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暧昧》 第1页 《短暂暧昧》作者:喻春【cp完结】 文案: 【受,单向变双向,酸涩不虐】 温柔得体外热内冷心理治疗师攻 忍久了有些疯寡言胆小鬼受 楼准接受了公司给他安排的一项任务——测试公司新开发的全息恋爱体验游戏。 制作组说资金不多,素材都从公司出,于是楼准推开游戏里的房门—— 跪在地上红着脸乖乖唤他的人,是现实里冷脸寡言的漂亮总裁——薄朝。 游戏里,薄朝对他予取予夺,蹭上他手心的时候像极了一只有着分离焦虑的小猫。 他本以为这是总裁的工作方针,可是有一天,他发现薄朝家里有一间收藏室,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他的东西,从七年前大一他丢失的钢笔开始,最近的是他在公司加班的照片。 项目结束后,公司聚餐。 楼准脖颈微红,望着隔了几个人正在发呆的总裁大人,不受控制地有些恍神。 聚餐结束后,没喝酒的楼准负责送总裁回家。 刚上车,总裁利落地关上门,一点没有醉了的样子,右手撑在后座沙发上,左手抓住他的衬衫领。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里晦涩不清,迷迷煳煳软着声问他:「是不是要像游戏里那么热情,你才会喜欢我。」 「可是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薄朝暗恋了楼准七年,他本打算继续忍,直到看见了楼准的辞职信 一句话简介:暗恋楼准的第七年,他对我一见钟情了。 标籤:暗恋 第一卷隐忍上将x护妻雄主 第1章 解药。 楼准的手握在门把手上僵住了。 下一秒,他反应迅速、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随着「嘭」的一声响起的,不止有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冷淡的声。 【滴!检验到治疗对象!】 楼准缓了缓神,轻声开口道:「楚阳。」 懒洋洋的声音伴着电流声出现:「怎么了?」 「为什么跪在外面的人……不对,为什么治疗对象会是他?」 虽然黑髮变银髮,眼睛也不是棕黑色,但那张漂亮的脸实在难忘,即使他没见过几次但他肯定外面的人就是他们公司总裁薄朝。 还是穿着制服,双手背在身后,以标准的跪姿等在门口,乖得不行的那种。 * 楼准是一位拖延症治疗师,隶属于揽镜公司,他的上一位客户远在海外,一周前他刚刚出差结束回到晋城,却意外接收到来自本部公司的预约。 「楼先生您好,虽然在过去的三年里我们常常因为工作原因见面,但这次我的身份是您的甲方,请多关照。」 助理kk带着完美微笑伸出右手。 楼准放在桌面食指轻叩的手抬起,礼貌地半握。 「很荣幸。不过,」他收回手,慢吞吞地将桌面上的东西推向前方,「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我面前的文件?」 楼准没有理由拒绝自己所在公司的工作任务,接下任务后没多问先睡了两天倒时差,直到今天先到了会议室他才觉得他好像过于相信公司了。 kk利落地把桌上的文件转到眼前,微笑着心如死灰地翻阅文件。 文件纸一张比一张白,印在表面的标题就格外明显。 《雄主别跑,先爱雌虫上将的365式追夫》 《重生之我和赛车手靠我砸钱再续前缘》 《那个漂亮学长好像喜欢我》 ……让人两眼一黑又一黑的程度。 「薄朝到底怎么想的……」kk低声吐槽。 「什么?」 抬头对上楼准似笑非笑带着探究的眼神,作为一位职业素养极高的助理,她觉得这可能就是高薪带来的报应吧。 她重新端起微笑:「是这样的楼治疗师……」 楼准垂眼认真听完,在只有两人的会议室安静了几秒后开口:「也就是说,这位客户一到工作时拖延症便会被触发,想要我们帮助缓解他的症状。」 楼准拿回那几份文件,细细扫过:「而从你们的调查中,这位客户拖延症的一大诱因就是沉迷于各大小说和电视剧。」 kk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语速极快:「是的,这位客户将他的困扰发到了网上,一下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共鸣。总……开发部认为这或许是商机,在你出差的日子里我们已经初步开发出独属于这位客户拖延症治疗方案。」 她掷地有声:「存在暂停键的全息剧本演绎游戏。」 楼准:…… 完全没有演戏经验也不懂剧本演绎的楼某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kk继续说:「每一位玩家在进入游戏时需要事先写下未来一段时间对工作或学习的计划,游戏会在关键时刻暂停,若不按时完成自己事先设置的计划则会导致游戏剧情被迫终止,无法得知之后的剧情。既体验剧情又拥有完成计划的动力,一举两得。」 「啊,挺好的,可是我不是演员,这可能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楼准将椅子挪得远一些,将要起身。 「您的人选是我们开会定下的,在项目进行期间,工资三倍,上一休三。」 楼准坐回去了。 kk喜笑颜开:「由于牵涉到公司的项目,在徵得客户同意后增加一项额外条件,治疗过程中全程直播以作为新项目的宣传。」 第2页 楼准沉默:「我觉得我还是……」 「五倍。」 「……」 「……第一场游戏是哪个剧本?」 * 「啊,那还挺刺激的。」声音和人都一样,都不靠谱。 楚阳顿了顿补充:「kk没告诉你吗,因为项目资金不太够,完全构建一个新人物耗费太大,我们直接採用了总裁的数据。」 「但他不是总裁本人。」 电流声消失。 楼准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下心情,毕竟一进入游戏先被身上花里胡哨绚烂多彩的睡衣震惊,再一打开房门被跪在面前的总裁震惊的「二重惊」经歷也不是谁都有。 他通常见到的薄朝都坐在会议桌中间,轻轻抬眼,用最冷淡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重做。」 「今天加班。」 楼·常年编外人员·完全不加班·准:「……」 至少在公司群里薄总以冷淡着称。 他重新打开房门,门外的雌虫似乎猝不及防被惊到,虽然速度很快,但楼准还是看到了。 在他开门之前,总裁、不是,在这场游戏里应该被称作雌虫的人,他正抬起手轻轻摸他的脸。 刚刚摔上门的雄虫又毫无预兆地打开了门,雌虫不自然地绷紧了身体。 但他低着头,从楼准的角度只能看见束在脑后的银色头髮和背在身后绞在一起的手。 疑惑先抛在脑后,现在的第一要事是让总裁别跪了。 「您……你先起来?」楼准习惯性地使用敬称,第一个字出口耳边便传来警报声。 【警告!人物具有ooc风险!请更改用词!】 那天kk给的游戏剧本并不是正经的剧本,只包括了剧情的大致走向,具体情节都需要楼准自己把握。 事实证明,他有些把握不住了。 几天前的记忆在慌张中慢慢復甦。 在剧本的最开始,介绍了他现在的物种——虫族。 在虫族世界里,雌雄比例100:1,雄虫为尊,即使雌虫拥有骇人的身体素质与战斗能力,但不可否认的,如果没有按时得到雄虫的精神力抚慰,沾染上自己雄虫的味道,再强的雌虫,也会因为精神海暴动而被抹杀。 设定里,薄朝扮演的雌虫便是一只需要得到精神力抚慰的雌虫上将。 而楼准,就是他的雄主。 由虫族系统匹配刚刚结婚没见过两面的那种。 但现在……楼准看着雌虫标准的跪姿和没有波动的表情,有些怀疑剧本的真实性。 这真的需要抚慰? 雌虫看起来比他都情绪稳定。 「雄主?」雌虫抬起头,但没有站起。 按道理来说,雌虫叫了楼准雄主,他该回一句雌君。 但到现在为止,迫于地球人思维和垂眼时无法忽视的那张脸,楼准有些喊不出口。 「你的名字。」他轻声问。 雌虫乖巧地答:「薄朝。」 楼准唿吸一滞:啊,连名字都没有改呢,心理压力更大了。 他唿了口气,懒散地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装作眉眼睏倦的样子,尽量把声音放缓放低:「那么薄上将,作为你的雄主,我命令你,站起来。」 他靠在门框那侧的肩膀逐渐变得僵硬,命令自己公司的总裁……他不会走完这个剧本就被迫离职吧? 薄朝顾不上跪了许久早已麻木的四肢,迅速地站起来,然后低下头。 楼准沉默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薄朝一番,最后着眼在他的军靴上。 一定是鞋子原因吧。 为什么薄朝比他还高一点啊?? 楼准看了眼自己穿着的拖鞋。 棉的,毛茸茸的,还有可爱的熊耳朵,看起来走路的时候还会发出响声。 睡衣呢,是比彩虹还绚烂的光滑绸缎。 太阳穴又开始跳了,衣柜里常年只有黑白灰三色的楼治疗师实在无法理解雄虫为什么会喜欢如此惊世骇俗的穿搭。 薄朝看着眼前不知为何闭上了眼睛的雄虫,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唤了一声:「雄主?」 楼准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听到薄朝叫他,再睁眼时目光落在薄朝的制服上,眼睛亮了亮。 「你们这衣服,军部以外的人……虫,能穿吗?」 薄朝看着背对他穿着小熊拖鞋一步一步走向他房间的楼准,一时间有些怔愣。 为什么呢,明明匹配结婚了六天都对他置之不理,直到他热情快淡了散了,又重新给予他雌君的待遇,让他重新站起。 ……还要穿他的衣服。 但雄虫知道他的名字诶,至少看过他的档案,所以……雄主对他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吧。 想起刚刚雄虫一开门就关上了门,薄朝的手指摩挲了两下。 应该不是因为他丑吧。 星网上还是有很多虫夸过他帅的,刚刚的表现也不像厌恶…… 他入了神,直到到了楼梯拐角处才意识到雄虫走错了路,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慢了两秒小心翼翼地说:「雄主,走错了。」 雄虫闻言转过身,丝绸的睡衣盪在空中蹭过薄朝的指尖,只是一瞬,酥麻与温热便顺着手指蔓延,直达大脑深处的精神海。 他应激性地收回手,握拳背在身后,不敢与雄虫对视,盯着楼准的额头,反应少有的迟钝。 第3页 视线里的场景变了,是雄虫歪头疑惑地挑了下眉。 薄朝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唿吸有些急促,声音有着不可察的微颤:「在楼下,左边最后一间。」 雄虫「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彻底转过身掠过薄朝向楼下走。 雌虫背在身后的手瞬间捏紧,指尖嵌入手心。 好近…… 实在太近了,长久干涸的精神海里暴躁的情绪快要抑制不住,像沙漠闻到了大雨前的潮湿味道,每一根跳动的神经都表达着渴望。 薄朝红色的瞳孔开始扩散,楼梯两阶合成一阶,黑色锃亮的军靴立在原地。 「这边?」 楼准没回头,微微偏过身问。 「是、是的。」雌虫的精神海波动瞬间消失,无需反应地回答出雄虫的问题。 楼准想过在虫族背景下雄虫的待遇会很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好。 随便一只雄虫都能有一栋别墅。 哦,他是游戏的主角之一,应该也算正常。 不管怎么说,在现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他是真的不认路,也是真的想问薄总,但就在他打算回头的时候,系统像在他脑海里开party,警告一个连一个。 【警告!察觉到治疗对象情绪波动!】 【警告!检测到强烈精神力波动!】 【警告!游戏情节有突变风险!正在排查中!】 …… 这是正常的吗?? 这明显不正常吧!? 但就在他发出问句的那一刻,所有的警报声消失,速度快得像按住了暂停键。 【排查完毕,一切正常。】 薄朝单手抚在楼梯扶手上,脖颈上的潮红还未消散。 瞳孔里倒映着的只有楼准的身影,他抬起刚刚碰过楼准衣角的手,把指尖放到眼前,轻轻闭上眼。 是雄主的精神力,是雄主的信息素,是对他的赏赐。 红色的眼睛重新睁开,翻天的渴望被藏匿,目光追随着前方的身影,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怎么会失控呢。 他的解药,明明就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 本文的剧本总览如下: 1.虫族先婚后爱 上将军雌vs温柔雄虫 2.重生,年龄差,暗恋,先婚后爱,自卑隐忍赛车手vs多金重生总裁 3.,暗恋,舞会,纯爱,直球忠犬学弟vs呆呆美人学长 具体排雷: 1.受是真的有些疯的,甚至沾一点强制,游戏里明着疯,现实里藏着疯,攻知道后会宠溺且享受。 2.因为设定原因,可能存在游戏里两人已经爱的死去活来,但现实里依然平平淡淡的情况。所有的副本和现实世界都会分卷标註便于观看。 3.不适合任何控观看,爱是平等的,但不是所有爱都能被人察觉的。 4.双洁双初恋,两个人都不完美,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请多包涵。 大家看文开心~ 第2章 想。 作为一名拖延症治疗师,和客户进行和谐顺畅的交流是基础能力,所以楼准很少有语塞或者沉默的时候。 但从进入这场游戏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许多事,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 雌虫军部的衣服确实好看,军绿色,金腰扣,黑短靴,性冷淡风走得非常彻底。 楼准在雌虫打开衣柜,并听到那句「雄主想穿,当然是可以的」的时候,他想要逃离五彩斑斓睡衣的心跳得飞快。 一切都很好,但他的身高好像不太对劲。 楼准有些麻木地卷着裤脚,手肘处的衬衫堆积才足以露出手腕。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确定了。 不是军靴的问题,是这个游戏世界的问题。 「雄主,腰带和军靴,应该是您的尺码。」 薄朝轻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楼准手边,楼准侧过脸从头到脚重新观察了薄朝一遍。 薄朝喉结滚动:「我先去准备早餐,可以吗?」 楼准一怔:「好。」 薄总不会发现我在偷看他鞋跟有多高了吧?? 薄朝轻轻走出房间,还带上了门,关上门的一瞬,握着门把手的手青筋暴起,靠着墙的躯体微微颤抖,右手摸上侧颈,冷白的脖颈无意识的上仰,手心的温度是骇人的烫。 半晌,薄朝仰着的头缓缓低下,眼皮抬了抬,眼神盯着光滑的地板晦涩不清。 明明应该尽到雌君的义务,明明应该亲手帮雄主扣上袖扣,系上腰带。 却因精神海的暴动望而却步。 无论怎么克制,他的血管里流动着的仍然是卑劣雌虫的血,终究是归于不依靠理智只凭本能生存的生物。 想到这儿,薄朝轻声笑了一下,眼睛望向被它紧紧关住的门,握着门把手的手似乎无力地滑下,军靴的踏地声消失在走廊。 只凭本能有什么不好呢? 明明很喜欢,不是吗? * 「谢……」雌虫彻底走出房门前,楼准说出一个字后连忙止住。 好险,差点就ooc了。 「看来你角色把握的还不错。」电流声重新响起,楚阳无聊地敲了两下键盘:「就是还缺点骄纵和高傲。」 楼准: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现在剧情真的在正轨上吗?? 第4页 「谢谢你的肯定。」楼准说着,把目光重新放到眼前的试衣镜上,镜子里的雄虫外貌大致和他一样,一张像是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的脸,但绷紧唇线时眉眼锋利,轻轻挑眉时乌黑的眼睛摄人心魄,只是肤色白了许多。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他站直了还明显和现实不符的身高。 「在游戏开始之前,你们没有跟我说会改变我的外形。」趁着楚阳还在,楼准决定问清楚。 楚阳打了个哈欠:「啊这个啊,游戏背景设定雄虫的身高明显矮于雌虫,且雌虫大多高大且身材好。」 「所以在游戏准备阶段你的身高数据被减掉了七厘米,薄总的身高数据增高了两厘米。」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身高是一米七九。」 楼准言简意赅:「你们的工作室失误,改回来。」 他坐在沙发上换上军靴,重新站起时还是舒了口气。 视线终于回到了正常水平。 脑海里传出轻微的「滴滴」声,还没等楼准反应,楚阳「啧」了一声解释:「直播间又出故障了,等下帮你把身高改回来。」 楼准轻轻「嗯」了一声道了声谢,推开房门走出的时候别墅的感光窗帘恰好自动打开,晨光洒在衣柜旁低矮的木质板上,木板上遍布着斑驳的痕迹像是从某个回收站捡回来的。 木板上沉寂着奖盃重见光明,墙上本暗淡的军勋章也沾上了暖色一闪一闪地吸引了楼准的注意,他目光落在那些物件上顿了顿,接着轻轻关上了门。 楼准想着刚刚雌虫领他走过的路,凭着记忆顺着走廊慢慢走:「很多人?」 「本来没什么人,但kk让我截张游戏中你俩的同框图放直播间封面。结果一下子冲进来一千多人,系统卡顿,画面全黑。我刚刚键盘敲得都要冒烟了。」 话音刚落,电流声和键盘声消失,楼准的耳边回归平静。 楼准:……辛苦你了 此时的揽镜直播间: 【网络发达了就是好啊,以前哪有总裁直播角色扮演游戏给我看。】 【我是成年人我有话直接问,揽镜还招不招前台,可以看见薄总和楼治疗师上下班的那种。】 【姐妹们你们进直播的短期计划填的什么呀,我害怕填了个简单的。】 【这一看就当不了真,实名大学生,一天五百单词。】 【高中生来了,三天写完国庆七天作业,我不会写我还不会乱说吗。】 【卑微赶稿人,填的日万。】 …… * 楼准到达餐厅的时候薄朝已经在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雄主,请用餐。」薄朝取下手上的白手套,指尖有些泛红。 「你也坐。」楼准靠近了餐桌直接拉开了两把椅子,不给雌虫拒绝的机会。 餐桌上十分安静,只听得见咀嚼的声音。 这可能就是先婚后爱的尴尬吧。 有着极高素养的楼治疗师吃饭也不闲着,细细回顾了刚刚经歷的所有事。 「你刚刚为什么在我房间门口跪着?」他开口。 薄朝愣了一瞬,答道:「今天是婚假的最后一天,我想请求您给予我工作的权利。」 楼准皱了皱眉,抬眼对上雌虫泛着暗红色的眼睛:「我需要怎么做?」 薄朝看着楼准皱起的眉,睫毛颤动,心里有些慌赶忙解释:「只需要我发起申请,楼主去军部签一下字就好。」 「好。」楼准答应得很爽快。 他想起了雌虫房间里一墙的勋章和一柜子清一色的军装。 是上将,是帝国最高级别的军人,是无可代替的英雄。 却这么容易被禁锢。 楼准扯了下嘴角,这个世界真是可笑。 「签完字回来你搬一下房间吧。」楼准放下碗,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右手的手背。 薄朝正在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闻言呛了一下:「好、好的。搬到哪儿?」 雌虫的房间很小,和雄虫的房间相比和别墅里的杂物间没两样。地理位置很差,勋章奖盃和军装晒不到太阳,显得有些黯然无色。 「搬到一间和我房间一样大的就行。」楼准思维有些发散地随便答道。 薄朝却彻底愣了。 雌虫的房间当然是最好的,次些的便是雄虫隔壁的两间。 但那两间……按常理是深受雄虫喜爱的雌虫才会住的。 而他,整整六天都没有见到雄虫的面。 为什么要搬房间呢,甚至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搬到离雄虫最近的那间。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履行迟到了六天的雌君义务了。 薄朝红色的瞳孔亮了一瞬,像风轻轻抚过的玫瑰海。 楼准不经意间闯进去那片玫瑰,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楼准看着有些恍神。 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无论是游戏里的还是游戏外的。 他把手握拳放在唇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餐具机器人会收拾,我们现在出发?」 薄朝回过神来,听到楼准的话又笑着说:「好」。 别墅的窗帘会根据天气自动打开或关闭。 此时半开半闭,有光的那边洒了一些在雌虫身上,银色的头髮闪着光,让楼准想起家里的那只银渐层,很乖很乖。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楼准正安心欣赏美貌呢,美人一开口就把他惊到了。 第5页 雌虫撑着桌子站起来,一边操作光脑一边说:「我现在去开飞行器,雄主可以在别墅门口等候,我很快就来。」 他刚刚说什么??! 飞行器??直升飞机吗?? 薄朝快步走向楼顶,左手握拳藏住了手心的许多道红印。 楼准见到过很多朋友晕车,在路上总是死死抓住车顶部的把手。 当时的他无法感同身受。 此时的他,正抓着飞行器舱门的把手紧紧不放。 如果说之前经歷的都是精神攻击,楼准勉强还能应对。那么这场物理攻击,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他很慌。 毕竟恐高,不是换个环境就能好的。 薄朝没忽略楼准绷紧的手臂肌肉和明显有些严肃的表情。 「需要我开自动驾驶来陪您吗,雄主?」他按下驾驶舱的按钮,侧身转过来将要起身,微红的眼睛里真真切切都是担心。 雌父离开之前曾告诉他,一位完美的雌君需要关心照顾好自己的雄主。 他从不关心他可不可以做一位完美的雌君,长久的精神海暴动让他的思维远没有以前在军校时灵活,他现在只是想做一件事。 让面前这只有些害怕的雄虫安心。 楼准害怕的很小心,回答的很大胆。 「不用!」 他吞了吞口水,声音小了些:「我自己可以,你好好开飞行器。」 快点到吧,拜託了。 薄朝僵了两秒,转过身操作了两下,如果此时他军部的下属在场,大概会惊唿:「你要开军舰去边境一星时内速杀野兽开拓疆土吗?!」 楼准不再去看窗外的场景,当自己在坐计程车,飞行器很稳,也倒是适应了许多。 薄朝开得很快,楼准到了军部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尊敬的雄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的亚雌说话轻柔,句尾呈上升调,双手的手掌叠放在胸前。 楼准精神还有些恍惚,觉得亚雌说话的口音莫名熟悉,他反应过来抽了抽嘴角,对开发部在这种情景下结合生活实际觉得离谱。 「我来和我雌君一起办理婚后的工作许可。」楼准说一半顿住了。 刚刚还跟在他身后的那只雌虫霎时不见了踪影。 亚雌有些诧异,下一秒笑容更加热情:「您的雌君是薄上将吗,他刚刚说他去拿纸质证明了。」 停了一下,他好像没忍住,小了点声说:「你们两个站一起很配,刚刚进门的时候好多雌虫都在看。」 楼准还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说:「薄上将真的好帅啊。」 楼准有了兴趣:「你们很喜欢他吗?」 亚雌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说不上喜欢啦,毕竟不能嫁给他。」 他双手合十,眼睛很亮:「但是薄上将真的很帅啊,和敌军战斗时溅得满身都是血也很帅。」 楼准靠在工作檯旁的腿直起,一下比亚雌高出许多,亚雌瞬间噤了声不敢说话。 他有些后悔,虽然眼前的雄虫阁下看起来很好相处,但雄虫的本性毕竟是自私与高傲。 亚雌抖着唇补救道:「您、您也很帅,是稀缺的黑髮黑眸。」 楼准一怔,这个世界里黑髮黑眸的虫是稀缺生物吗? 他重新把双手放在工作檯上习惯性地叩起玻璃桌面,表情淡淡甚至带着愉悦:「谢谢,薄朝他应该也会很感激你的喜欢。」 他又笑了笑,黑色的头髮被对着门的穿堂风扫过一颤一颤,更显得他无害:「我也很喜欢他,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他刚刚向哪走了?」 「时间有点长,我有点不想等了。」 「我想去亲自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里楼哥186,薄总183,恰好亲额头的身高差 第3章 回家。 亚雌颤颤地伸出手指指着薄朝刚刚离开的方向,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直到雄虫消失才舒出来。 远处的另一位前台刚刚敏锐地感受到了这里的信息素波动离远了没靠近,此时走进了拍拍亚雌的肩:「被吓到了?」 亚雌忐忑地摇摇头:「没有,只是我没想到那只雄虫的眼睛是黑色的,很多年没见过这么纯粹的黑色眼睛了,甚至比大皇子都要纯几分。」 另一位前台一怔,连忙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怎么可能,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亚雌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大概是看错了。 * 薄朝走的速度很快,军靴的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到了一间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门里先传来一阵声响,然后再是一声带着笑意的「进。」 薄朝皱了下眉,放在门上的手松开,大腿用力,一声清脆的响,办公室的门被利落打开。 白礼手上拿着纸质文件,长腿在办公桌下翘着二郎腿,见薄朝把门踹开还吹了声口哨。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白衬衫的扣子散了一颗,露出锁骨与一小块深绿色的虫纹。 纸质文件在他手上乱飞,薄朝走到桌前了他就故意往后靠不想给他,话中皆是揶揄:「哟,薄上将怎么结了婚还这么暴躁,你雄主喜欢吗?」 薄朝没说话,探了身去够白礼手上的文件,抓在手上了趁机用了五分力拍了下白礼的肩,带着嘲讽的笑说:「那你呢,天天在办公室把腿翘在办公桌上就有雄虫喜欢?」 第6页 刚刚那阵声响就是白礼把翘在桌上的腿拿下来造成的噪音。 白礼吃痛,微闭了一只眼用手轻轻揉肩,听了这话笑着说:「那可不一定。」 下一秒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嬉笑的表情消失,白礼一下站起身用手按住将要离开的薄朝,凑近了闻了闻:「你身上没有雄虫的味道。」 偏头看了眼桌上的仪器:「雄虫的精神力浓度也为零。」 他离远了些站直:「你的雄主没有安抚你的精神海?」 薄朝随意地拍了拍白礼碰过的地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白礼不解:「那你这一周的婚假在干什么。」 薄朝把文件理了理,抬头好像思考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文件平静地答道:「处理军部上层打来的电话,还有,求他见我。」 这里的他,当然就是那只六天没有见薄朝的雄虫。 白礼想笑,怒气没处撒用脚踢了下桌子。 「你的精神海什么状况你不知道?」 「是打算几天后我在星网首页看到你在军部暴动,还是过两天元帅杀到军部去抓你的人?」 「又或者,」白礼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威胁:「我直接去你家给你雄主收尸?」 薄朝骤然抬头,神色暗下去,敛着眼:「管好你的嘴。」 白礼无所谓地轻笑一声,耸了耸肩:「谁愿意管你。」 他双手抱胸:「无论你是精神力暴动发狂还是故意伤害上法庭,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可惜了,堂堂虫族上将,过两天就会沦为被虫唾弃的怪物。」 「但那又怎么样呢,上将中将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最终都是卑劣的雌虫,屈从于精神力的压迫,都需要苟延残喘地活着,不是吗?」 薄朝和白礼对视着,两位雌虫的气场互相冲撞,薄朝的精神海本就不稳,就算是挚友的精神力也对他产生了轻微的伤害,头顶传来刺痛。 他刚想开口解释,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 无暇顾及持续疼痛的精神海,薄朝睁大了眼睛转身,不敢置信又恰如他所想的。 黑髮黑眸的雄虫站在办公室门口,单手握着门把手,唇绷成了一条线,看到他的目光后微微勾了下唇。 「当然不是。」 黑色的眸子盯住办公桌后的雌虫,微微抬起了头,白礼只能看清雄虫优越的下颚线和睫毛下闪着寒光的眼。 声音也同样冷淡:「谁给你的资格把薄朝和你或是卑劣的雌虫相提并论。」 薄朝低着头把头偏向白礼的方向,在楼准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紧紧抿住的唇。 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楼准轻轻放开了门把手,那扇门轰然倒下,砸在空空的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敲了敲旁边的墙壁,像是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军部的门质量十分堪忧,雄虫都能轻易破坏了呢。」 白礼抽了抽嘴角,楼准看不见,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偏过头的薄朝明明笑的正开心,红色的眸子藏在阴影里盛着笑意。 他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 真是嫁出去的雌虫泼出去的水,不帮他解释就罢了,一家两口一个用脚一个用手还把他办公室门给卸了。 看薄朝这不值钱的样子也是不打算赔了。 雄虫都出言维护到这份地步也没有不给他精神力抚慰的道理,所以为什么薄朝的精神海还是一团乱麻,风暴肆掠。 