蓉送于江楠做个妾室，这给谁还不是看谁对夏家更有好处。 张子栋看着夏仕连匆匆离去，也没有阻拦， 女人吗，在他眼里，就是玩物，夏家的女子也是如此，一个破落的地方家族而已。 …… “二爷爷，求求你，饶了婉蓉吧。 婉蓉一向不争不抢，只求照顾娘亲病躯，我爹爹已经不在，爷爷何苦如此对我。” 一间茶室虚掩的门外，夏婉清和夏婉瑶相对而立，两个人都是震惊不已， 茶室里，夏婉蓉跪倒在夏仕连面前，哀伤悲泣。 第116章 再送 “婉蓉，你为何如此不懂事？你爷爷和二爷爷也是为了你好。 你长姐当初招赘江楠，实属迫不得已，本来你爷爷就已经放弃了他们， 也幸好，江楠还算勤勉自强，如今服侍了齐王殿下。 你二姐已经注定是陆家将来的长房主母，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有你，世杰死的早，你娘亲又体弱多病， 你爷爷和二爷爷年事已高，还能呵护你几时？ 如今张少帅家世显赫，乃是勇国公幼孙，张大帅幼子， 少帅自己又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你嫁与他做个妾室，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何乐而不为呢？” 夏仕连语重心长一番说辞，他自己觉得对夏婉蓉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二爷爷，婉蓉不嫁，婉蓉只要陪在娘亲身旁尽孝。” 夏婉蓉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就是门外的夏婉清和夏婉瑶都难以自控的身体发抖。 夏家，高门大户，同州城有名望的显赫家族，身为直系亲女还是一样的身不由己，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 夏婉瑶想起自己不过一年后，也要嫁给陆之浩那个人渣， 一双美目瞬间盈满泪水，再也听不下去，提着衣裙，一路小跑离开了这间茶室。 夏婉清多次想要推门进去，劝一劝夏仕连，可是手在半空还是收了回来， 自嘲一笑，她也只能转身离去。 想来她也只是幸运了一些，遇到江楠罢了。 最起码，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除了江楠名义上的正妻，再没有别的损失可言。 按照契约，不过一年，两个人就可以和离，自己重归自由身。 这一刻，夏婉清忽然对江楠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你可知你娘亲身患不治之症久矣，若不是你爷爷这些年耗费大量财力，四处搜罗天材地宝吊养着，你娘亲早就不在人世。 夏家哪来的钱，还不都是每一个夏家人辛辛苦苦赚来的， 你身为夏家女儿，为夏家付出也是理所应当。 婉蓉，你是个好孩子，孝顺的孩子，若是夏家有了变故， 你忍心看你娘亲就此离开人世？身为亲女，你于心何忍？” 夏仕连发出了灵魂拷问，致命一击。 夏婉蓉瘫坐在地上，天地都瞬间昏暗。 “你们速速照顾三小姐更衣，好生装扮一番。” 夏仕连打开茶室，命令一旁候着的几个丫鬟。 当夏敦颐把五万两银票塞给张子栋之后，张子栋才没有借故离开，而是陪着夏敦颐继续东拉西扯， 听夏敦颐讲些以前在京都为官之时，跟张子栋的爷爷勇国公张伦交往的陈年旧事。 夏仕连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装扮整齐的夏婉蓉。 “少帅，这就是我那小孙女，夏婉蓉。 婉蓉，抬起头来，见过少帅。” 夏敦颐的声音充满威严。 夏婉蓉抬起头，盈盈一拜， “小女夏婉蓉，见过少帅。” 夏婉蓉本就生的较为纤瘦，虽然长相素雅，眉眼五官也是无可挑剔， 不过由于父亲早亡，母亲重病在身，一直在夏家被边缘化， 这也导致她经常愁眉不展，面相自然就带了愁苦之色。 再加上方才痛哭一场，就算补了妆容，换了新衣，也还是遮掩不住脸上的悲色。 张子栋审视着面前的夏婉蓉，微微皱眉， 在他眼里，夏婉蓉不过如此，比之胭脂阁的几个花魁都逊色一些。 他张子栋是什么人，世袭勇国公幼孙，虎狼关统帅之子，号称军中第一猛将， 夏家送给他一个女儿，哪怕就是做个妾室，也是夏家占了莫大的便宜才是。 张子栋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老尚书，大可不必。 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驻军自有驻军的军纪， 子栋身为军人，只知保家卫国，不会胡作非为， 只要你们夏家报价合理，物资占优，军中采购一事，自然不会落空， 有空的话还请老尚书差人到公所详谈，至于婉蓉姑娘，就不必如此这般了。 我张子栋行事磊落，断断不会做出待价而沽，趁人之危之事。” 说完，张子栋也不和夏敦颐废话，直接起身，走出后堂，招呼上卫队，径直离开了夏家。 夏敦颐和夏仕连赶忙跟在后面，赔着笑脸，一路相送。 偌大的后堂，只留下夏婉蓉一人呆立原地， 脸上带着笑，双眼含着泪，浑身颤抖不停。 回返驻军公所的路上，张子栋密令手下，开始秘密调查江楠的一切信息，调查结束后，把信息传递回京都勇国公府。 之前他只是认为江楠不过是齐王完颜济民手下的一个家臣，替他打理城西房舍改造工程而已， 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江楠能够让齐王亲题墨宝，作为送与他人的寿礼，还加盖了齐王私人印信，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江楠这个人。 热热闹闹的寿宴总算结束，所有的客人全部散尽。 晚宴，只剩下夏家自己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谈天论地， 齐王殿下的墨宝被再次装裱一番，高高挂在正堂上，这是江楠为夏家求来的荣耀。 后堂，夏敦颐和夏仕连，夏世豪三人再次坐在一起。 夏世豪听了夏敦颐的诉说，也是愁眉不展。 “父亲，勇国公一向都是大皇子的人，会不会是我们最近跟齐王走的太近，惹了大皇子不高兴。 我私下训问过车夫阿达，他几乎日日给江楠赶车，除了当日在城北官道上，双方略有小误会，再没有别的过节。 再说，江楠这孩子也是八面玲珑，从不惹是生非的人，又怎么会被张子栋针对呢。” 夏世豪也是想了一整天，毫无头绪可言。 “大哥，我也觉得怕是最近我们太过于靠近齐王殿下，这才引得张献礼父子不悦，故意找茬。” 夏仕连也跟着附和道。 “唉，这世间最难平衡的就是皇家之事， 当年老夫若不是看走了眼，夏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现在储君之争才刚刚开始，根本看不清头绪，我夏家如今势微，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难啊，这道题太难了，一个不慎，就是送命题。” 夏敦颐一口闷酒喝下去，只呛的老脸通红。 夏世豪赶紧给自家老子轻拍后背， “父亲大人，如今之际，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老夫思来想去，从齐王殿下礼贤下士，启用江楠来看，也是全力奔着大位去的。 如今齐王殿下就藩同州，实际上就是北疆的无冕之王。 我们夏家既然做了这个生意，就已经不可能撇开和齐王的关系。 原本我想着把婉蓉送于张子栋做个妾室，也好两头兼顾，哪曾想还是落了空。 也罢，县官不如现管，我们先维护好齐王殿下这里。 大皇子哪里，再找机会，尽力而为。” 夏敦颐只能暂时这么做。 “父亲大人，您忘了，婉瑶要嫁去的陆家，陆之浩可是和张子栋私交甚好， 儿子以为，从陆之浩这里着手，也未尝不可。 毕竟，大皇子的实力目前来看最有优势，咱们还是要留着后路。” 夏世豪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就这么安排，尽量两边都能维持好，当真是如履薄冰啊！” 夏敦颐不禁摇头叹息。 正和夏飞云，夏飞鹤几人插科打诨的江楠，被夏世豪叫到了内堂。 江楠进到内堂一看，夏敦颐，夏仕连两个老家伙端坐在上首， 夏世豪坐回夏敦颐下首的椅子上，他身边竟然坐着夏婉蓉。 看到江楠进来，夏婉蓉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赶紧低下头，纤纤细手捻着衣裙。 第117章 春风几度 “江楠，好孩子，来，坐在爷爷身边。” 夏敦颐让身后的老管家搬来一把凳子，放在自己身边，招呼江楠坐下。 这老家伙，无故献殷勤啊。 江楠一边腹诽，一边笑呵呵的坐在夏敦颐身边。 “江楠，你今日能求来齐王殿下亲笔墨宝，当真是大功一件。 爷爷代表夏家，向你表示感谢。 孩子，你堪称我夏家儿女的典范楷模， 夏家能得你这个女婿，实在是大幸。” 这老家伙越夸越来劲，江楠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爷爷，万万不敢这么说，折煞小子了。 我也是尽力而为，没想过要做什么楷模。 再说我除了做点小生意，投机取巧别无他用。 不如大哥勇武，也不如二哥……会玩， 更不如飞云，飞扬他们才高八斗，文采一流，他们才是夏家栋梁。” 江楠谦虚起来，那也是顺口就来， 他敢肯定，夏敦颐给他这顶高帽子一旦戴上去，日子就别想好过。 果然，听了江楠的一番自谦，夏敦颐呵呵一笑， “孩子，你不用紧张，爷爷又不是不通情理的老顽固。 你虽然不姓夏，不过也是婉清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夫婿，自然也是夏家人。 如今你和婉清结为夫妇，也有一段时日。 你也看到了，夏家这一代子嗣不旺，至今还没有新生命诞生。 爷爷我年事已高，有一天没一天的，一直渴望能够四世同堂，抱上重孙子。 今日，爷爷就做个主，把婉蓉也许配给你，做个偏房。 婉清婉蓉是亲姐妹，自会和睦相处，你也不用担心后宅争宠，家无宁日。 不管她们是谁，能早些诞下子嗣，你也好安心为齐王殿下鞍前马后效力。” 夏敦颐终于把筹划已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楠瞬间懵逼了，他想到了好几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 再看夏婉蓉，一直低着头，一张俏脸红透了，嘴角微翘，显然不是在抗拒。 “爷爷，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江楠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摆着手阻止。 “嗯？为何不可？” 夏敦颐不怒自威，夏婉蓉却是已经变了脸色。 “爷爷，看来今日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与婉清成亲多日，我们一直分房而睡，不曾圆房，爷爷想必有所耳闻？” “嗯，继续说。” “婉清送于我的侍妾蕊姬，日夜相伴与我，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嗯？这是为何？” “爷爷，我……我没用啊，我是个废人，天生的。” 江楠豁出去了，奶奶的，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正这种病总不能现场就让他脱了裤子检查吧。 他知道自己早晚要脱离夏家，他对整个夏家毫无感情可言，自然也不会留恋分毫， 和夏婉清是有契约在身，万不敢再加个夏婉蓉。 “此话当真？” 夏敦颐一张老脸气的通红，夏世豪和夏仕连也惊的张大了嘴巴。 “千真万确，小子不敢欺瞒，爷爷若是不信，可以让稳婆查验蕊姬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江楠心里对着蕊姬说了一千遍对不起，事情紧急，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一个年轻男子，整日守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没有吃了她，不是有病还能是何原因。 夏敦颐顿时就泄了气，完犊子了，计划落空。 “江楠，我就如此招你讨厌？我就如此不堪入目？ 我比不得长姐，我还比不得一个家妓？” 夏婉蓉红了眼睛，泪水滚滚而下，站起来质问江楠， “不是，婉蓉妹妹，你是一等一的好女子，确实是我有病啊。” 江楠倒是想脱下裤子，自证一番，可惜，他不敢，也不能。 “我恨你……” 夏婉蓉刚被自己爷爷送于张子栋，被拒收后，暗自庆幸不已。 适才爷爷再次找到她，要她嫁给江楠做个妾室，早日怀上江楠的子嗣， 夏婉蓉是不讨厌江楠的，相对于她认识的那些个虚伪的世家子弟，她还是挺喜欢江楠这个随性的乡野之人， 因此她也只是一番扭捏，就顺势答应了下来，好歹她对江楠也算熟悉，总比嫁给一个陌生人要好太多。 哪知道满腔期盼，此时瞬间化成了羞辱。 眼看着夏婉蓉掩面哭泣，跑出后堂，江楠抬了抬手，终究没有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夏婉蓉前几日在和夏婉清闲聊之时， 两姐妹多饮了几杯，谈着八卦就从颖儿那里问出了，江楠喝醉酒那晚在床上的真实反应， 不说是资本有多雄厚，也绝对是支楞楞，完全能用。 天生废人，男根无用，都是骗人的鬼话，蹩脚的托词， 夏婉蓉这次被伤的很彻底！ 一桩美事只能就此作罢，江楠也没有太当回事， 反正平日里，他都是在工地上忙碌，回家后也是住在别院， 夏婉蓉住在内院，两个人也几乎碰不到，时间一长，自然就会淡忘了此事。 次日，江楠拿着胡灵薇给他的印信，去到胡家票号同州分号，同州分号大掌柜周大福亲自接待了他， 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拿出胡灵薇吩咐过的合作方案， 江楠一次可以支取二万两，最多可以累积支取二十万两， 至于利息，也是给了个极低的标准，这倒是让江楠着实惊喜了一回。 他哪里知道胡灵薇之所以这么做，是敏锐的从江楠身上看到了许多与众不同的东西， 合作吗，自然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签订完相关契约后，江楠取出了几张银票装在内兜里，不为别的，就是感觉兜里装满了钱，心里好踏实。 给车夫阿达打赏了二两银子，江楠安排他早点收工回家， 然后买了一小坛价格昂贵的百年陈酿，在花圃里采摘了一束娇艳的鲜花， 自己带着胡不归拦了辆路边拉客的马车，直奔葛萍儿的山庄， 上次两个人多少有点不欢而散，葛萍儿可是他目前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抛开两个人的暧昧不清，于公于私都需要消除隔阂。 女人嘛，要去哄，要学会先服软，江楠懂得这个道理。 葛萍儿看到江楠带着酒，还带着一束鲜花满脸兴奋的过来，自然也是高兴得很， 就是以前的天哥，也没有给她送过鲜花。 葛萍儿高高兴兴的把江楠迎进厅房，还特意安排胡不归去膳房用餐歇息。 仿佛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一样。 酒是真的百年佳酿，两个人对饮几番后，话也就说开了，不知不觉的那点小小的误会也就烟消云散， 葛萍儿其实事后也反思过自己，她的确习惯了高高在上， 习惯了不会去为生计发愁，从来没有去过多的考虑江楠的身份和处境。 两个人都有心表示歉意，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难解的结。 葛萍儿给江楠详细的说了饮子坊最近的经营情况，除了自己的六家铺子，已经有四家加盟店开业， 中央工厂也已经有部分生产线开始运作，门店的效率大大提高，如此下去，盈利也会很快到来， 最近也会增加干果，蜜饯，还有江楠教给她的各色新奇糕点， 尤其是一种圆形的点缀上水果，果酱的糕点，江楠说这叫生日蛋糕， 以后他会利用自家书局出版的话本故事，来培养大康国民过诞辰吃蛋糕的习惯。 两个人有说有笑，本就不多的百年佳酿就这样被喝没了，两人似乎还意犹未尽， “江楠，稍等片刻，我去取一坛更好的酒， 你与我再说说那个什么河底捞，吃饭还可以歌舞助兴，装扮指甲的生意。” 葛萍儿大着舌头，扶着椅子站起身，就要去取她的珍藏， 谁知道脚下一软，顺势就倒在了江楠的怀里， 酒，有时候真是个极好的东西。 （为了小说安全，此处省略十万字。） 第118章 鉴察处 有了足够的银钱，有了同州府的批文，更有齐王殿下做背景，江楠的灵江书局正式操办起来。 之所以取名灵江书局，是因为大康皇朝南有南灵江，北有北灵江， 南北两条灵江就是大康皇朝的双亲河，在所有大康子民心里占据着极为尊崇的地位。 灵江书局的公房暂时设置在江楠城西新买的大院三间东厢房里， 他已经在新建的商业街给自己买了一套二层商楼，将来可以用作书局公房。 江楠安排工人把整个大院里外都特意粉刷一新，就连胡不归住的半间门房也换了新貌。 公房上悬挂着齐王完颜济民亲笔题写的灵江书局四个大字。 正好，江楠之前定制的全套家具都运送了过来，各种各样的居家物件再逐一摆放到位， 家，完完全全属于江楠自己的新家，终于变成了现实。 除了书局，江楠从胡家票号支取了一大笔钱，在城北租下了一个空置许久的大院子， 稍加改造后，放置好购买的雕刻，制版，印刷等机器， 接着高薪招募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师傅，江南还特意去城北流民聚集区，再次挑选了五十个识文断字的年轻后生充当印刷厂工人。 印刷厂的建造，江楠没有忘记先前对夏婉瑶的承诺， 由夏婉瑶从夏王氏那里拿了一万两现银，占了印刷厂四成的股份。 另外，夏婉瑶还进入了书局，负责日常筹划销售话本诸事。 还有二老爷夏仕连家，自诩多才却不得志的同州书院优秀毕业生夏飞云，也在书局专门撰写大康爱国主义教育书籍。 只是让江楠没想到的是，夏婉蓉也主动找到了他，要求加入书局，要做一个校对的差事， 说是在家中太过无趣，整日烦闷。 此时的夏婉蓉似乎已经忘记了当日的不愉快，大大方方的面对江楠， 不过江楠还是隐隐觉得夏婉蓉似乎变了一些，具体有什么变化，他一时又说不清楚。 与此同时，江楠在同州城东南西北四区，包括几个辅县繁华街区，十字路口，人口密集区， 专门在街道旁设立的，仅有一间房那么大，砖木结构，内部构造简单的街头书社，也开始同步建造， 光是这些街头书社就有足足五百间，再次耗费了江楠一大笔贷款， 江楠还没存到钱，就又一次变成了负债人。 为了快速建造成这些街头书社，江楠再从流民中招募了上千劳动力，分散作业，只求尽快完工。 值得一提的是，每次江楠去流民营地招募劳工，都会把齐王的王旗高高竖起， 嘴上也是句句不离奉齐王殿下之命，每一个被招募的流民劳工也都感念齐王殿下的恩情。 一时之间，齐王完颜济民在同州城百姓中，尤其是这些无地无业的流民中，声望达到了顶峰。 以至于同州城内的酒肆，茶楼，街边小店，百姓们都在议论，说齐王殿下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转世， 还有人说是得了道，飞升仙界的道家仙人下凡，因为有人看见齐王殿下最爱穿着一身紫色袍服， 只有道观里得了道的真人才有资格穿紫袍。 当然这一切，齐王完颜济民和江楠都一清二楚，这些个神神怪怪的消息，本来就是江楠趁着齐王殿下声誉鹊起之时， 暗中策划，安排人传播出去的， 目不识丁的老百姓对这些神仙志怪的传闻最能接受，越传也就越离谱，越离谱，信的人就越多， 有斧头帮小弟已经看到，流民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自己做了齐王的粗糙泥塑，开始跪拜祈祷。 …… 同州城正南方，三千里之外，一座雄伟壮丽的大城坐落于此。 这座大城就是大康皇朝唯一都城，安京城，百姓们习惯称之为京都。 安京城共有三重，最核心位置是戒备森严的皇城， 皇城外围是方圆五十里的内城，这也是原来安京城的老城区，同样有高高的城墙环绕整个内城，再外围就是外城， 由于大康皇朝这几十年飞速发展，安京城人口数量激增，以至于人们沿着内城城墙外围四散开来， 就形成了如今规模宏达的外城，由于外城过于分散，庞大，也就没有城墙可建。 今日午后，一只飞鸽自北方飞来，穿过半个京都，飞过水波粼粼的大明湖，飞到了皇城之内。 皇城东南角，有一座四合院，院内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栋小楼， 四合院正中建有一座高达十丈的了望塔，高高耸立。 这座四合院就是直属皇帝的大内鉴察处公所所在地。 位于正南方的小楼是一处，督公年十岚，负责整个皇城监视， 正东方小楼是二处，督公冯宝宝，负责皇城外各地监视， 正西方小楼是三处，督公陈狗儿，负责外派别国谍报人员， 最后一栋面南背北的小楼比其他三栋楼要高上一层， 这里是监察处最机密的档案室，私狱，也是鉴察处督主，大太监甄记唐的公房所在。 飞鸽落在高高的了望塔上，当值的小太监取下飞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管，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晶莹的放大镜，仔细辨别一番竹管上细若游丝一般的暗记， 确认无误后，这才拿着小竹管送去了二处督公冯宝宝的公房。 冯宝宝再次确认暗记无误，竹管密封完好无损，才亲自呈给督主甄记唐。 甄记唐屏退冯宝宝，小心翼翼得打开竹管，抽出里面的密信，逐字逐句仔细看过， 然后就在公房里，来回踱步足有半个时辰。 最后一番犹豫过后，还是从暗格里取出一小瓶无色无味的药水，把密信里最后两个字彻底消去， 再小心翼翼的吹去所有痕迹，这才拿着密信赶去御书房，呈交给了皇上完颜文德。 “嗯，民儿做的好，这孩子打小就善良，朕深感欣慰。 民儿虽然文治武功都不是最优秀的，不过难得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来人。” 大康皇帝完颜文德仔细看过甄记唐承上来的密信，频频点头。 如今，外派就藩的三个皇子，也只有完颜济民真正领会到了他的意图。 “陛下，老奴在。” 秉笔太监黄成允，躬身上前答话。 “小允子，让人准备十匹上等的南庆绸缎，一盒东珠，一盒南红， 通传钟粹宫准备好餐食，朕今晚要去蓝贵妃那里就寝。 朕要给馨儿讲一讲民儿和筝儿这些天的趣事，当娘的最是惦记一双儿女。” “诺。” 大太监黄成允躬身应道。 “还有，再从御花园里采摘一些盛开的芷兰花，一并送去钟粹宫。” 黄成允领命退下，完颜文德收好密信，略显疲惫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带了笑容， 回忆一下子就拉回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午后， 魏国公府上一处偏僻的院子，满院子的芷兰花开的正艳， 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子，双手叉着细腰，闭着一双美目，对着正在花丛中尿尿的他大骂。 时光当真太匆匆，他和他的馨儿如今都老了。 次日，京都勇国公张伦也收到了幼孙张子栋的密信， 信中除了汇报齐王在同州城的一些所作所为，最后还提到了齐王手下，有江楠这么个人，颇有才能。 不过，张伦看过密信，随手就扔在一旁，并没有太过重视。 第119章 大卖和赠阅 午时过后，还在城西新挖的莫愁湖湖堤上忙碌的江楠，就被齐王派人叫到了齐王府。 “江楠，你很好，能得你相助，实在是本王的福气。” 完颜济民看着浑身都是泥点子，衣袖高高挽起的江楠，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 不由自主的双手拍打着江楠的臂膀，若非亲王身份，他真的想重重拥抱一下江楠。 父皇给他亲笔写就的信函，已经通过驿站快马不停，送到了齐王府。 信函里，父皇大加赞赏了完颜济民的作为，尤其是城西房舍改造项目，和流民安抚这两件事， 还说等同州城行之有效之后，就会全国推广，大有让完颜济民全权负责之势。 不过同时也告诫完颜济民莫要听多了坊间百姓们的赞美之词，而忘记了初心。 “江楠，这块金牌本王赠予你，你且收好了。” 完颜济民接过丁力手中捧着的一块三寸见方的金牌，递给江楠。 “谢殿下赏赐，小民惶恐，以后自当更加尽心尽力。” 江楠接过金牌，仔细看去，金牌上一个齐字，被蛟龙环绕， 下方有一组002的数字，想来这应该是齐王赐予亲信的身份牌， 自己是第二个获此殊荣的人，那么第一个会是谁？ 江楠不由得看向了整日陪伴齐王左右的丁力， 这个整天笑眯眯，又阴恻恻的家伙，说话阴阴阳阳，分明就是个死太监。 艹，被一个太监领先一步，江楠多少有点不忿。 “嗯，很好。你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今日本王许你一言， 若是日后本王荣登大宝，你江楠必为本王肱骨之臣，世袭荣华。” 完颜济民凝视着江楠，自己心里也是豪迈万丈。 “谢殿下栽培，微臣定当铭记于心。” ……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灵江书局自己编纂，自己刻印，自己发行的两本书相继出炉。 第一本叫做《武帝传》，署名由夏飞云编着，齐王完颜济民亲笔写下序言，加盖印信。 讲述的是大康皇朝开国皇帝，武帝完颜阿十儿，诞生于一个贫穷没落的王族后裔家庭， 降生当日满天霞光，有五彩祥云高悬天际久久不散。 完颜阿十儿六个月就能走路，三岁能骑马，五岁能搭弓射落天空的飞鸟， 十岁就精通多种语言和文字，十五岁组建了自己的军队，征服周边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和势力， 二十岁统一南北灵江之间广袤的土地，建立大康皇朝， 大康立国后学习南朝先进的文化，广施仁政，推行与民休养生息政策。 曾经和百姓一起赤着脚抗击南灵江洪水，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一群孩童都亲切称呼他慈祥的阿爷， 就是归天那一日，还记挂着一定要让大康皇朝所有子民全部吃的上炊饼，穿的起棉衣，住的起瓦房。 由齐王府出资二万两银子，购买十万册《武帝传》，无偿赠予北境六州数千家学堂， 一时间，《武帝传》成为了学堂上，孩童们每日的必修课， 孩童们每每读到完颜阿十儿的感人事迹，纷纷感动的泣不成声， 争着表态长大后要做大康的守卫者，建设者，接班人，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大康皇朝的幸福安宁生活。 一时间，灵江书局跟着《武帝传》的热度，名声大震。 紧接着，灵江书局就顺势推出署名大爱神尊所着，一套六册共计一百八十多万字的长篇话本故事， 《王爷，将军，郭大侠，还有23位公子们，对不起，我只爱和离的他！》 “你说什么？第一册免费？不要钱？白送？你确定？你没疯？” 夏婉瑶拿着刚印出来的，还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第一册话本，一双美目瞪的像铜铃，嘴巴张的老大， 她怀疑江楠最近是不是《武帝传》看多了，被武帝的事迹感动坏了脑子。 “对，就是免费，不要钱，白送。” 江楠一字一句的重复给夏婉瑶听。 “这是为何？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夏婉瑶放下手里的书册，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楠。 “我且问你，你看了第一册话本，想不想骂作者？” “想。” 夏婉瑶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你想不想看看第二册，第三册还有没有更多让你继续骂的毒点？” “说实话，还是有点想。” 夏婉瑶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 我们的话本故事本来就打破了常规，主打一个癫，都癫，越癫越好， 你若是让她们先掏钱买，她们可能一看话本名字，这么老长， 那个神经病会取这么多字，这么长的书名？ 这又不是在集市上吆喝着卖番薯，茄子， 然后人家就不买了。 那么我现在把第一册免费送给她们，等她们无聊之时看完了第一册，自然就想看第二册，第三册，越看越停不下来。 若是不看，就会整天想着后面的剧情到底如何发展？女主到底会答应26个男人中的那一个？ 还是和这26个男人一起快乐的，没羞没臊的生活。 真要是不看的话，心里着急不？抓耳挠腮不？下肢瘙痒不？ 那就只能买第二册，接下来就会买第三册，第四册，直到第六册大结局。 按照我们的成本，只要她们买到第二册，就可以保本，后面四册都是净赚。 我只给你说一句话，你且记住了，这个世界上，免费的东西往往才是最贵的。” 江楠一番说辞讲完，自顾自的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也不会跟夏婉瑶多做解释，话本以后卖的多了，还能在中间插上各种广告， 单纯卖书的钱只能是一部分收入，多卖广告才是硬道理。 夏婉瑶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江楠的话听起来很糙， 可是又很有道理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快分裂了。 …… 随着江楠大量资金的投入，遍布同州城街区的五百个街头书社几乎同时全部建成。 书社分成了前后两部分，都是四尺高的柜台，柜台上方是大开大合的窗户，推开窗可以直接看到书社里面。 书社的前半部分，安装好了统一的木质书架， 灵江书局出版的《武帝传》，简装本，精装本，礼盒装，齐王签字珍藏本， 甚至还有几本盲文版本，都通通摆上了书架， 话本故事《王爷，将军，郭大侠，还有23位公子，对不起，我只爱和离的他！》，全套六册也全部摆上了书架， 每一册的封面都配上了蕊姬画的简笔画， 一个女子忧愁中带着骄傲，二十六个各色男人围在她身边，各个呈现饥渴状。 线条浅浅勾勒几笔，意境足够深远。 书社外面一个幡子随风飞舞，上面写着两行字。 《免费赠阅，人限一本。数量有限，仅供女子。》 江楠先前在整个同州城招募的五百个，识文断字的男男女女开始上岗。 书社后半部分，是一个个小抽屉组成的木架，抽屉前方留下了可以写字的地方， 过往的人都很奇怪，这架子倒是跟药铺里草药柜子极为相似，难不成这是齐王殿下推出的街头便民药铺？ 一时间，同州城居民议论纷纷，各有猜测， 加上话本只免费赠阅给女子这件怪事，倒是把街头数量众多的灵江书社又给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免费赠阅，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有女子尝试上前索取，值守的店员毫不犹豫就赠予了她一册，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两天，万册话本全部送完。 第120章 走身，走肾，不走心 “这简直一派胡言？成何体统？有辱世风。” 齐王府，胡灵薇合上手里的第一册话本，直接扔到了桌案上， 恨不得再踩上几脚，方能解心头之厌。 “是啊，这个大爱神尊怎么想的，居然写出这么不堪入目的话本， 他肯定是个无妻无子无家业的老光棍，扉页里还说她是美女作者。 表姐，你看这里，女主因为和夫君闹别扭，夫君赌气离家多日不归， 这女主竟然不去追回来，还顺势豢养了一个肩宽，腰窄，爱粘人的小面首， 女主还美其名曰，这是走身，走肾，不走心， 她还是如同年少时，碧玉般纯洁无暇， 我呸，当真不要脸。” 完颜筝也拿着第一册话本，已经看了大半， 一边看，一边撇嘴，一边唾弃，一边继续往下看。 “啊？这简直…… 这是第几章，我怎么没看到？” 胡灵薇赶忙拿起桌案上的话本，继续阅读。 温柔看着这两个有些人格分裂的女子，不禁摇了摇头， 疯批！ 她只喜欢耍耍剑，杀杀人，偶尔小酌几杯，跳跳舞， 从来不看这些无趣至极，胡编乱造的话本， 还26个男人，都不够她一剑斩之。 这个灵江书局想挣她的钱，门都没有。 与此同时，同州城各处，成千上万个女子跟胡灵薇一样，边骂边看，边幻想。 不过三五日过后，灵江书社里摆放的第二册话本开始动销， 更有甚者，直接全套二到六册一次买完， 不过几日，街头灵江书社所有的话本几乎售罄。 很快，闻到金钱味道的各地书社老板，纷纷找上灵江书局，带着现银求购， 若是没有现货，宁愿先交定金预订。 这本话本跟《武帝传》一样，一时风靡大康皇朝北境六州三百八十八县， 也有商人带着话本，开始往其他州县扩散。 为此，灵江书局印刷厂不得不加大印量， 工人们黑夜白天两班倒的忙碌，好在江楠这个厂主不是黑心老板， 加班都给算了加班费，夜班都给算了夜班补助，还免费管一顿宵夜。 江大善人的名号开始在工人和流民之间悄悄流传。 终于，江楠总算是见到了回头钱，虽然还不多。 江楠指示夏婉瑶尽快招募能写话本的作者，一个蕊姬明显不够用。 招募的作者尤其要擅长写极致的情绪拉扯，写得心理越扭曲，越不健康越好， 比如从精神病院学成归来的就最合适。 不要求文采飞扬，只要求足够癫狂， 写的一本正经的直接抬走，拒稿，或者鼓励他们去号称大康第一书局，终点书局试试。 紧接着，稍有积蓄的江楠，就把所有的钱全部投入了另一个项目里去。 爱做慈善的李掌柜，现在正式被江楠挖了过来，成为了他的员工， 这也是前几日，江楠在葛萍儿那里奋力拼搏，真抓实干换来的成果之一。 李掌柜已经被江楠秘密培训过多次，只等大业开启。 街头书社的工程进行的很快，工程一结束，千余流民又要再次失业。 齐王完颜济民的美名之下，江楠自然不能允许此事发生。 江楠很忙，真的很忙。 城西房舍改造工程经过两个多月数千劳工，加班加点，昼夜轮班的工作， 室外工作终于全部竣工，接下来只需要再花费一个多月时间把室内外门窗，配套设施以及绿化植物花卉弄好就行了。 每天都有原住民来到工地上关注工程进展，尤其是一些老人家，眼看着一栋栋崭新的， 样式漂亮极了的新房子，一天天成型，心里那个乐啊，那个盼啊， 嘴里直呼齐王殿下千岁，齐王殿下仁慈。 当然，时常出没于工地，跟工人同吃同作的江楠，也成了人们歌颂的对象。 售楼处，今天一大早门外就围满了人，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人， 似乎全城有点积蓄的人家都来了， 今天是售楼处正式开售的日子。 商人们的嗅觉最灵敏，他们早就盯上了商业区的每一栋商铺， 这还只是齐王殿下改造的第一个项目，以后这个区域周边还会接着被改造更多的项目， 第一个项目毫无疑问就是核心，就是最有投资价值的地段。 其实，先前已经有很多人进到售楼处看过沙盘的全貌，简直就是一次心灵重击，实在太过惊艳， 现在改造后的实景真正呈现在所有同州人眼前时，还是给了众人二次重击， 这里绝对堪称商住新典范，说是人间胜境一点都不为过。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武记炊饼店的老板大郎也在翘首以盼， 身材不高的大郎，只能隔一会就使劲蹦起来一下，看看售楼处大门开了没有， 老板娘金小莲今天特意装扮一新，美美的画了一个清纯的少女妆， 年近三十，穿上略显单薄的贴身衣裙，还是勾勒出了诱人的曲线， 可惜，周围的男人们几乎没有关注她的，都在伸长脖子注视着售楼处。 “殿下，看来是微臣失算了。” 售楼处二楼，推开一半的窗户后面，江楠跟在完颜济民和胡灵薇身后， 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一声感叹。 “此话怎讲？” 完颜济民好奇的问道。 “说来惭愧，微臣怕今日前来购买的人太少，氛围不够热烈， 还特意花了一百两银子，雇佣了一百个烘托气氛，待会假装排队购买之人， 此时看来，这钱是白花了。” 江楠确实是在心疼他的一百两银子，前世那些开发商的经验害他不浅啊。 “无妨，区区一百两，本王送与你便是。” 完颜济民拍了拍江楠的肩膀，二人哈哈大笑。 就连胡灵薇都掩了红唇，娇笑出声，惹得完颜济民更是高兴。 吉时到，一百个黑衣黑裤的斧头帮帮众，排成两排人墙，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噼里啪啦一通鞭炮齐鸣，鼓乐奏响， 售楼处朱漆大门终于大开四方。 人群分成三波进入售楼处， 第一波是购买商铺的商人们，所有人看好那间铺子，直接现金支付， 由胡家票号的人收了银子，银票，开出凭据， 再由巡检司下属房屋管理人员现场制作好房契，地契， 至此，交易达成。 若是不够全款，自有胡家票号的相关人等，在专门区域，为其办理新房抵押贷款， 只要查验贷款人有固定职业，或者真实资产， 再签署一份由同州府衙巡检司做保的契约，约定好还款年限，也能立刻贷出相应的银钱， 当然，必要的利息是必须有的。 好在是按月定时偿还，压力尚可，无非是房款还完之后才能拿到抵押在胡家票号的地契。 后面的住宅销售，也是同样的流程和手段。 “娘子，这个院子怕是我们承担不起啊。” 沙盘前，拥挤的人群中，武家大郎急得满头大汗，仰着脸，祈求一般看着金小莲。 第121章 已售，已售，已售，还是已售 金小莲看上了一处独门独院，商住一体临街的二层小楼，这可大大超出了大郎的承受能力。 “我那闺蜜张三丫，形如水桶，面似木盆，可她那夫君牛屠户，就给人家买了这样的铺子。 你看看你，窝窝囊囊的样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养花种草，我就要依窗远望莫愁湖， 我也要做个精致的猫猫女子。” 金小莲手指点着大郎的额头，高高的胸脯气的起伏不定。 “娘子，莫要生气，回家我给你买好吃的，捶背，捏脚，浆洗衣裙。” 大郎厚着脸皮，扯着金小莲的衣袖，笑嘻嘻的企图蒙混过关。 “武大，你真当老娘是好糊弄的？这次你要是不买了这个宅子，明日老娘就与你和离， 凭老娘的姿色，同州城想娶我的人多了去。” 金小莲一巴掌打开大郎粗短的手，眼里满是嫌弃之色。 “娘子，万万不可胡言乱语，小狗儿才一岁，可不能没有了娘亲。” 武大是真的又急又怕，他都三十有五了，好不容易去年才得了个宝贝儿子， 那可真是他的命根子，孩子娘金小莲自然就是他的命门。 “大哥，嫂嫂，总算是找到你们了，给，这是我回来这两年的一点积蓄， 两年了，吃住都在大哥这里，先前贪玩，没攒下银钱，这两年多少攒下一些。” 高大威猛的武二挤进人群，来到武大身边，把一个钱袋交给自己大哥。 这兄弟两个相差足有十岁，武家双亲过世的早，武大一直把弟弟当半个儿子养， 奈何这个武二自小除了打架斗殴一无是处，倒是生的魁梧雄壮，相貌堂堂，后来跟着一个武师学了一些拳脚功夫， 十五六岁上干脆离开同州，去了外地闯荡，两年前才回到家中，跟着哥哥同吃同住， 武大托人给他找了个城里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活计，偶尔会回到家中住上一两天， 武二也收了心，倒也安稳的过了两年。 “兄弟，你这可…… 唉，也罢，就当大哥借你的。” 大郎打开钱袋看了看，不过五十两，聊胜于无吧。 三人一合计，武大也只能去办理胡家票号的贷款购买商铺。 “嫂嫂，小狗儿自己在家吗？” 武二狠狠地看了一眼金小莲的雪白之处，咽了咽口水。 “叔叔放心，小狗儿托了隔壁王干娘照顾，狗儿乖巧，不会有任何闪失。” 金小莲展颜一笑，看向武二的眼神里温柔似水。 “那就好，那就好，狗儿真是个好孩子。” 武二看着金小莲，一阵低声细语，铁汉也有柔情时。 …… 售楼处二楼，一间不大的公房里， 周秋楠正拉着江楠的手，双眼里盈满泪水， 就是一旁坐着的阿东，也是搓着双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弟弟，你这该让姐姐如何感谢你？” 周秋楠的声音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哭了出来，不过是边笑边哭。 “楠姐，言重了。 当初你赠予我那二百两银子，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份量有多重？ 小弟当时的感受，楠姐你是体会不到。 今日，我也只是投桃报李，一切都是楠姐你应得的。” 周秋楠之所以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是因为江楠刚才把一份地契房契直接给了她， 十字街口，西北方，作价六万两，整整四层的商楼， 虽然不是最贵的那栋楼王，也是排名至少第四的绝世好楼。 江楠按照三万两卖给了胭脂阁掌权人阿东，当然有个前提条件，此地新开的胭脂阁，要有一半的股权算作周秋楠的， 就是这栋商楼的地契，房契上也要同时有周秋楠和阿东两个人的名字。 二百两的付出，换来三万两的回报，最关键的还是这栋四层楼王，这可是一辈子的保障。 如此结果，叫周秋楠一个年老色衰，一生都不可能有子女赡养的烟花女子怎么不感激流涕， 幸福来的太突然，太巨大，太重击人心。 江楠一番好言安慰，这才留下还沉浸在幸福和感动中的周秋楠和阿东，缓和着情绪。 他推门来到另一间公房，夏世豪带着夏婉清早已等候多时。 “好女婿，没想到啊，为父可是真没想到，你这项目竟然能如此成功。” 夏世豪满面红光，此时看着面前的江楠比自家儿子还要亲上几分。 夏婉清也是美目流转，转身把桌案上带来的饮子，递给江楠。 “很累吧，歇息片刻，这是我亲手做的。” 江楠接过饮子，招呼夏世豪父女再次落座， “父亲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吩咐小婿？” 江楠明知故问。 “还不是你爷爷，说你身为夏家的人，如今又在齐王殿下左右侍奉，夏家自然要全力以赴支持你。 这不，你爷爷让我带着银票前来，买上一栋商楼，也算是夏家对你的大力支持。” 夏世豪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案上，气势雄壮。 “江楠，爷爷和爹爹的一番好意，你也不必推辞。 至于价格吗，象征性的给个优惠就可以，莫要落人口实。” 夏婉清美目含情，很是善解人意。 江楠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尼玛，差点绷不住。 “父亲大人，小婿惶恐，当真感激不尽。 这样吧，还请父亲大人移步楼下沙盘处， 此时人多，小婿并不能及时掌控售卖结果，还请父亲大人定夺。” 江楠也没办法，只能把球踢回去，他可是知道，那几栋好位置的商楼可都早早的被人买走了， 齐王自己留下了最好的东南角那栋，胡灵薇要了西南角哪一栋， 另外东北角哪一栋他都不知道是被谁提前买走的， 他也是从一开始就强占了当初答应给胭脂阁的西北角这栋商楼。 …… “就要这一栋。” 夏世豪指着中心十字街口东南角那栋四层楼王，意气风发的说道。 “已售。” 江楠指了指模型上插着的小标牌。 “这一栋。” “已售。” “那这一栋呢？” “还是已售。” “直娘贼，那这一栋呢？” 夏世豪满脸通红，不顾形象骂了一句，夏婉清也是秀眉紧蹙。 “父亲大人，您看，上面标着呢，已售。” 江楠指着卖给胭脂阁的商楼上插着的小牌牌，心里憋着笑。 第122章 你这么做，当真不妥 “你……” 夏世豪感觉自己要爆炸了，简直欺人太甚， 自己不就故意晚来了一会嘛，自己不就在附近暗自观察了一番嘛，自己不就想摆摆夏家家主，江楠老丈人的架子吗， 何故如此，何以至此！！！ “江楠，能否让这几人退掉一栋，哪一栋皆可。” 夏婉清皱着眉头，轻声问江楠。 “你也看到了，售卖之人都是齐王殿下自己的手下，还有胡家票号的人， 我倒是可以打个小折，哪里会有让人退掉的权利，我只是齐王殿下的属下，仅此而已。” 江楠摇摇头，表示无奈。 “那该如何是好？” 夏婉清也很着急，夏家原来都不怎么看好城西房舍改造这个项目，供应原材料只是为了挣钱， 城西比之城东差距甚大，就是城南也比不上， 哪知道开售当日会这么轰动，再一看沙盘，真好，再一看实景现房，更好。 关键是齐王殿下已经放出消息，很快就会以这里为中心，开发第二，第三期， 誓要把破旧的城西旧貌换新颜，成为同州城人人向往的富庶繁华之地。 “父亲大人，快看这里，最后一栋，再不决定，那人就要来了。” 匆忙间，江楠扑向另一个小一点的十字街口，唯一剩下的一栋三层西北角商楼， 同时一声大喊提醒夏世豪，夏世豪和夏婉清赶紧跟了过去。 “这，江总长，这栋商楼是马二爷先看上的，您看？” 几乎同时，一个穿金戴银的矮胖子，也冲到了这里，看上了这栋商楼。 售楼小厮指着矮胖子，向江楠怯怯的说道。 “马老二，怎么，你要跟老子抢楼？” 夏世豪斜了一眼马化风，一脸的不屑，同时把戴了三个顶级祖母绿，猫儿眼，红天精戒指的右手伸了伸。 “吆，原来是夏家主，我说是谁这么财大气粗， 小弟不才，正是也看上了这栋商楼， 怎么，夏家主要跟小弟争上一争？” 马化风顺手扯出脖子上，被锦袍盖住的粗大金链子， 好家伙，足有手指头那么粗，下端还挂着一个颜色更加深幽的祖母绿佛牌。 “哼，好女婿，这栋商楼作价几何？” 夏世豪懒得搭理马化风的低级炫耀，转头问江楠。 江楠看了看那售楼小厮，小厮赶紧报道， “回夏老爷，这栋商楼作价三万五千两。” “我出三万六千两。” 马化风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报价。 “三万七千两。” 夏世豪跟进。 “三万八千两。” 马化风再加， “三万九千两。” 夏世豪撇撇嘴，毫不退缩。 “四万两。” 马化风大喊道。 “四万一……一百两。” 夏世豪怒了，夏婉清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略有不满的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楠， 江楠此时也是满脸焦急之色，双手伸了又伸，缩了又缩，仿佛内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挣扎。 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的佣金又能增加了。 “哼。” 马化风冷哼一声，不再跟进， 他大哥马腾云前些日子，连夜带着儿子马小勤去南庆做生意，走的急， 也没给他更大的权限，他能决定的也就最多三万八千两，就这还是自己私自加了二千两。 “夏老爷，您看，要不要江总长给您申请个折扣？” 售楼小厮看马化风不再跟进，立马冲着夏世豪点头哈腰，还积极的给出了主意。 “不用，分文不用少，我夏家，这点钱还没放在眼里。” 夏世豪直接掏出银票，拍在桌上，刚从胡家票号提出来的大额票子，嘎嘎新。 毕竟周围一群人都已经围过来看了半天热闹，作为同州城老牌世家，夏家的面子绝对不能当众掉地上。 好歹最后，看在江楠夏家赘婿的身份，零头一百两给抹掉了。 就这样，夏世豪父女原本打算四万两，说不定还能打个折扣，轻松买下楼王的钱，买了个非楼王。 送走了豪气冲天的夏世豪，和满脸幽怨的夏婉清，满怀歉意之色的江楠回到二楼最大的公事房， 推门进去之后，这才笑得合不拢嘴。 “江楠，你这么做，当真不妥。” 胡灵薇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江楠，微微摇头，直接就说了出来， 身为胡家天之骄女，她实在难以接受，江楠身为夏家赘婿，还要坑自家人一把的行为。 “表妹，江楠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莫要误会了江楠。 据我所知，夏家与他除了一纸契约，并无真情实意可言。 他与夏婉清也没有夫妻之实。” 完颜济民倒是替江楠解释了一番，江楠身为他身边的近臣， 他也不想自己最爱的女人对江楠有所误会，爱屋及乌，这样多少也会影响他们之间感情。 “胡大小姐，此事太过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 殿下，请允许我三日事毕，从账上支取多出的五千两还于夏家。” 江楠抱拳施礼，他倒不是要给胡灵薇留下好印象， 夏家当初毕竟收留了他，给了他一口饭，一间屋，才让他得以安身立命，当真与他有恩， 这番逗弄过过瘾就算了，还不至于真的去落井下石。 “也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做的很对。” 完颜济民点了点头，亲笔写下批示交给江楠。 他很赞成江楠的做法，成大事者自当不拘小节，心存大气。 胡灵薇这才舒展了眉头，对江楠能够听取她的话语，及时改正还是比较满意。 只是心里，还是对江楠增加了一份戒备之意， 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今日之事，再加上前几日江楠在味极鲜大酒楼的刻意为之， 胡灵薇认为江楠此人太过工于心计，心性也不够宽宏大量，并不适合做好友良伴。 江楠倒也不是听了胡灵薇的话，才转变了态度。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他认为的小事一桩，会给胡灵薇再次留下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以至于后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是难堪。 第一期城西房舍改造项目算是圆满结束， 售楼处开售只是三天，所有商铺，民居全部售罄， 齐王得到了大笔回报，胡家票号得到了许多房屋贷款， 当然，江楠也得到了齐王赏赐的一笔丰厚的佣金。 第123章 蕊姬的卖身契 城西原住民基本上都补了多少不一的差价，买下了期盼已久的新房子，就等早日住进去， 住在这里，闲暇时刻，既可以去附近的商业街消费娱乐，也可以去家门口的莫愁湖畔消遣游乐，自家孩童也可以就近去学堂上学。 就算天降大雨，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污水横流，雨停后积流成臭水沟， 道路两旁隐蔽的沟渠，能够把雨水都导流进莫愁湖里。 于是，这片新区，就被百姓们亲切的称为齐王福地，以此感念齐王完颜济民的恩德。 就连莫愁湖的湖堤，也因为江楠曾经数次在此参与修建，被百姓们尊称为江公堤。 三天后，江楠从账上支取出自己的佣金和需要退还给夏家的五千两银子。 房舍改造项目后期基本不需要他再亲力亲为，每日劳作， 江楠也正好有时间开始筹备他的另一项自有产业。 是夜，江楠带着蕊姬和胡不归回到夏家别院。 三人坐在一起吃过晚膳，胡不归现在也习惯了整日跟随江楠这个大哥同吃同住， 他的心里已经把江楠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大哥，只不过他不会多说话而已。 蕊姬这些天为了话本，也是日夜不停的操劳，眼看着气色不是太好。 好在她根据江楠口述写成的第一本话本故事就一炮打响，总算没有辜负江楠的期望。 “蕊姬，辛苦你了。 这几日你就在家好生歇息几日，待我给你买些补药，平日里让膳房的婆子熬煮了，补补身子。” 江楠看着有些疲惫之色的蕊姬，握住她微微发凉的小手，也是感动不已。 “好。” 蕊姬这次没有推辞，她也的确需要休息。 “蕊姬，这次话本大卖，你当是最大的功臣，这是二百两银票，你且收着。 不要拒绝，不然老爷我会生气。” 江楠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银票，把银票轻轻放进蕊姬的手心里。 “好，老爷，蕊姬收下就是。” 蕊姬红着双眼看着江楠，脸上带着笑，收下了这张崭新的二百两银票， 此时此刻，她感到很幸福，老爷一直在心里记挂着她。 整整二百两，若是她没有遇到江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拥有二百两银子。 不过，蕊姬并不打算拿着这些钱去挥霍，她本就无欲无求， 她把二百两银票贴身藏好，只为将来江楠再有不时之需，她自会取出。 “不归，这是给你的十两日常用度。 莫要嫌少，你还年轻，大哥怕你拿了这许多钱难以自制， 其他的大哥给你存着，等你长大到十八岁，大哥给你买房子， 再说上一房媳妇，生一双儿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江楠说完，直接把一锭白花花的银锭子放在胡不归面前。 “大哥。” 胡不归喊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装好银锭子，走到后院，抽出自己的断刀， 光亮如水的月色下，胡不归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辗转腾挪，刀光闪烁。 隐隐地，第十五式已经融会贯通。 江楠拿着一壶齐王殿下赏赐的好酒，来到正房， 他要找夏婉清，除了归还当日夏世豪对赌的那五千两银子，还要给蕊姬一个惊喜。 “江楠，你有心了。父亲大人这两天正为此闷闷不乐。” 夏婉清笑吟吟的收起五千两银票，亲自给江楠倒上一杯珍酒。 “哦，不会真的在为这点钱生气吧？” 夏家家大业大，江楠还真没想到夏世豪会为了五千两生闷气。 “那倒也不是，区区五千两而已。 父亲大人是气马二那斯，当着那么多人不给他面子。” 夏婉清才不会告诉江楠，夏家如今为了军需供应一事，已经耗资巨大，五千两也是一块肉。 “那就好，我就说嘛，夏家主一家之主，又岂会把区区五千两放在眼里。” 江楠竖了竖大拇指，给夏世豪点了个赞。 “我听说夏婉瑶在你的灵江书局做事，你还给了她不少的书局股份？” 夏婉清提起夏婉瑶，不由得语气带了嗔怪。 “不止婉瑶妹妹，还有婉蓉妹妹，夏飞扬也在书局做事。 至于婉瑶妹妹的股份，是二娘拿了银钱，要求我入股的。 长辈亲提，我岂敢不从。” 江楠赶紧搬出夏王氏挡箭，反正夏婉清和夏王氏母女是死对头，他也不怕她们会当面对质。 “这样啊。夏婉瑶是陆家下过聘的长孙媳妇，你可要注意分寸尺度，莫要失了礼节，让别人误会。 我倒是无所谓，怕是传到陆之浩耳朵里，他可不是个善类。” 夏婉清好心的提醒江楠。 “我行事光明磊落，与婉瑶妹妹并无见不得人的勾当。 书局里平时不止我们两个人，大家有目共睹。 再说，我也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好色之徒。” 江楠撇撇嘴，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你自当提防着一些就是。 当日爷爷要把婉蓉妹妹嫁与你做个偏房，你都能拒绝，你的为人我自然相信， 说来也是怪事，蕊姬的肚子为何这么多天也没有动静。 若是不能给你诞下子嗣，要她何用，我在族里给你再物色一个年轻貌美的夏家女子可好？” 夏婉清前几日可没少安慰夏婉蓉，不过她也很矛盾，对于彻底捆绑住江楠的手段， 除了女色，她也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 “那倒也不必，蕊姬很好，我已经习惯了。 对了，今晚过来，正好也是为了蕊姬。 这是一千两银票，当日你曾言明，若是有一千两银钱， 你会把蕊姬的卖身契转卖给我，此事，你可还记得？” 江楠其实今晚来找夏婉清的主要目的就是赎回蕊姬的卖身契， 如今他有钱了，自然要遵循诺言，还蕊姬自由身。 夏婉清脸色微变，不过转瞬即逝，仍是一脸笑意说道， “自然记得，不过银子你先收着。 夏家仆从家奴甚多，卖身契都在内院府库中积压多年， 我明日就差颖儿去内院府库，让府库管事给你仔细寻来，再做交换也不迟。” 夏婉清说的合情合理，江楠也不好步步紧逼。 两人闲扯了几句，江楠起身告辞。 啪……啪…… 待江楠走远了，夏婉清连摔了两个精美的瓷碟。 “小姐，莫要为了一个贱奴，气坏了身子。” 颖儿赶紧上前哄劝夏婉清。 “颖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尽快安排。” 夏婉清声音冷冽。 “诺。” 颖儿低头应允道。 第124章 大皇子 齐王府，完颜济民和胡灵薇在书房里相对而坐。 完颜济民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如今在同州城他齐王殿下的美名简直如日中天，就是在北境六州，也随着《武帝传》的广为流传，把他的名字推的更广，更响亮。 就连远在三千里之外的京都，父皇和母妃都已经看过了《武帝传》， 呈送皇上嘉奖圣旨的仪仗，据说已经在路上，蓝贵妃的亲笔家信已经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他手里。 信上蓝贵妃好生对儿子一番夸赞，也诉说了许多对他们兄妹的思念之情， 最令完颜济民高兴的是，蓝贵妃还说要和他外公魏国公再次去胡家提亲， 正好趁着这些日子胡灵薇在同州城，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好时机，加上一把火， 胡家，那个皇子得了都是一个强大的助力。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自然容易日久生情。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胡灵薇却不这么认为，她正专心翻看着手里这次房屋贷款的账册， 对于完颜济民的温柔目光并不在意，她只在乎她的生意。 其实她根本不喜欢皇家，深宫大院，高高的宫墙就是一重重监墙。 自己的姑奶奶，当今皇帝完颜文德的生母，胡太后，从一个低级的世子第六房， 跟着做了嫔，升了妃，和一帮心狠手辣的后宫女人斗了一辈子， 连自己的儿子，当今皇帝都差点死于非命，这才做到了母仪天下统领后宫的皇后。 先皇又驾崩的突然，胡太后又压制群臣，铲除异己，连皇子都废除了一个，这才帮儿子坐上了皇位， 还扶持自家弟弟胡雪峰拼出了如今富可敌国的胡家，胡太后简直妥妥的话本大女主。 如今她年事已高，深居慈宁宫佛堂吃斋念佛， 每次胡灵薇入宫去看望这个姑奶奶，胡太后总会紧紧拉着胡灵薇的手，盯着看上半日，胡灵薇太像年轻时的自己了， 她也跟胡灵薇袒露过心声，不希望自己这个聪慧漂亮，温婉可人的侄孙女，以后也入了这高墙深院，又鬼魅横行的皇城大狱。 “表哥，你不用处理公务嘛？” 胡灵薇似乎才注意到完颜济民一直在盯着她，这才合上账本，嫣然一笑。 “表妹，我……我有个好消息想说与你听。” 完颜济民忽然有点扭捏。 “让我猜上一猜，肯定是皇上对你赞誉有加，说不定还下了圣旨奖励于你。对不对？” 胡灵薇并不觉得奇怪，完颜济民在同州这段日子，确实搞得有声有色， 最直观的就是同州城到处都在传扬齐王的美名。 这样的成果肯定会传到京都皇城里去，皇上龙颜大悦，下道圣旨表示嘉奖也是情理之中。 “也对，也不对。” 完颜济民看着眼前一汪秋水一般看着自己的胡灵薇，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激动。 “母妃来了家信，说近日要去你家提亲。 表妹，我的心意你知道， 如今我已经向父皇证明了我有能力管理好这里，有能力赢得民心，我也有信心荣登大宝， 表妹，做我的王妃吧，将来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母仪天下，统领六宫的皇后。” 完颜济民说到激动处，紧紧抓住胡灵薇纤纤玉手。 胡灵薇听了完颜济民的话，倒也平静， 只是淡淡一笑，抽出自己的双手。 “表哥，我说句实话，你能有今日之成就， 无非是幸运使然，遇到了江楠这么个善于经营，八面玲珑的人相助于你， 不过，这点成就离荣登大宝还相距甚远， 试问同州城官场，表哥可曾掌控？ 虎狼关驻军，表哥又能参与几分？ 表哥千万不要小有成就，就得意忘形， 你要知道，成大事者，需要自己有足够的本钱才行。 恕我直言，大皇子，三皇子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你说这话真的为时尚早。 至于我做不做得皇后，又做得谁的皇后，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胡灵薇并没有明确拒绝完颜济民，她其实也一直在矛盾中挣扎着， 这次来同州时，爷爷就跟她促膝长谈过， 伴君如伴虎，对于整个胡家来说同样如此， 如今的胡家可以说是一块大肥肉，有多少世家豪强都在流着口水觊觎着，等待着， 若是有一天胡太后薨了，胡家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若是当今皇上再驾崩，胡家绝对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稍有不慎就会被撕的粉碎，其后果不言而喻。 只可惜，这些年胡家专注经商，太过依赖太后和皇上， 在官场上，并没有形成自己强有力的上层政治力量， 胡灵薇不是不懂爷爷的意思，一定程度上，她承担着整个家族的安危重任， 胡灵薇也早就把个人的感情丢弃，她愿意为胡家牺牲一切，为胡家保驾护航。 她本就是个七窍玲珑的女子，还有着天赐神颜，自然很会拿捏人心， 再加上胡家这些年积蓄的财力，很容易就让三个皇子都喜欢上了她， 只是目前局势不明，她根本不会轻易落下赌注。 “表妹所言极是，我还要谢谢你的提醒。你且忙着，我这就找江楠，小钉子他们商议此事。” 听了胡灵薇的话，仿佛是沸腾的滚水中倒进了一瓢冷水， 完颜济民瞬间平静许多，这几天他当真是有点飘了。 “传话回去，对于蓝贵妃的提亲，还是老样子，不拒绝，不点头，一切等我的决定再说。” 回到自己的卧房，胡灵薇让嫣红给京都家中传回命令。 …… 京都，内城，大明湖畔， 近月楼，是一家档次很高的茶楼， 这里也是大皇子完颜济成在宫外的秘密据点。 他起居的昭阳宫也被人叫做小东宫，意思就是还不是东宫的东宫。 只是在皇城里，不便和大臣们交往过甚，才选择了这里。 近月楼六楼顶层，最豪华的包房里，大皇子完颜济成正在认真翻看手里的《武帝传》， 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上，始终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 勇国公张伦，左丞相王安坐在下首品着香茗， 张伦手里拿着孙子张子栋再次发回来的密信， 他今天来找大皇子也就是为了这封密信，或者说是为了密信上提到的这个人。 “老国公，左相，你们还别说，这本《武帝传》写的当真有趣，难怪父皇看了都赞不绝口。 能把武帝的生平如此夸大，如此神话， 还如此自然，如此通俗易懂，感动人心，这个夏飞扬当真是个人才。” 完颜济成放下《武帝传》，不由得赞叹道。 “太子殿下，此话差矣， 这本书真正的幕后编纂者，另有其人。” 张伦一帮大皇子直系，私下里早已经直呼大皇子为太子， 对于他们来说，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似乎手到擒来。 “奥，那是何人？” 完颜济成顿时来了兴趣。 “太子殿下，我那小孙儿子栋为了太子殿下的大业，放弃军中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特意自居同州城，就在齐王治下，日夜走访调查， 前些日子，还亲自会了会齐王殿下，倒也弄出了一点浑水。 如今，兵部那些个莽夫丘八，也都对齐王生了怨念。 齐王想要染指虎狼关驻军，怕是难以入手。 这是我孙儿从同州传回的密信，个中详细，殿下一看便知。” 张伦说着就把张子栋传回的密信呈给了完颜济成。 第125章 累毙于街头的老妇 “没想到啊，我这二弟当真了得。 就藩开府时日不长，已经做的这般有声有色， 齐王福地，百姓救星，菩萨转世，还有这个灵江书局， 怎么哪里都有江楠这个人的影子。 老国公，你说的《武帝传》幕后编纂之人不会也是这个江楠吧。” 完颜济成看着张子栋密信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一次的这个名字，也是来了很大的兴趣。 “太子殿下英明，正是此人。 如今，此人俨然已是齐王左膀右臂。 我孙儿还说，此人乃是前朝旧臣夏敦颐那个老东西的孙女婿， 夏敦颐当年可是没少给陛下使绊子，也是陛下仁慈，没有降罪与他，还许他归乡做了个富家翁。 想必这个老家伙清闲了多年，又开始不甘寂寞，派了此人想方设法亲近齐王。” 张伦还是有些担心齐王完颜济民在同州笼络住这些世家豪绅，真的做大做强， 山高皇帝远，反倒更容易积蓄力量。 “左相，你怎么看？” 完颜济民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左丞相王安。 “太子殿下，此人所作所为，从民生入手，既得利益，又得美誉， 还推出房屋贷款，替齐王拉拢住了胡家这一大助力，接着借助《武帝传》，再加筹码，此等手段，确实了得。 殿下认为，咱们这里可有同等的人才？” 王安也很佩服江楠这个人，尤其是房舍改造，推行房贷，借力宣扬齐王美誉这一系列神操作。 “说实话，没有。 我方人才济济，不过都是守旧之人，官场相争尚可， 断不会想出这些点子，就算能想的出，也不会操作。” 完颜济成很肯定，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此等操作。 “良禽择木而栖，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无非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封妻荫子。 既然此人如此优秀，太子殿下，不妨先试着招揽一番， 男人嘛，不过就是钱财，美女，身有权势。 太子殿下能给的，总要胜过齐王许多，聪明人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王安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若是招揽不成呢？” 张伦可是知道，他的孙子张子栋字里行间，似乎对这个江楠不怎么喜欢。 “不能为我所用，那大家就都不要用了。” 王安淡淡一笑，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家臣而已。 …… 江楠再次被齐王派人叫去了齐王府，商议的是尽快进行第二个区域开发， 随着第一批原住民回迁，住进新房， 附近更多的原住民都期盼着能早日改造到自己家，就是背上几年低息贷款也愿意。 为此，辅西县的县衙大堂，都被上百个老人家包围， 这些老人家当然不是闹事，而是请愿，请县令大人上报州府，再上报齐王， 尽快改造他们的旧房子，好让他们能在终老之前，也住上宽敞明亮的新房子， 能在美丽清幽的莫愁湖畔，逗弄孙辈，颐养天年。 完颜济民今日就是收到了这些请愿书，也是颇为感慨， 什么是民心所向，这就是民心所向， 他相信百叟请愿这等美事，肯定还会通过鉴察处传到父皇那里。 如今之际，借着第一期改造和销售的成功， 完颜济民获得了足够的回报，还有胡家贷款的大力支持，再加上成熟的施工队伍， 他今日叫江楠过去，也是拍板第二期工程十日内必须启动。 齐王下了命令，整个同州城没有人敢有异议，同州府衙自然全力配合， 如今整个同州城所有房屋翻新改造，重建都已经被陆知府勒令停止， 此等事情，都需要等齐王殿下的人来做。 离开齐王府，江楠坐着马车去往划定的第二批待改造区域查看， 这片街区挨着第一期，也是城西最为混乱的地方， 有太多底层人民在这里讨生活，坐在马车里的江楠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长姑爷，前方路被堵住了。” 车夫阿达勒停马车，大声告诉江楠。 江楠这才回过神来，走下马车， 本就不太宽敞的街道，前面一群人围成了一圈又一圈，彻底堵死。 胡不归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说明这里没有危险，江楠这才放心的走进人群。 “老丈，大家围在这里，所为何事？” 江楠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问起前面一个老头。 “唉，死人了。 一个卖菜的老婆子，据说都八十多岁了， 还要自己背着篓子，出来卖菜， 这不，在路边再也没有醒过来，菜都没有卖，当真可怜啊。” 衣衫褴褛的老头说完，不住的摇头叹息， 眼里的悲悯之色，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也是如此。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是江楠此时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 当他挤进人群，果然看到了一幕人间悲剧。 头发花白蓬乱，枯瘦如柴的一个老妇人， 身上穿着破旧的麻衣，裸露在外的一双赤脚，似乎只剩皮肉相连， 跪倒着的干瘦身子蜷缩成一团，靠在身边足有半人高的竹篓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竹篓里是满满的青菜，茄瓜，份量当真不轻，老人家身前的地上，摆放着三个还没有卖出去的青瓜。 一大群人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子，像一个大大的牢笼，把已经离世的老妇人，圈在正中央。 “后生，莫要多生是非，县衙仵作还没有验明死因，可是万万碰不得， 不然人家家中儿女找上你，你就麻烦了。 巡检司可不是好惹的，就是县衙的捕快老爷们也够你受的。” 看到江楠就要上前查看，人群里有好心人赶紧出言提醒。 “我是齐王殿下近臣，谁敢阻我？ 人都没了，难道让这老人家如此暴尸街头？” 江楠大喝一声，第一次主动使用齐王的名头， 高高举着的金牌上，蛟龙环绕的齐字熠熠生辉，表明了江楠的身份。 齐王殿下的近臣，围观众人不敢再多嘴， 就连刚过来的辅西县县衙班头李四虎也不敢吵嚷，他可是认得眼前这位爷，正是齐王帐下现在声名赫赫的江楠，江总长。 “江老爷，要不先让仵作查验一番？” 李四虎哈着腰，满脸堆笑。 “去吧。你可知道老妇人身份？” 江楠挥挥手，李四虎带来的仵作赶紧深鞠一躬，这才上前查验老妇人的尸身。 “回老爷，这老妇人是距离此地五十里，城外辅西县小石庄人士，唤作石江氏，今年怕是八十有余， 家中丈夫早亡，守寡多年扶养一双儿女， 奈何儿女也已经先于她亡故，几个孙辈也都外出讨生活，多年不曾归家，自然也就再没有人赡养照顾她， 这石江氏平日里靠着卖些自己种的蔬菜瓜果换上几文钱，苟且活着， 兴许真是气数尽了，也算是走的安详。” 李四虎说完，也是微微叹息。 “回老爷，经查验，石江氏年迈体弱，再加上负重长途跋涉， 由此导致心脏负荷过重，这一跪倒就骤然离世。 还有，石江氏腹内空空，想必已经多时未进食水米，这才……” 仵作说到这里，也没法继续说下去，这样的结果， 八十老妪，又饿又累，负重五十多里，最终累毙于街头，任谁都会心存悲凉。 “既如此，这老妇人尸身你们要如何安置？” 江楠问李四虎。 “回老爷话，像这些个毙于街头的的无家可归者，每年都会有很多。 县尊大人高义，都会差人送去城外义庄焚烧成灰，然后埋与乱葬岗。” “罢了，她既姓江，与我同出一脉，又与我遇到，自是与我有缘，我来给她办完身后事吧。” 江楠说完从人群里唤出几人，每人百文铜钱的酬劳， 又找了一辆牛车，买了一口棺木，一路撒上纸钱，把老人家的尸身运往城外乱葬岗安葬，入土为安。 等到江楠几人带着老妇人的尸身离去， 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自然说的是江大人高义，齐王殿下仁慈，都是一等一的大善人。 “哼，沽名钓誉，还真会抓住时机，逢场演戏。 齐王也是好福气，能得这厮相助。” 人群外，张子栋骑在马上，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他的身后跟着一队便装随从，煞有气势。 “少帅，要不要小的找机会狠狠教训这厮？” 张子栋身后一个军官，看着张子栋如此不悦，就想抓住这次机会表现一番。 “蠢货。” 张子栋瞥了一眼满脸谄媚之色的军官，骂了一句， 心里却是想起了今日刚接到的爷爷的密信。 第126章 少帅的宴请 在城外乱葬岗安葬好毙于街头的老妇人，江楠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任凭马车悠悠而行。 “大哥，你尽力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胡不归，难得开口跟江楠多说一句话。 “不归，大哥如今是不是变了？” 江楠看着胡不归，如今的胡不归已经气色红润，中气十足，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刀客。 “没有。” 胡不归摇摇头，双眼直视江楠，也只是吐出两个字，清晰有力。 “唉，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我终究只是一个凡夫俗子，逃脱不了世俗的诱惑。” 江楠手里把玩着齐王亲赐的002号金牌，不禁自嘲一笑。 “大哥，清者自清。” 胡不归大概知道江楠的困惑。 “不归，谢了。” 江楠笑着，拍了拍胡不归的肩膀。 …… “江楠，下车一叙。” 车厢外，一声大喊传来，阿达同时已经勒停了马车。 “长姑爷，有……有将军找你。” 阿达颤抖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胡不归一个箭步先冲出车厢，横眉立在马车旁， 江楠也赶紧下车，这才看到张子栋带着一队人马，挡住了他的去路。 车夫阿达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将军正是之前在官道上，一言不合，抽刀要砍杀他的那个军将。 “张少帅，别来无恙，在下这些日子并无得罪于你，你这是何意？” 江楠把手里齐王赠予的金牌挂在腰带上，正对着张子栋，金光闪闪，很是醒目。 其实他手心里都是汗，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虽然都没有穿戴银盔亮甲，佩戴腰刀， 不过这股肃杀之气，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就连胡不归都双拳紧握，隐隐有些亢奋。 “江楠，莫要紧张。 本将军今日拦你并无恶意，适才见你出手埋葬了那毙于街头的卖菜老妇， 此等善举，令本将军钦佩不已， 你我同为大康好子民，自当学习武帝爱民如子的优良品德， 之前你我二人有些小误会，今日有幸遇到， 本将军请你喝上一杯，聊表心意。 请吧。” 张子栋一通大话说完，也不等江楠回应，直接一挥手， 身后的军士就把马车和江楠三人半包围了， 张子栋调转马头，径直往前方走去。 如此情形，江楠也无可奈何， 只能招呼胡不归，阿达上车，跟着张子栋往前走去。 这番阵势已经引起了街上来来往往众人的注意， 眼看着张子栋把江楠带走，人群里一个力夫打扮的青年眉头紧皱，犹豫片刻往城东方向快步离去。 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材消瘦，难以看清楚是男是女的人，远远的跟着江楠他们一行人。 城南味极鲜大酒楼，张子栋把江楠带到了这里，两个人都是故地重游。 张子栋屏退了跟随的军士，江楠也让胡不归和阿达在外面等候，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三楼天字一号包房。 茶博士送上极品香茗，江楠看着张子栋一饮而尽，这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怎么？怕我在茶里下毒？” 张子栋看着江楠小心翼翼的样子，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少帅见笑了。” 江楠这才把一整杯茶水喝了下去。 “这家酒楼你也来过，稍等片刻， 今日本将军请你吃真正的灵江河鲜全宴，绝对新鲜。” 张子栋说完，啪啪击掌两次。 包厢门被推开，走进来二个又黑又胖又壮，跟铁塔一般的男子， 只见一个黑铁塔把一只木盆那么大的江团放在结实的桌案上， 江团有了着力点奋起四肢使劲爬，似乎就要挣脱束缚， 奈何那黑铁塔力大如牛，死死按住这只大江团的甲壳，江团也只能四肢乱扒，徒劳无功。 另一个黑铁塔抽出腰间一把闪着寒光的雁翎刀，晃了两下， 一手就扯住江团的尖脑袋，顿时把江团的脖子拉的很长。 “江公子，你且看好了， 我这一刀，会很帅。” 话音落，寒光闪，头断，血溅， 腥红赤热的江团血喷了江楠一身，一脸。 江楠紧紧咬着牙关，还是控制不住浑身微微打颤。 “粗鄙不堪，杀个小小的江团， 这点活都做不好，滚下去，赶紧炖了。” 张子栋骂了一声那两个黑铁塔，这才转向江楠，笑着说道， “江楠，对不住了。 这两个糙汉子，刀使得好，上阵杀敌倒是好手， 就是没有眼力劲，把你身上都弄脏了。 来，本将军给你擦擦。” 说着，张子栋就掏出一方锦帕帮江楠擦去脸上的江团血， 这一擦，瞬间就把滴滴鲜血擦成了殷红一片。 “少帅折煞在下，在下惶恐，我自己来就是。” 江楠赶紧站起身，走到墙边搁着的木架前，用水盆里的清水，清洗着脸上的血污。 木架上镶嵌的一方铜镜里，江楠脸上混着血水，双眼盈满了水雾， 张子栋，你该死！ 草草清理一番，江楠重新坐回张子栋面前，脸上笑容依旧， “少帅，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承蒙少帅看得起在下，今日结交，在下必定铭记于心。 来，在下以茶代酒，敬少帅一杯。” 江楠给张子栋先倒上一杯茗茶，自己给自己倒满， 端起茶盏，敬了张子栋一杯。 张子栋看着江楠如此懂事，也是双眼一眯，嘴角微翘，带了笑容。 “江楠，你是个聪明人，本将军也就不绕弯了。 我乃京都世袭一等侯爵勇国公亲孙，虎狼关驻军统帅之子，你可知道？” 张子栋坐直了身子，俯视着面前的江楠。 “在下知道，听爷爷多次提及，在下仰慕少帅已久。” 江楠抱拳拱手，施了一礼。 “嗯，很好。我今日见你，是要告诉你，我勇国公府上下，都尊大皇子为尊， 大皇子现在虽是暂居东宫，早晚都是要登上大位的人。 本将军看你甚是对眼，不妨做个中人，引荐你加入勇国公府，从今以后为大皇子做事。 等到将来大皇子继位，你必将身份显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如此，你意下如何？” 张子栋说出了他的目的，其实这是大皇子通过张伦传递给他的意思。 按他的想法，大不了把江楠悄悄杀了，断了齐王臂膀就是，用不着这么麻烦。 “好说，好说，在下谢少帅赏识。” 江楠不敢直接推辞，他能看到窗户外，张子栋的那群仆从已经把胡不归和阿达隐隐包围了起来， 就是自己这个包房门外，也有两道粗重的呼吸声， 显然是刚才杀江团的那两个黑铁塔汉子。 “嗯，聪明。给，这是勇国公府上高级仆从的身份牌，你拿着。 以后齐王哪里有什么事，先要通报给本将军。 若是立了功，本将军自会秉明大皇子，大皇子一向大度，赏罚分明。” 张子栋扔到江楠面前一个小小的黑糊糊的铁牌牌，铁牌牌上面一个勇字略显狰狞。 “谢少帅。” 江楠恭恭敬敬得把这个铁牌牌收好，再次鞠躬施礼。 一场极为压抑的宴请草草结束，江楠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目光阴沉， 就连大街上喧嚣的人声，似乎都已经充耳不闻。 “江楠，你可还记得家乡西京城，曲江湖畔，老白家羊肉泡馍。” 忽然，一道不甚响亮的女子的声音，却犹如一声炸雷，惊醒了还在车厢里发呆的江楠。 第127章 好好活着 （友情提示：本章略水，谨慎阅读。） “阿达，快快停车。” 江楠一声疾呼，不等阿达把马车停稳，就先行两步跃下了马车。 眼前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 头发都已经丝丝缕缕散发着臭味的消瘦之人，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无疑。 胡不归早已经站在江楠身前，盯着这女子，严阵以待。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楠隐隐有些激动。 “额的神呐，真的似你，你真的似江楠，额的乡党？” 那女子浑身颤抖着，一口羊肉泡馍味的西北官话，让江楠恍如隔世，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走，上车，随我先回家再说。” 江楠也不顾这女子一身脏兮兮，直接拉着她就上了马车， 这女子稍一犹豫，还是跟着江楠走了。 城西江楠的新家，宽敞的客厅里，桌上摆满了买来的吃食， 江楠看着已经洗漱干净，正在狼吞虎咽吃着炊饼，咬着鸡腿的女子， “额的神呢，别着急，慢些吃，别噎着。” 江楠赶紧把一碗清水推到这女子面前。 “嗯，美的很，嘹咋咧，额已经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 这女子猛灌几口清水，这才缓过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江楠已经肯定这女子也是一个穿越者，还是来自他的故乡，华国西北。 “额呀，说出来羞死个先人。 我是西夏省的人，我们那里穷得很，我从小被父母家人寄予了厚望， 于是，我就拼命的学习，考试，学习，考试，最后终于考上了京城一所211大学。” 这女子回忆起这些骄傲的往事，双眼还是带着亮光。 “那很好啊，后来呢？” 江南继续追问道。 “毕业之后我就待在西京市，一门心思考仕途，这也是我父母全家的期望， 可是我考了很多次，好几次都是笔试第一，面试始终通不过。 考到三十三岁，我才发现我的人生失败得很彻底， 不会挣钱，不会恋爱，也没有带给父母家人任何回报。 最后连房租，吃饭的钱都是父母给我借的， 我就是个废物，我对不起他们。” 这女子说着话，已经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你也是…… 唉，那你怎么来了这里？” 江楠对这女子的人生深表遗憾，对她的穿越更感兴趣。 “我实在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前些日子就干脆把自己锁在出租屋里不吃不喝，慢慢就断绝了生机，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这个你懂的。 这具身体的主人与我同名同姓，倒还是个年轻的女子， 是从北方逃难来的流民，家中父母已经在关外被狼胡蛮人所杀， 就剩她自己又身染风热，无人过问，魂魄消散之际我就来了。” 女子说到这里哭的更加伤心，两世人生都是如此凄惨， 两股痛苦的记忆带来的冲击，搁谁，谁能受得了，都得崩溃。 “也是难为你了，那你又是如何认出我是你的老乡，还能找到我的？” 江楠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 “开奶茶店，推行房贷，搞旧城改造，还有那本神经质气息浓郁的，26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话本故事， 整个同州城都在传扬你的美名，我只听过一次就敢断定，你肯定就是我的老乡。 我一路打听江大善人，幸好在街上遇到你跟着那个少将军在一起， 我就远远尾随着，到半路才鼓起勇气截住了你。” 不得不说，这211大学毕业生就是有智慧。 “好啊，既来之，则安之。 出门在外，都是华国人，就是骨肉同胞。 既然你遇到了我，你以后不会再受苦受累，忍饥挨饿， 至少我会让你衣食无忧，吃喝不愁。” 如今的江楠有这个十足的自信。 “可是我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个十足的废人。” 女子低下头，很是自责。 “千万不要这么说，更不要妄自菲薄，天生我材必有用， 每一个生命都有他活着的理由和价值，就算是一张废纸，也能写下千古诗篇。 你只要不再放弃自己，就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江楠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初也是绝望到了极致，才会选择跳河自我了断，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清洁溜溜，一无所有， 为了生存，只能卖身换钱，低三下四求人，如今自己的事业好歹已经起步。 “那依你之见，我能做些什么？” 女子抬起头看着江楠，眼里有一点火花闪烁。 “你是211名牌大学毕业生，文笔自然不用说， 你会写话本故事不会，就是咱们哪里的网络小说？女频的。” 江楠的灵江书局正缺女频作者。 “算会吧。不怕你见笑，我以前在番茄上写过一本传统玄幻， 不够吸引人，都扑街了，连几十块钱稿费都提不出来。” 女子又低下了头，很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网文作者扑街十之八九，太正常不过，大部分都是稿费都提不出来的扑街仔。 我以前认识一个家伙，也在番茄写男频，第一次扑的那叫一个惨， 写了十万字，连一个评论都没有，更别说稿费了。 后来又开一本架空历史文，辛辛苦苦码字，由于写的不够爽，不够癫狂，太过现实， 每天没有多少人看，没几个人加书架，也就没啥流量， 一个月也就能提出来二百五，算是番茄做慈善，给他送了个低保。 要不是每天还有三四十个，善良的，可爱的，可亲的读者大人点点催更，留留言， 他都要弃文从商，蹬个三轮，马路边上卖西红柿去了。” 听了江楠的话，这女子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心里默默祈祷，只希望读者大人们能够善待这个可怜的作者。 “我敢肯定，只要你能写出来，你写的话本故事至少领先这个世界数百年，绝对有市场，不会扑街。 听小弟一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既然老天让你重生了一次，就一定要珍惜这次活着的机会。 至少我们无病无灾，不缺胳膊不少腿，已经好过太多人。” 江楠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一个正在给人，谆谆教导的慈祥老爷爷。 “好，我听你的。 那我以后就用这笔名，叫做好好活着。 江楠，谢谢你！” 好好活着站起身来，对着江楠深鞠一躬，从此她就成了灵江书局的又一个优质女频话本作者，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创作出一本又一本很是畅销的话本故事， 还被勾栏瓦舍，说书先生改编成了戏剧，评书广为流传， 江楠自然不会亏待她，给了她丰厚的稿费，她这一辈子还真的就衣食无忧了， 性格也慢慢变得开朗许多，不久后就在同州城买了大房子， 还和心仪她的男子相恋，结婚，生儿育女，从此度过了幸福的一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以后也都不再提及此人此事。 第128章 潞王邀约 齐王府，完颜济民把玩着手里那块黑糊糊的勇国公府高级家仆的身份牌，一张笑脸满是杀意。 不过他对江楠能够第一时间找他坦承此事，很是满意， 事实上在江楠来之前，他已经通过斧头帮的暗哨，知道了张子栋当街拦截江楠，胁迫江楠赴宴的事。 世人都说他二皇子聪慧不及三皇子，武力不及四皇子，就是那份气势也不及大皇子， 完颜济民向来表现低调，不争不抢。 如今仅仅因为自己在同州城做出了点成绩，被父皇几次夸赞，这就被大皇子盯上了。 先前大街上的劫杀他还没来得及报复回去，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 “小钉子，这几日派出斧头帮精锐，暗中护卫江楠的安全， 凡是图谋不轨着，不必汇报，直接格杀， 就是张子栋也一样，只要敢造次，杀。 再传信回魏国公府上，尽快派过来一个合适的人，做江楠的贴身侍卫， 这个人一定要狠，要忠诚，要敢玩命。” 完颜济民说完，手上一用力，把那块铁牌牌愣是拍进了结实的实木桌子里。 “诺。” 丁力一如既往的笑嘻嘻，看了一眼静静地站在一旁的江楠，走出会客室， 很快写下密信，用飞鸽传递回京都魏国公府上。 “江楠，是本王大意，让你受惊了。 本王没有想到皇兄会这么快就注意到你，我这皇兄人人都说他是礼贤下士， 正好，通过此事，你也能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 你能向本王坦诚相告，本王很是感动， 你做的很好，不枉本王对你一片赤诚之心。 江楠，你且听着，将来，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回报，十倍，百倍，千倍都不为过。” 完颜济民拍了拍江楠的肩膀，再次许下了承诺。 “谢殿下！江楠必将铭记在心。” 江楠抱拳施礼，心里却是沉重异常，简直就是刀尖上跳舞啊。 看来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头的椽子烂的快。 …… 江楠记挂着蕊姬的身体，在城东最大的药铺里买了上等补药，今日也就回来的早了一些， 谁知道刚进夏家别院，内院老管家夏忠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正在和夏婉清闲聊的夏忠看到江楠回来，赶紧上前迎候， “长姑爷，您可回来了。 老爷让我请您过去内院，有客人要见您。” 夏忠满脸堆笑，躬身抱拳施礼。 “客人？要见我？是那个客人？” 江楠感到奇怪，自己还真成了香饽饽。 “同州府通判高大人，说是特意来找长姑爷的。” 夏忠不敢隐瞒，恭恭敬敬得回答。 如今这个长姑爷，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连他都看不上眼的废物赘婿了。 “好，你先稍等片刻。 我把这些补药先给蕊姬拿回去，就跟你一起过去内院。” 江楠指了指胡不归手里的药包，说完就要带着胡不归，往东厢房走去。 “江楠，你先随着忠管家去内院吧，高大人已经等候多时。 这药我让颖儿拿去膳房，定会嘱咐婆子们好生煎熬，再送到蕊姬那里。” 跟着夏忠走过来的夏婉清，招呼颖儿上前，接过胡不归手里的药包。 颖儿朝着江楠倒了个万福，就径直往膳房里走去。 江楠让胡不归回去告诉蕊姬一声，让她们两人自己吃饭，好生吃药，不用等自己。 交代过胡不归，江楠就坐上夏忠特意带来接他的小轿，去往内宅。 …… 夏家内宅，正山堂， 夏敦颐正陪着高瞻远在会客厅饮茶，聊天。 “老尚书面色红润，身体康健，看来最近心情很不错。 我家伯父来信，多次提及以前和老尚书同朝为官， 也曾受过老尚书帮衬，特意让我带了礼物前来看望。” 高瞻远坐在夏敦颐一旁，桌案上放着他带来的两盒顶级玉皇山毛峰茶。 夏敦颐自然是满脸笑容，迎接高瞻远都是他亲自去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高瞻远前些日子自家办寿宴都没有差人送个祝福随个礼，今日不请自到，还带着礼物，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说，好说，贤侄客气了。 我与你伯父当年还真是兴趣相投，交往颇多，也难得他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友。 贤侄光临老朽这寒舍，不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老尚书，快人快语。 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今日来是要见一见你家那个名声在外的长孙女婿，江楠。” 高瞻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提出来要见江楠。 “见江楠这孩子？所为何事？” 夏敦颐面露狐疑之色，他可是没听说过高瞻远和江楠有什么交情。 “实话说与老尚书，我是三皇子潞王殿下的人，或者说我们整个高家都是三皇子一系的人。 潞王殿下近日读过《武帝传》，也读过灵江书局的那个惊世骇俗的话本，还听说了江楠在同州城的所作所为。 潞王殿下甚是欣赏江楠的才华，有心结交一番。 今日派我前来就是为了见一见江楠，和他谈一谈。 潞王殿下就藩青州，青州比之同州更加繁华， 紧邻广袤的东海，离着富庶的东吴国也不远， 这样的优越条件，根本不是同州城所能比的。 江楠若是能投了潞王殿下，他的才能必将迎来更大的舞台， 其结果嘛，老尚书自然懂得。” 高瞻远说完，端起茶盏轻轻吹拂， 不用想，他都知道夏家不会放任江楠离开， 就是江楠自己也不会就这么离开齐王，千里迢迢去青州投奔潞王， 不过，他还是要遵照潞王的命令这么说，这么做， 只是把潞王开出的优越条件，选择只字不提。 果然，夏敦颐听了高瞻远的话，一时老脸上阴晴不定， 也只能说，让管家去找江楠过来，让他自己定夺。 两人就这样尬聊一番，终于等来了江楠。 “江楠见过高大人。” 江楠抱拳施礼，他也只是在齐王开府那天的宴席上见过这位同州城二当家的，两个人之间并无交集。 现在正式面对面，江楠看着浓眉大眼一脸正气，面白微须的高瞻远，总感觉这个家伙，笑得让人很不舒服。 “嗯，免礼了。坐吧。” 高瞻远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 “江楠，好孩子。 高大人今日前来，是要引荐你去青州，投入潞王殿下麾下做事，为潞王殿下效力。 潞王殿下美名在外，就藩的青州也比同州富庶繁华，机会更多。 爷爷倒是希望你能更加出人头地，所以爷爷尊重你的选择。” 夏敦颐不愧是老狐狸，就算潞王离得远，他也不想轻易得罪， 自然，这难踢的球还得江楠自己来踢， 至于江楠怎么踢，都是他自己的意思，怨不到夏家身上。 江楠听了夏敦颐的话，不禁皱起眉头，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才被大皇子威胁，现在又要被三皇子利诱。 他又不是孙猴子，能分身，一人一个，都不得罪，这三个皇子总要押宝一个才行。 毫无疑问，现在他只能跟着二皇子一条路走到黑。 看张子栋的行事风格，大皇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皇子他压根就不认识，更别说让他去什么青州投奔。 还有个四皇子，据说是个只喜欢舞刀弄枪的莽夫，还好目前也没有派人来找过他。 “高大人，在下惶恐，感激潞王殿下看重，也多谢高大人一番美意。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区区小民， 承蒙齐王殿下看得起，允许在下效力帐下， 在下心存感激，也曾经立誓终生追随齐王殿下左右。 实在是在下与齐王殿下有约在先，还望高大人海涵。” 江楠再次抱拳深施一礼，他是真没有同时周旋在三个皇子之间的本事。 高瞻远听了江楠的话，也没有发怒，只是淡淡一笑， “情有可原，本官知道了。 好，本官也不强迫与你，你的决定，本官自会秉明潞王殿下。 老尚书，多有打扰，告辞了。 江楠，本官送你一句话，且行且珍惜。” 高瞻远呵呵一笑，也不多说，径直离去。 夏敦颐一双老眼微微一眯，拍了拍江楠的肩膀，亲自出门送客。 江楠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语， 直到夏敦颐和高瞻远走的远了，这才闷闷不乐的走回夏家别院。 “大哥，快，回去。” 刚走出夏家内院侧门，狂奔而来的胡不归就一把扯住了江楠的衣袖。 第129章 蕊姬姐姐，命不久矣 “不归，所为何事，如此惊慌？” 江楠看着一向稳重的胡不归，竟然失态至此，已经感到有些不妙。 “蕊姬姐姐，命不久矣，快。”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楠怀疑自己听错了，反手抓住胡不归的胳膊。 “快，走。” 胡不归也不多说，只是抓住江楠的胳膊，恨不得把江楠扛在肩上就跑。 江楠也就不再多问，跟着胡不归往别院跑去。 好在，夏婉清的别院离夏家内院不算太远。 等到江楠胡不归两人片刻不停，跑回东厢房， 只见蕊姬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嘴角还有白色泡沫溢出。 “大哥，中毒，封了穴道，快。” 胡不归紧张得断断续续说完一句话。 “走，驾车，去齐王府。” 江楠也不多说，赶紧抱起蕊姬，夺门而出， 事态紧急，江楠能想到的只有齐王府，哪里有最好的大夫和药材。 胡不归已经先一步跑出屋门，直奔大门外，赶来马车， 江楠不等马车停稳，抱着蕊姬一步跨进车厢， 胡不归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车直奔齐王府而去。 …… “小姐，长姑爷带着那贱奴离开了。” 颖儿在二楼窗户后面，看着江楠抱着蕊姬快速离去，这才转身对夏婉清说道。 “嗯，把负责熬药的婆子先关起来，等到江楠回来，把这婆子交给膳房管事， 老眼昏花，粗心大意，不负责任，胡乱放错材料。 出了人命，由她自去抵命，仗毙了就是。” 夏婉清翻看着手里的郭若水诗集，头也不抬的说道。 “诺。” 颖儿领命退去。 …… 通判高瞻远端坐在回程的轿子里，眼前浮现出江楠的面容，不由得冷冷一笑。 “来福，查清楚没有？” 紧跟在轿子边上的管家来福听到高瞻远叫他，赶紧俯身上去回道， “老爷，小的无能，暂时查不清楚，表小姐明面上和江楠几乎没有接触。 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表小姐的饮子坊能这么快就起死回生，还能发展的这么快，跟江楠怕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不该有的关系？” 高瞻远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老爷，恕小的无能。 表小姐身边时时都有高手暗中护卫，我没办法跟的太近， 其他的，小的也不敢妄加猜测。” 来福没有敢胡乱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高瞻远已经面色铁青， 双眼喷火，一只手紧紧抓住窗格，青筋爆出。 有些事情一旦心里有了猜测，就会生根发芽，难以磨灭。 “给潞王殿下回复消息，就说江楠已经严词拒绝了殿下招揽的好意， 这厮私下里还说，潞王比之齐王相差太多，他不愿为潞王效力， 他还声称将来必定是齐王荣登大宝，他就是齐王的最大助力， 位极人臣，指日可待。 其它的，请潞王殿下，尽快定夺。” 高瞻远脸上挂着冷笑，悠悠地说出这些话。 “诺。” 来福低头应下。 …… 齐王府，夜已深沉，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客房外面，胡不归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江楠走来走去，一刻不停。 直到看见齐王府的大夫走出客房，江楠赶紧迎上去，急吼吼的问道， “孙先生，情况怎么样？” “江公子，你且放宽心，所幸送来的及时， 这姑娘所中之毒应该只是寻常毒杀鼠虫的药粉，只不过已经侵入体内， 还好她食入后有呕吐的经历，还被人点穴道阻止了毒性蔓延，倒是减轻了不少伤害。 老夫已经给她服下解毒药，命是保住了，其它的就看醒来后她的造化。” 孙大夫的话给江楠吃了个定心丸，人没事就好。 送走孙大夫，江楠走进客房。 蕊姬就这么躺在床上昏睡着，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倒是平静下来。 江楠坐在床边，握着蕊姬柔若无骨的小手，就这么看着她。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江楠似乎此时才认真打量着蕊姬， 一身素衣，素面无暇不施粉黛，消瘦的脸颊娥眉微皱，似乎梦中都不太安宁。 这个女子自从进了他的东厢房，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天， 对他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极尽周到，方方面面，时时刻刻都不曾有半点懈怠， 每日里最高兴的事莫过于等他回家，和他在一起。 如此的胆小慎微之人，只要他需要，都能跟着他抛头露面，和他一起在饮子坊劳作。 就算是自己心里再抵触，也会按照他的意思写出那样荒诞离奇的话本， 最让江楠难忘的是蕊姬的歌声，仿佛能够荡涤他心灵深处的污垢，让他的焦躁不安瞬间安宁。 似乎这些时日，自己已经习惯了蕊姬的存在，习惯的以至于忙碌起来就会忽略她的感受， 只是今日在即将失去她的这一刻，江楠才知道自己对蕊姬，已经如此难以割舍， 这就是爱情嘛？江楠也不能确定。 想想贺遂纯玉，再想想葛萍儿，江楠觉得自己挺渣。 “蕊姬，你可要尽快醒过来，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要是没了你，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江楠低声呢喃着，昏沉的烛光下，蕊姬的睫毛微微抖动着。 恍惚中，江楠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自己正斜躺在蕊姬的身旁。 江楠看到蕊姬，一双眸子里含了水雾，凝视着自己， 白皙瘦弱的小手正在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蕊姬，你醒了？” 江楠坐起身子，赶忙问道。 蕊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泪水却是流了下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哭了， 你不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你，这一次可真的吓着我了。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等我去谢过齐王殿下和公主，我们就回家，回城西我们自己的新家， 我给你专门安置了一间大房子，里面什么都有， 别人家闺阁女子有的，我都给你置办齐了，保证你会喜欢。” 江楠擦去蕊姬脸上的泪水，看到蕊姬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蕊姬含着笑，再次点了点头，只是眼泪没有停下。 江楠说完，拍了拍蕊姬的小手，就往外走去， 救命之恩，他必须要亲自感谢齐王。 只是刚走几步，他又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江楠猛地转身，几步走回到床边，再次紧紧抓住蕊姬的小手， “蕊姬，跟我说句话， 快，跟我说句话。” 第130章 如此处理，你可满意? 江楠此时心里已经大感不妙，只能不断催促蕊姬回答他， 蕊姬死死咬着嘴唇，反手紧紧握住江楠的手，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只是这声音再也不是婉转动听，清脆悦耳，抚人心绪， 取而代之的是嘶哑的，不成言语的哭喊， “啊……啊……” 蕊姬痛哭着，指了指自己的嘴，想要拼命喊出一个字， 却是只能啊啊啊的叫喊， 蕊姬失声了，成了哑人， 江楠顿时如遭雷击。 孙大夫再次仔细查验过一番，摇了摇头，说道， “江公子，这姑娘所中之毒，怕是还掺杂有毒性极强的哑药， 哑药不需要深入肚腹之中就会起效，如今看来，已经无力回天。” 孙先生的话彻底证实蕊姬已经成了不能言语的哑人， 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唱歌，再也不能陪他聊天。 江楠呆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 “江楠，过来一起坐，陪本王喝杯茶，给本王和灵薇说说接下来你准备如何进行？” 会客厅里，完颜济民正和胡灵薇对坐饮茶， 看到匆匆而来的江楠，就邀他一起饮茶，顺便谈一谈接下来房舍改造的诸多事情。 胡灵薇也抬头看向江楠，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殿下，微臣惶恐，还望殿下和大小姐恕罪， 微臣此时怕是没有时间谈及此事。” 江楠朝着完颜济民深鞠一躬。 “这是为何？可是你那女仆还没醒转？” 完颜济民问道。 胡灵薇眉头微皱，一个女仆而已，她觉得江楠有些不知轻重。 “殿下，微臣恳请殿下，府内可有治疗失语之症的良药？ 若是有此良药，还请殿下能卖于微臣，多少钱都可以。” 江楠没有坐下，只是双手抱拳再次一躬到底。 “失语之症？本王府上并没有治疗此症的良药。可是你那女仆又得了失语之症？” “回殿下，正是。 微臣抖胆再问，殿下见多识广，可知哪里能够寻到这些良药？ 无论多贵，微臣都在所不惜。” 江楠也只能寄希望于齐王，毕竟齐王是二皇子， 大康皇朝最好的东西在哪里，江楠自然知道。 “江楠，谨言慎行。 皇室就算有此类宝药，也是为了皇家之人准备， 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奴，你有何资格求为她取皇家宝药！” 胡灵薇皱着眉头，还是没忍住，开口训斥江楠。 齐王看中江楠，她也觉得无可厚非， 经过这些日子和江楠的接触，她也觉得江楠的确有才，能够助力齐王大业。 只是如今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仆侍妾，都要他开口求到齐王面前， 还意指皇家宝药，胡灵薇觉得江楠实在有些不知轻重。 “殿下，微臣实在迫不得已，还望殿下海涵。” 江楠并没有回应胡灵薇，他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阶级固化是深入人心的观念， 家奴的命在主人眼里，恐怕也就是比牲畜好上一些而已。 他并不想和胡灵薇为此事多加争执，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个人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也的确没有别的交集可言。 “江楠，皇城距离同州甚远，本王要差人回去京都，到御医处查询一番，你得等些时日。 只是，一个女奴而已，你为何如此忧心？ 你若需要，本王可以多送你几个更好的女子。” 完颜济民眼看江楠如此心急，也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他对江楠的反应，也是万分不解。 “哼！” 胡灵薇见江楠仍旧肆意妄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多谢殿下体谅微臣。 蕊姬虽是夏家家奴，不过与我同居一室久矣， 对我一直体贴入微，照顾周全。 微臣大概是这个世间的异类， 在微臣心里，蕊姬已经是我的家人，就如同妹妹一般，毫无二致， 就算蕊姬不是我的家人，微臣也认为， 生命有长短之别，不该有贵贱之分， 这天下间，本就应该人人生而平等。” 江楠的一番陈词，倒是让完颜济民有些接不住。 “哼，一派胡言，岂有此理。 人人生而平等？ 武帝当年出生入死打下这万里锦绣江山，才让亿万大康子民安享太平，世代相传。 按你这荒谬理论，你这家妓也应和皇室子嗣一般无二，同享富贵？” 胡灵薇倒是直接一针见血。 “这……” 江楠顿时语塞，他是真的无言以对，也只能在心里骂上一句， 这个女人当真伶牙俐齿，又十分可恶。 “小掌柜，莫要着急。 蕊姬身世可怜，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 放心吧，我已经写了家信，让人快马加急送回京都给我母妃。 我母妃是天下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子， 有她出面，必定能把御医处最好的宝药取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完颜筝走了进来，拍了拍江楠的肩膀，柔声安慰。 完颜筝之前扮作江楠的小书童，倒是和蕊姬在一起玩闹过几天， 对于蕊姬的身世多少有些了解，也知道蕊姬是个极其善良，极其可怜的女子， 一些药物而已，对于皇家来说算不得多大的事， 她虽然不觉得救蕊姬能有多重要，不过看着江楠如此焦躁不安，还是愿意出手相助。 “多谢公主殿下，多谢公主殿下。” 江楠对着完颜筝就是一通深躬施礼，这个小萝莉公主，当真是人美心善。 其他事情自然是没有心思再谈，齐王府也不是蕊姬久留之地， 江楠匆匆告别完颜济民，把蕊姬抱着，放在马车上，胡不归驾车去往城西自己的新家， 那里，有他给蕊姬准备好的属于她自己的房间， 那里，才是他的家。 “不归，你留下来看着蕊姬，我去去就回。” 把蕊姬在新家安顿好，江楠嘱咐了胡不归几句，让他好生看护蕊姬， 他要去夏家别院，他要去找夏婉清，他要给蕊姬讨个说法。 …… “大小姐，何以至此？ 蕊姬不过一个可怜的女子，她有何错，何故要承受如此伤害？” 江楠站在夏婉清面前，双眼盯着手里正拿着诗集翻看的夏婉清，厉声质问。 “江楠，关于此事，我想你是误会我了。 蕊姬昨夜误食毒药，我已查明事情原委， 是膳房的王婆子，由于心急归家，手忙脚乱， 这才导致粗心大意，错把一旁的鼠药放进了给蕊姬煎煮的汤药里。 此等玩忽职守之罪，差点出了人命。 我已经把王婆子交于内院膳房管事，此时怕是已被杖毙，以儆效尤。 如此处理，你可满意？” 夏婉清放下手里的诗集，脸上带着笑意，柔声说道。 第131章 傻丫头，何苦如此作贱自己? “你……” 江楠顿时语结，膳房的王婆子，他自然认得， 虽然也是个看人下菜的势利之人， 不过听到因为此事，王婆子已经丢了性命，还是让江楠心中感到五味杂陈。 先前阿福，阿贵几人的神秘消失，已经让他心有余悸， 再看现在蕊姬，王婆子这些人的遭遇， 江楠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阶级的壁垒何其顽固，等级的差距何其巨大， 家奴的命，在完颜济民，胡灵薇，夏婉清这些权贵眼里，当真如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若是有一天自己也不幸沦落至此，江楠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大小姐，你我都非愚钝之人，有些事情心知肚明。 此事若真是那王婆子无意为之，何故鼠药里还会有哑药的成份？” “哑药？难道蕊姬如今已经失语？” 夏婉清眉头微皱，这哑药怕是颖儿自己的主意。 “是，大小姐对此，可有话要说？” 江楠上前一步，继续厉声质问。 “江楠，你我共居此处已久，一直相敬如宾，和睦有余， 我是夏家长女，身份尊崇，并不屑刻意针对那贱婢，你不该怀疑我。 此事也怪我急于肃清别院规矩，是我大意了，并没有过多询问个中详细。” 面对江楠的步步紧逼，夏婉清不羞不恼，一双美目平静地注视着江楠，继续柔声回道。 “长姑爷，此事与小姐毫无干系。 做下此等祸事之人，小姐已经替你处理，还请姑爷莫要再冤枉小姐一片好心。” 夏婉清话音刚落，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颖儿，上前一步说道。 “冤枉？呵呵，你怎知是我冤枉你家小姐？” 江楠看着颖儿紧咬着的红唇，看向自己的一双眸子似乎很是委屈。 “自然是冤枉，哑药是我提前放进去的， 我讨厌这贱婢平日里总是唱些艳词淫曲，勾引姑爷，扰乱姑爷心智， 我讨厌这贱婢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卑。 姑爷，你和小姐成亲已久， 你对小姐的关爱，还不及对那贱婢十之一二。 是颖儿看不得这贱婢如此行事，这才私下往汤药里放了哑药。 也是老天有眼，借了王婆子之手要收走这贱婢的性命， 只是可惜，这贱婢命不该绝。” 眼看着江楠对夏婉清越来越不敬，颖儿踌躇良久，这才走上前来，直面江楠。 “你……你懂什么，我和你家小姐非你所想。 你也是女子，你也是夏家奴仆，你为何如此心思歹毒？” 江楠看着拦住自己的颖儿，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 此时却是一脸倔强，直视自己的眼睛，这一刻也是毫不畏惧。 他那里知道，颖儿心里早已经把自己当做了江楠的女人， 自古以来，陪嫁丫头就是姑爷的通房小妾， 再加上上一次两个人一番酒后激情，颠鸾倒凤， 虽然最终因为江南自己的原因，两个人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只是颖儿心里，早就认定自己最宝贵的贞节，已经交给了江楠。 平日里看着蕊姬常伴江楠左右，还经常给他唱曲，作画， 早已心生怨恨。 也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她才出手除去蕊姬。 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让这贱婢活了下来， 还好，这贱婢成了哑巴，倒是也了却了她的一桩烦心事。 “姑爷，魅惑家主，淫乱家宅，不敬主母， 这贱婢本就应该逐出家门，卖于暗窑，苟延残喘。 如今她还能活着，已经是小姐仁慈，不与她计较， 姑爷还要怎样？难道为了这贱婢，丝毫不再顾及和小姐的夫妻之情？” 颖儿仰着涨红的小脸，继续争辩。 夏婉清看了一眼颖儿，继续不动声色。 “好，好，你们有你们的道理。 既如此，这别院如此不安全， 我岂敢留下久住，说不定哪一天，我一觉醒来，也成了哑人。” 江楠放下指着颖儿的手臂，也只能无奈叹息。 “姑爷还是在为这贱婢成了哑人，心存不满？ 好，一报还一报。 颖儿还了这贱婢就是。” 说完，颖儿双眼圆睁，嘴巴紧闭，牙齿狠狠一咬唇间舌头， 顿时一股鲜血就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血，鲜红的血，从颖儿嘴里流到下颌，再淌过白皙的脖颈，沾染了衣裙， 血红一片，让人触目惊心。 “颖儿，万万不可。 江楠，为了区区一个贱奴，你这是要逼死颖儿吗！” 夏婉清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赶往阻止颖儿的自残， 眼看着颖儿嘴里的血水越来越多，双眼噙满泪水，整个身子都在剧烈打颤， 江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原本想趁此时机，问夏婉清要回蕊姬的卖身契，也只能就此作罢。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颖儿这个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小丫头，会如此的倔强， 这个曾和他有过肌肤之亲，赤裸相见的女子，此时竟然会如此果决， 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这件事，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夏婉清。 无论如何，面对此情此景，他实在难以继续逼迫下去， 顿时，江楠就泄去了大半的戾气。 “唉，你这是何苦！ 大小姐，好生善待颖儿姑娘，在下告辞。” 江楠叹息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正屋，决然离开了夏家别院。 这里从来就不是他的家，只是寄居之所罢了， 这里也没有一样属于他的东西， 此间冷酷，不值得留恋。 眼看着江楠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大门外， 夏婉清一双美目冷若寒霜，纤纤玉手紧握成拳。 扑通一声， 颖儿跪倒在夏婉清面前，带着满身鲜血俯下身子。 “傻丫头，何苦如此作贱自己？ 你没有错，快，跟我到内院，让家中医师给你诊治一番。” 夏婉清急忙拉起颖儿，主仆两人径直往夏家内院赶去。 …… 这两天江楠哪里也没去，就连齐王吩咐的差事也暂时搁置了，就在自己家里陪着蕊姬。 灵江书局已经搬到新买的小商楼，夏婉瑶，夏婉蓉，夏飞云几人也都搬了过去。 整个偌大的院子，就只有江楠，蕊姬，胡不归三人。 蕊姬的身体本就柔弱，这次毒药入体，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憔悴， 几乎都没有走路的力气，这几日也只能卧床不起。 江楠一直待在蕊姬的房间里陪着她，给她喂药，给她讲笑话，给她开导， 有江楠陪着，蕊姬的精神状态慢慢恢复过来， 话是真的不能说了，蕊姬干脆不再言语，她现在只能对着江楠点头微笑。 胡不归送来从外面酒楼买来的饭菜， 江楠看着蕊姬吃饭的时候明显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咽了下去。 他也知道酒楼的饭菜，味道做的再好，也不及温润的家常饭菜适口养人。 可是他和胡不归两个男人，都是不会精细着做饭的废柴。 草草吃过午饭，江楠等到蕊姬睡下， 对胡不归交代一声，让他好生看着蕊姬， 他要去街上，寻找一个能够做饭，懂得照顾人的女佣， 最好是一个会做饭的粗使丫鬟，或者手脚利索的老妈子， 这么大个新家，也的确需要有个心思细腻，勤劳能干的女佣照应着。 找女佣首选之地，自然就是离家不远，城西那条散工聚集的三和巷， 那里每天都有数百人聚在一起，等待雇主挑选。 第132章 崔招娣 “去去去，莫要再胡乱纠缠，都说了本店不要女子帮厨， 我家大厨，帮工都是男人，女子多有不便。” 城西老街，一家名为老蔡记私房菜馆的小酒楼，招牌很新，是一家新开业没多久的新店。 此时，面容刻薄的中年掌柜，正把一个背着简单包裹，穿着浆洗的干干净净破旧衣裙的年轻女子，粗鲁得推出店铺。 “掌柜的，求求你了，让我在后厨做活吧。 我带着菜刀呢，我真是厨师，不信你看，我手上都是老茧， 我不骗你，我从小就会做饭，我真会做好多菜， 我要的工钱也不多，有个住的地方，有口饭吃就行。” 这女子恳求着掌柜，有些瘦弱的身体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碰到正好路过此处的江楠。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公子。” 女子赶紧跟江楠道歉。 “无妨。” 江楠摆摆手。 他已经听到了这女子似乎在找厨师的工作，被人家饭店拒绝了。 看这女子不过二十岁年纪，江楠也不认为这么年轻的女子，有多会做饭菜。 江楠没有停留，继续往三和巷走去。 被酒楼掌柜粗暴拒绝的那女子，瞥了一眼江楠远去的背影， 自顾自走到墙角，靠着墙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 她似乎又饿又累，又可怜又无助，微眯着双眼，漠然得注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在三和巷寻了一圈的江楠失望而归， 今日巷子里等待雇主的劳工倒是不少，大部分都是只能做一些体力活的中老年男子， 为数不多能做饭菜的妇人，又只会做一些粗糙的饭食，更别说有营养的餐食。 江楠一路走，一路沉思，他在想不如再去齐王府一趟， 可是，一想起胡灵薇那张美丽的丑恶嘴脸，他就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走着走着，江楠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不远处，方才险些撞到他的那个女子，此时正孤零零一人，靠着墙角坐在地上， 歪着身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江楠不由得心里一阵警觉，他想起了前几日累毙于街头的老妇人， 不会又是一幕人间悲剧吧。 “喂，姑娘，醒一醒？” 江楠走到那女子身前，蹲下来，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嗯？这位公子，你有何事？” 这女子悠悠醒转，望着江楠问道。 咕噜噜…… 江楠听到了很清晰的一阵咕噜声，他是午饭吃饱了才出来的， 很显然是这个女子饿得忍不住，肚子发出了阵阵声响。 果然，这女子用手使劲按住肚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给，借你五两银子，你拿着买些吃食，再寻个简单的住处， 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不容易，活计要慢慢的找，莫要着急。” 江楠把一小块银锭子放在这女子手里，转身就走， 说是借，不过是为了给穷人一点最后的尊严， 江楠没想过要这女子归还，他体会过身陷绝境，身无分文的滋味， 反正，他现在三五两的也不差钱。 这女子显然没想到江楠会有此举，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抬头看着江楠， 直到江楠走得远了，方才醒悟过来。 女子用手扶着墙，站起有些麻痹的身子，快跑几步，追到江楠前面，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子，你是个好人，这钱我不能白要。 我求求你，再行行好，容我去你家做工吧， 我会做饭，会做很多菜， 我还会洗衣服，扫地，缝补衣衫， 我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拖累。 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有口饭吃就行， 至于工钱，公子看着随意给。” 这女子扯着江楠的衣袍，仰着消瘦的脸，双眼都是恳求之色。 “你先起来，好好回话。” 江楠很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弱女子给他下跪， 整的自己跟黄世仁当街逼迫喜儿一样。 “公子，你问吧，我都说。” 这女子也没有坚持，顺势站起身来。 “你真会做饭？我需要个做饭的好手，要勤劳能干，还得会照顾人， 这些日子，我家里有个病人需要调养， 平日里，家里只有三四个人用餐。” 江楠看着这个消瘦的女子，还是不太相信她会做饭， 一个厨子，未免有些消瘦了点，脑袋不大，脖子也不粗，这很不尊重职业啊。 “公子，我真会。 你看我这把菜刀，祖传的，好刀。 你看我的手上，这些老茧，都是这些年用这把菜刀留下的， 我也很会照顾人，我家年长的老祖父，老祖母，父母双亲，生前都是我给照顾的。” 说着，这女子取出那把刀身乌黑，刀锋闪着寒光的菜刀， 手指在刀背上轻轻一弹，菜刀发出的声音如同蜂鸣一般，悠扬空灵， 当真是一把好菜刀，只是江楠完全不懂这些。 这女子接着伸出右手给江楠展示， 果然，右手上有不少老茧，在女子细细长长的手掌上格外醒目。 “这样啊，那你随我回家，今日晚饭先试上一试， 若是真如你所说，我自会留下你， 家里有住的地方，至于工钱我们到时候再谈。” 江楠还是决定给她一个机会，这女子看起来手脚麻利，干干净净， 看她说话办事，也是个伶俐的人。 “好嘞，老爷，我叫崔招娣，我这就跟您回家。” 崔招娣笑得很开心，总算是有了安身之地。 “崔招娣，好吧，你跟我来。” 江楠念叨了一声这个很有意味的名字，领着崔招娣就往家里走去。 老蔡记私房菜馆，面色刻薄的中年老板，随意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两人，低头继续拨弄着手里的算盘。 …… 城西新家宽敞明亮的膳房里，崔招娣跟着江楠走了一圈， 江楠给她一一介绍膳房里各种工具，用具，粮油米面的存放之处， 江楠已经决定正式留下崔招娣，只因为方才崔招娣给他亮了一手绝活。 把一个青瓜一刀分成两半，放在案板上， 一只手按着瓜，一只手操着刀， 一边还在跟江楠说着话，也不去看案板上的青瓜， 一阵操作猛如虎，只见刀起刀落，完全听不到菜刀和案板的碰撞之声， 等到崔招娣提起切好的半个青瓜，江楠都看傻了。 片片青瓜薄如蝉翼，每一片的底部又有一点点连在一起，没有断开， 崔招娣随手一拨弄，整个就是一孔雀开屏。 这刀工，江楠不再去怀疑崔招娣的大厨身份，留用自然不是问题。 两人讲好工钱，和平时的工作要求，江楠留下一堆刚买的鲜肉，鲜菜， 自己赶回蕊姬房间继续照看蕊姬。 膳房里只剩下新晋大厨崔招娣一人， 一条三四斤重的灵江鲜鱼被她随意扔在案板上， 菜刀上下翻飞，寒光伴着血污不时闪现， 不过片刻功夫，一副完整的鱼骨架呈现在眼前， 片片鱼肉码放整齐，如同嫩白色的指宽薄纱一般，充满诱惑的食欲。 崔招娣嘴角上扬，这条鱼，成了。 第133章 崔招娣的感动 江楠很庆幸，自己这次没有看走眼， 崔招娣不但饭菜做得好，人也干净利索， 每次买的各种鲜肉，连骨头都能剔得干干净净，如同被饿狗啃食过一般。 就连照顾卧床的蕊姬，也比江楠要细心许多。 大概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吃过太多人间苦楚， 蕊姬和崔招娣很快熟络起来。 崔招娣闲暇时就陪着蕊姬说说话，蕊姬就用点头摇头回应， 若是谈的复杂了，蕊姬会在纸上写下话语来回答。 每次崔招娣问起关于江楠的一些事情，蕊姬总是带着幸福的笑，一一作答。 此时的蕊姬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了哑人的事实， 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她已经搬出了夏家，因为她还跟江楠在一起。 雇佣了崔招娣后，江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有人照顾着蕊姬，江楠重新开始了忙碌。 灵江书局的第三本书《大康那些事》正式推出， 这本书一改传统的严肃正经史书写法，以猝死在巡视途中的监察御史石问天的视角， 通俗易懂得讲述其身为御史十五年之间，鉴察各地的所见所闻， 当然，都是各地的好人善事居多。 还有石问天记录的从大康立国到当今皇帝登基，这一百五十多年各个时期有趣的历史事件。 由于石问天自幼父母双亡，小时候是被乡邻们资助进入学堂学习， 长大后又被县令大人资助，进入州府官办书院，一路考进太学， 由科举入仕途，最后成为一代刚正不阿的监察御史，在民间很有威望。 石问天的经历和亲笔记录自然受到广大百姓的喜爱和信赖。 紧接着，以前朝皇帝混乱的后宫为背景， 第二本话本故事《后宫女人大乱斗之皇上，我的皇儿不是你的种》，同步推出， 在这本话本故事里，江楠开创性的加入了插页广告， 齐王第二期房舍改造项目，胡家票号的房贷业务，成为了最大的两家广告用户。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广告，当属胭脂阁位于商业区十字街口楼王新店的开业广告， 同州籍大画家唐白虎手绘胭脂阁花魁十二金钗，个个勾魂摄魄，欲露还羞， 新的胭脂阁还开创性推出了雅舍和舞台相结合，由胭脂阁的姑娘们陪玩，陪唱，陪一切， 更是吸引了同州城自诩风雅的众多文人才子一展歌喉， 也很快成了富商豪绅们宴请官府中人，方便自己办事的首选项目。 还有葛记饮子坊花费重金投入的新品图文广告同样醒目异常。 这两本书一经推出，很快再次风靡大康北境， 早已等候多日的书商们，更是把这两本书迅速推广到全国各地。 书中的一些经典名句，比如“贱婢就是矫情”，一度成了坊间百姓互相打趣的经典话语， 就连书中描写的后宫嫔妃，皇子，公主生辰之日必吃的，寓意圆满长寿的一种圆形喜糕也很快在市井之间流行起来。 当然，这些个喜糕目前只有葛记饮子坊各家店铺有售，而且花样繁多，品种丰富。 隐隐地，位于北境的同州城在一些方面，竟然超过了京都的流行趋势，也被传为一段佳话。 这所有种种，都通过鉴察处密报，还有同州府衙邸报多次传回京都。 江楠，这个齐王府上小小的家臣，也又一次出现在鉴察处的密报上。 可惜，鉴察处的密报到了御书房皇帝完颜文德手里，江楠这两个字再次被消去，无迹可寻。 不过这一结果所带来的直观好处，就是皇上的一纸圣旨， 大力嘉奖了一番同州城包括齐王完颜济民，知府陆谦在内的所有官员。 还特许齐王完颜济民私募府兵一千人，参与维护同州城吏治规范， 监督同州府衙上下官员，积极促进同州城民生，经济更快发展。 今日，齐王府议事厅，齐王召集了同州城各级官吏前来，迎接圣旨， 江楠作为齐王家臣，也成为了唯一一个全程参与的民间人士。 圣旨上，皇帝对齐王和同州府各级官员都做了表彰， 尤其是知府陆谦，更是官升一级，由原来的从四品，升为正四品， 陆谦自然对齐王感恩戴德，就是对江楠也是感激不尽， 他也明白，自己能有今日的政绩，是沾了齐王，或者说是江楠的光， 如今整个同州城谁不传颂齐王的美德，顺便着他这个知府也成了清官明吏的典范。 对于圣旨上没有提及自己只言片语的事，江楠丝毫不在意， 他也知道这种官场上的游戏，不是他一个市井小民能够参与的。 他现在能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金钱财富就已经满足。 迎接过圣旨之后，齐王大摆筵席，邀请大家留下庆贺。 期间更是亲自手拉着江楠，向每一个在场的官吏宣告江楠就如同他的臂膀一般，不可缺少。 江楠自是不敢真的就以此自居，他还是跟每一个官吏弯腰行礼，满脸谦卑的打招呼。 知府陆谦拉着江楠老弟长，为兄短的叫个不停，还说要邀请江楠到家中一叙， 让他那不争气的儿子陆之浩，拜见江楠这个叔叔， 让江楠这个当叔叔的，好好给他调教一番。 直到这个时候，江楠才知道，原来陆之浩是陆谦的亲儿子。 这世界还真是妙不可言。 相对于陆谦，高瞻远对于江楠只能是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就不再理会。 人群中还有一人盯着江楠看了很久，直到宴会终场，此人率先匆匆离去。 众官员散去后，完颜济民和胡灵薇再次就第二期房舍开发，房屋贷款诸多事宜和江楠进行了一番详细的交谈， 直到夜色深沉，方才放江楠离开，往城西家中回转。 临别时，完颜济民更是亲自把江楠送出偌大的齐王府， 完颜济民一路低声说着，江楠一路点头附和， 眼看着江楠乘坐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完颜济民这才转身回了王府。 …… 城西，江楠的新家， 蕊姬在烛光下终于把一件素色衣裙做好， 她站起身看了看窗外，夜色深沉，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 江楠和胡不归都还没有回来。 蕊姬拿着这件新衣服走出屋子，来到东厢房， 最北侧的一间小屋亮着灯，这里正是新来的厨娘崔招娣的住处。 敲门声响过后，崔招娣把蕊姬迎进小屋， 蕊姬就把手里的衣裙递给崔招娣，比划着让崔招娣试试大小， “蕊姬，这是你给我做的衣裙？” 崔招娣难以置信的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蕊姬问道。 蕊姬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指了指崔招娣身上那件已经破了几个洞，补丁摞着补丁的旧衣裙。 这么几天了，蕊姬看到崔招娣好像一直都是穿着这一件破旧的衣裙。 “蕊姬，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给我做新衣服的人，真好。” 崔招娣粗糙的手抚摸着这件新衣裙，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 “大牛，不就是一个弱女子吗， 用得着咱们兄弟二人一起出动，我一个人都能把她打晕了扛走。” “少废话，确保万无一失，莫要误了指挥使大人的差事。” 黑暗的墙角处，两个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低声说着话，纵身一跃，先后进到院子里。 第134章 险境 江楠乘坐的马车从齐王府离开后，又绕道去了城南坊市街， 在同州城最大的药铺里，给蕊姬买了治疗失语之症的药物，这才继续往城西的家里赶去。 晃晃悠悠的车厢里，江楠微闭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只是双手紧握，手里护着一个似乎很是宝贵的东西。 城南到城西之间，桃花溪拐过一个大弯，形成了一处规模颇大的湿地， 这片湿地里泥沼众多，土壤湿润，整片区域也就灌木丛生，草木很是茂盛。 由于此种环境，滋生的蚊虫鼠蚁也就比其他地方多了许多， 因此，这一片也就几乎没有人家居住于此。 伴随着马蹄声声，马车经过了这片区域， 车前悬挂着的气死风灯，发出亮光，也只能照亮马车前方不大的地方。 和阿达并排坐在车辕上的胡不归陡然睁开了半眯的双眼， 断刀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驾车的马儿忽然一声嘶鸣，紧接着就重重摔倒在路上， 马车跟着倒地的马儿，被连带着掀翻在地， 悬挂着的气死风灯，跟着掉在地上而熄灭，整个天地之间瞬时变成一片黑暗。 胡不归早就在马儿嘶鸣之时，单手抓着车夫阿达跳下马车， 随手一把把阿达扔在不远处的路边，任凭阿达跌坐在地上，不再理会他。 胡不归接着一刀劈出，直接砍断车厢的侧板， 伸手把已经摔得七荤八素的江楠拉了出来，紧紧护在自己身后。 江楠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他知道恐怕这次是遇到了天大麻烦， 来人一声不吭，根本就不和他搭话， 直接就把拉车的马儿射杀，显然是不想让他有机会跑路。 果然，马车前方十几丈远，此时隐隐出现了足有数十个用黑布遮了脸面，只露出双眼的黑衣人。 夜色如墨，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诸位英雄好汉，多少钱能买在下一命，还请给个明数。 在下绝不讨价还价，还请好汉们高抬贵手，放了在下一命。” 江楠强制镇定下来，双手抱拳，朝着前方数十黑衣人频频拱手。 可惜，这数十个黑衣人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话，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跟他说一句话。 江楠冷汗直冒，再不敢迟疑，黑暗中，双手向上，交错一拉， 一只穿云响箭极速射向夜空，眨眼间就在百丈高空炸出一大团火光， 万千明亮的光点，再次组合成一个大大的玄字， 在夜空中明亮异常，持续足有五息之久，方才逐渐消散而去。 趁着这短暂的光亮，江楠终于看清楚前方拦着他们去路的这群黑衣人， 至少有一半手中握持寒光闪闪的钢刀，另一半人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弓弩，闪着寒芒的箭矢正瞄准他们三人。 也就是在这群黑衣人，被这支突如其来的穿云响箭弄的一时反应不过来之时， 胡不归伸手就把侧翻的车厢拉动半圈，横挡在两人面前，再顺手把江楠按坐在地上， “快来。” 接着，胡不归朝着不远处，还在路旁傻愣着的车夫阿达大喊一声。 呆愣在一旁的阿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江楠这里跑过去。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密集得响起，紧接着就是叮叮叮…… 大量箭矢射入厚实车厢的声音，还有车夫阿达的一声惨叫， 箭矢射入人体的噗噗声，让江楠听起来如同魔音入耳一般倍受折磨。 阿达离他只有短短的五步之遥，却是永远也走不到他的身边。 黑暗中，江楠虽然看不清阿达的死相到底有多么惨不忍睹， 不过他能猜到，阿达大概会如同一只刺猬一般，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在身上射穿几十甚至上百个血洞， 阿达一声惨叫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江楠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一时失神， 他不是害怕，他是在后悔，他是在自责， 他后悔因为自己大意害死了阿达， 这个整天跟在他身边为他尽职尽责赶车的憨厚车夫， 这个整天仰着一张纯朴笑脸的夏家家仆， 这个家中尚有一个老娘，一双年幼儿女，和腿有顽疾不便行走婆娘的车夫阿达。 “大哥，我挡住他们，你快跑。” 胡不归一声低吼，趁着这一轮箭雨暂停，一刀砍下半片厚实的车厢门板，递给江楠， 提醒江楠用门板护住自己，赶紧往后方快跑。 江楠这时候才如梦方醒，回过神来， 只见他赶紧爬起来，猫着腰往厚实的车板旁靠了靠，冲着身后的黑暗中大声喊道， “丁力，卧槽你大爷。 你如此行事，我定会秉明齐王殿下，你个狗日的东西，你莫非想要故意害死我。” “堂主，动手吧，江大人此时怕是已经危在旦夕， 殿下特意交代过，要确保江大人万无一失，不能有任何差池。” 江楠和胡不归身后百丈外，黑乎乎的树林中， 同样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数百个斧头帮精锐，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静静地跟在丁力身后。 “嘿嘿嘿，慌什么，这厮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再等上一等，莫要心急， 他身边还有个会玩刀的帮手，他还没死，我们急什么， 别忘了，最近的府军驻地到这里最快也要半炷香的时间。 只需这厮再坚持半炷香之后，我们就算大功告成。 强弓手都给我看仔细了，我们只管确保姓江的这厮活着就好，其他的自有天意。 你，过来。” 丁力阴恻恻一笑，指了指一个黑衣人， 只见那人上前两步，跪倒在丁力面前的地上， 双手撑着地，后背伸平，丁力就直接坐了上去。 任凭江楠怎么嚎叫，咒骂，他身后的夜色中始终静悄悄的，不见一人现身。 叮叮叮的箭矢声终于停了，足够厚实的车板防御住了所有的飞箭。 “大哥，快走，他们来了。” 胡不归再次狠狠推了江楠一把，也不去看他，直接纵身一跃，跳过侧倒的车厢， 断刀一横，向着正在逼近的这群黑衣人主动冲杀过去。 第135章 以身入局 不过片刻，胡不归就冲到了这些黑衣人的面前。 三十五个黑衣人仍然无人作声，一片肃杀， 如同一群饿狼一般，齐齐盯着主动送上门来的胡不归。 “迎。” 黑衣人中的领头之人看着不远处，还躲在车厢后面的江楠， 只是一挥手，低声吐出一个字。 三十四把雁翎刀，同时举起， 胡不归看着眼前黑夜中依稀可见的刀林，竟然隐隐有些激动， 双手握着断刀，抢先一步直劈那领头的黑衣人。 那人丝毫不惊慌，后撤几步，脱离胡不归断刀的攻击范围，立刻就有数把长刀迎上了胡不归的刀锋。 叮叮当当一阵撞击声过后，胡不归被震退几步，就连虎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胡不归到底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力道和经验都比这些黑衣人相差不少， 也就是手里的断刀比这些黑衣人的刀要好上太多，一个照面过后，黑衣人手里的长刀竟然有了裂口。 “围。” 领头的黑衣人再次挥手低吼， 十七个黑衣人瞬间走位变换队列，把胡不归围在中间。 “击。” 领头的黑衣人对着其他的人再下命令，同时手指不远处的江楠， 其余十七个黑衣人直奔江楠而去。 以江楠的目力，自然是看不清前方的战斗， 不过他能清晰的看到刀与刀相击产生的火花四溅，在夜色里十分醒目。 他也能看到胡不归已经深陷包围圈，正在一声不吭和那十几人展开死战， 江楠不懂刀法，他知道胡不归还是个半大孩子，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命丧黄泉， 这群黑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战法有条不紊。 眼看着另一半黑衣人向他冲来，江楠再也顾不得许多， 车夫阿达惨死在他面前，已经让他感到万分自责，他决不允许胡不归再出事。 江楠索性撩起长袍，几步绕过侧翻的马车，一使劲，顺手从车厢上拔出一根长长的羽箭， 江楠紧紧握住这只三尺长的羽箭，锋利的箭矢朝着这群黑衣人，就冲了过去。 他豁出去了，死就死了，他不能做孬种。 他也相信，狗日的丁力不会放任他以身犯险，他必须要冲过去救回胡不归这个小弟， 不然，他会良心不安。 “堂主，江大人有危险。” 负责观察的斧头帮精锐急忙报告给丁力。 “这厮，还真是会利用形势。” 丁力摇了摇头，他也只能无奈屈服，他还不能承受江楠被杀的失职之责。 “强弓手，护住这厮，点射，尽量留活口。” 丁力发出命令。 练武之人的目力，自然不是江楠这样的普通人能比的。 随着丁力一声令下，三十个人组成的十组强弓，齐齐对准了百丈外正在厮杀的人群。 江楠到底也是个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旦热血冲了头，也就不管不顾， 他也没有什么招式，就是横冲直撞， 手持羽箭就迎向了急速而来的这些个黑衣人。 眼看着江楠就要对上十几把钢刀， 嗖嗖嗖…… 异常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这十几人显然也是战场经验极其丰富，正欲躲避， 可惜，丁力带来的强弓速度远比寻常弓箭快上许多， 噗噗噗…… 整整十四个人，几乎全部被重箭在腰腹上射了个对穿， 一时，惨叫声连成一片。 江楠也感觉到脸颊一热，火辣辣的，想必是一根重箭擦着他的脸飞过。 一轮箭雨过后，只有三个人还站在原地，也都是肝胆俱裂，一时回不过神， 毕竟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没有谁能保持平静。 江楠也是一愣神，他知道这是丁力这个死太监不得不出手了。 前方不远处胡不归还在苦苦支撑，江楠也不犹豫， 顺手掷出手里的羽箭，也不管扎没扎到人，弯腰捡起一把雁翎刀，脚下不停，继续往前方冲去。 匆忙中，只听有一个黑衣人一声惨叫， 江楠心里一喜，嘿，中了。 原来那个黑衣人还没缓过劲，根本没注意黑暗中江楠投射来的羽箭，就被射中了大腿， 受伤肯定是受伤了，不过没有伤及骨头，并无大碍。 江楠不去管这些，他已经冲过这三个人， “不归，挺住，大哥来了。” 江楠大声喊叫着，手里的雁翎刀也是挥舞的呼呼的， 他在给胡不归打气，更是给丁力那个死太监传递信号。 “直娘贼，这厮还真是不要命。” 丁力也是无奈，齐王的命令他不敢有半分差池， 只能命令强弓手准备二次攻击，同时斧头帮数百精锐开始合围这些袭击者。 江楠冲到围住胡不归的包围圈这里，也不迟疑，抡起手里的雁翎刀就朝着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砍去， 那人身子只是轻轻一拧，灵活的躲过江楠这没有技术含量的一刀， 同时反手挥出手中雁翎刀，直取江楠的大好头颅， 嗖…… 又是一声破空声响起， 那黑衣人手中的钢刀距离江楠的脖子眼看已经近在咫尺， 可惜，整个人都被飞驰而来的重箭射的飞起，直接被钉在五丈外的地上， 重箭插在这人的腰腹上，入土三分， 这个黑衣人嘴里吐着血泡泡，想要把身体里的重箭拔出来，折腾了几下，还是没能挺过去，气绝而亡。 江楠感觉一股难以言明的兴奋感充斥着整个身体，抡起刀再次砍向临近的一个黑衣人。 “大哥，稍安勿躁。 好机会，我要练刀。” 深陷包围的胡不归竟然出言提醒江楠。 对于胡不归来说，这的确是一个练刀的好时机， 这是真正的以命相搏，生死只在一瞬间，效果远不是两个同道中人互相切磋所能比拟的。 包围圈中的胡不归身上已经有了多处伤口，肚子上都有一道浅浅的刀口，划破了衣衫， 只差一点，若是他闪避不及时，就会被剖开肚腹， 面对此情此景，胡不归反倒越打越兴奋， 已经被他习得的胡家十五式刀法，越使越纯熟，也给两个黑衣人造成了伤害。 江楠这时候才算是勉强能看清战况，也看到胡不归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瞥间，就看到领头的那个黑衣人此时身处战局之外， 正在转头向四周望去，他已经意识到，这一会功夫， 自己一方除了死伤惨重，还被彻底包围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以江楠为诱饵，引他们指挥使主动入局的局。 第136章 围营 “喂，那黑厮，看什么看，不是要杀你江爷爷嘛， 孙子，来啊，你爷爷我就在这里， 来，砍我啊。” 江楠此时正憋着一肚子气，挥舞着手里的雁翎刀，竟然慢慢靠近这个领头的黑衣人， 他已经听到，他的身后，细细密密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这些自然是斧头帮精锐，人数肯定不会少。 那领头的黑衣人瞥了一眼江楠，不去理会他，继续观察周围的动静。 “孙子，别看了，已经围起来了， 瓮中捉鳖知道不，你个乌龟王八蛋，还想杀你爷爷。” 江楠骂骂咧咧得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用刀指着对方。 “收。” 领头的黑衣人还是没有搭理他，只是发出一声命令， 顿时，正和胡不归交手的十几人迅速散去包围圈， 连同之前幸存的三人，一起围拢在这人周围，组成防御队形。 “不归，没事吧。” 江楠看到正大口喘气的胡不归，也顾不得再跟那黑衣人较劲，赶紧抓住胡不归的胳膊问道。 “大哥，没事。” 胡不归回了江楠的问话，再次看向那这群剩下的黑衣人，眼神里是战火继续燃烧。 这孩子有点魔怔了，江楠看着胡不归难得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不由得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亮起来一道又一道松油火把， 片刻过后，这片区域变得亮堂起来。 丁力带着几个随从向龟缩在一起的黑衣人们走来， 经过江楠身边时停下脚步，冲着江楠抱拳拱手道， “江大人受惊了，此番事成，江大人当居首功， 殿下必有重赏，丁某先恭贺江大人。” “好说，好说。 丁公公客气，公公你的功劳在下也会牢牢记得，日后一定回报。” 江楠也对着丁力抱拳拱手，两个人笑得很是真诚。 “半炷香已过，算是完成了一半计划。 来，给本堂主看看你们的本来面目。” 丁力走到那些个黑衣人面前，幽幽说道。 这群黑衣人没人回他的话，只是齐齐看向领头之人。 丁力眉头一皱，再次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府军的军士，给你们一个机会， 齐王殿下仁慈，只要你们肯说出幕后主使之人， 我保你们不死，如何？” 丁力继续诱导。 “玉碎。” 哪知道他话音刚落，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低吼， 竟率先把手里的雁翎刀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长刀贯胸而入，刺入心脏，立时毙命。 其余十几人紧跟着他，也都把自己一刀刺死，丝毫没有犹豫。 看着地上瞬间多出的十几具尸体，丁力气的脸色涨红， “找活口，快。” 一声令下，斧头帮众人挨个辨认看有没有活口幸存。 江楠看到这一幕，再次被震惊的说不出话，当真是一群疯子。 “堂主，都死了，没有活口。 身上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整整三十五具尸体，整齐的排列在地上， 通明的火把照耀下，斧头帮众人一一检验过这些人的尸体，里里外外，就连身上的刺青都没放过。 丁力拧着眉头，走来走去，这一局做的似乎不太完美。 “先回复齐王殿下要紧，须得齐王殿下出面，尽快围了府军大营，只需典齐所有军士，这些人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江楠看着还在郁闷的丁力，给他提了个建议。 “江大人所言极是。 收兵，回复殿下定夺。” 丁力发下命令，斧头帮众人带着这些人的尸体，连同江楠一起回返。 …… 东方尚未破晓，整个天地间还是灰蒙蒙一片， 听取了丁力的详细汇报，完颜济民就带着提前安排好的大队巡检司捕快，公人，还有三百斧头帮精锐， 紧急行军，包围了府军大营。 同州城共有府军六千人，除去城内各个驻防点每日三千人，再减去同州城四门防务所需一千人， 此时的府军大营里应该还有三千人候职。 偌大的校场上，完颜济民站在高高的检阅台上， 校场上是黑压压数千人。 同州城府军指挥使刘大通，副指挥使沈炼都穿着一身戎装，站在队伍的前方。 “刘大通，地上这三十五个人，你可认得？可是你府军军士？” 完颜济民双眼盯着刘大通，厉声问道。 “回禀齐王殿下，这三十五人并非我府军军士。 我同州城府军军纪严明，平日里决计不允许私自外出，脱离军营， 更不会做下这等作奸犯科之事。 殿下若是不信，这是府军花名册，殿下逐一核对一番，自然知道真伪。” 刘大通说着，就把手里一卷厚厚的花名册呈交给完颜济民，全程都是不卑不亢，应付有度。 “这么说倒是本王冤枉了你。” 完颜济民随意翻了看几张府军花名册，的确是旧纸，旧墨，不像是临时添加或者改动过的。 “殿下明鉴，末将感激不尽。” 刘大通深鞠一躬，很是从容。 “那本王再问你，为何本王府上家臣所发射玄字令，足有半柱香时间， 府军为何不派人查看，营救？你可知罪？” 完颜济民一时无奈，只能从另一方面下手。 “回禀齐王殿下，此时末将也已查明， 由于现有训导参将不够认真负责，没有熟读我朝军纪， 所以军士们没能把对穿云响箭的处理完全记下，这才导致救援不及时。 末将已经对训导参将施行了军纪处罚。 此事，末将也有莫大的责任，还请齐王殿下责罚于末将， 末将自当吸取教训，下不为例。” 刘大通又是一番慷慨陈词。 此等失职之罪，就算按照军纪，若是造成巨大损失，顶多降级处理。 可如今，这件事完全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就是处罚也是微不足道，做做样子而已。 完颜济民再次陷入尴尬之境。 此时，东方露出鱼肚白，天色开始慢慢转亮。 完颜济民身后不远处，江楠偶然间抬头望向天空， 校场正中央，足有几十丈高的旗杆上，此时没有飘扬府军军旗， 倒是吊挂着两个像人一样的东西。 江楠揉了揉眼睛，再次细细辨认一番， 好家伙，还真是两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个死人， 再仔细一看，江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第137章 诡异的尸体 江楠走近完颜济民身侧，轻声提醒。 