一时间疑问四起,白礼脑容量本就不大,一想问题脑子更疼,干脆先抛在一边。 白礼正色审视了一下楼准,没好气地说:「你谁啊?」 楼准大步走到薄朝身后,右手搭上薄朝的左肩,头凑得很近,他脸上带着笑,黑色瞳孔里却都是寒意:「看不出来吗?」 「我是薄上将的雄主,楼准。」 雄虫说到后半句头微微偏过,气息洒在薄朝左颈,温热带来酥麻,薄朝回头带着诧异的眼神看着楼准,眼尾还带着潋滟的粉。 白礼倒是知道这眼尾是因为精神力的刺激加上他埋头笑了半天。 但雄虫不知道,楼准一时间只能猜想是不是雌虫情绪波动太大。 比如,被言语刺激了还嘴笨不会还嘴之类的。 楼准皱了皱眉,目光下移瞥到雌虫手中的文件,轻轻接过,放在桌上。 他是左撇子,双手都能写字,此时右手在薄朝肩上,他也不想撤下,干脆左手单手利落地开了笔盖,迅速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大名。 低眼写字,抬头时还不忘用眼神警告白礼一下,顺便看了眼椅背上的外套,辨认了下胸口处铭牌上的文字:「我会以雄虫的名义要求军部给我一个解释。」 白礼:…… 没事吧没事吧,这个世界没事吧。 先是薄朝的精神海暴乱让他心力交瘁,现在又被他的雄主威胁后半生的职业生涯。 被秀了一顿恩爱不说,还赔了一道门,最后受伤害的只有他一只虫呗。 * 楼准和薄朝齐步走出办公室,到达走廊之后楼准就放开了搭在薄朝肩上的手。 薄朝偏头盯了会空荡荡的右肩,还有雄虫的精神力残留,即使现在右边身子已经麻了大半,精神海传来的信号剧烈,心脏像将要喷发的火山,每一次跳动都有燃起大火的风险。 第7页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像被分裂成了两只虫,一只被精神海控制着,叫嚣着让他去靠近身旁的雄虫,去满足内心的渴求,让他成为雄虫真正的雌君。 另一只时刻在为他的大脑报警,告诉他自己的危险性,是战场仅凭双手就能撕裂兽肉的雌虫,是场场战争浴血重生的上将。 他不想伤害他,但他真的渴望他。 渴望贴近,渴望关注。 楼准悄悄唿了一口气,从在军部大厅和亚雌聊天没多久后,系统就不断传来警告与提示声。 【提醒!关键情节将要发生,请治疗师迅速进入事件场景,避免造成故事情节大幅偏转!】 【警告!关键情节正在发生,请治疗师把握时间!】 …… 刚刚离开白礼的办公室时,系统第一次发出了不带「警告」两字的消息。 【恭喜!前期关键情节已完成三分之一,请治疗师再接再厉!】 楼准:……有种终于看见黑夜中的黎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大厅里的亚雌看见他俩并肩出来,眼神亮了亮。 楼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薄朝说:「你要和那只亚雌打声招唿吗?」 薄朝的意识只存在一半,另一半全是混沌的噪音,他迷茫地抬头回应:「什么?」 声音很轻,很温柔。 楼准笑了笑:「他还是你的粉丝呢,刚刚在我面前夸你帅。」 哦,这样啊。 薄朝的脑袋慢速转动着,在要离开之前,他对上亚雌的眼睛,轻轻颔首笑了一下。 薄朝去开飞行器,楼准独自一人等待。 电流声响起,楚阳的声音准时出现:「你刚刚还挺帅的。」 楼准有些诧异:「你能看见我和薄总的游戏全程?」 楚阳有些不解:「当然啊,毕竟是直播,观众都能看我当然能看。」 「不过我是实时观看,观众们有些延迟。现在正在放你俩在办公室那一段,我等会儿大概又要去修直播间了。」 他料事如神,下一秒楼准又听到了熟悉的「滴滴」声。 「哦对了,有些画面游戏是会自动屏蔽我们的。」他离开前补充。 楼准:? 这游戏还有需要屏蔽的画面?? 此时的揽镜的直播间: 【我疯了,我彻底疯了,我在看什么,我在看真真切切的爱情。】 【谁懂,上帝视角果然就是爽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磕cp,我甚至还能自己调角度!】 【仙品啊仙品,表面不靠谱实则超级护短攻和一看就特别爱的钓系美人上将,不懂的真的永别了。】 【这直播间名字可是「帮你脱离拖延症深渊」,真的没有偏题吗,我越看越停不下来啊qaq】 【+1】 【+10086】 …… * 「雄主,很抱歉,麻烦您走过来一下。」 光脑响起,是薄朝发出的消息。 楼准的唿吸慢了一瞬,即刻迈出脚步。 以他短时间内对这个世界雌虫的了解,不到危急时刻,薄朝不会做出这样的请求。 他到达飞行器的时候,舱门紧闭,透过透明的玻璃他只能看见薄朝靠在后座闭着眼睛。 他解锁开舱门,薄朝的手紧紧攥着,露出来的手心已经看不到血色。 「怎么了?」楼准迅速地关上舱门,靠近了些,轻轻抓住了薄朝紧绷着的手腕。 「雄主?」薄朝睁开眼,红色的瞳孔像夕阳降落时洒在春山上的余晕,氤氲着水汽。 或许是看见了楼准,他突然有了力气,翻了个身,单腿跪在后座上,头放在楼准颈间,说话断断续续。 「雄主,对不起,是精神力暴动。」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 「您不愿意把我打晕了就行,驾驶舱里有电击手环。」 楼准听着薄朝不停地握着他的手,黏黏煳煳地在他耳边一遍遍叫「雄主。」,还掺杂着越来越听不清的「对不起。」 他却莫名的有些平静。 直到现在楼准才真正地走入这场游戏中,他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薄朝,不是坐在会议桌首位上位高权重的那位薄总,按之前的情节推测,薄朝大概率没有现实的记忆。 他只是一位强大的上将,一位需要他去抚慰的雌虫薄朝。 又或者,此时的他们没有上下级关系或是治疗师与客户的关系。 眼前朦胧着眼盯着他的人,或者说雌虫,只是他的雌君,需要他在这场游戏里去爱,去抚慰。 那么,他就需要扮演好一位雄虫,去认真地完成这场治疗,或者说角色扮演。 他把薄朝抱高了些,手慢慢地摸上了他滚烫的后颈,靠近了许多,能清晰地看见薄朝眸子里的他,然后轻声问他:「然后呢,想干什么?」 薄朝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雄虫,半晌,慢慢说:「想回家。」 又补充:「和雄主一起。」 第4章 抚慰。 楼准语音控制打开了自动驾驶。 手心的温度还在持续上升,自动行驶的飞行器没有薄朝开得那么快,而在楼准看来就是时间过得格外的慢。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楼准有些保持不住,雌虫的脑袋还在他的肩上,距离之近只需要他轻轻偏头就能扫过雌虫柔软的银色长髮。 第8页 薄朝现实中头髮长度及肩,工作忙起来了嫌麻烦就会扎个小揪揪在脑后,楼准只在少数几次路过会议室的时候看到过。 那时会议室里只剩薄朝一个人,他还在皱眉看着电脑上的表格,从背面只看髮型倒像极了浪漫的艺术家。 楼准脚步微顿,却又在薄朝摘下防蓝光的眼镜将要回头的时候骤然移开视线,然后加快步伐。 他常常看背影的人现在以无比依赖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之前一直束起的长髮在刚刚一阵兵荒马乱中散开,见缝插针地留在楼准抱着薄朝的右手掌心。 左手实在有些麻了,楼准忍不住动了一下,指尖摩挲过薄朝的颈间,怀里的雌虫发出轻轻的鼻音,气息喷涌在楼准颈间。 似乎又有了力气,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由侧躺转为了正对着楼准,迷茫的眼睛睁开又合上,头从楼准的左肩挪到右肩,双手上攀放在楼准腰际。 薄朝这一系列动作进行得不急不慢,楼准从感觉到有一只手在顺着他的军礼服尾部上行的那一秒就僵直了身子。 他耳廓上的红延伸到脖颈,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故作镇定的不敢相信。 他不敢轻举妄动,等薄朝的唿吸重新平稳他才松了口气。 低头观察了两人的姿势,低声笑了一声。 「倒是会找地方。」 * 「楚阳!」 顺利下了飞行器,雌虫的手没放开,楼准只好抱着他进了别墅。 房间都离得太远,楼准就近把薄朝放在沙发上。 回程的途中手掌心的温度不断升高,雌虫的唿吸也越来越重。 楼准有些慌,他知道眼前是一只需要精神力抚慰的雌虫,是他的雌君。 薄朝需要他。 但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啊!! 下下策只能问问技术总监楚阳了,毕竟直播进行不下去不能他一个人背锅。 「找你哥什么……」懒洋洋的声音戛然而止:「我靠,游戏界面怎么黑了!?」 楼准不耐地「啧」了一声。 「这应该就是你说的需要屏蔽的画面了。」 他顿了顿:「你们判定是否屏蔽的标准是什么。」 楚阳现在也有些慌,语速很快:「虫族世界里精神力的纠缠程度啊。」 楼准哽了一下,如实发问:「精神力纠缠了,雄虫想要抚慰雌虫的话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沉默,扑面而来的沉默。 几秒后,楚阳畏畏缩缩:「要不,你问问薄总?」 楼准:……他看不见,我不怪他。 你觉得你们薄总现在能回答问题吗??! 楚阳也觉得他说的不靠谱,理了理有些乱的头髮,重新小心翼翼地提建议:「要不,你看看薄总的光脑里有没有可以问这类问题的人,比如医生之类的。」 这倒是个靠谱的办法。 楼准在薄朝的手腕上取下光脑,心里不停念着「非礼勿视」,迅速搜索着与医生有关的字眼。 楼准低头忙着,沙发上的雌虫却悄悄睁开了眼睛,他没在意自己的光脑为什么到了雄主手上,这类问题没有意义,他的一切都是雄主的。 因为精神海混乱而变得赤红的眼睛几乎痴迷得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雄虫,从额前的碎发到因为心急蹙紧的眉,和高挺的鼻樑下抿紧的薄唇。 原来真的可以。 原来一直暴躁的精神海只要雄主抱着就好了。 好简单,对雄虫来说。 好难得,对和他一样的雌虫而言。 他想动动手去碰碰雄虫,新一轮更加剧烈的精神风暴袭来,他不想发出声音打扰雄虫,只是贪婪地汲取空气中雄虫的信息素,感受雄主的精神力。 找到了! 楼准眼睛一亮,雌虫的通讯录里有一个备註为:比医生还操心的虫。 应该不是医生,但按这个名字应该也是和薄朝比较亲近的人。 楼准点了拨出,几秒后—— 「怎么是你!?」 两只虫同时开口,同样诧异。 光脑的那端,倒在地上的门,耀眼的湖绿色眼睛和不耐烦的表情。 不是白礼又能是谁。 白礼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交叠的膝盖上:「你有什么事,拿薄朝的光脑干什么?」 楼准敛住了震惊,斟酌着说:「你知不知道,怎么抚慰雌虫的精神海。」 白礼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几乎笑出声。 怎么还有雄虫不会抚慰雌虫啊? 这么纯的吗? 楼准从雌虫的表情里品出了些嘲笑,收回关注薄朝的眼神给予白礼一个警告。 白礼没笑出声,哽在喉口。 他单手托腮,光脑外的环境他看不到,但他会猜啊。 他想了想来去脉,笑着说:「就把你的头靠近薄朝的头,然后去感受就好了。」 感受他慢慢接纳你,感受火山岩浆下的剧烈。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楼准已经挂断了联络。 白礼垂头拿起办公桌上和薄朝的合照,用手指轻轻抚过。 「好像很安全啊,在那只雄虫身边。」 「这是你当时拼命的理由吗?」 * 沙发很矮,楼准就坐在地上的毯子上,左腿曲起,右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雌虫的头,慢慢的试探性地凑上去。 第9页 在额头接触的那一刻,热量开始传递,薄朝紧紧攥住的手缓缓放松。 楼准又重新睁开了眼,或者说,他看见了雌虫的精神海。 炎热扑面而来,一望无垠的沙漠,远处的沙尘暴正在集聚,似乎瞬间就要席捲楼准脚下的这片土地。 楼准不知走了多久才看见绿洲的影子。 但他走进了才发现那不是一片绿洲,是一个小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边绕着蓝色的水汽。 「雄主。」 声音突如其来地传来,楼准心跳停了一瞬,下一秒立马四处张望。 这是薄朝的声音。 指尖传来温热,他低下头,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拉住了他的手。 水汽挡住了小孩的脸,他沉下心问:「你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雄主。」水汽散开,红红的眼睛露出来,短短的银髮,除了脸圆圆的其他的基本就是缩小的薄上将。 「是我。」 啊??? 我那么大一个雌君怎么变成小孩了?? 但是缩小版的薄上将好可爱哦。 「跟我走。」 可爱的脸上没有天真的表情,小薄朝如临大敌,拉着楼准往前走。 一大一小走过的地方环境逐渐好转,太阳逐渐低下去,在楼准觉得有些累的时候小薄朝停住了步伐。 亮晶晶的大眼睛从下往上看着楼准,带着稚气的说:「可以了,雄主。」 楼准还没回过神,怔愣着问:「什么可以了?」 薄朝没回答:「请您低一点。」 楼准听话地单膝跪下,别样的触感从额间传来。 薄朝放下踮起的脚尖,轻轻地笑:「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精神海已经稳定了。」 楼准感觉自己在慢慢脱离,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小薄朝的手。 在他完全消失后,薄朝怔怔地看着刚刚被精神力大肆围绕的手腕。 足够了,足够让火山重新陷入冰冻迟些再爆发。 * 楼准迷迷煳煳地醒过来,脖子有些酸,他伸展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薄朝的额头和手腕。 温度都正常,看来那只红眼雌虫没骗他。 不知道精神海的抚慰进行了多久,别墅的窗帘由全闭转为半闭,已经可以看见玻璃窗外的星空。 不过一天了竟然不觉得饿,楼准摸着肚子突然意识到。 他摸索了一番星网的用法,直接把它当成现实世界中的百度,开始认真了解虫族的背景。 搜索完关于雄虫与雌虫的抚慰过程后得知薄朝现在只是恢復期后松了口气,目光下移,星网上雌虫的大肆发言一下子映入眼帘,楼准眼睛瞬间睁大,手忙脚乱地返回,耳廓再次红透。 ……都是些什么啊,虫族这么开放的嘛。 搜索完虫族的进食方式后,他试探性地跑去厨房冰箱里找了找,上层是成箱成箱的营养剂。 他随便拿了一支叼着回到了沙发前。 ……稍微有点难喝,好像是芒果味,有点像旺旺碎冰冰。 再次返回首页时,一栏词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最年轻的雌虫上将薄朝军部挑战赛混剪(战损版)】 手指听话地点了进去。 短短几分钟,楼准看了薄朝受了无数次伤。 对手的虫翅扫过肩颈,带来的厉风割破脸颊,伤口开始往外渗血,在第一滴血滴下的那一瞬间,薄朝的虫翅展开,白色的翅骨上的黑色羽毛光滑。 交缠之际,翅骨中间的黑色薄膜破碎,羽毛的尾部沾上血泛在白色的翅骨上。 比赛的视角在对手那方,在最后时刻,薄朝以极快的速度冲刺而来,镜头一瞬间被虫翅充斥,白骨黑羽,暗红色的血还泛着光。 像极了地狱大门展开时爬出的恶鬼。 似乎是胜利了,镜头摇晃,最终落脚在薄朝的脸上。 他缓缓喘着气,脸颊上的血渍还在,红色的眼睛因为短时间的超高爆发变得稍暗,深处还闪着光,散开的战斗服里露出肩颈处半边赤红色的阴森森的虫纹。 赛场上响起宣布成立的声音。 薄朝甩了甩头髮,扯起嘴角轻笑一声,丝毫不见留念地转身。 视频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楼准听见那个转身的雌虫说。 「没意思。」 五秒后,视频自动开始重播。 那天晚上,星网上所有薄朝的视频剪辑的播放量都凑巧的加一,哪怕是点赞量只有个位数的那些。 第5章 数据。 日上三竿,楼准皱着眉抬了抬眼皮试图清醒过来,大量的日光被窗帘吸收,此时卧室里和将近夜时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窗帘没有按天气打开,大概是雌虫设置的。楼准迷迷煳煳地想。 他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将要迈出步子时被只有他膝盖高的小机器人拦住,机器人声音冷淡,像是在给领导作汇报:「雄主,今天我看您还没睡醒,自作主张把您抱回了卧室,我知道这是逾矩,今天从军部下班了之后我会自己回来领罚。」 机械音说着明显是薄朝语气的话,听久了还有些可爱。 楼准本懒散地靠在门上垂下眼皮噙着笑细细听着,听到最后,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只是抬眼时才发现那不是笑,眼底薄凉不带一丝笑意,比起笑更像是轻蔑。 第10页 他抬起脚越过还待在原地的机器人,嘴里轻轻重复着:「逾矩,领罚。」 最后一声轻笑随着他的脚步飘在硕大的别墅里不见踪影。 熟练地走到别墅的快递接收处,楼准开始拆昨天最后清醒时刻下单的衣服,雄虫的衣服实在花哨入不了眼,今天买回来的衣服大多都是雌虫的款式,简单低调,很符合楼准的穿衣品味。 他挑了一件换上,去冰箱里拿出营养液一口喝了,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所事事。 他依稀记得这是恋爱剧本,但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没谈过恋爱。 楼准躺在沙发上仰着头试探地喊:「楚阳。」 「在。」 他忽然记起身下这沙发是昨天薄朝躺过的,是红着眼黏黏煳煳叫他「雄主」的薄朝躺过的,就是在这张沙发上,他被缩水版的薄总亲了一口。 ……虽然是在精神海世界里。 楼准弯曲小臂挡住自己的眼睛,耳朵一瞬间像是染上了火焰,他有些不知道手该往哪放,沉默了几瞬后他开口:「薄总是和我一样进行游戏吗?」 楚阳好像被什么哽住,迟了几秒才回答:「……不是。」 楼准一愣:「那这个世界的薄朝是谁……?」 「薄总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这个世界的薄朝是根据薄总的形象及性格创造的,」楚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你可以理解为如果薄总出生在虫族世界,那么他就会成为薄上将。」 升腾的火焰一下熄灭了,薄朝放下了手臂,微微皱眉:「所以,他是你用键盘敲出来的数据?」 「……倒也不能这么说,算数据和真人的二合一吧。」 楼准轻笑一声:「但他做出的事情都是剧本里写好的,只是我的反应不一样,对吗?」 他只是陪着数据演了一场戏。 楚阳没再答,楼准心里明晓也不再自讨无趣,转移话题认真做起「演员」的工作:「总……薄上将去军部上班了,我下一步干什么?」 楚阳失趣敲着地键盘,伴着按键声他开口:「按理说这后面的剧情都要你自己走,我给你提示是不符合游戏规则的。」 楼准眉头轻抬,刚想反驳就听见楚阳的后半句话。 「不过考虑到你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可以酌情给你放放水。」 楼准:…… 你不如不说。 他嘆了口气:「说吧。」 楚阳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声音都变得有活力了些:「这游戏就是要你攻略游戏对象嘛,也就是让他喜欢上你,想让一个人喜欢上你,你首先要做什么?」 楼准眨眨眼:「不知道。」 毕竟他没喜欢过什么人,唯一的一次心动,刚刚被人掐灭在摇篮里。 楚阳「啧」了一声有些不耐道:「对人家好啊。」 「比如,工作的时候给他送点爱心便当?」 * 军部,距离正常下班还有半星时,薄朝后背挺直,坐在单人办公室里左手撑着头看文件,眼睫轻动,昨晚精神力的耗损太大他一时还没缓过来,一时间竟一直犯困。 木质门被敲响,发出闷着的声响。 薄朝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今天起的急银色长髮没梳顺,只是松松的扎在脑后,夕阳洒在他身后,给金色的发绳镀上一层橙色的光,头髮尾部纠缠,从后面看去薄朝有点像一只微微炸毛的小猫。 他清清嗓子:「进。」 门外的军雌立马推门进来,眼睛亮亮的好像有着什么大好的消息:「上将!」 薄朝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军雌的毛毛躁躁:「什么事,这么急?」 军雌「嘿嘿」笑着,像是拿准了薄朝不会生气,走近了道:「军部外有一只黑髮的雄虫……」 薄朝骤然顿住正准备翻页的手,迟了一秒,那页文件飘起划过他的鼻尖,此时他才缓缓抬眼看向故意停下的军雌,眼底有些不易发觉的期待,暗红色的眼睛逆着夕阳也微微亮着:「是谁?」 答案昭然若揭——「您的雄主。」 薄朝从办公桌里走出来,不过几秒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身后的军雌赶紧跟上,插科打诨道:「上将您雄主对你可真好,刚刚在门口偷听了一嘴,门卫问他来干嘛,他说来接雌虫下班。」 军雌嘆了口气:「我可没见过会接雌虫下班的雄虫。」 薄朝定了定心,下一秒又被军雌的另一句话激起涟漪。 「我听利亚说,今天他送快递的时候,看到了一张送往您家的快递单,」军雌双眼发亮,满是艷羡地接着道,「上面全都是雌虫的衣服订单。」 薄朝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身上有些泛起温热,像是精神海又开始动乱,但并不让他难受,他轻轻呵斥了一声军雌多嘴,步伐更快了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雄虫短短一天骤然改变了对他的态度,这一切的源头他寻不到,也不知道雄虫是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毕竟雄虫总是自傲和自私的代表。 但他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有这具处处破损的身体和军衔,军衔不用雄虫拿走,他再过几年也会被权利逐出局,而这具身体,楼准想要拿走就拿走好了。 他甘之以殆,他只想见到门口等着的雄虫,一刻都不想等。 薄朝刚走到军部门口就看见了雄虫的身影,楼准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外套,脱去军靴和军装裤,他看起来更像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正笑盈盈地单手撑着下巴弯着眼睛等他走过来,在微暗的景色里,那双黑色的眼睛像一对黑曜石。 第11页 薄朝顿了顿脚步,但楼准先看见了他,他远远地听见楼准叫他:「雌君。」 薄朝心中颤了颤,顿住的脚步重启,甚至比原来更快了些。 楼准见雌虫走近了,把一直提在手上的保温盒往上提了提,精緻的保温盒被他包装了下,丝带缠紧倒像极了一份小礼物。 薄朝先走到守门的军雌旁边出示了证件,机械门迟了两秒打开带起一阵风,薄朝身后的头髮被吹散了几缕,飘在风里像纠缠着的银线,他想拿手拢一拢,但雄虫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触感一瞬间传到楼准掌心,他紧了紧手观察了下雌虫的衣着问道:「很冷?」 薄朝摇摇头:「我从小身上就冷,正常的。」 「嗯。」楼准应了一声,但还是没把手放开,薄朝微微快了半步走在前面引路,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掠过军训场、训练楼直达薄朝办公室所在的楼栋。 昨天的精神力抚慰已经让薄朝脱离了一碰到雄虫就会被蛊惑心神的状态,但离得这么近,处在清醒状态的他根本无法思考,只觉得这段路太短了,不够牵。 楼准把保温盒放在薄朝的办公桌上,已经到了下午,他只送了些甜点过来:「等会儿一起回家?」 薄朝已经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嘴里,一边脸颊鼓起,东西还没咽下去听到楼准说话就赶忙抬起头,淡红色的眸子闪了闪,狠狠点头。 像一只仓鼠。 楼准脑子里无端蹦出这个想法,嘴角下意识地就要勾起,可是扫到薄朝低头时那双低敛着的眼睛和身后晶莹剔透的银色长髮,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被硬生生地按了下去,眼睫轻动,把一切情绪都藏在黑眸里。 木门又被敲响了,楼准转身打开了门,抱着文件的眼镜军雌刚想走进去,看到容颜俊美的雄虫站在门口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忙不迭地不停鞠躬道歉。 楼准太阳穴有点疼,回身看着薄朝已经坐直了身体,把甜点藏在他身后的小柜子里,只是嘴边还有些没擦干净的碎屑,看似平静的眼里有一丝不好发现的紧张。 一直低着头的眼镜军雌没听见雄虫开口一直不敢抬头,他只听见了雄虫慢慢远离的脚步声。 楼准走近薄朝的办公桌,伸出手像是要触碰雌虫的脸,薄朝盯着雄虫伸过来的手有些疑惑,但还是下意识乖乖地凑近了些,就像要拿自己的脸去蹭雄虫的手心。 但楼准只是擦掉了薄朝嘴边的碎屑,然后收回手轻声说:「你继续工作,我先出去逛一逛。」 「好、好的。」薄朝从军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雄虫,「您拿着这个,没人敢拦您。」 楼准掠过还站在门口的眼镜雌虫,利落地关上了门,身后办公室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他低头看着那份证件,想着刚刚雌虫下意识的讨好动作,目光晦涩不清,拇指摩挲过证件上雌虫漂亮的脸,像是呢喃道:「这些都是数据吗?」 归顺、讨好、依恋,都是数据吗? 雄虫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左侧的虎牙,舌尖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找回了些实感,他定了定神,走出这栋办公楼,有目标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证件上的银色绸带在他手中泛着光,像薄朝的一缕柔顺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心动了的楼哥发现心动对象是数据:……烦。 第6章 只贪一刻欢愉。 军部的另一栋楼里,白礼正把腿翘在办公桌上看这阵子新进军部实习的军雌名单,脚尖有节奏地晃着,除了一身白衬衫工作服,一点看不出这只扣子解到锁骨,头髮随意松散着像深海里的海藻的墨绿眼雌虫是一位正正经经的军官,而且职位不小。 门外传来了些动静,白礼没在意,打了个哈欠把一个军雌的档案扔到地上下一秒就被扫地机器人清扫掉成为许多废纸片。 他办公室的门前两天被某只没礼貌的雄虫和某只吃里扒外的雌虫卸了,军部的维修费用没那么快下来,他只好从那些低级雌虫里随便挑了一个当做守门的。 此时守门的雌虫尽职尽责地向他报告着:「白中将,薄上将找您。」 白礼扔文件的手一顿,失去支撑的纸张成堆的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响,他嘴角勾了勾,轻轻挑了下眉,腿放下恰好踩在那些纸张上,翘起二郎腿时可以看见文件上的鞋印,他晃了晃,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躺在旋转椅里懒散地将目光转向门的方向。 他本想着薄朝这重色轻友的终于想起他来了,上门道歉补过来了。 可当目光里熟悉的位置出现那熟悉的黑色头髮的时候,白礼鲜少僵硬的嘴角跳了跳,最后维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看起来像是皮笑肉不笑。 楼准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握着刚刚给门口雌虫看的薄朝的证件,似笑非笑:「你看起来不是很待见我。」 白礼把椅子转了回去:「你知道就好,没事就滚。」 楼准挑了挑眉:「有事。」 念在他是薄朝的朋友的份上他没说其他,只是走到他办公桌前,坐在棕色的皮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证件,薄朝的脸时不时在眼前闪过。 银色的长髮耀眼,白礼不过一抬头就看出那是薄朝的证件,而且绝对做不了假。 他咬了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把证件都给你了?」,顿了顿嘟囔着,「也不怕你拿去干什么坏事。」 第12页 楼准的手顿了顿,锋利的证件飞速旋转着,在他指尖划过一道细小的痕迹,圆珠似的鲜血渗出来迟迟不滚落,在夕阳的照射下让他想起薄朝的眼睛。 他转头看向正瞪着眼的绿眼雌虫,摇了摇手中的证件:「这个东西很重要?」 白礼冷哼了声:「如果你想,你现在可以凭着这证件打开军部保密指数四颗星的保险库,」他接着勾了下唇角,墨绿色的眼睛泛起涟漪,眼底净是嘲讽,「五颗星的保险库需要你家雌虫的虹膜,只要你想,我想也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不知道是被这句话或是这句话里的某个词取悦到了,楼准不再和雌虫扯些别的,冷白色的指尖触上桌上的瓷白茶杯,慢悠悠摇着茶杯正色着问:「薄朝精神海的状况,你清楚吗?」 昨天那一望无垠的沙漠里的热风好像还在耳畔,楼准下意识地察觉到,薄朝的精神海问题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白礼一怔,他想过这只雄虫来的缘由有很多,比如为了报上次他「侮辱」薄朝的仇,比如因为他是唯一一只知道雄虫还是处虫的雌虫要灭口,甚至更龌龊的,他嗤之以鼻却在这个世界里时常发生的—— 这只雌虫想要雌侍了。 龌龊的想法涌现,结果却截然相反。 白礼抖着声线,向这位不知是不是伪善的雄虫确认着:「你问他的精神海?为什么,你要治疗他的精神海?」 一声短促地「嗯」传来,像是有些不耐烦。 楼准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位不知为什么一下泄了气的、有些失神的雌虫,微微皱起眉,他的耐心已经不太多了:「我想知道,薄朝的精神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望无垠的沙漠,我要怎样才能让他完全恢復正常,不能有任何后遗症。」 「一望无垠的沙漠……他竟然让你进了真实的精神海。」白礼低着头喃喃着,空气里不知何时开始泛起海水潮湿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下一秒却像遇见了什么洪水勐兽似的,旋转椅在地面上迅速滑动发出刺耳的噪声,他伸手按了下椅子上的按钮,被关紧的窗户一下打开,晚风吹进来味道散了许多。 视力极好的雌虫看着楼准指尖微微发红的伤口和上面残存的血珠,脸上噙着笑,但笑意不进眼底,墨绿色的眸子不知为何微微发亮变得纯粹了一些,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寒光。 他终究是没开口说出让雄虫把血液擦干净的话。 留着,应该能有些别的用处。 捉弄人的意味更加明显,白礼敛了笑,在楼准疑问的眼神里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军章:「我只能告诉你,他的精神海问题的根源是战争,更多的……」 他抬手在自己嘴上拉上拉链:「那就是军事机密了,能不能查到,看你的本事。」 「至于怎么完全治癒他的精神海……」白礼的目光投向窗外,训练场里有不少军雌在互相切磋,各色的虫翅都展开来,很漂亮,他眼中不由得生出些艷羡,「长期不间断的精神海交流,用你的精神力,补好他那张残破的网。」 「只能碰额头?」 白礼笑了笑:「当然不是,这是最简单的一种。直接的触碰,体液的交换,以及最后一种……标记,都是方法。」 楼准摇着茶杯若有所思。 白礼动了动脚,刚刚扔下的文件在他脚下顷刻间变成粉末,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我回答完了,送客。」 楼准起身,对他道了声谢,在将要离开时他听见白礼对他说:「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让他展开虫翅,抚摸虫翅比直接的接触有效很多倍。」 他走在外面的长廊里,几秒后,听见了茶杯被摔碎的声音。 * 薄朝在楼准走后,飞快地处理了军雌带来的文件,办公室空无一人后,他抿了抿唇偷偷把身后柜子里藏着的糕点又拿了出来,即使没有人在看他,这种把雄虫带过来的吃的在有人时藏起来,单独一人时又拿出来的行为还是让他有些羞赧。 他继续像小松鼠一样往嘴里塞着糕点,楼准出去干什么,会不会拿他的证件干坏事,他都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他本就是没什么长远目光的人,不然也就不会在那场战役中精神力暴动失去再上战场的能力,他只想生活在乌托邦里,即使是假的,即使是有人在骗他也无所谓。 他只贪一刻欢愉。 已经将近到了下班时间,军部里的雌虫已经不多,外廊里又响起了军靴踩压地板的声音,薄朝听着这毫不收敛的声音,知道了来人是谁,糕点已经不多,他没把东西再藏起来,淡然地等着自己的门被踹开。 「砰。」 像是写好的剧本,下一秒,门被打开,锃亮的军靴顿在空中,门外的虫没走进来,没听到屋里的惊唿,他有些不满意似的重重踏下,仰着头走了进来。 下巴抬着,像是要虫只能仰视他的脸。 但薄朝根本没看他,只是淡淡地吞下口中的糕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说:「门这周已经修了三回了,那三次是我休假不在军部你要泄气,这次是什么?」 他抬起暗红色的眼睛看向桌前穿着金贵的棕发雌虫,轻轻挑了下眉,带着些暗讽:「来庆祝我回军部?」 「洛素,你太幼稚。」 洛素咬了咬牙,睁着那双泛着棕的黑眼睛,恨恨地看着平静的银髮雌虫,眼中的嫉妒像要溢出来:「我幼稚?那你是无耻吗?」 第13页 他在桌前踱步,随着一声声的脚步声帮薄朝回忆着:「当年我们一起进军部,一起上战场,一起歼灭境外的虫兽们,轮军功我哪样比你差,结果最后晋升上将的是你,而不是我,凭什么!?」 双手狠狠拍在薄朝的办公桌上,他情绪激动,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怒吼:「凭你这张漂亮的脸吗?!」 薄朝塞下最后一块糕点,盖上保温盒,淡淡地扫了一眼洛素因为震怒而有些狰狞的脸,他没生气,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回应着:「因为我参加了那场战争。」 「呵。」洛素抱着双臂,刚刚的一切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他吸了口气,恢復高傲的神态:「军部一向以实力说话,和我打一场,赢了我再不打扰你。」 薄朝也抱着肩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向趾高气扬的棕发雌虫,即使是仰视的姿态,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一点都不落下风,更像是伺机出动的毒蛇。 他轻启双唇:「不打。」 洛素往前匍匐着离得更近,眯着眼胁迫着他:「怎么,不敢打?」 薄朝不语。 洛素下着最后通牒:「我以七皇子的身份向你宣战,要么承认你是废物不敢和我打,要么跟我打一场。」 他的话刚落地,薄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后就传来了沉而有力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像敲在他的心上—— 「或许,第三种,我要带他回家了。」 第7章 嘿嘿 刚刚还骄纵无礼的棕发雌虫霎时白了脸,他的精神海没有薄朝那么糟糕,甚至说得上健康,于是在那句话还没砸到地上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意识到,身后说要带薄朝走的人,是一只雄虫。 一只,心情不太好的雄虫。 楼准的确心情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被薄朝证件划伤后手指的伤口愈加疼痛,血珠一点一点外渗,不至于落到地上,但一点点掩盖了伤口,只在指尖留下一道红痕,不是钻心的痛,只是慢慢蔓延的、像是雨天前的潮湿气息,让人难耐。 他倚在门槛处,此时外面天已经暗了,薄朝喜欢暗办公室里也没开灯,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像是整个人沉在阴影里,除了那双淡淡的眸子,洛素再捕捉不到任何能够得到雄虫心情的线索。 棕发雌虫颤着声,扫过薄朝带着惊讶的眼睛心定了定,故作平静地说道:「雄虫阁下,我只是想和薄上将约战一场。」 他一改之前跋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以吗?」 「啊。」楼准短促地道了一声没给出回答,看着洛素身上明显不同的军服和束起长发的金色环扣笑了笑,视线转到薄朝脸上,他正直直地看向他,乖乖的像是准备听从指令的宠物。 他把头结结实实地靠在门槛上,对薄朝眨了眨眼睛,旁若无人地对他说道:「不是说一起回家吗?」 在薄朝有些急促地站起身之前,他故意道:「还是说,你要和他打一场,我一个人先回去?」 雌虫迈着快步到他身边,手里还不忘提着楼准刚刚带来的保温盒,眨着眼睛有些慌乱地回答:「回家。」 像是觉得不够肯定,他转身冷脸对着洛素冷冰冰地说道:「我不会答应你的邀战,不是因为你的军衔,是因为你的实力和我实在悬殊。」他摇了摇头,补充道,「我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洛素被薄朝直白的语言刺激到憋红了脸,偏偏雄虫在场,多年的礼仪教导让他无法在雌虫在场时说出尖锐的话语,只能瞪大那双眼睛,看着薄朝。 楼准静静地看着,不得不说楚阳说得很对,由数据生成的薄上将的确和薄总一模一样,毒舌、不留情面。 他正想着,手腕上忽然触上了一片温热的触感,悄悄地,像是棉花碰到手心,柔软可爱,他垂下眼,刚刚被他贴上不留情面标籤的薄上将在用指尖碰他的手腕,轻轻地隔着毫釐环住了他的手。 他抬了抬眼看见薄朝直勾勾的眼睛,银髮的雌虫收起冰冷的外表,再次回答道:「一起回家。」 楼准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他回眼看了一眼还待在原地的棕发雌虫,故作抱歉地说道:「看来不可以。」 洛素无话可说,只能咬着牙干巴巴地应道:「好,好的。」 楼准「嗯」了一声,小臂轻轻上抬,掌心握上雌虫修长的四指夺回主权,在转身的同时握住了薄朝的手,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你刚刚是不是还想问什么。」 薄朝的耳尖漫上一层一层的温热,在楼准拉住他的那一刻,他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潮湿海水的味道,稍瞬即逝,听到楼准的话他一愣,但还是乖乖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刚刚想问,能不能牵手。」 「为什么不问?」 薄朝踌躇了一下,跟着楼准的步子顿了一秒:「刚刚有其他虫。」 「嗯。」楼准放慢脚步,在即将走到家里的飞行器之前,轻声说道:「可以。」 晚上起了风,在黑夜里,他的话被风吹到薄朝的耳朵旁,清晰、温柔。 「不止是这次,下次也可以。」 * 直到薄朝凭着下意识的动作开启飞行器的自动驾驶后,坐在后座上被窗外的冷风吹了一会后,脖颈和耳垂上的温热才缓缓下去。 他关上飞行器的窗户,先是低头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两人牵着的手在上飞行器时分开了,大概是雄虫以为他要两只手操纵飞行器,薄朝没敢说其实可以语音操纵,就像他没敢说他捨不得放开手。 第14页 坐在后座上,小小的里有些寂静,让薄朝无由来的紧张,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去看身边的楼准。 楼准正垂着头看自己的手,他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因为指尖一阵一阵的疼痛觉得烦躁。 指尖的血液已经流动地非常缓慢了,甚至最开始流出来的血已经渐渐开始凝固,但还是一直在流动着,刺激着伤口。 他盯了一会儿,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拿另一只手的指尖掐了一下伤口,血液一瞬间流动起来,划过指节,滴滴血珠落在手心里。 经过那一瞬间钻心的刺痛后,后面一阵一阵的疼痛也就不再难熬,他拿出随身带着的纸巾擦干了掌心的血,没再管。 拿出纸巾时口袋里尖锐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薄朝的证件还在他手里,他拿出证件,修长的食指穿过证件上的环扣,其余三只手指半握着藏住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 楼准直起身,将证件递到薄朝面前:「证件。」 薄朝本在偷看楼准,只看见他拿出纸巾擦了擦什么,不知为何那股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像大雨倾盆之前,让他莫名觉得燥热,觉得难耐。 意识变得有些混沌,他迷迷煳煳的,连楼准什么时候把手伸过来的都不知道,只在证件在眼前晃了几次之后他才慢半拍地把证件收起来,毕竟即使再意识不清,他还是记得明天是要上班的。 虽然他好像不用证件也能进军部……应该没有虫会不认识他吧…… 薄朝乱七八糟地想,直到回过神时,眼神汇聚,楼准微微后仰的脸就在眼前,渗着血的指尖挡在两人当中,红色眼睛亮的吓人。 不知不觉地,他顺着那勾人的信息素的味道,慢慢靠近,倾着身子,几乎和楼准要贴上。 但他没再继续靠近,只是隔着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楼准的手腕,然后把脸凑过去,用自己的银色头髮、脸颊和唇边轻轻蹭过楼准的手掌内侧,依赖,缱绻。 楼准静静地看着薄朝蹭过他的手,他不觉得突兀,因为薄朝的精神海不稳定,对信息素和精神力的渴求是他的本性,于是他纵容地看着薄朝一遍遍地蹭过他的手掌,感受着掌心温热的气息,听着雌虫逐渐急促的唿吸。 直到薄朝再次蹭过指尖,他直了直刚刚弯曲的手指,冷白的手指插进雌虫的头髮之中,和银色的长髮混在一起。 他的手指固定住了雌虫的头,薄朝有些不能动弹,抬眼不解地望向雌虫,此时倒是没了那「有其他虫」的前提条件,狭小的飞行器里只有他们两只虫,或者说,薄朝身边只有刚刚说过「可以」的可口雄主。 水润润的红色眸子看向高高在上的雄虫,薄朝仰视着俊美的雄虫,看见在黑夜里格外明显的下颌线动了动,雄虫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要蹭我的手。」 雌虫迷迷煳煳地,软着声诚实地答道:「雄主的信息素好香。」 其实算不上香,甚至在有些虫心里那是可能会受到牴触的味道,但对薄朝来说,潮水漫上来的味道,大雨即将要来到的味道,就像烟花的导火线,像楼准说的每一句「可以」,比战场上的血腥味还让他沸腾,让他气血上涌。 楼准淡淡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指尖,又补充了一点自己在虫族世界的知识,血液会导致信息素的溢出。 他望着薄朝意犹未尽的红色眼睛和不知道是不是被摩擦变红的优越侧脸,看着他不知为何皱起的眉头,眉眼懒散地抬了抬,故作认真平静地问他:「只想蹭?」 雌虫的头髮还在雄虫的指缝里,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小声说:「不是。」 楼准松了松手像是施捨般的给雌虫可以活动的空间,黑色的眸子藏在靠近窗户的黑夜里,残存的光碎在眸子深处,像黑夜里捕捉不清的暗星,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贴上雌虫的鼻尖,两人之间气息翻涌:「那还想干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缓缓直起身,用绝对的主导视角等待着薄朝的反应,没有被薄朝抓住的那只手放在身侧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声音小,于是只砸在了楼准心上,像是等待的倒计时。 他看着薄朝怔了片刻,然后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抓着手腕的手向上,转而抓住了受伤手指的指尖。 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伤口,而是一点一点递到了他的眼前。 渗出来的血珠映在薄朝漂亮的眸子里,银色的长髮垂下让楼准分不清那眸子里骇人的红到底是薄朝的眼睛深处的渴望还是血珠的倒影。 他靠的很近,楼准已经大概猜出来他要做什么,只是当指尖触上温热的时候,敲击沙发的手还是顿了顿,心跳一顿,敲在心上的倒计时也到了尾声。 雌虫的舌尖扫过伤口,血液渐渐消散,只露出白色的伤口,薄朝停下动作,朝楼准看过来,用仅剩的理智解释道:「雌虫的唾液有癒合伤口的作用。」 楼准看着薄朝还没完全收回去的微红舌尖,银色的长髮垂下几缕搭在他脸上,那双漂亮柔软的眸子就这么投向他,自己的影子落在对方的眸子里,像一幅玫瑰海里的画,这样的认知突然让他变得有些愉悦。 他动了动手,反客为主,虎口卡在雌虫的下颚上,食指的指尖隔雌虫的唇只有毫釐。 他没动,只是噙着笑用晦涩不清的眼神盯紧了薄朝,倒计时又敲响,他等待着。 第15页 薄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猝不及防,本就不太能思考的脑袋费劲地理解了一会儿雄虫的意思,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没有一丝犹豫地跳入雄虫的陷阱,红润的舌尖落在冷白的手指上,衬得薄朝平时身旁的那层冰都化为了水,冷漠寡言的薄上将也只是一只需要一点甜头的小猫。 楼准眼底眸色变幻,指尖动了动,按压过雌虫的唇,脑海里闪过一些恶劣的想法,他先是轻声唤了声雌虫的名字:「薄朝。」 等着雌虫抬起眼将完全信任的眼神投向他时,他才低下头,用打量的目光盯着薄朝眼底的红色,然后在他耳边用气声揶揄道,「这么喜欢舔我?」 【作者有话要说】 楼哥,一款时而绿茶长期温柔的dom 薄总,一款二人世界超级主动的小猫 因为虫族世界比较特殊,所以这种氛围的描述会多一些…… 球球评论嘿嘿 第8章 红玫瑰西装。 作为军部最年轻的上将,薄朝不屑理睬徒有花拳绣腿的洛素的挑衅,在他还在军校读书的时候因为成绩异常优异但一点背景都没有,一周收到的挑衅足够他每天都不上课一刻不停地待在训练室和这些雌虫们「切磋」。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雌虫们一定要争个高下,为了军校第一的名头前仆后继,直到他还有一学期就要毕业的时候才知道,军校第一的雌虫可以获得一次和皇室雄虫见面的机会。 那是一个平静的晚上,大概是军部第一可以得到和皇室雄虫见面的机会这种消息被公认为所有雌虫都应该知道,于是那天,既没有虫通知薄朝晚上有宴会,也没有雌虫告诉他至少要穿得得体漂亮一些。 刚和平常一样训练完的雌虫在宿舍里沖完澡,头髮还没完全擦干,就被校长和教导主任狂敲门从宿舍里喊了出去,穿着一身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衣服,甚至没来得及披上外套,单薄的白色布料让薄朝坐上飞行器时有些微微发冷。 他就这么有些迷茫地到达了宴会场地,踩着有些发灰的运动鞋踏上满是金色的玻璃地板的时候,薄朝常年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 那只是一场平常的皇室聚会,就像过去的每一场聚会一样,所有的皇室成员穿着华贵地散落在皇宫宴会厅的一二楼里,薄朝跟着校长入场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白色训练服在这样的场景里突兀且奇怪。 校长直走上前给虫皇敬礼,薄朝被催促着上前也行了军礼,已经有些上了年龄的虫皇左拥右抱喝着酒,除了最初的打量,不愿再将浑浊的眼神施捨给面前的三只雌虫一眼,只是摆了摆手,意思让他们退下别打扰他。 薄朝舒了口气,却听见虫皇在他转身前突然开口:「你们军校今年的第一,很有个性。」 校长和教务主任神色霎时一敛,意思在说薄朝这身衣服随意无礼了。 但虫皇没再说什么,两虫狠狠地剜了薄朝一眼也就四散到几个角落和其他皇子贵族叙旧了,只留下薄朝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孤立无援的薄朝在诸多贵族像看着异类的眼神中缓缓退到宴会的最角落,靠上墙壁的时候他刚想松口气,却被后背松动不稳的触感吓了一跳,背部下意识地挺直,他回头看了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墙,是一道黑色的厚帘子。 他悄悄掀开看了看,帘子后是空无一虫的窄小阳台,空气清新,视野广阔,虽然装修没有室内雍容华贵、金碧辉煌,但对薄朝来说,却是躲避目光的好地方。 他掀开一角,然后身形敏捷地一退就钻入阳台里,帘子抖动了一会儿在角落里恢復平静,室内歌舞昇平,信息素和酒味此起彼伏,完全没有人在意角落里有一只雌虫消失不见。 薄朝一瞬间唿吸到清醒的空气,阳台视野广阔,他甚至能看到不远处军校的大楼,这样倒让他体会到几分皇室里的笼中鸟的感受,只是不同的是,皇室里面的那些雌虫,都甘之以殆,甘愿留在牢笼里。 他的手肘撑在阳台上,闭上眼感受着轻轻吹过的风,正惬意着,下一秒,角落里突然传出的低哑声音又把他吓了一跳。 「你是谁?」 薄朝心里先是一惊,为什么会有虫能够掩盖所有的气息,连他都没发现,转过头后又是一惊,那是一只雄虫,一只即使戴着面具也掩盖不了俊美容颜的雄虫。 薄朝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雄虫,穿着小礼服的坐在阳台的最角落,一条腿抬起放在薄朝搁着手肘的平台上,另一条腿随意地垂着,优雅西服解开了所有的扣子随意垂在身子两边,靠近薄朝的这一边晃动间时不时闪过金光,薄朝的夜间视力很好,他看清了那半边的衣角,用金线绣上的玫瑰花藏在黑夜里悄然盛开。 雄虫肩宽腿长,即使衣服穿得乱糟糟,姿势也随意摆弄,但仍然是赏心悦目的好看,这让薄朝怔了许久才迟疑地回答他的问题:「薄朝。」 雄虫歪了歪头,像是无奈地笑了笑,再问:「薄朝是谁?」 薄朝这才侷促地听出雄虫的言外之意:「这届军校的第一名,校长带我来的。」 他看着雄虫慢慢点了点头,轻了口气,却在雄虫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时候又屏住了气息。 雄虫的面具在暗暗的月光下全部显现出来,是极为张扬的金色,挡住了优越的下半张脸,只露出懒散的那双眼睛和半截鼻樑。 第16页 他一站起身,薄朝才发现雄虫的身影颀长,甚至比他还高上几分,即使他还是一只半成年的雌虫,但这样身高的雄虫在这片土地上还是很少见的。 他看得太久,想得太多,直到雄虫靠近了,和他一起撑在平台上才眨着眼试图保持冷静地回头。 两只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远方,很陌生,却莫名其妙的和谐。 一只平凡出身的雌虫,一只皇室雄虫,连木头脑袋的薄朝都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和雄虫搭话,可他咬着唇,血色尽失也想不出来要说些什么。 直到嘴唇快要破了,薄朝准备背水一战了,雄虫却先开了口:「里面好玩吗?」 「里面」自然指的是帘子后的世界,薄朝想了想,最终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不好玩。」 他以为要得到雄虫的批判,但出乎意料的,雄虫笑了,是不带着任何恶意地笑,笑得黑色的碎发在黑夜里轻轻晃动。 薄朝大着胆子转头看向雄虫,看着那双弯起的眼睛眼底散落的温柔笑意,一瞬间怔了神,他很少见到雄虫,过去见到的那些雄虫也都是冷着脸,或是厌恶或是嫌弃地看着他。 但这只雄虫在笑,或者说,在望着他笑。 两人的眸子对上,薄朝才算是正式看清了那双在夜里晶莹剔透的黑色眼睛,很漂亮,摄人心魄的漂亮,只是摆在那儿,就已经足以让他记住很久了。 后来薄朝和白礼提起这件事,白礼敲着他的头,说这不叫见色起意,叫一见钟情。 那天晚上,雄虫笑完了没在意雌虫明显逾矩的炽热目光,只是压平了嘴角,听着帘子后虫皇的大声叫喊转身像是要掀起帘子进去。 薄朝慌了神,莫名大胆了些,说出了这段短暂的相处里唯一主动的话:「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雄虫要转身的动作顿了顿,那双眸子不知道是不是薄朝的错觉,好像又温柔了些:「或许不可以,」他拒绝了薄朝的请求,又在雌虫明显藏不住的低落情绪里补上了后一句话,「不过,你可以得到一件避风的外套。」 他脱下西装,搭在薄朝的肩头,在转身的时候留下最后一句话。 「晚上要下雨,早些回去吧,皇宫不是避雨的好地方。」 后来许久后薄朝才想明白为什么这只雌虫要说这句话,在这么多届的军校第一的,他是回来的最早的。 也只有他,没有得到皇室的军部推优名额,那年的推优名额落在七皇子洛素身上。 他参加了那场宴会,却在其他雌虫前来打听的时候一言不发,虽然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接触的黑眼雄虫他也只想藏在心里,哪怕他可能再也不会见到那只雄虫,以后成为那只雄虫雌君或是雌侍的虫也不会是他,但他还是像珍藏礼物一般,拙劣地想把他藏为己有。 明明得到了和皇室雄虫见面的机会,回来后却一言不发不分享任何事情,这让薄朝在军校的最后一学期成为了大多数军雌的公敌,诸多的语言总时不时钻进他的耳朵里,带着谩骂,带着嘲笑。 直到进了军部仍然喋喋不休,在从底部军雌踏着鲜血拿到上将这一荣誉的过程中,他早就习惯了激将法或是那些虫口中的侮辱性词彙,于是他一直以为经歷了许多次这样的场面后没有什么能让他心颤了。 但好像还是有的。 比如那时黑眼雄虫眼里温柔的笑意,比如即使有面具掩盖,即使在黑夜里,那颗被薄朝捕捉到的漂亮精緻的鼻间痣,落在当时懵懵懂懂的薄朝眼里,只是一瞬间,他就深深记住了,然后久久不忘。 再比如,此时轻轻抓着他的头髮,温柔看着他的雄虫。 薄朝半被迫着仰起了头,漂亮的眼睛垂着,露出一半的红色眼睛像灼灼发光的血色水晶,他几乎是痴迷地望着雄虫,一切的慾念都毫不遮掩地落在眼中,垂在沙发上的手想要抬起抚摸什么,在半途中又有了缓缓放下的念头。 「薄朝,这么喜欢舔我?」 唇还被雄虫的指腹按压摩挲着,薄朝恍恍惚惚地听着楼准落在他耳边的声音。 他轻轻开口,简短地回答雄虫的问题:「喜欢。」 「喜欢和您待在一起,喜欢和您接触……」 血液在血管里横空直撞着,经过一段时间的转化,雄虫的信息素终于如愿以偿地到达了雌虫沙漠般的精神海,大剂量的刺激让极少接受雄虫信息素的薄朝招架不了,脑海中传来阵阵刺痛,视线模煳,意识不清。 「……喜欢、雄主。」 在清醒的最后一秒,他咬着牙说完了话,然后那只迟迟不进的手也抬起,在雄虫的鼻尖咫尺间坠落,撩起一阵轻风。 只是您好像把所有都忘了,我们明明是见过面的。薄朝昏迷之前在心中想。 他稳稳地落在了雄虫早就准备好的双手之间。 楼准皱着眉看着怀里的雌虫,轻轻伸手把他脸上遮挡着的银色长髮梳理到耳后,盯了几秒后不自然地摸了摸挺直的鼻樑,在山根偏左的位置,有一颗漂亮精緻的小痣,在黑夜里几近模煳。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的视角都会有一些,应该不会看起来很乱吧 初见的场面楼哥的剧本里没写,那怎么办捏~ 第9章 罚你睡客房。 楼准抱着薄朝下了飞行器,右手隔着军装放在他的后腰处,左手轻轻揽紧了他的肩膀让他自然地把头歪向楼准的胸膛。 第17页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抱薄朝回家。 第一次的时候,雌虫躺在他怀里眉头始终皱着,单手搭在他的衣服上仅仅只抓住了一颗扣子,像是想抓住他又不敢用力。 这次躺在他怀里的雌虫沉沉睡着,即使是下飞行器时迎了一阵冷风也只是轻轻颤了颤睫毛然后往他怀里钻了钻,额头在黑色的柔软布料上蹭着,刚刚被理顺到耳后的银髮又乱了些许,散在薄朝脸上像捣乱结束的花脸小猫。 很可爱。 楼准脑袋里突然蹦出这种想法。 他愣了愣,凝眼落在薄朝脸侧的碎发上缓缓走着,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他把薄朝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走向了厨房,今天中午醒了之后他不止做了那些糕点。 雌虫在雄虫的气息渐散后慢慢醒来,熟悉的气味散开,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皮敛着,暗红色的眼睛没聚焦,坐起身时精神海的冲击才渐渐停下。 那一瞬间的感受该什么说呢。 像在深不见底的深渊关了一万年的犯人见到蓝天,像感冒了一整个月的鼻塞患者闻到新鲜空气,像距离开花只差一阵清风的玫瑰海在最好的夕阳迎来了属于它的那一阵风。 后背虫翅的位置久违地有些发痒,像有什么伤口正在癒合,下半脖颈连到中部嵴椎的虫纹微微发热。 肯定很红,薄朝想。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自己虫纹完全绽开的样子了。 雌虫的作战能力依靠强大的身体素质和能够虫化的身体构造,释放出自己的虫翅,绽开虫纹将其中的能量传递全身,这个过程就叫做虫化。 帝国已经和平了许久了,边境的兽群也不知为何按兵不动,没有什么场合值得他虫化,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他虫纹里的能量早就干涸了,再次绽开消耗的只会是他的生命。 薄朝垂眼默默想着,四周寂静,直到机器人滑过来撞上他的脚。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也被换了,不远处军靴整整齐齐地放在进门的地方收拾在玻璃柜里,而他脚上的是一双有着灰色绒毛的拖鞋,冷白的脚背踩在地上,和黑色的地毯格格不入。 「……没见过。」他喃喃道。 机器人又撞了一下,薄朝终于抬眼淡淡地将眼神落在它的显示屏上。 他先开口:「今天早上安排的任务完成了吗?」 不知为何机器人没有开口,只是在屏幕上变幻着,拼拼凑凑出一句话——「完成了(i _ i)」。 看着显示屏最后被特地放大的表情,薄朝缓缓歪了歪头,眼神疑惑,甚至带上了些惊奇。 「……你会发表情?」 屏幕一瞬间成了乱码,半天又变了一个表情——(へ ╮ )。 像是为了给薄朝证明它确实会发。 薄朝笑了笑,今天心情格外平和,他双手撑在沙发上眼神懒洋洋地像是餍足的小猫,轻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只打字。」 机器人像是为了表达激动,每个字都用了最大的字号,本就不大的屏幕被艺术字铺满,薄朝分辨了几秒才看出来它在说什么。 「另一个主人开了我的静音模式!」 这个机器人是薄朝在军部凭军功领的,领完的第二天就得到了婚姻匹配的消息,于是这个机器人就安放在了这栋别墅里。 那时的雄虫还不愿见他,硕大的别墅里从早到晚就他一只虫,后来太无聊他就把机器人拆了一切都设置好了,甚至偷了雄虫的照片给机器人认证,大概也不是什么高级的机器人,照片认证也能成功。 他听了机器人的话一愣,忍着笑点开机器人特地放大的设置按钮,把静音模式关闭。 「我能说话了。」 明明是冷漠的机器声,但和刚刚的表情结合,大概还是有一点委屈吧。 机器人突然自己调低了音量,然后贴薄朝贴的更紧,就像要把他的拖鞋压进滚轮下方。 小声的机器声说道:「今天完成任务后另一个主人好像不是很开心。」 薄朝一愣,想了想他早上出门时给机器人说了什么——「把这段话重复给他:雄主,今天我看您还没睡醒,自作主张把您抱回了卧室,我知道这是逾矩,今天从军部下班了之后我会自己回来领罚。」 ……是为什么不开心? 薄朝分析着。 是觉得他把他抱回房间了不开心,还是……? 