完颜济民抬头望去，自是一眼就看到了半空中的异样。 “小钉子，把那两具尸体取下来，仔细甄别。” 高高的旗杆上突然出现如此怪异的两具尸体，完颜济民隐隐觉得事出诡异，很可能就是今日之事的突破口。 随着丁力带领斧头帮精锐直奔旗杆而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空中， 刘大通顿时不淡定了，他虽然看不清半空中这两具尸体到底为何人， 可他知道，昨日派出去绑票江楠唯一亲近之人的两个亲卫至今未归，只怕这两具尸体就是此二人， 这两个人的身份一旦确定，顺藤摸瓜，他刘大通绝对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刘大通不禁满头大汗，就连身子都微微打颤， 刘大通身侧，副指挥使沈炼同样也看到了旗杆上的两具尸体，更是注意到了刘大通的异常， 嘴角上扬，沈炼低头浅笑，他等了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待到斧头帮众人把旗杆上的两具尸体弄下来，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看到这两具尸体的人，无不感到惊惧万分，就是久经沙场的军士们，也纷纷倒吸着冷气， 这是两具什么样的尸体呢！ 两个人脖子上的头颅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任何致命伤害， 只是双眼圆睁，上下眼皮被人用了细线吊缝在头皮，面皮上， 很显然，杀他们的人不希望他们闭上眼睛，似乎故意让他们欣赏一些好玩的事情一般。 脖子以下，是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 全身所有的骨节都有残余的血肉相连接，倒是因此保存的极为完整， 白的骨架，残余的红的血肉，再加上粉嫩嫩的少许筋膜， 江楠先是发自肺腑的赞叹一句，实在牛逼， 这特么的医学院外科老教授都不一定有这解剖水平， 然后，就跑到一边狂吐不止， 实在是太残暴了！ 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分明是被活活给剔了干净， 说不定行凶之人在此过程中，故意不让他们的眼睛闭合，就是为了让他们欣赏彼此被剔的过程， 这行凶之人，心理得有多变态啊，才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面对此情此景，别说江楠这个弱鸡， 就是见多识广的完颜济民也是大皱眉头。 丁力倒是饶有兴趣的审视着这两具奇特的骷髅，像是在欣赏两个美人一般，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胡不归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他在仔细观察人体的骨架结构， 思索着从哪里下手，只需一刀就能解决。 “殿下，这二人嘴里各有一张纸。” 丁力从两个死人嘴里掏出漏了小半截的两张纸出来， 纸质比较粗糙，就是寻常人家使用的厕纸。 丁力唤来两个斧头帮成员，展开纸张，呈现在完颜济民眼前。 完颜济民仔细阅读过两张草纸上的文字，不禁点头微笑，此事已成。 “副指挥使沈炼何在？” 完颜济民大声喝道， “末将在。” 沈炼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右拳置于胸前向完颜济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完颜济民嗯嗯点头， “拿下刘大通。” “诺。” 沈炼应声而起，直扑刘大通， “齐王殿下，这是何意？” 刘大通一边大声质问完颜济民，一边奋力抵挡沈炼的攻击， 只可惜他这些年酒色财气样样精通，早就已经掏空了身子， 哪里会是年富力强的沈炼的对手， 不过三五个回合，就被沈炼踢倒在地，嘴里吐出混合着牙齿的血沫，被沈炼如同死狗一般踩着。 “侍卫何在？侍卫何在？给本将军杀了沈炼这厮。” 刘大通喊叫着， 可惜在场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敢动分毫， 高高的阅兵台上，齐王完颜济民虎目含威盯着他们， 齐王身侧，更是数十组强弓搭着手腕粗的大箭正对着他们， 那个敢妄动一下，就是个透明窟窿， 一个月就那十两八两军饷，玩个什么命啊。 “刘大通，此二人是你的亲卫，牛猛，宋大钟， 这里是他二人亲自供述的供词，他们是受你指使，方才去作恶行凶。 他们还供述，你在府军营中私藏来历不明的军士三十五人， 看来你是要谋反啊。” 不得不说，完颜济民这顶帽子扣到刘大通头上，那可真是无解之局， 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刘大通当即就给吓尿了，直呼冤枉，可他又不敢说出这三十五个军士的真实来历。 “殿下，末将这里还有刘大通这些年伪造空职，私吞军饷， 克扣军需供应，收受贿赂等诸多违法乱纪的证据，还请殿下查明。” 沈炼那肯放过这个时机，又是一记重锤出击， 他的证据无疑是最强有力的。 “沈炼，你这厮不得好死。 我是大皇子的人，我是勇国公部下，谁敢动我。” 刘大通真急了，不顾一切的嚎叫起来。 大皇子，完颜济民心里一阵冷笑，自己也该讨回点利息了。 “小钉子，正午之前本王要拿到罪臣刘大通的所有罪证， 必须由他亲口承认，亲笔画押。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本王只要结果， 你可以慢慢得审，仔细得查，绝对不能漏掉一个字。” “诺。” 丁力笑眯眯得应道，招呼斧头帮随从，拖了嚎叫着的刘大通就走。 “沈炼，你做的很好。 你先暂代指挥使一职，尽快彻查刘大通在府军中的余孽， 对于违法乱纪之人不要手软，按照军纪，当杀则杀， 待本王了结此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同州城的安危使命，你可要负起责任。” 完颜济民拿着沈炼递交上来的，贴身藏着的一沓举报材料，粗略看了几张， 这些材料足已要了刘大通的狗命，里面好多细节还涉及到虎狼关驻军统帅张献礼，这份材料当真是来的及时， 看着满面春风的副指挥使沈炼，完颜济民给了他一个承诺。 …… 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江楠这个平头百姓能够参与的，完颜济民给了他大大的赏赐，就连衷心护着江楠而负伤的胡不归也被重赏。 一夜未眠，胡不归赶着齐王赏赐的新马车， 拉着江楠，还有车夫阿达的尸体，悠悠得往家里走去。 激情澎湃过后，江楠坐在阿达的尸体旁，暗自神伤。 第138章 阿大归来 “驭。” 行进途中，赶着马车的胡不归一声喝叫，止住马车。 江楠这才回过神来，掀开车厢窗帘就看到胡不归紧握着断刀，正立于车前，目视前方。 不会又有人当街拦车要杀我吧。 江楠感到一阵头疼，这次的事件，显然是大皇子已经等不及出手， 三皇子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招式对待他的拒绝， 只希望那个传说中的武痴四皇子不要再注意到他。 不过江楠也不怵，好歹昨晚他也是拿了刀，冲锋陷阵了一次， 那种乱军中狂刀乱舞的感觉，那种肾上腺素狂飙的快感，还真是够刺激。 江楠走下马车，果然看到马车前矗立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魁梧汉子， 这汉子一身铁血气息，杀伐之气，野兽一般，惊的驾车的马儿都打着响鼻，不住后退。 胡不归双手紧握断刀，舔着嘴唇，就要冲杀过去。 江楠赶紧一把拉住他，这孩子砍人似乎有点上瘾了。 江楠越过胡不归，缓步走向那汉子， 竟然直接走到他面前三步之距方才停下脚步。 忽然，江楠笑了，跨步上前一把搂着这个魁梧的汉子。 江楠这一举动，倒是把那汉子整的浑身绷紧，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阿大哥，你恢复了？” 江楠拍着阿大粗壮的胳膊，狰狞的肌肉块，强壮有力，已经没有了当初遇袭重伤的惨状。 这魁梧的汉子正是八品高手，燕家兄弟中的阿大， 今日，伤势痊愈归来，奉了齐王命令，成了江楠的贴身护卫。 两人是老相识，一同经历过生死劫杀，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的简单纯粹。 阿大取下斗笠，一向冷酷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公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阿大自此以后此成了江楠的生死之交。 江楠自然高兴万分，阿大的身手他可是亲眼所见， 有这么个高手贴身保护，他也能甩开膀子干事业。 “我的人？阿大哥，我让你打谁，你就打谁？” 江楠顿时兴趣大增。 “诺。公子下令就是。” 阿大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当真是天大的好事。” 江楠拉着阿大走回马车，脑海里出现了丁力这个死太监阴恻恻的笑脸。 两人经过胡不归身边时，阿大看了一眼散发着凌厉气息的少年，只一眼就被胡不归手里的断刀吸引住了目光。 “无情一刀胡一刀是你什么人？” 阿大问胡不归。 “家父。” 胡不归回道。 “他现在哪里？” “死了。” “这个混蛋，自号无情一刀，一生却为情所困。 若不是自废前程，江湖上他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听到阿大骂自己死鬼老爹是个混蛋，胡不归对着阿大怒目而视， 胡一刀虽然待自己刻薄，除了喝酒别无是处，确实够混蛋， 不过也是他的亲爹，容不得别人辱骂。 “怎么，小子，想打架？ 若是胡一刀活着，我自是礼让半分，至于你，再练个十年八年吧。 还有，胡一刀这厮还欠我一千两酒钱。” 阿大看着一脸倔强的胡不归，不禁有些戏谑得说道。 “我还。” 胡不归冷冷吐出两个字，坐回马车上，他也知道自己是肯定打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高手。 “小子够冷，够倔强，我喜欢。” 阿大也是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人，难得今天跟胡不归多说了几句。 “阿大哥，你别一回来就欺负我小兄弟， 不归的账，我做哥哥的给他还了就是。 走，容我安顿一番，跟我回家，我与你接风洗尘。” 江楠自是知道阿大是个面硬心善之人，三言两语化解了两个人之间的对立，拉了阿大就上了马车。 看到车厢里车夫的尸体，阿大眼都没眨一下，也没有开口询问。 江楠三人直接来到夏家内宅门前，跟看门的门子交代了一番， 那门子一口一个长姑爷叫的欢快，一路跑着进到内院，去禀告老管家夏忠。 江楠也没有进夏家内宅，就在门外等候。 不大会功夫，老管家夏忠也是一路小跑着出来。 “长姑爷，老奴惶恐。 这等小事还要劳烦长姑爷亲自送回，实在是下人们的失职，还请长姑爷恕罪。” 夏忠一边鞠躬道歉，一边让人从马车上把车夫阿达的尸体抬下来，眼看着就要转移上一辆驴车，往别处运走。 江楠赶紧问道， “老管家，要如何善后？” “回长姑爷话，这牛有达本就是和夏家签了长工契约，算不得夏家家奴。 契约约定在夏家做工期间，非夏家原因导致的伤害，身亡，和夏家无关。 老奴看他可怜，把他送回自家安葬，再送于他十两银子，抚恤即可。” 夏忠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江楠顿时无法淡定， 一条人命，就如此廉价，如此结果， 一个契约长工，正常工作期间丧命，竟然连工伤都算不得。 江楠自然做不出这些无情之事，车夫阿达是因为他而死，这事倒是跟夏家也却无多大干系。 最后，江楠要了车夫家的地址，只能先带回自己家中，暂时搁置， 他要准备一番，带足了银钱用度，再把车夫送回家中安葬。 眼看着江楠崭新的马车离开夏家，越走越远， 老管家夏忠看了许久，招呼跟着的下人，让他迅速到夏家别院回禀大小姐夏婉清，自己也是转身禀告夏敦颐个中详细。 城西，江楠三人带着车夫的尸体回到自己家中。 马车就停在大门前，江楠引领着阿大走进自己的大院。 “阿大哥，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东厢房正中最大的一间房子，是江楠给阿大安排的住所。 阿大对于这些不感兴趣，有个住处就行， 他环顾四周，很是认真的打量起整个院子， 一棵树，一栋房屋，一个墙角，就连一口井都记在心里。 后院里，传出的阵阵磨刀声和女子的说笑声，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阿大哥，是我家内子蕊姬和厨娘在说话， 走，我与你引荐一番。” 江楠说着，就领着阿大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水井旁，崔招娣在磨刀石上正磨着她的菜刀， 寒光闪闪的菜刀已经被打磨的很是锋利。 蕊姬就在她身边，摘洗着刚买回来的新鲜蔬菜， 听着崔招娣讲些市井流言，乡野异闻，不时掩嘴轻笑。 看到江楠和一个陌生的壮汉走过来，两个人都抬头望去。 蕊姬眼里只有一夜未归的江楠，晨光明媚，蕊姬笑得很是甜美。 崔招娣瞥了一眼气势非同一般的阿大，继续低头磨自己的菜刀， 阿大则是只一眼，就被崔招娣手里刀身乌黑的菜刀，给吸引住了目光。 第139章 燕秀秀 崔招娣一双粗糙的手，纤细却有力， 菜刀在她手里发出噌噌的鸣响，一盆水倒下去，磨好的刀锋闪着寒光，晃人眼睛。 阿大紧紧盯着这把菜刀，就像饿狼看见了羊羔子。 “阿大哥，用不用小弟我与你引荐一番？ 招娣虽是厨娘，不过人真的很能干，很会照顾人，绝对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 江楠和蕊姬轻声解释了几句，昨晚被齐王留下公干，没能回来， 一转头，就看见阿大目不转睛得盯着厨娘崔招娣。 再看崔招娣专心致志磨她的菜刀，根本不去搭理阿大。 江楠可是知道阿大这个武夫，至今还是光棍一个， 莫非他喜欢质朴善良，居家过日子型的普通女子？ 江楠自然很乐意成人之美，多日相处下来，崔招娣也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于是他便凑近阿大，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阿大这才回过神，扭头看了一眼热心的江楠。 崔招娣停下磨刀的活计，转身欲走。 “招娣姐，你且稍等片刻，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江楠赶紧叫住崔招娣。 崔招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江楠和阿大。 “这是阿大哥，叫…… 阿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楠这才想起，自己认识阿大阿二兄弟两个这么久，一直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公子，某姓燕，名秀秀。 乃是陇西凉州府铁拳山庄燕家子弟，自幼习得家传燕家铁拳， 如今承蒙江湖同道抬举，位列八品上等， 以后就与江公子同吃同住，常伴左右，护其周全。” 阿大冲着崔招娣的方向抱拳施礼，一向少言寡语的他，这回竟然详细介绍了自己， 江楠心中了然，阿大此时更像是在向崔招娣介绍自己， 看来这个糙汉子，不是只会一门心思打打杀杀，还是懂得主动靠近女孩子。 就是这个名字，燕秀秀，着实让江楠吃惊不小， 就是崔招娣和蕊姬也很是惊讶，一起看向壮硕的肌肉男阿大。 江楠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阿大一番，确实是一个标准的猛男。 “秀秀哥，这是咱家厨娘崔招娣。 招娣勤快善良，很会照顾人，做的一手好菜。 还有，招娣最厉害的是她的刀工，那简直绝了， 不如今日午膳咱们做个全羊宴，给秀秀哥接风洗尘，也让招娣展示下她的刀工。” 江楠的命令，崔招娣自是应下。 对着燕秀秀点了点头，随意一笑，就去准备午膳去了。 “秀秀哥，你这名字是真名？还是艺名？ 那么阿二哥如何称呼？” 江楠还是不愿相信燕阿大会叫做秀秀，他也好奇燕阿二的名字会不会也这么美美哒。 “父母亲命，自然做不得假。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正是燕家秀秀。 某家弟弟叫做燕红红。” 燕秀秀倒是没有丝毫介意，燕红红，阿二的名字同样炸裂。 “令尊令堂当真是武林之中的贤伉俪，小弟佩服。” 江楠是真的佩服燕家夫妻的起名艺术，极致的反差。 “江兄弟，莫要奇怪。 我们兄弟两个一生下来，凉州崆峒山白云观的老道长就说我们这一生过钢易折， 有早夭之相，不是长寿的命。 家母为了我们兄弟也是煞费苦心，取了这么两个名字， 以柔克刚，我们兄弟方能化险为夷。” 难得燕秀秀给江楠详细解释了一番。 江楠听了，也就不再觉得奇怪，命理之说本就很是玄幻， 江湖中人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心存美好希冀，也是人之常情。 江楠叮嘱蕊姬几句，只说要出去一趟，午时自会回来， 就从柜中取出一千两胡家票号的银票，让胡不归留在家中照应， 自己和燕秀秀驾车去往城外乡下，他要把车夫阿达送回家中，好生安葬。 …… 膳房里，寒光阵阵闪过，一只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羔羊，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整张羊皮被贴身剥下，不带一丝多余的肉， 崔招娣手持菜刀，挑，刺，砍，削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这只羊。 蕊姬在偌大的院中闲逛，看着院中果树上就要泛黄的梨子，满眼喜悦之色， 离开了夏家，她似乎真正开始了新生，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崔招娣专注的把一只肥羊变的骨肉分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胡不归已经走进膳房，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了许久。 “好快的刀，好高明的手法。” 眼看着肥羊不大会功夫六变成了一副完整的白骨和一堆红肉，胡不归忍不住开口赞道。 崔招娣好像这时才发现了胡不归，回头看着他，抿嘴一笑， “不归兄弟过奖了，我从三岁就开始杀鸡宰羊，二十年的刀工还算流畅。” “你来大哥家，只是为了做个厨娘？” 胡不归双眼微眯，声音有些清冷的问道。 “不然呢？我一个小女子，无亲无故，片瓦不存，饭都吃不上一口，幸得你大哥收留， 在这里谋了个做饭的差事，自当一心一意做好家中饭食。 我心坦荡，别无他求，天地可鉴，小兄弟尽管放心。 你若是想要跟着我学些杀羊解牛的手艺，我也可以指点你一二， 我这么说，小兄弟，可还满意？” 崔招娣放下菜刀，开始处理一堆的鲜红血肉。 “好，我暂且信你，但愿真能如你所说，必要的时候我自会和大哥言明。” 胡不归转身就走。 “小兄弟，你大哥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又有燕家兄弟护佑， 我劝你还是不要让他过多了解这个江湖的血腥残忍一面。 你爹胡一刀怎么废的，又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 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你若是真信我， 就好好护着你大哥，让他平平安安把钱挣了，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 对于你大哥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你说呢。” 崔招娣把各种香料和盐巴撒在羊肉上，一板一眼揉搓着，开始腌制起来。 胡不归脚步略一停顿，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干活的崔招娣， 这才走出膳屋，回到自己的门房。 盘膝坐在床上，胡不归的脑海里慢慢回想今晨看到的那两幅白骨骷髅，还有刚才崔招娣杀羊的手法， 隐隐地，其中一些手法的发力方式和他的胡家刀法融会贯通起来， 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自脑海里升起。 胡不归右手化掌为刀，猛然劈出，竟然有微弱的利刃刺破空气的音啸声发出， 困惑他已久的胡家刀法第十六式就这样被他使了出来。 第140章 当街格杀 去往城外的马车上， 江楠和燕秀秀并肩坐在车前，车厢里是车夫阿达已经处整理过的尸体， 拔去了满身箭矢，换上了一身新衣， 阿达平静的躺在车厢里，脸上覆盖的白纸随着车厢的晃动， 时不时掀起一角，露出阿达微睁的双眼，当真是死不瞑目。 江楠的情绪有些低落，阿达的死，他真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以他为诱饵，引暗中之人主动出手，齐王黄雀在后， 趁机拿捏住府军指挥使刘大通，这个计策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张子栋的威胁，高瞻远的利诱，这些看不见的危险，让他如鲠在喉， 他也只能选择让暗中的敌人尽快暴露出来。 完颜济民也要尽可能快得掌控同州城军政，两人因此一拍即合。 如今之势，江楠只能跟着齐王一条路走到黑，他要借助齐王的权力庇护，打造自己的商业版图， 随着眼界越来越开阔，加上这些日子的经历，他心里还是不可自控得生出了更大的欲望， 那就是助力齐王登顶天下，大丈夫自当位极人臣，坐拥一世荣华， 没有那个男人能抵挡住这个诱惑。 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阿达的死，确实是他意料之外。 “公子，生生死死人之常态，你也不必如此介怀，好生抚恤他家中老小就是。” 燕秀秀看江楠一直沉默不语，时而看着车厢叹息，时而皱眉远望，就知道他的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秀秀哥，是不是你们江湖中人都把生命看得很轻，不值得珍惜？” 江楠回想起当初，阿大为了护卫齐王及时脱困，也是一拳就轰死了两三个无辜路人的狠角色。 “本就如此。 这世上，贫贱之人多如牛毛， 整日只为一口吃食而苟活，看似忙忙碌碌，实则碌碌无为， 终其牛马一生，不过一捧黄土，早死晚死又有多大区别。” 燕秀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随口说道。 “秀秀哥，我能修习你们燕家铁拳吗？不为别的，只是想关键时刻好有自保之力。” 江楠一直以来都是委曲求全，左右逢迎，只怪自己实力低微，牛马人生实在不是他想过的。 燕秀秀听了江南的话，也不言语，只是抬手抓住江楠的手腕， 江楠立刻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热流由手腕经络处，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甚是怪异， 这大概就是高手们所谓的内力吧，江楠不禁心驰神往。 “资质太差，年纪已大，没有任何根基可言， 若是自今日起全力修炼，终其一生勉强可到五品武者之境。” 燕秀秀不会阿谀奉承，虚与委蛇，他的话跟华三娘如出一辙，再次给江楠泼了一盆冷水， 终其一生勤学苦练，还未必能到五品，江楠可是知道夏家内宅护院总教头林志赢都是个六品武者， 算了，还是好好的做生意挣大钱，做个富家翁吧，有钱了照样可以雇佣这些牛逼的武者。 就在江楠惆怅之际，张子栋带着一队银甲挎刀的轻骑，堵住了江楠的去路。 高高的战马上，张子栋俯视着江楠，笑得很是残忍。 “江楠，你很好，我的面子你不给，勇国公的名头你也能踩上两脚。 收了我张家的铭牌，你都敢阳奉阴违，背后捅上一刀。 你做的很好，你终于成功惹怒了本将军。”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张子栋一行戴甲军士突然而止， 众人纷纷躲避，也有好事者探头探脑，或者藏身阁楼偷偷观看。 张子栋坐直了身子，对着空旷的街道，朗声喝道， “本将军乃是虎狼关驻军将领，边关最近军情异常，狼胡人枕戈待旦虎视眈眈，已有南侵我朝之意， 经本将军查明，此人身份不明，来历不详，实乃狼胡人潜伏的奸细， 来人，拿下，带回虎狼关，交由驻军刑讯处审理彻查。” 张子栋说完，一声令下，直指江楠。 “张少帅，莫要血口喷人，我有大康户贴，身份合法。 我乃齐王殿下家臣，你不能无辜拿我。” 江楠再一次高高举起齐王亲赐的金牌。 “齐王殿下一时大意，被你这奸佞小人蒙蔽，待我审出你的底细，自会禀明齐王殿下。 左右，给我速速拿下，敢有反抗，当街格杀了便是。” 张子栋大手一挥，下了死命。 这队三十人的轻骑，齐齐抽出腰间雁翎刀， 刀丛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三十匹战马嘶鸣着，杀奔江楠而去， 这哪里是要活捉，分明是就地格杀。 江楠紧握双拳，涨红了脸，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就在那队轻骑呼喝着杀来的时候，燕秀秀动了， 双脚猛蹬地面，整个人极速飞起，双拳轰出两股劲力，直扑这队军士。 军士们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不在话下，可他们终究只是寻常勇夫， 哪里会是燕秀秀这种真正武者的对手。 狂暴的拳劲轰在最前方那两个军士身上，这两人身上的亮甲立刻被轰成碎片，四散飞落， 两人更是被轰飞数丈远，落地后，直接吐血而亡。 轰杀两人后，燕秀秀一刻不停，落地后，再次飞身而起， 又是两拳轰出，对付这些军士，他连黑铁拳套都不用戴。 眨眼间又是两个军士被轰飞，落地，吐血身亡。 眼看着燕秀秀就要继续轰杀下去，其他人终于意识到这个猛人完全不在乎他们边军的身份， 人都是怕死的，这些军士纷纷勒马，调转马头四散开来。 “江楠，你敢当街袭杀我虎狼关铁军。 好好好，你当真是取死有道，不枉本将军一番苦心。 布阵。” 张子栋一声大喝，双手交错挥出。 剩下的二十六个军士，止住慌乱， 随着张子栋快速后撤百步，拉开轻骑能够冲锋的距离， 四个袍泽兄弟被杀，其余人已经双眼喷火，恨不得生撕了江楠和燕秀秀两人。 二十六个训练有素的军士，在张子栋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队形， 前队十人收回雁翎刀， 取出背后硬弓，搭弓上箭，弓弦拉成满月，对准两人。 后队十六人同样收回雁翎刀，取下得胜钩上挂着的长枪， 十六杆长枪一字平举，血红的缨子如同野兽的长舌，只等饱饮江楠和燕秀秀的热血， 十六支闪着寒光的枪头，直指江楠和燕秀秀。 眼看这队军士军阵已成，一股肃杀之气浑然天成， 燕秀秀也不敢大意，迅速戴好黑铁拳套， 把内力运至周身，一双铁拳摆好防御的架势，低声对着江楠吼道， “快回车内躲避，莫要逞强。” 江楠很是憋屈，却又无可奈何，也只能猫着腰钻进车厢， 车厢里，车夫阿达安静地躺着。 “放。” 车窗外，终于响起了张子栋冷酷的命令，军阵启动。 第141章 大理寺的新身份 江楠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虽然只是二十多轻骑，可是这战阵的杀气还是让江楠感到极其不安， 他不知道凭着燕秀秀一个人能否扛得住这波铁骑的冲锋。 车厢外，忽然响起战马阵阵悲鸣， 接着就是乱作一团的嘈杂声，意料之中的冲杀并没有发生。 江楠掀开车厢轿帘，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排列整齐的小型战阵此时已经凌乱不堪，前排十个弓箭手所骑的战马全部倒地不起，每一匹都被利箭射翻，奄奄一息。 张子栋已经反应过来，厉声呼喝， 其余十六人立刻变阵，以他为核心，十六支长枪变换成扇形排列，龟缩成防御阵型， 倒地的十个军士也迅速爬了起来，收了硬弓，取下护盾组合成盾墙，增加了防御力量。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当街袭击虎狼关铁军？” 张子栋眼看防御军阵已成，也是怒不可遏的大声喝叫。 “张子栋，身为大康军人，不去保家卫国，为民请命。 却要在这大街上当众袭杀一个平民，你可对得起这昭昭日月，你可对得起这清明盛世，你可当真没把大康的皇朝律法放在眼里。” 大街上，前后足有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兵卒悄然出现，彻底把张子栋这些人围了起来。 斧头帮左使向问天从街边一栋二层商楼楼顶飞身而下，身姿飘逸，就落在江楠的马车前。 向问天一身青衫，面白微须，脸上带着浅笑，就跟一个教书先生一般儒雅沉稳。 向问天落地后冲着燕秀秀微微点头，燕秀秀随即收了气势，干脆坐在马车上看起了好戏。 江楠眼看着安全无虞，也走下马车，观望着这两方人马的较量。 “你这厮是何人？竟敢直呼本将军名讳，还敢恶意诋毁本将军？” 张子栋看到迅速出现的这些兵卒，也是惊讶万分。 这些兵卒身上穿的制服明显不同于边军，也不同于同州城府军， 深色的兵服上都有一个齐字，分明就是齐王自己的私兵。 张子栋也知道数天前，皇帝下了圣旨，允许齐王自设一千私兵，没想到齐王的动作这么快，看来齐王早就有所准备。 “张子栋，向某乃是大理寺司直，专司地方官吏贪赃枉法之罪。 今日同州府军指挥使刘大通供述你张子栋参与多起贪污军饷，冒领军功，收受巨额贿赂之罪， 还有参与刘大通私藏来历不明武装军士，意图谋反的大罪。 张子栋，向某劝你放下武器，随我去往大理寺一趟。 向某借了齐王殿下亲卫，齐王有令，凡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向问天拿出自己大理寺司直的腰牌，展示给众人一观。 张子栋眼皮微跳，他没想到齐王做事如此干脆，如此果决， 在同州府，有圣旨加持，齐王真要杀了他，他也只能受死。 “一派胡言，本将军行事光明磊落，一心为国为民，在边关出生入死，岂容你这厮污蔑。 大理寺司直了不起啊！ 本将军乃是虎狼关边军在编的军将，你大理寺无权拿我。 何况本将军现在正在缉拿狼胡人的奸细，如此事关边关安危的大事，大理寺岂敢阻止？” 张子栋并不惧怕大理寺一个司直，他可是勇国公的亲孙子，大皇子的人。 “张子栋，事关地方军政，民政。皇上刚下过圣旨，允了齐王殿下鉴察地方百官之职， 既然有刘大通指证，就算你是虎狼关边军军将又如何？ 再告诉你一件事，江楠乃是我大理寺在同州城聘用的民间暗线， 江楠为我大理寺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他的身份早有我大理寺验明。 你若是不服，自可到京都大理寺找寺卿庞大人问询。” 向问天说完，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一个大理寺暗线的身份铭牌交给江楠。 “江楠，你一向做的很好，庞大人对你赞誉有加。 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继续为大理寺效劳。” 向问天拍了拍江楠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谢向大人谬赞，谢庞大人提携，小民自当尽心尽力。” 江楠接了大理寺暗线的铭牌，抱拳施礼。 从今以后他又多了一层身份，想必这大理寺也是齐王完颜济民一系的势力范围， 一个司直都能监察地方官吏，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大理寺还真会故弄玄虚，本将军自然不服，你这厮少拿大理寺唬我。 本将军今日既来的，也去得，你还敢当街袭杀我不成。” 张子栋轻蔑一笑，当即下令军阵变队成冲锋阵型，就要撤退而去。 他不能让自己落在齐王手里，被人拿了把柄，再拿了人，那可就落了下风，主动权就握在了齐王手里。 至于江楠，今日这情形，也只能暂时放下，来日找个由头，找个机会再杀， 他也不信向问天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司直，真敢和他硬碰硬。 眼看着张子栋被军阵护着就要退走，向问天嘴角轻挑， “拿下。” 一声令下，伪装成齐王私兵的斧头帮近百精锐直扑张子栋一行人。 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再加上斧头帮精锐都是一群只认命令，不认人的热血青年， 哪里会去顾及张子栋虎狼关驻军少帅的尊贵身份。 张子栋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乌骓马被乱斧砍死，自己的部属也被砍杀了三人， 这才赶紧下令停止抵抗，乖乖缴械投降。 一身白衣锦袍皱巴巴，脏兮兮，张子栋此时狼狈不堪， 头发凌乱，自诩英俊的脸上带着血渍，被五花大绑起来丢进囚车。 向问天对着江楠微微拱手，带着众多兵士和一群俘虏离去。 偌大的囚车里，张子栋跟其他十几个部属挤在一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囚车经过江楠身边时，张子栋一双猩红的眸子瞪着马车旁的江楠， 污血敷面冲着江楠狠狠一笑，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大爷的，这都什么事，江楠感到很憋屈， 自己自始自终都没有去得罪这个军痞，还是被他盯得死死的， 经过这一次的结怨，算是彻底被他记恨上了。 事情要往那里发展，江楠也无法把控， 现在的他就像拖在齐王殿下这艘大船身后的一只小舟，只能跟着人家随波逐流。 了结了此事，江楠和燕秀秀驾着马车，继续往城外车夫阿达家赶去。 第142章 少年牛远志 出了城北，江楠一路打听过去，继续往前行走了三十多里， 终于到了车夫阿达一家居住的村子，牛马屯，整个小村庄不过三十多户人家。 江楠在村外，向正在小路上捡牛粪的老大爷询问一番，得知车夫阿达家中妻儿老小这会全部都在租种的三亩薄田里劳作，准备秋种。 田间小道，马车自然无法行进， 江楠就让燕秀秀在此等候，自己沿着小道去找阿达家人。 一片略显贫瘠的田地上，江楠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在劳作的四个人，他只是一眼就已经断定，这四人正是车夫牛有达的家人。 一个精瘦的少年和一个比他还要矮小一些的女孩，正拼尽全力，整个身体几乎趴伏在地上，拉着草绳栓挂着的破旧犁耙，翻耕着田地， 掌握犁耙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老妇人枯瘦如柴，佝偻着身子， 犁耙后面，一个女子整个人蹲坐在土地上，前行时就用双手撑着地面挪动， 然后用手里的农具仔细敲碎大块的泥土，为接下来的播种做准备。 已近中午，天气虽然已经不再炎热，不过明亮的阳光还是照的四个人大汗淋漓。 田垅上只有一只储水的瓦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更别说有什么饭食，干粮。 江楠不由得站住了脚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可怜的一家人。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看着这老老少少一家四口，江楠的心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拉着犁耙的消瘦少年第一个发现不远处凝视着他们一家的江楠，他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锦衣白袍，气质不凡。 他身边的女孩也停下脚步看着江楠，然后，这一家四口都盯着江楠。 “你们可是牛有达的家人？” 事已至此，江楠也只能狠心面对。 犁耙后面的老妇人和地上蹲坐的女子对视了一眼，两个女人竟然齐齐跪倒在地， “老爷，可是我家孩儿在城里犯了事情，得罪了老爷。 还请老爷高抬贵手，宽恕我家孩儿，他也不容易，要起早贪黑养活一家子，难免会疏忽犯错。” 老妇人看到江楠的衣着，明显的就是一个城里的有钱人家， 直接追上门指名道姓找她儿子牛有达，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家儿子得罪了这个有钱人。 江楠再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跑过去，一把搀扶起老妇人， “大娘，切莫如此，快快请起，当真折煞晚辈了。 我是阿达的雇主，阿达很好，真的很好，是我不对，该我向你们一家道歉。” 江楠把老妇人搀扶起来，还是选择主动说出口。 “老爷，你这是何意？我家孩儿……” 老妇人毕竟也是活了五六十年的人，岂能听不出江楠话里话外的含义。 就连蹲坐在地上的妇人和两个孩子也都走近了江楠。 “大娘，大嫂，怪我一时大意，阿达他……他没了， 人就在村外马车上，我把阿达送回来了。” 江楠说完，朝着老妇人深深鞠躬。 老妇人一时呆愣在原地，看着江楠的样子分明不是在说谎。 “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走了，你这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阿达残疾老婆的哭嚎声响彻云霄，终于唤醒了一家人。 老妇人也没说什么，颤颤巍巍就向村口跑去。 两个孩子紧跟着自家奶奶，也哭喊着向村口跑去， 牛有达的儿子跑了几步，倒是赶忙回头，又跑回来背起地上的残疾母亲，继续往村口奔跑。 一个木桩篱笆围成的小院，三间破旧的茅草房，就是车夫阿达的家， 简直是穷困潦倒，勉强糊口，这是江楠的第一感觉。 阿达静静地躺在正屋中央床板上，一家人围住他的尸体哭个不停。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惊动了，村里的所有人都赶过来，在几个长者的安排下帮忙料理后事。 一时之间，江楠和燕秀秀颇为尴尬。 牛家人，包括整个牛马屯的乡亲没有围着江楠两人撕扯，哭闹，讨说法， 只是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阿达简陋的葬礼。 江楠亲眼看到阿达的残疾老婆哭的晕死过去好几次，家里唯一能够外出挣钱的男人死了， 这个家的天也就塌了，她大概是感觉到了生活的绝望。 阿达的老母亲同样悲戚戚，趴在儿子的尸体上，哭的昏天黑地，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丧子之痛，只有老母亲自己能体会得到。 阿达的小女儿已经哭的双眼红肿，搂着自己的母亲茫然无助。 只有阿达的儿子还算镇定，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自己的父亲放进棺木中，应付着村中众人的祭奠。 此情此景，江楠简直如坐针毡。 趁着众人忙忙碌碌之际，江楠把阿达的儿子叫到一边， “我叫江楠，是你父亲生前的雇主。你叫什么名字？” “回江老爷话，小人叫牛远志。” 车夫阿达的儿子牛远志掸了掸破旧衣服上的尘土，双手抱拳，躬身回道。 牛远志，江楠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他的行为举止不同于乡野村夫，很明显是读过书的。 “你读过书？” “回老爷话，父亲教导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承蒙父亲厚爱，小人在乡里读过三年学堂，又在县府读过二年县学。” “为何不继续去州府读书院？” “回老爷，家中祖母年事已高，母亲体弱多病，身有残疾，舍妹年幼，我不能再拖累全家人。 如今，家父又不在了，小人就是整个家的顶梁柱。” 牛远志低下头，小小少年压抑着抽泣声，让江楠为之动容。 “好，好孩子。 你可愿意继续到州府书院读书深造，以后到京都太学求学，甚至考取功名，彻底摆脱这牛马一生？” 江楠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小小少年，让他看到了不屈，倔强和无奈。 牛远志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眼前身着锦衣的江楠，他眼里的目光已经有火焰开始燃烧， 身为牛马，谁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回答我，你可愿意？” 江楠继续追问。 扑通一声，牛远志直接跪倒在江楠面前，砰砰砰，三叩首。 “请老爷成全，远志必将永世不忘老爷的大恩大德。” 牛远志拜罢，坚定的回答了江楠的问题。 “好，这是千两银票，是我给你父亲的抚恤金，你且贴身藏好。 七日后，安葬好你父亲，你就带着全家人到同州城，城西天宁街江宅找我。 你父亲因我而死，我自会照顾你家中老小。 我也会引荐你去同州府书院继续学习，以后的路就看你的造化。” 江楠拉起牛远志，给这个乡野小村夫，在他的人生节点，指点了接下来的人生路。 一个举手之劳的善举，给江楠带来的好处，多年以后，就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 也许是安排好了牛远志一家的生活，江楠心里的心结总算是好受了许多。 辞别了牛远志一家，江楠和燕秀秀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回返城中。 只是越靠近州城北门，江楠就觉得越不对劲， 官道上，扶老携幼，肩扛车推，衣衫褴褛的流民越来越多。 第143章 五个人的家宴 江楠拦住几个流民，一一问询，结果是北方边关最近风声更紧， 狼胡蛮人整日整夜侵袭大康边民，现在更是深入大青山下，屡屡侵袭这片属于大康皇朝的边境土地。 还大肆掠夺这里康人的家产，和女人，对于男人则是一律杀之。 这些大康边民也都是骁勇之辈，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吃了几次大亏之后，也组织起民间团练反抗，同时派人去往虎狼关驻军，请求驻军协助他们保卫家园。 然而，虎狼关主帅张献礼一改先前主动出击的操作，这次选择闭关不出， 还要边民们克制自己，不要轻易挑起两国冲突， 只说一个月之后就是当今皇帝生母，胡太后七十大寿， 值此举国同庆，上下欢愉之际，不宜擅动刀兵。 边民们无奈，经历过更多仇杀，死伤更多人之后， 只能选择舍弃了家业，拖家带口入关，迁徙到关内，成了流民。 这关内最大的城市就是同州城，流民们无家无业更无地，也再次聚集此处谋求生存。 简单了解过事情的原委，江楠猜测此事齐王必定会再次出手，他的机会也就会再次来临， 如今之计，只需静等齐王殿下召见，他趁机献上良策即可。 不过，此时不管多大的事，他都要先赶回家中， 迎接燕秀秀归来的接风宴，同时也是属于江楠自己新家的乔迁家宴，正等着他主持大局。 燕秀秀快马加鞭，正午刚过，便赶回了城西天宁街的家中。 江楠的新家里，蕊姬已经把足够宽大，散发着清香的，崭新的红木桌椅擦拭的纤尘不染。 崔招娣主厨的全羊宴，涵盖了炖、炒、炸、拌等多种烹饪方法， 有清炖羊肉，炸羊排，干煸羊肉丝，烤羊肉串，嫩羊羹等等，整整三十二道荤素菜肴。 及时返回家中的江楠和燕秀秀看到这些精美的菜肴，也都是感到饥肠辘辘， 江楠从自己的房中取出齐王亲赐的一坛皇室御酒，拉了燕秀秀坐在自己身边，蕊姬就坐在江楠另一边， 胡不归挨着蕊姬坐下，正要退走的崔招娣被江楠喊住， 只说进了一家门，从此就都是一家人， 不用如此分个主仆尊卑，说着话，就把崔招娣按坐在了燕秀秀的身旁。 江楠打开御酒，一瞬间整个客厅都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当真是皇室专供，绝非寻常美酒可比。 江楠亲自给燕秀秀，蕊姬，胡不归，崔招娣四人斟满，这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 举起大大的酒碗，江楠一一看过四人，一时间竟然有些动容， “想我江楠，孤身一人在这世间苟活，若非遇到诸位，我如今不过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今日，这大屋宽院即是我江楠的家，也是诸位的归宿， 承蒙诸位不嫌弃，愿意伴我左右。 此刻，我江楠借了齐王的御酒，立下誓言，苟富贵，勿相忘。 对在坐的诸位，我必以诚待之，以命留之，此生不负。” 说完，江楠一口就把满满的碗中酒喝了个底朝天。 蕊姬听了江楠的话，紧紧咬着嘴唇，已经双眼含泪， 这里从今以后就是她的归宿，是她的家。 胡不归也不说话，直接端起酒碗，跟着江楠一饮而尽， 少年的眸子里，是坚定无悔的信念。 燕秀秀和崔招娣倒是稍显错愕，不自觉得对视一眼， 不过片刻，两人也都端起酒碗，喝了个干净。 江楠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四个空碗，心中一热，双眼竟然含了水雾， 家人，前世孤苦无依，以至于绝望自杀的他，如今总算有了家人。 大碗的御酒一碗又一碗的喝着，大块的肉一口又一口的吃着， 江楠兴许是酒劲上了头，满嘴胡言乱语，一会拉着蕊姬的手含情脉脉胡说一通， 一会扯住胡不归的手，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定要给他买个大房子，再说个漂亮温柔的好媳妇，让他爹胡一刀含笑九泉。 一会又搂着燕秀秀壮实的肩膀，直喊秀秀哥仗义，要跟他焚香拜天，结为异姓兄弟。 就是崔招娣，他不能拉，也不能搂，只是不住的夸赞她温柔贤惠，勤劳能干，绝对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 还一直赞叹谁要是娶了崔招娣，准是祖上积德，菩萨保佑。 直说的崔招娣竟也红了脸庞，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去了膳房， 就是燕秀秀和胡不归也是微微流汗，心里直叹，这个一家之主，似乎有点太单纯了一些。 眼看着崔招娣离席，燕秀秀也找了个借口，跟着去了膳房， 江楠醉眼朦胧间，似是无意，看了一眼先后离开的两个人， 不自觉的嘴角微翘，又是一口御酒灌了下去，趴在桌子上醉倒不醒。 膳房里，崔招娣清洗着碗筷杯碟，看到燕秀秀跟进来，也不去理会。 燕秀秀在崔招娣身后站定，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崔招娣有些瘦弱的背影。 “燕家兄弟，男女有别，你如此无礼盯着小女子，实属不该。” 崔招娣紧皱眉头，还是先开了口，手上的活计却没有停下来。 燕秀秀牵动嘴角，勉强一笑， “崔姑娘，你浑身上下都没有丝毫武者的气血之力，就像寻常女子一般无二。 据我所知，江湖上有一种极为高深的敛气功法，叫做守枯禅， 这种功法炼到极致，可以隐去自身强大的内力， 只要修炼之人不主动出手，再强的武者也会如同普通人一样。 崔姑娘，你可听说过此种功法？” 燕秀秀说完，双手不自觉的运起内力，蓄势以待。 崔招娣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粗糙的双手也不甩动， 片刻间升起淡淡水雾，双手立刻变得干爽无比。 崔招娣转过身，盯着燕秀秀，一双眸子由平静开始变得锐利， 燕秀秀也直视着崔招娣的双眸，两道目光竟然如同两股利刃，交织缠斗在一起。 燕秀秀体内的内力不由自主得彭拜起来，双拳更是吐出内力， 挨着他的一个陶盆被内力波及，砰的一声，陡然碎掉。 陶盆的破碎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平静的对峙， 崔招娣目光开始恢复柔和，如同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一般，撩了一下鬓边凌乱的秀发， 转过身去，继续刚才的活计， “燕家兄弟，承蒙江老爷看得起，我在江家谋了个厨娘的差事。 这么多天过去了，江家几人可曾有过意外？ 我若是蓄意加害与他，他有十条命也早就没了。” 崔招娣头也不抬，缓缓说道。 第144章 鬼门十三针 “实话说与崔姑娘，我奉了齐王殿下亲命，誓死保护江楠安危。 崔姑娘可否告知，你是谁家的人？ 又是奉了谁家的命令？接近江楠究竟意欲何为？” 燕秀秀不敢有丝毫大意，仍然没有散去双拳上的劲力， 他的心里也已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崔招娣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赤手空拳他都不一定是崔招娣的对手，何况崔招娣还有一把明晃晃的，绝非凡品的杀猪刀在身。 他已经肯定，先前齐王在同州府军校场旗杆上发现的那两具活人做成的白骨骷髅，就是这个崔招娣的杰作， 活人现杀现做，还要逼着两人睁眼看着同伴被剔成骷髅， 这个崔招娣显然是个极为狠辣，歹毒之人。 燕秀秀不由得加重了呼吸，额头上都渗出一层细汗，若是崔招娣此时出手，他也只能殊死一搏。 “燕家兄弟，如此无礼打探小女子的底细，不合江湖规矩吧。 我也实话说与你听，小女子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一心求的安稳度日， 这才蜗居在江楠的家中，每日做做饭，洗洗衣，和蕊姬谈笑一番， 偶尔指点一下胡家小子的拙劣刀法，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最后再与你说上一遍，江楠心地善良，蕊姬单纯可怜， 胡家小子乃是故人之后，我无意加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这么说，你可还满意？” 崔招娣把洗好的碗筷一一摆好，接着认真收拾起桌案。 “你敢不敢立下誓言，今生绝不加害江楠？” 燕秀秀继续追问，他有他的职责，就是拼了命也要护得江楠周全。 “江湖中人，今日你死，明日我不得活，那个会相信誓言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 燕秀秀，我来问你，若是有一天，完颜济民亲自下令，要你手刃了江楠， 你，可愿意听从？可下得去手？” 崔招娣转过头，再次盯着燕秀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燕秀秀张了张嘴，一时难以回答。 当日街上遇袭时，是江楠在他摇摇欲坠之际，一把扶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出言安慰， 时隔多日，再度相逢，江楠毫不顾忌的当街拥抱他，喊他一声阿大哥， 方才，酒过三巡，江楠迷醉之际还是搂着他的肩膀，一口一个秀秀哥叫着，还要介绍崔招娣给他做媳妇， 燕秀秀纵是铁石心肠，冷酷武夫，也已经心生暖意。 如今，崔招娣这么一问，燕秀秀沉默了，他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陇西凉州府铁拳燕家，暗地里本就是魏国公扶持起来的武林世家，自然忠于魏国公和二皇子。 自古忠义两难全，燕秀秀也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该怎么去选择，如何去面对。 内心里，他不愿意相信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眼看着崔招娣走出膳房，燕秀秀这才收了双拳的内力， 低着头，满腹心事一般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 齐王府，偌大的花园下，隐藏着一个地下监室，出入口就在碧水深潭之中的小岛假山下。 张子栋被蒙着眼带到了这里，扔进了一间脏乱不堪的监房里。 铁门关闭，铁链锁紧，张子栋自己取下蒙眼黑布， 只一眼，就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对面监房里，前日夜里还和他一起流连新胭脂阁，享受全套极致服务， 完事后，惬意听歌品曲的刘大通， 此时被剥光了衣服，四肢拉伸，固定在木架上， 整个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 张子栋之所以能够认出这人就是刘大通，是因为他那标志性的头顶寸毛不生，四周稀疏一片的独特发型。 “刘大通？是你吗？” 张子栋扑到监房的栅栏上，大声询问，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被固定着的血葫芦，听见张子栋的问话， 努力睁开被血污糊着的双眼，仔仔细细看了好大一会，这才大声哭喊起来， “少帅，救命啊，快救救属下这条狗命， 齐王，齐王要活活折磨死属下， 齐王要我诬陷少帅，和老帅意图屯兵谋反，属下誓死不从。 少帅，快，快想办法救救属下，我快挺不住了。” 刘大通拼尽全力说完，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张子栋看的更加心惊肉跳，这齐王看着平日里一副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出手这么狠辣。 张子栋还没开口回答刘大通，监房的门就被推开， 两个斧头帮黑衣帮众先走进来，把空地上的桌椅擦拭一遍，这才躬身请进了丁力。 丁力走进监房，先是对着张子栋欠身一笑， “张少帅，好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丁力尖细的嗓音让张子栋听的极为刺耳，一个死太监，心理往往都是扭曲的，变态的，阴暗的， 张子栋不怕太监，只是怕自己落在太监手里，他感觉自己的裤裆里都是凉飕飕的。 “这位公公，可否通融一下，让本将军见一见齐王殿下？ 我想其中定是有些误会，大家说开了就没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张子栋不管是谁的亲孙子，这时候也不得不低头服软。 “嘿嘿，张少帅莫不是怕了？ 不是说少帅与齐王殿下十分投缘，相谈甚欢嘛？ 现如今你怎么到了这齐王府的监牢里，看来京都的传言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捏造事实啊。” 丁力嘿嘿一笑，倒是把张子栋笑得寒毛直竖。 和张子栋调侃了几句，丁力不再理会他，直接转向已经半死不活的刘大通，问道： “左右，刘大通私藏戴甲军士，受人指使意图谋反，他可招出主谋之人，签字画押？” “回大人，刘大通拒不认罪，也不招供画押。” 一个负责审讯的斧头帮人躬身回道。 “嗯？岂有此理，殿下还等着上报皇上呢，你们这帮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无针。” 丁力朝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挥挥手，人群中走出一个脸色蜡黄，长身高瘦的男子躬身应道， “李无针在。” “此等冥顽不化之人就交给你了，一炷香之后，我要见到这厮亲笔画押的口供。 张少帅，一起看场好戏吧，包你看的过瘾， 嘿嘿嘿……” 丁力下完命令，冲着张子栋嘿嘿一笑，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开始看好戏。 李无针走到刘大通面前，面无表情得从腋下拿出一个布袋，打开布袋，取出里面的针盒， 按动机簧，再打开玉石雕琢的精巧针盒，里面粗细不一，长短不等排列着整整十三根银针。 “刘大人，我这里有十三根银针，号称鬼门十三针。 一针梦太奶，二针定神魂，三针恶鬼泣，四针见阎君， 这还只是前四针，我希望刘大人能把这四针坚持完，给观看的诸公一个惊喜，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坚持到第五针了。” 刘大通听了李无针的话，浑身发抖，再次朝着张子栋大喊， “少帅救我，少帅救我。” 张子栋紧紧抓住监房栅栏，盯着李无针的一举一动，任凭刘大通嚎叫不止。 第145章 爷爷带了婉清向你赔罪 李无针不去管刘大通的喊叫，从针盒里取出第一根不长不短，不粗不细的银针， 右手闪电般挥出，直接把这根银针插进了刘大通的脚趾间， “啊……啊……” 刘大通的喊叫瞬间变成惨叫，凄惨无比的哭嚎声充斥着整个监牢， 张子栋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片刻过后，李无针用手指捻出第二根银针，这是一根只有头发丝一般细的银针， 李无针慢慢的把这根银针刺入刘大通的下体丹田处，轻轻转动了几息，方才停下。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刘大通全身剧烈颤抖，身上的汗水冒了出来，腌渍着布满全身的伤口， 疼得他使劲摇摆，想要挣脱被固定着的四肢，以至于粗大的铁环把他手腕，脚腕上的皮肉全部磨烂， 污血混合着肉屑，粘在了铁环之上。 张子栋全身都已经大汗淋漓，双手死死抓住监房的栅栏。 “刘大人，我要扎第三针了，千万别动，乖，听话。” 李无针双指捏出足有半尺长的第三根银针，用手抚摸着刘大通光溜溜的头顶，似乎在仔细寻找落针的地方。 “我招，我全都招，是张献礼要我私藏他的亲兵， 等到时机成熟，里应外合，拿下齐王殿下， 然后他们父子拥兵自重，割据北境，意图谋反。 我招了，我按照你们的意思，全都招了， 我画押，我亲笔招供画押，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刘大通已经屁滚尿流，大小便都失禁了，歇斯底里的喊叫一通。 李无针鄙夷一笑，收起银针，才两针而已，真是废物。 丁力捂着鼻子挥了挥手，一旁的斧头帮众人，拿起笔墨走到刘大通身前， 几个人把他放下来，整个人趴在肮脏的地上，把纸铺在他面前，塞给他一支笔，看着他开始写下供词，签字画押。 张子栋已经傻眼了，眼看着那个索命鬼一般的李无针拔出刘大通身上的两根银针，扭头冲着他阴恻恻一笑， 张子栋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少帅的威风霸气。 …… 酒不醉人人自醉，江楠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彻彻底底醉了一回。 蕊姬把江楠扶回正房二楼，这个宽敞的房间，是江楠一个人的卧室。 蕊姬脱下江楠的衣袍，服侍江楠躺在柔软宽大的红木床榻上， 穿着寝衣的江楠，嘴里嘟囔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语， 一会喊着，爸爸，儿子好想你，儿子有家了， 一会叫着，贱女人，你滚，你不配做我母亲， 一会又叫嚷着，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我逼死。 喊着喊着，江楠蜷缩起身子，竟然呜呜的哭出声来， 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无人疼爱，可怜的小孩子。 蕊姬也跟着默默流泪，把江楠紧紧抱在怀里， 她想起上次江楠也是如此，最后还是她唱着娘亲教给她的童谣，把江楠哄睡， 蕊姬张开嘴，想要再唱一次记忆里的童谣， 可惜，嘴巴张张合合，发出的只是啊啊几声，嘶哑的不成言语的音调， 蕊姬哭的跟江楠一样痛心不已。 …… “姑爷，长姑爷，长姑爷何在？老爷子亲自来看你了。” 夏家老管家夏忠，无视门房里胡不归的不满，直接走进江楠的新家， 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大声喊道。 胡不归走出门房，拦住夏忠，厉声喝止， “莫要喧哗，有事先说与我听，我自会通传给大哥。” 夏忠看了看面前这个冷峻的少年，冷冷一笑， “你这小厮，如此无礼，目无尊长，不懂得尊卑之礼。 什么大哥，那是你家老爷，也是我夏家的长姑爷， 快去告知长姑爷，夏老爷子带着大小姐，也就是你家主母亲自来了。 让你家老爷速速出门迎接。” 夏忠很是不满的一甩手，冷哼一声。 胡不归才不理会这个狗仗人势的老东西，他知道夏家在大哥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蕊姬姐姐现在成了哑人，也是夏家给害的。 “走，出去，大哥正在歇息，莫要打扰。” 胡不归直接把夏忠往外推，一点都不客气。 夏忠一个老头子，哪里经得起胡不归这个愣小子的推搡， 踉跄几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呆愣片刻后，连滚带爬，连哭带嚎，跑出大门， 直奔门外不远处停着的豪华马车，找夏敦颐哭诉去了。 夏敦颐自然不是来找江楠晦气的，江楠如今可是夏家的福星，更是夏家跟齐王交好的纽带， 听了老管家一番哭诉，夏敦颐倒是也沉得住气， 直接出了马车车厢，领了夏婉清走进江楠的新家，他们身后还跟着夏婉蓉。 夏敦颐毕竟是前朝重臣，曾经位及二品，身上的那份王霸之气浑然天成， 爷孙三个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大门，就连胡不归都无可奈何。 大院里，夏敦颐，夏婉清打量着整个院子，夏婉蓉倒是对这里并不陌生。 简陋，粗鄙，陈旧，破败，就算是刷白了墙壁，还是难掩老宅的沧桑破旧感。 夏敦颐微微摇头，夏婉清也是一叹， 这里别说跟夏家内宅比，就是跟夏婉清的别院一比，也是如同牛棚马圈一般。 大门口的嘈杂，已经惊动了蕊姬，透过二楼的窗户，她看到了令她心生畏惧的夏家老爷子夏敦颐，夏婉清和夏婉蓉姐妹， 蕊姬还是推醒了江楠。 不等夏敦颐走到正房，江楠就迎了上来。 “不知爷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江楠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行了个不怎么正式的晚辈之礼。 夏敦颐呵呵一笑，没有丝毫不悦，赶紧双手扶住江楠， “好孩子，你何罪之有？是夏家让你受委屈了， 怪只怪爷爷年老体弱，照顾不周，这才让你赌气离开。 今日，爷爷带了婉清，向你赔罪来了。” 夏敦颐说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双眼怒视着一旁的夏婉清。 “夫君，妾身驭下不严，致使下人们勾心斗角，生出几多祸端，惹怒了夫君， 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夫君宽恕。” 夏婉清说完，也不迟疑，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双膝跪地，拜倒在江楠面前。 江楠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俯身在地上的夏婉清，美目紧闭，两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的骄傲此刻已经破碎，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第146章 此事已成 夏敦颐看着夏婉清的举动，也是微微一愣，不过随即点头默默赞许， 能屈能伸，不愧是夏家如今最有能力的长孙女。 就连夏婉蓉也是手掩着红唇，吃惊的看着夏婉清。 “快快请起，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江楠赶紧搀扶起夏婉清，蕊姬被害的事，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今看着一向高傲的夏婉清竟然对他下跪，还是让他感到心有不适。 夏婉清站起身，再次冲着江楠欠身施礼，紧咬着红唇，一双美目泪水涟涟，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爷爷，先屋里请。 寒舍简陋，还请爷爷莫要嫌弃。” 江楠伸手把夏敦颐往屋里请去。 “嗯，好孩子，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里虽然简陋，也是你自己一砖一瓦挣下的家业，比我夏家所有儿孙都要强上百倍千倍。 婉蓉，过来扶爷爷先进去歇息会， 婉清，陪着江楠好好说说话，夫妻之间，莫要因为这些小事生了嫌隙。” 夏敦颐背着手，在夏婉蓉的搀扶下走进正屋，其他人也都识趣的各自走开。 蕊姬躲在二楼，透过微微开启的窗户看着下面， 偌大的院子里，此时只剩下江楠和夏婉清相对而立，一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大小姐，恕我直言，莫不是你忘记了我们当初的契约？ 你我本就是私下签了契约的假夫妻，各自都是自由之身，我搬出夏家也是我的自由。” 江楠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江楠，我自然没有忘记，只是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爷爷年事已高，人老性格就固执，他认定了你是我夏家的长孙女婿， 知道你负气离家，自然焦虑万分，第一时间就用家法责罚了我。 我不忍心看老人家因此损了身心，这才不得已陪着爷爷登门向你赔罪。 我知道你疼惜蕊姬，她照顾你多时，你对她心生眷恋也是人之常情。 江楠，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何必揪着不放，给这么多人徒增烦恼。” 夏婉清声音娇娇柔柔，一双眸子含了秋波一样看着江楠。 “大小姐，莫要强人所难。我既然搬了出来，就不会再回去。 实话说与你吧，齐王殿下马上要开始第二，第三期城西改造， 这所大院距离工地近在咫尺，我也是为了方便随时关注齐王殿下的大业，选择居住在此。 还请大小姐向老爷子解释清楚，个中缘由利弊，我相信大小姐自会权衡。” 江楠是铁了心的不可能回去夏家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也罢，既是为了齐王殿下大业着想，我想爷爷也会理解，支持。 不过，你是夏家长孙女婿，爷爷实在对你放心不下，必然会强令我也留在这里居住。” 夏婉清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万万不可，这里简陋如此，大小姐不可屈尊。 还请大小姐遵守契约，莫要再强求于我。” 江楠赶紧摆手拒绝。 “爷爷固执，我不居于此处也可，不过这里没有一个夏家人怕是老人家会心生怨念。 这里好歹也是大院一所，少不得有几个仆役，老妈子，丫头伺候着你。 这样吧，我们折中一下，爷爷那里我去说和，就让婉蓉妹妹留在这里给你统领家宅吧。 你也知道婉蓉妹妹在夏家内宅过的并不快乐，也当是为了她更自由一些。” 夏婉清淡淡一笑，把夏婉蓉推了出来，这也是来之前她和夏敦颐，夏婉蓉商量好的策略。 “大小姐，当真不必如此，婉蓉妹妹同样身份高贵，我这里……” 江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婉清打断了， “江楠，我知道你还在为蕊姬失语受损一事生气。 爷爷已经明言，为了让你能够消气顺心，做下这件祸事的罪魁祸首，那心存歹念的奴婢颖儿，此时正在你院外跪着， 你若是还不肯原谅她，自会有夏家家规处置， 颖儿会被带回夏家，当着夏家所有家奴的面，仗毙，以警示众人。” 夏婉清看着江楠，正色说道。 “你……” 江楠一时语结，他虽然不是个太过重情重义的人， 不过因为他一时之气，就让颖儿一个对他情有独钟的小姑娘，因此被仗毙，他还是做不到如此绝情。 对夏婉清的话，江楠还是心存疑窦，他走出院子， 果然看到颖儿被绑缚了双手，赤着脚，低头跪倒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听见有人走过来，颖儿抬起头，凌乱的秀发，遮掩着红肿的脸颊， 看着江楠走向自己，颖儿顿时泪眼婆娑，一双眸子里是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江楠也是看的心里一紧，对于颖儿这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江楠扶起颖儿，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对她说什么。 “大小姐，就依你所说，让婉蓉妹妹留下来吧， 今日之后，还请你善待颖儿姑娘。” 江楠最终还是妥协了，答应了夏婉清的提议。 夏敦颐乘着高大的马车返回夏家，后面的马车里， 夏婉清一直脸色阴郁，不发一言。 颖儿抬头看向自家小姐，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颖儿，你受委屈了。 日后，我们的账自会讨回来。” 夏婉清幽幽地说道。 颖儿看着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夏婉清，眼前却浮现出了江楠给她解开绳索，扶她起来的身影。 齐王府，议事堂， “殿下，这次齐了。 刘大通已经招供，签字画押，刘大通自感愧对皇恩，已经在监牢里畏罪自杀。 张子栋也已经写下罪己状，承认自己收受军需供应商巨额贿赂，克扣冒领军饷，为了一己之私，当街劫杀无辜平民等罪行。 这是他二人的罪状，请殿下过目。” 完颜济民看着丁力呈上来的两份供词，哈哈大笑，此事已成， 等着他的奏报到了京都父皇手里，就等着勇国公这个老家伙求着他， 为了张子栋的小命，张献礼的军中职务，大皇子势必要吐出同州城的一些军政要职。 完颜济民更是先给母妃和外公魏国公分别修书一封，让八百里快马，一刻不停，先于他的奏报到达京都， 提前布局此事，尽量将利益最大化。 第147章 招募私兵 “我还是住在此间吧，我已经熟悉了这里，简单布置一番即可，无需多费心。” 夏婉蓉就在东厢房原来灵江书社临时办公的房间安顿了下来。 江楠看着很是随意的夏婉蓉，自己反倒颇为尴尬。 “姐夫，你大可不必感到拘谨。 我不会以主人自居，更不会对你这里任何人指手画脚， 能搬来你这里居住，也是我自己要求的。 夏家是一个大牢笼，腐朽，肮脏，连空气都是窒息的，我讨厌那里， 我只想逃离，搬来你这里也是无奈之举，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姐夫，你不会嫌弃我吧？” 今天的夏婉蓉化着精致的妆容，一改往日的素雅，就连衣裙都鲜艳了许多。 “这个自然不会，你本就是我灵江书局的一员，我这里也有不少空余的房间，你只管随意就是。” 江楠摆了摆手，对夏婉蓉他也是同情的，夏家的直系孙女，一样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两个人正说着话，蕊姬拿了崭新的被褥，生活用品来到这里，她是来给夏婉蓉整理布置房间。 也许是骨子里的烙印太过深刻，蕊姬走到夏婉蓉身边，就要曲膝下跪， “蕊姬，不必如此。 我刚和你家老爷说过，我不是此间主人，也不会以主人自居，更不会对你们呼来喝去。 我和你一样，都是逃出夏家牢笼的幸运之人，就让我们自由自在得在这里生活吧。 各自随意，没必要再把这里也变成新的牢笼。” 夏婉蓉及时阻止了蕊姬的跪拜大礼。 蕊姬惊讶的看着夏婉蓉，又看看江楠， 江楠对着她点点头，蕊姬这才作罢，开始给夏婉蓉仔细收拾屋子。 江楠和夏婉蓉在院子里随意走着， 看得出来夏婉蓉很开心，一向阴郁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也带了笑意。 甚至不顾江楠的劝阻，摘了一颗树上还略有青涩的梨子， 一口咬下去，酸的直皱眉头，倒也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女儿神态， 江楠自从认识夏婉蓉，几乎没有看到过夏婉蓉如此天性流露，不自觉的也是展颜一笑， “姐夫，你和长姐之间真的没有一点夫妻之情？” 夏婉蓉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江楠，似乎有一层光晕笼罩。 “大小姐千金之躯，身份尊贵，我乃区区一俗人，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江楠没有正面回答夏婉蓉，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既如此，为何不选择和离？各自放手，岂不快哉？” 夏婉蓉不解地问道。 “和离啊？会的。” 江楠神色平静得微微点头，契约之期一到，他就和夏家再没关系，也不欠夏婉清了。 “江公子，人人都说日久生情，你说，我居于此处，你会不会和我暗生情愫？” 夏婉蓉歪着头，眨着一双美目，看着江楠，连称呼都改了。 江楠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夏婉蓉会问出这个问题，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不伤夏婉蓉的心。 “妹妹生的高贵，自有富贵人家，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才能相配。” 噗嗤一声，夏婉蓉笑了， “姐夫不必紧张，一个玩笑而已。 像我们这种出身，哪里会有自己选择姻缘的权利，我的路，早晚都是家中长辈安排的。 姐夫自便，我去和蕊姬一起整理房间。” 夏婉蓉对着江楠笑了笑，转过身，脚步轻盈的离去，一双眸子里还是忍不住落了眼泪。 …… 事实正如江楠所料，再次增加的流民引起了同州府衙和齐王的注意。 完颜济民正好利用流民之便，竖起了招兵大旗，招募的自然是自己齐王府的私人武装，齐王府卫。 因为是齐王的私军，待遇好，大概率不用去前线打仗，所以，要求也很严格。 只征召二十二岁以下，能举起二百斤石锁，善使刀兵弓箭，或者长于马上骑射的青壮年。 同州城里的人大都生活安逸，过于放纵，符合条件者实在廖廖。 完颜济民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这批流民身上，这也是最直接的解决流民安置的一个好办法。 这些关外流民，常年同狼胡蛮人打交道，自然也沾染上了一些野蛮的气息， 马上骑射自不必说，个个都是好手。 于是城北空旷荒地成了一个临时演武场，同州府军代指挥使沈炼亲自带队维护秩序，派出府军中的几个教官做考官，为齐王挑选私兵。 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完颜济民带着丁力，江楠两个左膀右臂，同州府衙陆谦，高瞻远，陆逊等一众官员亲自观礼。 几人身后是贾道长，三德和尚，燕秀秀，还有归队的燕家阿二，燕红红几人负责齐王安全。 就连胡灵薇和完颜筝也跟着来凑热闹。 胡灵薇已经在同州城跟随齐王的步伐，置办了不少产业，她也想要招募一些看家护院，护卫家产的乡勇。 “红红哥，好久不见。” 江楠笑眯眯得悄悄靠近燕红红，低声打了个招呼。 燕红红堆着笑的脸瞬间红成一片，尴尬的拱了拱手，算是回应了江楠。 江楠看了看不远处正盯着演武场的燕秀秀，心中了然， 看来这对孪生兄弟，性格却是迥异，燕红红是比较介意自己这个美美的名字。 校场上有四个考核项目，分别是举石锁，兵器对练，长弓远射，还有马上技艺。 四项全能，就是最优质的士兵，被录用后，就是齐王亲兵，待遇也是最好的。 其他逐次排名，录用够一千人即可。 齐王招募私兵，可以说关系着这数万流民，每一家每一户的生计问题， 家里要是能有一个人当上齐王府卫，全家人都不会再饿肚子。 于是，几乎所有的流民都来观看这场选拔，把整个演武场围的水泄不通。 江楠发现演武场周围插满了各色旗帜，有齐王的征兵标语，也有歌颂齐王功德的颂词，竟然还有葛记饮子坊的新品广告， 江楠不由得对葛萍儿暗暗点赞，这女人当真非同一般，这种场合都能利用一番。 随着牛皮大鼓响起鼓声阵阵，沈炼骑着高大威武的军马走到演武场正中央， 先是冲着观礼台上齐王完颜济民行了个军礼，接着环视一周， 鼓声停止，沈炼提气高呼： “天佑我朝，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然，如今狼胡蛮人屡屡侵扰我大康边境，给大家造成了莫大的伤害，致使诸位流离失所，回返关内，聚集在这同州城。 齐王殿下贵为亲王，始终惦念我大康子民安危，为了解决诸位的生存困境， 特奏请皇上，用自己的王府用度，招募府卫一千人。 今日，凡适龄男子，皆可报名一试，合格者即可录用， 有了军饷可拿，家中妻儿老小也就不会再饿肚子。 诸位，让我们一起感恩齐王殿下大义， 齐王千岁，齐王千岁……” 随着沈炼中气十足的引领，演武场数万人一起高呼不止，声浪一浪接着一浪， 直喊得完颜济民红光满面，站起身走到观礼台最前方，挥手不停。 第148章 大康老兵 开场的氛围烘托的很成功，齐王殿下的声誉再度升到最高点。 完颜济民本就长的儒雅沉静，气质如玉，以至于人群中许多少女都情不自禁的幻想， 自己会不会像前些日子看的话本里那样，被齐王殿下看中？ 万一齐王把自己带回宫中，再被大皇子，三皇子同时看上，由此引起兄弟反目，那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自己一定表明坚定的立场，只爱齐王一人。 想着想着，就有几个胆大的少女往观礼台上挤去， 当然，最后都被警戒的府军拖了下去， 这几个女子状若疯狂，哭喊着齐王殿下，我爱你，大女主的梦还是被无情粉碎。 只看的江楠摇头叹息，没想到灵江书社的话本魔力这么大。 演武场上秩序井然，一队队符合年龄的青壮年列好队，一项一项进行考核， 很快就有五百多人通过了考核项目，只差最后验明正身，验查过户贴就能吃上军粮。 忽然，演武场一侧骚动起来，随着人群的推搡，骚动越来越明显， 以至于观礼台上众人都注意到了那里。 碍于齐王殿下亲临，同州城大小官员都在场， 今天的维持会场的府军军士都很克制，只是围成人墙努力维护着秩序，并没有拿着棍棒上手敲打这些骚动的人群。 “小钉子，去看看，何事喧哗？” 完颜济民皱起眉头，命令丁力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丁力应声而去。 不大一会，就回来复命，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沈炼。 好好的表现机会，让这帮刁民给闹得不那么美丽。 “殿下，是十二个无知刁民不遵制度，在此闹事。” 沈炼跪地，诚惶诚恐得说道。 “所为何事？” “这十二个刁民乃是退伍多年的虎狼关老军，常年在边关生活，退伍后也都选择在关外做生意，谋出路。 他们最年长者都已经三十八岁，最年轻者也有三十二岁，已经大大超过了这次募兵的年龄限制，自然不被允许进入场内报名考核。 奈何这些人生性好斗，野蛮成性，不守规矩， 听不得好言相劝，就和警戒的府军军士产生了冲突。 殿下，您也看到了，我府军军士守纪爱民，任其打骂，并不曾还手分毫， 还请殿下明鉴。” 完颜济民看向丁力，丁力点了点头，印证了沈炼所言非虚。 “这样啊，确实无理取闹。 沈炼，让军士们把这些人尽快哄走了就是，莫要耽误募兵选拔。” 完颜济民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大好的心情被破坏，他也很不爽。 “沈指挥使且慢，殿下，还是让微臣去看看吧。” 江楠叫住沈炼，主动向完颜济民请命。 完颜济民看着站出来的江楠，眉头舒展开来， 他知道只要江楠主动请缨，事情八成就能从坏事变成好事。 “嗯，你去吧，务必小心，阿大阿二，你们护着江楠，确保安全。” 江楠得了准许，带着燕家兄弟走向骚乱区域。 “老子十六岁当兵，在边关保家卫国出生入死十余年， 如今没饭吃了，想谋个差事，养活一家老小，你们他娘的说我年纪太大。 老子才三十八岁，壮的连头牛都能一拳打翻，老子前些日子刚杀过两个狼胡蛮人。” 还没走到近前，江楠就听到人群里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大喊大叫， 紧接着，更多的粗大嗓门跟着吵闹叫骂，骚乱似乎愈演愈烈。 “你们这些丘八，泼皮。 今日募兵，年限二十二，是齐王殿下定下的规矩。 齐王亲命，谁敢不从？你都三十八了，你也三十五了，就是你也三十有二， 看看你们这些无用的中年废物，还是回家安享晚年吧，莫要在这里闹事， 今日若不是齐王殿下亲临，早就把你们这帮闲汉抓走了事。” 府军中的一个千户指着这些个老兵油子，就差破口大骂。 “直娘贼，你骂谁是丘八，泼皮？ 看看老子这一身伤疤，再看看你这一身白皮，跟个娘们一样细皮嫩肉， 就你这样子还是领兵的千户，怕是拿你娘的身体换来的军职吧。” 那领头的大汉嘴巴一点都不饶人，专捡难听的骂， 他也是歪打正着，这个府军千户正是指挥使沈炼九姨太的哥哥，众多便宜大舅哥小舅子中的一个。 “混账东西，竟敢出言不逊，当众袭军，弟兄们，给我绑了。” 千户脸色气得通红，就要让人上手拿人。 “住手，都是大康军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如此胡闹逞口舌之利，成何体统？” 江楠及时出现，制止了这些人的吵闹。 “江大人，您来的正好，这帮丘八实在无理。” 如今江楠也是同州城的一号人物，作为府军的一个千户自然也认得这个齐王身边的大红人。 江楠摆摆手，不去理他，走到叫嚷的汉子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汉子，大康老兵。 汉子足有一米八五，古铜色的皮肤，浑身上下都是结实的肌肉， 就连他身后跟着的十一个赤膊壮汉也都是个个壮实异常。 江楠越看越是喜欢，齐王能养府卫，自己也正需要家丁。 随着生意的进一步扩大，面临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多，自己身边有燕秀秀，胡不归跟着，家里可是没人照应， 还有自己以后要建成的产业，工厂都得确保安全。 这些人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年纪，同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压力最大的的时候， 此时自己出手给他们一个差事，就相当于给了他们全家一口饱饭，当兵的汉子最讲情义，自然会感恩戴德，忠诚于他。 江楠也想到了自己前世那个世界，三十多岁同样被各种嫌弃，尤其是过了三十五岁，就跟被社会抛弃了一般，成了狗不理包子。 江楠可不这么认为，男人四十一朵花，这些汉子可都还没盛开呢。 “这汉子你叫什么名字？出了军营这些年，你们以何谋生？” 领头的汉子看着江楠，一个锦衣白袍的年轻人，气质不凡，是从观礼台上过来的，必是一个大人物， 也就不敢造次，认认真真的行了个军礼，这才回道， “回大人话，小的叫杜丰收，出了军营以后，在关外开了个小镖局，货运铺子， 平时也都接收这些退了伍的军中老兄弟，行走大康，狼胡草原，还有漠北鬼方一代， 押镖运货，吃苦力的小本生意，带着这些兄弟们混口饭吃， 最近狼胡蛮人闹事，断了生意，没了家产，不得已拖家带口，这才流回同州。 别的活计，我们兄弟也都不会做，就是一些拳脚功夫，和一身蛮力， 本想到齐王帐下混口饭吃，这不，还被人家嫌弃了。” 杜丰收摇摇头，三四十岁的壮汉尽是无奈。 “红红哥，试试他的功夫如何？点到为止，莫要伤了人。” 江楠也不啰嗦，冲着燕红红眨眨眼，直接让燕红红去试探杜丰收的拳脚功夫。 燕红红脸上一红，还是上前一步，冲着杜丰收招招手， “全力出手，攻击我，一炷香时间，能打到我一拳，算你赢。” 杜丰收看看燕红红，又看看江楠。 “不要藏私，全力以赴，能不能有饭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江楠再次重申。 杜丰收不再迟疑，大喝一声攻向燕红红。 第149章 兵不厌诈 事实证明，军中好手路子刚猛，杀伐果决，可是面对燕红红这个八品高手，还是不够看。 半炷香过后，杜丰收已经累的喘着粗气，却连燕红红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次。 “你们其余十一人，全部都上，只要打到此人，就都能有饭吃。” 眼看着杜丰收越打越急，江楠也不顾燕红红的感受，直接让其余观战的十一人，一起围攻燕红红。 这十一人看着自己带头大哥处处被动，早就嗷嗷叫着，心存不满， 听了江楠的话，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迟疑，大吼一声，齐齐扑向燕红红。 “困。” 到底都是军中好手，杜丰收看到自家十一个兄弟攻了上来，大吼一声，十二个人组成小型军阵， 燕红红微微一笑，还是没有把这十二个人放在眼里。 “击。” 杜丰收口令再次喊出，十二个人，六人攻上，六人攻下，配合的相当默契。 对付这些寻常武夫，燕红红都没有运转体内内力，只是借助灵活的身法，辗转腾挪，能避则避， 实在不能避开，就一指轻点，轻巧的内力荡开攻来的拳脚，也能把攻击化解无形。 噼里啪啦，十三人又缠斗一会，杜丰收几人还是不能击到燕红红，众人都有点急了。 “缠。” 杜丰收再次下令，十二人再次变换队形， 匆忙间，一个较为瘦小的汉子，快速贴近燕红红击出一拳， 燕红红照旧只出一指化解， “啊……” 没想到那汉子惨叫一声，捂住脸倒在地上，痛的直打滚。 “猴子，你怎么了？可是伤了眼睛？” 有几个汉子赶忙围过去，关心的问道。 燕红红有些愣神，难道是自己出手没把握好分寸，无意间伤了这汉子？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忽听得背后有微弱的拳风临近， 燕红红回过神来，身子微拧就要避开这攻来一拳。 哪知攻击之人也是早有准备，背后被两个人猛然助力一推， 瞬间加速，半个拳头还是堪堪打在了燕红红的左肩之上，虽然很是微不足道，也是真真切切的打到了， 此时，一炷香时间刚刚好。 “承让，承让，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兄弟实在是高手，我等佩服之至。” 杜丰收收起拳头，对着燕红红抱拳深躬，其余十一人也都站在他的身后，一起施礼， 就连倒地哀嚎的猴子，也一骨碌爬起来，跟着施礼，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燕红红脸更红了，江楠也是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不讲武德啊。 不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江楠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 何况，见识了这十二个大康老兵的本事，江楠也的确喜欢的很。 武林高手太贵，他请不起，这些老兵气势不俗，很有性价比， 看家护院，壮壮声势足够用了。 “好，既如此，你们赢了。 我说话算话，杜丰收，这是一百二十两银子，你拿着，一人十两， 给你们三天时间，安顿好家中老小，到城西天宁街江宅找我报到。” 江楠直接掏出一大一小两张银票，交给杜丰收。 杜丰收一时呆愣在原地，没干活呢，初次见面，就先给这么多钱，也不怕自己拿钱跑路，这位有钱的老爷还真任性。 “江老爷，无功不受禄，这钱您还是收回去吧，等我们兄弟到了府上，做了活计，老爷再按月发饷不迟。” “唉，齐王仁慈，我也是受了齐王殿下吩咐，要善待诸位。 你们这些大康老兵，出生入死，都是大康的财富，大康的功臣， 诸公拖家带口奔波多日，来到同州，人生地不熟，必定有着各种困难，这些钱就是给你们的安家费。 收下吧，好生安顿好家中妻儿老小，方能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与我一起，为齐王殿下效力。” 看到杜丰收还在犹豫，江楠直接把银票塞进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谢齐王殿下仁慈，谢江老爷恩德。” 眼看着江楠就要走远，杜丰收赶紧单膝下跪，冲着他的背影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身后，十一个大康老兵齐齐跪倒，齐齐行礼。 十二个汉子，加上围观的众多流民，很快，齐王完颜济民和江楠的美名，再次传播开来。 一场骚乱很快平息，江楠回到观礼台上只是轻轻一句，已解决。 完颜济民点了点头，他很欣赏江楠这样的风轻云淡，从不居功自傲。 丁力也是冲着江楠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 这个阴恻恻的小太监，江楠点头回应，心里却是十分不喜丁力。 演武场上，募兵考核继续进行。 完颜筝悄悄走到江楠身后，伸出青葱小手点了点江楠，低声说道， “小掌柜，又花自己的钱替皇兄收买人心？ 嘿嘿，你这样慷慨大方，应该让我皇兄给你填补上这些花销，他可比你有钱多了。” “公主殿下说笑了，若不是江楠三生有幸，遇到齐王殿下，公主殿下， 在下不过还是一个饮子坊的小掌柜，整日为了生计操劳奔波， 何德何能今日能站在这数万人前，高高的观礼台上。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在下能有如今的成就，我已经很满足， 为殿下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实不敢贪功请赏。” 江楠的鼻间充斥着完颜筝身上的清香，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你倒是懂得知足常乐，如此也好，就像我一样，不争不抢，无忧无虑，每天过的就很快乐。” 完颜筝小嘴嘟嘟，撒娇一般轻声说道。 江楠心里一阵腹诽，你是不争不抢，一生下来什么都有， 都不用知道一杯饮子能换几斤炊饼，几斤米粮，能供一家几口吃上几天饱饭。 “公主殿下天生善良，心性纯真，又生的花容月貌，自是我辈楷模。 与公主相提并论，江楠实在愧不敢当。” 江楠也同样低声回应着，直说的完颜筝心花怒放，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看着江楠，一副还是你懂我的满足感。 完颜筝身后，胡灵薇眉头微皱，鄙夷的看了一眼江楠， 这厮太会投其所好，似乎三言两语就把公主的魂给勾走了， 自己这个表妹实在太单纯，太好骗，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多提醒着她。 江楠并没有注意到胡灵薇的小表情，自从上次两人因为救治蕊姬意见相左之后，江楠就对她敬而远之，不去自寻烦恼。 整整持续一天的齐王府卫选拔终于结束，一千名精兵正式成为完颜济民的私兵，完颜济民也进一步加强了对同州城的掌控力量。 江楠也收获了十二个本事不一般的大康老兵。 胡灵薇也招募到了三十多个家丁护卫。 不过，这一千余人相对于数万流民还是不够看的。 眼看着齐王收了仪仗就要回城，家中没有人被选拔上的众多流民齐齐跪倒在齐王车驾前，高喊着王爷仁慈，可怜可怜自己。 宽敞豪华的高车里，完颜济民看向下首坐着的江楠， “殿下，城西房舍改造工程除去原有的熟练工人，还可以解决二千余人做工。” 江楠认真思考一番，郑重得回道。 “还不够，还有吗？” 完颜济民摇了摇头，自古以来，不患寡，最患不均。 大家都是穷光蛋也就没事，若是你家有饭，我家揭不开锅，那就保准得出事。 “殿下，微臣倒是还有一计，三日后可解此困局。” 江楠目光坚定，他的另一个项目终于迎来了启动的好时机。 第150章 战争的先兆和商机 在府军军士的护卫下，江楠走到众人面前，站在高高的马车上，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跪倒在地的流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满面菜色，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盼。 “诸位大康子民，齐王殿下仁慈，爱民如子，自是不会忘记诸位当前之困苦。 我乃齐王殿下家臣，江楠是也。 我奉了齐王殿下亲命，特来给诸位承诺一事， 没有选拔上府卫的家庭，或者有不怕吃苦，不怕受累， 愿意全心全意挣钱养活自家老小者，通通做好准备。 三日之后，还在此地，请各位准备好各自的户贴，我会给诸位提供一个全新的工作机会。 请大家尽管放心，齐王殿下定会让我大康子民，人人有饭吃，家家得安稳。” 江楠放开喉咙大声讲完，数万流民齐声高呼齐王千岁，齐王千岁。 车驾里，完颜济民听着江楠的慷慨陈词，听着流民们震耳欲聋的高呼，再回味着刚才江楠给他详细说明的这个新工种， 一番思索，完颜济民不由得会心一笑，能得江楠相助，真是他之大幸也， 皇位，并非遥不可及，他完颜济民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 城东，葛萍儿的大庄园， 奢华的闺房里，红烛摇曳，气氛暧昧，只有葛萍儿和江楠两个人。 一桌子美味佳肴，两坛子珍酒，一坛是江南带来的齐王亲赐御酒，一坛是葛萍儿自己的家藏好酒。 葛萍儿穿着单薄的真丝寝衣，坐在江楠的腿上，媚眼如丝， 玉藕一般的手臂勾着江楠的脖子，把一杯自家珍藏的美酒灌进江楠的嘴里。 只是，喝上一杯后，江楠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可是最近喝多了御酒，我这酒入不得你的口了？” 葛萍儿撅着小嘴，红唇如同晶莹的喜之郎果冻一般，莹润又有弹性。 江楠看的欢喜，轻轻一吻，这才说道， “你这酒，滋味为何跟御酒一模一样？反正我是品不出来分毫差别。” 葛萍儿微微一愣，随即娇媚一笑， “你呀，大概是喝多了，唇齿麻木， 这世间美酒，大都如此，差别不大。” 江楠也就不再多想，正是安享齐人之福时，何必自寻烦恼。 “中央工厂运行的如何？” 两个人一番对饮之后，江楠开口问道。 “饮子坊生意日渐扩大，加上新增的糕点，尤其是这生辰蛋糕的生意， 中央工厂现在每天都在运行，每天都有进账，盈利不错， 到这个月底，你就能分得二万两银子的利润。” 葛萍儿眉眼弯弯，眼前这个小男人给她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 “给，这是两个系列全新的产品，你且仔细看好生产工艺和配方， 自己先琢磨一番，多试验几次，利润分成先不必给我，尽快采购需要的用具，确保中央工厂到时候能够安排量产， 必要的时候，可以去城北流民那里招募一些勤快的女子过来做工。 北方来的流民这么多，我总觉得北境恐怕不会安稳，说不定会有一场大战。 天气也要冷了，若是战端一开，这些东西就能派上大用途。 如果这些品类能成为军需采购品，必将又是一场富贵。” 江楠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交给葛萍儿。 对于和狼胡人的战争，江楠有些左右为难， 战争就是印钞机，他想抓住这次机会，发一笔战争财， 又不愿看到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太多年轻的生命终将化成旷野枯骨， 还有，贺遂纯玉这个热情似火的女子，也让他颇为牵挂。 葛萍儿展开纸张，一一仔细看过，抬起头看着江楠，目光里柔情无限。 “军需采购品吗，我倒是可以一试。” 葛萍儿很笃定，这些东西真要是做出来，成为军需采购品简直再合适不过， 如此一来，何止是一场富贵这么简单。 “是吗？你到底还有多大的能耐？” 江楠听着葛萍儿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由得双眼一眯，这个跟他同床共枕数次的女人，还是这么神秘。 “该你知道的自会告知你，我与你结交本就随性而为，不求其他。 你只需知道我是我，你是你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多寻烦恼。” 葛萍儿给江楠再次斟满美酒，柔声说道。 “也是，是我多想了。好，我自罚三杯。” 江楠举起酒杯，一口一杯，把三杯酒痛快喝尽， 葛萍儿不愿向他坦诚相告，还是让他有些失落，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着一层难以逾越的隔阂。 …… 同州城城北，一片杂乱无章的茅草屋，装扮成寻常农夫的鉴察处密探把最新的密报绑在鸽子腿上放飞。 密信里除了详细记载了完颜济民招募府卫的过程，也提及了江楠在演武场上收服十二个老兵一事。 同州知府府衙，知府陆谦手书一封密信，交给专人快马送回京都陆家。 通判府衙，高瞻远也把一封密信交给来福，通过飞鸽送往青州潞王府，字里行间尽可能的夸大了江楠的所作所为。 城西老蔡记私房菜馆，面色刻薄的掌柜今天亲自到人声嘈杂的菜市场采买蔬菜肉食，用一张做了暗记的银票支付了账款。 …… 同州城北门的官道上，远远的，一队足有二百人全副武装的轻骑军士，呼啸而来， 战马嘶鸣，踏起一路烟尘，路上的众人纷纷躲避。 这队轻骑军士一刻不停直接冲进同州城，把守城门的府军军士都不敢阻拦分毫， 只因他们看见了为首之人一身金甲，长髯飘飘，目视前方，双眼里尽是杀气， 敢着金甲者，肯定就是虎狼关十万守军的元帅，下一任世袭勇国公，张献礼。 张献礼脸色阴郁，进到同州城更是一刻不停，直奔城东小青山齐王府。 一路上，二百轻骑势不可挡，直接撞翻路边摊贩的摊子，踢倒挡路的行人，也不停下， 路上众人不敢怒，更不敢言。 “停。” 齐王府前二里处，高高的白玉牌坊上一行血红大字清晰可见， “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张献礼的副将张大为及时喝停队伍。 “大帅，下马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张大为是张献礼的远房侄子，是一个沉着稳重，颇有才干的人。 “嗯！你们下马，在此耐心等候，我一人前去见见齐王。” 张献礼深吸一口气，还是乖乖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张大为，整了整金甲，自己往齐王府走去。 第151章 本帅在此等你多时 齐王府高大巍峨的府门前，戴甲挎刀的府卫煞是威风， 张献礼走到府门前，同样也被拦了下来。 “王府重地，来人止步。” 今日当值的府卫小头领喝止住了张献礼。 张献礼虎目含威，注视着这个小头领， 十万边军的军中主帅，上位者的王霸之气自是非同凡响， 小头领只感觉浑身微颤，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 然而，职责所在，就算眼前之人是一军统帅，也比不过亲王尊贵。 “尔等速速回禀齐王殿下，就说虎狼关驻军统帅张献礼求见。” 张献礼也知道轻重缓急，不再给这些府卫摆架子， 自己小儿子的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涉嫌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他的信报已经发回京都勇国公府上，很快就能到大皇子手里。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齐王，把小儿子先设法弄出来。 府卫小头领也不敢得罪这位金甲大帅，只能告一声得罪，一路跑着去往府内禀告。 张献礼就在齐王府前，抬头看着气派的王府大门， 高高的门楣上，悬挂着御笔亲题的齐王府三个烫金团龙大字， 张献礼不由得心中一凛，齐王还是选择先对他下手了。 同州城是齐王就藩地，也就是人家齐王自己的地盘，清除异己，掌控地方也无可厚非。 齐王身后魏国公蓝家，实力比他们勇国公还要强大，大理寺卿庞知秋更是魏国公坚实的盟友， 最关键的是齐王生母蓝贵妃，这可是当今皇上还在做世子时就一见钟情的女人，两个人的感情最是深厚。 虽然立后时因为政治因素考量，没能成为皇后， 可是大康朝堂上下文武百官，谁不知道蓝贵妃才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没有之一。 这也是齐王各方面实力不如大皇子，却还能倍受恩宠的原因。 再加上齐王就藩同州这些时日，在地方广施仁政， 利用灵江书局出书大搞舆论，如今在北境六州民间的美名如日中天， 还略施手段就拿捏了自己那莽撞的幼子，怎能不让张献礼头疼。 江楠，这个名字也频频出现在张献礼的耳朵里，似乎事事都与此子有着莫大的干系。 张献礼正在沉思间，负责通传的小头领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看到门前安安静静等候的张献礼，赶紧弯腰行了个军礼，这才诚惶诚恐得说道， “回禀大帅，殿下正在会客，今日没有空闲见大帅， 殿下传出口谕，让大帅改日再来。” 小头领虽然有齐王做靠山，传的也是齐王的口谕，此时，心中多少还是惶恐不安。 听了小头领的话，张献礼虎目一瞪，小头领不自觉的就是一哆嗦。 “既如此，你去回禀殿下，末将改日再来拜见。” 张献礼还是收敛了气势，交代一句，拂袖而去。 走回二里外的牌坊处，张献礼坐在马上并没有离去， 只是遥望着齐王府，沉默不语。 他想看看是什么贵客，能让齐王无视他的拜见，对他置之不理。 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江楠和燕秀秀说笑着从齐王府走出来， 两人后面紧跟着胡不归，依然面色冷峻， 他的身后是一队十个人的齐王府卫，每个人都捧着齐王赏赐给江楠的礼物， 有御酒，有珍贵的南庆云锦，还有产自东吴，快马不停刚运来的各种腌制海货。 江楠一行人还没到玉石牌坊外的拴马场，就看到一大群戴甲轻骑，安安静静的排着队列，在他们的马车附近肃静站立着，好像专门在等着他们。 江楠不由得和燕秀秀对视一眼，就连胡不归都不自觉的握住了刀柄， 铁血军士的这股肃杀之气，实在太过惊人。 江楠看到为首的那个中年将军，身着金甲，不怒自威，面貌和张子栋颇有几分相似，就已经猜到此人是谁。 齐王府前，他倒也不怕张献礼敢肆意妄为，对他出手，何况还有燕秀秀这个高手在身边。 若是张献礼真敢在亲王府前擅动刀兵围杀他，那只能说明张献礼愚蠢，取死有道。 江楠几人不动声色，继续往自己的马车前走去。 张献礼看着镇定自若的江楠几人，双眼微眯。 “大帅，此人就是江楠，如今齐王身边最红的得力助手。 子栋这次栽跟头，据说就是因为此人设计。” 张大为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江楠的正面，侧面，半身，全身形象都在上面，画工细致，栩栩如生， 竟然和江楠讲授给蕊姬的素描之法极为相似。 “嗯。你们稍安勿躁，我去和这小子见上一见。” 张献礼翻身下马，不带一人，迎着江楠一行人走去。 看着龙行虎步，一个人走向自己的张献礼，江楠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带了笑意。 不等张献礼走近，江楠紧走几步迎上前去，抱拳一躬， “久仰大帅威名，今日得见，小子三生有幸。” 张献礼看着不亢不卑，也不紧张的江楠，不由得微微一笑， “江先生客气，本帅在此等候你多时， 本帅早就听闻过江先生的大名，齐王殿下左膀右臂， 各项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是同州城如今最负盛名的大善人。 智谋更是过人，略施小计，就让府军指挥使刘大通落马，也让我儿受困于王府内狱。 江先生，年纪轻轻，却使的一身好手段，本帅佩服。” 张献礼说得很平静，江楠却是听得心里一沉。 “大帅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这些谣传都是坊间传言，当不得真。 至于刘大通，张少帅之事，在下也只是有所耳闻。 齐王殿下有监察同州官吏之权，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齐王府家臣，做好殿下交代的分内之事即可， 为殿下广开财路，安抚民心，其他的事情断断不敢越俎代庖，妄议军政。 还请大帅明鉴，莫要信了这些市井流言，冤枉了在下一片赤诚之心。” 江楠直起身子，平静的回复着张献礼的问话。 张献礼嘴角轻挑，注视着江楠，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竟然有杀气显现。 燕秀秀双手蓄力，警戒得看着张献礼， 胡不归已经紧紧握住断刀，只要张献礼敢对自己大哥发难，他必将第一时间砍向张献礼的头颅， 至于不远处那肃杀的二百轻骑军士，他如同没有看到一般。 坦然面对着张献礼的注视，江楠拢在长袖里的双手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眼看着在场几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张献礼忽然一笑， “江先生多虑了，本帅自然不是偏听偏信之人，齐王殿下行事自有殿下的考量。 本帅在此一言，还请江先生替犬子在齐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犬子虽然顽劣，也懂得大是大非， 我张家世袭勇国公，世代蒙受皇恩，犬子绝然不会如此胡闹，断送张家的百年根基。 还请江先生三思，世事难料，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献礼说完，也不等江楠回应，径自转身离去。 “谢大帅体谅，大帅今日提点，在下必将铭记于心。” 江楠冲着张献礼的背影抱拳一躬，朗声说道。 第152章 饿美了跑腿小哥 完颜济民和江楠，胡灵薇三人，这两天经过多次商议，决定将城西原本开发的区域直接扩大成两倍， 以第一期建成区为核心，莫愁湖为中心，左右同时开发， 此事一成，三个区域就能连为一体，整个城西差不多二分之一都会建成新区， 到时候，整个城西的面貌都会跟着焕然一新，成为同州城新贵地块，商机无限。 完颜济民和胡灵薇继续投入大笔资金，资金很快到位，工程随即开始。 流民里又有三千余青壮年加入城西新区建设大军，至少一部分流民们的生活得到了保障。 江楠也再一次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中。 今日一大早，整个同州城几乎所有的酒楼，饭店，饮食店，饮子坊老板，都收到了一支一百个人组成的队伍，专门派送给他们的邀请函， 这一百个人统一穿着蓝色短衣，背着一口同样涂成蓝色的木箱， 整个队伍都很干净利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邀请函是江楠发出的，邀请这些大小老板，掌柜们到同州城最大的酒楼齐天阁赴宴，只说要和众人共襄一场盛举。 江楠的名气如今在同州城如日中天，接到邀请函的老板，掌柜们几乎都是准时赴约。 与此同时，遍布同州城大街小巷，交通要道十字路口的五百间灵江书社，另一边都悬挂上了一个牌子， 不过，牌子都用红布蒙了个严严实实，只等正午时分准时解开神秘的面纱。 齐天阁宽敞的大堂，今天按照江楠的要求摆设成一个大礼堂， 礼堂前方是高于地面一尺的讲台，台上同样悬挂着一块红布蒙着的匾额， 台下所有的椅子排成一排排，俨然前世会议营销的模式。 葛萍儿早已经到达会场，葛记饮子坊毫无疑问会是新项目的第一个客户。 午时一刻刚到，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过来赴宴。 作为江楠挖掘来的人才，爱做慈善的李掌柜成为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经过前后近一个月的秘密培训，他已经熟练掌握了整个业务流程，也训练出了这一支百人的先遣队。 齐天阁大门前，李掌柜笑容可掬的迎接每一个来客， 大如同州富商马腾云，一壶春茶楼的金万山，味极鲜大酒楼的张满银， 小如蔡记私房菜馆面色阴郁的中年老板，武家炊饼武大，金小莲夫妇， 甚至街边摆摊卖面的瘸子面馆，掌柜兼大厨李瘸子都受邀前来。 夏家作为生意场上的老牌家族，自然也不会缺席，夏世豪带着夏婉清一起前来。 不过半个时辰，会场里已经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李掌柜走上前方讲台，清清嗓子，吆喝一声，双手往下压了压， 嘈杂声逐渐消失，众人齐齐看向他。 “今日，是个好日子，是我们江氏商行下属新项目的挂牌开业庆典。 这个新项目说新也不新，在座的诸位掌柜也都熟悉。 说新是因为我们家江老爷重新定义了这种商业模式，由以前各家各户零零散散的单干， 变成了集中在一起，由我们专业的团队来做。 如此一来，不但能减轻各家各户的负担，也能增加各家各户的收入， 更能打破区域限制，让城南的人们，不出家门就能吃到城东酒楼的美味佳肴。 最重要的是，能够响应齐王殿下的号召，为更多的流民提供一个工作的机会，养活一家老小。 相信在座的诸位都已经很好奇，在下所讲的到底是什么，接下来就为诸位揭晓答案。 现在，请诸位用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江氏商行大掌柜，江楠，江老爷。” 李掌柜一番烘托气氛的演讲相当成功，台下众人热烈鼓掌，经久不息。 江楠在掌声中施施然走上讲台，双手抱拳对着台下频频鞠躬， 然后，双手平伸向下压了压，止住众人的热烈掌声，这才开口说道， “方才李掌柜已经说过，我们这个新项目的目的，就是为了减轻大家的负担， 就是为了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收益，带来原本不属于你们的新客源， 这个项目就是集中优势力量，搭建专业的平台和团队，专门来做整个同州城的索唤配送服务， 把城东的美食送到城西食客家里，把城北的特产，送到城南用户手上去。 把城中任何一个人手里的东西，送到他要送达的那个人手里。 我们这个项目，依托遍布同州城街头的五百个灵江书社， 诸位可以把自家最好的美味佳肴，美酒好茶，特产奇货做成图文广告，展示在灵江书社特制的展示柜上， 把你们需要寄送的物品，公函放在灵江书社里， 灵江书社会第一时间把这些广告传递给附近的用户， 用户们想吃那家美味，不管离得再远，都能在就近的灵江书社付钱下单， 再由数千，甚至上万索唤小哥及时取餐配送， 把诸位的公函，物品送到接收人手里。 当然，享受了这种配送服务，用户们就要支付给索唤小哥额外的跑腿费用， 我们商行也会每单额外收取诸位一点点提成，来维持平台的运转， 如此，就是四方共赢。 还有一点我要提醒大家，书社里展示架位置有限，尤其是醒目的好位置，属于稀缺资源， 诸位要想在这些好位置展示自家的店铺，可要抓紧时间找李掌柜协商呦。 我们这个项目的宗旨是，只要你在同州城，不管你是饿了，渴了，无聊了，有需求了，还是给别人送个东西， 我们的跑腿小哥都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满足你的要求。 我们这个项目就叫，饿美了跑腿服务。” 随着江楠一声大喊，讲台上方悬挂着的一块蒙着红绸的匾额被他一把拉开， 黑底红漆三个醒目的大字，饿美了，呈现在众人眼前。 时间刚好正午时分， 一百个统一着装的饿美了索唤小哥，走出齐天阁，跳着江楠教授的饿美了团舞， 接着燃放起喜庆的爆竹，热闹的穿云响箭， 接到信号的，遍布同州城各处的灵江书社，及时揭开了另一边悬挂着的招牌， 饿美了服务站，001号。 “饿美了？嗯，言简意赅，直抒胸臆，饿了就找饿美了索唤小哥， 让人记忆深刻，好名字，当真是好名字。” 一壶春茶楼老板，金万山摸着光溜溜的大脑袋，最先领会到江楠取名的寓意， 竖起大拇指，直呼好名字。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称赞江掌柜睿智，如此大俗大雅的名字，整个同州城男女考老少，有文化没文化都能记得住。 在座的都是生意场上的老人，个个精明能干，经过江楠和李掌柜的一番讲解，也都明白了这个项目的真正好处， 尤其是江楠刚才提到的书社展示架上的好位置，就连武大都动心了，若是他的炊饼能够卖到整个同州城， 那他这一天恐怕从早都要忙到晚，背着的房贷都能早点还完。 随着江楠讲完退场，宴席正式开始， 李掌柜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找他咨询展示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会场上，人多杂乱，夏婉清父女再找江楠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葛萍儿倒是根本不用找江楠，最好的展示位永远都是葛记饮子坊的。 顾不上吃宴席，江楠带着胡不归和燕秀秀乘着马车，直奔城北而去， 今天也是他承诺给数万流民提供新工作的日子，想必今日的演武场上已经有许多流民在翘首以盼。 胡不归驾车一路疾行，出了城北门更是快马加鞭。 “驭。” 正走着，胡不归一声厉喝，勒停了马车， 双眼微眯，死死盯着车前方，官道中间席地而坐的一个人。 “车里的客人，听我一曲送葬曲，再走也不迟。” 那人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一把胡琴，形如四处行脚卖艺的流浪艺人。 第153章 顶级杀手灵吉歌者 “大哥，不听行吗？我还有要事，赶时间。” 江楠很烦躁，这又是哪家神仙下凡作妖，来给他找麻烦。 他这段时间很是后悔，后悔当初没好好学理科，要是能造出个火枪，再不济一把鸟铳也能一枪崩了这些个麻烦。 “拿了人家的钱，就要把货送到。 在下灵吉歌者，送灵之人，一曲唱罢，大吉大利。 我大老远的从西域赶到同州，总得让我给你唱上一曲吧。” 灵吉歌者说完也不理会江楠几人，自顾自弹起胡琴，唱起曲子， “黄风岭 八百里 曾是关外富饶地 一朝鼠患凭空起 乌烟瘴气渺人迹 无父无君无法纪 为非作歹有天庇……” 噌的一声，宽刀划破长空， 胡不归早就不耐烦了，直接一刀劈了过去。 自己大哥还有要事在身，眼看着已经很着急，这个夯货还在这哼哼唧唧，呜哩哇啦，唱着听不懂的鸟语， 胡不归不能忍，再说他刚练到十六式的刀法，也需要实战一次。 “不归，小心行事，这货唱的还怪好听了。” 要不是知道这个灵吉歌者是来杀自己的杀手，江楠还真愿意听上几曲，打赏他个一两银子。 胡不归的断刀快如疾风，眨眼就到了灵吉歌者身上， 也看不清灵吉歌者如何出手，只是他的弓弦已经对上了胡不归的宽刀，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胡不归后退三步方才止住脚步，手中宽刀险些脱手，再看右手虎口已经被震伤，鲜血淋漓。 “好强。” 燕秀秀双眼圆睁，双手开始蓄力。 “好强。” 江楠一个门外汉，也意识到了灵吉歌者绝对是个顶级杀手， 胡不归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武者，据燕秀秀所说，他的战力如今至少也能到达七品中上之境， 仅仅出了一刀就被震伤，就算胡不归有所轻敌，也足可见这个灵吉歌者实力高出他太多。 江楠不由得站了起来，精神高度紧张。 胡不归甩了甩手上的鲜血，一把扯掉衣服下摆，把布条缠绕在虎口上，止住伤口， 也不言语，直接第二刀劈出， 燕秀秀已经戴上黑铁拳套，同时猛扑过去，和胡不归夹击灵吉歌者。 “年轻人，嚣张跋扈，毛毛躁躁，一首曲子都不愿意听完，当真不给面子。” 灵吉歌者身子飞退，把胡琴背回背上，拧动胡琴上的马头琴首，一把又窄又长的长剑已经拿在了手上。 胡不归和燕秀秀联袂的攻势已经逼到，灵吉歌者身子如同疾风中的落叶一般，随风微拧，避开燕秀秀的铁拳， 手中长剑反向一撩，把胡不归的全力一击轻松荡开， 刀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火花四溅。 胡不归表情冷静而专注，他的手腕轻轻一抖，手中宽刀反撩，顺势划向灵吉歌者的手腕。 与此同时，燕秀秀也不甘示弱，如同一头猛兽般冲向灵吉歌者。 他的拳头带着强大的内力，向灵吉歌者当胸袭来， 燕秀秀的脸上充满亢奋的斗志，每一拳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高手的对决，激发了他内心的斗志。 灵吉歌者身形一闪，擦着身子避开燕秀秀的拳头，手中长剑一挥，反向燕秀秀刺去， 燕秀秀不敢大意，双拳回撤，挡住灵吉歌者长剑闪电一击，黑铁拳套上都留下了一道痕迹。 胡不归在身后，则趁机再次向灵吉歌者发起攻击， 一时间，三人身影穿梭不停，叮叮当当，陷入了激烈的混战之中。 站在马车上，江楠全程目睹这场激烈的对战，再一次让他大开眼界。 灵吉歌者身姿轻盈，如行云流水般在燕秀秀和胡不归的攻击间隙中穿梭， 他手中长剑舞动，剑花纷飞，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对手的要害。 胡不归的眼神始终坚定而锐利，甚至带着野兽般的狂野，没有一丝慌乱， 好几次都拼着自己被重创，也要砍在灵吉歌者身上一刀，倒是让燕秀秀频频给他解围， 三人的缠斗越发的激烈，灵吉歌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仿佛在享受这场战斗， 剑光闪过，胡不归躲闪不及，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燕秀秀及时猛攻向灵吉歌者后心，迫使他不得不回撤抵挡，这才没有蓄力削掉胡不归的手臂， 江楠看的焦急万分，手中早就握着齐王赐给他防身的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匕， 只是三个武林高手的身法实在太快，他一个白脖根本插不进去。 胡不归毕竟年幼，实战经验显然不足，他的断刀虽然威猛，但在灵吉歌者诡异的剑术面前，显得有些灵巧不足。 渐渐的，胡不归脸上还是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不断地挥舞着大刀，把十六式胡家刀法发挥到极致，试图找到灵吉歌者的破绽， 但灵吉歌者除了剑法超群，身法更是快如闪电，让胡不归始终无法得手。 燕秀秀的拳头力量刚猛异常，可惜灵吉歌者总能以巧妙的身法避开，让他的攻击数次落空， 偶有几次能够攻击到灵吉歌者，也只是擦身而过，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燕秀秀一向沉稳的脸上终于露出愤怒的表情，怒吼一声，再次把全身内力灌注在双拳上，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灵吉歌者也认真起来，面色沉静，依然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二人的攻击。 突然，灵吉歌者一个转身，长剑再次如蛰伏的毒蛇一般刺向胡不归。 胡不归急忙举刀抵挡，但还是慢了一步，被灵吉歌者的长剑划破了肚腹，也得亏燕秀秀铁拳及时荡开长剑，才没有把他刨开肚皮。 胡不归吃痛，怒吼一声，双眼泛红，更加疯狂地向灵吉歌者攻击，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和愤怒交织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无尽杀意。 灵吉歌者冷冷一笑，却丝毫不惧，冷静地应对着胡不归的攻击，同时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燕秀秀也是越打越急，干脆不顾一切贴身上前，选择和灵吉歌者近战，不让他的长剑发挥优势， 燕秀秀再次冲了过来，他的拳头如雨点般向灵吉歌者砸去， 灵吉歌者身形更加鬼魅，辗转腾挪之间竟然生出了道道残影，一边躲避燕秀秀的攻击，一边用长剑重点照顾胡不归， 他看准了胡不归年轻，经验和实力明显较之燕秀秀差上不少。 突然，灵吉歌者一个闪身，后撤到胡不归身后三步，再快速欺身上前施展出一招绝技， 手中长剑瞬间化作无数道剑影，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那道剑影是真，那道是假， 胡不归和燕秀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手忙脚乱，一时不知如何准确判断， 灵吉歌者的长剑趁机发起猛攻，如灵蛇般刺向胡不归的胸口， 燕秀秀已经把双拳舞出拳影，额头上都已经白雾升腾，撞碎的也只是片片剑影， 眼看着胡不归就要被灵吉歌者刺穿心脏，一命呜呼， 胡不归浑然不觉一般，空门大开，丝毫不做防范，手中宽刀径直向灵吉歌者脖子削去。 第154章 挨打的老兵 “江老爷，这里好热闹，你们是在切磋武功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得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江楠，燕秀秀，胡不归三人听到的是正常的说话声， 只是这声音传到灵吉歌者耳朵里，却是如同响雷一般炸开， 灵吉歌者甚至来不及凝神抵挡，心神就遭了重击，身子一滞，眼看着就要被胡不归宽刀砍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剑格挡，闪身回撤几步，方才站稳， 一口鲜血憋在喉头，嘴里都是血腥味，差点没喷出来。 江楠回头望去，就看见崔招娣带着蕊姬，两个人背上都是一个竹篓，里面装满了刚采摘的青翠莲蓬， 说话的正是崔招娣。 “招娣姐，蕊姬，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老爷，蕊姬听说城北莲湖里莲子熟了，就拉了我一起来采摘一些新鲜莲子，回家给你们熬粥喝。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你们。 这位耍剑的兄弟，你很厉害啊，一打二，都能伤了我家小兄弟。” 崔招娣笑眯眯得和灵吉歌者打了个招呼。 蕊姬已经看到胡不归身上的伤势，赶紧放下背篓，掏出随身带着的棉帕， 一边比划着，一边给胡不归包扎，燕秀秀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此时派上了用场。 灵吉歌者双眼微眯，看了看如同村姑一般无二的崔招娣，收起手中长剑，拱手行了一礼， “几位客人，这曲子今日怕是听不成了，咱们改日再续上，灵吉告辞。”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径直离去。 燕秀秀和胡不归看了崔招娣一眼，也都收了气势，回到江楠身边， 一家子五口人都在这里。 江楠惦记着赶去招募索唤小哥，再看蕊姬两人也都是背着东西，干脆五个人一起坐上马车，先赶到演武场，把事办了，随后一起返回家中。 一路上，燕秀秀驾着马车，胡不归闭眼沉思，回味着方才一战的点点滴滴。 崔招娣和蕊姬讨论着新鲜莲子的用途，蕊姬做着手势回应。 江楠满腹心事，思考着这些天遇到的人和事，偶尔瞥一眼崔招娣。 算算时间，崔招娣已经和他们相处月余，大家平日里和和睦睦， 江楠也没有把她当做家仆厨娘一般呼来喝去，都是一口一个招娣姐的叫着，真如家人一般， 买菜，买米粮，以及吃穿用度从没苛待过她。 江楠索性不再去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现在大家还是一口锅里吃饭的一家人。 索唤小哥的招募还算比较成功， 每个索唤小哥只需要验明户贴，签署一份由同州府巡检司作保的三方契约， 再用不多的银钱买下饿美了提供的统一制服，统一送货箱，就可以就近选择一家灵江书社作为自己的据点，接单索唤业务， 家中有驴马者，骑着驴马可以更加快捷的接单，送单， 没有的话只要肯吃苦，跑得快，接一单就有一单的服务费，日积月累有口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能有一份工作，能有一口饭吃，流民们也没有怨言，大家没田地，没家产，只有一身蛮力，一条烂命，也只能在同州城混个温饱。 至此，江楠的饿美了正式开始营业，很快步入正轨， 大街上统一穿着蓝色饿美了制服，背着饿美了箱子的索唤小哥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忙完了集中招募一事，江楠带着一家人开始返回城西家中。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前方又是一群人围着，吵吵嚷嚷，把路都给堵住了。 “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明明是你不守规矩，胡乱行走，碰到了我，还动手打人。” 人群里，老兵杜丰收背着行李，脸上已经被打的血呼啦啦， 他愤怒的指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嚣张女子，却不敢还手， 杜丰收身后，十一个精壮的汉子也是只能怒目而视。 “打你怎么了？不长眼的东西，挡了老娘的路，碰脏了老娘新买的高车，还想一走了之。” 这白衣女子长的一看就是妖艳贱货，双手叉腰，趾高气昂， 说着话，又往杜丰收脸上挠去，当真泼辣至极。 杜丰收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一个大康退伍老兵，被一个女子当街欺负成这样，也不敢还手， 只因这女子身后跟着四个身穿同州城府军军服的挎刀侍卫， 很显然这女人身份不一般，不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兵能惹得起的人。 “你，你，你…… 再打我就报官了。” 杜丰收无奈，也只能喊出一句不怎么有力的话语。 “报官？我看你是没挨够吧。” 那女子冷冷一笑，嗤之以鼻，干脆夺过车夫手里的马鞭，披头就往杜丰收脸上招呼。 哪知道马鞭没有落下，这女子一声惨呼，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翻滚在地， 身上昂贵的南庆云锦做的衣裙，都粘了路上的狗屎。 “狗东西，我的人你也敢打？明明无理，还如此蛮横，谁给你的胆子？ 如此狗仗人势，别以为老子就不会打女人。” 江楠今日当街被灵吉歌者欺负，人家打了半天，伤了自己小弟，他连手都插不上，正憋着一肚子火， 看到这女子如此嚣张跋扈，竟然打到自家人身上，也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出脚踹了过去。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打我，你……” 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指着江楠。 “九夫人，他是江老爷，齐王殿下府里的江老爷，咱们还是走吧，回去禀告指挥使大人再说。” 侍卫里，有认识江楠的府军军士，赶紧小声提醒这女子。 这女子脸色一变，不敢多说什么，急忙猫腰钻进车里，催着车夫和侍卫赶紧驾车离去。 “多谢老爷解围，我们兄弟来了。” 杜丰收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面色尴尬，对着江楠行了个军礼。 “起来吧，以后无须多礼。 走，诸位先跟我回家吧。” 江楠扶起杜丰收，也是暗自叹息，招呼这十二个老兵往家里走去。 “江老爷，家中琐事已经了解，我们来了。” 刚到家门口，江楠就看到牛远志推着一辆独轮车，他的残疾母亲，祖母坐在两旁，牛小妹在前方弓着腰拉着车子， 牛家一家人也刚好到了这里。 第155章 催命阎王 晚宴，江家二十一口人的晚宴，就在宽敞的院子里举行。 老兵们支起行军时常用的临时锅灶，篝火点燃，温馨又热烈， 江楠特意让杜丰收去买了一头肥猪，几坛烈酒， 长期吃野菜，杂粮，肚子里没油水的穷苦人家，一顿流油的大锅炖肉最抚凡人心。 看着十二个老兵吃饱了肉，喝多了酒，又唱起军歌，围着篝火跳起战舞， 看到牛家老娘拿着大肉块老泪纵横，牛小妹一个害羞的小女孩，捧着大骨头，肉都啃没了，都不舍得扔掉， 就连夏婉蓉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小姐，也被这帮穷人简单的满足感深深感染了。 今晚，江楠醉了，是真的醉了， 拉着胡不归，燕秀秀，硬是跟着老兵们跳起了战舞， 可怜胡不归一个正经刀客，被他弄的四肢不调，顺胳膊顺腿，好不滑稽， 蕊姬难得掩着红唇痴痴发笑，崔招娣酒意上来，竟然也跟着众人肆意了一回。 看着眼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二世为人的江楠眼睛都湿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独的，无助的， 此时此刻，终于再一次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这是以前他在夏家所没有的。 吃好，喝好，安顿好众人，江楠带着满足，沉沉睡去。 牛家四口和老兵们都在后院配房住了下来， 江宅大门口，两个老兵站得稳稳的，手里握着梢棍，开始值守着门户。 …… 夜深人静，只有偶尔几声狗叫声响起。 城北一间偏僻的土地庙里，灵吉歌者藏身在这里， 他受伤了，内伤，比他意识的还要严重一些。 出道十几年，作为成功率极高的金牌杀手，他一直独来独往，连杀手工会的招揽都拒绝了， 他只喜欢唱唱歌，杀杀人，四处走走，睡睡青楼的姑娘，没有家人，没有负担，洒脱不羁。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偷袭致伤，还伤的这么重。 他本想暂时放弃这次任务，离开同州城， 无奈不赶紧调理好身体，会影响他的武道根基， 所以他只能选择躲在这间偏僻的小庙里，服了伤药，坐地调息。 忽然，灵吉歌者睁开眼睛， 离他十步之距，有个黑影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得注视着他， 以他们武者的目力，就是在黑夜中也能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这是个女人，白日里伤了他的女人，还是追踪了过来。 “前辈，我放弃任务，离开同州，永不回头，可以吗？” 灵吉歌者郑重得说道，话语里甚至带了祈求。 “不可以。” 崔招娣不喜不悲，简单吐出三个字，掷地有声，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前辈可否让我死个明白。 我从前辈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我们的职业是杀人，你为何要助人？” 灵吉歌者知道自己今夜难逃一死，他还是心有不甘。 “因为这段时间，他是我的家人，他唤我一声阿姐，你要杀他，我便杀你。” 崔招娣的回答让灵吉歌者很是意外。 “若我猜的不错，前辈潜伏在这人身边，和我未必不是殊途同归。 家人？以前辈的身份，不该有这种想法。”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崔招娣语气森冷，就要抬手，灵吉歌者紧握着琴首， “等等，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出道十六年，我手上沾染了太多人命，这也是我的宿命因果。 前辈动手前，能否让我死个明白， 我想知道我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还请前辈告知真实身份。” 灵吉歌者站起来，长剑已经握在手里， 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也是在寻求一线生机。 “你真想知道？” 崔招娣淡淡一笑，灵吉歌者感到毛骨悚然，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恐惧感。 “想。” 灵吉歌者咬着牙说道。 噌的一声， 一把切菜刀插在灵吉歌者身前三步远的青砖地面上，刀身入地十寸，犹自微微颤动。 灵吉歌者盯着这把切菜刀看了许久，不由得一声叹息， “杀手工会，十殿阎罗排名第一， 只因自幼倍受虐待，传说十一岁就毒杀了自家六口，自灭满门， 最喜欢用一把菜刀活死人，剔白骨， 成名杀手界二十多年的催命阎王，看起来竟然是个如此普通的寻常女子。” 灵吉歌者摇头苦笑，自己实在太倒霉，一个寻常任务，竟然遇到了这个活阎王。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赫赫有名的杀手之王，心狠手辣到变态的成名人物， 竟然装扮成一个做饭的寻常厨娘，如此扮猪吃老虎，找谁说理去。 “心愿已了，你该上路了，都是同行，给你留个全尸。” 崔招娣右手五指一抓，斜插在青砖上的菜刀，径自飞回手中。 “多谢前辈，灵吉感激不尽。” 灵吉歌者抱拳施礼，同时凝聚全身内力，闪电一般挺剑攻向崔招娣要害。 …… 晨曦初露，又是一个好日子， 江宅门前正要换岗的猴子，看到崔招娣挎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青菜，走回家门。 “崔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买菜。” 猴子热情的上前打个招呼，顺手接过崔招娣的篮子， 崔招娣对着猴子微笑点头，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大院里，牛家老母亲和牛远志，已经在打扫前后院子， 牛小妹和残疾母亲正在水井旁打水，浆洗着家里人的衣服， 胡不归在后院，正和杜丰收他们八九个人对战， 燕秀秀站在一旁，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膳房里，晨烟升起，不大一会饭菜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江楠穿着寝衣，倚靠在二楼窗台上，看着这一大家子人，笑得合不拢嘴， 蕊姬拿着衣袍注视着被晨光笼罩的江楠，眸子里是无尽柔情， 东厢房的窗户打开，夏婉蓉抬头，只一眼，就看到了江楠。 用过早饭，江楠带着牛远志直接去了同州书院，为此还特意给牛远志买了几套四季穿着的儒生衣袍， 新衣袍一换上，牛远志整个人都变了样， 田间辛苦劳作的瘦弱少年，变成了眉目俊秀的翩翩书生。 同州书院院办吴祖德亲自迎着江楠，把牛远志的入学事宜全部弄好， 临走之时，还请求江楠留下一幅墨宝，以资鼓励。 江楠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日子，早就羡慕这里的人动不动就挥毫泼墨，大笔一挥。 此时也是经不住吴祖德的一番吹捧，提笔写下斗大的两个字， 坦荡，这也是他当年偶然在大学校长办公室里看到的。 吴祖德拿着江楠留下的墨宝，默默欣赏一番， 大概写的是狂草吧，字体狂放不羁，四散飘逸， 只是这《荡妇》二字，是何用意？ 难道江先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是在暗示自己，家中的十个妾室有人不贞， 吴祖德揪心不已，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刚过门的第十房妾室，貌美如花的十六岁翁家小女， 这可是他花了五千两银子，诱娶来的。 江楠离开同州书院，就匆忙赶往齐王府， 齐王府府卫寻到他，传达齐王口谕，让他和同州府一众官员一起到齐王府迎接圣旨。 第156章 热闹的宴会 齐王府，议事厅， 完颜济民端坐在团龙大椅上，手里捧着刚到的圣旨，案上压着魏国公，和蓝贵妃的亲笔信， 还有吏部，兵部的官派文书。 同州城一众地方官列于一侧，另一侧是数个戴甲将军，张献礼赫然站在首位。 江楠一介平民，没有资格和这些将官同殿议事， 完颜济民还是把他安排在后堂，能够听到前厅的一切言论。 圣旨很简单，再次强调了齐王在同州城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安抚流民，改善民生之策， 除了大大夸赞一番，还赏赐了丰厚的奖励。 另外，着重肯定了齐王对军中腐败分子的打击， 期望齐王能够再接再厉，深挖军中蛀虫，确保北境边疆安宁。 吏部的文书除了嘉奖，以知府陆谦为首的地方官员，还把通判高瞻远调升为兴州府知府， 兴州位于同州西北，同样是北境六州之一， 然而城建规模只有同州城的五分之一，人口也仅有五六十万，只比同州府一些辅县大上一些， 谁都能看出来，对高瞻远来说，这是明升暗降， 新调任的通判毫无疑问是魏国公的人，也就是齐王的人。 兵部的文书就充满了冲击力，兵部尚书诸葛流云亲自加盖的金印，仿佛都闪着寒光。 畏罪自杀的刘大通谋反之罪，经调查，实为通敌之罪， 私自藏匿的三十多个戴甲军士，实为狼胡蛮人假冒，意图等待时机，图谋不轨，因此刘大通被补判为斩立决， 人都死了，还要把尸体拖出来，再砍了一次脑袋， 刘大通的老父亲，一个弟弟，和三个儿子，也被同罪判了斩立决。 刘家家中财产尽数没收，其余非直系男丁充军发配，挖煤开矿， 女子们则是改了奴籍，入教坊司为官妓，或卖于别家做奴仆， 据说，只有一个常年不在家的小女儿不知所踪，成了漏网之鱼。 同州府军指挥使由副指挥使沈炼接任，兵部再派新的副指挥使。 张子栋主管虎狼关驻军军需采购之时，收受贿赂罪名成立， 至于冒领军功之罪，则是证据不足， 蓄意谋反之罪，实际上是刘大通胡乱诬告， 因此，张子栋被革去军籍，逐出北军。 虎狼关驻军主帅张献礼，驭下不严，对幼子监管疏忽，军衔被兵部降了一级， 边军总指挥权也被分了一些给大将军慕容山， 自此，大将军慕容山跟张献礼平级，权利上更是真正能分庭抗礼。 兵部还严令张献礼，慕容山联合整顿军纪， 北军重大军事行动，上报兵部的同时，也要知会齐王完颜济民。 这些种种，其实也是兵部尚书诸葛流云在向完颜济民表示感谢， 勇国公张家在北军之中势大，又有大皇子做靠山，早就让诸葛流云心生不满， 这次借住张子栋，刘大通犯事，也算是抬高了兵部直属慕容山的实权， 兵部能和齐王交好，对完颜济民绝对有利。 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宣布过后，就是隆重的齐王府宴， 完颜济民作为此次行动最大的赢家，算是彻底掌控了同州府民政，包括同州府军， 虎狼关驻军也已经参与了进去，还和以慕容山为代表的兵部一干将领交好。 齐王甚悦，特意邀请同州城官员携家眷，子女同来庆贺。 热闹的宴席上，江楠被完颜济民亲切的拉着，再次成了全场的焦点人物， 牵一发而动全身，江楠以身入局，以一场当街劫杀，诱发了同州城整个官场的巨震， 带来的后果，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每一个官员都举着酒杯，对江楠笑脸相迎，极尽谄媚， 就像江楠不再是一个平民，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般， 只是笑脸下面，暗藏着几分警惕，几分不屑，几分怨恨。 事已至此，江楠也不去想那么多，他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齐王的大腿， 加快挣钱的速度，收买人心，增加自己的力量。 陆谦举着酒杯，笑容可掬的拉着江楠，对身旁的陆之浩说道： “浩儿，快过来，拜见江世叔。 为父与你江世叔意气相投，情如兄弟。 你江世叔如今倍受齐王殿下恩宠，前途无量，以后，还要你江世叔多多提携与你。” 江楠笑呵呵的看着陆之浩，也是无语至极， 他娘的，好好的陆家大少爷，和自己同为夏家连襟，此时成了大侄子，这算哪门子事。 陆之浩眼皮微跳，抱拳朝着江楠深深一躬， “世叔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 还望世叔今后，多多提携小侄，小侄必将铭记世叔之恩。” “好说，好说，贤侄快快请起。” 江楠脸上挂着笑，轻轻扶起陆之浩，心里却是对陆之浩多了一分警惕， 这小子能屈能伸，明明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暗藏戾气，行为却是如此恭敬，谦卑， 不是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此子分毫不可信。 正和陆谦父子兄长弟短，叔亲侄敬的聊着， 升了官的高瞻远，带着自家正妻刘文卿，大舅哥刘武周，来到江楠面前。 “江公子，此次高某能够升任兴州知府，还要多谢公子相助。” 高瞻远抱拳施礼，对着江楠笑得很真诚。 “高大人说笑了，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自有升迁之道，在下愧不敢当。” 江楠看着皮笑肉不笑的高瞻远，忽然心中一动， 那个非要先唱首歌给他听的顶级杀手灵吉歌者，不会是三皇子派来的吧， 这个高瞻远是一条懂得潜伏的毒蛇，跟大侄子陆之浩倒是有的一拼。 “江公子客气，这是高某兄长刘武周刘将军，这是高某贱内刘文卿，特意从女眷那里过来，见一见江公子。 我家兄长可是诚心要感谢江公子提携之恩。” 高瞻远一一介绍了身边的一男一女。 刘文卿对着江楠行了个万福，眉眼带着笑意，仔细打量着江楠， 眼前这个伟岸俊朗的年轻男子，就是她表妹葛萍儿心心念念的男人。 刘武周直接冲着江楠行了个军礼，爽朗一笑， “虎狼关驻军军需处正将，刘武周见过江公子。” 江楠听了刘武周的自我介绍，也是心中一喜，赶忙抱拳深深一躬， “原来是刘将军，早日恩德在下没齿难忘，请受江楠一拜。” “哈哈，好说，好说，都是受我家萍儿表妹所托，刘某也是无心之举， 没想到当日举手之劳，竟然换来江公子如此厚报，刘某当真万分感谢。” 刘武周说完，刘文卿也是点头赞许， “江公子一表人才，人中翘楚，若是能和我那萍儿表妹结为连理，该是多么得佳偶天成。” 刘文卿对葛萍儿的意中人江楠，同样十分认可，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表妹能够有个幸福的家庭， 刘家兄妹的一番话，高瞻远却是听的酸涩无比，心中藏了一腔怒火。 和陆家，刘家几人聊过一番，江楠喝了不少酒，腹中有了涨意， 赶忙告辞，去往偏院厕屋释放一番，这才再次走回议事厅。 “江楠，多日不见，我可真有点想你了。” 张子栋去掉戎装，穿着一身锦袍，笑呵呵得拦住了江楠的去路。 第157章 爱而不得，最伤人心 “少帅客气，江楠实在惶恐。” 江楠冲着张子栋抱拳施礼，该做的礼节还是要做到。 “少帅？ 江楠，你这一声少帅喊的我很高兴，你还真是个妙人， 我决定了，我要留在同州城，好好和你亲近亲近。” 张子栋拍了拍江楠的肩膀，转身离去，跟着张献礼辞别了齐王， 远远的，父子两个竟然齐齐回头看了江楠一眼。 树大招风，江楠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明的暗的招数，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也只能接着就是。 刚回到议事厅，府军指挥使沈炼就迎了上来，一脸的谄笑， “江公子，沈某先告个罪，给您赔个不是。” “沈指挥使，你这是从何说起？” 江楠一脸的迷惑。 “昨日，贱妾打了江公子府上家丁，被江公子当街训斥。 江公子教训的好，都怪沈某家教不严，贱妾已经被沈某关进家中柴房，禁闭十日，好好反省。 江公子，这是一千两银子， 是沈某赔给江公子受伤家丁的汤药费，还请江公子不要推辞， 若是，江公子感觉沈某诚意不足，沈某也可狠狠杖责家中贱妾。” 沈炼说完，掏出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得递给江楠。 江楠看了看沈炼，一脸的诚恳，也就接了银票， 这个面子再不给，沈炼一个武夫，若是恼羞成怒，真把那小妾给杖毙了，又是一条人命。 宴席终于结束，官员，将领们各自散去。 临别之时，虎狼关驻军大将军慕容山和江楠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随即告辞。 整场宴会，两个人基本没有多少交流， 慕容山人高马大，浓须黑脸，生的就是一副威武霸气的武将相貌。 只是此人性格冷硬，似乎天生不喜巴结人， 虽然江楠明里暗里有助于他更上一步，他还是不喜结交这种八面玲珑之人。 江楠对此也无所谓，他和军中素无瓜葛，也不会去刻意逢迎这些性格古怪的武夫。 完颜济民特意留下江楠一人，把他带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早已经摆下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红绸包裹的盒子，箱子。 完颜筝和胡灵薇都在此等候多时。 “小掌柜，你看这些，都是我母妃和外公赏赐给你的， 有皇极峰的贡茶，东海灵珠，南庆云锦，雪山狐裘， 哎呀，太多了，你自己看吧。” 完颜筝打开一个又一个盒子，箱子，给江楠作着介绍， 蓝贵妃父女赏赐给江楠的东西，件件价值不菲，就连胡灵薇都为之侧目。 完颜济民端坐在上首，品着香茗，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笑容不止。 皇上没有提过江楠这个人，大概是碍于朝廷法度礼节， 魏国公收到自己的亲笔信后，对江楠大加赞赏，甚至连夜进宫，面见了自己的女儿，蓝贵妃， 紧接着，魏国公府上就快马送来了这些专门赏赐给江楠的厚礼， 蓝贵妃写给完颜济民的信上，关于江楠，只有寥寥一句话， 掌控，人尽其用。 江楠看着这些奇珍异宝，初时的激动过后，很快平静下来， 人与人之间，都是为了利益交换，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完颜济民的价值在哪里。 如今之势，他只能全力以赴辅佐完颜济民， 身不由己的已经树敌太多，若是失去了完颜济民的庇护，他恐怕只能横尸街头。 还有就是不顾一切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金钱开道，道义为先， 在这个封建社会，世人多愚昧，只要自己做到位，自会有人为他赴汤蹈火。 “谢齐王殿下，公主殿下举荐，谢国公爷，贵妃娘娘赏赐。” 江楠对着完颜济民深躬一礼，又朝着京都的方向拜谢。 “江楠，无须多礼，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这些日子，鞍前马后，你为本王做了太多事，这些礼物算不得什么。 母妃和魏国公也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你的前景不可限量。” 完颜济民对江楠的称赞也是真心的。 完颜筝看着江楠也是眉眼弯弯，笑成了一朵花。 “殿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江楠没有被完颜济民的夸赞冲昏头脑， 他心中还惦记着另一件事，不由得再次扫视了一圈桌案上的礼物。 “小掌柜，你可是在找治疗失语之症的宝药？ 给，在我这呢，母妃接到我的传信，这次也一同给你送来了。 内有九粒，一日一粒，九日后自有分晓。” 完颜筝从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江楠， 看到江楠欣喜万分的接过宝药，她在高兴之余，不由得心里一酸，转过身继续给江楠开箱子。 胡灵薇眼光锐利，已经把完颜筝的微妙表情看在眼里。 领了赏赐，得了宝药，江楠再无心思逗留，他想赶紧回家让蕊姬服用下去。 完颜济民也看出来江楠的急切，就放了他离去。 完颜筝看着江楠走后，瞬间没了兴趣，也回了自己的闺房。 胡灵薇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开口问完颜济民， “表哥，筝儿可是还有半年，就要年满十六？” “正是。” 完颜济民答道。 “筝儿的婚姻大事，皇室可有安排？” “筝儿年初刚过及笄之年，东吴，西宁的大使已经递交过国书，为的就是向父皇求娶筝儿。 皇姐和亲去了南庆，琪妹妹要不是先前把西宁的威王打了，被退了婚， 现在都已经和亲到西宁，做了威王王妃。 皇室儿女，有几个能像琪妹妹这般敢于反抗的。 你可知筝儿为何宁愿跟着我偏安同州，也不愿回京都， 正是因为此事，令她整日烦闷。” 完颜济民想起刁蛮任性的二公主完颜琪，再看看自己的妹妹完颜筝，也是颇为无奈。 “表哥，我需提醒你一句，小心筝儿对江楠芳心暗许， 儿女情长，爱而不得，最伤人心，莫要到时候误了筝儿妹妹。” 胡灵薇临了，还是改了口， 把想说的关于江楠品行不端的话，变成了善意的提醒， 胡灵薇的话倒是让完颜济民一愣，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些事情。 第158章 《千年之后》 匆忙回到家中的江楠，先把求来的宝药交给蕊姬，详细说明了服用方法。 两匹南庆云锦也都交给蕊姬，让她看着给家里的几个女子，安排做些衣物。 接着，江楠就在院子里找到正在推倒围墙的杜丰收几人。 家里人多了，有男有女，原本足够住的地方，就有了颇多不便之处， 江楠索性把隔壁一个中等规模的院子也买了，中间的围墙推倒，江宅就扩大了一半多， 江楠现在有钱了，就是任性。 把一千两银票交给杜丰收，江楠据实以告，说是府军指挥使沈炼，代他的妾室赔给杜丰收的汤药费。 杜丰收可傻眼了，不就一脸血，脸上被挠了几道爪印嘛，他都没敷药，眼看着几天过去都快好了， 这整整一千两，他可承受不起。 杜丰收坚决推辞不受，最后江楠干脆让杜丰收到牛马市买上十三匹高头大马， 他们十二个老兵，还有燕秀秀一人一骑， 从此这队老兵六人一队，分成两队， 一队跟随他日常外出办事，护佑他的安全， 一队留守家中，看家护院，保护家中老少妇幼。 杜丰收自然高兴，拿了银票就赶往牛马市，许诺江楠一定能买到最好的马匹。 一人一骑高头大马，实在威风至极。 江楠也让他们把剩下的钱，买上一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在偏院修了一个拳台。 