脑海里那两个字蹦出来,早上说出口时明明是下定了决心的,是觉得没有好结果的。 但是不过一天,一切就都变了,雄主……真的会罚他吗? 或者说,对他而言,是惩罚吗? 薄朝本就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又更加乱了,被各种奇怪的想法充斥着,缓过来一会儿后才发现机器人不知何时悄悄走了。 然后他回头,看见了围着围裙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看着他的雄虫。 楼准把厨房里的保温饭菜拿了出来,虫族世界科技发达,这些东西放十天半个月也依然是刚出炉的样子、味道。 他已经看了许久了,从机器人开始发表情开始,他就待在那里,静静看着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物种说悄悄话。 他脑海里闪过中午命令机器人收拾厨房残局的画面,无由来的有些心虚。 他端着饭菜走了出来,薄朝也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餐桌前,椅子仍然是被雄虫拉开的。 第18页 但和第一次相比,薄朝不再如坐针毡了。 他盯着楼准穿着的围裙,他歪了歪头,这好像也没见过。 但他没问,只是轻轻眨着眼等雄虫说话。 楼准摘下围裙,放在椅背上,扫了一眼薄朝的眼睛,轻咳了两下说道:「吃饭。」 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虫族世界的虫们口味怎么样,他只做了最日常的饭菜,不知道会不会和现实世界的差距很大,薄朝会不会不喜欢。 眼前的雌虫乖巧地点点头低头吃着饭,楼准中午喝了三支营养剂,现在一点都不饿,看着薄朝一点点变色的耳朵和脖颈,楼准后知后觉盯着人吃饭是不礼貌的行为。 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仓促说道:「我去阳台上拆一下今天收到的快递,你慢慢吃。」 薄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视线落到椅背上的围裙,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这是雄主买给他的吗……? 楼准整理着早上收到的快递,把衣服一件件拆出来挂在旁边的移动衣架上,等着薄朝吃完饭过来。 在拆到第十三件的时候,雌虫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雄主。」 他「嗯」了一声,本想等拆完了剩下两件衣服再和雌虫说别的,雌虫说出的话却先震住了他。 薄朝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家里的机器人是都坏了吗?今天的菜和之前味道都不一样。」 楼准正在挂衣服的手一顿,装作无所谓地淡淡开口:「不是机器人做的,是我做的。」 薄朝一惊,想起刚刚他说的话背部一时绷紧,下意识地就想跪下,又想起雄虫曾经说过「不许跪」,一时间纠结万分,有些无助地看向雄主:「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做的,我错了。」 半秒后又补充道:「很好吃,不奇怪。」 楼准沉默着拆完了手中的衣服,回头顺了顺薄朝的头髮,轻声说:「没关系,明天把你喜欢的口味写给我。」 薄朝被楼准摸着头髮不敢动,凑近了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毛绒拖鞋,闭了闭眼道:「我可以领罚……」 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偏偏又带着尾音,落在楼准耳朵里像故意的撒娇:「……雄主,和昨天的过错一起罚我吧。」 「惩罚吗?」楼准松开薄朝的头髮,由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他一遍轻声问。 在薄朝小心翼翼地点过头后,他表情淡淡地开口:「那就罚你,今天睡客房。」 「另外,试试这些衣服,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给我。」 薄朝下意识地点头,直到试到第六件他从未穿过的衣服款式,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雄虫的意思好像是,不惩罚之前可以睡一张床。 【作者有话要说】 虫化不是变成虫子哦 只是虫纹和眼睛变亮,然后有翅膀而已 和人鱼变身了有尾巴和鳞片一个道理 是很漂亮的 申榜啦 球球收藏海星评论增人气嘿嘿 第10章 恃宠而骄。 薄朝盯着被捲起的袖口,目光微微有些呆滞,半晌在换下这身衣服时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雄虫,眼睫轻轻动了动,像收回的刀鞘,瞬息之间就完成了「偷看」这一动作。 一身黑衣的楼准唇角微微勾着,眉眼舒展,他们两人站在阳台上黑暗和灯光的交界处,此时落地窗外的人造月光洒进来,楼准的鼻樑处形成了一处阴影,鼻尖痣被隐着。 薄朝抿着唇有些埋怨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一次和雄主同床共枕的机会,他垂下的眼轻颤了一下,万一是最后一次呢,他郁闷地想。 雄虫把另一身衣服悬空搭在他身上比划着名,趁着这一间隙,薄朝抿了抿唇纠结要不要跟楼准说他后悔了,他不想被惩罚,他不想睡客房。 薄朝蜷缩了下自己的手指,却被另一双手猝不及防地握住。 「放松。」雄虫的声音在耳畔的不远处响起,薄朝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应道:「好。」 指尖松开,雄虫带着气息的手指把衣服搭在他身上,潮水的味道已经闻不到了,薄朝滚了滚喉头,乖巧地抬起手把这身衣服穿好。 那是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完美到薄朝又想起那个穿着发灰的运动鞋的夜晚,当时的贵族们好像就穿着这种衣服,站在高处审视他。 当时的他害怕,瑟缩地躲到门帘后,现在的他呆愣愣地站在「贵族」面前,看着雄虫微微颔首,露出赞赏的笑。 虽然知道这身衣服很适合薄朝,但是在本人穿上这身衣服之后,楼准还是实实在在地被惊讶了一下。 银色的长髮回到了家里再没打理过,只在刚刚被楼准梳理了一下搭在耳后,他特地挑了有腰线设计的西装外套,此时没扣上扣子只是虚虚地靠在雌虫的腰腹处,布料和身子的间隙恰好可以塞下一只手。 他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微微哑着声道:「好看。」 乌黑的眸子微抬,对上雌虫的眼睛:「留下。」 「……好。」薄朝很少穿西装,或者说他很少穿军部工作服以外的衣服,这身衣服留下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穿,但是他没什么绝对的原则,雄虫让他留下,那就留下。 更重要的是,答应雄虫的要求后他的请求得到同意的概率应该也会增大,他微微张开口,楼准盯着他身上的衣服,他盯着雄虫的眼睛小声说:「雄主说什么,我都听,您能不罚我了吗……?」 第19页 说要罚的虫是他,反悔的虫也是他,这样的认知让一向说一不二的薄上将有些羞愧,一句话越说声音越小。 可是现在很静,硕大的一楼只有他们两只虫,就连刚刚活跃的机器人也被楼准顺手按了关机键,所以楼准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雌虫话尾的轻颤。 「后悔了?」雄虫问。 薄朝咬着唇点了点头,耳朵上泛上鲜见的粉,落在银色的长髮旁边,像给头髮做了装饰。 这让楼准有些意料之外,刚刚雌虫用脸蹭上他的手,嘴里坦然地说着「喜欢」的时候,耳朵可一点都不红,只有脖颈处有着生理性的微红,更像是血液流动过快发热导致的。 这让他有了些想逗雌虫的想法:「刚刚不是说让我罚你吗?现在又不让罚了?」 「不是!」雌虫稍微大了点声,下一句又把音量收回去请求着,「可以……换个惩罚吗?」 楼准盯着雌虫快速上下翻飞的睫毛,暗红色的眸子只探出来一些,沉沉的红色积攒在瞳孔最深处,不吓人,被光掩盖了一部分更像日出时最亮的时刻。 雄虫久久不说话,薄朝犹豫着走近了些,抬起手,用指尖试探性地抓住了雄虫的袖口,小幅度地晃了晃,冷白的指节绷紧,落在黑色的衣服上突兀明显。 这是他清醒状态下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讨好了。 可爱。楼准握紧另一只手有些无奈地想。 他舒了口气缓缓开口:「换成什么?」 就在雌虫绞尽脑汁思考着的时候,楼准轻声补上了后半句:「恃宠而骄。」 声音很轻,甚至还有些藏不住的温柔。 但雌虫只注意到了「恃宠而骄」四个字,尤其是「骄」。 薄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捏着雄虫袖口的手微微缩紧,像是被戳中了心底的想法,他动了动手还是放开了雄虫的袖子。 在小臂下落的时候,微不可查的震动顺着皮肤让雌虫敏锐的感知到,三短一长,薄朝暗红色的瞳孔微微动了动,然后突然安顺下来,像突然泄气的小猫,别扭又听话地躲开主人的眼神,闷着声道:「对不起……」 迟了半秒接着道:「我错了。」 他退了半步到屋内,盯着一地的衣服默默蹲下身开始收拾。 楼准捕捉到薄朝闪动的眼神,雌虫情绪下降地很明显,他噙着笑蹲下身握住雌虫正要去捡衣服的手腕,握紧的时候刚刚好拇指碰到中指,弯着眼看着雌虫紧盯着地面的眼睛轻声道:「让机器人收拾吧。」 在几秒钟的沉默过后,顺着窗外的晚风,楼准接着道,声音更缓,声调更轻:「我们去休息?」 雌虫顺着雄虫的手站起来,盯了雄虫的脸,手腕上的光脑又在震了,同样是三长一短。 薄朝把刚刚已经捡起的衣服放在阳台旁的展柜上,轻轻点着头,红色的眼睛闪了闪充满遗憾地道:「好,我去收拾客房。」 没等楼准反应过来,薄朝已经把那只放在他手腕上的手轻轻摘下,踩着那双毛绒拖鞋上了台阶,拖鞋在台阶上发出有节奏的踩踏声。 楼准愣了愣。 刚刚他说的是「我们」……吧? 说得太隐晦了? 雄虫微微皱眉思考着,毕竟他也不能把已经离去的雌虫抓回来说今晚和我一起睡,人物倒是不ooc,他本人会比较郁闷。 ……他很没有吸引力吗? 就在他纠结自己的吸引力是否减少的时候,台阶上的踩踏声突然靠近了,雌虫又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楼准的眼睛亮了亮,刚想勾起唇角,却听到雌虫说道:「雄主,晚安。」 他下意识回答道:「晚安。」 薄朝定了定神,认认真真地看了雄虫一眼,然后毫无留念地转过身踩上台阶再也没下来。 楼准站在阳台上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银色长髮,摩挲了一下手指,扫了一眼刚刚放在展台上的衣服,展台是精緻的雕刻木,侧面的花纹熟悉,但楼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在只有他一人的一楼,楼准轻轻笑了笑,目光望向窗外的月光,半晌呢喃道:「恃宠而骄。」 这次是真心的。 明明前几天还跪在他门口求他见面呢,今天就留他一个人在一楼自己休息去了? 楼准不喜欢前者,后者说不上喜欢,他用舌尖顶了顶虎牙,有些像牙齿划过舌尖的痛,酥酥麻麻的,让他有些心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半天还是把剧情卡在这里了 后面要走一些世界剧情 明天还有更新! 清醒状态上的薄上将更像现实世界的薄总 就是什么都不说一直忍着 实在忍不住了就扯扯楼哥的袖子说「求求你了」 说得还没什么感情 只有眼睛知道他难过得要死了 第11章 雄主开门。 薄朝站在满是水雾的镜子前,即使镜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模煳不清,但后颈处蔓延到嵴柱的虫纹红得发亮,像是一朵花展开的形状,一块细细长长的花瓣往前延伸攀附在锁骨上方,像缠在他身上的藤蔓。 雌虫盯着镜子里那模煳的红色,几秒后伸手用手擦过小片的水雾,细小的水珠又些许砸在他的手背上,顺着虎口留下滴滴答答。 手心触到镜子,很冷,但那朵花开得太盛,很热。 雄虫血液中的信息素含量比他想像中的要高很多,精神海干涸的雌虫一下子没办法转化为有效的能量便全部积攒在虫纹里。 第20页 精神海的充盈让薄朝在即将入睡的时间里格外清醒。 主卧和客卧的构造是完全相反的,两间房间的浴室仅仅隔了一道墙,同时,床也只隔了一道墙。 也就是说,在入夜时分,他和熟睡时的雄虫的距离不过是一道墙。 一面以雌虫的身体素质能够轻易打破的墙。 暗红色的眼睛垂下,像是习惯性地遮盖着什么,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着,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他是谁的所有物。 薄朝放在镜子上的手握了握,指节弯曲扣在镜子上,青色的青筋微微出现在手腕边,他还穿着雄虫给他买的丝绸睡衣,脚下还踩着雄虫给他买的拖鞋。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格外卑劣。 「恃宠而骄。」 雄虫平静的声音重新响在他脑海里。 薄朝当时觉得雄虫在污衊他,他明明事事都顺着雄虫,哪里来的恃宠而骄,可是当微冷的水从头顶划过身体直到脚背,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之后,他才后知后觉,他好像确实有些变了。 当时在战场下拼命拿下匹配资格的时候他想的是:能够再次和楼准有些关系就好了,即使是被捆绑的,即使是被厌恶的。 雄虫带他到军部开工作证明,在白礼面前为他撑腰时他想:好像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好像没有被讨厌,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暴露出更多的脆弱面也可以。 于是在他虚弱的时候,雄虫为他进行了第一次的精神海抚慰。 他觉得这就很好了,这已经足够让他回忆很久,支撑这具残破的身体很好了,于是一大早他就离开,害怕晚走一秒就会打破这得来不易的温存,害怕那晚只是雄虫的临时起意。 可是他错了。 雄虫来了军部,给他带了亲手做的糕点,带他回家,说以后都可以牵手,他冒犯雄虫的指尖,刻意地让楼准留下他的味道,却又遮掩住自己发烫的占有欲和虫纹。 不知不觉间,他敢欣赏穿着围裙的雄虫而不去抢过围裙包揽家务,他敢跟雄虫顶嘴,敢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让雄虫一人留下。 可这样的转变只在一天之间。 这还不算恃宠而骄吗。 他不知道。 但他很喜欢,喜欢雄主,也喜欢这样的自己。 洗手台上刚刚摘下的光脑又开始震,薄朝皱了皱眉,拢了拢睡衣领口走出浴室来到开了许久的窗边。 在寂静的十几秒里,薄朝打开光脑点开为数不多的联繫人列表发着消息。 【薄朝】:如果你的苍蝇再不来,明天你也不用来军部了。这么无用的消息传递员我觉得元帅会很愿意将他开除。 两秒后,他得到了回復。 【比医生还啰嗦的虫】:……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工作吗,我倒是想赶紧告老还乡,只要有人肯接手我这里外不是人的岗位。 薄朝勾了勾唇,那倒是,白礼这职位也就他能胜任,身份和能力缺一不可,他低头间远处传来淡淡的响声,红色的眸子抬起,瞬间就捕捉到了那只飞得摇摇晃晃的机械苍蝇。 他伸出手,丝绸的睡衣在晚风里飘着,苍蝇落在他手中放下纸条,然后渐渐飞去,薄朝没先打开纸条,而是抬眼盯着那只远飞的苍蝇,直到看见它在黑夜里炸开,像烟花一样消散后雌虫才扬着眼浅浅地笑了笑转过身打开纸条。 纸条上只有八个大字。 【边境欲变,令砸你身。】 勾起的嘴角立刻被按下,薄朝握着纸条的手紧了紧,红色的眼睛微动,下一秒,纸张在精神力的压迫下瞬间灰飞烟灭,如果白礼的消息没错,事实上也不可能有错,皇室要他上战场,虫皇下令他没有拒绝的权利,这种他决定不了的问题他从来不耗费时间去思考。 于是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可能最近就要上战场的消息。 如果是之前的他看到这条纸条的第一想法肯定是要去了解敌军的所有消息,在正式上战场前他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但这次,在看到纸条后的他第一想法是—— 雄主怎么办? 这样说或许不准确,加上前缀后他具体的想法是——他想雄主了怎么办? 窗户没关,晚风吹进来穿过宽松的衣领抚摸过薄朝的皮肤,冰冷的温度让薄朝颤了颤。 上次战役的伤依然蛰伏在平静的精神海里,医生说不知道何时才会復发。 明明是为自己的安危考虑的时候,薄朝却不合时宜地想,今晚是最后一次和雄虫同床共枕的机会吗? 那他,要就这么错过吗……? 那双漂亮的眸子闪了闪,他盯了盯墙边的那张大床,被子是今天刚换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是薄朝却无端地觉得它有些碍眼。 半晌,他走进浴室,水流沖刷墙壁的声音响起,愈演愈烈。 * 楼准洗完澡躺到床上后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雕刻的花纹有些出神,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薄朝那么没有留恋的走了。 出神的脑袋里突然出现电流声,楼准回了神。 楚阳懒懒的声音响起:「前期关键情节完成进度缓慢,我作为游戏制作方来催进度了。」 楼准挑眉:「观众们催了?」 他还没忘记这是直播。 楚阳哽了下:「……那倒没有,」几秒后补充,「她们很爱看。」 第21页 楼准「嗯」了一声:「那你……?」 随着嘆气声楚阳说:「我怕你再不走主线,游戏的时间会超出原本的计划大大增加。」 楼准刚想开口揶揄他们的工作能力,楚阳却突然说:「毕竟黑屏的时间太长了。」 「……」 「我剪辑都不好剪。」 楼准哽了下回归正题问道:「关键情节是什么,有提示吗?」 电流声那边的人思索了一会儿,蹦出三个词:「洛素,花纹,身份。」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提示,毕竟再多就没有自己经歷的有意思了,」楚阳笑了笑,带着若隐若现的狡黠,「你说对吧?」 他以为楼准会随意地怼他两句,但是并没有。 雄虫平静地躺在床上,只有那双舒展的眼睛轻轻缓慢地眨着应和着楚阳的话:「嗯,的确亲身经歷更有意思。」 一语落地,声音静了静,电流声消失后,楼准才开始思考起刚刚的提示。 如果谜底的确很简单,那么提示的意思大概是——洛素身上的花纹,和他的身份有关系。 楼准皱了皱眉,他怎么会记得洛素身上的花纹是什么,难道他要去军部见洛素一面? 眉头皱得更紧,楼准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天花板上,目光落到花纹的那一剎那,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袭来。 天花板上的花纹和木头展柜的花纹都让他觉得十分熟悉,他是在玩游戏,那么很有可能,这花纹就和他的身份有关系。 可关联到哪去找? 去问洛素?他不想。 楼准头有些疼,他坐起身打算清醒一下,却突然听见了木门被敲响的声音。 雌虫轻轻的声音紧跟其后,他听见刚刚狠心离去的雌虫此时站在门口乖乖说道:「雄主,能开门让我进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走剧情走剧情 明天还有 第12章 下次还会撒娇的。 薄朝顶着半湿的银色长髮站在门外,额头和脖颈处都有些水珠,滑落在睫毛和凹陷的锁骨处,雌虫不自然地摩挲了下手指,睡衣的裤脚也被沾湿,此时黏黏腻腻地粘在他腿上,但奇怪的是那双毛绒拖鞋倒是完美如初,一点被水沾染上的痕迹都没有。 他踌躇了许久到底要不要敲响面前的这扇门,刚刚做出的选择有些冲动,大概是告诉白礼要被骂三天的那种愚蠢决定。 修长的手从袖口中探出来,在木门上顿了数秒,最终轻轻地曲起冷白的关节,敲在那扇门上。 咚咚。 声音带着门的震动,顺着皮肤和血管,让薄朝的心也颤了颤。 极好的听觉让他听见了屋内布料被掀开的声音,拖鞋在地板上轻微拖动的声音,以及慢速地向他走来的脚步声。 那只还停在门上的手被拿下,他后退一步,将手乖巧地背在身后,在门被打开,光亮撒到他脚下的时候,薄朝蜷缩了下手指,两只手的食指扣在一起,绷紧的指节透出轻微的粉。 「怎么了?」 楼准轻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薄朝不敢抬头对上他黑色的眼睛,依然背着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小声但肯定地说:「客房的浴室花洒坏了,现在房间里都是水。」 顿了一秒,像是刻意强调似的,雌虫补充道:「睡不了了。」 楼准歪了歪头,走前两步掠过薄朝转着弯到了客房门口。 薄朝一愣,赶紧跟上。 房间里的水蔓延在地板上,像是打破了装鲨鱼的鱼缸,床边也沾上了一些水,楼准轻轻走进去进到浴室里,看着地上断裂的花洒一言不发,半晌把它捡了起来端详了一会儿放在旁边的大理石窗台上,指尖像是无意识地划过微微凹陷的平面。 他转过头,薄朝正披着头髮站在浴室门口目光躲闪地看向他不知所措。 楼准一边收拾了一些浴室里的残局,一边淡淡问道:「睡不了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黑色的眸子对上薄朝躲闪的双眼,他稳了稳心神,后背像攀爬上了蚂蚁,麻木地已经没了知觉:「今晚……可以在主卧睡吗?」 「……地板也可以。」 楼准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薄朝一眼,走出全是水的浴室时甩了甩手上的手,走过薄朝身侧的时候抓住了那双直颤的手。 「抖什么?」楼准抄起床上干燥的被子,拉着薄朝的手腕头也不回地问。 薄朝沉默了一会儿道:「……冷。」 他被雄虫带回了主卧,连带着回来的还有那床被子。 被子被甩在床上,他刚打算把它抱下去放到地面上,一套睡衣也被砸到了床上。 薄朝颤了颤眼睛,抬眼疑惑地看向雄虫。 楼准解释着:「我给你买了两套睡衣,身上的湿了就换下来。」 不知为何雄虫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去浴室换。」 雌虫乖巧地听了雄虫的话,一点没怀疑为什么楼准明明买了两套睡衣却只给他一套,另外一套还放在主卧里。 他换好衣服走出浴室,雄虫已经铺好了床,两床一模一样的被子放在床上,一人一半床,很公平,只是薄朝眨了眨眼,看着坐在床边等他的雄虫低声说:「不是睡地板吗?」 雄虫笑了笑反问道:「不是冷吗,怎么睡地板?」 薄朝哽了一下,走过去乖乖躺到床上,楼准扫了一眼薄朝散在床上的头髮欲言又止,半秒后还是跟着躺下关上了灯。 第22页 一片寂静里,只有小声的雌虫翻身的声音。 楼准突然开口:「还冷吗?」 薄朝顿了顿自己的动作,直到转到和雄虫相对的位置他才回答:「不冷了。」 很乖,让楼准又想起虎牙划过舌尖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心痒痒。 在黑夜里,楼准把胳膊伸过去抚平薄朝身后的被子,顺便顺了一把他的头髮,此时已经干了很多,摸着很柔顺舒服,像猫科动物的腹部皮毛,他感受着身下人皮肤轻微的颤抖,声音放得很轻,像哄小孩子似的在他耳边清晰地说着:「薄朝,你知不知道那个呆瓜机器人清扫你房间整个地面的水只需要几分钟。」 身下人的背部一下子绷紧了,隔着薄薄的布料,楼准轻轻拍了拍雌虫的肩,然后继续轻声道:「你浴室里的花洒断裂的痕迹过于锐利,很像被什么东西残忍砸开的,比如那块有些凹陷的大理石窗台。」 薄朝闭了闭眼睛,在黑夜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着雄虫在不远处的气息,他的精神海即使是被抚慰过,但仍然残破,无法感受到雄虫的情绪因子。 一切都被戳穿了,被低劣的伎俩愚弄,雄虫生气也是应该的。 薄朝自暴自弃地想,要是雄虫把他赶出去,他就待在门外睡一晚上,雄虫会把他捡回去的,他莫名其妙地肯定这从未被印证过的想法。 他呆呆地眨了两下眼,在寂静里发出带着鼻音的一声「嗯」,像知道自己犯错了的小猫,站在主人面前不说话就当是认错了。 楼准嘆了口气,空气里都泛滥着低气压的情绪,他没忍住,揉了一把雌虫的头,然后把手收了回来枕在自己的枕头下盯着雌虫微微颤动的睫毛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下次要撒娇,别再弄伤自己。」 薄朝一怔,藏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被角,屏息着等待雄虫未说完的话。 「虎口刚刚很红,疼吗?」 薄朝鼻尖突然有些酸涩,他在战场上被砍断虫翅的时候,精神海崩溃只能被关在军人监狱里天天注射药剂的时候,没有虫问过他疼不疼,也没有虫在乎他疼不疼。 他怕一开口就暴露出自己喉咙里忍不住的哽咽,于是深唿吸了又深唿吸,想要调整好状态赶紧回復雄虫。 楼准等了半晌都没等到薄朝的回应,但狭小间隙里雌虫急促的唿吸声比他想像中明显很多,他开口轻声催促道:「怎么不说话。」 这句话说得缓缓的,一点点抚平薄朝心中的剧烈震动,他缓了缓缩在被子里闷声回应:「不疼。」 楼准也有些睏倦了,他懒懒地「嗯」了一声。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耳朵,侧边的被子好像被压了角,大概是雌虫凑近了吧,楼准迷迷煳煳地想。 薄朝忐忑地道:「我知道了。」 楼准睁眼,两人的距离真正地不到毫釐,其实不管是那天雌虫的精神海失控,还是今晚他的血液导致雌虫意识不清,两人的距离都比这近的多。 可是躺在一张床上,温柔的风在窗外擦过,黑夜里只能恍惚地看见对方亮亮的眼睛,这样隐晦的接近,比那样直白的接近更让楼准心颤。 像是一下戳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知道如果他不回復雌虫又会一夜难眠,于是忍受着睡意柔声问:「知道什么了?」 薄朝在微冷的被子上蹭了蹭自己的脸,和血液沸腾的感觉不一样,每一寸皮肤好像都连通了心脏,咚咚作响,连绵不绝,他软着声说:「下次还会撒娇的。」 「嗯。」楼准勾了勾唇,纠正了当时在楼下故作矜持的话语,「如果是你的话,恃宠而骄,会很可爱。」 薄朝的脸再次迅速升温,连带着被子也泛起温热,血液都沖向头部,嗡嗡作响不知道怎么回復,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闷声道:「雄主晚安。」 楼准噙着笑把头往薄朝那边凑了凑,微微哑着声说:「雌君晚安。」 窗外的风吹不进屋内,门关的紧紧的,两颗心交缠着,静静的,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还挺甜的吧……?写得我心软软 两个好宝宝谈恋爱 下一章更新在周三 走剧情哦! 第13章 「别打他的主意。」 楼治疗师是标准的美国作息,平日里在工作的时候在太阳出来后睡下,直到月亮有了影子的时候醒来都是常事,但大概是因为这是在游戏世界里他睡眠格外的浅,于是在薄朝小心翼翼起身的时候,躺在他身后的雄虫轻轻抬起了眼皮。 刚甦醒的眼睛还有些朦胧,楼准虚着眼看着面前已经坐起正在穿鞋准备起身离开的雌虫,薄朝身上的睡衣很薄很滑,昨天楼准的胳膊划过时能感受到他背部的肩胛骨。 此时他正双手放在膝盖上准备站起,睡衣被骨头和肌肉撑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在晨光撒入的时候,更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让他展开虫翅。」 楼准脑袋清醒了一瞬,他后知后觉,作为雌虫,薄朝的确是有翅膀的,黑色羽毛和白色羽骨沾着血的模样从脑海里闪过,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然后伸手扯住了雌虫背后的衣角。 睡衣一下被拉平不少,翅膀的形状消失,一脸谨慎的雌虫突然被抓住衣角,像是军雌的下意识反应,肌肉瞬间紧绷转身欲反抗,但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黑色眼睛时,薄朝一下卸了力。 第23页 乖巧地顺着雄虫的力气重新坐回床上,薄朝特意往后坐了坐方便雄虫顺他的头髮。 楼准摸着手中的银色髮丝问他:「是要去军部吗?」 薄朝摇摇头动了动毛绒拖鞋里的脚回答道:「不是,去皇宫见虫皇。」 楼准愣了愣,下一秒他动作缓缓地坐起,无情的机械音又在他脑袋里开始发出提示,让人清醒的能力比闹钟都有效。 【叮咚!捕捉到主线剧情关键词,请抓住机会加快主线剧情!】 在雌虫疑惑的眼神里,楼准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神色不自然地问他:「去皇宫干什么?」 予取予夺的雌虫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楼准心里还在思考着这次游戏结束后一定要让楚阳优化下这系统提示音,直到半分钟后,他才意识到雌虫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着雌虫垂下的眼和微微绷紧的唇,手往上放了放触到雌虫的后颈,像撸猫一样轻轻捏了捏那块柔软的皮肤:「没关系,不能说就不说。」 雌虫神色复杂地看着雄虫,半晌后有些忐忑地开口:「我可能要准备上战场了。」 楼准刚刚放在薄朝后颈的手顿住,指尖划过皮肤,他尽力保持平静道:「会有危险吗?」 雌虫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他很少给出模稜两可的答案,所以即使是前方一切未知,他还是沉着地肯定道:「不会。」 「好。」楼准应了,放下指缝里的长髮,轻声道,「早点回来。」 雌虫离开后,楼准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颤,这不是他的反应,是这具身体的,是这个世界里的「雄虫楼准」的反应。 