之后的日子，江楠只要有空闲，就和杜丰收这些老兵，在擂台上摔跤，打斗，拿着木刀木剑，互砍对练。 有燕秀秀和胡不归的指导，江楠虽然没有练出内力， 像模像样的招式还是练会了几招几式，一蹦竟然能有六尺高， 可能是这个世界氧气充足，或者存在着传说中的灵气， 江楠的身体越发健壮，六块腹肌，胳膊上的腱子肉都练了出来， 长发束于脑后，白袍加身，整个人更显得英姿飒爽，就是夏婉蓉也看的心神不宁，暗自神伤。 与此同时，江楠的灵江书社已经在北境六州越建越多， 有了齐王殿下的大旗，所到之处，地方官吏没人敢不配合， 书社建的多了，灵江书局的书卖的也就越多，饿美了的业务推广的就越快速，越广泛， 而且随着饿美了的发展和推广，再加上话本书籍的广告宣传， 时时占据重要位置的葛记饮子坊的广告，也被迅速推广开来，葛记饮子坊也在快速发展， 加盟的分店遍布了北境六州城区，就是各地的辅县都开始有人加盟。 丰厚的利润源源不断流入葛萍儿和江楠的口袋。 江楠和葛萍儿的绯闻也开始传遍了同州城。 只是两个当事人从不解释，也从不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反倒是越发引起众人的热议。 以至于，灵江书局的对手，终点书局也在同州城开了分号， 还请人写了一本，模仿灵江书局风格的话本， 书名叫做《夫君上了别人的床，转身我就养了三个小面首》， 这话本以江楠原配夏婉清为视角，讲述江楠如何喜新厌旧，在外面勾三搭四，冷落与他白手起家的结发妻子， 发妻在自杀一次被救活后，性情大变，反手养了三个面首， 自己也是日夜逍遥快活，后来江楠还喜当爹。 知道真相后，江楠更是将发妻告上官府，要求和离后巨额赔偿等等， 整本话本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把江楠，葛萍儿，夏婉清三人都羞辱了个遍， 当然，话本里的人都是化名，瞎编的故事，当事三人谁也没办法揪住不放。 看了终点书局出的话本，江楠嘿嘿一笑， 这个作者还怪有才了，风格模仿的很灵江，很低俗，很不要脸。 葛萍儿，夏婉清也都是淡淡一笑，嗤之以鼻，做大事的女人，才不会纠结这些子虚乌有。 终点书局同州分号，张子栋随便翻了几页这本话本故事， 身为老板，他也实在看不下去哪怕十章，这都写的什么跟什么， 要不是知道这本话本是按照他的意思，在羞辱江楠，他都懒得打开看一眼，简直有辱智商，没有脑子，胡说八道， 可是，架不住有人爱看， 尤其是闲来无事的居家女人们，看灵江书局的话本看成了习惯，这本话本很有那味，自然也不落下， 江楠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竟然砸了自己的脚。 江楠也不是个吃闷亏的主，都上升到舆论战了， 这可是他的长处，绝对不能落入下风，堕了灵江书局的名头。 于是，灵江书局第三本正经书《千年以后》很快发行， 《千年以后》共分为十册，是一部极具想象力，极为超前的魔幻主义，幻想题材话本， 讲述了一个大康边关驻军副将，贪财好色，贪生怕死，一次打仗时当了逃兵， 被督战队逼着误入时空隧道，穿越到一千年之后， 除了好吃懒做，什么也不会，沦为了乞丐， 最后被坏人骗到一个叫米店的番邦小国，生生噶了腰子，死的老惨了。 书中描绘，一千年后的世界，大康已经统一了其他国家， 大康皇室爱民如子，百姓们安居乐业，家家有房住，人人有饭吃， 大康皇朝的大小城市，到处是数百米高的四方高楼大厦，百姓们都住在这些高楼里， 靠升降机快速上下楼，每家每户都有自动流淌的清水，做饭烧的是无烟之气， 就连厕屋都在房子里，坐在一种桶上拉完屎，清水自动洗屁屁，再一冲，倍干净，没有臭味。 人们出行乘坐的是地上跑的带四个轮子的铁屋，在轨道上飞驰的铁长车，天上飞的巨大铁鸟，江海里游动的巨大铁船， 工作够五天就可以休息两天，这两天还有饷银拿， 每逢大康太后，皇帝，皇后，贵妃的寿诞，庆典，全国放假七天，照样有饷银， 总之书中描绘出了一副完全超乎人们想象的奇绝瑰丽画面。 《千年之后》一经推出，迅速占领全国各地书社的书架，而且都是在最显眼的位置陈列， 一套十册，老规矩，第一册白送， 书册里再配上老百姓从没见过的高楼，铁屋，铁鸟，铁长车等等图画， 每一册的扉页都是齐王殿下亲笔写下的序言，极具感染力，号召力， 江楠还给完颜济民画了个圆脑袋，大眼睛，小身子的卡通形象，显得齐王更加亲民。 江楠再一次大赚，书册内的广告页面更是卖出大价钱， 齐王的齐天阁，胡家票号，葛记饮子坊，胭脂阁，甚至夏家商行， 马腾云的商行，金万山的一壶春等等广告客户都跟着火了一把， 江楠自己的产业饿美了，也是业务量暴增，随着灵江书社的增建，覆盖了北境六州， 李掌柜最初培训的一百人，都被派往各地，成了当地分号的头领。 味极鲜大酒楼，花满楼，杏花楼等等没做广告的老板们，纷纷捶足顿胸， 拿着钱找到灵江书局的商楼，提前预订下一期的广告位。 有了《千年之后》的横空出世，不管男女老少，谁还看终点书局那本胡咧咧的无聊话本。 张子栋投入大量资金印刷的话本，滞销了一大半，算是赔大发了。 不过，这本书也有负面作用， 两个月后，《千年之后》传到西宁，东吴，南庆， 三国皇室一致发出最严厉的外交照会，强烈谴责大康皇朝罔顾事实，纵容灵江书局胡乱编造，诋毁三国亡国， 若是大康仍然执迷不悟，三国将保留进一步谴责的权利。 外交无小事，大康皇朝礼部尚书郭海阔收到三国照会， 半夜紧急入宫面圣，经过皇帝亲命，郭海阔答应三国的要求， 严令灵江书局修改再版的话本，改成四国并存，一起手拉手共同进入新时代。 为此，还处罚了江楠一百两银子，作为惩戒。 经此一事，江楠作为齐王家臣，他的名字终于被皇帝完颜文德注意到了。 第159章 无所屌谓 夏家内宅，正山堂， 老爷子夏敦颐召集了夏家重要人等齐聚于此， 屏退所有丫鬟仆从，共同商议如何应对目前和江楠的关系。 夏婉清和江楠没有夫妻之情的事实，已经昭然若揭，夏敦颐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随着江楠现在日益增强的实力，这次更是扳倒了张子栋，也让夏家因此受益， 全面接手军需物资采买的刘武周，为了感谢江楠， 不但维持了虎狼关驻军和夏家的军需供应关系，还给夏家增加了两成份额， 正因此事，夏家更是急切的想要抓住江楠这个名义上的赘婿。 今天就连夏婉蓉都被叫了回来。 “婉蓉，你在江南身边多日，可有应对之法？” 夏敦颐一双老眼看着夏婉蓉，眼神里既有急切，又很是无奈。 “毫无办法。” 夏婉蓉摇摇头，也是一叹，继续说道， “孙女无能，长姐都办不到的事，我又如何能够办到。 不过，江楠思维异于常人，蕊姬这个家奴对他似乎很是重要， 所以蕊姬的卖身契，还请长姐务必珍藏好。” 夏婉蓉给夏婉清提了个醒。 “婉清，你意下如何？” 夏敦颐转向夏婉清。 “爷爷无需多虑，夏家与他来说，本就是寄居之所， 他对夏家并无感情可言，我们留不住他的人，更留不住他的心。 诸位放心，我们夏家也不是毫无办法。 花无百日红，爷爷认为齐王难道真的就能笑到最后？ 若是最后齐王败了，齐王依旧是齐王，可是江楠恐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福兮祸之所依，只怕，到时候还会连累我们夏家， 他此时离开我们夏家，对我们来说未必一定就是坏事。 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江楠这些时日已经遇到过几次劫杀。 爷爷别忘了，江楠身份不明，来历成迷，他的户贴还是我们夏家通过关系办的， 一旦东窗事发，夏家自有拿捏他的凭据，同时也是与他撇清关系的证物。 他是个聪明人，自会衡量这其中的利害，不会轻易和我们撕破脸。 如今之计，我们也莫要横加干涉与他，双方自会保持合理的互惠互利关系。 至于蕊姬，一个家妓，不过是额外的一点筹码， 做大事者，不会因为一个贱婢，一个女人而折腰， 她不是江楠的命门。” 夏婉清淡淡说道。 她知道江楠的过往，和她一样，两人都因为男女之情自杀过， 能对自己下死手的人，断断不会因为儿女私情不顾一切。 她对江楠轻视感情的想法感同身受，她对他何尝有过一丝夫妻之情？ 第一次见面，因为误会江楠对她的亵渎，她都起过杀心， 只是后来为了摆脱联姻，不得已和他做了契约夫妻， 没想到江楠还给她带来了这么多意外之喜。 听了夏婉清的话，夏敦颐也只能点头应允， 夏婉清说的凭据，他也知道是什么，此时正藏在正山堂他的暗阁里。 夏婉瑶和夏婉蓉不约而同的都看了夏婉清一眼，这个夏家长女如今改变了许多。 夏婉瑶回想起见柳盼儿那晚，归来的马车上， 江楠温热的手掌，关切的眼神，她竟然有些隐隐担心。 …… 天气越来越冷，隆冬已至，同州下起了第一场大雪， 赶在大雪之前，齐王改造的第二第三处区域及时交房， 数千户人家住上了温暖的新房，今冬就可以在新房里依窗赏雪，阖家欢聚。 武大一家早就住上了新居，二层的独院临街小楼， 前门，武大正在勤快得做着炊饼，忙的脚不沾地， 后院，金小莲带着幼子小狗儿，正在洋洋洒洒的瑞雪中嬉闹， 每月的房贷，一家人的用度，还有给弟弟武二积攒的老婆本， 让武大从早忙到晚，不敢有一刻停歇。 也多亏了自家兄弟武二，时常回来探望哥嫂和小侄儿， 武二如今也不乱花钱，挣得的月钱都交给嫂子金小莲保管，只说好生教养侄子小狗儿， 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安宁祥和。 人到中年的武大，尽管时常累的腰酸背疼，躺床上只剩酣睡， 面对娇妻金小莲，几乎无欲无求。 好在每每看到妻儿欢愉，弟弟懂事，他已经很是满足， 他正张罗着让开茶馆的老邻居，王干娘，给自家兄弟说个媳妇。 …… 江楠的各项事业都在突飞猛进的发展， 饿美了安置了数千索唤小哥，让江楠赢得了更多的美名， 还好，江楠深知牛马之苦，资本之恶， 并没有想方设法盘剥商家和索唤小哥，只是赚取了合理的差价。 索唤小哥们各凭本事，多送多赚。 反正江楠也没有先进的算法，会去算死，卡着收入那一套邪恶的招式。 葛记饮子坊推出的热饮，蛋糕，甜点在冬季同样畅销，已经给江楠分得了不少红利， 灵江书局，灵江书社的盈利也很可观， 相对来说，齐王给他的佣金只能算锦上添花。 夏家掌控的江楠饮子坊同样推出了热饮，糕点，生意也相当不错， 夏婉清偶尔会给江楠送来点红利，两个人也都是笑脸迎送，举案齐眉一般。 江楠还暗地里收购了城里的一家米粮商行，购买的粮食都妥善储存起来。 在胡家票号开的户头里，江楠已经积攒了一笔不菲的积蓄，妥妥的土财主，狗大户。 最让江楠高兴的是，蕊姬服下完颜筝赠送的宝药后，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等待，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只是声带受损严重，蕊姬如今的嗓音已经不再婉转动听， 变得很是低沉沙哑，富有沙砾感，再也不能唱出轻灵悦耳的曲调。 对此，蕊姬既高兴，又失落。 江楠看在眼里，直夸蕊姬如今的嗓音很有特色，很有治愈感， 还要教给蕊姬一首很适合她现在嗓音的新曲子。 今日难得闲暇， 江楠一身大红暖袍，立于宽院中间，白雪飘飘洒洒落下， 院中红梅初含苞，雪压枝头低， 满地洁白，诗情画意韵味十足。 江楠提气收臀，含胸歪头，手捏着兰花指，双眼微眯， 缩着脖子，一只脚站直，一只脚尖轻轻地，反复地摩擦着地面，好像要踩灭地上丢弃的金丝南烟， 刻意压着的嗓子，唱出了这首沧桑又深情的曲子， “无所屌谓， 谁会爱上谁。 无所屌谓， 谁让谁憔悴。 有过的幸福， 是短暂的美， 幸福过后， 才会来受罪。 错与对， 再不说的那么绝对， 是与非， 再不说我不后悔。 破碎就破碎， 要什么完美， 放过了自己， 我才能高飞。 无所屌谓，无所屌谓， 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 江楠深情独特的演绎，很快就把整个江家大院，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穿着大棉袄，拢着双手，通红着脸蛋，站在廊下侧耳倾听。 已经吃的面色红润，个头都长高了一点的牛小妹，惊讶的看着自家老爷，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又难以言说的曲子。 燕秀秀和胡不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 崔招娣默默无语盯着江楠，耳朵里只听进去一句，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 蕊姬再次泪流满面，他为了她，此时已经白了头。 夏婉蓉没有听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抖落锦袍上的残雪，凄然一笑，无所屌谓！ 背对着大门，唱的过分投入的江楠没有看到， 在齐王府实在憋闷，来找他散心的完颜筝，拉着胡灵薇静静地站在门厅里， 听着江楠沙砾感十足的嗓音，品味着每一句歌词，此时已是芳心大乱， 胡灵薇也难得的对江楠抛开了片刻偏见，认真聆听。 “直娘贼，江公子还会这一手绝活， 好听，真好听，我喜欢无所屌谓。” 温柔咧了咧嘴，一巴掌就要拍在大腿上，被一旁的小丫头嫣红赶紧拉住，摇了摇头。 可惜，雪落无痕，曲调悠扬的美好意境，很快就被破坏掉， 杜丰收这几个糙汉子，听的一时兴起，呼啦啦，都跑到江楠身后， 帮着自家老爷烘托气氛，跳起了不合拍的战舞，地上的皑皑白雪，被踩的稀碎。 蕊姬瞬间就哭不出来了，完颜筝也拉下了小脸， 崔招娣默默走回膳房，一刀劈掉半个猪头，死江楠，差点坏了老娘道心。 只有温柔纵身一跃，落在杜丰收几人身后，跟着伸胳膊蹬腿， 这帮糙汉子，跳的真他娘带劲。 第160章 南侵的时机 大青山往北千余里，起起伏伏的狼胡大草原腹地，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当真是千丘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结了坚冰的孔雀河畔，狼胡部落巨大的金顶王帐里，篝火烧的正旺，滋滋冒油的烤全羊就架在上面。 新一代可汗呼木脱脱，赤裸着宽厚的上身，盘膝坐在雕刻着狰狞狼头的王座上， 猛灌一口马奶酒，逐一扫过下方盘膝坐着的，上百狼胡五部首领和贵族们。 狼胡五部的收服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忠于老可汗贺随真铁的贵族还真不少，实力都不弱。 呼木脱脱并不想大动刀兵，他还要保存五部的实力，南侵大康，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原定秋高气爽时节，打马南下，就拖到了现在。 隆冬已至，狼胡大草原万物皆枯，寸草不生。 狼胡五部所有族民都到了一年中最难过的时节， 南下大康，终于到了最好的时机， 呼木脱脱要用一场战争，证明他的能力，树立他的威望， 狼胡五部的数百万族民也需要一场掠夺，度过漫长难熬的冬季， 五部都选择了暂时臣服呼木脱脱，齐心对外。 “狼神护佑万民，我伟大的狼族勇士们，往南千里， 只要打开大康门户，跨过虎狼关，万里锦绣江山，无垠花花世界，唾手可得。 那里有数不尽的金银钱财，珍馐美味，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谷米，饮不尽的醇酒。 大康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就像草原上盛开的孔雀兰一般娇艳， 细皮嫩肉，隆冬时节，拿来暖脚最是合适。 就是吃上一口，也比最嫩的羊羔子肉，更加鲜美。” 呼木脱脱狭长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寒光。 大帐里，一群狼胡部落贵族，将军跟着哈哈大笑，猛灌马奶酒。 “狼神昨夜于梦中降下神谕，允我呼木脱脱带领五部族民，开辟新天地。 你们，身为尊贵的狼神后裔，无畏的狼胡勇士， 可愿意随我南下大康，为无辜死去的族民报仇， 洗刷掉这十几年被压制的耻辱？为狼神开疆拓土？” 呼木脱脱站起身子，抽出寒光闪闪的弯刀，大吼一声，直指南方。 “愿意……愿意……” 上百贵族，一片刀丛，一起高呼着回应。 …… 狼胡大草原更北之地，已经到了白皮熊神蛮族的领地边缘， 这里到了冬天，更加酷寒。 白茫茫的大地上，足有数百个坟包一样，起伏排列着， 这些坟包其实是一个个半埋于地面之下的地窝子， 地窝子冬天能够最大限度的抵御严寒，凝聚热量。 这里是天狼部贺遂王室众人，和忠诚于他们的追随者，聚集的地方， 正中间一间最大的地窝子里，贺遂纯玉裹着厚厚的兽皮，正在火堆旁制作富含热量的奶茶。 老可汗贺遂真铁盘坐在火堆另一旁，一边擦拭着手里的弯刀，一边问贺遂纯玉， “玉儿，呼木脱脱最近动向如何？” “父汗，大祭司传来消息，呼木脱脱这个混蛋属羊羔子的，熬到现在才算勉强安抚了五部， 天气酷寒，伟大的狼神恐怕都猫冬了。 族民们实在难过，也只能选择跟着呼木脱脱对大康开战。” 贺遂纯玉使劲搅合着木桶里的奶茶，脑海里浮现出江楠的身影， 大战就要来临，她有点担心这个小男人。 “唉，鼠目寸光。 吃了几年安稳饭，就心痒难耐。 这些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十几年的和平，来的多么不容易， 当年死了那么多英勇的族民，才换来和大康平起平坐，签订下这和平条约， 每年的冬天，都能通过虎狼关外的互市，从大康买来粮食，盐巴，生铁，御寒的布匹，族民们才能度过酷寒。 现在他们杀了那么多关外的大康人，互市没了，粮道断了，就连盐巴，茶砖都不够用，两族人还结了大仇。 人饿极了，就会变成野兽，没了人性。 大康积蓄一百多年，完颜文德又是个韬光养晦的雄主，偌大个大康皇朝岂是好相与的。” 贺随真铁不由得摇头叹息，十几年和平时期，养大的这些年轻族民，反倒更加期盼血腥残酷的战争， 只怕这次大战过后，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就要成一具具荒野枯骨，无数的家庭即将支离破碎， 再想恢复到以前的安稳盛世，不知道又要等上多少年，付出多大的代价。 “父汗，您已经尽力了。 伤疤永远都是好了之后，就忘了疼， 只有重伤之后，才能记住教训。 但愿狼神有灵，护佑族民们能少死一些， 等他们到了绝望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父汗的伟大， 父汗到时候再强势回归，整顿五部，好好收拾残局。” 贺遂纯玉经常去往大康，自然十分了解大康的国力，至少军需供应要比狼胡部落强上何止十倍百倍。 呼木脱脱发动南侵，狼胡部落全员善于骑射，就算在马上三天三夜不下地，也不成问题， 战争初期，狼胡部落凭借轻骑速度快的特点，会占上一些优势， 可是等到大康战争机器真正动员起来，反扑也将是强势的，狼胡部落必将自食恶果。 可惜，现在的族民，尤其是这些血气方刚，不可一世的年轻人，根本不会听他们的意见， 他们只会认为贺遂王室贪图享乐，已经堕落的丧失了斗志，拿不动刀枪。 …… 能够再次开口说话，让蕊姬的心情好了起来， 就连平时和崔招娣，牛小妹说话都带着开朗的笑容。 江家如今也是二十多口人的大家庭，尤其是牛小妹和牛大嫂，二人又是缝补衣衫，又是浆洗衣服， 牛大娘也把给家里众人做衣服的活全包了，她们完全抢了蕊姬的活。 蕊姬也没有办法，实在是牛家几人太过热情主动，事事都抢在前头。 蕊姬是个闲不住的人，家里的活计搭不上手， 她只想为江楠多做一些事，尽管身体比之以前更显得羸弱， 腹内偶尔还会隐隐作痛，想必是之前中毒留下的后遗症。 她没有告诉江楠，不想让他整日忙碌之余，还要为她担心。 在夏婉蓉的提议下，她干脆重操旧业，开始从江楠那里汲取新的创意，撰写新的话本故事， 于是，一书封神的着名话本作者，号称灵江书局第一美女作家，大爱神尊， 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重出话本江湖， 灵江书局又一爆款话本，即将隆重推出。 第161章 挣钱的路子越来越野 很快，遍布北境六州，数百县城十字路口的千余灵江书社， 全部悬挂上了为大爱神尊新书造势的广告幡子，大力推广预热新书。 广告幡子上有大爱神尊的笔名，美丽的专属工笔画仕女形象，和新话本故事的第一句话， “苦等一年，我的新婚丈夫终于带着新欢回来了……” 一时间，新书还没上市，就已经备受广大女性读者们的关注， 都在等着看这个可怜的女主，是要逆来顺受，还是选择手撕渣夫， 新话本故事矛盾冲突立现，期待感直接拉满。 书册还没出来，就已经有众多读者分成了两大阵营，讨论剧情走向， 甚至一个家庭里，因为不同的观点，婆媳矛盾，姑嫂关系，妯娌之间，都给激化了。 传说这本书的序言，会是大康皇室最美丽的完颜筝公主写就，更是提高了这本书的热度。 全国的书商纷纷闻风而动，齐聚同州，每日都到灵江书局商楼门前晃悠，打听新话本何时成书，何时出版发行。 东吴，南庆的书商们接到消息，也都连夜起程，马不停蹄赶往同州。 南庆范家书局掌权人，在南庆同样号称商界奇才的范麒麟， 携带巨款，亲自赶来同州请见江楠，誓要拿下灵江书局今后所有新书，在南庆的独家代理发行权。 江楠和范麒麟一见如故，二人在胭脂阁畅饮一番后， 醉眼朦胧的江楠，更是捏着范麒麟圆乎乎的笑脸，直呼老乡， 问他认识不认识郭大纲，岳小胖，爱烫头的于家老嫂子， 还非得让他说个什么象声，把范麒麟整的很是费解。 大象这种大型野兽，生活在南庆之南的无边雨林，自己倒是听过大象叫，就是学得不怎么像， 但是为了独家代理权，范麒麟还是伸长脖子叫了几声， 把江楠乐的，拍着大腿前仰后合，都飙出了眼泪，差点背过气去。 范麒麟一度怀疑江南跟自己一样，是个南庆人， 说不定还是南庆南方人，可能在南庆犯了事，这才逃到大康隐姓埋名， 私底下还是怀念故乡，这才想听他学故乡的大象叫。 这之后，江楠受到范麒麟油嘴滑舌的启发，创造出了贯口，这一门全新的语言艺术表演形式， 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都可以，摆张桌子，小嘴叭叭一通神侃， 不用投什么资，只要能把人逗的乐不可支，就能靠观众打赏挣钱。 贯口迅速风靡灵江南北，四国上下。 后来到了京都，江楠更是成立了一家叫做有德社的戏园子，专门表演贯口，很快就在大康流行起来。 江楠顺势在各地州城开了更多的有德社，灵江书局也专门设置了贯口的专区，征集天下作者写贯口短篇。 江楠挣钱的路子，越来越野。 贯口这种艺术表演形式的流行，也无形中帮助了一些穷人家的孩子，得以谋生， 街头巷尾，天桥底下，闲人堆里，摊子一摆，锣鼓家伙一敲，把耍猴儿的生意都抢了， 等众人围上来，直接开贫，且等着收钱。 江楠都成了这一行的祖师爷，保护神， 后来表演贯口的家家户户都挂着他的画像， 圆润的脸庞，细长的眼睛，大鼻子，三缕胡子，仙风道骨，比土地爷俊朗多了， 逢年过节上三柱香，摆个猪头，再烧点纸钱，整的江楠跟过世了一样。 当然，这些又都是后话，以后再细说。 四国之中，只有大宁国那帮爱吃拉面，手抓羊肉的西北人， 专注于斗牛，遛狗，赛骆驼，挖虫草，对这些话本书籍不怎么感兴趣。 与此同时，新书书册内的广告位也开启了全国范围内的火爆预售。 戏班子，说书艺人，青楼名伶，街头茶水铺子都在期盼着新故事出炉。 江楠又要挣大钱了。 …… 新胭脂阁，顶层四楼一间豪华套房里， 张子栋正在跟一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享受着， 几个姑娘伺候着他们，两人一边开怀畅饮，一边上下其手， 美酒佳人，还有头牌歌姬清音姑娘婉转悦耳的歌声相伴，两人不时发出几声放荡不羁的淫笑。 “若水兄能来同州，当真让我欢喜。 四海书社通四国，我那些积压的话本，可就要仰仗若水兄了。” 张子栋举起酒杯，敬了青年一杯，诚意满满， 这青年就是京都望族，郭家直系后人，礼部尚书郭海阔的本家亲侄，京都最大的四海书社掌权人， 着名诗人，作家，游侠，京都名少，大康十大杰出青年之一，郭若水。 “子栋兄客气，区区小事，不足为虑。 没有滞销的话本，只有不愿意推荐的书社。 待我在各地书社给你这话本推上一推，这点库存算的了什么，保管你收回成本。” 郭若水深谙话本运作这一套玩法，书社要是想推一本话本，只要不是写的实在看不下去，狗屁不通，一坨接着一坨，都能推给爱好此种风格的读者。 “多谢若水兄，钱不钱的倒是些许小事，我也不在乎。 只是为了争口气，不能让那厮看了笑话。” 张子栋想起江楠就恨得牙痒痒，一杯酒猛灌进嘴里， 偏偏现在江楠由齐王全力护着，明的暗的他都无可奈何， 这次更是栽在江楠手里，连军职都给丢了，还连累父亲张献礼，被迫做出让步。 要不是张献礼严厉警告过他这段时间要低调，隐忍，他都想从京都再召集几个家中供奉的高手，找机会围杀江楠。 一想到这里，张子栋就来气，狠狠抓了正跪在身边伺候着他的清蛮一把，把清蛮疼得眼泪直打转。 “子栋兄说的可是那齐王殿下家臣，灵江书局掌舵人江楠？” “不是这厮还能是谁，狗仗人势的东西。” “说来也巧，我这次来同州正是为了此人。 灵江书局出的这几本书，每一本都能大卖，江楠靠着北境六州自家书社，赚了不少。 若是这些书都归了我四海书社来运作，四国同步发行，那这利润……” 郭若水双眼顿时一眯，一口喝下杯中酒。 “若水兄，不是我灭你的威风，泼你的冷水， 眼下灵江书局正在造势一本新话本，就连南庆范家范麒麟都亲自来了同州。 你要是想夺其所好，分走大头，只怕是会大失所望。 这厮头铁，又贪得无厌，自恃背靠齐王，眼高于顶，连我都敢踩上几脚， 他自己也有书社渠道，未必会把你放在眼里。” 张子栋淡淡说着，抬眼扫了一眼郭若水。 “这样啊，明日我在齐天阁有个新诗集签售会，倒是可以邀请他前来，先和他见上一面再说。 我郭家深耕大康文教系统数十年，掌控着大康国内所有书籍审核之权责， 这话本合不合规，会不会误人子弟，或者助长不正之风，还不是礼部说了算。” 郭若水嘴角上挑，背靠齐王又如何，罗列出相应证据， 礼部自有礼部的监管章程，亲王也不能擅自越权。 高谈阔论的两人没有想到，他们的对话，全部都落在了清音，清蛮耳朵里。 第162章 郭若水的签售会 正在灵江书局商楼忙活的江楠，接到了一张精美的请柬。 邀请他明日午时到齐天阁天字一号厅，参加郭若水的新诗集签售会。 郭若水，江楠感觉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仔细想来，似乎在夏婉清哪里见到过几次这人写的诗集，夏婉清还是这人的迷妹，诗集爱好者。 江楠并不认识郭若水，不过签售会这种形式他很了解， 前世那些明星，网红，作家都会隔三差五搞一场签售会，跟粉丝亲密互动，增加自己的名气，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 江楠不由得心动了，他要去观摩一下，学习学习这里的签售会，自家书局以后也会大力推举明星作者，签售会自是必不可少。 与此同时，夏家，陆家，马家，书院院办吴家，甚至葛萍儿等同州大户，乡绅，名流都接到了郭若水新诗集签售会的邀约。 夏婉清反复看着手里的请柬，心中顿时一片火热。 郭若水，她的偶像，说是暗恋者也不为过，每天更是枕着他的诗集入眠。 她心目中的郭若水，一袭月白色长袍，如墨的发丝随意束起，眉如远黛，目若朗星， 面庞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轮廓分明，气质清冷出尘， 身姿挺拔如松，行动间衣袂飘飘，仿佛从画中走来的美男子， 尤其是那深邃的眼眸中，似藏着星辰大海， 微微一动，便让万千少女沉醉其中，薄唇轻抿，自带一抹傲然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贵气。 此等伟男子，绝非江楠这些俗人能够相比。 夏婉清眼前一阵恍惚，幸福来的太突然，她笑了，如同得到了期盼已久心爱之物的小女孩一般。 夏敦颐看到送到夏家的请柬后，稍一留意就猜到了郭若水的身份， 郭家，礼部尚书，四海书局等等。 午时，他便让人传信给夏婉清，夏婉蓉，夏飞鹤等夏家新一代，明日务必到齐天阁给郭若水捧场，甚至还让夏婉瑶也一同前往。 夏敦颐想的很明白，夏婉瑶在夏家女儿中，姿色最是出众， 万一被郭若水看上，反正和陆家只是约定，还没有真的嫁过去。 郭家可是能甩陆家几条街的名门望族，机会稍纵即逝，兴许就抓住了， 葛萍儿看到请柬倒是淡淡一笑，这个郭若水她自然认得。 京都着名的大纨绔之一，仗着家世显赫，生的一副好皮囊，又自诩多才，可是哄骗了不少京都懵懂少女。 当年不过少年时，就对她这个大姐姐频频撩拨，实在不是个好鸟。 此人沽名钓誉，诗集都出了十几册， 京都早有传言，郭若水的诗集，都是家中豢养的枪手代写的。 葛萍儿久已不在京都居住，也不太清楚郭若水是如何寻到她的， 大概是她同州商界第一美女的名头使然。 …… 次日，巍峨的齐天阁门外，车水马龙， 待客小二们忙前忙后引导前来参加郭若水签售会的贵客，停车，拴马，上楼，入会场。 江楠带着燕秀秀来的挺早，他想看一看签售会整个举办流程。 刚走下马车，就见周秋楠从街对面的新胭脂阁门外，匆匆的走过来，拦住了他。 “楠姐，你这是专门在等我？” 江楠看着拢着双手，不停哈气，脸都被冻的通红的周秋楠， 显然，周秋楠一直在新胭脂阁门外注视着这里，生怕错过了他。 “弟弟，先不说这些，你先随我过来片刻。” 周秋楠把江楠拉到偏僻处，这才开口说道。 “昨夜我去夏家别院寻你，他们说你不住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你现在住在何处。 不过，我知道你今日会来这里，就只能在此等候。” 听了周秋楠的话，江楠既感动又惭愧， 自己从夏家别院搬出来也是一时情急，这之后整日忙于各种杂事，并没有告知周秋楠自己的新家。 “楠姐，都是我的不对，改日请你和东姐齐天阁一绪。” 江楠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 “无妨，姐姐知道你整日忙碌。 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个郭若水，就是你今日参加的这个诗集签售会的举办人， 恐怕会对你不利，你要做好应对之策。” 周秋楠没有拖延，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江楠。 “郭若水会对我不利？这从何说起，我和他素不相识？更没有任何冲突？” 江楠听了周秋楠的话，都懵逼了。 “你且听姐姐说。 昨日这郭若水和张子栋在咱们这里快活，两人席间多次提到了弟弟你，清蛮，清音两人听的仔细。 这个郭若水是什么四海书社的掌权人，还和礼部有莫大的关系，能够参与书籍审核发行。 他来同州，是问你索要你所有话本的发行权，若是不然，怕是会对你不利。” 周秋楠对这些也是似懂非懂，只能把清音，清蛮听到的，简单复述一遍。 送别了周秋楠，江楠眉头紧锁，看来还是自己树大，太招风， 书局连着出了几本爆款话本，反倒是引起了这个郭若水的注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利不起早， 范麒麟都能从南庆万里迢迢亲自赶过来，郭若水这样对他，也不奇怪， 毕竟，大康皇朝六部之一的礼部，那可是对他的书局有直接的生杀大权。 多想无益，江楠还是决定先会一会郭若水再说， 若是这人所提实在过分，他也只能去求助于齐王。 “江楠，你也是来参加签售会的？” 正在沉思的江楠，听到了夏婉清略显惊讶的声音。 江楠回头一望，好家伙，夏家新一代几个年轻人都来了， 夏婉清打扮精致，走在最前面， 身披质地考究的明黄色暖袍，一袭同样明黄色衣裙， 衬托的她更加明眸皓齿，眉眼如黛，就连发髻都放了下来，梳成了未出阁的少女样式， 还好，江楠对她已经古井无波，丝毫不在意她的装扮。 夏婉清身后跟着夏飞鹤，夏飞扬，夏飞云，三人对着江楠拱手行礼， 再后面，竟然是装扮的同样明媚艳丽的夏婉蓉，和夏婉瑶两人。 这夏家三姐妹，本就生的如花似玉，今日这一刻意装扮，当真是成了齐天阁前，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竟引得路过的男子纷纷凝眸而视。 “是啊，我也接到了签售会的请柬，闲来无事，就来凑个热闹。” 江楠一边回答夏婉清，一边和夏家几人拱手回礼，打着招呼。 夏婉瑶看了江楠一眼，径自低下头，似是有些不忍直视。 几人正在客套寒暄，葛萍儿带着随从丫鬟从几人身边，婷婷袅袅走过去。 此间相遇，葛萍儿淡然一笑，对着夏婉清，江楠几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便径直进入齐天阁。 江楠也是点头回礼，待到葛萍儿离去，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葛萍儿妖娆的背影。 夏婉清回应之余，眼光正瞥向江楠，将江楠的些细微动作尽收眼底， 不由得嘴角轻挑，眸子里却是一冷。 第163章 昔日女魔头 “夏婉瑶，今日怎得也来凑这热闹？” 夏婉清几人还没进入齐天阁，陆之浩就远远的喊住了夏婉瑶。 谁都能听出来，陆之浩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自家未过门的正妻， 在这么多人的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装扮的还如此花枝招展，陆之浩甚是不喜。 “爷爷亲命，令我等来此签售会，多学学郭大少经商之道，治学之能事。” 夏婉瑶淡漠的回应着，她虽厌恶陆之浩，也不能平白的不敬， 两人已经有了婚约，于情于理陆之浩都是她的夫君，容不得她怠待。 听了夏婉瑶的回答，陆之浩再看看夏婉清，夏飞鹤几个夏家人，也不好当众失了面子， “既如此，你就跟着我走动吧， 今日人多杂乱，莫要失了礼数，与我陆家颜面难堪。” 陆之浩说完，就要领了夏婉瑶离去，一扭头就看到几人身后，露出了江楠的脸， 一时有些呆愣，不过片刻，陆之浩还是走到江楠面前， 脸上堆起笑容，抱拳一躬， “江世叔，小侄这厢有礼了。” 江楠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陆之浩在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愿意喊他一声世叔。 “贤侄无需客气，免礼，免礼。” 江楠赶紧伸手，虚扶了一把陆之浩，报以满脸慈祥的老叔之笑脸。 夏家众人皆是一脸的震惊之色，尤其是夏婉瑶捂着樱唇，差点叫出声， 就是夏婉清也眉目流转看了看两人，这辈分有点乱啊。 在夏家几人注视之下，江楠拉着陆之浩有说有笑的走进齐天阁， 两个人叔亲侄恭，当真亲如一家人。 签售会在齐天阁最豪华的大厅里举办， 几人寻好座位，一一落座，大厅里，又进来几人。 正和江楠东拉西扯的陆之浩赶紧舍了江楠，一路小跑迎上去。 “老大，你来了。” “嗯。你小子有福气，夏家三千金，你得了最美丽的。” 张子栋点了点头，顺势扫过盛装出席的夏婉清三姐妹。 “老大说笑了。 夏婉瑶蒲柳之姿，小地方的女子，上不得台面，我就是图个家宅安稳。 跟您可没法比，九房大嫂，个个国色天香，就是您在同州城新纳的小嫂子也是一等一的绝色。” 想起张子栋的妻妾们，陆之浩都差点流口水，若不是几个皇子都正忙于大事，无暇沉迷于女色， 恐怕他的那些个妻妾，个个都有进宫，具备为几个亲王选秀的资格。 “呵，我又对她无意，看把你吓得。 走，去和我的老朋友打个招呼。” 张子栋拍了拍陆之浩的肩膀，笑眯眯得径直向江楠走去。 江楠也早就看到了张子栋，此时见张子栋朝着自己走来，就知道这厮不安好心， 他也只能微笑着，随意拱拱手。 “江楠，又见面了，这同州城实在是太小，到哪里都能碰到你， 你说本公子这运气怎么就这么臭，出门就遇小人，跟踩了狗屎一样，甩都甩不掉。” 张子栋笑呵呵的说着恶心人的话。 “少帅，其实这是你好运气要来了。 在我的家乡有坊间传言，出门踩狗屎，这是要走狗屎运。 我给少帅一个建议，走在路上一定要看仔细了， 照少帅这好运气，不说三五十两，最起码也能捡上几百文，也能买上终点书局一册话本消遣消遣。” 江楠本不想跟张子栋冲突，奈何都打到脸上了，他也只能反击。 不就是口舌之争吗，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谁怕谁。 听了江楠的话，张子栋眼皮微跳，控制住要一拳打在江楠脸上的冲动， “你这张嘴啊，跟厕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希望待会你还能这么硬，嘿嘿嘿……” 张子栋阴恻恻一笑，转身离开，临走之时瞥了一眼坐在江楠五步之外的夏婉清。 陆之浩冲着江楠一笑，赶紧跟上张子栋。 …… 偏厅里，葛萍儿端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魅惑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面前的郭若水。 郭若水竟然略显紧张，搓着双手，仔细打量一番葛萍儿这才开口说道， “萍儿姐姐，没想到同州城赫赫有名的商界第一美人， 葛记饮子坊的掌柜葛萍儿，竟然是你。 能请到你，当真是若水的运气，上次京都一别，怕是有六年未见，弟弟当真想念的紧。 我听闻姐姐这些年一直隐居同州，不曾再婚配，可是没有遇到心仪之人？ 既如此，姐姐看若水如何？ 若水十三岁便对姐姐情根暗许，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 这些年若水游历四国各处，踏遍山川大泽，写诗着文。 一心陶冶情操，清心寡欲，洁身自好，不如姐姐就从了我吧。” 听了郭若水一番真情表白，葛萍儿噗嗤一声，竟笑出声来。 “郭若水，我比你大五岁有余吧。” “愚弟贪小五岁而已，姐姐当不嫌弃若水无知才是。” “行了，郭若水，别装了。 今日前来，我也是一时好奇，我想看看六年不见，如今你长成了什么样子。 此时一见，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比之从前更虚伪，更会伪装。 什么游历山川，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离开京都是非地，没事出去消遣猎艳罢了。 那来的清心寡欲，洁身自好，这些年你睡过的女子，怕是也有数百人之数吧。 至于写诗着文，呵呵，还要我挑明了说吗。” 葛萍儿鄙夷的看着郭若水，若是她愿意，底裤都能给他扒干净。 郭若水脸色一红，随即气急得说道， “姐姐莫要听信这些流言蜚语，都是蓝忘川，庞靖春这些小人胡乱捏造，让人在坊间散播的谣言。” “随便你们，小孩子胡闹，我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至于你刚才所说，我就当是你放屁，莫要再提， 不然，我会把你这张小脸，划得跟三花猫一样好看。 听仔细了，是用刀一刀一刀得划，不是画。 最后警告你，你也告诉张子栋，关于我的一切，不要从你们嘴里传出去哪怕一点。 我若发起疯来，你们这些小孩子吃罪不起。 好了，你们继续玩你们的把戏，老娘要回去做大买卖， 表现的好，改天差人给你送些你从未吃过的好东西。” 葛萍儿说完，头也不回的拉开偏厅的门，从人声嘈杂的正厅离去， 行走间，目光越过夏婉清，看了一眼江楠，不自觉得嘴角上挑。 等江楠觉察到葛萍儿的目光，扭头看去，葛萍儿已经只剩下一个妖娆妩媚的背影，转过廊角，消失不见。 夏婉清这次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动作，她正专注的看着台前，翘首以盼郭若水的出现。 …… “刚刚那女子是她？” 张子栋走进偏厅，惊讶的问还在发着愣的郭若水。 “是。” 郭若水回过神来，点点头。 “我说呢，昔日京都有名的女魔头，和长公主都敢硬碰硬的女人，竟然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原来一直藏在同州城。 看来当年这个女魔头，被那个神秘的男人伤的够深。” 张子栋想起这个女人，不由得头皮一紧。 他们这些人，在这女人眼里还真是小孩子。 “对了，她也让我警告你，莫要传出去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不然她会，弄死你。” 郭若水看着张子栋嘿嘿一笑，坏心情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 张子栋又是一个哆嗦，赶紧闭嘴，咽下了准备要说的话。 第164章 夏婉清的激动 座无虚席的豪华大厅里，高高的舞台上， 齐天阁专用司仪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隆重的介绍了郭若水的生平事迹， 年方二十，已经发行诗集十余册，文采享誉大康文坛，被视为大康文坛新一代领袖人物， 若不是郭若水太过淡泊名利，其盛名足以抗衡南庆最近风头正劲的小范诗仙。 然而，郭若水不喜争抢，志在游历山川，前些日子还在塞外，帮助大康边民抗击狼胡蛮人的侵袭， 更是亲自背着一个八十岁的老爷爷，走了一百多里地，把老人家安全送回大康，送回了祖国的怀抱。 如今，塞外已经没有边民要解救，郭若水这才返回大康，继续写诗着文，为大康的文化事业添砖加瓦。 今日更是带着最新的诗集《归来的一颗游子心》，举行慈善签售会，所得款项将全部捐给同州城外，无家可归的流民。 司仪深情款款的讲完，夏婉清已经双目微红， 不愧是她的偶像，能文能武，情深义重的大康好青年，实在是太伟大，太感人。 江楠却是嗤之以鼻，这厮昨晚还在跟张子栋合计要算计他，能是什么好鸟， 再说，这一套慈善签售会的模式，前世有些明星网红都玩烂了，其中的猫腻，他还能不懂， 不过是沽名钓誉，暗地里敛财的好手段。 随着司仪一声高呼，郭若水隆重现身，登上舞台。 只见郭若水一身洁白无瑕的衣袍，面如冠玉，身形修长， 一双桃花眼，红唇微启，脸上一直带着三分笑意，这卖相当真不错。 施施然朝台下众人，拱手一拜， 腰间挎着一把大宝剑，竟然还有艳红的三尺流苏垂下，浮夸之极。 起身后的郭若水挺胸抬头，频频挥手，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女子，仿佛饱含了无尽深情一般， 随即仰头45度，望向屋顶，朗声念道， “飘零数载方休，念归舟。 万里长风相伴、解离愁。 故园近，心潮滚，泪欲流。 慈母倚门守望、喜凝眸。” 夏婉清听得竟有些激动，小腹一紧，都有了去厕屋的冲动， 多年夙愿今日终成真，偶像就在自己眼前，还亲自为自己念新词。 夏婉蓉也盯着郭若水看了又看，再扭头望向五步之外的江楠，默默做着对比。 江楠撇撇嘴，尼玛，真能装13，不就是一首词吗， 自己若是登台，随便唱一首番邦歌曲，happybirthday to you，都能压死你， 正所谓，听不懂的才是高级的。 郭若水一诗吟罢，台下众人掌声雷动，有四五个不够矜持者，已经开始往台上扑， 被郭若水的几个粗壮护卫拦住后，更是哭天抢地，几欲昏厥， 江楠都怀疑这几个女子是郭若水花钱雇的托，大哭一场一两银子，哭到晕倒翻倍。 江楠不由得看了一眼夏婉清，夏婉清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郭若水，不时看向那几个哭闹的女子，眼里都是厌恶。 接下来就是签名售书环节， 众人排好队，手里拿着自己的银子，只等着买书，让郭若水签字。 队伍里，夏婉清，夏婉蓉也都在，就是夏飞鹤，夏飞扬他们三人也跟着凑热闹。 夏婉瑶置身事外，兴趣不大，陆之浩看了还算满意。 很快夏婉清二人就走到郭若水面前，郭若水看着她们，展颜一笑， 唰唰写下自己的大名，站起身，双手递还给夏婉清， “想不到同州乡野之地，也有两位姑娘这般绝色， 当真是一湖残荷，唯有并蒂清莲，认识二位姑娘，若水三生有幸。” 夏婉清没想到郭若水会跟她说这些话，一时脸色红润，低下头匆匆前行几步，不敢看他。 夏婉蓉倒是嫣然一笑，冲郭若水倒了个万福，接过诗集。 郭若水扭头看向大厅一侧，正在左顾右盼观察会场细节的江楠， 两个人目光交错，郭若水笑着点了点头。 “江公子，请跟我来，偏厅有香茗，糕点供应， 我家少爷请您稍等片刻，会后要给你谈重要的事，事关灵江书局。” 郭若水派了一个侍卫，过来告知江楠。 正在无聊的江楠跟着侍卫，带着燕秀秀去到偏厅。 签售会很快就结束了，郭若水也就签了三四十人，就不再继续， 做做样子而已，他才不会如此浪费时间。 江楠并没有喝香茗，也没有吃桌上的糕点，瓜果，他现在处处谨慎，事事小心。 偏厅的门被推开，郭若水满面春风走进来， 他的身后赫然跟着夏婉清，夏婉蓉，接着是张子栋，陆之浩，夏婉瑶，以及夏飞鹤三兄弟。 “江掌柜，久仰，久仰，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郭若水边走边拱手行礼，笑容可掬。 “郭掌柜客气，在下才是久仰郭掌柜大名久矣。” 江楠站起身，同样回以热情的笑脸。 受到两个人感染，一屋子男男女女脸上都是带着笑，寒暄着，各自落座。 如沐春风的夏婉清竟然坐在了江楠身旁，倒是让江楠感到颇为奇怪。 “江掌柜，在座的都是你我共同的朋友，亲眷， 大家年龄相仿，兴趣相投，交个朋友自是妙不可言。 郭某在京都久闻江掌柜大名，开饮子坊，助齐王殿下建功立业，还有你的灵江书局，那可真是开创了我大康话本革新之先河。 今日借签售会，郭某请你前来，一是和诸位同州才俊结识， 二呢，郭某的四海书社想和江掌柜谈谈深度合作。” 郭若水让伺候的下人换上新茶热饮，还亲自给江楠斟满。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楠双手接过茶水，笑呵呵的回道， “郭掌柜谬赞，在下才疏学浅，都是仰仗齐王殿下威名。 至于合作一事，你我都是打开门做生意， 商人吗，唯利是图，只要利润合适，方式得当，在下自是欢迎之至。” “江掌柜快人快语，甚合我意，郭某也就直说了吧。 我郭家四海书社，在京都有自己的大型活字刻印工厂，工人上千，效率极高。 不但在大康所有州县都有分号，就是在南庆，东吴，大宁三国也有成熟的渠道。 绝非那些实力低微小书社能够比拟，就是南庆范家，单论书社一途，也不是我们郭家的对手。 灵江书局以后出版的新话本，若是都交给我郭家刻印发行，四国之内所有州县都可同步上市。 江掌柜是个聪明人，这样的好处，自然也能算的清楚。” 郭若水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大康第一书商，绝非浪得虚名。 “郭掌柜，还请言明，若是你我合作，具体条件为何，分成怎么计算？” 江楠直截了当的问出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第165章 合作的条件 看江楠似乎很急切的样子，郭若水站起身来，大手一挥， “很简单。 你我两家，各有所长， 听闻江掌柜的灵江书局招募了不少好手，精于创作很有卖点的话本，野史典籍，创意很是新颖， 不如你方专注于创作之事，尽可能多的写出精彩的话本故事。 其他的就不要涉猎了，人员冗杂，分散精力，得不偿失。 至于刻印，发行，包括广告运作，改编戏剧，都可以交给我郭家来做， 利润吗，江掌柜只需差使书局诸位作者动动笔，能得两成利润，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郭若水相当自信，二成已经是他相当大度。 听了郭若水的话，江楠甚是无语，京都来的一个一个都这么狂妄。 夏婉清也收起笑脸，神色渐渐凝重，不由得看了看江楠。 “多谢郭掌柜抬举。 在下做书局，建书社，挣钱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听命于齐王殿下，造福同州百姓， 在下的刻印厂，书局，书社，包括饿美了，如今让同州数千子民能够有个活计，有份稳定的月银， 一家人就能够吃顿饱饭，好过的下去。 若是在下只为一己之私，图个安稳省事，把这数千人的饭碗砸掉， 别说江某良心不安，就是齐王殿下也不会答应。 至于四国发行权，更是抱歉。 昨日，我已和南庆范家，范麒麟签订过契约，将南庆发行权给了范家。 大丈夫一言九鼎，断断不能自食其言。” 江楠很明白郭若水的意图，他要变相控制自己的书局，成为他的附属，说不定以后还会把他踢出去。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 夏婉清听了江楠的话，竟也微微点头，她也是个商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江楠，若水兄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这么简单， 本公子不念旧恶，好心劝你一句，莫要逞强。 齐王殿下能护你周全，也不能随意更改皇朝律法。” 张子栋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出言提醒江楠。 “是啊，江世叔莫要一时糊涂，还请三思而后行。” 陆之浩也是一脸真诚劝导江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声世叔叫的很是顺溜。 夏婉瑶不由得看了一眼端坐在自己身前的陆之浩。 陆之浩如今被陆谦安排在巡检司做了个头领，又有自己亲叔叔巡检使陆逊照应着，一如既往的心高气傲， 对父亲让他称呼江楠为世叔，嘴上叫的顺溜，加上之前种种，心中早已生了怨恨。 夏婉瑶能清楚的看到，陆之浩背于身后的左手紧握成拳，青筋爆出，显然内心压抑着极大地屈辱。 “多谢几位好意。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在江某眼里，这数千人劳工，关乎数千个家庭的一口饱饭。 郭掌柜，恕在下不能答应你的合作条件， 日后，若有机会，你我再谈合作不迟。 江某还要去齐王殿下府上复命， 先行一步，告辞。” 江楠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干干脆脆。 拱手行礼后，江楠带着燕秀秀一同离开了偏厅。 郭若水把玩着手里精美的琉璃茶盏，和张子栋对视一眼，淡然一笑。 走出齐天阁，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江楠不由得紧了紧暖袍，和燕秀秀一起，往马车上走去。 “江楠，你且等一等。” 身后传来夏婉清稍显急切的声音。 江楠回头，果然看到夏婉清被颖儿扶着紧走几步，赶上自己。 “大小姐，不陪着郭诗人诉说倾慕之情，跟着我，你莫不是要来为郭诗人做说客？” 江楠挑着眉，话语里带了些许揶揄， 他可是知道夏婉清一直都是这个郭若水的拥趸，他的十本诗集，本本珍藏，还时常翻阅。 听了江楠一番抢白，夏婉清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莞尔一笑， “江楠，在你眼里，我夏婉清真就如此肤浅， 我又不是无知少女，诗文和现实本来就是两个世界， 今日得见郭若水真容，已然了却我心中所想。 对于此人，我自有我的判断，我是来提醒你一句， 不怕真小人明目张胆作祟，就怕伪君子冠冕堂皇使坏。 京都郭家是有名的望族，在政界商界都有着强大的实力，也一直与大皇子交好。 郭若水本家伯父就是当朝礼部尚书郭海阔，礼部不但管理外交事宜，更重要的是掌管着大康全国教育，文化事业， 其中就包括各类书籍审阅，鉴定，说是对书籍刊印拥有生杀大权也不为过。 你不是鲁莽之人，自当三思而后行，还是要早些想出应对之策。 言尽于此，你我即便不是真夫妻，多日相处，我已视你为挚友， 于情于理，我都想你安稳顺遂，少生事端。” 夏婉清说完，嫣然一笑，款款离去。 “多谢大小姐提醒，江楠自会斟酌考量。” 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江楠冲着夏婉清的背影道了声谢，心中了然。 …… “要不要我把这厮杀了？” 马车上，燕秀秀看着皱眉不语的江楠，很是认真的问道。 江楠并没有去往齐王府，郭若水还没出招，因此他还不想去麻烦齐王， 事事都找齐王，显得他很是无能。 “秀秀哥，杀了郭若水，张子栋之流，就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只会招致郭家，张家疯狂的报复。 齐王殿下只是你的靠山，并不是你的父兄至亲。” “那你还……” “看你愁闷，给你一点宽慰。” “秀秀哥，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随便之人。” 江楠瞥了一眼燕秀秀，这个不苟言笑的粗壮汉子，此时竟然嘴角轻挑。 …… 齐天阁，三楼精致豪华的包厢里， 郭若水并没有受到江楠不合作态度的影响，还是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宴席，特意招待张子栋，陆之浩，和夏家兄妹几人， 郭若水没想到作为夏家长女，传说和江楠夫妻感情不睦的夏婉清，今日竟然紧跟着江楠也离开了， 这多少让阅女无数的郭若水有点小小的失败感。 好在夏家三小姐，夏婉蓉就坐在自己身边， 几番推杯换盏之后，夏婉蓉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郭若水一身书卷气，又不失气质如华，比张子栋多了一些沉稳内敛的魅力， 自幼饱读诗书，自然出口成章，能说会道，尤其擅长揣测少女心思。 夏婉蓉眉眼间的淡淡愁苦，怎么会逃得过他这双眼睛。 席间，郭若水向众人讲述了自己这几年在四国游历四方，踏遍名山大川，遇到的奇闻异事， 听的夏家几人频频点头，兴趣甚浓。 郭若水又说到前些日子，自己在虎狼关外，孤身仗剑护卫大康边民，英勇抵抗狼胡蛮人侵袭的故事， 讲的更是绘声绘色，精彩纷呈，众人仿佛能够身临其境一般， 夏飞扬更是拍着大腿直呼，郭兄伟丈夫也。 夏婉蓉看着频频为自己斟酒，夹菜，时不时关心自己几句的郭若水，心里暖意顿生。 自从父亲离世后，再没有从别的男人身上感受到这般体贴照顾。 尤其想到自己情深义重，甘愿委身做他妾室，还被他婉言拒绝的那个人， 夏婉蓉不由得双眼微红，一时心疼，赶忙借口离席。 郭若水作为宴席的发起人，自然跟了出来，言语关切，生怕夏婉蓉有何不适。 第166章 郭若水出招 少女的一腔愁绪，很快就被郭若水打开， 郭若水很容易就从夏婉蓉的言语间，了解到她的伤心过往。 齐天阁顶楼的天台上，郭若水和夏婉蓉站在一起，凭栏远眺， 莫愁湖畔，商业街区人来人往，一片繁华尽收眼底， 天色阴沉，仿佛只是不经意间，半空飘起了洋洋洒洒，轻柔的雪花儿。 夏婉蓉伸开双臂，让纷飞的雪花落在脸上，身上，手上， 不自觉的散开了眉眼间得愁态，脸上都显出了浅笑， 一袭艳红色衣裙，更衬得夏婉蓉娇美可人。 郭若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把自己的锦袍脱下来，披在夏婉蓉身上， “楼高风大，三小姐当心着凉。” 夏婉蓉脸颊一红，柔声回道， “多谢郭公子，难得有机会登高远望，一时竟忘了穿暖袍。” 郭若水微微颔首，目光温柔地看着夏婉蓉， “三小姐喜欢这高处之景，日后我定再陪三小姐多来此处。” 夏婉蓉浅笑嫣然，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婉蓉不敢劳烦郭公子，这景致初看自是美好， 看的多了，也会平淡无奇，失了韵味。” “三小姐所言极是，景致不在优劣，更在于陪你一起赏景的人。 正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若水倘若能够早日遇到三小姐，何须留恋山川塞外， 就是京都也不值得留恋，怕是只会惦念这同州城。” 听了郭若水这颇为大胆直白的话， 夏婉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微微垂下眼眸： “郭公子说笑了，同州乡野之地，比不得京都富庶繁华。” “也不尽然，同州自有同州的妙处。 就像灵江书局，竟然能连续写出这许多本打破常规的书籍，话本，当真让郭某大为惊讶。 郭某做书社生意多年，也没有遇到一个思维能够如此出类拔萃的作者。 就像这大爱神尊，先前一部话本惊天下，如今推广的这一部，更是未出先火， 郭某爱才，若不是江掌柜介意，我倒是真想认识认识这位大爱神尊。” 郭若水脸色带着极大的失落，不禁摇头叹息。 “大爱神尊，其实就是江楠的一个侍妾，这女子出身是我夏家家妓， 原是被长姐安排侍奉江楠，没想到她倒也有些真本事。 不过她的这些话本创意，都是来自江楠提点，再经过她的润色。 其实，江楠真的很不错，白手起家，勤勉不辍，才创下着偌大的家业。 单论话本创意一途，他也是当真独树一帜。 郭公子若是诚心与他合作，不妨再让步一些， 商人为利，取舍得当，没有谈不拢的条件。” 夏婉蓉还是很愿意郭若水和江楠能够达成合作，以四海书社的渠道实力，江楠的书局真的可以更加快速的发展。 “三小姐所言极是，今日事出仓促，是郭某考虑不周，这才和江掌柜不欢而散， 今后，还要仰仗三小姐从中多说合， 此事若成，郭某必将铭记三小姐情谊。” 郭若水抱拳一躬，真诚无比。 …… 回到家中的江楠也没有因此自乱阵脚，和蕊姬商议过后，他干脆提前把这话本刻印出版， 目前的进度也只能刻印出来两册，这也足够了， 江楠要抢在郭若水正式出招前，就把这本话本推向市场。 于是灵江书局把这本已经造势成功的新话本，改成了连载制， 第一册捆绑第二册买一送一，之后的书册只能等。 凭借着江楠奇思妙想的创意，和蕊姬越发成熟的写作经验， 新话本一经推出，再次火爆， 闺阁好友相聚，都会讨论起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各地书商们也都是翘首以盼，等着连载的内容尽快出来。 郭若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中间几次传话给江楠，愿意再让出一成利润， 但是都被江楠给婉拒，就连传话的夏婉蓉也不免有些尴尬。 终于，在第三册连载即将刻印好，就要全面上市之际， 礼部主管经史子集修订，以及全国书籍审核的礼部司，派来同州一个巡检员外郎。 这个巡检员外郎直接带来了礼部司一纸敕令，严令灵江书局停止新话本的刻印，发行。 给出的理由是，这本新话本描写的故事里，皇帝昏庸，军将无能，只会沉溺于男女之情， 男无大志，女不尊纲常，有诱导大康年轻男女惑乱礼仪之嫌。 书中还有众多朝堂重臣官官相护，沆瀣一气，愚弄法纪， 如此内容，有暗讽大康官吏之嫌疑，有意图蛊惑民心之意， 这本话本的编纂人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尽管陆谦提前派人给江楠通风报信，还是挡不住礼部司的雷厉风行。 在礼部司派来的巡检员外郎要求下，同州巡检司也只能派出官差配合礼部司行动， 把城西商业街上的灵江书局商楼，一纸封条查封了事。 还勒令灵江书局掌柜江楠和话本作者大爱神尊，限期到礼部司巡检员外郎驻地自首，自述罪状。 …… 齐王府议事厅， 完颜济民听了江楠一番陈述，随手翻了翻手里的话本，也是微微皱眉， 要说这话本故事，本就是子虚乌有，胡编乱造，架空的历史朝代， 为了迎合读者的猎奇心，故事自然越离奇，越转折，越能吸引读者兴趣。 不过，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刻意找出其中的所谓深层含义， 就是爱国主义书籍《武帝传》，也能给扒下一层皮。 这次礼部司显然是有备而来，罪状罗列的头头是道，看似条条合规合法， 明知道这是郭若水的手段，完颜济民一时也有些无从下手。 干涉司法过程，无疑是给自己留下把柄，将来必定会成为大皇子几人攻击自己的口实之一， 若是自己置之不理，不但江楠的话本生意会大受损失， 一旦江楠屈服郭若水，答应了他提出的合作方案， 相应的北境六州数千个灵江书社，刻印厂，饿美了都要倒闭，数千同州子民就要面临失业， 他们身后的数千家庭也就会丧失稳定的经济来源，吃饭都会成问题，自己积攒的美名也会因此大受损伤。 一时间，完颜济民陷入了沉思。 江楠正在齐王府和完颜济民协商对策之时， 一队巡检司官差，在礼部司巡检员外郎亲随的带领下，赶到了城西天宁街江宅， 来人客客气气，但是庄重得请走了化名大爱神尊的话本作者蕊姬， 只说请她到巡检司接受询问，事关灵江书局掌柜江楠是否有罪。 此时，崔招娣带着牛小妹，恰好外出采买蔬菜米粮， 燕秀秀和胡不归，连同杜丰收六人一同护着江楠去了齐王府， 家里只剩猴子六人，还有牛大娘和牛大嫂两个孱弱妇人。 就是猴子他们六个大康老兵，也不敢抗命手持礼部司令牌的一众官差， 只能眼睁睁看着巡检司带走了惊慌无措的蕊姬。 猴子让其他五人远远跟随，自己骑着快马一刻不停赶往齐王府，通秉江楠。 第167章 局 同州府巡检司驻地，陆之浩正跟京都过来的礼部司巡检员外郎，一杯接着一杯对饮。 这个员外郎叫做郭宝坤，是郭若水出了五服的族弟，也是京都郭家支脉的后人。 受郭家照顾，在礼部下辖的礼部司做了个员外郎。 郭宝坤和陆之浩在京都时就是好朋友，老熟人， 两人都属于京都公子哥圈里不入流的角色，时常充当郭若水，张子栋这些人的小弟， 因此，两人英雄惜英雄，很是臭味相投。 几杯酒下肚，陆之浩就涨红了脸。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江楠和这个案子， 陆之浩顿时对江楠破口大骂，和郭宝坤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郭宝坤一边好言相劝，一边不停的给陆之浩斟酒，一边附和着陆之浩， 直说陆之浩好歹也是京都来的世家子弟，被一个外乡人欺负成这样，当真气恼。 还说这是自己千里迢迢从京都，特意带给他这个老朋友的好酒。 陆之浩也是越喝越来劲，大冬天的都感觉到浑身燥热，愈加亢奋。 就在此时，有官差禀告，灵江书局涉案话本作者， 笔名唤作大爱神尊之人，已经带到，正关在签押房里等候大人们训问。 郭宝坤也不耽误，直接拉着陆之浩就去了签押房。 签押房阴森，寒冷，了无生气，隐隐还有一股血腥味经久不散， 墙上挂着带刺的皮鞭，厚重的铁夹子，漆黑的烙铁等各种刑具， 还有一把用于挑人手脚筋的锋利短刃，刃口闪着寒光。 蕊姬蹲在墙角，双臂环抱着双腿，消瘦的身子瑟瑟发抖，无助又可怜， 凌乱的秀发垂在额前，一双惊恐的眼睛，不安的环视四周。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她已经下定决心， 若是因为话本的事情，她会应下一切罪责，绝不会连累自家老爷。 签押房的门被推开，一股冷风灌进来，蕊姬打了个冷颤。 陆之浩走进签押房，身后跟着郭宝坤，随行的两个官差没有进来，关上房门，留守在门外。 蕊姬只是看了这两人一眼，就深深低下头，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 “赫赫有名的大爱神尊，极尽蛊惑人心之能事，一支笔就能惑乱礼制， 鼓动女子不守妇道，不尊美德，原来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想必你也是受人蛊惑，才做出这般大不敬之事。” 郭宝坤看着蕊姬，冷冷一笑。 蕊姬不敢抬头说话。 “你叫蕊姬，说说吧，说说江楠是如何教导你，写出这胡言乱语的话本， 暗讽朝堂国事，颠倒黑白，意图逆转乾坤，扰乱我大康国泰民安。 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了，本官和夏家有私情，自会网开一面，放你一马。 你若能将功赎罪，举报江楠有功，我可担保，你很快就能出去，回归夏家，好生安稳过活。” 陆之浩也顺着郭宝坤的意思，威逼利诱，企图诱导蕊姬，直指江楠。 蕊姬听了这二人的话，抬起头来，凌乱的秀发下，一双眸子反倒变得异常坚定， “此事与我家老爷无关。 妾身身份低贱，蒙老爷不弃，悉心教导妾身做人的道理， 妾身感念老爷恩德，只求为老爷略尽绵薄之力， 无奈妾身才疏学浅，也只能胡乱编写这些话本。 所写话本，只为引人注意，略有夸大， 然绝无暗讽朝堂之意。 妾身虽是无知女子，也知道我家老爷蒙受齐王殿下恩德， 妾身对齐王，对皇上感激不尽，又怎会恩将仇报，如此不义。” “好一个伶牙俐齿，巧言善辩的贱婢， 你以为你这般袒护，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 陆兄，这里就交给你了， 让这贱婢见识见识巡检司的厉害，我家兄长还等着结果呢。” 郭宝坤一声冷哼，用手拍了拍陆之浩的肩膀。 挥手间，一股无色无味的烟尘飘进陆之浩的口鼻中。 “郭兄，那答应我的事情？” 陆之浩小声问道。 “陆兄尽管放心，拿下灵江书局控制权，我家兄长自然不会亏待了陆兄，四海书社一成的利润足够陆兄潇洒快活。” 郭宝坤微微一笑，也轻声的回答了陆之浩，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陆之浩在签押房。 四海书社一成的利润，陆之浩粗略估算，一年少说也得有十万两， 他老爹陆谦每年最多也就给他五六千两花销，整整二十倍，这诱惑力实在太大。 陆之浩心里一片炽热，再看看墙角缩着的蕊姬， 一身藕白色衣裙，不施粉黛，秀发凌乱，怯怯的不敢看自己，竟然十分楚楚动人。 陆之浩上前几步，逼近蕊姬， 蕊姬眼看着陆之浩走过来，不自觉的往墙角又缩了缩， 奈何已经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躲无可躲。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劝你识相点，尽快招供， 只要你能供出指使之人就是江楠，签字画押，本官保你不用受牢狱之苦。” 陆之浩弯下腰，凑到蕊姬身前，冷冷说道。 纯净处子的芬芳体香，传进陆之浩的鼻间，陆之浩顿觉一阵恍惚。 他也是阅女无数之人，所遇女子大都是涂脂抹粉，身上的味道也都是浓郁的香料，闻得多了让人生厌，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纯净，这么芬芳的女子。 陆之浩感到体内一股浴火在升腾，控制不住的越烧越旺， 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竟然越发妩媚动人，勾魂摄魄一般。 眼看着蕊姬抬头望着自己，眸子里的不屈，反倒让陆之浩更加兴奋，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蕊姬蛮横的提起来，一把抱住了蕊姬消瘦的身子。 “啊……” 蕊姬被陆之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大声尖叫，使出全力想要挣脱陆之浩的禁锢。 “狗官，放开我，放开我。” 可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轻易挣脱一个男子的粗暴对待。 “贱人，莫要不识抬举。 本官是京都陆家人，是同州知府的儿子，是巡检司官员， 要你一个贱奴服侍，是看得起你。 好好的伺候本公子，若是本公子满意了，自会去夏家买你回来， 日后给本公子做个偏室，也好过你在夏家为奴为婢。” 陆之浩说着，双眼更是喷火，一把就要撕开蕊姬身上的衣裙， 好在天寒地冻，蕊姬的衣裙厚实，陆之浩一把也没能扯破。 “啊……” 眼看着陆之浩把脏手抓在自己脖子下面的衣襟上，就要再次用力撕扯， 蕊姬瞬间也红了眼睛，凄厉一声，张嘴狠狠咬在陆之浩的手背上， 蕊姬发了狠，贝齿紧紧咬住陆之浩，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的脸。 陆之浩完全没想到这个弱女子，自己一只手就能摆平的贱奴，竟然这么难对付， 钻心的疼痛，让他为之一凛，一拳重击在蕊姬腹部。 蕊姬还是死不松口，陆之浩再一拳击打在蕊姬头上， 蕊姬眼前一片血色，头昏脑胀， 身子不由自主的踉跄着，往后退去，直到跌靠在墙上，方才停下了脚步， 饶是如此，还是咬下了陆之浩手背上一大块血肉。 蕊姬把嘴里的血肉吐在地上，瘦弱的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冷盯着陆之浩， 死，她也要记住这张脸。 第168章 回家 齐王府门前，猴子给守门的府卫跪下磕得头都破了， 府卫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进去找江楠通报。 正跟齐王商议的江楠听到消息，向齐王告了一声罪，赶紧一路跑出齐王府， 燕秀秀，胡不归，杜丰收六人神情凝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齐王府，江楠几人舍了马车，直接跨上马背，打马狂奔， 一路不停，直奔同州巡检司驻地。 在巡检司驻地大门不远处，又汇合了一直盯着这里的其他五人。 “来者何人？不得擅闯巡检司。” 巡检司驻地，守门的官差伸手拦住江楠一行人。 “齐王殿下信物在此，任何人不得阻拦。” 江楠把齐王亲赐的金牌高高举起，趁两个守门官差犹豫间，一行人直接打马闯了进去。 偌大的巡检司驻地，公房，监房，营房，房屋甚多， 不时有巡检司官差走过，好奇的看着这一队嚣张乱闯的骑士。 江楠冷静下来，翻身下马，拦住一个路过的官差， “奉了礼部司巡检员外郎之命，新带来的女子，关押在哪里？” …… 签押房，陆之浩已然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他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 一步一步朝着蕊姬走去，身上厚厚的暖袍已经被他脱下，扔在一旁， 欲火还在熊熊燃烧，陆之浩已经赤裸了上身。 蕊姬凄然一笑，靠着墙，站直了身子， 伸手把墙上挂着的，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匕拿在手里，刀锋直指陆之浩。 陆之浩冷笑，他自信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付一个手持利刃的弱女子，自是不在话下， 陆之浩仍旧一步一步往前走，顺手就要脱下自己的裤子。 “噗嗤……” 蕊姬拼尽全力，倒转手中利刃， 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浑身一凉，随即剧痛传来， 蕊姬紧咬着贝齿，用尽全身力气，把整个短匕全部送进自己的心口， 短匕整根没入蕊姬身体，刺进了心脏，很快断绝了蕊姬的生机。 “老爷，下辈子，我要在十八岁遇到你。” 蕊姬呢喃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双眼圆睁，望着签押房紧闭的大门，死不瞑目。 …… 江楠一行人的嘈杂，引来了更多巡检司官差， 两帮人一时推推搡搡，吵闹不止。 “何人在此闹事，当真大胆。” 巡检司巡检使陆逊也被惊动，走出公房，来到这里。 “陆大人，快快告知我，你们带来的女子，关押在何处？” 江楠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陆逊的胳膊。 “江兄弟，什么女子？” 陆逊看到是江楠，也不好出言不逊，自家兄长都跟他称兄道弟。 “是小弟家的女子，被礼部司巡检员外郎协同巡检司公差，带到了这里。 快，这女子现在何处？” 江楠一直拉着陆逊，抓得紧紧得。 陆逊稍一犹豫，还是直接说道， “巡检司带回来的人，一般都要经过训问，都在签押房候着。 走，随我一起去签押房。” 陆逊也不迟疑，直接领了江楠一行人就往签押房赶了过去。 离关押蕊姬的签押房数十丈远，江楠就看到两个官差把守着房间， 他当即松开陆逊，狂奔向这个房间。 签押房的门打开了，陆之浩身上带着斑斑血迹，双眼通红走出签押房，浑身的戾气还没有散尽。 江楠猛然停下脚步，站在陆之浩十步之外，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视，各自静止了一般。 陆之浩手背上，鲜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落在江楠的眼里。 “浩儿，你这是…… 何人把你伤的如此严重？” 陆逊一声惊呼，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江楠猛然朝着陆之浩身后的签押房冲去， 燕秀秀和胡不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纵身一跃，跟了上去。 陆逊带着巡检司一众数十个官差把陆之浩围在中间， 很快有人拿来金创药，纱布，给陆之浩止血，包扎， 有不少官差面带怒色，盯着院内等候的杜丰收几人。 杜丰收这十二个老兵，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杜丰收做出手势，十二人迅速组成一个小型军阵， 十二个大康老兵，十二个江家侍卫，杀气也能冲天。 …… 江楠怀里抱着蕊姬已经冰冷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签押房， 蕊姬被江楠的暖袍覆盖的严严实实。 江楠面无表情，不喜不悲，也不去和陆逊这些人交涉， 只是抱着蕊姬往前走，步伐沉重，似乎怀中柔弱女子有千斤之重。 蕊姬的血，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殷红刺目，如同朵朵梅花绽放， 待江楠走出十几丈远，就不再滴下， 蕊姬的血，流干了，凝固了。 陆之浩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似乎这时候才冷静下来，他拍了拍头， 皱眉望着江楠，抱着蕊姬，带着燕秀秀，胡不归，和那十二个老兵， 不发一言，就这么离开了巡检司驻地， 江楠带着蕊姬，回家了。 陆逊张了张嘴，眼看着江楠一行人打马离去，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走，全体警戒，护送少爷到知府衙门。” 陆逊下达了命令，巡检司所有在场的人，全副武装，护送着陆之浩，直奔同州府衙而去。 …… 城西，天宁街，江宅。 江楠把蕊姬放回房中大床上，亲自打来温水，用洁白柔软的布巾， 擦去蕊姬脸上血污，合上了蕊姬的双眼。 江楠瘫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蕊姬冰冷僵硬的手，就这么握了整整两个时辰。 天色渐暗，北风呼啸，拍打着窗棂， 蕊姬的手永远失去了温度，江楠的心彻底冰冻。 江宅，沉重厚实的大门紧闭着，从里面锁死，院内隐隐有红光闪现。 江家，就连在同州书院读书的牛远志都被叫了回来， 江家二十口人，各自分工，无声的忙碌着。 牛远志，杜丰收十三人一起，默默的在院内各处，张贴着大红的囍字，挂起了婚典时才会用到的大红灯笼。 猴子把自己的脸都打肿了，他很自责，怪自己为何没有不顾一切的冲上去，阻拦那群官差带走蕊姬。 牛小妹和牛大嫂压抑着哭声，在膳房准备着一家人的酒席。 蕊姬的寝房里，崔招娣和牛大娘一起，把现买的，质地考究的大红吉服套在蕊姬已经冰冷的身上， 再给她把秀发梳成发髻，穿戴好凤冠霞帔。 崔招娣一直低头不语，默默做事，只是偶尔看着蕊姬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庞， 这个在她人生中第一次给她做新衣服的女子，再也不能带着笑，对她比划着，喊她一声， 阿姐，试一下新衣服吧。 崔招娣很自责，她杀得了人，却不会救人。 正房寝屋里，一人高的铜镜前，江楠认真比对着， 把一身大红吉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穿戴整齐， 梳理好齐肩的长发，戴上新郎官的平翅乌纱帽，披好鲜艳的披红。 今夜，他要和蕊姬结为连理，拜堂成亲。 第169章 冥婚 同州府衙后宅，陆谦听了陆逊的诉说，手指着陆之浩， 终是一声叹息，一时无话可说。 训斥了半天，就连陆之浩都解释不清， 自己为何会在签押房这种地方，突然失去理智，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死手， 他也只能说是自己和老友郭宝坤叙旧，一时高兴，饮酒过多。 “兄长，一个侍妾，不过是夏家送与他的贱奴，他不至于因此翻脸吧。” 陆逊脸带疑惑，问陆谦， “按常理说不会，江楠只要跟着齐王殿下，前途自是无量。 做大事者，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贱婢轻易与人成仇。 何况，我陆家也不是无权无势，任人拿捏的泛泛之辈。 不过，依你所说，他今日的行为，又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莫先生，你怎么看？” 陆谦转头，看向一旁一直默默无语的莫师爷。 “老爷，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多往最坏处考虑， 江楠此人，虽无实权，却是有钱，头脑也灵光， 只要齐王不倒，他也会风光无限。 还是让展护卫安排人，这段时日盯着江家进出人等。 让少爷即刻返回京都，远离同州。 务必请太老爷出马，去求郭家帮忙，最好能在礼部谋个驻外使节的闲职， 让少爷到东吴，西宁，或是南庆待上一段时日。 老爷也需尽快向齐王殿下说明此事，只说少爷喝多了酒，一时糊涂， 误伤了江公子家奴仆，请齐王殿下从中说和。 再备上重金赔偿于他，送他一个貌美如花的处子。 希望我们都是虚惊一场，也希望江楠能够识时务。” 听了莫先生的话，陆谦思索片刻，开始按照莫先生的建议安排诸事。 …… 红烛，红帐，红灯笼，映衬着偌大的正堂红彤彤一片。 偏房里，新娘子蕊姬盛装加身，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安安静静的睡着。 正堂里，江家众人，分成两桌落座， 喜宴丰盛，美酒飘香，火红的炭火炉子，烤不热人心冰凉， 没有人拿筷子，没有人举酒杯，更没有人展露欢颜， 只有牛小妹难以自控，压抑着，轻声抽泣。 杜丰收走到众人面前，长舒一口气，朗声喊道， “今夜，良辰美景，江府上下张灯结彩， 众亲朋欢聚一堂，共同见证一对新人喜结连理。 华堂异彩披锦绣，良辰美景笙歌奏， 举杯邀亲友，燕尔配佳偶。 我，杜丰收作为证婚人，于此宣布， 江楠江公子与蕊姬的婚礼正式开始， 有请新郎官入华堂。” 静夜无声，无人欢庆，只有红烛跳动， 新郎江楠身穿吉服，手里捧着绣球绸带， 气宇轩昂，一步一步走进正堂，立于堂前。 杜丰收接着喊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接下来，有请新娘蕊姬姑娘出阁。” 话音落，脚步声由远到近，崔招娣背着僵硬的蕊姬， 牛大娘一旁相扶，三人缓步走进正堂。 崔招娣把蕊姬安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铺满红绸，撒满红梅的床榻上。 新娘蕊姬身披凤冠霞帔，红绸覆面。 “新郎，你可愿用你的真心去迎接你的新娘？ 若你愿意，请新郎走向新娘，以三箭定乾坤。” 江楠点头，朗声应是， 走到床榻旁，接过胡不归用院内桂树枝做成的简单长弓。 “一箭射天，天赐良缘， 二箭射地，地配一双， 三箭射远方，前程似锦，幸福美满。 新郎用红绸牵引新娘，步入喜堂。” 江楠依照杜丰收的礼仪，一一做罢，最后把红绸一端系在蕊姬手腕上。 杜丰收继续喊道， “男左女右，喜神驾到， 一拜天地，三生石上姻缘注定， 二拜高堂，父母安康福泽子孙， 夫妻对拜，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江楠继续按照杜丰收的礼仪，认真照做。 “礼成，新人入洞房，亲朋开喜宴。” 随着杜丰收宣布礼成，江楠和蕊姬正式结为夫妻。 喜宴自然分毫未动，众人无声的收拾好一切，默默退去， 留下一对新人，互诉衷肠。 还按照江楠的吩咐，给他送来了笔墨纸砚。 …… 整整三日， 江宅大门紧闭，无人进出， 就连返回的夏婉蓉都没能敲开大门，只能带着疑惑返回了夏家。 正堂里，江楠坐在蕊姬身旁，奋笔疾书，下笔如有神助，也陪了蕊姬三天三夜。 第四日，天刚微微亮，江家院门大开， 里里外外所有的一切恢复如初，一如四日前那般无恙。 江家众人虽都是面有悲色，也恢复了昔日常态。 婚典所用一切事物，全部被焚烧干净，灰烬掩埋处理，不留一丝痕迹。 蕊姬穿着新娘子的大红吉服，躺进上好的楠木厚棺里。 江楠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娘子，摆了摆手， 杜丰收几人拿着锤头，盖棺下钉。 至此，世间再无蕊姬。 马车上，厚重的楠木棺材安静的摆放着。 江楠一身便装，一马当先，身后是胡不归，燕秀秀。 马车后面，杜丰收，猴子十二人，骑马跟随。 崔招娣和牛家四人站在大门外，洒泪一地，惜别蕊姬。 “等一等。” 江楠回头，看到夏婉蓉匆匆赶来。 “江楠，节哀顺变。 这是蕊姬的卖身契，长姐差我送来，夏家还了蕊姬自由身。” 夏婉蓉把一个信函，递给马上的江楠。 江楠接过信函，贴身放好，冲夏婉蓉一拱手，夹马启程。 城南三十里，过了北灵江，有一片风水宝地，这里是同州城最贵的阴宅。 江楠花费重金买了上风上水一处好宅，把蕊姬安葬于此， 没有哭泣送别，没有依依不舍，一群汉子默默做完差事， 填完最后一捧封土，江楠让众人到墓园外等候。 江楠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纸，一个信函。 纸是大红色的纸，是三日前婚礼上用的吉纸， 江楠展开红纸，柔声念道： “爱妻蕊姬之墓，夫江楠立。” 逐字念完，江楠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把这张红纸焚烧于蕊姬墓前。 “娘子，世俗多烦扰，恩爱自在为夫心间。 为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原谅我不能为你立碑正名。 陆之浩我会把他送过去，亲自向你赔罪，抵你一命。 幕后之人欠我们夫妻的账，给我点时间，容为夫一点一点去讨要。 这方碑文，你且收好。” 喃喃说完，江楠接着打开夏婉蓉送来的信函，信函里是蕊姬的卖身契。 取出信函里的卖身契，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对折的很工整。 江楠轻轻打开蕊姬的卖身契，逐字看去， “卖身者，李荷香。 因家中穷苦，父母亲眷皆无，长兄无力扶养。 情愿自卖自身，与夏家为奴。 自卖身之日起，终身听从夏家驱使，不得违抗。 卖身价格十两纹银。 此银钱已于立契之时，当面收清，并无短少。 若日后有亲族前来赎身，需按照买主所定价格赎回，且需经买主同意方可。 在未赎身之前，卖身者不得擅自逃离，如有违背，生死随主。 立契人：李满塘 收买人：夏忠 立契日期：大康天佑十八年腊月二十九。 仔细看过这份卖身契，江楠凄然一笑， “阿贵哥，我找到你妹妹荷香了。 原来她一直在我身旁，还做了我的妻子。 可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她。 阿贵哥，你在天有灵，一定要迎候着我的妻子，你的妹妹，替我好生照顾她。 李荷香，我的妻子，你自由了。” 江楠随即把卖身契点燃，青烟袅袅， 一纸枷锁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在天地间。 第170章 新侍妾代青莲 当夜，寒风呼啸，同州城的大街小巷，早早的就已经空无一人。 夜深人静时，一个黑影翻墙跃脊，如同鬼魅一般，潜入同州知府衙门后宅， 悄无声息的进入陆之浩居住的寝屋，一番搜索，已经人去屋空。 陆之浩早就在事发当日，连夜离开了同州城，由陆谦的一队亲卫护送，马不停蹄赶回京都家中。 料理完蕊姬的后事，江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所有人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夏婉蓉再次回到了江宅，哀叹蕊姬命苦的同时，还透漏给江楠一个消息。 她听郭若水无意间提起过，陆之浩事发当日，就已经连夜回了京都， 陆家将会通过他们郭家在礼部的关系，给陆之浩谋一个长住东吴的使节闲职， 陆之浩返回京都，领了礼部派遣证明，很快就会启程赴任。 听了夏婉蓉的话，江楠淡淡一笑，不做任何反应。 只是随后以处事不当为由，严惩了当日留守家中的猴子， 一通责罚，当众打了三十军棍，把猴子驱逐出了江家。 猴子捂着被打肿的屁股，捡起扔出门外的包裹， 恨恨地回头淬了一口，一瘸一拐离开了江家大宅。 这一切，都被暗中窥探之人看在眼里，及时回报给陆谦的亲卫统领展玉堂。 猴子本就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光棍汉，返回城外破败的家中， 收拾好旧衣破被，甚至锅碗瓢盆一应物件，当天就买了一辆驴车， 旧房子直接作价一两银子，半卖半送给了邻居， 和街坊四邻们好一番诉苦，只说是无端遭了主家欺辱，苛责，被赶了出来， 自己不愿意继续在同州混下去，只好去陇西凉州投靠亲戚。 言语间，还对雇主江楠破口大骂，然后赶着装满家当的破驴车直奔陇西而去。 驴车走走停停整过了三日，已经远离同州城三四百里， 退伍前本就是骑兵斥候的猴子，凭借多年刺探军情，躲避敌军的经验，察觉到身后再没有人跟踪， 这才在半路上，途径附近的县城卖了驴子， 又花高价，买了骡马市最好的两匹西域上等好马， 破烂家当直接全都扔掉，调转马头，两骑换乘， 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直奔京都之南千岛湖方向而去。 …… 齐王府会客厅， 整整闭门三日不出的江楠，被齐王差人叫了过来。 江楠走进会客厅，没有看到齐王，先看到陆谦满脸堆笑，迎着他走来。 “江老弟，为兄今日先给你赔个不是。 我那逆子，当日饮酒过量，一时犯浑，竟逼得你家侍妾自戗。 为兄知道，老弟甚是喜欢那侍妾，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为兄也无回天之术。 这里有二千两纹银，是为兄的一点心意，老弟务必收下。 来人，把人带过来。” 陆谦把一张两千两胡家票号银票塞到江楠手里，不等江楠回答，直接唤进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就是陆谦赔偿给江楠的新侍妾。 女子年方十五，身姿婀娜，姿容秀美，单论姿色，尤在蕊姬之上。 女子走到江楠面前，直接跪倒在地，举起手中卖身契， “老爷，奴家代青莲，自愿卖身为奴， 从此一心一意侍奉老爷，烦请老爷赐名。 若是奴家侍奉有何不周之处，但请老爷责罚。” “代青莲？” 江楠接过这女子的卖身契，念出这女子的名字， 青莲，荷香， 莲者，荷也。 “不用改名，你就用作本名吧。” 江楠没有过多考虑，就决定接受陆谦赠予他的银子和女人， 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正式承认此事已了。 “江老弟，这女子可是花满楼倾心培养的新一届花魁， 为兄花了重金买来，稳婆已经查验过，千真万确处子之身。 此女待人接物十分规矩，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就是男女之事，也受过专门的训练，保管老弟满意， 希望老弟能够体谅为兄一番苦心。” 陆谦再次抱拳拱手。 “陆兄客气，区区小事，何必介怀。 陆兄如此大气，老弟也绝非鼠肚鸡肠之人。 事情已经过去，你我同为齐王殿下做事，自应亲密无间，不能有心生嫌隙。” 江楠哈哈一笑，顺手拉起跪在自己面前的美娇娘代青莲， 上下打量一番，尤其看到代青莲姣美的容貌，高耸的傲然之处， 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跟个老色批一样。 “说的好，你二人能够如此和睦，本王甚幸。 同为本王肱骨左右，自当亲密无间，断不可因为这些微末小事影响感情。 今日本王做东，你二人就在本王府上杯酒释怀，一醉方休。” 完颜济民满面笑容，走进会客厅， 拉了江楠的胳膊，又拍了拍陆谦肩膀，很是满意二人的态度。 随即就让丁力去安排晚宴，招待江楠和陆谦。 …… 江楠是被整队齐王府卫护送着回来的，一同回来的还有新侍妾，代青莲。 江楠烂醉如泥，嘴里喊着多谢王爷招待好酒，陆兄甚好，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脚步踉跄，被燕秀秀扶进自己的寝房。 代青莲跟着就要一同进去，被胡不归拦了下来。 “跟我走。 大哥的正房，他若不说，你莫要进去。” 说完，胡不归径直走开。 代青莲看了一眼江楠的正房，也不询问，低头跟着胡不归离去。 胡不归把代青莲带到偏院，指着一间屋子， “你住这里，院内随意走动， 家中诸事各有人负责，无需插手。” 说完，头也不回，径自走向自己的门房。 代青莲也不说话，冲着胡不归的背影倒了个万福， 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进漆黑的屋子。 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燃，屋子里立刻有了亮光。 代青莲把桌案上备好的蜡烛点燃，仔细查看屋子里的一切陈设， 窗明几净，桌椅箱柜都是新的， 木盆，铜镜等一应生活用品齐全， 就连床铺，被褥，方枕也是崭新的， 厚厚的三床锦被，堆叠的整整齐齐，靠墙码放在床铺上。 放下包裹，代青莲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直直望向正院， 仿佛，眼神能够穿透厚厚的墙壁一样。 …… 夜深人静，寒风刺骨，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江家同样也是悄无声息。 这么冷的天气，江楠不允许还有人在院外值守。 崔招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只有一个简单的小包裹，一如当日在街上初见江楠时那般简单。 她要走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和江楠告个别，或者干脆留个字条，潇洒的说一声后会有期。 嗖…… 微弱的破空声穿过厚实的窗户纸，直奔崔招娣面门。 崔招娣抬手接住飞来之物，手指一捻，只留淡淡湿润，原来是一片梅花花瓣。 能将一片轻巧的梅花花瓣运用的如此精妙，来人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 崔招娣轻轻打开房门，闪身出去，再轻轻关上。 双足微微一顿，向花瓣射来的方向飞掠而去，悄无声息， 整个江家大院，就连燕秀秀，胡不归都没能觉察得到。 第171章 崔招娣告假 莫愁湖，夜半时分，近岸的湖水都结了冰，四周一片死寂。 崔招娣纵身来到湖边，又是一个飞掠就到了湖心亭里。 “师父。” 湖心亭里站着一个人，黑色的大氅从头到脚，脸都不露出来，很是神秘。 “你要放弃这个任务？” 神秘人没有转身去看崔招娣，冰冷的声音不怒自威。 “是，不愿做了。” 崔招娣也不废话，望着漆黑的夜空回道。 “可是那个死去的女奴，影响了你的心志？” 神秘人继续追问。 “是，也不是。 当初接这个任务，只是厌倦了这些年的杀戮，想安享几日清净。 如今，清净不得，也就没了意思。” “招娣，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当年你毒杀全家至亲，都不曾犹豫半分， 崔家族长绑了你沉塘，也不见你哭喊求饶， 就是我屠了欺辱过你的崔姓二十余人，你也没有皱眉。 今日为何会对一个女奴之死，如此耿耿于怀？ 为师原本以为你天生无情，最适合做杀手， 既然已经做到这个级别，你不该如此。” 神秘人转过身，面对着崔招娣，语气严厉，声音冷冽。 “多说无益，不想做了，就是不想做了。” 崔招娣看着眼前的神秘人，暗自凝神提气，随时准备应付他的雷霆一击。 她很了解自己这个师父，杀手工会会长，整个江湖中最神秘的人之一， 这么多年，就是她也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真实样貌， 此人喜怒无常，当年训练营里多少孩童因为些许差错，或是出手稍有犹豫， 都会被他随手灭杀，当真是杀人不眨眼。 “呵，怎么，要跟为师动手？” 神秘人一声轻笑，心里却是无奈一叹， 自己最优秀的弟子，终于开始厌倦这条路。 崔招娣没有回话，浑身散发的死亡气息，仿佛已经跟这寒夜融为一体。 她的杀戮之道，经过这么多年的锤炼， 早已登峰造极，大象于无形。 她自信全力出手，还是能够在师父手下走的掉。 神秘人盯着崔招娣看了一会，终究还是散去了一身杀气。 “主公要你来此，并非为了杀戮，只是要你在关键时刻确保江楠性命周全。 如今你只是因为一个女奴的死，就要放弃这个任务。 你可知道北方狼胡蛮人已经整顿好数十万大军，不日就要南下，攻打我大康虎狼关。 战事一开，同州城作为北境第一大城，必将备受关注， 到时候各方势力汇聚于此，人多杂乱， 江楠作为齐王能臣，事必受到有心之人重点照顾，生死危机就会大大增加。 就算他有燕家老大和那个小刀客护佑，十几个不堪用的老兵壮声势， 再加上斧头帮暗中保护，又能如何？” 神秘人转过身，看着清冷的湖面，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崔招娣犹豫了，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江楠的身影， “阿姐，你做的蒸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真好吃。 谁要是能娶到你，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别看秀秀哥五大三粗，却是个好男人。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我给你们说和说和， 与你们保个媒，我还能挣得秀秀哥十两媒礼。 咱们家也该有桩喜事，好让我操办一番。” 江楠捏着刚出笼的粉嫩肉块，放进嘴里， 烫得卷着舌头，还要跟崔招娣调笑，胡闹。 待江楠离开膳房，崔招娣才发现案板上放着几块散碎银子， 足有十两，当初谈好的月钱不过三两。 崔招娣不由得嘴角轻挑。 “也罢。我要离开几日，去做一件事情。” 崔招娣还是对这个家有了眷恋。 “些许小事，为师差人替你做了便是。” 神秘人转过身，语气变得柔和许多。 “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崔招娣纵身一跃，很快消失不见。 “哼，翅膀当真硬了。” 神秘人冷哼一声，跟着纵身离去。 …… 冬日寒晨，江家众人照常早起， 牛大娘打扫着庭院，崔招娣有牛小妹帮着，已经在膳房准备早餐， 杜丰收这些汉子，就在偏院拳台上陪着江楠对练。 今天的兵器换成了真刀真枪，江楠在胡不归的指导下， 已经把一把钢刀使的有模有样，虎虎生风， 刀刀直逼和他对练的老兵，直练的饶是穿着单薄的布衣，也是浑身大汗淋漓，蒸腾成了白雾。 江楠仿佛要把一身的劲头榨干，最后大吼一声，全力劈出，愣是把手中钢刀，砍出了豁口。 接过代青莲递过来的布巾，胡乱擦拭一番， 江楠招呼大家，开始一起用餐。 用餐时，江楠把代青莲介绍给江家众人，只说是新来的女侍， 往后就和大家同吃同住，自当是一家人待之。 代青莲脸带羞怯，和众人一一见礼。 饭后，江楠把崔招娣送出了大门，身后是燕秀秀，胡不归， 杜丰收六人牵着马，跟在数丈之处。 “这次归乡，几日能够回来？” 江楠问崔招娣。 “多则半月，少则十日。” 崔招娣背着小包裹，穿着蕊姬给她做的新衣裙。 “不去不行？” “不去不行！ 你无需担心，不过是一个故人亡故，我去送他一程。” 崔招娣难得嫣然一笑，淡淡说道。 “好，阿姐，记得早日回家， 凡事不要勉强，照顾好自己。” 江楠不再劝说崔招娣，只能把一张百两银票放进崔招娣手里。 崔招娣也不拒绝，接过银票，向着燕秀秀，胡不归点点头，转身离去。 马车上，江楠看了看燕秀秀和胡不归， “秀秀哥，不归，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次怕是要连累你们了。” “无妨。 你整日为齐王殿下诸事操劳，与我等日夜不离， 江家众人，除了一个只会做饭的厨娘告假，其他人都在家中。 能有何事？就算有事，又何惧之有？” 燕秀秀对江楠的担忧不屑一顾，胡不归跟着点头附和。 “也好。新来的女侍，你怎么看？” 江楠继续问燕秀秀，这可是个老江湖。 “自然是穿着衣服看，别人千挑细选，精心准备， 送与你的侍妾，还能脱光了给我看。” 燕秀秀跟着江楠，越发的不正经。 “秀秀哥，要不今晚我带你去胭脂阁吧，我看你最近憋的火大。 胭脂阁有个西芸姑娘，二十年苦练，技术精湛， 你若能坚持一炷香时间，我敬你是真汉子。” “好啊，带上胡家小子，我这做叔叔的，代胡一刀，照顾照顾他儿子。” 燕秀秀瞥了一眼专心驾车的胡不归，胡不归一言不发，就是脸色变得微红。 崔招娣消瘦的身影一路步行，经过城西，走到城北，又走出同州城， 支身进入齐王建造，捐赠给流民的大片棚户区，随后融入纷乱的棚户之间。 展玉堂派来远远跟随，盯梢的侍卫，看着成百上千间连成一片的房屋，一时手足无措。 第172章 续写传奇 江家大院，代青莲正在和择菜的牛小妹攀谈， 崔招娣告假，这些天江家众人的膳食，就落在了牛家祖孙三人身上。 “小妹，老爷平日专好那些饮食？菜肴？或者酒水，茶点？” “青莲姐，老爷平日里与我等同吃同住， 吃的都是一锅饭菜，饮的都是一壶茶水， 就是老爷买了酒水，糕点，也是带回来与我等一同分享， 老爷并无特殊爱好，也从不单独用膳。” 牛小妹已经有些胖乎乎的小脸，面色红润， 自从住进了江家，再没有忍饥挨饿，也不用像牛马一般做重体力活， 每日里都是放开了肚子吃喝，都吃出了婴儿肥。 “这样啊，姐姐闲来无事，老爷也没有吩咐我要做些什么。 不如，我与你们一起做膳食吧。” 代青莲昨日进了江家，到现在，包括江楠，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具体要做什么。 “随你自己，老爷心善，随便做些家务，老爷也不会苛责我等。” 牛小妹甜甜一笑，继续手里的活计。 …… 灵江书局商楼，江楠一大早就赶到这里，扯掉大门上贴着的礼部司封条， 燕秀秀，胡不归，带着杜丰收六人，守护着灵江书局商楼。 不大一会，灵江书局雇佣的写手就全部到齐。 江楠今日哪里也不去，他召集众写手回来， 每人给了一份大纲，还有细纲，详细到每一个章节的故事梗概。 这些工作，都是前几日江楠陪着蕊姬，耗费三天三夜完成的， 他要把蕊姬的遗作写完，续写大爱神尊的传奇，不让她留着这个遗憾离开。 专业的写手就是专业，大家集中在一起，由江楠亲自指点细节， 众人笔耕不辍，不分白日黑夜，困了就席地而眠，睡上一觉， 醒了，冷水洗过，接着下笔。 江楠通过饿美了，让索唤小哥送来味极鲜酒楼丰盛的菜肴， 一壶春茶庄极品好茶，葛记饮子坊精美的糕点， 江楠饮子坊的热饮，敞开了供应商楼里的众人。 整整五日过后，第四到第八册话本手稿，全部完成。 江楠接过五册手稿，逐一看过，点头确认。 “诸位辛苦，我替大爱神尊多谢诸位。” 江楠双手抱拳，对着众写手深鞠一躬，然后从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 “诸位一直笔耕不辍，为灵江书局发展不遗余力。 江某给诸位放个长假，大家好生休息些时日。 这是诸位的假期月银，还有江某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等到开工时，江某自会传信于诸位回归。” 江楠说完，把这些银票分发给众写手，一人一百两，都赶上一年的月银总数了。 离开商楼后，江楠带着这些手稿，坐上马车，直奔城北刻印厂。 还没走出城西，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大胆刁民，胆敢擅自撕毁礼部司封条，打开灵江书局擅自开工。 还真的是无视大康王朝律法，嚣张之极。 来人，通通拿了，押回巡检司签押房受审。” 礼部司巡检员外郎郭宝坤，带着一班借用的巡检司官差，挡住了江楠的马车。 郭宝坤一声令下，十几个官差取出枷锁就朝着江楠的马车包剿过去。 燕秀秀冷哼一声，就要动手， 胡不归也是抽刀在手，眼神冷硬。 “秀秀哥，这些官差只是听命行事， 出手留着分寸，莫要伤人性命，断人手脚。 不归，你就别动了，大刀片子，没轻没重。” 江楠冷眼直视马上的郭宝坤，交代了两人一声。 燕秀秀纵身一跃，直扑那班官差， 胡不归梗了梗脖子，还是放下了断刀。 燕秀秀出手，准确的说是燕秀秀没出手，只是双脚一阵踢踹， 这班官差就都趴在了地上，鼻青脸肿，好在都是皮外伤。 “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当街袭击朝廷命官。” 郭宝坤指着正步步逼近他的燕秀秀，声音都打着哆嗦。 “秀秀哥，这个我来。” 江楠及时喊停燕秀秀，自己猛跑几步，高高跃起， 一脚就把郭宝坤从马上踹了下去，这些时日拳脚总算没白练。 郭宝坤飞出去足有三丈，脸先着地，打了几个滚方才停下。 一抬头，灰头土脸，脸上被摩擦的破了几处，鲜血淋漓， 一张嘴，还吐出来两颗牙。 “睁开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老子是大理寺的人， 有任何问题，到大理寺去查证，自有主事之人给你一个交代。 回去告诉郭若水，风水轮流转，凡事莫要做绝，滚。” 江楠亮出大理寺的腰牌，直接一口淬在郭宝坤身上。 眼看着江楠一行人扬长而去，郭宝坤捂着腮帮子，气的咬牙切齿。 …… 城北刻印厂， 包括夏婉瑶，夏婉蓉在内的所有工人，全部到岗， 众人拿到江楠送来的手稿，片刻不停，校对，刻活字，排版，印刷，晾干，装订。 很快，先行誊抄的手稿也到了南庆范家范麒麟的手里，换来了范家一张大额银票。 夏婉瑶忙完了手里的活计，直接找到江楠， “陆之浩派人给我带话，让我即刻到京都陆家找他，说是要随他出远门。” “想去就去，你们夫妻之间家事，妹妹何须问我？” 江楠笑了笑，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我若不去呢？” 夏婉瑶看着江楠，一双美目流转，渴望得到点什么回应。 “妹妹，去与不去都随你。 真要摇摆不定，大可以问父亲和二娘。 你问我，着实不妥。” 江楠继续忙碌，看都不看夏婉瑶。 “好，我不去。” 夏婉瑶俏脸红润，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转身离去， 步伐轻盈，像是忽然卸去了千斤重担。 江楠看着夏婉瑶的背影，不由得眉头皱起。 …… 很快，灵江书局新话本，大爱神尊力作，第三到八册同时上市。 不但北境六州之内的灵江书社开始销售， 大康其他区域书商也都开始运作销售， 南庆，东吴的书商都拿到了手稿，加急刻印，出版发行。 齐天阁顶级客房里，郭若水翻看着手里崭新的话本，重重摔在地上。 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涂着药膏，瘀肿尚未完全散去的郭宝坤，不由得大怒。 “看你这窝囊废样，京都可有消息传回？” “公函由快马，已经发出去五天，想来就快到京都了。” “再发，加急公函，就说灵江书局顶风作案， 值此关键时刻，意欲混淆视听，扰乱公序良知。 让礼部司会同刑部，对江楠此人立案调查。” 郭若水给出了新的方法， 郭宝坤不敢迟疑，赶忙退走，撰写加急公函。 冬日的早晨寒风凛冽，前些日子下的积雪冻成了坚冰， 连绵不绝，巍峨入云的大青山内外白茫茫一片。 天色微亮，虎狼关高高的关城上，值守的军士穿着厚实的棉甲钻出箭楼， 懒腰都没来得及伸完，只一眼就看到虎狼关外， 密密麻麻都是人，都是马，都是狼胡蛮人雪亮的弯刀。 第173章 大战起 “呜……” 高高的关隘城墙上，粗大的牛角号子，连接上更加粗大的纯铜号角， 一身腱子肉，厚实的车轴汉子们，轮流吹响示警号角， 持续不断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虎狼关。 虎狼关内，十万驻军，听到号角声，全部动起来，穿甲佩刀，领取厚盾长枪， 整好队形之后在百夫长的带领下，各自就位。 不过片刻，所有当值的将军，带着各自的侍卫，全部来到高高的关城上。 大将军慕容山站在人前，被两旁的盾牌兵护卫着， 手持千里镜，通过垛口，观察关外的狼胡蛮人大军。 越看越是心惊不已，狼胡人彷佛一夜之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关外集结了数万人， 自己放在关外草原上，日常保持五十里范围警戒的五百个探子，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只怕这五百探子已经全部殒命，狼胡蛮人不愧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霸主。 慕容山仔细看过，关外五里之地，列队的狼胡大军少说也有五六万之众， 全部穿着硝制后的牛皮厚甲，胸口挂着闪亮的护心镜， 手持弯刀，身背长弓，就连胯下战马都穿着结实的藤甲。 狼胡蛮人，男女老幼人人善骑，各个都能弯弓射大雕，全民皆可成兵，当真名不虚传。 再往远处看，狼胡大军后方，一时烟尘滚滚， 慕容山调整千里镜，仔细看过，更是大吃一惊， 除了继续增加的轻骑军，还有一架接着一架投石车，正源源不断被推到关外军阵之中。 这些投石车形态不一，高低不等， 最为高大者竟有四五丈之高，和大康皇朝所造的七稍炮神似，这可是攻城的大杀器。 慕容山环视城上众人，并没有看到主帅张献礼的身影， 他也不敢再迟疑，直接命令身边的副将韩如虎， “点狼烟，用最高级别， 立刻快马把消息传到同州齐王府，北境六州各府衙， 启用灵隼传信，三只灵隼同时放飞，务必最快把军报传回京都兵部， 军报言明，先前我们判断失误，狼胡蛮人绝不是劫掠，而是大举来犯。 请尚书大人速速进宫面圣，调动北境六州储备，北军启动战时总动员， 这将是一场大战。” 慕容山一字一句说于身边的副将韩如虎听。 韩如虎接了大将军慕容山的印信，领命而去，直奔驻军军情处。 军情处是虎狼关驻军对外传递军情的地方，平日里快马都是喂的饱饱的，随时待命， 还养着数量众多的飞鸽，数十只灵隼。 其中，灵隼传信，是完颜家族立国一百多年，保存下来的优良传统， 灵隼速度极快，飞得又高，在空中几乎没有天敌，从虎狼关到京都， 关山万里，路途遥远，灵隼也能不消一日就可到达。 三只灵隼同时放飞，能够确保军报安全到达京都，这也是最高级别的军情传递方式。 直到这时，张献礼才带着一众亲卫登上关城，站在了慕容山身边。 …… 虎狼关外二十里，狼胡大军军阵后方，呼木脱脱的中军大帐， 安放在二十头牛牵引的大车上，就停在这里。 呼木脱脱和五部首领，贵族将领正在这里商谈军事。 这次南侵大康，呼木脱脱启用的全部都是五部年轻的将领， 这些年轻的将领也是他最坚实的支持者，南侵意愿也最强烈。 大康皇朝万里锦绣江山，无垠花花世界，早就让他们垂涎三尺。 此时宽敞温暖的中军大帐里，呼木脱脱和众将领面前赫然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是连绵不绝的大青山，每一座大小山峰，峡谷都被标注的清清楚楚， 就连哪里有一方湖泊，哪里有一处山崖都被标记了出来。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天下第一雄关虎狼关， 关内所有建筑详细，大到关楼，隘口，兵器库，粮草库，军营， 小到藏兵洞，元帅，大将军的公事房， 甚至各处大大小小的膳房，也都被标注的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伍先生，你可真是狼神派给我的使者，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贺随真铁那个老废物的这些珍藏，加上这身临其境的地形图，还有我百万，人人皆可横刀立马的英勇族人， 虎狼关不过尔尔，这大康的江山指日可待。” 呼木脱脱看着眼前详实的沙盘，再看看一旁站立的军师伍先生，当真是高兴到了极致。 他没想到一直被贺随真铁弃之不用的一个小小的谋士，竟给了他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大汗谬赞。 伍某身居狼胡大草原十余载，整日与牛羊为伴， 只能做些无聊活计，如今能得大汗重用，自当鞠躬尽瘁。 不过，大汗也当听我一言， 大康绝非软弱可欺，要战就要全力以赴，一鼓作气，切不可犹豫退缩，裹足不前。” 说话的伍先生不过二三十岁，一身狼胡人装扮， 然而发髻还是梳成了康人模样，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沙盘上的虎狼关，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故国，故土，他逃离了整整十三年， 忍辱负重，隐居塞外大草原。 这么多年，老汗王贺随真铁一直对他以礼待之，还给他赏赐了草场，牛羊，女人， 他也回馈给贺随真铁，大康先进的投石机，床弩等利器制造技术。 可是他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身上背负的仇恨，如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回归。 “父王，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孩儿会为你和母亲，兄长们报仇。” 伍先生心中默默念道。 …… 烽火台上最高级别的狼烟被接连点燃，一程一程传出大青山，传过到同州城的每一个州县， 当传到同州城的时候，值守的府军把军情第一时间通报给了齐王完颜济民，和同州知府陆谦。 多少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最高级别军情，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和平安宁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一场真正的大战就要来临。 完颜济民紧急召集同州府一众官员，齐聚齐王府议事大厅， 没有意外，江楠也被齐王派府卫快马传召，到齐王府旁听议会。 去往齐王府的马车上，江楠看到同州城已经全面戒严， 巡检司官差们五人一队，在街上带刀巡查， 要求街上的居民尽快回家，商户们闭门谢客，停止营业， 店内物资禁止私下销售，等待官府统一调配。 高高的城墙上，守城的府军军士也比平日里多了至少二倍。 十字路口张贴着的同州府衙公告上，已经说明，即日起同州城开始实施宵禁，严查进出城人员。 这座北境第一大城，开启了备战模式。 第174章 战争红利 齐王府议事厅，完颜济民神色凝重，听着同州府衙一众文官武将的议论， 在朝廷军事命令没有到达之前，整个北境他的地位最高，他有权利，也有责任做出及时正确的军事判断。 后堂，江楠安静地坐着，茶水凉了都没有喝上一口，他在仔细听着前堂众人的议论纷纷， 他对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直观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世观看的那些古装电视剧，电影上， 尤其是历史书上草原雄鹰铁木真的黄金家族，大蒙古帝国征服世界的壮举， 所到之处破城，杀戮，灭族，屠城。 若是攻打一座城池，先是投石车一通乱砸，削弱城墙上敌人的防守力量， 接着数以万计的士兵，在将军们的号令下，不畏生死，如同蚁群一般冲向敌方高大的城池。 搭云梯往城墙上爬，抬巨木往城门上撞击， 城墙上万箭齐发，伴随着扔下来滚木，石头，火油罐子， 然后就是一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尸骸遍野，双方各自死伤惨重。 想到这里，江楠就头皮发麻， 长这么大，他都没见过什么血肉模糊，残肢断臂，穿越过来以后，虽然经历过多次危险，也算是一直安稳过活。 他不明白贺遂纯玉她老爹，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 为何要在和平了这么多年之后，再次发动一场大战。 他虽然对大康皇朝也没有太多故土之情，可是自己如今生活在这里，事业家庭也在这里， 他还是希望大康皇朝能够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没有战乱，自己也能闷声发大财。 就在江楠胡思乱想之时，虎狼关的军报，到了齐王府。 丁力接了军报，呈给完颜济民， 完颜济民仔细看过后，猛然站起身，把军报又递还给丁力， “念。” 丁力再次接过军报，给在场的同州府一众官员大声念出来。 念完之后，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无人做声。 就连江楠这个军事白丁，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这场战争显然不是游牧民族常见的打草谷，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入侵， 狼胡蛮人要把大康，分疆裂土。 齐王殿下这运气也够衰的，江楠暗自摇头，转念一想，自己不也一样是个倒霉蛋。 议事会议结束以后，齐王的手谕快马传遍北境六州，所有州县衙门，也传回了虎狼关， 他以亲王身份，正式启动北境战时总动员，所有州县戒严，宵禁，生活物资军事管控， 尤其是城内的粮食，无论公私，通通被官府掌控，不得私自售卖。 各地驻军典齐兵马，器械，粮草，全力备战。 隆冬时节，军需物资本就匮乏，这下子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更是大受影响， 不过，战争阴云笼罩之下，没有人敢有怨言。 江楠对于战争的军事理论完全不懂，他也无权干涉，会后他只能跟完颜济民匆匆告辞。 出了齐王府，江楠坐上马车，一刻不停赶往葛萍儿庄园，于公于私，他都要为战争贡献一份力量， 同时，战争也是一次大生意，蕴含着巨大的红利，若是能从中牟利，那也是极好的。 同州城的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有巡城司官差频繁巡视，遇到可疑人员都要详加盘查一番， 江楠的马车，和身后跟着的燕秀秀，杜丰收七骑，悬挂着齐王府号旗，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 与他们有着同等待遇的还有两人，正是郭若水和张子栋，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带着一队护卫，也正在赶往葛萍儿的庄园， 于是，两队人马就这样在葛萍儿庄园大门外，不期而遇， 郭若水和张子栋一行车马，挡住了江楠的去路。 “江楠，怎么哪都有你？难不成你是专门生来恶心本少爷的？” 张子栋因为江楠丢了军职，自己花费巨资收买的终点书局同州分号，也因为江楠的竞争经营不善， 亏损倒是小事，堂堂勇国公亲孙，京都有名的大少，丢不起这个人。 “少帅说笑了，这世界很美好，少帅还是要看开点，莫要钻了牛角尖。” 江楠笑眯眯得拱手施礼，并不为张子栋的恶言恶语所累。 “江掌柜好涵养，佩服佩服。 明日郭某再送江掌柜一份大礼，希望江掌柜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一旁的郭若水脸带笑容，笑得很是灿烂， 明日，礼部司汇同刑部的回函怕是就要到同州府衙了， 回函自然直指江楠，没问题也能给他整出点问题， 就是三天两头传唤他，去衙门配合调查，顺便关上三五天，也能给他整的服服帖帖。 “好说，好说，江某与郭掌柜，张公子一样， 虽然无权无职，不是官府中人，也是大康皇朝守法遵纪的好公民。 身正不怕影子斜，行的端正，自然不怕这些子虚乌有的调查。 郭掌柜若是别无他事，江某要去找葛掌柜谈一笔生意，恕不奉陪。” 话不投机，江楠也不想和这两个大少多做纠缠， 就让胡不归驾车绕过去，哪知道郭若水冷哼一声，再次下令自己的护卫马队挡住他们。 “我和子栋乃是葛掌柜京都旧友，今日有要事相商，你还是回去吧，葛掌柜不会见你。” 江楠正要与之相争，这时候，葛萍儿庄园把守大门的门子，已经跑了过来。 门子也是个聪明人，早就已经看到了这里的形势， 早早的就跑到庄园里，通报给了葛萍儿这里的事情。 “江掌柜，郭公子，张公子，三位都是我家掌柜的贵客，故交，莫要因为些须小事伤了和气。 我家掌柜有令，请江掌柜入府一叙。 郭公子，张公子，我家掌柜吩咐，今日事忙，没有闲暇时间，旧情改日再叙，就不招待两位公子了。” 门子说的客气，郭若水和张子栋听的却是恼怒异常， 可惜，他们偏偏无可奈何，葛萍儿不是他们轻易得罪的起的人。 有了葛萍儿的传话，郭若水也只能下令让开道路， 江楠朝着两人拱了拱手，打马进到庄园。 “难道坊间传言是真的？他们两个关系非同寻常？” 张子栋眯了眯眼，摩挲着下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女人大概憋的久了，饥不择食，连这种没有出身的平民都不嫌弃，当真可气。” 郭若水也是摇头叹息，无语得很。 “京都人人都知道郭兄十年如一日，钟情于她，可如今……” “哼，江楠这厮，以为傍上了齐王，耍得一些小聪明，就得意忘形。 子栋兄，你我且等着，事情很快就会越来越精彩， 你那小弟陆之浩亲爹陆谦，可也是齐王殿下近臣， 到时候他们自己后院起火，这热闹可就有意思多了。 你说，若是独子意外丧命，老爹会不会发疯乱咬人呢。 走吧，暂且忍上些日子，非常时刻，就让这厮再好好快活几日吧。” 郭若水落了个无趣，也只能和张子栋说说狠话，调头离去。 葛萍儿的庄园里，江楠见到了中央工厂做出来的新产品。 “品质如何？” 葛萍儿并不关心郭若水，张子栋找她所为何事， 问都没问，只是看着仔细品尝一番的江楠，期盼的问道。 “基本合格，只要确保大批量生产，能够保持这样的制作水准，足够了。” 江楠肯定的点了点头，问葛萍儿， “你真能搭上兵部的线？若是作为军需物资采买，可是一笔大买卖。” “虎狼关战端已开，兵部今日就可接到消息， 派出的军事顾问团，连夜就能启程，昼夜不停，应该五日后就能赶到同州。 如今天寒地冻，物资匮乏，咱们这些产品，充作军粮再合适不过，你就放心吧。” 葛萍儿嫣然一笑，给了江楠一个安定的眼神， 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做生意，尤其是这个男人这里，哪哪都是新鲜的，可口的。 第175章 都捐了 虎狼关外，在十余万狼胡骑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所有的攻城器械全部就位。 规格不一的投石车，足有五层楼高的临冲战车，数百架顶端带钩的攻城云梯， 这些狼胡蛮人早已经不是只懂得骑马劫掠，抢东西，抓女人，烧房子的野蛮人。 一代雄主，贺遂真铁储备多年的战备物资，成了呼木脱脱手中的利器。 首先出现的就是数百架规格不一，高低不等的投石车。 这些投石车底座都安上了结实的硬木车轮，机动性强，按照射程远近排列在虎狼关高高的关城前方。 尤其是最后那十台五六丈高，需要二百多人同时牵引发射的七稍炮，如同十个怪兽一般，狰狞恐怖， 十台七稍炮调整好角度，共同朝向关城高大厚实的城墙角落的一段，整弹待发。 慕容山在千里镜里仔细端详，越看越是心惊，赶忙向身边同样手持千里镜的张献礼问道， “张帅，可看出哪里不对劲？” “这些攻城器械，为何与我朝兵器司督造的器械如此相似？甚至可以说，并没有逊色多少。 慕容将军，你看那十台七稍炮，一点也不比我方七稍炮势弱。 而且，这些七稍炮对应的攻击方向似乎都朝着……” 张献礼越说也是越感觉不对劲，双眼恨不能紧贴在千里镜上。 “都朝着关城城东百步拐角之处。” 慕容山接上了张献礼的话，自己也是感到震惊不已。 “对，整个关城城墙最薄弱的地方。 这……这……，难道有细作已经混入我军高层？” 张献礼同样居震。 由于地质因素受限，这段城墙修建时确实最为薄弱，这也是整个虎狼关最大的秘密之一， 只有兵部高层，和虎狼关驻军高级将领，不超过十人知道这个机密。 可如今，狼胡人的重炮直接对准了这个薄弱之处，叫两人怎么不震惊无比。 “传令兵，发令，所有三弓床弩就位，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敌方七稍炮。 组织三梯队效死营，着长弓，震天雷，死守城东百步之处。 另外，召集冲锋营，好吃好喝，若是万不得已，决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准备出城血战。” 慕容山不等张献礼做出反应，直接命令传令兵下令， 张献礼瞥了一眼慕容山，也没有多说什么。 早已经恭候多时的传令兵领命，转身取出随身携带的各种旗子，按照慕容山的军令，频频打出相应的旗语。 随着旗语一遍又一遍打出，关城内的军队开始调动， 整整六个千人队，组成三个梯队，赶往城东百步之处坚守。 这六千人还没有到位，就听得狼胡骑兵军阵后方，传出一声又一声狼嚎一般的凄厉声响， 一百多丈外的投石车阵开始攻城，十台七稍炮抛掷出一百多斤的巨石，呼啸着砸向关城厚实的城墙。 …… 礼部司巡检员外郎郭宝坤，终于等来了刑部和礼部司联合下发的，查处灵江书局的公文， 红彤彤的刑部大印，让郭宝坤心情大悦， 江楠当街给他的一脚之仇，终于可以报了。 郭宝坤请示过郭若水之后，第一时间拿着公文，带着一班巡检司官差，骑着快马，直扑城西灵江书局商楼。 此时，江楠正在齐王府议事厅，趁着齐王召集同州府一众官员议事之际，向齐王自请一事， 他决定为了纪念灵江书局不幸早亡的着名作者大爱神尊，也为了抗击狼胡蛮人的入侵， 灵江书局在售的这本话本，在四国境内销售的所有收入，一分不剩，都捐了， 尽数捐献给自己深爱的大康，捐献给祖国的抗胡大业。 还会再组织灵江书局写手，尽快编纂出鼓励全国一心抗击狼胡蛮人入侵的书册。 齐王完颜济民自然应允，当着同州府一众官员的面，直呼江楠实乃国之栋梁，民之楷模， 身为一介布衣，竟能有此觉悟，如此高义，实在难能可贵。 完颜济民更是当着这些官员的面，亲自为江楠写下， 《国之栋梁，民之楷模》， 这八个大字，盖上自己的齐王金印，以示嘉奖。 江楠也趁此时机，在众人面前一番慷慨陈词，激昂奋进的演说， 其中一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更是被广为传颂，一度成了大康年轻人心目中最经典最热血的名言。 说到激动处，江楠干脆再加一码， 直接掏出怀里，刚从胡家票号取出的二千两崭新银票，拍在公案上，再增捐一笔。 这下子，在场的同州府一众官员脸上都挂不住了， 纷纷掏银票，撸扳指，摘掉脖子上的金佛牌，一个个更是争先恐后捐赠， 身上带的不多的，也不能失了面子，急忙差了随从回家去取，生怕捐的少了，落人口实。 看着桌案上堆满了银票，珍宝，少说也值八九万两银子，完颜济民大受感动， 竟然不顾亲王之尊，向在场的同州府众官员深鞠一躬。 …… 郭宝坤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队伍，雄赳赳气昂昂赶到灵江书局商楼的时候， 远远的就看到商楼门前有十几个人，正在围观商楼门前贴着的一张大红纸。 郭宝坤走到近前，驱散人群，仔细看着这张大红纸张， 原来是灵江书局大掌柜江楠亲笔写就的公告。 公告里，不仅言明灵江书局捐赠新话本所有的销售收入给抗胡大业，还号召有良知的大康民众，踊跃投身抗胡大业中，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争取早日把狼胡蛮人赶回狼胡大草原，还大康万民和平安宁。 眼看着情绪激昂的围观众人，个个义愤填膺，嗷嗷直叫， 郭宝坤只能默默收起公文，低调得原路返回，向郭若水汇报了情况。 郭若水听了郭宝坤的回报，也是无可奈何， 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他就算是京都郭家的人，也不敢公然和抗胡大业唱反调， 灵江书局的这本话本，都成了捐赠物了，他哪敢横加阻拦。 …… 虎狼关，投石车经过近半日的炮轰，不但砸死砸伤了数百守关将士， 最薄弱的那段城墙已经出现裂痕，守城军士无不神情凝重，冒着被巨石砸死砸伤的风险，也不敢退缩分毫。 关内的军士自然没有坐以待毙，长弓无法射到投石车所在的地方，城墙上，三弓床弩不停的朝着投石车阵地发射重箭。 然而，狼胡蛮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台台厚重又灵活的木幔大车，挡在了投石车阵地前面，将床弩造成的损伤大大减轻。 好在过了半日，狼胡蛮人准备的巨石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呼木脱脱只能下令投石车暂停攻击， 军士们一边吃饭补充体力，一边组织数千人就近在大青山开山炸石，就地取材。 同时，一个负责冲锋的万人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城破之时，冲入虎狼关，打开这道天堑。 第176章 五千勇士 浩浩荡荡的狼胡五部骑兵军阵后方，呼木脱脱的中军大帐前， 高达五丈的可移动了望塔上，伍先生和呼木脱脱并肩而立。 伍先生手举着千里镜，认真观察着虎狼关外的战况。 “先生认为，何时城可破？” 呼木脱脱舔着嘴唇，粗大的双手搓个不停，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热切。 “大汗稍安勿躁。 开战不过半日，虎狼关既然是天下第一雄关，岂是浪得虚名，哪里会是这般好攻破的。 关内守将慕容山，乃是大康皇朝赫赫有名的善战之辈，又有十万守关将士， 粮草丰盈，军械齐备，就算我们破得开关城，也未必能突破十万人海。 我方轻骑优势在于速度，若是入不得虎狼关，进不去大康腹地， 纵是兵精马壮，人数众多，也不能发挥我方之长处。” 伍先生神态自若，不急不躁。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去打？” 嚣张跋扈的呼木脱脱，难得对这个伍先生很是恭敬。 “继续攻城，先打开坚城缺口，准备万人队，应对虎狼关驻军出城硬碰硬。 再挑选五千勇士，舍了战马，趁着夜色，翻越重重大青山。 不管生还多少人，直插大康腹地。 那里有广阔的天地，可以游击作战，有数十万大康民众，可以用来胁迫北军， 至于粮饷补给，随时随地可取来用之。 不求这五千勇士有多大作为，只求能够扰乱虎狼关后方，把战火尽快烧到关内去。” 伍先生低沉的声音，压抑着隐隐的兴奋，十多年前的屈辱，就要报还了。 “依先生之计，来人，传令贺遂长风，让天狼部准备五千勇士， 到狼神圣像前，接受大祭司洗礼， 今夜趁着夜色，翻越大青山，直插大康北境。 再传王令，让勇士们各尽所能，放开了手脚做， 所得财务，尽归自己，一分一毫都不用上交。” 呼木脱脱传下大汗王令，期待着大康关内的混乱。 天狼部营地，领军统帅贺遂长风的毡房里，八个万夫长在此聚首。 贺遂长风这次带来了族人足有八万之众，是狼胡五部此次南侵大康最大的一支军事力量。 当呼木脱脱的大汗王令下达到这里的时候，天狼部八个万夫长顿时吵成了一团。 五千勇士隆冬时节，翻越危险重重的茫茫大青山， 且不说能有多少人活着走出大青山，就算到了大康北境腹地， 这些人无马可乘，无重器可用，单靠浑身是胆，一双弯刀， 也绝对是九死一生，若是被围困了，其结果可想而知。 自从呼木脱脱窃取了大汗王位之后，原来的王族天狼部地位直线下降， 再加上族内跟着旧王室贺遂纯玉长公主出走的族民也有近半，天狼部的实力更是大打折扣。 “少族长，你倒是说句话，这不是明摆着拿我们天狼部做炮灰嘛。 同是狼神的子民，为何我天狼部就要处处受气。” 作为天狼部第一勇士，万夫长扎哈依铁塔一般的身子，粗着大嗓门叫喊着，其余七人义愤填膺，跟着附和。 “中军阵前，大汗王令，谁敢不从？你们是想被督战队当众砍了脑袋示众吗？” 贺遂长风也是心中无奈，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这次南侵大康，是为了我们狼胡部落数百万族民共同的福祉，是为伟大的狼神开疆拓土，并不是为了天狼部一家之私。 多说无益，扎哈依，你们八人商议，按大汗王令，挑出五千合适人选， 即刻到狼神圣像前接受洗礼，准备好今晚出征。” 贺遂长风板着脸，下了死命令。 …… 同州城西，天宁街， 夏婉清乘着马车，带着颖儿，在夏家侍卫队的护卫下来到江家。 守门的老兵们看到夏婉清的到来，对视一眼，还是躬身请安， 他们不知道自家老爷和夫人之间的内情，自然也不敢得罪自家夫人。 夏婉清施施然走进江宅，第一次认认真真，在偌大的江家正院，偏院走了一遭。 蕊姬生前的寝房大门紧闭，门上一把铜锁，锁住了这个苦命女子短暂的一生。 夏婉清站在蕊姬的寝房前，凝视着紧锁的房门，久久无语。 在她心里，实在无法理解江楠对这个侍妾，夏家赠予他的一个贱婢的感情， 在她看来如此低贱之人，就算给江楠生了孩子，也是不能有继承权的庶子，更不可能母凭子贵。 大康皇朝，乃至四国皆是讲究门第出身，天生就分高贵贫贱。 就是她夏婉清成婚这么久，也没觉得江楠一个平民，能配得上她分毫。 只是，前些日子诗集签售会上，见过心中偶像郭若水本人之后， 夏婉清已经敏锐的觉察到，郭若水绝对不是他的诗词里，所写的那般完美无缺，反倒更像是一个伪君子。 尤其是最近夏婉蓉跟郭若水越走越近，有时候就连江家大院也接连几日夜不归宿，夏婉清为此还专门禀告过爷爷夏敦颐。 夏敦颐听后，却是呵呵一笑，只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幸福归宿，这是好事。 郭家，京都望族，郭若水那可是不比张子栋势弱的公子哥， 夏婉蓉就是做了郭若水的一个妾室，与夏家也是有益无害。 夏婉清心里的希冀轰然破碎，失望之余，不由得想起了相伴许久的江楠，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婿， 江楠过往的点点滴滴，仿佛昨日重现。 以至于这几日夜里，江楠竟然频频出现在她的梦中， 当初拿着自己做的饮子，欣喜不已， 一门心思找她寻求合作的纯真少年郎，如今似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夏婉清一阵恍惚，片刻的回忆，嘴角带了浅笑。 夏婉清身后，提着食盒的颖儿，却是低头不语，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蕊姬空灵美妙的歌声，总是若有似无的在她耳边回响， 若不是青天白日，自家小姐就在眼前，颖儿怕是一刻也不愿意在此久留。 “站住，你是何人？” 夏婉清的一声厉喝，惊醒了魂游的颖儿，抬头望去， 一个娇俏的女子正从不远处经过，被夏婉清喝止住了脚步。 整个江家，除了几个大老爷们，就是牛家老小三个粗使妇人， 唯独这个女子，衣着得体，略施粉黛， 虽然穿戴的都不是珍贵之物，在这偌大的江家也是鹤立鸡群，异常显眼。 代青莲也早就注意到了夏婉清主仆二人，她并不认识夏婉清， 来了江家这么几天，也从没听江家众人，有谁提起过自家老爷还有个正室夫人。 被夏婉清这么一呵斥，竟然呆愣在原地。 第177章 女人之间 女人之间，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有敌意。 夏婉清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娇俏女子，不由得心生怒意。 先前她是没想到过，自己送与江楠的一个卑贱侍妾蕊姬， 最终会成为江楠脱离夏家，摆脱她掌控的导火线， 后来，木已成舟，她也不能重新来过。 好在蕊姬因为陆之浩的欺辱已然自戗，这也让夏婉清松了一口气。 同时，夏婉清竟对蕊姬有了些许赞赏， 女子刚烈，为了保全夫家名节，选择自我了断， 若是在名门大户，少不得祭告天地，上报官府，请上一封贞节牌坊。 今日，忽然又在江宅，看到一个比自己更加年轻漂亮的貌美女子，夏婉清还是难以自控的失了端庄。 “这位小姐，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在江家，无故对我假以颜色？” 代青莲也只是一时愣神，回过神来便走到夏婉清面前，直视着夏婉清的双眼， 娇媚的身子挺得笔直，秀目含威，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夏婉清都隐隐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这个女子似乎并不简单。 “我是城东夏家嫡长女，江楠的正室原配发妻，你可以理解为这所宅子的女主人。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何人？在江家是何职务？ 洒扫的，做饭的，还是暖床通铺的？” 夏婉清自是不惧代青莲，夏家大小姐的气势，江家主母的威严还是要端的起来。 听了夏婉清的话，代青莲又是微微一愣， 大庭广众之下，夏婉清端庄威严，仪态大方，绝不是胡言乱语之人。 代青莲咬了咬红唇，还是弱下气势， “小女子代青莲，是老爷不日前赎买的侍妾。 老爷旧妾夭亡，青莲自是老爷买来用作枕席之人，卧榻之伴。 青莲不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青莲冒昧之罪。” 代青莲低着头说完，给夏婉清倒了个万福。 “好一个贱婢，冲撞了主母，还不磕头认罪， 老爷哪里买的你这个，如此没有规矩的奴才。” 夏婉清并不打算放过代青莲，继续步步紧逼。 江家大院门外，江楠已经看到了夏婉清停在门外的车马。 走到门厅处，他就止住了身后的燕秀秀，胡不归， 远远的，他要看看这番好戏，这两个女人要如何唱下去。 “你……” 代青莲直起身子，怒视着夏婉清，只是片刻间，怒意消散， 竟然直挺挺跪下，俯身在冰冷的地上，口中言道， “贱妾代青莲无意冲撞夫人，还请夫人责罚。” 江楠不由得跟燕秀秀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敬佩， 这个代青莲如此隐忍，当真是能屈能伸， 这女子刚才刹那间流露出的气势，绝非青楼受训多年， 只会低眉顺眼，只懂得使出浑身解数，取悦男人的烟花尤物。 陆谦这是给自己身边安放了一个细作，还是他也被这女子蒙蔽了眼睛， 江楠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来人，掌嘴二十，好让这贱婢记下今日的教训。” 夏婉清挥挥手，就让不远处的夏家侍卫队长出手教训代青莲。 “诺。” 那侍卫队长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只大手蒲扇那么大， 这要是二十个大耳刮子打在代青莲的一张俏脸上，不说破相毁容，至少也得肿胀好多天。 夏婉清和代青莲两个人的冲突，已经把江家大院里其他几人都给惊动了， 几人纷纷躲在门后偷看，也无一人敢出来阻止气势逼人的夏婉清。 代青莲紧紧握住秀拳，身子微颤，一双美目盈满眼泪，终究还是认了命， 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那大汉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住手。” 江楠决定还是要英雄救美一番，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跟了自己没几天， 就要被夏婉清当众重重责罚，分明不给自己这个家主面子。 见到江楠步履匆匆走进院子，夏婉清脸上阴云消散，换上笑容， 摆了摆手，挥退了侍卫队长。 “在我江家，人人平等，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嘴巴，罚人下跪。” 江楠脸上不急不气，表情淡然的说出这句话，顺手把代青莲拉了起来。 代青莲也不说话，只是冲江楠倒了个万福，起身后任由泪水，顺着脸颊颗颗落下。 江楠也是跟着无奈一叹，对着代青莲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 代青莲抬眼一望，眼神里是感激，是纯真，又楚楚可怜，还好女人不是江楠的软肋。 夏婉清才不管代青莲的离开，指了指颖儿提着的食盒， “听闻你最近为了抗胡大业日夜操劳，我让内院膳房总厨做了你最爱吃的饭菜，特地给你送来补补身子。 顺便我夏家也想通过你，向齐王捐赠些许薄产，尽些绵薄之力，共抗狼胡蛮人。” 夏婉清嫣然一笑，看向江楠的眼神里似有真情流露。 …… 虎狼关外，战事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第一天更像是双方的互相试探，狼胡大军只是利用投石车不停的炮轰关城， 数万轻骑大军在关外纵马狂奔，声势震天，却没有进一步攻城的举动。 饶是如此，虎狼关关城最薄弱的地段，城墙上的裂缝还是越来越多。 虎狼关内，关城里十万驻军严阵以待，只等大帅张献礼下令全力迎战。 不知不觉间，日暮残阳，冬日的夜晚来的又早又快。 双方都停止了对垒，各自罢兵休战，支起锅灶，养精蓄锐。 关城上负责警戒的军士，一刻不停紧盯着十里外的狼胡人大营。 很快，夜色就如同墨色一般漆黑， 狼胡大营里，天狼部五千精兵背着长弓，腰胯弯刀，各个一身大康军士的装扮， 从大营后方悄悄出了营房，直奔关城二十里之远的大青山山峦而去，带队的赫然是天狼部第一勇士，万夫长扎哈依。 这五千狼胡精兵，其中二千人都是他的部下，扎哈依实在放心不下， 只能坚持自己亲帅这支大军深入大康腹地，把自己万人队的指挥权临时交还给了贺遂长风。 知道是扎哈依率队潜入大康北境，呼木脱脱自然欣喜万分，扎哈依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 有他带队，这五千精兵或许能多几成胜算，多创造一些战绩。 第178章 你留下来侍寝 隆冬时节，天黑的很早， 正房里，江楠和夏婉清对饮不过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几根红油蜡烛点燃，照得偌大的正房亮堂堂， 火炉里通红的火炭，把屋子里的气氛都烧的温热了几分。 夏婉清已经脱下厚实的暖袍，南庆云锦做成的冬衣十分得体，还是把夏婉清娇媚的身子勾勒的曲线毕露，女人味十足， 夏婉清青葱玉指捏着酒杯，六分醉意上了头，俏脸红润，一双眸子直勾勾得看着江楠。 “江楠代齐王殿下多谢大小姐慷慨解囊，这二千两又可以为军中儿郎们添置不少御寒衣物，买的许多果腹口粮。” 江楠把夏婉清交给他的二千两银票仔细收好，举起酒杯敬夏婉清。 “江楠，你我夫妻一场，为何非得如此生分？” 夏婉清白了江楠一眼，嗔怪着并不与江楠碰杯，夏家大小姐难得做出这么一副小女儿状。 江楠自顾自饮下杯中酒，他又不是榆木脑袋，自然看出了夏婉清今日的意图。 两个人已经渐行渐远，照此下去，恐怕不等约定的时间到来，一纸和离书就会先到。 自从蕊姬过世之后，江楠这段时日就连葛萍儿哪里都没有去亲近一回， 他虽然轻视男女之情，这次还是对蕊姬的死耿耿于怀，无法放下。 若是他当初再大胆一些，不那么固执， 放下所谓的前世世俗，要了蕊姬，成就了两人夫妻之实， 兴许他就会对蕊姬更加尽心尽责，兴许蕊姬就不会带着无尽遗憾离开人世。 这也是他无论如何，冒着和陆家决裂的风险，非杀陆之浩的原因。 江楠心中有愧，心中有憾。 今夜，夏婉清之意很明显，她在试图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夏家大小姐难得放下身段，以姿色诱之。 “大小姐尊贵，江楠一介布衣，自当敬而远之。” 江楠淡淡一笑，给自己斟满酒杯，再次饮下， 他对夏婉清当真没有丝毫感情。 “江楠，人生之事，世事难料。 我也没想到你我原本两个世界的人，会成就如此一段孽缘。 兜兜转转，看一遍人世繁华，原来最好的，一直就在身边。” 夏婉清也饮下自己的酒，喃喃自语一般，算是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了江楠听。 “大小姐莫要着急，一时迷了眼睛，错认了良配。 江某不才，也只是一个浑人，酒色财气样样占齐， 就是女人也是召之即来，配不上大小姐冰清玉洁。 莫要在门外候着，进来吧。” 江楠说完，对着门口喊道。 每晚的这个时候，代青莲都会准时过来给江楠添续木炭，整理床铺， 江楠已经看到门外，代青莲若隐若现的身影。 听到江楠召唤，代青莲推开房门走进来， 手里提着木炭篮子，对着江楠躬身， “老爷，该添续炭火了。” 接着又对着夏婉清盈盈一拜， “夫人，今夜可是要留宿？妾身好去为夫人准备一番。” 代青莲脸带笑意，很是尽职尽责得问出这一句话。 夏婉清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留宿？ 无论她如何开口，如何回答，都是难堪之极。 “青莲，你过来。” 江楠接过话，对着代青莲招了招手，算是给了夏婉清一个台阶。 代青莲放下木炭，走到江楠身前。 江楠伸手挑起代青莲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这一张能勾人魂魄的脸，淡淡一笑， “夫人身子不便，今夜，你留下来侍寝。” 代青莲眸子里的惊慌一闪而过，口中应是。 夏婉清仿佛也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晚，老爷尽早歇息。 把老爷伺候周到，若是老爷不满意，我会帮老爷好好调教你。” 夏婉清还是匆匆离开了江家大宅，顶着开始纷飞的雪花，返回了自己的夏家别院。 寝房里，调换过的炭火烧的火红，屋子里暖意正浓， 江楠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前。 代青莲站在江楠面前，缓缓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棉袍脱下，冬衣脱下，里衬脱下， 最后，只剩下一件藕粉色肚兜，一条单薄的大红亵裤，和秀发之间插着的一支细钗。 代青莲微微打着颤， 江楠好像醉酒后显露了好色本性一般，笑眯眯的盯着代青莲， 似乎是在欣赏着眼前的美妙。 代青莲轻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双玉手伸到背后，长舒一口气，双眼一闭的刹那，猛地一拉， “爷爷，父亲大人，兄长，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曦儿今夜就能手刃此贼。” 再睁开眼时，代青莲红润娇媚的俏脸，带着甜笑，立于江楠面前。 …… 大青山，今夜洋洋洒洒下起了飞雪， 雪势不大，然而，深山老林本就气温极低，雪花落下之后，根本不会融化，立刻成了薄冰。 陡峭的山路，崖壁更是湿滑无比，就连手都抓不到着力的地方。 扎哈依带着五千天狼部族人，正在山峦间艰难前行。 雪夜无光，天上没有一颗星辰，可以用来参考辨别方向。 扎哈依只能通过山上树木的枝杈分布，树皮光滑程度，辨别南北方向。 大青山的北坡地势险绝，很多时候遇到的都是几近垂直的山崖， 每到这时候，扎哈依就不得不射出手里的强弓，把绳索链接在大箭下端， 等到绳索牵挂住崖壁上的树杈，多次拉扯不断， 这才派出队伍里身子最轻巧的军士，带着更多股绳索，顺着已经固定好的绳索爬上去， 彻底固定好原有的绳索，再垂下更多绳索之后，其余军士开始逐一攀爬而上。 毕竟是五千军士，夜色漆黑，又是完全不熟悉地形的大山绝壁， 一个闪失，就会有军士失足掉下悬崖， 众人听到同伴发出惊呼声，根本来不及救援，就已经看不到同伴的身影，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只是这段山崖，就有一百多人丧命于此。 人只要掉下去，就算一时半刻没有摔死，也是受伤极重， 往往都是缺胳膊断腿，动弹不得， 酷寒的隆冬时节，只有活活冻死一条路。 扎哈依带领众人吟唱着狼神的神谕，为这些坠崖的族人祈福，祈祷他们死后能升入天堂，回到伟大的狼神的怀抱。 最后也只能忍痛放弃这些坠崖的同伴，带领其他人，继续翻山越岭。 第179章 拔钗 火红的炭火持续把屋子烘热， 江楠扯了扯寝衣衣领，酒喝多了，略有燥热之感。 代青莲终究还是没有褪去最后那点遮挡，只是就这么娇俏的站在江楠面前， 似乎初经人事，很是羞怯，低着头，纤纤细指绕着如瀑一般的秀发， 洁白如玉，曲线玲珑的娇躯，长发垂落胸前，恰好遮挡住一双傲然之处。 此等良辰美景，极具冲击力的视觉盛宴，正落在江楠眼中。 欲拒还迎，欲露还羞，最致命的吸引，往往都是差之一线的获而不得。 江楠起身，脚步虚浮着，一步一步走向代青莲， 不过短短五步，每一步都像踩在代青莲的心坎上， 代青莲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隐隐难以自控。 她在仔细考量，若是江楠走到她面前，对她意乱情迷，上下其手之时， 自己拔了发钗，能否准确无误刺进他的心脏，一击毙命。 没有了厚实暖袍的遮挡，酒后丧失的警惕之心，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亦或着，待江楠在自己身上肆意驰骋，得意忘形之时，再出手杀他。 江楠站在了代青莲面前，鼻间充斥着少女处子之身特有的天然幽香， 代青莲低垂的眸子越发坚定，盯着江楠近在咫尺的脚尖， 一只手撩拨向发间，似乎要散下青丝，任由江楠宠幸。 “你这发钗做工太不考究，只是低廉的铁器， 还做的如此锋利，容易误伤了自己。 明日与你五十两银子，买个上等玉簪子戴着。 玉石乃天地之精华，无尘无垢， 心中无杂念，方可养心润神。” 江楠抬手拔下代青莲的发钗，这发钗不过是寻常熟铁打造， 钗身又薄又窄又长，就像一把小号的利剑，很是锐利。 代青莲不动声色，顺势把胸前秀发拢到身后， 彻底暴露出雄厚的资本，屈身一礼， “谢老爷恩宠，青莲这就服侍老爷歇息。” 说着，上前一步，娇躯就要往江楠身上贴去。 “罢了，适才想起明日一早要到齐王府听差， 还有一些呈给齐王殿下的书函未完成，国事体大， 你去把笔墨准备好，自己回房歇息吧。” 江楠把手里的发钗顺手丢进一旁的炭火盆里，转身走到桌案前坐下。 “是，老爷稍等片刻。” 代青莲应声答道，一件一件穿回自己的衣裙， 转身下楼，很快从楼下正厅取来笔墨纸张，给江楠铺陈好，这才施施然退走。 听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江楠不禁摇头苦笑，太考验干部了。 …… 京都，日暮时分，正值晚膳之时， 加盖了虎狼关正将，慕容山金印的军报，已经通过灵隼传到了兵部衙门， 三只灵隼先后抵达，兵部特情处知道这封军报的重要性，赶紧逐一比对， 确认三份军报完全一致，这才匆忙直送给兵部尚书诸葛流云。 诸葛流云年过五旬，仍旧龙精虎猛，乃是大康皇帝完颜文德御封四柱国之一， 年轻时和完颜文德情同手足，亦师亦友，可以说是完颜文德武道上的半个师父， 执掌兵部十二载，一直忠诚于当今皇上，不曾和那位皇子有过多的私交。 诸葛流云看完军报，也不迟疑，直接带着随从护卫，从兵部衙门快马奔向皇城。 诸葛流云是整个大康皇朝，四个可以直接不下马，不下轿直达奉天殿的大臣。 奉天殿前，诸葛流云飞身下马，却看到鉴察处督主，大太监甄记唐也正匆匆赶来。 “尚书大人，可是虎狼关有紧急军情上报皇上？” 甄记唐对着诸葛流云深施一礼，恭敬地问道。 “正是。虎狼关军情危急，狼胡蛮人大军进犯，大战已经开启。 督主想必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诸葛流云随意拱手，算是回应， 他一介武夫，耿直爽快，对这些身体有残缺，性格有缺陷的内监们向来不喜。 “尚书大人高见，我鉴察处也已经接到了密报， 军情大于天，老奴这才不得已打扰皇上安寝。” “值守的小太监还在，想必皇上尚在奉天殿处理奏折。 走，督主与我一同进殿面圣， 我兵部军报，和你鉴察处密报，相互结合佐证，详细说与皇上听。” 说完，诸葛流云径直踏上台阶，甄记唐落后诸葛流云三步，两人先后走进奉天殿。 不过一炷香时间，诸葛流云从奉天殿匆匆而出， 手里捧着一方玉匣，一纸圣旨。 玉匣里装的是北军兵符， 手持此兵符可以调动大康北境六州境内所有的驻军，府军，地方团练，甚至临时征召乡勇入伍。 鉴于形势严峻，圣旨命令，东部，西部驻军紧急驰援北军各十万精兵。 不过戌时三刻，兵部军情处放飞三只鹰隼，带着兵部军令直飞虎狼关， 紧接着兵部衙门后方驻军大营里，奔出一支骑兵千人队。 这支全副武装的千人轻骑，隶属于皇上特许诸葛家培养的私兵，赤甲卫， 一千人身穿红色战袍，护卫着诸葛流云的长子， 大康名将，骠骑将军诸葛若霆，还有副将，游击将军公孙旻， 诸葛若霆带了兵符，连夜直奔北境同州城而去。 与此同时，传旨太监们拿着另一份圣旨，赶往礼部， 令礼部尚书郭海阔，紧急调派外交官员，各自到南庆，东吴，西宁出访。 …… 临近午夜时分，冬日的微冷，并没有影响到这里， 富庶繁华的京都，天下间首屈一指的大城，安京，依然热闹非凡，夜生活正当时。 京都内城城南，乌衣巷， 这里居住着十几家皇朝大臣，一处处宽敞奢华的庭院，比邻而居。 陆宅，乌衣巷里算是规模不大的一处院子， 这里是陆谦，陆逊之父，已经归仕的前朝老臣陆良卿居住的宅院。 归家已经多日的孙子陆之浩，被陆良卿禁足在深宅大院里。 陆之浩这几天没少找爷爷央求， 好不容易回了京都，有太多故交好友要把酒言欢，有太多青楼新艳要品尝采摘， 就是上次在同州城，不能得偿所愿，一亲芳泽的书寓先生柳盼儿，他也一直惦记着。 至于那个在自己面前自杀的贱婢，此时他连名字都已经记不清。 对于江楠，每每想起此人，他也只是冷哼一声， 暗暗鄙夷自己的父亲，太过小心谨慎， 竟然害怕此人为了一个女奴，而报复他，为此还把他赶回了京都。 方才，礼部差人过来传过话， 让他准备一番，明日跟随礼部一众同僚启程到东吴，做常驻大使手下的一个执笔文官。 短暂归来之后，又要离开京都，陆之浩控制不住的心痒难耐。 窗外，忽然响起夜猫子的啼叫，三声过后，又三声， 陆之浩喜不自禁，自己的好兄弟们，找他来了。 第180章 夜袭 陆之浩吹灭屋里的烛火，穿上一身深色暖袍， 再把枕头塞进床上的厚被里，伪装成床上有人熟睡的样子，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仔细观察过周遭一番，这才猫着腰溜墙根，贴墙角走到后院。 后院有一个十分隐蔽的狗洞，为了出去享乐，陆之浩不带丝毫犹豫， 趴下身子，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陆兄，这里，这里。” 夜色里，有三个人影冲陆之浩招手，低声呼喊。 “周永良，徐凯，楚辰，我可想死你们了。” 陆之浩跑过去，和眼前这三人热烈拥抱，互相拍打着后背。 这三人是陆之浩在京都的好友，死党。 周永良，徐凯都是京都官宦之家的公子哥， 不过都不是嫡长子，一生富贵没问题， 就是没有家主之位的继承权，地位也就不太高。 