他在害怕战争。 他皱了皱眉,盯了盯天花板上的花纹,犹豫着拿起光脑点入星网搜索。 一秒后,他举起光脑上出现的图片对上天花板,一金一白,一张照片一块实体的雕刻木块,不同的材质,但花纹却实实在在地完全相同。 楼准沉默了几秒,下床穿鞋,走进了浴室里。 光脑被扔在床边,星网搜索界面上泛着萤光的文字写着——「皇室花纹」。 * 军靴踩在皇宫的走廊上吧嗒作响,左右两边的烛台即使是白日里也点着微弱的火苗,薄朝的军装后摆掠过时火苗斜飘将要熄灭。 「上将。」 门口的军雌向他敬礼,薄朝颔首,那双漂亮的眉眼低敛,暗红色的眸子沉静,单手按在金色腰封左侧。 微微泛着灰尘的黄金门打开,鼻尖碰上飞起的灰尘让薄朝皱了皱眉,迈出的步子不停,直直地走向主殿最中央。 硕大的宫殿里空空荡荡,虫皇坐在那最中央的王座上摇着手中的杯子,紫红色的酒液浸过圆滑的杯壁滚落在他的虎口处,又陷入满是皱纹的皮肤里,在昏暗的光下像极了沁出的血。 或是在昏昏沉沉间听到了毫不掩饰的脚步声,盯着酒杯的衰老眼皮抬了抬,嘴里喃喃念着:「薄上将……」 旖旎纠缠的尾声戛然而止,冰冷的柱形物体抵住他的脑袋,握着枪的人力气很大,枪口陷入松弛的皮肤。 他几乎是瞬间就屏住了唿吸,明明没有开枪,可他觉得好像空气里都泛起了硝烟的味道。 军雌的唿吸声在不远处。 「不是说那是最后一次吗?」薄朝咬着牙喑哑着声说道,冷白的指节握住枪,暗红色的眸子盯紧虫皇的侧颈,另一只手藏在袖口里握紧。 「是吗?有什么证据证明吗?」虫皇阴森地咳着,抬起头来用深绿色的苍老眼睛回视薄朝,那双眼睛褪去懒散,暴露出野心与算计的时候像深谭里藏住的鳄鱼,「薄上将……」 薄朝胸膛起伏,把枪放下离远了几步,偏过头平息着沸腾的红眸:「言而无信。」 虫皇低声笑了两声,摇着酒杯好心解释道:「这次的罪魁祸首可不是我。」 他低声毫不在意地道:「我早就被架空了,身家性命都不在自己手里,这次推举你的虫……」 声音停了,薄朝疑惑地扫了他一眼。 「是你的好战友洛素。」虫皇喝了一口酒,「他和元帅提议民主投票,同时买通了一半以上的大臣。」 虫皇抬起幸灾乐祸的眼看向冷脸的军雌,说到最后几乎要笑出来:「我也……无能为力啊。」 薄朝将枪放回腰侧,正色问:「时间。」 虫皇品着酒喟嘆:「两日后早上会有飞行器来接你。」 军雌声色冷冷的:「目标。」 虫皇愣了愣,半晌沉着声:「我不知道。」 知道问不出这酒鬼什么了,薄朝转身欲走。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了些的声音迴荡在主殿里:「别忘了,那件事的期限只有两个月。」 雌虫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住,腰间的枪重新握在手中,他转身对准虫皇的肩头寒声道:「什么意思?」 虫皇站起来,缓缓迈步走来,他并不矮,甚至和薄朝并肩:「我的意思是,不和我叙叙旧吗?」 他擦过薄朝肩侧,伸出手想握住一缕垂涎已久的长髮,嘴角咧开笑:「毕竟,你可是拐走了我最喜欢的三皇子呢。」 雌虫转身,那抹长发骤然转向。 年老的雄虫放下手,绿色的眼睛阴森:「当年你们在我宫殿里「幽会」的时候,我可是放了你们一马呢。」 第24页 薄朝侧身,却被无形的精神力拽了回来,虫皇眼睛深处荧荧发光,那是精神力聚集的表现。 「当年那扇门帘,就在你身后。」 虫纹暴动,两股精神力在宫殿里对抗着,虫皇微闪着眼睛,向后趔趄一步。 眼前是空洞的枪口,虫皇冷笑道:「你的枪里没有子弹,我感受得到。」 「我枪里的确没有子弹。」薄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瞬,冰冷的刀片划过虫皇脸侧激起一阵冷风。 高脚杯一下失力摔在柔软的地毯上,红色的酒液沁入地毯,晕染出一片湿润。 薄朝伸手,蝴蝶刀围着年老的雄虫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他手里,仰着头俯视佝偻着腰的雄虫:「不用枪我也能杀了你。」 他转身离开,迈出几步后回头:「别打他的主意。」 雌虫离开后,宫殿重新归为寂静,虫皇坐回王座上用精神力掀开窗帘,雌虫的飞行器在几分钟后离去。 他盯着那飞速离开的飞行器,回味着刚刚与他对抗的精神力,喃喃:「不愧是他的雄子。」 雌虫身上爆发的精神力与他同源,却强于他。 半晌他又冷笑道:「不知道这股力量足不足以让你的虫翅再次展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不知道是哪几位饱饱打赏的海星!!! 目前还在走剧情,下一章楼哥就会知道匹配的真相力! 下一章在周五哦 谢谢大家的喜欢我会继续加油的! 第14章 「不可以吗?」「不可以」 两日后的早晨,薄朝和头两天一样蹑手蹑脚地坐起身,作战服被他放在客房里,耳骨里昨天被白礼植入的定位仪此时微微颤动,轻微的提示声顺着骨头传导到脑海里转化成有效的信息。 「三十分钟后到,上将。」 薄朝舒了口气,踩住毛绒拖鞋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睡着的雄虫的侧颜,他的目光顺着额头、眉间、鼻樑,最后到微张着的嘴唇。 薄朝眼睛垂着定了一会儿,看着楼准还是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眼神飘忽了,手指蜷缩,抿着唇轻轻捏了捏雄虫放在被子上方的指尖。 雌虫微微勾了勾唇,眼睛轻轻弯下,小心翼翼地踩着拖鞋离开了。 * 楼准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场战争。 金碧辉煌的皇宫被血液侵占,他刚踏出房间一步就听见了如火的枪声,眨眼间,视野被肉体遮挡,穿着军服的雌虫闷哼一声站在他面前,溅着鲜血的双眼看向他,抖动的嘴角想要说着什么。 下一秒,枪林弹雨,身前的雌虫像筛子一样倒下。 在鲜血顺着地板流到他脚下的时候,房间的门被雌虫的最后一股力气关上。 他被身后的僕人们拖着拽着顺着密道送出去,身后的虫越来越少,血腥味越来越浓。 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和年老的管家。 管家推着他往前走,密道的门太久没开启像是生了锈,两虫掰了半天都没打开,可是后方的枪声和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梦里的他好像失了力气,精神力枯竭,脑袋刺刺地疼像被嵌入一根钢针。 晕眩之间,那双放在门上的管家的手陡然松下,耳畔擦过枪声,楼准抬手,四周都是刺眼的红。 血液,子弹,以及生了红锈的门。 即使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胃里的反胃感还是一阵一阵不停。 白光闪过,密道的门开了。 被砸开了。 疼到快要昏厥的雄虫抬眼,又撞上一片红,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银色的长髮被束起扎在脑后,手腕上绑着黑色的绷带正放在门上,指尖微微发红像是撞击了什么物体。 脑海里已经开始嗡嗡作响,雌虫好像在说着什么,可他听不清了。 他向前倒下,重重地砸向雌虫的肩头,意料之外地下巴并不疼,反应迅速的雌虫用双手接住了他,刚刚经过剧烈运动的手微微发热,触及他的腰侧。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脸擦过雌虫的唇侧,小声的话顺着新鲜的空气钻入他的耳朵里——「我来接您了,殿下。」 楼准缓缓睁开眼,雌虫的枕头处已经空了,他抬起放在被子上的手摩挲了一下。 不知为何这两天他的精神力浓度越来越高,从原本的只能感受到稀少的情绪因子,现在他已经能看见沾染在任何地方的,雌虫的气息了。 比如此时他指尖上的,雌虫依依不捨的情绪波动残留。 他顺着走廊上新鲜的雌虫气息走到客房门口,雌虫正繫着军腰带背向门口,楼准倚在门框上看了看,黑色的眸子下移到被腰带束缚住的腰身和披散在耳后的长髮。 雌虫的身侧放着黑色的发绳,楼准动了动指尖,已经可以凝成实体的精神力将发绳递到他手里。 他上前,像每天早上顺着长发抚摸一样拢起薄朝的头髮,站在雌虫身后想为他束起头髮。 薄朝的身子从感受到雄虫接近就僵住了,雄虫的指尖擦过后颈,他后知后觉地看向安放发绳的盒子,空无一物。 因为转头几缕长发从楼准手中滑落,他碰了碰雌虫的耳垂,轻声道:「别动。」 「……您在干什么?」 楼准一愣,顺着最本能的意识回答:「……不是每次上战场都要束起头髮吗。」 第25页 雌虫红色的眸子颤了颤,喉头髮哑:「您……想起来了?」 「一点点。」楼准面不改色,指尖动了动,像是之前做过许多次一样,长发束好后温顺地垂在雌虫脑后。 薄朝还想说什么,可耳骨处又传来了催促声。 这时并不是提这件事的好时机,他转过身看着雄虫,视线又滑落到那薄唇上,轻声说:「雄主,我要走了。」 「嗯。」楼准应了。 但两虫都没动,就这么对立地站着,迟了几秒楼准抬手,拇指触上雌虫的唇揉了揉,微红的唇轻轻张开,楼准低眼扫过自己指尖,圆圆的颗颗鲜血便滚落,顺着指尖落入雌虫嘴中。 薄朝霎时睁大了眼,慌忙地后退想躲过。 楼准另一只手按住雌虫的后腰,然后静静地重新按下自己的手,在雌虫的唇瓣上摩挲,在他的眼里,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精神力一点点沾染在雌虫的身上,从头到脚,顺着血液染上了他的味道。 雄虫勾了勾唇,噙着笑挪开了手:「走吧。」 薄朝的脑袋要炸了,不止是因为精神力的补充,更因为这是第一次在他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雄虫按住了他的唇。 他有些懊恼自己一到这种时候就不会说话的性格,此时也只能呆呆地承受完精神力的冲击,然后无趣地说一句——「谢谢雄主。」 但雄虫好像很满意,带着笑意地「嗯」了一声。 雌虫再次小声道:「我要走了。」 「嗯。」楼准顶了顶虎牙,「一路平安。」 薄朝还是没动。 楼准嘆了口气,指尖捏了捏雌虫已经开始发红的耳垂:「这个时候不能撒娇,薄上将。」 他靠得越来越近,他以为雌虫会知难而退落荒而逃, 可是雌虫没有,他就那么站着,等着楼准的靠近,那双暗红色的眸子甚至隐隐发亮带着期待。 雄虫停在两人鼻尖只有毫釐的地方久久未动,薄朝的视线依然落在雄虫唇上,带着难掩的缱绻问道:「可以亲一下吗?」 近在咫尺的薄唇越来越远,雌虫的视线追随着最后对上雄虫乌黑的眸子。 他轻声问:「不可以吗?」 楼准开口:「不可以。」 或许是雌虫失望的表情太明显,楼准又嘆了口气,轻声道:「回来之后或许可以。」 红色的眸子亮起,薄朝故作平静地点点头,乖乖出门上了飞行器。 楼准趴在二楼的走廊栏杆上静静看着雌虫离开,对着虚无的空气开口。 「楚阳。」 电流声瞬间响起:「怎么了?」 「剧本里的剧情真的完整吗?」 「就这个剧本来说,」楚阳顿了顿,键盘敲击片刻,「不是完整的。」 楼准皱眉,刚打算发出疑问,却听见了楚阳的抢先一步解答。 「这个剧本的原本既定主线是在洛素挑衅薄上将时,雄虫的演绎者放任他们竞争,最后薄上将耗费精神力拿下比赛,游戏就会暂停。」 「但是你救下了薄上将……所有的剧情都被打乱了,现在发生的剧情由系统里的意识体自动生成,完全取决于你们,你、和薄上将。」楚阳哽了一下,还是说完了这段话。 楼准沉默了很久,然后淡淡开口:「这个剧本的作者是谁?」 电流声那边传来勐烈的咳嗽声,楚阳边咳边回答:「我、我不知道。」 「啧,」楼准有些烦躁,「下一个剧本最好别有这种剧情了,不然我怕你们系统太累了。」 楚阳短促地应了一声,然后切断了通讯。 楼准待在栏杆上静静想着,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剧本,有谁会在薄朝和洛素起冲突的时候选择让他们竞争呢,身为主角选洛素肯定不行,那为什么不选薄朝? 他不懂,也不愿再去想。 薄朝去战场了他有些无所事事,刚刚雌虫精神力的波动仍然不稳定,他思虑着,明天可能要再去找那只绿眼雌虫一次。 楚阳盯着电子屏幕里雄虫迈着步子走回主卧,侧边的屏幕上是直播间的观众们在为刚刚两人的剧情欢唿。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他大概猜得到楼准在想什么,不过是在疑惑为什么会有在那个时刻不选择薄朝的选项,甚至是原本既定的主线。 他在心底嘆了口气,当然是有的。 比如,真的把游戏里的薄朝视作数据的人。 显然,楼准已经不在这个范畴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迟到了!最后一段想了很久ww 这章中间有一个伏笔嘿嘿,和游戏进行的形式有关可以猜猜看,楚阳是个大嘴巴~ 也可以猜猜剧本到底是谁写的捏 第15章 卑劣的谢礼。 隔日,向来寂静的军部罕见地热闹了起来。 白礼桌上的文件漫天飞,绿色的眸子自从昨天薄朝到战场传回来第一手消息开始就没合上过。 敌方兵种数量的分析不断,来敲门的军雌也不断,桌上的光脑滴滴作响,白礼深吸了口气看向悬空的提示板。 是再次传来的战场探测提示。 白礼靠在椅背上不耐地按压了下山根处,只觉得眼睛酸痛,脑袋发晕。 这几乎是死局。 这是昨天他和薄朝通完通讯后的第一想法。 第26页 边境的那一群侵扰者,不是最常见的陆地兽人,而是不常出现的飞行兽人。 偏偏是飞行兽人,而战场的总指挥,又偏偏是薄朝。 很久都没用过虫翅的薄朝,或者说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虫翅的薄朝。 白礼嘆了口气,他们早就明白这是洛素的阴谋,他早就垂涎已久薄朝的上将之位,而军部的再次大换血就在一月后,这个节点让薄朝打出一场败仗,他竞选的优势自然扩大。 而为了让薄朝见证他的「上位之路」,他势必不会真的杀了薄朝,甚至会藏在暗处在千钧一髮之际从天而降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 白礼扯扯嘴角笑了一下,如果薄朝在战场上精神力的稳定程度不足以让他的虫翅展开,那么洛素的阴谋必定成功。 战场上不会出现雄虫,也就是说,薄朝的精神海动盪问题几乎无解。 除非上演英雄救美桥段的不是满脸假笑的洛素,而是精神力充沛且愿意给予薄朝安抚的「天使」雄虫。 可这怎么可能呢……白礼想。 怎么会有雄虫愿意去危机四伏的战场,稍微正常的雄虫都不会放弃安逸消遣的生活而长途奔波只为救一只虫,这是白礼从小就知道的道理,自私、贪婪和懒惰是雄虫的最大特点。 刚修好的木门被敲响。 白礼正烦的很,头也不回语气不善道:「不是说了交报告不用敲门了吗。」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只有空气中文件被抛出的声音。 白礼犹豫着回头,对上了一双弯弯的乌黑眼睛,高高瘦瘦的雄虫倚在门口看着他狼狈的疲劳样子发自心底地笑。 绿眼雌虫却没再和他拌嘴理论,那一刻,一个荒谬的方案从白礼脑子里冒出来。 门口的这只黑髮雄虫,好像不太正常。 而且,他的身份更是解决了许多复杂的问题。 比如如何前往战场。 * 楼准双手插在黑色直筒裤的口袋里,黑色的礼服被他随意地披在肩上,白色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松松散散好像下一秒就要分开。 他谢绝司机雌虫的引路申请,迈着步子从停机坪走到连接着皇宫各殿的十字长廊处,后方有一栋在许多金碧辉煌的建筑里格外扎眼的小楼,从楼顶到下方的栏杆,都是一片黑。 楼准的目光落在那栋小楼上时停顿了下,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抬脚往前走,不需要任何指示,他十分顺利地走到了大殿的门口,没有虫拦他,像过去走过无数次一样行云流水。 他没动,但是门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除自己以外的第二只雄虫的精神力,惊讶只是一瞬间,然后便是无休止的厌恶。 「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虫皇幽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楼准站在门口没动,定定凝视着前方的年老雄虫,淡淡道:「我不认识你。」 在办公室里,白礼对他说:「可以向虫皇提出任何要求,那只年老的雄虫一定会答应你。」 他问:「为什么?」 绿眼雌虫盯着他黑色的眸子扯了扯嘴角:「因为他欠你雌父的远不止你要的那些。」 于是在此时,楼准向前迈了一步,盯着虫皇那双浑浊的绿色眼睛毫不客气地冷声开口:「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虫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与此同时,楼准感受到了额间的精神力波动,他抑制住自己不退后的动作,但还是没忍住想用自己的精神力给自己营造一道屏障隔离那让他作呕的精神力。 可是当两股精神力刚刚触碰到的时候,楼准脑海中嗡地一响,无数画面闪过。 他听见了虫皇说的那句:「好。」 * 雌虫们都说皇室的三雄子是一只很奇怪的虫,整日里戴着面具,除了近身的管家雌虫没有虫见过他的整张脸,行事风格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干什么,失踪一两年到其他星球旅游这样的事也干过。 更奇怪的是,平日里严肃至极的虫皇却对他格外宠溺,不吵不骂,资金支持一分不少。 于是久而久之便传出传言,说三雄子自幼长相怪异不好示人又自小没了雌父,虫皇心生愧疚宠溺他。 那时第一次从雌虫嘴里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两虫刚从战火不断的皇室里逃出来藏在皇宫后院山崖下的山洞里,楼准靠在湿滑的岩石上冷笑一声,撇了一眼身旁伸手烤着火的银髮军雌。 淡淡开口:「这么扯的东西你也信?」 雌虫抬眼无辜地看向他,心里嘀咕着不是雄虫说无聊让他讲讲军部里的八卦吗,那双红色的眼睛暗淡,火光映在里面却很亮。 雌虫不答,楼准再问:「长相怪异?」 这次薄朝狠狠地摇了摇头,反驳道:「是谣言。」 楼准满意地点点头,修长的指尖放在火焰上方和雌虫并排。 山洞里暗,只有火光在的地方有稀疏光亮,照在一雄一雌的脸上忽暗忽明。 薄朝悄悄靠近了一点雄虫,在柴火燃烧地噼啪声里轻声问:「那些八卦都是假的吗?」 雄虫怔了一秒,抬眼,雌虫的脸近在咫尺,火光闪过,楼准好像都看得清薄朝脸上的细小绒毛,或许是他们藏在这么小的山洞里又烤的这么近太像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又或者是雌虫印着火光亮亮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真诚又可靠,就连银色的长髮都染上橙光乖顺地安放在他耳边。 第27页 让楼准第一次有了讲故事的想法。 他轻声开口:「有部分是真的。」 红眼雌虫靠近了些。 「比如那只绿眼雄虫纵容我的确是因为我雌父的去世。」 「雌父怀上我的时候正值雄虫争夺皇位的时刻,雄虫因为雌父的元帅身份娶了雌父,却在皇位之争尘埃落定后再也没见过我雌父。」 「再次见面,便是最后一面。」 薄朝一愣,身旁雄虫的手缓缓从火堆上方离开,他的目光跟随着,然后看到了雄虫有些失神地望向前方的黑色眼睛。 「雌父生下我之后便因为精神海枯竭郁郁而终,我喜欢戴面具则是因为……」 楼准转头:「我只有这双眼睛不像那只雄虫。」 薄朝有些为难,他最不会的就是安慰虫,更何况现在旁边坐着的还是楼准。 踌躇许久,他没底气地小声开口:「对不起,提起了您的伤心事。」 楼准笑了:「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没有虫想要提起的事情罢了。」 山洞外传来树枝颤动的声音,像鸟雀落下栖息。 雄虫开口:「故事听完了,休息吧。」 「好、好的。」薄朝半弯着腰,准备靠军靴把火灭掉。 一阵风吹过,明明是清风,火就灭了。 他转头看向正点着食指的雄虫,猜到是雄虫用精神力灭了火,又乖乖坐下靠在墙上。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布料摩擦间的窸窸窣窣。 「我的精神力也和那只雄虫很像。」楼准开口。 下一秒,薄朝的侧颈处传来一抹温热,然后全身的疲惫感卸下,像是刚睡了个回笼觉一样舒服。 大概是靠得近了些,他听见雄虫在他耳边道:「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当做你救我的谢礼吧。」 那时的楼准除了一身充沛的精神力一无所有,但身边的是一只精神海有了些许问题的雌虫,于是他又卑劣地想,幸好他还有精神力。 以至于,不会被第二次丢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一晚上更 接下来还是回忆,可能还有一章或者两章虫族世界上半就结束了,马上就要写现实世界了(摩拳擦掌) 第16章 摸一下。 那场涉及到皇室的战火持续了半个月,楼准的身份和双方军火的差距导致两人只能躲藏在山洞中。 那时的虫皇虽然愚钝但也并不痴傻,皇室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不少的物资,枪枝弹药、食物营养液一点不少,这本是机密的事情,但楼准曾经闯破过虫皇安排皇室里的军装雌虫去藏匿物资的场面,那张挂在密室里的地图也被他记下,即使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但说出一两个物资点并不是问题。 那只银髮雌虫一直不带他出去,他又不像雌虫一样可以飞,只能被迫待在山洞里等着雌虫抱着一箱一箱的物资回来。 皇室的绿化做得很好,从天上去看起来像森林里洒下了一些金砾,雌虫黑色的翅膀在飞行的时候总会沾上些绿叶或是其他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薄朝总在山洞外把自己的翅膀抖擞干净悄悄收回肩胛骨中再进入楼准的视野里。 直到有一次因为一小块尖锐的枝条没有抖落下来,收起虫翅时摺叠在背部戳动着皮肤让薄朝不眠了整整一夜,在安静的夜里他害怕起身到山洞外展开虫翅整理的动静会扰动睡眠很浅的雄虫,于是默默忍着,只在皮肤抖动时剧痛的那一刻轻喘两声,他捂着嘴,自觉自己应该隐蔽的很好。 但雄虫的耳朵更好,在雄虫冷冷的手碰上他因为疼痛有些发热的额头,冰冷的让薄朝有些舒服的手背在他额头顿了半秒后,他眼前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楼准微微皱着眉的脸被指尖燃烧着的干枝映照着,绷紧的唇线忽暗忽明,那双黑色的眸子淡淡地落在他有些发红的脸上。 雄虫身上穿着今天刚从皇宫里偷出来的黑色礼服,那截冷白的手腕清晰就在他眼前,耳边是楼准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发烧了?」 薄朝动了动头,把楼准的手背面积利用最大化,乖乖答:「没有。」 楼准感觉自己的手背慢慢染上雌虫身上的温度,像是不满足似的,微微闭着红色眼睛的雌虫的额头往他手腕处悄悄移动着,像是贪恋他的温度,他动了动手,用手心抵住雌虫不断下滑的额头,缓和了些语调问:「受伤了吗?」 薄朝被楼准的手抵住,他躺在干燥的山洞地面上,长发洒落铺在地上在昏暗的火光下泛着些许温暖的银光,大概是在发热,所以那张薄唇红润,一张一合地回答:「没有……」 他伸手,背部的疼痛加剧,雌虫闷哼一声,然后楼准贴在他额头的手被拿下贴在了脸颊上,薄朝餍足地发出满意的鼻音。 楼准修长的指尖顶端恰好落在雌虫眼尾,他挣扎了下,指尖擦过雌虫眼尾激起一条潋滟的粉色印迹。 但雌虫没有放开他的手,两只手都虚虚地握着楼准的手腕,躺在地上用那双红得发亮的眼睛看向楼准时,雄虫的唿吸霎时愣了片刻。 思维回笼的时候,楼准将精神力再次附着在指尖,用指腹轻轻扫过雌虫的脸,半晌后,他的手脱离了束缚,惊颚着睁大双眼的雌虫顾不上后背的疼痛瞬间坐起来跪着。 楼准慢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听着雌虫慌不择言地说着:「对、对不起,三皇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我犯了错,打扰您休息了,我今晚、今晚……去外面睡!」 第28页 薄朝半站起来就想逃出去,后颈处的虫纹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发热,连皮肤里的刺痛都可以忽略不计,他闷头走着,却突然毫无预兆地碰到了一面墙,额头撞在上面就像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潮水,又冷又疼。 雌虫疑惑地抬头,一只手抚着疼痛的额头,一只手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了摸了摸,手掌下的触感是实实在在的一面墙。 身后传来火堆点燃的噼啪炸裂声,薄朝回了头,雄虫坐在火堆旁边往里面丢着树枝,礼服袖口的金纹蝴蝶若隐若现。 楼准淡淡开口:「你撞上的是我的精神力。」 薄朝懵懵懂懂地「哦」一声,听见雄虫缓缓问他:「昨天是你第一次接触到雄虫的精神力吗?」 还揉着额头的雌虫走近了些,轻轻地又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雄虫握着长条树枝的手摩挲了下干燥的树皮:「那就不奇怪了。」 「雌虫对雄虫的精神力产生依赖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道歉,这也有我的错。」楼准顿了下,「昨天我没有经过你允许擅自把精神力强加在你身上,却没有考虑到你会有依赖性,刚刚发生的事情我的责任更大。」 薄朝愣住了,手指僵在额头上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嗯」了一声。 过了几秒,他小声道:「没关系。」 楼准低声笑了笑,抬眼看着薄朝亮亮的眼睛弯了弯黑色的眸子,朝他招手道:「过来。」 雌虫走过去,山洞深处不够高,薄朝只能佝偻着腰,像是罚站似的把头低着。 楼准苦笑不得,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腕:「坐过来。」 薄朝坐在雄虫旁边,然后听见雄虫轻轻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的头髮被雄虫拢在一边,作战服的背部暴露在雄虫的视线里,薄朝自觉藏不住,老老实实地答了:「虫翅里面好像有东西,刺得疼。」 「能打开吗?」 薄朝抿了抿唇,犹豫道:「可以是可以,就是可能不太方便。」 「您需要离我远一些。」 楼准走远了些,还非常细心地把燃烧的火堆用精神力包裹着挪走,放到了接近山洞门口的地方。 薄朝背对着雄虫,一阵轻风划过雄虫的侧脸,一抹黑色的羽毛飘到了楼准眼前。 他动了动指尖,飞速飘过的羽毛便像被什么托住一样乖巧地主动送到他手心,羽毛柔软但前端很硬,羽骨被他的手一遍遍摩挲过逐渐变得光滑。 薄朝完全展开了虫翅,只是位置实在狭窄,于是只好把最顶端的羽毛往里收拢,像是把他自己围住一样,刺痛的地方在虫翅最根部,他回过头拿手去找却迟迟触不到。 下一秒羽骨中的薄膜被冷冷的指尖碰了一下,酥麻的触感一下沖往脑海。 楼准盯着薄朝虫翅上的那一小块树枝许久,雌虫有些笨拙的手却怎么也摸不到,在不知名的情绪里他走上前,伸手拨动羽毛,在拿到树枝的那一刻雌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他以为是树枝取出来时伤到了雌虫,刚想道歉自己的再次失礼,可当抬眼看到红眼雌虫那双眸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想错了。 雌虫刚刚被拢过的头髮乱了一缕擦过眉尾落在唇边,眼睛湿润氤氲着水汽,抬眼看向他的时候楼准知道这只老实懵懂的雌虫没有这种心思,但他的的确确像是被魅魔勾引到的恶鬼。 他改变了想法,没挪开自己的手,顺着那薄膜一点点向下,感受着指尖下雌虫的微颤与抖动,偏偏又故作冷淡地问道:「薄朝,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很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居然没有被锁,写得时候我挺心惊胆战的其实hhh 最近佩子审核力度加强了,有些朋友一下被锁了很多章,我自认为我还是有些被锁的风险……但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情况,到底是我的功力不够,还是虫族这个设定不好判定(沉思) 第17章 情人(已修改)。 雌虫隐忍着,忍住声音费劲地回答:「三皇子,虫翅是很敏感的地方……」 楼准没再滑动,只是将指尖轻轻放在上面挑动了下下垂的羽毛随意地「嗯」了一声,薄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我叫楼准,」雄虫冷淡的声音传来,「不叫三皇子。」 薄朝挣扎了许久,对雄虫直唿名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楼准阁下,别再摸了,求您……」 楼准顶了顶虎牙,勾起一侧唇角道:「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他的手又轻轻滑过薄膜,甚至摸了下光滑的白色翅骨。 薄朝本就收缩着的虫翅更加蜷缩起来,在黑色虫翅的包围圈里,他伸手抓住自己的深色衣领,另一只手被放在下巴处咬着,被咬住的虎口沾上一些晶莹的液体,雌虫眼睫剧烈抖动着,几秒后,从被堵住的口中传出一声闷哼,薄朝哑着声,罕见地带着些怒气:「楼准……!」 「好好好。」在雌虫回头的前一秒,楼准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将双手举到头两侧作投降状,笑着道,「我不弄了。」 薄朝缓缓收回自己的虫翅,往前栽过去想把额头抵在岩石墙上,但是他又撞上了那熟悉的像潮水一样的透明墙。 他懒懒地靠在墙上转头找楼准的眼睛,他心里是有一点生气的,但看到雄虫弯弯的黑色眼睛,好像气就消了,只想离雄虫更近一些。 第29页 他没动,但是雄虫主动走了过来。 楼准单腿曲起坐在地上,笑着看向靠在精神力墙上有些睏倦的雌虫,动了动指尖把精神力墙的范围增大,下一秒他也靠在那面墙上,两虫以同样的姿势面对着,额头对额头,眼睛对眼睛,如果换个方向就像睡在同一张床上共枕而眠。 