楚辰乃是京都富商，楚东升的小儿子， 楚东升布衣出身，年轻时靠着长相英俊，头脑灵活，三寸不烂之舌， 入赘到京都大户人家，娶了人家的独女，做了个赘婿。 二十多年忍辱负重，极尽所能，为岳丈家打拼家业，最终在老丈人归天之时， 终于把他们家巨额家产弄到了自己手里，真正做起了大权在握的一家之主。 接着，一口气娶了十房，不过十五六岁的貌美妾室，享尽齐人之福。 历朝历代，都是官本位，朝中有人好挣钱， 家财万贯，抵不上官印一枚。 楚东升有钱，平日里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于是，他最小的，也是最疼爱的儿子楚辰，就被他重点往仕途上培养。 楚辰完美继承了老爹楚东升的优点，小小年纪长的很是斯文败类， 又精明至极，专门结交官家子弟， 跟在这些官家子弟后面，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 吃饭主动买单，逛青楼主动结账，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陆兄，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当年。” 楚辰拉着陆之浩的手，看了又看，真的亲如兄弟一般。 “哪里哪里，你我兄弟四人，各个人中翘楚， 尤其是你楚老弟，越发的面容俊美，当真迷倒一众京都少女啊。” “行了，这大冷的天，咱们兄弟莫要互相吹捧了。 小弟听闻城东仙女湖，新开了一家画舫， 叫做西部来客，专营西域歌姬， 一个个都是金发碧眼，肤如凝脂的大洋马， 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关键是那叫一个野性十足。 楚辰，徐凯，今日为了陆兄，西部来客不醉不归，如何？” 周永良提议，徐凯附和，楚辰兜里揣着几千两银票，自然满口答应。 四个人乘着马车，直奔城东仙女湖，西部来客画舫， …… 虎狼关关城，驻军议事堂， 所有虎狼关将领彻夜不眠，聚集在此议事。 白日里受损的城墙正在连夜修葺，然而谁都知道这样做也是收效甚微。 张献礼身为驻军主帅，主持议事，听取众人一番议论后，问慕容山， “慕容将军，依你之见，这仗该如何去打？” 论起军事能力，张献礼自知不如慕容山太多。 “张帅，明日灵隼怕是就能带回兵部军令。 狼胡人猛攻了整整一日，我军固守坚城， 虽然大大减少了伤亡，却是损伤了军中士气。” “你的意思是明日主动出城迎战？” “不，狼胡蛮人不懂兵法，只是骁勇斗狠之辈。 白日里他们占得不少便宜，适才了望哨回报， 狼胡蛮人营地一片嘈杂，正在饮酒庆贺。 本将军认为，不如趁此良机，出城夜袭，定会让他们乱了阵脚， 我军不在斩杀多少敌酋，目标直指那几架七稍炮。” 慕容山平日里没少研究狼胡人的打法。 全民皆兵，各个能骑善射，同时也造就了狼胡蛮人不懂排兵布阵，不按兵法行事。 “嗯，慕容将军言之有理，就按你的意思来办。” 张献礼也认为慕容山所言，很有道理，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韩如虎，典齐先锋营五千精骑，携带上震天雷，猛火油罐，出城夜袭狼胡蛮人。 你且记住，目标直指十架七稍炮，能毁多少是多少。 不可恋战贪功，务必速战速决。” 韩如虎接令，跑出议事厅，去往先锋营。 很快，先锋营奔出五千轻骑，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四枚拳头那么大的小型震天雷，和几个猛火油罐， 五千匹战马四蹄都裹上厚厚的棉布，走路稳，还能减少踏地时的声音。 韩如虎领着这五千精骑，从半开的城门，鱼贯而出。 五千精骑起初走的并不快，众人屏住呼吸，连马匹都走的小心翼翼。 十里之地，走了足有两刻钟。 等到了狼胡蛮人军营前方二百丈外，还能听到军营里狼胡蛮人喝酒，吵嚷的喧闹， 韩如虎不禁冷冷一笑，抽出腰间雁翎刀， “兄弟们，给我冲，杀将过去，割了狼胡蛮人人头，换军功。” 五千精骑收到冲锋的讯号，同时抽刀打马，往狼胡蛮人军营里冲杀而去。 二百丈，快马加鞭，不过几息时间，精骑们就冲进了偌大的军营， 韩如虎一马当先，直接一刀砍番营门口值守的军士，提马越过拒马桩， 带着五千精骑呼啸着直奔军营中间，那十台高高的七稍炮冲去。 “敌袭，敌袭。” 狼胡部落军营，响起一声声示警声，狼嚎一般的啸声此起彼伏。 韩如虎带着五千精骑一路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沿路遇到狼胡蛮人的抵抗，也都是松散混乱，不成军纪。 五千人势如破竹，砍翻了百十人之后，眼看着就要冲到军营中央，七稍炮下， “震天雷，火油罐准备。” 韩如虎大喝一声，取出身后背着的震天雷，就要往七稍炮木架上投掷。 “伍先生，他们果然来了。” 中军大帐前，呼木脱脱抽出弯刀，舔了舔嘴唇，细长的双眼里是无尽杀意。 “围了吧。杀。” 伍先生淡淡一句。 凄厉的狼嚎声忽然变了声调，七稍炮前方一辆辆厚实的木幔车仿佛平地出现一般， 迅速合围，把这五千精骑阻挡在不过二十丈外， 喊杀声四起，先前沉寂的营帐里冲出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狼胡精兵， 人没到，铺天盖地的羽箭直奔韩如虎和他的先锋营。 “不好，中埋伏了， 后队变前队，震天雷开道，撤。” 韩如虎大喊，同时把手里的震天雷投掷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坚实的木幔车抵挡住了震天雷大部分的破坏力。 五千人接到军令，再调转马头，谈何容易， 何况四周密密麻麻的狼胡蛮人，早已急不可耐，岂会这么容易放任他们来去自如， 一场夜袭，变成了残酷的突围战。 第181章 醉生梦死 京都仙女湖，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画舫，从上到下透着妖媚的红光， 西部来客的大招牌，被艳丽的红灯笼映照的很是醒目，几里地外都能清晰可见。 陆之浩，楚辰四人乘着接驳小舟，到达画舫。 一走进画舫，陆之浩的双眼就迷失了。 画舫里，处处莺莺燕燕红红绿绿翠翠，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四位公子，面生得很，想必是第一次到我们西部来客，容奴家给公子们好生安排一番。” 当值的老鸨子迎上陆之浩四人，这四个人衣着华丽，气质不俗，浑身上下透着有钱。 “拿去，赏你的。 最好的姑娘，最好的包房，最好的美酒， 给我们兄弟四人安排上，这位陆兄要两个。” 楚辰拍出一张银票，指了指陆之浩。 “好嘞，公子爷们，跟着奴家楼上请。” 老鸨子闻着银票的香味，眼睛眯成一条缝，前方带路，领着陆之浩四人直接上到了画舫三楼。 三楼一共只有八个包房，是西部来客最豪华，上档次的包房， 春梦阁里，陆之浩，楚辰四人躺坐在柔软宽大的胡床上， 轻纱帷幔，红烛映照，催情的特制檀香香气四溢， 温暖的小铜炉里燃烧着上等的无烟白泥碳，这白泥碳是大康西北部晋州的特产，专供京都达官显贵，富贵人家冬日取暖享用。 随着包房的门被推开， 先进来的是两个小厮，在桌案上摆好一碟碟精美的糕点，干果，蜜饯，水果。 接着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小厮，把一个半透明的，天然水晶做成的宽口大肚酒瓶，放在桌案上， 在酒瓶旁边摆上四个同样用水晶做成的精致酒杯， “四位公子，这是我们西部来客特有的葡萄美酒，叫做醉生梦死。 这里边添加有我们画舫特制的大补之物，饮用此酒自是妙不可言，谁用谁知道。 小的祝公子们玩的尽兴，玩的舒服，好好醉生梦死一场。” 小厮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热情得给四人斟满葡萄美酒， 还很有眼色的把第一杯美酒先放在陆之浩面前，接着再给其他三人一一敬上。 陆之浩早就急不可耐，直接端起酒杯猛灌几口，把整杯美酒喝完，直呼痛快。 那小厮见状满脸堆笑，赶紧又给陆之浩倒满一杯。 “拿着，赏你们的。” 楚辰从衣兜里摸出两块银锭子，直接抛给这两个小厮。 小厮们接了赏银，欢天喜地千恩万谢， 敬酒的小厮更是直呼公子敞亮，赶忙退出包房，给陆之浩他们去叫姑娘。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一声声陆之浩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五个西域歌姬推门就进了包房， 不等陆之浩仔细欣赏一番，五个西域歌姬已经围坐在四人身边。 葡萄美酒一杯又一杯进了陆之浩四人的肚腹之内，美酒，美人，人生得意须尽欢。 葡萄美酒喝得尽兴，接下来…… 包房外，连廊角落的座椅上， 楚辰独自坐在这里，捏着酒杯小口饮下，莺莺燕燕的欢叫声，仿佛已经与他隔绝， 眼前的花花世界纸醉金迷，在他看来就是一场浮云。 “吆，公子，您这不在屋里享受，怎得独自喝上了闷酒？” 适才送酒的小厮看到楚辰，打趣的问道。 欢场无尊卑，进了青楼，大家都是好战友，同道中人。 楚辰看到这个小厮，这才回过神来， “拿着，本少爷赏你的。 少爷最近得休养些时日，今日不近女色。 再给少爷送过来一壶醉生梦死。” 楚辰微笑着，摸出一块银子直接扔给小厮， 就是一个青楼小厮，楚辰也笑脸以待， 这是他爹楚东升打小就教给他的做人道理。 他们这些经商的，在士大夫眼里地位也是不入流。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楚东升从来都是教育自己的子女， 就是一个贩夫走卒，种田农夫，街边讨饭的，都不能轻易得罪， 须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楚辰机灵聪慧，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好勒，少爷稍等片刻。” 小厮高高兴兴得接过银子，转身离开，楚辰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不过，很快就被无处不在的檀香味冲散。 “楚辰，你是不是不中用，这么好的西域大马你都不骑。” 京都的冬夜，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寂静的街道，宽敞的马车上， 陆之浩斜躺在车厢里，心满意足得调侃着楚辰。 “陆兄，小弟不过十七岁，身子不及几位大哥强壮，骑不动啊。 尤其是陆兄，生猛异常，简直堪比猛兽之王，小弟甘拜下风。” 楚辰堆着笑，再拍一把陆之浩的马屁。 “还是你小子懂我，我可是京都欢场有名的骠骑大将军。” 陆之浩扬了扬手，很有气势。 “那是自然，谁不知道陆兄骑术惊人，一口气连骑三匹，不费劲。” 徐凯接着猛吹，四人哈哈大笑，好不快活。 “哎呦，肚子疼，不行了，笑得肚子疼。” 陆之浩忽然捂着肚子坐起来，腹内一阵翻涌。 “怎么了，陆兄？” 周永良关切的问道，徐凯，楚辰也都看着陆之浩。 “直娘贼，兴许是在画舫里吃多了，喝多了。 不行，不行，憋不住了，我得找个恭房，释放一下。” 陆之浩捂着肚子，叫停马车。 恰好前方不远处，街边上有一个公用的恭房。 陆之浩也顾不得这个恭房低等肮脏，拿起马车上的灯笼，跳下车，直奔过去。 进了恭房，陆之浩把灯笼挂在墙上，撩起衣袍，赶紧脱裤子。 周永良三人也跟着下了马车，虽是冬季，不过这种街头低等恭房的臭味还是飘散了开来。 三人也不想接近恭房，楚辰只能大声喊道， “陆兄，安好否？” “哗啦啦……噗嗤嗤……” 回答他的不是陆之浩的声音，而是恭房里一阵阵排泄的声音，排山倒海一般。 “这……陆兄莫不是得了急性痢疾。” 周永良，徐凯，楚辰面面相觑，不由得离恭房又远了一些。 第182章 陆之浩之死 恭房里，陆之浩蹲在肮脏的厕坑上，顾不得身后就是臭气熏天的露天坑池， 接连的喷射，他的腿都麻了，浑身开始无力，甚至神情都开始恍惚。 “我他娘的方才不会吃坏了肚子吧，还是那个歌姬多日不曾洗澡的缘故？为何他们三人都好好的？” 陆之浩心里又着急，又郁闷，又无奈。 忽然，一刹那间，他的身体机能停止了运转一般，四肢僵硬，手脚听不得使唤， 一个重心不稳，栽进了身后的粪水池子里。 这个恭屋在街边，属于公用恭屋，平日里使用量就很大。 恭屋里的粪水池子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深，隔上二十天就会被清理一次， 污物倒也积攒不多，还能说得过去。 然而，此时正值冬季，恭屋使用量就少了一些， 维护恭屋的工人这次一个多月也没有来清理，粪池已经积攒的又深又浓。 除了排泄物，还有人们随手扔进去的死猫烂狗，内容极其丰富。 陆之浩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剩下思维还是活的， 微弱的灯光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往下沉， 千百人的五谷轮回之物，进入了他的嘴里，掩盖了他的鼻子，遮挡了他的双眼， 接着眼前一黑，陆之浩彻底沉没下去。 不过百息之后，已经被憋死的陆之浩浑身一松， 仿佛药效消散了一般，身体恢复了正常，不再僵硬。 可惜，此时此刻，他只能安静地躺在粪池里，一动不动。 恭房外，周永良，徐凯，楚辰三人忍受着冬夜的寒冷， 搓着手，跺着脚，已经等了快半炷香。 “周兄，陆兄为何还不出来？” 徐凯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 “是啊，当真奇怪。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莫不是陆兄拉的没了力气，起不来，还要你我三人抬他出来。” 周永良招呼三人，不顾脏臭一起往恭屋里走去。 墙上的灯笼还在散发着微光，不大的恭屋里，除了臭气熏天，一个人都没有。 周永良三人一同揉了揉双眼，仔细看过整个恭屋，确实没有一人。 徐凯一时情急，甚至掀开了角落里，地上的一块青砖看了看底下， 那么大个活人，又不是一条虫子，青砖自然盖不住。 “周，周，周……周兄。” 楚辰舌头打着结，颤抖的手，指着昏暗幽深的粪池，哆哆嗦嗦的叫周永良， 可他太害怕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周兄，快看，粪池里。” 徐凯也已经发现了端倪。 周永良低头看向粪池， 深褐色的粪池里，偶尔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气泡，喷出一团臭气， 一截深色衣物漂浮在上面，天黑池深，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 周永良傻了，嘴巴大张，和徐凯，楚辰对视一眼， 下意识就要蹲下身子，伸手去拖拽那一截衣物， 咕嘟一声，一个气泡浮出来，接着爆开，臭味更是浓郁。 “啊……” 周永良一声大叫，跑出了恭屋， 徐凯，楚辰喊叫着，紧跟着周永良一同跑了出去。 …… 虎狼关高大的关城上，下过雪的冬夜不算太暗， 张献礼，慕容山带着所有驻军军将，手持千里镜正在观看十里外，狼胡蛮人军营里的骚乱。 火光，爆炸，喊杀声，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 “嗯，韩将军不愧是一员猛将，儿郎们好胆色。 这些个狼胡蛮人野蛮无知，鼠目寸光之辈也敢与我天朝上国开战。” 张献礼捋着胡须，志得意满，夸赞起夜袭的五千先锋营将士。 慕容山通过千里镜，紧盯着战场的战况，神情凝重不发一言。 越是观望，越是觉得不对劲， 千里镜里，不时爆发的火光，轰鸣之声，似乎是朝着敌军大营出入口前进。 慕容山毕竟是军中良将，稍加判断，就已经猜到了情况有变， 韩如虎他们怕是陷入了敌军早已设置好的包围圈，正在全力突围。 “杜兴，刘黑子。” 慕容山大声喊道。 “在。” 偏将杜兴，刘黑子上前听令。 “你二人，典齐一万人马，出关直奔敌营， 接应韩如虎，弓弩营城上备战。” 慕容山紧急下令。 张献礼听到慕容山的军令，愣了愣神， 杜兴和刘黑子接了军令，已经跑步下城，领军而去。 “慕容将军，这是为何？” 张献礼板着脸问道。 这个慕容山，自从自己降级以后，就很少事事先请示于他。 “张帅，战事有变。 我大意了，错估了敌军的形势，韩如虎已经深陷重围， 狼胡蛮人军中，也有懂兵法的高人指挥。 他们料定我军会夜袭，提前设置好了圈套。 只怕白日里这些精良的攻城器械，也是专门有能人督造。” 慕容山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把事情讲明白了。 张献礼愕然，再次举起千里镜，仔细看过敌军营地， 一番仔细甄别，果然，杀伐之声脱离敌军营地核心， 伴随着火光，爆炸声，正往敌军大营营门口而去。 韩如虎和五千精骑，显然正在拼死突围。 张献礼瞥了一眼慕容山，嘴角竟然隐隐轻笑， 首战失利，这笔账自然会记在下达夜袭军令的慕容山身上。 片刻之后，杜兴，刘黑子各领五千精兵，杀向狼胡人的大营。 …… 就在江楠暖被大屋，梦游太虚之时， 身在京都的陆之浩死了。 当周永良三人唤来京都巡城司的夜巡队伍，打捞出陆之浩的尸体时，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陆之浩，堂堂京都陆家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死的老惨，老憋屈，老埋汰了。 脸上身上从头到脚糊满了污物，身子僵硬，已经死的彻彻底底。 巡城队用水冲掉这些肮脏至极的污物，陆之浩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圆鼓鼓的肚腹，说明陆之浩临死之际吃的很饱。 周永良，徐凯，楚辰三人，扶着街边树木，哇哇吐的止不住。 当陆之浩的尸体，被一辆运粪车拉回乌衣巷陆家大院时， 整个陆家上下，所有人全部都被惊醒。 陆良卿看到宝贝孙子，僵硬，冰冷，又散发着臭气的尸体时，当场抽了过去。 经过紧急找来的京都名医一番诊治，得出了陆老爷子已经中风的事实。 陆良卿中风，还导致了瘫痪，生活不能自理了！ 一骑西域大马，天还没亮就奔出陆宅，穿过大半个京都， 天色微亮之际，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奔出内城北城门，直奔北方而去。 马上是陆家的家仆，头上戴着白布，怀里揣着陆家报丧的家信，快马驰往同州城。 第183章 这仇是非报不可吗? 杜兴，刘黑子带领的一万人马冲到七八里地之时，才接应到了韩如虎， 兵合一处，将聚一起，三个人且战且退。 狼胡大军几乎倾巢而出，两下人马杀到一起， 还好是在夜里，受能见度所限，两方人马打的都是捉襟见肘，放不开手脚。 呼木脱脱红着眼睛，好几次都想抡刀跨上战马，亲自冲杀一番，都被伍先生劝阻住。 身为一个大汗，自当身份尊贵，安全第一，不可意气用事。 无奈，呼木脱脱干脆夺过传令兵手里特制的骨哨，吹出凄厉的狼嚎一般的声音， 在狼胡部落众人耳中，这狼嚎声就是冲锋的号角，就是狼神的鼓舞。 狼胡蛮人杀疯了，穷追猛打。 直到离虎狼关关城越来越近，直到关城上万箭齐发， 强弓重弩呼啸着从天而降，射翻狼胡人队伍后面数百人之后，狼胡人这才收兵回营。 天色已经微亮，虎狼关关城内，驻军议事大厅， 张献礼端坐在上首，脸色阴沉，极为难看。 去了五千先锋营精骑，回来不足三千人， 一场志在必得的夜袭，折损了近半军士。 韩如虎浑身浴血，跪在大殿中央， 披头散发，帽盔都遗失了，背后的铠甲缝间还插着一支羽箭，射入肩膀。 “首战失利，致使二千袍泽魂归关外。 督战队何在，把韩如虎解了甲胄，拖出去斩首，以儆效尤。” 张献礼黑着脸，抛出一支令箭。 “且慢。” 立于堂下的慕容山一个闪身，抬手接住半空中的令箭。 “张帅，慕容山自请此罪。 是末将判断失误，指挥失当，错下了军令，这才导致夜袭失败。 韩如虎英勇杀敌，不惧生死，他也只是听命行事， 请张帅饶他性命，好让他戴罪立功。 这一战，所有的罪责都归我慕容山。” 慕容山粗声粗气的说道，掷地有声，听得张献礼都直皱眉头。 “恳请张帅息怒， 大将军，韩将军都是为了壮我虎狼关驻军军威。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端刚开，断不可因为首战失利，就斩杀军中大将， 如此这般，会让袍泽，儿郎们寒心的。” 杜兴上前一步，单膝跪下，给张献礼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 “张帅，三思。” 刘黑子跟着跪下，其他将领也跟着跪下，纷纷开口为韩如虎求情。 “既如此，本帅就饶了韩如虎一命，允你戴罪立功。 然，韩如虎首战失利是事实，剥夺军将等级，降为先锋营百夫长。 本帅写下战报，自会上报兵部。” 张献礼坐直了身子，收回了斩首之命，还是给韩如虎降了罪。 “谢大帅不杀之恩。韩某谨记，必将奋勇杀敌。” 韩如虎伏地谢过张献礼，同时对着就要上前继续争辩的慕容山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他已经扛下了所有罪责，他也不想慕容山再因此失去，哪怕部分权利。 官场如战场，都是一样的残酷无情，失势就意味着会被人拿捏。 慕容山虽然耿直，也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若因为此事也被大降，驻军中与他交好的这些将领，必然会被张献礼刻意针对， 大战就是绞肉机，随时都有可能命丧沙场，为家为国固然无惧生死， 若是被张献礼故意针对了，那就是另一码事。 慕容山英雄虎目一闭，脚步停滞，暗自叹息，自己这次真的大意了。 …… 同州城，江楠起的很早，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昨夜，差走代青莲后，他就睡下了， 还做了个梦，梦中的情景让他很是难过。 在梦里，蕊姬穿着下葬之时，大红色的新娘吉服， 手里托着典礼当日，江楠系与她手腕上的红绸缎带，对他盈盈一拜。 也不说话，双目盈满了泪水，饱含深情， 几多幽怨，又有着无限不舍， 最终，还是毅然转身离去。 任凭江楠如何呼唤，如何追赶，都没有再回头， 反倒是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算算时间，猴子已经赶往京都多日，江楠仿佛有所感想， 夜半惊醒后，不由得坐在椅子上失了神，直到东方破晓。 “老爷，青莲服侍您穿衣，梳洗。” 江楠失神之际，代青莲走上了二楼寝屋， 江楠转头看着代青莲，一身粗布素衣，略施粉黛的俏脸，楚楚动人， 如瀑的青丝间没了发钗，秀发只是用丝带简单束与脑后， 正站在他身后，手里端着盛了温水的木盆。 厚实的木盆本就沉重，再加上多半盆温水，从院西膳房走上这里， 代青莲一个弱女子，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江楠不由得想起了蕊姬，同样柔弱的女子， 每日里也是这般尽心服侍他，不曾有半点怨言。 代青莲，蕊姬，恍惚间竟有些错乱。 “我来吧，你且歇着。” 江楠下意识接过代青莲手里的木盆，自己走到盆架前，放下木盆，开始洗漱。 代青莲看着五步之外，江楠欣长又壮硕的背影，咬了咬红唇， 冰凉的纤纤玉手，还残留着江楠手上的温暖。 “青莲，我且问你， 人之一世，若是至亲之人被人杀害，这仇是非报不可吗？” 江楠接过代青莲递过来的布巾，一边擦脸，一边问她。 “是。” 代青莲稍一犹豫，还是清晰的回答。 “人们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若是元凶无意为之，致人丧命，这个仇也必然要报？” 江楠放下布巾，看着代青莲，接着问道。 代青莲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拿起江楠的衣服，服侍他穿衣。 “老爷以为呢？” 江楠健硕的身躯近在咫尺，咽喉要害就在眼前， 似乎只要自己拼尽全力一口咬下去，就能鲜血飞溅，即刻丧命。 代青莲双手擎着衣服，竟然微微有些发颤。 “怎么？晨起太早，是不是很冷？ 这些粗重活计，以后就让杜丰收他们几个男人做吧。” 江楠穿好衣服，顺势把代青莲的一双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感受着代青莲手上的冰凉。 “无妨，老爷买了青莲回来，青莲尽心服侍老爷，这是青莲此生的使命。” 代青莲抬头看着江楠，一双美目深邃无波。 穿戴整齐后，江楠从衣兜里掏出五十两银票，郑重放在代青莲的手心里。 “拿着，昨夜老爷许你的玉簪子，自己买来， 一定要挑自己喜欢的，若是银子不够，再给老爷说。 人生苦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江楠说完，径自出了寝房， 代青莲把银票随意放进袖袋，嘴角带着淡淡冷笑，继续收拾寝房。 第184章 楚辰的牢狱之灾 京都，乌衣巷陆家， 因为陆之浩之死，陆良卿老爷子大受刺激，因此导致中风瘫痪， 整个陆家发动关系，开始大动干戈。 留在陆家主持家族事务的陆仁，乃是陆家长子， 与陆谦是孪生兄弟，陆逊的另一个亲兄长。 陆仁是京都刑部衙门一个四品郎中，本就专擅司法之事。 陆之浩出事当晚逍遥快活过的画舫，西部来客被陆仁亲自带队查封， 包房里跟陆之浩有过亲密接触的五个西域歌姬，以及画舫值守的老鸨子， 被抓进刑部大牢，一番严刑拷打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 能在京都开如此规模青楼画舫之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西部来客幕后之人，也是京都背景很硬的官家子弟， 不过半日之后，这五个歌姬，老鸨子就被人接回了画舫，西部来客照常开门营业。 画舫幕后之人传信给陆仁，只说体谅陆家丧子之痛，这次便不与他计较， 若是再敢来犯，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陆仁自然明白京都的水有多深，无奈之下，只能把目标调整为当晚和陆之浩一同鬼混的周永良三人。 可是，周永良，徐凯虽然不是家族的嫡长子，也是不弱于陆之浩的官家子弟， 硬碰硬，周家，徐家也不怵陆家分毫。 陆仁特意请了刑部下属的二个高级提刑官，联合验明陆之浩死因， 结论是饮酒过量，葡萄酒后劲上来后，恰好陆之浩正在恭屋久蹲不起， 一时血流不畅，导致神经麻痹，跌下粪池，溺毙而亡。 至于陆之浩为何会突发急性痢疾，导致腹泻，提刑官也没有检查出任何被人下毒的蛛丝马迹， 鉴于周永良，徐凯，楚辰三人与陆之浩同吃同饮，全都安然无恙， 陆之浩腹泻的病因，只能归咎为可能对某种食物体质不适。 陆家众人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一说法，无奈人人气愤难平。 其中尤以陆仁的女儿，陆可儿最是难以接受。 陆之浩虽然是个纨绔大少，却是待堂妹陆可儿如同亲妹妹一般宠爱有加。 陆可儿，人不如其名，一点都不温婉可人，是一个性格极为爆烈的女子， 自幼只爱舞刀弄枪，是京都南郊玉华山，上清宫出云道长的得意弟子， 跟着陆之浩一起，没少惹是生非。 由于陆仁觉得陆之浩之死不甚光彩，就不愿意让提刑官们进一步剖腹验尸，只能从口鼻中仔细勘验一番， 陆之浩的尸体除了满嘴污物，自然也查不出中毒的迹象。 毕竟陆之浩刚回京都没几天就意外丧命，陆仁觉得实在无法对陆谦做出交代， 事情总得有个人承担罪责，才能让陆谦出了丧子之痛这口恶气。 于是陆仁就把矛头再次对准了三人之中背景最弱的楚辰。 楚辰一贯慷慨，当晚照例结了四个人在画舫的所有花销， 陆仁就直接以楚辰做东，席间劝酒无度，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连夜把楚辰抓进了刑部大牢。 直接拷打，逼迫，诱惑，各种手段都被陆仁指使狱卒用上， 只要楚辰开口，承认自己是导致陆之浩死亡的元凶。 可惜，他们低估了这个十七岁少年的意志， 楚辰被折磨的只剩半条命，也没有屈服。 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竟然无比坚毅，死不低头，口中直呼冤枉， 就是被打的动弹不得，也用手指蘸着鲜血，写下一个又一个冤字。 楚东升好歹也是京都有名的富商，平时三教九流，官场显贵结交的也是不少， 再加上周永良，徐凯也都看在眼里，多年兄弟之情自然不是酒肉朋友这么简单。 二人也都央求自家长辈，各自发力，动用关系为楚辰洗脱罪责。 饶是如此，楚东升为了爱子一刻不停四处奔走，不惜下跪求人， 最终还是散去了大半家产，打通各个环节， 又通过中间人传话给陆仁，愿意赔付陆家一大笔银子。 此案甚至惊动了刑部尚书王介之，亲令复审， 陆仁也担心事情闹大，无法收场，这才使得楚辰得以脱罪，出了刑部大牢。 出狱当日一大早，楚东升亲自带着车马，从刑部大牢门口接上楚辰， 直接拉到自家位于京郊，商号瑶池圣地的温泉汤池里， 把一身脏衣脱掉，一把火烧了。 楚辰在温泉池屋里，用上等的灵药泡了整整一日， 日落时分方才穿上整洁的衣袍，披散着长发，走出池屋。 周永良，徐凯这两个好友，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父亲大人，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楚辰双膝跪地，给楚东升三叩首。 “好，我的好儿子，你本来就无罪， 日他娘的陆家，欺人太甚，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楚东升扶起儿子，看着不过两日，就已经消瘦一圈， 胡子拉碴的宝贝儿子，不禁老泪纵横。 “周兄，徐兄，小弟拜谢二位兄长全力相助之恩。” 楚辰对着周永良和徐凯，深鞠三躬， 站直身子，抬起头之后，眼神清澈，目之刚毅。 “唉，你我都没料到，陆之浩会有如此劫难， 更没想到陆家人跟疯狗一般，到处乱咬。 还好，贤弟已经出了虎口，日后自会否极泰来。” 周永良和徐凯也是不胜唏嘘，陆之浩意外夭亡， 没想到最后会给楚辰，带来一场牢狱之灾。 三人就在瑶池圣地，把酒绪愁苦，不惜一场酩酊大醉。 待到周永良和徐凯离开后， 楚东升走进三人喝酒的房间。 楚辰站在窗前，看着院内，狰狞假山旁怒放的红梅， 正在发呆，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我儿，不必烦忧。 你还年轻，爹也没老，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我们楚家失去了多少，都能再挣回来。” 楚东升豪迈一笑，不曾有半点怨言。 “父亲大人，我要入太学，我要考科举，我要做高官。” 楚辰转过头，盯着楚东升，一字一句郑重说道。 “好，儿子，你可知道老爹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我楚家，纵有万贯家财又如何？ 无权无势，还不是任人拿捏。 今日他陆家，可以骑在我们头上撒尿， 明日我楚家，也可以在他们家锅灶里拉屎， 日他娘的陆仁这个老匹夫，早晚也得让屎尿撑死。 儿子，老爹全力支持你。” 楚东升拍着胸脯，粗着嗓门大声喊道。 …… 陆之浩的死因由于太过不堪，再加上亲生父亲陆谦还远在同州， 尸体就被暂时寄放在城外国清寺的义庄里，只等陆谦回来再见上一面。 随着陆家拿到楚家赔付的大笔钱财，陆之浩之死也就慢慢平息下来。 陆家，唯有陆可儿还在暗中调查此事。 不仅仅是因为她与堂兄陆之浩感情最好，还因为她在陆之浩出事那晚，梦到过陆之浩， 陆之浩七窍流血，浑身污物，大呼妹妹救我！ 第185章 抢俘 大青山虎狼关外，天色彻底放亮，关城上再次响起示警的号角声。 张献礼，慕容山带着一众将领登上关城， 韩如虎让军医简单处理过伤口，已经换上先锋营百夫长的军服， 只是这个时候，他连登上关城的资格都没有。 雪后的大青山视野开阔，天气放晴。 虎狼关关城上，所有将帅都看到了让他们目眦欲裂的一幕， 足有一千多具昨夜参与夜袭狼胡蛮人的先锋营军士尸体，被整齐的码放在阵前， 一层一层，堆叠在一起，堆成了一座死人塔。 还有数百受重伤的军士，被绑缚着双手跪倒在这座死人塔前面， 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狼胡蛮人，手里拿着雪亮的弯刀，闪着寒光， 在这些大康俘兵脖子上比划着，放肆大笑。 狼胡大军里，奔出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奔到这些大康俘兵前方站定， 马上是风狼部少主忽日格，忽日格又粗又壮，跟一头大黑熊一般， 站在冰天雪地里，还能袒露着长满黑毛的胸膛。 “城上的康人，你们看好了，这里有六百多个康狗， 只要爷爷一声令下，这些康狗的脑袋就得搬家， 今夜，就会有二千康狗进献给伟大的狼神享用。 爷爷给你们个机会，过来一个能打的，要是打赢了爷爷， 就放这些活着的康狗回去，如何？” 忽日格叫嚣着，挥舞着手里的弯刀。 关城上，张献礼皱着眉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众多军将，朗声问道， “可有人愿意去取了这黑厮的首级？迎回这六百袍泽兄弟？” “张帅，首战失利，全因我判断有误， 这才让袍泽们深陷危难，还是让我慕容山亲自出城迎回他们吧。” 慕容山向张献礼一拱手，昨夜到现在，他一直都很自责。 “大将军，不可。 虎狼关安危存亡，还要赖张帅和大将军主持大局， 诛杀这厮，迎回弟兄们这等小事，就由末将去做吧。” 说话的是刘黑子，也是个又粗又壮又黑的人，只不过不及忽日格高大。 “好，刘将军听令，领二千先锋营精骑，三千健锐营步勇，出关迎战这厮，迎回被俘同胞。” 张献礼不等慕容山说话，就同意了刘黑子的请命。 刘黑子领了军令，下了关城，直奔先锋营。 “黑子，是不是要出城作战了？” 韩如虎看到快马赶来的刘黑子，手里拿着令旗，赶忙问道。 “韩大哥，可是要跟随老弟出战？” “那是自然，昨夜杀的不够尽兴，今日继续。” 韩如虎很是亢奋，就怕不让他出战。 “好，韩大哥就随我一起，杀翻那帮狗日的狼胡蛮人，为弟兄们报仇。” 不过半炷香时间，虎狼关关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小半， 刘黑子手持长刀，哇哇叫着冲向忽日格，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先锋营二千轻骑，其中跑在最前面的就是百夫长韩如虎， 再然后，三千健锐营步勇，平举长矛，托着厚盾，组成四方战阵缓缓推进。 “那黑厮你黑子爷爷来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刘黑子纵马狂奔，长刀直指忽日格。 “哈哈，跟爷爷一样黑，你也是个黑厮， 来，咱们两个黑厮好好打上一番。” 忽日格并不太理解康人嘴里的黑厮是何意，还以为长的黑的就该叫黑厮， 听了刘黑子的叫嚣，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迎着刘黑子冲去。 两马交错而过，刘黑子一刀朝着忽日格劈下…… 两个人打的不亦乐乎，有来有往的时候， 军阵后方的伍先生却是皱着眉头，再看身旁的呼木脱脱， 正兴高采烈的关注着这两个人之间的战斗，不时喊上两嗓子，很是过瘾。 伍先生摇摇头说道， “大汗，两军对垒，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摧毁敌军坚城。 你死我活之际，并不是个人武力展示的时机。 大战刚开，大康还没来得及全力应对， 我方应集中优势兵力一鼓作气，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了。” 呼木脱脱看的心痒难耐，正在兴头上，听了伍先生这一说，倒是也收回了心神， 仔细一琢磨，伍先生说得对，还是大事要紧。 “先生说得在理，来人，传令，让忽日格不要打了，大军全力攻城。” 呼木脱脱也不管忽日格正在阵前打的兴起，直接下了攻城令。 狼胡人军阵中传出凄厉的哨声，如同满月之夜，群狼望天长啸一般，这就是狼胡人全军出动的讯号。 讯号接续传出，狼胡人大军全部行动起来， 数万轻骑，成片刀林，震天的嚎叫声，响彻虎狼关外。 “那黑厮，你不讲义气，说话如同放屁，日你娘的狼胡蛮人。” 刘黑子眼看狼胡人又开始攻城，不禁对着忽日格破口大骂。 忽日格摸了摸大脑袋，竟然感到很委屈，大汗这一下令，自己的英勇形象全没了。 “你这黑厮，这不怪我，是大汗下的命令，我……” 忽日格也无可奈何，军令总是要听的，一时他有些解释不清。 “弟兄们，抢人，能抢几个是几个，快。” 刘黑子身后，韩如虎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向跪成一片的俘虏们， 先锋营两千轻骑紧跟着他，一同打马狂奔。 “那黑厮，是你食言在先，你要是个男人，就说话算数，莫要阻止我方带人。” 刘黑子继续跟忽日格纠缠。 忽日格眼看着大康骑兵冲进俘虏群里，开始抢人， 又听到刘黑子的话语，拍了拍大脑袋，一时有些缓不过来劲， 也没有下令让风狼部的刀斧手们斩杀这些俘虏。 韩如虎冲进俘虏群里，俯身抓住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军士，横放在马背上， 同时挥刀砍向少年军士身后的狼胡刀斧手。 很快两千轻骑冲到，六百俘虏基本都被救起。 狼胡人的七稍炮又开始猛砸关城城墙，狼胡大军铁蹄阵阵开始全军冲锋。 “退，快退。 传令健锐营方阵成防守阵型，打旗语，让城上弓弩营接应。” 韩如虎调转马头，带了俘虏，往关城城门快速回退。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先锋营的百夫长，一直以来在军中的威望可是足够大。 这支先锋营骑兵队伍，自然遵循他的号令行动。 “那黑厮，你果然是个说话算话的好汉，等我把人带走，你我再打不迟。” 刘黑子继续和忽日格纠缠，稳住忽日格，只等韩如虎救人回撤。 “好，你黑厮爷爷等着你，你这黑厮莫要跑了。” 忽日格还真的没有阻挡，依旧跟刘黑子对向而立。 “你若不是狼胡蛮人，我倒真想与你结交一番。” 刘黑子暗暗赞叹忽日格真男人。 大康先锋营两千轻骑很快跃过健锐营三千步兵方阵，冲回关城城门， 健锐营三千步兵，迅速龟缩成方阵，厚盾用铰链连成盾墙，三丈长的长矛斜举着，跟一个大刺猬一般。 眼看着先锋营轻骑们成功救回俘虏，方阵后队变前队，开始回撤。 狼胡蛮人数万骑兵大军，踏得烟尘滚滚，地面都在振动。 关城上，张献礼早已下令弓弩营蓄势待发。 “那黑厮，这是我军中好酒，送与你一尝， 你是条真汉子，刘黑子佩服，我在关城等你痛痛快快再战一场。” 刘黑子接下腰间一个酒壶，甩手抛给忽日格，调转马头回城。 忽日格下意识接过酒壶，挠了挠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第186章 京都来人 狼胡大军终究还是开始了全面攻城。 七稍炮继续猛砸关城城墙薄弱处，其他投石机也开始向关城内抛掷大小不一的巨石。 数千狼胡先锋骑兵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冲到关城之下， 和还没来得及退回城内的健锐营步军方阵迎头对上。 步军方阵的长矛是骑兵的克星，一番戳刺，狼胡人的战马倒下一片， 狼胡人向来视马儿为家中一员，眼看着自家马儿死伤惨重， 一个个都是红了眼，嚎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悍不畏死挥舞弯刀冲向军阵， 狼胡人饮酒吃肉，平日里就好勇斗狠，个个如狼似虎， 如此一来，反倒是近了步军方阵的身，长矛顿时失去了优势。 步军方阵开始错乱，很快被近身的狼胡人打开了缺口，冲进方阵中就是一通砍杀， 无奈，健锐营步军只能舍了长矛，抽出佩刀和狼胡人战在一起。 关城上，守城军已经严阵以待， 狼胡人在数百架投石机的发威下，已经冲到关城下， 狼胡人推着的三弓车弩一点都不比大康边军的床弩逊色， 一支支手臂粗的标枪，带着绳索被发射出来，牢牢钉在城墙上。 厚重的木幔盾车保护着狼胡人的攻城队，成百上千架顶端带钩的云梯挂上了城墙， 狼胡人拉着绳索，攀爬着云梯开始向关城上爬。 城墙上滚石，重木纷纷落下，砸落一批又一批攻城的狼胡人。 弓弩营的羽箭更是如雨般落下，城墙上安置的三弓床弩也在朝着城下的敌群发射。 慕容山忧心忡忡，千里镜里，狼胡人军阵后方， 正在缓缓推过来数十架，比城墙还要高的临冲战车， 临冲战车规模巨大，有多层藏兵阁，一次可运送上百人一同攻上城墙， 这些战车才是真正的攻城利器，若是让这些战车靠近城墙，虎狼关关城危矣！ “张帅，下令出城对敌吧，只是坚守，怕是难以持久。” 慕容山看向张献礼。 张献礼也已经在千里镜里看到了那几十架气势汹汹的临冲战车，他自然也知道这些攻城战车的威力。 “慕容将军只管调兵遣将，本帅都支持你。” 张献礼也不敢延误军机，立刻答应了慕容山的请求。 虎狼关驻军的集结号开始吹响。 弓弩营再次加大箭雨覆盖范围，将城门口的敌军打退， 关城城门再次开大几分，上万骑兵冲出关城，和狼胡轻骑撞在一起， 接着是万余步军，出了关城立刻组成牢固的方阵， 盾车开道，长矛林立，也向着狼胡大军冲击而去。 这样残酷的大战持续了整整两天，双方一共投入十余万兵力， 十几万人在虎狼关外，殊死厮杀。 血，早已经流成血河，再汇聚成血潭， 就算是滴水成冰的冬日，血腥味也是冲天而起。 夜晚时分，双方默契的休战， 大康边军派出收尸队，从关城外把战死的军士尸体运回城内。 狼胡人并没有收敛自己人的尸骨。 后半夜狼胡军大营里，响起阵阵吟唱声， 大祭司带着一众黑袍祭祀，在祈祷狼神眷顾他的子民，保佑战争胜利。 吟唱声中，一只只眼睛闪着绿光的野狼，从大青山，狼胡草原各处来到这里， 所有战死的人，都成了这些野狼的食物。 酷寒的冬季，本就是狼群难以存活的时日，这场大战，给它们带来了丰盛的美食。 狼胡大军中军大帐里， 呼木脱脱焦急的看着伍先生和一身黑袍的大祭司。 “伍先生，明日虎狼关关城一定能破？” “大汗，稍安勿躁。 让人准备好充足的石弹，只要如此再持续一天，关城必破。” “大祭司，狼神可有降下神谕？” 呼木脱脱转头问大祭司。 “狼神很满意这次的祭品，它会派出群狼助我们攻取虎狼关。” 大祭司沙哑的嗓子，淡淡说道。 …… 夜已深沉，齐王府议事厅依然灯火通明， 完颜济民和同州城官员都还聚集在此，研读着一封封虎狼关军报，判断时局。 江楠照例被完颜济民叫过来旁听，同州城的大小官员也都已经默认了他的位置。 所有的战报，都透露出一股不太好的信息，边军明显吃紧。 对于打仗，完颜济民也只是纸上谈兵，没有多少经验可谈，同州府的官员们也都是门外汉， 江楠更不用说，就是个凑热闹的。 只有一个府军指挥使沈炼算是军中之人，军报里有些疑问，也都是沈炼在向众人解释说明。 就在众人正议论纷纷时，守门的齐王府卫跑进来回报， 兵部派来的骠骑大将军诸葛若霆和游击将军公孙旻，带着一千骑兵已经昼夜不停，赶到了齐王府外。 “走，所有人，随本王一同迎接诸葛将军。” 完颜济民一声疾呼，甚至顾不得穿上暖袍，就快步出了议事厅， 身后，同州府官员紧紧跟着，就是江楠也不例外。 完颜济民亲自把诸葛若霆和公孙旻迎进议事厅，安排府中膳房，即刻给一千随行军士做饭。 诸葛若霆没有和完颜济民多寒暄几句，也没有和同州一众官员一一见礼， 只是扫视一圈众人，简单行了个军礼， 倒是对站在人群后面，衣着明显是个普通人的江楠多看了两眼。 诸葛若霆落座后，一边吃着完颜济民让人端上来的餐食， 一边赶紧翻阅起所有军报，越看越是皱眉。 “殿下，时局危急，原谅末将不顾礼法周全。 请殿下下令，北境六州以及所有县城，乡村，实行战时军管， 准备好供应北军的粮草，布匹，肉食等军需物资。 如今正值隆冬时节，紧急时刻，若是官府存储不够用，可以先征用百姓存粮。 所有州县府军，衙差，乡勇全部动员起来，加强乡间村落巡视，以防狼胡蛮人渗透进来。 殿下，末将等就不在同州逗留，即刻连夜赶往虎狼关。” 诸葛若霆一口喝完半碗肉羹，抹抹嘴，站起身，向完颜济民拱手施礼，转身离去。 完颜济民自是不敢耽误，再次带着众人把诸葛若霆和公孙旻送出府外， 亲眼看着一千骑兵呼啸着离去，直奔五百里外大青山。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完颜济民这才允了众人离去，各自回家。 出了齐王府，冬夜萧瑟的大街上，只有陆谦的轿子和江楠的马车并肩缓缓而行， 二人谈论着一些时局之事，俱是颇为担心。 “二老爷，二老爷，我是京都家中的小六子， 我有要事禀告，京都家中出大事了。” 两人刚转过一道街，一匹迎面而来的大马上滚下一人， 扑过来拦住了陆谦的轿子，哭喊着说道。 第187章 夜半拦路的人 “京都家中？小六子？快说，所为何事？” 陆谦听到来人自报家门，乃是从遥远的京都家中赶来，急忙下轿。 江楠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也让胡不归勒停了马车，一旁观望。 “二老爷，大事不好。 浩少爷……浩少爷他没了。” 小六子大喘着气，哭嚎着。 “你说什么？你这狗奴才敢诅咒主子？” 陆谦一把扯住小六子的衣领，怒视着他。 “二老爷，小的不敢，小的说的都是实话，浩少爷真的没了。 老太爷也因此中风瘫痪，这是大老爷的亲笔信，二老爷看过便知。” 小六子急忙掏出怀里的报丧信，呈给陆谦。 陆谦一把夺过信函，展玉堂赶紧把手中的灯笼凑的近些。 陆谦的手都在发颤，哆嗦了几次方才打开信函。 展开信纸，一字一句辨认着信上自己大哥陆仁的亲笔， 看完一遍，又看一遍，整整看了五遍，生怕有一个字写的不对， 终究，他还是看到了这个自己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浩儿，我的浩儿，你这让爹爹怎么活啊……” 陆谦捶着胸膛，当街嚎啕大哭。 他如今已经四十一岁，十七岁成婚以后， 虽也纳了两房妾室，不过始终只有陆之浩这么一个孩子。 再加上五年前陆之浩生母病故，陆谦自是更加疼爱独子陆之浩， 就算陆之浩后来被娇纵的有些跋扈，陆谦也不会太过苛责与他。 江楠在车厢里听到了这一切，陆之浩真的死了， 毫无疑问，是华三娘接到他让猴子传送的亲笔信，帮他出手杀了陆之浩。 痛快吗？ 江楠心中似是一块巨石落地，当真痛快， 蕊姬的仇报了，陆之浩一命抵了一命。 真的痛快吗？ 江楠听着陆谦嚎啕大哭，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就连他也感觉到了浑身冰冷。 他知道，自此之后，他和陆谦，和陆家已是解不开的生死大仇， 一旦事情败露，陆家确认是他所为，不是他死，就是陆家皆亡， 为人父者，白发人送黑发人，毫无疑问是人生一大苦痛。 到时候就看谁能斗的过谁，谁的实力手段更强一些， 可是现在的自己，能挡得住陆家疯狂的报复吗？ 江楠心中的危机感，越发沉重， 他不由得想起了离家多日的崔招娣，顿时一阵心塞， 只希望崔招娣若是知道了陆之浩的死讯，能够早日安然归来。 “陆兄，万事保重。” 江楠走到陆谦身边，拱手一礼，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杀死陆之浩的元凶，反倒成了同州城，听闻陆之浩死讯的第一个旁人。 陆谦悲戚不止，没有回答江楠， 只是对着江楠拱了拱手，再次坐上轿子，带着小六子迅速离去。 深夜时分，江楠和胡不归来到了城南三十里外，蕊姬的埋骨地。 “娘子，陆之浩被为夫杀了，你的仇为夫给你报了，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是为夫对你不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莫要再认识我这个浑人。” 阴风阵阵，像是呜咽一般，吹的纸灰四处乱飞， 孤坟一座，话不尽江楠一腔愁绪。 …… 同州城北官道上，诸葛若霆和公孙旻带着一千赤甲卫打马狂奔，连夜赶往大青山虎狼关。 远远的，诸葛若霆和公孙旻都看到，有一个人身穿黑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打着灯笼站在官道中央，像是在拦截他们。 诸葛若霆眉头紧皱，就要挥手让随从上前驱逐。 “霆哥，是自家的灯笼，自己人。” 公孙旻及时提醒道。 诸葛若霆这才注意到灯笼上，确实写着诸葛两个大字，还有诸葛家特有的标记。 “驭。” 不过百丈之距，快马眨眼就到。 诸葛若霆勒停军马，仔细看着官道上站立着拦路的人。 片刻后，翻身下马，径直走过去，站在那人面前。 拦路之人提着灯笼，一把就把诸葛若霆抱住，开心得笑个不停。 “你这丫头，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荒郊野外，拦着大哥去路做甚？” 诸葛若霆也轻轻抱了抱拦路的人，一张严肃的脸，浮现出兄之笑容。 葛萍儿脱下衫帽，露出真容。 “大哥，上次一别，可有快二年不见。 你来了同州，就没想过见一见你的妹妹？” 葛萍儿撅着嘴，拉着诸葛若霆的手，撒着娇。 “你呀，都多大了？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胡闹。 我有军中要事，要连夜赶往虎狼关，边关战事吃紧，一刻耽误不得。” 诸葛若霆嘴上说的严厉，还是伸手揉了揉葛萍儿的头，眼里都是宠溺。 “若萍妹妹，多日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公孙旻也凑过来，跟葛萍儿打招呼。 “公孙哥哥，你可是，越来越黑了。” 葛萍儿看着雄壮魁梧的公孙旻，黑的跟烧炭的一样，不由得眉开眼笑。 公孙旻不好意思的笑着，粗壮的汉子竟然有些害羞。 葛萍儿，同州城商界第一美人， 其实是大康四大柱国之一，兵部尚书诸葛流云的小女儿， 骠骑大将军诸葛若霆，翰林院大学士诸葛若均的亲妹妹， 芳名诸葛若萍， 化名葛萍儿，隐居同州城快十年。 “妹妹，何时回京都家中？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每日都甚是盼望。” 诸葛若霆怜爱的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整个诸葛家最宝贝，也是最任性的女儿。 听了诸葛若霆的话，葛萍儿收起了笑容，她也不知道何时能归家。 “妹妹，大哥一向对你宠爱有加，不曾与你说上一句重话。 可是这次大哥要教训你一句，为了一个负心郎，离家十年，值得吗？ 我诸葛家的男女，自当拿得起放得下， 人生短短不过百年，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不想儿女成双，承欢于父母膝下，尽孝道，享天伦？” 诸葛若霆板着脸，话语中已经带了气愤，难得这么严肃的教育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 葛萍儿沉默了，父母日益年迈的身影浮现在她眼前， 那个十年遍寻不到的男人，龙傲天的面容似乎已经很是模糊， 江楠，这个小男人在她心中反倒越来越清晰可见。 离开同州城，返回京都，似乎又成了一道难题。 “好了，大哥，这大冷的天，我在这里拦你，可不是听你训话的。 走，到亭子里，我有一样好东西给你看，保管你看后不再生妹妹的气。” 葛萍儿拉着诸葛若霆，招呼上公孙旻一同去到路边的十里亭。 第188章 凯旋方面 整个亭子已经被葛萍儿差人用棉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里面生着温暖的炉火， 炉火上正烧着热水，冒着水蒸汽。 亭子里的桌案上摆了几个大碗，还有筷子，碗盖，茗茶一应俱全。 “你这是要作何？” 诸葛若霆看着亭子里的东西，感到莫名其妙。 “大哥，你先坐下，不要着急， 不过半炷香而已，不会耽误你们军中大事，就当是让赤甲卫的弟兄们歇息片刻。” 葛萍儿把诸葛若霆按坐在铺了暖垫的石凳上，也把公孙旻安排好。 这才打开一个油纸包，从里面取出一大块四四方方的波浪形面饼，放进大碗里，在取出三个小号的油纸包， 倒进碗里一包含了熟肉块的油脂，一包加了精盐和佐料的粉料，最后是一包干巴巴的小块蔬菜粒。 这些东西全部放好以后，一侧伺候的丫鬟提起炉火上的水壶，往大碗里倒上开水，然后盖上碗盖。 接着，又给公孙旻也同样安排了一碗。 “妹妹，这是何吃食？” 诸葛若霆已经有了些兴趣，耸动鼻翼，闻着大碗中隐隐飘散出来的香味。 “大哥，稍安勿躁，等上百息之后，就可以享用，妹妹再与你详说。” 葛萍儿神秘一笑，并不急着告诉诸葛若霆。 诸葛若霆和公孙旻也只能等着。 不过百息之后，葛萍儿掀开碗盖，用筷子搅合了几下大碗中已经松散的面条。 “大哥，公孙哥哥，请享用。” 葛萍儿抬手一指，大碗中已经是满满的一碗汤面， 微黄的面条，翠绿的蔬菜，油汪汪的汤水里，还有肉块夹杂其中。 冬夜寒冷，千里急奔，饶是公孙旻这样铁打的汉子也不好受。 这一刻，满鼻子都是香味扑鼻，公孙旻早已经按耐不住，不等诸葛若霆放话， 端起大碗就往嘴里胡吃海塞，大口喝着肉汤。 看到公孙旻如狼似虎的动作，诸葛若霆也端起大碗，开始享用这碗从没见过的开水汤面。 “大哥，公孙哥哥，味道如何？” 葛萍儿眨着眼睛，看着就要一碗见底的公孙旻问道。 “好吃，当真好吃，就是太少了点，不过瘾。” 公孙旻已经放下空了的大碗，抹了抹嘴，意犹未尽，他连汤水都喝没了。 “公孙哥哥，我还给你准备了面饼， 若是不够吃，把面饼掰开，放进汤中浸泡片刻，同样美味，更是充饥。” 葛萍儿示意丫鬟端来一筐厚厚的面饼子， 这是她特意让城西，武家大朗和金小莲夫妇做的面饼子，厚实，顶饱，又耐储存。 “你不早说？ 还有没有，再来一碗，我要加上这面饼子。” 公孙旻指着大碗，再来一碗。 葛萍儿嫣然一笑，招呼丫鬟给公孙旻再来一碗，特意多放一些开水。 “妹妹，你这汤面叫做什么名堂？ 你半路拦我，不是就为了请我吃一碗汤面吧？” 诸葛若霆也放下了大碗，认真的看着自己妹妹，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妹妹的意图。 “大哥，我这汤面叫做……” 葛萍儿思索片刻，接着说道。 “我这汤面叫做凯旋方面，是由精面做成面条，在特定的模具里做成方形波浪状面饼，以此增加面条用量， 然后先蒸五分熟，定好型，再用热油炸熟晾干， 蔬菜清洗干净，蒸熟，切成小块，用暖房烘干， 用重油加水把肉煮熟，切成小块，同样烘干， 再配上一包细盐，佐料搭配好的料粉， 这些用油纸包，分别包起来，再装进一个大的油纸包里，防止潮湿， 如此，保存得当，这凯旋面可以保存半年之久，也不会坏掉。 食用时，只需用大碗盛了，开水浸泡百息，就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汤面里有面条，蔬菜，肉块，佐料，重油，加上面饼，更是充饥饱腹。 若是行军打仗之时，无法及时埋锅造饭， 一份加入开水就能做成的汤面，在寒冷的冬季，岂不是很受将士们欢迎。 就算没有时间，烧水浸泡，这样的面条方饼，干着吃下去，一样美味。” 说着，葛萍儿就把一块四四方方，波浪形的面饼递给诸葛若霆。 诸葛若霆接过，一口咬下，嘎嘣脆，鸡肉味， 还真好吃，就是吃了，得喝点水更是滋润。 “嗯，凯旋方面，好名字。 你是要让北军把这凯旋方面作为军粮使用？” 诸葛若霆已经知道了妹妹的意图，自己这个妹妹这些年专心做生意，倒是做出了不少门道。 “狼胡蛮人大举进犯我国，妹妹身为一介女流，虽不能上阵杀敌，也是分外关切国之危难，自当贡献一份力量。 妹妹在同州城北，有一家专门制作凯旋方面的工厂， 厂里有千人日夜劳作，可源源不断产出凯旋方面供应军中将士所需。” 葛萍儿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很是狡猾。 “给我备上一些凯旋方面，我要带到虎狼关驻军大营。” 诸葛若霆一脸宠溺得看着自己妹妹。 “哥哥放心，妹妹早就准备好了。” 葛萍儿知道，这事成了。 若是北军采购了，以后全国军队都会采购，她靠着江楠的主意，又要发财了。 … 深夜，知府衙门后宅， 白布，白绸，白灯笼挂满整个陆家，陆之浩的灵堂摆了起来。 莫师爷亲笔画就的陆之浩遗像，高悬在正厅中央，陆家所有的仆从都在给陆之浩守灵， 陆逊也已经赶了过来，正和卧床不起的陆谦一同训问小六子。 小六子自是不敢胡言乱语，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陆之浩意外溺亡的全过程一一讲来。 陆之浩夜里爬狗洞偷跑出陆家，和周永良，徐凯，楚辰三人青楼放肆， 半夜回家途中意外溺毙于街边恭屋粪池等等，包括最后刑部提刑官勘验的死因全部详细说出。 陆谦听到自己最疼爱的独子，最后是以这种极为不堪的方式，终结了短暂的一生，当即昏倒过去。 陆逊连夜请了同州城最好的郎中过来，给陆谦好一番诊治， 一个时辰后，陆谦终于醒来。 “传莫先生，展护卫。” 陆谦醒来后第一时间传唤莫师爷，和侍卫头领展玉堂。 不一会，两人一同进到陆谦的寝屋。 陆谦穿着一身白绸寝衣，被妾室扶着，虚弱的坐在椅子上， 桌案抵住身子，他当真是心力交瘁。 “展护卫，自浩儿回返京都之后，江楠家里可有异常？” 陆谦勉强喝下一碗参汤，红着双眼开口问展玉堂。 “回大人话，江家一共二十人。 江楠侍妾蕊姬自戗，借住于江家的夏家三小姐夏婉蓉，已经多日不曾去往江家居住， 江家一个孱弱厨娘归家省亲多日，居住在江家的牛姓一家，男丁牛远志一直在书院求学， 还有一个先前江楠收雇的老兵，叫做猴子， 因为侍妾一事，被江楠驱逐出江家多日。 属下探得此人当日就变卖了家产，去往陇西凉州投靠亲友。 其他江家所有人等，一直并无离开。” 展玉堂把这些天，下属监视江家的情况做了汇报。 “莫先生，你怎么看？” 陆谦转头问莫师爷。 “展护卫，派个可靠的人，拿了老爷的印信，即刻赶往陇西凉州府， 请凉州府巡城司出面调查清楚，那个叫猴子的老兵， 查他现在是否在凉州谋生，以何为生？ 何日何时到达凉州？近日可有不同寻常的花销等等？ 关于那个厨娘，还需展护卫亲自出面， 尽快向安插在江家的眼线求证，这厨娘是否有所隐瞒？或是有不同寻常之处。 等到这厨娘回来，找机会亲自试探一番。” 莫师爷沉思片刻，对着展玉堂说道。 展玉堂应下，即刻安排人手快马赶去凉州，自己也匆忙赶往城西天宁街。 “莫先生，你的意思？” 陆谦没有对莫师爷的做法表达异议，任凭他做主调查。 “老爷，少爷的意外，看似天衣无缝，当真是一场意外。 可是，凡事太过完美，反倒让人生疑。 少爷这些年也的确鲁莽，做了不少恶事，一直都没有任何问题。 唯独这次…… 姑且，咱们往最坏处想吧。” 莫师爷也是一时难以判定，是否真是江楠所为。 第189章 代青莲 刘娥曦 天刚蒙蒙亮，江楠就备下大礼，特意换了一身素衣， 带着胡不归，燕秀秀，杜丰收一行人，去往府衙后宅陆家， 于情于理，他都要去祭奠贤侄陆之浩。 江楠一行人离开没多久，在院中洗衣的代青莲就听到院外响起几声驴叫， 她便跟一起洗衣的牛小妹说了一声，独自出了江家大院。 经过两条小巷，代青莲在一个隐蔽的街角见到了展玉堂。 “展统领，唤奴家出来所为何事？” 代青莲对着展玉堂盈盈一拜，开口问道。 展玉堂嘿嘿一笑，手指挑起代青莲光滑白嫩的下巴， 看着冬日晨间，被冻得红扑扑的一张俏脸，不由得就要搂抱代青莲。 “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还请展统领放过奴家。” 代青莲脸色一白，赶紧后退几步，躲开展玉堂。 “贱婢，给你脸了？不识抬举。” 展玉堂一巴掌抽在代青莲脸上，把她打倒在地，低声呵斥。 “莫要忘了，你早就不是府军指挥使府上的千金大小姐。 你要记住是谁救你一命？ 若不是大人吩咐，你这贱婢早就是我的胯下玩物。” 代青莲爬起来，低着头不敢言语，任凭嘴角鲜血滴落。 “我且问你，江家有个厨娘，这些时日不在家中。 这个厨娘可有异常之处？比如会不会武功，会不会用毒下药之类的本事？ 想好了再说，莫要胡言乱语，当心你的小命。” 展玉堂想起莫师爷交代的大事，也就不再纠缠代青莲。 “回统领话，我来江家不过一日，那叫崔招娣的厨娘正好告假离开。 我与她接触不多，不过我从江家众人哪里了解到， 这个厨娘只是个寻常妇人，身子消瘦，重体力活都干不得， 每日也只是尽心尽责膳房之事，并不曾有何异常之处，更没有武功，或是用毒的本事。” 代青莲怯怯的说道。 “你可知这厨娘当日告假几天？何时归来？” 展玉堂继续问。 “当日奴家亲耳听到，崔厨娘归乡省亲，说是长则半个月，短则十天就会归来。 算算时日，也就是还有四五天时间。” “嗯，很好。 待这厨娘归来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直娘贼，好好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便宜了江楠这个狗东西。” 展玉堂再次摸了一把代青莲的俏脸，骂了一句江楠，这才愤愤然离去。 代青莲看着展玉堂消失的背影，擦去嘴角鲜血，眼里盈满了泪水。 想她虽是府军指挥使刘大通庶出的女儿，却是刘大通最宠爱的女儿， 虽然长住外公家，也是被刘大通宠溺着长大。 相貌一等一，才情一等一，可以说被刘大通寄予了厚望， 只等这个女儿长大，凭着姿色和才情，好嫁个权贵人家，助自己高升一步。 谁知道，被江楠一番设计， 刘家算是遭了大难，成了张献礼父子的替罪羔羊， 更是被齐王殿下几近灭门，男丁全部斩首。 若不是陆谦提前安排展玉堂，去把她带走， 她现在也会和二个姐姐，姨娘们一样，成了身份低贱的官妓，任人欺凌糟蹋。 刘家一众男丁被斩首当日，陆谦还私下里安排了她远远得观看。 一颗颗亲人的头颅，一腔腔喷出的鲜血，让她恨透了江楠这个元凶，和齐王。 齐王守卫森严，自然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轻易接近，唯有江楠最有机会被她亲手杀死。 于是，刘家小女儿刘娥曦，被陆谦一番运作， 就成了烟花之地花满楼，培养的未出阁的花魁代青莲，作为补偿送给了江楠。 当然，她的真实身份之外，还是陆谦安插在江楠身边的暗线。 若是探到江楠对陆之浩不利，她要第一时间报于陆家，由陆家人出手对付江楠。 若是江楠并无异常，她就在江楠身边潜伏下去， 待到时机成熟，陆谦自会给她亲手解决江楠的机会。 别看平日里陆谦对江楠亲密有加，一口一个老弟的叫着， 一山不容二虎，他又岂会眼看着江楠在齐王这里逐渐的一家独大。 何况，当日江楠在巡检司营地，带走蕊姬尸体时的表现，可是让陆谦深感不安。 偌大的京都陆家，也不仅仅是陆谦一个人， 陆家的期望，也并没有完全放在齐王身上。 同州夏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由于夏敦颐站错位置， 堂堂二品高官，官居吏部尚书， 还是因为当今皇上仁慈，才落得个只能在同州城做个富家翁的结果， 如今夏家更是日薄西山，每况愈下。 江楠，一个无根无基的野小子，没有世家大族依靠，妄图攀着齐王上位， 于公于私，早晚都得是夭亡这一最好的结果。 …… 同州府衙后宅，陆家， 值守的门子带着白孝，朗声喊道， “城西江老爷到府祭拜。” 江楠一身素衣，神情凝重， 身后跟着胡不归，捧着祭拜之礼，缓步走进陆家。 一路上，陆家仆从纷纷向他行跪谢礼。 陆之浩的遗像高高挂着在正堂上，眉眼带笑俯看着江楠。 “贤侄，没想到当日一别，竟成永别。 世叔还没有与你好好把酒言欢一场，你就去了。 贤侄，你这一走，可让世叔心中甚是难受，五内俱焚。” 江楠点燃三支香，恭恭敬敬插进香炉中，像是在喃喃自语，诉说着一番衷肠。 礼罢，向在灵堂值守的陆逊，躬身行礼。 “陆兄可安好？” 江楠问起陆谦的情况。 “兄长听闻浩儿噩耗，经受不住打击，昏睡了过去。” 陆逊看着脸带悲色的江楠，也是摇头叹息。 两人正说着，陆谦让人搀扶着向江楠走了过来， “江老弟，为兄多谢你能来我陆家凭吊我儿。 老弟的良苦用心，为兄心知，感激不尽。” “陆兄客气，之浩贤侄遭此劫难，我这做叔叔的也是悲痛万分。 陆兄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逝者已矣，生者当珍重。” 江楠上前一步，扶住陆谦的胳膊，一番好言安慰。 “老弟所言极是，为兄为官多年， 心里始终装着皇上和齐王，还有同州万民，自然不会轻易被打垮。 如今北境又遭狼胡人侵扰，为兄更是要以家国为重。 老弟尽管放心，为兄心里有轻重，再次感谢江老弟第一个过来祭拜浩儿。 浩儿命苦，这也是他的劫难。” 陆谦反手拉着江楠，眼神里既悲伤，又感动。 就这样，江楠被陆谦拉着，坐在陆之浩的灵堂一侧， 两个人当真亲如兄弟，一个不停安慰，一个一直感激。 莫师爷和陆逊在一旁默默站立着，认认真真观察着江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第190章 我要做你的女人 很快，同州城一众达官显贵，商贾富户都得知了知府陆谦独子陆之浩的死讯。 完颜济民也派了丁力，去到陆家慰问。 陆家一时门庭若市，整个同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祭拜陆之浩。 陆谦终于结束了和江楠的互诉真情，忙着应付其他人。 江楠也离开了陆家，带着胡不归一行人回了城西家中。 回到家中，江楠独自坐在正房里，一言不发，只是摆弄着炭炉里烧的通红的白泥炭。 “老爷，可是有心事不畅？” 代青莲走进正房，乖巧的问江楠，声音糯糯怯怯，很是受用。 “是啊，有心事。” 江楠抬头看着代青莲，嘴角带着浅笑。 “老爷，府中都是粗汉，老幼妇孺，自是不懂老爷的愁苦。 若是老爷愿意，可以说与妾身听来， 兴许妾身可以为老爷答疑解惑，解开心结。” 代青莲娇羞的把秀发拢在手里，一支碧玉簪子显露出来， 玉簪翠绿，纯净无瑕，插在代青莲的秀发间，映衬的代青莲更加妩媚动人。 江楠站起身，走到代青莲面前，抚摸着她的满头秀发。 “老爷我在为家事烦忧。 想我已经年逾二十，与夫人只是遵从长辈安排而结合，入赘了夏家。 我们夫妻二人并无感情，更没有夫妻之实。 你也知道，我家中父母皆亡，无亲无故，亦没有后代。 如今，忽然听闻陆知府独子意外夭亡的噩耗， 老爷我心中倍感难过，想我与之浩贤侄一向交好， 怎奈世事无常，他就这么突然走了。 一想到我自己也是无子无嗣，老爷我就觉得愧对列祖列宗。” 江楠表情沉重，看着代青莲认真说道。 “人各有命，老爷也不必为陆公子夭亡悲伤。 至于子嗣一事，老爷更是不必为此担忧， 老爷正值壮年，儿女之事早晚都会有。 夫人若是不妥，青莲愿意代之，为老爷解此愁苦。” 代青莲扬起俏脸，一汪秋水深深地望着江楠。 “好啊，你……” 砰…… 江楠的话还没说完，正房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夏婉瑶喘着粗气闯了进来，跑到江楠面前方才停下， 一身桃红色贴身短袄，身姿妖娆，就连防寒的厚袍都没有穿， 红润的脸庞娇媚异常，高耸的傲然之处还在上下鼓动。 “你，出去。” 夏婉瑶手指着代青莲，急声说道。 “你先出去吧。” 江楠皱了皱眉头，还是让代青莲出去了。 代青莲向夏婉瑶倒了个万福，这才施施然走出正房，顺手把大开的房门带上， 不过没有关严实，留着一条缝隙。 夏婉瑶看到代青莲出了房门，转身就把虚掩的房门重重关上， 顺手从里面插上门梢，彻底关死。 “江楠，陆之浩死了，你知道嘛？ 陆之浩死了，我不用嫁去陆家了。 陆之浩死了，我自由了。 陆之浩死了，你要了我吧，我要做你的女人， 夏婉清不愿给你诞下子嗣，我愿意， 做妾室也可以，你现在就要了我吧。” 夏婉瑶扑过去，一把抱住江楠，抱得紧紧的， 把头埋在江楠的怀里，流下的热泪，打湿了江楠的衣衫。 顿时，两团柔软就顶在了江楠的心坎上。 江楠刚被代青莲撩拨过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热血嗖的就冲了头， 不自觉的双臂就回抱住了夏婉瑶。 此时的夏婉瑶真是动了心，动了情，也动了手， 一直以来对江楠的那些喜欢，都深深埋在心里， 此时此刻，终于因为陆之浩的死，让她彻底放开了心结。 得到了江楠的回应，夏婉瑶更是大胆， 扬起俏脸，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了江楠的唇， 江楠忽然有些呆愣，任凭夏婉瑶一条小香舌撬开自己的牙关，肆意掠夺。 门外，一个人影映照在门格糊着的纸上。 江楠眉头一皱，瞬间清醒，赶紧推开夏婉瑶。 “妹妹，你这是为何？可是在家中受了委屈？被谁欺负了？” “江楠，你不要拒绝我。 我……” 江楠赶紧捂住夏婉瑶的嘴，指了指门外。 夏婉瑶也是冰雪聪明之人，知道方才是自己太冲动， 这才深呼吸几次，稳住了情绪。 “姐夫，我来是要问你，书局的新书何时开始筹备，刊印？有书商在问询此事。” 夏婉瑶提高了声音，问江楠。 一边用秀拳轻轻捶打江楠的胸膛，脸带娇羞，满眼幽怨，又很是激动。 “这些时日情况危急，等边关战事稳定，再说此事不迟。 来，你且坐下，我与你详说一番。” 江楠也同样大着嗓门说话，同时赶紧退后两步，这个小妖精真的太磨人。 “江楠，陆之浩死了，真的死了？” 夏婉瑶再次忍不住兴奋，轻声说道。 “我知道啊，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妹妹节哀顺变。” “节哀？我节的哪门子哀？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是不是你出手做的？帮我脱离了苦海？” 夏婉瑶趴在江楠耳边，轻声细语的问道， 吐气如兰一般，把江楠弄的很是不好受。 “妹妹，可不敢胡说，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这些天连同州城门都没出去过。” 江楠慌忙再次指了指门外。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江楠，我要做你的女人，我是认真的。” 夏婉瑶再次抓住江楠的手，一双眸子火辣辣的盯着他。 “好说，好说，今日不宜， 此事，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书局的事情就是这样安排的，我送妹妹出去吧。” 江楠都急了，他可是知道门外的代青莲，大概率和陆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惜，夏婉瑶并不知道。 江楠无奈只能大声说着话，把夏婉瑶往门外推。 好在夏婉瑶也很聪慧，只不过一时被喜讯冲昏了头脑， 眼珠子一转，也就跟着江楠往门外走去。 “记住，我，夏婉瑶，要做你江楠的女人。” 开门前，夏婉瑶再次暗暗一句，这才跟着江楠推门，走了出去。 大院里，代青莲正在清扫积雪，见到夏婉瑶和江南出来， 微笑着，盈盈一拜，继续干活。 送走了夏婉瑶，江楠更加心事重重， 女人，还是女人，又是女人，怪不得老祖宗们都说红颜祸水， 江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头疼啊。 …… 大康北境的冬夜很是漫长，已经到了卯时三刻， 没有一丝晨光，天色还是漆黑如墨。 大青山山麓的低矮灌木丛里，陆陆续续钻出一个个，一队队，一群群如同鬼魅一般的人。 这些人默不作声，衣衫褴褛，有些甚至大冬天里赤着脚，极其狼狈不堪， 唯有腰间的一双弯刀，牢牢的绑带着。 扎哈依带着天狼部的勇士们，耗时五天五夜，终于翻过了险峻的重重大青山，踏上了大康皇朝的土地。 这一场奇袭，还没开始，就折损了整整九百八十八人， 扎哈依在大青山里，吟唱了九百八十八次，把这些族人的生命奉献给了伟大的狼神， 不过，深深地怨恨被他们记在了大康人的身上。 第191章 灭村 双树村，大青山脚下一个小村庄， 村里只有四十八户人，男人们大都靠上山打猎，采集山货为生。 如今正值隆冬之际，下过雪之后，大青山山高雪厚，山路结冰难行， 村里的男人们，就猫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过冬，享受着一年难得的清贫快乐。 酷寒的清晨时分，天都不亮， 没有人舍得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只有一个人例外。 双树村村口，有一处旧院子，院子里住着一个少年，叫萧天。 萧天双亡，无亲无故，只剩自己一个人独住， 这些天更是生了寒病，体弱难行，多日不曾好好吃顿饱饭。 昨夜熬着空腹睡下，今晨实在饿得受不住，早早醒来， 就想到最近的邻居，陆大哥家里借点粮食，好熬点热粥果腹。 尽管梁大嫂对他多有不待见，可是为了活下去，他也只能厚着脸皮上门讨饭。 萧天托着瘦弱的身子，走出房门，刺骨的寒风吹的他直打哆嗦。 紧了紧身上破旧的棉袍，萧天继续往陆大哥家里走去。 山里人家，房子都是因地势而建，高高低低很是分散。 就是最近的陆大哥家，离得也有五六十丈远。 萧天本就体弱，顶着寒风走了百步，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只能靠在路边一棵歪脖子小树上，歇息片刻。 “我记得话本里经常说，人若是无父无母无亲人，体弱多病快死了， 就会有奇遇，遇到个仙人点化， 或是捡到个小瓶子，从此走上修仙的道路， 成仙得道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体生顽疾，这些条件我萧天全部符合。” 萧天忍着寒冷，想到自己悲惨的人生，不禁心生一阵美好幻想。 “我要修仙，我要长生不死，我不要没饭吃。” 迎着寒风，萧天提起精神一声怒吼，扬了扬瘦弱的手臂。 噗嗤…… 一把带血的尖刀从他胸腔里钻出来，透体而出足有半尺长， “哦……” 萧天低头，看着这把突然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弯刀，一时莫名， 随之剧痛传来，弯刀被人拔了出去。 血，猩红的热血，冒着热气，喷了一地， 萧天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修仙？ 啰里吧嗦说那么多，xx你个xx。” 扎哈依在倒地抽搐的萧天身上，擦了擦弯刀上的血渍，淬了一口。 随后，这群天狼部精兵，向着双树村包围过去。 扎哈依带着四千余人，就在双树村临时驻扎下来， 多日的疲惫要好好恢复体力，也要补充吃食，清水。 到了夜晚天黑之时，他们要直奔百里外的山阳县县城，夜袭山阳县城。 他们已经从双树村村民那里了解到，山阳县不过是个三四万人居住的小县城， 县城内，官差加上团练不过三百多人，守城的军士也就二百人， 而且山阳县有较完整的城墙，城内也有多个水井可以汲水。 扎哈依的目的自然是占领山阳县，以县城为据点，袭扰大康北境， 县城里居住的几万弱小居民，就是他们手里最坚固的盾牌。 扎哈依带着的四千狼胡人，一部分身上已经换上了大康人的服饰， 这些衣服自然是双树村村民的，男子的衣服不够，就穿上紧凑的女装。 双树村四十八户人家，三百二十四口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刚出生不足满月的幼儿， 全部被杀死在自家屋里炕头上，所有人的新旧衣服都被脱掉抢走。 双树村的最后一天，狗叫鸡鸣， 所有的家畜，粮食都进了这些狼胡人的肚子， 当真是鸡犬不留，猪羊不剩。 最凄惨的还是双树村的女人们，被狼胡蛮人轮番凌辱之后，再被杀死， 有些体弱不堪折磨者，被凌辱的过程中就咽了气。 双树村，灭村！！！ …… 同州城，知府衙门后宅， 陆家的祭奠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天。 陆谦自是悲痛万分，几欲昏厥。 完颜济民念他中年失去独子，允许他回返京都，亲自处理陆之浩的后事。 然而，陆谦婉拒了完颜济民的好意， 只说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个人再大的事也是小事。 同州府境内数百万子民需要他，抗胡大业需要他， 他也只能在同州城给自己儿子立了个衣冠冢，加以凭吊，寄托自己的哀思。 陆之浩的衣冠冢就立在同州城南三十里，北灵江畔，同州城最好的风水宝地， 陆谦自然要给宝贝儿子买这里最好，最贵的阴宅， 无奈最好的那处阴宅，前不久已经葬了新亡人， 陆之浩的衣冠冢，也只能居于其下首。 那处新坟无碑无名，却是修的用料极好，规格极高， 高高的墓冢，外部全部用大青山运来的青石固守， 还浇筑了石灰糯米浆，简直固若金汤。 …… 天色大亮，虎狼关外，数万杀红了眼的狼胡蛮人再次集结。 连夜开采运来的大大小小石弹，堆成了小山， 狼胡大军后方，凄厉的狼嚎声响起，这是攻城的信号，冲锋的军令。 七稍炮呼啸着投出巨石，砸向关城， 连夜修补的裂痕根本无济于事，再次被摧毁，一点一点在扩大。 狼胡蛮人的喊杀声响彻天际，数万铁蹄踏动了大青山，攻城的队伍正在做着冲锋的准备。 虎狼关关城上，弓弩营的三弓床弩，不停得向百丈外的七稍炮阵地发射着巨箭， 可惜，效果不太理想，大部分巨箭都被狼胡人厚重的木幔盾车挡了下来。 好不容易有巨箭能够射杀一些操炮的狼胡人，对炮车却是伤害性不大。 张献礼，慕容山带着所有的军将在关城上严阵以待， 每个人都是握紧了拳头，揪心不已。 “报，张帅，大将军，关城城墙快坚持不住了。” 一个负责关城城墙最薄弱处的百夫长，满头大汗，跑过来向众将军汇报险情。 “还能坚持多久？” 慕容山大声训问。 “最多一日，少则不过半日，怕是就要……” 百夫长不敢再说下去。 “张帅，请允许末将带着众位将军， 统领所有机动部队，出城与狼胡蛮人真刀真枪的战上一场， 关城如此坚守下去，怕是守不住。” 慕容山只能请命，全军主动出击迎敌，以此消耗敌方军力。 张献礼犹豫了，消耗敌方军力的同时，自己一方何尝不是也在消耗， 如此大战没有赢家，只是看谁更狠更不要命， 更能坚持到最后，看谁先被杀的受不了。 “张帅……” 慕容山再次请命。 “好，就依大将军之意，由大将军率众出城迎敌， 本帅调度城内所有防御力量，为大将军提供辅助。” 张献礼同意了慕容山的请求，下了军令， 接着，传令兵打出旗语， 关城内整整八万机动部队开始迅速集结。 “老伙计，又要并肩作战了。” 慕容山擦拭着手里寒光闪闪的镔铁长刀， 此刀叫做五虎断门刀，刀长九尺五寸，重达八十斤，是慕容山的家传宝刀。 慕容山身后，分列站立着十员副将亲随，个个虎背熊腰，气势不凡。 其中一人，正是夏家正房长子，夏婉清的亲哥哥，夏飞雄。 第192章 占城 同州城北，葛记饮子坊中央工厂， 葛萍儿和江楠的马车先后来到这里，凯旋方面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 工厂的后院，是一个很大的粮仓， 江楠先前收购的米粮商行，在这里存储了不少粮食。 如今，市面上的粮食都实行了军管，不得随意买卖， 江楠索性就把这些粮食，直接后院搬前院，都投入到凯旋方面的制作中， 反正只要不上市交易，就不会被查抄， 以他现在的声望，也不会有人来找他的晦气。 中央工厂前院，有给厂主葛萍儿专门修建的公房， 公房里燃着炭火，也是暖意融融。 葛萍儿开心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已经和北军搭上线，咱们的凯旋方面成为军粮没有问题， 就怕以后军需越来越大，咱们现在的工厂生产跟不上。 要是以后想在市面上售卖，卖给大康全境，卖给四国所有的百姓， 天呢，这得建多大的工厂，投入多少银子，又能挣回多少银子啊。” 葛萍儿一阵幻想，越想越是兴奋，不由得亲了江楠一口。 “啊？你说什么？” 遭了葛萍儿一记热吻，江楠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有心事？” 葛萍儿已经看出了江楠的心不在焉。 “没事，家中些许烦心小事，不足与你道之。 你刚刚说，北军已经采购凯旋方面作为军粮？” “还没有，不过，问题不大。” “库里的粮食，你且用着，我这里还有不少存银在胡家票号。 你若是要扩大生产，告诉我一声，我自会取出交给你， 若是还不够，我去找胡家票号的胡灵薇，贷上十万八万未尝不可。” 江楠怀里抱着葛萍儿，温香软玉，一时也有些动情。 “这么信任我？” 葛萍儿眯着眼睛，臻首抵着江楠的额头。 “自然信你，同州商界第一美女，商业奇才，岂是浪得虚名。” 在葛萍儿这里，江楠得到了想要的安慰， 这几日因为陆之浩之死，他的心里多有压抑， 在家里还要防着代青莲，让他几乎夜夜不得好眠。 于是，此处省略…… 北境的冬夜来的很早，天也黑的很快， 不过酉时三刻，夜幕就完全降临。 双树村，一间间民房里走出一队队狼胡精兵， 四千余人挤在小小的山村里，搜集了全村的存粮，家畜，总算是勉强补足了体力， 经过一天的养精蓄锐，四千余人满血复活，斗志昂扬。 扎哈依带着四千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往山阳县极速进发。 冬日的夜晚，天寒地冻，路上本就人烟稀少， 偶尔遇到一两个晚归的路人，都会成为这些狼胡人的刀下冤魂。 午夜时分，扎哈依和他的族人赶到了山阳县东门前方。 四千人在黑夜的小树林里，围在一起席地而坐， 一边互相取暖歇息，一边默默吟唱，祈祷狼神的护佑。 一炷香后，扎哈依下达了军令，开始攻城。 山阳县城池方圆不过六七里，城墙也只有不足三丈高， 夯土堆积的厚实城墙，外面砌上结实的大青砖， 城门楼上悬挂着两盏大灯笼，不时有值守的军士交替走过， 天气实在太冷，军士们巡视一会，就会钻进较为温暖的藏兵洞躲着。 厚重的城门自然关闭的严严实实， 好在，天寒地冻，城外的护城河几近干枯，不多的河水也已经冻成了坚冰。 如墨的夜色就是最好的掩护，趁着守城军士躲进藏兵洞取暖的时候， 扎哈依带着四千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城墙跟下。 “上。” 扎哈依发出命令，数十人紧贴城墙，组成塔基，开始搭建人塔。 三丈而已，人塔很快就搭建完毕。 第一批登上城墙的狼胡人，放下随身携带的长绳，一端牢牢系在城墙垛上， 很快，一个个，一队队狼胡人先后登上了城墙， 守城的十几个大康军士，还在烤着炭火， 就被突然闯进来的狼胡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全部身死。 扎哈依接着把四千人分成四个千人队，他亲自带领一支千人队，直扑城内县衙而去， 县衙吗，城内最宽敞，最高大的建筑就是。 另一队千人队，迅速沿着城墙向四个城门前进， 一路杀将过去，很快就控制住了整个城墙和四方城门，角楼，了望塔。 通过对俘虏的审问，狼胡人知道了县城驻军的军营所在地， 一队千人队在街道上巡视，最后一队千人队直奔驻军军营而去。 很快，整个山阳县开始沸腾， 喊杀声，哭喊声，奔跑声，狗叫声，响个不停。 县城的驻军，哪里会是翻越了重重大青山，一千天狼部精兵的对手， 二百余人，还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梦中，就被冲进营房的狼胡人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驻军的兵器库里，所有兵器，铠甲，自然也成了这些狼胡人的囊中之物。 扎哈依带着一千精锐直奔县衙，毫不费力就攻破了县衙大门， 一番砍杀之后，值守的三四十个官差也都被杀死， 就是县衙后方的团练营，三百余人也都被清剿一空， 对于城内有抵抗能力的人，扎哈依的命令就是直接杀掉，不留后患。 夜幕下，山阳县城成了人间炼狱，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东方终于破晓，天色开始转亮， 山阳县四周的城墙上，已经换成了狼胡军士在值守了望。 县衙前的广场上，跪满了山阳县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还有数百他们的家眷。 山阳县县令平武卫，五十岁，身形精瘦，一缕山羊胡子，眼神里透着精明。 他的身后，是自己家正妻和两房姨太太，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大女儿，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儿。 再后面是他的胞弟，族弟等一大家子，个个都有官职在身， 总之，在山阳县，他们平家就是土皇帝。 “各位好汉爷，这是闹得那一出？ 若是要银子，大爷们只管开口提，平某给各位大爷征来就是。 若是为了女人，山阳县虽然不大， 闺阁女子也有数千人，大爷们尽管享用。” 平武卫跪行到扎哈依面前，满脸谄笑。 第193章 死狗县令 “你，这里的头领？” 扎哈依粗着嗓门问平武卫。 “大爷，小的乃是山阳县县令，对本县一切事情了如指掌，小的愿意为大爷尽心尽力做事。” 平武卫趴在地上，屁股撅的高高的，一个劲磕着头。 扎哈依看着狗一般的平武卫，走到他的身后。 平武卫正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一向刁钻刻薄的老脸此时哆哆嗦嗦，哭哭啼啼。 扎哈依听的心烦，皱皱眉头， 直接一刀了解了她的性命，鲜血喷了平武卫一身。 扎哈依看向平武卫二房， “大爷，这是小的二房妾室平杨氏， 她是戏班子名伶出身，唱的一口好曲，能给大爷们助兴。” 平武卫向扎哈依赔着笑脸介绍。 扎哈依挥挥手，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狼胡蛮人把平杨氏拖了下去。 “大爷，这是小人三房妾室平黄氏，乃是州府青楼名妓出身， 是个千人骑的货色，定能服侍好大爷们。” 平武卫接着介绍自己的三房妾室， 平黄氏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偷偷看了一眼自己一岁的小女儿。 接着也被一群狼胡人拖了下去。 “大爷，这是小人的女儿。 正值妙龄，还是个处子，大爷们好好享用。” 平武卫接着介绍自己的大女儿。 “爹爹……” 大女儿忍不住哭泣起来。 “乖女儿，好好伺候大爷们，大爷们高兴了，爹爹还是山阳县的县令。 哪朝哪代都得有人做官不是，爹爹只要还做着这个官，咱们全家还能衣食无忧。” 平武卫低声安慰大女儿。 自然，平家大女儿也被拖了下去。 “你的，很好。” 扎哈依拍了拍平武卫的肩膀，以示嘉奖。 “大爷，小的还知道这县城里那家有多少存粮，那家有多少金银，那家有几个貌美女子。 只要大爷们高兴，小的愿意做大爷们的鹰犬。” 看着正在被抓来的县城各家富户，乡绅，平武卫恨不得去舔扎哈依的鞋底子。 这要是让他去搜刮这些人的钱财，简直不要太爽了。 “鹰犬？狗？你要做老子的狗？” 扎哈依对大康话不是太熟练。 平武卫赶紧撅着屁股，四肢着地，真的像狗一般爬了几圈， “汪汪，汪汪， 对，狗，小人是老爷们的狗。” 扎哈依奇怪的看着这个又像人，又像狗的东西。 “大爷，他家，张富贵，是个大地主，家中存粮上万但。 他家，李秀才，开学堂的，很赚钱，家中有余钱万两。 他家，王杏林，开药铺，医馆，家中存钱更多。 他家……” 噗嗤…… 扎哈依的弯刀刺进了平武卫的前胸，从后背透体而出。 “大爷，这，这是为何？” 平武卫跪在地上，双手握住弯刀，满眼不解。 “聒噪。 出卖同族，狗都不如。” 扎哈依猛然抽出弯刀，平武卫立扑在地， 抽搐了几下死翘翘，看起来跟一条死狗一模一样。 “砍掉他的狗头，挂在旗杆上。” 扎哈依指了指死掉的平县令。 “按照咱们草原的规矩，所有比车轮高的男丁，全部杀掉。 其他人，男女老幼，分开了关进县衙，驻军营房，学堂集中看管。” 扎哈依下了命令，留了五百人守住四方城墙， 其他三千多狼胡军士，开始在县城里大肆屠杀，大肆掠夺，大肆奸淫。 这一天，山阳县惨遭浩劫。 …… 同州城西，天宁街，江宅。 一大早江楠就和杜丰收这些老兵们，在偏院拳台上再次战在一起。 这些天在齐王府看到的一封封军报，让他心生不安， 战争之下，任何人都难以独善其身。 他不明白贺遂纯玉她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便宜老丈人， 为何要在和平了十几年后，再次发动这场大战。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自己若是到了前线， 能不能亮明身份，拿着狼胡王庭公主的信物， 去敌营里找贺遂纯玉谈一谈，双方罢兵休战， 吃吃火锅，唱唱歌，和和气气挣钱岂不最好。 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而已，他知道自己的脸没那么大。 对于战火会不会烧到同州城，他倒是没有多少担忧， 同州好歹也是大康北境第一大城，堪比前世直辖市的存在， 若是狼胡蛮人真打到了这里， 游牧民族的铁蹄，可就纵横驰骋所向披靡了。 “老爷，最近虎狼关战事如何？” 作为退伍老兵，杜丰收这些人最是关心边关战事，军人的热血，一直不曾冷却。 “目前来看，形势不太好。 军报里说，狼胡蛮人现在也拥有了大规模的攻城器具， 像什么七稍炮，五稍炮，四五丈高的临冲战车，三弓车驽。 那些狼胡蛮人，也真是凶悍，打起仗来不要命一般。” 江楠对这些古代的作战工具不太了解，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这些都是冷兵器。 他这些天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玩的火药枪玩具枪的构造和原理， 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里，有人穿越到大秦，都能跟秦始皇一起手搓核弹， 他连个火枪都不会造，就会扔窜天猴，卖奶茶，这很丢穿越者的脸。 “啊？这些狼胡蛮人哪来的这些杀器，这仗可就难打了。 要是虎狼关丢失，狼胡蛮人骑兵大军进来，整个北境都得遭殃。” 杜丰收和这些老兵们，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为何非得从虎狼关进来？ 绕过大青山不行吗？大青山再大，总有个头尾。” 江楠一直住在同州，对大康边境还真不太了解。 “老爷有所不知，大青山山高林密，一重又一重，极为陡峭险峻， 东西绵延两千多里，是我大康北境的一道天然高墙。 大青山东，是辽阔浩瀚的马勒戈壁， 寸草不生，沙海无边更加危险，别说狼胡人的骑兵，就是人也过不去。 往西千里，就到了西宁国的地界， 这帮蛮人再野蛮，也不敢同时和两个国家开战。” 杜丰收仔细解释给江楠听。 “那若是狼胡人舍了骑兵，派人翻越大青山，直接进到大康腹地。 我们要如何应对？” 江楠并不认为大青山，虎狼关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若是这样，真有狼胡蛮人翻越大青山，也必然损失惨重， 没有骑兵的优势，他们在我大康步勇军团面前不堪一击。” 杜丰收可是了解大康步兵战阵的厉害之处。 “老杜，你们若是狼胡蛮人， 如果翻越了大青山，潜入大康腹地，你们会怎么做？” 江楠很好奇这些老兵们的战争思维。 十一个老兵互相看了看，都是点点头，杜丰收回道， “大康腹地，没有马匹骑乘，就会缺乏机动性， 我们若是潜入的狼胡人，自然不会乱跑， 我们会趁机占据一个小县城，有粮有水，又有城池，居民， 至少可以坚守，袭扰后方，给对方带来困扰，配合前线作战。 若是县城守不住了，撤进茫茫大青山，打打游击也可以。” 杜丰收依着自己的经验，给出了结论， 江楠听了杜丰收的话，不禁眉头皱起。 “走，随我到齐王府。” 就在江楠还没到达齐王府的时候，北境已经有一队乡勇发现了被屠灭的双树村， 这队乡勇随即骑马赶往山阳县，欲向县令报告此事， 没想到遭到了占据县城的狼胡人的伏击，一队十人，只有一个叫刘春生的后生负伤逃走， 一人一骑，向百里外的兴州城奔逃。 第194章 破关 山阳县本就是偏远小县，隶属于兴州府，兴州也是个小地方。 新任兴州知府高瞻远到任后，情绪一直低落， 每日里除了饮酒解忧，就是暗地里传唤青楼姑娘行乐，并不怎么热心政事。 兴州府衙前几日已经接到齐王签发的政令， 政令要求州府衙门，加强下辖各县，乡镇，村落的军事管控， 比如收缴民间的马匹，兵器等。 组织完善各级联防，及时动员乡勇，团练，驻军，严防死守狼胡人潜入。 高瞻远都是吩咐属下去做这些事，至于结果如何，他都懒得过问。 今天，冬日里难得一个大晴天， 高瞻远在府衙后院自己的寝房里，偎着暖炉，听着从戏班子里叫来的花旦给他唱曲， 这个花旦身姿婀娜，一颦一笑都极为妩媚动人， 昨夜，可是尽心尽力的服侍了他一夜。 这次来兴州赴任，高瞻远推说兴州偏远，就没有把妻儿带在身边。 如此，到了兴州后，高瞻远算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若不是还顾及身份地位，他都想纳几个这样的女旦，花魁做妾。 “老爷，老爷，不好了，山阳县出大事了。” 高瞻远正眯着眼享受着，来福推开门，直接闯了进来。 “何事慌张？一惊一乍没个样子。” 花旦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做派，退到高瞻远身后，给他捏肩捶背。 “老爷，方才有一个乡勇来报， 山阳县让狼胡蛮人给占了，山阳县下一个小村，被狼胡人给屠了，三百多人全杀了。” 来福一口气说完，惊的戏班花旦都捂住了嘴。 “山阳县？ 偌大个县城就这么被轻易占了？ 平武卫这个狗东西是干什么吃的？ 狼胡蛮人来了多少人？多少匹马？ 除了山阳县，还有没有攻打兴州府别的地方？” 高瞻远也不淡定了，狼胡蛮人都打到了他的地盘， 亲娘啊，处理不好影响仕途。 “老爷，那乡勇刘春生一行人发现了双树村被屠灭，就赶往山阳县报官， 哪想到山阳县城已经被狼胡蛮人占据，他们这队乡勇还没到城门口，其他人都被狼胡人射杀了， 只有他负伤逃走，这才赶到兴州回报。 至于狼胡蛮人有多少人，多少马，其他地方如何，他也无从得知。” “哼，无从得知？ 废物，怯战而逃，畏敌怕死，把他交给巡检司法办。 走，随老爷到府衙升堂，召集兴州府军指挥使，巡城司，所有官员议事。 传令下去，典齐府军，巡检司官差，再组织五千团练，乡勇， 老爷我要亲自帅军，歼灭这帮胆大妄为的狼胡蛮人，解救山阳县黎民百姓。” 高瞻远豪迈挥手，让女旦服侍他穿衣。 …… 虎狼关外，大规模军团厮杀已经持续了一日， 这次驻军大将军慕容山手持五虎断门刀，带领一众将领亲自出战。 慕容山的大将军大纛高高耸立，随风飘荡，给了虎狼关驻军将士极大的鼓舞。 气势磅礴的步军方阵，如同一只只大刺猬，能攻能守，让狼胡轻骑吃了不少苦头。 慕容山亲自带领的五千重骑兵，直冲狼胡军炮阵。 这些重骑兵全身重甲，防护的严严实实，就连胯下军马，也是戴甲冲锋。 重骑兵优势在于防护，劣势同样明显，那就是跑的不快，也不能持久战斗， 好在慕容山的目的，只为毁掉狼胡大军的攻城器械。 一番惨烈的厮杀，虎狼关前再次血流成河， 大康重骑兵战队终于毁掉了狼胡大军三架七稍炮，两架临冲战车。 战争不停，就没有输赢，大康边军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关城城墙最薄弱处，还是坍塌了， 随着七稍炮一块块石弹相继落下，轰隆一声，高高的关城倒塌了足有二十丈宽。 城墙倒塌的尘烟散去，所有虎狼关驻军面对这一幕，都是心里一震。 “传令，全军回防。” 慕容山杀的一身血污，大喊一声，传下军令。 步军战阵开始往缺口处集结，形成人墙，挡住宽宽的缺口， 慕容山带着重骑兵队伍，挡在步军方阵前方。 同时，虎狼关关城内，张献礼紧急下令， 关内军士在缺口处布防，火器营更是仓库大开， 大大小小的震天雷，猛火油罐往缺口处运送，严防死守这个缺口。 狼胡大军同样目睹了虎狼关关城的垮塌，全军振奋， 数万狼胡大军嗷嗷叫着，声势震天，十几万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形成大片刀林。 攻城变成了入城，难度大大降低。 凄厉的狼嚎声，从狼胡大军后方，中军大帐处响起， 这是全面总攻的信号， 大战继续进行。 暮色来临之际，城墙缺口内外，光是双方将士的尸体，都绵延了三里地， 层层叠叠，堆叠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许多马尸。 战斗终于暂停了， 双方经过一天反复拉扯后，终于都打不动了。 撤军的号角响起，狼胡大军潮水一般退去。 慕容山擎着大刀，背靠着自己的大将军大纛，注视着眼前惨烈的战场， 这些大好男儿，是谁的儿子，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 如今，都成了阵前冤魂。 关城内派出收尸队，开始收殓自己袍泽们的尸体， 仔细甄别一番，若是还有一口气，赶紧抬回城内医治。 狼胡人的尸体，他们自然不会去管，遇到没死透的还会补上一刀， 甚至砍下他们的头颅泄愤。 一地的狼胡部落年轻人，终究也会成为荒野外的一堆枯骨。 …… 骠骑大将军诸葛若霆，昼夜不停，带着一千赤甲卫终于赶到了虎狼关。 关城议事大厅， 松油火把照的整个大厅如同白昼， 诸葛若霆端坐在上首，将锦盒里皇帝亲赐的虎符展示给众将参拜。 虎狼关驻军所有健在的军将分列两队，站在下首。 “张献礼，慕容山，你二人与本将军详细汇报此时战况，不得有丝毫隐瞒。” 诸葛若霆掌握了北军总指挥权，成了这场战争的最高决策者。 “上将军，末将这里有自战争开始，到现在的战场实录手记。 这是末将亲笔记载的所有战场细节，诸位同僚都可以佐证，还请上将军过目。” 张献礼抢先递上一本手写的册子， 他张献礼提枪上阵杀敌不行，握笔做手记绝对有一手。 公孙旻接过张献礼的手记册子，呈给诸葛若霆。 诸葛若霆一页一页，逐字逐句仔细翻阅，越看越是皱眉， 看完之后，把册子往桌案上重重一放，开口喝问， “慕容山，首战指挥不利，损兵折将，大减我军军威，可是事实？” 慕容山一点都不奇怪，张献礼号称儒将， 其实就是个武力平平，心机多多，笔杆子比枪杆子厉害许多的人。 他亲笔写的战场手记，又怎么会不把战场失利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呢？ 正所谓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慕容山认了。 “末将知罪。” 慕容山走出队列，单膝下跪，对诸葛若霆行了个郑重的军礼。 第195章 高瞻远出征 诸葛若霆同为兵部直系，自然知道慕容山的不易， 然而，事情出来了，总得有个人扛下这个结果， 最终，慕容山被连降两级。 关城既然已经被破，就要做好狼胡蛮人攻入虎狼关的准备。 诸葛若霆令张献礼带领一万守军，带走关城内所有器械，兵器，粮草，连夜后撤三十里， 在三十里外河谷山口处，挖壕沟立拒马，布置第二道防线。 同时放飞传令灵隼，催促东西两路支援兵力全速赶到大青山口协同布防， 整个虎狼关关城再次全军动员。 冬夜的大青山，寒风凛冽， 高高的关城城墙了望台上， 诸葛若霆和慕容山并肩而立，都在观望着远处敌军大营。 “慕容将军莫要怪我，如今大皇子势强，兵部也不能与之太过对立，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上将军处置得当，末将不敢有怨言， 只是为今之计，要如何退敌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山心思沉稳，对于自己被张献礼参奏一事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虎狼关怕是守不住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帮蛮人大军跨过大青山， 就是用人命堵，也得把他们堵在大山里。” 诸葛若霆重重一掌，拍在厚重的城墙上。 二十里外，狼胡部落大营前方，高高的了望塔上， 伍先生也在夜色下，凝视着虎狼关， 这座关城的每一间房，每一堵墙，他都无比熟悉。 关城已破，故国就在眼前， 他的父王和王兄们，却还在遥远的京都皇城，被囚禁在升仙宫中， 是生是死，亦或是生不如死。 …… 兴州府，高瞻远召集各方力量，总算是凑够了一千骑兵，七千步勇，总共八千大军， 府军，官差，团练，乡勇深浅不一，形式各异的服饰，五花八门， 再加上五颜六色的旗帜，看起来气势也很是唬人。 一大早，高瞻远特意在兴州府衙前，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出征仪式， 一番慷慨激昂，催人振奋的演讲之后，大军启程，直奔二百里外的山阳县而去。 身为文官，高瞻远自然不习惯骑着军马长途奔袭， 所以八千大军，就在高瞻远的豪华马车带领下，不急不慢从容不迫的行军。 山阳县城， 扎哈依把城内所有的马匹，包括高大一些的骡子都集中在了一起，组成了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伍。 天狼部的这些精英们，经过两天烧杀抢掠，奸淫放纵，个个精神抖擞，双眼泛着红光， 不得不说，大康的富足安逸，可比狼胡大草原好上太多， 就是大康的女子们，也不是狼胡大草原那些浑身散发着羊肉味的粗糙女人能比的。 扎哈依特意派出三十人的斥候队伍，在通往兴州府的道路上， 每隔十里就留下一队十人，警戒四方。 当高瞻远的大军浩浩荡荡开过来，离山阳县城还有三四十里路程时，第一批斥候们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潜藏在附近山坡上的狼胡斥候，就连高瞻远的队伍，有多少匹马，多少架车，多少骑兵，步军，都已经探查的一清二楚， 及时快马回城，汇报给了扎哈依。 听了斥候的回报，扎哈依哈哈大笑，一群骄兵杂旅， 到嘴的肥肉，还是有人给主动送上门的。 扎哈依做出部署，三百骑兵出城，埋伏在城门十里外的树林里， 等到敌军开始攻城，和城内狼胡人大战之时， 这些骑兵就从背后杀出，前后夹击，歼灭这支来势汹汹的队伍。 高瞻远看着二里外的山阳县城墙，城门低矮，城墙不过三丈高， 就连护城河都已经干涸结冰，起不到一点作用， 更让高瞻远感到可笑的是，护城河上的吊桥都还完好无损的横在河面上， 城门楼上持枪警戒的狼胡军士不过数十人，各个看起来很是害怕的样子。 “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府军指挥使高连升何在？” 兴州府新任的府军指挥使高连升，是高瞻远本家一个族弟，这次也是跟着高瞻远，一同到兴州接任的新职。 “大哥，我在呢。” 高连升打马跑到高瞻远的马车旁。 “叫大人，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高瞻远板着脸训斥高连升。 “是，知府大人，卑职在。” “命你带领五百骑兵，四千步军，即刻攻打山阳县城，解救城内百姓。” “诺。” 高连升领命，带着骑兵冲锋在前，步军推着攻城云梯向着城门杀去。 高高的城门楼上忽然打出了一片白旗，持旗之人左右晃动，很是卖力。 高连升止住军队的冲锋，抬眼看着城楼。 一个大箩筐被城楼上的守军缓缓吊放下来，箩筐里有三个大康人一边挥舞着白旗，一边大喊， “将军且慢，将军且慢，我等是城内乡绅，狼胡人要给将军谈判。” 等到箩筐落地，这三个人赶忙跑到高连升马前， “将军，老朽乃是山阳县县办学堂山主李秀才，这位是张老板，王杏林。 我三人被狼胡人胁迫，特来知会将军一声， 城内的狼胡蛮人，乃是被逼出走的狼胡王族天狼部部众，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占领了县城。 他们要和大人，将军谈判， 得了金银富贵，这些胡人自会退走。 城内狼胡人挟持了数万百姓，若是将军执意攻打县城， 这些狼胡蛮人就会先拿百姓们开刀，还请将军可怜苍生，莫要擅动刀兵。” 李秀才到底是做学问的，说的条理清晰，张老板和王杏林跟着点头哈腰，一一附和。 “谈判？你等老实说与本将军听，城内一共有多少狼胡蛮人？” 高连升问李秀才他们。 “有……” 李秀才想到了自己一家二十多口此时正在狼胡人的弯刀下跪着， 若是他不按狼胡人的交代说话，他们一家就会最先被杀光， 张老板，王杏林也同样如此。 “禀将军，城内一共有狼胡蛮人不足二千， 他们都是战事不利被他们的大王赶走的流寇，有勇无谋，不懂用兵之道。 将军可以趁着入城谈判之际，带领我军勇士，趁机攻杀他们， 再加上百姓们英勇配合，必能把这些狼胡蛮人一举全歼。” 李秀才低声对高连升说着，张老板和王杏林点头佐证。 高连升拿不定主意，只能回去请示高瞻远。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上策。 也好，高连升，命你带齐人马，入城与他们谈判， 把握时机，全歼这帮狼胡蛮人， 我自会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高瞻远挥挥手，信心满满。 山阳县城门慢慢打开， 高连升带着五百骑兵，身后是四千步军，在李秀才三人的带领下，排着纵队，有条不紊的进入县城， 果然，城上的狼胡军士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弓箭，没做任何反应。 高连升不禁哈哈大笑志得意满，此战他当居首功。 第196章 陆家的消息 四千多人，要通过宽不过五丈的城门，自然队伍就被拉得老长， 等到高连升带着五百骑兵走上县城街道，身后瓮城城门轰然落下， 把五百骑兵和四千步军分隔开来， 同时，四千步兵身后的城门也被关上。 街道前方，几处拒马桩被推了出来，挡住了骑兵们的去路， 一时之间，瓮城四周城墙上，二千多狼胡军士齐齐现身，喊杀声震天， 街道两侧的房屋里，房顶上飞箭如雨点一般落下，直射的高连升的队伍人仰马翻， 本就不善战的府军死伤惨重，有些舍了马匹就往街道两边的房子里钻， 结果房子里又冲出一群群如狼似虎的狼胡蛮人，挥舞着弯刀，收割者这些没了斗志的府军的生命。 “老狗，你们胆敢欺骗本将军。” 高连升被几人护着，忍不住对李秀才他们大骂。 “老爷们，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李秀才三人也顾不上搭理高连升，只顾着躲避飞箭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朝狼胡军士大声喊叫。 可惜，这三个老东西在这帮狼胡人眼里，狗都不如， 也就是几息之间，就被射成了三个马蜂窝，死的不能再死。 城外，高瞻远听着城里喊杀声震天，直呼痛快， 他还暗自高兴，没想到自己这个族弟，这么快就动手了， 至于城内百姓救不救得出来，又不是他的责任。 “老爷，不对啊。” 来福也在观察着战况，看到城墙上好像多出来了许多人。 “老爷，指挥使他们中埋伏了，快退。” 来福是军官出身，高瞻远自然对他的判断深信不疑， 也顾不得多说，赶紧下令后撤二十里。 三千多人，人乱马惊，还没完全调整好头尾， 后方就响起马蹄阵阵，踏出一片烟尘， 一队狼胡骑兵竟然神不知鬼不觉，从身后杀了过来。 “骑兵，骑兵靠拢过来，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来福抽出长刀，护在高瞻远马车旁，大喊着召集骑兵。 这些兴州府府军骑兵，虽然有五百人，又哪里是骑着骡子都能上窜下跳，左右开弓的狼胡蛮人的对手， 乌七杂八的步军面对骑兵，更是不堪一击。 整整三千多人，被这三百狼胡蛮人给冲散了， 步军们干脆跑下道路，在田野里四散逃命。 高瞻远还是逃出了生天，带着二百多骑兵一口气跑出了四十多里， 再也看不到狼胡人的追兵方才放慢了脚步。 高瞻远骑在马上，豪华马车都丢弃了，知府乌纱帽也给跑丢了。 回望已经遥远的山阳县城，高瞻远一声叹息， 自己的族弟高连升怕是没了，好好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也没了。 一行败军马不停蹄回到兴州府，高瞻远只能手书一封战报，让军士连夜送往同州城齐王府。 战报里，高瞻远言辞恳切，自请自罪， 只说是自己遵从齐王口谕，带兵巡视兴州府辖区时， 偶遇数千狼胡精锐越境入侵山阳县，屠杀山阳县数万百姓。 自己受不得百姓惨遭屠戮，一时冲动，仓促间带军奋起抵抗， 因为准备不足这才导致大败，请齐王殿下降罪。 …… 江楠在齐王府翻看了所有最近几天的军报，包括北境各州各县传来的消息， 除了虎狼关形势不容乐观，其他各地一片安宁，并没有发现狼胡蛮人渗透进来。 他也把杜丰收这些个老兵的想法，和完颜济民作了回禀，完颜济民对他自是夸赞了一番。 江楠趁机向完颜济民提出，自己要以江家这十一个大康老兵为班底，组建一支乡勇， 由自己领队，可以支援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主意当然是杜丰收这些老兵们提出的。 他们抹了军籍，上不得前线，还是忘不了曾经的金戈铁马。 江楠自然也是愿意，年轻人血气方刚，一听到打打杀杀就来劲， 自己也跟着胡不归，燕秀秀练了这么久刀把式， 他自认跨马飞奔，拉弓射箭也是有模有样， 他也想知道面对真正的战争，自己会不会怂。 完颜济民对于江楠的想法，还是有些担忧。 他是怕江楠万一有个闪失，他可就断了一臂， 奈何，架不住江楠一再恳请，再加上还有燕秀秀随身护卫，这才答应了下来， 还给他亲签了一张战时通行令，北境六州皆可通行。 …… 同州府衙后宅，陆家， 陆谦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正在公房里翻阅这些天各地传来的公文，莫师爷也在公房里陪着。 展玉堂匆匆推门进来，也不耽误，直接说道， “老爷，派往陇西凉州的兄弟回来了。” 陆谦，莫师爷一起放下手里的公文，盯着展玉堂， “说。” 陆谦声音很冷。 “老爷，经过多天打探，详细了解， 那个叫做猴子的老兵，已经到达凉州二十多天，现在凉州府以走街串巷卖杂货为生， 租住的是破旧房舍，生活很是拮据，入不敷出。 猴子当日是赶着自己买的一辆破驴车，由同州去往凉州， 按照驴车正常的行进速度，又经凉州当地巡检司差人证实， 猴子也的确是按时到达的凉州府，中途不应有任何偏颇。” 展玉堂把手下探听的，关于猴子的消息一一报给陆谦。 “莫师爷，你怎么看？” 陆谦转头问莫师爷。 “如此看来，少爷意外之事的确与江楠无关。 展统领，江家那个厨娘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按照代青莲的估算，也就在这三两天之内。” “嗯，等那厨娘回来，你再亲自出手试探一番。” 莫师爷能想到的，也只能再尽量周全一些。 …… 京都， 陆可儿这些天一直没有停止调查陆之浩的死因， 不但托了人再次对西部来客里里外外查证了一番，还找过周永良，徐凯， 周永良和徐凯跟陆可儿本就熟识，再说二人也对陆之浩的意外夭亡没有任何心虚， 回忆起当晚四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是知无不尽，言无不详。 陆可儿去找楚辰的时候，碰了个大钉子， 楚辰拒不相见，还说与他们陆家再无瓜葛。 陆可儿忙碌这么多天，还是一无所获，不由得心事重重， 昨夜更是再次梦到堂兄陆之浩，凄惨无比，死状恐怖，直呼为他报仇。 今日陆可儿独自骑马，来到国清寺， 她要到义庄，给陆之浩烧些纸钱香烛。 陆家也是名门富户，陆之浩就算死了，也享受着上等的待遇， 他的棺椁单独停放在一间房里，平时没有人来打扰他的清静。 国清寺管理义庄的大和尚，私下里没少收陆家的香火钱， 今日更是亲自领着陆可儿，来到陆之浩的安身之地。 大和尚打开门上的铜锁，把门推开， 低着头一声佛号，恭恭敬敬请陆可儿入内，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 陆可儿人还没进去，只是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以至于她顿时失去了理智，一掌把领路的大和尚拍出三丈远，摔得头破血流哀嚎不止。 第197章 崔招娣归来 陆之浩已经死去多日，好在时值冬季，尸身不至于太过腐坏。 哪知道，此时映入陆可儿双眼的，是一幕极其凄惨的景象。 陆之浩的尸体，被人从棺材里拖了出来，吊挂在屋内横梁上， 已经开始腐坏的头颅下面，是一副筋膜相连的完整白骨骨架， 骨架下方堆着一堆腐臭的血肉。 显然陆之浩的尸体被人从棺材里拖了出来，又生生刮了一遍。 陆可儿怒了，双眼圆睁，凄厉一吼，把整个国清寺都给惊动了。 不久后，京都陆家再次奔出一骑快马，陆可儿直奔同州而去。 她已经确定，害死陆之浩的真凶不在京都，而在同州。 …… 高瞻远的公文一大早就用快马送到了齐王府， 完颜济民看后，惊的一身冷汗， 一座县城，几万大康子民，就这样落在了流寇天狼部贼人手里， 怕是有许多人，已经成了这些天狼部蛮人的刀下冤魂。 兴州，可以说是入了虎狼关的第一州，战略意义极其重要。 完颜济民紧急召集同州一众官员商议对策，当然也包括江楠。 虎狼关关城，驻军军部同样得到了山阳县被渗入的狼胡人占领的军报。 诸葛若霆震怒，顾不得许多，就命令连降两级的慕容山带三千骑兵，极速奔往山阳县， 歼灭这帮胆大妄为的狼胡人，定要将他们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慕容山领命，领着夏飞雄等几个副将直奔山阳县， 其实，这也是诸葛若霆送给慕容山戴罪立功机会。 慕容山带队离去不过一个时辰，虎狼关外战事再起，狼胡大军再次发动了总攻。 诸葛若霆站在高高的关城上，面对着城下数万双方军士的厮杀，冒着不时飞来的羽箭，仍是面不改色， 稳稳举着千里镜，观望狼胡人的军阵和中军大帐。 “公孙，你看敌营后方，那身穿黑袍的指挥者， 此人面容明显不是狼胡蛮人，你是否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诸葛若霆鹰眼如矩，通过千里镜发现了与众不同的伍先生。 公孙旻调整着千里镜的焦距，按照诸葛若霆的提示仔细观看。 “此人，竟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 公孙旻看了许久，仔细想来不禁大吃一惊。 “此人怕是我的一个故人，若真的是他， 狼胡蛮人造的出这些七稍炮，临冲战车，三弓车驽， 甚至关城被攻破，也都不足为怪了。” 诸葛若霆一声叹息。 “故人？那是何人？” 公孙旻感到很奇怪。 “京都皇城升仙宫，如今一心修道的前威王，皇上的兄长，完颜武威。 当年被胡太后联合诸位重臣废黜了王位，全家软禁在升仙宫， 唯有他喜欢游历四方的第五子，完颜云逸至今下落不明。” 诸葛若霆回忆起往事，也是不免唏嘘。 “完颜云逸？ 十五年前，皇家书院难得的青年才俊。 最喜欢待在工部营造司，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年虎狼关关城改造，他可是直接参与其中， 如此说来，难怪他能准确找到关城的弱点。 唉，当真是骨肉相残，皇家无情。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自家兄弟姐妹的结局，才会如此不择手段的报复。” 公孙旻听到竟是完颜云逸，也是吃惊不小。 “待我手书一封亲笔信，由灵隼传回兵部， 让父亲大人尽快进宫面圣，涉及皇家之事，还是由皇上亲自定夺吧。” 诸葛若霆迅速走下关城，安排此事。 …… 山阳县被狼胡天狼部流寇攻占，兴州知府高瞻远领兵收复， 大败而归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同州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更有甚者，举家去往南方，投亲靠友暂避。 狼胡人的占领必然带来血腥的杀戮，杜丰收这些老兵们听到消息，立刻怒了， 他们一齐找到江楠，要求去山阳县助阵，消灭这帮野蛮的天狼部流寇。 江楠本来就心痒难耐，几个人一拍即合。 江楠特意安排两辆马车，装上满满的两车葛记凯旋方面，挂上一口煮水的大铁锅。 马车前方还悬挂上江家商行义勇军的大旗，一行人骑着大马， 拿着齐王殿下亲签的通行令，赶着马车出了同州北门，直奔山阳县而去。 江楠一行人走了一日后，崔招娣就回到了江家， 背着一筐带着泥土的芋头，当真如同省亲归家的农妇一般。 刚走进院子，代青莲就笑容可掬迎了上来， “招娣姐，一路辛苦，我来帮你吧。” 代青莲上前就要接下崔招娣背上的竹筐， 哪知道一个趔趄，好像被绊了一下，身子直直向着崔招娣撞去。 …… 伍先生站在雄伟的虎狼关关城上，看着关城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时隔十几年，他完颜云逸，又一次踏上了故国的土地， 却不想，是以侵略者，叛国者，复仇者的身份回归。 诸葛若霆还是放弃了虎狼关关城，全军撤往三十里外，河谷山口处搭建的新防线， 不过，留给狼胡人的是一座彻彻底底的空城。 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完颜云逸在报复，再坚守这座关城只会徒增伤亡， 完颜云逸比他还要熟悉虎狼关的一切。 狼胡大军也没有闲着，在完颜云逸的指挥下， 迅速整修关城，以关城为据点，准备和大康持久一战。 …… 京都，皇城， 一大早，天都没亮，诸葛流云就打马直奔泰和殿。 皇帝完颜文德这些时日都没有回寝宫歇息，只是让蓝贵妃陪着， 就呆在泰和殿里，日夜苦思安国对策，以至于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诸葛流云带来的虎狼关军报，如同晴天霹雳，震惊的完颜文德久久失神， 没想到这次战争，还是他们完颜家自己人之间的仇恨引起的。 “小允子。” 完颜文德唤来秉笔太监黄成允。 “奴才在。” 黄成允躬身回应。 “带了上好的皇极峰御茶，摆驾升仙宫， 朕怕是有十年没有去看皇兄了。” “诺。” 完颜文德冒着冬日清晨的冷风，独自乘着轿辇去了升仙宫。 升仙宫是一座三进院落，坐落在偌大的皇城西北角，百亩深水潭里一座孤零零的小岛上， 小岛唯一通往陆地的栈桥，常年由一班全副武装太监把守，任何人没有皇帝圣命不得进出。 就是每日御膳房送过来三餐，也得由这帮太监先品尝过，再通过他们送进去。 完颜文德站在升仙宫的朱漆大门前，思绪不平，久久无语。 第198章 升仙宫 升仙宫紧锁的朱红色大门，已经很是斑驳， 门上硕大的青铜锁，都已经锈迹斑斑， 整个大门紧闭，只有下面一个一尺见方的孔洞，可以容得下碗碟通过。 完颜文德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吩咐黄成允， “小允子，开门吧。” 铜锁已经锈死，黄成允握住铜锁稍一用力，锁头整个破碎。 推开破败的大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升仙宫里寂静无声，只有袅袅青烟飘散在空中，都影响了视线， 黄成允先一步走进去，大袖一鼓，猛然挥出， 一股劲风呼啸而出，席卷了整个前殿， 片刻后，烟消云散，前殿变得清晰可见， 完颜文德抬腿走进升仙宫。 大殿里，供奉着不知名的神像，同样也是斑驳破败，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神像下的神案上，点燃的木香正散发着青烟， 神案前是一个憔悴，瘦弱的老者，花白的头发黏连在一起，胡乱的扎成发辫，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失去了色彩，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质地考究的四爪龙袍。 黄成允垂手退到大殿前站定。 完颜文德走进大殿，在老者身旁已经很是破旧的蒲团上坐下， 老者动都不动，对他熟视无睹。 完颜文德盯着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中不免生出悲凉。 他的皇兄完颜武威，骨肉血亲的兄长， 年幼时经常背着他，与他一起玩乐嬉戏的亲哥哥， 不过五十二三岁，竟然已经苍老如此， “皇兄，你我兄弟有十年没有见面。 十年前，你还精神矍铄，心有不甘， 如今怎么如此老迈，是不是已经认命了，死心了？” 完颜武威低垂着头，慢慢转过来看向完颜文德，混浊的双眼微眯着， 似乎是在努力辨认面前之人，许久开口说道： “阿弟你来了，上次一别已经十年九个月， 日子过的好长，也过的好快。 我在这升仙宫静悟了十五年，多少学会了些观气之道， 我看你面色晦暗，双眼带煞，怕是有祸事降临，命不久矣。” 听了完颜武威的话，完颜文德也是双眼一眯，不由得盯着完颜武威的眼睛。 “我那几个子侄们呢，怎么不见他们与皇兄一同参悟天道？” 完颜武威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完颜文德。 只是宽大的衣袖中，枯瘦的双手微微颤抖。 完颜文德继续说道： “皇兄，不得不说，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你那五子云逸孩儿，现在居然跑到了狼胡草原， 还做了狼胡人的大军师，你是不知道这孩子他的本领有多大。 如今带领着数十万狼胡大军，破了我的虎狼关，残杀了我大康上万好儿郎， 还派人奇袭，占据了山阳县，糟蹋了数万无辜百姓。 现在还帮着那帮狼胡蛮人盘踞在大青山，和诸葛将军对峙， 云逸当真是旷世之才，我完颜家的好男儿！” 完颜文德说完，完颜武威浑浊的双眼竟然有了一丝光芒， 只是刹那间便闭上了双眼，没有回应完颜文德。 完颜文德继续说道： “皇兄，再怎么说云逸也是我完颜家的子孙， 身上流着完颜家先祖的血，为了完颜家列祖列宗， 为了大康的万世基业，我们不能同室操戈。 所以，我想请王兄和我那几个子侄去趟大青山， 在两军阵前劝一劝云逸侄儿，要以大康基业为重， 只要云逸能够脱离狼胡蛮人，罢兵休战，回归大康， 我必恢复他威王的身份和权势，允他世袭罔替。” 听了完颜文德这一番劝说，完颜武威淡然一笑， “阿弟，你是要用我和我儿女们的残命，去要挟我儿云逸吧， 好骗他回来，再杀了他。 呵呵，你来晚了， 我的儿子和女儿，一年前都已经在这升仙宫里升仙了。 他们走的时候，可是十分惦念你这皇叔的照顾， 他们说会日日夜夜，在阴曹地府恭迎他们的皇叔早日到来。” 完颜武威的话，让完颜文德眉头大皱， 转头看向了门外站立的黄成允。 黄成允思索片刻，跪倒在地，颤声回道： “皇上恕罪，是老奴失察。 是这帮伺候威王殿下的小奴才们玩忽职守，没有好好照顾诸位世子郡主，才酿成了如此大祸。 奴才怕皇上听了心里难受，有碍龙体安康，所以奴才自主主张，没有向皇上回报此事。 来人啊，把这些年伺候过升仙宫的奴才们统统仗毙！” 等候在升仙宫门外的内监侍卫领命而去， 不消半日，足足有上百位太监被活活打死。 完颜文德无奈的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黄成允，他又如何猜不到这定是黄成允背着他下的手， 除去了完颜武威的几个儿女，断了他的念想， 也的确会消除隐患，只是他一直不愿背负弑亲的恶名，或者狠不下心罢了。 完颜文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一次开口说道： “皇兄，阿弟有愧，没能照顾好几个子侄，稍后必当以王侯之礼厚葬。 这次只能劳烦皇兄亲自去一趟大青山，劝一劝云逸这孩子，及时回头。” 说完，不等完颜武威做出回答， 便起身走出了大殿，沉声对黄成允说道： “好生伺候着，重整威王仪容，即刻启程北上， 你亲自护送威王王驾赶往大青山，在两军阵前面见见云逸。” …… 在院子里打扫的代青莲再次被几声驴叫，引出了江家。 “江家厨娘归来之后，可有异样？你可曾试探过她？” 展玉堂立在一处偏僻的窄巷里，盯着代青莲的双眼，沉声问道。 “回展统领话，江家厨娘崔招娣归来后并无异样， 奴家也试探过她，不过一个寻常妇人，力气与我相差无几。” 代青莲回想起她故意撞崔招娣那一下，把崔招娣撞了一个趔趄，背上竹筐里的芋头都撒了一地。 “你确定？莫要轻言，小心性命。” “奴家不敢轻言，所说之话千真万确。” “哼，谅你也不敢胡言乱语。” 展玉堂语气很是严厉，捏了捏代青莲的下巴，这才转身离开。 窄巷旁的屋顶上，崔招娣端坐在光滑的屋顶，把两个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第199章 肉盾 慕容山接了诸葛若霆的军令，带领着三千骑兵赶往山阳县。 虎狼关已失，好在诸葛若霆总领了北军军权， 不管是能力还是地位，都全面压制住了张献礼。 虎狼关驻军折损了一万多人之后，全线退守新防线， 东路，西路支援的四万骑兵，已经先行赶到， 十六万步军，也会在五六日之内赶到。 呼木脱脱的狼胡大军同样损失不小， 进了关城之后，全军振奋，上上下下嚎叫着要一鼓作气攻入大康腹地。 然而，伍先生却叫停了进军。 大青山山高路难，大型作战装备行进困难会丧失机动性， 就是狼胡大军全员骑兵的优势，在山区作战，也会被大大削弱。 何况大康军队熟悉大青山环境，在行军的路上，依托山势地形，频频伏击，也会给狼胡大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两个国家的大战，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短时间就能结束， 两军在大青山山前山后，开始了军事对峙。 …… 慕容山带领的三千骑兵，不过半日就到了山阳县， 扎哈依派出的斥候，早早的就发现了这批装备精良，来势汹汹的劲旅， 这可不是高瞻远组织的乌合之众能够相比的。 山阳县城，响起了凄厉的狼嚎， 县城内所有的狼胡军士，在县衙，驻军营房，学堂三处各留了一百人，看押县民， 其他所有军士，全部登上城墙，进入备战状态。 一千无甚大用的年迈老人，被狼胡人押上了县城四方城门高高的城楼上。 扎哈依手持弯刀，眼看着一路烟尘由远到近， 大康骑兵停在了城门外不过百丈之处。 “城下的康人，你们看仔细了，这里有上千康狗， 不过都是些年迈，无用，吃闲饭的浑人。 你们若是要攻城，我就先杀了他们。 城里还有二万妇孺，一万孩童， 每日杀上一千，也够我们杀上一个月。 如何？敢不敢攻城？” 扎哈依说完，哈哈大笑， 顺手扯过身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不顾这人苦苦哀求，一刀砍掉这人脑袋，奋力丢向城外。 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咕噜噜滚到慕容山马前， 扎哈依不愧是天狼部第一勇士，力大无穷。 “全军准备。” 慕容山看都没看那个人头，一声大喝，五虎断门刀高高举起。 扎哈依一愣，挥了挥手， 整整一百个县民，被押着跪倒在城墙垛口后面。 这一百个老人，跪倒成长长一排， 有哭喊求饶的，有怒目而视的，也有被吓得尿了裤子的。 扎哈依扬起了手，冷笑着面对慕容山， “杀。” 大手挥下，一百个人头滚落城下， 大量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慢慢渗入青砖里。 “大将军，不可如此？” 副将夏飞雄打马上前，劝阻慕容山。 慕容山虎目圆睁，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握持大刀的手，青筋爆出， 终于还是没有下令攻城。 “夏飞雄听令，去和这帮狼胡蛮人交涉， 问他们如何肯放过这数万无辜县民。” “诺。” 夏飞雄领命，持好护盾，打马上前。 …… 夜幕降临，十二匹高头大马，护着两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江楠带着他的江家义勇军，昼夜不停，正赶往山阳县。 “老爷，暂停吧。 前方三十多里就是山阳县县城南大门。” 跟在江楠身边，给江楠讲了一路军事知识的杜丰收，叫停了马队。 江楠抬手，止住车马， “老杜，可是有何异常之处？” 江楠对这些老兵的军事素养很是佩服，一路上听的热血沸腾， 这可比前世玩真人cs，刺激多了。 “老爷，按照常规，行军打仗，都会有斥候前置至少三十里， 若是发现敌情，好及时通知大部队。” 杜丰收指着前方的夜色，给江楠继续科普。 “你是说，前方应该会有狼胡人的斥候隐藏？” “很有可能。” 杜丰收基本认定，敢率队翻越大青山， 又奇袭占领县城的敌军将官，绝非泛泛之辈， 这点基本作战意识，还是有的。 “你们几人在关外，与狼胡蛮人相处多年，可会说狼胡话？” 江楠他们对山阳县城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若是能抓到几个斥候，也能逼问出一些敌情。 “我们兄弟十一人，个个精通狼胡语言。 老爷是想让我们冒充狼胡人，引这些狼胡斥候现身， 好捉住他们，打探敌情？” 杜丰收很容易就猜到了江楠的意思。 “正是如此。” 江楠点点头。 “这个不难，天马上就黑了，正好借机行事。” 一行人打定主意，等候了不过一刻钟，天色就完全黑透， 冬夜无风，也无月，当真是黑的彻底。 马队继续往前，江楠，胡不归，燕秀秀保持沉默， 杜丰收这十一个老兵，一边用狼胡话大声谈论着战事， 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尤其是道路两旁的树林，土丘。 嗖， 黑暗中，一只羽箭从不远处的小土坡上，破空射来，直奔杜丰收面门。 啪， 胡不归一刀斩断这只羽箭，干净利落。 杜丰收咽了口唾沫，好险。 “哪里可是天狼部的兄弟？ 我是风狼部的萨达姆， 我们是第二批翻越大青山的队伍， 我们兄弟十四人，跟风狼部大部队走散了， 狼神保佑，我们听闻扎哈依将军占领了山阳县城，将军好生威武。 兄弟们且看，这是我们杀了一整个村子康人， 劫掠了他们的物资，特意来献给扎哈依将军，还请将军收留。” 杜丰收说的是标准的风狼部语言，和天狼部多少有些不同， 这也让他们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其他人也都用风狼部语言吵嚷着，要尽快进城拜见扎哈依将军。 夜色里，土丘上没有人现身。 嗖，嗖，嗖， 一支支羽箭相继射来， 这次大家有了准备，都把带着的厚盾挡在身前， 就连江楠都被射了一箭。 长长的羽箭射进盾牌里，入木三分，相当有力量。 “天狼部的兄弟，再不住手，我们就要回击了。” 杜丰收对着土丘大喊，同时低声发出指令， 其他人迅速把两辆马车横在路上，做起掩护， 取下背后的长弓，包括江楠在内，十几人同时开弓， 箭矢飞速射向黑暗中的土丘。 第200章 砍头这活，干不了啊 慕容山还是不忍心， 若是无辜的山阳县数万民众，因为他的攻城，惨遭无情屠戮， 纵是攻破了山阳县城，杀的这些狼胡人一个不留，又有何用。 三千骑兵就在县城北门外，二里之地扎了营。 慕容山派出三支百人队，分别赶往东西南三方城门查看， 果然不出意料，这三方城门上，都有上百山阳县民众被押着，做了狼胡蛮人的肉盾。 深夜，燃起的熊熊篝火旁， 慕容山和副将们商议着如何尽快破城，才能尽量减少狼胡蛮人的杀戮。 一直到夜半时分，众人也没有拿出一个最合理的攻城策略。 战争，就意味着杀戮和死亡不可避免， 为将者身系成败关键，决不可妇人之仁。 若是耽误时间太过长久，城内百姓倍受欺凌不说， 恐怕狼胡人第二批奇袭就快要到来， 到时候，星星之火，扑都来不及扑。 最后，众将领一致同意， 明日一早，再次谈判不妥后，全军攻城。 毕竟，慕容山接到的军令是早日攻破城池， 杀尽这帮狼胡蛮人，而不是确保山阳县城，数万民众生命安全万无一失。 所有罪责，由在场百夫长以上军官尽数签字画押，共同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 …… 江楠的义勇军已经过了土丘，继续往前。 燕秀秀出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土丘上的三个狼胡斥候一死两伤，伤者自然落入了江楠他们手里。 杜丰收这些老兵对于审讯也有一套，又狠又辣， 塞住这两个俘虏的嘴，防止他们惨叫的太过大声， 两人也被分开审讯，之后再比对口供。 反正江楠观摩了不过几分钟，就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封建社会，果然不拿人命当回事， 对待俘虏，跟对待一只猪羊没有任何区别。 实在是太残暴了！ 过了一刻钟，杜丰收满手鲜血，走了过来汇报， “老爷，全部都问出来了。 城内一共四千狼胡人， 所有驻军，官差，团练，包括青壮年百姓被杀了万人。 其余三万人，女子被关在县衙，孩童被关在学堂， 年迈老者被关在驻军营房。 不过，今日午时，县城北门来了一队咱们大康的精锐骑兵，有三千人之多。” “啊？三千精锐骑兵，半天都没有攻下城池？” 江楠不禁有些惊讶，整整三千精锐骑兵， 就算有所伤亡，也不至于攻不下这小小的一座县城。 “非也。 这帮狼胡蛮人当真可恶，绑了县城内无辜县民到四方城门楼上， 当着我大康骑兵的面，砍杀了不少人， 那领头的乃是天狼部第一勇士扎哈依，杀人不眨眼。 为顾及城内百姓性命，领军的将军就停止了攻城， 大军暂时驻扎在城北二里之外。” 杜丰收一口气说完审讯结果。 “如此说来，城北大军之所以不愿攻城， 关键在于城内百姓生命之安危。 老杜，可审问出城内狼胡蛮人兵力如何部署？” “城北门，二千余人，其他三门各五百， 三处县民关押地，各有守军一百人。” “若是我们能想法设法潜入城内， 好好筹划一番，解救出这三处县民， 或者最起码解救出一二处，组织起这些县民自卫反击， 让狼胡人首尾无暇顾及，然后通知城外大军全力攻城， 里应外合，此计行不行的通？” 江楠越说越兴奋，打仗啊，好像挺有趣。 “自然可行，兵者，诡道也， 要想尽快获胜，就要出其不意。” 杜丰收很赞成江楠的主意。 于是，一行人脱掉三个已经死翘翘的狼胡斥候所有的衣服，鞋帽， 骑上他们的大骡子，继续往县城南门赶去。 有了杜丰收这十一个老兵一路瞒天过海， 三十里走完，又把其他六个斥候全部抓住， 老规矩，审讯一番再统统弄死， 还逼问出了他们今夜的入城口令。 江楠今晚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反正看着一颗颗血呼啦啦的脑袋，就这么被一刀砍掉，搬了家， 一个个大活人，转眼间就成了无头尸体， 江楠生理上还是有了极大的反应， 生生吐了一路， 吐啊吐啊，吐到最后也没习惯。 江楠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个个都甚是好奇。 砍到最后一个狼胡斥候脑袋时，杜丰收特意把大刀交给了江楠。 那个狼胡斥候，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 江楠举着刀，在人家脖子上，来来回回比划了十几下， 那孩子实在受不了他这般，杀人诛心的做派， 一声大喊，干脆向他一头撞过来， 咔嚓， 被胡不归随手一划，削掉了他的脑袋， 无头尸体擦着江楠身子，冲出去五步，方才栽倒。 “不归，还得是你啊。” 江楠扔下大刀，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砍头这活，干不了啊。 一行人， 由杜丰收几人扮作六个回城的斥候， 在城南门对出完全正确的入城口令， 又说接应到了几个风狼部走散的族人， 劫掠了两车物资，要献给扎哈依将军。 黑灯瞎火，再加上北门大军围城造成的紧张气氛， 南门守城的狼胡人赶紧开门放行，也没仔细查看， 就放他们往城里赶去。 江楠他们解救县民的第一战，定在了县学学堂， 这里有八九千高不过车轮的孩童。 江楠之所以选择先解救这些孩童，倒不是因为他们是大康的花朵， 而是女人们遇事沉不住气，必大喊大叫乱作一团， 一个不小心，反倒会适得其反。 而年老者体弱，再加上这些天担惊受怕，水米难寻， 怕是救了许多，转移都会成问题，更别说组织他们抗争了。 反倒是这些高不过车轮的孩童， 有些年纪已然不小，生瓜蛋子，脑袋一热拎把刀，都敢猛冲猛打， 下手没个轻重，最不怕死。 一百个狼胡守卫，这一仗，有燕秀秀和胡不归两个高手在， 再加上作战经验丰富的杜丰收十一个老兵， 胜算还是很大。 至于江楠，纯粹就是一个打酱油，凑热闹的领军人。 十四人溜溜哒哒，终于到了县学学堂大门外， 一场江楠第一次参与指挥的战斗，就要打响。 第201章 陆可儿到来 同州府衙后宅，陆谦在公房里心不在焉看着公文， 眼前不时浮现出儿子陆之浩的音容笑貌，不由得就是一阵心痛。 屋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陆谦皱起眉头。 没有人进来通传，公房的门就被大力推开， 陆谦刚要呵斥来人，却是当场愣住。 “叔父大人，可儿有愧。” 陆可儿进到屋里，直接就给陆谦跪下行了个大礼。 “可儿，你这是为何？可是家中又有了变故？” 陆谦赶忙扶起自己的侄女，眼看着陆可儿满脸风霜，头发凌乱， 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从京都赶到了同州。 陆谦声音都颤抖了，难道是家中老父亲又出了事，他现在最不愿意再听到京都家中有变故。 “叔父大人，可儿是习武之人，不会拐弯抹角， 可儿有一个消息要告知叔父大人，还请叔父大人稳定心神，莫要气急攻心。” 两人正说着，得到陆可儿赶来同州消息的陆逊，也走了进来。 陆逊看到陆可儿一脸严肃，急忙搀扶着陆谦坐下。 “叔父大人，我哥哥安置在国清寺义庄的遗体，被人毁了。” 陆可儿一五一十把自己祭拜陆之浩时，看到的场景说了出来。 陆谦听后当即再次晕厥过去。 陆逊双眼通红，一拳打在红木厚桌上，顿时鲜血淋漓。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究竟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浩儿人都没了，还要再次折辱一番， 好好好，我陆家定会与他不死不休。” …… 城西商业街，新胭脂阁，四楼豪华包房， 暖炉里烧着白泥炭，顶级美酒飘散着满屋酒香， 张子栋和郭若水搂着怀里的姑娘，正在行乐。 “郭兄，一切都在这酒里，兄弟我祝你明日一路顺风。” 张子栋举杯敬郭若水。 郭若水明日就要离开同州，返回京都。 “张兄，这些时日多谢款待。 此次同州之行江楠这个竖子没有收拾了，却是一大遗憾。” 郭若水想起对江楠灵江书局的功亏一篑，就恨得牙痒痒， 他郭大少在大康风光无限，这还是第一次失手。 “唉，郭兄也不必气恼，来日方长。 如今形势紧急，书局之事算不得大事，等到局势稳定，再与这厮算账不迟。 何况你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也为大皇子做了一件实事。 若是江楠和陆家生死相向，不死不休，齐王也不得不做出取舍， 自断一臂，势必如此，大皇子会记住你的功劳。” 张子栋说完嘿嘿一笑，和郭若水碰上一杯。 “两位大爷好酒量，一壶桃花醉都不够两位大爷消遣， 两位稍等片刻，奴家再去取来一壶。” 清影姑娘一声娇嗔，向清蛮使了个眼色，扭着腰肢起身离去。 不过片刻，包厢里走进一人，直接站在郭若水面前。 郭若水醉眼朦胧，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 “你是新来的姑娘？ 快到大爷怀里，让大爷好好亲近亲近。” 稀里哗啦，郭若水刚说完， 就被满满一壶酒水泼洒在脸上。 “大胆贱婢，你不想活了。” 郭若水抹着脸上的酒水，还没反应过来，张子栋就先开口怒斥。 “两位公子醉生梦死，当真好生快活。” 陆可儿冷着脸，怒视着郭若水。 “可儿妹妹，你怎么在这？” 郭若水这才看清楚，泼他一脸酒水的女子是陆可儿，顿时就不生气了。 “陆可儿，怎么是你？” 张子栋也是嘴巴大张，这个泼辣的女子他自然也认得。 郭若水别的爱好没有，就爱施展自己的魅力，尝遍天下奇女子， 陆家虽然不是京都大族，陆可儿却是在京都一众公子哥圈里名气极大， 漂亮，泼辣，眼高于顶， 同时身手一流，据说最起码也是八品高手， 根本不是其他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能与之相比，也是京都众多公子哥猎艳的目标。 “郭若水，我且问你，我家兄长离开同州以前可是在帮你办案时出的事？” 陆可儿没有理会张子栋，而是直逼郭若水。 “可儿妹妹，你先请坐，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容我详细与你说上一说。 你们都先下去吧。” 郭若水挥退房中胭脂阁几个姑娘，把陆可儿请上软座。 张子栋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坐的端端正正。 “当日与我兄长一同办案的礼部司巡检员外郎郭保坤，已经离开了同州。 郭保坤是你的族弟，又是为你办事， 说吧，我想知道个中细节。 尤其是我兄长，他就是再胡闹，心里也知轻重， 不至于在看押房对一个弱女子动手，致人自戗丧命。” 陆可儿神情严肃，一双美目直逼郭若水。 “可儿妹妹，你这可就为难我了。 我只是生意人，与那灵江书局有冲突，也是再正常不过。 郭保坤奉了礼部司之令，查证灵江书局蛊惑言论之罪，与我并无干系。 至于你兄长陆之浩当日所作所为，我听说是因为天气寒冷， 陆兄闲来无事，饮酒过多，这才导致行为失控，对那个女子意乱情迷。 这件事是否与陆兄受害有所关联，那就得可儿妹妹亲自去找那自戗女子的主人，灵江书局掌柜江楠，调查清楚了。” “江楠此人与我叔父素来交好，怎么会因为一个贱奴的命，千里迢迢追到京都迫害我兄长。 何况……” 陆可儿没有继续把陆之浩遗体被毁一事说出来。 “江楠有齐王殿下做靠山，行事乖张，连我和子栋兄都不放在眼里。 我和子栋兄乃是遵纪守法之人，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使些阴损的手段。 不过，江楠此人，郭某不甚了解，不敢妄下猜测。” 郭若水话语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张子栋点头附和。 …… 夜半时分，同州城由于军事管制，实施严格的宵禁政策， 再加上冬夜寒冷，整个城市除了偶尔几声狗叫，显得寂静无声。 陆可儿穿着夜行衣，飞身穿梭在房顶墙头之上， 很快来到城西天宁街，江家大院。 江家同样安安静静。 江楠带着一众男丁，数日前已经赶往山阳县，支援抗胡战事， 江家大院就剩下五个弱女子。 陆可儿听声辨位，先潜入偏院牛家祖孙三人所住房间， 一番甄别，悄然退出。 接着来到代青莲的房间， 她知道这个女子是她叔父安插在江家的眼线，不过她还是凭着自己的经验，也甄别了一番。 最后，陆可儿来到正院膳房旁边的偏房。 屋子里，木床上，江家厨娘崔招娣正在熟睡。 第202章 杀人 山阳县的夜晚更加寒冷，肃杀。 县办学堂是一个前后三进的大院子，里面有房屋二十多间。 尤其是日常用来祭拜先贤，聆听皇训的大礼堂，更是高屋大柱很是气派， 被关押的孩子足有七八千人都在这里。 天气寒冷，狼胡人倒也生了几堆篝火， 这些孩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心里害怕。 再看礼堂角落，已经有数百具小小的尸体堆叠在一起， 这些都是年幼体弱，或者生病不能及时得到照顾的孩童，已然夭亡。 本应庄严肃穆的大礼堂，此时当真是人间地狱，恐怖异常。 一百个留守的狼胡蛮人，在学堂门口安排值守十人， 大礼堂这里有六十个守卫， 其他每处也有三五个人看守。 江楠一行人骑着马，赶着马车来到学堂门口， 路上他们已经大致安排好营救策略。 “站住，口令？” 学堂门口值守的狼胡人远远的喝止几人。 “天狼部的弟兄们，你们辛苦了。xxxxxx。” 杜丰收准确的喊出口令，其他几个老兵也都热情的用狼胡语言打着招呼。 学堂门口值守的狼胡人放下了手中拉起的长弓。 杜丰收几人各自从车上搬下一个箱子，只说是扎哈依将军赏赐给他们的好东西。 等到江楠几人越过拒马，走到学堂门庭， 众人一起出手，砍杀向这几个还在笑脸相迎的狼胡人。 尤其是燕秀秀和胡不归，铁拳挥舞，一拳一个， 断刀翻飞，一刀也是一个。 杜丰收他们总共解决了三人，其他七人都让这两个高手弄死了。 至于江楠，手里拿着大刀片子，架势也是很足。 众人顾不得收拾战场，直接冲进门庭后不过几十步外，灯火通明的大礼堂， 大礼堂里负责看守的六十人已经冲着他们杀来。 杜丰收十一个老兵，纷纷搭弓射箭，片刻不停。 燕秀秀和胡不归再次发力，几个跳跃冲进狼胡人队伍，大开杀戒。 “孩子们，不要慌乱，原地待着别动。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江楠赶紧大声喊叫，提醒已经开始躁动不安，哭喊成片的孩童们。 大礼堂的战斗已经传到其他看押房里，各处的守卫刚开始有些茫然无措， 听着大礼堂里自己人惨叫一声接着一声，他们也就不再顾及， 拿着刀冲进这些孩童之中，不顾一切砍杀起来， 当真如同疯狗饿狼一般残忍无度。 “快，大家再快些，他们动手杀人了。” 江楠已经听到别处孩童的惨叫，顿时急了， 眼看着别人都在奋力杀人，他咬了咬牙，举着刀， 也不得不冲着一个狼胡人狠狠砍了过去。 那个狼胡人正举着弯刀劈向一个孩童，眼看着江楠持刀杀来， 赶忙舍弃了孩童，挥刀迎向江楠。 当…… 火花四溅，江楠虎口一震，退后两步，手里的大刀险些脱手， 这些天总算是没白练，他挡住了狼胡人的全力一刀。 胡不归眼看着自己大哥和狼胡人战在了一起， 急忙往江楠身边靠拢过来，不过，并没有急于插手他们的战斗。 狼胡蛮人的弯刀反手上撩，江楠跟着变招格挡， 两个人一时打的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招。 男人，金戈铁马，热血杀戮仿佛就是埋在骨子里的基因， 江楠越打越兴奋，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他的眼里此时只有对手，只想把自己的大刀砍在这人身上。 有燕秀秀和胡不归两个悍将，这些狼胡人快速伤亡。 杜丰收他们也是越杀越勇，身上都被热血溅湿大片。 “大康的儿郎们，站起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拿起一切武器，给我杀了这帮狼胡蛮人。 他们已经杀了你们的爹娘，父兄，还要杀了你们。 站起来，不要跪着，哪怕用牙，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江楠砍杀的同时，粗着嗓子，大声喊叫。 果然，七八千孩童中，有些年龄已经不小的开始往身旁的狼胡人冲过去， 哭嚎着，拳头猛砸向这些狼胡人，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孩童冲向狼胡人， 顿时，一个狼胡人身上都能挂着七八十来个孩子， 所有的牙齿都狠狠咬在这些狼胡人身上，咬到哪里算哪里， 一旦咬住就不松口，死命拉扯，也要扯下一块血肉。 狼胡人顿时惨叫声一片，手里的弯刀失去了作用，加速死伤。 江楠看着这些大康孩童，这么快就变得如狼似虎， 也是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一时竟然有些失神， 少年人，血气方刚，果然太好鼓动了。 “大哥，小心。” 胡不归赶紧提醒江楠，眼看着那个狼胡人的弯刀，就要砍在江楠身上， 嗖， 混乱中，燕秀秀掷出一只夺下的弯刀， 把攻击江楠的狼胡人手里的弯刀击落，弯刀擦着江楠的脸颊而过，差点给他破了相。 江楠心里一紧，下意识朝着身前的狼胡人狠狠一刀反击过去， 咔嚓， 手起刀落，人头滚出， 江楠终于砍下了第一颗人头。 原来，杀人也不过如此。 江楠心里微微有些不适，并没有太大的不良反应。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变得顺理成章， 江楠一声大喝，挥刀继续杀过去。 学堂的解救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一百个狼胡人全部被江楠一行人斩杀， 江南自己都杀了三个狼胡人。 杜丰收十一人也负了伤，好在有燕秀秀这个大高手在，都不至于被杀。 仓促间，还是有百十个孩童被这些狼胡人杀死， 不过相对于万人，这些孩童也算死得其所。 篝火通红的大礼堂里， 江楠一行十四人，个个浑身浴血，双眼通红，他们杀疯了。 江楠走上高高的讲坛，还不忘把手里粘血的大旗展开，挥舞几下， 江家义勇军军旗，无风飘扬， 多年后，这面旗帜将再次震惊整个大康。 大礼堂九千孩童看着这十四个从天而降的英雄，纷纷止住了哭喊声， 每一双眼睛里都是敬佩，渴望，和灼热。 “孩子们，大康的儿郎们，看看这些狼胡人的尸体， 是你们亲手杀了他们，为你们爷娘报了仇。 现在，外面还有更多的狼胡人，城里还有数万你们的亲人被关押。 我，江楠，以江家义勇军的名义，号召你们， 拿起一切武器，随我们一起解救你们的亲人去。 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就是义勇军的一员， 你们要听从这些老兵们的号令，服从安排。 现在，所有人，保持安静，随我们到县衙去。 救亲人，杀狼胡。” 江楠振臂一呼，杜丰收这些老兵快速归拢好孩童们的队伍， 所有狼胡人的弯刀，长弓都被孩童们捡起， 没有捡到兵器的，咬了咬嘴里带血的牙齿， 一行近万人，保持着安静，在江楠的带领下，直奔县衙而去。 第203章 混乱 山阳县夜晚的街道上， 江楠扛着义勇军大旗，在胡不归，要燕秀秀的护卫下，一马当先， 身后是凌乱又狭长的队伍。 孩童终究是孩童，就算有杜丰收这十一个大康老兵前前后后归拢，还是乱了起来。 有胆小怕死者，经历过刚才的混乱杀戮，这时候反倒开始后怕， 远处不时传来的哭嚎声，也加速了他们的恐惧。 于是，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孩童也跟着哭喊起来， 更有甚者，擅自脱离队伍，往自己家里跑去。 “儿郎们，不要害怕，不要乱，要听我们指挥。” 杜丰收这些人忙前忙后，急得大声吆喝起来。 凄厉的狼嚎声突然响起， 不过三五息，狼嚎声在县城各个方向一声接一声的回响。 “老爷，大事不好。 这是狼胡人的示警讯号，咱们被发现了。” 杜丰收顾不上维持这些孩童们的秩序，赶紧奔到队伍前方，报告给江楠。 江楠也听到了这诡异的狼嚎声，已经猜到了情况有变。 “老杜，你们十一人尽量归拢这些孩童，不要让他们四散而去， 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好生把他们藏匿起来。 好不容易救出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再成为狼胡人的刀下冤魂。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其他人能救多少，算多少，你我尽力就行。” 面对这种情况，江楠也是无可奈何。 “秀秀哥，不归，我们先行赶往县衙， 营救计划已经败露，接下来我们就闹出点大动作，让守城的狼胡蛮人首尾不能相顾。 好让城外的大军知道，城内已经开始骚乱。 若是他们能够看得见，想必就会全力攻城。” 江楠安排好，就和胡不归，燕秀秀三人脱离大部队，朝着县衙打马飞奔而去。 城内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传到守城的狼胡人那里，也同样传到城外慕容山诸将耳朵里。 扎哈依来不及思考太多，让副首领暂代指挥权，自己急忙领着一千军士返回城内，剿灭骚乱， 慕容山，夏飞雄看着不远处偌大的县城，一时搞不清楚狼胡人在搞什么鬼。 等到江楠三人赶到县衙，留守此处的一百狼胡人，早就严阵以待。 