这是薄朝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概是雄虫刚刚的道歉让他印象深刻,于是向来逆来顺受的雌虫小声软软地埋怨道:「您刚刚太过分了……」 「嗯,对不起。」楼准没什么犹豫地认了错,并补充,「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薄朝听出了雄虫的言外之意,一时有些捉摸不清雄虫的想法。 他听见雄虫问他——「不讨厌吧?」 楼准没有指代具体的事件,但是薄朝还是闷着声答着:「不讨厌。」 不管是什么都不讨厌,只要是楼准就好。 「那就好。」楼准舒了口气。 这时正是深夜,他抬眼往山洞外看,远处还有闪烁着的星星,在数到第三十次星星亮起又熄灭的时候,楼准轻声开口:「薄朝,你有没有喜欢的雄虫?」 薄朝一惊,原本放在地上的手骤然缩紧,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在几年前他刚毕业的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註定了。 可是他有些害怕说出这个答案,他怕雄虫问他喜欢的雄虫是谁,他怕说出后得到厌恶的目光。 于是他颤着睫毛,躲闪着目光答道:「没有。」 雄虫拖着尾音「嗯」了一声,在静静的山洞里,砸下第二枚惊雷:「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在薄朝睁大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楼准接着道:「我应该不算很差……?虽然没那么有权有势但也算是个皇子,长得……」雄虫摸摸自己的脸,肯定道,「也还行,性格也不错,除了喜欢捉弄人没什么缺点。」 「最重要的是,」楼准勾着唇角,「我的雌父在他生前的日记里写过,如果被别的虫救了,以身相许才是最大的回馈。」 「你救了我,能不能让我,以身相许一下?」 * 那天之后,薄朝的虫翅完全被楼准接管了,在光照良好的白天,两虫会坐在山洞里一前一后,薄朝乖乖展开虫翅,楼准在身后一点一点翻过羽毛寻找残存的树枝,就像给怀里的小猫梳理绒毛,最终总会因为薄朝后颈和耳垂通红羞耻地收回虫翅结束。 有时薄朝回来的晚了,楼准就用精神力点着一小簇火,故意用昏暗的光去找薄朝虫翅上的树枝,因为昏暗所以他们靠得愈来愈近,最后薄朝会躺在楼准胸口闭上那双漂亮眼睛睡去,楼准有时会就这么看着,有时会忍不住用唇轻轻擦过那块皮肤。 薄朝的银髮很长,有时也会沾上些树叶,穿插在髮丝里不好清理,于是楼准又迷上了给薄朝束头髮,用薄朝从他寝殿后花园偷出来的首饰盒里的宽发绳,上面还刻着楼准的名字。 那天雌虫盯着他的眼睛给出的回答郑重,红色的眸子漂亮的一如往日,就像他第一次看到他就记住一样,也像在即将昏迷之前看见救世主一样,在点过头后,雌虫轻声说:「好。」 于是楼准便暗暗地想,等战火结束后,他要和那只愚蠢的绿眼雄虫提起这件事,先把薄朝调到他身边,再让薄朝成为他的雌君,让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生;如果那只雄虫不同意…… 楼准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数字,他记得,之前他出去玩的时候在某颗星球里买了一座岛。 无论是哪种假设,他的第一想法总是和薄朝永远在一起,从小到大因为一切都唾手可得,所以什么都不期待,什么都不渴求,这是他第一次,有了独占什么虫的想法。 战火一天天渐弱,皇室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那日日朗云清,在感受到雌虫身上他的精神力残留后,楼准站起来整理着袖口抬了抬眼,按压着纽扣的指尖一顿,扣子从指缝滑落,敞开的黑色袖口吹入一阵冷风,让楼准轻轻攥了攥指尖。 银髮雌虫满眼担忧地向他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全副武装的皇室军雌们,肩头贴着的印章是虫皇特有的符号。 楼准静静等着,果然在前方的两位军雌散开后,绿眼雄虫站在不远处笑着看他。 虫皇扫了扫额前的碎发,那双像蛇一样的眼睛弯起,温声细语地对楼准伸出手说道:「回家吧。」 楼准淡淡扫了那群虫一眼,视线毫不犹豫地转移,甚至忽略了虫皇的话,揽过一脸愁容的薄朝拍了拍他肩上落下的灰,取下他头髮上的发绳,修长的指尖穿梭在髮丝中,雄虫轻声说道:「头髮乱了。」 薄朝不敢乱动,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在楼准话语落地的后几秒沉默里,军雌的长久训练让他敏锐地感受到来自左侧方尖锐的视线,带着愤恨的,带着怒火的。 「别拿你的精神力靠近他。」楼准帮薄朝再次束好了长发,他抚摸着雌虫的发尾,终于把目光投向眼神沉不见底的虫皇,「很脏。」 在薄朝看不见的精神力领域里,两股同源的精神力对抗着,楼准用精神力把薄朝围的滴水不漏,虫皇只能看着自己的精神力被一点一点消耗着,却又实在狠不下心对他的这位雄子下手。 他又开口问:「战争结束了,不回皇宫吗?」 第30页 「回。」这次楼准倒是干脆利落地答了,正当虫皇想舒一口气的时候,自小骄纵的三皇子举起身旁雌虫的手,冷着脸说道:「但你要把薄朝调到我寝殿的军雌部队里。」 薄朝救下他的第一天就说过,他是虫皇派来救他的虫。 年轻的雌虫刚进入军部就被虫皇点名进入皇室的守卫军中,又十分巧合地派来救他于危难之际,说这件事虫皇不知道楼准只会嗤之以鼻。 这其中的计划必然是虫皇想趁着这次战乱安排眼线在他身边,至于薄朝是否知情,楼准猜应该不知道。 虫皇的偏执占有欲是皇室所有人都知道的,如果薄朝早就被他收入麾下,无论安插眼线的任务成功与否,他都会让薄朝带上他的标志。 但不管到底薄朝是不是安排好的眼线,楼准都无所谓,或许该说他和虫皇不愧是父子,血液中一半的血脉共通着,骨子里的自傲也存在于这对父子中。 虫皇自信即使没有提前买通薄朝,这只雌虫也会在利益的诱惑下成为他阵营里的一把剑;楼准自信他精神力下的真心不会错,或者说,如果的的确确他错了,他也甘愿认输,他不意外成功,也不害怕失败。 楼准提出的请求几乎是正中虫皇下怀,绿眼雄虫淡淡笑着,点头应了。 楼准握着薄朝的手坐上金光闪闪的飞行器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军部那么多新人军雌,虫皇为什么独独选了薄朝来救他。 因为薄朝长得好看?楼准皱了皱眉。 在薄朝悄悄靠上他的肩问他是不是给雄虫添麻烦了的时候,楼准乌黑的眸子扫到那只还敞开的黑色袖口,轻声说道:「没有,放心。」 转头时楼准轻轻扯了扯嘴角,没想到那只绿眼雄虫该聪明的时候蠢得要命,遇到这些事情倒是精明起来了。 那天参加过晚宴后,他的西装外套不翼而飞,而心里只有花花肠子的虫皇先入为主地以为楼准和他一样是个四处留情的主,大抵是私下里查清了那件外套的去向。 楼准顺顺薄朝的头髮,看着雌虫咬着嘴唇的侧脸,觉得虫皇的猜想放到现在或许也没错。 那只脑子里只有爱恨情仇的雄虫,大概以为,薄朝是他留在军部的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改,清缓存再看哦 周六见~晚安 第18章 交杯酒。 不止是军部有八卦,皇宫里的八卦也并不少。 于是在战乱大抵结束后的一周,薄朝刚巡逻完楼准的寝殿准备绕回后花园看看自己前两天和楼准撒下地花种发芽没有,却在连廊处碰见两位穿着侍从服装的亚雌头凑着头,低声说着什么,嘴角还压抑地勾着。 薄朝一下敛了心神,这两天楼准被迫和虫皇一起频繁开会,雄虫坐在屏风后面听了一整天叽叽喳喳的猜测回到寝殿后总格外累,用楼准的话说大概是——「那些雄虫一激动就乱放精神力,乱得我脑子疼。」 作为雌虫薄朝其实不太理解雄虫口中的精神力,毕竟他也看不到,只是楼准回来后总喜欢在睡前抱着他慢慢把一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从议会上那些无知雄虫的纸上谈兵,再到某两位雄虫的粉色八卦。 薄朝有的时候会静静等着雄虫讲完然后两虫对视几秒接一个柠檬味的吻之后入眠,有的时候薄朝一天巡逻太累了会有些任性地用指尖抵住楼准的嘴巴,含煳着声音嘟嘟囔囔地说:「我困了」,然后楼准就会乖乖闭嘴拍拍他的后背躺下。 恰好昨晚薄朝还算精神,听着楼准讲完了议会上的事情,在对话的最后楼准罕见地有些迟疑,薄朝正襟危坐着整理自己打结的头髮,耳畔的话语声突然停了,他回眼,雄虫接着道:「有报告说,今天早上检测到了敌方飞行兽的行踪。」 薄朝一愣,接着话说:「没事的,飞行兽基本上独居生物,形单影只的没什么……」 他的话被堵住口中,楼准道:「就是一群,向皇宫飞来的飞行兽。」 看着薄朝明显有些变得严肃的脸色,楼准又补充:「但是下午搜索了一下午都没发现他们再出现,或许是检测仪器出了问题。」 薄朝还有些忧心忡忡,楼准按灭了灯,习惯性地用精神力按了按雌虫的后颈,轻声说:「睡吧,没事的。」 作为军人,楼准说的话还是在雌虫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今天的巡逻便格外谨慎,此时看到那两只窃窃私语的亚雌,薄朝没第一时间打断,而是悄无声息地拿出了腰间的蝴蝶刀,食指动了一下,刀面开始旋转每一瞬都往外泛着银光,他隐蔽起脚步声从两虫的视野盲区接近。 到了近处,听见「雄虫」、「虫皇」、「军部」等字眼薄朝便坐不住地上前挟持住了背对着他的亚雌。 亚雌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骤然变了神色,嘴角颤动着,刀尖顶住了脖颈处的脆弱皮肤,让他即使是瞪大了眼睛也不敢咽下口水,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导致丧命。 另一只亚雌在薄朝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时便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对、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说这些,我们错了,」,说到一半他看了眼薄朝的穿着,又磕磕绊绊地补充,「巡逻官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工作结束了闲聊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薄朝有些疑惑,他以为他们在讨论这次的战争后续,但他们被自己劫持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羞愧,像是做了亏心事,比如——聊八卦被当事人发现? 第31页 他松开挟持亚雌的手,清清嗓子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刚刚被挟持的亚雌头埋得更低,小声说:「我听说今天中午那最没有章法的三皇子向虫皇请求赐婚了,小道消息传他认定的那位雌虫还是军部的虫。」 薄朝一怔,蝴蝶刀旋转着还没停下,指尖霎时传来一秒的刺痛,雌虫面不改色地收回蝴蝶刀,目光躲闪着忍住背部的酥麻问:「然后呢?」 另一只亚雌打量着面前雌虫的神色,彻底放下心来分享道:「虫皇为此大怒一场,听说下午两虫在书房里待了很久,据守门的军雌说他今天足足扎了三根抑制剂,」他啧啧两声。「那精神力,那信息素。」 薄朝捻了捻指尖,指着连廊左侧的花园亭台:「工作结束了还有空闲聊,今天把那边一起打扫了吧。」 说罢他转身迈着步子放弃了去后花园的想法回了寝殿,看似一步一步稳稳落地,只有那条完全不直的行径曲线才知道薄朝心里有多兴奋。 他没理解错吧? 他没理解错吧!? 薄朝边走着边在脑海里又重复回味了一遍刚刚亚雌说的话,步伐漂浮,眼神飘忽,直到走到了寝殿门口看着里面坐着的黑髮雄虫,雌虫的目光才汇聚起来。 他嘴角勾了勾,刚迈出步子又觉得不能笑得这么过火,于是压了压嘴角,尽量保持着和平日里巡逻完回来一样的神色,深唿吸了几次才走进去。 但楼准怎么会察觉不到身后雌虫的气息呢,现在雌虫身上他精神力的浓度大概是除非他直接驾驶飞行器飞出主星,不然他仍然能够找到他。 于是在面对着雌虫那张即使是压下嘴角也可以从红色眼睛里看见欣喜的脸时,楼准慢慢悠悠地沏了一杯茶,倒在茶杯里放在木桌的对面等着薄朝坐下,然后就像平日里问「吃了吗」一样随意地说道:「他同意了。」 薄朝刚鞠躬打算坐下捧起那一杯茶,闻言正上前的手一顿,不过瞬间就恢復原本的动作,他轻轻抿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热茶,然后轻声问:「同意什么了?」 楼准抬起眼皮噙着笑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不知道吗?」 「我……」薄朝哽了一下,「应该知道吗?」 「确实应该不知道。」楼准盖上茶壶,吹了一口茶,有些遗憾地说,「毕竟在正式赐婚之前,我的计划里还有一步的。」 「可惜现在被剧透了,」他抬眼揶揄地微微弯起眼睛和薄朝对视着,「怎么办呢?」 薄朝赶忙放下茶杯摆着手否认,他目光真切:「我不知道的,真的。」 雄虫笑了笑,用精神力将寝殿内所有的窗帘和门都关上,他的私人领域意识很强,平日里除了固定的时间会有管家和雌虫进来打扫卫生,其他的时间里寝殿里只会有它的主人。 比如此时,所有的灯都被熄灭,除了茶桌上暗暗的烛光,在昏暗的环境里,楼准举起那杯茶,和薄朝碰了碰杯,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一步一步地诱导薄朝把茶杯举起,然后绕过他的小臂,喝上一口茶。 楼准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泛着橙色,他仍然笑着:「那就,先排练一下吧。」 话音刚落,他又凑近茶杯,薄朝见状立即照做,一时两人的距离又缩进,茶水的热气和他们的鼻息碰在一起,一阵阵热量传导到薄朝的脸上,让他分不清那是脸在发烫还是茶在烫脸。 他垂下眸子认真地盯着茶水,楼准欣赏了下薄朝微红的脸色将茶水一饮而尽。 在茶杯落座发出轻响的时刻,楼准轻声开口道:「我在古籍里看过,很久之前,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生物都会这样,绕着小臂喝一杯酒,只是我的寝殿里实在没有酒,于是今天只好先以茶代酒。」 薄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雄虫,额前的碎发,温柔的眉眼,鼻尖的痣以及那张一张一合的唇,灯光昏暗让楼准好像都陷入了阴影里,像会让爱慕者前仆后继的艺术品。 雌虫张了张嘴,最后只干巴巴地问:「在一起一辈子吗?」 漂亮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期望,让楼准心里不由得陷入一块软软的棉花垫,他点点头想回答,可就在他点头的剎那,头顶传来刺痛,像是灵魂被强制抽离出身体,他痛苦地皱起眉头,再抬眼时,一切都消失了。 只有笑得阴恻恻的虫皇站在他面前。 楼准甩了甩头才从刚刚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抬眼时眼神冰冷,盯着虫皇的眼睛:「为什么不继续了?」 虫皇摊摊手,表示不是他干的:「这是你的决定,你不愿意回忆,我怎么能强迫你回忆呢?」 「毕竟,」虫皇顿了顿笑得更开,「如果那段记忆不痛苦的话,你猜为什么薄朝会变成这幅样子?」 「精神力枯竭,连虫翅都展不开的废物军雌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下章就结束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先疯了 这周任务6000,下章在周二 清明假期期间任务应该会挺多的!到时候我勐勐写(握拳) 这章有点故意描写薄总当时愣头青的形象,毕竟薄上将还是有点成长线哒 第19章 三个要求。 虫皇动了动头,身后的王座向前挪动,他坐下,右手的胳膊肘放在冷硬的把手处,手掌放在脸旁,中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在他那张衰老的脸上,盯着楼准冷若冰霜的脸倒是一点不生气,似笑非笑地开口:「你雌父去世的时候,我说在皇室的优厚待遇之外我会满足你三个要求。」 第32页 暗绿色的眼眸淡淡,眼底泛起绿色的波纹与丝丝涟漪,他竖起三根手指又掰下一根:「你还可以向我提两个要求。」 楼准毫不犹豫地开口:「把那之后的事情告诉我。」 虫皇敛起笑,盯了楼准许久,缓缓开口:「那晚,皇室迎来了敌军的第二次进攻。」 「你那栋宫殿在皇室的建筑里太过显眼,在我的主殿被他们彻底侵占后他们的第二战场便是你的宫殿。」 「我从地道出去联繫元帅里应外合暂时控制了局面,但当我和军部的虫到达你的寝殿时,」虫皇幽幽的眼神投向眼前的年轻雄虫,「你已经昏迷了。」 「我上前试探你的精神海,即使是昏迷状态下你还是把我的精神触弹了回来,」虫皇低头笑了笑,像提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速度已经比之前慢了许多了,于是我断定,你是精神力短时间爆发之后的不良反应。」 「那只雌虫跪在你旁边,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抓着你的衣角,你知道当时他那双红色的眼睛有多漂亮吗,简直和红宝石一样。」 楼准目光更加冷,精神力无声地汇聚着开始在地板上蔓延。 虫皇回味着当时的场景,半秒后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是我错了。你并不是单纯的不良反应,对方有备而来,针对雄虫的精神力带着对精神海有摧毁效应的药物开启这场战争,他们没找到我,又恰好找到了你。」 「可我的精神力现在很好。」楼准道。 「对,」虫皇笑笑,「你猜是什么换来的呢。」 「是那只雌虫主动请缨去边境歼灭飞行兽为你求得一线生机。」绿眼雄虫皱皱眉,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用词,「我用精神力吊着你的命,我给了他一支队伍,给了他中将的头衔,飞行兽形单影只的时候不过蝼蚁,但整群的飞行兽几乎没有破绽,我不对他抱有希望,我找了最好的医生雌虫研究你的精神海。」 虫皇顿了顿,然后低声自嘲似的笑着:「可是他成功了。」他盯着楼准乌黑的有些呆滞的眸子,「他不惜一遍遍过度消耗自己的虫纹,跟那些飞行兽打着消耗战,在他的虫翅被半截砍断的那一刻,他也拿到了敌军首领脖间的解药。」 之后的事情不用虫皇再说,楼准已经可以猜到故事的后续,但仍然回忆不起具体的事情,只记得雌虫以最快速度回来,没来得及回军部报导就先到了他的寝殿了。 喝了解药的他在精神海修復期间像是发着高烧,大脑混沌不清,只记得有一晚他的门缝里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和连绵不断传来的丝丝缕缕的情绪因子,明明并不同源,但却慢慢的融入他的精神海里,缝缝补补。 第二日楼准醒来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拉开窗帘扫视寝殿里的变化察觉到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他想不起来,侍虫们告诉他他只是在去别的星球的路上遇到了波动导致的失忆,最近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他觉得皇宫里愈发沉闷,像每天都会降下大暴雨一样,无数悲伤的情绪因子都包围着他,他搬出了皇宫,在稍远的地方买了一栋别墅独自一虫住着。 沉闷的氛围有所缓解,可是仍然存在着,像是没找到根源一般,精神力被情绪因子缠绕着导致了精神海的乏力,他有了嗜睡的症状。 就这样持续了半年。 直到他都快要习惯这样的生活的时候,一个又因为精神力睏倦睡了半个月的早晨,他推开门,见到了跪在地上的红眼雌虫,像是在黑夜里点亮了灯,终于有了甜的味道。 「他的精神力枯竭导致了无法控制的虫化,军部将他关在皇室的地下室里固定时间给他注射药物,足足三个月才逐渐稳定。我为他亲自举办了上将的庆祝仪式,我说我可以满足他的一个要求,我以为他会要求更上层的军衔又或是其他贵重的物品,」虫皇垂下眼,有些喟嘆道,「可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当时你请求赐婚我有没有同意。」虫皇抬眼,恰好和绷紧了唇线的楼准对上。 「你答应我了。」 虫皇点点头:「我的确答应你了,可前提是你需要继承我的王位,可是你没有。」绿眼雄虫勾起嘴角,嘲讽地笑着:「所以我当然是否认了。」 当时在觥筹交错间的角落,薄朝握紧了拳,他的颈间、小臂和额角都缠着纱布,长期注射后密集的针孔太过密集他怕会吓到战友们,此时小臂用力,丝丝血迹又渗出来。 面前的雄虫不知为何一直笑着,像是看着什么玩具,薄朝稳着声线,问:「我想要得到一次和三皇子匹配伴侣的机会。」 虫皇喝了一口酒,淡着声问:「永远吗。」 薄朝低着头,摇摇头:「三个月。」 他在地下室待了三个月,浑浑噩噩痛苦了三个月,他不知道楼准当时是不是在骗他,是不是只是暂时对他有了兴趣玩玩他,但对他而言玩玩也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 但是那三个月太苦了,是最强的雌虫也会觉得煎熬的时候,他不贪心,他拿三个月换三个月,用三个月的痛苦换三个月的甜,即使是甜里带刀,他也混着血水吞下。 虫皇摇摇手,一页暗黄的牛皮纸张便缓缓旋转在他的指尖:「这就是当时我跟他签署的协议,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楼准站起身,声音冷得骇人,下一瞬虫皇的指尖便燃起一阵火,灰尘被精神力形成的风捲走消逝不见。 第33页 虫皇抬了抬眼,揶揄地看着自己的雄子,竖起一根手指。 楼准扶了扶一直披在肩头的西装外套,沉着声道:「最后一个要求,给我军队,我要去边境。」 他们因为战争再遇,却又因为这场战争分开了。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呢,会不会在一个平静的日子里他闲来无事去军部逛逛,然后看见那只他早就记住的雌虫,然后平静的简单的相识相知相爱。 楼准登上飞行器的时候想,不能再重蹈覆辙了,他对那只雌虫的亏欠,已经不知道要为他束多少次银髮,不知道要给他沏多少杯茶,不知道要抚着他的长髮亲吻他的额头多少次了。 他好想他,血液连同精神力一起叫嚣着,不管是当时乏力到嗜睡都不愿接受其他雌虫信息素讨好的雄虫楼准,还是此时只想抱住他说抱歉的楼准。 可他没来得及跟薄朝拥抱,没来得及说抱歉,一个星时后,他在飞行器的玻璃窗上,看见了展开黑色虫翅悬空在半空中的熟悉颀长身影。 也看见了他身后藏匿在无数星舰中的,正在快速汇聚能量的炮弹机器。 下一瞬,蓝色的炮弹飞往雌虫所在的方向。 楼准顿时瞳孔缩紧,精神力比他先做出反应,凝聚起护盾顷刻间就要到达雌虫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虫族世界上半就结束啦,下一章是一点游戏背景的收尾以及现实世界的一点点展开,喜欢一次看完虫族时间的宝贝们可以攒一攒 下个星期任务应该挺重的,最少是隔日更,大概是周四或者周五再见啦~ 最后!求求海星和评论!!老婆们用海星砸鼠我可以吗!我亲亲亲亲亲 第20章 (现实)【记得关门。】 精神力汇成洪流沖向前方雌虫的那一瞬间,楼准的脑海瞬间被系统的提示音充满。 【恭喜!前期关键情节已完成三分之二,请治疗师再接再厉!】 【叮咚!前期关键情节已全部完成!】 【暂停系统加载中……】 机械的声音与耳畔炸弹的爆炸声混在一起,耳鸣声袭来,楼准不由得皱了皱眉闭上眼睛。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像是坐上了电梯,握在飞行器开门把手上的手因为骤然的失重感松开,楼准想睁开眼,却好像被千斤重物压住眼皮,迎面而来的是集聚刮过的冷风。 直到片刻飓风停下,耳鸣声逐渐消失,楼准缓缓抬起眼皮,颀长的身形躺在为他定制的游戏座舱内,眼前的景象模煳只有单调的色块堆积。 他眨了眨眼,视线缓缓汇聚,蓝白色的显示屏逐渐清晰,巨大的暂停键显示在页面正中央,而在透明底的暂停键下,是楼准刚刚乘坐的飞行器,在画面的角落,硝烟混着爆炸产生的碎片挡住原本站在那里的生物。 楼准动了动眉头,他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放在显示屏上点下,却丝毫没有反应,他拖动画面,却也只能看见远处的星舰和飞行着的所有敌人,看不见他想看到的画面,也不知道硝烟之后的安危。 耳边传来有节奏的键盘按键声,楼准像是被唤醒般地坐起来,眼部的皮肤被扯动,他才发现从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游戏眼镜,大概是戴久了已经习惯楼准取下的动作格外笨拙,但下床时復原仪器的动作却轻柔又小心。 「感觉怎么样,又不适的症状吗?」 身后传来懒洋洋的询问,这次不带着电流声倒是顺耳了些,楼准一边回答一边看向从五块显示屏中间探出头的楚阳:「没有,一切正常。」 楚阳简单地「哦」了一声,但没有收回目光,就这么盯着楼准走过来,像是不愿意错过面前男人的每个表情。 楼准淡定地回视,乌黑的眸子淡淡,像是只是睡醒了一场梦,他绕过显示屏走到楚阳身后双手插兜抬起头细细看过每一块显示屏。 最上方的两块显示屏是不断滚动着的代码,蓝色的页面让楼准脸色微动,他挪开眼,视线最后停留在最左侧的那块不断变幻着场景的显示屏上。 那是他没见过的画面。 星舰上的门敞开着,门外风也因为相对速度颳得更盛,薄朝大腿旁的作战风衣被吹起,露出大腿中部捆绑在腿部肌肉上的黑色锁环,上面银色的蝴蝶刀泛着光,腰间的黑色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手枪挂在腰间缓缓晃着,银色的长髮照常束起,金色的发绳被黑色的军舰映衬着格外显眼。 在银髮第三次因为风吹打着扫过薄朝抓住舱门的小臂时,他暗红色的眸子一闪,在缕缕红光从眼眸深底钻出来的那一刻,雌虫松开抓着舱门的手,脚后跟前倾,平躺着迎着风下落。 身后的军雌们跟着下落,一瞬间,颜色各异的虫翅充斥了刚刚空荡荡的空中战场,他们没有跟随薄朝继续下落,而是迅速四散分开找到自己在站前部署时安排的位置。 那一刻,几乎所有在战场上的雌虫都展开了虫翅,唯独薄朝没有,他张开双手静静享受着下落时空气被挤压无法唿吸的濒死感。 直到军雌们的队伍站齐,直到享受够了下落时在耳侧急速吹过的风声,直到再次感受到战场的硝烟气息,薄朝闭上眼,身后的黑色虫翅迅速展开,包裹着他从部队的底部飞速上升,顷刻间就像一支箭般穿过部队,稳稳落在最上面的领导位。 第34页 黑色的虫翅展开,带来剧烈的骤风,羽毛稀疏飘落,白色的翅骨若隐若现,他睁开眼,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亮红色,像岩石山洞里最耀眼的红玛瑙。 雌虫感受着后颈处不断涌来的热量和格外充沛的力量,从腰间拔出抢,他噙着笑,淡淡的眼神落在前方的飞行兽上,像是看着死物。 楼准正看得入神,显示器的角度却突然变幻,然后他就在显示器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楼准:「……」 刚刚因为不想错过细节而走近了两步的楼准默默的后退两步,试图躲避自己不算表演的表演。 但楚阳还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楼准挪开目光,试图屏蔽眼前的画面,扫到正前方的门口时,恰好看见一个人影消失,很瘦,很高,很熟悉。 他顿了一下,抬脚想要追出去。 却被楚阳喊住了。 楚阳抬眼扶了扶眼镜,偷偷看了一眼右侧电脑的右下角,没有消息弹出,他咽咽口水,刚刚门口闪过的人影他也捕捉到了:「你确定你没事?」 「?」楼准停住动作,不解道,「我应该有事?」 楚阳松了口气:「没事了。」 ……? 显示屏上画面刚好放完,直播间自动结束,在黑屏的页面里,观众们的弹幕不断飘着。 【不是,刚刚那画面最后是什么意思!?拖延症治疗不是噱头吗?揽镜来真的?】 【……我去,什么叫完成自己直播前设置的任务才可以在三天后观看下一场直播啊,我真的要写完假期作业了才能看?】 【不是,你们懂日万对一个拖延症作者来说是多大的挑战吗?】 【楼上,你点题了。】 【家人们,碎碎我好吗,我要抱了。】 【破碎+1。】 【+2。】 【+身份证号。】 …… 楼准看着轻笑了一声,问楚阳:「下次游戏在三天后?」 「是的。」楚阳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答道,「这三天你可以自由安排,在游戏测试期间你的任务只有这一项,不会有更多的工作。」 他顿了顿,像是刻意补充道:「这是前两天薄总给我们制作组开会的时候说的。」 楼准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到显示屏上:「这场直播会有回放吗?」 「有。」楚阳动了动滑鼠,把回放的界面调出来,「回放和直播的时候播放的效果是一模一样的。」 「直播的视角都是我玩游戏的视角吗?」楼准明知故问道。 楚阳疑惑抬眼:「当然不是,刚刚你不是看到薄总的单独视角了吗,这是你在游戏里看不见的。」 嗯,他看不见。 楼准顶了顶虎牙,划过舌尖时是和游戏里一样的疼。 楚阳解释道:「系统会根据剧情的流畅问题自动切换视角,避免单一视角观众看不懂,理解不了剧情。」 「下次多放点薄总的视角吧,我的视角没什么好看的,他的故事最重要。」楼准开口。 楚阳一愣,缓缓反驳:「也不一定吧,喜欢看你视角的观众也很多。」 楼准张了张口没再反驳,显示屏下的时间已经是平时揽镜的下班时间了,他轻声道:「随便吧,该下班了。」 他抬脚欲走,楚阳一慌又要起身拦住他。 就在他要张口喊住楼准的时,右侧的显示屏滴答一响,消息弹了出来。 「三人备战小组」群聊中: kk:【可以了,薄朝回办公室了。】 楚阳松了口气,安安稳稳地坐下,看着楼准走出游戏室。 游戏室的右边是直达一楼的电梯,左边是直达总裁办公室楼层的电梯。 楼准出门时下意识地迈着步子向右边走去,直到将按到电梯按钮的那一刻,他顿了顿指尖,修长的手指悬在空中不上不下,几秒后指尖蜷缩,脚跟抬起。 