明亮的松油火把，把县衙大门前照的火光一片， 足有上百个女子跪倒在此处，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县衙宽敞的门庭里，六十个狼胡人拉满了长弓，闪着寒光的箭矢正对着门前这些弱女子。 江楠三人勒马停在五十步外，很是为难。 “秀秀哥，不归，狼胡人的援军怕是正赶过来， 大丈夫不可有妇人之仁，动手吧。” 江楠咬了咬牙，还是狠下心来。 燕秀秀，胡不归也不迟疑，两人直接一蹬马鞍，飞身扑向县衙门庭。 尤其是燕秀秀，只是两个跳跃就到了那群跪倒的女子前面。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暴风骤雨一般响起， 狼胡人个个善射，有人甚至能一弓射出三箭。 哭哭啼啼的声音，立刻变成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燕秀秀一双铁拳，已经戴上乌铁拳套， 根本顾不上救下这些可怜的女子，只能纵身往前猛冲。 江楠跑到县衙偏房，把背上背着的一桶油脂浇在门板上，吹燃手里的火折子。 冬夜本就天干物燥，很快，火光冲天而起，把偌大的县衙前厅吞噬。 城外，慕容山众人已经发现了城内越来越大的火光， 显然城内乱了，不管什么原因，总归是乱了。 城墙上固守的狼胡人也开始了骚乱。 “传令，全军攻城。” 慕容山不敢迟疑，下令攻城。 山阳县乱了，北门上下，攻城的队伍和守城的狼胡人杀在了一起， 连拉来做肉盾的老人们，都顾不上。 这些老人更是抓住机会四散而逃，一时间，乱上加乱。 县衙的战斗，并没有因为有燕秀秀这个高手，就顺利的早早结束。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一百悍不畏死的狼胡人。 飞蝗一般的箭矢袭来，就是八品高手燕秀秀也要避其锋芒。 胡不归断刀翻飞，胡家刀法被他使的愈加纯熟，一时杀的兴起， 江楠除了砍杀狼胡人，重点放在引导这些幸存的女子尽快逃离县衙。 女子们本就体弱，再加上这些天倍受狼胡人摧残折磨， 见到江楠，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瞬间就把他给淹没了。 “公子，你带我走吧，我是平家大小姐，我愿意侍奉公子一辈子。” “公子，救救我们姐妹，我们必以身相许。” “公子……” 江楠头都快炸了，一双双平日里的纤纤玉手，拖拽着他，撕扯着他， 更有甚者恨不得钻进他的怀中。 城门离着县衙不过四五里地，上千狼胡人已经飞奔着赶来， 就是江楠这个菜鸟，都隐隐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快跟我走，不要再迟疑，快。” 江楠大喊着，举着火把，就像黑夜中的希望之光， 领着这帮女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人潮，真正的人潮，数千上万人跟在这束光亮之后，不顾一切的狂奔。 燕秀秀和胡不归拼尽全力击杀狼胡人的同时，也在为这支乱七八糟的队伍垫后。 城外的攻城战打的并不困难，山阳县城墙本就不甚高大， 在这些精兵强将眼里算不得艰难。 狼胡蛮人平日里好勇斗狠，骑马冲锋自是无畏， 可是对于守城完全就是毫无经验可谈。 再加上主将扎哈依离开，守城守得更是一塌糊涂。 慕容山握持五虎断门刀，首先攻上城墙，大刀横扫一片， 夏飞雄紧跟其后，手中佩刀一砍一个准， 随着越来越多绳梯搭上城墙，大康的勇士们蜂拥而上， 很快，山阳县北门就被攻破。 慕容山更是带着夏飞雄几员猛将，冲着城内的火光全速奔袭。 …… 扎哈依带着一千人赶到县衙时，借着冲天的火光，就看到死伤一片， 两个大康人硬是凭着一双铁拳，一把大刀挡住了他数十天狼部勇士， 前方还有一人，大呼小叫领着这一群女人在奔跑。 扎哈依大吼一声，命令众人冲杀这群大康女人， 自己紧握弯刀，直奔领头的江楠而去。 第204章 杀红了眼 北境的冬夜又黑又冷， 陆可儿顾不得秀眉都被冷风吹的结了寒霜，马不停蹄赶往山阳县城。 她夜探江家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江家留守的几人，包括那个刚刚告假归来的厨娘，都是普通人。 可是，她经过和自家叔父，以及郭若水，张子栋的交谈， 还是认定江楠此人嫌疑最大。 陆可儿是个脾气火爆的习武之人，心里有了猜疑，一刻也不想耽搁，连夜骑马就往山阳县赶。 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碰到狼胡人，她也能上阵杀敌， 等到杀退了狼胡人，拿了江楠就走，找个地方，好生逼问一番。 她知道江楠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她的手段，折磨得江楠口吐真言，自然不成问题， 若自己哥哥之死，真是江楠所为，直接一剑削掉首级， 带回京都，祭拜于哥哥灵前。 至于齐王殿下那里，她没有顾及那么多， 反正，一命抵一命，天理公道理应如此。 …… 山阳县城， 胡不归护在江楠身边，已经和扎哈依战在一起。 燕秀秀本领再大，也抵不过一千狼胡精锐，只能左冲右突， 自保之余，顺势杀人。 江楠的双眼都杀红了， 一个个无辜的女子，就在他眼前， 被这帮追上来的狼胡人无情砍杀，毫无还手之力。 他救得了一人，救不得百人千人。 “快，快走，快走啊，再快些。” 江楠嘶喊着，挥刀砍向一个狼胡人， 这个狼胡人的弯刀，砍在一个女子身上， 弯刀被卡住，一时没有拔出来。 女子哀嚎着死去，杀他的狼胡人脑袋也掉了。 江楠亲眼目睹了一次次杀戮，他只恨自己为何如此弱小无能。 “啊……” 江楠呐喊着，不顾一切再次杀向这帮毫无人性的狼胡蛮人。 扎哈依已经看出来江楠正是这些人的带头人。 一阵喊叫之后，上来几个狼胡人缠住了胡不归， 扎哈依狞笑着向江楠走过去，手里的弯刀不停划过， 挡路的女子一个一个倒下。 不过片刻，扎哈依就和江楠相对而立，不过十步之距。 江楠看了看深陷重围的燕秀秀和胡不归，尤其是胡不归已经伤痕累累，浑身浴血。 “来吧，你这蛮人，老子送你下地狱。” 江楠双手紧了紧手里的大刀，吐出一口血沫，死死盯着黑熊一般壮实魁梧的扎哈依， 扎哈依手里的弯刀低垂，刀尖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下， 狭长的双眼透着残忍的目光，嘴角微挑， 一步一步向江楠走去。 当…… 一声脆响， 双刀相撞，江楠接住了扎哈依这一刀。 退后整整五步，江楠方才站稳， 手里的刀还是被他死死握住，只是虎口被震裂，热血流出。 “这一刀，我只是试试你的本事。 这一刀，我要你的命。” 扎哈依狞笑着，踏着大步再次逼近江楠。 “来啊，大狗熊，爷爷要剁下你的熊掌，砍掉你的熊脑， 挖出你的熊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江楠把手上的热血在衣服上擦干净，免得握着刀打滑， 真正面对大战，他反倒一点也不害怕死亡了。 大喝一声，向着扎哈依冲去。 当…… 江楠的身子倒飞出去足有一丈远，大刀更是脱手飞出数丈。 “咳咳……” 江楠吐出一口鲜血，双手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这才是扎哈依的实力。 “康人，你的嘴巴比武功厉害多了。 我要砍下你的头，用你的头做夜壶。” 扎哈依往江楠面前走去，手里的弯刀高高举起。 “大哥……” 胡不归大喊着，舍了对手就往江楠这里靠拢， 全然不顾背上被狼胡人又砍了一刀。 “公子……” 燕秀秀还没动，数百支弓箭对着他齐齐射出。 “不归，秀秀哥，别管我，保命要紧。” 江楠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握紧了拳头， 面对扎哈依，面对雪亮的弯刀，他要赤手空拳，殊死一搏。 扎哈依没有给江楠等待太久，弯刀呼啸着砍向他的头颅， “来吧，死就死了。” 江楠猛蹬地面，飞身而起挥拳打向扎哈依面门。 嗖…… 利箭破空而至， 叮…… 扎哈依的弯刀被射偏，擦着江楠的头颅砍过。 嗖…… 破空声再响，直奔扎哈依后心。 扎哈依不得不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偷袭。 江楠趁机跑远了些， 抬头一看， 一个同样壮实的大汉，手里不停放着羽箭，射向扎哈依， 脚下不停，迅速向江楠靠过来。 “大哥？” 江楠还是认出了，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夏飞雄， 夏婉清的亲哥哥，自己名义上的大舅哥。 “妹夫，你没事吧？” 夏飞雄连射数箭，把扎哈依逼退，奔到江楠身边， 一双虎目饱含关切。 “大哥，我没事，一点小伤。” “好，受伤不怕，不死就行，我还等着早日做舅舅呢。 站在我身后，我护着你。” 夏飞雄说完，收了长弓，拔出腰间佩刀，护在了江楠身前。 江楠心里一暖，整个夏家，也只有夏飞雄能让他感到真的亲切。 不过片刻，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由远及近， 慕容山带着攻入城内的大康精锐终于杀了过来。 一地的女尸，凄惨的哀嚎让这些大康男儿目眦欲裂， 根本没有丝毫迟疑，直冲狼胡蛮人而去， 慕容山手起刀落一刀一个，绝对是最强战力。 “大哥，不用管我，城内驻军营地还有上万人被关押， 看守也有百人。 此时，那里怕是已经开始杀戮， 还请大哥调度人马，尽快赶过去解救这些无辜百姓。” 江楠顾不得和夏飞雄寒暄，赶紧告诉他这一危险情况。 这时候，胡不归已经杀了过来， 奔到江楠身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江楠赶紧扶住胡不归。 “大哥。” “不归。” 两人互相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喊上一声，竟然都笑了。 “好，妹夫，你且好生保护好自己。 我去和大将军言明此事。” 夏飞雄也不耽搁，嘱咐江楠一句，迅速离开。 这时候，燕秀秀也赶到了江楠身边，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是松了一口气，当真是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不好，那个领头的狼胡蛮人跑了。” 江楠左右看去，大战的人群中，哪里还有扎哈依的影子。 “大哥，他往南门跑了。” 胡不归倒是看到了扎哈依带着数十个亲随趁乱往城南跑去。 “咱们追，绝不能让他跑出城，若是逃进大青山，可就放虎归山了。” 江楠捡起地上的大刀，不顾一切率先追去。 去往城南的街道上，三五成群都是逃命的县民，在夜色里乱跑， 江南三人不得不放慢脚步，给她们指明方向。 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 待走的近些，隐约能看到二三十匹快马上，都是穿着大康军服的人。 江楠三人赶紧招呼路上的人一旁躲避。 马队擦着几人身前快速飞奔过去。 正在忙着维持路人的江楠，忽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就像风筝一样，被人用绳索套住身子，狠狠拉拽起。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江楠不由得回想起家乡的这首歌谣。 眨眼间，他就落在了这队快马中的一骑马背上。 与此同时，其他三十余人搭弓射出羽箭， 箭雨直奔燕秀秀和胡不归而去，逼得两人不得不闪身躲避。 不过片刻，马队拐过街角，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第205章 春梦了无痕 扎哈依趁乱带着自己的三十亲随，乔装一番逃出了山阳县城。 城已破，再英勇的狼胡精锐也挡不住大康铁蹄， 他不是迂腐的无脑之辈。 呼木脱脱让他们天狼部的族民深入大康腹地，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出了城门，扎哈依让队伍分成了两队，向相反的两个方向奔出， 迂回一段路程之后，再往大青山方向进发，各自进山躲藏。 江楠被绑的结结实实，趴在马背上， 一行十几人把他围在中间，往南狂奔。 看到领头之人分明就是那个大黑熊，江楠心如死灰， 这一次当真完犊子了。 就算燕秀秀和胡不归没有追错方向，估计找到他的时候，他都凉透了。 夜色深沉，四周一片漆黑， 十几匹快马在道路上越跑越远。 …… 陆可儿还是迷了路，天黑路远，她一个女子天生方向感就差， 地图上都微乎其微的一个偏远小县，让陆可儿这个外地人犯了难。 三岔路口，陆可儿勒停骏马，看着黑漆漆的夜色，裹足不前。 正在犹豫间，左侧路上有马蹄声声传来。 随着这支队伍越来越近，以她的目力已经看到是十几个大康军士。 “诸位英雄稍等片刻，请问山阳县如何去得？” 陆可儿站在道旁，对着这些人拱了拱手，朗声问道。 扎哈依十五人一路沉默，只是打马前行， 忽然看到一个大康女子，夜半时分出现在道路上， 这女子满面风霜，一身劲装， 背后更是背着三尺长剑，显然是个武林中人。 扎哈依不敢大意，打出手势，让众人保持安静，各自准备好杀招。 十五人停在陆可儿身前，隐隐把她围在中间。 “兄台，可知道去往山阳县该走哪条路？几时可以到达？” 陆可儿再问。 扎哈依扬起了手，指了指另一条路。 “多谢兄台。” 陆可儿见这帮军汉个个如狼似虎，杀气弥漫，也就不再多事， 依了扎哈依的指点，拨转马头。 眼看着陆可儿就要打马离去， 扎哈依嘴角上扬，从袖筒里取出一支弩箭， 其他十四人也都暗暗搭弓对准了陆可儿的后背。 “姑娘，快跑。 他们是狼胡人，他们要杀你。” 一直在马背上装晕的江楠，赶紧大喊着提醒陆可儿。 嗖嗖嗖…… 狼胡人的箭矢射向近在咫尺的陆可儿。 陆可儿身影一晃，飞身离开骏马，落在五丈之外，堪堪躲过这些极速的箭矢。 黑暗中，美目还是皱起，背后就是一疼。 狼胡人，必杀之。 陆可儿长剑在手，转身飞掠回来，直扑最近的那个人。 十五把弯刀齐齐攻向陆可儿， 一时之间，陆可儿和这些狼胡精锐战在一起。 浑身被绑，趴在马背上的江楠焦急的看着这场混战， 却是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 陆可儿终究是名师亲传，面对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狼胡精锐，丝毫不怯。 身影上下翻飞，杀招频出。 扎哈依带着这十几个族人，全力攻击陆可儿， 眼看着越打越难打，他也急了，呜哩哇啦就是一阵喊叫， 众人不要命一般，贴近陆可儿，企图扰乱她的招式。 陆可儿心里一惊，闪身急退， 这帮狼胡人的战力，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扎哈依趁乱，再次取出手弩，夜色里频频射向陆可儿。 陆可儿面对十几个人的弯刀，还是疏忽了， 一个不慎，眉头又是一皱，胸前一疼。 陆可儿怒了，全身真气灌注手中长剑， 划出道道残影，极速杀向这些狼胡人， 不过十几息，四个狼胡人就丧命在了陆可儿剑下。 扎哈依无奈，只能下令舍了陆可儿，全速撤退， 驮着江楠的马匹也被他们牵着带走。 陆可儿踢飞地上一把弯刀，弯刀划过，驮着江楠的马匹应声倒地，挣扎了几下就死了。 扎哈依看了看杀神一般矗立的陆可儿，不敢多做停留，继续打马狂奔。 陆可儿手持长剑，站在夜色中，如同一尊雕塑一般英姿飒爽。 眼看着扎哈依这些人越走越远，消失在远方，也不去追赶。 “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江楠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走到陆可儿身边， 躬了躬被绑的身子， 陆可儿没有搭理他。 “劳烦姑娘帮个忙，帮在下把绳索斩断。” 江楠对着陆可儿再拜。 陆可儿还是没有搭理他。 “姑娘……” 江楠的话还没说完，陆可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 一间逼仄的土地庙里， 江楠把案桌拆掉，升起一堆篝火， 陆可儿被他放在火堆旁，铺着自己的棉袍。 他刚才仔细查看过，陆可儿身中两箭， 背上的一箭还好说，前胸的一箭可就十分不妙了。 这把箭矢，短小无羽，正射在陆可儿一团傲然旁边， 殷红的鲜血开始变成乌黑色，显然这支小小的箭矢有毒。 陆可儿额头滚烫，昏迷不醒， 江楠无奈，毕竟救人要紧。 只能解开陆可儿的衣襟， “姑娘，我是救你的，不是轻薄于你，莫要怪我。” 江楠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下嘴猛吸， 直到吐出鲜红的血液，才给陆可儿清理掉伤口的血污， 把随身携带的药粉撒在陆可儿伤口上。 当初救夏婉清的教训，可是历历在目。 清理伤口时，江楠的手都是哆嗦的，不时碰触到陆可儿美丽的傲然之处， “姑娘，莫怪，姑娘，莫怪。” 江楠嘴里嘟囔着，心里却是一阵感叹， 到底是习武之人，这手感，真好。 处理好陆可儿的伤口，江楠也只能在旁边守着她， 他也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扛的过去。 夜半时分，陆可儿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梦中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里，浑身冻的几乎窒息，怎么也逃不出去。 江楠看着蜷缩成一团，痛苦到呻吟的陆可儿，知道她可能毒性发作了， 一摸陆可儿额头，滚烫。 天寒地冻，荒郊野岭，能有个破庙避风已经是幸运， 那里还有多余的御寒衣物，暖被可用。 眼看着陆可儿越发的痛苦难熬，江楠索性一把就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寒冷的冬夜，江楠火热的身体温暖着陆可儿的娇躯， 陆可儿本能得把江楠紧紧抱住。 陆可儿继续做梦，这次是一场春梦。 梦到了一个英俊的男子，这个男子，看不清模样，只是让她身心都很是欢畅。 陆可儿意乱情迷，痛并快乐着。 第206章 夏飞雄的遗言 天色微亮之际，陆可儿幽幽醒来。 哔哔啵啵的篝火烧的正旺，小小的土地庙并不寒冷。 只有她一个人，那个救了她的男子已经不知去向。 陆可儿回想起梦境，似真似幻， 伸手一摸，身下棉袍有鲜血染红。 梦，并不是梦， 陆可儿意识到，是那个男人把自己从少女变成了女人。 江湖儿女，为了救命，形势所迫而已。 陆可儿如此安慰自己，整理好衣衫，走出土地庙， 冬日的早晨，薄雾寒霜， 她的马匹想必昨晚已经遗失跑散。 陆可儿辨别好方向，继续步行赶往山阳县。 …… 江楠骑着马，正在路上狂奔， 天还没亮，确认陆可儿高烧已退，安稳睡去，他才悄然离开。 江楠也没想到会在小庙里，稀里糊涂就和一个陌生女子纠缠在了一起。 当陆可儿攀附上他，肆意索取之时，他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只是，那女子背后的伤口再次崩裂，染红了他铺在地下的衣袍。 江楠还惦记着山阳城的战况，还惦记着胡不归，燕秀秀和自己的义勇军们。 邻近县城，他看到晨雾里，有个人正跌跌撞撞的朝他跑来， 再近些，江楠竟然看到一个受了伤的狼胡少年，正在逃命。 江楠翻身下马，握着手里的长刀，站在道路中间， 身姿挺拔，宛如天降神兵。 狼胡少年只顾逃命，不时回头看向县城的方向， 直到距离江楠不过十几步，方才看到挡在路上的这个人。 “放我过去吧，求求你，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 扑通一声，狼胡少年给江楠跪下，磕头求饶， 他说的大康话竟然很是熟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可问过成千上万死在你们刀下的冤魂？” 江楠握着长刀，一步一步向这少年走去。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倒也生的眉清目秀，皮肤较之其他狼胡人要白皙许多。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听他们的蛊惑，我不该背叛父汗和玉姐姐。 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这就回去大草原，我去找父汗和玉姐姐，我向他们忏悔。” 少年求着饶，痛哭流涕。 “你叫什么名字？” 江楠听了这少年一番胡言乱语，不由得心中一动。 “大哥，我叫贺遂纯风，我是天狼部王族的王子。” “贺遂纯玉是你何人？” “大哥，你认识我阿姐？你真的认识我阿姐？” 少年不可思议的看着江楠。 “看看这个，你可认得此物。” 江楠从衣兜里掏出贺遂纯玉送与他的信物，递给贺遂纯风。 “这是我阿姐的信物，没错，真的是我阿姐的信物。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是同州城江楠饮子坊的掌柜，江楠。” 贺遂纯风站起来，紧紧握住信物，眼睛里是狂喜。 “你知道我？” 江楠也愣住了，没想到贺遂纯玉还把他讲给了弟弟听。 “知道，知道，自然知道。 我阿姐说，你才是我真正的姐夫。” 贺遂纯风知道这一声姐夫喊出来，他就能逃过这一劫。 果然，江楠眼里的杀意开始消退， 贺遂纯玉的亲弟弟，他没办法下手斩杀。 “你阿姐现在何处？你父汗为何会被夺了汗位？你们又为何要攻打大康？” “姐夫，此事说来话长。 我阿姐和父汗应该在极北之地隐居。 至于汗位之变，唉，也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太过娇纵。 没想到战争如此血腥，人命当真贱如草芥。” 贺遂纯风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黯然神伤。 “怎么？怕了，不想打了？” 江楠挑眉一笑。 “不想打了，再也不打了。 我还不如在大草原放牧牛羊，吃肉喝酒，陪着心爱的姑娘安稳一生。” 贺遂纯风是真的怕了战争，太残酷，太血腥。 “好啊，不过停战这事也不是你我能够说了算的。 你回去草原之后，去找你父汗和阿姐， 只有他们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只有他们才能让大草原再次安宁。” 江楠把自己的马匹送给了贺遂纯风， 告诉他逃回大草原之后，一定要尽快去找贺遂纯玉，想方设法来结束这场战争。 当江楠赶到山阳县城的时候， 城里的战争已经平息。 大康军士正在指挥幸存的县民，找出县城各处惨遭杀戮的人们。 高大的县衙，已经被江楠昨夜的一把火烧成了残垣断壁。 县衙前的空地上， 上万具尸体摆放在一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整个山阳县沉浸在悲痛中，到处都是幸存的人们低头哭泣， 默默寻找，辨认自家亲人的尸体。 江楠很快就和燕秀秀，胡不归，杜丰收一行人团聚， 还好，江家十四人，人人带伤，却是没少一人。 “你可是江楠江公子？” 一个军士匆匆跑来，询问江楠。 “正是在下。” 江楠赶紧回道。 “你快跟我来。 夏飞雄将军昨夜中了暗箭，怕是就要不行了， 他让我们找你过去，见你最后一面。” 那军士说完，直接拉着江楠就往附近的营地跑去。 夏飞雄要死了？ 江楠心里一惊，也顾不上多问，赶紧跟上这人。 燕秀秀和胡不归一行人，对视一眼，齐齐跟上。 县衙仅剩的几间大屋里，设置成了临时的看护房， 所有受伤的军士，都在这里等着包扎，医治。 “妹夫，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婉清。 娘亲死的早，我又常年在边关驻守， 二娘不待见她，父亲不疼爱她，婉清活的不易。” 夏飞雄紧紧握住江楠的手，面色苍白，不时吐出一口鲜血。 “大哥，我……” 江楠一时语塞。 “妹夫，我就这一个亲妹妹，我若是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婉清。 我知道婉清太过任性，生性冷漠， 可她终究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答应大哥，好好对婉清，多包容她，多爱护她。 妹夫，算大哥求你了，不然，大哥死也不能瞑目。” 夏飞雄说完，剧烈咳嗽起来，嘴里的鲜血吐出一大口。 “大哥，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江楠心里一急，只能满口答应下来。 夏飞雄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睛。 江楠走在大街上，有些失魂落魄， 夏飞雄救了他一命，也给了他一个不得不接下的枷锁。 …… 慕容山留下了一千军士守卫山阳县，处理城内乱事。 他带着其余两千骑兵，和一些轻伤员，继续出城追击残敌，确保大康边境平安。 临走时，他找到江楠，对着江楠行了个郑重的军礼。 山阳城能够如此快的破掉，江楠等人当立首功， 只可惜，事情并不完美， 还是有数千人因为这次攻城，被狼胡人泄愤杀死。 不过，慕容山并没有告诉江楠这些， 他的军报里，都把这一惨剧归咎到了自己不顾一切下令攻城的原因上。 江楠望着慕容山带着大队人马离去，他总感觉这位军中大将，似乎有难言之隐，背影极为萧瑟落寞。 江家义勇军把自己的两车凯旋方面留在了山阳县城，众人打马出城，继续往大青山山麓奔去， 他们要帮着大康的军士们，肃清边境残敌。 运载伤员的马车上，夏飞雄长出一口气，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夏副将，你这演技可以啊，你那妹夫可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身旁的同僚调笑着。 “唉，没办法啊。 我那妹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放着这么好的丈夫不知道好好珍惜，我这做哥哥的不得帮她一把。 江楠此人聪明，也仗义，希望他能遵守诺言，好好和我妹妹相处。” 夏飞雄心里还是莫名的担忧。 第207章 威王的告诫 等到陆可儿赶到山阳县城，战事已经结束多时， 只剩下满城哀嚎，处处凄惨。 她向留守的驻军打听江楠此人， 然而，兵荒马乱，并没有人认识或者留意江楠是何许人也。 陆可儿在山阳县逗留了整整三日， 一边帮着城里乱民做些战后恢复的事情，一边继续打探江楠的行踪， 其实，她也是在暗暗寻找当晚那个与她一面之缘， 却和她稀里糊涂有了男女之情的男人。 …… 大青山，两军战场， 这些天两军在山谷里再次大战数次。 碍于地势狭窄的原因，狼胡骑兵的优势难以发挥，始终突破不了大康的新防线。 同样，大康的重甲骑兵，步军方阵也没办法施展出绝对实力， 双方不得不进入到残酷的肉搏拉锯战， 人命如草芥般，互相践踏收割， 整个山谷都被鲜血染红，一夜之间都能冻成血红的厚冰，犹如人间炼狱。 大康皇帝完颜文德的心腹，大内秉笔太监黄成允，伴着威王完颜武威的车驾到达了同州城， 向齐王完颜济民回禀过后，继续马不停蹄赶往大青山战场。 为了鼓舞全军士气，一鼓作气赶走狼胡人， 作为大康北境第一人，齐王完颜济民也随着威王的车驾北上，他要亲征狼胡。 五匹马驾辕的王驾高车，豪华的车厢足够宽敞，车厢里还算温暖。 完颜济民没有让黄成允这些下人在车厢里侍奉，而是自己照顾威王完颜武威。 “伯父，小侄亲手熬制的参汤，喝上一碗，驱驱寒气吧。” 完颜济民扶起完颜武威的身子，靠坐在厚实的暖被上， 把冒着热气的参汤倒出来两碗，自己先喝上一碗，这才服侍完颜武威喝另一碗。 完颜武威身穿明黄色四爪蟒袍，玉带加身，全身上下都严格按照亲王做派穿戴整齐， 只是身子太过消瘦，精气神已经很是萎靡。 “民儿，你今年当有二十一了吧？” 完颜武威接过参汤，也不迟疑，直接一口饮下。 “回伯父，小侄确实二十一岁。” 完颜济民接过汤碗，用锦帕给完颜武威擦了擦嘴。 “我记得云兰与你同岁，若是她还活着，我都可以做外公了。” 完颜武威看着完颜济民，心中极为悲凉， 自己的儿女，如今只剩完颜云逸一个人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这些年在升仙宫，他一个接一个送走了自己的骨肉至亲，亲手把他们埋葬， 完颜武威早就心如死灰，苟延残喘。 虽说当年武帝留下祖训，皇室不得擅杀亲族， 可是在皇位，权利面前，亲情又算的了什么。 完颜济民听得心里也是一紧，完颜云兰他自然也很熟悉， 自己的堂妹，小时候因为两人同岁，所以关系甚好， 在皇家学堂上学时，时常一同玩耍。 如今，那张稚嫩的俏脸记忆犹新，可惜已经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见。 “伯父，对不起。” 完颜济民握着完颜武威瘦骨嶙峋的手，一时哽咽。 斯人已逝，他能做的也只有替自己的祖母，父皇说声对不起。 “民儿，皇家无父子，更无兄弟，顾念亲情更是要不得。 你有个好祖母，也有个好父皇。 心若不狠，哪来的这花花江山，九五至尊。” “伯父，侄儿认为，权利和亲情总归能够有个平衡之道。 若是为了皇位，非要你死我活，赶尽杀绝，那这皇位不要也罢。” “民儿，树欲静而风不止。 伯父当年与你的想法如出一辙，我不想与你父皇争的你死我活，甚至乱了大康的天下。 所以，我选择了急流勇退。 原本以为放弃了争权夺利，就能做个闲云野鹤，安稳一生， 可惜，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以至于害了云兰他们的性命。 民儿，伯父也是看着你们兄弟长大的， 你若也是这种想法，伯父的下场必是你的前车之鉴。 你若不拼尽全力争得皇位，将来你的儿女，你母妃一族，都将是别人砧板上的肉。 你大哥势强，你三弟城府深沉，你四弟醉心武道，看似最不是威胁， 不过，世事难料，你也要多加提防着他。 你们弟兄四个，只有你心地最为良善， 朝野上下，都说你仁不及大皇子，智不如三皇子，武更是比不得四皇子， 听伯父一句，你若要争，就要不择手段，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完颜武威看着完颜济民，混浊的双眼里满是关切之意， 他的心里却是在诅咒着完颜文德，诅咒他的儿女也不得善终。 完颜济民听了完颜武威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些年遇到的几次暗杀，他知道应该就是自己的亲兄弟，或者他们背后的家族所为， 包括自己的得力助手，江楠遇到的几次伏击，恐怕也都是他们做的。 父皇健在，自然不会允许他们明着胡来，若是父皇没了…… 完颜济民不由得看了看年仅五十二岁，就已经风烛残年一般的威王，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 今日天气晴朗，大青山山谷里云淡风轻，视野极好。 一大早，大康军营就响起了集合的号角， 东路，西路支援的骑兵已经编入战队， 十几万军士列队整装，步军排列好方阵，轻骑兵左右两翼辅助， 一万铁甲重骑立于阵前，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狼胡大军也不甘示弱， 十万骑兵呼啸着，弯刀挥舞出成片刀林，就等着进攻的狼嚎声响起。 大军后方，呼木脱脱，和五部首领，陪同伍先生观看着大康的军阵， 伍先生对这些军阵自然不陌生，他也早就交代了狼胡将领们如何攻打这些军阵，才能取得最大的效果。 呼木脱脱早就急不可耐，虎狼关都破了，这道防线更是势在必得。 只要突破了这道防线，跃过大青山，大康的半壁江山还不任他驰骋，任他掠夺。 呼木脱脱举起手，就要挥下。 “大汗，且慢。” 伍先生及时阻止了呼木脱脱下令，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千里镜里，他看到大康军阵前方，由几十个将领护卫着，五匹马拉出来一辆高大的战车， 战车上，扶着车辕站着两个穿着大康亲王袍服的人， 年轻的亲王搀扶着年迈的亲王，年迈的亲王看着不远处的狼胡大军，像是在仔细寻找什么。 “大汗，给我一匹马，我要到阵前去。” 伍先生放下千里镜，向呼木脱脱请愿。 “伍先生，这是为何？阵前多有危险，先生不可以身犯险。” 呼木脱脱很诧异，这个从不主动犯险的大军师，今日为何要主动上前。 “大汗，容我随后与你解释，这阵前，我是非去不可。” 伍先生说的话不容置疑。 呼木脱脱不由得皱皱眉头，最后还是招呼人牵来最好的马匹， 给伍先生穿戴好一身铠甲，安排了自己的百人亲卫队，贴身保护着。 伍先生打马穿过绵延数里的军阵，来到两军阵前， 仔细看过片刻，翻身下马，直挺挺跪倒在二十万大军之前。 第208章 威王自陨 完颜武威立在战车上，眯着双眼看着五十丈外，一身黑衣的伍先生， 十多年未见，依稀还有当年的少年模样。 “前方下跪之人，可是我儿云逸？” 完颜武威双手紧紧握住身前的车辕，死死盯着跪倒在地的人。 伍先生抬起头，也在死死的盯着战车上的老人，四目相对，父子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少顷，伍先生往前膝行数丈，朝着威王重重的三叩首，抬头高呼： “父王在上，不孝之子完颜云逸叩拜，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完，双眼已然泪珠滚滚而下。 狼胡大军中军大营，呼木脱脱和一众狼胡将领面面相觑，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帮助他们攻破虎狼关，残杀数万大康军士的大军师，竟然是大康皇朝的皇族成员，完颜家自己的骨肉。 震惊过后，呼木脱脱暗暗传下军令， 伍先生身后的百名狼胡卫士，搭弓上弦，对准了前方。 完颜武威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看着下面跪拜在地上的伍先生开口说道： “云逸我儿，你我父子分离十五年，升仙宫也整整困了父王十五年。 父王最后悔的便是当初没有听信你的进言，还把你赶出了京都。 也害得你兄长和幼妹他们丢了性命， 如今父王唯有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向你的兄弟姐妹说一声对不起。” 完颜济民闻言，面露难堪，对着伍先生躬身一拜， “王兄，这些年苦了你了。” 伍先生没有理会完颜济民，只是听了完颜武威的话，浑身颤抖，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年他派人打探到京都坊间传言，自家兄妹都已经被完颜文德害死， 如今被父王亲口证实，怎能不让他心痛。 诸葛若霆，公孙旻等一众大康将领皆是心中酸涩， 皇家族亲同室操戈，却让数万大康儿郎们无辜丢了性命。 高大的战车上，完颜武威看着悲哭的完颜云逸，也是老泪纵横， 这是自己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了。 “云逸我儿，父王今日还能见你一面此生足矣。 你已经长大，为父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最后只有一句话对你说， 大康皇朝毕竟是我完颜家列祖列宗打下的基业，过了大青山，就是千万大康百姓安居乐业之地， 父王不强求你做任何事，你只需记住，但凭本心，莫问前路！ 云逸我儿，好好的活下去，为父恕罪去了！” 说完，完颜武威爆发出了全身所有的力量，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鲜血顿时顺着花白的长须流下，瞬间染红了明黄色的袍服。 完颜武威伸向伍先生的手犹自在空中颤抖，人已经轰然倒下。 一代亲王，被囚十五年，终于魂归虚空。 “父王……” “伯父……” “老王爷……” 众人的呼喊声乱成一团。 战车上，完颜济民先是一愣，继而紧紧抱住倒下的完颜武威，大声呼唤， 上将军诸葛若霆长叹一口气，威王终究是解脱了， 自己也落了个保护不力，怕是会被记上一笔账。 一身黑衣的伍先生，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王在自己面前自绝身亡， 一时气急攻心，竟然晕厥过去。 身后的狼胡卫士们，迅速扑过来，用厚盾护着，扛起他就走。 张献礼赶紧大声疾呼： “放箭，放箭，快放箭，射杀了这个逆臣贼子。 快，放箭，放箭，不要让他活着回去。” 诸葛若霆无奈，也只能挥手下令放箭。 弓弩营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雨奔着伍先生而去。 顿时护卫伍先生的狼胡卫士死伤一片，不过还是用重重肉身，拼命护着伍先生快速往自家军阵而去。 凄厉的狼嚎声响起，狼胡人大军开始了全军冲锋， 大康进攻的号角也再次响起，两军又开始了正面大战。 回转的战车上，诸葛若霆和完颜济民对视一眼， 这一次，怕是再无回旋余地，以后和完颜云逸只能不死不休了！ …… 大青山山麓，双树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江楠带着江家义勇军就埋伏在附近的树丛里。 他从贺遂纯风那里知道了扎哈依他们翻越大青山之后，就是从这里进入的大康腹地。 有了山阳县被占领的教训，现在各州各县都已经封闭了城池，严防死守， 再加上慕容山带领的骑兵正在四处出击，搜索漏网之鱼， 江楠相信扎哈依这十几个人，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行凶作恶， 他们很有可能从原路返回狼胡大草原。 山阳县的兵灾，数万无辜县民的遭遇，让江楠心里极为震动， 女人们被欺凌致死的惨状，孩童们堆叠的尸体，老人们被砍去的头颅，都让江楠无法忍受， 何况他自己还差点被扎哈依弄死， 他虽然不是大康的人，也被扎哈依这些人的残忍无度给彻底激怒了， 于公于私，这仇非报不可， 他发誓要把扎哈依的命，留在大康。 江楠已经在灌木丛里埋伏了一日，眼看着天色已晚，都到了午夜时分。 冬日的大青山，除了偶尔的几声狼嚎，安静的可怕。 “老爷，来了。” 杜丰收率先发现了敌人的踪迹，提醒众人。 从双树村废墟那里，隐隐约约有人影摸索着走过来。 扎哈依带着仅剩的十个人，白日里躲了一天， 搜索他们的人马一队一队的过去，分散逃走的另外十五人，大概率已经遭遇了不测。 扎哈依可不想把小命留在这里，大草原上还有他的女人孩子等着他回去团圆。 扎哈依十一人猫着腰，经过双树村废墟， 这个小山村是他们进入大康腹地，完成第一次屠杀的地方。 过了村子，前行不过五里地，眼看着就要进入茫茫大青山， 扎哈依这些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纷纷念诵着祷词，感谢狼神保佑。 嗖， 最前方的狼胡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有埋伏，趴下。” 扎哈依赶紧提醒众人。 嗖嗖嗖…… 一阵箭雨袭来， 又有两个来不及躲避的狼胡人中箭倒下，哀嚎不止。 扎哈依就地滚到一棵大树后面，对着前方的树丛大声喊道， “挡路的康狗，有本事真刀真枪跟老子干一场，莫要暗箭伤人。” “好，你们这些凶残如野兽的狼胡蛮人，老子今日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江楠带着江家义勇军十四人，走出树丛，彻底堵死了扎哈依他们的退路。 第209章 齐王亲上阵 “杜丰收，结战阵， 我与尔等大康老兵，亲手斩杀这帮蛮人。” 江楠喝道。 “诺，结阵。” 杜丰收一声大喝，十一个大康老兵结成小型战阵， 江楠持刀站在阵首，成了战阵的灵魂。 燕秀秀和胡不归遵照江楠的意思，则是退到了两旁， 冷眼看着扎哈依九人，确保他们无一人漏网。 扎哈依眼见如此，也不迟疑，吼出一声狼嚎， 其余八人以他为核心，排成一列。 “杀。” “杀。” 双方俱是大吼一声，对撞在了一起。 江楠和杜丰收联手对战扎哈依，其余几人堪堪一对一。 大康老兵们双眼泛红，山阳县万余同胞的惨状让他们发自内心的痛恨这些狼胡蛮人， 一个一个不要命一般疯狂进攻，招招不留手。 这几个幸存的狼胡蛮人犹如困兽之斗，生死就在百丈外的大青山，就是过不去。 美丽的大草原，天高云阔， 慈祥的阿妈，温柔的女人，活泼的孩子，一切都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他们同样发了狂，不顾一切抵挡，反杀。 可惜，有燕秀秀和胡不归这两个高手在一旁警戒。 任何即将伤害到这些老兵的行为，都被他们出手化解， 打着打着，所有的狼胡人都心如死灰。 “大狗熊，吃爷爷一刀。” 燕秀秀一记铁拳挥出，荡开了扎哈依砍向杜丰收的必中一刀， 江楠趁势一刀砍向扎哈依。 扎哈依急忙闪身躲避，还是慢了一步。 刀光闪过，扎哈依一声惨叫，粗壮的左臂被江楠一刀斩断， 一只杀人的手，掉落在地。 扎哈依疼得脸色煞白，退后两步， 下意识扔掉手中弯刀，紧紧捂住自己断臂的伤口。 “大黑熊，原来你也会疼，你也会惨叫，原来你也是血肉之躯。 你可有想过山阳县上万无辜县民，就是这样被你砍杀， 你可曾回头看看，身后的小山村， 还有几百冤魂等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要你的命。” 江楠提着刀，步步逼近扎哈依。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狼胡人已经心生绝望， 在首领扎哈依被江楠砍伤之后，他们的反抗就没了斗志。 噗嗤…… 噗嗤…… 一声接着一声惨叫之后，八个狼胡人相继被杀， 这些大康老兵齐齐砍下这些人的头颅，提在手里， 转过身来，一个个浑身浴血，面目狰狞得围住了仅存的扎哈依。 “xxxxxx” 扎哈依看了看倒下的族人，仰天长啸，喊出一句伟大的狼神护佑， 怒吼一声挥起拳头，向为首的江楠猛冲过去。 江楠持刀斜举，眼看着扎哈依步伐稍有凌乱的冲过来，动都不动一下， 当扎哈依冲到他面前不过二步，江楠身子一矮， 贴着扎哈依身侧，滑步到一旁，跃起身子，在空中拧身回转， 手中长刀狠狠砍向扎哈依的脖子。 已经没了多少斗志的扎哈依双眼圆睁，头颅飞向半空， 壮实的身躯，向前冲出十几步方才栽倒在地。 江家义勇军，把这几个狼胡人的尸体拖到双树村遗址处跪倒， 也算是给村民们报了仇。 至于这些狼胡人的头颅，被杜丰收他们绑在了各自的马鞍上， 随着江楠，继续一路呼啸着巡查边疆。 …… 陆可儿离开了山阳县， 在山阳县多日，她都没有打探到江楠的行踪， 反倒从幸存的山阳县县民那里，听到了许多关于江家义勇军的英勇壮举。 尤其是为首一人，面如冠玉，身长玉立，身穿赤色衣袍，高举义勇军大旗， 奋不顾身挥刀砍杀狼胡蛮人，解救众多人质。 陆可儿心里对江楠的形象勾勒，从一个心狠手辣的阴险小人，不知不觉的有了改变。 至于和自己有过一夜激情的男子，她更是翻遍了整个山阳县也没有找到。 甚至，由于当晚天黑夜暗，过去了这么多天，陆可儿连那个男子的相貌都回忆不起来了。 …… 大青山防线， 一大早，大康北军集结的号角就被吹响，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整个北军十余万人，人人头上都带着白布， 他们在为威王完颜武威带孝。 威王昨日亲征于两军阵前，被狼胡人暗算而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军， 旧仇未灭，新恨又起， 十几万大康边军的士气，再次高涨，纷纷宣誓要杀尽狼胡蛮人。 “殿下，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诸葛若霆看着完颜济民一大早穿戴好甲胄，戴好佩刀，长弓，赶紧劝阻。 威王不过是一个旧王，死于两军阵前，被利用一番鼓舞士气，也是无可厚非。 齐王可是亲王，身份尊崇，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上将军可是以为本王孱弱，跨不得马，提不得刀，杀不得敌？” 完颜济民嘴角上扬，举起双臂，丁力把护心镜牢牢固定好。 “殿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文治武功自不必说。 只是两军冲锋，刀剑无眼，殿下乃是万金之躯，末将……” “上将军不必如此忧心，本王不是自幼养尊处优，事事躲人身后的废物。 你怕是也听多了朝堂传言，说本王仁不如皇兄，智不如三弟，武比不得四弟吧。” 完颜济民不由得想起威王在车驾上跟他说的那番话，他这些年的确太过低调，太过于藏巧， 抓住时机，适当展露实力，也能让父皇看到他的更多能力。 “末将不敢。” 诸葛若霆赶忙躬身行礼。 “上将军，我皇伯殒命于两军阵前，何其悲壮， 我，完颜济民，身为皇家男儿，又岂能贪生怕死。 今日，本王便与你们一起冲锋陷阵，好让大康的儿郎们看看， 皇家，自有天威，我皇家每一个人，都不是只会做一个吉祥物。” “诺。” 诸葛若霆无奈，只能亲自披甲上阵，让张献礼留守后军， 所有武将一起出征，护卫齐王。 同时，把齐王殿下亲征的消息传遍整个北军， 一时之间，北军十余万军士再度哗然。 军心亢奋，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誓要杀尽狼胡人。 张献礼接了军令，也对齐王完颜济民大加颂扬， 只说若不是上将军有安排，自己必要追随齐王殿下鞍前马后，砍杀狼胡人。 北军大军集结完毕，完颜济民手持长枪，全身披甲，威风不可一世， 凝望着不远处的狼胡大军，他的武力一直没有展示过， 今日，他就要让十万大康精锐，见证齐王的武功到底如何。 眼看着完颜济民，诸葛若霆亲帅大军出了防线，所有的武将倾巢出动，就要和狼胡人战在一起， 张献礼在了望塔上，嘴角上扬，挥手招来一个自家亲信，耳语一番。 不过片刻，一只信鸽从军营后方灶房，悄悄被放飞。 第210章 射向齐王背后的箭 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 今日大康北军果然英勇，杀的狼胡人溃不成军，丢下一地尸体仓皇退走。 齐王亲自披甲出征，振奋着整个北军军心， 再加上狼胡人大军师伍先生阵前昏厥，至今没有苏醒，大军缺少行之有效的调度， 狼胡人一股蛮劲，在大康完善的军阵前，还是吃亏不小。 战场上最让众将吃惊的是齐王完颜济民的身手和胆略，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齐王，披甲持枪， 冲进敌军军阵后，砍杀起狼胡人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就是一张长弓使得，也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虽有众将护卫，个人武力值一点都不逊色于军中将领， 至少是让诸葛若霆，公孙旻，这些个成名已久的将军们大为震惊。 在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有了一个想法，齐王怕是日常隐藏了实力， 至少不会是朝堂上，百官传言的那般平庸。 夜间，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 北军军将齐聚一堂，共同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完颜济民列席会议，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聆听众人意见， 并没有对诸葛若霆的统帅之权，做出任何干涉， 这一点让军中将领们很是叹服。 会议上，以张献礼为首的虎狼关驻军将领们一致请求， 明日一鼓作气，全军出击，力争把狼胡人赶出虎狼关关城，收复失地。 他们对虎狼关关城有着深厚的感情，决不允许狼胡蛮人在关城里多日盘踞。 诸葛若霆，公孙旻则是认为经过数日大战，将士们还是要休整一番，再战不迟。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王完颜济民的身上。 “殿下，以为如何？” 诸葛若霆出于礼节，还是请示了完颜济民。 “明日，抬了皇伯父的棺椁于阵前。 好让完颜云逸看看，身为完颜家的子孙，他有何面目在自己父亲灵前作恶。 本王亲帅大军，全军出击，把狼胡蛮人赶出虎狼关。” 完颜济民豪迈挥手，一锤定音。 深夜时分，张献礼帐中灯火不灭， 一个灶房伙头军端着托盘送过来宵夜。 张献礼从碗底摸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打开看过后，即刻焚烧掉， 待伙头军撤走碗筷后，和帐内亲卫低声耳语一番，方才熄灭了烛火。 次日，一大早，大康北军集结号再次吹响， 威王完颜武威的棺椁被抬到两军阵前，安置在最显眼的位置。 完颜济民再次披甲上阵，威风凛凛的立于两军阵前， 身后是诸葛若霆，公孙旻，和数十驻军将领。 狼胡人的军阵也已经排好了纵队。 伍先生完颜云逸在军阵后方千里镜里，亲眼看着自己父王的棺椁，被置于军阵前， 不由得再次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诸葛将军，下令进攻。” 完颜济民浑身洋溢着不可一世的自信，举起了手中长枪。 “全军出击。” 诸葛若霆发出总攻的军令，传令兵打出旗语， 冲锋的号角响起，巨大的牛皮战鼓被擂响， 地动山摇，两军骑兵一马当先冲向对方军阵。 完颜济民对自己的武功很是自信，这么多年在魏国公府秘密训练，还是很有成效。 他自认为比不得四皇子，也定能胜过大皇子，三皇子许多。 这些年压抑的杀戮之心，终于在战场上得到了释放。 完颜济民手中长枪横扫一片，枪枪不空， 就是公孙旻这员紧随在他身侧的虎将，也是赞叹不已。 战争总是残酷的，生命在战争机器面前不值一提， 残肢断臂横飞，军马踏着尸体踩成了肉泥， 双方将士的鲜血，都流成了血河。 完颜济民越打越兴奋，杀戮使人能够忘记本性，甚至忘了疼痛。 两军混战在一起，敌我不分，互相纠缠着。 嗖…… 一支利箭，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射向完颜济民， 从铠甲的缝隙里，最薄弱的地方，射入完颜济民后背，没体而入， 完颜济民正杀的兴起，后背忽然一凉，中箭了。 被射中的部位倒也不是致命之处， 只是完颜济民还来不及拔下箭矢，就觉得两眼一黑，栽下战马。 “不好，保护齐王殿下。” 贴身护卫着齐王的公孙旻，赶忙附身把完颜济民拉到自己身前， 招呼其他人断后，自己调转马头，带着完颜济民飞奔回营。 很快，大康军阵后方就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号令。 经过军医全力诊治，完颜济民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诸葛若霆无奈，只能让公孙旻亲自护送，把齐王即刻送出大营，送回同州城。 送走了齐王，主帅大营里， 诸葛若霆手里拿着从完颜济民后背取下的箭矢，久久凝视。 齐王王驾车队一刻不停赶回同州城齐王府， 经过齐王府医师诊断，再用上府里最好的灵药，完颜济民还是不见醒来。 最后，完颜筝做出决断， 亲自陪着完颜济民，昼夜不停回返京都，由宫中诸多御医会诊救治。 完颜筝已经多日没有见过江楠，少女的心思藏在心里， 只能偶尔在梦中见一见那张笑脸，她也知道江楠正在北境支援抗胡大业，行踪不定，难以寻找。 匆匆离开同州，最后一面都没有能够见到，让完颜筝很是酸楚。 何止是完颜筝没有见到江楠， 胭脂阁周秋楠这些时日每日都要到城西天宁街江家走动，也是等不到江楠归来。 还有已经返回同州城的陆可儿，也在日日盼望着江楠出现。 江楠和江家义勇军，此时还在边疆一带村镇游荡， 时不时深入大青山山麓，查看一些疑似狼胡人潜入的蛛丝马迹追踪一番。 江楠算是见识了大青山的凶险之处，山高林密，一重险过一重， 不时还有野兽出没，若是他冒然闯进去，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他也在心里暗暗佩服扎哈依这些狼胡人，当真是英勇无畏， 同时也有点担心自己那个便宜小舅子，贺遂纯风能不能一个人逃回狼胡大草原。 他却是不知道，齐王和公主都已经匆忙回京，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皇子接到张献礼的密信，已经派人正在赶往同州城的路上。 第211章 巡察御史到来 一大早，同州城，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府衙所在的街道两旁，陈列着迎接上差的仪仗。 知府陆谦拖着病体，领着同州府一众官员立于府衙前，翘首以盼。 咣咣…… 一声接一声，明道锣声响过， 街道上，由远及近走过来一队骑马佩刀的官差， 督办北境政务，巡察御史王鹤鸣巡视到了同州城。 一众官员和王鹤鸣一一见礼，迎入府衙大堂， 寒暄过后，众官员向王御史陈述了自己分管之职， 流程走完后，众官员退去， 王御史和陆谦深谈足有一个多时辰，随后各自分开。 …… 府衙后宅，陆谦，陆逊和归来的陆可儿坐在一起， “可儿，此番查证，杀害你兄长之事，可是那江楠所为？” 陆谦双眼盯着陆可儿，内心颇为矛盾， 经过和御史王鹤鸣的一番长谈，他内心已经动摇， 若是陆可儿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他也不会再纠结下去。 “二叔，以侄女之见，也只有江楠此人作案几率最大。 三叔也说过，先前齐王殿下拿下原府军指挥使刘大通时， 也曾经遇到过刘大通两个亲随，被人活活剔成白骨骷髅的事情。 据说那两人就是受刘大通指示，半夜欲闯入江家行凶，这才导致被人残杀。 这行凶之人的手法，与我兄长尸身被辱，如出一辙。 由此可以判断，就算我兄长性命不是被江楠所害， 他也极有可能心生怨恨，暗中出手再次加害过我兄长。 依着侄女的意思，不如新仇旧恨都算到他头上吧。” 陆可儿并没有因为山阳县百姓对江楠的好评，就改变对江楠的态度， 她只是一个女子，国仇和家恨，并不难选择。 “嗯，如此也罢。 大皇子差了王御史来知会于我， 齐王此番受伤回京，必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休养， 大皇子会趁机削弱他的实力。 江楠先前屡次拒绝大皇子招揽，已经被大皇子嫌弃， 这次，于公于私，他都要死。 既如此，那就让他给浩儿偿命吧。” 陆谦一拳砸在桌案上，这笔账不管对与错，他都算在了江楠身上， 这也是他投靠大皇子的一个投名状。 “三弟，即刻让巡检司搜罗江楠作奸犯科，犯法乱纪的证据， 派人盯着江家所有人的行踪，严禁江家人出城。 你去通知府军指挥使沈炼，让他派心腹把守同州所有城门， 只要江楠回到同州城，即刻来报， 到时候，由府军联合巡检司，再加上张子栋少将军，共同捉拿此贼。” …… 城东，小青山，夏家内宅， 巡察御史王鹤鸣，亲自过来拜访夏敦颐。 得到消息的夏敦颐，带领着夏家所有男丁，迎出正门。 王鹤鸣乃是当朝左丞相王安的侄子，王安和夏敦颐以前私交很好， 只不过夏敦颐站错了位，王安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做到了如今左丞相的高位。 夏家正堂， 王鹤鸣对夏敦颐行了晚辈之礼，把夏敦颐给感动坏了， 拉着王鹤鸣的手，不禁感叹连连。 一番寒暄过后，王鹤鸣转到正题， “老尚书，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提前告知，免得夏家无辜受到牵连。” “鹤鸣侄儿，多谢你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有事但说无妨。” 夏敦颐心里咯噔一声，表面还是很平静。 “实不相瞒，晚辈是为老尚书那长孙女婿，夏家赘婿江楠而来。 晚辈奉旨巡查北境政务，如今正值狼胡蛮人入侵虎狼关， 国难当头，我大康更要团结一心，马虎不得。 近日，有人向晚辈检举江楠此人， 来路不明，身份不详，说他是狼胡人早就安插在北境的奸细。 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好在时机成熟之时，举兵里应外合， 帮助狼胡人攻占北境。 到时候，甚至还会以齐王殿下性命为要挟。 所幸，齐王殿下阵前负伤，回了京都疗养， 江楠计划落了空，怕是会提前行事。 大皇子和左相都交代了晚辈，一定要好好彻查江楠此人。 防患于未然，宁可错杀，不可大意。 老尚书，若果真如此，夏家恐遭连累啊。” 王鹤鸣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夏家众人都是心头一震。 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大皇子要把江楠往死里办。 夏仕连和夏世豪都出了一头冷汗， 狼胡人的奸细，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这个时候，谁顶得住。 夏敦颐心中一叹，果然还是让夏婉清当日说中了， 花无百日好，江楠的好运算是到头了。 毫无疑问，夏家绝对不能被他牵连。 “贤侄的意思是？” 夏敦颐直接问王鹤鸣。 “老尚书，等到江楠归来同州之日，就是他被收监之时。 趁着还有机会，夏家不妨先行检举一番，也好与他脱离了干系，自证清白。” 王鹤鸣微微一笑，给夏敦颐出了个主意。 不久之后，王鹤鸣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离开了夏家。 待到王鹤鸣离开夏家之后， 夏婉清和颖儿，以及偏院所有人等都被叫到了内宅，安顿起来。 同时，夏家内宅四门紧闭，护院家丁全天值守， 严禁任何夏家人，包括夏婉清，夏婉瑶这些直系踏出内宅一步。 …… 在北部边境巡查了多日的江楠一行人，还真的又发现了一支两千多狼胡人潜入大康的踪迹， 他们暗中跟踪，确认了这些人的落脚地，连夜通知了慕容山的大军， 与之配合，一举全歼了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大肆屠戮大康百姓的狼胡人。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之后，江楠和慕容山已经很是熟络， 男人之间的交情，没有比战友之情更加纯粹的。 尤其在喝过几次酒之后，江楠和慕容山更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江楠钦佩慕容山的耿直，豪爽，军事才能， 慕容山也佩服江楠的见识多广， 一个生意人，竟然能说出什么三十六计，这么高深的政治手段，兵家谋略。 分别之际，二人约定，以后到了同州城，一定要把酒言欢。 告别了慕容山，离家已经月余的江楠和江家义勇军，打道回府，返回同州城。 第212章 重兵围宅 回家的心情总是急不可耐， 江楠一行人带着胜利的喜悦，马不停蹄往同州城赶去。 不过三日，就从北疆大青山山麓，赶到了同州城。 过了十里亭，再经过五里亭，高大的北安门已经近在咫尺。 到达北安门前时，江楠不禁心生豪迈， 此番支援，反倒让他得到了大大的成长。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一个只懂得精明算计的小生意人， 他也是能提刀上阵，砍杀敌酋的伟丈夫。 哗啦一声， 江楠把江家义勇军猩红的大旗展开，插在马车前， 染血的旗帜，还散发着血腥味。 江楠举着通行令，叫开管制的城门，一行人打马进入北安门。 守城的府军军士见到江楠和江家义勇军归来，齐齐向着他们行军礼。 待到江家义勇军入了城，北安门再次被重重得关闭。 …… 江楠经过之处，都会有暗哨跟随，随时报于府军指挥使沈炼， 在府军大营，沈炼带着八千全副武装得府军，整装待发。 此外，还有陆逊和他巡检司的一千官差， 最重要的是，张子栋已经官复原职，也带着一千披甲轻骑翘首以盼。 城西，天宁街，江家， 周秋楠今日再次来到这里，经过询问牛小妹，还是没有江楠回来的确切时间。 事关重大，她不能把胭脂阁姑娘们探听的消息，轻易告知别人。 陪着代青莲说了一会闲话，周秋楠告辞离去。 刚走到大门外，就见到远远的一行人，驾着车马，扛着大旗，往这里走来。 周秋楠看着为首那人，胡子拉碴，一副糙汉打扮， 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 江楠，回来了。 “楠姐，还真是巧啊。” 江楠翻身下马，热情的拉着周秋楠， 多日出生入死，见多了生离死别，一见到亲人分外温暖。 “楠弟，你瘦了，不过更男人了。” 周秋楠情不自禁得摸着江楠棱角分明的脸，既心疼又高兴。 “楠姐，你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可是胭脂阁有何麻烦？” 江楠不由得有些担心。 “胭脂阁很好，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蕊姬出事是……”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奔周秋楠后心。 胡不归眼疾手快，一刀把利箭斩断。 “快走，有人来了，很多人。” 燕秀秀也及时出言提醒。 江楠赶紧把周秋楠拉在身后，周秋楠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被利箭射杀。 “楠弟，姐姐必须要告诉你。 蕊姬的死是郭若水安排的，张子栋也有参与，陆之浩是被他们利用了。” 周秋楠把话说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楠姐，快，随我进院。” 江楠来不及消化周秋楠带来的消息，赶紧带着众人进了院子。 天宁街两端，大队的军士已经朝着江家奔跑而来， 黑压压的骑兵率先狂奔，随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军士，官差。 江楠带着众人退回到院子里，只留燕秀秀拿着大理寺腰牌在门口准备和官兵交涉。 江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能动用这么大阵仗冲他而来，显然是天大的祸事。 他顾不得许多，冲进院子，大声呼喊着，把江家众人都叫到了正厅里。 江家所有人到了正厅，都是面面相觑，就连代青莲也是眉头紧皱。 江楠顾不得跟众人解释，自己跑到楼上寝室， 打开床榻下一口隐藏起来的箱子，取出里面厚厚一沓银票， 除了在胡家票号存钱，他还喜欢放大笔现银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我不知道府军所为何事，要针对我。 今日也不便详说，我江楠怕是大祸临头，江家已经不是诸位的归宿。 我这里给每人一千两银子，入了江家门，就是江家人， 这些钱算是我作为江家家主，给诸位的遣散费。 莫要推辞，拿了遣散费，诸位与我江楠再无半分关系，各自离去便是。” 江楠说完，不顾众人大张的嘴巴，只管一个人一张大票子塞过去。 杜丰收十一个大康老兵，牛家四人，全部给完。 江楠来到代青莲身边，一把拉住代青莲的手，把一张银票和一张卖身契放在她手里。 “青莲，这是我给你的，今日还你自由身， 往日恩怨非我所愿，你若能一笔勾销，老爷自是感激不尽， 日后好好寻个归宿，拿着这些钱安稳过日子。 你若不愿就此了结，随你自己。” 江楠说完，走到崔招娣面前，也把银票放在她手里。 “阿姐，院外足有上万全副武装的府军，官差，还有披甲骑兵，莫要冲动。 你我姐弟一场，已是愚弟之幸，其他我不多问，阿姐保重。” 不等崔招娣说话，江楠已经走到胡不归面前， “不归，大哥要食言了。 本想待你十八岁，给你买处宅子， 与你娶上一房媳妇，看着你生儿育女。 可如今…… 罢了，这是两千两，莫要推辞。” “大哥，跟他们拼了。” 胡不归双眼泛红，就要抽刀冲出去。 “不归，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不要冲动行事。 外面到处都是人，光是弓弩手，怕是都有数千人， 你不是杀不死的胡不归。 人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听大哥的，不许动。” 江楠严厉的制止了胡不归。 江家大宅，已经被上万人团团围住， 所有人刀在手，弓上弦，骑兵平举着长枪，直指江家大门。 张子栋一马当先，根本不与燕秀秀交涉，对着江家大院厉声大喝， “江楠，你这个狼胡人的奸细，本将军奉了钦差大人之命拿你， 还不速速出来归案，莫要让本将军下令冲杀进去，捉拿与你。” 张子栋的声音传到正堂，牛家老小已经哭成一团， 杜丰收这些老兵对视一眼，都把腰间还没来得及解下的佩刀抽了出来。 “把兵器都解了，通通放下。 想干什么？造反不成？你们有几条命？ 我们刚从边疆归来，这刀，是要砍在狼胡蛮人身上的。 他们要的是我，不是你们。 我，江楠，江家家主，最后与你们说一次，院外有成千上万军士， 任何人，都不许妄动，更不能擅拿刀兵。 待我走后，各自拿了钱立刻散去，今后好生过活。 若有缘，你我自会相见。 诸位，莫要让我走的不安，拜托！” 江楠红着眼，一一看过屋内众人， 双手抱拳，深施一礼，毅然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213章 铁证 京都通往同州的官道上， 一个身着青衣，高大魁梧的男子，骑着快马直奔同州城， 他的身后，跟随着整整两百同样骑着快马的黑衣男子， 这些黑衣男子腰间利斧隐隐可见。 青衣男子乃是京都有名的地下帮派，斧头帮的副帮主，许强。 完颜济民的车驾回到京都后，立刻就被太医院收治， 蓝贵妃更是日夜不停守着自己儿子。 作为齐王外公的魏国公蓝玉成，惊慌之余，并没有忙乱， 先前通过齐王完颜济民多次家信，他对江楠这个人极为重视， 燕秀秀就是他派到江楠身边，贴身保护的侍卫。 如今，齐王遭遇不测，突然返京， 他料定有心之人必会趁着这个时机，除去江楠，这样就能断了齐王一臂。 因此他急令斧头帮最能打的副帮主许强，带着二百精锐赶往同州城，会合同州斧头帮，对江南进行保护。 若是，江楠已经遭遇不测，只要人没死，想尽方法营救。 …… 葛萍儿刚从城北工厂回来，就听到了江楠被张子栋带领上万大军抓走的消息， 罪名竟然是狼胡人潜伏已久的奸细。 葛萍儿顾不得许多，找到还没有离开同州城的公孙旻， 央求他以北军的名义，介入此案。 然而，公孙旻去了趟府衙，也吃了闭门羹， 巡察御史王鹤鸣亲自督办的案件，他也插不进去。 葛萍儿无奈，只能在庄园里放飞自己养的灵隼，直飞京都家中。 …… 城东，小青山夏家内宅， 已经归家养伤多日的夏飞雄，在夏婉清的搀扶下，来到爷爷夏敦颐居住的院子，正山堂。 推门进去，却看到夏婉瑶正跪在地上，秀发凌乱，痛哭不止。 “你们也是来指责爷爷的？” 夏敦颐老脸通红，指着夏飞雄和夏婉清喝道，显然已经被夏婉瑶气的不轻。 “爷爷，江楠是被冤枉的， 他哪里能是狼胡人的奸细，你老可曾知道， 他在山阳县杀起狼胡人，手起刀落，那有半分犹豫……” “够了。” 夏敦颐打断夏飞雄的话。 “爷爷又不是老糊涂，我又岂能不知江楠与狼胡人无关。 是大皇子要办他，大皇子要杀他，大皇子要断去齐王一臂， 怪只怪他命不好，靠了齐王，齐王却出了事。” 夏敦颐摇了摇头，也很无奈。 “爷爷，那件东西？” 夏婉清急忙问道。 “婉清，你一向乖巧，明事理，以大局为重。 江楠之事已经成了铁案，绝无翻盘可能。 依着爷爷的估算，不过三五日，程序走完，就会开刀问斩。 爷爷也是为了我们夏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着想， 那件东西，自然已经提报给了王御史， 也是咱们夏家与江楠撇清关系的证据。 你好好准备一封和离书，爷爷已经和王御史说好， 行刑前让你见一见江楠，让他签字画押，了结了你们的夫妻关系。 等日后，再与你寻个好人家，安稳生活。” 夏敦颐吩咐夏婉清。 “爷爷，我……” 夏婉清忽然一阵酸涩，和离，终于还是来了， 只是原本以为的顺理成章，如今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失落。 “无需多说，你们都退下吧，爷爷累了。” 夏敦颐摆摆手，走进了内室。 夏婉清看着伏身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夏婉瑶一时无话可说。 …… 同州府衙大牢， 江楠已经被折磨了整整两天，各种刑具都被用了一遍。 张子栋穿着北军副将军服，洋洋得意的坐在椅子上，欣赏着江楠的凄惨。 “说吧，你准备如何里应外合，帮助狼胡人拿下同州城。” “我若说了，你就会停止对我用刑？” 江楠被折磨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会，就算你说了，本将军也会把这些好玩的，通通在你身上用一遍。” 张子栋眼里透着残忍。 “张少帅，既如此，就不要浪费口舌。 就算要诬陷我，你也要有点技术含量吧。 你去山阳县打听打听，我江楠，为了解救山阳县百姓， 亲手砍杀了多少狼胡人，刀都砍得卷了刃。 你竟然诬陷我是狼胡人的奸细。” 江楠举着双手被吊挂着，双脚堪堪能挨着地，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被打的伤痕累累。 “呵，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苦肉计而已，焉能骗过本将军慧眼。 嘴还挺硬，给你看个证据，好让你死心。” 张子栋说完，啪啪鼓掌两声， 狱卒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 把木盒子放在张子栋面前的桌案上，打开，退到一旁。 “来，江楠，看仔细了。” 张子栋森冷一笑，取出木盒里的东西，手一抖，将其打开。 江楠看着张子栋手里这件白色圆领短袖体恤， 分明就是自己穿越过来，那天夜里身上穿的。 “这件形式怪异的衣服，可是你潜入我大康当日所穿？ 这上面的番邦文字，分明就是狼胡蛮人贵族之间使用的文字，你当本将军不认得？ 江楠，铁证如山，你还有何借口狡辩。” 张子栋把这件白色体恤扔回木盒子里，盯着江楠，恶狠狠的说道。 江楠笑了，笑得心酸无比。 一件拼夕夕买的九块九包邮体恤， 一句狗屁不通的英文，竟成了他是狼胡人奸细的铁证。 江楠没想到，最后会是夏家给了他背后一刀。 虽然，这一刀也是多余的，可终究是一刀。 “来人啊，接着打， 打到他招供认罪，签字画押，打到本将军满意为止。” 张子栋一声冷哼，挥了挥手。 江楠最后被打的再次晕死过去，招没招供他不知道， 反正张子栋最后拿着他签字画押，按了血手印的供词离开了大牢。 …… 同州城大街小巷都贴出了官府告示， 告示上同州府衙的大印，异常醒目。 “江家商行，掌柜江楠， 实为狼胡蛮人派驻同州城的奸细。 只待合适时机，里应外合谋取同州城。 今已查证，证据确凿， 判斩立决，明日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 随着有人抑扬顿挫的念完，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江楠，江家商行大掌柜， 齐王殿下身边大红人，他的大名在同州城如雷贯耳，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竟然是个狼胡人的奸细。 山阳县的惨案已经传遍整个大康，上万人被残杀，早已在民间激起公愤， 虎狼关战事惨烈，每日都有战死的军士遗体被运回， 同州城更是日日都有葬礼，夜夜都有悲泣。 老百姓哪里能分的清楚真假对错，是非善恶， 反正官府大老爷说了就是。 那管他江楠以前如何积德行善，大做好事。 很快，江楠就成了同州城数百万百姓嘴里的臭狗屎。 民情激愤之下，人们跑到城西天宁街江宅，打砸一遍， 抢掠一空之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江家。 还好，偌大的江家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人因此受伤。 第214章 探监 打砸江家大院，黑压压围观的人群里，胡不归遮掩了面目， 眼看着熊熊大火之下，自己当做家园的江家大院化为灰烬， 胡不归双手紧握，就要抽出背后断刀。 “莫要冲动，信我，就跟我来。” 一个布衣女子在他身旁，轻声叫住他，随后转身挤出人群， 胡不归稍作迟疑，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燕秀秀赶到齐王府之后，才从府卫那里得知齐王殿下战场遇险， 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已经返回京都多日。 就连公主完颜筝和几个贴身侍卫，包括自己的弟弟燕红红，也跟着一同离去。 借住于齐王府的胡灵薇，也在昨日离开了同州城。 燕秀秀找到斧头帮，同州分舵所在的城隍庙， 左使向问天，堂主丁力都已经离开。 对于是否营救江楠，如何营救也没有人能说的明白。 城西老街，蔡记私房菜馆， 崔招娣通过店掌柜联络上级，苦等两日后得到回复， 营救难度极大，大皇子怕是已经布好天罗地网， 只为重创二皇子势力，绝不可轻举妄动。 城北乱葬岗， 代青莲跪倒在几座没有墓碑的矮坟前，焚烧着纸钱香烛。 北风呜咽，代青莲轻声呢喃着一番诉说， 只说齐王受了重创，恐怕命不久矣， 始作俑者江楠，已经被判了斩立决，明日午时就会被砍头， 刘家的大仇，也算报得十之七八。 说完这些，代青莲从贴身衣袋里掏出自己的卖身契， 把卖身契投入到火中，眼看着一纸枷锁化成灰烬， 最后留在手里的，只剩那张一千两的大额银票。 代青莲呆坐良久，江楠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跟着他来到江家，在他面前褪去所有羞耻，只为取信于他。 为了报仇，她一个弱女子，已经做好了舍去最宝贵的贞节， 可是他没有动她，还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 多少个早晨，当她醒来之后， 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在偏院习武的矫健身影， 看着看着就成了习惯，一日不见，满脑子都会是他的影子。 哪怕到了最后分别时刻，大军围困， 他分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是愿意把这么多钱放在她手里， 还了她卖身契，许她自由身，愿她安稳一生。 回想起那句入了江家门，就是江家人，代青莲不由得悲哭不止。 她知道，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这辈子怕是谁也取代不了。 牛家祖孙四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农村老家。 如今他们想在城里买处普通的房子，安稳生活也有足够的本钱， 江楠给了他们四人一共四千两，加上先前给的两千两抚恤金， 如此大一笔巨款，可是他们不忍心花掉一文一两。 江楠的生祠牌位，已经做好供奉了起来， 牛远志跪在江楠灵前发下誓言， 这辈子定要让张家偿命，让那个巡察御史王鹤鸣也死在大牢里。 城北，通往陇西凉州的官道上， 杜丰收买了三辆马车，他们十一人全部的家眷，带着银票都坐了上去。 十一人本来就有五个光棍，只剩家中年迈的父母，或是兄妹。 杜丰收安排好他们去凉州投靠猴子，还给猴子写了一封信，交代清楚了诸多事宜。 送别了家人，杜丰收十一人回到家中， 约定明日一早，潜入城内， 到了午时，菜市口一起劫法场。 身为大康老兵，江家义勇军一员，能和江楠死在一起，死亦足矣。 …… 夜幕降临， 已经签字画押，认了死罪的江楠，被狱卒拖进了死囚牢房。 江楠支撑着身子，慢慢爬过去，靠坐在冰冷的墙角，望着屋顶发呆。 死囚牢房，没有窗户，更看不到窗外的天空。 江楠知道，这次他是死定了。 张子栋已经告诉他，齐王战场受伤昏迷， 公主完颜筝陪着他，一起回了京都救治。 齐王离开的突然，让他一点准备的余地都没有。 江楠很明白，在同州城，没了齐王的护佑， 他，狗屁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就是夏家，也只会落井下石，踩上一脚。 “9527号死囚，有人看你来了。” 狱卒粗声粗气一嗓子，把发呆的江楠惊醒， 扭头望去，来人有两个，一男一女，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让江楠大吃一惊。 “来，可儿，摆上酒菜， 我与江老弟喝上一杯，送他最后一程。” 陆谦让狱卒把一张木桌，摆在牢房粗大的栅栏前， 陆可儿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摆上四盘菜，一壶酒，外加一碗白米饭， 一双红漆木筷，竖着插在上面。 陆谦坐在木桌前，给江楠倒满一杯酒， 陆可儿站在陆谦身后，盯着衣衫褴褛，血肉模糊，满脸胡须的江楠， 一双美目里，遮掩不住的杀气弥漫。 江楠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到栅栏后面， 伸手出去，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陆兄能来送我一程，小弟感激不尽，先干为敬。” 江南放下酒杯，抱拳拱手，对着陆谦深施一礼。 陆可儿的眼睛瞬间瞪圆，双眼里杀气消散，变得不可思议。 “你是江楠？” 陆可儿不等陆谦说话，直接开口问道，声音都在打着颤。 “江楠正是在下，在下正是江楠。” 江楠对着陆可儿淡淡一笑，随意一拱手。 “可儿，莫要失态，待叔父好好问上一问。” 陆谦还以为陆可儿是见到杀兄仇人，以至于如此激动。 陆可儿没有听进去陆谦说的一个字， 她死死盯着江楠，眼睛眨都不眨。 当天夜里，天色黑暗， 再加上乔装成大康军士的狼胡人突然发难， 她被江楠提醒之下，才仓促反击，导致胸前中了毒箭。 激烈的打斗让她的毒性蔓延的更快，以至于昏倒前根本没有看清及时提醒他的人，究竟是何样貌，只记得他说话的声音。 今日的江楠，披头散发，胡子拉碴，更是与当日形象相差甚远， 可他一张口，陆可儿就傻了。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怎么会是她日思夜想，也要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习武之人听声辨位，耳力自然不会出错， 陆可儿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当场。 “江老弟，世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明日午时，老弟就要被斩首正法。 为兄不去评论是非对错，真真假假。 我只想最后问你一句， 浩儿，是不是你杀的？” 第215章 和离 江楠知道，陆谦问的必定会是这个问题，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陆谦身后，脸色煞白的陆可儿。 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竟然是陆谦的侄女， 那也就是陆之浩的本家姐妹， 想想那天夜里两个人的偶遇，互救，缠绵， 江楠就觉得又荒唐，又无奈，又可笑， 贼老天，还真爱捉弄人。 陆可儿紧紧咬住红唇，也在等着江楠的答案， 此时此刻，她竟然想听到江楠一口否定，是自己杀了陆之浩。 “陆兄，实在抱歉，是我指使人动的手。” 都要死了，江楠并不想再隐瞒下去， 敢作敢当，乃是大丈夫所为。 陆谦猛地站起来，双眼闪着寒光，盯着江楠。 陆可儿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赶忙用手扶着牢房栅栏。 “毁我浩儿尸骨，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可还是你所为？” 陆谦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来。 江楠眼前浮现出崔招娣消瘦的身影，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崔招娣的真实身份。 燕秀秀和胡不归都已经证实，崔招娣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就连他们联手都打不过。 可是如此一个高手，刻意隐瞒， 在他身边无利无害，只是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厨娘。 江楠不明白崔招娣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现在再去追究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是，是我所为。” 江楠站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回道。 陆可儿捂着胸口，双眼含泪，微微摇头。 “你对浩儿所做这一切，可是为给那个自戗的贱婢报仇？” 陆谦走到江楠面前，隔着栅栏，双手紧握成拳，怒视着他。 “是。 蕊姬不是贱婢，她是我的妻子。” 江楠也盯着陆谦的双眼，认真说道。 “哈哈哈……” 陆谦仰天大笑，双眼泛着红光， “一个夏家赠予你的家妓，低贱的奴隶，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千方百计杀了我的浩儿，还让他死后不得安宁。 江楠，好，好，好，你做的很好。” 陆谦抬手扯住江楠的衣领。 “陆兄，我再给你说一遍，蕊姬不是奴隶，她是我的妻子。 这天下，人人生而平等， 你儿子辱我妻子，逼她自戗而死， 我杀了你儿子，一命抵一命，这很公平。 你怨恨于我，我自然要认， 可我要提醒你，郭若水才是罪魁祸首。 只恨今生，再没机会手刃此贼。” 江楠说完，握着陆谦的手腕，反手一拧，陆谦就松开了手， 这么多天的杀戮，江楠不是白白经历的。 “人人生而平等？ 荒唐，可笑，我儿子的命，莫说是一个贱婢， 就是你江楠，死一万次，也抵消不得。 明日，我会让刽子手用生了锈的钝刀子，慢慢砍掉你的头， 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至于郭若水，我陆家自会查明真相。” 陆谦红着眼睛，一脚把桌子踢翻，转身拂袖离去。 陆可儿看了看已经失去理智的陆谦，并没有跟上去， 而是转身上前两步，直视江楠， “那天夜里……” “是我。” 江楠直接回道。 陆可儿只觉得万箭穿心一般难受。 “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可是你照样该死。” 陆可儿此时此刻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无法形容。 “你的第一个男人？ 陆小姐，当夜你我互救一次，已经扯平。 出于救治需要，我只是情非得已，做了一些逾越之事。 其他的并没有过分之举，我如何会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江楠可不想占陆家人的便宜。 “此话当真？你没有和我……” 陆可儿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闺阁女子，也不懂得辨别自己是否失了身， 反正就是当日醒来，看到下面铺垫的暖袍，那个位置一片血迹， 就想当然的认为，自己中了剧毒，浑身冰冷， 江楠为了救她，不得不把她给那啥了，才解了毒，落了红。 “绝对没有，我江楠行事磊落，断然不会趁人之危。 陆小姐可以找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一查便知。” 陆可儿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听了江楠一席话，再想想江楠在山阳县的所作所为， 她敢肯定江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伟丈夫，还是与她亲密接触的第一个男人， 若非两家仇怨如此难以化解，她真的愿意与之好好相处。 “江楠，你为何一定要杀我兄长？一个家奴值得你如此睚眦必报？” “陆小姐，若是那一夜你我有了夫妻之实，只要你不嫌弃， 我亦会负责到底，视你为妻室，舍命护你。 谁若辱你，害你，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只不过，你我犹如云泥，你自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此事我已言明，多说无益，若无它事，陆小姐还是请回吧。” 江楠拖着脚镣，走回墙角坐下，不再理会陆可儿。 看着翻倒一地的酒菜，竟然感到很是可惜， 自己肚子还真的饿了。 陆可儿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只能转身离开，走到尽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楠。 …… “9527，又有人来看你了。” 陆可儿离开不过一炷香，狱卒再次粗着嗓门喊道。 江楠扭头望去，不由得一声苦笑， 装死的夏飞雄，带着夏婉清，夏婉瑶，还有夏婉蓉三姐妹一起来了。 “妹夫，你看这事闹得？” 夏飞雄挠了挠头，很尴尬，很难堪。 “夏将军，不用喊我妹夫。 大小姐，拿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江楠再次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栅栏后面，向夏婉清伸出手。 “江楠，让大哥先陪你吃了这顿饭，喝了这杯酒再说不迟。” 夏婉清说完，和夏婉蓉一起把木桌重新摆好， 夏婉瑶含着泪，把食盒里的饭菜摆上木桌， 还是四个菜，一壶酒，还是一大碗白米饭，插着一双鲜红的筷子。 江楠蹲下身子，扯掉一根鸡腿，扒拉着白饭，大口嚼起来。 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先填饱肚子再说话，免得一会又被踢翻了。 “妹夫，大哥敬你一杯，以后，以后……” 夏飞雄涨红了脸，一时语塞。 “夏将军，喝了这杯酒，就没有以后了。 大小姐，拿来吧。” 江楠放下碗筷，接着一口喝下杯中酒， 抹了抹嘴，再次向夏婉清伸出手。 夏婉清犹豫一下，还是掏出了和离书。 江楠展开和离书，也不去看上面的内容， 索性咬破中指，写下名字，顺势按上血指印， 一气呵成，把和离书递还给夏婉清。 夏婉清接过和离书，仔细收好，抬头看向江楠。 只见江楠退后三步，双手抱拳，对着她躬身一礼。 大概是吃了饭食，恢复了一些体力，江楠中气十足， 用整个监牢都能听到的声音，朗声喊道： “不才江楠，身无长物，孤苦无依，流落此处， 承蒙夏家大小姐，夏婉清照拂一二，得以在同州城安身立命。 然江某所创基业，已尽数反哺夏家，并不曾亏欠夏家分毫。 时逢江某落难，夏家罔顾昔日恩情，落井下石。 江楠今日已与夏婉清和离，在此言明， 与夏家恩断义绝，割袍断义，再无半分情谊。” 江楠说完，刺啦一声，撕掉自己的衣襟，扔在夏婉清面前。 夏婉清终于还是红了双眼，凝望江楠一眼，掩面哭泣而去。 第216章 舍业又舍命 “江楠，我说过，我夏婉瑶，要做你的女人。 明日我会为你收尸，为你持未亡人之礼，送你上路， 从此以后，孤灯伴佛，日日为你诵经祈福。” 夏婉瑶扑到栅栏前，看着很是凄惨的江楠，悲泣不止。 “傻丫头，我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大好青春年华，岂能虚度。 我帮你除了陆之浩，可不是为了让你再跳一次苦海。 你我只是红尘过客，相识一场，已是缘分， 缘分尽了，该走的莫要强留， 也不要再去回忆，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来日方长，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夏将军，三小姐，江楠在此拜别三位，多保重。” 江楠再次对着三人深鞠一躬，算是和夏家彻底做过了断。 送走了夏家兄妹四人，江楠终于得以清净， 多日的折磨，让他又困又累，靠着墙角，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 午夜时分，府衙大牢外， 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呼啸而来。 大牢守卫暗暗发出讯号， 顿时，大牢前后左右，夜色深处，数千军士持刀，搭弓蓄势待发。 “来者何人？不得擅闯府衙大牢。” 大牢守门的官差挡住门口，大声喝问。 公孙旻掏出一纸公文，展示给守门的官差， 公文上兵部尚书诸葛流云鲜红的金印，清晰可见。 “本将军奉了大柱国，兵部尚书诸葛大人亲命，特来连夜审问狼胡奸细。 此人涉嫌里通狼胡蛮人，危害国家安全，致使北军战事受阻， 数万将士马革裹尸，此等罪大恶极之人，我兵部岂能不管不问。” 公孙旻说完，传下军令， 门外留守百人警戒，自己带着一队披甲亲卫直接闯入府衙大牢， 这些铁血军人气势汹汹，杀气冲天，大牢里当值的官差和狱卒哪里敢阻拦。 “去把大奸细江楠提到此处，本将军要亲自审问这个贼人。” 公孙旻命令狱卒把江楠带到签押房，让卫队在签押房外守着， 审问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 公孙旻带着两个亲卫，和一个负责记录的老者走进签押房等候。 “萍儿妹妹，这么做值得吗？” 签押房里，公孙旻小声的问身后一个亲卫。 “值得。” 葛萍儿装扮成亲卫模样，望着签押房的房门，简单干脆的回道。 “那可是你在同州城，这些年挣得所有产业和家当， 就为了这个小白脸，全部拱手相让， 还求得大柱国为你方便行事。 你可知道，大牢外层层设防，足有数千人埋伏， 这么冒险，你可当真是舍业又舍命相救与他。 我说妹妹，你该不会是被这小子下了蛊虫，迷惑了心智吧。” 公孙旻一张大黑脸，写满了不解。 这个一向骄傲无比的诸葛家千金，为了江楠算是彻彻底底疯狂了一把。 “父母年迈，我在外流落多年，也该回家了。 临走之时，帮他一次，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旻哥哥，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葛萍儿淡然一笑，转身看向那个老者，盈盈一拜。 “孙老，这次多亏您老相助，若萍感激不尽。” “无妨，也是赶巧了，我正在北境寻药。 些许小事，大柱国吩咐，老朽自当尽力。” 这个身材消瘦，其貌不扬的老者， 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圣手，药王孙思邈。 不但精通药理，易容之术更是天下无双。 这次就是他出手，用药物控制了一个死囚， 待会要给两人容貌互易一番，今夜李代桃僵。 三人等了不大一会，两个狱卒就把江楠拖进了签押房。 江楠脚上锁着镣铐，被重重扔在地上，抬头看去， 屋里四人，一个都不认识。 葛萍儿看着被打的如此凄惨的江楠， 心中酸涩，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把他扶起来， “江楠，是我。” “萍儿姐姐。” 江楠对葛萍儿的声音自然熟悉无比， 不过看她的装扮，显然是经过易容，刻意装扮成了军士模样。 “你不要多说话，时间紧迫，一切听我安排，我自会救你出去。” 葛萍儿急切招呼孙药王，开始为江楠和那个死囚改变容貌。 签押房里，公孙旻开始审问江楠，时而咆哮，时而摔凳子，砸桌子，时而皮鞭子猛抽。 大牢里的狱卒们都觉得这个大奸细，怕是等不到明日午时，就会被这个黑脸将军活活打死。 兵部的审讯持续了足有两个多时辰， 刚开始狱卒们还能听到江楠辩解，求饶， 后来就是惨叫声声，最后干脆没了声音。 凌晨时分，公孙旻四人走出签押房，手里拿着几张写满了字，沾染着鲜血的纸张。 “哼，狗奸细，用心如此险恶， 要不是还要把你砍头示众，本将军今夜定要活剐了你。” 公孙旻气哼哼，带队离去。 狱卒走进签押房，看到江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一摸鼻息，还在喘气，没有死，这才又把他拖回了死囚牢房。 公孙旻带着数百如狼似虎的骑兵，冲出同州城北，往大青山前线而去。 过了同州城足有二百里，方才止住骑兵队伍。 江楠从马上下来，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陌生男子的模样。 官道旁，萧瑟的小树林里， 葛萍儿和江楠执手相看，一时泪眼婆娑。 “萍儿姐姐，大恩不言谢。” 江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葛萍儿的男人，却让葛萍儿出手救了他一命。 “不要说这些话，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葛萍儿嫣然一笑。 “是不是工厂，饮子坊，庄园，所有的产业都没了？” 江楠知道，有大皇子发话，要运作救他出来，该是多么大的困难。 “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再说我也该回京都，陪在爹娘身前尽孝， 只要你我都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好，萍儿姐姐，我心里记着一切。” 江楠紧紧把葛萍儿搂在怀里。 “你等一下，还有个人在等着你。” 稍时温存，葛萍儿招呼一声，小树林里走过来一个黑影。 “大哥。” 胡不归走到江楠身边，激动的差点拥抱他。 “不归。” 江楠倒是一把就把胡不归拥在怀里，狠狠拍拍他的后背。 “事关重大，你那江家人多眼杂，我只告诉了胡家小兄弟。 大康你们是待不得，可有想好去处？” 葛萍儿问江楠。 “翻过大青山，到狼胡大草原去。 我有个故人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萍儿姐姐，日后，我定会到京都找你。” 江楠心里闪过郭若水，张子栋，甚至素未谋面，几次要他命， 这次更是置他于死地的大皇子。 “姐姐好不容易救你性命，你一定要更加珍重。 凡事莫要冲动，有缘你我自会相见。” 葛萍儿淡淡一笑，挥挥手，就要转身离开。 “萍儿姐姐，可否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 直到今晚搞出这么大阵仗，江楠还是不知道葛萍儿的真实身份。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萍儿姐姐就足矣。” 葛萍儿说完，毅然转身离开。 此一别，恐怕就是永别， 葛萍儿并不想江楠为了她，再以身犯险， 冒险潜回大康，还不如就比别过。 一别两宽，两两相忘于江湖。 她，诸葛若萍，从来都是高傲的女子。 眼看着葛萍儿转身离去，江楠还是对着她的背影深鞠一躬。 天色刚放亮， 杜丰收十一人就装扮成往城里送菜的农人，卖肉的屠夫， 通过北安门，混进了同州城， 劫法场的人来了！ 第217章 老兵不死 一夜不停，江楠和胡不归已经往北走了七八十里。 两人专门走乡间小路，胡不归的断刀都用厚布包裹，隐藏了身份。 “不归，家里其他人如何？” 江楠还是不放心江家大院的人。 “燕大哥回了齐王府，牛家祖孙回了老家。 崔招娣大哥不用挂念，代青莲不知所踪。 杜大哥他们说要去凉州讨生活，大哥给他们的钱财足够多了。” 胡不归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人的情况大概一说。 “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不归，跟着大哥离开故乡，你可愿意？” “大哥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胡不归冷硬的脸，难得淡然一笑。 江楠拍了拍胡不归的肩膀，两人继续北行。 …… 午时一到， 菜市口已经热闹非常，高高的行刑台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队府军军士，手持长枪警戒四方， 监斩台上，手捧钦差金印的巡检御史王鹤鸣端坐在主位，一身正气凛然。 陆谦，和一身武将军服的张子栋在两旁落座。 “带人犯。” 作为行刑官的陆逊站在台前，大喝一声，下令狱卒把江楠拖到行刑台上。 眼看着昔日意气风发，长身玉立的江掌柜，江大善人， 此时就像一条死狗一般，被两个狱卒拖着前行，围观的众人高声欢呼。 臭鸡蛋，烂菜叶，甚至碎石砖块纷纷往江楠身上扔去。 江楠就跟没有知觉一样，微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陆逊走过来，一把抓着江楠的乱发，把他的头提起来，亲自验看一番。 “大人，昨夜兵部有将军来提审，把他打的只剩一口气了。” 狱卒赶紧向陆逊解释。 “嗯，准备行刑吧。” 陆逊才不会去可怜这个仇人，更不会去管他的死活，反正砍的是他的头颅就是。 江楠被安置在断头台上，跪倒在地，身后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 大冬天的赤裸着壮实的上半身，一把生了铁锈的大刀片子晃来晃去。 台下围观的众人一看到这把刀，就知道今天这砍头有热闹看了， 杀人偏用钝刀子，这是多大的仇啊。 黑压压的人群，足有成千上万， 许强带着斧头帮六百帮众，就混在这些人当中。 “帮主，刑场上有带刀官差千人，持枪府军三千， 还有六千弓弩骑兵，已经把周围全部封锁了，只留了一个方向的出入口。” 斧头帮负责侦探的头领，悄悄过来向许强汇报。 上万全副武装的军士，严阵以待，看来大皇子想来个大动作。 许强皱眉，看向一旁同样眉头紧皱的燕秀秀。 “主公交代过，尽力而为， 若是事不可为，安全第一。” 许强说的很清楚，燕秀秀没有吭声。 杜丰收十一人，已经挤到行刑台前方，每个人怀里都藏着剪刀，杀猪刀，剔骨刀， 看着断头台上凄惨无比的江楠，他们双眼都在喷火。 崔招娣在人群中踮着脚，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江楠，目光森冷， 全身开始蓄力，那把玄铁菜刀就在她身上。 同样挤在人群中的代青莲，头上插着一朵小巧白花，一身素缟泪眼婆娑。 同州书院，牛远志寻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面朝菜市口方向跪倒，伏身三叩。 菜市口对面，一家酒肆二楼， 陆可儿坐在靠窗的位置，也在看着行刑台上江楠， 桌上摆了三杯酒，她也不知道今日是来告慰兄长在天之灵，还是送别这个男人。 人群后方有些骚动， 夏婉清，夏婉瑶，还有夏婉蓉三姐妹，带着一口上等厚棺赶到了这里。 夏婉清和夏婉瑶不约而同得身披麻衣，持未亡人之礼， 就是夏婉蓉和丫鬟颖儿也带了白花。 陆谦，张子栋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相视一眼，各自残忍一笑。 午时三刻，红日正中， 御史王鹤鸣扔出一支令箭， “行刑。” 陆逊跟着大喝一声， “斩。” “斩……” 刑场上，护卫的官差齐声喊道，声势震天。 刽子手喝下一碗烧酒，喷洒在手里扬起的生锈长刀上。 “老爷，我们来了， 兄弟们，杀狗官，救老爷。” 杜丰收一声大喝，掏出怀里的杀猪刀， 率先纵身一跃，撞开猝不及防的府军，冲上断头台， 紧跟在他身后，其余十个老兵没有迟疑， 剔骨刀，切菜刀，甚至剪刀，纷纷往上冲，往江楠身边冲。 人群中的燕秀秀一愣，气势陡然升高， 不过，立刻就被许强紧紧扣住脉门， “不可。”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闪电一般飞身而出， 崔招娣跃过众人，直扑断头台。 张子栋眼看着异变再生，也不惊慌，只是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在他身后飞出六个军士，四人拦住崔招娣，二人冲向杜丰收十一人。 这六个人一出手，显然都不是军中军士的路数， 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一看就是江湖人士冒充的。 冲向杜丰收十一人的两个人，一个用的长剑，一个用的朴刀。 长剑寒光一闪，一个老兵的头颅就冲天而起，即刻毙命。 “我家老爷不是奸细，他是大英雄， 你们这帮狗官，不得好死， 杀，老兵不死，义勇军永存。” 杜丰收握着厚重的杀猪刀，吼叫着，不顾一切冲向那持刀之人， 这人不闪不避，嘴角带笑，轻蔑的看着杜丰收。 待杜丰收近到身前，一道残影掠过， 杜丰收的头颅也飞出去三丈远，堪堪落在江楠身前， “老爷，兄弟们来了。” 一句话说完，杜丰收闭上了眼睛。 十一个大康老兵，十一个江家义勇军军人， 不过十几息，全部殒命，横七竖八死在了江楠周围。 到死，没有一个逃走，没有一个求饶，没有一个胆怯， 所有的人，都为江楠拼上了性命。 四个围住崔招娣的人，三男一女，长鞭，阔刀，短弩，双剑， 兵器互补，配合极为默契， 饶是崔招娣武功再高，也是全力应对。 “老爷，这江家厨娘竟然是个高手，如此厉害， 她还能够隐藏实力，扮作普通人。” 陆谦身后，护卫统领展玉堂，看着瘦弱的崔招娣，手持一把菜刀， 力战大皇子派来的四个高手，这么长时间， 还没有落得下风，惊的嘴巴大张。 他可是亲自试过崔招娣，确认这个厨娘就是个只会做饭的普通妇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当真好玩， 齐王殿下果然深藏不露。” 张子栋嘿嘿一笑，坐直了身子，兴趣盎然得观看这场好戏。 杀完了十一个老兵，另外两人也加入了围杀崔招娣的队伍。 一人战六人，崔招娣很快就有些捉襟见肘。 剑光划过，崔招娣闷哼一声，菜刀挥出，堪堪挡开袭来一刀。 后背还是受伤了，血流不止。 “老五，出手吧，可不能让她死了，残了，回去不好交代。” 人群中，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拿着烟袋锅，看向一旁的卞城使者。 第218章 虐杀江楠 卞城使者贺西风，杀手公会十大阎王排名第五位。 “樊老大，不用着急，再等会。 让这疯女人吃点苦头，你我再出手不迟， 一意孤行，不听号令，会长早就对她不满。 若不是主公欣赏她，会长已经忍她不得， 这次就让她长点教训，好知道咱们兄弟的重要性。” 贺西风看着行刑台上，频频遇险的崔招娣，冷冷一哼， 楚江王樊无期耸耸肩，不置可否，继续抽他的烟袋锅子。 “斩。” 不顾行刑台上打的热闹，陆逊再次大喝一声， 刽子手镇定下来，一刀砍向跪倒在断头台前的江楠， 江楠脖子上飙出血箭，身子开始抽搐， 脖子被砍掉不过四分之一，白森森的骨茬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刽子手扬起带血的长刀，向台下众人一番展示。 崔招娣双眼赤红，亲眼目睹了江楠正在被虐杀。 “啊……” 一声鬼泣一般的厉叫，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高手之间，一个分神就是致命的危险， 崔招娣神情一乱，六把兵器齐齐攻向她的致命之处。 崔招娣把身法使到极致，不惜左肩被短弩射中， 一刀切开持刀人的脖颈，为杜丰收报了仇。 长鞭袭来，崔招娣堪堪躲过， 饶是如此，发髻还是被打落，险些重伤， 一时之间，长发飞舞，鲜血染红了衣裙，状如疯魔。 “高手，果然是一个高手，六个人都打不死你， 还能反杀一人，此女肯定是齐王豢养的得力助手。 今日，一定要把她杀了，让齐王心疼去吧。” 张子栋看着久攻不下的崔招娣，更加激动。 刽子手展示过长刀，再把刀身放在江楠已经断开的脖子上， 咬牙切齿反复切割，完全不顾江楠抽搐的身子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僵硬。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兴奋的喊叫喝彩， 有人捂着眼睛不敢看，又不忍不看。 好几个小孩子都被吓得哇哇大哭着，钻进大人怀里。 代青莲脸色煞白毫无血色，那个日日唤她青莲， 夜夜由她侍奉着安歇的男人，眼看着活不成了。 夏婉瑶已经昏死过去，夏婉清也被颖儿扶着站立不稳， 她万万没想到，一场夫妻，江楠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昔日潇洒少年郎，志得意满的江大掌柜，音容笑貌竟成绝唱。 陆可儿在江楠被砍第一刀时，就洒下一杯酒，告慰了陆之浩在天之灵。 可是她没有离开，亲眼看着江楠，正在被一刀一刀虐杀， 她再也撒不下第二杯酒，心中的恨意似乎正在消散。 “莫要冲动，没机会了，不要上去送死。 回去禀告主公，再做定夺。” 许强紧紧扣住燕秀秀脉门，不让他出手， 人群中潜伏的斧头帮众人，没有接到行动命令，保持着安静。 眼看着近在几丈外的阿弟，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崔招娣的心态彻底乱了，五个高手围攻负伤的崔招娣， 全力配合，招招致命， 崔招娣危在旦夕。 “动手。” 贺西风一声低吼，和樊无期同时闪电一般飞上行刑台。 贺西风的两支判官笔，直取背对着他，离他最近的两人， 一击得手，判官笔洞穿了使长鞭高手后脑，刺入持剑之人肩膀，带出一团血肉。 樊无期更是简单粗暴，一抖烟袋，一股白烟撒向几个高手。 谁都不是傻子，这股白烟显然是剧毒之物， 剩余的高手们收了招式，纷纷退避。 樊无期闪身到崔招娣身边，抓住她的胳膊，同时又洒出一股白烟。 “退。” 樊无期和崔招娣飞身而去，贺西风紧随其后， 只是两个起落，三人就消失在街边屋顶。 “放箭，放箭，给我追，给我追。” 张子栋眼看崔招娣被人救走，急得大喊大叫。 可惜，这样的高手铁了心要走，又岂是容易强留的。 半空中，崔招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江楠的尸体， 赤红的双眸，狠狠瞪了一眼监斩台上的几人。 当江楠的头颅被割下来之后，这场行刑正式结束。 围观的人群一拥而上， 有体弱多病者，拿出身上带着的馒头，蘸着大奸细江楠的血，吃下肚子， 据说，人血馒头可以治百病。 更有甚者冲上行刑台，对着江楠的无头尸体，又踢又踹， 吐口浓痰，骂上一句狗奸细。 其中，不乏受过江楠恩惠的同州百姓， 比如长期给中央工厂，供应面饼子的武家大郎， 也抱着儿子小狗儿踢打了几脚。 人群散去之后，几个女人走上行刑台， 开始收殓江楠已经残破不堪，满是血污的尸体。 夏婉清，夏婉瑶，夏婉蓉三姐妹，丫鬟颖儿，和代青莲并不熟悉， 不过，五个女人默默无语，一起给江楠整理遗体，套上崭新的寿衣。 陆可儿来到行刑台下，看着这五个女人，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无声的忙碌着， 这一刻，她深信江楠是个好人，更是个好男人。 若是他与我无仇无恨，若是他能和我早些遇到，该有多好。 陆可儿恍惚一念，心中酸楚无比。 …… 江楠被夏家三姐妹埋在了城南那处风水宝地，和蕊姬比邻而居。 陪同他一起下葬的，还有杜丰收这十一个老兵，江家义勇军。 夏婉清和夏婉瑶都持了未亡人之礼，送别江楠。 代青莲没有跟过去，匆忙回到家中的她，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老爷，青莲就当你已经死了， 你我之间的仇怨已然了解。 同州城，我已生无可恋，我要去京都投靠亲友， 你且放心，今生我会好好活着。 青莲祝老爷一路平安。” 代青莲呢喃着，看向风轻云淡的天空， 不由得回想起，在法场整理江楠遗体时看到的一幕幕。 她伺候江楠穿衣，沐浴多日， 两人也曾经赤身相见，她熟悉江楠身体上的一切特征， 所以，她知道江楠没有死。 …… 山阳县县郊，夜幕降临， 经过足足七日跋涉，江楠和胡不归已经走到这里。 他们要通过当日扎哈依潜入大康的老路，翻越大青山，进入狼胡大草原。 两人看着五里外隐约可见的山阳县县城，不禁心生感叹， 自己出生入死，为之拼杀，解救了数万百姓的地方，如今成了陌路。 荒野上，土地庙里， 江楠等着胡不归去县城买些吃食带回来。 江楠看着这间小小的土地庙，不由得嘴角带了笑意。 和陆可儿就是在这里一夜缠绵， 虽说两人最终没有夫妻之实，也是赤裸相见。 对于陆家，江楠也不知道恩恩怨怨，能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夜里，江楠和胡不归抵足而眠。 “老爷，我们兄弟先走一步，杀狼胡蛮人去。” 杜丰收和他的十个兄弟，大康老兵，浑身浴血， 跟江楠打了一声招呼，转身离去。 “老杜，大壮，狗剩子， 你们要去哪里？等等我。” 江楠大喊着，追啊追，还是没能追上杜丰收他们， 多日的梦魇，越来越清晰。 “不归，恐怕老杜他们出事了。” 惊醒后的江楠，叫起胡不归，对他喃喃说道。 第219章 看不懂的册子 隆冬的晨时，一如深夜一般漆黑如墨， 江楠早早醒来，站在土地庙前，遥望同州城， 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真实到可怕。 “大哥，走吧。” 胡不归轻声提醒。 “大康，我还会回来， 若我江家，有人因我罹难， 不管何人所为，江楠此生必会誓死寻仇，一一报之。” 江楠回过神，在心中立下誓言，转身离去， 向着百里外的大青山前行，眼神冷冽，寒光乍现。 …… 同州城北， 葛萍儿乘着马车最后一次来到中央工厂，这里是她和江楠共同的心血， 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属于她和他。 忙忙碌碌的工人也都知道了工厂易主之事， 看到葛萍儿，纷纷过来与她话别。 葛厂主对他们当真很好， 就是做工期间免费提供一餐饭食，整个大康也没有那个雇主能够做到， 月钱发放也不拖欠，过节时还有一些节礼赠送， 工厂修建的配楼，提供给工人全家居住，这简直在大康闻所未闻。 葛萍儿最后看了一眼这里的一切，今日她就要启程南下回京都， 离开同州城之后，葛萍儿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诸葛若萍将会重回人间。 正当葛萍儿的马车要离开工厂时， 一个身穿工人制服的中年男子，跑过来拦住了马车， “厂主大人，小的纪凌尘有事回禀。” 葛萍儿叫停马车，走下来，看着这个面容粗糙，名字很有韵味的工人， “可是月钱没有给够？” 葛萍儿看纪凌尘很着急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眉头。 她给所有的工人都提前结算了月钱，还多给了一倍， 这些工人都是她招募的，也算是自己对他们的一点补偿。 “厂主大人，月钱给的足够，小人谢过大人。 厂里也给小人一家分了房子， 家父才能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安然离世。 厂主大人，请受小人一拜。” 中年男子说完，屈膝跪下，给葛萍儿磕头行礼。 葛萍儿这才舒展眉头，给工人们分福利住房，这还是江楠的要求。 “不必如此，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我已经不是厂主，你们日后好好工作就是。” “不，您永远都是厂主，我纪家的大恩人。 厂主大人，前几日我拆毁家中旧屋， 在屋内墙角之中，寻得几本册子， 这几本册子样式古怪，文字奇异，小人完全看不懂， 就想着送与厂主大人，也算小人一番感谢之意。” 纪凌尘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恭敬递给葛萍儿。 “好，你有心了，就此别过。” 葛萍儿接过小布包，辞别纪凌尘，惜别中央工厂。 宽敞豪华的马车上，葛萍儿打开布包，取出其中一本册子翻看。 这几本册子印刷精美，图文并茂， 绝对是目前活字刻印达不到的效果，与大康现在所有的书籍完全不同。 只是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幅插图，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葛萍儿皱皱眉头，饶是她见多识广，她也完全看不懂这几本册子， 不过，她也认为这几本册子非同一般，还是将其珍藏了起来。 这几本册子封面上，写着另一个世界的文字，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 物理，第二册，第三册， 化学，第一册，第二册，第三册。 …… 江楠和胡不归，再次来到大青山山脚下的双树村， 走进小山村的残垣断壁，扎哈依几人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叼走，不见了踪影。 两人在旧屋里度过一夜，准备了一些吃食带在身上，天一亮就从村后进了大青山。 冬季的大青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宛如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即便雪停了已经多日，还是丝毫没有融化。 蜿蜒的山路，此时更是险峻异常，极其难行，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胡不归身上背着从山阳县县城买来的长绳，翻山下涧，以备不时之需。 本就难辨踪迹的山路，被积雪掩埋， 让人分辨不出哪里是坚实的地面，哪里是暗藏危险的陷阱。 寒风凛冽，如刀子般刮过脸颊，就连两人身上厚实的羊皮袄都能渗透， 饶是江楠最近锻炼的身强力壮，还是被冻的瑟瑟发抖， 尤其是到了夜晚，更是寸步不敢动， 只能寻得一个山洞，或者巨石背风处歇息。 好在山里不缺木柴，到处都有积雪，或是结了坚冰的水潭， 两人轮流休息，篝火一夜不熄， 也能融化坚冰，喝口雪水，凑合着吃几口饼子。 篝火能防止冻死的同时，还能防御周围一直虎视眈眈的野兽。 江楠就亲眼目睹了一只体型硕大的老虎，在十几丈外盯着他们， 还好胡不归的断刀足够锋利，一刀砍断一棵树木，噼里啪啦惊走了大老虎。 山里的狼群更是成群结队，到了夜晚， 篝火周围百丈外，一对对幽幽绿光，看的人头皮发麻。 两个人在大青山穿行了两日，根本就看不到大山的尽头，仿佛大青山无边无际一样， 江楠不由得暗暗佩服扎哈依这些狼胡人，对手归对手，英雄也是真英雄， 也不知道贺遂纯风那个小子能不能活着走出大青山，逃回大草原。 脚下的路滑溜溜的，稍不留神就会跌落山崖， 两人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万分小心，翻越大青山的每一步，都仿佛在死亡线上疯狂试探。 难得有天气晴好之时，江楠站在山巅，抬头望去， 远处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高耸入云， 显得更加神秘而不可捉摸，也根本看不到尽头。 …… 同州城，大奸细江楠被当街虐杀，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连一些说书人都在茶楼酒肆，编排当日法场上的一幕幕惊险刺激。 江家的一切产业，家当都被官府查抄， 书局，书社，刻印厂，江楠购买的商楼，都被郭若水派人低价买走， 摇身一变，成了四海书社的附属。 饿美了直接解散，数千所唤小哥再度失业。 江家粮行，江家正院，偏院被官府没收，出售。 就是跟江楠交往过甚的胭脂阁，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地处楼王位置的新胭脂阁，被陆知府作为江楠的隐蔽资产， 罚没充公，转手卖给了张子栋。 周秋楠作为奸细同党嫌疑，被收监法办， 多日酷刑差点身死，后来阿东花费巨资才把她弄出来。 从此以后，胭脂阁一蹶不振，很快就被另外几家青楼吞并， 阿东带着周秋楠，西芸几个老姐妹离开了同州，不知所踪。 牛远志被同州书院清退，不得不带着家人去往别处求学。 江楠唯一的家眷，正妻夏婉清，也已经签了和离书， 两人恩断义绝，再没有任何瓜葛。 因为此事，夏家也被迫出了不少血， 上下打点，才跟江楠彻底撇清了关系， 江楠饮子坊也改了名字，江楠的一切痕迹都在慢慢消散。 江楠死后，夏婉清闭门三日，和颖儿在别院整整烧了三天纸钱， 然后继续出门开工，打理家族产业。 夏婉瑶把自己关进瑶池小筑，身穿素衣， 日日诵经礼佛，为江楠超度祈福。 第220章 不期而遇 夏婉蓉已经有多日没有见过郭若水，郭若水也没有再找过她。 想起当日，自己把最宝贵的贞节，义无反顾交给郭若水， 郭若水信誓旦旦的承诺，会带她离开同州， 带她去到京都家中，就娶她过门，做个偏房。 夏婉蓉太想离开这个牢笼一般的夏家大院了。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江楠，鼓起勇气争取，却被无情拒绝。 遇到郭若水，风度翩翩，气质如华， 还对她极尽温柔，给了她新生活的希望。 今日一早，她就来到郭若水一直下榻的客栈。 一番寻找，郭若水早就已经退房多日，离开了同州不知所踪， 最后，都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一个字。 夏婉蓉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连马车都不坐， 身后的丫鬟也拉她不住，只能在身后跟随着。 “你见没见过郭公子，他说过要带我走，他说过要娶我。” 夏婉蓉拉着一个路人，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的问道。 那路人一愣，随后赶紧躲开。 “你去告诉若水，我夏婉蓉是他的女人，我要做他的妾室， 我要离开同州，我要去京都。” 夏婉蓉继续拦住另一个路人，声嘶力竭的大喊。 路人纷纷躲避。 “相公，老爷，我要给郭家生儿育女， 我不做妾室了，做个丫鬟总可以吧，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夏婉蓉披头散发，在大街上追逐着路人， 抓住一个年轻男子，就问个不停， 哭闹着，大喊大叫，衣衫凌乱，鞋子都跑掉了。 夏家三小姐，夏婉蓉，疯了！ …… 江楠和胡不归在大青山穿行了整整三日， 江楠算是彻底见识了大青山的辽阔，险峻和可怕。 大山深处，哪里还能找到人类活动的一丝踪迹， 原本依稀可见的山路，进山不过半日，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好是隆冬时节，山林凋敝，视野还算开阔，也没有蛇虫鼠蚁侵袭。 在背风处挨过一夜酷寒，两人继续前行， 走进一片杂树林，山林间的荆棘都把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挂的破破烂烂， “不归，我以前认识一个老叫花子，姓洪，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丐帮的帮主，你看咱俩现在的样子， 加入丐帮，怎么也能混个小头目干干。” 江楠累的都快不行了，还是胡不归开着玩笑，提提神。 “大哥，大康丐帮帮主应该叫做吕大器，并不姓洪。” 胡不归好歹算个小江湖，还是知道一些江湖见闻， 一本正经的跟江楠解释着。 “那大哥可能遇到骗子了，混了大哥两大碗肉汤面。” 嗖…… 江楠话音还没落，一支利箭极速朝他面门射来， 胡不归听声辨位，极速挥出一刀劈落箭矢， “大哥小心，前方有人埋伏。” 胡不归刚喊出一句话， 前方五十丈外，鬼魅一般钻出足有上百人。 “不好，是狼胡人，不归，快跑。” 只一眼，江楠就看出来， 这些人，肯定都是再次潜入大康的狼胡人， 没想到竟然与他们，在这大山里还能不期而遇。 江楠在心里直骂贼老天， 窝嫩爹，去你大爷，康娘了， fuck you，西八…… 江楠把知道的脏话，都骂了一个遍。 明明是万中无一的穿越者，不是气运之子也就罢了， 这狗日的运气，衰到家了， 这么幅员辽阔的大青山，都能把自己送到狼胡人面前。 翻越大青山危险重重，这些狼胡人要越境突袭大康后方， 又怎么会允许这两个偶遇的大康人活着离开，泄露他们的踪迹。 于是，这帮百人先遣队，一边发出凄厉的喊叫，通知后队， 一边紧追江楠和胡不归。 江楠和胡不归掉头就跑，也不管方向，直往山高林密的地方逃命。 江楠和胡不归都和狼胡人打过仗，生死拼杀过， 他们很了解狼胡人的野性，好战斗狠，打起仗来玩命。 能被派来翻越大青山，突击大康后方的军士，那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何况，二人面对一百多人，后面至少还有数千人。 就算胡不归再猛，两个人也是以卵击石， 啥都不说了，只有拼命的逃跑。 身后羽箭不停射来，伴着嗖嗖的破空声，催命符一般， 胡不归断刀在手，护在江楠身后，不时劈落袭来利箭。 好在这里是山高林密的大山深处，不少箭矢都被林木山石挡住。 江楠和胡不归身上，脸上都已经被荆棘树枝挂出道道伤疤， 两人也不敢处理，拼了命奔逃， 身后的狼胡人同样玩命的追。 几里外，一声接着一声狼嚎回应着先遣队， 声势浩大，显然是狼胡人的大队人马。 “大哥，快，再快些，他们追上来了。” 江楠毕竟不算是习武之人，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这个时候就完全不够看了。 就是身体素质也比胡不归差的很远， 身后的狼胡人那可都是个个如狼似虎，骁勇善战。 在大山里跑了足有二三个时辰，江楠感觉自己肺管子都快要炸开了， 腿脚都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实力不允许， 要不是胡不归拖着他，他都想干脆躺地上等死去球。 体力到了极限，身后的狼胡人还在大呼小叫， 嗖嗖放箭，太特么折磨人了。 两人拼尽全力翻过山梁，却是一起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片绝壁，绝壁下是万丈深渊， 两人慌不择路，又不认识地形，走到了绝路。 “不归，不跑了，大哥与你一起杀狼胡人， 若是不敌，一起跳下这万丈深渊， 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死在一起， 来世，我们做个亲兄弟。” 江楠大口喘着气，和胡不归走到绝壁前， 伸着脖子往下看了看，大冷的天， 深渊之下竟然白雾弥漫，当真深不可测。 “好，大哥，一起死。” 胡不归点点头，转过身去，断刀横举， 静静得看着，几百丈外正在赶过来的狼胡人。 江楠看着胡不归，微微一笑，站在了胡不归身前， 握紧了用作拐杖的结实木棍， 做大哥的，临死也要护着弟弟一次。 哐， 一声闷响， 江楠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之际，他看到是身后的胡不归出手，重重袭击了他。 “大哥，得罪了。” 胡不归眼神冷硬，出手毫不犹豫。 第221章 断臂逃生 胡不归迅速把身上的长绳解下， 一头牢牢捆绑住江楠，一头拴在自己腰间， 再把长绳缠绕在崖壁前，一颗碗口粗的杂木树干上两圈。 “大哥，赌一把，成与不成，你我兄弟来生再见。” 胡不归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大哥， 一把就把江楠推下了看不见底的深渊。 长绳利用和树干的摩擦力，带着江楠缓缓下降， 胡不归转过身，站在绝壁前，断刀紧握。 上百狼胡人已经到了他身前十步之地，把他包围了起来。 看着这个个头不高，面庞略显稚嫩的少年刀客， 这群先遣队的头领，喊出几个名字， 从人群里走出三个，与胡不归年龄相仿的狼胡少年。 “去，杀了这个康人， 把你们的刀，刺进他的心脏，砍下他的头颅， 今日，狼神会赐予你们成长的力量。” 三个狼胡少年抽出各自的弯刀，向胡不归包抄过去。 腰间的长绳还在缓缓下放，胡不归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狼胡少年们互相对视一眼，瞬间发动攻击， 三把弯刀，快速从不同的角度砍向胡不归。 胡不归双手握持断刀，大喝一声， 使出胡家刀法第一式，横扫千钧， 刚猛的力量，灌注厚重的宽刀，横扫过去。 当年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胡一刀留给儿子的这把宝刀， 虽然断了四分之一，不过尺寸正好适合还没长大的胡不归。 断掉的宝刀也是宝刀， 刀影一闪而过，和三把弯刀撞在一起。 叮当两声， 首当其冲的二把弯刀，被拦腰砍断。 胡不归趁势回刀斜斩，一刀就切开了一个狼胡少年的脖颈， 鲜血狂喷，这个狼胡少年捂着脖子， 发出咯咯几声痛哭呜咽，倒在地上。 其他两个狼胡少年，看着同伴转眼就被杀死， 再看看被喷溅的满身鲜血的胡不归，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那头领大为不满，又喊出十人，冲向胡不归。 长绳摩擦着树干，还在继续下放， 胡不归手腕一转，断刀大开大合，横着斩向来人。 他不能让这些狼胡人，这个时候靠近自己， 深渊不知深几许，若是长绳被砍断了， 江楠就少了一分活命的机会。 十二个狼胡少年，嗷嗷叫着，围攻胡不归， 面对这么多人，胡不归反倒很是冷静， 把十七式胡家刀法，尽数使出。 再配合燕秀秀指点他的身法，拼尽全力挥刀格挡， 脚步轻移，闪身躲避。 断刀挥出道道残影，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 刀与刀碰撞之声不断响起，火花四溅。 胡不归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 技巧有余，体力却是比不得成年人， 何况还要面对十几个人的围攻， 腰间绑缚的长绳，空余不足半丈，更是限制了他的身法施展。 很快他就被狼胡人的弯刀刺伤，划伤多处。 胡不归不得不后退两步，避开刀锋， 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 身后三步就是深渊，长绳还在下降，他已经退无可退。 狼胡人那肯给他喘息的时间，抢步上前围攻。 胡不归却是比他们还要快，再次迎着刀锋冲上去。 个头本就不高的他，趁势一矮身， 闪电一般挥刀，砍断了两个狼胡少年的腿。 另一只手甩出绳头，当做长鞭使用， 又把三人抽倒在地。 胡不归就地一滚，一刀插进一个倒地的狼胡少年胸膛。 面对如此凶残的胡不归，剩下几人竟然有些胆怯， 一时有些犹豫，谁也不敢当头出击。 狼胡头领看着一手持刀，一手挥舞长绳的胡不归，眉头一皱， 举起长弓，同时搭上三支羽箭， 显然，这个头领是个用箭的高手。 三支羽箭错开微弱的角度，极速射向胡不归， 如此近的距离，胡不归受腰间长绳限制，能够躲开的空间实在有限， 一刀劈落一支，极力避开一支， 第三支羽箭还是射在了胡不归手臂上。 锋利的三棱箭矢透体而出，足可见射箭之人力量之大。 胡不归左手再也甩不动绳头配合， 他从已经死了的狼胡人身上站起来，张嘴咬住胳膊上的羽箭， 紧咬着牙，把箭矢拔下来，带出一大团血肉。 这条胳膊算是废了，剧痛过后， 逐渐失去知觉，抬都抬不起来。 胡不归吐掉羽箭，冷冷盯着身前的狼胡人， 单手持刀，再次牢牢握住断刀。 那头领显然失去了耐心，大吼一声， 猛一挥手，这次所有人，全部围了上来， 黑压压一片，冲向胡不归。 胡不归冷冷一笑，提刀就砍。 一条断臂掉落地上，胡不归已经麻木，感受不到疼痛， 一鼓作气砍杀了两个人的同时，他自己再被砍伤多处。 嘣…… 感受到腰间的长绳拉直，胡不归毫不犹豫，反手斩断绳索， 眨眼间，长绳坠落深渊，胡不归终于自由了。 “大哥，生死有命，多保重。” 胡不归呢喃着，闪身冲入人群。 他完全不去防御，只是把燕秀秀教给他的身法用到极致， 尽全力使出胡家刀法。 一式接着一式，刀锋划过敌人的血肉， 只有一只手，一条胳膊，力量反倒全部集中起来。 砍着砍着，一种玄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胡不归的脑海里，回想起崔招娣用刀时的发力点， 双脚疾行，手腕一抖，断刀和手臂成为一体， 极速一刀轻盈的挥出，仿佛能劈开空气一般，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反手回刀，又一颗头颅被斩掉。 胡不归悟了，生死关头，只剩一臂的胡不归终于悟了， 胡家刀法，最后一式，也是终极杀招， 归刀入魂，终于被他使了出来。 胡不归不喜不悲，内心安宁到了极致， 几乎刀刀都有狼胡人受伤，或者被杀。 一时之间，竟有人开始胆寒，情不自禁退后几步，躲避这个杀神。 胡不归趁着这个难得得空档，纵身一跃，脱离人群， 脚下不停，闪身钻进树林中，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追，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头领气急，这么多人围攻一个人，还被他反杀了六七人， 若是让他逃了，自己可就没脸做头领了。 …… 扑通一声， 身上绑着长绳的江楠，从高空中极速下落， 最后落入一处水潭，这深渊当真够深。 下坠之时，被呼啸的冷风一刺激，江楠的意识就开始恢复， 只是，还没来得及彻底醒转过来， 高空坠落，被水面重重一拍， 肋骨都震断了几根，再次昏死过去。 第222章 龙傲天 这个深渊底部的水潭很深， 潭水中央依然水波荡漾，水深不可见底， 淡淡白色水雾，袅袅升腾而起。 幸好这里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深潭，大冷的天也没有结冰， 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江楠立刻就能摔成一堆混合物。 过了好大一会，沉入深潭的江楠，嘴角流着血，缓缓浮出水面， 被微微荡漾的水波推到近岸边， 只是身子一动不动，被水面拍成重伤的江楠，基本已经死亡。 一只有些瘦弱的老虎走到水潭边，看着潭水里的江楠。 这只老虎与大青山的老虎截然不同，通体都是白色。 白虎跳进水潭，张开血盆大口， 一口咬住江楠的身体，拖上岸， 利爪一划，江楠身上绑着的绳子就被割断，脱落， 接着三两下撕碎江楠身上厚厚的冬衣，叼起一丝不挂的江楠就走。 离水潭三百丈远，垂直的崖壁上有一处洞穴， 洞口不过一丈方寸，离地有二丈高。 白虎叼着江楠的身体，纵身一跃，进到这处洞穴里。 洞穴里别有洞天，足有三四间房子那么大，很是干爽。 大概是在温泉泉脉之上，洞穴里也不寒冷。 洞穴最深处，平放着一颗一人那么高的巨大石卵， 白虎把江楠的身体，躺倒放在石卵上， 赤条条的江楠躺在上面，胸口最后一丝起伏眼看就要归于平静。 白虎仿佛能感受到，江楠就要死去， 伸出利爪，把江楠的心口处划开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伤口里直接露出江楠的心脏。 白虎再用利爪，把江楠的心脏刺穿， 任凭江楠的心头血，涌出身体，流向石卵。 江楠的心头血落在石卵上，没有再顺着石卵流下， 而是被石卵源源不断得吸收了进去。 直到江楠心头血流尽，全身毫无血色， 江楠彻底死去。 白虎把江楠的尸体扔到一旁，不去管他， 自己趴在石卵前，安静的看着石卵。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三天过去。 江南的尸体一动不动，白虎一动不动，石卵却是开始动了。 哔哔啵啵的声音响起， 石卵慢慢开裂，接着外边一层粗糙的岩石外壳彻底剥落， 露出里面纯洁无暇，巨大的白色玉石， 玉石如同冰封，封藏着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 男子紧闭双眼，沉睡着。 这块玉石通体发出白光，汇集成一条光线， 光线从丹田之处，进入男子体内。 随着白光进入男子体内越多，玉石也在逐渐变小。 白虎扬起虎头，安安静静的看着，双眼里竟然有企盼之意。 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巨大的白色玉石彻底消失不见， 男子睁开双眼，无神的眼眸，逐渐恢复晴明，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稍后男子坐起身子，盘膝坐在岩石上， 调息片刻，开口对一旁的白虎说道， “老洪，这些年辛苦你了。” 白虎眼看着男子醒转过来，走到男子身边， 低垂着硕大的虎头，抵着男子的双手。 男子会意，一股灵力从双手进入虎头。 “少爷，你终于醒了。” 片刻后，白虎竟然开口说话。 “老洪，多亏你舍命为我护道。 都怪我自己，一时没有控制住邪念， 和那凡尘女子结合，沾染了俗世元阴，差点毁了根基。” 年轻男子想起当日那一幕，还是后怕不已。 只因为经不住那痴情女子苦苦哀求，自己才会在新婚夜和她媾和， 以至于本就重伤的自己，数千年苦修，差点毁于一旦。 “少爷，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老奴身为少爷的护道者，护主不力， 才让那三个恶人联手伤了少爷，不得已逃到这个荒芜的下界。 这里灵气匮乏，老奴原以为还要再等上千年，少爷才能苏醒。” “哦？你是如何找到救治之法？” “少爷，是他。” 白虎抬起虎爪，指了指被扔在不远处，江楠已经有些干瘪的尸体。 “多日前，老奴拼尽全身最后一丝灵力， 化成人形，去到同州城，偶然遇到了此人。 老奴观此人之神魂，竟有一丝气运之力， 不过，命途暗淡，注定会有一场生死大劫。 当日老奴言语点化过他，若遇大劫， 就往正北方大青山逃避，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他等来了。 他果然没有让老奴失望，他的心头血，当真可以唤醒少爷。” 白虎侃侃而谈，男子却是看着江楠的尸体皱起眉头。 “这少年死去已有几日？” 男子问白虎。 “整整三日。” “也罢，我们修道之人讲究因果， 你以他的血救了我，害他丧命，我就欠了他一条命。 我龙傲天恩怨分明，断不会让他因我而死。 三天还来得及，我还他重生就是。” 龙傲天说完，虚空一抓，江楠硬邦邦的身体漂浮在他面前。 龙傲天一指点出，灵力成线灌入江楠的额头。 江楠的身体慢慢有了弹性，开始恢复血色， 心脏再次跳动起来，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 就连以前和狼胡人拼杀，落下的伤疤全都恢复如初。 浑身的气血再次恢复正常，面色红润，胸口开始起伏。 龙傲天忽然一皱眉，耸动鼻子， 江楠体内一种熟悉的味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趁着江楠还没有苏醒过来，龙傲天以搜魂术查看了江楠的记忆， 不由得眉头紧皱，良久过后，还是一声叹息， “也罢，以后你就替我好好照顾她吧。” …… 江楠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逼真到了极致的梦。 蓝天白云，无边无际的空间，天上却没有日月星辰。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山峰上白云环绕，各种灵鸟飞翔其中。 数百丈高的瀑布飞流直下， 汇集成一处深潭，深潭之水流出数里，形成一湖千顷碧水。 临近湖岸的小岛上，一座精致的亭台坐落其中。 亭台里，正坐着两个人对饮， 这里再没有第四个人。 江楠无奈，也只能走上栈桥，往亭台走去。 待他登上亭台，看清楚其中一人，不仅大吃一惊， “姓洪的老叫花子，怎么是你？” 白发老者冲江楠一笑， “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 第223章 小心眼的龙傲天 “你怎么在这里？ 我又怎么在这里？ 这里又是那里？” 完全懵逼的江楠，发出一连串灵魂拷问。 他记得自己和胡不归逃进大青山，又遭遇狼胡人追杀， 慌不择路跑到万丈深渊，绝境之地。 被胡不归打晕后，他就没了任何记忆。 想来定是胡不归，怕自己不肯一个人弃他逃走， 只能把自己打的昏死过去，绑着绳子，放下悬崖。 江楠自然不会怀疑胡不归要害他，生死关头， 他相信胡不归也在赌一把，赌他能有一线生机。 眼前的世界山清水秀，温暖如春，美的跟仙境一般， 这里绝对不是大青山，甚至都不是大康北境。 “这里是我家少爷的空间福地，乃是一方小世界，我自然在这里。 至于你嘛，因为我家少爷救了你。” 洪老头指了指，对面坐着的青年男子。 空间福地？小世界？ 江楠脑袋嗡的一声，热血就上了头。 “我的妈呀，这不是修仙小说里，大能必备的空间宝物吗。 还是一个能进出活人的小世界，简直泰裤辣。 难道我死在大青山之后，又他娘的穿越到了仙界？” 江楠心里一阵激动， 修仙啊，长生啊，磕丹药啊，泡女帝啊，还做个鸡毛的生意， 卖个狗屁的奶茶，谁家好人惦记着割人家韭菜。 看了那么多网络小说，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次， 被劈到一个封建社会也就算了， 清洁溜溜来，连个金手指，智障系统都不给分配。 这下好了，苍天终于开眼，自己可以修仙了。 江楠觉得定是自己骨骼精奇，有大帝之资， 乃是气运之子，天命之人。 等到将来自己登临帝位，就可以用大法力，把爸爸，蕊姬复活， 若是胡不归，杜丰收他们，因为自己而死，也把他们通通复活， 大家一起修修仙，打打怪， 帮助合欢宗发展壮大，岂不美哉。 江楠越想越激动，情不自禁嘿嘿傻笑起来。 “咳咳……” 龙傲天看着精神有点过于亢奋得江楠，咳了两声， 江楠这才回过神，赶紧收住了笑容， “这位仙人大哥，请受小弟一拜，感谢大哥救命之恩。 小弟江楠无以为报，今生今世誓死追随大哥左右。” 江楠双手抱拳，就要弯腰鞠躬， 洪老头的少爷，仙人啊，就跟他混了。 “不必如此，其实是你先救了我，我龙傲天向来不欠人情。” 龙傲天都没动手，只是眼神一瞥，江楠就弯不下去腰了。 “你是龙傲天？ 灵界鼎鼎大名的绝世天骄，龙傲天？” 江楠眼睛瞪得像铜铃，惊呼出声， 顾不上思考，为何龙傲天说是自己救了他。 “怎么，你知道我？” 龙傲天看江楠的样子，好像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 “知道，太知道了。 龙大哥的威名，在番茄哪里都传遍了，小弟如雷贯耳。 还有什么叶家，林家，萧家……” 江楠不能不激动，龙傲天啊，修仙界顶尖的牛逼人物。 “哼，叶家，林家，萧家，皆是卑鄙无耻之徒， 我龙傲天一定会让他们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龙傲天听到这三家联手害自己的大仇人，不禁怒火中烧。 “对，龙大哥说得对， 这三家在番茄臭名远扬，卑鄙无耻，坏事做尽，当真不得好死。” 江楠赶紧改口，一身的冷汗， 得亏自己太激动，嘴巴跟不上脑袋，慢了一拍。 “罢了，多说无益，我龙傲天不会放过他们。 江楠，我说过，你先救了我， 我现在要回灵界，临走之时，会给你一份谢礼。” 龙傲天摆摆手，给了江楠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啊，龙大哥，小弟不能追随你左右，也去灵界啊？” 江楠顿时感到天空都灰暗了。 “你是凡胎肉体，如何能够追随我遁入虚空，飞升灵界？ 就算我用小世界把你带到哪里，你一出来也会神魂俱灭。” “这样啊，那龙大哥能否传我十套八套修仙功法， 说不定，我练着练着就上去了。” 江楠还是不死心。 “这个世界灵气极其稀薄，给了你功法，你就是练上一千年，也没有用。 这样吧，我传你三式，足够你在这个世界自保， 从今以后，在这个低等世界，任何人都伤你不得。” 龙傲天说完，不等江楠回答，一指点出。 江楠感觉一股莫名的暖流，进入自己的身体， 在整个身体里游走一圈，之后汇入脑中。 脑海中就多了个发光的小人， 小人简简单单挥出一拳， 接着打出一掌， 最后点出一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发光小人消散在脑海里。 “好了，该给你的已经给你，就此别过。” 龙傲天说完，不等江楠说话， 整个小世界，和龙傲天，老洪一起瞬间消失。 江楠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一个人躺在山洞里， 浑身赤条条的，连个衣服都没穿，就像做了一场梦。 “龙大哥，洪老前辈， 这就没了？是不是忘了别的谢礼？ 随便给个空间戒指也行， 或者给个百八十块下品灵石也凑合。” 江楠顾不上找东西遮挡，急忙跑到山洞外，一只手捂住自己最关键部位， 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喊了几嗓子。 啪嗒， 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玉石，足有成人手掌那么大，出现在江楠手里。 “日后，若是你到京都，再见到诸葛若萍， 务必亲自告诉她，龙傲天已经死了， 让她不用再找，不用再等。 替我好生照顾她，这是给你的酬金。” 龙傲天的声音，在江楠的脑海里响起。 “龙大哥，谁是诸葛若萍？是不是前小嫂子？ 大哥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去京都，告诉嫂子这个消息。” 江楠抬起手，用力拍着胸脯，大声承诺。 他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自己已经多活了一次，不能修仙就算了。 反正穿越到灵界的人，都是从杂役弟子做起，不是伺候人，就是打扫厕所。 还得看人脸色，猥琐发育，天天被那些老怪们追杀， 就算成功了，也是整天装逼打脸，到处救女人，当真没意思。 自己手里这块绿色玉石，纯净无瑕，幽绿幽绿， 这么大一块，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帝王绿，绝对价值连城， 自己以后做生意，又有本钱了。 …… 大青山之上的虚空里， 白虎老洪看着龙傲天，看的龙傲天颇为尴尬。 “不是本少爷小气，身上就剩这一块下品灵石。” “少爷，为何不多传给他一些基础功法？” 老洪很不解，龙傲天传给江楠的三式， 在灵界，都是各大家族里， 最低等的看门，扫地家仆们修炼的， 简直不值一提。 “你不懂，这个世界等级太低， 不可胡乱传道，损毁了这里的天地法则。 你要知道因果报应的道理， 若是此人因此造下大杀孽，冥冥之中会牵连本少爷气运，影响本少爷证道大帝之位。 别看这简简单单三式，伴生着本少爷的灵力入魂，对他的体质大有裨益， 他用起来，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够他自保足矣。” 白虎老洪暗暗撇嘴，自家少爷肯定是吃醋了。 这个小子虽是无意，毕竟给龙傲天带了绿帽子， 那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有点小心眼也正常。 “还是少爷考虑周全，老洪受教。” “走吧，回灵界，等我们回到家族， 正式向叶家，林家，萧家宣战， 我一定要把叶凡，林枫，萧炎抽筋扒皮，炼成傀儡，搓成丹药。” 龙傲天从空间里掏出一枚开天符，撕裂空间，和白虎老洪遁空而去。 第224章 醒来 大青山上空，大冬天的，晴天霹雳一声巨响， 蔚蓝的天空，突兀得出现一道黑云， 看起来就像空中一条巨大的裂缝，随后慢慢消散。 光着屁股，正努力往崖顶攀爬的江楠，惊的差点掉下来。 “你大爷的，龙傲天，怪不得你在网文圈里名声这么臭。 说好的救命之恩，说好的谢礼，就这！ 你好歹一个绝世天骄，抠门到家了。” 江楠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用细藤蔓挂着的绿色玉石，忍不住骂道。 折腾了一圈，除了身上的伤没了，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变化。 刚才他试着蹦了一下，还是二米高， 按照小人的招式，全力一拳打在石头上， 还是自己手疼，石头安然无恙。 自己的身手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这给他气的不轻，这么牛逼一人物，吹的挺大，小气吧啦。 “什么诸葛若萍，什么小嫂子， 回头我去京都就睡了她，狗日的龙傲天，给你戴顶绿帽子。” 江楠费了足足大半天功夫，抓着藤蔓，石头缝，总算是爬上了绝壁。 深渊前，当日他和胡不归站立的地方， 附近只剩下几堆血肉模糊的白骨，显然是当天战死在这里的人， 已经被山里的野兽啃食了尸体。 几把弯刀，几件狼胡人的衣服，扔在白骨旁， 标记着这些白骨，生前就是狼胡人。 江楠扒拉出几件完整的衣服，先穿在身上，把玉石贴身藏好。 把周围几里地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胡不归的衣服和断刀。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归，老天保佑你好好活着。 等大哥有了实力，再回大康找你。” 江楠也不敢确定，胡不归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他也只能带着这个美好的心愿，捡了一把弯刀， 继续翻越大青山，往狼胡大草原赶去。 三日后，逃脱狼胡人追击的胡不归，从山崖另一侧，历尽艰辛下到深渊谷底， 深潭岸边，胡不归只看到了江楠所穿的衣服，已经成了一堆破破烂烂的破布，显然是被野兽利爪撕破。 胡不归在深潭周围，发疯一般寻找，连江楠一根骸骨都没有发现。 如此高的悬崖，胡不归知道江楠就算落下来，生存的希望也很渺茫，如今尸体都被野兽吃了个精光。 胡不归用断刀挖出一个深坑，把江楠的衣服埋进去，做了个衣冠冢。 “大哥，大哥……” 跪在江楠坟前，胡不归仰天长啸，唯一的亲人再次失去，比断去一臂还要让他痛不欲生。 …… 京都，太医院， 完颜济民悠悠醒来，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金戈铁马，杀戮四起， 自己披甲带刀，东征西讨，几次险些身死，最后终于登上了皇位。 迎娶了自己最爱的表妹胡灵薇，封了她皇后之位， 妹妹完颜筝和南庆二皇子和亲，两国结为兄弟之国。 江楠成为他的户部尚书， 为他献上诸多良策，大力发展国内经济， 使得百姓们安居乐业，时时刻刻感念皇恩。 大康在他的治理下，一跃成为四国中国力最强的， 其他三国皇帝见了他，都得叫他大哥哥。 他还亲帅大军，远征狼胡大草原， 把野蛮的狼胡人打的屁滚尿流，割地求和， 从此以后只会唱歌跳舞，喝马奶酒，卖肚包肉。 偌大的狼胡大草原，成了大康的养马场。 梦再好，终究还是会醒来。 “皇儿，你醒了？当真吓着为娘了。” 日日夜夜守在病床前的蓝贵妃，看到自己儿子睁开眼睛，不禁喜极而泣。 “母妃，我昏睡了多久？” 经过一阵恍惚，完颜济民记起了自己当日战场受伤的一幕。 “皇儿，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二十三天。 孙太医，过来给二殿下复查一番。 小伟子，快去把好消息禀告给皇上。” 蓝贵妃急忙喊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孙太医，命令随侍小太监去禀告皇帝完颜文德。 孙太医一番查看，松了一口气， 齐王安然醒来，并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 太医院的御医们也都能卸下这千斤重担了。 齐王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城， 大皇子第一时间带着礼物，来到太医院看望自己弟弟， 拉着完颜济民的手嘘寒问暖，恨不得替他受伤。 三皇子也已经回京多日，除了隔三差五来探望自己二皇兄， 还频频在京都各处走动， 今天也紧跟着大皇子的步伐，来探望苏醒的二哥。 只有四皇子还在儋州，不管不顾。 完颜济民脸色苍白，身体还是很虚弱， 打起精神送走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很是疲惫。 屏退屋里所有下人之后，完颜济民问道， “妹妹，同州城可有事情？” 完颜济民看着低垂眼眸，默默无语的完颜筝，心里有些担心。 “没，同州安然无恙。” 完颜筝简单一句敷衍过去，只是双眼明显有些红肿。 “妹妹，你自小跟哥哥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跟哥哥说过谎话。 哥哥再问你一次，同州城可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完颜济民坐直身子，盯着完颜筝，声音很是严厉。 “哥哥，江楠，是江楠， 他死了，他被人杀了，当街处斩。” 完颜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趴在锦被上，哭出声来。 “江楠死了？当街处斩？怎么可能。 他不是组织江家义勇军，代哥哥巡查边疆， 还打了一场胜仗，解救了数万山阳县百姓吗？ 连大将军慕容山都夸奖他有勇有谋，他怎么会死。 妹妹，快，快说与哥哥听。” 完颜济民胸口一闷，差点背过气去。 江楠与他，既是家臣，更是益友， 两人可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颜济民早就把江楠，当做了自己皇权争夺战上的得力助手。 “哥哥，他们说江楠是狼胡人的奸细， 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迷惑你，取信于你， 日后，好和狼胡大军里应外合，图谋大康北境。” 完颜筝含着泪，继续说。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 江楠带着江家义勇军，杀了多少狼胡人，救了多少山阳县百姓， 这些都是有目共睹之事，说他是狼胡人的奸细，简直丧心病狂。 我要去见父皇，我要去为他报仇 我要污蔑他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完颜济民抬腿就要下床，只是气火攻心， 不由得眼前一黑，再次昏倒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只见了完颜筝一个人，再次详细了解了一些情况。 