黑色的西装裤衬的楼准的腿更长更直,于是那身影再次踱过楚阳门口时也更容易被发现。 楚阳看着他迈着步子走到右侧的电梯旁按下按钮,刚准备调试代码的手一顿,利落地打开群聊开始通风报信。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楼准上楼了。】 earth:【?】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往你的办公室楼层去了!!目测三分钟内到达战场!】 earth:【收到。】 kk:【这么平静?(捂嘴笑)】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你就装吧。】 kk:【后悔早下班了,楚阳你能把我手机黑了把薄朝办公室的监控调给我看吗?】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 kk:【嘻嘻。】 earth:【监控已挡。】 kk:【?】 kk:【不让看?】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你办公室外面那个摄像头也能看见你办公室里面,记得关门。】 earth:【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 薄~上~将~,你~好~辣~(吹口哨) 被迷死了吧小楼 弹幕以及群聊的部分都不会有太多的,基本就是游戏开始和游戏结束之后会出现一下嘿嘿 第21章 (现实)耳朵很红。 薄朝的办公室在揽镜公司顶楼,一方面是当时公司建造时的设计就是这样,薄父很喜欢从最顶层的落地窗俯视楼下的街道和车水马龙,薄朝不太喜欢这样但公司的构造显然不能随意更改,另一方面是这层只有总裁办公室和办公室外的秘书办公处,此时kk下班后整层楼就只有他一个人,他不喜欢见到太多人,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私下生活里。 第35页 但此时,薄朝轻轻放在笔记本键盘上的手缓缓弯曲,原本因为失重感晕眩而有些泛白的薄唇抿起逐渐恢復血色,这是他第一次期望着有人来到这层楼。 薄朝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门旁边的大窗户,薄父习惯在工作的时候监视窗外的秘书们办公也习惯隔着玻璃给窗外的人施加命令,于是那扇占了整面墙三分之二的窗户有四种模式——完全遮挡、完全透明以及两种单向玻璃。 修长瓷白的手指从键盘上挪走按下窗户的遥控器按钮,在纠结几秒后,他还是按下了完全透明的按钮,他不想错过楼准的到来,但也害怕自己被楼准看到。 在指尖略过遥控器旁边的眼镜盒时,薄朝踌躇了下,还是打开盒子把防蓝光的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樑上遮住一半眼睛,隔着镜片让他更有安全感。 楼准踏上电梯,在电梯上升的时候他想,他和薄朝的关系真奇怪。 游戏里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他可以毫无芥蒂地用指腹摩挲过那人微启的唇,享受眼前的人因为他的动作眼神变得迷离,变得缠绵,甚至用手臂、用指尖感受过他腰间、腿部和后颈的温度。 但现实里,他好像还没和薄朝正式认识过,只在最初进公司的时候和他握过一次手,两人的工作并没有很多交集,每次开会他也只是坐在角落慢慢等时间过去。 这种差别大概和冰火两重天也没什么两样。 揽镜的顶层很静,楼准一下一下踏在地面上,久了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和脚步声重合。 即将靠近薄朝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把脚步放轻,路过那扇微微敞开缝的门时,楼准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敲门,他进去说什么呢,他没有理由正当的接近他。 他站在那扇窗户的中央,淡淡地看着办公桌前坐着的人。 他以为他能很好地处理游戏里和现实世界里的感情落差,可是当看到薄朝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时,楼准还是恍惚了下。 半框眼镜遮住那双他轻抚过无数次的漂亮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策划案或是合同,黑色的钢笔握在他手里衬得那双手更白,及肩的半长黑髮似是被风吹过,髮丝耷拉在那人的耳畔。 楼准半握着放在身侧的手骤然紧了紧,眼眸垂下快速眨动了两下, 静了几秒再次抬眼,眼前的人却不知何时把头髮轻轻束在脑后,只有额角掉落了几缕碎发轻轻搭在镜框上。 那双漂亮的眸子仍然垂着,楼准定定地看了几秒,转身走了。 在他转身的剎那,薄朝刚刚一直挺直的背嵴像是瞬间脱力似的耷拉下来,那只紧紧握在手中的钢笔顺着他的虎口滑落砸在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碎发随着动作盪入镜框内遮挡住眼睛,薄朝动了动手抓住那缕碎发,有些出神地看了几秒,放下手像是有些怨气似的敲击键盘,响声比之前更大了些。 「三人备战小组」: earth:【他没进来。】 kk:【小熊流泪.jpg】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遗憾。】 薄朝踌躇了片刻,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 earth:【……我要不要把头髮染成银色的?】 三人几乎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薄朝过去那些年做过的那些事,想过的那些念头kk和楚阳都一清二楚。 kk:【小熊疑问.jpg】 kk:【你比我恋爱脑。】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下个剧本里你是黑头髮,到时候又要染回来吗?】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薄朝,没必要。】 几秒后,「earth撤回了一条消息」。 earth:【收到。】 薄朝摘下眼镜,视线挪到窗外的夕阳处,他想起,上次看到夕阳的时候,好像有人牵着他的手,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手肘下的纸张被风吹起,薄朝回了神,开始继续修改自己后天要上台分享的演讲稿。 * 楼准刚走出揽镜大门,就被带着车尾气的风吹了一脸,他掩住口鼻皱着眉后退几步,疾驰而来的红色跑车在他眼前停下,副驾驶车窗缓缓降下,带着墨镜的陆璟单手握着方向盘对他打着招唿:「等你半天了,上车?」 楼准轻轻扫了他一眼,左转进了揽镜的地下停车场。 片刻后,陆璟单手撑着车窗正无聊时,喇叭声响起,黑色的轿车从他旁边疾驰而过,恰好给他留下了难闻的车尾气。 与此同时,消息来临的提示音让手机自动亮起。 1;【车尾气好闻吗?】 陆璟刚想回復,却见楼准又发:【老地方见,喝一杯。】 的确是喝一杯,但喝的不是酒,是茶。 楼准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微微皱着眉放下,有点难喝,至少比游戏里的难喝。 陆璟喝的是酒,他盪着杯子问楼准:「不是说上次任务结束了就辞职吗,怎么,后悔了?」 「没有。」楼准道,「公司安排的任务,接了就先做完吧。」 陆璟挑了下眉,戏嚯道:「那你的项目我就先接管了。」 楼准轻轻道:「你有福消受就行。」 「诶,」陆璟不想吃瘪,转了话题:「别说哥们没提醒你,方知过几天要回国了。」 方知是楼准读书时上一届的直系学长。 楼准摇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回国怎么了?」 第36页 「当年他缠你缠的那么紧,大四毕业的时候和你表白被拒传言说一气之下直接出了国,我不信他知道你喜欢男人之后没什么表现。」陆璟肯定道。 「他出国那是早就定下的安排,」楼准苦笑道,「他也不喜欢我,你们传来传去倒是一点真相都没了。」 「……那当初你俩单独吃饭之后他喝的烂醉还一边走路一边骂你,我们都以为是他表白被拒了。」 服务员开始上菜,楼准停下话题:「没这回事,别乱传了。」 楼准帮喝了酒的陆璟叫了代驾,自己打了车。 窗户开着,冷风灌进车里让他不至于睏倦,游戏里的故事跨越了很长的时间线,但其实,他只是在游戏仓里躺了不到一天。 他捏了捏鼻樑,陆璟刚刚提起的事让他实打实的体会到谣言这两个字怎么写。 当年方知和他待的时间长不过是因为两人的导师是一个人,实验、论文、开会都在一起,而那天方知和他吃完饭回来一边走一边骂他不是因为告白失败,而是在为他的朋友难过。 那天方知喝多了酒,对着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喜欢了一个人好多好多年,但一直不敢表白,结果前段时间才发现那人喜欢的人和他朋友完全相反。 楼准学了三年心理学,但感情的事情对他的确是知识盲区,方知好像喝的有些多了,把他当成了那位暗恋对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他:「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上我朋友吗?」 楼准有些呆了,当时的他还没现在这么圆滑,只会认真地思考方知的问题给予他答案,他想,如果一个人他从未见过,甚至和他的择偶方向完全相反,他喜欢上的概率应该会很低吧,就像他喜欢男人这辈子也不会和一位女士产生情愫一样。 于是当他被方知握住双手手腕,被那双明显醉了的混沌眸子注视着询问的时候,他轻声答:「……应该不会吧。」 然后方知就不再歇斯底里,确是实实在在地哭了,出饭店的时候哭,在计程车上的时候哭,他扶着他回寝室的时候也哭,大概是还没醉酒,仍然把他当成那位暗恋对象,不停询问他:「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一下呢?」 直到方知的舍友下楼接过方知,楼准看着两人搀扶了上了楼,方知终于止住了哭声,楼准听见他含含煳煳地对舍友说:「不喜欢他了好不好。」 时间太长了,楼准已经不记得那位只见过一面的舍友的脸,只记得舍友的皮肤很白,耳朵很红。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小舍友(哭哭) 第22章 (现实)正当接近的理由。 后天,薄朝站在b大的校门前,看着熟悉的白色建筑有些恍神,毕业之后他总是很忙,忙着应付家里的事情,忙着适应公司的事务,还忙着调整自己的情绪,这次是他第一次回母校。 校方派来的老师在门口等他,宣讲会的会场恰好在b大的正中央,老师绕了一圈带薄朝重游了一遭b大。 只是有一个地方是汽车开不进去的。 「天鹅湖旁边的桃花树开花了吗?」薄朝问。 中年男人一愣,答道:「开了,前两天开的,这几天开得正盛。」 车内安静了几秒,他似是故意补充道:「天鹅湖后面那面荣誉墙在你毕业后加上了你的名字和照片,你的老师上课的时候总提起你,这次邀请你回来有很多在校生主动询问有没有他们的座位可以来听呢。」 薄朝「嗯」了一声,他对事情一直都淡淡的,比如这次受邀回学校演讲他也只是想着好像可以多一天名正言顺的假期,比如昨天方知发了一整页的语音轰炸他说来不及回来听他的讲座了,他也只是发了一个摸摸的表情包表示没事。 这样的宣讲薄朝经歷过很多次,从初中高中的优秀学生讲话,再到大学时的大部分课都有的pre,他已经习惯了台下有目光在看他,更何况演讲稿早就熟记在脑袋里,他更没有理由紧张才对。 直到,他在抬头颔首时看见了一双藏在观众席里的噙着笑的乌黑眼睛。 不过幸好他停顿的那一秒恰好是断句处,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发现。 宣讲结束后,他鞠躬致谢,下方的观众为他鼓着掌,直到下了台观众们的视线投向下一位宣讲者他才敢把视线投到观众席上刚刚他记住的方位。 可是那一刻,他已经找不到原本坐在那里的人了,只剩下蓝白色的椅子。 薄朝有些失落地低下眸,宣讲的安排方说宣讲之后就可以自行离开并邀请他参加晚上的聚餐,薄朝拒绝了邀请但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运动场思考了一会儿方位,迈步走去。 * 楼准是在回家后才看见b大的邀请的,老师给他发来宣讲会的宣讲人海报,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放假他更愿意在家里睡上三天,只是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被他精准的捕捉到。 既然薄朝在宣讲人名单上,那么当年他读书的时候肯定有着一定的知名度,而作为各个学院都有熟人的交际花——陆璟,一定知道点什么。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果断地拨通陆璟的电话。 在十秒后,陆璟含含煳煳地接起:「……什么事?」 「b大邀请你回校了吗?」楼准先问。 陆璟用不太转的动的脑袋想了想,终于回忆起来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邀请了,但是我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去不了。」 第37页 「你要去?」 「嗯,打算去。」楼准答道。 陆璟有些感兴趣起来:「你怎么对这种事感兴趣了,你不应该冠冕堂皇地说一堆最近事务繁忙下次一定并祝愿母校一切都好的官话吗?」 「啧,」被猜中原本的想法,楼准有些不耐,「宣讲单上有一位宣讲人的名字叫薄朝,你认识吗?」 话一出,楼准罕见地有些紧张,他有些害怕陆璟首先说出的不是回答,而是询问他为什么要问。 还好,陆璟只是给了答案:「薄朝?认识,我们金融系里挺有名的一个学霸,我和他是一个指导老师,大四的时候我老师指导我论文之前都会夸他先夸上十分钟再对我的论文大展拳脚。」 楼准笑了两声,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比我们大一届?」 「对啊。」陆璟有些莫名其妙,「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楼准挂断了电话。 他刚刚洗过澡,躺在柔软的床上有些出神,薄朝长得很显小,至少看着比他少,他倒是没想到,薄朝是他的学长。 昨天那扇没敲开的办公室门在脑海里重现了一秒。 楼准歪了歪头,想,学长和学弟的关系,这算正当理由接近薄朝吗? * 薄朝慢悠悠地走过去往天鹅湖的那条小路时,想到昨天下班前kk特意叮嘱他的话——「别忘了你的任务哟。」 他轻轻嘆了口气,他还是高估自己了,当时游戏开始前被kk哄骗着设定任务时,倒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虽然他设定的任务听起来很简单:和楼准搭话并得到他的联繫方式。 但和楼准搭话什么的和藏在游戏的背景下和楼准亲密接触的难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至少,在游戏里,楼准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不是真的薄朝,但和他搭话的,一定是真实的薄朝,他还是比较适合站在楼准身后看他的背影。 将要走到那面光荣墙时,薄朝想起那位男老师说的话,他想去看看自己的光荣墙上都写了些什么。 他转过身,却看见了刚刚久久都寻不到的人。 高高的穿着深蓝色外套的人挺拔地站在光荣墙前,像是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光荣墙,晨光洒在他身上,像是他给光染上了颜色。 薄朝放轻脚步走过去,特意避开了楼准的位置,从另一个方向开始寻找自己的照片。 片刻后,薄朝在离楼准几米地位置停住了脚步,他抿着唇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仍然看着光荣墙没有挪位置的楼准。 按照时间顺序和穷举的原理多方面推算,楼准看的光荣墙上挂着的照片……很有可能就是他的。 这样的猜测让薄朝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但的确让他有些忐忑和紧张。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确定离开,下次有机会再看。 但就在他转动身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几米外的人发现了他。 那人挑了挑眉,像是惊讶似的问:「薄总,你也在b大?」 薄朝停住了脚步,干巴巴地尽量淡着语气道:「刚刚我宣讲的时候看见你了。」 被戳穿了自己在故作惊讶楼准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是,我刚刚在观众席听您的讲座。」 他回眼看了一下荣誉墙:「只是我今天才知道,薄总竟然是我的学长。」 「别叫薄总……」薄朝躲闪着眼神拿出平日里最擅长的淡漠模样,他看着荣誉墙侧面前往天鹅湖的藏在绿叶后的门,「这不是在公司,叫我薄朝就好。」 「好。」楼准应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扇掩在绿植下的门,问道:「你是要去看天鹅湖那边的桃花树吗?」 「嗯。」 薄朝看着楼准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告诉他:「我刚刚从那里出来,今天天鹅湖要进行一个小施工,现在门都被封锁上了。」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地点点头:「这样,那下次好了。」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薄朝以为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在短暂的相遇之后和陌生人一样分开。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了,他听见楼准带着笑意问他:「但我刚刚再被清场之前拍了两张桃花树的照片,要不加个联繫方式,我发给你?」 半小时后,kk坐在办公位上有些百无聊赖,群聊里突然弹出来两条消息。 「三人备战小组」: earth:【他要了我的联繫方式。】 earth:【……这算完成任务了吗?】 两秒沉默后。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 kk:【超额完成!】 kk:【小熊跳舞.jpg】 【作者有话要说】 诡计多端的小楼同学! 谢谢宝贝们的好多好多海星!(鞠躬) 第23章 (现实)白口罩。 楼准对薄朝这个名字的印象在今天之前仅仅局限于揽镜的总裁,他一个月见一面的高层同事,或者公司八卦群里除了情绪淡薄再无任何缺点的钻石王老五。 于是在看到那面荣誉墙上薄朝带着平框眼镜的青涩照片时,楼准的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现在每天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半框眼镜不苟言笑的人在几年前也曾那样青涩,面对照相机也会悄悄压下自己过高的嘴角。 楼准不仅拍下了那棵桃花树的照片,在两人加完联繫方式薄朝先行离开后,他还拍下了薄朝荣誉墙的照片。 第38页 那天下午,他总是鬼迷心窍地把照片拿出来看了又看,直到晚上侧躺在沙发上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的确很奇怪,拍下某人的照片还一直看不愿意错过其中的每一个细节的这种行为,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变态。 楼准无声地在脑袋里骂了自己一句,他像是为了脱敏似的,把手机拿得远了些,另一只手挡住了照片的一半只露出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 楼准的手骤然顿了顿,把下半张脸挡上后,薄朝这张脸变得格外的熟悉,不是现在相处久了的这种熟悉,是在上课的时候见过许多次的那种熟悉。 他细细思索了片刻,终于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出了一些薄朝的痕迹。 他记得,那时的薄朝很喜欢戴口罩,白色的口罩可以把他的脸遮上大半,黑色的全框眼镜明明看起来没有任何度数,或许是为了防蓝光,但他一戴就是一整天。 他们过去偶遇的次数很多,薄朝的装束在一次二次看见过后又格外好认,这让楼准即使是有些脸盲也对这位「白口罩」记忆有些深。 比如在静悄悄的图书馆里他十次有九次转头都能在隔着两排的座位上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比如他参加的三年院运会上离跑道最近的观众席上每年都会坐着一位乖巧的、只看不吶喊的眼镜,再比如,耳朵很红的舍友。 回忆里有些模煳的脸在此时所有的线索连上后变得清晰,当时扶着方知回寝的人,就是下楼后没戴口罩没戴眼镜的薄朝。 楼准躺在沙发上有些怔愣,他毕业后进入揽镜之后和薄朝见的第一面,他冷着脸坐在会议室的正前方,轻抬眼皮盯着站起的中年男人,明明比面前的人年轻许多却一点不显稚气,只平着声调客观地讲着手中策划案的缺陷。 楼准站在门外,直到中年男人弯着腰擦着额头的汗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站起身看着手中的文件迟迟没离开,楼准看了眼表,和当时通知他的例会时间所差不多他便走了进去,然后就得到了客套的介绍、握手,高瘦的男人迈着步离开不见一丝青涩。 和那面荣誉墙上挂着的人差距极大,若不是薄朝这张脸挡住大半部分后辨别度仍然很高,或许楼准真的以为薄朝在学生时代从没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 他纠结片刻,拿出手机,找到了许久没联繫过的一个人。 1:【在吗?】 方圆百里不知道:【有事?快登机了。】 楼准打字飞快:【大四的时候,有一次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寝室,你的舍友来接你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方圆百里不知道:【记得,怎么了?】 1:【你当时跟我说,你有个舍友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那个舍友是他吗?】 方圆百里不知道:【……?】 一头白毛的方知坐在行李箱上抓了抓头髮,这小子当年跟个闷葫芦一样,怎么过了几年了开始问这事儿了,他斟酌着打字:【你到底想问什么。】 楼准顿了顿指尖:【他现在还喜欢那个人吗?】 这次方知回的很快:【不喜欢了。】 方知咬了咬牙,不管楼准知道多少,知不知道薄朝喜欢他,知不知道薄朝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现在都不重要了,他都只会回復不喜欢了这四个字。 前方传来登机的播报,方知从行李箱上站起来,用力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在酸味侵袭整个口腔的那一瞬间,他拖动行李箱的手一顿。 1:【所以他现在单身且没有喜欢的人,对吗?】 楼准在手机那头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其实他更想问,他这种类型的人有可能是薄朝喜欢的吗。 * 三天的假期生活很短,即使楼准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时间却转瞬即逝了,于是便到了要继续游戏的日子。 「和上次一样,眼镜戴上躺上去就好了。」楚阳打着哈欠把眼镜递给楼准,「这次在进入游戏的过程中会有一部分上半部分游戏的记忆,过程会比上一次难受一些,你做好准备。」 「好。」楼准接过眼镜戴上,拨开额前的碎发轻轻摸了下被眼镜压到的鼻樑,轻声问,「薄总现在在开会吗?」 楚阳半闭的眼睛霎时睁大了些,过了半秒又恢復过来,随意着含含煳煳地回答:「啊,对,我刚刚好像听kk说要准备什么文件之类的。」 楼准神色没变,抬起长腿躺在游戏仓里,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想:楚阳在说谎。 薄朝不在开会,很大机率有其他的事情正在做。 睁大眼睛、含煳其辞,这样拙劣的肢体语言或许之前在楼准面前暴露过许多次,但他从不愿意在现实生活里对非客户的人运用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于是之前从未在意过。 可薄朝藏着的秘密太多,他忍不住探寻,忍不住抓住所有的蛛丝马迹。 他皱皱眉,可楚阳为什么要说谎? 或者说,楚阳为什么要在薄朝的工作安排上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接着回游戏世界把故事讲完,周五见~ 再次感谢送海星的宝宝们,作者的后台看不到打赏海星的详情qaq 第24章 你说,他会怎么想。 【暂停系统关闭中,请等待……】 【游戏继续,请治疗师再接再励,早日完成剧情。】 唿啸的风声,金属的摩擦声,光波产生的巨大撞击声顷刻间全部冲击过楼准的耳畔,像是晕车般的眩晕感与电梯急速下降的失重感混在一起,耳边在一阵寂静之后骤然传来刺耳的鸣叫声。 第39页 他睁开眼,看着周围军雌跪在他身侧红着眼、颤着手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他想说别跪,但一张口喉咙口就传来似血的粘稠感,修长白皙的指尖后知后觉地擦过唇边,落在指腹的,是比那晚被茶杯割破后还红的血。 依然带着独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带着像是大雨倾盆之前的潮湿。 楼准第一时间用精神力隔绝了自己周围的空间,避免信息素外溢影响身旁的军雌们,薄薄的一层蓝色的精神力环绕着他,像是易碎的蓝色水晶。 很薄,像是精神力所剩无几后仍在勉强支撑。 楼准一愣,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把目光投向远处硝烟瀰漫的方向。 炮弹和精神力的对抗波动太大,机械炸弹的碎片缠绕着满溢着能量的精神力丝线四散,但精神力的丝线只有雄虫能看见,军雌们只知道一声巨响后有着炸弹碎片擦过身侧,巨大的冲击力使原本队伍整齐的军雌队伍空出一块空地,飞行兽的队伍也往后挪动了一块距离。 军雌们重新调整方阵盯着中心那块空白的区域不放,硝烟之中是极致的寂静,所有的虫都在等寂静之后的结果。 是未战先死,还是薄朝死里逃生,更胜一筹。 离得近的军雌用手擦过脸颊上因为炮弹碎片划伤的细小伤口,空气中还有灰尘在飘,他皱眉敛起双眸想扇动虫翅清理出一块静地。 下一刻,在他有动作之前,一阵风缓缓吹起,灰尘散去,军雌一愣,带着希冀地望向中心处。 似雾气的硝烟之后,手中拿着冰冷枪枝的薄朝微微歪过头,唇线绷紧,那双漂亮的眸子带着狠厉,瞳孔几乎被血色占满深处似有丝线蔓延,虫纹从后背一直攀爬往上,沖脱出高领的作战风衣在他的后颈抹开一片红。 束起的银髮被身后虫翅扇动带起的劲风扬起,碎发拍打在眉间,雌虫皱了皱眉,右手平稳地举起枪,笔直对准前方不远处迟疑着动作的飞行兽首领。 砰—— 像是冲锋的号角,黑色虫翅快速扇动只在刚刚悬停的空中留下几根羽毛,缓缓飘落的羽毛霎时又被后来军雌带来的劲风继续扬起,久久不落。 薄朝右手开出那枪后快速逼近前方的飞行兽首领,那可怖的样子和之前他见过的样子一模一样,抽出蝴蝶刀的同时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说不清是期待还是紧张。 飞行兽有恃无恐地用翅膀利刃对上他的子弹,银光闪过,脆弱的皮肤被刀片划开,缓慢地流出蓝色的血。 「你们这么久了,」薄朝上前用枪枝挟持住首领的颈间,声音淡淡,「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飞行兽首领笑着,褐色可怖的瞳孔放大,四周军雌们都占了上风,飞行兽队伍节节败退只留下他留在军雌队伍的中央,像是被挟持的虫质。 「还不宣布停战吗,你不是最怕死的生物吗?」薄朝冷笑着,「当年不过被我掐住喉口就忙不迭地把解药地给了我。」 「我没记错吧,当年害我在地下室待了三个月的罪魁祸首。」 像是已经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一般,首领放松地扇了两下翅膀,笑着道:「你还记得我?」 「你脸上的这道疤,我永远也忘不了。」薄朝冷冷开口,「跟你连打了那么多场,看都要看吐了。」 首领在空中弯下腰笑得上接不接下气,衣领里吊着的蓝色瓶罐落出来,内里的液体晃荡:「有意思。」 「但我要纠正你一点,当年让你在地下室待了三个月的罪魁祸首的虫可不是我。」他的尾音拖长,故意靠近薄朝的耳畔,像是极为熟稔似的嘆了口气,气息喷涌在那抹银色碎发上。 薄朝偏过头用冰冷的枪管逼迫首领离远了些,但即使是一个枪管的距离也不过毫釐,他听着那厌恶地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是那无用的只能靠雌虫获得解药的废物雄虫。」 红色的眸子收缩,薄朝按动枪口,子弹精准地划过首领的颈间皮肤,他想警告面前的虫别再靠近乖乖就范,可就在他想要收回手的时候,手腕被强有力的手抓住。 「别跑啊。」首领低沉沉笑着,另一只手把蓝色瓶罐从颈间拽下来,又长又细地指甲轻轻撬开瓶塞,难闻的气味一下充斥着这小范围的包围圈。 一时间,气味四下扩散,身边的雌虫动作逐渐变缓,抬起的双臂像是扯线木偶一般机械,就连身后的虫翅也只是缓缓扇动着以至于主人不掉落下去。 