当夜，他就在太医院，手书一封密信， 传给了自己的外公，魏国公蓝玉成。 魏国公蓝玉成随后进宫，就把燕秀秀，许强等人当天刑场上所见所闻，详细告知了完颜济民。 次日，天还没亮， 大理寺派出文武双全的少卿裴东来，同行六个高手， 带着大理寺卿庞大海亲签的政令，秘密奔赴同州城， 调查大理寺暗探江楠被判刑，斩杀一案。 第225章 遇袭 九行山， 位于京都北一千六百里处，属于晋州府和贺州府之间交接之地。 山有九重，层层叠叠， 山高林密之处，常有盗匪出没。 由于九行山隔开了大康中部和北部， 通往北境的官道，也不得不穿行其间。 裴东来出身世家大族，河东裴氏。 裴氏家族，自古就有出将为相的传统， 曾经也是显赫一时的大世家。 只是大康建立前后，历经多年战乱，裴氏家族逐渐没落。 到了裴东来这一代，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已经是家族中最高的官职。 裴东来三十一岁，文武双全，正值年富力强， 寄托着重振家族荣光的重任。 凭着一把六尺陌刀，和非凡的断案能力， 从一个司直做到少卿，靠得都是自己实打实的政绩。 裴东来一行六人，在九行山下官家驿站歇息一夜后， 一大早，打马进入九行山。 尽管是官道，每年都会被官府派民夫整修维护， 不过山间道路依然难行，最窄处不过丈余，勉强能两马并行。 要彻底走出九行山，至少需要两天时间。 进山行得大半天，山间日落来的早， 此时，六人骑着马，踏进一处山谷。 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峰，杂木郁郁丛生，视线极差。 “大家注意，警戒。” 裴东来觉得这个地方，若是带兵打仗，正是绝佳的伏击之地。 大理寺的幌子，由头马一直高高的举着，彰显众人的身份。 随着裴东来话音落下，抽出马侧悬挂的陌刀， 其他五人也都把各自的兵器拿在手上，警惕四周。 “山上的朋友，吾等乃是大理寺官差， 奉命北上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阻拦， 此时速速退去，裴某不再追究尔等不知之罪。” 裴东来陌刀垂于马前，提气高呼， 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响。 五六十丈高的山崖顶上， 一片杂树丛，微微颤动。 整整二十个蒙面人，错落有致，分散站立在枯树顶，山石之上， 冷眼看着山谷里的裴东来六人。 二十人都是一身粗野山贼打扮，使用的兵器五花八门。 不过，二十人能立于树枝，而树枝不断， 有此等功力的人，显然不是寻常劫道山贼。 裴东来见山崖上的人，不回话，也不退走， 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次他北上查案，势必会牵扯同州府官员， 北军将官，甚至更高的层次。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出发前，大理寺卿庞大海，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 任务很艰巨，也很危险。 只是裴东来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会动手， 而且显然是准备把他们，这些大理寺的官差，通通置于死地。 盗贼多发之地，似乎杀人劫道，也很合理。 “准备战斗。” 随着裴东来一声令下，五人跟在裴东来身后， 在狭窄的山路上，纵马成一线，往前狂奔。 二十个身影，如同鹰隼一般，从高高的山崖俯冲而下。 为首之人更是在半空中，长袖一抖， 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密密麻麻数百支暴雨梨花针，以裴东来为重点，射向六人。 出手如此狠毒，果决，显然是要赶尽杀绝。 裴东来手中陌刀挥出残影， 竟然将射向自己的所有梨花针，尽数打落， 就连胯下骏马都没有受伤。 其他五人也都是大理寺一等一的高手，没有人在这一轮袭击中受重伤，只是马儿伤了二匹。 “鹿鸣，这个暗器高手，就交给你了，速战速决。 其他人不要留手，且战且退，不可恋战，” “诺。” 五人齐齐回应。 鹿鸣，雍州鹿家子弟，同样也是暗器高手。 双脚轻踏马背，入云轻燕一般，冲着那人飞身迎上。 大手一挥，同样是密密麻麻，金环蜂针射向这群人。 金环毒蜂，乃是鹿家独有的毒蜂， 毒性之强，堪称天下第一蜂毒。 若是中了毒针，就是鹿家的独门解药， 也要及时服用，还需调养上多日，才能解开。 “闪避，这是金环毒蜂针。” 对方那个暗器高手，急忙大声警告众人。 “哈哈，蜀州唐家的三小子，藏头藏尾， 何以不敢真面目示人？真当鹿大爷不认识你。 阻挠大理寺官差查案，谋杀朝廷命官， 你们唐家好大的胆子。” 同为江湖上有名的暗器世家传人，鹿鸣一眼就看出了这人的来历和身份， 蜀州，唐家，唐三。 两个暗器高手索性撇开其他人，战在一起。 裴东来手持六尺陌刀，首当其冲，飞身杀向这群人。 …… 京都各处，华灯初上，歌舞升平， 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流连烟花之地， 丝毫没有受到北境惨烈战事的影响。 内城，大明湖畔，近月楼。 近月楼是大皇子的产业，名义上是一间清静雅致的茶楼， 实际上是他的交际之地。 里面豢养了各色美女，专门侍奉官员。 左相王安忙碌完一日政事，换了便服，乔装一番，乘着小轿， 应大皇子传唤，来到这里议事。 正事谈罢，还是老规矩， 两个新进的东吴妙龄女子，好生伺候了王安一番。 无奈王相国上了年纪，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草草结束。 “王相国好雅兴，这么晚还来近月楼快活，当心身体。” 刚走出近月楼大门的王安，迎面遇到走下马车的完颜济民。 “二殿下？ 老臣见过二殿下。” 王安摘下遮住大半个脸面的斗篷，赶忙给完颜济民施礼。 “不必多礼，王相国日理万机，想必多有劳累。 相国乃是国之栋梁，千万要保重身体。” 完颜济民被丁力搀扶着，脸色显得还是有些苍白， 嘴上说着宽慰的话，眼神却是冷冷的看着王安。 “老臣惶恐，谢殿下关怀， 夜间无事，到近月楼喝杯新茶，解解疲乏。” “新茶虽好，贪杯也会伤了身体， 一时无事，日积月累不加节制必然成疾， 王相国千万谨言慎行，莫要大意。” 完颜济民的话语，越发的不友善。 “二殿下教训的是，老臣记下了。” 王安一副诚惶诚恐得样子。 “巡察御史王鹤鸣，可是王相子侄？” “王鹤鸣乃是老臣家侄。” “很好，你这个侄子秉公执法，刚正不阿， 本王很欣赏他的所作所为，日后，定会好生关照他。 你不妨告诉他本王今日说的话，千万要保重自己。” 完颜济民拍了拍王安的肩膀，走进近月楼。 王安老脸一黑，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离开近月楼。 他是大皇子铁杆盟友，整个王家自然都站在大皇子这边， 风险和利益向来并存。 这次王鹤鸣以雷霆手段斩杀江楠，断去齐王一臂， 王安深知会触怒齐王，他也只能叮嘱王家子侄， 最近安分守己，不可做出犯法的事，让人抓住把柄。 是非成败，最终还是看皇权最后的归属。 第226章 宣战 完颜济民走进近月楼，走到大厅里，早就有大掌柜上前磕头行礼。 “去通禀本王皇兄，就说本王今日来他近月楼品茗。” 完颜济民冷声说道。 “二殿下，大殿下…… 大殿下不在这里。” 近月楼大掌柜支支吾吾，还是鼓足勇气回道。 “小钉子，张嘴，胆敢欺瞒本王， 狗奴才，你是想死不成。” 完颜济民声音一冷。 丁力闪身上前，抓住大掌柜衣襟，把他提起来， 一巴掌抽肿了半张脸，一巴掌打落了二颗牙， 噼里啪啦二十巴掌打完， 近月楼大掌柜已经昏死过去，脸上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二弟息怒，一个不开眼的奴才，不致于此。 大病初愈，二弟还需仔细身体。” 大皇子完颜济成凭栏站在三楼，低头看着嚣张的完颜济民。 “狗奴才，满嘴胡言乱语，定是个奸佞小人， 我替皇兄教训一番，皇兄不会怪愚弟多管闲事吧？” 完颜济民抬头看着大皇子，嘴角带着冷笑。 “若果真如此，这个狗奴才死不足惜，二弟教训的是。” 大皇子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之意。 “那就依了皇兄之意，小钉子，杀了他。” 完颜济民轻轻一挥手， 丁力毫不迟疑，五指闪电一般探出， 抓住大掌柜的脑袋，稍一用力，五指尽数刺入头颅之中， 可怜大掌柜刚被打得昏死过去，就立刻丧了命。 “这狗奴才当真死不足惜，我替皇兄除去此恶奴，皇兄不必谢我。” 完颜济民说完，不等大皇子邀请，直接抬腿就往楼上走去。 大皇子嘴角抽搐两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房中， 挥手让几名衣衫清凉，几近赤裸的美女从后门退出。 偌大的茶室里，不留一个下人服侍。 …… “二弟，这么晚过来近月楼，找大哥有何贵干？” 大皇子亲自给完颜济民倒上一杯香茗， 兄弟两人难得像今晚这般，面对面坐在一起。 “皇伯父自戗于虎狼关两军阵前，皇兄想必已经知道个中细节。” 完颜济民端起茶盏，轻轻吹动茶水，沉声问道。 “早已接到消息，皇伯父的遗体，已经回到京都。 不日，我将代父皇，主持皇伯父入陵大典。” 完颜济成自己烹煮茶水，倒是也一板一眼，颇为专业。 “皇伯父那几个子女的尸骨，尚在升仙宫，皇兄要如何处置？” 完颜济民继续问道。 “父皇开恩，允他们随着皇伯父灵柩，一并葬入御皇山皇陵，陪着皇伯父安息。” 完颜济成说的淡然。 “想来皇伯父和父皇年幼时，也曾经兄弟情深，血浓于水， 如今竟已天人永隔，就连子女也只剩塞外作乱的完颜云逸。 如此结局，当真令人心中悲寒。” 完颜济民放下茶盏，摇头叹息。 “二弟，大可不必多虑。 你我兄弟之间，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大哥并不是冷酷无情之人， 父皇自幼教导我们兄弟四人，兄谦弟恭，爱护姐妹。 大哥一直铭记父皇教诲，片刻不敢忘记。 大康乃是一栋大厦，需要你我兄弟共同擎起，方能屹立万年不倒。” 完颜济成给自己弟弟再次倒满一杯。 “皇兄，大道理都会说，事情不一定会做。 愚弟斗胆一问， 我那家臣江楠，判定为狼胡人的奸细， 仓促间就被斩于闹市。 此案，可是皇兄指使王鹤鸣所为？” 完颜济民没有再端起茶盏，而是直视大皇子双眼，咄咄逼问。 “北境战事正紧，国之安危大于天。 事关狼胡人南侵我国边疆，身为大康朝臣，人人都须提高警惕。 宁可错杀一千嫌疑，不可放过一个暗敌。” 完颜济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就凭一个嫌疑，就凭一件夏家提供的旧衣？就定了江楠死罪。 皇兄可知道江楠带着江家十三人组成义勇军， 斩杀了多少潜入我大康北境的狼胡人？ 又解救了多少山阳县无辜百姓？ 为多少惨死于狼胡人刀下的亡魂报了大仇？ 皇兄若是到山阳县走上一遭， 定会有成千上万百姓，讲述江楠的英勇事迹。 皇兄只是轻飘飘一句嫌疑，就让英雄惨死街头， 你可知那十一个浴血奋战的大康老兵，当日无一人逃脱， 全部都为解救江楠死战。 明知死路一条，还是义无反顾， 如此忠义之士，没有被狼胡人杀死，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 皇兄，愚弟敢问你一句，你可睡的安稳？” 完颜济民站起身，上前一步，逼问大皇子。 “二弟不必过激，是是非非自有公断， 大理寺少卿裴东来，不是已经带队赶往同州，彻查此案了吗？ 待到水落石出，该负责的，自会有人负责。” 大皇子端起茶杯，轻轻吹拂。 “好，皇兄，你我且等着大理寺的调查结果。 我，完颜济民，身为江楠主公，亦是挚友， 定然不会让他白死。 若是他含冤而去，我会让冤枉他的人，通通给他陪葬。” 完颜济民说完，拂袖而去。 今夜，算是他正式对大皇子宣战， 他要为蒙冤惨死的江楠，讨回公道。 看着完颜济民摔门而出，完颜济成脸上的笑容瞬时消散， 双眼阴狠一眯。 “大理寺，裴东来，九行山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二弟，你怕是等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了。” …… 离开龙傲天栖身的深渊， 江楠在大青山继续穿行，认准方向，一路向北。 整整过了七天，总算是翻越了茫茫大青山。 随着在大山深处遭遇一头，足有近一丈长，四五百斤重大老虎的伏击， 江楠总算是体会到了龙傲天传给他那三招的妙用之处。 面对主动送上门来的午餐，大老虎一个闪身就向江楠扑来， 江楠手里挥舞的弯刀，只一下就被老虎粗壮的前肢拍断。 江楠趁势后退几步，只是还不等他转身跑路， 大老虎动作极快，再次扑向他。 眼看着血盆大口吐着腥臭的气息，就要咬在他的脖子上， 江楠仓促间一拳挥出， 仿佛脑海里的小人重现，操纵了他的身体一般。 只是简单一拳，就把这只呼啸而来的大老虎， 打的飞出去，足有三四丈远，撞断了一片杂木。 江楠眼看着大老虎伤的站都站不起来， 及时上前，又一掌拍向硕大的虎头。 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老虎头骨竟然应声碎裂， 大老虎立时毙命，挣扎都来不及挣扎一下。 江楠看了看自己的手，平平无奇，并没有任何变化， “卧槽，龙哥牛逼。” 江楠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忍不住赞了龙傲天一句， 又是全力一指点出，戳在死老虎头上。 “哎呦，疼。” 这次换成江楠自己手指头差点折断。 他可算是明白了这三式的妙用。 跟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 只能关键时刻救命时用，没有危险的时候，就发挥不出威力。 江楠身上多了一身虎皮大衣，背上是一包几十斤重的碳烤老虎肉条， 腰间还挂着一条硕大的虎鞭， 这是他给即将见面的便宜老丈人， 狼胡部落原大汗，贺遂定天准备的见面礼。 第227章 赶尽杀绝 当江楠真正意义踏上狼胡大草原时， 其实他是失望的。 时值隆冬，大草原满目荒凉，到处一片枯黄， 唯一让他感到心生豪迈的，是天高云淡，视野开阔， 起起伏伏的大草原，当真是大，一眼望不到边。 江楠认定了方向，朝着极北之地继续出发。 他那个便宜小舅子，贺遂纯风曾经告诉过他， 自己父汗和阿姐，带着忠诚于他们的族人， 藏身到了极北之地，临近熊神部落的地盘。 江楠也不知道自己来狼胡大草原目的何在， 好像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好好活着，安稳挣钱的地方。 等挣够了钱，娶上两房媳妇，生儿育女， 他也能够告慰老爸在天之灵，给江家开枝散叶。 继续一路往北，气温越来越低， 幸好，江楠身上多了一身虎皮。 虎皮挡风保暖，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百兽之王的气息，也让其他野兽不敢靠近江楠， 倒是省去了他许多麻烦。 整整走了两天，江楠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想买一匹骏马，代替步行的愿望，算是落了空。 …… 九行山，山谷里的伏击战，打的极其惨烈。 裴东来六人就算是大理寺一等一的高手，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大， 似乎对方根本不把大理寺，这个朝廷机构放在眼里。 而且，伏击之人个个都是高手。 盛宗方力斩两人，自己也被刺破心脏， 范鲲鹏被对方毒箭偷袭得手，临死反击一命换一命。 鹿鸣和唐三的对决也已经结束， 唐三身死，被各种暗器射成了刺猬， 鹿鸣也好不到哪去， 两条腿已经全废，只剩一只胳膊犹自发出暗器。 裴东来和沙百里，沙千里兄弟两人背靠着背， 三人都是伤痕累累，成掎角之势护住鹿鸣。 两方人马对峙着，竟然暂时休战喘息。 裴东来三人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仿佛强弩之末。 拼尽全力砍杀对方七人，已经是他们的最大战果。 “大人，你自己想办法突围吧，我们兄弟垫后。 回去禀告庞大人，大理寺有内奸， 定是朝中情知情之人知道了我们的行踪，提前布局， 请庞大人彻查，不能让弟兄们白白死在这九行山。” 沙百里扯下头上方巾，把鲜血染的滑腻腻的刀柄，牢牢绑在手上， 他要殊死一战，为裴东来断后。 沙千里默默无语，跟着兄长做着同样的动作。 “大人，走吧，记得给兄弟们报仇。” 鹿鸣把身上所有的暗器，全部放在唾手可拿的地方， 衣袍里暗藏着一颗威力巨大的特制震天雷， 里面装满了鹿家的金环毒蜂针。 他没想活着离开，也要留下对方几个人陪葬。 裴东来双眼赤红，尽管庞大海已经告诫过他这次调查的危险性， 可他还是大意了，他没想到对方如此丧心病狂， 敢对朝廷命官赶尽杀绝。 裴东来心有不甘，若是他们六人都死在这里， 谁又能够挖出幕后真凶，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一番艰难的挣扎，裴东来最后选择自己独自离开。 “百里，千里，鹿鸣， 查到了幕后真凶， 我会把他的头颅，拿到你们灵前祭拜。” 一句话说完，裴东来挥刀径直往前冲去。 沙家兄弟和鹿鸣没有一丝犹豫，挡在裴东来身后， 誓死阻挡冲来的那十三人。 裴东来施展身法，一口气跑出去百丈远， 纵身跃上提前被他放走的骏马，打马往前狂奔， 轰…… 身后的山谷里，一声巨响，裴东来不禁回头望去， 沙家兄弟，鹿鸣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对方幸存的七八人四处乱跑， 显然都中了鹿鸣的最后一击，金环毒蜂针。 “兄弟们，等着我给你们报仇。” 裴东来英雄虎目，控制不住泪流不止， 他的这些好兄弟， 一起吃肉喝酒，逛青楼的好兄弟， 一起东奔西走，查案缉凶的袍泽，全部留在了九行山。 裴东来强忍着调转马头，冲杀回去的冲动， 一刻不停打马狂奔，直到夜幕降临，天上星辰点点， 一人一马跑到一处山间小溪旁。 裴东来让马饮些溪水，吃着野草，恢复体力， 自己跪倒在地上，朝着弟兄们战死的山谷重重一拜。 “裴少卿如此重情重义，当真让人感动。” 也许是太累了，裴东来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身前五十丈外， 有两个人影在夜色里注视着他。 “两位既然认识裴某人，自当知道裴某乃是朝廷命官， 我劝两位还是速速离去，莫要听了主谋之人谗言， 劫杀朝廷命官，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裴东来手中的陌刀，再次握紧。 这两个人如此气定神闲，显然都是棘手的角色。 “裴少卿说笑了，杀了你，死无对证， 谁还会知道我们兄弟效命东宫。 人死如灯灭，一代新人换旧人，没有人会追究的。” 那两个黑影说着，一起向裴东来缓缓逼近。 …… 江楠吃饱了老虎肉，喝了不少雪融水， 裹着老虎皮，躺在土丘上看着天。 草原里除了枯草，连棵树都没有，他也就没办法生火祛寒。 收集的一大堆枯草点燃之后，勉强能把积雪化成水。 深夜的大草原，天空中星河璀璨，夜色美极了。 远处的狼嚎声，此起彼伏， 江楠倒也不怕，自己现在也是有保命本事的人， 那把断掉四分之一的弯刀，也可以拿来防身。 就在江楠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 远处起伏的地面上，出现一条火把长龙， 这条长龙显然是很多人组成的队伍， 正朝着他这里赶来。 江楠一激灵爬起来，找个隐蔽的位置躲好， 静静的等待着这支队伍经过。 队伍一字长蛇一般，绵延足有三里地， 队伍前方三匹骏马开道，马上端坐着三个持刀之人。 身后的队伍两侧，每隔十几丈就有一个骑兵看守， 这些骑兵都是全副武装，手里搭着弓箭， 谁若是敢逃跑，直接一箭射出，取了性命。 江楠看明白了，这是一支征兵队， 队伍里有不少比胡不归还小的少年， 也有不少年龄明显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江楠猜测，定是虎狼关战事持续了快两个月， 两军对峙，双方都损耗了大量兵员。 这些散居在大草原各处的狼胡牧民，显然是抓的壮丁， 正一路往南，送往虎狼关前线。 第228章 杀人 救人 壮丁队伍经过江楠藏身的土丘下，继续蜿蜒往前。 江楠安安静静趴在土丘顶上一侧，观察着这些狼胡人。 突然，两个壮丁趁着长长的队伍绕着土丘，转弯之时， 从队伍里跑出来，快速朝着土丘顶上跑去。 这两个壮丁一高一矮，高的拉着矮的手，一起狂奔。 嗖…… 看守的护卫看到这两个壮丁逃跑，也不去追赶， 直接朝两人射出羽箭。 只见那高个子壮丁，猛然伏身抱住矮小的， 一个就地前滚，躲过射来的羽箭， 两人迅速起身，继续往土丘另一侧跑。 嗖嗖嗖…… 三四个守卫一起搭弓放箭。 没想到这两个人又是抱在一起，蛇形走位， 竟然躲过了所有的飞来羽箭。 江楠都看的佩服至极，暗暗给他们点了个大赞。 直到这个时候，为首的头领才把队伍喊停， 头领亲自带着一个看守，两个人调转马头，追向这两个逃跑的壮丁。 江楠正看的兴起， 那两个逃跑的壮丁竟然一个转身，向他这里跑来。 “卧槽。” 江楠懵逼了，自己躲的好好的， 看个热闹而已，招谁惹谁了， 这两人一过来，后面那两个骑马的也得追过来， 翻过土丘，一片荒芜，他藏都藏不住。 这支四五千人的壮丁队伍，看守得有三四百人， 江楠可不认为自己能够以一敌四百，一出手就救得了这么多人。 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严重信心不足。 眼看着那两个逃跑的壮丁，离他越来越近， 江楠一骨碌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骑马的两个追兵在马上视野更好，看到寂静的草地上， 忽然蹦出来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嗷嗷直叫。 招呼看守队伍里又跑出两骑，从另一个方向包抄江楠。 两条腿自然跑不过四条腿， 江楠眼看逃跑无望，索性不跑了。 他一转身，就往回跑， 很快就和那两个逃跑的壮丁，跑了个面对面， 江楠看到这两个壮丁，高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矮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 长的极为相似，应该是亲兄弟。 三个人在夜色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会杀人不？ 咱们假装投降，等他们靠近，趁机暴起杀了他们， 抢了他们的马，兵器，弓弩，再往前跑。” 江楠迅速做好部署，一对一，他可是胜券在握。 “xxxxxxxxxxxxxxxxxxxxx” 那个高个子狼胡人连说带比划，说出呜哩哇啦一大句。 得了， 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谁说的话。 江楠也只会简单几句狼胡语言， 还是跟贺遂纯玉翻云覆雨时，学的诸如用力好爽的荤话。 这个场合显然不太适合。 江楠挠了挠头，眼看着四个骑士越来越近， 他干脆把腰间断掉的弯刀抽出来，塞给高个子狼胡人， 用手朝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配合着一伸舌头，两眼一翻， 指了指追上来的看守。 显然，肢体表演是一门通用的语言， 那个高个子狼胡人双眼一亮，赶紧点头。 三人迅速背靠背，形成防御之势。 不过片刻，四个追兵赶上来，包围了江楠三人。 追兵们举着火把，也不搭弓放箭， 反倒一起翻身下马，手持弯刀，向他们三人合围过来。 四个狼胡看守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一起用戏谑的表情，看着江楠三人。 等到走的更近些，四人都是一愣， 江楠身上色彩醒目，十分完整的一大张老虎皮， 在火把照耀下，顿时吸引了他们。 “恩克，多少年打不到这么漂亮的老虎， 这张虎皮献给大汗，咱们兄弟最起码能升两级。” 江楠看着这个说话的狼胡男子，一头凌乱的长头发， 满脸大胡子，邋里邋遢，小鼻子小眼， 怎么看，怎么像，前世在抖音上，卖肚包肉的网红大毛哥。 “大毛哥，你说得对。 好皮，真是好皮。 这要是拿去卖了，能买多少肚包肉啊。” 恩克是一个大胖子，最爱吃肚包肉，想起来都直流口水。 “那小子，把你的虎皮献出来，你们三个随我们去打仗， 我可以不追究你这两个兄弟逃跑的罪责。” 大毛哥趾高气昂，还以为江楠和这两个人是兄弟， 今晚，特意在这里潜伏，接应两人逃跑。 江楠当然听不懂大毛哥和恩克说的狼胡话， 反正他们觊觎自己的虎皮，他倒是看出来了。 “干你娘。” 江楠一声怒骂，这句话他是用狼胡语说的。 这是他跟贺遂纯玉在一起时学的，最常用的动词。 大毛哥那可是火爆脾气，这个逃兵竟然敢亵渎自己慈祥的阿妈， 大毛哥二话不说，举起弯刀就朝江楠当头砍去， “来吧，大毛哥，就等你出招了， 今晚要是没吃肚包肉，你可就再也吃不着了。” 眼看着大毛哥的弯刀呼啸而来， 江楠不闪不避，竟然兴奋的叫喊出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大毛哥就倒飞出去五六丈远， 在空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落地后一动不动，死了。 “大毛…… 敢伤我一起吃肚包肉的兄弟，小子拿命来。” 恩克一声大喊，举刀劈向江楠。 江楠冷冷一笑，化拳为指，一指点向这个胖子的额头， 他要试试这一指的威力如何。 噗嗤…… 江楠的手指如同坚不可摧，势不可挡的利刃一般， 直接刺进恩克的前额，入骨三分。 “阿妈，不用等我吃肚包肉了。” 恩克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倒地气绝。 “你倒是快动手啊。” 江楠指了指目瞪口呆的另外两个看守，赶紧提醒高个子狼胡人， 高个子狼胡人也不含糊，纵身上前， 趁着那个看守还没回过神，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扑向最后一个看守。 最后一个看守已经被吓破胆，扭头就跑，边跑边喊。 “别追了，拿了武器，上马，快跑。” 江楠一声招呼，取下恩克的弯刀和长弓， 自己率先窜上马背，也不等那两人，打马就跑。 那两个狼胡人兄弟，也赶紧捡起武器， 跨上骏马，紧紧跟着江楠， 三个人往北方，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 九行山深处， 夜里突然出现的两个高手，都是用的长剑， 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裴东来的逃生路。 裴东来能感觉到，这两个高手比先前的那二十人还要强。 双手紧紧握住六尺陌刀， 裴东来已经做好，追随死去的兄弟们上路的准备。 只是时逢狼胡人入侵，国难当头之际， 不能为国捐躯，死在战场上， 反倒死在同胞手里，让裴东来心里很是悲凉。 “杀。” 裴东来陌刀一抖，双眼喷出怒火，冲着面前那人就杀了过去。 第229章 死神来了 裴东来一袭大理寺少卿制式武服，虽然已经破烂，也是威武， 散乱的长发随风飘动，一双杀红了的眼睛眨都不眨， 手中陌刀闪烁着寒光，劈向对面那人。 劫杀他的高手一身黑衣，很是沉稳， 手中长剑稳稳地握在手中，并不急于刺向裴东来， 他已经看出裴东来脚步虚浮，明显透支过大。 他把身法用到最快，只是躲避， 避不可避，挥剑挡开陌刀，他似乎要生生耗尽裴东来最后的内力。 另一个高手干脆收了长剑，拢着双手，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能让闻名朝野的大理寺少卿裴东来， 被他们兄弟如此戏耍，也是极有趣的事情。 裴东来越打越气，越绝望，越憋屈， 手中陌刀越来越沉重，身法脚步明显变得缓慢。 “狗东西，罔顾你们一身武力， 不去行侠仗义，不去杀敌救国， 甘心做人走狗，劫杀朝廷命官。 你们身为习武之人，心中可有侠义二字， 身为大康子民，如此为虎作伥，可对得起自己祖宗。 有本事放开手脚打一场，爷爷送你们去地狱忏悔。” 裴东来陌刀杵地，大口喘息着。 他实在太累了，心里充满无尽的悲凉， 自己一心报国，尽职尽责，还是要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 死在自己人手里，他真的心有不甘。 “裴大人，我们兄弟敬你是条真汉子。 无奈上命难违，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不妨给你说实话，让你死个明白。 东宫之主不想让裴大人多生事非。 我们兄弟佩服裴大人为人，留你全尸。 不如，裴大人自刎吧。 我们兄弟定会给裴大人，择一处山水宝地，好生安葬。” 听了裴东来的怒斥，这两个人也是面露尴尬之色， 不过利益使然，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裴东来。 “呸，假仁假义的狗东西，给我去死吧。” 裴东来猛吸一口气，再次提起全身内力，冲向那人。 那人身形一闪，手中长剑也只是挡开陌刀。 叮…… 裴东来手中陌刀一震，险些脱手， 被震的后退三步，方才站稳。 “大哥，你且歇着，让我陪裴少卿玩会。” 一旁的高手已经等的不耐烦，长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向裴东来袭来。 裴东来侧身一闪，还是被他的长剑划破了手臂， 手中六尺陌刀差点失手掉落。 叮叮当当…… 陌刀和长剑对撞之声不绝于耳， 裴东来提着一口气，力战以逸待劳的高手。 两位高手师出同门，配合默契，招招不离裴东来要害， 只是始终都没有发出致命一击，就好像故意在戏耍裴东来一般。 裴东来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看起来浑身浴血，很是悲怆， 体力消耗太多，已是苦苦支撑。 当的一声， 裴东来手中陌刀被挑飞了出去，裴东来也被一脚踢中， 倒飞出去，落在五丈外河水汇成的深潭里。 潭水又深又冷， 裴东来一个激灵，迅速钻出水面， 纵身一跃落在岸上，双眼喷出怒火，大声吼道， “狗东西，今日杀了你裴爷爷， 你们就是和整个大理寺为敌。 裴爷爷此次北上同州查案， 本是为一个杀敌报国含冤而死的大英雄翻案，还他清白。 如今出师未捷，却要死在你们这帮家贼，恶狗手里， 我不甘啊，我不甘。” 裴东来不禁仰天长叹， 苍凉悲壮的话语，在死寂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一声一声，传出去很远， 当真是英雄气短，可歌可泣。 那两个持剑高手眼看着裴东来并没有趁势逃走，反倒又走回了岸边，不由得眉头都是一皱。 “再来。”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一点头，一起挺剑刺向裴东来。 嗖…… 一道不易察觉的黑影，闪电一般向两人袭来， 两人感知到身后的危险，顾不得刺杀裴东来，急忙拧身躲避。 黑影擦着一人身子划过， 不等那人缓过神，黑影竟自回头， “啊……” 惨叫一声，那人手臂齐根断掉，一只胳膊握着长剑落在地上。 裴东来一时呆愣， 高手，又是一个大高手。 黑影是一把镔铁菜刀，刀柄被一根极其结实的天蚕丝链接操纵， 带血的菜刀飞回崔招娣的手中。 崔招娣人在半空，手微微一抖，菜刀再次飞出直取另一人心口。 同时，另一只手，五指伸长抓向断臂之人脖颈。 裴东来片刻间就回过神来， 摸出官靴里暗藏的匕首，一个飞身从身后扑向那断臂之人。 被斩断手臂的高手，本就因为突然出现的崔招娣一击得手， 重伤之下，疼得方寸大乱。 一个不差，脖子瞬间感到窒息，被崔招娣牢牢抓住， 咔嚓一声，崔招娣完全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 手上一用力，直接拧断了这人脖子， 噗嗤…… 裴东来的匕首，同时刺入这人后心， 整个匕首没体而入，刺进这人心脏。 崔招娣也不吭声，撤手之后，极速攻向另一个人。 崔招娣当日负伤后，被贺西风，樊无期救回杀手公会， 养伤二十多天，伤势基本痊愈。 每每想起当日阿弟在自己眼前惨死，被人当街虐杀，砍了脑袋， 崔招娣都会自责不已。 前日，她趁着师父不在总部，趁机出走， 她要返回同州，用她的手段，为江楠报仇。 途经九行山， 正好撞见这两人围攻裴东来。 本来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多管此等闲事， 可是听到裴东来悲怆一呼。 已经走过此地的崔招娣，丝毫没有犹豫， 把身法使到极致，直接就对劫杀裴东来的两人下了死手。 崔招娣压抑多日的心头之恨彻底爆发， 一把镔铁菜刀，很快就把另一个高手砍得半死，丧失了抵抗能力。 崔招娣犹自不解气，竟然当着裴东来的面， 也不管这人如何求饶，如何反过来祈求裴少卿救他一命， 崔招娣对这人进行了活死人，肉白骨的杀人绝技。 菜刀翻飞，血肉横流，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过半个时辰，一具骨肉相连的白骨骨架，出现在裴东来面前， 劫杀他的高手，瞪着双眼已经死不瞑目。 “姑娘，你，你，你…… 前方就是水潭，姑娘先去洗洗手上血污吧。” 裴东来看着突然出现的崔招娣，本想脱口而出的官腔，出口就变了味， 这救命恩人，怎么是死神来了。 崔招娣站起身子，走到裴东来面前， 赤红的眸子盯着他， 举起了手中还在滴血的镔铁菜刀。 崔招娣浑身上下都是血，血腥味直冲裴东来鼻子。 面对着死神一般的崔招娣， 见多识广，不畏生死的大理寺少卿裴东来，一头的冷汗。 第230章 齐王的报复 天高路远，月朗星稀， 三匹快马跑出几十里，甩开追兵之后，拐向西北方， 三人连夜跑出一百多里，直到东方破晓，才找了个地方休息。 江楠和卓立格图，卓立格夏两兄弟正在奔赴他们居住的居住点。 逃跑途中，江楠把自己身上的老虎肉干分给两兄弟吃， 两兄弟赶紧跪倒在江楠身前，双手举过头顶， 就像虔诚的信徒一样，接受江楠的恩赐。 看着卓立两兄弟的举动，江楠一阵头大。 刚才他不过是给卓立两兄弟，展示了贺遂纯玉给他的公主信物， 两兄弟仔细看过以后，竟然一起趴倒在地上， 对他连连叩拜，还要捧着他的鞋子，亲吻他的脚背。 这可把江楠吓得一激灵，一步蹦出去二丈远， 无意间使出的身法，都赶上胡不归的水平了。 卓立两兄弟早就对江楠这个救命恩人，感激不尽。 再加上江楠一身虎皮，一大包老虎肉干，还有腰间那条硕大的虎鞭， 最要命的是江楠那一拳，一指就能杀人的手段，惊为天人。 当看到江楠掏出来公主信物之后，两兄弟已经把江楠奉若神明， 当成了狼神的使者，来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族人。 江楠也整不明白两兄弟呜哩哇啦说的什么话， 反正就是对他很崇拜，很虔诚，很感谢的意思。 封建迷信这一套，似乎很管用啊， 江楠两眼一眯，嘿嘿一笑。 经过三人一通比划加眼神，语言交流，江楠明白了两兄弟的意思， 两兄弟要带着他们的亲人，跟随江楠，去投靠老汗王。 战争的影响，已经波及到了狼胡五部每一个族人， 太多的家庭失去亲人。 战争初期的振奋人心，已经随着大量的族人伤亡，变成了哀伤。 尽管新汗王呼木脱脱，鼓吹为狼神而战，为狼神奉献灵魂， 可是面对亲人残破不堪的躯体，面对一个个自己的孩子成为一堆枯骨，甚至尸骨无存。 年迈的阿爸，阿妈还是想起了老汗王，想起了那些年的和平安宁， 一家人在一起，赶着牛羊，逐水放牧， 炊烟袅袅的毡房里，儿孙绕膝，应该才是狼神赐予他们的最大幸福。 此时，狼胡五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想念老汗王贺遂定天。 江楠反正也无事可做，索性听了卓立两兄弟的意见，跟着他们回家。 若是自己带着几百几千狼胡族人，去见便宜老丈人， 总比一条虎鞭好上太多。 现在这个社会，不论是大草原游牧部落，还是大康那样的农耕王朝， 人口，永远都是最大的财富。 多生孩子，多种粮， 多娶老婆，多盖房， 是所有百姓们的美好愿望。 …… 出了九行山，就是一马平川，进入了大康北境。 裴东来骑在马上，不时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崔招娣。 昨夜这个女杀神，用滴血的镔铁菜刀指着他， 只说了几句话， “我跟着你走，护你周全。 你来查明我阿弟被他们冤死的真相， 把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找出来，告诉我。” 然后，裴东来就多了个同伴。 “姑娘，你和江楠是亲姐弟吗？” 事关查案，裴东来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一直沉默不语的崔招娣，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女杀神的名字。 人家不告诉他，他也不便多问。 不过昨晚女杀神独特的杀人手法， 他在大理寺一些卷宗里，似乎见到过。 因此他知道，这个女杀神其实是个冷酷无情，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顶级女杀手。 所以，他才更好奇这女子和江楠的真实关系， 为何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会对江楠的被杀， 如此念念不忘，执着于查出所有真凶。 崔招娣瞥了一眼裴东来，没有搭理他。 “姑娘，裴某奉了上命，彻查江楠一案。 若江楠真的是被冤枉致死。 裴某自会还江楠一个公道，将参与其中的所有恶人绳之以法。 还请姑娘把你知道的一切信息，都一一告知裴某。” 裴东来双手抱拳，向崔招娣拱拱手。 “同州知府陆谦，虎狼关驻军主帅张献礼之子张子栋， 巡察御史王鹤鸣，还有同州夏家，山阳县万千百姓……” 崔招娣还是对裴东来讲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 两人一路不停，五日后终于到达同州城。 …… 京都大理寺， 大理寺卿庞大海整张脸都是涨红的，气的手都在颤抖。 他的手上，拿着裴东来从同州官家驿站，用飞鸽发回的密信。 密信里说的清清楚楚，自己一行六人在九行山遭遇重重劫杀， 就算自己亮出大理寺的身份，还是没有作用。 自己垂死之际，被人所救，其他五个兄弟全部被害。 庞大海怒了， 堂堂大理寺，和刑部共同代表大康刑法尊严，怎么能忍受如此被人践踏。 庞大海当即写了折子，面求皇上下旨，彻查此事。 不久之后，完颜济民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知道，是有人不想让裴东来安全到达同州， 不想让这个名声在外的大理寺少卿，坏了他们的好事， 将江楠冤死一案，彻底翻盘。 完颜济民端坐在房间里，看着这么多天一直默默垂泪的完颜筝， 沉默良久后，传来丁力。 “小钉子，让王鹤鸣的家眷，不论妻儿老小，全部意外而亡。 事后，你代表本王，给王相国送去慰问，以表本王关怀。” 完颜济民双眼露出凶光。 他一向温文尔雅，给人一种不争不抢，脾气温和之感。 今日，他决定向自己皇兄还以颜色。 完颜筝抬头看了看自己哥哥， 一向心地善良的小公主，竟也没有阻止。 三日后， 巡察御史王鹤鸣唯一的发妻，王李氏，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省亲时， 马匹突然发狂，导致马车失控，落入大河， 河水又深又急，施救不及时，三人全部被淹死车厢里。 王家人还没来得及向远在北境巡视的王鹤鸣汇报， 王鹤鸣养在外面的两个美貌外室，以及他们的孩子， 因为误食了饭菜中毒性极强的蘑菇，同一天暴毙而亡。 王鹤鸣作为御史，一向标榜自己清廉刚正，不好女色。 这两个外室，是他偷偷包养，分别养在城内不同的豪宅里。 两个外室都给他生了一个男丁，让王御史好不高兴。 没想到短短几日，王御史就成了孤家寡人。 左丞相王安得到这些消息后，气的花白胡子乱颤， 指示王鹤鸣父亲，自己的堂弟， 第一时间就到京都府尹大堂报案。 王家刚把给王鹤鸣报丧的家仆派出去，把灵堂搭起来， 齐王完颜济民的丧礼，就被贴身太监丁力送到了灵堂前。 王安又不是傻子， 大理寺少卿裴东来北上查案，九行山遇伏之事他一清二楚， 王鹤鸣家小遇害一事，显然是齐王的报复。 夜幕降临，王安怒气冲冲，直奔近月楼而去。 第231章 狼神使者 京都，内城城南， 十里霞飞路，闻不尽女儿香。 不过十里长的霞飞路上，汇集着大大小小三十多家青楼，书寓， 是京都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销金窟，温柔乡。 红月雅苑， 霞飞路上一间颇具规模的青楼。 顶楼最豪华的天字一号包房里， 三皇子完颜济元，穿着一身白绸寝衣，正在享受着世间美好。 包房的门被推开， 红月雅苑大掌柜，秦月娘端着托盘，款款而入， “月娘给殿下熬煮了参汤，殿下劳累，多补补身子。” 秦月娘已经三十多岁，风韵妩媚，身材好到极致。 完颜济元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正往桌案上放参汤的秦月娘， 此处省略…… “殿下，你好坏啊。” 如霜姑娘退出包房，秦月娘小拳拳捶打着完颜济元壮实的胸肌，娇嗔着说道。 “好了，说正事。 事态发展的怎么样？” 完颜济元把玩着秦月娘的秀发，问秦月娘。 “殿下，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安排童家兄弟去九行山， 暗中跟着大皇子的人，演上一场好戏。 原计划让裴东来最后关头逃脱，让他从童家兄弟嘴里，知道是大皇子下的手。 谁知道童家兄弟竟被不知名的高手给杀了，裴东来自己跑了。 奴家还想着如何将功补过，尽快运作一番， 早日挑起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矛盾，好让他们克制不住打起来。 没想到一向沉稳的二皇子终于忍不住，主动出手。 大理寺少卿被劫杀，巡察御史家眷被灭杀， 两件都是捂不住的大事， 皇上想不知道这些事都不行。 可怜童家兄弟，似乎死的有些委屈。” 秦月娘咯咯笑个不停，胸前两团雪白上下抖动， “死就死了，事情能办成就行。 裴东来是个人才，他到了同州，许多事情必然水落石出。 救她的高手应该是二哥哪里的。 你再派出几个得力人手，尽快赶去同州，把水搅得再浑一些， 任凭大哥，二哥的人在同州互相杀的不可开交， 我就安心做父皇的乖宝宝，这段时间你这里我就不来了， 今晚好好伺候本王。” 璐王完颜济元嘿嘿一笑…… 一直礼贤下士的大皇子，一向好脾气的二皇子，如今都毫不顾忌， 真刀真枪，拿人命不当回事。 在这个非常时刻，他们所做种种， 肯定会被鉴察处密探盯上，汇报到皇上案前。 龙颜震怒，两人一定会被皇上狠狠责罚。 完颜济元到时候只需表现的深明大义，一心为国， 适时跪倒在父皇面前，为二位皇兄求求情，安抚安抚父皇糟糕的情绪， 妥妥的加分项。 也不枉他这段时间忙前忙后，从中参与这一番。 …… 夜半时分，繁华热闹的京都也安静了下来。 如霜姑娘从红月雅苑的后门走出，一路伴着轻咳， 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她，身后还有两个红月雅苑的保镖。 如霜姑娘坐上门前等候的马车，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红月雅苑的保镖敲开回春堂大门。 如霜姑娘感染了风寒，是来药铺问诊抓药的。 回春堂的坐诊医师，给如霜姑娘诊治了一番，开了祛寒补身的药。 如霜姑娘付了一张小额银票，作为诊金，四个人就匆匆离去。 坐诊医师仔细查看银票上的暗记后，关闭药铺，从后门离开。 …… 江楠和卓立兄弟一起，在大草原上跑了两天， 三人一路走来，江楠倒是又学会了不少简单的狼胡语言，跟两兄弟勉强能够交流。 翻过一座土丘，几顶毡房终于出现在三人眼前。 小个子的卓立格夏，看到自家牛羊，忍不住率先打马跑回家去。 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阿妈。 两兄弟的父亲和两个叔叔，是第一批南侵大康的狼胡军士， 如今三人都已经没有了音讯，大概率已经战死。 家里只剩年迈的老祖母，和三个母亲， 五个女儿，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很快，卓立格夏就领着一家老小，从几个毡房里跑出来， 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十几个人齐齐跪倒在江楠面前， 又是一通叩拜，吟唱，还要亲吻他的脚背。 江楠赶紧跳开，众人这才作罢。 几天前刚被王庭督战队抓走的卓立两兄弟，又回到家中的消息， 很快就在附近几个居住点传开。 不大一会，四面八方围过来至少六七百人， 全部都是老人，女人，孩童。 卓立格图向众人呜哩哇啦一番说辞， 一大群人围住江楠，七嘴八舌吵得江楠头疼。 叫来卓立格图，仔细询问， 原来众人想让江楠，也把他们的父亲，儿子，兄弟解救回来。 江楠这个就傻了，他又不是真的狼神使者，哪来这么通天的手段。 不过他不行，有人行。 江楠决定把这些人都带给贺遂纯玉，发展壮大他们的的势力。 江楠跟卓立格图一番手舞足蹈，哼哼哈嘿的商量一通， 决定利用今晚众人迎接他的聚会，搞点事情， 让大家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投奔老汗王。 狼胡部落遇到喜事，都有亲朋好友，族民聚集欢庆的传统， 两兄弟安然归来，还带回了狼神使者，自然要欢庆一番。 夜幕降临，火红的篝火燃烧起来， 各家各户都带着自家的羊肉，牛肉，马奶子酒，酥油茶来到卓立格图家的草场上。 几百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又喝又唱，暂时忘记了战争带来的忧伤。 喝了不少马奶酒的江楠，坐在马车上， 看着这帮跟凶残的狼胡军士截然相反的狼胡族人，心中很是感慨。 战争之下，杀戮，热血，凡人也能变成魔鬼。 江楠作为长在新社会的大好青年，决定阻止这场战争。 江楠忽然浑身颤抖，四肢不受控制的手舞足蹈起来， 嘴里发出一声声狼嚎声。 “恭迎狼神使者大人正位人间。” 等候在一旁的卓立格图，卓立格夏兄弟很配合， 高声大喊着，带着自己一家向江楠行大礼，五体投地。 其他人都停止了唱歌跳舞，把江楠和卓立一家围在中间，看着他们不同寻常的举动。 江楠眼看着几百人都在注视他，立刻摇头晃脑，唱起请神曲， “啊啊啊吆 啊啊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 江楠手舞足蹈，一曲《忐忑》吟唱完毕， 反正连他都听不懂的神经病歌曲，更别说这个世界上的人， 只要看起来足够神神叨叨就行。 卓立格图赶忙向大家解释，这是狼神通过神使降下的神谕。 呼木脱脱窃据大汗之位，带领族人擅开战端， 致使狼胡族人死伤惨重，有太多冤魂到狼神面前哭诉， 狼神这才派遣神使大人，降临人间， 救助他们这些正在遭受苦难的狼神后裔， 带领众人去寻找到老汗王贺遂定天， 一起推翻呼木脱脱的统治，重新让族人得到安定生活。 七百多人窃窃私语，有心动的，有怀疑的。 江楠决定再加一把火，展现自己作为神使的神力，彻底震慑这帮人。 “狼神，赐予我力量吧，我是你的使者。” 江楠站在马车上，单手指天，仰天长啸。 表演完毕，江楠蔑视众生一般，眼神扫过这些狼胡人， 然后，朝卓立格图招招手， “来，让族人们见识下，狼神赐予本神使的力量。” 第232章 神使的力量 卓立格图会意， 跑到牛圈里取出一根，足有碗口那么粗的木棍。 木棍是多年生的黑松木，平时被家里的老牛用来拉车时使用， 木棍表面摩擦的光溜溜，那是相当结实。 “来，朝本使这里全力一击。” 江楠指了指自己的头颅，扎好马步，把脖子伸得老长。 众人看明白了，这是要当众表演开瓢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神使的脑袋如何与众不同。 “啊……” 卓立格图大喝一声，挥起粗大的木棍，对着江楠发出全力一击。 木棍带着呼呼风声袭来， 江楠不由得嘴角抽抽， 这孩子太实诚了，一点都不会演戏，丝毫假动作都没有。 眼看着木棍到了眼前，江楠微微一笑， 灵魂深处的自我保护意识瞬间启动，脑海里的小人重现， 江楠看似很随意，一拳打出。 咔嚓一声， 碗口粗的木棍应声而断。 围观众人大吃一惊，徒手啊，这么粗的木棍，直接一拳干断， 神使大人果然不一般。 “拿刀来。” 江楠看着一拳打断木棍似乎不够震撼，决定升级难度，增加危险性。 卓立格夏跑到家里，取出自己家又重又厚又锋利的斩骨刀。 平时用来砍骨头的刀，牧民们家家户户必备， 众人自然晓得这把刀的厉害。 江楠冲着卓立格夏一招手，再次摆好姿势， 卓立格夏大喝一声，当头照着江楠砍去。 得了， 这孩子跟他哥哥一样，也是个不开窍的木疙瘩， 他是真砍啊，卯足了劲，咬牙切齿。 斩骨刀眨眼就到了江楠面前， 灵魂深处的意识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小人再现。 这次江南选择了更装逼的方式， 伸出一指，只是一根中指随意点出，迎着锋利的刀锋， 哐， 厚重的斩骨刀脱手而飞，落在十丈开外，刀口都崩豁了， 卓立格夏更是噔噔噔后退十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看江楠，吹了吹右手中指， 举着中指给众人展示。 七百人都看着江楠仅仅是一根手指，就敢对着刀锋， 此时此刻，斩骨刀崩飞了， 江楠的中指上只是留下个白印，简直堪称神迹。 “神使，神使，神使……” 七百多人齐声高呼，声势震天， 这些狼胡人对江楠狼神使者的身份，深信不疑。 等到众人的欢呼声消停下来， 江楠趁机向他们讲道，自己要遵从狼神指引， 带领他们寻找假死，藏匿起来的老汗王贺遂定天， 助其重新夺回大汗之位，结束战争， 还狼胡五部所有族民，风调雨顺，安宁祥和。 七百多人当即齐齐欢呼，连夜回家收拾家当， 装好马车，牛车，收拢好牛羊， 只等天亮以后，跟随神使大人北上。 给便宜老丈人忽悠了七百多人，江楠很是高兴。 躺在卓立格图给他单独搭建的毡房里，久久难以入眠。 明亮的牛油大灯下，他想起了大康，想起同州， 想起了江家大院的每一个人，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着。 毡房的门帘被掀开，挤进来六个狼胡姑娘， 这六个姑娘一进来就围着江楠，又唱又跳。 江楠当时就吐了，哇哇的吐。 根本无心欣赏狂野的乱舞，实在是忍不住不吐。 这些狼胡姑娘们，平时一年能洗一二次澡就不错了， 大冬天的，整天跟牛羊打交道。 羊皮袄一脱，那股味， 挠的一下，就充满了本就不够宽敞的毡房。 江楠感觉自己就像被一百头绵羊，包围在密封的羊圈里一样。 开始他顾及姑娘们的感受，极力忍耐，就当是欣赏歌舞。 可是最后忍无可忍，这等礼遇，他当真无福消受。 江楠感觉自己失态了，很对不起这六个热情的狼胡姑娘， 看着六个姑娘伤心的样子，江楠赶紧向她们连比划带说解释一番。 意思就是，姑娘们都很美，就像天上的月亮，地上的花朵一样。 可是，自己是狼神的使者，是一只公狼变身， 自己只喜欢母狼，不喜欢人类。 为了更有说服力，江楠还配合着，四肢着地狼嚎了两嗓子。 六个姑娘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江楠欲哭无泪， 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禽兽都扮上了。 …… 京都，皇城，泰和殿，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一起跪倒在大殿上， 三人身前，是被扔的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奏折， 甚至还有一口硕大的铜香炉。 皇帝完颜文德脸色铁青，怒视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指着他们的手指头，都是颤抖的。 “父皇，还请息怒，千万不要妄动肝火，伤了龙体。 大皇兄，二皇兄兴许都被蒙蔽，都是下人们胡作非为。” 三皇子完颜济元情深意切的说道。 “你们这两个逆子，身为皇子，何以如此胡闹？ 劫杀朝廷命官，谋害朝臣家眷， 你们眼里可还有大康王法，可还有朕这个父皇。” 完颜文德不去理会完颜济元的安慰，他已经出离愤怒。 “父皇，冤枉啊。 儿臣真的没有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裴少卿和几位大理寺同僚，都是国之栋梁，朝廷命官， 儿臣一向遵从父皇教诲，以身作则，爱民如子， 只会爱护这些栋梁之士，断断不会做出此等祸事。” 大皇子匍匐向前，声泪俱下。 完颜济成冷冷得看了一眼大皇子， “以身作则，爱民如子？ 同州良民江楠，自组义勇军，自备粮饷， 斩杀狼胡人数百，解救山阳县万民。 却被王鹤鸣，陆谦，张子栋， 以狼胡奸细这个荒唐的罪名，不经府衙公审， 仓促斩杀于闹市街头。 义勇军十一人，奋不顾身去救，一同被杀。 敢问皇兄，如何看待此事？” “江楠一案自有大理寺待查，结果未出之前， 是非对错皆有可能，二弟怎敢妄言与我有关。 倒是王鹤鸣发妻，儿女，一家三口死于非命， 二弟该不该给个解释。” “意外溺亡之事，皇兄为何要我给个解释？ 一向标榜自己不近女色，清廉刚正的王御史， 养在家外两处豪宅里的那两对母子，一同中毒而亡。 此事，为何皇兄不一起问责与我？” “够了，你们两个逆子，还嫌不够乱。 北疆战事胶着，狼胡蛮人都打过了虎狼关，万千大康好儿郎战死沙场， 你们却还在这里吵吵嚷嚷，互相攻击，当真令朕寒心。 小允子，传朕口谕。 责令大理寺，刑部共同复审同州江楠一案。 责令鉴察处彻查大理寺官差，九行山遇袭被害一案， 责令京都府尹，调查王鹤鸣家眷溺亡，中毒一案。 完颜济成，完颜济民幽闭宫中，禁足一个月， 认真阅读《武帝传》，想想武帝爷当年打天下是何等艰难， 守天下又是何等的不易。 身为武帝子孙，你们给朕好好反思。” 完颜文德传下圣旨，把大皇子，二皇子算是各打了五十大板。 三皇子完颜济元最是高兴，一个月禁足， 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次日，皇帝完颜文德再传一旨， 鉴于北境战事激烈，传四皇子完颜济威赶赴同州， 协助骠骑将军诸葛若霆，抗击狼胡蛮人入侵， 代表皇家安抚民心，振奋军心。 几道圣旨刚颁布下去， 已经接到家人尽数身亡的巡察御史王鹤鸣，在匆忙返回京都的途中， 因为悲伤过度，晕厥后，竟然暴毙而亡。 第233章 颖儿陨 证据现 随着皇帝震怒，两位皇子被禁足， 各司开始有条不紊彻查相关案件， 京都的波澜似乎都归于平静，北疆的战事却愈发艰难。 有了第一次成功潜入大康腹地作战的经验， 在狼胡大军完全占据虎狼关，和大康北军在大青山胶着之时， 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越来越多的狼胡军士， 翻越大青山，进入大康北境，开展敌后作战。 大青山虽然无比险峻，无奈实在太大了， 绵延千余里，根本防无可防。 只是两三千这样的小股敌人，面对寻常百姓，杀伤力，破坏力也足够震撼。 经历过山阳县惨案之后，所有的县城全部整修了城墙，加强了防范。 白日里提高警戒，夜晚之后，城门禁闭， 没有县令的亲笔批条，进出都不放行。 各地守军，乡勇，团练，包括地主，富户们的家丁护院，通通都参与守城。 慕容山带领的快速骑兵，已经增加到二万人，专门用来围剿这些入境之敌， 无奈北境辽阔，慕容山四处出击，如同救火队一般。 然是如此，每隔几日，还会有一些乡村被屠，城镇被袭扰劫掠。 而且这些渗透进来的狼胡军士，开始集结， 逐渐形成大股的军队，意指大青山防线后方。 整个大康北境，越发的混乱，不得安宁。 裴东来到达同州后，不顾身上的伤势， 走访民间，尤其是和江楠交往过的那些人。 可惜，原来居住在江家大院的人， 死的死，走的走，疯的疯，更有甚者消失无所踪。 除了身边的崔招娣，就连牛家祖孙四人也不知所踪。 裴东来也去见了江楠的前妻，夏婉清。 夏婉清只是说与江楠偶然结识，情况特殊结为名义夫妻， 两个人之间并无感情，亦无夫妻之实。 对于江楠的真实身份，她也难以说出个究竟。 整个夏家对江楠这个人讳莫如深，所有人都闭口不谈。 至于夏家提供的那件所谓的证据，已经被巡察御史王鹤鸣带走，更是无从查证。 同州知府陆谦表面上很配合裴东来办案，实际上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提供。 就是江楠一案的所有卷宗，都推说被王鹤鸣全部带走。 张子栋已经返回北军，更是不予配合。 关于同州坊间百姓对江楠的评价，裴东来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论。 家中有亲人战死于这场战争者，对于江楠是个奸细深信不疑，提起来就怒骂不止。 也有不少人，尤其是江楠曾经大力帮助过的那些流民，雇工，却是私下里牢记着江楠的恩情。 裴东来接着赶往山阳县，在山阳县待了足有五天。 整个县城还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 一个多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万六千多人死伤， 本就不大的山阳县城，几乎家家添新坟，户户有亡人。 事情并没有过去太久， 几乎所有人都记得当晚的事情，尤其是江家义勇军冒死解救的那些孩童和女人。 裴东来先后找到了足有近百个亲历者，一一问询。 当夜在学堂里响应江楠号召，第一个冲上去和狼胡人撕打的少年，对江楠和整个江家义勇军敬佩之至， 时隔这么长时间，提起来当晚战事还是热血沸腾。 当他从裴东来这里知道了江楠被当做狼胡人奸细，判了死罪，已经被当街砍了头， 就连江家义勇军十一个老兵也已全部被杀。 这个少年嗷啕大哭，连说不可能。 江楠可是他的心中偶像，那些英勇的老兵们都是他的榜样。 裴东来基本已经判定，江楠确实是被冤枉的， 如此一个孤胆英雄，杀敌无数，绝对不可能是狼胡人的奸细。 只是，缺乏有力的证据，单凭一些走访的问询记录，很难服众。 裴东来和崔招娣一起返回同州，他决定在同州继续深挖证据。 …… 夏婉清这几日积劳成疾，终于病倒了。 自从江楠当街被斩后，她没日没夜忙于家族事务， 以此打发心中苦闷，她知道其实是自己心里郁结难平。 江楠被杀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她也和江楠做过了断， 签了和离书，甚至割袍断义，彻底断绝了关系。 可是，她并没有因此感到重获新生，反倒是整日闷闷不乐。 饮子坊的生意因为战争，一落千丈， 夏家的军需供应生意倒是越发的红火，可这也是江楠的功劳。 前几日一个大理寺的官员找她问询江楠的事情， 有爷爷夏敦颐的命令，为了整个夏家，她也不敢不能多说什么。 可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愧对江楠， 多少次，江楠出现在她梦里， 半夜惊醒，总是泪水涟涟。 就连见到对江楠痴心不改的夏婉瑶，她都不再敌视。 人大抵都是这样， 拥有的时候，得之太易， 不觉得宝贵，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可惜斯人已逝，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来过。 于是，夏婉清病倒了。 这些日子，因为夏婉蓉的疯癫， 夏婉蓉久病缠身的娘亲更是受不得打击，一命呜呼。 整个夏家阴云笼罩，干脆关门闭户， 就连下人们没有正当理由，都不能随意进出。 作为夏婉清的贴身丫鬟，颖儿今天因为夏婉清的病，走出了夏家大门。 颖儿在城南药铺给夏婉清取过药，走着走着就拐到了菜市口。 当日江楠被杀的一幕幕，犹自历历在眼前。 江楠也是颖儿十六年人生中，深爱的唯一一个男人。 颖儿双眼含泪最后看了行刑台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 同州客栈，是同州官办客栈， 裴东来就住在这里。 今日裴东来没有出去，而是在二楼客房整理这些天记录的文案。 综合这些天的走访，调查， 江楠，这个与他素未谋面的男子， 已经跃然纸上，仿佛和裴东来神交已久一般， 英雄惜英雄，裴东来只能扼腕叹息，感同身受。 可怜了这么个大康好男儿，杀敌无数，最后却死在自己人手里。 “江老弟，你是英雄，蒙冤的英雄。” 裴东来合上卷宗，走到窗前， 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感叹。 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向客栈这里跑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 惊慌失措，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 那女子跑到客栈六七十丈外，一头栽倒在地， 裴东来来不及多想，纵身从窗户跃下，直扑那女子而去。 这个女子正是夏婉清的贴身丫鬟颖儿， 她利用出门给自家小姐取药的时机，特意来找裴东来。 只是没想到身后有人尾随，眼看她直奔裴东来下榻的客栈， 尾随她的两个黑衣男子，直接当街就对她下了杀手， 两支弩箭已经射入颖儿身体。 当裴东来赶到的时候，颖儿已经快不行了。 裴东来正要迎战那两个追上来的黑衣男子， 崔招娣后发先至，已经和那两个黑衣男子杀在一起。 “姑娘，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馆。” 裴东来就要抱起扑倒在地的颖儿。 “大人，快，我怀里有……有一方巾帕，和一条长裤。 巾帕是……是我家小姐，按照那件衣服上的字体，临摹的。 长裤是我家姑爷进入夏家之前穿的，小姐一直单独藏着。 我家姑爷不是奸细，他是……他是个好人。 大人一定要还他清白。” 颖儿躺在裴东来的怀里，嘴角流着鲜血，紧紧抓住裴东来的衣袖。 那二支弩箭力量之大，全部已经射穿了颖儿的身体。 裴东来眼看着怀里的姑娘，眼神开始涣散， 这短短几句话，都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江楠，等着我，颖儿这就随你去了，你不要嫌弃我。” 颖儿呢喃着，闭上了眼睛， 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意， 能为心爱的男人做最后一件事，她是幸福的。 裴东来已经拿到颖儿身上藏着的巾帕，和一条样式古怪，布料古怪的蓝色长裤。 抬头看去，不远处， 崔招娣已经杀了一个黑衣人，正要把另一个黑衣人也给了结。 “姑娘，留活口。” 裴东来大声提醒。 崔招娣砍向黑衣人脖子的菜刀，瞬间擦着那人脖子过去， 却一刀斩断了那人手臂。 一把小巧的机驽随着断臂，掉在地上。 那人眼看就要被俘，毅然咬破嘴里暗藏的毒囊， 嘴角流出黑血，即刻自杀而死。 裴东来抱着颖儿的尸体，走过来， 皱眉看着地上这两个黑衣死士，捡起了那支射杀颖儿的机驽。 第234章 孤勇者 大草原上，江楠和卓立两兄弟骑着马，带着七百多人， 赶着牛车，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牛羊，一路往北。 人，马，牛，羊，还有跑来跑去的牧羊犬，整个队伍绵延二三里地。 行进的速度就别想了，光是队伍里的老牛们，都是慢慢吞吞。 整个队伍只有江楠和卓立两兄弟三个青壮年， 其他人都是老幼，妇女。 好在有了这些对大草原了如指掌的老人，江楠寻找贺遂纯玉的路线，就顺利了许多。 江楠一路上和这些老人们比划着，聊着天， 似懂非懂了解了很多关于大草原，关于狼神的故事。 狼胡大草原再往北，就是熊神部落的领地，比这里还要遥远。 熊神部落占据了北海出海口，和大片山林， 靠打猎，捕鱼，晾制海盐为生。 和狼胡部落一样，骁勇善战，勇猛异常。 不过熊神部落只有几十万人，却分成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 内部不团结，经常自己人打自己人，没有形成统一的王庭。 和狼胡部落由于神灵不同，经常发生边界冲突。 呼木脱脱窃居汗位后，忙于发动战争，就暂时顾不上熊神部落。 江楠一边了解大草原，一边把队伍里年轻的女人组织起来， 装备上斩骨刀，削尖了的白桦木杆作为长矛。 把从杜丰收他们那里学到的一些军事技能，对这些女人们做了简单的训练。 他要应对随时可能遇到的征兵队。 …… 九行山官道上， 一支千人轻骑排成一字长蛇，正通行其间。 为首一人头戴紫金冠，身披锃亮的轻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峻的光芒。 高大挺拔的身躯，腰胯六尺重剑， 古铜色的面庞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双眸如鹰隼般锐利。 胯下坐着的战马，乃是出自西域，最昂贵的枣红色汗血宝马。 一杆长枪挂在马身一侧得胜勾上，当真威风凛凛。 “殿下，前方就是杀虎口。 公函里说当日大理寺几位同僚，就是在这里遇袭身亡。” 四皇子，完颜济威随着副将的指引，看向杀虎口。 狭窄的杀虎口，走过去就是一条狭长的山谷， 山谷两侧山峰林立，密林杂木丛生，当真是伏击的好地方。 “走，进杀虎口。 武彪，一会找到当日战场，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也让兄弟们下马，祭奠一番这几位大理寺的同僚。” 完颜济威一马当先，进入杀虎口，吩咐副将武彪。 他奉了父皇的圣旨，前去同州， 代表皇室，提振军心，亲自参与对胡一线作战。 父皇的这道圣旨算是下到完颜济威心坎里去了。 他是个朝野间都出了名的武疯子。 所有大臣们都知道四皇子不好女色，不爱争权夺利，拉帮结派，结交大臣，就喜欢武力。 从小就拜访各地名师，全身心投入习武之事。 如今不过十九岁，已经是堪比江湖上九品高手的战力， 行军打仗，兵法谋略也是十分精通。 千人队通过杀虎口，走进山谷。 队伍中专职探查的高手，已经找到当日的战场。 时隔多日，战场上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尸骨， 想必是已经被山中野兽叼走，吃掉。 倒是几把兵器还遗留在战场附近，证明这里曾经惨烈厮杀过一场。 “拜。” 武彪把这几件兵器埋在地下，用碎石堆成石堆，大声喊道。 一千轻骑一起下马，对着石堆躬身行军礼。 完颜济威也站在人前，面目庄重，一同行礼。 几个大康好男儿，大理寺司直高手，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 让完颜济威心里很是不好受。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对大皇子怨气极大。 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大皇子下的手， 可是，一边是几个大理寺官差，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也知道父皇最终还是会选择息事宁人，找个替死鬼处理，了结此事。 四个皇子中，论起母族背景实力，就属完颜济威最为弱小。 他的外公只是一届文臣，乃是国子监祭酒董仲谋， 董家子侄在朝中也都是文官，没有一个有兵权的武将。 就连完颜济威的母妃，董贵妃也是文文弱弱，性格柔弱， 自从十五岁被皇帝选中，进宫以后，没少被皇后欺负。 也多亏了最受皇帝宠爱的蓝贵妃帮衬，才安安稳稳诞下皇子， 母凭子贵，坐稳了贵妃的位子。 因此，无形之中，完颜济威对大皇子十分抵触， 对二皇子完颜济民却很是亲近。 祭拜过这些死难的大理寺同僚，完颜济威继续带队往同州赶去。 …… 广袤的大草原上， 江楠和他的老幼妇孺们，还是遭遇了一支四处征兵的督战队。 这支督战队有二百人，全员轻骑，都是赤狼部的族人， 因此也是新任大汗呼木脱脱最忠实的支持者。 督战队远远的就看到了这支迁徙队伍里， 注意到了为首的江楠和卓立格图，卓立格夏两兄弟。 前几日，一支征兵的督战队半夜遇袭， 跑了两个青壮年，还死了一个头领，两个军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所有督战大队。 这支督战队的头领赤术，看到江楠三人，一眼就认定了他们的身份。 赤术在赤狼部可是一等一的神射手，名声显赫。 一声呼喝，二百轻骑挥舞着弯刀，狂奔向数百丈外的队伍。 赤术更是在马上取下长弓，直接一手搭上三箭， 就要毫不留情射向为首的江楠。 江楠他们也早就看到了这支二百人的督战队， 奈何他们的队伍，根本没有任何机动性可言， 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战一场， 或者干脆自己跑路，不管这些妇孺老幼。 可是看一看身后那六个手持长矛，给他欣赏过大白兔的狼胡姑娘， 江楠也知道，若是这些姑娘落在这群野蛮的督战队手里， 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轮番糟蹋一遍。 持续多日的战争，早就把这些军士变成了野兽， 就是同族的女人，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发泄兽欲的工具。 没有过多考虑，江楠就决定带着卓立两兄弟， 和这二百多个女子，正面对抗这支督战队。 “列阵。” 江楠大吼一声， 卓立格图，卓立格夏一前一后， 指挥着二百多个女子组成不太规则的战阵，把所有老人和小孩保护在战阵后方。 江楠赤手空拳，骑着一匹高大的纯白色战马， 一个人冲着这群如狼似虎，吼叫声震天的狼胡骑兵，杀了过去， 这一刻，他是不可一世的狼神使者， 更是孤勇者。 第235章 我要开始装逼了 赤术也是眼高于顶的赤狼部精英。 眼看着对方一人一马，竟敢冲他们二百人督战队冲锋而来， 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后嘴角轻笑，干脆放下了长弓。 “停。” 赤术挥手止住督战队的冲锋。 自己一个人打马加速，也冲着飞驰而来的江楠冲杀了过去。 他是赤狼部的英雄，狼神最优秀的后裔， 他不屑于带着二百人，围攻一个同样的狼胡部落英雄。 赤术的战马是一匹纯黑色的良马， 荒凉萧瑟的大草原上，一白一黑两骑战马快速接近， 马上的两个人，都暗暗敬佩对方的英勇。 若是抛去战争是非对错不论，江楠其实更愿意和这些狼胡蛮人，草原上的汉子们，女人们打交道。 这些人当真是光明磊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勾心斗角。 不过敬佩归敬佩，战场还是要一决生死，不留情面。 两匹快马眨眼间，就到了十丈距离， 江楠提气凝神，等着赤术先对他发出致命一击。 龙傲天送与他的三式技能，好是真好， 就是有这个毛病，只能被动发起反击技能， 遇强则强，江楠也不知道上限如何。 赤术双脚一蹬马鞍，飞身而起， 雄鹰一般，冲向端坐在马上的江楠， 手里的弯刀闪着寒光，直取江楠的头颅。 第一时间砍掉敌人的头颅，是每一个狼胡军士的潜意识行为。 江楠两眼一眯，嘴角带笑，右拳已经握紧。 眼看着赤术到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向自己杀来， 江楠很是装逼的大喊一声， “大威天龙，波若波罗密。” 脑海中发光小人立现，江楠端坐在马背上， 身子动都没动，闪电一般一拳打出， 砰…… 一声闷响，赤术怎么来的，还是怎么走的， 整个身子倒飞出去，在空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砰…… 又是一声闷响，赤狼部的精英，督战队的头领， 能一手射三箭的赤术，跌落在五十丈外的草地上， 一动不动饮恨黄泉，都没有机会挣扎一下。 他的弯刀比他飞得还要快，还要远，斜斜插在督战队前方草地上， 入土三分，犹自晃个不停。 江楠打马奔到赤术身边，弯腰把赤术提起来， 本想做个装逼到极致的动作，把赤术的尸体高高举过头顶， 再配合着大喊一声， “你们过来呀……” 无奈，赤术身材高大，壮实的跟头牛犊子一般。 后劲已过，江楠试了试，举不起来。 “你大爷的龙傲天。” 江楠不由得又骂了龙傲天一句。 索性把胸口塌陷，已经死透了的赤术放在自己身前， 一夹马腹，一人，一马，一死人，向督战队慢慢悠悠的走过去。 整整二百督战队军士，鸦雀无声， 无一不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细长的双眼。 他们二百双眼睛亲眼所见，自己的头领， 赤狼部精英，能一手射三箭的赤术， 只是一招就被人家给打死了。 额的狼神啊，这人还是不是人啊！ 江楠走到督战队前方二十丈外，把赤术的尸体扔下去， 朝着督战队竖起了中指。 督战队二百人不理解江楠的意思，反正不是好意思。 打马过来的卓立格图，站在江楠身边， 面色红润，神情激动， 呜哩哇啦一大通狼胡话脱口而出， “赤狼部的族人们，这位是狼神的使者，神使大人。 狼神感念我们五部族民受苦受难，死伤过多。 特派神使大人下界，阻止这场战争。 让我们五部族民重归和平安宁，让儿郎们回到阿妈的怀抱，让我们的牛羊自由的吃草。” 督战队齐齐看着江楠和卓立格图，没有人冲杀，也没有人退走。 江楠皱皱眉，索性打马往前继续行走，直逼督战队近前。 “神使大人，当心。” 卓立格图紧随其后，赶紧提醒江楠。 江楠摆摆手，轻蔑一笑。 当白马走到督战队不过五丈距离时，督战队前方四个副统领终于按耐不住， 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翻身下马， 呼喊着为赤术报仇，齐齐挥刀冲向江楠，和他的白马， 砍人先砍马，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江楠还是不闪不避，不主动出击，只是跟着翻身下马， 背负着双手站在白马前，身子站的笔直， 微风吹动他的长发，江楠冲着四人微微一笑， “卓立格图，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江楠及时提醒卓立格图退后，给他腾出施展的空间。 这四人眨眼就到了江楠面前，挥刀就砍。 江楠动了，身子如同游鱼一般， 快速穿插，游走在四人中间， 一拳打倒一人，二掌拍飞二人，最后一人被他一指戳死。 短短三息而已，一眨眼的功夫，打完收工， 江楠拍拍双手，站在四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中间，蔑视着几丈外的督战队。 北风列列，吹动他身上的虎皮大氅， 这波逼装的，相当成功。 “神使，神使，神使……” 卓立格图率先喊出来，身后二百多个狼胡女人们跟着尖叫呐喊， 七百多老幼妇孺们一起高呼，就连几千头牛羊，都哞哞脉脉叫个不停， 狗子们更是撒着欢乱跑乱叫。 督战队剩下的人都被彻底震慑，没有人敢动，跑都不敢跑。 “卓立格图，带着女人们收缴了他们的兵器， 告诉他们，谁动谁死，绑起来，通通带走。” 江楠一挥手，身后拿着长矛的女人们骑马赶来， 在卓立格图，卓立格夏两兄弟带领下，把这些督战队全部剿了械。 每一个人都用结实的牛皮粗绳捆起来，跟在牛车后面，队伍继续一路往北。 当然，督战队的二百匹战马，所有装备，都成了江楠他们的战利品。 女人们也装备上了弯刀，长弓，真正的军马。 还别说，不愧是狼胡部落的女人，个个都能弯弓射大雕。 那六个女子更是紧跟在江楠身边，看向江楠的眼睛都直了， 恨不得把自己的兔子再掏出来，献给江楠。 可惜，神使大人是个禽兽，不爱吃兔子。 第236章 墓园遇袭 裴东来审视着颖儿临死前交给他的巾帕，把巾帕上曲里拐弯的字体临摹在纸上， 那条样式奇怪的裤子，后面也有四个一模一样的文字。 裴东来把巾帕和裤子都封存起来，作为证据贴身藏好。 他拿着临摹的文字，去同州书院找了几个精通狼胡文字的老学究。 狼胡五部，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语言， 不过，只有为数不多的上层贵族之间，才有文字流传。 经过这几个老学究仔细辨认，一致认定， 巾帕和裤子上的字体，跟狼胡五部所有的文字，都完全不一样， 一个字都不带相同的。 裴东来继续拿着这些文字，到同州府大牢提审了几个关押的狼胡人再次辨认， 这几个狼胡人也都不认识这些文字。 经过这一番求证，裴东来得出最终结论， 这些文字根本就不是狼胡部落的文字。 这一结论至少说明，以这些文字为证据， 判定江楠是狼胡人的奸细，绝对是个冤假错案。 裴东来把自己的判定结果写在公文里，他在等着四皇子完颜济威的到来。 …… 同州知府陆谦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裴东来盘桓同州多日，日夜走访调查， 前日更是得到了夏家一个丫鬟，冒死传送给他的东西。 江楠是不是狼胡人的奸细，陆谦一清二楚。 江楠如何抗击狼胡人入侵，他更是通过公文了如指掌。 他陆谦吞了江楠多少财产，他也心知肚明。 江楠虽然亲口承认杀害陆之浩，可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裴东来若是拿着这些东西回到京都大理寺， 江楠一案必将彻底颠覆。 对一个民间抗胡英雄栽赃陷害，擅自处死， 连带着江家义勇军十一人一并杀死，这个后果可想而知。 陆谦还知道，主导此案的巡检御史王鹤鸣已经家破人亡， 血亲子嗣更是一个不留。 陆家，或许就是下一个王家。 陆谦赶紧把侄女陆可儿打发回京都，让她把自己的亲笔信交给大哥陆仁。 在信里，陆谦让陆仁务必做最坏的打算， 第一时间，把陆家重要的后人和钱财转移到别国，以防万一。 同时，陆谦亲自带着车队，装着满满的慰问品前往大青山前线。 他要尽快见到张子栋，张献礼父子，好商量应对之策。 …… 城南三十里，墓园。 陆可儿就要离开同州，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 先祭拜了陆之浩的衣冠冢一番，又走到江楠墓前。 江楠的墓冢，没有立碑，更没有刻传，记录生平。 陆可儿站在江楠墓前，久久凝视。 那一晚的经历对于她来说，如此刻骨铭心，令人难忘。 一夜激情算不得夫妻，更谈不上感情， 陆可儿只是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又很快失去了。 那种遗憾之痛，一直盘踞在她心里，不肯散去。 …… 同州城东，山清水秀的小青山， 奔波数日到达同州的四皇子， 竟然带着队伍，出现在了葛萍儿先前卖掉的庄园里。 四皇子到达同州之后，整整一日没有出庄园大门。 第二天才开始接见同州府官员，北军将领，和裴东来。 完颜济威仔细翻看着裴东来提报给他的卷宗，越看眉头越是皱起。 卷宗看过，完颜济威一声长叹。 “可惜此人壮志未酬身先死，当真可叹。” “殿下与卑职所见略同。 敢问殿下，可否为江楠正名，改判？ 昭告同州乃至整个北境，以安人心。” 裴东来是想直接通过官府，就把江楠一案改判过来， 官府发出公告，恢复江楠的名誉。 发还江家一切被没收的财产，自己也算没有白跑一趟， 大理寺五个同僚也没有白白牺牲。 “此案你还是带回大理寺，交给庞大人， 庞大人必定上达泰和殿，说不定能为江义士争取个身后盛名。 值此抗击狼胡大战关键时刻，也好提振民心。 同州城太小，做不得这些大事。 另外，此案的根源，涉及同州官场，裴少卿也可以再深挖一番。 大理寺五位同僚，因此案命丧九行山，庞大人也不会放着不管。” 四皇子完颜济威把卷宗还给裴东来，交代了一番。 裴东来会意，继续在同州调查更深层次的内幕。 …… 夜半时分，崔招娣来到城南墓园， 墓园里阴气森森，不时有夜猫子惊叫，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崔招娣把自己做的四个小菜，一壶老酒摆在江楠墓前， 又给蕊姬墓前摆上同样的酒菜。 “阿弟，蕊姬，阿姐看你们来了。 阿姐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双双殒命。 不过你们放心，害你们的人，我已经全部知晓。 狗官王鹤鸣全家已经死绝， 接下来就要轮到陆家，张子栋， 还有夏家那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老东西。 阿姐会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下去给当面你们忏悔。” 崔招娣说完，自己端起酒壶，猛灌几口。 嗖…… 破空声响起，一支弩箭射向崔招娣， 崔招娣身子一侧，避过弩箭， 纵身一跃，追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浑身笼罩在黑袍里， 站在墓园入口高高的石牌坊上，远远看着极速攻来的崔招娣，嘴角轻挑， 一把镔铁短匕出现在手中， 双脚一蹬，如同一只大鸟一般，飞身而起迎上崔招娣。 当…… 短匕和菜刀相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崔招娣和黑衣人同时退后，落在地上， 两人竟然势均力敌。 崔招娣微微皱眉，她并不认识这个黑衣人。 月黑风高夜，鬼魅般闪现的黑衣人，上来就对她下重手，让崔招娣有些意外。 不过她是个杀手，从来不问缘由，唯有以杀止杀。 崔招娣用天蚕丝操纵着菜刀飞出，直刺黑衣人， 自己五指成爪，也爪向黑衣人脖颈。 黑衣人手持短匕，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身材虽然高大，却是异常灵活，身法快到极致。 从容应对崔招娣的进攻，一把短匕更是出神入化，和菜刀频频对碰，丝毫不落下风。 崔招娣本就是成名已久的冷酷杀手，越打越心静如水， 一把菜刀被她使得神出鬼没，五指更是招招不离黑衣人要害。 黑衣人除了身法极快，更像是熟悉崔招娣的路数一般， 每次都能堪堪躲过崔招娣致命一击，短匕顺势如闪电般刺出，抓住时机就是雷霆反击。 两个人在寂静阴森的墓园里，在数以百计的坟头间，打的不可开交，生死相搏。 第237章 我给你准备了好奶 崔招娣到底是胜在心态平和，她的杀戮之道已然炉火纯青， 随着两人战斗时间越长，崔招娣越发的得心应手。 黑衣人开始由主动进攻，变成频频防守。 无奈差之一线，就是谬之千里， 黑衣人的夜行衣已经被菜刀划破两处，还好他贴身穿着护身宝甲，并没有因此受伤。 崔招娣不管这些，猛打猛攻，一直以来心里的积怨得不到释放， 今日总算有个送上门来的出气筒，她哪里肯轻易罢休。 随着崔招娣身影如电，菜刀更加神出鬼没， 黑衣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一退再退，拼命抵挡，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崔招娣仿佛看到了江楠和蕊姬就在附近看着她， 她打的越发顺畅，越发热血澎湃，越发冷静。 当的一声， 两把兵器再次对撞在一起，黑衣人的短匕脱手而出， 飞出数丈，竟然齐根没入一块墓碑上。 趁着黑衣人脚步慌乱之际，崔招娣五指闪电般抓向黑衣人脖颈， 黑衣人急速后退，堪堪躲过， 崔招娣身法使到最快，菜刀和五指如影随形，眼看就要把黑衣人毙于刀下。 忽然，黑衣人手里多了一块金牌，正对着崔招娣。 黑夜里，以崔招娣的目力，自然能看清金牌上的内容。 崔招娣一皱眉，瞬间停止攻击，站立不动。 黑衣人顺势飞退到一个坟头上，居高临下，静静得看着面前的崔招娣， 夜风猎猎，吹起他的黑袍，气势拉满。 “拜见主公。” 崔招娣收起菜刀，恭恭敬敬向着黑衣人弯腰行礼。 “嗯。催命阎王，崔招娣，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都差点死在你手里。” 黑衣人语气没有一丝不悦，反倒有些莫名兴奋。 “多有得罪，还请主公见谅。” 崔招娣简单一句，并没有惶恐之意。 “无妨，是我先出手试探于你，你何罪之有。 过几日，裴东来要返回京都，你继续跟在他身边。 他身上藏有重要物证，乃是江楠一案关键证据， 你护着裴东来安全返回京都，交到大理寺。” 黑衣人始终没有露出黑袍下的真容，就连声音都做了伪装。 “可是……” 崔招娣还想自己动手除去陆谦，张子栋，夏敦颐几个罪魁祸首。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去做，只有官家出面，结果才有说服力， 此事了解之后，朝廷自会还江楠清白和名誉。 那几个主谋之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黑衣人说的很郑重。 “诺。” 崔招娣犹豫片刻，还是拱手应下，并没有再多问什么。 …… 江楠的队伍已经发展壮大到四五千人， 一路走来，他们又遇到了三个定居点， 这三个定居点都是有着上千人的聚集区。 每到一处，江楠就如法炮制，神神叨叨唱上一遍请神曲。 再加上卓立两兄弟，和那六个对他崇拜之至的狼胡女子的配合， 还有队伍中押解的，近二百个垂头丧气的督战队员作为佐证。 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更是口口相传江楠的不凡之处， 江楠狼神使者的身份，彻底深入人心。 其中一个定居点的族民，还在督战队里找到了他们失联已久的孩子， 一家人抱头大哭，开心得又唱又跳。 年迈的老阿妈揪着宝贝孙子的耳朵，扑过来就要亲吻江楠的脚背， 这可把江楠整的好不难堪。 一大队人晃晃悠悠，整整走了二十多天， 江楠整天骑马，屁股都快磨平了，命根子都磨出了前列腺炎， 还是没有看到老丈人贺遂定天的影子， “这老东西，老狐狸一个，够能藏的。 怪不得他假死暴露后，呼木脱脱还是找不到他。” 江楠干脆躺在牛车上，嘴里嘟嘟囔囔抱怨着，任凭老牛晃晃悠悠前行。 一个在江楠看来最漂亮的狼胡姑娘，给他赶着牛车， 在他身边唱着欢快悠扬的草原歌谣。 “安慕曦，你这名字听起来很好喝啊。” 江楠和这个叫安慕曦的美丽姑娘开着玩笑。 “神使大人，你是不是想喝奶了？” 安慕曦转过身，她已经从那六个女孩那里，听说了江楠不爱兔子的事情。 不过，她草原之花，美丽聪慧的安慕曦可不信这些鬼话。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找机会，就挑逗江楠。 江楠尴尬一笑，赶紧挪开眼神，转移话题， “安慕曦，你唱的真好听。” “神使大人，你会唱我们草原的歌曲吗？” 安慕曦往江楠身上靠了靠。 哎呀，行走的羊肉串。 江楠索性站起来，看着蓝蓝的天上，棉花一般的云团， 一望无际，起起伏伏的大草原，身后是绵延数里的牛羊群。 如此辽阔的天地，当真让人心生豪迈，忍不住高歌一曲，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 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 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 还有你，安慕曦，这是我的家。 我爱你，我的家，哎呀，我的家，哎呀，我的天堂， 我爱你，我的家，哎呀，我的家，哎呀，我的天堂。 ……” “好……” 一片欢呼声， 那六个姑娘率先喝彩。 安慕曦扬着俏脸，看着江楠伟岸挺拔的身躯，眼睛都直了。 她决定，今晚宿营时，她也要去江楠的毡房里。 “全体警戒。” 站得高看的远的江楠，一声大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前方数里外，一个土丘上，突然冒出来足有上千个骑兵，正观察着他们这支长长的队伍。 安慕曦顾不得想其他，一把抓起弯刀，跨上战马， 和其他女人们迅速集结，护住老人孩子，和牛羊。 江楠更不用说，第一时间飞身上马，立于这些女战士们身前。 远处的土丘上，那队骑兵终于动了， 一大队骑兵呼啸着，冲下土丘，冲向他们这支队伍。 江楠嘱咐卓立格图两兄弟几句， 卓立格图和卓立格夏前后呼应，大喊大叫起来， 女战士们都把身上的长弓拉满，对着前方。 不过四五里，快马转瞬即至。 江楠可不敢让这些全副武装，来势汹汹的骑兵太过靠近自己不堪一击的队伍。 反正他不怕死，就怕不死。 于是，江楠又是一马当先，独自冲向这支骑兵队伍。 身后，安慕曦美丽的双眼含着热泪，大声喊道， “神使大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第238章 久别重逢 此时此刻，再好的奶江楠也没有心思享用， 他又不是万人敌， 一个人再厉害，也挡不住上千全副武装的骑兵，冲杀这帮老弱妇幼。 他紧盯着这支快速奔来的骑兵，打马直冲过去。 这支骑兵队伍里，也飞奔出一匹枣红色快马，脱离了队伍， 马上那人用棉布帕子遮挡住大半张脸， 只留一双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胡子拉碴的江楠。 两匹马越来越近，刹那间迎头赶上。 江楠和那匹马上的骑士，同时飞身离开马鞍， 两个人在空中就撞在一起，接着滚落在地上。 滚啊滚，滚啊滚，滚啊滚…… 仿佛要把大草原都压上一遍。 全然不把两方已经目瞪口呆的所有人放在眼里。 贺遂纯玉和江楠终于滚得累了，亲的江楠嘴巴都破了皮，渗出血迹。 “小男人，你怎么来了？” 贺遂纯玉露出真容，骑在江楠身上，大口喘着粗气。 要不是这里有几千人，上万头牛羊， 她都要迫不及待给江楠吃小兔子。 “公主，能不能起来先，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楠也喘着粗气，众目睽睽之下， 被一个女人这么骑着，他感觉很羞耻，狼胡女人果然个顶个的胆大妄为。 没有生死危机，他也推不开力气大的吓人的贺遂纯玉。 “看就看吧，我的男人，谁敢非议，割了他的舌头。” 贺遂纯玉说完，撅着嘴又亲了上去。 江楠当真无奈，打又打不过，推又不舍得，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吧。 安慕曦眼看江楠被对方头领一个虎扑，扑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她根本顾不得许多，打马狂奔，提着弯刀就要来救江楠， 身后紧跟着那六个狼胡姑娘，和卓立两兄弟。 几人跑到近前，安慕曦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自己的神使大人，哪里是在和敌人生死相搏。 尤其是安慕曦，低头看了看自己， 再看看贺遂纯玉，那跟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身板， 不由得嘴一瘪，委屈得哭出声来。 …… “姐夫，你真的找来了？” 骑兵队伍里奔出一匹快马，贺遂纯风翻身下马， 跑到江楠两个人身边，蹲下来看着两个人亲热。 “你没死？你小子竟然能活着走出大青山？” 江楠被贺遂纯玉骑着，惊讶的看着贺遂纯风。 他都准备告诉贺遂纯玉，这个不幸的消息。 亲自走了一回大青山，江楠深知大青山的厉害之处。 他真不认为一个半大小子，养尊处优的小王子能活着走回大草原。 “姐夫，你可莫要小瞧我。 我好歹是大祭司最得意的弟子， 师父教给我的御兽术，我都已经掌握十之七八。 我这一路被狼神护佑，派了狼群护送着，才找到父汗和阿姐。” 贺遂纯风说的很自豪，很平静，很随意， 其实他这一路同样是九死一生，差点就回不来。 “御兽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公主，起来吧，再不起来就要被围观了。” 江楠指了指两方已经走过来的大量族民。 贺遂纯玉这才从江楠身上下来， 和大家一一见礼，表明自己公主身份。 于是，四千多人人齐齐跪倒在地，高呼玉公主，天可汗。 贺遂纯玉带着自己的骑兵，护送这支队伍往不远处的居住地赶去。 一路上，江楠给她说了自己的诸多遭遇， 听得贺遂纯玉嚷嚷着，要去同州城宰了陆谦，王鹤鸣，张子栋等人。 江楠心里一阵暖意。 …… 江楠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居住地， 一个个大坟包一样的地窝子，半露出地面。 最大最宽敞的地窝子里，老汗王贺遂定天端坐在胡床上， 贺遂纯玉给自己父汗，简单讲了一遍事情的大概经过。 然后不顾贺遂定天还有很多疑问， 直接拉着江楠就往隔壁的地窝子里去。 “玉儿，大白天的，你们要去做什么？” 贺遂定天沉着脸，大声问道。 他太想知道大青山的战事，和大康国内的情况。 “父汗，等我两个时辰再说不迟。” 贺遂纯玉不由分说，拉着江楠就走。 江楠当然知道贺遂纯玉的目的，不由得看着贺遂定天尴尬一笑。 解下腰间珍藏了一路的礼物，远远抛过去。 贺遂定天接过硕大的虎鞭，端详一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你给我父汗带了什么东西？” 贺遂纯玉问江楠。 “虎鞭，成年大虎鞭。” 江楠答道。 “为何不留着自己用？” “我用不上，我比老虎还猛。” “真的？” “试试？” “来吧。” “好啊。” …… 事实证明，江楠还是抵不过贺遂纯玉， “这么长时间没见，为何不见你有所长进？” 贺遂纯玉皱着眉头，略有不满。 “是你太强了，快一个时辰了都。” 江楠捶着腰，想去问贺遂定天讨回一截虎鞭补补。 “哼，是不是一路上，被那几头母牛掏空了身子？” 贺遂纯玉点着江楠的额头，语气不善。 “那不能，我不爱大母牛，一股牛羊味。我就喜欢旺仔小馒头。” 江楠赶紧摇头否认。 江楠以前也闻不惯贺遂纯玉身上的味道，为此他还给她提过意见。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 这次再见到贺遂纯玉，江楠发现她身上味道小了许多。 流亡在外，这么艰苦的条件， 贺遂纯玉肯为他保持勤洗澡的习惯，让江楠很是感动。 “当真？” “很真。” “唉，这么长时间，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你若再不来，只怕我就……” 贺遂纯玉也没有追问何为旺仔小馒头， 只是幽幽得把话说到一半，黯然神伤。 “怎么了？” 江南坐起身子，他看出来贺遂纯玉有难言之隐。 “算了，给你说了也是无用。” 贺遂纯玉依偎在江楠怀里， 堂堂玉公主，狼胡女战神，竟然开始小鸟依人。 啪啪…… 江楠两巴掌打在贺遂纯玉身上。 “说，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女人，有何不能与我说的。” “也罢，总归要让你知道，那我就把实话说与你听。 是熊神部落最大的一个部族，他们的新首领赛力克， 三日后要来向我父汗提亲，若是我不答应，他们就会发兵攻打我们，驱逐我们离开这里。 如今我们的战士只有不足万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 贺遂纯玉欲言又止。 第239章 挖了个大坑 江楠不屑一顾，撇撇嘴说道， “这有何难？我去杀了这个赛力克就是。” “莫说胡话，赛力克可是熊神部落第一勇士，你连我都打不过。 既然大康你已经回不去，那就留在这里， 我暂且给你一百头牛，五百只羊。 我看那个叫安慕曦的姑娘，似乎对你有想法， 我做主把她嫁给你，一个若是不够，还可以多要几个。” 贺遂纯玉以为江楠累的昏了头，在大放厥词， 不过，她还是给江楠留好了后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狼神的使者。 我能够请狼神降下神之力量，杀一个赛力克，弹指一挥间。” 这一点江楠很自信，他那三招，可是遇强则强。 “狼神使者？你？” 贺遂纯玉压根不信，江楠一个康人，跟狼神八竿子打不着。 “对，不信，拿刀砍我。” 江楠索性赤条条的站起来，气势十足，右手指着天大声喊道， “伟大的狼神，赐予我力量吧，我是你的使者。” 姿势摆得很抗揍，就是下面多出来的一条萎靡不振，略显尴尬。 贺遂纯玉也跟着站起来，半信半疑看着江楠， “来吧，砍我。” 江楠再次朝着贺遂纯玉招招手。 贺遂纯玉拿起弯刀，朝着江楠挥了挥， 江楠一点感觉都没有。 “来嘛，公主，就当我是赛力克，往死里砍我。” 江楠都有点不耐烦了。 贺遂纯玉看江楠无所畏惧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这才大喝一声，照着江楠当头砍下。 大草原的女子跟男人一样，直来直去，不带玩虚的， 贺遂纯玉这回是真砍。 嗖…… 当…… 弯刀被江楠伸出一指挡下，劲力反弹， 弯刀脱手而飞，插入地窝子结实的墙壁，竟然入墙二指有余。 江楠吹了吹手指上的一道白印，淡定从容， 这才穿上衣服，裤子，虎皮大氅。 “明日，我就去杀了那个赛力克。” 江楠不管呆愣的贺遂纯玉，扭头走出地窝子。 …… 狼胡人一年四季，到处逐草放牧， 辽阔的大草原养育了这个能歌善舞，性格坚韧，又好勇善斗的草原民族。 为了欢迎新来的这四五千族人， 今晚，寒冷的草原上，燃起了一堆堆熊熊篝火， 居住点六七万人，团聚在老汗王贺遂定天的周围， 载歌载舞，感谢伟大的狼神护佑众生。 火红的篝火上烤着整只大肥羊，炽热的铜炉上煮着一大锅牛肉，马奶酒已经喝了一壶又一壶， 就连江楠这个正当红的狼神使者，都不得不感叹老汗王和玉公主的威望。 老人们都争先恐后让贺遂定天摸顶赐福，女人们围着贺遂纯玉跳着圆圈舞。 就连那二百个督战队俘虏，也被这样的温馨场景感染，早就后悔当初的狂热。 和平安宁，全家团聚在一起放牧牛羊，才是最幸福的生活。 “神使大人，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只喜欢母狼吗？ 为何你会跟玉公主没完没了做那事，不接受我们的服侍？” 安慕曦带着那六个女孩，围住了躲在一旁喝酒的江楠。 看来地窝子的隔音效果，真的不怎么样， 江楠无奈，只能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 “安慕曦，我是狼神的使者，我不属于大草原。 等到帮助你们的族人实现了和平，我就要回到狼神身边。 你看这里，年轻的战士实在太少， 要保护阿爸阿妈，保护成群的牛羊，必须要有高强的本领。 我只是在给玉公主转送狼神赐予的神之精华，这样玉公主就可以变得更强。 等我离开之后，玉公主会继承狼神意志，守护族人。” “神使大人，我们也想变得更强，你也可以把神之精华赐予我们一些。” 一个狼胡姑娘走上前，挺了挺胸膛。 “神使大人，我是这里最厉害的神射手，我也要和玉公主一起保护族人。” 安慕曦更是当仁不让，挤到最前面。 “对，对，我们都要和玉公主一起保护族人。 神使大人，也赐予我们一些神之精华吧。” 一大群姑娘都围住了江楠，目光热切，跟发情的母狼一般。 “这个……” 江楠不知道该怎么圆了，自己挖了个大坑，把自己埋了。 “嗷……” 一声凄厉的狼嚎声响起，接着一声接着一声， “全体警戒，所有骑兵上马，有敌人来犯。 老人，孩子，女人退回地窝子。” 贺遂纯玉接到了望哨预警，第一时间组织众人进入战斗模式。 江楠松了大大一口气。 …… 同州城， 裴东来接到知府陆谦的邀约，邀请他今晚到知府衙门后堂相见。 张子栋和前去大青山前线送慰问物资的陆谦，今日一同返回了同州。 裴东来一直都没能见到江楠冤案的另一个重要参与人，张子栋。 今日接到陆谦邀约，裴东来拿着卷宗在崔招娣的陪同下，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同州府衙。 毕竟是州府衙门，又有崔招娣陪同， 裴东来就把陌刀和靴筒里的短匕都留在了客栈。 进到府衙大院，崔招娣无名无份，按照规矩，只能在门房处等候裴东来。 公差引领着裴东来，穿过偌大的府衙前堂， “裴大人，家兄在公房等候多时， 裴大人先与我家兄长一叙，下官去迎一迎张将军。” 裴东来正走着，刚好遇到陆逊往外走。 两人打过招呼，各自离去。 “大人，请进。” 公差推开后堂公房屋门，弯腰垂手站立一旁，恭恭敬敬请裴东来进入。 裴东来走进屋子，前厅并没有人。 隔着屏风，裴东来模模糊糊看到桌案旁，有一人正端坐椅子上。 “陆大人，此番北上前线慰问，多有辛苦。 不知北军战况如何？” 裴东来走过屏风，向椅子上坐着的陆谦询问战事。 然而，定睛一看，不由得双目圆睁， 坐在椅子上的陆谦，同样瞪着双眼，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已经开始顺着伤口流出来， 一动不动，分明已经死了。 整个刀身刺入心脏部位，显然一刀毙命。 裴东来一个激灵，转身就走，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飞身而下，极速一掌攻向裴东来， 裴东来仓促间，提起右掌对攻。 砰的一声闷响， 裴东来后退足有五步，方才站稳。 哪知道那黑影借着他的力道，飞身从半开的后窗极速遁走， 临走还不忘把窗户带上。 裴东来感觉手上湿漉漉的， 抬手一看，右手上全是鲜血。 “不好，是陷阱。” 裴东来刚要退走，公房的门就被推开， “张将军里面请，裴大人和我家兄长已经等候多时。” 陆逊引领着张子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公房。 第240章 束手就擒 “裴大人，张将军已经受邀前来，有何问题，大人尽管依规询问就是。 大人你这是……” 陆逊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了异常。 裴东来满手是血，站在屏风前， 抬起的脚步仓促间重新放下，眼神明显不对劲。 张子栋耸动鼻翼，疾步走过屏风， 作为军人，他对血液的味道很是敏感。 “陆知府被人杀了，陆知府被人杀了……” 张子栋率先看到陆谦被人一刀毙命，大声惊呼。 陆逊赶紧跑过去，只是一眼，便目眦欲裂， 院外的侍卫们很快都跑了进来，全部目睹了陆谦惨死的一幕。 很快，侍卫统领展玉堂，莫师爷闻讯全部赶来。 公房外，众人把裴东来团团围在中间。 “裴东来，裴大人，我家兄长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同朝为官，大家即是同僚，你何以要下如此毒手？” 陆逊满脸悲愤，指责裴东来。 “陆大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莫要轻言结论。 我裴东来只是奉令查案，有何理由杀害陆知府，这凶手实则另有其人。 方才裴某进入公房，还与此人过了一招，此人趁机逃走。 裴某手上的鲜血，就是拜此人所留。” 裴东来伸出手掌，向众人展示一番。 “裴大人，你说不是你下的手，那这把凶器你又作何解释？” 侍卫统领展玉堂从公房里走出来，手中托着的白纸上，是一把带血的短匕， 短匕手柄处赫然锻刻着三个醒目的蝇头小字，裴东来。 这把短匕是大理寺特制的上等兵器，每一个大理寺武职都配有这些特制兵器， 同时兵器上也都煅刻有持有人的姓名，作为标记。 裴东来看到展玉堂手上捧着的凶器，正是自己留在客栈房间里自己的专属兵器， 他知道对方这个局做的当真天衣无缝，恐怕他一时难以自证清白。 “裴大人，本将军之所以赶回同州，是因为接到了军令， 明日刑部侍郎李大人就会到达同州，与你大理寺共同复审大奸细江楠一案。 本将军身为大康军将，自会全力配合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办案。 不知裴大人为何会在此时，出手杀害陆知府？ 莫非你裴大人有什么不能让刑部知道的内情？” 张子栋两眼一眯，逼问裴东来。 “诸位莫要被这些一时假象蒙蔽了双眼，裴某行事光明磊落，断断不会做出此等违法乱纪之事。” “裴大人，是非曲直待明日刑部李大人到来，再做详查， 慎重起见，今夜裴大人还是留在府衙不要离开。 展统领，请裴大人去客房休息，寸步不离，好生伺候着。” 陆逊红着眼睛，向侍卫统领展玉堂下了命令，暂时软禁裴东来。 “陆逊，你好大的胆子。 裴某乃是大理寺正四品少卿，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地方巡检司说关就关。” 裴东来怒了，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 他身上可是贴身藏着重要的证物，那条巾帕和长裤。 “裴大人，事态紧急，下官不得不出此下策， 明日下官自会向刑部李侍郎解释清楚。展统领，请裴大人去客房休息。” 陆逊一挥手，展玉堂带着十几个官差向裴东来扑过去。 一个身影极速纵身而来，站在裴东来身前，挥刀就要砍下， “崔姑娘，手下留情，不可伤人性命。” 裴东来并不想把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能出言提醒崔招娣不要误杀了这帮官差。 崔招娣手上稍一停顿，收起菜刀，双手不断挥出，一掌一掌砍翻一个个官差， 就是侍卫统领展玉堂，也不是她的对手。 “是你，你是劫法场的那个女人，江家的厨娘。 好啊，裴东来，你果然与大奸细江楠关系非同一般。 来人，布战阵，拿下他们。” 张子栋很快就认出了崔招娣，一声令下，让自己的亲卫队一起出手。 “走。” 崔招娣也不恋战，拉了裴东来就要突出重围。 “崔姑娘，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他们不敢杀我。 你代我去城东小青山聚贤山庄，找四皇子，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 今晚我不能跟你走，否则会落人口实，难以自证清白。” 裴东来赶紧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布包，交给崔招娣。 小布包里是证据和一份卷宗原件。 崔招娣接过小布包，看了看面色决然的裴东来，只能闪身飞上屋顶，离开了府衙。 裴东来眼看着证物安全，这才松了一口气，主动上前束手就擒。 …… 夜色笼罩下的大草原上， 贺遂纯玉带领着上千骑兵，在定居点十里外，正在和另一支千人骑兵对峙。 “赛红云，你这么晚带着这么多人来我们这里，想要意欲何为？” 贺遂纯玉指着对方为首的那个将领，大声呵斥。 “贺遂纯玉，再过三天你就要嫁给我哥哥， 做我哥哥的第二十房妾室，咱们就要成为一家人。 我看你们这里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想和你们做笔生意。” 回话的竟然也是个女子，这让一旁的江楠吃惊不小。 “赛红云，你想做什么生意？” “你给我一百头牛，一千只羊， 我允许你们新来的这帮人在这里生活下去，护他们周全。 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有其他部落看上你们这里的牛羊和女人，我们黑熊部落可就只能坐岸观火了。” 赛红云一脸得意，看着贺遂纯玉身后正乱成一团的众人。 “赛红云，我们这里增加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还要生活， 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每天都要喝上新鲜的牛羊奶，身体才能健康。 牛羊给了你们，他们就要饿肚子，天气这么冷，你是想要这些老人孩子的命。” 贺遂纯玉怒斥赛红云。 “那我不管，当初说好的这片土地给你们暂住， 你们今日又来了这么多人，是你们先不守规矩。 土地和女人都是最宝贵的财富，你们想要土地，自然要拿女人来交换， 我没问你们要女人，只是要了牛羊，你就这么不舍得。” 赛红云咄咄逼人，一点都不相让。 贺遂纯玉脸色涨红，她堂堂狼胡部落王庭玉公主，如今沦落至此， 不但寄人篱下，还要仰人鼻息，确实心有不甘。 “对面的女人，你听好了。 回去告诉你那个狗屁哥哥赛力克，玉公主不会嫁给他， 至于牛羊和女人，你们也别想了。 谁敢来抢，来多少都得给我死多少。” 江楠打马上前，走出队列，站在贺遂纯玉面前， 指着赛红云鼻子怒斥道。 第241章 禽兽不如的江楠 赛红云看着对方骑兵队伍里走出一匹白马，马上那个男人趾高气昂， 一点都没把自己这一千多骑兵放在眼里。 她也是怒了，当即取下背后长弓，搭弓就射。 赛红云的哥哥赛力克，那可是号称熊神部落第一勇士， 作为他的妹妹，赛红云能领兵，能打仗的，自然也是一员悍将。 大草原生存艰难，部落间经常为了资源发生冲突，大大小小的战斗司空见惯， 长此以往，无论男男女女，都具备一身超凡的生存技能。 再加上来自南方诸国，流亡到大草原上的一些武林高手，也会依附于这些部落贵族，给这些贵族后裔传授武道。 赛红云的羽箭又快又准，直奔江楠面门而去。 身处江楠身后三步之外的贺遂纯玉，眼看赛红云对江楠直接下了杀手， 惊呼一声就要上前来救，奈何她的速度远不及羽箭的速度。 蹭…… 羽箭箭身犹自抖动不止， 只是被江楠伸开两根手指牢牢夹住，锐利的箭矢离他面门不过三寸。 江楠扔掉指间羽箭，打马奔向赛红云。 赛红云一愣，紧接着再次连射三箭。 啪啪啪…… 三箭俱被疾行的江楠挥拳一一打落。 不过十几丈距离，白马眨眼就到了赛红云马前。 “赛红云，给本神使留下来。” 人还没到，江楠抢先大喝一声。 赛红云也只是一时被江楠的技艺震惊，回过神来，举刀砍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江楠。 赛红云长的人高马大，皮肤雪白，一头淡金色长发，加上美丽的双眸，高耸的鼻梁， 胸前的伟岸傲然，隔着厚厚的兽皮大衣，都遮挡不住。 江楠可没心思欣赏这些，感受到赛红云的杀意， 一拳挥出，把赛红云的弯刀打飞， 接着一掌砍在赛红云细长的脖颈上，把她打的晕死过去。 就这还是江楠收了力度，不然赛红云就是死路一条。 江楠把昏死过去的赛红云拽到自己身前，让她趴在白马上。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一蹴而就。 两方人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赛红云就做了江楠的俘虏。 江楠拔出自己的弯刀，抵住赛红云的脖子， “都别动，谁敢动一下，她就得死。 回去告诉赛力克，明日，我，伟大的狼神使者，会亲自去熊神部落会会他，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江楠说完，逼视着上千熊神部落的骑兵。 熊神部落的骑兵们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惊了。 江楠身后，上千狼胡部落骑兵一起高呼， “狼神，狼神，狼神……” 战马也感受到了骑兵们的冲天战意，在贺遂纯玉的带领下，缓缓向前逼近。 熊神部落的骑兵队伍主将被俘，还是首领尊贵的亲妹妹，顿时乱了阵脚。 眼看着江楠刀下的赛红云，一动不动不知死活，没有人敢贸然进攻。 两个副统领叽里咕噜一阵商量，冲贺遂纯玉喊道， “玉公主千万不要冲动，把我们公主好生安顿， 我们这就回部落禀告大王，明日恭候这位神使前来黑熊部落做客。” 副统领调转马头，带着骑兵队伍离去。 …… 温暖的地窝子里， 赛红云躺在地上，还在昏迷不醒。 “下手够狠的，一个时辰了，还没醒。” 贺遂纯玉看着江楠，也是暗暗心惊。 “那是自然，她要来伤你，我岂会手下留情。” 灯光下，看的仔细，江楠这才注意到这个赛红云当真是个美人。 一个与大康女人，狼胡部落女人都完全不一样的美女。 倒是和前世欧美白种女人颇为相似， 江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怎么，看上这女人了？要不趁她昏迷，你去睡了她。 等她醒来之后，发现已经成了你的女人，说不定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我可知道，黑熊部落的赛红云眼高于顶，还没有和别的男人有染。” 贺遂纯玉盯着江楠的眼睛，说的一板一眼。 “玉公主，你不用试探与我。 我江楠虽然有时行事荒唐，却绝非好色之徒。 不是见到个美女，就一定要睡了人家。” 江楠撇撇嘴，对贺遂纯玉的试探不屑一顾。 “神使大人，你别误会，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现在是伟大的狼神使者，你的能力已经在阵前被人领略过。 不管是狼神部落还是熊神部落，自古以来都是强者为尊， 若是你能和赛红云结合，兴许我们也能和熊神部落和睦相处下去。” 贺遂纯玉继续劝江楠去睡了赛红云。 “你当真愿意和赛红云一起做我的女人，心里不曾有半点怨言？” 江楠看贺遂纯玉说的郑重，不似揶揄的风凉话。 “自然愿意。男人如同夜空上的明月，女人就是他身边的星辰， 一轮皓月，总不可能只有一个星辰相伴。” “你说的好有道理，那我现在可真要去睡了这女人。” 江楠不等贺遂纯玉回答，直接走上前去，就要扯开赛红云的皮袄。 “呸，狗屁的狼神使者，你就是个无耻之徒。 想睡老娘，门都没有。” 赛红云一骨碌爬起来，躲到墙角，怒骂江楠。 “哎呀，醒的还真不是时候， 你再昏睡一个时辰，十个月后，就可以等着做娘亲了。” 江楠嘿嘿一笑，也不去逼迫赛红云， 他早就注意到赛红云已经苏醒，这才故意配合贺遂纯玉刺激她。 “呸，好不要脸的男人。 贺遂纯玉，你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我说你为何不愿意嫁给我哥哥，原来早就和这个混蛋有染。 你如此不守妇道，我哥哥当然不会放过你，放过你们这些老弱病残。” 赛红云涨红了脸，指着贺遂纯玉骂道。 “赛红云，你和你那混蛋哥哥一样无礼。 我早就跟他说过，我有男人， 是你哥哥一直咄咄逼人，逼迫与我。 你若是再敢口出恶言，我就让他把你扒光了衣服，当着成百上千人的面睡了你。 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贺遂纯玉一指江楠，怒视着赛红云。 “你敢？你敢碰我一下，我哥哥会带兵荡平你们这里， 把你们这里所有人统统杀死，一个不剩，牛羊不留。” 赛红云嘴上说的强硬，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继续往后躲， 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皮袄，美丽的大眼睛甚至不敢去看江楠。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赛红云再不济也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女战将，在这个男人手里一招都过不去。 江楠听了贺遂纯玉的话，脸上不由得一黑， 自己只是个正常的男人，哪能干出来当众被成百上千人观摩的恶事， 贺遂纯玉为了震慑赛红云，还真是拿他当了禽兽， 禽兽尚且知道藏进洞里苟且，自己这是连禽兽都不如。 第242章 献祭狼神 “赛红云，有我们神使大人在这里，狼神自然会保佑我们平安。 不用等你哥哥带兵前来，明日神使大人自会带你去黑熊部落，找你哥哥赛力克算账。 莫要等到神使大人一怒，屠了你们整个黑熊部落， 赛力克那个混蛋，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我会割下他的熊头，扔到大草原喂狼群。 赛红云，你今晚若是做了神使大人的女人， 神使大人说不定会饶了你们黑熊部落众多族人。” 贺遂纯玉继续威胁忽悠赛红云。 “狗屁的神使，不过是潜藏在大草原，犯了事的南朝武者， 仗着会得几式粗浅功夫而已，骗术这么拙劣，还想骗取老娘的清白之躯， 你真当老娘是白痴啊。 贺遂纯玉，妄你身为狼胡王庭长公主，怎得如此好骗，着了这个臭男人的道。 他就是个骗子，无耻的好色之徒。” 赛红云笃定了江楠就是馋她的身子，这才忽悠贺遂纯玉劝说与她。 江楠脸上火辣辣的，虽说他是无辜躺枪，可这脏话也着实不好听。 “玉公主，我们走吧，让人好生看管着她，明日去找她哥哥算账就是。” 江楠实在不愿意待下去，只能拉了贺遂纯玉离开。 “江楠，让我再努努力，再劝劝她，实在不行你就用强吧。 只要你能把赛红云睡服，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做了你的女人，她也就认了。 要是能搭上赛红云这条线，我们和熊神部落也能好好相处。” 贺遂纯玉还不死心，极力劝说着江楠。 “荒谬至极，简直荒谬至极。” 江楠一甩衣袖，独自离去。 不过他也能理解贺遂纯玉的心情，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是狼神使者， 可是贺遂纯玉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王庭公主，岂会真的相信这些鬼话。 对于贺遂纯玉来说，如何让跟随他们父女藏身于此的十几万族民，安全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江楠没有来到这里，怕是贺遂纯玉也会答应赛力克的逼婚。 江楠理解贺遂纯玉的困境，可他又不是纯纯下半身动物， 见了漂亮女人就想脱裤子，霍霍一顿纳入后宫。 …… 大青山山谷， 大康北军的防线和狼胡人占据的虎狼关关城，相距不过二三十里。 位于其间的战场，就连山石都已经被血渍渗透，变成了暗红色。 持续二个多月的战争，双方都填进去了数万条人命。 狼胡部落终究还是不能和人口众多，幅员辽阔的大康相提并论。 原本想一鼓作气突破虎狼关，攻入大康北境的设想， 在骠骑大将军诸葛若霆指挥下，还是打成了持久战。 且不说粮草供应，已经开始捉襟见肘， 单单是兵力的大量损耗，就让呼木脱脱头痛不已。 数百支督战队，深入大草原，肆意强抢牧民们的存粮和干牧草，家用马匹， 尤其是强制性征兵，更是引起了狼胡五部族民极大的反抗。 狼胡五部族民，本来人人都是骁勇好斗之辈， 就是年迈的老人和女人，反抗起征兵队也是毫不留情。 若是战争再不能取得进展，狼胡五部自己内部就要先乱起来。 面对呼木脱脱的质问，大军师伍先生望着大祭司的营帐说道， “大战开启时至今日，五部健儿，已经为狼神送去数万条生命。 大汗，是时候要求大祭司，请出狼神助我等痛快一战了。” 于是，呼木脱脱和众位头领来到大祭司营帐， 一同要求大祭司开坛做法，请狼神助战。 夜晚，冬夜萧瑟， 清冷的圆月高悬在天空正中， 狼胡五部所有军士全部跨马持刀，穿戴整齐牛皮厚甲，列阵以待。 大营里，高高的了望塔改成了一座祭坛， 清瘦的大祭司一身黑衣，神色肃穆，缓缓登上祭坛。 祭坛之上，两只牛油大蜡烛随风摇曳，粗大的芸香柱青烟袅袅。 大祭司左手拿着一面狼皮小鼓，右手持着狼腿骨做成的鼓槌， 一边轻声敲打，一边配合着鼓点不断吟唱， 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在与天地神灵沟通。 脚下踏出七星步，身姿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随着大祭司咒语的吟唱，周围的气场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微风渐起，吹得祭坛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大祭司眼神愈发坚定，额头上却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天空飞来大片乌云，很快就把头顶圆月遮挡住， 天地间霎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大祭司停下脚步，端坐在祭坛中央， 咬破手指，用鲜血在桌案上画出各种复杂的图案， 直到大祭司脸色越加苍白，浑身颤抖， 手指上的鲜血似乎永不停止，就要掏空大祭司的身体。 “伟大的狼神，我以神之使者的名义，献祭残躯和数万狼胡部落儿郎性命， 请求狼神降下法旨，让这大青山，大草原各处狼群助我等一战。 伟大的狼神，您的子孙后裔当牢记狼神恩德。” 大祭司说完，嘴巴里发出凄厉得狼嚎声， 一声接一声，回响在空旷幽静的大青山。 很快，大青山深处，无数声狼嚎此起彼伏，回应着大祭司。 狼嚎声越来越多，不但是大青山里， 就连虎狼关外，狼胡大草原上，也有狼嚎声响起。 随着狼嚎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 一双双一队队眼睛冒着幽光的野狼，开始往大青山两军阵地集结。 大青山山谷，大康北军防线， 一夜不停的狼嚎声，让大康二十万北军彻夜不眠， 所有人都在聆听大青山各处响起的狼嚎。 诸葛若霆，公孙旻，张献礼等军将全部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观察着狼胡大营。 狼胡大营里的祭祀活动持续了一夜，卯时一刻， 天空中乌云散去，露出一颗耀眼的星辰，天地间黑暗依旧。 大祭司眼看着大营四周山林间，数不清的幽光闪烁， 最后用劲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狼嚎后， 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盘膝坐在祭坛上，低下头颅，溘然长逝， 大祭司用自己的生命献祭狼神，换来群狼助战。 狼群动了，足有十几万头从大青山，狼胡大草原各地赶来的野狼群，冲向二十里外的大康北军防线， 呼木脱脱和五部将领，看到这么多野狼一同现身， 无不瞠目结舌，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 “大汗，典齐队伍，跟在群狼之后，发起总攻。” 伍先生淡淡一句话，唤醒了呆滞中的呼木脱脱。 第243章 赛力克 大青山，震耳欲聋的狼嚎声越来越近， 刚开始的淅淅索索逐渐变成了犹如万马奔腾一般。 “传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战。” 诸葛若霆虽然还没弄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莫名的胆寒，是十五岁就从军的他从未遇到过的感觉。 咚咚咚…… 大康北军军营里，牛皮战鼓持续不断被擂响， 整整九九八十一下，这是北军最高级别的预警战斗信号。 二十万军士全部披甲上阵，就连平日里最安全的伙头军，运粮队，都操起了刀枪。 不过二柱香时间，所有的大康将士都看到了令他们毕生难忘的惊悚一幕， 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野狼，无数闪烁的幽光向北军防线袭来， 何止是声势震天，简直让人闻风丧胆。 最先感到害怕的是数万匹军马，面对这群嗜血野狼， 纵使身经百战的战马，也都打着响鼻，不停后退。 “不好，是狼群，到处都是狼群。” 张献礼手里的千里镜脱手而出，惊得扔在了地上。 “完了，今夜要完了，幸好我儿子栋不在军中。” 这是张献礼此时此刻心中唯一所想。 “传令弓弩营，火器营开始攻击，不惜一切代价击杀狼群， 骑兵队伍蒙住战马双眼，全力冲杀群狼。 所有大康的将士们，狼群身后必然会是狼胡大军， 成败就在今晚，我们身后是大康数千里北境，数千万大康子民， 我们已经退无可退，所有北军将士们，随我一起杀……” 诸葛若霆慷慨激昂一番大喊，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冲向狼群。 狼群的攻击只持续了堪堪一个时辰， 天亮之后狼群开始潮水一般散去，不过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 只留下山谷里，北军防线前后一地的狼尸，马尸，还有被咬死的大康将士， 浑身浴血的诸葛若霆顾不上休整片刻，再次传令擂响战鼓， 地面振动，整个山谷隆隆作响，狼胡人的大队骑兵正在杀来。 …… 天蒙蒙亮，贺遂纯玉典齐了能够骑马战斗的所有人， 包括男人，女人，一共一千八百多人。 江楠跟贺遂纯玉两骑并行，走在队伍最前端， 身后是卓立格图，卓立格夏兄弟，还有安慕曦和那六个狼胡姑娘。 当然，赛红云也骑在马上，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贺遂纯玉领着大队人马，直奔黑熊部落居住地而去。 “神使大人，今日，你当真要杀了赛力克？” 贺遂纯玉故作深沉，当着赛红云的面问江楠。 “那是自然，这个赛力克趁人之危，劫财劫色，实在该死。” 江楠冷冷一笑，仿佛已经给赛力克判了死刑。 “赛红云，神使大人脾气可不好，我劝你为了黑熊部落， 为了你哥哥性命，还是从了神使大人吧。 只要你把神使大人伺候好，神使大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自会饶赛力克一命。” 贺遂纯玉还没有放弃劝说赛红云， 江楠也跟着挥了挥拳头，还色眯眯的看了一眼赛红云漂亮的脸蛋，高耸的傲然。 没办法，该配合贺遂纯玉演出的他，不能选择视而不见。 “哼，幼稚，可笑，我赛红云美貌与智慧并存，会这么容易上这个狗男人的当， 什么狗屁狼神使者，不过是一个南朝武林败类。 我可警告你们，我哥哥帐下也有不少来自东吴的武林高手，杀这个混蛋只需抬手一挥间。” 赛红云冷哼一声，狠狠瞪了江楠一眼。 贺遂纯玉劝了一路，本想借机缓和双方矛盾，她的最终目的还是想和熊神部落和平相处。 眼见离黑熊部落驻地越来越近，赛红云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 贺遂纯玉这才收了笑脸，传令所有人取出兵器， 若有不测，准备决一死战。 黑熊部落是熊神十部中势力最大的一支，的确不是他们这一千多人能够与之抗衡。 骑兵队伍快马走了大半天，终于来到黑熊部落居住点。 说是居住点，其实跟一个小城镇的规模已经毫无二致。 夯土堆砌的城墙，冻的邦邦硬， 黑色岩石垒成的城门，装有两扇厚重宽大的实木门板， 透过敞开的大门，江楠看到城镇里正对着大门，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 足有四五里远的大路尽头，是几间高大的夯土木顶组屋， 这应该就是黑熊部落的宫殿建筑。 城镇里其他地方都是一栋栋，实木做成的房屋。 此时快到了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显然都在生火做饭。 守门的侍卫发现了这支远道而来的骑兵队伍，也不慌张，只是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号角声落下，长街尽头，宫殿后奔出一匹高头大马， 紧随其后，一队队骑兵从城镇各处奔出，很快汇聚成一支足有万人的骑兵大队。 在城门前二里之外，贺遂纯玉抬手止住自己的骑兵队伍， 眼看着黑熊部落万人队出了城门，奔着他们呼啸而来， 为首那人正是黑熊部落新任领袖，赛力克。 江楠也在注视着赛力克，随着骑兵队伍越来越近，江楠反倒万分惊讶。 他一直以为赛力克是个五大三粗，粗犷豪放，同样浑身散发着牛羊味， 长的跟黑李逵一般的粗鲁汉子，没想到赛力克的外形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赛力克，一头金色长发，皮肤同样白皙， 一双淡蓝色的双眼灿若星辰，脸型轮廓硬朗有型，五官俊朗， 尤其是邪魅一笑，就连江楠这个大男人都觉得真他么帅呆了。 再加上足有近两米的身高，身材健硕又不臃肿， 面对赛力克，江楠都有些自卑，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贺遂纯玉， 心里一阵腹诽，这女人眼睛真的没毛病。 不过想一想赛红云这么个大美人，她的亲哥哥长的不帅，又怎么能说得过去。 “玉公主，我等了你们一天，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赛力克勒马站在贺遂纯玉身前五丈之外，嘴角上挑，再次邪魅一笑。 这一笑，看的江楠好想一拳给他打的满脸开花，实在太特么帅了， 我见犹恨，心生嫉妒那种帅。 “赛力克，你妹妹在我手上，我们好好谈谈吧。” 贺遂纯玉用马鞭指了指身后，绑的粽子一般的赛红云。 “先不忙说这事，我先会会这个人。 你就是那个狼神使者，听说你身手很是厉害。” 赛力克一指江楠，狞笑着说道。 第244章 越来越浑 “这个黄毛怪在说什么？” 江楠自然听不懂赛力克的部落语言，只能问贺遂纯玉。 “我哥哥说你这个冒充狼神使者的大骗子，有本事跟他手下打一架。 不要只会躲在女人裙子里卖力气。” 赛红云不等贺遂纯玉回答江楠，直接用狼胡语大喊大叫。 经过这么多天和安慕曦，卓立两兄弟，以及一大群狼胡人相处， 江楠已经能够听的懂大部分狼胡语言，自然也能听懂赛红云对他的嘲讽。 赛力克显然也能听懂狼胡语言，哈哈大笑， 身后跟着的上万黑熊部落骑兵，一起跟着首领大笑， 粗矿的大笑声势浩大，惊得狼胡部落众多战马都想惊蹄。 “再敢胡说八道，定然把你扒光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本神使马震一场。” 江楠瞪了一眼赛红云，开口威胁她。 “哼，只会动嘴的大骗子，给你机会你也不敢， 当着我部上万精骑，你那条小虫子，只怕早就吓得缩回肚子里去了。” 赛红云扮了个鬼脸，对江楠的话不屑一顾，继续嘲弄江楠。 江楠老脸一红，没想到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说话这么无所顾忌。 好男不跟女斗，论骂战，男人天生不是女人的对手， 骂不过丢人，骂赢了更丢人。 江楠只能把矛头转向赛力克， “那个黄毛怪，既然你能听懂本神使说话，咱们就莫要绕圈子。 本神使今日前来，有三件事说与你听。 第一，归降我狼胡部落天可汗，从今以后听大汗号令。 第二，还是归降， 第三，还是他妈的归降。” 江楠扳着手指头一一说完，就连贺遂纯玉都看着他愣住了， 这跟先前说好的先礼后兵，力争和平共处，完全不一样啊， 这简直是拿众人的生命，闹着玩呢。 赛力克也是一愣，接着再次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江楠也不理他，面露微笑看着他，任凭他大笑不止。 “小子，本王好几年没有这么开心大笑了， 不错，你很有搞笑天赋，不如留在本王帐下， 每日给本王表演说笑，哄得本王开心。 本王与你每月二斤海盐，十斤粳米，五斤海鱼， 再赐给你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大屁股寡妇，总胜过你四处招摇撞骗来的安稳。” 赛力克再次指了指江楠，笑着说道。 “不劳你这黄毛怪费心，本神使有女人。” 江楠说完朝着贺遂纯玉招招手， 贺遂纯玉皱了皱眉头，显然对江楠意欲激怒赛力克的行为，很是不能理解， 不过她还是没有驳了江楠的面子， 打马靠近江楠，任凭江楠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还亲了一口。 “哥哥，这小子已经睡过你媳妇，你媳妇还要他把我也给睡了。” 赛红云扯着嗓子大叫，全然不顾赛力克白皙的脸颊已经涨红。 “好大的狗胆，欧阳先生，杀了这个狂妄之徒。” 赛力克怒斥一声，召唤出身后一人。 “大王尽管放心，杀此人，如杀一蝼蚁，某抬手可灭之。” 这个欧阳先生来自西域白驼山，不知为何隐居熊神部落好几年，号称赛力克宾客里武力最高之人。 欧阳先生抖开一把折扇，大冬天的还要故作潇洒，呼扇两下， 冲着江楠轻蔑一笑，向他飞身而来， 折扇扇骨如同利刃一般，弹出两寸长，直取江楠脖颈。 江楠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就跟吓傻了一样。 赛力克残忍一笑，就等江楠血溅当场，身首分离。 砰的一声， 闪电一般贴近江楠的欧阳先生，又闪电一般飞出去足有三十几丈远， 落在赛力克身后骑兵队伍里，接连砸倒三匹马， 落地之后一动不动，死的透透的。 江楠这次可是卯足了劲，就想憋个大的，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的确够震撼。 赛力克嘴巴张得老大，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无不感到震惊。 就连一向多嘴多舌的赛红云，这次都不吭声挑衅了。 江楠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打马直奔赛力克。 五丈距离而已，快马不过二三息眨眼就到， 赛力克身后的骑兵队伍，眼看着来不及施救，齐声惊呼。 赛力克能当上首领自然不是无能之辈，瞬间反应过来， 挥动手里弯刀，砍向江楠。 江楠再次卯足了劲，一拳竟然打断弯刀， 拳势不减直奔赛力克面门，眼看着江楠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拳风吹起赛力克的金色长发，赛力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完蛋了，脑袋要开花，该见熊神去了。 …… 同州城，裴东来被软禁在府衙后宅客房里， 同州巡检司上百带刀官差，张子栋指派的五十个北军侍卫营军士， 整整一百五十人，全副武装把裴东来居住的客房团团围住， 当真是一只飞虫都别想飞进飞出。 府衙正堂，刑部侍郎李鹏程正在和陆逊，张子栋谈话。 他原本是奉了圣命，日夜不停赶来同州，汇合大理寺少卿裴东来一起复审江楠一案。 却没想到，他刚到同州府衙，就得知裴东来涉嫌杀害同州知府陆谦， 而且还有张子栋，陆逊，府衙一众侍卫多人目击，杀人凶器也是裴东来独有的大理寺特制兵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栽赃陷害， 其目的无非就是不让裴东来，顺利为江楠一案拨乱反正。 可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 众人又目睹了裴东来，与伪装成江家厨娘的高手关系匪浅， 自然也会怀疑裴东来与江楠本就熟识，甚至关系非同一般。 如此一来，也就能说明裴东来全力为大奸细江楠翻案，更大的原因还是他的个人主观。 总之，水是越来越浑，越来越复杂难辨。 对于江楠是否被冤杀，他到底是英雄还是大奸细，再度陷入僵局。 城东小青山，聚贤山庄， 崔招娣带着裴东来转交给她的证物，一路寻到这里。 从同州府衙，到聚贤山庄，不过短短三四十里路程， 崔招娣一路上遭遇了三次，一共十个杀手的劫杀，目标自然是她身上的证物。 还好崔招娣艺高人胆大，也不恋战，能脱身就及时脱身， 虽也受了点皮外伤，总归是有惊无险，寻到了四皇子完颜济威居住的聚贤山庄。 第245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四皇子居住的府邸，自然是王府亲卫队重兵把守， 眼见崔招娣已经来到山庄大门前，一路尾随追杀之人这才隐去身形。 “劳烦侍卫大哥通传四殿下，大理寺少卿裴东来差我送来一物，务必亲手交于四殿下。” 崔招娣拱手询问山庄侍卫。 “姑娘可是姓崔？” 侍卫客客气气问崔招娣。 “正是。” “姑娘请跟我来，王爷正在演武场操练亲卫。” 侍卫引领着崔招娣，直接进到山庄。 山庄外，隐身暗处的十个杀手，眼看着崔招娣走进了聚贤山庄，这才无奈退走。 十个杀手似乎并不是一路人，自然分成两队，各自离去， 然而，这两队杀手尚未离开山庄五里远， 都遭到了成建制的百人骑兵队伍包围合击。 杀手们纵是武力超群，也抵挡不住早就布好陷阱的高素质军队， 强弩发射箭雨，加上坚韧无比的天蚕丝网， 十个杀手死的死，伤的伤，无一人能够逃走。 围剿结束，两支百人骑兵队各自带着俘虏返回了聚贤山庄。 与此同时，一只来自大青山北军防线，传递紧急军情的灵隼， 携带着紧急军报，落在了聚贤山庄院内。 军报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四皇子完颜济威手上。 完颜济威看过军报之后，不禁大惊失色， 军报上只有寥寥数语， “大军夜间遭遇狼群袭击，死伤惨重。 狼胡大军不过二日，即将攻破大青山防线， 众将士必将死守大青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完颜济威急令传令兵，分别往临近的西军，东军， 以及京都兵部衙门，放飞传令灵隼，通报紧急军情， 要求三方继续派兵增援北军。 紧接着完颜济威又派出五个侍卫，拿着自己的亲笔信，赶往北境其他五个州府。 要求各州府衙组织动员辖区内府军，团练，民间武装，以应对随时可能突入到大康腹地的狼胡大军。 各个政令传出去以后，完颜济威顾不得其他， 披甲带刀，率领着一千亲卫队直奔大青山前线而去。 …… 大草原上，夜幕之下，篝火熊熊， 贺遂纯玉的狼胡骑兵，和黑熊部落骑兵已经喝成一片， 黑熊部落特有的烈酒闷倒牛，一壶一壶传递到狼胡骑兵手中，换来他们的马奶酒。 赛力克略显简陋的宫殿里， 江楠和赛力克勾肩搭背，推杯换盏，好的跟两兄弟一样， 赛红云却还在怒视着贺遂纯玉，不肯轻易罢休。 白日里那一战， 江楠的致命一拳，停在赛力克眼前，并没有一举击杀他， 而是淡淡一笑，退后十步。 随后赛力克派了一支百人队围攻江楠，必死之局，都被他从容应对过去， 自始至终，江楠都没有对黑熊部落众人，再下杀手。 草原汉子最是重情重义，也最能接受以德服人，以武会友。 江楠和赛力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互相竟然生出了仰慕之情。 于是，两个大男人，在贺遂纯玉的撮合下，握手言和， 几壶烈酒下肚，更是成了臭味相投的好基友。 贺遂纯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双方现在实力太过悬殊， 不到生死存亡之际，她当真不愿意和黑熊部落直接开战。 “江神使，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高手， 赛力克佩服，当真佩服，再敬神使一杯。” 赛力克红着脸，恭维着江楠，向他频频敬酒。 “赛头领过奖了，不过简简单单三招，不值一提。” 江楠客客气气，谦虚中逼格满满。 “不，用你们南人的话说，大巧藏拙， 越是厉害的武功，越是简单， 一招一式就能轻松取人性命，才是最上乘的武功。” 赛力克的这句话，倒是让江楠也很赞同， 江楠不由得想起自己小弟胡不归， 他的死鬼老爹胡一刀，就是凭着胡家刀法终极一式，成名于江湖。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如今身在何处。 江楠想到胡不归，心中一酸，竟有些想潜回大康，找找他的冲动。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称之为亲人的寥寥无几，胡不归无疑是最值得亲近的一个。 江楠一口气喝完牛角大杯里满满一杯烈酒，脸色霎时更加红润。 “好，当真是英雄豪杰， 你若不逼迫我，归降贺遂定天那个老东西， 我倒是很想跟你磕头拜拜熊神，结为异姓兄弟。” 赛力克佩服江楠的武力，也佩服他的酒量。 “都是在下阵前戏言，赛头领莫要往心里去。 熊神部落和狼神部落信仰都不一样，可为兄弟之邦， 和平共处，互帮互助，自是最好的结果。 刀兵相见，岂不是便宜了别的部落。 我听说熊神部落可是有十大部族，这么多年谁也不服谁， 打来打去，也没有谁能够一统十部，登顶王位。” 江楠似是无意，提起了赛力克心里最是瘙痒难耐的地方。 “江神使明见，我们熊神部落占据着山林，草场，北海盐滩， 可惜这么多年没有建立统一的王庭，争霸天下，确实是本王最大的遗憾。” 想起这事，赛力克也是愁闷不已，一杯烈酒整口喝下。 “统一大业，无非就是诉诸武力解决障碍， 接着大把银钱撒下去，族民们自然欢欣鼓舞，都愿意跟着你干。 赛头领若是真有一统熊神十部之意，在下倒是可以帮你一帮。” 江楠嘴上带着笑，轻飘飘一句话， 却是让赛力克双眼圆睁，呼吸都加快了许多。 “妹妹，你过来哥哥这边。” 赛力克没有继续追问江楠，这个忙要如何帮，而是直接唤过来赛红云。 赛红云手里正拿着烤羊腿吃的有滋有味，走到赛力克面前含糊不清的问道， “哥哥唤我何事？” 赛力克也不回答，直接拉着她的手，就把她塞进了江楠的怀里， “江神使，我这妹妹，乃是熊神部落第一美人， 老大不小了，至今尚未婚配，多少部落头领都在惦记着她。 做哥哥的今日做主，与你做个妻室，排在玉公主之后就可以。 从今以后，你也是我黑熊部落一员，自当尽力助我一统熊神十部。” 赛力克完全不管自己妹妹赛红云，瞪着一双淡蓝色的大眼睛，惊讶的合不拢嘴， 江楠也是猝不及防，怀里就多了个异域风情大美女，一口烈酒顿时呛得眼泪直流。 “大哥，不是……那啥……你听我说， 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图你妹妹，才有此提议。” 江楠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那可是一贯秉承敬而远之， 最难消受美人恩，下半身决不能犯错误。 “嗯？大骗子，你说什么？你是看不上老娘吗？” 江楠的话刚说完，怀里的赛红云转身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向他扇去。 第246章 忍辱偷生叶良辰 江楠哪能让一个女人当众打了他耳光，一把攥住赛红云的白皙小手，打了回去。 赛红云咬着红唇，浑身一激灵，淡蓝色的双眸幽怨得看了江楠一眼， 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江楠怀里，也不反抗，也不叫嚷。 被一个男人打的感觉，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体验过。 赛力克帅气的脸上，露出老父亲一般慈祥的笑容， 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可是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还不还手， 这两个人，有戏。 赛力克想到这里，笑得更是得意。 江楠的三招二式他可是见识过威力，若能得到江楠相助， 直接对不遵从他号令的其他部落首领，来个当众一拳打爆，定点清除， 何愁熊神十部，不统一到他麾下。 一统十部之后，再效仿贺遂定天成立熊神部落王庭，自己就会是熊神部落第一任大汗。 没有什么比权力和野心，更能刺激男人的欲望， 赛力克顿时浑身燥热，饥渴难耐。 两族大联欢持续了整整一夜， 江楠和赛力克跟军士们一样，喝的东倒西歪，十分尽兴。 被江楠打了两下的赛红云，一晚上竟然都安安静静的， 白皙的漂亮脸蛋上，始终挂着两朵红晕。 江楠自然没有真的去睡了赛红云， 他一直秉承着没有感情的苟合，无异于禽兽的原则。 当初和贺遂纯玉好了之后，他都自责了三天三夜， 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 次日一早，当江楠醉眼朦胧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夯土垒成的房间里，房间里还是烧热的土炕，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赛力克宫殿里的一间上等客房。 江楠忽然对赛力克莫名可怜了起来， 他决定随后，利用他在同州进行房舍改造的经验，帮助赛力克兴建一座真正的宫殿， 最起码让他那十九个漂亮老婆，不用在一张大炕上挤着睡觉。 “老爷，您醒了，我来伺候您洗漱。”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江楠坐起身子看过去， 这个男子面目清秀，明显不是熊神部落族人长相， 正端着木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康人？” 江楠听这个男子的口音不像大康口音，倒是外貌与康人毫无二致。 “回老爷话，小人是东吴连州府人士。” 男子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回话。 东吴腔调吴侬软语，就连男人说出来，也是柔柔弱弱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江楠还是第一次接触东吴国人，不由得勾起了好奇心。 “回老爷话，小人叫做叶良辰。” “叶良辰？叶良辰？” 江楠低声念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过能有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又怎么会是一个伺候人的下人呢。 “你一个东吴人，为何会在熊神部落做个下人？ 东吴乃是富饶之地，连州更是东吴滨海大城， 你不至于在家乡混不下去，跑到这蛮荒之地讨生活吧。” 江楠的话刚说完，叶良辰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咚咚咚，对着他就是一通猛磕。 “唉唉唉，你这是做甚？” 江楠赶紧制止叶良辰。 “老爷救我，老爷救我。 老爷若是能够救出良辰，叶家定会重金酬谢老爷， 良辰今生今世都会感念老爷大恩大德，定然结草衔环永生报之。” 叶良辰说完，不顾江楠阻拦，又开始磕头。 “莫要如此行事，起来好好说话， 你起码要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与我听， 我才知道该不该救你，又该如何救你。” 江楠眼见拉都拉不住情绪激动的叶良辰，也只能先稳定他的情绪。 “谢老爷，谢老爷，我这就把事情详细说来。” 叶良辰抹了一把眼泪，开始给江楠娓娓道来。 原来，叶良辰来自东吴海港城市，连州城叶家， 叶家世代经商，在连州也是名声在外的商贾富户。 叶良辰乃是叶家家主叶茂财的二儿子， 由于是二房所生，非嫡非长，一直觉得不受父亲重视， 家里的一切好处，好像都被大哥叶良宵占的更多。 去年夏天，叶良辰更是被心爱的女子羞辱了一番， 痛苦过后的叶良辰，便立誓要出人头地，早日啪啪打脸回去。 可他不是读书的料，考科举入仕途就别想了， 唯有走经商一途，赚到大钱，才能让那女子后悔。 在东吴，他能想到的最赚钱的生意，毫无疑问是贩私盐。 尤其是产自遥远北海的一种淡粉色食盐，美其名曰胭脂盐， 味道独特，在东吴最是畅销， 自然价格也最贵，最受东吴贵族富人追捧。 于是叶良辰脑袋一热，不顾一切就动用了自己和母亲的所有积蓄， 雇了一条远海船，趁着夏天的季风，前往北海贩卖胭脂盐。 不曾想好不容易到了北海，却被语言不通的熊神部落抢劫一空， 连船上的船员和仆人都被杀死。 叶良辰因为生的俊秀，被留在了黑熊部落宫殿里做了下人。 除了伺候这里的贵族们日常起居，还要忍受那些变态壮汉们的欺凌， 整整一年多时间，当真是活的艰难。 这期间，他也试图逃跑过两次， 无奈天地辽阔，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逃往东吴。 被抓回来，除了一顿毒打，还要被人轮流施暴。 今天难得遇到江楠，一看就跟黑熊部落的所有人都大不一样， 就连跟他说话，都是相同的语言。 这才让他再一次燃起了逃离这里的执念，不顾一切跪求江楠解救。 江楠听了叶良辰的悲惨经历，也是不胜唏嘘。 一个富家少爷，忍辱偷生一年多， 怕是痔疮都得反复发作，当真可怜至极。 对于解救叶良辰，与江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倒是叶良辰提到的贩卖私盐这个生意，引起了江楠的兴趣。 贩卖私盐可是古人发家致富的好路子，除了风险大了点，还很容易出大人才。 江楠可是读过历史的正经大学生， 自然知道诸如王仙芝，黄巢，张士诚等等，太多造反头子，可都是私盐贩子出身， 皆是有胆有钱有谋略的能人志士。 江楠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就是觉得没有什么比做生意挣钱更重要的。 他怀里还有一大块龙傲天送他的极品玉石，定然价格不菲， 若是能带到东吴，肯定能换来一大笔本钱。 江楠想到做到，立刻行动起来， 做生意的欲望一经点燃，算是再也难以磨灭。 第247章 陆家的末日 江楠向叶良辰就贩卖私盐这笔好生意，做了详细的了解， 安抚好叶良辰的情绪，江楠直接就去找赛力克。 对于赛力克来说，江楠的出现，带给了他统一熊神十部的顶尖战力帮助， 一大早，江楠找他谈的这件事，再次给他带来了获得大量金钱的好消息。 熊神部落占据着北海大面积的盐田，只是这些粗鲁的汉子们，只会晾晒，开采，根本不懂销售。 每年都是靠大康，东吴，南庆各地的盐贩子主动上门收购， 所得利润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听了江楠一番论述，赛力克当着众人的面， 激动的紧紧抱住江楠，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给江楠整的好不害臊，自己又不是叶良辰，习惯了被男人搂搂抱抱。 事情一谈妥，其他的事就很好办了， 江楠开口要一个叶良辰，赛力克自然应允。 一个下人，一个玩物，还没有一只牧羊犬重要，不值一提。 叶良辰的远洋船还在港口搁浅着，江楠实地查看一番， 安排人手仔细修补之后，完全能够正常航行。 此时正值冬季季末，风向也正合适航海南下。 江楠安排好狼胡部落诸多事宜，贺遂纯玉自然要留守部落， 江楠答应她从东吴贩私盐回来之后，尽快帮着赛力克统一熊神部落， 之后赛力克再挥兵南下，协助贺遂纯玉讨伐呼木脱脱，夺回大汗王位， 再和大康展开和谈，恢复和平生活。 安顿好狼神部落，熊神部落所有的事情， 江楠带着叶良辰，卓立格图，卓立格夏两兄弟，还有十个壮硕的黑熊部落亲卫， 身后跟着贺遂纯玉派来，贴身服侍他的安慕曦。 一艘满载着胭脂盐的海船，在几个熊神部落老渔民的操控下， 起锚扬帆，顺风南下， 直奔三千里之外，东吴海港连州城而去。 江楠上船后才发现，赛红云早就在船上等候着他。 “是我家哥哥派我来监督你，你可不许趁机打我的主意。 这一船胭脂盐，都是部落所有族民的宝贵财产，不能让你偷着吃了。” 赛红云说的振振有词，还扬了扬手里一把小巧的短刀。 “赛姑娘说的有道理，欢迎监督。 其他的大可不必担心，我不爱吃盐，我有奶喝。” 听了江楠的话，安慕曦很配合的挺了挺胸，抱起一个装满牛奶的木桶。 赛红云看了一眼大如奶牛一般的安慕曦，冷哼一声走进了仓房。 江楠对刁蛮任性的赛红云也不反感，自然也谈不上爱慕， 权当她是货主赛力克派来的监工，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 毕竟这一大船胭脂盐，赛力克事先没有收他一文钱。 给众人安排好住宿，江楠来到甲板上， 冬季就要过去，海面上不时有浮冰飘过， 凛冽的海风，还是冷的刺骨。 江楠看见叶良辰正站在船头，紧紧握住护栏， 遥望南方，全然不顾海风把他冻的脸色通红， 双眼含着泪，强忍着悲痛。 一年多，暗无天日，倍受折磨，悲惨至极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他，叶良辰，叶家二公子终于回来了。 “老爷，良辰必将铭记老爷大恩大德，此生不忘。” 看到江楠走过来，叶良辰再次跪倒，郑重一拜。 “叶公子，不必如此多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还有，你以后莫要再叫我老爷，唤我一声江大哥就是。 等到了东吴，还要靠你从中周旋联络。” 江楠的话，让叶良辰嘴角忍不住抽抽， 一句举手之劳，却是自己一年多生不如死的煎熬。 “是，江大哥尽管放心，良辰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良辰脸上努力露出笑容，喊了江楠一声江大哥。 …… 大康，京都， 不日，大皇子完颜济成，二皇子完颜济民就要禁足期满，重获自由。 乌衣巷陆家却是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陆谦的死讯已经传回京都陆家，陆家老爷子陆良卿本就中风瘫痪，久病不起。 如今听闻自己二儿子被人杀死，哪经得起这等刺激， 当即就昏死过去，眼看出气多，进气少，就要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然而，对于陆家来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正在被一一验证。 陆仁先前借助陆之浩意外身亡之事，利用职务之便，肆意抓捕，审讯相关人等， 尤其是利用自己的权力，擅自对楚辰动用酷刑， 还从楚家讹诈走一大笔钱财，以上种种都被人再次检举揭发，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刑部自然不愿意再为一个陆仁，得罪暗地里的大人物。 于是，刑部尚书王介之亲签一纸公文， 停了陆仁的职，让其回家禁足待审。 陆仁想起了女儿陆可儿，前些日子带回来弟弟陆谦的亲笔信， 眼看着陆家风雨飘摇，如同孤舟就要倾覆。 陆仁终于狠下决心，把家中钱财分成两份， 多的那份交给长子陆之文，让他带着陆家下一代五个男丁， 即刻去往南庆，从此就在南庆好好生活下去。 少的那份交给陆可儿，让她带着两个堂妹去往东吴，好生活着。 送走陆家后人，陆仁遣散家中仆人，关闭陆家大院院门， 静静的等待老父亲归天，等待欲置他们陆家死地的幕后之人出手。 …… 夜色如墨一般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离开京都，一路不停狂奔了五日的陆之文， 带着五个堂弟终于登上了客船。 只需过了宽阔的南灵江，就是南庆国境。 陆之文正在京都太学求学， 本来今年春闱走个过场，就可以拿个不错的名次， 在京都附近州县，挑个地方官干干， 之后一路平步青云，顺利升迁，一生自然衣食无忧。 如今，仿佛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他从身份尊贵的陆家大少，变成了临危受命，带着弟弟们逃命的长兄。 客船行至江心，水深浪急， 陆之文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大康，故乡越来越远，不知何时才是归期。 忽然，船身一震，很快客船就开始倾斜。 “不好，客船怕是触碰了水中暗礁，船舱进水导致倾斜。” 陆之文赶紧大喊大叫，让船工设法补救。 此时，整艘船上，除了他们陆家六个男丁，竟然再无一人。 幽深的南灵江江水湍急，水面下潜伏着足有五个熟识水性的水鬼杀手， 只等陆家这六个直系男丁落水之后，将他们一一杀死，确保无一人能够死里逃生。 这一切只是因为五天前， 京都富商楚东升带着一大笔钱，通过中间人，联系上杀手公会， 买了陆家逃往南庆的这六个直系男丁的命。 当初陆仁对他儿子楚辰的折磨，让他咬碎了牙齿忍到现在， 终于等来了清算的时候。 就在陆之文六个陆家男丁，葬身于南灵江水底之时， 陆可儿带着两个堂妹，陆嫣然，陆怡然成功抵达东吴境内。 第248章 战火继续燃烧 再次见到皇城上空的蓝天白云，自由的飞鸟， 二皇子完颜济民恍如隔世，久久沉默不语。 整整一个月的禁足，让他变得更加沉稳内敛，连眼神都无波无澜。 这些日子，当他沉下心来，仔细研读江楠编纂的《武帝传》， 字里行间那些夸大之词，反倒暗含着莫大的智慧。 隐忍，心机，阳谋，阴谋，热血，果决，无一不让他受益匪浅。 认真听取了贴身太监丁力，讲述过如今天下之事，完颜济民立刻赶去泰和殿求见父皇。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即刻赶赴同州城，去往大康北境， 那里是他的齐王封地，是他完颜济民的荣誉所在， 那里有数百万，曾经奉他为神佛转世的百姓。 他不能让狼胡人在偌大的北境肆意妄为，纵马践踏劫掠。 一番慷慨陈词，说的皇帝完颜文德很是感触，不由得亲自搀扶起跪地的儿子。 他很愿意看到完颜家的男儿，个个热血，人人奋进，而不是沉溺于争权夺利。 完颜济民在京都没有再多做停留， 匆忙告别母妃和妹妹完颜筝，甚至就连心上人胡灵薇都没有去见上一面， 就带着自己的一千府卫，快马轻骑，昼夜不停直奔同州而去。 临走之时，他传密信给外公魏国公， 让其上下运作一番，联合大理寺卿庞大海， 借着大理寺官差九行山被劫杀一事，对大皇子一系不要再留手。 报复行动就先从陆家开始， 陆谦虽然已经被杀，可是仍然不能消除陆家背刺自己的罪责。 还有最关键的，他要开始为挚友江楠复仇。 监察官员本来就是大理寺分内之事， 陆仁的屁股自然不会干净，就是远在同州的陆逊，也是陆家运作得来的官职。 大理寺探子出手，陆家所有人违法乱纪之事，都被扒的一清二楚， 就连死鬼陆之浩，当年做了多少恶事，如何被陆家包庇，也都被一一查明在案。 于是，大理寺签发拘捕令，即刻拘押陆仁到大理寺受审。 押解陆逊回京都受审的官差，也已经带了公文赶去同州。 只是，当大理寺的官差拿着批捕公文，枷锁镣铐，气势汹汹赶到乌衣巷陆家大院时， 陆家已经人员散尽，钱财消失，老头子陆良卿亡故，陆仁上吊自杀。 偌大个陆家，风吹雨打之后，就剩下陆可儿三个女儿家，苟活于东吴。 …… 当完颜济民日夜不停赶回同州之后，迎接他的是当头一棒， 大康皇朝，大青山防线终究还是被狼胡人攻破。 遭遇十多万野狼群夜袭的北军，死伤惨重， 紧接着整整二十万狼胡大军全军杀到， 诸葛若霆苦苦坚守两日，还是没能挡住狼胡大军疯狂的进攻。 一夜之间，兵溃如山倒，大青山防线最终被狼胡大军铁蹄踏破。 狼胡大军进入北境，北境失守的第一座城池就是兴州。 兴州本就离大青山山口不过百余里，狼胡大军占领了兴州城， 也牢牢控制住了大青山咽喉要道。 大康北境，终于和后方狼胡大草原联通了起来， 大草原上的征兵队伍，还在源源不断往这里运送军士。 兴州知府高瞻远草草抵抗不过一日，就举白旗投了降。 兴州，这座本就不大的大康北境边塞城池，成了狼胡大军的战时指挥所。 狼胡大军以兴州为后方基地，前推六十里，构建了防御工事， 伍先生的军事战略是稳扎稳打，逐步蚕食整个大康北境， 让大康北境六州，彻底变成狼胡部落控制的领土。 随后择一城定为都城，建立真正意义上的狼胡王国， 再对整个大康皇朝，万里江山徐徐图之。 呼木脱脱带着五部贵族，诸多将领，在兴州府衙享受着胜利的成果， 众人畅想着伟大的狼胡王国即将建立，甚至连呼木脱脱的开国年号都已经商议出来。 成群的大康女子被带来这里，成了众人助兴的玩物。 大军营寨就驻扎在城外，数万狼胡军士分批进入兴州城。 兴州城巍峨高大的城墙上，伍先生完颜云逸遥望南方， 脚下已经是大康故国腹地，他带着无尽的仇恨回来了。 “父王，兄长，妹妹，我回来了。” 完颜云逸泪眼朦胧，轻声呢喃着， 当日父王完颜武威自绝于两军阵前的一幕，始终在他心头萦绕。 只是此刻，完颜云逸心里复仇的快感，和隐隐担忧相互交织。 身后兴州城内，百姓们的哭喊声，惨叫声，狼胡军士的狂笑声不绝于耳。 这些正在受苦受难的兴州百姓，都是他的故国同胞， 这些无辜的大康子民，如今却要承受滔天大祸。 攻克了兴州城，呼木脱脱本意是要下令三日不封刀， 让苦战数月的狼胡五部儿郎们，好生劫掠，发泄一番。 但是大军师完颜云逸强烈反对， 只说兴州以后就是狼胡部落自己的城池， 这数十万大康子民除非赶尽杀绝一个不剩，否则也会是狼胡部落统治下的百姓， 若是杀戮太过严重，反倒会激起民愤，徒生诸多变故。 大汗呼木脱脱无奈，只能再次下令， 三日不封刀改为，大军一日之内随意劫掠， 严禁杀害放弃抵抗的普通百姓。 毕竟战争带来的创伤，也需要胜利者的残暴发泄来治愈。 今天的兴州城成了人间地狱，比当初的山阳县有过之而无不及， 邪恶的人性一旦释放，哪里会顾及呼木脱脱的军令。 于是，劫掠，强暴，杀戮，死亡，时时刻刻都在城内大街小巷各处上演， 最悲惨的莫过于女子，何止是一句玩物就能了却。 百姓草民命如草芥，不过是盛世奴仆，乱世牛羊罢了。 至此，战火继续燃烧大康北境腹地，百姓们深陷战乱，民不聊生。 …… 数日的海上航行，让江楠苦不堪言， 尤其是下海前几日，每个人都吐的昏天黑地，走路都走不稳， 不过吐着吐着江楠就习惯了，偶尔还有兴趣抓来海鱼烤了吃。 至于赛红云和安慕曦，卓立两兄弟就悲惨多了。 大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毫无招架之力。 擅长骑马狂奔的赛红云，也不能适应颠簸不堪的海上长途旅行， 早就没有了和江楠日常斗嘴争执的力气，萎靡不振，俏脸上毫无血色。 一度拉着江楠的手，让他立刻马上尽快睡了她， 她不想还没享受成为女人的快乐，就一命呜呼，去见了熊神。 江楠自然好言相劝，甚至亲自做饭，仔细照顾赛红云她们几个人。 安慕曦也不比赛红云好到哪里去，干脆夜里钻进江楠的舱房， 死活赖着不走，求安慰，求抱抱。 海船已经行进了十几日，适应了航海的江楠一边忍受着枯燥， 一边畅想着哗啦啦的大堆银钱。 第249章 连州街头 这一日，海上风平浪静，天高云淡， 一直站立在船头遥望的叶良辰大喊大叫，激动的热泪盈眶， 茫茫大海尽头，海岸线隐约可见。 所有人都被江楠叫到甲板上，看着多日不见的陆地， 众人感觉终于又活了过来， 一个全新的世界，等着他们登临。 连州，是东吴北方最大的城市， 形似半岛，是一个优良的海港之城，更是一个繁华的贸易之城。 江楠的商船停泊进深水海港，抛锚下定。 此时的东吴已经是春光明媚，蓝天白云之下，远处绿树成荫。 桅杆林立，足有数百艘大小各色船只，充斥着这片海港， 看着数量众多的转运艇，忙忙碌碌往码头上运送货物和游人， 赛红云她们早就急不可耐，换上最漂亮的薄衣就要下船登岸。 江楠让沉稳的卓立格图带着十个黑熊部落卫士，和几个老渔民留守商船， 还交代好卓立格图，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登上商船， 在买家没有找好之前，严禁泄露船上胭脂盐的秘密。 安顿好商船上的诸多事宜，江楠带着赛红云，安慕曦，卓立格夏， 在叶良辰的带领下，叫了一艘转运艇前往码头。 直到登上码头，站在连州的土地上， 叶良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顿时红了眼睛。 双脚踏上家乡的路，才能证明他已经安全归来， 一年多的噩梦，终于结束。 “江大哥，云公主，诸位请随我来。” 叶良辰赶忙招呼江楠，赛红云，领着四人往前走去， 只是看向赛红云的时候，眼神颇为复杂。 “叶公子，其他的事都不用着急，时间有的是。 想你离家已久，音讯全无，家中父母亲人必定牵挂的紧。 先赶回家中，与亲人们见个面，报个平安最是重要。” 江楠也算是历经商场，官场的老江湖， 对于人情世故还是很能看的透。 加上好久没有打理胡子，蓄起了长须，看起来很有年长稳重之相。 “江大哥，多谢体谅，良辰真的感激不尽。 我这就带江大哥先去叶家，家父必定会好生款待诸位。” 叶良辰很是激动，恨不得插翅先飞。 江楠也十分理解叶良辰的心情。 五个人脚下不停，往码头外赶去。 码头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连州是个大海港，各色人等都有， 江楠四人穿着打扮明显是外邦人士，他们的出现倒是也不足为奇， 只是四人中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外貌极为漂亮的异域美人赛红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就是安慕曦这个傲然之处，明显大了几号的草原姑娘，也被男人们频频侧目。 感受到那些男人们异样的眼光，赛红云皱皱眉，冷哼一声。 江楠没有让易燃易爆炸的赛红云，把弯刀带在身上， 不过她可是黑熊部落女战将， 根本不是没有刀，就杀不了人的弱女子。 安慕曦则是紧走两步，跟上江楠， 倒不是她害怕，她就是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呜哩哇啦说的话，缺乏安全感。 能骑马，能射雕，能给神使大人强行喂奶的草原之花安慕曦， 自然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几人出了码头，叶良辰叫过来一辆揽客的马车，招呼江楠四人坐进车蓬里， 自己和车夫一起坐在车前，指挥着马车往叶家大宅赶去。 离开海边不过七八里，就进入了连州城城区。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赛红云和安慕曦一人把守着一个窗户，掀起窗帘往外看， 此时的她们，就是两个十六七岁，未经人事的顽皮少女， 对新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不过十四岁的卓立格夏，也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江楠看着这三个半大孩子，脸上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慈祥笑容， 还情不自禁捋了捋下巴上的一缕长须。 马车拐进一条巷子，两边都是各色店铺，食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马车走的缓慢，赛红云的眼睛可是不够看了， 看到太多好吃的，闻着飘进马车的香味，情不自禁一把抓住江楠的胳膊， “大骗子，那个东西好香啊，本公主饿了，你去买来给我尝尝。” “没大没小，叫楠哥，不然什么也别想吃，什么也别想买。” 江楠板起脸，语气严肃， 出门在外可不是大草原，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大……好吧，楠哥，去给我买好东西吃，肚子都饿扁了。” 赛红云小嘴一撇，还是妥协了， 没办法，所有的金银都在江楠身上带着，管钱的就是老大。 江楠看着几个人，一个个都在忍着， 就是卓立格夏也低着头，偷偷咽口水。 想想几个人在船上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下了船这么长时间也是滴水未进， 到了叶家指不定会是什么场面，确实是自己这个带头大哥疏忽了。 江楠叫停马车，让车夫靠边稍等片刻， 自己带着赛红云三人走向路边摊，叶良辰虽然急迫，也不得不带着他们上前。 “江大哥，公主，这是连州特色名吃，牡蛎煎饼。” 叶良辰给江楠介绍着，眼睛也盯着香喷喷的牡蛎煎饼， 家乡的美食，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可惜他没有一文钱。 “看着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江楠看了看价牌，真便宜，直接掏出一块碎银，承包了整个小吃摊。 “这是水晶虾仁蒸饺。” 叶良辰跟着江楠几人，挨个介绍。 “都包了。” “这是现炸的鱼肉丸子……” “都要了……” 江楠继续豪爽花钱，赛红云，安慕曦，卓立格夏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嘿，这个大胸异族女子真好看，真够劲， 嚯，这个番邦小娘子长的更好看，比点翠楼那几个西域歌姬漂亮多了。 小的们，把这两个女子都给本少爷带走， 本少爷今天要吃点不一样的新鲜货色。” 江楠几人正在有说有笑，享用着各色美食， 忽然，冲过来六个身穿短打青衣的精壮汉子，把赛红云和安慕曦围了起来。 一个身着锦衣华服，色彩艳丽很是浮夸的年轻男子， 正一脸得意，眼神毫不遮掩贪婪之意，盯着赛红云和安慕曦，肆意上下打量。 完全不把一旁的江楠，叶良辰，卓立格夏放在眼里。 锦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小厮， 一个人提着鸟笼子，一个人牵着一条足有三尺高，小牛犊子一般的大獒犬， 正咧着大嘴，流着涎水，虎视眈眈盯着江楠几人。 第250章 罗二少 江楠，赛红云几人一起回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个锦衣男子。 “罗二少，这几位都是我叶家的客人。” 叶良辰赶紧上前一步，拦在锦衣男子身前。 “叶良辰？你是叶良辰？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死？” 锦衣男子叫做罗滨，是连州大户罗家家主罗二河的小儿子， 骄纵霸道，是连州城有名的恶少， 他姐姐罗湖是连州知府郝正直的第四房妾室，所以罗家在连州也是一霸的存在。 罗滨仔细打量着叶良辰，还特意看了看他身后的影子，确认是个大活人。 “罗二少，多多海涵，改日点翠楼小弟请客。” 叶良辰拱手一礼，并不想跟罗斌发生冲突。 叶家也的确比不过罗家在连州的势力。 “叶老二，你没死就好好活着，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 本少也不占你便宜，这两个番邦女子，最起码你得匀我一个， 就这个金发碧眼的白娘子，多少钱，你开个价？” 确认了是失踪一年多的叶良辰，罗滨倒也给了点面子， 都是连州生意场上的人，两家还很熟悉。 “罗二少，对不住，他们都是我叶家尊贵的客人， 不是下人随从，更不是风尘女子，自然也买卖不得。” 叶良辰还是很有耐心跟罗滨解释。 “叶良辰，给你脸了不是？叶良宵都不敢驳了本少的脸面， 客客气气给你说两句好话，你真当起大尾巴狼了。 在这连州城里，我罗滨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小的们，两个都弄走，谁拦着就给我狠狠地打，打死算少爷我的。” 罗滨冷冷一笑，一把拨开面前的叶良辰， 叶良辰柔柔弱弱，竟然被拨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那六个罗家家仆嬉笑着，上前就去抓赛红云和安慕曦。 都不等江楠动手，卓立格夏一把就把手里的肉包子扣在一个家仆脸上，拽着那人胳膊就是一个背摔， 五尺高的大汉，愣是被一个半大小子摔得爬不起来。 江楠也没闲着，他就是没有动用那三招，也能轻松把这几个家仆打趴下， 跟着燕秀秀，胡不归，老兵们操练多日， 又经历过这么久战场厮杀，就是身上那股杀气，都已经隐隐出现。 三拳两脚放倒几个奴才，江楠冷着脸，一步一步走向罗斌。 眼看着江楠出手，轻易解决了自己那六个家仆， 还向自己逼来，罗滨又气又急。 在连州城，还有人敢不给他罗二少的面子，当众打他的人。 “你干什么？活腻了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家父罗二河，我姐夫是知府郝正直，敢惹我， 放啸天，咬死他。” 罗滨后退两步，残忍一笑，让小厮放出那条大獒犬。 獒犬性野好斗，智商低，早就感受到江楠身上那股杀气， 也开始嘶吼着，跃跃欲试， 小厮一撒手，獒犬一个纵身，就扑向江楠。 巷子里，远远围观的人群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都为江楠捏了一把汗，却也没人敢出手相助。 “神使大人，小心。” 赛红云，卓立格夏都了解江楠的本事，对这个大獒犬不屑一顾， 只有安慕曦一紧张，捂住自己高耸的胸部，赶紧提醒江南， 这把罗滨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 眨眼间，獒犬就扑到了江楠面前， 张开血盆大口向江楠脸上咬去，满嘴的腥臭味直冲江楠面门， “啊……” 围观的人群中，都有小孩子吓得惊慌大叫起来。 砰…… 没有人看清楚江楠怎么出的手，又好像根本没有出手， 一百多斤的大獒犬飞出去十几丈，砸在街边一家肉铺前， 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硕大的狗头都塌陷了半边，显然死的透透的。 “啸天，你杀了我的啸天，你你你……” 罗滨下意识大喊一句，这才发现江楠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就结巴了。 这个一拳打死大獒犬的杀神，近在眼前，正狞笑着看着自己。 “江大哥，手下留人。” 叶良辰也是第一次见到江楠出手，被震惊的一时失神。 眼看着江楠就要去掐罗滨的脖子，赶紧出言制止， 打死一条狗还好说，要是杀了罗滨，那就麻烦了， 在连州城，叶家也遭不住。 江楠也不是愣头青，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攥紧的拳头伸开，拍了拍罗滨煞白的脸，吐出一个字， “滚。” 罗滨撒腿就跑，身后几个家仆爬起来，一起跟着他跑， 跑出去五六十丈远，大概是觉得就这样灰溜溜跑了， 当着这么多人，罗二少面子上挂不住， 罗滨转过身，撂下一句狠话， “那个大胡子蛮人，你等着，不就是力气大嘛， 少爷再找人收拾你，要你给我家啸天陪葬， 你这两个女人，都是本少爷的，一个也跑不了。” 眼看着罗滨跑远了，江楠几人顿感无趣，走回马车，继续往叶家赶去。 车厢里，江楠，赛红云，安慕曦，小卓立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样， 车厢外，叶良辰却是愁眉不展，手里的水晶虾饺都没了滋味。 自己失踪一年多，刚回来，还没进家门，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若是罗家小题大做，不愿意善罢甘休，那他可就有得受了。 不过再想想海港里，一整船的胭脂盐，还有北海熊神部落源源不断的胭脂盐， 他相信，他爹叶茂才会想方设法摆平这事。 …… 叶家大宅，位于连州城南富人区， 这片区域依山而建，在山上就可以远眺大海。 当衣冠冢都立起来的叶良辰，平安归来的消息， 传遍叶家大宅之后，整个叶家都沸腾了。 大堂里，叶家家主叶茂才难掩激动之色， 反复拉着自己儿子的手，看了又看，生怕这是个鬼东西。 叶家老太太，叶良辰的母亲叶王氏，还有叶良辰的亲姐姐叶静， 三个女人抱着叶良辰大哭不止。 叶家大娘子叶何氏，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江老弟，老夫万分感激，你真是我们叶家的大恩人。 几位快快请坐，请上座，上好茶。 静儿，别忙着激动，差人叫你大哥立刻回来， 再去吩咐膳房备宴，上等席面，我要感谢江老弟。” 叶茂才冷静下来，一边招呼江楠四人落座上茶，一边吩咐自己女儿备宴。 叶静是叶茂才的二女儿，一个看起来端庄贤淑的女子， 走到江楠面前盈盈一拜，就要离去。 “二姐，且慢，让膳房准备海珍宴，最顶级的海珍宴， 我要让江大哥，公主殿下，尝尝咱们连州最顶级的特色佳肴。” 还在激动之中的叶良辰，赶紧叫住叶静， 一边和叶静说话，一边转过脸，朝叶茂才使眼色。 叶茂才也是个人精，立即会意，赶忙改口说道， “对对对，海珍宴，最顶级的海珍宴，你看我这老糊涂。 远方的客人，自然要用咱们连州最好的特色佳肴来招待。 静儿，快去，快去，莫要误了时辰。” “是，父亲大人。” 叶静应了一声，微笑着离去。 第251章 陆可儿的改变 不过一柱香时间，就有一个与叶良辰五分相似的锦衣男子， 疾步走进大堂，来人正是叶良辰同父异母大哥，叶良宵。 “二弟，二弟，果真是我二弟回来了， 这一年多，可让大哥日日哀伤，夜夜难眠， 还好你平安归来，大哥这就放心了。” 叶良宵一把抱住叶良辰，拍着他的后背， 说的情真意切，还挤出两滴眼泪。 “大哥，只留你一人承受痛苦，我怎么能忍心， 叶家需要大哥，也需要弟弟。” 叶良辰也拍着大哥的后背，说的一本正经。 “哼。” 大娘子叶何氏轻轻一声冷哼，扭过脸去。 叶家众人又是一阵情真意切的关怀备至。 趁着去后宅，给叶良辰换新衣的时机， 叶茂才让叶良宵在大堂，陪着江楠几人说话， 自己跟着叶良宵也来到了后宅。 “辰儿，此话当真？” 叶家后宅，叶良辰来不及更换新衣服，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赶紧把江楠几人的身份，目的，尤其是那一船胭脂盐，都说给了叶茂才听。 叶茂才更激动了，天大的商机，一场大富贵就在眼前。 不仅仅是一整船胭脂盐，还有整片北海盐田。 虽说贩卖私盐是违法行为，可是架不住利润大啊， 尤其是北海胭脂盐，奇货可居，这中间巨大的利润那就不用算。 若是能把所有货源牢牢抓在叶家手里，不过三五年， 叶家的实力，何止增加一倍。 “父亲大人，千真万确。 这个江楠和熊神部落的首领称兄道弟，就是那个金发公主，怕是也和他有染。 他绝对是能够掌控所有胭脂盐货源的人。” 叶良辰也是越说越激动，自己绞尽脑汁，苦苦寻找超越大哥的机会， 成为叶家下一任家主，似乎指日可待。 “好，好，好，我儿有大才，以前是为父看轻你了。” 叶茂才满脸堆笑，拍了拍叶良辰的肩膀，继续说道， “辰儿，这个江楠可愿意把所有胭脂盐都交给咱们叶家操办？” 叶茂才问到了最关键得问题。 “父亲大人，此事尚未可知。 这个江楠也是精明至极之人，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把他拿捏。” 叶良辰一改往日在江楠面前温顺的模样，眼里的贪婪欲望毫不遮掩。 “这里是连州，他们远道而来，不过寥寥几人，若是……” 叶茂才双眼一眯，声音变冷。 “不可，父亲大人万万不可用强。 那江楠别看只是一个人，他的武力可是非同小可。 而且，事关长久之计，万万不能得罪他们。” 叶良辰自然懂的自己父亲的意思，叶茂才的死鬼老爹， 本就是连州地痞恶霸出身，叶家三代黑的白的灰的都没少沾染。 “那依我儿之见？” “江楠此人有个爱好，只是儿子见到的，他就和数个女子有染， 说明此人极为好色，不如我们投其所好，就先从这方面下手。” 叶良辰想起了大草原上，江楠身边那一大群各色女子， 包括狼胡部落公主贺遂纯玉，黑熊部落公主赛红云。 “好色好啊，男人不好色，怎么能犯错。 这个好办，连州城有的是青楼头牌，只管找来把他伺候舒服了就是。” 叶茂才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父亲大人，也不可，这女子必须是可靠之人， 再说江楠此人心高气傲，绝对不喜寻常烟花女子。 不如让大姐去试试，大姐可是咱们连州城有一号的美貌女子， 而且大姐还年轻，无奈命运不济，居然新寡，也没有子嗣， 为了咱们叶家，大姐也该做出些贡献。 若是大姐做了江楠的女人，就算没有名份，能有个子嗣留下， 那胭脂盐，甚至两大部落所有能做的生意，咱们叶家可就……” 叶良辰不敢想了，两眼放光，大草原上都是宝，能做的生意太多了。 叶茂才眼睛也直了，仿佛连州首富指日可待。 不过，接下来叶良辰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他把今日在巷子里，江楠几人跟罗滨的冲突说了一遍， 叶茂才听了之后，又皱起了眉头。 …… 东吴京城，建邺城，乃是东南第一大城， 繁华富庶，人口就有上千万。 陆可儿带着两个妹妹，已经来到建邺城将近一个月， 她委托普罗商会打探关于陆家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回来。 陆家老爷子陆良卿已经病故，自己父亲陆仁上吊自杀， 远在同州的三叔陆逊已被传审，怕是难逃一死。 逃往南庆的大哥陆之文，还有四个堂弟全部遇难南灵江， 官场残酷无情，整个陆家算是彻底没了男人。 陆可儿独自大哭一场，终究还是认清了现实， 她已经不是京都陆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是带着两个妹妹沦落异国的小女子。 江楠虽死，可他还是把整个陆家拖进了死亡深渊，陆可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恨他了。 为了掩人耳目，少招惹是非，陆可儿连武功都隐藏了起来， 整日不施粉黛，素衣装扮，就像个普通女子一样生活。 陆逊家的两个女儿，陆嫣然，陆怡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还不到十五岁，长的粉雕玉砌煞是可爱。 现在也被陆可儿刻意装扮的普普通通，遮掩了真容。 姐妹三人为了生存，在建邺城的城郊，租住了一处小屋， 临着不太热闹的巷子，做起了大康独有的特色炊饼生意。 东吴人多食粳米，这种面食倒也新奇，生意还算不错。 陆可儿曾经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如今整日挽起袖子和面做饼， 还要照顾两个妹妹，当真令人唏嘘。 …… 叶家大堂， 叶良宵陪着江楠饮茶，眼睛时不时看向一旁的金发美女赛红云， 再偷瞄一眼安慕曦的傲然之处。 他不过二十六岁，已经有四房妾室，比他老爹还要多。 可是今日看到赛红云，他就觉得自己的妾室，全都是拿不出手的货色。 江楠自然也能注意到叶良宵的眼神， 心中暗暗鄙夷，像他这样油头粉面的男人，赛红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就是在草原之花安慕曦眼里，这样的男人也只是个花里胡哨的草包。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大堂里走进来一个女子，径直走到江楠面前，躬身施礼， “小女子叶娴，多谢江兄弟救护我二弟平安归来。” 叶娴，叶家长女，带着悲戚之色，脸上还有个淡淡的巴掌印，双眼似乎还含着泪水， 一身白绸素衣，跟带了孝一样，弯腰给江楠倒了个万福。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何况叶娴本来就是连州有名的美女。 江楠看着这个楚楚动人，长相很是秀美的叶家大女儿，一时愣在那里。 第252章 色诱 叶家特意请了连州城最高档的酒楼，天海阁的大厨来府上掌勺， 顶级海珍宴新鲜出炉，摆满了一大桌子， 顶级海珍宴，每一道菜肴皆以东海各色生猛海鲜为原料， 全部从码头靠岸渔船直接运到叶家，现场处理，确保食材的顶级品质。 从极其昂贵的蓝鳍金枪鱼，到肉质鲜嫩的红唇鱼，脑袋那么大的霸王蟹，手臂那么长的大海虾， 甚至还有珍稀的黄金鳞鱼，鱼翅羹更是不限量敞开了吃。 顶级大厨的烹饪技艺，更是登峰造极， 或清蒸，或红烧，亦有香煎，生片等等，绝对堪称琳琅满目。 就是赛红云这个北海边上长大的公主，也觉得自家部落里做的粗鄙极了。 更别说安慕曦，卓立格夏这两个就喜欢啃羊骨头的草原儿女。 叶娴被安排坐在江楠身边，贴身伺候， 把挤到一旁的安慕曦气得，连喝了三碗鱼翅羹。 叶娴一口吴侬软语，全然不顾赛红云杀人一般的目光，直往江楠身上靠， 这可就苦了江楠这个老六，一边是温柔似水的叶娴，一边是四道冷冽的目光。 没办法，只能不停的喝酒，醉倒了事。 一场欢宴，在江楠不省人事之后，终于结束。 生意自然不能这个时候谈， 叶家父子也不着急，人只要还在叶家，一切都在掌握中。 江楠的使用权，终于回到了安慕曦手里， 本来要扶着江楠去客房休息的叶娴，她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女子，差点被东倒西歪的江楠带倒， 安慕曦微微一笑，背起江楠就走。 把江楠安顿在叶家客房豪华大床上， 安慕曦拍了拍大床，真软和，比船上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安慕曦盯着江楠红扑扑的脸，嘿嘿一笑， “神使大人，喝奶不？可以解酒。” 说着就要动手，给江楠宽衣解带。 “我醒了，我醒了，没事了，没事了。” 江楠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脸，笑眯眯看着安慕曦。 “神使大人，真的不喝？在船上你可……” 安慕曦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楠捂住了嘴巴， “看破不说破，朋友还能做。” 安慕曦俏脸一红，竟然扭捏起来。 “安慕曦，今晚你先自己睡。 我觉得待会有事情要发生，本神使要看看叶家到底会怎么做。” 江楠吩咐完安慕曦，把她送出去，又躺回了床上，还把轻纱帷幔放了下来。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客房的门就被推开。 江楠隔着轻纱也能看到，叶娴被人推着进了房门， 那个身影一闪而过，不是叶茂才那个老家伙还能是谁。 叶娴咬着红唇，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最后还是一狠心关上了房门，走到床前。 嫩白的藕臂玉手掀开轻纱，叶娴含泪的双眸看着胡子拉碴的江楠。 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是叶茂才已故的二房所生唯一的女儿， 自幼随了母亲，一个戏班子当家花旦的美貌和灵动， 长到十五六岁，已经是连州城远近闻名的美人。 十六岁那年，被叶茂才做主嫁给连州首富病怏怏的大儿子， 婚后六年一直无所出，上个月痨病鬼丈夫终于一命呜呼。 公公婆婆都说是她克死了自己丈夫，几个小叔子更是对她不怀好意， 她只能央求父亲，允她搬回家居住， 奈何叶茂才觉得晦气，根本就不答应。 谁知道今日，叶家派人火急火燎把她接回家中， 父亲一上来就逼迫她，去陪家中的客人苟且， 还说让她一定要怀上那人的子嗣， 就算那人不要这孩子，养在叶家，将来也能给她养老送终。 叶娴自然不从，为此还被重重责罚， 叶茂才更是威胁她不为家族做出贡献，还不如把她卖到青楼去。 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陌生男人，叶娴闭上了眼睛，泪水滚滚落下， 双手颤抖着，还是脱起了衣服。 “叶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里不是你的寝屋，你怕是走错房间了吧。” 江楠眯眼看着叶娴脱去白绸素衣，露出里面淡粉色薄丝单衣， 藕白的脖颈，美丽的锁骨立现，当真是标准的东吴美人。 不过，他可不敢再多欣赏一会，等人家爬上床去， 他想撇干净，都说不清楚。 “江公子，你何以明知故问？ 你装作醉倒不省人事，不就是为了留宿叶家，空出余地。 你待价而沽，我不过是叶家讨价还价的一个筹码。 也罢，实话说与你听，我虽已成婚六年， 然而……然而，至今还是完璧之身，你大可不必嫌弃。 只要你能把胭脂盐的生意，给我们叶家来做， 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叶娴说完，整张脸红的跟海珍宴里蒸熟的霸王蟹一样，双手继续去解单衣的盘扣。 “停停停，大小姐，我看起来就那么像禽兽？” 听了叶娴的话，江楠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成婚六年还是原装，她男人够废物，这女人也是超级忍者。 江楠索性坐起身子，走下大床，走到桌子旁，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一饮而下。 还别说，美酒的劲还没下，又被美人刺激，江楠觉得自己定力不错。 “江公子，我话已至此，脸面都不要了， 清白之躯都能给了你，你难道还不满意？” 叶娴走到江楠面前，扬起俏脸逼视着江楠， 泪眼朦胧，当真是我见犹怜，诱惑力十足。 “大小姐，在商言商，本人有一句警世之言，一直铭刻心间。 我只做生意，姑娘们请自重。 你们叶家想要这批胭脂盐，拿条件来谈就是， 谈的拢，咱们就是合作伙伴， 谈不拢，今日这顿顶级海珍宴，权当你们叶家， 感谢我救出你弟弟叶良辰，三千里路远，一路送他回来。 大家互不相欠，挥挥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江楠的双眼越来越明亮，他才不会因为一个我见犹怜，就迷失了自我。 胭脂盐的生意不仅仅关乎黑熊部落收入，还是自己打通东吴生意渠道的一大利器， 叶家只是连州城的富户，他是要放眼整个东吴的人。 “江楠，难道我不要名份，委身于你也不行？” 叶娴索性一把扯开单衣，上前一步，就要迎男而上。 江楠皱皱眉后退一步，这女人看着这么漂亮，怎么有些死脑筋啊。 “大小姐，我也实话说与你听，穿好衣服，你去告诉叶家主， 此时天色尚早，若是今日不谈合作之事，我们即刻就要告辞。 港口商船上，还有我们十几个兄弟等着呢。” 江楠说话也直了，语气不善，不再绕弯子。 第253章 夏家生死劫 叶家正堂，叶茂才看着这么快就回来的大女儿叶娴， 不禁怒上心头，直接开口骂道，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点手段都没学会， 难怪这么多年生不出一儿半女，没能夺得半分家产。 着实气煞老夫了，他当真这么说？” “父亲大人明鉴，女儿不敢有任何欺瞒。” 叶娴低着头，泪水吧嗒吧嗒落下，唯唯诺诺说道。 “宵儿，辰儿，你们怎么看？” 叶茂才转过身，问叶良宵，叶良辰兄弟。 “父亲，先去和他谈谈吧。 若是谈的拢，一切自然好说， 若是谈不拢，贩卖私盐可是咱们大吴朝廷重罪， 这连州城不是他一个外乡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我们叶家得不到的生意，他也别想顺利卖给别人。” 叶良宵挑眉一笑，冷冷说道， 眼前再次浮现出赛红云和安慕曦的影子。 叶良辰却是白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父亲，生意之事在于长久，凡事以和为贵，万万不可鼠目寸光。” “你说谁鼠目寸光？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大哥。” 叶良宵怒了，这个死了一年多的眼中钉， 突然又特么跑回来不说，现在还拐着弯骂他。 “你给我住口，辰儿，接着说。” 叶茂才怒斥叶良宵。 “父亲，今日不妨先谈上一谈， 这么大一笔生意，也不是一次就能谈妥。 今晚谈过了，恭恭敬敬安顿好人就是。 再安排个可靠的人，悄悄去给罗滨漏个消息。 十几个外乡人，纵然本事再大，也大不过官府衙门不讲理的大人。 万一姓江的有求于我们叶家呢，接下来，是不是就好谈了？” 叶良辰说话轻轻柔柔，这一年多的忍辱偷生， 痔疮反复发作，心里的恨意也让他更加阴险。 叶茂才眼前一亮，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聪明。 叶良宵撇撇嘴，心里直骂卑鄙。 叶娴倒是皱了皱眉，不过始终低着头，压根不敢吭声。 …… 就在江楠准备在连州贩卖私盐，大干一场，发大财时， 大康北境第一城，同州也是热闹非常。 齐王完颜济民带着一千齐王府卫，回到齐王府已经多日。 同州知府陆谦，疑似被大理寺少卿裴东来刺死，至今还是悬案。 再加上大康北境被狼胡人攻入，现在乱的一团糟， 朝廷没有及时委派新知府就任，地方官员也不敢随意逾越擅权。 完颜济民直接以齐王之名，领起了同州城，乃至北境民政大权。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江楠被杀一案，彻底翻案正名。 王鹤鸣死了，陆谦死了，另一个当事人陆逊还在， 一番严刑逼供，大刑都不用伺候一遍，就拿到了陆逊亲笔画押的供词， 供词里详细讲述了他们兄弟两个，是如何眼红江楠的巨额家产， 串通正在同州巡视的故友御史王鹤鸣，借了张子栋和江楠有恩怨，三方一起陷害江楠，冤枉他是大奸细。 然后未经官府正常流程审判，再加上夏家佐证，将江楠屈打成招， 直接定了死罪，开刀问斩与菜市口。 连带着行刑当日，也把江家义勇军十一人一同处死。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人犯供认不讳， 陆逊被带了枷锁镣铐，由大理寺官差押回京都受审， 只是走到半路就生了恶疾，一命呜呼，最后曝尸荒野。 鉴于此时战事正紧，为了不影响北军安定，完颜济民暂时没有去动张子栋， 不过通知了军中亲信，时刻关注张家父子的行踪。 张家父子行事必定是受了大皇子指使，他也要断去大皇子一臂。 接下来就是夏家，一家对江楠恩将仇报，背刺他的人。 大理寺少卿裴东来自然被完颜济民保释，跟着丁力进了齐王府， 他当日情急之下交给崔招娣的证物和卷宗，现在由于四皇子北上抗击狼胡大军，一时也拿不到。 好在他当时多了个心眼，把那件证物衣服上的文字，又临摹一份，藏在了客栈的墙缝里。 哪知道当他把临摹文本呈交给齐王时，完颜济民根本就不看一眼，一把撕碎扔掉。 直接下令府卫去把夏家团团围住，尽数遣散夏家奴仆， 夏家直系血亲，所有人等不得放走一个。 夏家就此遭了大劫难，整个夏家被抄家法办。 罪名是诬陷抗击狼胡民间义士，大英雄江楠，图谋江家财产， 致使江楠被冤杀，江家义勇军十一个老兵一同慷慨赴死。 夏家往北军供应的军需物资，检查出来以次充好，谋取了大笔不正当得利， 总之一句话，罪责越重越好。 由百姓们尊敬的齐王殿下，钦定此案， 整个同州城无人不信，无人不服，无人不感到悲痛万分。 就是做炊饼的武家大郎，也抱着儿子痛哭着往家赶， 他要和媳妇金小莲诉说一番， 当日不该听信坏人谗言，踹了大英雄尸体几脚。 惊得在家休息的武二，衣衫不整，匆忙从楼上后窗跳下， 金小莲更是憋着最后一股劲，趴在乱糟糟的床上，哭的不要不要。 死了几个月的江楠，又成了同州城数百万百姓嘴里的大英雄，大善人。 城北流民聚集区，更有许多老妪，老头子， 给江楠和杜丰收十一人塑了泥像，盖了小庙， 日日焚香，烧纸钱，称呼他为救苦救难江爷爷，比土地爷还管用。 以至于后来，儿媳妇不怀孕，老母猪不下崽，大龄剩女嫁不出去，都去找江爷爷说道说道。 整个夏家所有的产业被封存变卖，充了府库官银，用作北军军饷。 唯有夏家大院人去楼空，被一纸封条留存了下来。 夏敦颐，夏仕连，夏世豪，夏飞鹤，夏飞扬等等， 所有夏家直系男丁，统统被抓进了同州府衙大牢。 不经审问，噼啦啪啦就是一顿好打， 上了年纪的夏敦颐当时就没挺过来，蹬腿归了西。 接着夏仕连，夏世豪被判斩立决，也在菜市口老地方开刀问斩。 陪夏家众人一起被斩的，还有当日虐杀江楠的那个刽子手， 罪名是家里发现了狼胡人的弯刀，疑似奸细。 夏飞鹤，夏飞扬这几个小辈，被充军发配到兴州前线做苦力， 就连军中副将夏飞熊也被一撸到底，成了一个小兵卒子。 至于夏家的女子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年老的，年幼的都入了贱籍，成了贱民， 只能一纸卖身契，卖身做了富人家的小丫鬟，洒扫婆子， 走上了当年蕊姬，颖儿的老路。 年纪太大，没人要的老婆子，只能沦为乞丐，活活饿死。 夏家三姐妹夏婉清，夏婉瑶，夏婉蓉， 同样入了贱籍，充进了教坊司。 可怜夏家大小姐夏婉清，一生高傲，从不低头， 为了照顾发疯的妹妹夏婉蓉，只能和夏婉瑶一起， 在莫愁湖的花船上抚琴卖唱，强作欢颜， 唱的都是江楠当初教给夏婉瑶的新曲子。 姐妹俩每日挣得辛苦钱，除了按月缴纳官府贡银， 所剩无几，只能勉强让三姐妹不被饿死。 因为死鬼江楠，夏家没了，死的死，惨的惨， 夏婉清和夏婉瑶，也终于冰释前嫌， 抱头哭过一场后，做回了真正的姐妹。 第254章 公祭 同州城南三十里，北灵江畔，江楠埋骨之地。 陆之浩衣冠冢里的衣冠都被刨出来，扔进了臭水沟。 整个偌大的墓园被齐王殿下征用，其他人的坟墓都迁了出去， 只留下江楠，蕊姬，还有杜丰收十一个老兵的墓冢， 十三个坟头都被重修的又高又大，又圆溜。 坟墓前的青石石碑，洋洋洒洒刻满了这些人的生平。 江楠还好说，干的大事好事一箩筐，蕊姬也是灵江书社着名作者。 十一个老兵里，有些无家无业无子嗣，实在没得可写， 只能把扶老太太过大街，给寡妇挑水都给刻上。 蕊姬成了大英雄江楠的红颜知己，伟大的爱国主义女作家。 齐王殿下还把在江家大院里生活过的牛远志一家四口，从庐州找了回来， 又把十一个老兵们的家眷，从凉州接回， 还有唯一幸存的老兵猴子，也被找回，做了齐王府卫一个头领。 老兵们的家眷，牛家四口都得到了好生安顿， 牛远志再次进入同州书院学习，一切费用全免， 包吃包住，还有齐王专项奖学金。 今日，阴雨霏霏，冷风凄凄， 初春的天气还很阴冷， 足有二十万同州百姓，聚集在这里。 齐王殿下要为抗胡大英雄江楠，立雕像，揭幕英雄冢，举行盛大的公祭。 大康北境战事正酣，双方反复拉锯战，伤亡惨重， 百姓们太需要一场声势浩大的盛事，来鼓舞低迷的人心。 江楠十三人的十三个坟头，被一圈青砖围墙圈了起来， 白玉石修葺的墓园大门之上，齐王亲笔手书《英雄冢》三个朱红大字。 走进大门，青石小路直接通到居中的江楠墓前， 小路两旁翠竹掩映，浅草萋萋，白绢做成的花朵挂的到处都是。 齐王完颜济民带领着同州府一众官员，乡绅，百姓代表， 向十三座英雄的坟墓添土，除草，敬献花圈。 牛远志作为江家人代表，现场宣读了一篇缅怀江楠和老兵们的演讲， 讲的声情并茂，娓娓动听，感人肺腑， 听哭了现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仪式结束后，熙熙攘攘的老百姓们， 围在墓园外空地上，焚烧了大堆大堆的香烛纸钱， 童男童女，纸人纸马纸宅子自然不用说， 光是画着红脸蛋，扎着马尾辫，漂亮的纸女人， 就给江楠烧了好几万个， 也不管死鬼江楠，在阴曹地府会不会精尽鬼亡。 同州城所有纸扎铺的多年存货，被一抢而空， 糊弄鬼的老板们，为此感念了江楠好多年。 武家大朗挑来了自己做的二百五十个炊饼， 跪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求江楠原谅自己。 公祭持续了整整一日，热热闹闹一场大聚会， 倒也给战争笼罩下的同州城，冲淡了不少阴云，鼓舞了人心， 接下来几天，同州城报名参军的热血青年，明显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 同州城祭奠死鬼江楠的活动，搞得轰轰烈烈， 主角江楠自己当然完全不知道。 他和叶家的合作谈判一直持续到夜晚，也没有定下来， 实在是叶茂才给出的价钱，并没有打动江楠， 他又不是生意场上的白丁，大北方淳朴的草原汉子。 眼看着天色已晚，江楠只好和赛红云三人留宿叶家， 只说明日一早先离去，几人远道而来，在连州城玩上两日再接着谈。 江楠自然要把连州城的私盐行情打探清楚，尤其是胭脂盐。 他还想找个合适的商行，把那块灵石估估价，能卖就卖了。 叶家父子三人陪完了晚宴，把江楠几人送回客房， 叶茂才安排自家一个机灵的家丁，去把一张纸条悄悄扔到罗二少罗滨房里。 当叶娴敲开江楠房门的时候，开门的是挺着胸脯的安慕曦， 安慕曦自然不会给叶娴好脸色，直接闭门谢客，她要伺候神使大人。 江楠一夜都没有睡安稳，他做了个超级大噩梦， 几万个女人对他穷追不舍，非要一起强了他， 在梦里，他愣是逃了一夜，腿都跑细了， 不跑就活不成，非得给榨成人干，磨成牙签，坐成肉饼。 一大早，江楠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赛红云，安慕曦，小卓立， 告别叶家父子，走上了连州城的大街。 赛红云看着安慕曦红扑扑的小脸蛋， 再看看江楠很明显的黑眼圈，不由得冷哼一声， 一把掐住江楠腰间软肉，狠狠一拧，低声说道， “大骗子，说，大奶牛是用来喝了，还是骑了？” 江楠疼得直咧嘴，赶紧握住赛红云的小手， “公主殿下，大庭广众要注意影响。 你都说了是奶牛，自然是用来喝的， 要骑也是骑烈马，谁家好人骑奶牛。” 赛红云撇撇嘴，根本不信。 几个人打打闹闹，有说有笑走到一家早点铺子前， 热腾腾的蒸汽，伴随着香味扑鼻而来， 江楠带着三人坐下来，安安稳稳享用简单美味的早餐。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似这般安宁平淡的日子，真好。 “就是那几个粗野胡人，当街打死了我的啸天犬。 李统领，给我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男的关进巡检司，女的交给本少爷带走，权当是陪我的损失。” 江楠的安宁，很快就被一群呼啸而来的带刀官差给打断。 罗滨大呼小叫，身边跟着一个巡检司姓李的小统领， 带着足有五十个挎刀官差，把江楠吃早点的铺子团团围住。 “官家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李统领大手一挥，早点铺子里的老板带客人跑了个精光， 就剩江楠四人，还在端端正正坐着。 小卓立毕竟年纪小，不免有些紧张， 江楠和赛红云，安慕曦只管继续往嘴里塞包子。 “那个大胡子胡人，说你呢， 昨日是你无故当街杀了罗滨少爷的獒犬？” 李统领还以为这几个胡人听不懂他说话，连说带比划，开始找由头。 江楠看着罗滨微微一笑，把最后一个包子一口吞下，站起身来。 “孙子，昨日没死够？今日想追随你狗爹而去？” 江楠一步跨出早点铺子，走到罗滨身前十步站定。 赛红云，安慕曦跟着起身，走了出来。 卓立格夏直接从铺子里，操起一把剁肉刀，也跟了出来。 四个胡人，一个男人，一个半大小子， 两个大美女，愣是敢直面五十多个持刀官差。 “好，有胆量，我喜欢。” 不远处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衫男子，情不自禁喝了一声彩， 啪啪啪…… 他还肆无忌惮，大声鼓起掌来。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一起看向这个鹤立鸡群的青衫男子， 罗滨，李统领，五十个官差，也都扭头看向那男子。 第255章 普罗商会 青衫男子浑然不惧，淡淡一笑，向江楠挥挥手， “那胡人汉子，打架需要帮忙吗？” “谢了，兄弟，我只杀人，不打架。” 江楠朝青衫男子拱拱手，并没有领情， 这小子大胆是大胆，不过，颇有拱火之嫌。 “那汉子，杀了官差更麻烦，更需要我帮忙，再考虑考虑。” 青衫男子继续招揽生意，全然不顾李统领已经向他走过去。 这个大胡子胡人气势太强， 李统领听罗滨说过，就是他一拳打烂了獒犬的大脑袋。 他正好找理由走远点，免得真打起来他先遭殃。 替知府大人众多小舅子之一出口气，不至于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你小子，妨碍执法，知道不？ 待会跟我回一趟巡检司，我会让你深刻反思自己的行为。” 李统领走到围观的人群前面，呵斥青衫男子， 这里离罗滨得有十丈远，应该够安全。 青衫男子都没看李统领，更没搭理他， 还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江楠，就等他回话。 “杀了官差你也能摆平？杀了这个恶少呢？” 江楠指了指罗滨，问青衫男子。 “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埋，找我帮忙都好使。” 青衫男子嘿嘿一笑，说的轻松随意。 江楠和青衫男子隔空对话，讨价还价一般， 两个人都没把这一大群持刀官差当回事。 围观的人群都看傻了，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有好事者，给官差起哄架秧子， 恨不得他们尽快打起来，这热闹可就好看了。 叶家那个家丁也混在人群中，关注着事态的变化。 这可是五十个连州府巡检司，货真价实的带刀官差啊，又不是五十个稻草人，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聚越多。 “好，兄弟，成交。 只要他们先动手，我管杀，你管埋，咱们合作愉快。” 江楠再次朝青衫男子拱拱手，接着看向罗滨， “罗二少，动手吧，管杀管埋，你可以放心死了。” 江楠上前三步，向罗滨勾勾手。 作为恶少，欺软怕硬，见风使舵那是基本功， 罗滨哪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截，腿都有些软了， 感觉自己的知府姐夫有点失效。 “李统领，你倒是让他们上啊。” 罗滨扭头看向就要挤进人群中的李统领，大声喊他。 李统领好歹是个衙门口小官，什么时候双手该捂裆，什么时候该放屁股后面，他比谁都清楚。 他已经看到青衫男子身后三步，站着两个带刀黑衣男子， 这两人身上那股杀气，他都能觉察到。 他立马断定，这个嚣张的青衫男子绝非凡人。 官场如战场，一点大意就是致命伤， 小心行得万年船，万万马虎不得。 李统领索性大手一挥，大声喊道， “统统都有，收刀，演习结束，回营。 父老乡亲们，这是我们巡检司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 专门应对突发情况，进行的突击演练。 感谢这位胡人大哥的配合，今天演习很成功，谢谢大家。” 说完，领着五十个官差一溜小跑，消失不见。 罗滨彻底傻了，直到江楠走到他面前， 再次拍了拍他的脸，他才惊醒过来。 “罗二少，这是第二次滚蛋，再有下次，你就永远不用滚蛋了。” 江楠笑得很和蔼，长须飘飘，慈眉善目。 “好好好，胡大哥，我滚蛋，我滚蛋。” 罗滨哆哆嗦嗦，转身就跑， 无奈腿脚不听使唤，左脚绊了右脚，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接着跑。 “鄙人江楠，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江楠走到青衫男子面前，拱手施礼。 “你不是胡人？你是康人。” 青衫男子皱皱眉头，江楠的语调和礼仪倒是很大康化。 “胡人也好，康人也罢，是个光明磊落的真男人就行。” 江楠淡淡一笑，又是一个身份显赫，装平凡的人， 青衫男子此时的一切，跟当初的二皇子完颜济民如出一辙， 就连身后那两个护卫，都和燕家兄弟一个范。 对于这些真性情的权贵之人，江楠倒是乐意结识一番。 “江兄说的有理，四海之内皆兄弟，无关身份高低贵贱。 在下云飞，你我二人如此投缘，不如喝上几杯。” 云飞向江楠发出邀约，江楠自然满口答应。 江楠带着赛红云三人，跟着云飞往前走。 江楠已经基本确定了云飞的大概身份，东吴皇室乃是云家， 云飞不管是真名还是假名，不是个皇子，最起码也得是个亲王世子， 有权又有钱的人，就是贪玩，闲得慌。 街边小酒馆，普普通通的青梅酒， 六个寻常下酒小菜，推杯换盏一番， 江楠就和云飞勾肩搭背，畅所欲言了。 云飞很爱听江楠说草原上的趣事，尤其闷倒牛的烈酒，让他很感兴趣。 怪不得赛红云和安慕曦，两个女人酒量惊人，就是小卓立格夏都能对嘴灌。 江楠也对云飞印象很好，他看向赛红云和安慕曦的眼神，除了惊叹，并没有贪婪之色。 “江兄，你们从遥远的大草原来连州，不会就是来玩吧？” 数千里海路，一路颠簸，云飞可不认为这是好玩的事。 “自然不是为了玩，敢问杨兄， 连州城内可有收买贵重玉石的商行，或是票号钱庄？” 江楠并不打算把贩卖私盐泄露出去， 不过，他的灵石倒是可以考虑出手了。 “有，普罗商会，乃是我大吴有名的商行，就是在其他国家也有分店， 号称搜罗四国珍宝，售卖天下消息。” “消息也能买卖？” “能，只要你肯出钱，他们就能帮你打探到万里之外的消息。”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江楠捋着长须，怦然心动。 他很想知道自己暗渡陈仓逃走以后，同州会是什么样子。 江家所有人如今都过的怎么样？他的好友们会不会被他连累？ 弟弟胡不归是死是活，牛远志的学业会不会因此中断， 杜丰收那些老兵有了本钱，有没有继续做生意， 燕秀秀，代青莲，还有阿姐崔招娣，这三个看不透的人，又会去了哪里。 齐王完颜济民，伤势有没有痊愈，知道自己被杀之后又会作何感想。 甚至害自己的仇人，陆谦，张子栋，王鹤鸣，郭若水都活的怎么样。 说到底，江楠还是不甘心。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从来没有去害人， 努力奋斗换来的好生活，转眼间烟消云散，身陷囹圄。 若不是红颜知己葛萍儿舍业相救，他已经是一堆枯骨。 普罗商会，江楠决定去一趟。 第256章 卖了个好价钱 喝过酒，江楠问到了普罗商会在连州城的位置， 他已经急不可耐，要尽快赶过去。 云飞比他还要积极，直接拦了两辆马车，跟着他也要去普罗商会。 江楠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这个隐形大佬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到位。 普罗商会在连州的店铺，位于最繁华的城市中心， 一栋临街三层大楼都是普罗商会，跟前世那种奢饰品旗舰店一样。 一楼是珠宝首饰，奇珍异宝，高档成衣展示销售区， 二楼是尊贵客人高级定制区，三楼就是非请莫入的贵宾区了。 江楠一行人走进一楼，早就有彬彬有礼的小厮上前招呼， 这里的小厮明显都是很有文化的读书人， 举手投足，甚至长相也都是叶良辰那一类。 小厮并没有因为江楠几人粗鄙的胡人装扮，就冷嘲热讽看不起人， 反倒是对他们照顾有加，介绍详细。 江楠很满意这次体验，直接给赛红云，安慕曦买了漂亮的高档成衣。 当两个女人走出换衣间，穿上东吴女子的衣裙时， 不只是江楠，就连云飞，和小厮们都看呆了。 尤其是赛红云，异域风情大美女，淡蓝色衣袂飘飘， 交领襦裙，淡雅色调如诗如画，长发轻绾，罗袖轻扬， 似从仕女图中走出来一般，温婉而端庄，眼波流转，摄人心魄。 “别动。” 江楠从珠宝柜里取出一支红珊瑚点缀的步摇， 轻轻插入赛红云金色秀发梳成的发髻间。 “太美了，江兄，贤伉俪简直就是天女下凡。” 云飞由衷地夸赞赛红云，江楠也不说破，占了赛红云这个便宜。 赛红云看着铜镜里完全不一祥的自己，不由得捂住了俏脸，羞涩一笑。 整日喊打喊杀的黑熊部落小公主，也会害羞了。 安慕曦也没被冷落，红宝石的手镯来了一个， 不枉她照顾江楠喝了这么多天好奶。 满足了两个女人，江楠总算想到了正事。 询问小厮，说自己是来卖宝贝的，这才把一楼掌柜引了过来。 一楼掌柜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假笑， 当悄悄看到江楠露出灵石一角，那颜色绿的化不开一般，他就笑不出来了。 二话不说，直接把江楠一行人带到了三楼。 作为江楠的同伴，云飞也跟着上了三楼。 三楼最大的一间公房，一楼掌柜敲开房门， 跟里面的人只是耳语了一句，就把持宝人江楠请了进去。 赛红云几人则是被挡在了会客室，有专人招待。 云飞也被挡在了门外，不过他掏出一张金色卡片，就被请了进去。 一张金丝楠木桌案，江楠和一个老先生相对而坐， 云飞坐在一旁，乐呵呵的打量着整个房间。 “鄙人普罗商会连州大掌柜刘东强，他们都叫我老刘。 客人，请亮宝贝吧。” 刘大掌柜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江楠从贴身衣兜里掏出那块灵石，也没有任何包裹， 直接赤裸裸，华丽丽的放在了桌案中间一个锦盒里。 刘大掌柜眼睛直了，使劲揉了揉眼睛，趴在了锦盒上， 云飞一步跨过来，直勾勾盯着锦盒里的灵石。 “江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这宝贝，为何不先让我一观。” 云飞心里怦怦跳的厉害，眼睛都直了， 这块玉石，怎么看都比御书房里那块玉玺还要大，还要深邃，还要上乘。 江楠还没回答，刘大掌柜不干了。 “客人，这宝贝普罗商会要了，你开价吧。” “刘东强，你确定普罗商会能要的起？” 云飞眯了眯眼，声音变冷。 刘大掌柜冷冷一笑，直视着云飞， “待我禀告会长，会长定能要的起。 这里是普罗商会，客人是不是太过无礼了。” “呵呵，你得先有机会去禀告。” 云飞眼神冷冽，手中竟然多了一把短刀，抵在刘掌柜胸口。 “两位，两位，这是为何？ 买卖还没做，可别伤了和气。” 江楠赶紧阻拦云飞别冲动，心里已经震惊的不要不要。 前世他一个穷光蛋，自然对玉石不熟悉， 只知道这种绿油油的玉石，有什么祖母绿，帝王绿， 反正就是越绿越深越没有杂质，就越值钱。 眼看着这两个人一上来就想干架，甚至不惜动刀子， 江楠就知道自己这块玉石，怕是最顶级的帝王绿。 龙傲天啊龙傲天，当真小气，多给几块能咋滴。 “江兄，实话说与你听，你这块玉石乃是最顶级的帝王绿， 这么大一块，毫无瑕疵，可值百万两。” 云飞瞥了一眼刘大掌柜，直接给江楠喊了个价。 江楠强压着加速的心跳，淡淡一笑， “刘大掌柜，普罗商会能出多少？” 待价而沽，价高者得，江楠自然不会意气用事。 “这位客人说的没错，只是以老朽的地位， 怕是今日无权决定买入价，老朽还要上报会长，等待会长批示。” 冷静下来的刘东强摇摇头，满脸的遗憾， 他知道奇货可居，人家卖主也不可能等他这么折腾一圈，徒生诸多变故。 况且，连州分部也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财力，支撑他立刻购买。 “江兄，你若是信得过云某，我请你随我去往京城，建邺城， 到时候一百一十万两，钱货两讫，你我就是最好的朋友。 刘大掌柜，若是你的上司责怪，你就说是京城云家买走了。” 云飞邀请江楠，也提示了刘东强， 看来他对这块顶级帝王绿，志在必得。 刘大掌柜抬头看了一眼云飞，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云家，建邺城，一百一十万两，他大概知道这个云飞的身份了。 “这样啊……” 江楠犹豫了，倒不是他怕云飞黑吃黑，他还有别的生意要做。 不过一百一十万两银子，他还是有概念的， 反正他也不贪婪，卖了个好价钱就行。 整整一百一十万两，只怕整个连州城， 能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现银的商家，还真没有。 “云兄，我愿意随你去往建邺城，与你达成这笔交易。 麻烦云兄先去屋外稍候，我与刘大掌柜再谈笔生意。” 江楠给了云飞一个承诺，他也要和普罗商会谈谈胭脂盐的买卖。 “好，江兄快人快语，云某佩服，我在外面等着江兄便是。” 云飞压抑不住满脸喜色，走出了公房。 来到门外，招过来一个随身侍卫，吩咐道， “飞鸽传信回王府，一级绝密，告知我父王， 就说天降祥瑞，让我父王准备好接收。 再去安排一艘大船，明日离港，南下入白龙江，走水路回京城。” 那侍卫领命离去，云飞恢复常态，安安静静等在会客室里。 “刘大掌柜，这笔生意，普罗商会能否做的？” 公房里，江楠从一个小布袋里，倒出一小把淡粉色的颗粒，放在洁白的宣纸上。 第257章 生意达成 黍米那么大的盐粒，颗颗晶莹剔透，发出好看的淡粉色光泽。 胭脂盐，因为北海特定区域，一种独有的藻类渗入结晶盐中， 不但色泽好看，味道更是鲜美无比， 在四国都是备受贵族们的追捧。 不过胭脂盐的盐田在北海也只有区区万亩，大部分都掌握在黑熊部落手里。 这也是熊神十部经常发生摩擦，干仗的一大根源。 刘东强捏起一颗胭脂盐粒，仔细看过，接着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双眼就是一亮，本来失落至极的脸上，再次激动的红润起来。 “贵客，这胭脂盐，你有多少？” “这次就带来了一船，以后还会有一船，一船，又一船。” 江楠背靠着舒服的椅背，淡淡说道。 “好，这笔生意我们普罗商会接了， 我们要做独家生意，确保市场稳定，价钱是这个数。” 刘东强握住江楠的手，就是手动报价，话都不说了。 错失了一场大富贵，又来了一场富贵，刘东强表面淡定， 心里激动的都想抱着江楠亲两口，妥妥的财神爷， 就凭着这笔生意的佣金，他后半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 江楠知道了报价，心中了然，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大商会，很有魄力， 他也就懒得再去别家转悠，至于叶家， 小门小户，抠抠索索，不值一提。 江楠和刘东强在公房里，签下所有合作协议， 两人约定，夜间由刘东强亲自带着商会车队，到码头接货，现场称重算钱。 货款江楠全部要了现钱，金灿灿的大金条，最有说服力。 临走之时，江楠委托普罗商会打探同州城现在的情况， 以及他关心的所有人的消息。 刘东强也很豪爽，直接就把这等举手小事送于了江楠， 约定一个月后，江楠可到建邺城普罗商会获取这些消息。 江楠几人离开普罗商会，抵不住云飞的热情， 一整天都陪着江楠几人，在连州城吃喝玩乐， 所有花销，云公子买单。 眼看着天色将晚，江楠还要赶回码头，安排今晚和普罗商会接货， 两人约定，明日一早改乘云飞的大船，离开连州，走水路去往建邺城。 江楠返回码头时，夜色已经降临， 当看到卓立格图带着十个黑熊部落卫士，全部站在甲板上警戒四方时， 江楠很欣慰，这些草原汉子就是实诚。 江楠把买的连州特色美食分给众人，每人还打赏了二十两银子。 众人吃吃喝喝，等候着普罗商会车队的到来。 …… 夜已深沉，叶家，叶茂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一大早安排的戏码，草草收场，压根没有效果。 派出去跟踪江楠的家丁，方才自己回来了， 只说是被人从背后出手打晕，扔在了城外，现在才跑回来。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缓个一两天再谈的生意徒生变故，现在悬了。 死而复生的叶良辰跟着自己母亲和姐姐，去了辅县外公家探望老人，至今未归，怕是今夜要留宿。 大儿子叶良宵，也不知道去哪鬼混去了。 家里除了老太太，大老婆，就剩自己和大女儿叶娴。 叶茂才心里很是不安，忽然空落落的，像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又不知道江楠的商船什么样子，具体停在哪片海港。 纠结一番后，叶茂才决定不等了， 他让大女儿叶娴一个弱女子，乘车去码头，挨个海港找到江楠， 若是真有变故，拼死也要拦着江楠，等他和叶良辰赶过去。 叶茂才自己坐上马车赶往辅县老丈人家，他要接上叶良辰，一起去码头。 码头上，普罗商会的车队正在排着队装货。 转运艇一艘接着一艘，把商船上的胭脂盐卸下来，转运到码头上。 大概的重量已经估算出来，一船胭脂盐换回了十根金条， 这些钱比之前黑熊部落所得，能多出近一倍。 忙忙碌碌到了后半夜，眼看着一船的胭脂盐已经卸完， 刘东强和江楠挥手告别，约定下一船货会让卓立兄弟尽快送来连州码头。 江楠让商船起锚离港，他们要去另一个客船海港，换乘云飞的大船。 江楠安排卓立两兄弟，带着十个卫士乘船先行返回黑熊部落，把所有金子都交给赛力克， 再让赛力克安排专人押运第二船胭脂盐，尽快发来连州，以后黑熊部落就可以直接和普罗商会对接。 他带着赛红云和安慕曦，去建邺城卖他的宝贝，打探他想知道的消息。 商船卸了货物，船身轻盈，调转船头缓缓离开港口。 “神使大人，那里有个女子跳海自杀。” 站在船头看大船的小卓立格夏，眼神很好， 一眼就看到百丈外的栈桥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毫不犹豫跳进了大海里， 都不带挣扎的，直接下沉，死意决绝。 江楠可是个助人为乐的好青年。 “卓立格图，让船往那里靠靠。” 海水又凉又深，江楠也不敢隔着这么远贸然下水。 商船往前行驶过去，到了那女子落水点附近， 江楠让两个老渔民下海找找看，能救起最好，救不起就拉倒。 云飞的大船船舱里，江楠看着昏睡多时的叶娴，直皱眉头。 叶娴身上的衣裙单薄又凌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修长美腿下一双赤脚，全是磨破的血泡。 这女人到底遭受了什么折磨呢，江楠很是费解。 天色放亮，当叶家父子三人赶到码头的时候， 商船没了，江楠不见了，自己大女儿叶娴从此也没有再回来， 叶良辰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殷红一片，他的痔疮又犯了。 …… 叶娴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 晃晃悠悠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被娘亲抱在怀里，轻轻摇晃， 这种感觉好温暖，好安全。 一定是娘亲接她来了，她可以不用受苦了。 “娘亲。” 叶娴呢喃着，情不自禁抬手搂住面前朦朦胧胧那个人， 身上盖着的锦被滑落，露出雪白一大片。 江楠就是低头看下叶娴的伤势，猝不及防就被搂了个满怀。 “唉唉唉，叶大小姐，弄错了，弄错了， 我不是你娘亲，我也生不出你这么大个闺女。” 江楠赶紧撇开叶娴细嫩的胳膊。 他堂堂一缕长须美髯公，哪里像是一个中年妇女。 “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那个混蛋。” 叶娴努力睁开眼，定了定眼神，只是看了江楠一眼， 就浑身颤抖，掩面哭泣，瘦弱修长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就连锦被再次滑落，露出雪白一片都没有意识到， 看起来痛不欲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楠都傻了，明明是自己救了她，这怎么像是强了她。 “大骗子，连一个一心寻死的弱女子都不放过，你还真是禽兽不如。” 赛红云愤怒的声音，从江楠身后响起。 第258章 京都杀人事件 江楠感到自己才是真的委屈，他才是应该好好哭一场的那个。 这年头，做个好人可真难啊。 “我说公主啊，你一向聪明伶俐，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你哪只鼻孔看到我欺负她了？ 叶大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平白无故你哭什么。” 叶娴哭的昏天黑地，几欲昏厥，身上的锦被又往下滑落一些。 “神使大人，是不是安慕曦伺候的不够好？” 赛红云身旁的安慕曦小嘴一撅，也委屈的掉眼泪，还没有自己的壮观呢。 “可不敢胡说。” 江楠恨不得捂住安慕曦的小嘴。 “叶娴，你别怕，有我在这，大骗子不敢再欺负你。” 赛红云上前一步，把锦被重新给叶娴盖好，彻底关上了风景， 一边安慰叶娴，一边怒视着江楠。 “叶大小姐，你说句实话，我要是吃了你也不冤， 毛都没碰过一根，背了一身黑锅。” 江楠再次走近叶娴，语气多少有点不善， 自己没做就是没做，可不能冤枉好人。 “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叶娴一手捂着锦被，一手抬起小拳拳，捶打着江楠。 她也知道这事不是江楠的错， 可是自己这几天受的屈辱，也的确因为江楠而起。 她昨夜跑遍了三个海港，来来回回得有几十里路， 她一个端庄优雅的女人，像疯子一样， 又哭又叫，到处呼喊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鞋都跑丢了，脚都磨破了，就是找不到人。 江楠走了，她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后果， 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 没想到，死就死了，却被江楠救了。 悲喜交加，恩怨交错，怎能不让她一个弱女子行为举止失常。 “还说你没有欺负她，你看看她的样子。 你不但是个大骗子，还是个大淫贼，大禽兽，大叫驴。” 赛红云彻底怒了，安慕曦也开始怀疑， 江楠是不是真的趁人之危，把这个女人给强了， 看看叶娴如此的委屈劲，不像是假装的。 江楠默默一叹，转身走出叶娴的舱室。 跟女人讲道理，无异于自取其辱， 跟三个女人一起讲道理，无异于高纯度傻逼。 “江兄，来，喝一杯，女人多了就是麻烦， 还是跟兄弟在一起，享受简单的快乐吧。” 云飞在甲板上斜躺着，望着蓝天白云，飞翔的海鸥， 一个人享用着美酒，好不快活。 “是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江楠端起酒杯，一饮而下，不去管那几个女人。 “江兄，宝贝换了钱财之后，你有何打算？” 云飞又给江楠满上。 “准备在建邺城买个铺子，雇两个人，做些南北特货生意。 把东吴的云锦，茶叶，漆器，运到大草原， 再把大草原的皮毛，山货，矿石，宝药运到东吴， 一来一回，赚个差价，也能混个温饱。” 江楠已经想好，他还是要好好做生意，挣大钱， 等找到胡不归，把他带到东吴，给他买房子，娶媳妇。 让他跟着自己做生意，自家兄弟，靠谱。 大草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等他这次回去， 就会帮助赛力克统一黑熊部落，再帮贺遂纯玉夺回狼胡五部王庭，扶持她做草原的女皇。 以后她和赛力克可以互相帮助，结为友好之邦。 至于女人，他没有多想，一个个烦死了。 “这个主意不错，做生意好啊， 走南闯北，上山下海，好不快活。” 云飞眼里显露出羡慕之色，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生多么美好， 可惜他生下来，就注定身不由己，连娶那个女人，都是安排好的。 “云兄，以后在建邺城还要靠你多多关照，大草原的烈酒管够。” 江楠直接抛出了诱饵，他相信云飞绝对不是一般的公子哥。 “江兄，何以如此信任我？” 云飞淡然一笑，看向江楠。 “说句实话，云兄明明可以强取豪夺，以势压人， 却还是要告诉我宝物的真实价值，还愿意加价购买。 云兄光明磊落，如此大丈夫所为，我自然信得过。” 江楠举起酒杯，敬云飞。 云飞咧嘴一笑，一口饮下，只是双眼里神色很是复杂。 大船在海上航行了六天，到达白龙江入海口， 在望海城稍事休息后，大船转入白龙江， 逆流而上，二日后就可以到达东吴都城，建邺城。 情绪稳定下来的叶娴，已经向赛红云，安慕曦说明了情况，这才还了江楠清白。 这几日，叶娴逐渐展露欢颜。 过去的叶家大小姐，完璧之身的俏寡妇叶娴，已经死了， 现在是全新的叶娴，孤独又独立。 至于叶家，已经没有她值得留恋的任何人， 离开了连州城，她也不会再跟叶家有任何联系。 人生就要有重新来过的勇气和决心。 为此，叶娴决定改名字，与过去彻底划清界限。 经过一番思索，叶娴随了江楠的姓。 这个娴字，是她母亲给她留的，她舍不得。 江楠索性好人做到底，毕竟相识一场， 叶娴这些日子的悲惨遭遇，也的确是因为他的到来而起。 所以，江楠雇佣叶娴作为他建邺城门店的第一个员工， 还请云飞帮忙，给叶娴办一个新的户帖，叫做江娴。 两人以姐弟相称，也算是一段奇妙缘分。 …… 陆可儿带着两个妹妹，已经在建邺城东躲西藏，整整三天， 为此还把两个粉嘟嘟的妹妹，弄的极为肮脏，三人都穿着破烂的男装，就像丐帮低等弟子一样。 陆可儿很是疲惫，却还要强装镇定，不停安抚两个妹妹。 街上到处都是搜捕她们姐妹三人的捕快，申国公府上的家丁，护院， 还有想领到申国公府巨额赏银的江湖人士，街头混混们。 陆可儿杀人了，杀了申国公李慎的小儿子李兰舟。 为了减轻姐姐陆可儿的负担， 陆嫣然，陆怡然两姐妹，穿的破破烂烂， 故意弄的灰头土脸，就在家附近走街串巷，背着竹篓售卖炊饼， 如此已经持续一个多月。 刚开始陆可儿很不放心她们，暗暗跟在她们身后保护数日， 直到确认两姐妹很是机灵能干，这才放心。 毕竟，她要维持铺子，起早贪黑更脱不开身。 建邺城的天气越来越热， 两姐妹卖完了各自背篓里的炊饼，早已经汗流浃背，灰头土脸。 陆嫣然身体稍弱一些，已经有些头晕的征兆。 前方不远处就是白龙江，清澈的江水滔滔东流， 两姐妹悄悄来到江边，洗去脸上的灰尘汗水，清凉又惬意。 芳草萋萋，野花开的正好，浅滩处还有鱼儿游动， 两姐妹索性也洗了头发，一时贪玩，童心未泯就在岸边打闹嘻嘻。 白龙江上，申国公小儿子李兰舟无所事事， 带着一群风尘女子在自家游船上，享受美好生活。 只是这帮女子媚态丛生，极尽讨好又让李兰舟忽生厌烦。 正在船头焦躁时，就看到了岸边的陆家小姐妹。 李兰舟听着两姐妹银铃一般的笑声，朴素的衣着，秀发无拘无束随风飞舞， 毫不做作，也不扭捏，青涩又可爱。 李兰舟陶醉了，眼看着两姐妹背上背篓往远处走去， 李兰舟急令游船近岸，六个恶奴跳进水里，扑向两个小女孩。 第259章 绝境 当陆家小姐妹发现身后有人奔她们而来时， 立刻丢下背篓，手拉着手就往家里跑。 离家越来越近，不过两里地，李家恶奴已经追到身后。 陆嫣然身体本就不适，眼看两个人一起谁都逃不走， 只能一把推开妹妹陆怡然，大喊着让她回家找姐姐。 两个恶奴追上陆嫣然，扛起就走。 陆怡然不敢回头，不敢停下来，没命一般往家跑， 边跑边喊，身后四个恶奴狂追不舍。 陆怡然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惊动了陆可儿，等到陆可儿赶到巷子口， 看到陆怡然已经被四个恶奴扛着跑远。 陆可儿眼睛都红了，不再隐藏实力， 纵身一跃施展身法，不过十几息就追上了他们。 腰间软剑弹开，眨眼间四个恶奴全被杀死。 “怡然，回家收拾所有钱财，其他不要带， 在家里躲好，等姐姐带嫣然回来，我们离开这里。” 陆可儿简单听了陆怡然的讲述，直接做出决断。 陆可儿按照陆怡然的提示，再追踪恶奴们的脚印， 一路追到江边，正看到近岸停着一艘豪华游船。 此时陆嫣然已经被拖进船舱，又哭又闹踢打不止， 李兰舟狠狠抽了她两耳光…… 纵身落在船上的陆可儿，听到舱房里陆嫣然的悲惨哭喊， 瞬间双眼充血，整个陆家仅存的后人，在她眼里是何等重要。 陆可儿连杀四个阻挡她的家奴，闯进舱房， 根本不去多想，一剑就把李兰舟削了首， 极度地愤怒，让陆可儿在船上大开杀戒。 家破人亡，躲躲藏藏，已经让她压抑多日， 自己妹妹又被如此欺辱，陆可儿自责又愤怒，彻底杀红了眼。 一船的人，男男女女共有三十二人被杀死，偌大的游船都成了血船。 也有两三个水性好的家仆趁乱跳江逃走，陆可儿顾不上追杀。 李兰舟的身子最终被陆可儿斩成了几段，那条祸根更是被削下，头颅挂在游船高高的桅杆上。 陆嫣然衣衫已经被尽数扯掉，蜷缩在墙角，庆幸还没有被李兰舟侵犯到。 只是由于惊吓过度，再加上亲眼目睹姐姐陆可儿疯狂的杀戮， 陆嫣然被刺激得神情呆滞，痴痴傻傻， 陆可儿去拉她，她都是又踢又打，不让陆可儿靠近自己。 陆可儿无奈只能把陆嫣然打晕，背着她赶回家中，找到躲藏起来的陆怡然， 姐妹三人带着家里的钱财，立刻逃走。 申国公府上护院武师，家丁，足有五百多人， 加上京都府尹衙门派来的官差，很快就查明了陆家姐妹三人的身份， 首先倒霉的是陆可儿租住屋子的房主，一家五口直接被活活打死， 就连这里的乡正也因为核实不严，被收监砍了头。 世袭申国公李慎，已经五十多岁，权高位重，乃是当朝重臣，贵妃李兰芳的爹爹。 小儿子李兰舟，那可是全家最为溺爱的幼子。 眼看着自己爱子身首分离，身子被阉割，还被斩成几段， 李慎仰天长啸，当即动用李家的全部力量，加上京都府尹衙门， 整个建邺城黑白二道全部动员起来，手里拿着陆家三姐妹的画像，全城动员搜寻。 可想而知陆可儿姐妹一旦被抓，等待她们的绝对是生不如死。 …… 云飞的大船驶入白龙江建邺城江段， 这一段大江水面宽阔，商船来往众多， 大江两岸芦苇丛生，春花开的正好。 建邺城在白龙江南岸，东吴京城，东南第一大城， 自是气势磅礴，一眼看不到尽头， 江楠站在船头，第一次领略如此雄伟的繁华都市， 比之前世那些一线城市也毫不逊色。 赛红云，安慕曦也被震惊了，黑熊部落的小城镇此时简直不堪一提。 江娴长舒一口气，极目眺望建邺城，她的新生命开始了。 下了大船，走上码头，早有一队骑马侍卫，两辆豪华马车在码头上等候， 云飞把三个女人安排在后车，自己和江楠坐上前车， 两辆马车在带刀护卫保护下，向城内前行。 大街上，不时有捕快当街盘查行人， 更有三三两两携带兵器的江湖人士，帮派成员拦着年轻女子验看。 江楠和云飞都注意到了这些情况， 云飞询问了一旁的护卫，才知道是申国公李慎的小儿子被杀， 现在正在全城通缉女刺客，李家开出了巨额赏金。 “李慎教子无方，李兰舟作恶多端，死的也算其所。” 同为建邺城勋贵，云飞自然知道李兰舟的恶名。 “在这些达官贵人眼里，百姓与牛马无疑。 泱泱大国，无论东吴，还是大康， 不管皇家多么英明睿智，似乎都不把百姓们的人权放在眼里。” 江楠也是无奈一笑，这样的封建社会，本就是官本位思想。 “人权？人权？百姓们的人权。” 云飞反复琢磨这两个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由得看了一眼江楠，这个像是大康人的胡人。 江楠也没有再多说这个话题，话题太敏感， 偌大一个封建社会，也不是他一个做生意的能够改变。 掀起窗帘，江楠欣赏着窗外街上不一样的市井烟火。 …… 陆可儿把灌了昏睡药，沉睡过去的陆嫣然背在背上，用布带绑好， 牵着陆怡然的小手，姐妹三人东躲西藏。 在建邺城躲下去不是办法，李家势力太大了，全城搜捕， 这三天，她已经杀退了五批发现了她的帮派份子，闲散武者， 若是再不想办法逃出城，姐妹三人即将末路。 逃出建邺城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走白龙江水路， 陆可儿昼伏夜出，逐渐往白龙江码头附近靠近。 事发至今，她已经三天三夜不曾好好睡一觉，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快到了极限。 可是为了陆家最后的骨血，她还在拼命坚持。 再走两个街区就是船来船往的码头，只要能混上船，就有机会。 陆可儿带着妹妹们，这几天经常躲进肮脏的下水道， 三人弄的比乞丐还要悲惨，穿着破烂男装，浑身脏臭。 姐妹三人胸前都紧紧缠上布带，打扮成男子模样。 陆可儿拉着陆怡然，背着陆嫣然低着头，沿着街角往前走。 “那三个乞丐，站住。” 一队五个在街上巡视的官差，喝止住陆可儿，领头的班头拿出画像比对。 官差把陆可儿乱糟糟的脏头发撩起来，捏着鼻子，忍着臭气，仔细辨认这张黑乎乎的脸， 陆可儿咧嘴一笑，就像个街头流浪的傻子一样，企图蒙混过关。 陆可儿的心里何止是在滴血，她一个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女， 如今为了陆家最后的希望，身陷绝境，不得不自毁形象，低贱如蝼蚁。 “走吧，太臭了。” 官差大概是真的受不了陆可儿身上的臭味，摆摆手让她们快走。 “慢着，我再看看。” 班头双眼闪着贼光，再次审视着陆怡然。 陆怡然低着头，害怕的往姐姐身后躲了躲。 “把裤子脱掉。” 班头命令陆怡然当街脱掉裤子，验明正身。 第260章 我那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陆怡然害怕了，忍不住浑身颤抖。 “快点，小赤佬，把裤子脱掉。” 班头催促着陆怡然。 “老大，我来，我来， 我来把她脱了，给老大仔细验看。” 另一个官差可是知道自己这个班头，喜好娈童，还以为他是故意占便宜， 这个小男孩就是太脏了，不然长的瘦瘦弱弱，眼睛大大的，倒是很符合班头的口味。 官差直接就要对陆怡然上手，伸手去扯她的裤子。 陆可儿没办法了，横竖都是死， 闪电般出手，抽出一个官差的佩刀，一刀就把那个官差抹了脖子， 接着把班头砍翻，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拉着妹妹就跑。 “快追，快追，她们是国公府要的杀人犯，快通知其他人。” 身后的三个官差也不敢追的太近，只能大喊大叫，吹起了口哨。 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陆可儿背着陆嫣然，拉着陆怡然拼命狂奔， 路上的百姓纷纷给她们让路，都没有阻拦她。 再过一个街区就是白龙江码头，身后的追兵又多了五个江湖武者。 嗖嗖， 两个武者纵身一跃，落在陆可儿身前， “哈哈哈，这笔富贵是我们东山双英的，贱人束手就擒吧。” “仇老大，各凭本事，谁拿下算谁的。” 另三人也快速加入战团，围攻陆可儿。 云飞的马车走不动了，街上开始纷乱，人群四散奔走。 “何事如此吵嚷？” 云飞掀起窗帘问侍卫队长。 “少主，前方有人械斗，有几个江湖人正在围攻三个丐帮弟子。” 侍卫队长回话，陆可儿三姐妹现在的样子，跟乞丐无异。 “这些江湖人，越来越不像话，竟然当街械斗，京兆府尹衙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换条路走吧。” 云飞摇摇头，颇为厌恶，不过他一路低调，也没打算掺和。 江楠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对这些江湖武人的观感也不好， 动不动打打杀杀，似乎皇朝律法对他们毫无约束。 云飞的马车在街上开始转向掉头。 申国公府的命令是活捉陆可儿三人，这几人不过是混江湖的低级武者， 一同围攻早已疲惫不堪，还背着陆嫣然的陆可儿，倒也略占上风。 钢刀翻飞，陆可儿背着陆嫣然，力战五人，且战且退。 然而，她终究只是一个人， 一不留神，柔弱的陆怡然被一人抓住，那人立刻退出战团，扛起来就走。 陆怡然眼神绝望的看着自己姐姐，无助的伸出小手，哭喊着越来越远， 陆可儿不由得双眼赤红，再也忍不住这么多天心中压抑的不甘， 一声凄厉悲鸣，手上钢刀都使得乱了章法。 云飞的马车正在不太宽敞的街上调整方向， 车后不绝于耳的兵器对击声中，突然传出一个女子凄厉一声， 江楠耳朵一动，这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 可这是东吴京城，自己的故交好友都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康同州。 江楠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陆可儿背上的陆嫣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看到这般刀剑翻飞，鲜血淋漓的情景，再一次受到惊吓， 在陆可儿背上挣扎着又踢又打，严重影响了陆可儿的身法，陆可儿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 打斗越发激烈，绑着陆嫣然的布带被人削断， 陆嫣然从陆可儿背上跌落，瞬间被一个拿刀的老头抢走，这可是一大笔赏银。 痴傻的陆嫣然，看到自己被一个老头搂在怀里，吓得尖叫出声， 陆可儿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妹妹先后落入敌手，她却拼尽全力，也无能施救， “啊……” 陆可儿发疯一般，大喊大叫，全然不顾防守，只是挥刀猛砍。 “嗯？” 正在马车上的江楠心中一紧，他记起来这个声音了， 陆可儿，这个与他有过仇怨，有过纠缠的陆家女子。 江楠没有再去权衡利弊，陆可儿与他有过亲近，更救过他的命，他做不到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江楠招呼云飞一声，就闪身跳下马车， “云兄，在下忽然想见个义，勇个为，我去去就回。” 江楠的身法还是跟着燕秀秀学的，虽然不是顶级轻身功法，不过也足够迅捷。 不过几息，江楠就越过众人，来到人前。 只是一眼，江楠就断定， 这个正在被人围攻的形似丐帮弟子，正是陆可儿。 江楠也不迟疑，闪电一般出手， 迎着一个武者手中利剑而去，剑气凛冽， 江楠神情骤紧，一拳打出， 那个武者手中利剑立断，人飞出去十几丈，落地后一动不动。 江楠没有留手，转身再攻，一招再杀一人。 陆可儿眼前一晃，就多了一个帮手，帮她瞬间连退两人， 匆忙一瞥，陆可儿愣住了，是梦嘛，却如此真实。 “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啊。” 江楠一把推开陆可儿，一掌把攻向她的那人拍飞。 陆可儿回过神来，纵身一跃追向劫持陆怡然，正在退走那人，江楠也挡住了扛着陆嫣然的老头。 拿着钢刀的老头不由分说，举刀就砍向江楠， 接着老头自己飞了出去，陆嫣然已经到了江楠怀里， “别怕，安全了，你跟我走。” 江楠柔声安抚着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的陆嫣然。 陆嫣然看着这个从天而降，长着一缕长须的英俊大哥哥，跟她在道观里看到的神仙一模一样， “神仙哥哥。” 陆嫣然呢喃着，竟然不再挣扎。 江楠可没功夫去跟陆嫣然解释，街头闹市，人多眼杂， 江楠赶忙招呼已经救下陆怡然，正在返回的陆可儿， 自己一把抱起瘦弱的陆嫣然扭头就跑，陆可儿拉着陆怡然，跟在他身后。 长须飘飘，一张帅脸，宽厚温暖的怀抱，安全感十足， 陆嫣然看着江楠的脸，竟然不吵不闹。 马车上， 云飞皱了皱眉，倒不是他嫌江楠多事，实在是陆可儿三姐妹太臭了。 建邺城已经是春末，天气开始闷热， 陆可儿本就故意把自己和妹妹们弄的很脏， 这几天东躲西藏，打打杀杀，早就比乞丐还要乞丐。 “抱歉，云兄，一时手痒没忍住。” 江楠笑得很是尴尬，正要拱手行礼，可是胳膊上挂着一个人。 自从救了陆嫣然，小姑娘就这么一直挂在江楠胳膊上，不肯松开。 江楠已经看出来，陆嫣然脑袋不正常， 就连陆可儿去拉她，她都会尖叫着，对陆可儿又踢又打。 江楠无奈，只能让陆嫣然就这么挂着，不去刺激她。 江楠完全没有想到，曾经锦衣玉食的陆可儿，会沦落至此。 “无妨。” 云飞淡淡一笑，交代侍卫队长，改变方向，加快速度向另一个地方赶去。 陆可儿看看依偎在身边，受到惊吓的陆怡然，再看着江楠身边痴痴傻傻的陆嫣然， 不禁悲从心头起，擦拭去眼角的泪水，这才看向江楠。 “这位丐帮的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乃是我们熊神部落勇士的基本原则，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楠捋了捋长须，一本正经抢先说道。 “江楠？” 陆可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 “江楠？你认识我那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江楠故作惊讶，戏精开始上身。 云飞双眼一眯，顿时来了兴趣，笑呵呵的看着江楠和陆可儿。 “孪生兄弟？阁下是谁？” 陆可儿看着面前这个救了自己姐妹三人的长须男子， 除了一缕长须，哪哪都像那个让她又念又恨的人，就连声音腔调都一模一样。 不过仔细看来，这个人脸上手上皮肤光滑，连个黑点都没有， 当初在监牢里，她可是看到江楠被张子栋折磨的体无完肤， 满脸满身都是道道伤痕，就算好了也是一脸的疤痕。 何况自己亲眼看到江楠被当街虐杀，砍掉了头颅，人死断然不会复生。 “在下姓江名北，北海之地黑熊部落人士， 姑娘口中所说的江楠，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失散多年， 从小就被人带走，与我长相无二的哥哥？” 江楠故作惊讶，眼神充满回忆问道。 第261章 三观被重塑 “江北？你的孪生哥哥？” 陆可儿比江楠还要惊讶，世间当真还有如此奇遇？ 接着，陆可儿眼神一暗继续说道， “他死了，我看着他被人当街砍了头。” 陆可儿低下头，眼神复杂。 “死了？当街砍头？我这哥哥打小就欺负我， 唉，死了就算了，十几年没见过，反正我们也没啥感情。 姑娘是否知道，江楠可有家眷后人在世？ 我这做叔叔的，总得送点祭礼过去。” 江楠很想多知道一些他死后的事情，又不能直接问。 “江楠并无后人，亦无家眷。 不过，江家那十一个老兵倒是好汉， 行刑当日，悍不畏死去救他，不枉他们主仆一起上路。” 陆可儿说完，抬头看向江楠的眼睛。 江楠宽袖里的双拳瞬间握紧，脸上并没有显露激动之色。 “这样啊，难得他有如此忠仆。 我那哥哥身后之事，姑娘还知道多少？” 江楠不动声色继续询问。 “拜他所赐，我陆家覆灭，只剩我们姐妹三人苟活。 我已逃离大康多日，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陆可儿轻语一句，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坐在车内。 忆起往事，江楠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噩梦一场， 她情愿自己与他并无半分交集，也就无念无恨，不必如此纠结。 江楠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一切都只能等普罗商会的消息。 陆家因他覆灭，他才不会去关心这些。 不过杜丰收十一人为了救他，以身犯险， 全部被杀的消息，着实让他久久失神。 他以前生活的世界，人们为了利益，亲情淡漠，极度自私自利， 因为百十万拆迁款，兄弟姐妹都能闹上法庭， 微信一断，电话一换，友情跟着完蛋， 就是纯洁的爱情，也被铜臭味污染， 春花夏花，抵不过有钱花，二八少女嫁给有钱有势的耄耋老人十分常见。 穿越后，江楠一直看轻情感，告诫自己不要置身于这些情感纠葛之中。 令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义勇军汉子们如此重情重义， 明知必死，还是不惜飞蛾扑火一般，舍了命去救他， 侍妾蕊姬为了给他守住清白之躯而自杀，红颜知己葛萍儿为他付出所有家业，救他活命。 这一刻，江楠的三观，彻底被重塑。 …… 马车进到一处山庄，山庄大门外有侍卫值守看护， 院后有秀丽矮山，前有蜿蜒小河，安宁寂静，风景很是秀美。 “到了，江兄，你们暂且在此歇息，这里很安全，一般人进不得。” 云飞第一个出了马车，大口呼吸清新的空气，这一路可把他憋坏了。 “大恩不言谢，云公子请受可儿一拜。” 陆可儿朝着云飞伏身就拜。 “不必多礼，你该谢的是江兄，我就是个赶车的。” 云飞止住陆可儿，指了指江楠。 “大骗子，这就是你顺手救的三个乞丐？这怎么还挂身上一个。” 赛红云看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紧紧拉着江楠的衣袖不松开，很是好奇， 草原女儿大大咧咧，说话无遮无拦。 “说啥呢，她们不是乞丐，一时落难而已。” 江楠也知道赛红云没有恶意，不过陆嫣然这个样子，确实十分不雅。 云飞把人安顿好，自己匆忙离去，他要回去尽快见到自己父王。 商议买下江南那块很有价值的顶级帝王绿玉石。 最后还是陆可儿出手把陆嫣然打晕，这才释放了江楠。 江楠让江娴帮着陆可儿三姐妹好生洗漱一番，换上找来的山庄丫鬟们的衣服， 等到陆可儿洗干净自己，换好衣服， 再次站到江楠面前，就又成了陆可儿。 此时的江楠已经和赛红云，安慕曦交代过一些内情，免得她们说漏了嘴。 云飞这处庄园，是他自己的私产，出则繁华，入则宁静。 江楠交代了陆可儿几句，自己也换上吴人的衣衫， 就带着同样身穿吴裙的赛红云，安慕曦，江娴去了大街上。 他要去考察建邺城的商业市场，在东吴再创江家商行。 陆可儿望着江楠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江楠，江北，孪生兄弟，一时她也分不清真假对错。 …… 建邺城，国公街，离皇城不过五里， 整条街都是申国公李慎家里独有的。 申国公府就在这条街上，何止是高门大户。 世袭申国公，是东吴朝廷云氏亲王之下，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 当代申国公李慎，除了继承申国公爵位， 还是京畿道督办，总领京畿建邺城防务，位高权重。 东吴皇帝云泽三十岁，继位不过三年，如今身体却出了大问题， 太医院院使都杀了三个，还是难以治愈。 民间秘传，云泽德不配位，施政不仁，遭了天谴。 不过，不管现在的皇帝死没死， 下一任皇帝人选，可是朝堂百官眼里的香饽饽。 云泽膝下有三个儿子，大皇子云中君只有十二岁，二皇子云中歌八岁，三皇子云中阳更是只有五岁。 不管大小，都是皇储，意味着都有做皇帝的机会， 新帝幼小，皇帝身后的那个人，自然就成了天下实际上的主人。 因此，东吴朝野上下，暗流涌动。 李慎的女儿李兰芳尊为贵妃，是三皇子云中阳的母妃， 云中阳若是做了小皇帝，李兰芳就是太后，李慎那就是太傅的不二人选，更有可能是东吴实际掌权人。 不过云中阳只有五岁，又是三皇子，想登上皇位难度不小。 正当李家上下全力以赴帮助三皇子谋求皇位之时，小儿子李兰舟被人杀了。 堂堂申国公，高高李贵妃，岂能善罢甘休， 立誓要把三个女凶手抓住，活活折磨死，以告小儿子在天之灵。 今日有消息传来，凶手在码头附近现身，杀了两个官差， 毙了五个拦截的武者之后，被人救走。 李慎派了手下仔细调查，了解到救人的男子穿衣打扮应该是外邦异族， 乘坐的马车没有标识，不过很是豪华，还有卫队， 至于马车最终去了哪里，一时也没有查出来。 李慎把整个京畿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三个女凶手，仿佛她们人间蒸发了一般。 …… 江楠几人走在建邺城繁华的大街上， 才算是真正领略了东南第一大城的魅力，同州与之相比都只能算是乡下小地方。 东吴较之大康，地理上偏东南，气候炎热， 百姓们的服饰都是轻薄透气，色彩艳丽，款式更是多种多样。 江楠长得也算是长身玉立，加上长须飘飘， 斯文败类的模样，颇有文人雅士风范， 身旁的三个女子，个个长相不凡，尤其是赛红云这个异族美人，更是耀眼。 江楠雇佣了一辆敞篷马车，在江娴的帮助下，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打探， 半天下来，他对建邺城的商业环境已经有了不少了解， 赛红云和安慕曦还是一如既往的买买买，吃吃吃， 完全就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子。 最后，江楠在建邺城城东，一条叫做烟柳巷的街上，看中了一间正在出兑的大铺子， 有临街房屋上下两层，门阔五间，后院有寝房，仓库，门房一应俱全。 江楠经过询问，这间铺子年租金一千两，若是售卖要十万两。 京都大城，这样的规模，这个地段，价钱倒也能说得过去。 江楠决定等到卖灵石的钱一到手，就把这间铺子买下来。 几人又寻到了普罗商会，询问之后，得知江楠要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第262章 选择 恭亲王府，是当今皇帝云泽的亲叔叔云浩宇的府邸， 作为东吴一等亲王，云浩宇虽是武将出身， 却一直被压制，过的并不好， 就连封号都是恭王，取恭顺之意。 王府大宅临近皇城，规格比申国公府还要高。 王府花园五丈高的假山上，恭王云浩宇背着双手站定， 云飞就站在他身边，父子两都望着不远处的巍峨皇城。 当年争大位失败，为了自保，云浩宇向皇兄请命坐镇南疆， 整整二十年，为东吴打下数千里南疆国土，臣服数百万荒蛮土着。 就是这个百姓嘴里战功赫赫的恭亲王， 每年都会为皇室进献不少南疆奇珍异宝，上不少奏折低三下四表忠心，讨好皇兄父子两代皇帝。 如今年迈，长子云野接替镇南王之位，常驻南疆后，云浩宇总算能够在京都家中安度晚年。 “父王，孩儿觉得真的是天降祥瑞，顶级帝王绿， 无论是规格，大小，都比御书房里那块玉玺材质要好的多。 若是父王手里有一块比玉玺，还要上乘的玉玺， 那么真的未必就真，假的未必就假。” 云飞站在云浩宇身旁，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自己的堂兄云泽快要驾崩，等他驾崩之后， 三个小皇子背后的势力，势必会争得头破血流，朝堂大乱， 等他们几方斗的实力大损，到时候恭王以亲王名义出马， 震慑一番，夺了天下也未可知， 再不济扶持一个听话的小皇帝，日后搞个禅让大典，也能成就大业。 拥有一块比玉玺还要真的玉玺，到时候真玉玺都得变成假玉玺。 听了云飞的话，云浩宇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平静不下来。 自己已经五十二岁，眼看着就要步入花甲之年，皇位，再一次近在眼前。 “飞儿，一百一十万两太多了，不如……” 云浩宇声音一冷，做了个手势。 “父王，万万不可。 这个江楠并不是寻常商人，身有重宝，杀了也就杀了。 此人极其精明，身手不凡，也有胆识，志在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 最关键的是，他能够影响北方狼胡部落和熊胡部落， 这两大部落虽然现在散乱，若是得了助力，完成一统，必是二方大势力。 我和江楠只要做了朋友，我开口，他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父王得了皇位，我为储君，他在吴国经商也有莫大的好处。” 这些天和江楠一路相伴，云飞很佩服江楠商业上的见解，他相信江楠能够有一番大作为。 云浩宇听了云飞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嗯，飞儿这么一说，倒也很有道理。 只要父王能坐上大位，论功行赏，飞儿该为储君。 府内存银怕是不够，你去趟普罗商会， 直接找岚夫人，差多少，从她那里借多少就是。” 云浩宇选择相信自己这个最有能力的小儿子。 云飞在他的四个儿子里年纪最小，却是最聪慧的，能文能武，智谋非凡。 当年就是年仅十岁的云飞给他提议，多送皇帝各种搜罗的南疆奇珍异宝，以表忠心。 所以皇帝云泽身体越来越差，这些奇奇怪怪的宝贝功不可没。 “诺。孩儿待会就去找岚夫人。 父王，现在他们三家，谁家胜算更大一些？” “李慎，这个老东西深耕京畿这么多年，底蕴深厚，再加上他那大儿子李彪，统领东海十万水军。 若不是那个五岁小儿太过幼小，又是第三子，他定会占尽先机。” “申国公刚死了小儿子，也好，那咱们就帮他们做个平衡， 大家势均力敌，这样打起来才有趣，才能互相消耗。” 云飞嘴角上扬，笑得很是有深意。 …… 江楠四个人满载而归，光是好看的东吴衣服，一人都买了几身，就是江娴也没有被落下。 回到云家庄园，云飞已经等在这里。 两人走进公房，屏退了所有人， 云飞取出一沓万两面额的银票，足有一百一十张，推到江楠面前。 江楠看过这些银票，有吴国皇室自营钱庄的白龙票，有普罗商会的银票， 甚至还有五张大康胡家票号开在东吴分部的银票， 看来云飞拿出这一百一十万两现银，也是凑齐的。 江楠把贴身带着的灵石拿出来，接着从中数出十张银票，一同推到云飞面前。 云飞一愣，疑惑的看着江楠。 “云兄，你我二人情投意合，很是投缘。 这十万两是兄弟我的一点小意思，云兄莫要推辞。” 江楠想的很明白，云飞是东吴皇室的人， 自己要在东吴做生意，官场上的保护伞必不可少， 有了大康的经验教训，江楠并不想过多参与东吴皇室之间的争权夺利。 两个人在船上这么几天，直到现在，江楠都没有问过云飞的身份。 因此，退回十万两，既是两人的情谊，又是两人的界限。 云飞也是聪明人，微微一笑，收起了灵石和银票。 “好，江兄快人快语，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交易完成，两人又谈了好多事情， 江楠也给云飞讲了自己要买下烟柳巷那处商铺，甚至还想买下一艘商船，往来东吴和北海。 晚上，云飞在山庄设宴款待江楠几人，陆可儿姐妹也被请了过来。 云飞始终没有去问过陆可儿的身份和遭遇， 事实上，他已经知道了陆可儿所有的事情，包括真实身份。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桌丰盛的酒宴， 两个男人，其余六人都是女子。 长相甜美可人的陆嫣然，不过十三四岁， 现在没有了往日灵动之气，眼神呆滞慌乱， 一见到江楠就跑过来紧紧拉着他，嘴里喊着神仙哥哥，任谁劝说都不撒手， 江楠也很无奈，只能让陆嫣然就这么挂着。 陆可儿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怕是真的痴傻了， 陆嫣然苏醒之后，不但妹妹陆怡然认不得，自己这个姐姐也不认识，见到自己还会被吓的又哭又闹， 看到男人更是莫名惊惧，钻到桌子底下躲藏。 陆可儿看的心都碎了，莫大的自责和屈辱，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恨透了李家。 江楠和云飞也把陆可儿三姐妹的现状看在眼里。 李家势大，一旦陆可儿三姐妹泄露行踪，毕竟是几十口的杀人大案，其中还有申国公幼子。 就是恭亲王云浩宇亲自出马，也不好明着阻拦司法程序。 宴席结束，陆嫣然被喂了一些安睡药，这才再次睡去， 江楠和云飞把陆可儿带到公房里。 云飞正式向江楠和陆可儿，介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恭亲王云浩宇第四子，也就是当今皇帝云泽的堂弟。 江楠倒是没有多少惊讶，陆可儿可是被狠狠震撼了， 一等亲王世子，在东吴何等尊贵。 “陆姑娘，不如你们姐妹藏身在这里，待我们回返大草原之日， 你跟我们设法离开建邺城，乘船入海， 到了大草原上，天高地阔，你们也就自由了， 你妹妹的病好生照顾，也许就会慢慢好起来。” 江楠给陆可儿提了自己的建议。 陆可儿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沉思。 “陆姑娘，我也有一建议， 你这两个妹妹，可以随我秘密住进恭亲王府， 就是申国公李慎也不能闯进去找人，我来护她们周全。 你这妹妹的痴病，可以让府上医官给她细心诊治，慢慢调理。” 云飞也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第263章 买房不是件简单的事 陆可儿抬头看向云飞，为妹妹治病，她心动了， “需要我为恭亲王府做些什么？” 陆可儿也不傻，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关怀，任何事情都是利益交换。 “成为我的暗卫，听命于我，白日不得出，夜间杀人时。 为我建功立业，日后兴许能在大吴谋个锦绣前程，重建你们陆家。” 云飞淡淡一笑，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个女人全家被杀，带着两个累赘，一路逃到建邺城，隐忍这么久。 为了妹妹一路杀来，还能在京城逃亡三日，反杀多人， 能隐忍，有手段，重感情，他很欣赏这样的女人。 江楠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有干涉陆可儿的权利。 陆可儿并不是他的女人，严格来说两人之间还有仇怨， 陆之浩逼死蕊姬，他杀了陆之浩， 陆谦，陆逊又陷害虐杀了他，他又把整个陆家拖进地狱。 就算他们两个互相都救过对方的命，可是这些仇怨纠葛，如同一根根毒刺，还是刺在两人身上。 江楠和陆可儿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这也就注定他和陆可儿不可能因为一场肌肤之亲，就能抛弃所有成见，故作糊涂成就男女之情。 “能杀李家人吗？” 陆可儿双眼一眯，声音变冷，妹妹的遭遇一直让她自责不已， 她也不知道陆嫣然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能。” 云飞嘴角上挑，吐出一字。 “好，我加入暗卫。” 陆可儿瞥了一眼江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无权无势，三个女孩子，陆可儿不想自己妹妹以后再被人欺辱。 从此，陆可儿彻底消失，恭亲王府暗卫里，多了个叫做夜鹰的女杀手。 江楠心中一叹，这些习武之人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他有些理解不动， 就不能好好做生意赚大钱，吃喝玩乐游戏人间。 他却是不知道，当他数日后拿到普罗商会搜集的消息， 行刑当日发生的事情如同再现，他的亲友们下场凄惨， 他同样选择了复仇，目标直指大康皇朝大皇子完颜济成。 …… 陆可儿带着两个妹妹，跟着云飞悄然离去， 江楠也和云飞告别，选择离开庄园，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兜里有了钱的江楠，带着赛红云，安慕曦，叶娴，住进了烟柳巷附近一间客栈里。 只是当江楠拿着十万两银票，和房主面谈过之后，才知道他想在建邺城买房子并不是简单的事。 建邺城作为东吴都城，地产买卖管理十分严格， 事关都城稳定，皇室安全，建邺城自有一套严格的房屋买卖流程。 若是没有建邺城本地户帖，就是东吴其他地方的人， 想要在这里买房子商铺，也需要房屋左右，至少十户本地人家联名作保， 还要在京兆府尹衙门户房进行登记造案，这一政策称之为十户联保。 京兆府尹衙门以这十户为依据，对外来户进行管理，这十户人家对这一户外来户，负有监督和检举的责任。 如果外来户有人犯罪，其他十户知情不报，就会被一同治罪； 反之，如果主动检举，则可以免罪或获得奖励。 如果这外来户从事间谍，甚至谋反等大逆不道的严重罪行， 其他十户没有及时举报，还会被处以重刑。 若外来户是番邦异族之人，还要在这种政策上增加难度， 在京兆府尹衙门户房做过登记后，由户房官员提交给到礼部番外司， 礼部番外司会派出官差，实地考察欲购买房屋的位置，用途，以及内部设施， 确认是用于日常起居或是商业用途之后，方能进行房屋买卖。 好在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专门从事房屋买卖的牙人来协助办理。 今日，江楠就和房主，以及烟柳巷一带有名的牙人宋三郎结伴而行， 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拜访十户邻居，拿到这十户邻居亲笔签名，画押的担保书。 有了金钱开道，再加上经验丰富的牙人宋三郎从中撮合，这十户邻居的担保书倒也没有耽误太久，就到了江楠的手里。 宋三郎即刻领着江楠前往京兆府尹衙门户房，递交相关申请材料。 为此，江楠特意换上了狼胡部落的传统民族服装，带上了象征狼胡部落身份的铭牌。 户房官差王德发询问过房主后，又仔细验看过周围十户出具的担保书， 再询问一番江楠买这套房子做何用途，做好了相关登记，就要打发江楠自行回去， 只说最近礼部事物繁忙，估计要等上十几二十天才能把相关资料递交上去。 听话听音，江楠也不是一窍不通的白丁，这是变着法索要好处呢。 牙人宋三郎经常同这些官差们打交道，他也知道像江楠这种情况，若是官差有意为难，办理起来确实会增加很大的困难， 所以他告诫江楠不要在衙门公房里直接贿赂官差，而是等夜间，邀请上官差到青楼一醉，万事都好说。 江楠倒也不反感这样的事情，入乡随俗，何况似这般官场潜规则放之四海而皆准。 江楠也没有为了此事去惊动云飞，他知道云飞乃是亲王世子， 不过他也没想过要通过云飞走关系，开后门，实在是些许小事，不足以让他欠下云飞一个人情。 他要做的是正当生意，也不怕官府会无休无止找他麻烦。 待江楠三人离开京兆府尹衙门户房之后，户房的官差拿着江楠的登记信息，仔细看了又看， 狼胡部落，江北纯男， 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果然是蛮夷，没文化。 申国公李慎已经派人通知了建邺城所有衙门口，尤其是户房这样管理人口信息的地方， 凡是出现番邦异族人士，都要第一时间上报到申国公府上， 还把那一日当街救走陆可儿的异族男人画像分发到了各处。 户房官差拿着画像，再回想方才江楠的面容相貌，但也有有四五分相似之处， 为了保险起见，官差还是决定，等到今晚收了江楠好处后，再把这个消息报给申国公府。 江楠自从离开云家之后，就把一缕长须给剃了个干干净净， 若不是今日必须用到异族身份，平日里，他都会穿着东吴男子样式的衣衫，和吴人并无两样。 江楠知道当日救下陆可儿姐妹会留下隐患，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改变。 忙碌了一天，江楠和牙人宋三郎，陪着户房的官差走进一间颇具规模的青楼，醉仙楼。 醉仙楼位于建邺城城东，是一间集妓院，酒肆，餐饮为一体的大型享乐之地， 就是在整个建邺城，也是颇有名气。 “王大人，您先请。” 牙人宋三郎招呼着户房官差王德发，举步迈进醉仙楼，江楠笑吟吟的跟在身后。 “小毛孩子，速速退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迎客的龟公，伸手拦住江楠身后紧跟着他的两个半大孩子。 “你这瞎了眼的龟奴，没看到我们是跟着我家老爷一起来的，怎得如此无礼？” 其中一个半大孩子，一瞪眼，趾高气昂的呵斥着龟公，指了指江楠。 江楠听到声音，回头看向这两个半大孩子， 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个胖乎乎，生的富态。 “老爷，咱赶紧进去吧，那两位客人可要等急了。” 小胖子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江楠的手， 连推带拉就把他往醉仙楼里推，还朝他挤眉弄眼，一个劲使眼色。 江楠微微一笑，对龟公点点头，默认了这两大半大孩子是自己随从的身份， 三人走进醉仙楼，江楠手里多了一块银锭子，是那个小胖子方才悄悄塞进他手里的， 小胖子会来事，他也乐的助人为乐。 第264章 挖墙脚的小胖子 “仁兄，多谢相助。” 走进醉仙楼，小胖子朝着江楠拱拱手，微笑着感谢。 “小兄弟，这里可是青楼，烟花之地， 我看你们二人尚未到束发之年，若是走错了地方，我送你二人出门去。” 醉仙楼灯火通明，江楠这才看清楚两个半大小子， 虽然把头发梳成了发髻，可是面庞稚嫩，明显不过总角之年。 “仁兄，不必多虑，我二人不是来找歌姬快活，就是长长见识，随便瞧上一瞧。” 小胖子嘿嘿一笑，赶紧往楼上跑去， 另外一个柔弱的小子，紧跟在小胖子身后，也不去理会江楠。 江楠看着小胖子，衣着华贵，身形较之十二三岁的少年，要高大魁梧一些， 举止优雅，又不失机警，他也就没再理会。 醉仙楼一共四层，三楼，四楼都是名妓，花魁， 二楼相对普通，一楼都是饮酒的地方。 江楠把户房管事王德发安置在三楼，由牙人宋三郎陪着消遣， 自己则是坐在一楼大厅里，独自喝着小酒。 回忆起往事，一切历历在目，恍如隔世。 来到这个世界，江楠似是无根浮萍， 好不容易建立起自己的江家大院，一场横祸灰飞烟灭。 如今再次流落异国他乡，让他忽然心生寂寥。 四楼豪华包房里，醉仙楼花魁苏小小看着眼前的小胖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小公子，你们可是跟着家里大人来的？” 苏小小可不认为是眼前这个小胖子花大价钱点的自己。 “你就是醉仙楼的花魁苏小小？嗯，果然名不虚传，比我家里那些婢女妩媚多了。 我今日是有一事与你相商，我出钱赎你出来，你以后跟着我干， 到我的青楼里做个花魁娘子，所得钱财，我保证比你在醉仙楼还要多。 苏姑娘意向如何？” 小胖子端坐在椅子上，像模像样得端起茶盏，另一个清秀少年站在他身后，也在上下打量着苏小小。 苏小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公子，你莫不是在说笑，我在醉仙楼做的好好的，为何要去你家？ 你家青楼唤作什么名字，开在哪里？有多少姑娘，几层楼？” 苏小小看着小胖子，一双大眼睛倒是咕噜噜的，很是精明的样子。 “这个吗……” 小胖子有些结巴了。 “苏姑娘，我家少爷所开青楼还在筹备中，不过一个月就能开起来，我家青楼唤作天下第一楼，上上下六层，至于姑娘吗，少说也得五百人。 如今正值筹备之时，苏姑娘不妨把握好时机，做个开楼元勋， 若是能带一些上等姑娘一起过来，我家少爷自当记下你的功劳， 过个十年八年，兴许也能捞个管事的干干，岂不美哉。” 小胖子身后那个清秀少年，接上小胖子的话，继续争取苏小小。 “此话当真？” 苏小小有些半信半疑，六层楼高的青楼，建邺城不是没有， 最顶级的两家青楼就是六层之高，醉仙楼都不能与之相比。 “绝对当真。” 小胖子淡然一笑，往后仰了仰身子，坐的更直，身上那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我如何能信你？” 苏小小确实有些心动，做生意嘛，谁不想挣更多的钱。 “本公子……” 小胖子话还没说完，包房的门就被人重重推开， “好啊，挖墙脚，挖到老娘这里来了，你个小兔崽子， 好大的胆子，你当我们醉仙楼只是寻常脚店，没有靠山吗。” 老鸨子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打手，直接闯了进来，指着小胖子就骂。 “大胆泼妇，你，你，你……竟然辱骂本公子。” 小胖子有些吃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没想到隔墙有耳，他挖墙脚的事这么快就暴露了。 “骂你，老娘还要打你呢，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 毛都没长齐，就做人家上青楼。来人，给我打出去。” 老鸨子一挥手，四个打手就窜了上去。 “别碰我家少爷，你们活腻了不是。” 清秀少年赶紧挡在小胖子身前，有些纤弱的胳膊平伸着，护住小胖子。 “小黄，把你学的功夫使出来，狠狠地揍他们。” 小胖子气定神闲，根本不把这四个打手放在眼里。 “是，少爷。” 叫做小黄的清秀少年应了一声，直接身形一闪，对上了这四个壮汉。 四个壮汉打手当真是小瞧了这个清秀少年。 小黄别看身子瘦小，个头不高，反倒是更加能够发挥他身法的灵活性， 虽然击打力度上强度不够，也能把四个壮汉耍的团团转。 “好啊，还想在醉仙楼闹事，来人啊，再来四个人，把他们给我狠狠教训一番。” 老鸨子尖叫着，继续叫人。 小胖子一看情况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撒腿就跑， “小黄，风紧扯呼。” 小胖子招呼一声小黄，自己一把撞开老鸨子， “苏姑娘，你考虑下我的话，日后我再寻你。” 小胖子一溜烟跑到二楼，还在大声提醒着苏小小。 “围住他，给我围住他，别让他跑了，这小子是挖人的同行。” 老鸨子气坏了，趴在四楼，冲着一楼天井里那些打手们喊道。 一楼可是喝酒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有人闹事的地方， 这里从门厅到大堂，都有不少黑衣打手警戒， 一听到老鸨子的呼喊，立刻就有十几个黑衣打手一拥而上，堵住了小胖子的去路。 热热闹闹的一楼大厅坐满了酒客，都饶有兴趣的看起了热闹。 小胖子眼见出路被堵住，一时急得抓耳挠腮。 “老爷，我就开了个玩笑，他们要打我。” 小胖子一眼看到角落里正在独自饮酒的江楠，赶紧跑过去，一把抓住江楠的衣袖，故作悲伤的喊道，再次朝着江楠挤眉弄眼。 江楠都给气笑了，自己又不欠他的， “仁兄，帮个忙脱身，定有重谢。” 小胖子紧紧拉住江楠，低声说道。 “如何个重谢之法？” 江楠来了兴趣，轻声问道。 “等我的青楼开业，请你免费玩一个月，随便玩。 仁兄，拜托了。” 小胖子眼看着黑衣打手们，直奔他而来，小黄也没有及时脱身，只能再求江楠。 江楠看着这个立志开青楼的半大孩子，竟然有些动容， 小小年纪就执着于做生意，当真难能可贵。 “行了，姐姐，不用惊慌，把人放了吧，让兄弟们都散了。 我这小弟平日里爱开玩笑，我家也不做青楼生意。” 江楠向跑过来的老鸨子拱拱手，看着被七八个打手捆起来的小黄， 这时候，小胖子已经躲到了江楠身后。 第265章 帮忙买人 老鸨冷哼一声，掐着腰说道， “哼，客人，谎话可说不得，方才我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两个小子鼓动我家苏姑娘离开醉仙楼，还怂恿苏姑娘带走其他人。 醉仙楼虽不是这建邺城一等一的青楼，也是十几年的老店， 也不打听打听咱家背后的靠山是谁，客人做事须得掂量掂量后果。” 老鸨白了一眼江楠，还以为是他在暗地里怂恿小胖子这么做。 “花姐，如此阵仗，你这是所为何事？” 正好快活过后的户房官吏王德发走下三楼，看着这一群黑衣打手围住江楠，好奇的开口问道。 “是王大官人啊，您来的正好，这两个小子受他指示，正要挖我家姑娘们，让我给逮个正着。” 花姐对王德发那是相当熟悉，醉仙楼的老客户。 “挖你家姑娘？花姐，此事怕是个误会， 这位公子乃是番邦人士，倒是要买处商铺开商行，不过在京兆府尹衙门备案的是南北货行，并不是青楼酒肆之地。” 王德发倒是给江楠帮了腔。 “花姐，在下都说了是我这小弟胡乱开的玩笑，如今王大人在此佐证，你还不信。 这些小意思，你拿去给弟兄们添些茶水，劳烦各位放了我这个小兄弟吧。” 江楠把小胖子之前塞给他的一锭银子，送给老鸨子。 再加上王德发的佐证，老鸨花姐这才示意放开了小黄， 开门做生意，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等到江楠几人离开醉仙楼，王德发心满意足离去，拍着胸脯保证，明日就把江楠的相关申请，提交到礼部番外司。 “仁兄，小弟再次谢过，你又帮了我个大忙。” 小胖子对着江楠拱拱手，颇有几分豪气。 “无妨，反正都是你的钱，不过几句话的事，举手之劳，咱们后会有期。” 江楠摆摆手，就要离去。 “仁兄，我听那小吏方才说，你是番邦异族，要在建邺城买商铺做生意？” 小胖子一说到做生意，双眼都亮了。 “正是。” 江楠点点头，也没有隐瞒小胖子。 “想必仁兄做生意多有经验，前方有家街角酒铺，自酿的桂花酒很是绵柔， 仁兄务必赏脸，与小弟小酌几杯，教授小弟一些做生意的经验。” 小胖子拉着江楠的胳膊就往前走，也不管江楠愿意不愿意。 江楠也没有拒绝这个小胖子，反正他回到客栈也是无聊，面对三个女人，甚感无趣， 还不如和这个建邺城本地的小胖子，聊聊本地的生意。 醉仙楼三层楼顶之上，一个全身夜行衣的人，隐藏在上面，一直注视着小胖子拉着江楠走远。 …… 月上中天，王德发一路哼着小曲，返回家中。 今晚他很尽兴，逛了青楼，口袋里还落了银子。 明日再把这个番邦异族的消息上报给申国公府，说不定还能领上一大笔赏银。 王德发伸手拍门，只是一下，门竟然被他推开了， “这娘们，粗心大意，也不记着栓好门户。” 王德发嘟囔着，抱怨自家婆娘。 他只是个户房小吏，薪资微薄，勉强够养活一家老小， 平日有些见不得人的灰色收入，也都满足了自己的快活。 “孩他娘，我回来了。今日这般应酬，不去不行啊。” 王德发看见堂屋里还亮着灯光，就大声嚷嚷着，屋里没人回话。 当王德发推开房门后，赫然看到屋里端坐个一身黑衣，黑布遮了面容，只留下一双眼睛的女人， 自家老婆怀里紧紧抱着二岁的小儿子，和二个女儿瑟瑟发抖挤在床上。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夜闯官宅。” 王德发说着就要退走。 “再退一步，你儿子就别想活。” 黑衣女子手中长剑已经抵在王德发小儿子脖颈上。 二岁的小子哪里知道害怕，还伸出小手去抓闪着寒光的利剑，赶紧被王德发老婆拦住。 “女侠，这是为何？可是王某有哪里得罪了女侠，还请女侠言明，王某必定改过。” 王德发不敢退了，只能走进屋子，一个劲拱手行礼， “明日按照正常流程，把那江姓番邦人的买房申请递交到礼部番外司。 别耍花样，也别想着去申国公府检举揭发，徒生是非。” 黑衣女子声音清冷。 “这……” 王德发犹豫了，申国公府开出的悬赏可是实在诱人。 “你若敢自作主张，胡乱应付，你们全家都得死。” 黑衣女子说完，手中利剑一挥而下，一整张结实的实木大桌，竟然被从中一分为二。 王德发额头冷汗直冒，他的脑袋可比这张桌子脆弱多了。 “话已至此，再给你看个东西。” 黑衣女子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精致腰牌，抛给王德发。 王德发接过腰牌一看，顿时腿都哆嗦了。 腰牌他自然认得，竟然是恭亲王府一等侍卫的腰牌。 看来这个番邦胡人来头不小，竟然是恭亲王府的关系户。 “小人记下了，请大人放心。” 王德发恭恭敬敬把腰牌送回给黑衣女人，弯腰行礼。 恭亲王府他同样得罪不起。 等他直起腰后，屋里哪还有那个黑衣女子。 …… “江兄，我就是要打造一个这样的，建邺城规模最大，各国女子皆有的青楼。” 街角小酒肆，江楠端着酒杯，听着对面大黄滔滔不绝的讲述， 小黄一直给他们两个倒酒，添菜。 没错，对面的小胖子自我介绍就叫大黄。 大黄，小黄，这名字犬里犬气。 “大黄，看你年纪尚未到束发之年，为何非要做着青楼的生意呢？” 江楠很是费解，忍不住好奇问大黄。 “江兄，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也只有做男女之间的生意最是稳妥，稳赚不赔。” 大黄的见解很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哦，也是，食色性也，人之天性如此。” 江楠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虽然不做青楼生意，不过也不反对这些门道， 终究是走投无路的女子们，安身立命的归宿，就像胭脂阁楠姐她们一样。 “食色性也？嗯，江兄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小弟佩服。” 大黄再次举杯，敬了江楠一杯。 “江兄，既然你我兄弟如此投缘，我还有个小忙，还想请江兄略施援手。” 大黄放下酒杯，言辞恳切的说道。 “大黄，只管说来听听，但凡我能办到，自不会推辞。” 江楠也很豪爽，只要不骗他钱，怎么着都行。 “三日后，丧彪就会带着俘获的上万东海疍民，回到建邺城， 太庙献俘仪式结束之后，这些疍民会被押解到午门统一处置。 江兄到时候务必出手买下疍民中年轻漂亮的女子，事成之后转手给我就是。 小弟不便出手，还请江兄一定帮我这个忙。” 大黄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张大额银票，直接推到江楠面前， 江楠瞥了一眼银票面额，吃了一惊，乖乖，一出手就是整整一万两皇家白龙票。 第266章 陆可儿的请求 “大黄，这可使不得，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 江楠连忙推辞，说实话，他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惊叹于大黄的财力， 一个半大小子，随便就能掏出来一万两银票，太特么豪横了。 “江兄，权当是帮小弟的忙，一万两而已，小意思， 只要看到俘虏里有些姿色的年轻女子，尽管买来，事成之后小弟必有重谢。” 大黄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楠也不再推辞，大大咧咧收起了这张大额银票。 “大黄，丧彪是谁？” 江楠对大黄嘴里的丧彪很感兴趣，听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丧彪啊，申国公李慎的二儿子李彪，现任东海水师从三品副都督。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以杀人为乐，一言不合就杀人。 仗着自己一身武力，以前在建邺城可没少做恶事，不过都被李慎那个老匹夫遮掩了过去。 后来李慎让他从军，谋了个东海水军副将之职，这些年在东海攻占海外岛屿，屠杀岛上土着，倒也正对他的恶趣味。” 大黄说起李彪，也是直摇头，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听了大黄一番言论，江楠算是记下了丧彪这个名字。 喝过酒，天色已晚，江楠和大黄约定好三日后见面的时间地点，这才挥手告别。 建邺城的夜晚，堪称灯火不夜城，尤其是各个商业街上，夜生活正当时， 不时有巡夜的军士成队走过，安全感十足。 江楠索性不去乘坐街边等客的马车，而是提着酒壶，边走边喝，往烟柳巷所住的客栈走去， 异国他乡深夜独行，完全不同的景色，来来往往都是陌生人，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出了大街，走上小路，一阵尿意以来， 江楠眼看四下无人，就躲进一个墙角，趁机释放。 淅淅索索一阵子，江楠一个哆嗦，浑身顿感轻松。 刚把裤子提上，一把利剑已经抵在江楠脖颈上， “大姐，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我身上有二十两银子，劫色你等我把裤子再脱了。” 眼看着寒气逼人的长剑，江楠一个激灵，鼻子里竟然闻到淡淡幽香， 显然身后之人是个女子，大男人不会这么香， 随地小便而已，不至于因此痛下杀手吧。 “油嘴滑舌，与你那兄长并无两样。” 陆可儿放下利剑，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自称江北的男人，招式犀利，不过警惕之心却是很一般。 这种反应只能说明此人只懂得杀人技，从小并没有受过系统严格的武道训练。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跟她记忆中的江楠实在太像了，就算孪生兄弟都不能如此一致。 可江楠明明是她亲眼看着被当街砍了头，陆可儿还是一阵恍惚。 “陆姑娘，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 挑这个时候出手试探于我，万一吓出个好歹，不能用了，你负责嘛！” 江楠转过身，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陆可儿。 陆可儿对他没有丝毫杀意，他也就不能第一时间激起警惕之心， 身体自然也就做不出反杀的行为。 一想到这里，江楠也不禁皱了眉， 当真是一个大漏洞，龙傲天这小子做事留三分，真不地道。 “我来是有两件事要说与你听， 京兆府尹衙门户房的小吏，王德发， 明日有可能会去申国公府举报你，我已经给过他警告。 相信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过你也要谨慎行事。 你一个番邦异族人，若是只为了在建邺城做生意， 我劝你少掺和进官场争权夺利，尤其是云家，李家这样的大家族。 稍有不慎，只怕你就会受到牵连，小命不保。” 陆可儿说的郑重，她自己就是大康官宦世家出身，自然了解官场险恶。 “多谢陆姑娘提醒，我本意也是一心求财，并不愿意和这些达官显贵们过多交往，在下自会注意分寸。” 江楠对着陆可儿做了个狼胡部落的礼仪。 “还有一事，请江公子务必帮忙。 我那妹妹陆嫣然，在恭亲王府已经过了一日， 世子垂怜，连太医院院使都请了过去，无奈诊治一日，丝毫不见效果。 御医说是神魂受创，导致精神失常。 心病还须心药医，此等疯病，并不是金石药物能够解决。 我妹妹醒过来后，连我和怡然都不认得，只是一味踢打惊叫，一直喊着要找神仙哥哥。 嫣然可怜，我这做姐姐的总不能日日给她喂药，让她昏睡，如此太过损伤身体。 江公子，可儿求你一事，若是我那可怜的妹妹确实无药可医， 就让她跟在你身边，你能安抚好嫣然，不让她再受惊吓，兴许时间久了，她就能恢复正常。” 陆可儿看着江楠，声音里已经带了祈求，她实在太愧疚自己这个妹妹了。 “啊？你妹妹不过豆蔻之年，日日跟在我一个大男人身边，这样不妥吧。” 江楠自然要拒绝，倒不是他怕自己会做禽兽， 只是他是要赚钱做生意，每日东奔西走， 身边天天跟着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脑袋还不正常，这算是哪门子事。 “江公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嫣然年幼，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想我妹妹就此浑浑噩噩，痴痴傻傻一辈子。 江公子能够当街舍身相救我们姐妹三人，必是光明磊落，义薄云天的男人， 可儿与你那兄长江楠也算有旧，抛开恩怨不说，我深信你哥哥是个好男人。 所以我也相信江公子的为人，万望江公子相助。 作为交换，可儿愿意为江公子做一些不方便去做的秘密之事， 比如铲除异己，杀了竞争对手，消除一切隐患。” 陆可儿的声音越发冷冽，一股杀气腾冉而出。 江楠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妹妹，情愿远离光明，隐于黑暗，不惜化身杀手的可怜女人，心中一叹。 时事逼迫，这个与自己有过一夜亲近的女人，再也没有了往昔纯真直率的模样。 “好吧，明日就把你妹妹送到客栈，我自会护她周全。” 江楠还是答应了陆可儿的请求，两个人之间的纠缠似乎注定挥之不断。 …… 李强，申国公李慎族侄，在李家虽然不是直系血亲，也是旁系里一个被重点扶持的官吏。 时任建邺城京兆府尹衙门，六品检正。 别看只是一个六品官，检正的位置却是极其不一般。 李强负责监督京兆府尹衙门各级官吏日常行为，若是有贪赃枉法，玩忽职守之罪，都要及时上报府尹大人，行检举揭发之权。 靠着申国公李慎的强大背景，李强自然混的风生水起，过的相当有滋有味。 官不大，官威可是不小。 今日，李强借着巡视的由头，在辅县可是好好享受了一把， 直到月上中天，才从辅县返回建邺城。 马车行至建邺城城南近郊，八个持刀护卫骑着高头大马，守卫在李强的马车前后， 喝多了美酒，享受过美女的李强在马车里软榻上倒卧着，昏昏欲睡。 一袭夜行衣的陆可儿，再次遮掩了面容，已经藏身在路边大树稠密的枝叶间。 她奉了云飞的密令，来此截杀李强。 陆可儿没有丝毫犹豫，对李家的人只有杀戮，才能让她稍感慰籍。 第267章 截杀李家人 李强的车马一路走来，京畿之地向来太平，就连马上的侍卫都放松了警惕， 再走半个时辰就能进城，很快就能回到各自家中。 马车走过石拱桥，转进沿河修建的官道， 一旁是河流潺潺，一旁是枝繁叶茂的大树，月色当空，当真是一幅好景色。 隐身在大树上的陆可儿，一袭黑衣，就连面容，头发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与黑夜仿佛融为一体， 唯有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李强的马车越来越近，一瞬间，陆可儿双眸里的月光变成了剑光。 陆可儿鹰隼一般，从路边大树上飞身而下，挺剑扑向马车。 她手里的利剑，是云飞特意为手下暗卫定制的兵器，削铁如泥，极为锋利。 “有刺客，保护大人。” 侍卫头领出身京城禁军，无论是枪马战术还是护卫经验，都是一个好手。 他率先发现刺客，一声大喝之时，手中一杆七尺长枪已经当空刺向陆可儿， 队伍后的四个侍卫听到警示，立时护住马车四周，马车迅速调转方向，就要往后方退走。 车里昏睡的李强被惊醒，大声呼喊着快跑。 其余三个侍卫各自抽刀，纵身一跃，从不同的方位，配合着围杀陆可儿。 陆可儿一剑荡开长枪，堪堪落地站稳身形，三个侍卫就发动了攻击，身形如电，刀光霍霍。 一把长刀带着凌厉的风声斜劈而下，那刀势仿佛能将空气都斩成两半。 陆可儿眼神一凛，身体微微一侧，那长刀几乎是贴着她的衣衫划过。 与此同时，另一个侍卫从右侧攻来，长刀横扫，直逼她的腰间。 陆可儿脚步轻点，如同轻盈的飞燕般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转，避开了这一击。 第三个侍卫趁机从后方突袭，长刀如毒蛇般刺向她的后背。 陆可儿听身辨位，反手一剑格挡，刀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火花四溅。 侍卫头领的长枪已经调转方向，如蛟龙出海般再次向陆可儿刺来。 那长枪带着呼啸之声，速度极快，枪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陆可儿侧身一闪，长枪擦着她的身体而过， 她顺势挥剑，斩向侍卫头领的手臂， 侍卫头领急忙回枪格挡，剑与枪相交，再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浑身一震，他知道这个刺客绝对是个劲敌。 战斗愈发激烈，陆可儿以一敌四，却丝毫不落下风。 经过多日的恢复，她的身体状态已经复原，加上心中藏着的仇恨， 让她的剑如灵蛇般诡异，时而刺向侍卫们的要害，时而格挡侍卫们的攻击。 三个侍卫配合默契，长刀当头劈下，陆可儿矮身一躲，然后迅速刺出一剑，直奔那侍卫的腹部。 那侍卫连忙回防，但还是被利剑划破了衣衫， 另一个侍卫见状，怒吼一声，长刀疯狂地挥舞着，如狂风暴雨般向陆可儿攻来。 陆可儿脚步灵活地移动着，精准闪避着每一次攻击。 侍卫头领瞅准时机，长枪猛地刺向陆可儿的后背， 陆可儿感觉到背后的危险，极速转身，手中内力灌注长剑，一剑竟然把长枪寒铁枪头削断。 但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趁机冲了过来，长刀直刺她的胸口。 陆可儿眼神一冷，身体突然向后一仰，那长刀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划过， 陆可儿一脚踢向那个侍卫的手腕，侍卫吃痛，长刀脱手而出。 陆可儿抓住机会，闪电般一剑刺向那侍卫， 那侍卫惊恐地想要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被陆可儿的剑瞬间刺穿了喉咙。 陆可儿剑光配合着身形，在剩下三个侍卫之间穿梭自如， 她的剑越来越快，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的弧线，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再次扑向其中一个侍卫，将其毙于剑下。 “我只杀车里狗官，若是再纠缠于我，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陆可儿眼看李强的马车已经转过头，就要逃跑， 手中三尺长剑滴着鲜血，逼近剩下那两个侍卫。 侍卫头领红了眼，护主不利，弃之不顾，按照法纪，他还是一个死，就连家小都会被连累， 还不如落个拼死反抗，不枉了身后名声。 侍卫头领长枪一挺，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陆可儿冷静地看着他，在他靠近的瞬间，身法使到极致， 一道剑光划过，侍卫头领脖颈间鲜血飙出，身子冲出五步后，倒在了地上。 最后那个侍卫满脸绝望，举刀的手都在颤抖，也不敢上前进攻， 陆可儿冷哼一声，长剑刺出，一剑了解掉这个侍卫，飞身追向已经跑出去百丈的马车。 不过十几息，四个护着马车的侍卫，被她全部斩杀，就连赶车的车夫，都被刺了一剑，倒在地上。 看着自己的侍卫已经死绝，滚下马车的李强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对陆可儿磕头求饶， “大侠，饶我了吧，我出钱买命，要多少都行。 我家族叔乃是申国公李慎，京畿重地，我李家势大， 大侠万不可因为一己私利，就得罪我们整个李家。” 李强软硬兼施，就希望李家的名头能够把刺客吓退。 “李家？哼，别人怕你，我家主人可不怕。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衙门检正，也敢咬着我家主人的下属不放。 当真是取死有道，下辈子投胎放机灵点， 不要以为李家就可以护你周全，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陆可儿冷声说完，长剑一抖，就要刺下。 “你是温国公的人，官场之争，你怎么敢对我暗下杀手，你不怕我家族叔去找温国公麻烦。” 李强听了陆可儿的话，瞬间就明白了，温国公温世初乃是二皇子的外公， 李强这段时间手上掌握了京兆府尹衙门通判温亭均，巨额贪污的罪证， 正要按照李慎的指使，写折子参奏温亭均，除掉温国公一个卒子。 皇子之争，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要听主子号令，不遗余力攻击对方。 “把你们杀干净了，谁又能知道是我家主公下的手。 好了，李强，你可以去死了。” 陆可儿长剑贯穿李强心脏，干脆利落把他杀死，还从马车上搜出了不少卷宗带走。 等到陆可儿消失一柱香之后，趴伏在地上的车夫，身子动了， 艰难的爬起来，解下拉车的马，爬上马背，打马狂奔，拼命往建邺城南门赶去。 陆可儿隐身于百丈外的大树上，直到看着车夫走远，这才纵身一跃，再次隐于黑暗。 第268章 黄家正店 礼部番外司专司核查的小吏，来的比江楠预想的要快得多。 次日，王德发把江楠的相应卷宗，第一时间就提交给了礼部番外司。 隔了不过一日，一大早一个番外司的小吏，就主动来到江楠他们下榻的客栈。 叫出江楠四人后，小吏竟然十分客气，态度和蔼的江楠都有些受宠若惊。 江楠带着赛红云，安慕曦，江娴，叫上牙人宋三郎，还有商铺的户主，一行人陪着小吏来到烟柳巷这处商铺。 小吏一路上主动和江楠寻着话头，有说有笑，还特意问清楚了江楠要从事的生意，说是以后定会来江家商行照拂一二。 这个小吏虽然官职卑微，只是一线走访核查人员， 不过也是个有些实权的小吏，平日里态度傲慢，拿架子，吃好处可是司空见惯， 今日对江楠如此客气，就连户主和牙人宋三郎都甚是惊奇。 对于小吏的态度，江楠只认为是陆可儿奉了云飞的吩咐，也特意安排了一番，他也就和小吏客客气气的回应着。 实地察看了商铺所有的设施，小吏当场就签下了核查同意书， 告诉江楠，三日内就可以办结所有手续，让江楠择日开业就是。 送走了番外司的小吏，江楠这才在牙人宋三郎的见证下，和户主签订契约，交付十万两买房款，拿到了地契房契。 江楠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人，也不拖延， 直接安排江娴寻来几个散工，好好把铺子，院子，以及所有配房从里到外清扫一遍， 再去买来现成的生活器具，被褥，桌椅，把所有的配房置办整齐，顿时就有了家的感觉。 几人当天就搬进了新家，万事俱备，只等江家商行挂牌营业。 现在的江楠身上也是有八九十万现银的大财主，财大气粗， 直接买来一辆马车，雇佣了一个车夫，充当商行日常脚力。 忙碌了一天，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江楠带着三个女人，赶往附近的酒楼，乔迁之喜，自然需要一场好宴庆贺。 江楠在建邺城也没有别的朋友，只认识一个云飞， 人家是亲王世子，江楠也不能因为此等小事，就上门相邀， 反正他只是做生意，有了大康的教训，他也不想和这些达官显贵交往过甚。 就在江楠忙着筹备自家商行的时候，申国公李慎亲自带领一万禁军把温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昨夜逃回建邺城的车夫，把自己听到刺客的话，及时汇报给了南城门值守的禁军小头领，然后就咽了气。 建邺城禁军，那可是申国公李慎统领的军队，直接掌控着京畿地区的安全防务。 小头领不敢隐瞒，第一时间上报，接着很快就传到了李慎那里， 李强和所有侍卫们的尸体都被抬回京兆府尹衙门，经过仵作勘验，全都是一刀致命，显然是高手所为， 就连李强随身携带的卷宗，都没了踪影。 李慎彻底怒了，自己小儿子刚被人杀死，李家族内被重点培养的远房侄子李强，再被人杀死。 李慎觉得申国公李家的面子，最近算是彻底栽了。 车夫的临终之言，不管真假，都成了呈堂证供。 温国公温世初在爵位上和李慎不相上下，都是世袭公侯， 可是李慎那可是实权人物，单是手上四十万禁军，就足以让他傲视一众公侯。 作为刺杀李强最大的幕后嫌疑指使人，京兆府尹衙门通判，温世初的侄子，温亭均， 还在小妾温暖的被窝里，就被禁军抓走，直接关进禁军大营， 伺候他的自然是严刑拷打，屈打成招。 温世初哪里肯背下这口黑锅，拉了李慎就赶往皇城，要在御前对峙，让皇帝定夺。 建邺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街上，禁军，巡检司巡视的队伍一天之内增加了许多，来来往往，盘查过往人群好不热闹。 …… 黄家正店，楼高三层，是一家很有规模的酒楼，离着烟柳巷不远， 忙碌了一天的江楠，带着三个女人就来到了这里。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黄家正店熙熙攘攘， 申国公李家的遭遇，反倒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爷，里面请，大厅还是雅间？” 待客的小二看着江楠气度不凡，身后跟着的三个女人也是个顶个的漂亮， 尤其是那个金发番邦女子，就是放在建邺城最顶级的青楼，都是绝色花魁的存在。 “开最好的雅间，把你们这里的拿手菜，最好的陈年美酒，只管上来。” 江楠自然不会亏待这几个千里迢迢跟着他来到东吴的女人，随手打赏给小二一块银锭子，就要了最好的席面。 “好勒，贵宾四位，三楼天字一号包房。” 小二美滋滋的接过赏银，扯开整个黄家正店都能听到的嗓子，大声唱着。 最好的包房，最好的酒席，难得客人这么豪爽。 黄家正店天字一号包房，那也不是经常有人能开的起的，难得能有一个大主顾直接开口。 一楼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客人，足有上百人一起看向江楠四人。 虽然江楠四人都穿了吴人的衣袍，可是赛红云明显番邦异族人的外貌，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建邺城是东吴京都，东南第一大城，商业繁荣， 东吴又有着发达的远洋贸易，城里自然也不缺东南西北的番邦人。 康人，南庆人和东吴人除了着装，礼仪，长相上并无二致， 东海上的岛国土着居民，大都个头较之东吴人矮上不少， 南方土着更是皮肤黝黑，长相瘦小猥琐， 西宁国以西的胡姬们，倒是挺白，就是皮肤粗糙，只能用粉底遮盖。 如赛红云这般金发碧眼，肤如凝脂，又如此清新脱俗的番邦女人， 整个建邺城，就算是最顶级的那三家青楼，都不一定能有几个， 就算有，也都是奇货可居，身价不菲。 江楠之所以要最好的包房，就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自然知道红颜祸水的道理。 天字一号包房不愧是整个黄家正店最豪华的包房， 朱红色的雕花门扉，房间宽敞而明亮， 四壁皆悬挂着东吴名家书画，墨香与雅韵在空气中交织， 地面铺着厚厚的西域绒毯，柔软而华贵，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云朵之上。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檀木圆桌，纹理细腻，光泽温润，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桌旁环绕着精致的雕花椅，椅背上镶嵌着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光芒。 包房一侧，设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精美的雕花窗棂上挂着薄如蝉翼，东吴云锦做成的纱帘， 窗外，繁华的京都街市夜景尽收眼底。 赛红云，和安慕曦毕竟是胡人，哪里见过这般高档的地方，东摸摸西看看，就连精美的香薰铜炉都啧啧称奇， 就是江娴也暗自感叹，连州城较之京都果然是差距不小。 只有江楠不以为意，毕竟前世他也是在五星级大酒店上过厕所的人。 第269章 李彪 “客官，这十道菜都是咱们酒楼招牌菜，酒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还有一道最顶级的八珍烩，正在制作，客官稍候。” 不过一柱香功夫，店小二就招呼着下人，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送进了天字一号包房。 东吴不愧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就是饮食都比大康要精致太多。 江楠先把二十年的女儿红打开，给赛红云三人逐一倒满， 琥珀色的美酒，酒香浓郁，充斥着整个包房。 “舟车劳顿，劳烦公主殿下一路相随，在下先敬公主殿下一杯。” 江楠举起酒杯，首先敬赛红云。 赛红云可是黑熊部落的公主，事关他今后的货源稳定与否，自然要好生巴结。 “好说，好说，我也是为了我们部落而来，只要你不负我们部落，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 用你们南人的话说，这叫互惠互利，以后还要仰仗你，江北纯男，给我哥哥助力。” 赛红云美眸一眨，很是调皮的打趣道。 她今日偷眼看到江楠上报礼部番外司的购房登记里，写的是狼胡部落，江北纯男这个名字。 “哦，呵呵呵……” 江楠尴尬一笑，一口喝下， 没办法，江楠毕竟死了，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比如陆可儿，他只能改了新名字。 “安慕曦，我知道你无父无母，家中也无至亲之人，你可愿意留在这建邺城，帮我照拂商行？ 以后商行会有许多狼胡部落的物产售卖，也需要一个懂行的自己人，参与其中经营。” 江楠再次举杯，敬安慕曦， 小姑娘是个孤儿，要不是遇到他，恐怕已经被家中长辈做主，嫁给了那个牧民，继续生儿育女，放牧牛羊。 跟着他一路走来，他也能看出来，安慕曦眼界大开，再加上性格本就豪爽热烈，怕是已经不甘于大草原的平淡生活。 正好，江家商行也需要她来维护，销售来自狼胡大草原的货品。 “神使大人，玉公主有令，让安慕曦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我愿意留下来，为神使大人夜夜备上好奶。” 安慕曦不愧是大草原的女子，说话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咳咳，这个日后再说。” 江楠老脸一红，颇为不自然。 赛红云冷哼一声，江娴倒是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安慕曦，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你们大草原牛羊众多，每日都有大量鲜奶产出。 老阿妈们做的那种能存放很久的醇正酸奶，你可会做？” 江楠忽然想到一个好生意，不由得问安慕曦。 “这有何难？做酸奶，做奶茶，处理牛奶，这可是我们狼胡部落每一个女子与生俱来的本事。” 安慕曦挺了挺胸，相当自信。 “如此甚好，咱们江家商行以后要把大草原的酸奶，推向整个东吴，甚至四国。 嗯，不如这个酸奶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吧。” 酸奶啊，对于这些南人来说，可是稀罕货，江楠觉得市场前景必然不错。 “娴姐，你从了我的江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日后，阿弟我要频繁往返东吴和北海，还有狼胡大草原，江家商行就交给你了。” 江楠再次举杯，敬向江娴。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江楠算是对江娴有了一个充分的了解。 出身商贾之家，叶家，又嫁去连州第一富商家里， 江娴自幼耳濡目染，对经商之道很是熟悉。 再加上漂亮女人与生俱来的优势，江楠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 “阿弟，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江娴定然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江娴一双美眸含着泪水，一饮而下。 “娴姐，快别这么说了，救你一命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如此挂怀。 来日方长，既然你已经决定从头来过， 等到云世子帮你办了新户帖，你也算是再世为人。 以后自当重新找一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安稳一生。” 江楠的话说的很明白，他并不会携恩求报，觊觎江娴的姿色。 江娴也听的真切，心里一叹，既心酸又庆幸。 …… 黄家正店门外，大街上， 两匹高大的军马正并向而行，马上端坐着两个少年将军，身后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百人队。 “二哥，你刚回京，如此战功卓越，只等朝廷封赏就是， 实在无趣，还不如去青楼酒肆快活一番，何苦还要跟着我夜巡京都，做些无聊之事。 莫不是二哥痛惜兰舟身故，要为兰舟弟弟报仇？” 说话的人，乃是申国公李慎又一个族侄，李豹， 武将出身，现在是建邺城禁军一个副指挥使， 这几日李家族人接连出事，为了京都的安全，也为了早日抓到凶手，李慎命令禁军和巡检司联合加强武装巡视， 遇到可疑人员，尤其是可疑的番邦异族人，可以先行抓捕。 “笑话，我会疼惜那个浑人？ 李兰舟仗着有个贵妃姐姐，恶事做尽，也是死有余辜。 不过，有人敢在咱们李家头上动土，也算是取死有道。 你也知道，我李彪没有别的爱好，就是闲不住，一日不打打杀杀，浑身都会不舒服。” 说话的正是东海水军副都督李彪，李慎的二儿子， 跟李兰芳，李兰舟不是一个娘生的，自小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 对于李兰舟被杀，他没有丝毫悲伤，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就是有人敢踩李家的面子，让他很不爽。 后天就是太庙献俘仪式，他这次率领东海水军，攻克东海瀛洲四岛，可是直接灭了疍民组建的一个岛国， 占了人家的国土，还把人家皇室连同臣民俘虏过来了上万人。 李彪在家只待了二日，就被家里那些家长里短，勾心斗角给整烦了， 除了杀人，攻城掠地，他也不好女色， 实在无聊，索性跟着李豹上街巡夜， 要是能碰到一些不开眼的人，打上一架，砍杀几人自然最好。 “彪哥，还是你威武霸气，灭人一国，跟闹着玩一样，小弟佩服之至。 前方就是黄家酒楼，他家菜肴倒是很不错，据说和宫里御膳有些相似之处，还有二十年的陈酿女儿红。 难得能和彪哥同行，小弟请你喝上一杯。” 李豹远远望见黄家酒楼灯火通明，正好也到了晚饭时间。 李彪是个武人，自然也是嗜酒之人，有佳肴，有美酒，自然不会推辞，跟着李豹直奔黄家酒楼。 第270章 超雄综合症 “掌柜的，给我们安排最好的包房，最好的宴席，二十年的女儿红只管上来。” 李豹一脚踏进黄家正店，就大声嚷嚷起来，李彪随后进入酒楼。 两个人都是一身铠甲，腰胯宝刀，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胯刀的校官。 尤其是李彪，足有六尺的身量，加上长脸浓须，一双大眼闪着凶光， 只是扫视了一眼，热闹的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这个李彪杀人如麻，身上的凛冽之气实在是太强了。 “诸位将军，诸位大爷，楼上请，楼上雅间请。” 黄家正店掌柜直接亲自上前，引领着李彪六人，往楼上走去。 偌大的三楼一共只有四个包房，分别为天玄地黄，四个包间按等级排列，大小，装潢，规格都不一样。 平日里这四个最好的包间，都难得开一次， 掌柜的把李彪，李豹等人领到玄字一号房， “诸位将军，里面请，请上座，小的这就去后厨，为将军们安排最好的宴席。” 掌柜的点头哈腰，推开玄字一号房房门，躬身施礼，请李彪几人进去。 “你这狗奴才，瞎了眼不是，没听到本将军要的是最好的包房， 我家哥哥乃是东海水军都督，出门都是弹指间，灭人国的猛将， 就连皇上都要亲自召见封赏，在你这小小的正店，还要居人之下。” 李豹指着位于正中间的天字一号房，一句话说完，一巴掌就抽在掌柜的脸上。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的这就去请天字一号房的客人给将军腾房。” 掌柜的捂着脸，不敢有丝毫怨言，赶紧跑向天字一号房。 江楠正在和江娴商讨关于商行经营相关事宜，包房的门被推开，掌柜的直接闯了进来， “几位客官，实在对不住。 店里来了几位极为尊贵的客人，劳烦客官把这间包房腾退出来，让与他们， 小人再送客官一坛好酒，还请客官随我换个包房。” 掌柜的满脸堆笑，可是说的话却不是商量的口吻。 “呸，做生意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凭什么让我们给他让房间。” 江楠还没有说话，暴脾气的赛红云先不干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喊道。 “公主殿下莫要生气，京都不比连州， 王公贵族，达官显贵时有出没，咱们还是尽量少生事端， 这包房，让了就是。” 江娴赶紧安抚赛红云，她是东吴人，自然知道建邺城得水有多深。 “也罢，让就让吧。领我们去别的包房。” 江楠也只是皱了皱眉，就答应了下来，他同样不想无故惹上是非。 “几位客官仗义，小人感激不尽，几位请跟我来。” 掌柜的再次低头哈腰，引领着江楠四人出了天字一号包房。 狭长的过道上，李豹跟在李彪身后，看着掌柜从包房里带出四个人，脸上立刻显出得意的笑， 身为李家人，在京都，还没有人敢不给他们面子。 出了包房门，江楠同样看到了李家兄弟二人， 尤其是人前的李彪，实在是太过显眼，浑身的杀气，好像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就连看人的眼神，都带着残忍。 随意看过李彪的面相，江楠不由得想起一个词，超雄综合症患者，天生恶人。 江楠不动声色，跟在掌柜的身后，就连三个女人也都感觉到了李彪的不同寻常， 赛红云也不是无脑之人，自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去挑衅这几个带刀武将。 掌柜带着江楠四人，往玄字一号房走去， 就在几人经过李豹面前时，李豹抬手拦住了江楠。 “慢着，北地胡人？” 江楠四人这些日子都穿着东吴人的衣袍，就是安慕曦若是不说话，也和东吴女子没有太大区别， 无奈赛红云太过另类，长相天生如此，并不是衣裙能够改变的。 李豹盯着赛红云看了又看，眼里闪着贪婪的目光，同时注意到了为首的江楠。 这女子毫无疑问是个胡人，这个为首的男子八成也不是东吴人。 若是东吴平民见到他们两个武将，必然会躬身行礼，恭敬一番，躲着让他们先走，哪里会大大方方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正是。” 江楠不想惹是生非，还是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哪里人士？来建邺城做甚？” 李豹走上前，继续询问， 他可是知道，前几日当街救走杀害李兰舟那个女杀手的男子，正是一个胡人男子。 “狼胡部落人士，来此做生意。” 江楠把三个女人护在身后，已经开始心存戒备。 “狼胡部落？像你这般青壮年，没有被征召上战场，还能来我大吴做生意？” 李彪知道狼胡部落和大康皇朝，开战已有半年多，此时双方正打的难分难解。 “战争需要钱粮，需要物资， 不管是战场杀敌，还是筹集粮饷，都是为了大汗的千秋大业。” 江楠说着，特意面朝北方，做了个虔诚的狼胡部落军礼。 “前几日，你当街救走那三个女杀手，把她们藏在了哪里？” 李彪忽然话锋一转，逼视着江楠。 一句话说完，他身后那四个校官抽出腰间长刀，围住了江楠四人， 江娴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当即吓得惊呼出声， 赛红云和安慕曦可不干了，眉头一皱，就要撸袖子动手。 江楠赶紧制止她们，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 “将军，我等虽是狼胡部落人，来到东吴做的都是正当生意，自会遵守大吴律法。 这里是大吴礼部番外司签发给本人的文书，还请将军过目。 至于将军所说之事，在下并没有做过， 又怎会知道女杀手的下落，恐怕将军认错人了吧。” 江楠打开手里的公文，展示给李豹看，红彤彤的礼部番外司官印很是显眼。 对于救走陆可儿三姐妹的事，他自然一口否认。 建邺城的大街上，一天下来，来来往往的胡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他们几个胡人，也不算稀奇。 “是吗？女杀手有三人，你们这里也有女子三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最近京都总是出事，我等禁军有守护京都安宁之责， 你们是不是女杀手同伙，还需要本将军仔细甄别。 来人，把他们看押起来，稍后给本将军带回营房，我要好好询问一番。” 李豹看过江楠身后的三个女子，各个漂亮，尤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番邦女子，孝敬李彪正合适。 李豹大手一挥，就要让四个校官把江楠几人押下去。 第271章 小黄挥手退李彪 “这位将军，大吴自有大吴的律法， 我等虽是异族，一直遵纪守法，并不曾违法犯纪，将军此举怕是十分不妥吧。” 江楠抬手挡住那四个校官，和李豹据理力争， 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真到了势不可为的地步，他也只能搬出云飞这尊大神做挡箭牌， 至于和这些不讲理的禁军们发生冲突，对他安稳做生意实在不利。 “本将军身为禁军副指挥使，难道还不如你一个胡人熟悉我朝律法。 京畿重地，非常时期，疑罪可从重， 你们有没有问题，本将军甄别之后自会做出决断。” 李豹眼看着江楠一个人，带着三个大美女，已经对他很不顺眼。 四个校官不再迟疑，就要冲上去控制住江楠四人。 “将军，恭亲王府云飞世子乃是在下好友，在下做的这些生意，世子也会照拂一二。 若是在下无故被抓，商行生意不能按期运作，云世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大家都在京都走动，恳请将军高抬贵手，三思而后行。” 江楠无奈，还是把云飞搬了出来。 李豹听到云飞的名字，也是眉头一皱，就连那四个校官都一时踌躇不前。 恭亲王四世子云飞，在建邺城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性格不羁，为人做事很是洒脱，喜好结交江湖人士。 可是一旦较起真来，身为当朝皇帝的族弟，正宗的皇室成员，也不是李豹一个禁军副指挥使能够得罪的。 “你认识世子殿下？” “自然认识，前日我等几人还与世子殿下一同饮酒。 世子殿下也曾约定，待我商行开业之日，殿下会亲自过来捧场。” 江楠继续扯虎皮做大旗。 “恭亲王府世子，云飞，好大的威风。 李豹，你且退下，让本将军出手拿下这个胡人，我看云飞能奈我何。” 一旁的李彪听到江楠抬出云飞，不由得咧嘴一笑，跨步上前， 李豹不敢得罪云飞，他李彪却是不怕，能和云飞硬碰硬，让他很是兴奋。 江楠眼看着李彪铁塔一般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抬手极速抓向自己脖颈， 这要是被他抓住，还不是跟小鸡仔一样，狼狈至极。 李彪眼里透着残忍，手上没轻没重，不自觉的就下了重手。 忽然，李彪的大手被人挡住，寸进不得。 江楠感受到李彪的杀意，警惕之心大起，抬手一拳挡住李彪的手掌，不禁眉头紧皱， 这个大汉当真凶残，完全符合超雄综合症的特征，只是不合自己心意，就要痛下重手。 李彪一愣，哈哈一笑，挥拳攻向江楠，好久没有人敢当众驳他面子。 江楠眼看着李彪拳脚相加，步步紧逼，也只能闪身格挡， 一招一式虽然简单，却是招招克制李彪的拳脚， 京都重地，大庭广众之下，江楠虽然不认识李彪，也不便对他下杀手，置他于死地。 狭长的过道里，两个人一时打的难分难解，谁也奈何不得谁。 “好，有趣，当真有趣，哈哈哈……” 李彪越打越兴奋，嗷嗷叫着，脸色都红润起来， 就连李豹几人要上前围攻江楠，都被他及时制止，喝退下去。 江楠觉得自己八成遇到了一个疯子，李彪的一招一式都藏着杀意，丝毫不掩饰， 越是这样，江楠越是应对自如，只不过收了力道，不至于把人伤了就是。 “大骗子，加油，拿出你的真本事，把他给我打趴下。” 赛红云双手叉腰，眼看着江楠只是一味防守，不去进攻，不由得心生不满。 “神使大人，打他，狠狠打他。” 安慕曦撸起袖子，恨不得自己也上阵助战。 只有江娴急得团团转，生怕江楠吃亏，又怕江楠闯下大祸。 酒楼的掌柜眼看着这两个高手越打越快，把过道里摆放的天青釉大瓷瓶都给一掌干碎， 他也不敢开口劝架，刚才挨的一巴掌到现在还疼着。 他只能跑到一楼偌大的灶房，朝着正在炒菜的一人躬身就拜， “小老爷，三楼包房外，有两波客人打起来了。 一方是禁军两个将军，一方是几个胡人男女，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忙碌着做八珍烩的小胖子大黄，掀开瓦罐盖子，用汤勺取出一口浓汤，仔细品尝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盖上盖子，这才对掌柜说道， “打烂咱家什么好东西没有？” “回小老爷，已经把那个百年天青釉的大瓶给打碎了，还在打呢。” 掌柜的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没敢把自己挨打的事说出来。 “好，小黄，你过来。” 大黄招呼正在一旁给他准备食材的小黄。 “去三楼一趟，天青釉大瓶，作价一百两，两家各出五十两。 告诉他们，若是还想留下来吃饭，就好好吃饭，不想吃饭，全部给我滚蛋。” 小黄用身上油腻腻的衣服擦擦手，应了一声，直奔三楼。 江楠还在应付着李彪的纠缠，已经打的很是不耐烦，正在考虑要不要一招结束战斗，忽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李将军，江公子你二人快快住手，这酒楼是我家公子的产业，莫要在此生事。” 江楠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熟人，那个在青楼里跟着自家公子挖人头牌姑娘的小黄。 小黄双手叉腰，人不大，气势倒是很足， 就是面对李彪这个彪形大汉，也是丝毫不怵。 “小子，你是何人？敢管本将军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李彪正打在兴头上，被人打扰了雅兴， 扭头一看，竟然是个身穿厨子衣服的半大小子，不由得怒火中烧， 索性舍了江楠，上前一步一拳打向小黄。 小黄眼见李彪沙钵大的拳头袭来，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令牌，正对着李彪摊开。 李彪的拳头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 仔细看清了小黄手里的小牌牌，这才心有不甘的放下拳头。 “李将军，我家公子说了，若是吃饭就留下来好好吃饭，黄家正店好酒好菜多的是，若是不吃饭，就尽快滚蛋，不要影响客人用餐。” 小黄把大黄的话复述了一遍，丝毫没有客气。 李彪和李豹听的都是脸皮一颤，就是江楠也很是惊讶。 方才李彪宽大的身体完全挡住了消瘦的小黄，江楠并没有看见小黄拿出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个东西显然李彪他们也忌惮三分。 第272章 又一个俊俏小书童 李彪收了气势，也不气恼，只是咧嘴一笑， “好说，好说，我不打了就是，吃饭，吃饭。” 说完领着李豹几人，就往天字一号包房走去。 “李将军，你二人打烂了我家作价一百两的天青釉大瓶，你得赔一半，五十两银子算你账上。” 小黄冲着李彪再次喊道。 “就依你所说，一百两全算我账上。” 李彪转过头应了一声，再看向江楠， “那胡人汉子，我是申国公府上李彪，东海水军副都督， 今日地方狭窄，多有不便，来日你我再打过，如何？” “你就是丧彪？久仰，久仰。” 江楠不禁感叹，这个丧彪还真是对得起自己的浑号。 “怎么，你也知道本将军的浑名？你叫什么名字？” 李彪压根不反感别人叫他丧彪，相反，他觉得自己这个浑号很符合他的野性。 “在下狼胡部落，江北纯男，烟柳巷江家商行大掌柜， 李将军若有雅兴，江某随时奉陪。” 江楠朗声回道，他不惹事，自然也不怕事。 李彪嘿嘿一笑，走进包房里，一场争斗就这么戛然而止。 “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今日被这粗人扫了雅兴，这顿饭咱们黄家正店请了，权当赔罪。” 小黄拱手一礼，略显消瘦的半大小子，说的倒是很豪迈。 “谢了，小黄兄弟，你家公子呢？可在此处？” 筹划着开建邺城最大的青楼，还开着这么大一间酒楼，更能随意斥退丧彪， 江楠对姓黄的小胖子顿时来了兴趣，这人还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我家公子正在灶房，给你们做八珍烩， 江公子里面请，我这就去和我家公子说，让他陪几位喝上一杯。” 小黄把江楠四人领进玄字一号房，自己返回灶房，去知会大黄。 很快，掌柜的领着足有二十几个小厮，来来往往给三楼两个包房送来了佳肴美酒。 不大一会，小胖子大黄亲自把最后一个大菜八珍烩，送到了玄字一号房。 江楠把小胖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推杯换盏又是一番畅聊， 除了聊到隔壁的丧彪，更多的还是各自的生意。 大黄还和江楠的江家商行达成了合作意向，大草原，北海的珍贵食材以后会优先供应黄家正店。 吃饱喝足，江楠四人起身告辞，一顿大餐都是小胖子请了。 临走之时，小胖子还特意嘱咐了江楠， 明日太庙献俘过后，务必要去午门广场，买下那些好看的瀛洲女子。 关于小胖子大黄的真实身份，江楠还是老规矩，不打听，不多问，不生是非。 回到烟柳巷江家商行，等到江楠四人关上院门， 一个娇小的身影，直接冲着江楠奔过来，扑进他的怀抱。 “神仙哥哥，嫣然想你了。” 陆嫣然扬起小脸，双眼含泪，紧紧抓住江楠的胳膊。 江楠顿时尴尬不已，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 “江公子，万不得已，还是求到了你这里。 我妹妹在王府内一刻不停哭闹，太医已经束手无策。 恳请江公子收留舍妹，让她常伴左右，陆可儿感激不尽。” 陆可儿一身黑衣，从黑暗中走出来，言辞恳切得说道。 恭亲王府请了几个御医，轮番诊治陆嫣然的痴症，基本都宣告失败， 陆嫣然一刻不得安宁，只要神仙哥哥，就连陆可儿靠近都不行。 万般无奈，陆可儿答应带她来找神仙哥哥，这才让陆嫣然稍稍安定下来。 “陆姑娘不必多礼，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就会好生对待令妹。 只是李家还在全城搜捕你们姐妹三人，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江楠想到今晚在黄家正店遇到禁军李豹，正是找了捉拿陆可儿姐妹三人的缘由。 “嫣然，你确定要留在哥哥这里，跟随哥哥左右？” 江楠把陆可儿，陆嫣然请进自己的寝房，神情严肃问陆嫣然。 陆嫣然一直扯着江楠的衣袖不撒手，就跟江楠身上的挂件一样。 “神仙哥哥，我要和你在一起，嫣然好怕，到处都是坏人， 到处都是血，杀人了，好可怕，不要杀嫣然。” 陆嫣然语无伦次的说着，尤其看到陆可儿的时候，直接一声惊叫，再次扑进江楠怀里。 陆可儿心都碎了。 她知道是自己当天在船上无休止的杀戮，刺激到了本就受到惊吓的陆嫣然， 一心为了保护妹妹的自己，反倒成了妹妹眼里的杀人恶魔。 江楠拍了拍陆嫣然的后背，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陆姑娘，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你且放心，我定会好生看护你妹妹，不让她有任何闪失。” 江楠还是决定让陆可儿先离开，只有这样陆嫣然才能尽快安定下来。 “江公子，嫣然只有十三岁，太过年幼，还请江公子体恤。” 陆可儿犹豫一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江楠脸都黑了，自己又不是禽兽，何况这也不是自己强求的。 不过陆可儿的担忧，他也能理解。 “陆姑娘尽管放心，我会把令妹当做自己妹妹一般看待， 再把她作一番改变，装扮成男子模样， 从此以后就在我身边做个伴读书童，我也能时时刻刻护她周全。” 江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陆可儿也不好再要求什么， 最后看了一眼躲在江楠身后的妹妹，纵身跃起隐于黑暗，离开了江家商行。 江楠是想到了当初完颜筝就是跟在他身边，做了几天小书童，这才想着如法炮制，来改造陆嫣然。 江楠特意叫来江娴，把陆嫣然的秀发修剪一番，梳理成男子的发髻， 淡扫蛾眉画的如同男子一般浓眉如墨，就连长长的睫毛，都剪短了一些， 夜里陆嫣然就住在江楠的正房外屋，由江娴陪着。 江娴温柔细腻，心思周全，就像大姐姐一般，倒是正好教导陆嫣然。 次日一大早，江楠又去成衣铺子买来书童的衣衫，给陆嫣然穿戴整齐， 顿时，又一个俊俏小书童羞涩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陆嫣然装扮的书童模样，江楠一阵恍惚， 曾经那个可爱的，善良的小萝莉公主，完颜筝已经分别许久， 不知道自己死后，完颜筝会不会为自己伤心难过，亦或者已经把自己忘却。 在遥远的大康都城，安京城，此时的皇城泰和殿， 小公主完颜筝正跪在父皇面前，垂泪哭泣， 刚满十六岁的完颜筝，成了大康和东吴和亲的人选， 她就要嫁给东吴病秧子皇帝云泽，成为他的妃嫔。 第273章 太庙献俘 大康皇朝和狼胡部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多， 随着天堑虎狼关被攻破，大康北方屏障大青山已经形同虚设。 狼胡部落的大军进入大康皇朝广袤的北境后，全员骑兵的优势显露无遗，机动性极为强大。 兴州被占领之后，狼胡人在伍先生完颜云逸的指挥下，修筑工事稳扎稳打，又相继攻克了与兴州相邻的并州，朔州。 至此，大康皇朝北境六州，已经丢了三州。 大康皇朝一半的兵力，都压在了北境，全力对抗狼胡部落入侵。 正当国家危难之际，东吴对两国一百多年来一直有争议的边疆地区，八百里苏北平原提出了领土要求， 还在两国边界处陈兵三十万，意指苏北平原。 若是腹背受敌，大康皇朝何止是丢城失地这么简单，很有可能就是亡国之患。 万般无奈，皇帝完颜文德派遣二品大员，礼部尚书郭海阔亲任大使，带着重礼，和皇帝亲笔信函赶赴东吴，求见大吴皇帝云泽。 双方经过多日谈判，东吴罢兵，不再进犯大康东部边境， 不过大康皇朝每年要进献给东吴岁币一千万两，还要把一位皇室嫡公主嫁给云泽，作为妃嫔。 东吴皇帝云泽，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眼看着病恹恹的气色晦暗， 皇室也想借助这次大婚，来个冲喜，帮助云泽延年益寿。 如此一来，大康派往东吴和亲的人选，只能在两个年满十六岁的未婚公主，完颜琪和完颜筝之间选择。 完颜琪生性刁蛮，先前因为自己和亲的西宁王子名声不好，就敢直接把人打了，导致西宁退婚。 这次听说要嫁给东吴那个三十多岁，整日病恹恹， 怕是没几天活头的皇帝，更是直接就从皇城里连夜出逃，彻底消失不见。 于是，这项苦差事就落在刚过了十六岁生辰的完颜筝身上。 国难当头，就算完颜筝的生母蓝贵妃再得宠，也是无济于事。 女人，尤其是皇家的女人，向来都是政治工具，只有和亲这一条路可走， 为了大康皇朝东部边疆的安危，任凭完颜筝哭的撕心裂肺，也没能改变皇帝完颜文德的决心， 一纸圣旨昭告天下，册封完颜筝为大康皇朝和庆公主，不日前往东吴，与东吴皇帝云泽完婚。 …… 江楠仔细与陆嫣然教导了一遍又一遍，总算是让她不再挂在自己身上， 陆嫣然竟然真的很听江楠的话，只是紧紧跟在江楠身边。 一个儒雅有型的青年男子，身边跟着一个俊俏的小书童，倒是也相得益彰，堪称绝配。 今日江楠带着陆嫣然，和江娴去往午门广场，他要替大黄买下一些好看的瀛洲女俘， 同时，他也想买下一些瀛洲男俘，建立起自己的航运队伍。 狼胡大草原和东吴之间隔着国土辽阔的大康皇朝，两国已经是水火不容，打出了仇恨。 就算战争结束，短期内大康也不会允许狼胡部落的物产通过陆路运往东吴， 唯一可行的就是由北海直通连州口岸，或是由东海转道白龙江直达建邺城。 江楠这些天已经打探过，东吴海运发达， 建邺城外，白龙江畔的官家船厂，最大可以建造长约五十丈、宽约二十丈的大型商船。 这些大型商船在汹涌的海浪中能够保持稳定，如一座坚固的堡垒，无惧狂风暴雨的侵袭。 动力方面采用风帆和长橹相结合，有风时杨帆， 无风时长橹入深水，橹在水下半旋转，也可以保持相当航速前行。 大船运送货物，居住人员自不必说，甚至还能配备相应的武器装备， 如火枪、火铳、火炮等火器，让大船在面对海上的危险时，能够有力地进行自卫和作战。 瀛洲疍民以捕鱼为生，本来就是海洋上成长的族群，航海的本领自然不会差，这也是江楠看上这些俘虏的原因。 今日的大吴太庙，旌旗猎猎，战鼓擂擂， 就连久未露面的皇帝云泽，都乘着六匹西域宝马拉的金辂，来到了太庙，亲自主持献俘仪式。 太庙前的广场上，御林军身着威武的铠甲，队列整齐，神色肃穆，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随着云泽挥挥手，一旁的大太监喊出圣谕， 礼炮齐鸣，征服了瀛洲国的东海水军队伍缓缓而来。 为首的是水军大都督常兴，与他并肩而行的正是副都督李彪， 李彪威风凛凛，神情倨傲，比常兴还要霸气威武。 常兴眼看着李彪和自己并行，也只能心里咒骂几句， 实际上这场征服瀛洲国的大仗，从头到尾都是李彪组织的，他常兴只是捡了个便宜。 两人的百人亲卫队之后，就是一列列足有上万人的俘虏，被押解着前行。 这些俘虏们基本都是瀛洲国的皇室和贵族，官员，武将， 只不过此时这些贵人们全部都是衣衫褴褛，神情沮丧如丧家之犬。 队伍抵达太庙，常兴和李彪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殿前，单膝跪地，向云泽呈上战报。 云泽身着龙袍，斜靠在龙辇上，面色晦暗， 简单看过战报后，也只是微微点头，挥挥手示意仪式开始。 军乐声响起，士兵们将俘虏带到太庙前，让他们跪倒在地， 东吴宰相裴怀安作为主祭官登上祭坛，诵读祭文， 随后，裴怀安代替皇帝点燃香火，向云氏祖先献上人牲祭品， 瀛洲皇室所有成年男性，共有三千多人，全部被斩杀于此。 礼毕，只留下四千多年轻女子，和一千多十五岁以下的男童， 这些人双手手背，醒目之处都被烙印上了东吴的奴印，一辈子都去除不掉。 六千多人全部被带到午门广场，按照每个人的年龄，姿色等等明码标价，作为奴隶出售，所得钱财赏赐给有功的将士， 大吴王朝有钱之人，都可以购买，以此彰显大吴国威。 江楠带着陆嫣然，江娴已经在午门广场等候多时， 至于赛红云和安慕曦，尤其是赛红云实在太过显眼，江楠就让她们留在家中。 此时的午门广场上，人头攒动，半个建邺城的人都赶来看热闹， 其中更是不乏如江楠这般，奔着奴隶来的有钱人。 人群中，一个身材略显矮小的少女，和两个身材不高的男子，都穿着东吴人的服饰站在一起， 三人看着缓缓而来的奴隶队伍，全都忍着泪水，双拳紧握。 第274章 奴隶交易 上万全副武装禁军持长枪警戒四周，把午门广场奴隶贩卖区围成方阵， 想要购买奴隶，首先要花费一百两银子购买入场券， 钱虽不多，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杜绝有些穷光蛋只是来凑热闹，扰乱售卖场秩序， 毕竟能被剩下来，用于销售的奴隶，无论男女那都是外貌不错，条件很好的人。 单是这一百两门票，就挡住了众多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如今东吴民间一个女孩子卖身价格，也不过四五十两银子， 穷苦人家也不会花费巨资，就为了买个番邦奴隶，图个新鲜。 被卖的这些俘虏，在东吴没有任何权利可言， 女子就算被买回家做妻妾，也不能在官府备案，领正规婚书， 整日顶着奴隶的印记，说白了就是连丫鬟都不如的低等人。 跪倒在地的瀛洲国奴隶，被分成三个部分， 男性奴隶被集中在一起，他们都是十五岁以下，四肢健全，无病无疾能干活。 十五岁以下未成年少女集中在一起，十五岁以上成年女子被关在另一地方， 所有俘虏都被绳索捆绑着，穿着单薄的衣衫， 每个人的脖子上，已经挂上木牌，木牌上面有这个奴隶对应的编号， 还注明了这个奴隶的姓名，年龄，出身，具备的才艺， 还有一些特殊事项，比如是否为处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售价。 其间一些姿色上乘，才艺多多，出身高贵的女奴隶，售价那是相当高。 瀛洲国四面环海，是一个众多岛屿组成的岛国， 岛国气候温润，长年湿热，这里的女子长相两极分化， 贵族之女肤色较之东吴女子更加白皙，细腻，只是个头普遍矮上一些。 普通人家的女子，整日忙于劳作，任劳任怨，大部分皮肤粗糙，还都是罗圈腿。 反正都是番邦异族，长相气质跟东吴女子大不一样， 有猎奇心理者，自然愿意花高价钱，将其买回家享用异国情调。 尤其是建邺城里的青楼，花船等等娱乐场所， 现在生意竞争激烈，每一家想要做出名声，店里的姑娘必须得有高质量外国货色， 像西域的胡姬，北地的金发美女，东海瀛洲国的艺伎， 甚至还有南洋数千里外，皮肤黝黑，身材火爆的黑女， 总之就是一句话，要想生意好，天南地北的美女少不了。 所以，今天的奴隶交易自然十分热闹。 负责售卖这些奴隶的是东海水军的军士，也是这次卖奴行动的受益者。 三组奴隶被木栅栏分别围起来，每处围栏各有一个百人队，负责看护奴隶，带买主下场挑选， 买主挑选到自己心仪的奴隶，可以取下奴隶脖子上的木牌， 拿着木牌和银子直接到广场中央，统一结算处缴纳银钱， 钱货两讫，把结算处开具的凭证再交给场内看押人员，领着奴隶离开就是。 江楠带着江娴，身后紧紧跟着扮作书童模样的陆嫣然，三人先来到最热闹的成年女奴交易区。 这里的女子足有三千人，全都低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们每一个都是瀛洲国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家的女儿， 之前也都是家世显赫，养尊处优， 平日里根本不用干活，为生计犯愁，所以每一个人身上都没有贫贱饥民才有的沧桑之色。 江楠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奴隶交易，内心颇为不适。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被当成猫猫狗狗一般买来买去，简直没有人性。 他也知道大黄买这些女人是用来开办青楼的，明知是火坑，江楠也无可奈何。 江娴毕竟也是女人，眼看着这一大群可怜的女子， 虽然都是番邦之人，也不免感同身受，想想自己的遭遇，不禁红了眼眶。 陆嫣然紧紧跟在江楠身边，眼里只有自己的神仙哥哥，倒是异常安静，不哭不闹。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江楠也不会自视清高，自持正义，落人笑柄。 大概观察了一圈，江楠走到一个女子身前，俯身看着这个女子， “抬起头来。” 江楠用手勾起她的下巴，想要看清楚这个标价最贵女子的样貌。 这个女子身前的木牌上写着，名字，望月雪奈， 年龄十七，瀛洲国皇室公主之一，擅长茶道，丝竹之乐， 处子之身，售价整整五千两白银。 江楠不怕贵，小胖子大黄给他说过，质量足够好就行， 宁可精贵，不可众俗。 望月雪奈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看着江楠，一张俏脸出现在江楠眼睛里。 瀛洲国皇室公主，虽然可能是众多公主之一， 不过也是养尊处优，生的一副好相貌。 奈何国破家亡，皇室贵族同样如同草芥一般，只不过是贵一些的草芥。 江楠仔细审视着望月雪奈，长相自然不必说，就连身材也是婀娜有形， 整个人气质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高贵模样，最重要的还是处子之身。 这要是买回去放在青楼里绝对是个花魁，养在自己家里也是妥妥的美娇妾。 可惜，江楠并不好女色，尤其是不带感情的陌生女子。 “官爷，这个女子我买了。” 江楠招呼引领他的官兵，确认了望月雪奈， 接着取下望月雪奈脖子上的木牌，拿在自己手里，只等挑选完毕，一起去结账领人。 官兵看着江楠如此财大气粗，直接拔了头筹，也是羡慕的很， 官兵解开望月雪奈身上的绳索，把她从成串的奴隶中拉起来，继续跟在江楠身后，听候江楠差遣。 江楠继续往前走，观察着每一个女奴隶， “水卜樱子，十六岁，瀛洲国丞相之孙女，擅长吟诗作赋， 处子之身，作价三千两。” 江娴又看到一个样貌出众，身材极其哇噻的女子， 果然有钱人家的女子就是吃得好，不干活，这发育得也太好了。 “这个女子，我也买了。” 江楠取下水卜樱子的木牌， 又一个三千两的，如此财大气粗，把跟着他的官兵都惊的一愣一愣。 水卜樱子倒不是全场最贵的几个，不过也是价格不菲。 江楠都想好了，若是小胖子大黄嫌贵不要，那就自己留着， 他的江家商行也需要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作为噱头， 或者等到自己在建邺城站稳脚跟，差人去同州，把周秋楠楠姐请来， 江楠也想建个青楼，甚至发展成连锁门店，组建自己的娱乐产业，弄个天上人间啥的， 再把商k那套路子引进来，绝对大赚特赚。 官兵把水卜樱子也解下来带着，继续跟在江楠身后往前走。 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不过眼睛里都是激动之色。 “慢着，这两个女奴，是我的，把她们的木牌交给我。” 正在低头看人的江楠，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伸手就去索要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的身份木牌。 第275章 买买买 “大哥，你谁呀？” 江楠很是诧异，先来后到，先下手为强，多么简单的道理。 “小子，支起耳朵听好了， 我乃温国公府上，三少爷温晏贴身大管家，温良犬，我可是被国公爷赐了姓的人。 今日奉了三少爷的命令，给他老人家买几个美姬尝尝鲜。 我就来晚了一会，这两个好货色就被你小子给抢了先机。 识时务的赶紧把她们的木牌交给我，犬爷大度，不与你计较。” 温良犬仰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下人。 他身后同样跟着一个水军官军，拉着三个姿色上乘的女奴隶， “这位贴身管家好犬哥，先来后到，买定离手， 大家都是体面人，这点基本道理还是要懂得。 这两个女奴已经被我收入囊中，若是我强要你身后这三个女奴，你待如何？” 江楠自然不会向这个大管家屈服， 今日这个奴隶交易场明文规定，进入场地，人人都要遵守卖场纪律， 禁止寻衅滋事，横生祸端。 江楠相信温良犬不敢硬来明抢，就算他要硬来，自己也不怕。 “小子，听你口音不是建邺城本地人，犬爷心善，好心提醒你， 在这建邺城，人人都知道我家三公子脾气不好，那可是出了名的霸道。 两个女奴而已，你还没缴纳银钱，现在让给我，你也没有损失。 若是此时不让，等你交了钱，把人带出午门广场， 到时候你不让也得让，轻则一顿皮肉之苦，重则小命不保，还要白白损失八千两银子。 孰轻孰重，自己掂量掂量。” 温良犬摇头晃脑，轻蔑的看着江楠，还特意看了看江楠身后的陆嫣然和江娴， 一个美少妇，一个俊俏的小书童，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有福气。 温良犬心里一阵激动，他反倒盼望着江楠继续强硬，不要屈服， 事后自己只需在三公子面前添油加醋一番， 等三公子派人收拾这小子之后，说不定他的那个俊俏小书童，就赏赐给了自己。 温良犬对女人不感兴趣，唯好男色，尤其是这种白白嫩嫩，娇俏如女子一般的男子。 “多谢好犬大哥提醒，鄙人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自然让不得， 大家各凭本事，实在对不住。” 江楠拱拱手，侧身绕过温良犬，继续往前走。 “小子，听不懂人话是不？给你脸了。” 温良犬一把扯住江楠的衣服，想把他拽过来，贴脸就要开大， 奈何他用劲拽了两下，压根拽不动。 “撒手，你给我撒手，别动我的胳膊肘。” 江楠一把抓住温良犬的手腕，只是一用力，温良犬就嗷嗷叫着蹲在了地上。 “把她们三个一起买下。” 江楠也不想惹是生非，刚把温良犬放开，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嗯？你会讲吴语？” 江楠回头看去，正是望月雪奈在对他说话。 “她们三个也都是我朝大臣家中女子，你快快出手买下她们。” 望月雪奈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竟然加重了语气。 “不买，没钱。” 江楠眉头一皱，径直往前走去。 都什么时候了，阶下囚，笼中鸟，又不是公主，这女人还是不自知。 “你……” 望月雪奈小脸气的通红。 “公主殿下，稍安勿躁，此时不宜动怒，日后再徐徐图之。” 水卜樱子赶紧拉住望月雪奈，用瀛洲话制止她的行为，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公主还是拎不清啊。 望月雪奈无奈一叹，只能继续跟在江楠身后， 走过温良犬身后那三个女子时，几人对望，都哭成了泪人。 江楠继续在奴隶群里游走，看到合适的就出手买下，不知不觉身后就跟了有十八个瀛洲女子， 这些女子出身不同，身价不等， 不过都没有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价钱贵，总体来说倒是个个容貌不俗。 挑选下来，十八个女子已经花费了江楠二万三千两。 购物的欲望一旦释放，还真是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江楠开启了买买买模式。 结账的时候，看着早就超出了大黄给他的预算，江楠倒也不急不躁，多余的全当是自己消费。 江家商行也需要一些女子操持家务，或者在商行做工， 与其雇佣人，不如自己买来的女奴，终身使用，还不用发高工钱。 不得不说，江楠来到这个世界，时间长了，也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本相。 江楠把自己买的十八个女子安置在午门广场一侧，由江娴看护着， 就要去往男奴区，购买一些善于驾船航海的男奴， 这时水卜樱子走到江楠面前，跪倒在地，俯身叩拜。 “主人，樱子恳求主人再去买下一人。” “说。” 江楠看了看水卜樱子，又看了看她身后面容焦急的望月雪奈，简单吐出一个字， 果然是皇室公主，和丞相家的女儿，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外语都会说上一些。 江楠现在不缺钱，多一人少一人都无关紧要。 “请主人买下小公主，望月雪夜，她今年只有十岁，还是个孩子。” 水卜樱子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噙满泪水。 望月雪夜，和望月雪奈一样，也是瀛洲国皇室公主， 皇室男性全部被杀，其他人都死于战乱，只有这两个皇室遗孤得以幸存。 “十岁？这么年幼，不能干活，只会吃白饭，与我又没有好处，不买。” 江楠撇撇嘴，他是个生意人，又不是开善堂的。 “若是主人能够买下雪夜公主，雪奈公主说定有重谢。” 水卜樱子樱唇轻启，轻声说道，特意把重谢二字说的很明白。 广场上人多嘈杂，吵吵嚷嚷，江楠看向望月雪奈， 望月雪奈冲他点点头，眼神很是焦灼。 “等着。” 江楠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去往十五岁以下女奴区。 不得不说，他对这个重谢心动了，他决定赌一把。 江楠带着陆嫣然来到十五岁以下女奴区，这里相对买主少了许多。 走了一圈又一圈，仔细辨别过剩下的所有人，并没有叫做望月雪夜的小女孩，应该是已经被人买走。 江楠也无可奈何，继续前往男奴区， 一番挑挑拣拣，静挑选一些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人， 最后一共挑选出了一百二十人，全部都是善于海上作业，会操控海船的人，配置在一艘大船上足够用。 这些男奴就便宜多了，一个作价三十两，所有人加在一起还没有望月雪奈一个人贵。 鉴于江楠这个大主顾，一次就消费了近三万两，买了一百三十多人， 东海水军特意派出两辆运奴车，把这些奴隶都给江楠运到了烟柳巷。 江家商行还没有开业，空房子多的是， 江楠把这些奴隶们分批安置好，也不怕他们跑掉， 带着奴印的奴隶们，若是敢私自逃跑，被禁军抓到就是一个死。 江楠让安慕曦把这十八个女奴带到房间里，让她们自己清洗一番，只等晚上大黄派人过来带走他想要的人。 江楠躺在胡床上，享受着陆嫣然给他扒水果吃，心里正在盘算明日去白龙江畔的船厂买一艘大船， 然后尽快购齐草原需要的东吴特产，返回北海，好让江家商行运作起来， 安慕曦就带着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走了进来， 望月雪奈一改广场上的傲慢之色，直接跪倒在江楠面前。 第276章 皇家秘术 江楠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 不得不说，洗白白之后，这两个瀛洲国贵族女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主人，雪奈恳请主人设法找到雪夜，她还年幼，受不得这么多苦难。” 望月雪奈伏身就拜，声音颤抖恳求江楠。 “人各有命，我又不是神佛菩萨，普度不了众生。” 江楠摆摆手，并不为望月雪奈的眼泪所动， 为一个陌生人费尽心机，当真不值得。 “主人，若是我拿瀛洲皇室秘藏的财富，换取雪夜一命，不知可否？” 望月雪奈抬起俏脸，看着江楠。 “皇室秘藏的财富？能有多少，详细说来。” 江楠坐起身子，顿时来了兴趣，皇室财富啊，谁不爱。 “具体有多少尚未可知，不过皇室累积多年，定然不会太少。 我瀛洲国国力弱小，历代皇祖一直未雨绸缪， 有多处秘密藏宝地，散落于诸多岛屿之上，以备不时之需。 身为皇室成员，每一人都知道一处藏宝地。 只要主人能够救出雪夜，我和雪夜知道的这两处财富，我情愿献于主人。” 望月雪奈心中一叹，故国亡了，皇室的男丁已经被屠杀殆尽， 她现在只能想尽一切方法，先保住自己和妹妹的性命。 至于财富，只不过是失去了其中两处，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日后待她逃离吴国， 想方设法联络上旧部，再组织起国民，就有机会反抗吴国侵略者，图谋复国。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极为贪财，男人嘛，必然好色。 望月雪奈经过水卜樱子的劝说，已经想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她要不顾一切利用江楠，哪怕是自己的清白之躯，和皇家公主的尊严。 大不了事成之后，把这个男人千刀万剐，杀了泄愤就是。 “这样啊，你也不知多少，又在海外岛屿之上， 如此劳心劳神，还是个未知数，不划算，当真不划算。” 江楠摆摆手不为所动，兴致缺缺的样子，让望月雪奈心中一颤。 “主人，再加上雪奈和樱子的清白之躯呢？” 望月雪奈咬着红唇，继续说道。 “望月雪奈，你怕是脑袋坏掉了吧。 你们是我买来的奴隶，已经是我的人， 别说你们的清白之躯，就是你们这条命都是我的，这算是哪门子筹码。” 江楠轻蔑一笑，感觉望月雪奈还是没有从一国公主的美梦中醒来。 “公主，不如把皇家秘术献给主人，求得主人出手相助。” 水卜樱子轻声提醒着望月雪奈。 “樱子，皇家秘术乃是我瀛洲国皇室百年不传之秘，岂能轻易外传。” 望月雪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江楠淡淡一笑，这两个女人的小心思他还能猜不透， 故意把所谓皇家秘术透露出来，再露出为难的神态，勾起他的兴趣， 最后一狠心，做痛心疾首状，123，家人们上链接。 若是祖训当真不可违，二人大可以用瀛洲语言交流就是。 不过，江楠也的确对所谓的皇家秘术有了兴趣。 一直以来，他都是自身实力匮乏，以至于处处受制于人， 就算得了龙傲天赠予的三式，也只能保命反击时使用， 自己连个寻常武技都没有，装逼都受限制。 “公主，小不忍则乱大谋， 雪夜公主和皇家秘术比起来，孰轻孰重，还请公主仔细斟酌。” 水卜樱子美眸里都是期盼之色。 “唉，也罢，雪夜是我唯一的亲人，她的命更重要。 主人，我们瀛洲皇室秘术共有两种，分别是遁术和隐术。 遁术包含五行遁术，修习五行遁术之后，可以利用随处可见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特性，快速遁走，顺利逃脱。 隐术修成之后，可以使用灵活诡异的身法，借助周边环境，特殊衣物隐匿踪迹， 不管是逃避危险，还是刺杀敌人都是厉害的手段。” 望月雪奈介绍完这两种秘术，眼看着江楠眼睛越来越亮，不由得嘴角上扬，这个男人上钩了。 “皇家秘术，遁术，隐术，听起来还真的很不错。” 江楠确实心动，这不就是前世网文小说里东瀛倭国那些忍者的秘术吗。 忍者神出鬼没，身法诡异，玩刺杀溜得一逼。 “主人，皇家两大秘术，加上皇室两处宝藏，救出雪夜不知可否？” 望月雪奈趁热打铁，追问江楠。 “好是好，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 既然你们瀛洲皇家秘术这么厉害，为何你们还会被抓，以至于国破家亡。” “主人，再好的秘术也只是左道，甚至都比不过你们吴国的武道， 何况我瀛洲国本就国力弱小，军队羸弱，更是抵不过吴国千军万马。” “这倒也是，遁术，隐术，不是逃跑，就是躲藏， 也只能搞搞刺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不过，我喜欢，成交。 你来传授我这两种秘术，我去寻找解救你妹妹， 待日后去到东海再取出那两处宝藏，从今以后，我自会护你们姐妹周全。” 江楠对这两种秘术求知若渴，来无踪去无影，正是他需要的身法。 “主人，五行遁术修炼，需要你和瀛洲皇室女子合体，才能成功习得。” 望月雪奈站起身，走近江楠，一双美目看着江楠，丝毫没有羞怯之意。 “哦，这又是为何？” 江楠很是好奇。 “既是皇家秘术，我皇室先祖创术之时就是为了皇室考虑， 外人若想修炼，必须先和皇室成员合体， 加入皇室，成为皇室外亲，由皇室之人贴身指导，方能修成五行遁术。” 江楠看着一本正经的望月雪奈，倒也没有多想。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界本来就很奇妙，所谓秘术大概也需要特殊方法修炼。 至于和望月雪奈合体，江楠也能接受，经历过诸多变故， 他虽然不喜没有感情的结合，不过也不会迂腐到放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 何况望月雪奈能成为身价最高的女奴，相貌气质绝对是一等一，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秘术修炼，江楠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 交易达成，望月雪奈成了江楠的女人， 江楠当然不会再把她交给小胖子大黄，卖身于青楼， 江楠让望月雪奈在其他十七个女奴中，挑出包括水卜樱子在内，共七人留下， 其她十人就是留给大黄那个小胖子的女奴。 第277章 蛊毒 时势如此，望月雪奈也很无奈，只能忍痛放弃其她十人， 好生安慰众人一番，只说日后一定会带她们返回故土。 她的心里已经把包括江楠在内，所有吴人都给恨到了极点， 要求江楠跟她合体，也只是她日后控制江楠的一种手段， 她会在江楠跟自己合体之时，给他种下瀛洲皇室独有的一种蛊毒， 母虫留给自己，子虫进入江楠体内， 待蛊虫养大之后，望月雪奈就可以通过子虫控制住江楠命脉， 到时候，为了活命，江楠也只能听命于她，为她所驱使，反过来成为她的奴隶。 至于所谓的皇家秘术，根本不是瀛洲皇室独有，而是瀛洲保皇一族忍者修炼的秘术，由专门的皇家忍院代代相传， 自然也不是只有遁术和隐术，还有更厉害的战术，器术，毒术， 这些秘术，望月雪奈绝对不会向江楠传授。 江楠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他也看不透望月雪奈美丽的外表之下， 楚楚动人的双眸之中，会有如此深藏的祸心。 安顿好望月雪奈，水卜樱子八个女奴， 小胖子大黄就在夜色下，带着两辆马车赶了过来。 偏巷里，两辆马车停在后门门口， 小胖子穿着一身黑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身后的小黄也是遮遮掩掩，东张西望。 十个瀛洲国女奴哭哭啼啼，依次走上马车， 小黄打着灯笼，让小胖子大黄能够看清楚这十个瀛洲女奴的相貌身形。 江楠自然把小胖子的一万两银子用到了合理之处， 这十个瀛洲国女子，虽没有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的上等姿色，不过也都是面容清秀，楚楚动人， 一番调教，放在青楼里绝对都是上等好货。 小胖子大黄不过十二三岁，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 买女奴并不是为了自己享用，纯粹就是放在自己的青楼里，做生意挣钱， 只要看着女奴们长的还算漂亮，是正宗的瀛洲国女人就行。 “江兄，多谢，多谢。” 大黄拱手行礼，一张胖脸笑得如同盛开的菊花。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 你家青楼叫做什么名堂，何时开业？在那条街巷？ 到时候我江家商行，也得送个贺礼过去。” 江楠拱手还礼，跟小胖子客套着。 “我的青楼叫做销魂阁，就在不远处烟枫巷， 销魂阁在整个建邺城花界，论规模也是数一数二的地方， 楼高五层，有三百个来自各地的姑娘、每天可以接待最多三千恩客。 阁内设施齐全，有舒筋馆、演武房、吟诗场，酒肆食坊，温泉洗浴等等一应俱全， 还聘有驻馆医师，随时应对不时之需，绝对是一等一的享受。 我从大康皇朝请了一个技术精湛的青楼高手，据说有二十年从业经验， 这几日会对这些姑娘好好调教一番，十日之后就可以正式开业。 到时候江兄务必光临，随便享用，小弟请客。” 小胖子大黄说起自己即将开业的青楼头头是道，双眼放光，妥妥的大奸商模样。 江楠不由得佩服起大黄，当真是少年英雄，商海后起之秀。 送走大黄，江楠锁上后门，走回院中。 二楼，望月雪奈站在窗前，眼看着两辆马车走出小巷，消失在夜色里， 不由得秀拳紧握，紧紧咬住红唇。 等到江楠返回自己的寝屋，望月雪奈换上江楠给她们准备的新衣服，走下楼跟了上去。 江楠把陆嫣然安顿好，让她乖乖睡觉， 交代过赛红云，安慕曦，江娴三人之后，单独把望月雪奈带到自己的寝屋，紧闭了门窗。 “主人，秘术修炼需要静心静气，无遮无挡，天人合一，阴阳合体。 请允许雪奈为主人宽衣。” 望月雪奈脸色平静，自己先衣衫尽除，接着就服侍江楠。 两人相对而立，望月雪奈先做了个颇有难度的起手式， 江楠一看，似曾相识，和前世那些瑜伽动作极为相似。 按照望月雪奈的引导，江楠开始全身心投入秘术修炼…… 整整二个时辰后，一股热流自下而上进入江楠身体， 江楠感到浑身酸涩，骨头仿佛都移位了，很快就累的沉沉睡去。 望月雪奈看着红烛下，锦帕上一团殷红血迹，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穿好衣服，望月雪奈走出寝屋，来到漆黑的院子里， 寻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对着东方的夜空俯身跪拜。 “望月氏列祖列宗在上，父皇，母后，皇兄在天有灵， 保佑雪夜平安归来，保佑雪奈早日复国，手刃这些吴国恶贼。” “公主殿下，属下等来迟了，还请责罚。” 三个黑影无声无息，鬼魅一般出现在望月雪奈身后，跟着她向东方跪拜， 为首的女子身材消瘦，娇小玲珑，颤声说道。 “泷泽萝拉，国破家亡不是你们的责任，无需自责，能活着就好。 忍院保皇一族逃出来多少人？有多少人已经潜入吴国？尚存战力如何？” 望月雪奈轻声问这女子。 “回殿下，吴国武者诡诈，时值我瀛洲忍院庆典之日，全员聚齐， 他们发动突然袭击，还动用了火器，保皇一族四大忍王全部力战而亡， 院内上忍，中忍，下忍也全部被吴国武道高手围剿，无一人存活。 只有臣等三人，带着八品上忍，七品上忍共九十九人，在外执行任务，误了时辰，这才得以生还。 如今，已经分散潜入建邺城，只等殿下号令， 我等必将全力刺杀吴国皇室，文武众臣，为我瀛洲罹难的民众复仇。” 泷泽萝拉咬牙切齿的说道。 “复仇事大，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切勿操之过急，枉丢了性命。 你们只需听我号令，先隐藏起来，融入吴国民众，苦练忍术， 也要想方设法学习吴国武技，保存实力为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来日方长，这血海深仇，终是要报的。” 望月雪奈摩挲着手背上的奴印，双眸望着夜空，喃喃说道。 …… 六千多里外，大康皇朝京都，安京城， 一大早，和庆公主的仪仗就出了安京城东门， 皇帝完颜文德，完颜筝母妃蓝贵妃都没有来想送， 实在是骨肉分离，场面太过悲伤。 幼公主被迫和亲病歪歪的老男人，还要带着千万岁币前往东吴，大康皇朝已然颜面无存。 就连完颜筝亲哥哥二皇子完颜济民，都没能赶回来送自己妹妹一程， 皇室只派了大皇子完颜济成，送别完颜筝。 公主仪仗车队由二千御林军护送，过了苏北平原，到达东吴国界后，就会转由东吴御林军接手，一路到建邺城。 六千里路远，每日不停，路上恐怕也要走上近一个月。 豪华的公主銮驾里，盛装加身的完颜筝，双目红肿，无声哽咽。 透过窗帘，眼看着安京城越来越远，不由得心如刀绞。 这一去，父皇，母妃，哥哥都会成为过往， 若不是为了大康皇朝生死存亡，完颜筝真想随了那个人一死了之。 第278章 丧彪来了 一大早，江楠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打探望月雪夜的消息， 已经收了望月雪奈的好处，自然要尽心尽力。 江家商行已经被一群黑衣家丁，围了个严严实实。 温国公府三公子温晏，一身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人来到江家商行门前。 温晏整日无所事事，就喜欢在建邺城惹是生非，欺人为乐， 听到有人敢不给他面子，毫不犹豫亲自带人打上了门。 温良犬猛踹大门，大喊大叫，让江楠滚出来给三少爷磕头认错， 再把昨日他买到的美人乖乖送出来，赠予三公子，否则，就要他狗命。 温良犬可是亲眼看到，财大气粗的江楠，一共买了十八个美貌的瀛洲国女子。 他再一打听，这小子不过是个商行的掌柜，还是个外乡番邦人， 无权无势也没有靠山，还这么大手大脚，不欺负他欺负谁。 江楠让家里的女人都待在屋里别出来，尤其是赛红云和望月雪奈， 红颜如祸水，能少一些麻烦尽量少一些麻烦。 只让那一百二十个男奴全都在院子里列好队，必要的时候，江楠也想看看这些买回来的奴隶们会不会忠诚于自己， 若有不忠者，不如早些处理掉。 “好犬大哥，叫门叫的这么早，早饭吃了没？没吃我请你。” 江楠打开门，走出院子，调侃了温良犬一句，也注意到了马上的温晏。 “少贫嘴，见到我家三少爷还不快跪下请安。 把你昨日买得十八个瀛洲女奴，统统献给我家少爷， 对了，你那个白面小书童，让他跟我走。 三少爷大度，不与你一般计较，自会放你一马。” 温良犬趾高气昂，大声叫嚣着。 江楠一愣，这怎么连陆嫣然也惦记上了，得亏没让赛红云出现。 “三少爷，昨日江某买得女奴，是受了黄家正店大掌柜，大黄公子所托，昨夜这些女奴已经被大黄公子接走。 三公子若是一定要寻，不妨去黄家正店找找看，只要价格出得合适，兴许大黄公子会让给你几人也未可知。” 江楠直接就把大黄给卖了。 能呵退丧彪的人，想必对付这个温国公府三公子也没问题。 “哼哼，小子，你当本公子这奴才傻啊。 昨日他就派人一直盯着你这院子，前前后后盯得死死的。 那黄家正店昨夜一共接走十个女子，还有八人在你这里，最好看的两个女子也在其中。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这八个女子交出来， 本公子也不欺负你，这些钱，权当给你的损失。” 温晏坐在马上，掏出一块十两的银锭子，扔在江楠面前。 “三公子，大吴律法，买卖自由，严禁强买强卖， 实在抱歉，我无意出售这些女奴。” 江楠一拱手，就要关门谢客。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打死了进去把人都带走。” 温晏大手一挥，残忍一笑。 一群足有三十多个黑衣家丁呼啦啦围了上来，纷纷掏出家伙，什么三节棍，蜡木棒，九节鞭就往江楠身上死命的招呼。 江楠也怒了，迎着这些人就冲了过去， 拳脚相加，指影如剑，一招打倒一人，片刻功夫，就把这些人全部撂倒， 最后一拳把温良犬打飞出去五丈远，人倒是没杀一个，不过气势很足。 “好大的狗胆，竟敢当街行凶，无故殴打我家下人， 你等着，少爷我这就让京兆府尹衙门抓你坐大牢。” 温晏眼见手下这么多人都不敌江楠一人，一时气急败坏， 黑的不行，他就准备玩白的，官府出面，他就不信江楠还敢反抗， 弄进大牢里，再厉害的身手，也得死在里面。 温晏正要调转马头，往京兆府尹衙门恶人先告状， 哪知道自己先被人一脚从马背上踹了下来，咕噜噜滚出去五丈。 “丧彪，你你你，你怎么来了？你为何打本少爷？” 温晏鼻子破了，牙也掉了，糊的满脸都是血， 一骨碌爬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把他踹下马的丧彪。 “温晏，带着你的狗，赶紧滚蛋，卵用没有的家伙，就知道仗势欺人， 这里彪爷罩着，以后莫要来这里闹事，否则我知道一次，打你一次。” 丧彪指着温晏的鼻子骂道。 “丧彪，他是你什么人，你要护着他？” 温晏面子上挂不住，不过他是真的不敢惹李彪， 同样都是国公府公子爷，地位相当， 奈何他只是个草包，李彪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军汉。 “关你屁事，快滚，记住我的话，彪爷可不开玩笑。” 李彪又狠狠踹了温晏一脚，这才走向江楠。 “多谢李兄出手相助。” 江楠也搞不懂李彪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人家出手帮忙了，总归是要感谢的。 “小事一桩，打温晏如打一狗而。 我带了酒，喝完陪我好好打一架，往死里打。” 李彪招呼随行手下搬过来一坛酒，老泥的封口，能看出来确实是坛老酒。 江楠愣了，这丧彪还真是超雄综合症，没有理由，全凭个人好恶。 温晏已经带着家丁灰溜溜的跑路了，有丧彪在这里，他的确无可奈何， 找来京兆府尹衙门官差也没有用，丧彪发起飙来，连官差都敢照打不误。 至于以后怎么找江楠的麻烦，他也得掂量着点。 既然丧彪都说了，他若是再敢来闹事，知道一次就打他一次，温晏是深信不疑的。 丧彪之所以叫丧彪，就是因为他一根筋，认死理，死咬住不松口， 说打你一次，就必须打，若是打不到，能堵你家门口不离开。 江楠看着温晏带人离开，这才把丧彪请进家中。 一大早，两个人就在院中石桌上，一碗接着一碗对饮， 喝完了一坛，丧彪把上衣脱掉，露出铁塔般健壮的身躯， 腰间佩刀解下，扔在一旁，朝江楠勾勾手， “来，打我，全力打我。” 屋里的女人们，买来的一百二十个男奴，全部过来围观两人， 能够近距离观赏吴国高手对决，机会自然难得。 尤其是望月雪奈，她一眼就认出了李彪， 就是这个恶魔率领水军，强势登上瀛洲岛， 带着千军万马攻破了皇城，屠杀了瀛洲国皇室和文武百官。 李彪眼里只有江楠，就算周围有十几个美女也是熟视无睹，哪怕异国顶级美女赛红云，也入不得他的法眼。 江楠无奈，只能脱去长衫，走到李彪对面，双手抱拳道， “李将军，手下留情，请出招吧。” “好，江北纯男，今日要么我打死你，要么你打死我，你我都不要留手。” 李彪说完，大喝一声，挥拳向江楠攻来。 第279章 云飞带来的消息 李彪的重拳带着拳风，直捣江楠面门，简单粗暴，丝毫没有留手。 面对李彪的攻击，江楠应对自如，只是挥手格挡，并不曾下重手还击。 一来二往，李彪却是打出了真火，哼哼哈哈兴奋的大喊大叫。 以往与人打斗，除了战场拼杀，还没有人愿意跟他动真格的，李彪越打越兴奋， 手上功夫全力施展，一时之间拳如流星，招招直击江楠要害。 若不是江楠知道李彪本性如此，准会以为两人有杀父大仇，夺妻之恨。 两人你来我往，拳影纷飞，交织在一起，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李彪已经施展出了拳脚上的毕生所学，不大一会，赤裸的上身已经大汗淋漓。 望月雪奈，水卜樱子都是第一次见识江楠的本领， 原本以为他只是会些武技的生意人，没想到武力值居然这么高， 面对李彪这个军中大将，战场上的恶魔，丝毫不落下风。 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对视一眼，两人竟然隐隐兴奋， 日后掌控住江楠，不但他的产业能够为己所用，他的武力也是自己复国的一大助力。 围观的奴隶们也都面面相觑，自家公主曾经告诫过他们要忍耐，假意服从这个吴人买主， 他们没想到买了自己的这个主人，竟然如此勇猛， 至少他们这些十四五岁的少年，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赛红云和安慕曦是知道江楠真本事的人，情不自禁大呼小叫为江楠喝彩。 李彪眼看着自己全力以赴，也难以攻破江楠的防守，不由得红了眼睛， 闪身退后，一把抄起地上的佩刀，长刀出鞘， 李彪使出自己成名的《霸天斩山刀法》，道道刀影朝着江楠的脑袋就劈了过去。 李彪确实丝毫没有留手，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打起来就不顾一切。 江楠不由得皱了眉头，李彪把自己的刀法用到极致，大有砍不死他不罢休的气势， 数次刀锋都是贴着自己鼻尖划过，差之分毫就能给他破了相。 江楠陪着李彪玩了足有三炷香，一是顾忌李彪的面子，二是要把昨夜跟着望月雪奈学到的两式身法，好好运用一番。 只是眼看着李彪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头发都打散了，也不管不顾，江楠决定不再陪他玩了。 李彪的长刀再次砍向江楠面门，江楠双眸一凝，骤然出手，一根手指打出一道残影，迎着李彪刀锋而去。 李彪眼见江楠竟然用一根手指对抗自己的宝刀，不禁残忍一笑，把全身内力灌注刀身，大喝一声，只等江楠断去一臂。 然而江楠的手臂没有断，李彪的长刀却飞出去五丈远，直直插进厚实的青砖院墙上，近半刀身没入墙内。 江楠的一根手指抵住李彪的额头，劲风吹动李彪散乱的头发。 “为何你自始至终都是一拳，一掌，一指，三招而已，如何能够破了我的《霸天斩山刀法》？” 李彪感受到了江楠收敛的杀气，饶是如此，他觉得方才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刺痛。 “抱歉，李将军，我就会这三招，承让，承让。” 江楠撤回手指，退后三步，拱手一礼。 “教我，只要你能教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彪一把攥住江楠的手，赤红的双眼里只有饥渴。 “李将军，万分抱歉，我这三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恕在下难以教授与你。” 江楠摇摇头，他是真的没法教别人， 龙傲天的手段，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的武道范畴。 “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教我。 我可以拜你为师，就是要温晏的人头，我今日也能办到。” 李彪说着直接跪倒在地，就要给江楠磕头。 “李将军，使不得，使不得。 非是我不愿教你，实在是我没办法教你。” 江楠赶紧阻止李彪磕头。 这要是让气头上的申国公李慎知道了，还不找江楠的麻烦，把他给剁了。 自己就是想在建邺城好好做生意，赚点钱而已。 “当真不教？” 李彪站起身，双目一眯， 他比江楠还要高上不少，身上的杀伐之气，就是江楠也感到很不舒服。 “抱歉，李将军，若是能教，在下教给你也无妨，实在是……” 江楠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给李彪解释清楚。 “好，我还会回来找你。 大吴刀圣巫破云，宗师之境，乃是我授业恩师。” 李彪没头没脑说完这句话，径自离去，就连插在墙上的宝刀都没有收回。 江楠看着李彪打马走远，也是很无奈，自己就想好好做个生意，烦事还真多。 …… 刚把李彪送走，江楠又迎来一位故人。 恭亲王府四世子云飞，时隔多日来到了烟柳巷，探望江楠。 “江兄，多日不见，你这商行已经如此人丁兴旺， 只是为何要买这么多瀛洲国俘虏？” 云飞看着满院子男男女女，全都是双手烙着大吴奴印的瀛洲国人。 “我打算买一艘自己的大船，往后要频繁往返东海，北海之间，这些瀛洲国人，都是擅于航海者。” 江楠和云飞相对而坐，江娴给两人沏好香茗。 “一艘大船作价至少十几万两，江兄确定要如此破费？” 云飞都惊讶于江楠的魄力。 “值得如此，我做生意不喜受制于人，雇佣大船总不是长久之计。 自己的船，自己的人，用着可靠，放心。” 江楠心里盘算得很清楚，有了自己的船，他就可以去瀛洲国取出望月雪奈答应他的两处皇室财宝， 海外辽阔，自己的大船也可以用来进行海外贸易，不仅仅局限于东吴。 说不定寻到一处风景秀丽，物产丰富的岛屿，江楠直接占领，做个岛主也不错。 “江兄言之有理，稍后我与你修书一封，去到船厂买船时，也能帮衬一二。 原本打算等商行开业之时，我亲自前来庆贺一番， 只是不巧，昨日接了个宫里的差事，明日就要离开京都月余。 我要代表大吴皇室，去往西部边境，迎接大康皇朝和庆公主銮驾。 所以，今日特意前来与江兄做个告别。” 云飞举起茶盏，以茶代酒敬了江楠一杯。 “无妨，皇家事大，云兄身负重任，自然马虎不得。 大康皇朝不是正和狼胡部落激战不休吗？ 大康和庆公主此时前来大吴，可是为了寻求帮助？” 江楠对于大康皇朝多少还是有些感情，毕竟是自己穿越过来立足的地方， 那里有他的朋友，家人，遗孀，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 他确实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大康的消息。 第280章 完颜筝的困境 “江兄有所不知，狼胡大军已经攻入大康北境，大康深陷战争泥潭， 我大吴申国公，镇西王等一众朝廷武官，都主张趁虚而入，攻取大康东部苏北平原， 继而坐山观虎斗，若是大康继续沦陷，不妨趁机肢解大康也有可能。 皇兄身体抱恙，已经多日不理朝政， 先前镇西王擅自对大康发难，亲率十万边军压境大康苏北平原，致使大康腹背受敌， 大康朝廷万般无奈，只能派来二品大员礼部尚书郭海阔作为使臣，亲自来我大吴求见皇上， 愿意赠予大吴岁币一年一千万两，再把一位公主送来与皇兄和亲，以此求的大吴不对大康出兵。 温国公，裴丞相，和我父王倒是都认为四国并存久已，和平了百年，实属难得。 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最重要，不宜再挑起战争。 因此，对于和亲之事，朝中大臣现在形成了完全相反的两派。 我父王主和，赞成和亲，所以我就接了护送大康公主，安全到达建邺城这个苦差事。” 云飞摇头苦笑，国家之间相互攻伐，你争我夺本就不足为奇。 东吴朝臣之间的意见相左，也不奇怪。 护送大康和庆公主的一路，注定风风雨雨，危机四伏。 “趁大康危难之际，确实是火中取栗的大好时机。 机不可失，若我是吴国朝臣，也会偏向于此种看法。 云兄，你的意思是朝中主战派，有可能会对大康前来和亲的公主不利？” 江楠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极有可能。皇上体弱， 皇室都想利用这次和亲给皇上冲喜，好让皇上益寿延年。 若是这和亲之事成了，大吴和大康皇室就是姻亲关系， 再加上每年千万两岁币，从道义上，大吴就不能对大康再有非分之想。 若是大康公主意外身死，那这场仗，怕是不想打也不行了。” 云飞说的很沉重，护送大康和庆公主，他肩上的担子自然异常沉重。 “云兄，你可知大康前来和亲的和庆公主，本名如何称呼？” 江楠对国家之间是否发生战争倒不太关心，他在建邺城，乃是东吴京都腹地，但是不会被战争波及， 他知道大康皇帝完颜文德有三个成年公主，其中就包括刚满十六岁的完颜筝。 “和庆公主乃是大康皇室幼公主完颜筝，据说刚过了十六岁生辰。 皇家女子看似尊贵，不过也是交易的筹码。 我那皇兄已经三十有三，体弱多病，也是可怜了这个幼公主。” 云飞轻声感叹着，江楠却是已经听不进去。 完颜筝，那个可爱，善良的小公主，竟然成了大康求和东吴的牺牲品，还要面临被刺杀的危险。 江楠心里一阵酸涩，和完颜筝相识，相处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初次相遇在他的饮子坊，那个可爱的小萝莉一次能买上所有的饮子，自己喝不完就拿去同州城北贫民区做慈善， 看到可怜的孩童们从未喝过饮子，就继续买来送与他们。 为了不被约束，宁愿待在同州小地方也不回京都，情愿跟在江楠身后扮作小书童，只为享得几日自由。 整个齐王府也只有完颜筝，能把江楠当初对蕊姬失语之症的焦虑放在心上， 为了帮助江楠，治疗蕊姬失语之症， 完颜筝更是亲自写信给自己母妃，为他求取皇宫宝药。 回忆起和完颜筝在一起的日子，江楠不是不懂完颜筝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无尽温柔， 只不过江楠知道两个人身份相距甚远，公主和平民的鸿沟，注定两个人不可能有结果。 一直以来，他都把完颜筝视作齐王没有长大的妹妹，刻意保持着距离，也没有回应完颜筝的深情。 匆匆逃离同州后，江楠更是决定不再深陷那些纠葛的感情，只想好好活着。 可如今，再次听到完颜筝的遭遇，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救得完颜筝脱离苦海，可他既然知道了完颜筝的遭遇，就不能坐视不理。 他决定等到完颜筝到达建邺城之后，想方设法与她见上一见，他终究不是无情之人。 江楠和云飞继续闲聊，聊一些朝堂之事，聊一些生意上的琐事，当然，也聊了一些关于大康和庆公主的事情。 通过云飞的口风，江楠知道皇帝云泽对这次和亲十分看重， 安排了整整五千御林军，十个大内高手，由云飞统率，前去边境接应完颜筝。 送走云飞之后，江楠心事重重。 没有自己的势力，想要做一些事情实在太过艰难。 这个世界有黑有白，也有灰色地带，看来尽快发展壮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江楠让赛红云，安慕曦留在商行照应着一切，注意观察这些瀛洲奴隶们的一举一动， 安排江娴乘着商行的马车，去往建邺城城郊的茶厂，丝织厂探查货源。 自己带着陆嫣然和六个男奴去往位于城北的镜湖造船厂，亲自购买大型商船。 东吴境内水系繁多，又濒临南海，东海，无论是漕运，海运都很发达， 东吴水军更是称雄四国，最得意的就是海军巨舰。 相应的东吴的造船业也很发达，光是民用大型船厂就有数十家， 分布在京都建邺城，白龙江入海口望海城，和北方第一大海港连州港。 白龙江经过建邺城城北三十里处，形成了一处天然的深水湖泊，叫做镜湖，镜湖造船厂就设置在镜湖岸上。 镜湖造船厂是云飞给江楠推荐的目标船厂，据说厂主和东吴工部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能够从东吴工部获得最先进的技术支持。 江楠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华丽锦衣，带着六个家奴来到镜湖造船厂， 远远的就能看到镜湖广阔的水域，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安静的水面上，一艘艘巨大的船体静静地卧着，有的刚刚开始搭建，骨架嶙峋却透露出未来的雄伟，有的已初具规模，庞大的身躯仿佛即将乘风破浪的巨鲸。 沿着岸边，巨大的船坞依次排列， 船坞中，工匠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他们有的手持铁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铁钉，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有的正用力拉锯，将粗壮的木材切割成合适的形状；还有的弯着腰，仔细地为船体涂抹着防水的材料。 船厂内，堆积如山的木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这些木材来自各地，有粗壮笔直的楠木、坚硬耐用的橡木等等。 远处，巨大的桅杆高高耸立，桅杆上的绳索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一些工匠正爬上桅杆，进行着安装和调试工作。 在船厂的一角，炉火熊熊燃烧， 铁匠们正用力地敲打铁块，打造着船上所需的各种金属配件，火星四溅，黑烟缭绕。 江楠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个时代的大型工厂，整个造船厂就像是一个城镇，完全不比前世那些大型制造企业逊色。 江楠一行人刚走到造船厂巍峨的大门前，就看到成群的瀛洲国奴隶，男男女女约有五六百人，正排着长队， 由厂卫们押解着，往船厂里面走去。 江楠驻足观望，还叫来跟随他的瀛洲国奴隶们仔细寻找，看这些船厂购买的奴隶中有没有望月雪夜小公主， 只是这几个奴隶都是瀛洲国平民，并不曾认识望月雪夜。 江楠注意到这些女奴不过四五十人，基本都是成年女子，并没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待奴隶们全部进去厂区，江楠这才往厂区大门走去。 第281章 买大船 “来人止步，这里是船厂重地，无故者不得进入。” 江楠刚走到船厂大门外，就被守门的护卫粗暴得拦了下来。 “速速通报你家厂主，江某乃是建邺城内江家商行大掌柜，要买一艘大船，用于航海运货。” 江楠遥遥一指湖面上那几艘停泊着的大船，暴发户的豪气丝毫不加掩盖。 “江家商行？没听说过，区区一家不知名的小商行，也配来我家买大船。 实话说与你听，我们镜湖船厂所造大船，都是给大吴海军装备的战船。 商船也只为大吴着名商行建造，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都能上门购买。” 守门的侍卫趾高气昂，根本不把江楠放在眼里。 镜湖船厂作为东吴最大的造船厂，依托工部，半官半商，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远处湖面之上，那几艘即将完工的大船，为何不能卖于江某？” 江楠再次指了指镜湖湖面上，那几艘大船， 崭新的大船上，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刷漆处理，显然即将完工。 “走走走，这几艘大船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商行能窥伺的。” 守门的卫士干脆上前，推搡起江楠。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恭亲王府四世子，云飞云世子亲笔信函，镜湖船厂难道连四世子的面子都不给？” 江楠无奈只能狐假虎威一次，抬出了云飞。 船厂侍卫看到江楠展开的信函，鲜红的四世子印信果然很是醒目，不由得一愣，一时有些为难起来。 正在这时，一辆宽蓬马车驶了过来，到了船厂门口，去路被江楠几人堵住。 “赵总长驾到，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赶车的车夫大声吆喝着，试图驱散江楠几人。 “你们几人先把道路让开，待我说与总长大人听，由总长大人定夺。” 守卫赶紧拦住马车，躬身行礼，大声说道， “赵大人，此人乃是江家商行掌柜，手持恭亲王府四世子亲笔信函，说是要来买咱们船厂的现船。 小的眼拙，无法辨认真假，烦请大人定夺。” “把四世子的信函拿来，给我看看。” 车棚的窗户里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一枚硕大的玉扳指很是显眼。 江楠听的真切，就把手里的信函递给侍卫，转交给马车里那个赵总长。 不过片刻，云飞的亲笔信函竟然被赵总长从车窗里丢了出来， “镜湖船厂最近忙于督造东海水军舰船，无暇接洽这等蝇头小利。 事关兵部衙门军械司军务，世子并不知情，让那人另选其他船厂。” 车厢里传出赵总长懒洋洋的声音。 守门的侍卫听罢，更加无礼，就连云飞的信函都不给江楠捡拾起来， 待到赵总长的马车进入厂区后，直接搬来硕大的拒马，把江楠几人彻底拦在了门外。 一个小奴隶很有眼力劲，及时把信函捡起来，双手奉还给江楠。 江楠这还是第一次带着买来的家奴出来办事，就折了面子，不禁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 镜湖船厂势大，他一个外乡人，生意还没立住脚跟，自然不能与之发生冲突。 拿钱买货都能被怠慢，让江楠很是不爽， 搁在前世，他可是妥妥的甲方爸爸， 乙方都得全程陪着笑脸，酒楼，青楼，红包一条龙的伺候舒服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楠拨转马头，往另一家船厂走去。 沿着白龙江往下走五十里，建邺城东还有一处湖泊，叫做东湖， 东湖比不得镜湖辽阔，东湖船厂也没有镜湖船厂规模宏大。 江楠站在东湖船厂大门外，往厂区眺望， 这里的设备设施，工人数量跟镜湖船厂比起来，有着不小的差距。 工厂里也没有忙忙碌碌的场面，就连湖面上停泊的两艘新船，也比镜湖船厂的船小了许多。 不过，目测那艘大船长有二十多丈，宽有七八丈，倒是也足够江楠使用。 “老爷，可是要购买船只？” 江楠正在评估东湖船厂的规模和档次，船厂守门的卫士已经迎了上来，热情的询问。 “正是，我乃城中商号江家商行大掌柜，不知能否购买你家大船？” 有了镜湖船厂的前车之鉴，江楠干脆先问清楚，若是不能，他自然扭头就走。 “江老爷说笑了，来者都是客， 贵客上门，东湖船厂求之不得，江老爷里面请。” 侍卫赶紧接过江楠的马缰绳，满脸堆笑把江楠引领进厂区，一路引到一处公房里。 “江老爷稍坐片刻，小人这就去请我家厂主大人，亲自接待贵客。” 侍卫招呼公房里伺候的小厮，给江楠倒上茶水，自己一溜烟跑了出去。 江楠看着公房里，四周的墙面上贴着不少关于东湖船厂的图文介绍， 东湖船厂乃是一间纯粹民间造船厂，现任厂主叫做俞江海，俞家三代都从事造船业务，尤其擅长制造商船。 大概看了一遍，江楠对东湖船厂有了一个基本了解，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长须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江掌柜，有失远迎，多多海涵，俞某感谢江掌柜亲临东湖船厂。” 来人正是东湖船厂当代掌权人，俞江海。 “俞厂主客气，不请自来，本就唐突。” 江楠也跟着一番客套。 “江掌柜可是要买商船，要买多大尺寸，漕运还是海运？” 俞江海看着江楠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心中暗暗高兴。 实际上东湖船厂已经许久没有大笔订单交付，平日里都是接一些往返于白龙江上的运货小船， 就连城里青楼督造的画舫，都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了。 镜湖船厂作为后起之秀，与之相邻不远， 奈何人家背靠工部，财大气粗，技术先进，短短数年就把东湖船厂的生意抢走了七七八八。 俞家三代累积，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凋敝。 “漕运转海运，主要还是往返于北海，东海之间运送货物。 我看船坞里停泊的那艘大船尺寸正好，不知那艘新船可有买主，能否让江某登船一观？” 江楠六是想买现船，江家商行必须尽快运作起来，他才能看到希望。 “江掌柜好眼力，那艘大船乃是俞某亲自设计督造，是作为本年船厂标榜建造， 无论是用材还是做工，都是一等一，请随俞某登船。” 俞江海心里窃喜，这艘大船可是原本要砸在手里的成品，难得有人会奔着这样大的船来东湖船厂。 俞江海陪着江楠从偌大的厂区穿过，直奔船坞而去。 与此同时，东湖船厂厂区一侧居住区， 足有二十个瀛洲国长相清秀的小女奴，梳洗打扮的干干净净，正要登上马车。 这是俞江海为了讨好工部尚书艾敬业，专门送于他的幼奴。 第282章 新技术的吸引力 身处大船之上，江楠才真正领会到大船之大。 大船长近三十丈，宽有八丈，船上仓房有三层，高大的如同一座移动水面之上的楼房。 大船底层是巨大的货舱，可以装载大量货物，储存食物、淡水等生活必需品。 中层和上层则是居住的舱室、驾驶指挥中心。 大船的动力主要来自风力，船上矗立着多根高大粗壮的桅杆，桅杆上张挂着巨大的风帆， 这些风帆由坚韧的油布制成，在海风的吹拂下鼓荡起来，为大船提供强大的前进动力， 当风向不利时，船员们可以通过调整风帆的角度和位置，最大限度地利用风力。 此外，大船上还配备了大量的桨橹，海面无风可用之时，船员们可以划动桨橹，辅助船只前行。 为了对付海盗，大船船头装备有巨大的铁制撞角，在遭遇敌船时可以发起强有力的撞击， 船身两侧，船尾各有两门火炮，用于自卫和攻击， 这些火炮由青铜或铁铸造而成，威力巨大。 船上还可以配备弓弩、箭矢等武器，供船员们在近距离作战时使用。 同时，大船还拥有先进的导航设备，船员们通过观测星象、使用罗盘等工具来确定船只的方位。 若是经验足够丰富船员，还可以通过观察海流、风向、岛屿等自然标志，确保船只在茫茫大海上安全航行。 江楠在俞江海的引领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最后来到大船甲板上，高高的桅杆林立， 甲板上就是有一百多人整齐站立，也足够宽敞。 江楠登上高高的了望塔，眺望波光粼粼的东湖，不远处蜿蜒的白龙江清晰可见， 江楠心中顿生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豪迈之气。 参观完大船，俞江海领着江楠返回公房， “江掌柜，这艘大船内外已经全部完工，只需按照您的要求，涂漆上色，标注上商号名称即可交付。” 俞江海眼看江楠很满意这艘大船，心里也是暗暗激动。 “船是好船，无论大小，规模都甚合我意。 不过，唯有一点，我要频繁往返与北海，东海之间， 这艘大船只能依靠风力和人力，动力上还是太过薄弱。” 江楠也的确对大船的动力系统不太满意。 “江掌柜有所不知，咱们大吴所有的造船厂，就是再大的战舰，海船，目前采用的动力也都是如此。 技术上的事情，我们东湖船厂已经算是领先于同行。” 俞江海说的倒也是实话，他们俞家三代造船，累积的经验确实很丰富。 “与镜湖船厂相比呢？” 江楠问道。 “这个…… 实不相瞒，镜湖船厂依托大吴工部衙门，设计研发能力自然不是我等民间船厂能与之相比。 说来惭愧，我东湖船厂虽然传承近百年，也的确不如镜湖船厂。” 说起技术方面，俞江海脸上的羡慕之色顿现。 “俞厂主可曾听说过蒸汽机？” 江楠想起上午看到的镜湖船厂深处的滚滚白烟，不由得一时好奇，他有些奇怪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发明蒸汽机。 “蒸汽机？蒸汽机？ 江掌柜所说蒸汽机，可是利用烧沸的热水，持续不断输出动力的机器？” 俞江海双眼大亮，说话都有点激动。 “正是。” 江楠点点头。 “江掌柜对蒸汽机了解多少？能否告知在下一二？” 俞江海努力保持平静，可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打了颤。 江楠口中的蒸汽机，正是大吴工部正在研究的新技术，现在就在镜湖船厂做实验。 俞江海已经听到过这方面的风声，奈何工部只跟镜湖船厂合作，东湖船厂就是想窥探一星半点都做不到。 他这次之所以一次性，买上二十个瀛洲国俊俏小女奴，就是要献给工部尚书做家妓，看看能否讨得一丝合作的机会。 若是等到镜湖船厂真正准备上新技术，他们俞家百年基业恐怕就会毁于一旦。 江楠看到俞江海的神色，就知道他对新技术的渴望。 蒸汽机技术放在这个时代，无疑也是革命性的颠覆力量，何止是有诱惑力，江楠一时竟然有些犹豫。 他虽然不是理科生，不过上高中时对物理也有浓厚的兴趣，当年还特意研究过蒸汽机的工作原理， 就算时隔多年，仔细回忆，让他再画出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 见江楠一时沉默不语，俞江海也不好催促，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冲动。 正在这时，四辆马车从几人面前缓缓走过，正往厂区外走去。 江楠抬眼看向马车，轿帘被人掀开，一张稚嫩的小脸正不安的往外张望。 瀛洲国女孩，江楠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女孩的装束，正是瀛洲国女子。 “俞厂主，这四辆马车里可都是瀛洲国幼奴？” 江楠赶紧问俞江海。 “江掌柜可是对这些瀛洲国幼奴感兴趣？停下，通通停下。” 俞江海正愁找不到机会和江楠深入沟通，看到江楠对这些女奴如此感兴趣，干脆自己跑到马车前，拦下马车。 “俞厂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劳烦让这些幼奴下车， 我想挑出几个顺眼的带走，不知俞厂主可否转卖与我几人？ 至于方才所说蒸汽机技术，你我二人需坐下来慢慢谈。” 江楠也在探俞江海的底，他若真是对新技术求知若渴，自己也好待价而沽，寻求利益最大化。 当然，在这之前要是能找到望月雪夜这个瀛洲国小公主自然最好。 他现在手下可是有瀛洲国男男女女一百多人，这些人都是身负国仇家恨， 虽然一时为奴，也不一定就会忠诚于他。 对于望月雪奈这个大公主，他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 他知道这些女人越是温柔似水，说不定越是暗藏蛇蝎， 尽快找到望月雪夜，把她控制起来，成为拿捏这些瀛洲国奴隶的把柄，也是这几天江楠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好说，好说，全部下车，把这些幼奴集中在一起。” 俞江海吩咐着管事之人，把四辆马车里二十个幼奴全部带下来，跪倒在江楠面前。 江楠看着面前低头跪倒的二十个小女孩，每一个都不过八九岁，最大也不过十一二岁， 一个个顶着手背上的奴印，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惊慌恐惧，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饶是自认为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江楠还是觉得战争实在太过残酷。 搁在前世，这么大点的小女孩那个不是父母眼里的宝贝， 可如今这些幼奴只是礼品，都要被送到达官显贵家里，从小作为家妓培养，就如当初的蕊姬一样。 “望月雪夜。” 江楠用望月雪奈教给他的瀛洲国发音，喊出望月雪夜的名字。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 第283章 时代变革的序幕 望月雪夜不过十岁，是瀛洲国皇帝和皇后最小的小女儿，乃是皇室嫡出，在身份上比望月雪奈更加尊贵。 江楠也注意到了抬起头的小女孩，他尽量和蔼可亲的问道， “你是望月雪夜？” 小女孩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还是恐惧，实在是吴国人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 皇城被攻破那日，吴人烧杀抢掠，肆意奸淫，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尸体， 就连高高在上的父皇，也被吴将一刀砍下了头颅， 平日里姿态优雅，迈着小碎步走路的宫中嫔妃们，狼狈的四处逃窜， 最终还是被吴人拖进了房中，肆意蹂躏一番，都成了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皇室的尊贵，在这些吴人面前荡然无存。 前几日太庙献俘，吴人更是把瀛洲国皇室幸存的所有男性通通斩杀。 望月雪夜小小年纪，已然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果，不过是沦为吴人的玩物，从此顶着屈辱的奴印苟活一世。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找她所为何事，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你过来。” 江楠冲她招招手。 望月雪夜站起来，走到江楠身边，低头不语。 “你能听懂吴语吗？” 江楠问望月雪夜。 望月雪夜点点头，身为瀛洲国皇室子女，她们自小就要学习与之毗邻的大吴王国语言。 “我可以带你走，你也可以找出这里面你们瀛洲国达官显贵家的女儿，身份越尊贵越好，一起跟着我走。” 江楠让望月雪夜再挑出几人，他自有他的打算。 望月雪夜点点头，走到人群前，逐一看过跪倒在地的女孩子们。 整整二十个女孩子，每一个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可怜无助。 望月雪夜与这些女孩子相伴多日，大家每次谈论起以后，都是无尽的绝望。 被东湖船厂买来之后，管事之人就让她们全部洗干净自己，还好吃好喝喂养了她们几天， 更是有个女子，负责临时教导她们大吴一些简单的礼仪。 望月雪夜和其中几个官宦女子，都是略懂一些大吴语言的， 她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要被船厂送到大吴一个大官家里，从此沦为最低贱的女奴，供人享用。 望月雪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江楠， 这个人慈眉善目，脸带笑意，长身玉立，整个瀛洲国都找不到这么俊朗的男子。 望月雪夜想要赌一把，转身再次跪倒在江楠面前，幼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 “主人在上，雪夜恳求主人把她们全部带走。 只要主人能够救的我们脱离苦海，雪夜愿誓死效忠主人。” 望月雪夜用东吴语言说过一遍，又用瀛洲国语言说了一遍， 身后那十九名幼奴跟着她，向江楠跪拜磕头，齐呼主人。 江楠一愣，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想着带走几人，却没有想过全部带走。 看着望月雪夜和她身后这十九个幼小的女奴，江楠一时有些犹豫。 “主人，我们瀛洲佛门高僧曾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雪夜恳请主人救助我等，我等都愿意为主人奉献一切。” 望月雪夜也看出了江楠的犹豫，再次磕头恳求。 不得不说，身为皇室之人，望月雪夜的见识和胆识还是超越了其她女奴。 “俞厂主，这些瀛洲女奴不知买了何用？” 江楠转身问俞江海。 “不瞒江掌柜，这些女奴是在下买来要送于工部尚书艾大人，以此求的能从工部获取一些最新的技术。” 俞江海也没有隐瞒江楠。 “俞厂主，东湖船厂所做，无非就是为了最新的技术。 你就算送了艾大人这二十个女奴，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若是江某愿意拿蒸汽机技术和东湖船厂深层次合作，厂主是否能将这二十个瀛洲女奴转送于我？ 江某知道的技术，可是比工部还要强上一些。” 江楠抛出诱饵，他也只是把这二十个女奴，作为双方合作谈判的一点筹码。 “此话当真？” 俞江海急切问道，这个结果由不得他不激动。 “当真。” 江楠郑重点头。 “江掌柜一言九鼎，俞某深信不疑。 这些女奴我会让人好生看管，待你我二人谈过之后，我再让人把她们送到江掌柜府上不迟。” 对于俞江海来说，二十个买来的女奴，送给谁都是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就行。 “望月雪夜，你告诉她们，从今以后你们都属于我了。 在此等候片刻，我自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江楠嘱咐着望月雪夜。 “是，主人，雪夜感念主人恩德，必将誓死效忠主人。” 望月雪夜带着十九人，齐齐对江楠叩首。 江楠和俞江海再次回到公房， 江楠粗略讲解了一番蒸汽机的工作原理，蒸汽如何通过锅炉生成，之后进入汽缸，再由推动活塞，带动连杆和曲轴，从而产生源源不断的强劲动力，带动大船前行。 只是寥寥数语，俞江海已经听的如痴如醉， 江楠的解说仿佛给他开启了新世界的一扇大门，只是他还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江楠却不再详细说了。 “俞厂主，金钱有价，技术无价， 你我都是生意人，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江楠轻抚着茶盏，淡淡一笑，他想看看俞江海能给他出个什么样的价位。 “船厂是我俞家三代的命根子，若是能在俞某身上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我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江掌柜，只要你能把这项技术详细的说与我听，再画出各个部分草图， 我愿意把东湖船厂从今以后二成利润，送于阁下。”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俞江海不得不做出让步。 “二成？” 江楠粗略考虑下，若真把东湖船厂做大做强，二成利润已然十分可观。 “我要签署合法股份转让协议，而且，我会请恭亲王四世子作保。 不知俞厂主意下如何？” “有恭亲王府四世子作保，俞某自然求之不得。” 俞江海听到江楠和云世子很熟悉，不禁又高看了江楠三分。 他们俞家三代经商造船，也没能和恭亲王这样尊贵的亲王亲密结交。 “好，待我画出蒸汽机详图，俞厂主鉴定无误之后，你我再去往衙门口签署协议。” 江楠和俞江海一锤定音。 现成的那艘大船俞江海以成本价九万两卖给了江楠，大船将按照江楠的要求，涂漆上色标注江家商行名称，五日之后交付， 俞江海还把二十个瀛洲国女奴一并送给了江楠。 江楠和俞江海约定好去衙门口办理相关事宜的时间，就匆忙起身告辞，他要尽快去找云飞，在他离开建邺城之前向他说明此事。 “父亲大人，你就这么相信一个初次谋面的生意人？” 江楠离开后，俞江海的大儿子俞波问道。 “我们俞家已经等不得了，是生是死，只能赌上这一把。” 俞江海脑海里，还在回忆着江楠说过的每一句话， 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时代变革的序幕，就要从他们俞家这间小小的东湖船厂拉开。 俞家，也注定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第284章 夜访恭亲王府 当江楠把望月雪夜这二十个瀛洲幼奴带回烟柳巷商行之时，商行里所有的奴隶都对望月雪夜行跪拜大礼， 转而跟着望月雪夜对江南跪拜，大呼主人。 江楠很是感慨，这个时代，人的奴性仿佛是与生俱来，就算公主落难成了奴隶，她还是人们心中的公主。 江楠把家里诸事交给江娴安顿，不顾夜幕降临，带着陆嫣然坐着马车，赶往恭亲王府， 明日午时，云飞就要率领御林军赶往边境，迎接完颜筝，江楠要尽快见云飞一面。 恭亲王府气派森严，就在皇城边上。 江楠把云飞写给自己的信函展示给守门侍卫，侍卫急忙进去通传。 不过片刻，一个在连州就和江楠认识的侍卫走出府门，领了江楠从侧门进了恭亲王府。 江楠这些天东奔西走，刻意把陆嫣然带在身边，就是为了磨练她的意志，好让她尽快适应社会，回归正常。 好在陆嫣然很听江楠的话，只要能和神仙哥哥在一起，她都会依着江楠之意。 夜色之下，江楠身后跟着扮作书童的陆嫣然，行色匆匆在偌大的王府里过廊桥，穿步道。 另一侧，一个瘦削的身影也在侍卫的引领下正走出恭亲王府，远远的看到了江楠， 他感到很是意外，一个番邦商人竟然能够直入恭亲王府，看来这人和王府关系很不一般。 会客厅，云飞请江楠坐下，客套两句，江楠就说明了来意。 “你说什么？蒸汽机？可是利用沸水产生动力，推动车船前行的技术？江兄与我详细说上一遍？” 当云飞听到江楠提起要和东湖船厂合作蒸汽机技术，换取船厂两成利润，想让他作保签订契约之时，顿时大惊失色， 他看着江楠，不禁感叹连连，这个番邦人到底还有多少意外等着他。 江楠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这才感到大事不妙。 今日在东湖船厂，他只顾谋求利益，似乎没有过多考虑这项技术对整个东吴，甚至整个世界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到底不是玩政治权术的，自己还是太年轻，眼光太过浅显。 江楠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蒸汽机的事情，大概向云飞做了一番解释。 “江兄，实话说与你听， 你所说蒸汽机，和工部正在研究的沸水化汽牵引术如出一辙。 据我所知，工部现在的实验还只是初步阶段，有很多难题尚未攻克。 听江兄所说，其中奥妙远超工部方案。 江兄，你所说之事除了俞江海，还对那些人讲过？” 云飞干脆站起身，走到江楠面前直接问道。 “除了俞江海，其他并没有人知道。” 江楠今日也只是被镜湖船厂拒之门外，一时之气，才在东湖船厂和俞江海做了这个交易。 “好，江兄请随我来。” 云飞也不多说，领了江楠直奔前殿。 恭亲王云浩宇正在书房里查看公函，刚送走一个重要的人物，就见自己儿子云飞带着一人匆匆而来。 “父王，事态紧急，密室一叙。” 云飞也不敢耽误，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云浩宇看了一眼江楠，也没有多问，直接拧动宽大座椅上，隐藏的机关， 云浩宇身后打开一扇暗门，幽暗的过道两侧，竟然镶嵌着数十颗能够发光的硕大明珠。 江楠有些懵懵的，跟在云家父子身后往密室走去，云飞也及时向云浩宇介绍了江楠的身份。 地下密室很大，在其中一间密室里， 当江楠再一次向云浩宇讲述过蒸汽机之后，云浩宇跟云飞一样，也是神情大变。 竟然久久不语，一个人走来走去，反复思考。 “江楠，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样吧，从今以后，恭亲王府暗地里护佑你在大吴一切经商事宜。 你只能和恭亲王府做盟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浩宇抬头望向江楠，一双虎目很是威严。 “王爷，是在下唐突，没有考虑周全。 也罢，事已至此，就依王爷所说。 不过，江某才疏学浅，只想好好做生意，挣得一世安稳富贵。 实在是不想牵扯太多争权夺利之事，还望王爷海涵。” 江楠冲着云浩宇拱手一礼。 他想的很清楚，大康那个泥潭，自己稍一涉足，就落得横死街头， 大吴这里，自己更是不愿意深陷其中。 “也好，本王观你本性纯良，的确不适合这些尔虞我诈之事。 本王做主，从今以后，东湖船厂有你三成利润。 你既然和飞儿已经交往多日，想必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为了安全起见，飞儿，你去给江楠安排一组暗卫高手， 退去王府标记，做他的商行伙计，保护他的安全。 再给他安排几个做生意的好手，帮助他经营好江家商行。” 云浩宇的安排，让江楠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看怎么像对他进行的监视。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江家商行既多得了东湖船厂一成利润，还能确保经营上无忧，江楠也只能点头接受。 送走江楠，云飞再次返回公房。 “飞儿，你怎么看？” 云浩宇问云飞。 “父王，危机并存，大机遇往往都是一念之间， 若是镇南军率先装备上这样的先进动力舰船，必将横扫全局。 那就趁此时机拿下东湖船厂，全力研发江楠所说之新技术，一定要赶在工部之前完善。 这项技术江楠也只能提供相应理论，和一些粗略的机械草图， 若想真正实现应用，还要经过反复实验。 只有拿下船厂，掌控俞家现有技术和资源，才能更好做到这一切。” 云飞毫不犹豫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嗯，本王也正是此意，既然要做，就要比镜湖船厂更早实现。 飞儿，你去安排，让暗卫今晚就行动，把俞江海全家老幼，通通安顿好，严格保护起来。 去请俞江海过来，东湖船厂名义上还是他俞家的，不过从此受我恭亲王府节制。 明日一早，你派人去京兆府尹为他们作保，让俞家和江家商行签订联营契约。 另外，即刻用灵隼传信给你大哥，让南海土着乱上一乱， 等消息传回京都，本王奏请皇上再把整个东湖，划定为镇南军水师新基地，让东湖船厂专为镇南军生产战船。” 云浩宇父子紧急做着详细的安排。 回程的马车上，江楠久久不语，命运的齿轮仿佛不由他转动，有意无意，他还是卷入了进去。 “哥哥。” 陆嫣然温润的小手，轻轻抓住江楠的胳膊，轻轻一声。 她虽然受了刺激，不过到底还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看出了江楠的愁绪。 这些时日朝夕相处，江楠一直都让陆嫣然叫自己哥哥。 江楠看着陆嫣然清澈的眼睛里，是对自己的依赖和关切，不由得会心一笑。 第285章 死士培养计划 当江楠带着陆嫣然赶回家里，四个一身黑衣，遮了脸面，只露双眼的暗卫，已经等候在他的房间。 黑灯瞎火，四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站在黑暗中，还好江楠现在艺高人胆大，不然非得吓出毛病来。 “在下夜鹰，寒星，血蝠，妖夜，我等奉了世子之命，今后单凭江公子调遣。” 烛光下，四个暗卫自报身份，齐齐向江楠施礼。 恭亲王府暗卫，恭亲王云浩宇私底下培植的私有武装力量。 是从四国各地搜罗的资质优异的孤儿，培养而成。 这些人无一不是从小历尽苦难，倍受欺凌，走投无路之时，得了恭亲王救护。 暗卫们被云浩宇安排高手从小培养各种杀人技能，且绝对忠诚于恭亲王。 “多谢世子殿下惦记，也感谢四位相助，以后都是一家人，好说，好说。” 江楠看着眼前的四个暗卫，二男二女，他一眼就认出了代号夜鹰的陆可儿。 江楠不由得会心一笑，看来云飞并没有完全把他当做工具人对待， 派了陆可儿过来，最起码说明云飞无意对他不利。 江楠把四人安顿好，这才再次回到自己房间。 夜色深沉，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江楠一直坐在桌案旁，仔细回忆当年学习的蒸汽机制作原理，尝试着画出各个部分草图。 一阵微风吹来，窗户悄无声息被推开，又关上，陆可儿已经坐在江楠对面。 “嫣然就在外面安睡，你不去看看她？” 江楠抬头看向陆可儿。 “谢谢你，把嫣然照顾的这么好。” 陆可儿说的很真诚，能让神魂受损疯疯癫癫的陆嫣然，安安静静睡觉，可见江楠对她的安抚有多重要。 “嫣然很乖，若不是受了惊吓刺激，当真是一个好姑娘。” 江楠嘴里说着，继续画图。 “嫣然自幼聪慧，才貌双全，在我陆家无人可比。 若不是我这做姐姐的大意，她也不会遭此劫难。” 陆可儿说着，不由得眼神一暗， 陆嫣然出事以后，她一直自责不已。 “陆姑娘不必如此，是病总有办法医得， 我们狼胡部落有祭祀一职，可通神灵， 不日我就会返回狼胡草原，到时候让祭祀施展一番通灵之术，说不定会对嫣然的病有奇效。” 江楠安慰着陆可儿。 “如此甚好，我妹妹就仰仗江公子好生照顾。 你私下叫我过来，可是有事情吩咐？” “陆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可以把这件事作为我救你们姐妹三人性命，还要照顾你妹妹的交换。” 江楠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陆可儿说道。 “江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自会不遗余力。” “我想要你用暗卫的方式，替我把一些瀛洲国幼奴培养成死士。 谋略，手段，武技，最重要的是要对我绝对忠诚。 其中有个叫做望月雪夜的女孩，乃是瀛洲国小公主， 你要把她培养成这些死士的领袖，确保她绝对忠诚于我。” 恭亲王府暗卫对江楠有了很大的启发，他要培植自己的力量， 他准备从这些瀛洲国奴隶中，挑选出资质优良，尚且年幼的男女幼童， 好生加以培养，将来绝对忠诚与他，能够为他所用。 “你一个经商之人，和世子殿下相交甚好， 已经受到恭亲王府护佑，为何还要培养死士？” 陆可儿看着一本正经的江楠，有些不理解。 “我和世子确是好友，世子也待我不薄，我也会极力维护这份珍贵的友谊。 不过，居安思危，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不知道陆姑娘，是否认可江某的想法？” “好。培养死士花费巨大，要有专门的隐蔽场地。 还有，为了死士们的血性和忠诚，必须激发他们的杀戮本性，由此会导致他们丧命，你可认可？” 陆可儿本就是武者出身，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经历，她已经看淡杀戮和生死。 “认可，人各有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亡国之人，带着奴印苟活，何来妄想安稳一生。” 江楠说的真切，言语之间不由得冷冽几分。 “你比他要聪明许多，他若是能够圆滑一些，也不至于落得身首异处。” 陆可儿看着面前的人，恍惚还是记忆中那个人。 江楠淡然一笑，没有接陆可儿的话。 “这里是一万两银子，你先拿着用。 这几日我会在城外荒僻处，买下一座茶山，搭建一处私人庄园， 在哪里，你只管放手去做，对这些幼奴因材施教， 这件事情你也可以直接告知世子殿下知晓，他会理解我的苦衷。 若是需要拉拢其他暗卫相助，所需钱财皆可问我要来。” 江楠把一张崭新的白龙票递给陆可儿，陆可儿没有再犹豫，直接接下。 …… 东湖船厂，俞江海还在厂里彻夜不眠，正和儿子俞波忙碌着核算账目。 拿到江楠买船的九万两银子，总算是缓解了船厂迫在眉睫的资金压力，让船厂能够喘口气， 不过，接下来等到江楠的图纸画出来，双方签订好合作契约后， 他就要想方设法去购买更多的设备，准备新技术的研发实验。 困难有很多，前景却是足够振奋人心，俞家在他手里或许能够实现一次大跨越。 父子俩正在有说有笑，憧憬美好未来， 一队黑衣人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船厂公房， 俞江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出手打晕，连带着儿子俞波一并被带走。 当俞江海醒来之时，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仿佛有尖锐的物体刺进他的脖颈。 睁开眼，俞江海发现自己在一间书房的地上躺着， 周围站着六个黑衣人，都是一身黑衣，遮了面容，只有六双眼睛闪着寒光。 再往上看，俞江海顿时惊起，匍匐着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端坐在上首之人他认得，正是大吴一等亲王，当今皇帝亲叔叔，恭亲王云浩宇。 “小人，俞江海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俞江海叩着头，身子筛糠一般颤抖，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恭亲王，竟然被带到了这里。 “给俞厂主看座，俞厂主莫要惊慌，事出情急，只能请你到这里一叙。” 云浩宇吩咐暗卫把俞江海从地上拉起来，就要把他塞进一张椅子上。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小人跪着说话就是。” 俞江海哪敢在恭亲王面前落座，这比要他命还要可怕。 云浩宇淡然一笑，挥了挥手，不再强求俞江海。 第286章 信仰的力量 “俞江海，本王请你前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东湖船厂从今日起归附本王。 东湖很快就会成为南海水军内训基地，你的东湖船厂会升级为南海水军专用舰船供应商。 对于本王的这些安排，你可有异议？” 俞江海听完云浩宇的话，顿时大汗淋漓，归附，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王爷，小人惶恐，东湖船厂实力低微，技术落后，怕是难以担负起如此重任。” 俞江海想不明白堂堂恭亲王，手握重兵的云浩宇，怎么会盯上自家的小船厂， 不过，将俞家祖产拱手相让，他却是万分舍不得。 “俞江海，本王允你与江家商行联营，江家商行拿去船厂三成利润。 明日一早，会有人陪你们到京兆府尹衙门签订相关契约， 本王也会派人驻扎船厂，护卫船厂安全，督促船厂所有技术升级改造事宜。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俞家老小三十二口，本王已经妥善安置。 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云浩宇语气轻描淡写，俞江海却是听得如遭五雷轰顶。 他瞬间就明白了，是今日买船那个江掌柜提出的蒸汽机技术引起的祸事。 “王爷，小人愿意遵从王爷号令，俞家唯王爷马首是瞻。” 俞江海有想过东湖船厂能不能接的住这泼天的富贵， 他原本壮志在胸，想赌上一把，赌上俞家三代积累， 可如今，恭亲王几句话就让他明白了，民终究是民，在权势面前不堪一击。 俞江海附身再拜，全家性命都已经被恭亲王掌控，他只能无条件接受。 …… “这是我的素描画像，要悬挂于训练场正堂之上， 每日早中晚三餐之时，让这些幼奴对着我的画像宣誓效忠，日日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庇护之恩，供养之恩， 日复一日，潜移默化，我要在他们心里生根，成为他们唯一信仰的主人。 陆姑娘，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正房里，江楠再次把以前在少年宫学到的素描之法运用出来， 不过两炷香时间，就把自己栩栩如生的素描画好，展示给陆可儿。 陆可儿认真听着江楠的说辞，再看着跃然纸上的这个男人，仿佛他又活了过来， “告诉我，你当真不是那人？” 陆可儿盯着江楠的脸，锐利的双眸仿佛要看穿他的伪装。 “陆姑娘，你看仔细，他是他，我是我。 你如此执着于他，莫非，你喜欢他？” 江楠摸着自己脸上光滑的皮肤，挑眉问陆可儿。 “哼，我只恨没能亲手斩杀他。” 陆可儿声音瞬间冷冽。 “如此甚好，反正我和他自幼分开，形同陌路，没有丝毫兄弟之情。 你我都是拎得清的人，你与他的仇怨，定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陆姑娘且放心，我是大草原的汉子江北纯男，承诺之事就是向狼神发过誓言， 你妹妹我会当做亲妹妹一般，好生照顾， 也会尽快带她回狼胡草原治病，好让你们姐妹早日冰释前嫌，重建你们陆家。” 江楠准确拿捏住了陆可儿的心思， 他知道如今在陆可儿心里，陆嫣然的病无疑是最重要的，重建陆家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两人正说着话，楼下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陆可儿反应迅速，抬手挥灭蜡烛，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陆可儿纵身一跃飞出窗外，腰间隐藏的长剑一抖，直扑院内。 “夜鹰当心，是瀛洲国忍者。” 守在楼下的寒星三人，及时提醒陆可儿，夜色如墨，忍者神出鬼没。 他们都是武者，对瀛洲国忍者自然有所耳闻，正面对攻自是不惧分毫， 奈何瀛洲国忍者最擅长遁术，隐术，暗器，甚至毒术。 这些在大吴武林正道眼里所不齿的技艺，反倒被弹丸小国瀛洲，发扬到了极致。 陆可儿听到是瀛洲国忍者，顿时提高警惕，一声低呼， 和寒星，血蝠，妖夜三个暗卫配合默契，迅速组成攻守一致阵型， 充分调动五感，仔细辨认这些忍者的蛛丝马迹。 江楠把窗户推开，站在楼上注视着漆黑的院内， 他对陆可儿由衷地佩服，这个女人进入暗卫不过短短几日，显然已经成了这几个暗卫的头领。 黑暗中，陆可儿四人严阵以待，血蝠嘴里发出尖啸， 寒星耳朵抖动听声辨位，妖夜更是把手里细小的钢针频频射入黑暗中。 突然，似是几道微风掠过，五个同样一身黑衣的忍者，如同鬼魅般现身。 这几个忍者身姿轻盈得如同狸猫，手持利刃各自攻向陆可儿四人。 陆可儿闪电一般刺出一剑，只是一剑，却幻化成剑影重重，尽数攻向袭击她的忍者周身要害之处。 这个忍者的剑法较之陆可儿相去甚远，叮叮当当几声之后，一个闪身隐于黑暗。 另外几个忍者，交手之后也没有占到便宜，各自消失在阴影里。 还有一个忍者似乎能无声无息潜入地下一般，只留下微微颤动的地面。 江楠算是第一次真切的看到了这些瀛洲忍者的技艺，单就遁术，隐术而言，的确精妙绝伦。 陆可儿四人并未慌乱，他们背靠着背，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 “爆。” 陆可儿沉声下令。 四人各自取出一颗乌溜溜，鸽子蛋一般大小的圆球，抛向四周。 砰砰砰砰…… 火光带着白色烟雾迅速在四周炸响。 忍者的隐身术立刻被破掉，纷纷显出身形。 四个暗卫立刻发动攻击，紧紧缠住这些忍者，不让他们有机会隐身逃脱。 一时间，漆黑的院内兵器对击之声不绝于耳，终于把已经沉睡的奴隶们都给惊醒。 江楠嘴角带着笑意，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对面虚掩的一扇窗户。 望月雪奈和水卜樱子就站在这扇窗户后面，安安静静注视着一切。 就在这时，从地下钻出的那个忍者猛地跃出地面， 直奔楼上的江楠而来，身法快如闪电。 “小心。” 陆可儿眼见异变突生，一剑荡开自己的敌手，扑向江楠这里，大喊着提醒江楠。 黑衣忍者眨眼间就到了江楠面前，手中短刀直刺江楠脖颈， 啪，忍者的短刀脱手而飞，江楠一把掐住偷袭他的忍者的脖子。 “主人，误会，都是误会，快快住手。” 望月雪奈赶忙推开窗户，大声喊道。 和暗卫们对战的忍者立刻罢手，闪身隐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咔嚓，一声脆响， 江楠毫不犹豫拧断了忍者的脖子，把手里的尸体丢下二楼。 第287章 充实忙碌又精彩的人生 望月雪奈鞋子都没有顾上穿，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或者，江楠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她求情的机会。 “主人，下人们担心雪奈安危，实在太过冲动， 冒犯了主人，还请主人责罚雪奈疏忽之罪。” 望月雪奈跪倒在地，悄然看向面前这个九品上忍的尸体，心里沉痛无比。 瀛洲国保皇一族精锐，仅存的三个九品上忍， 就因为她有意试探，又折损了一个。 江楠从楼上一跃而下，走到望月雪奈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俏脸， 啪的一声，重重一巴掌打了过去。 “望月雪奈，别忘了你已经不是瀛洲国公主， 你是我买来的奴隶，顶着大吴奴印的奴隶，你的生死在我手里掌控。 这些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以后禁止出现在江家商行， 否则，我会让他们死光光。” “主人教训的是，雪奈记下了。” 腥热的鲜血，顺着望月雪奈的嘴角流下，望月雪奈伏身在地。 “你跟我来，继续给我讲授遁术，隐术，神出鬼没，还真是好玩有趣。” 江楠转身上楼，望月雪奈站起来，低头跟着江楠。 陆可儿看着楼上寝屋里，窗纸上倒映着望月雪奈的身影，正一件一件脱去衣衫， 心中一叹，他果然不是他，他不会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 江楠今夜练习遁术格外卖力，望月雪奈一声不吭，不过积极配合，仿佛一切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两个瀛洲国奴隶把忍者的尸体抬出后门，泷泽萝拉闪身走出黑暗。 “大公主怎么样？” 泷泽萝拉问这两个奴隶。 两人面面相觑，全都低下了头， “大人，雪奈公主正在忍辱负重，水卜樱子大人代为传话， 还请大人务必隐忍，保存保皇一族力量，今后小心行事，不可再有玉碎之事。 主人，不，此人不可力敌，一切听凭雪奈公主定夺。” 一个奴隶小声说道。 “可是，雪夜公主怎么办？ 难道要我等眼看着她被此人带走，训练成忘记祖国，忘记大仇，任他摆布的木偶？” 泷泽萝拉一想起偷听到的这件事，就心痛不已。 这个男人用心何其歹毒，竟然要把瀛洲国现存最尊贵的嫡公主望月雪夜，训练成自己忠实的女奴。 她隐隐觉得这个男人恐怕图谋更大，所以才不顾一切调集高手想要灭杀他。 她已经预判了江楠的武力值，尽量把他高估， 为此特意让忍术最高的一个九品上忍，担负起刺杀任务，可还是被这个人一招灭杀。 “水卜樱子大人说，此人志在钱财， 不是我等仇人，至于雪夜公主之事，只能徐徐图之。” 泷泽萝拉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抱起尸体，隐入黑暗之中。 …… 晨曦初升，江楠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大门被拍的啪啪响， 睁眼一看，宽大的床铺已经没有了望月雪奈的身影。 “江大掌柜，在下董明，原为恭亲王府总账房，善于经营之道。 奉了王爷之命，带这四人，一同入职江家商行， 今后我等五人，一心为江掌柜效犬马之劳，任由江掌柜调遣。” 一身青衫的董明，气质文雅，一脸严肃， 身后是四个同样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一同向江楠拱手施礼。 “老爷，在下王子儒，跟董总长是老搭档。” “老爷，在下罗号。” “老爷，在下麻腾。” “老爷，在下贾要廷。” 四人都是一脸精明劲，纷纷向江楠行礼，一看都是生意场上的好手。 “欢迎，欢迎，欢迎各位加入江家商行， 各位都是大才，江家商行日后的发展可就要仰仗各位了。” 江楠跟着拱手回礼， 只要不影响挣钱，他也不排斥这几个人入职，反正他也要雇佣几个掌柜，伙计。 “大掌柜，东湖船厂俞厂主此时已经在京兆府尹衙门候着，咱们即刻就能把联营契约给签了。 从今以后东湖船厂三成利润，就归了咱们江家商行所有。” 董明及时提醒江楠。 江楠心里一动，这恭亲王动作还真快，一晚上就把俞江海给说服了。 江楠也不耽误，带着小书童陆嫣然，和董明，王子儒两人乘上马车直奔衙门而去。 契约签订的很顺利，俞江海满脸堆笑，直说都是一家人，非要把那九万两银子退还给江楠， 江楠自然推辞不受，已经钱货两讫，再说他也能看出来俞江海是在强颜欢笑， 不过，这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也爱莫能助。 契约签订后，江楠把自己画的几张蒸汽机草图交给俞江海， 俞江海看着上面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图形，和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顿时就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 江楠几人高高兴兴返回江家商行，算算时间再过几日， 卓立格图两兄弟就能带着第二批胭脂盐，和一些部落特产返回连州港。 江楠很是期盼这批货，他也不知道这次赛力克会给他安排几船货物。 不过他很明白，赛力克想让他从东吴买回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东吴先进的兵器，甚至威力更大的火器。 赛力克就指望这些先进的武器和江楠这个强大的帮手，助他统一熊神部落。 如今有了董明几人的到来，原本颇为困难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江楠手书一封信函，交给安慕曦，让另一个女暗卫妖夜护送着她，由能说会道的罗号陪着，三人骑快马去往连州接货。 接着安排最稳重的麻腾去往城外，寻找一处荒僻的茶山买下，用于训练幼奴， 让最善于规划前景的贾要廷，留守商行， 从这些瀛洲国少年奴隶中挑出老实可靠之人，好生鼓舞士气，以后值守商行。 按着江楠的设想，等到这批货物运回建邺城，江家商行就能开门营业。 安顿住商行，置办好茶山庄园， 再等上几天，差不多普罗商会的消息，完颜筝的公主仪仗也都能到达建邺城。 江楠真的想见一见完颜筝，了却心事之后，就该带着陆嫣然，赛红云随船返回北海， 大草原上，还有他的一腔抱负等着他施展，当真是充实忙碌又精彩的人生。 第288章 销魂阁 烟枫巷，销魂阁， 楼高五层，从内到外都装饰的富丽堂皇， 今日晚间，华灯点亮时，销魂阁就要开业大吉。 一大早，销魂阁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做好开业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迎客的龟奴们穿着崭新的青衣，把门前宽敞的停车场打扫干净，固定好拴马桩，只等客人上门。 小厮，丫鬟们仔细擦拭着整个销魂阁角角落落，就连高大的红漆柱子都光亮照人。 大红的灯笼，挂满各处，只等发出流光溢彩。 春末的建邺城，气候已经有些炎热， 销魂阁里到处摆满了盛开的鲜花，花香四溢。 最吸引人的还是来来往往，各具风情的姑娘们， 西域的胡姬，漠北之地的白妞，大康的歌姬， 还有南庆的才女，东吴的瘦马，自然也少不了瀛洲国的艺伎。 这些女子各个姿色出众，人人都有技能， 或吟诗作赋，或吹奏仙乐，或婉转歌唱，甚至还有一身飒爽劲装，善舞长剑者， 再加上舒筋馆，演武房，唱歌厅，吟诗场，酒肆食坊，温泉洗浴一应俱全， 一处销魂阁，满足了男人们所有的幻想。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销魂阁做不到的。 还没到开业的吉时，烟枫巷里已经停满了马车，小轿， 一众达官显贵，公子哥，商贾富户都在翘首以盼。 销魂阁五楼，一间十分隐蔽的公房， 小胖子大黄，正在认真听着销魂阁大掌柜杜丽娘的汇报， 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时而开口交代几句，俨然一个经验老道的大商人。 销魂阁今晚就要开业，他作为幕后之主同样不会抛头露面，一切都有专人给他打理， 能开起来这间整个建邺城数一数二的大青楼，小胖子大黄很是自豪。 尤其是他聘请的技术总教头西芸姑娘，不但技术过硬，还给他带来了许多青楼新创意， 比如演武房，歌唱厅，吟诗场，包括让姑娘们身着各自民族服装，挂上号牌，自报出身地。 西芸还给姑娘们教授一种新式曲调，就连小胖子大黄听了都说好，不得不说西芸真是个人才。 还好当日小胖子大黄，遇到在黄家正店门口乞讨的西芸时，动了恻隐之心，跟她攀谈了几句， 当得知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正在筹备建邺城最大的青楼之时，西芸立刻专业技能拉满， 一番滔滔不绝的攀谈下来，令大黄茅塞顿开，立刻就把西芸收入麾下。 虽然西芸姑娘年龄已大，容貌又被毁去，不过那技术理论真不是盖的。 大掌柜杜丽娘汇报完毕工作，退出公房，大黄问一旁站着的小黄， “黄伴伴，你昨夜当真看到江兄入了恭亲王府？可看的真切？” “主子，小奴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确是那个胡人，江北纯男。” 小黄很笃定的说道。 “能够成为恭亲王府座上之宾，看来此人绝非一个生意人这么简单。他有没有看到你？” “小奴捂得严实，行为谨慎，跟王府下人一般无二，他不曾看到小奴。” “嗯，你现在亲自去江家商行，邀请他晚间来销魂阁赴宴，看来我需要好好了解了解这个江北纯男。” “是，小奴这就去烟柳巷。” 小黄匆匆退出公房，出门乘了马车直奔烟柳巷江家商行。 …… 大康北境，春末时节本该是草长莺飞，满目青翠，农田里都是茁壮成长的青青禾苗。 可如今战火遍布，民不聊生，有些地方更是十室九空， 饿殍满地，白骨现于路边沟渠之中，吃人肉的野狗都和野狼凶残无异。 狼胡部落和大康已经在北境激战半年多， 狼胡部落虽然牢牢占据大康北境三州，不过也遭到了大康顽强的抵抗， 大康把全国过半的兵力都投入到北境战场，与狼胡部落反复拉锯。 在大军师伍先生完颜云逸的坚持下，狼胡部落在所占三州停止了烧杀抢掠，推行安民政策，实行傀儡管理模式， 基本保留大康皇朝原有投降的官员，还让他们管理民众，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没有失去，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子而已， 大部分官员也乐得其所，甚至不遗余力替狼胡部落出谋划策，收服三州民心。 其中，就以兴州知府高瞻远最具代表性。 百姓们度过了恐慌时期，竟也接受了狼胡部落的统治，能有条活路，皇帝谁坐都无所谓。 大康皇朝坚守以同州为核心的北境南部三州，在漫长的防御线上频频和狼胡部落交战。 二皇子完颜济民总领北境民政，除了安抚振奋民心，主要肩负起支援大军补给的重任。 四皇子完颜济威日夜征战在一线，年纪轻轻已经长须飘飘，满脸沧桑疲惫之色。 今日，完颜济威返回同州城休整，去到齐王府和自己二哥畅谈了许久。 兄弟两人都对当前的战事深感忧虑，北境已经破碎，东吴虎视眈眈，就连西宁国也在大康边境沿线陈兵十万，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诸国环伺，都在等待那一时刻。 完颜济民已经接到妹妹完颜筝带着千万岁币，前往东吴和亲的消息， 闭上房门，一个人痛哭了半日，身为亲哥哥，他竟然无能为力拯救妹妹于水火之中。 兄弟两人心中愁苦，不由得大醉一场， 直到夜幕降临，完颜济威起身告辞。 马车行走在宵禁的街道上，昔日繁华的同州城凋敝萧瑟， 隐约间，有丝竹之声传来，伴随着婉转的曲调。 寻着歌声，完颜济威来到了莫愁湖， 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的北境第一城，也只有莫愁湖畔，整齐美丽的齐王福地还有些许欢笑。 战争再激烈，总有富人要及时行乐， 昔日同州花界第一青楼胭脂阁早已不复存在，不过，不影响其他家青楼繁荣昌盛。 多日的战争，给青楼带来了更多走投无路的女子，其中不乏原本高高在上，商贾富户地主家流落至此的小姐。 莫愁湖水波粼粼的湖面上，一叶轻舟随波飘荡。 “大爷，小女子新习得一首曲子，保证大爷们没有听过， 只需十文钱，就可以唱给大爷们听。” 轻舟上，夏婉清画着艳妆，穿着轻薄纱裙，撑着竹篙立于船头， 脸上带着妩媚的笑意，向过往的花船上，消遣的酒客们兜售着。 夏婉瑶素面低垂，黑纱遮住大半张脸， 一身素衣，怀里抱着一把古旧的琵琶，坐在船上默默无语。 夏婉蓉坐在船尾，秀发散乱，用手拨弄着湖水，嘿嘿傻笑。 第289章 莫愁湖上有歌声 “给大爷们跳支花舞，再唱上一曲，这一两银子就归你了。” 有酒客肆意调笑着姐妹三人。 “是，这就给大爷舞来，唱曲。” 夏婉清娇媚一笑，脱去身上纱裙，傲人身材立现。 “妹妹，弹奏一曲，笑红尘。” 夏婉清向夏婉瑶点头示意，夏婉瑶默默无语，手指拨动琴弦， 欢畅中带着哀伤的曲调响起，夏婉清一边起舞，一边吟唱，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这首歌曲是江楠当初教给夏婉瑶的，只是音容犹在，斯人已逝。 夏婉瑶看着夏婉清妖娆的舞姿，不禁泪流满面，泪水很快打湿了遮挡面容的黑纱， 这个一向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夏家大小姐，这个和自己争斗了十几年的长姐， 此时为了姐妹三人苟活，不得不放下一切尊严，献媚而歌。 夏婉蓉此时也变得安安静静，痴痴傻傻听着歌声曲调。 马车停于湖畔，夜风微凉，把夏婉清悠扬婉转的歌声送进完颜济威耳中， 莫愁湖上有歌声，隐隐约约，又扣人心弦。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当真是好词。 这女子不过一个低贱歌姬，为何能唱出如此玄妙意境。” 完颜济威听得陶醉，心生感叹，不由得走下马车，驻足眺望湖面， 夜色朦胧，水波荡漾着花船上魅惑的灯光， 立于船头之上，翩翩起舞的夏婉清，宛若惊鸿。 “好，舞的好，唱的好，这衣服也脱的好。 没想到堂堂夏家大小姐，竟然沦落风尘，卖弄姿色为生。” 一艘花船靠近夏家姐妹的轻舟，张子栋端坐在船头，朗声耻笑。 张子栋穿着一身便装，左臂打着层层绷带，吊挂在脖子上，一副伤兵装扮。 夏婉清没有搭理张子栋，只是接过先前点歌舞的客人递过来的一两银子，仔细收好。 盈盈一拜，穿上纱裙，就要撑起轻舟离去。 “慢着，给本将军也舞上一曲，唱上一曲， 明日离了同州，京都可没有如此清新之曲。 舞得本将军高兴，这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 张子栋掏出一锭十两银子，不由分说抛上夏家姐妹的轻舟， 银锭子骨碌碌滚落在夏婉清脚下，这锭银子足够三姐妹两个月不为衣食烦忧。 “多谢将军厚爱，小女子这就为将军舞来，唱来。” 夏婉清弯腰捡起银锭子，放进装着百文铜钱的钱箱， 脸上带着笑意，再次把身上的轻纱脱去。 “妹妹，弹奏一曲，一生所爱。” 夏婉清仍是带着笑意说道， 夏婉瑶忍着泪水，点头示意，再次拨动琴弦，悠扬哀伤的曲调响起。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漂泊在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唱的什么劳什子？招魂曲吗？本将军要的是欢快， 那个死鬼已经死了这么久，难道你还想为他招魂？” 张子栋一声厉喝，打断了夏婉清。 他听不懂夏婉清唱的奇奇怪怪的曲调，不过他能听出来这曲子很哀伤。 仗打到现在，张献礼身为虎狼关驻军主帅，丢了关城不说，还被诸葛若霆节制，处处受气。 连带着张子栋都脸上无光，整日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眼看着北境战事前景不妙，张献礼很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 如今征集粮草诸事都归了齐王亲自管辖，张子栋也就没有借口在安居同州后方。 这几日张献礼终于想了个主意，让张子栋和狼胡大军交战时受伤， 军医诊治结果左臂残废，已经不能上战场杀敌。 于是，张子栋就这样带着伤病回到同州城，稍事休息后，就可以返回京都。 只是张子栋哪里肯闲的住，几个同州好友邀请他莫愁湖花船寻欢，这才看到了夏家三姐妹在此卖唱。 陆家没了，王御史也家破人亡，张献礼父子一直都是提心吊胆， 死鬼江楠就像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张子栋心上。 如今看到江楠遗孀沦落至此，怎能不让他心中暗爽。 “张将军若是听不惯，待小女子换上一曲。” 夏婉清盈盈一拜。 “这里嘈杂纷乱，你们姐妹随我到客栈，今晚好生伺候本将军， 本将军高兴了，赏你们几百两银子，也好过挣这几十文的苦力钱。” 张子栋看了看夏婉清，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夏婉瑶，不禁春心大动。 “张将军厚爱，罪女夏婉清感激不尽。 然我们姐妹卖艺不卖身，还望将军海涵。” 夏婉清直接回绝了张子栋。 “夏婉清，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吗？ 不过是教坊司卖弄姿色的贱籍女子，让你们姐妹伺候本将军，乃是你们的幸事。 来人，给我通通带走。” 张子栋一挥手，三个精壮的手下就要扑过去。 “张将军，婉蓉痴傻，受不得惊吓， 还请让婉瑶陪她离去，婉清定会侍奉好将军。” 夏婉清伸开双臂，挡在夏婉瑶，夏婉蓉面前， 长姐如母，苟活于世，她已经没有退路。 “哼，本将军说过，通通带走，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把她们三人给我拖到船上，带回客栈。” 张子栋一声令下，一旁等候的手下取出花船上的船锚，一把甩开， 勾住了夏家姐妹的轻舟，用力一拉，轻舟迅速贴近花船， 张子栋三个魁梧的手下跳上轻舟，分别抓住三姐妹就往花船上拖去。 本就痴傻的夏婉蓉被吓的大喊大叫，一个不稳跌落水中。 “婉蓉，婉蓉。” “妹妹，妹妹。” 被拖到花船上的夏婉清和夏婉瑶踢打着张子栋的恶奴，大声喊叫。 “哼，一个傻子，活着也是遭罪， 本将军替你解脱吧，不用管她，我们走。” 张子栋看着在湖水里扑腾的夏婉蓉，冷冷一声，下令花船径直靠岸离去。 第290章 夏婉清的路 “大哥，喊人吧，再不出手怕是要迟了。 王爷要她们受尽屈辱，可不允许她们被人带走。” 两个在暗中一直盯着夏家三姐妹的斧头帮成员，就要召集人手，阻止张子栋行凶。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踩踏着湖面上一艘艘花船，如电般直奔张子栋的花船而去。 完颜济威掠过湖面，抓住落水的夏婉蓉，纵身落在花船上， 劲力使出，一掌就把困住夏婉清的张家下人毙于掌下， “婉蓉。” 脱困的夏婉清赶紧抱住惊吓过度，脸色苍白的夏婉蓉，轻声安抚。 挟持夏婉瑶那人看到来人一上来就杀人，掏出短刀抵在夏婉瑶脖子上。 “把人放开。” 完颜济威冷声喝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手杀人，来人，给我射杀了他。” 张子栋眼见来人一出手，就直接杀了他的下人，顿时又急又气。 完颜济威转过头，盯着张子栋，冷声喝道， “大康将士都在前线和狼胡蛮人拼死拼活，保家卫国。 你却贪生怕死，躲在这里享乐，还敢抢掠民女， 张子栋，你该死，当真该死。” 张子栋这时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在前线杀敌无数的四皇子， 顿时一个哆嗦，跪倒在地。 “四殿下，不是这样的，末将是因为受伤病退，并非临阵脱逃。” “放人。” 完颜济威再次冷声说道。 “快快快，放人，放人。” 张子栋哪里敢不从，赶紧命令手下放开夏婉瑶。 夏婉瑶被放开，跑过去和夏婉蓉抱在一起。 “一身蛮力，不去保家卫国，只会行凶欺人，你该死。” 完颜济威一把抓住那个惊慌失措的下人，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把尸体丢在张子栋面前。 “勇国公张翼，当年跟随武帝打天下，是何等威武，何等忠烈， 这才受封勇国公爵位，张家得以世袭百年。 没想到，到了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手里，贪生怕死，作奸犯科，只会行凶作乐。 张献礼教的好，张子栋，你真该死。” 完颜济威一步一步，逼近张子栋。 “四殿下，四殿下，误会，都是误会。 末将与夏家姐妹乃是旧识，我看她们可怜，就是想帮她们一把。” 张子栋跪倒磕头，急忙给自己辩解。 “贪生怕死不说，还敢欺瞒本王，你当真取死有道， 你真以为勇国公三字，就是你的护身符。” 完颜济威声音越发冷冽，他是铁血军人，战场杀人无数，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殿下，张子栋还是害死抗胡义士，大英雄江楠的元凶，望殿下为民女做主。” 夏婉清这时候也跪倒在地，揭露张子栋罪行。 “你不要胡说八道，他是……” 张子栋赶紧辩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道疾风划过，张子栋捂着脖子，惊恐的看着完颜济威，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堂堂勇国公亲孙子，虎狼关驻军统帅张献礼小儿子，就这么被一刀杀了， 鲜血从指缝间流出，张子栋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很快就不再动弹。 “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别以为你是勇国公之后，本王就不能杀你。” 完颜济威杀了张子栋，这才下令花船靠岸。 所有的花船都看到了这血腥一幕，莫愁湖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欢笑作乐。 “传令地方，取缔莫愁湖花船，全民齐心抗战之时，严禁铺张浪费。” 登岸后，完颜济威命令手下，传令同州府衙。 “民女夏婉清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夏婉清已经整理好衣裙，走到完颜济威面前，俯身跪拜。 “你三人是教坊司的歌妓？” 完颜济威看着衣着清凉的夏婉清，再看看一身素衣遮了面容的夏婉瑶，还有明显痴痴傻傻的夏婉蓉。 “回殿下，我等姐妹三人乃是教坊司的罪人， 平日在莫愁湖上，以卖唱为生，这是官府定下的规矩， 还请殿下明鉴，我等姐妹三人要以此为生，还要按月缴纳贡银。” 夏婉清抬起头，她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当今皇帝的第四子。 “这么说，倒是本王的不是，不该关停这莫愁湖花船，断了你们的生计？” 完颜济威冷冷一笑，多看了夏婉清几眼， 眼前的女子刚刚面对自己出手杀人，竟然不惊不慌， 还对自己关停花船，颇有些怨言。 “殿下息怒，民女只是陈述事实，并无不满之意。” 夏婉清再次俯身叩拜，入了教坊司贱籍， 身为罪人，肩负着两个妹妹的生计，她已经无路可走。 “也罢，既是本王断了你们的生计，也不能眼看着你们因此饿死。 你们姐妹三人，随我去往驻地，就在府里做些洒扫活计， 按月领取饷银，最起码有口饭吃，有个住处，能够交上官府贡银，你们可愿意？” 完颜济威说完，仔细看着夏婉清。 他没有滥用权力，直接给三姐妹改籍赎身，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很有意思， 一般的民间女子见到他一个亲王，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就是谄媚于他，可这个女子很不一样。 “民女夏婉清叩谢殿下垂怜，我和妹妹愿意入府做下人。” 夏婉清松了一口气，在四王子府邸做下人，总好过花船上卖唱度日， 能把尊严捡起一点，谁又愿意活得如此卑微， 夏婉清已经无路可走，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或许因此，还有一丝机会能够东山再起。 暗中监视夏家姐妹的斧头帮帮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张子栋死不死没有关系，可是夏家三姐妹被四殿下带走，着实出乎意料， 可他们又不敢阻止，只能回去禀告齐王知晓。 …… 建邺城，华灯初上，整个城市开始了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江楠忙碌一天以后，带着小书童陆嫣然，和赛红云，三人来到烟枫巷销魂阁， 他是应了大黄邀约，来此参加销魂阁开业典礼。 赛红云这些日子在商行待着，都快憋出毛病了，江楠只好带她出来散散心，透透气。 见识过大都市的繁华热闹后，赛红云反倒心生厌烦， 她想念黑熊部落，想念纵马驰骋在大草原上，无拘无束，当真惬意。 饶是江楠见识过前世那些商务会所，也参与经营过胭脂阁，还是被销魂阁的气派给震撼到了。 小黄领着他楼上楼下走了一圈，里里外外逛了一遍， 连江楠这个自诩正人君子，都觉得在这个世界做男人真好，这也太特么享受了。 第291章 再见楠姐终不见 赛红云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和她同类的金发白人女子，让她深感惊奇。 此时的销魂阁，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江楠顾忌着小姑娘陆嫣然，只能带着两人，来到还算正常的歌唱厅，坐在舒适的胡床上， 喝着美酒，品尝着新鲜的东吴时令瓜果，欣赏歌舞。 舞台上销魂阁的乐师一曲奏罢，调子一转，又是一曲响起。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江楠听着这首曲子，不自觉得跟着哼唱起来， 后知后觉，这曲子竟然如此熟悉，不就是前世一曲《青花瓷》吗， 江楠顿时大惊。 乐师们一曲奏罢，江楠从头听到尾，确信是《青花瓷》无异， 他赶紧走到一个乐师面前，拱手问道， “老兄，这曲子你们是从哪里学到的？” 抚琴的乐师见江楠衣着华贵，气质高雅，肯定是销魂阁尊贵的客人，自然不敢怠慢， “回老爷话，这曲子是我们销魂阁总教头传授给我们的，老爷若是喜欢听，还有几首可以给老爷演奏。” “你们总教头叫做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江楠急切的问道。 “我们总教头叫做西芸，据说是大康人士。” 乐师的话刚说完，江楠已经跑开，带着陆嫣然和赛红云直奔五楼， 他要去找销魂阁幕后大老板大黄，问个清楚。 他乡遇故知，西芸姑娘，那可是同州胭脂阁楠姐的老姐妹，也是他的老朋友。 西芸怎么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东吴建邺城，江楠隐隐感觉到大事不妙。 胭脂阁楠姐，对他来说既是好友，也是姐姐一般的存在， 可以说整个胭脂阁的姑娘们都是他的好友，多次给他提供消息。 小胖子大黄正在公房里忙碌，江楠就直接闯了进来， “江兄，你该不会是看上我这里那个姑娘，没有争过别人吧？” 大黄看着急吼吼闯进来的江楠，还以为他为了那个姑娘跟人争风吃醋，找自己要人呢。 “我有一事相问，西芸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江楠顾不得跟大黄多做解释，一把抓住大黄的胖手，直接问道。 “江兄你找西芸姑娘？西芸姑娘只教授技术，不接客，她的容貌毁了。” 大黄奇怪的看着江楠。 “什么？容貌毁了。 快，带我去见她，她是我的一个故人。” 江楠心里更急了。 “好，江兄稍安勿躁，小黄，带江兄去后院找西芸。” 大黄召来小黄，带着江楠直奔后院。 销魂阁后院，是下人小厮丫鬟们的起居之地，这里也有排练厅，休息室。 小黄把江楠带进一间休息室，休息室里有十几个姑娘站在一起，正在认真听着西芸讲解。 江楠看着背对自己的西芸，多日不见，比之在同州胭脂阁之时，明显消瘦了许多。 “西芸姐。” 江楠沉声喊道。 正在讲解的西芸一愣，赶忙转过身， 一袭白纱遮挡了面容，显露在外的双眸死死盯着江楠。 “你是？” 西芸感到不可思议，是他吗？怎么可能是他？ “跟我来。” 江楠也不多说，直接拉着西芸就走，寻到一处空房间， 让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候，他把呆滞的西芸拉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听我说，不要惊慌，我是江楠，我没有死。” 江楠直接说了出来。 “江楠？你真的是江楠。” “对，青花瓷，我教你的，还有爱情三十六计，舞娘。” 江楠赶紧哼唱几句。 “你真的是江楠，你没有死， 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西芸确认了眼前的男人，真的是江楠无疑，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唱出这样的曲子。 “西芸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北姐呢，东姐呢？胭脂阁的姐妹们呢？ 还有，楠姐现在哪里？” 江楠看着又哭又笑的西芸，心里极是难过。 悲喜交加，西芸哭泣了一阵之后，总算安静下来，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 江楠呆愣在原地，换作他死死盯着西芸这张脸。 西芸以前在胭脂阁本就不再年轻，不过尚有几分姿色， 可是眼前的面孔却是布满了一道道紫红色的伤疤，面容丑陋，可以说是容貌尽毁。 “西芸姐，为何会这样？谁做的？楠姐呢？其他人呢？” 江楠的心阵阵抽痛，他知道这一切绝对是因为他。 “胭脂阁没了，姐妹们死的死，散的散， 阿东死了，小北也死了，你要找阿楠，我这就带你去。” 西芸把面纱戴好，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江楠就走。 江楠亲自赶着马车，在西芸的指引下，直奔城外。 一路上西芸泪流不止，给江楠讲述了胭脂阁所有人的遭遇。 因为跟江楠来往密切，再加上胭脂阁生意兴隆，占据着楼王的风水宝地，早就引起了别人的羡慕嫉妒。 江楠以狼胡人奸细的罪名，被当街斩首之后， 胭脂阁因为有狼胡女子为妓，同样以奸细同党的罪名被查抄法办， 尤其是和江楠关系如同姐弟的周秋楠，在大牢里倍受折磨， 就连性格执拗的西芸，都被毁去了面容。 最后阿东舍弃了整个胭脂阁，上下打点，才把她们几人给保释出来。 胭脂阁被同州府衙罚没，后来就落到了张子栋手里， 有不屈从他的姐妹，都被折磨一通，转卖到低级窑子里去。 阿东驾着马车，守着仅剩的一千两银子， 带着周秋楠，西芸，小北三个老姐妹，离开了同州，一路向东。 本来四人打算远离同州，寻个山清水秀的小镇，隐居下来，做点小生意， 就这么相互依靠着，前半生肮脏不堪，后半生简单纯净走完。 哪曾想四人在经过一座大山时，遇到了山匪， 不但要劫财，还要侮辱她们之后杀人灭口。 阿东只能一个人手持双刀殿后，和山匪们殊死搏斗，让西芸三人驾车逃走， 逃跑途中，小北背后中箭，跌落车下，当场就没了命。 西芸连头都不敢回，带着本就重伤的周秋楠，驾车狂奔总算是逃得一命， 两人一路艰辛穿过苏北平原，到了东吴，最后流落到建邺城。 为了活命，一无是处的西芸只能沿街乞讨，照顾已经形如枯槁的周秋楠， 还好在黄家正店遇到了筹备销魂阁的大黄，这才在销魂阁重操旧业，做了教头。 建邺城北，乱葬岗，夜色之下阴风凄凄， 江楠跪倒在一处新坟前，抱着墓碑悲泣不止， 周秋楠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已经在十天前命丧黄泉，饮恨离去。 胭脂阁没了，姑娘们散了，双刀阿东死了，小北死了，西芸毁了， 他的楠姐一路辗转，两人同在建邺城，竟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已是天人永隔。 这些有情有义的风尘女子，因为他，结局凄惨，让江楠心如刀割。 大皇子完颜济成，江楠并没有见过此人， 可是此刻，血债又添了一笔，江楠对他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