薄朝瞬间屏住了唿吸,但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他的小臂还是脱了力,下一瞬就被尖锐的指甲掐住喉咙被迫吸入难闻的气体。 「当年你掐得我真痛啊,」面目可憎的飞行兽冷笑着,「窒息的感觉怎么样?」 他再次贴近薄朝的耳朵,像是很满意手下没有挣扎的猎物的触感,轻声道:「忘了告诉你了。」 「那位无用的只能靠雌虫获得解药的废物雄虫,就在你身后。」 「这幅狼狈摸样被他看见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楼哥:我怎么想?你下章就领盒饭。 下章周日见~ 第25章 悄无声息的吻。 薄朝的理智慢慢被吞噬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从小臂开始逐渐变得麻木,变得不受他控制。 手臂上风吹过的触感缓缓消失,但听觉依然可靠,他听见那飞行兽首领慢慢念叨着:「那棕眼雌虫倒是大方,把自家的上将送来给我当试验品,不知道最新研究的针对雌虫的试剂怎么样。」 第40页 他笑了两声:「不过,待会儿就知道了。」 耳边传来一瞬急促的风声,像是刀锋划过空气,稀薄的血腥味进入鼻腔。 「你的虫翅还记得当年被砍断的感觉吗?」像是询问,又像是挑衅,「等你醒了,好好回味吧。」 首领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我说的真没错,那只雄虫果然是无用的只能靠雌虫的废物。」 「不准……」薄朝咬着牙关,一字一顿艰难地说着。 在药物的作用下,雌虫的意识渐渐模煳,在最后一瞬可以思考的时候,薄朝想:那果然是雄主的味道。 潮水来袭的味道。 周遭的雌虫都以为是他自己的虫翅抵挡了炮弹的袭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爆炸即将来临之前,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层透明的墙,将他和炮弹隔绝开来,他站在安全区里静静地看着所有的碎片砸在他的眼前,又从眼前反弹出去,不伤他毫釐。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是雄主吗? 可下一瞬,这样的想法就被否决,雄虫是不会来战场的,这是自他出生之后所有虫都告诉他的道理,没有雄虫愿意来到危险的战场上给他们这些低劣的雌虫提供最基础的精神力抚慰。 他以为那是他虫纹里雄虫血液的力量,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击,他也不敢奢求太多了,可雄虫好像真的来了。 即使没有救他第二次,他也很开心了。 但在即将落入深渊的这一刻,薄朝又难得的有些遗憾地想:雄主上次说下次还可以牵手,每次都可以牵手。 可他还没牵过几次,却连掌心温热的触感都失去了。 要是能在梦里再牵几次手,再看几次夕阳就好了,让他多几段减轻疼痛的回忆就满足了,毕竟当年在地下室的时候,那三个月在意识少有清醒的时候,痛苦遍布全身,他只靠在山洞里短短几天的回忆就熬了过去。 薄朝在黑暗里胡乱想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睁着,但却又实实在在地什么都看不到,像被血色蒙蔽了双眸一般。 直到,他的手心传来了熟悉的温热的触感。 这是楼准第一次尝试用精神力飞行,在离开飞行器时周围的军雌极力阻拦,可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们便止住了言语。 虫皇给了他一位中将,中将一眼便认出薄朝使用的不过是最基本的阵型,专门的事便由专门的虫来做,楼准把决策权交给中将后,面色平静地从临近的军雌身上取下军刀,利落地在自己手心划了一刀。 在血液流动出来的瞬间,他也瞬移到了飞行兽首领面前。 即使那位首领已经因为翅膀被精神力斩断而落了下去,楼准依然记得那双褐色眸子里呈现的震惊。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让他觉得是旧时代糟粕的思想。 楼准握住薄朝的手,血液一滴一滴地落下,精神力顺着雌虫的指尖渗透,像是良药一样,即使是少量的精神力也能让薄朝恢復神志片刻。 但这还不够,他想用压倒性的精神力浓度沖刷出薄朝血液中残留的药物。 他看着薄朝的眼睛逐渐有了中心,看着薄朝慌乱地抓住他的手想把血止住。 喉间不断涌现出铜锈般的血腥味,他的太阳穴跳动地很快,精神力的恢復还未完全,此时的大量消耗引起了旧伤的復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能量在不断被损耗却没有得到补充,在满是劣势的场面下,楼准却很平静。 他在离开军部之前问了白礼一个问题。 「雌虫的精神海需要雄虫的精神力来稳固,那如果有一刻我的精神力也快要枯竭了,还有什么别的办法给予雌虫力量吗?」 当时白礼愣了一秒,低头细细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不希望你们会遇到那种情况。」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时候,雄虫的接触和体液也是雌虫精神海的抚慰剂。」 「具体呢。」楼准问道。 白礼闪了闪那双绿色的眸子,带着些戏嚯道:「接触,比如拥抱、亲吻,体液,比如血液、唾液,或者你能想到的更多。」 身旁那圈淡淡的隔离信息素的防护层被主人主动打破,一瞬间雨水的味道侵袭过薄朝的鼻尖,他抬眼怔怔地看着雄虫挥手将又要冲上前来的飞行兽击飞出去,虫翅刚刚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也像是被止住似的,残留的血液漂浮在空中几秒后被渐渐吸收消失不见。 那刺骨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薄朝完全被血色占满的眼睛清醒片刻,落在眼前用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包裹住他的虫问:「疼吗?」 楼准没想得到回答,他用虎口卡住薄朝的下巴,雌虫泛白的唇瞬间被血液染红,和蔓延到侧颈的红色虫纹连在一起,潮水般的信息素把两人圈在狭小的范围里,像是在蓝色的大海里开出了一片瑰丽的玫瑰花海。 在很久以前,楼准翻阅虫皇的藏书室时看到过一本古书,那时的雌虫和雄虫相爱后需要结契才能真正算得上配偶。 结契的古语上写着: 我用我的血液给予你无穷的力量,给予你永远自由的灵魂。 你带上我缠着毒素的镣铐,染上陌生的气息。 在无数个夜晚,甘愿回到我身边。 楼准神色淡淡,唯有失去血色的唇彰显着他糟糕的状态,他凑近了,单手揽着雌虫的腰,下巴稳稳地搁在雌虫的肩头,那是一个十分紧密的拥抱,雌虫的银色长髮飞舞着擦过他的侧脸以及鼻尖时,像是轻柔的抚摸,也像是悄无声息地偷走一个来之不易的吻。 第41页 「薄朝,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更六千~ 虫族世界快结束啦 第26章 (半现实)夕阳,花,和你 在血液触及舌尖的那一刻,血色立刻从那双眸子里褪去,薄朝慌忙地摇头,慌乱之下竟拿出平时制裁雌虫的力气掰开雄虫卡住他下颚的手:「雄主!」 楼准顺着薄朝的力气放下手,然后紧紧将身下情绪波动剧烈的雌虫拥到怀里,萦绕在雌虫虫翅上的蓝色精神力荧荧闪着光包裹着其中脆弱的白色翅骨,新的一轮进攻到来,那瓶实验品试剂早就在楼准从飞行器冲过来之后被打碎散在空中不着痕迹。 他嘆了口气,轻声在薄朝耳边给他打下一针定心剂,他说道:「我没事。」 飞行器后星舰上的军雌们一队接一队地下落,补充上刚刚被试剂影响到的前排军雌,医疗队军雌们也跟上来把前排军雌安全地接了回去,一位医雌悄悄看了眼最中心的那两位,本来他们的第一目标是悬在半空中脸色不佳的雄虫。 可那位雄虫像是依恋般地把自己的头搁在身边怔愣的雌虫肩上,受伤的雌虫垂下眼睛用侧脸轻轻蹭了蹭雄虫的黑髮,或许是察觉到了医雌的视线,不过一瞬,下一秒两虫的四周便缓缓建立起薄薄的防护层隔绝了四周的视线。 薄朝抬起头,看着楼准的眼睛摇摇头有些担心:「别再消耗精神力了。」 楼准睏倦的眼缓缓眨了眨,轻缓地应道:「好。」 防护层重新撤离,医疗队就待在两虫附近,薄朝用眼神示意楼准起身乖乖回到军舰里去休养生息。 被薄朝难得有些凶的眼神盯着,楼准有些费劲地勾了勾唇角,听话地起身,在离开之前,他凑在薄朝的耳畔轻声开口,:「在胜利之后,第一时间回到我的身边。」 像是失去了许多力气,最后一句话带着气声满是缱绻:「你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了,我很想你。」 * 楼准在回到军舰后放了一些血给医疗队。让他们能够暂时稳定住受到药剂影响的军雌们安全回到主星,一切基本妥当之后他回到床上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仍然亮着并不是黑夜,楼准猜大概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他转过头,一颗银色的毛绒脑袋趴在他床边,耳廓泛着微微的粉色。 楼准没注意到自己早已弯起的眼睛和勾得高高的唇角,只想伸出手轻轻揉一揉这颗在他眼中格外可爱、格外有吸引力的脑袋。 只是在他还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碰到的时候,浅睡的雌虫慢慢地晃动脑袋,睫毛颤动睁开眼睛,看到雄虫伸出的手迷迷煳煳地怔愣了一秒,薄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自己的雄主刚刚想做什么,他移开目光,犹豫着低下头用自己的头碰上了那只悬在空中的手。 楼准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顺着薄朝蹭动的方向揉了一把柔顺的银色头髮,他从床上坐起来,捏了捏薄朝柔软的耳朵:「打赢了?」 「嗯。」薄朝的耳朵被摸着有些痒,但他不想也不愿意让楼准的手离开他,坐直了些把脑袋往前凑了凑,试图让楼准的注意力回到他的脑袋上:「飞行兽不过是失去了首领就四处乱飞的生物,他们的首领被您砍断翅膀掉落后,他们的队伍便成了一团散沙,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真厉害。」楼准像夸小朋友似的带着笑开口,话题一转,「不过,我感觉我和他们也差不多。」 薄朝抬头睁大了些眼睛,淡红色的眸子里均是不解:「怎么会?」 「他们不能没有首领,就像,」楼准放下自己揉捏着薄朝耳垂的手,手指落在柔软的被子上悄悄伸长了些,把指尖搭在薄朝的手指上,话说到一半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我不能没有你。」 !? 雄主在说什么!? 薄朝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全身开始发热,气血上涌,脚底发麻,让他想在地上噼开一道缝然后钻进去躲一躲。 「您、您不要乱说。」他磕磕绊绊地开口,那双眼睛上看下看躲闪着目光就是不敢看雄虫的脸。 楼准笑了两声,在被信息素和精神力引诱的时候,薄朝的直球总是打得他措不及防,但其实他的雌君清醒的时候,格外的容易脸红逃走。 但这次不是在家里,是在范围很小的军舰上,门外守着的军雌一位接一位,出去让军雌们看到他这幅脸红的样子还是留在房间里被雄主「调戏」,薄朝还是分得清好坏的。 雄虫用指尖勾住薄朝的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带着茧的指间皮肤,微微敛起笑意正色地开口:「我说的是真的。」 房间里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和楼准语速放慢的声音混在一起,窗外还有军雌收拾战场快速飞过的身影,或许外界仍然混乱几分,但这间房里很静,让薄朝的心不由得颤了颤。 楼准看着雌虫缓缓降下血色的皮肤:「薄朝,下次只要有一丝危险的可能性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想再和这次一样——从其他的虫口中得到你会有危险的消息。」 他下着结论:「我会担心。」 「也会不开心。」 薄朝怔了怔,下意识地他想开口认错,但唇被楼准的指尖按住,凉凉的,让他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张口的动作。 楼准想说的不止这些。 第42页 在雄虫的精神力大范围围住某只雌虫时,有概率两人会建立起精神海的连结,像是开通了脑内通话一般,楼准在战场上的时候能够断断续续地捕捉到薄朝的脑内想法。 「我和那些雄虫不一样,和虫皇也不一样。」楼准开口为自己解释道,「我这一生只会娶一位雌君,不会有雌侍;我不会放任我的雌君在战场上受伤而不管,只要我的精神力没有耗尽,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你;我不会禁锢你的自由,你永远是你自己,是薄朝,是薄上将,而不是那只雄虫的雌君。」 「这是我的誓言。」 「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楼准强调,「自愿地留在我身边。」 封住唇的手终于挪开,顾不上失礼,薄朝急促地回答道:「我愿意的。」 「只要是您,我都愿意的。」 「我早就知道您不是那样低劣的虫,从您第一次给我披上那件黑西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年少时的薄朝在军部可谓天之骄子,绝佳的天赋让他的身体素质、战术安排理所当然地成为那些少年里的翘楚,他不屑雌伏于那些卑劣的雄虫,他宁愿战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被那些雄虫禁锢在家中再也碰不得枪枝。 每年的校庆校方总会请来许多雄虫,他们自私高傲,看向雌虫的眼神都像是施捨,其中的轻蔑让薄朝没有半点兴趣,只觉得无趣又愚蠢。 他想如果有一只雄虫能让他甘愿臣服,那那只雄虫至少要有不可忽视的实力和绝对友善的眼神,给予他平等的地位和足够的帮助。 身边的军雌朋友都说他痴心妄想,说他是丑小鸭变成了天鹅便开始做起了美梦,嘲笑他不懂得抓住雄虫的心,连军部的推免名额都保不住。 可谁都不知道,在那天吹着温柔晚风的夜晚,他和一位雄虫平和地聊着天,没有阶级的差距,没有色慾的氛围,在大雨即将到来之前,他得到了一件搭在肩上温暖又得体的西装外套。 他甘愿跪在楼准身下,因为他知道,楼准不会践踏过他的膝盖、蹂躏断他的虫翅,他只会让他起身,会帮他拍拍膝盖上的灰,说以后别跪了,如果他装得可怜些大概率还可以得到一个拥抱甚至更多。 比如现在。 楼准看着薄朝皱着眉急切解释的眼睛,摸了摸薄朝额前的碎发,像是安抚般的碰了碰他的额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说想和我再牵一次手,再看一次夕阳。」 「所以我想,我们的婚礼要安排在别墅的后花园里正对着西面的地方,在那天黄昏的时候,后院里的花应该会开的很好,我的手应该也不会太凉。」 在离开皇宫之前,楼准将虫皇手里三个月的合约彻底烧毁,虽然虫族世界雌虫的地位不高,但最基本的婚姻保护法还是有的,雄虫是无法没有任何理由地和雌虫解除婚姻关系的。 而那张合约上的第一条便是:在婚姻关系成立三个月后,雄虫可以无理由解除婚姻关系。 现在合约被烧毁,楼准和薄朝的关系便已经彻底定下,再无期限的设定,但他还欠薄朝一样东西,一样让他耿耿于怀的东西。 即使是薄情如虫皇,在当年娶回楼准雌父的时候也是正式办了一场浩大的婚礼的,极致奢华,万民同庆。 而薄朝只和他喝过一杯十分简陋的「交杯茶」。 窗外的景色还是有些战火残留的战场,门外的军雌们还在严肃地一阵一阵巡视,楼准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说出这句询问,可他有些等不及了,等不及告诉薄朝——别担心,他会一直在。 楼准定定地看向完全呆在原地的薄朝,语气正式又带着难以藏住的温柔笑意:「最近主星的天气都很好,花会按时盛开,太阳落下的时候撒下的光也温暖。」 「你愿不愿意,抽一个下午和我一起看一场不太一样的夕阳呢。」 * 那场婚礼最终在薄朝的坚持下算不上盛大,除了后院的花草和那天格外亮的太阳再没有其他收到邀请函,但楼准坚持要将后花园装扮的好看一些,于是在薄朝还在军部进行最后的战后总结大会时,楼准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修剪的几乎完美的花枝,长廊落地处洒落的新鲜花瓣还有夕阳下脸上沾上些许绿叶的雄虫。 这是薄朝下班后定定看了许久的画面,他想他大概也会记住很久。 婚礼前一天,他们站在夕阳下盪着前两天楼准刚建好的双人鞦韆,两只手牵得很紧,就那么静静地等待太阳全部落下然后尝一尝今晚楼准做的大餐。 薄朝本想让机器人包揽厨房的所有事务,但楼准执意要亲自动手,只因他在回程的途中问了薄朝一个问题:「在得知自己真的可能回不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薄朝低眸想了一会儿,给了楼准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在想,再也尝不到雄主做的饭了,好可惜。」 楼准端上最后一道菜,摘下围裙的同时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不可惜了。」 薄朝笑着摇摇头,但还是顺着雄虫的话说:「嗯,不可惜。」 在婚礼当天的早晨下了一场小雨,薄朝起床时打开窗户乍然觉得空气中的味道和楼准的信息素很相似,他正想着,下一秒就被楼准的精神力触手拉了回去。 说来奇怪,自从回到主星后薄朝便能逐渐看见楼准精神力的形状了,开始是稀薄的气息感应,到了现在他已经能够完全看清围在他腰间的精神力触手内部荧荧闪着的蓝光。 第43页 雄虫还没睁开眼,把他拉回来之后像是树袋熊一样抱住他的腰,声音还哑着:「再睡会儿?」 薄朝摇摇头,意识到楼准看不到后拨开雄虫的手说道:「昨天送去改的西装外套可以去拿了,晚了来不及。」 楼准一愣,顿时清醒了些,他坐起身,乌黑的眸子懒散地看着背对着他的薄朝,手轻轻抬起撩过他的长髮,语气正常道:「那件西装本就不合你的身,我当时想要给你也定制一件西装,你当时同意了或许今天早上还能和我一起睡一个回笼觉。」 薄朝低头理了理自己被精神力触手打乱的衣服下摆一边笑着说道:「那件西装很重要,婚礼上我想要穿更有意义的衣服,定制的西装以后还会有的,但婚礼应该就这一次了。」 他凑近像小猫撒娇似的用鼻尖蹭了蹭楼准还微微有些怔愣的脸:「您送我的西装,婚礼上穿不是正合适吗?」 楼准接受着薄朝的讨好,悄无声息地暗了暗眸子,低声「嗯」了一声:「早点回来。」 「好。」薄朝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关到一半又探头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明天一定陪雄主睡回笼觉。」 楼准弯了弯眸子以作回应,等薄朝彻底关上门他敛下眼,微微绷紧唇角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叮咚!】 系统的提示声毫无预兆的响起,但这次大概是有了些改进,终归没把楼准吓到。 【游戏世界即将结束,请治疗师选择离开游戏时间。 註:无论何时离开,治疗师均能体会到游戏剧本内的所有剧情。】 楼准盯着眼前不知何时浮起的显示屏,床边好似有小鸟落下,鸟的鸣叫声,空气中的雨水味,或许窗外的花上还有露水,一切都刚刚好。 心理学上有一种效应叫角色效应:当一个人处于某种角色或角色发生改变时,通常会因这种角色而引起心理或行为变化。 他好像已经越来越不愿意离开这个游戏世界了,像是经歷了一切苦难最后得到幸福的主角世界,往后大概全部都是开心的日子。 他已经开始羡慕这只雄虫了。 这不是正常的心理状态,也不是进入游戏的玩家最适合的状态,所以,早点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他犹豫着抬起手点了立即脱离,下一瞬,电流声重新出现在他的耳朵里。 【已检测到治疗师选定立即脱离选项,下面将为治疗师播放剩余游戏剧情。】 【倒计时准备中,十、九、八……】 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像是灵魂被抽离出这个世界之外,他开始以观众的视角感受这个世界,小小的水晶球里飞快地闪过了薄朝的一生。 像是走马灯一般,楼准看到薄朝在军部里一骑绝尘,看到他披上雄虫给予他的西装在大雨落下的最后一瞬到达宿舍抱住怀里的西装久久回不过神,看见婚礼上他笑眼盈盈,眼睛比花田里的玫瑰都要亮。 虫族的寿命很长,平平稳稳的生活飞速驶过,在最后的一刻里,一雌一雄仍然坐在那无数次加固的鞦韆上,头靠着头,肩并着肩,那双手和年少时握得一样紧像是从未放开过。 雄虫先闭上了眼,雌虫的长髮滑落,接下来的故事楼准不愿再看,他挪开水晶球,主动退出了这场游戏。 雌虫在游戏结束之前睁开眼,凑在雄虫耳边,试探着开口,像是怕有人发现一般轻轻道:「那天学校的桃花开得好漂亮,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有没有可能我们一起去看,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拍一张照片。」 「你要我联繫方式的时候我好开心,但不太敢笑,怕你觉得我奇怪。你的朋友圈我看了好多好多次了,但从那天传完照片之后我们就没有聊天了,不知道下次发消息会在什么时候。」 他骤然笑了笑;「kk在催我了,还有的话下次游戏结束后再说吧。」 最后一句似是呢喃:「会有下一次吧,应该。」 【叮咚!恭喜治疗师通关本场游戏,期待下次相遇。】 楼准缓缓睁开眼,在看到熟悉的蓝白显示屏后摘下眼镜,他表情淡淡,熟门熟路地走到楚阳身后盯着显示屏开始看。 不过是些和水晶球里相似的画面,楼准失了兴趣目光挪到旁边滚动着的弹幕。 【呜呜好幸福┭┮﹏┭┮】 【好像给我的尸体上撒了一道阳光,这就是天堂吗?】 【仿佛回到了我还不是整天皱着眉痛苦打工的日子。】 【这!是!我!写!完!作!业!后!该!看!的!我的cp请一定要幸福,就当是为了我。】 【揽镜我承认你赢了,这周的工作任务我真的按时按量完成了,你治拖延症是有点技术的(扶额苦笑)。】 【点了,我已经被彻底拿捏,多演爱看。】 …… 楼准看着看着不由得勾起嘴角,刚刚有些沉闷的心情骤然放松了些,他低下头问楚阳:「我能下班了吗?」 「嗯……」楚阳犹豫着,装模作样地打了两行代码不停瞥着右边的电脑界面,「下次游戏还是约在三天后可以吗,你上次对剧本的反馈我们团队的编辑收到了,他需要一点时间修改。」 「可以。」楼准点点头,两相寂静,直到听到了电脑发出的「滴」的一声,楚阳道:「你下班吧。」 「好。」楼准应了,毫不客气地走了出去,像是毫无留念一般。 第44页 楚阳手速极快地打开聊天框: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感觉怎么样?@earth】 earth:【挺好的。】 kk:【又幸福了我的老闆,刚刚催你半天才脱离游戏。】 earth:【……抱歉。】 kk:【别道歉,来点实质的。】 earth:【今天晚上你们有空吗,我家附近开了一家新餐厅,我请客。】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庆功宴?】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一定准时到。】 kk:【收到,今晚的减肥计划取消。】 * 楼准走出公司后双手插兜竟都有些忘记去停车场的路。 或许是游戏最后的走马灯给他的冲击力太大,此时楼准站在公司楼下看着高楼林立都有些恍神,他有些怀念游戏里的美丽花田。 只是此时走出了游戏,有些事情他必须理清楚,游戏里的回忆是属于那只雄虫楼准的,而不是此时站在公司楼下的楼准,或许是游戏的刻意安排,他并没有薄上将和雄虫楼准第一次见面的记忆。 无论是那一夜的谈话,还是那一件西装,他都不记得。 于是在游戏的最后,在夕阳下薄朝弯着眼看向他的时候,明明几乎都要被蛊惑了,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西装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这只是游戏。 一场名为扮演的游戏,游戏里雄虫楼准和雌虫薄朝的爱是真的,契约是真的,每一刻的抚摸、亲吻也都是真的。 但对于楼准来说,这只是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任务,甚至他面对着的「薄朝」,也只是代码围绕制造出的数据。 雌虫薄朝穿着不合身的西装,他所经歷的,也是另一个世界的别人的故事。 现实里的薄朝,除了那张脸和游戏里的薄朝完全不一样,没有依恋,没有爱恨,他们只是走在办公楼里可能连招唿都不会打一个的上下级关系,普通又陌生。 如果再沉溺下去,可就太没有职业素养了。 夕阳已经降临到揽镜楼下,玻璃窗户反射的太阳光让楼准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这次的夕阳不太温暖,反而刺眼的要灼伤他的眼睛,连神经都有些酸痛。 楼准低头笑了笑,想着,小区门口好像开了一家新的清吧,陆璟给他推荐了许多次,今天或许可以去待一待。 【作者有话要说】 虫族世界结束了!有着写到故事最后大结局的感觉┭┮﹏┭┮,应该还算甜吧!下一章应该会有一点暧昧的,我尽力写!周五见嘿嘿 第27章 (现实)喝茶吗? 1:【所以他现在单身且没有喜欢的人,对吗?】 方圆百里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1:【为了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线。】 1:【我不撬人墙角。】 方圆百里不知道:【他单身,但有喜欢的人了。】 方圆百里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1:【不知道。】 1:【他好像对我没什么兴趣。】 1:【但我会努力争取。】 橙黄色的光洒在吧檯的玻璃桌面上,不远处的圆台年纪不大的年轻人抱着吉他轻轻地弹,嘴里哼着淡淡的民谣,清吧的灯光不暗甚至说的上,但楼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有一口每一口地抿着酒,半张脸藏在黑暗里,鼻尖的痣在灯光散落时若隐若现。 他听着缓缓的民谣思考着方知那天给他的答案,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整杯酒,一早就注意到他的调酒师靠近了,低下身轻声问他:「要再来一杯吗?」 穿着黑白制服的人突然凑近,及肩的微捲髮落在视线的角落,劣质的香水味钻入楼准的鼻腔,他抬了抬眼睑,乌黑的眸子不带情绪地扫了扫调酒师的脸,手中的杯子放下,带着红色的纸张推向前方:「不用了。」 他起身离开,步伐轻轻地从侧门离开,像是关掉了耳机的降噪,他慢步走在街道上,听着来往车辆的疾驰声,晚风擦过耳畔,楼准有些放空地想,追人的第一步要干什么? 要尝试和薄朝发消息说早安晚安吗,还是下周去公司的时候每天都带一束花? 当时方知买的追人99式上他看到好像有这几招。 以往在任何事情上都战无不胜的楼治疗师罕见地有些受挫,他好像真的有些不会追人。 他正苦闷着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小区门口,小区保安不常见他,但他那张脸看过后男女都难忘,他刚颔首准备进小区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楼治疗师!」清脆的女声传来。 楼准回头,看着kk迈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向他跑来,身后两个身影缓慢地走着。 「怎么了?」楼准看着停在他一米处的女生开口。 kk气息不稳,平稳了唿吸问道:「你们小区是不是禁止外人入内啊?」 身后就是保安,楼准当时把房子买在这里也是因为小区的保密性很好,他点点头:「对,户主才能进。」 楚阳慢悠悠地走来,身旁的人也停下脚步,他打了个哈欠开口:「那就好,上次我和kk送薄总回家被保安关在小区门外差点在车里待了一夜,最后还是薄总自己醒了出示户主证明才进去的。」 kk笑笑:「差点以为要重蹈覆辙了。」 楼准把视线转到不远处站着不动的男人身上,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有些凌乱,冷白的脸上透出些不易察觉的红,那双眼睛刚刚一直耷拉着,或许是察觉到了楼准的视线便抬起来一动不动地回视他。 第45页 隔着薄薄一层镜片,两人悄无声息地对视着,对上的那双眼睛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刚刚流过泪,眼尾似乎还沾了些水光,楼准先挪开了目光问kk:「薄总怎么了?」 kk把薄朝往前推了推,先对楼准解释道:「薄朝喝醉了,他醉了不会发酒疯,就是得有人引导他他才会动,不然就一个人待着一动不动。」 然后转头对不解地看着他的薄朝说:「跟着他,能回家。」 楼准感觉到一股视线重新挪到他身上,那人走近了重复着kk的话:「跟着你,能回家。」 于情于理楼准都没理由拒绝,他应下请求,跟保安打了声招唿把薄朝领了进去。 薄朝果然如kk所说的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不说一句话只跟着他走,楼准走在前面看着脚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心中有种不知为何名的肿胀感,他停住脚步,身后的人迟了半分停步,差些撞上他的背。 楼准不是故意的,他们小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不问清楚他走到天亮也没办法把薄朝送回家,虽然他挺享受薄朝在身后乖乖跟着他走的这种感觉的。 他回头眉眼弯弯地看着薄朝,像是逗小朋友似的慢悠悠地柔声问:「你家住哪个区,哪栋哪层楼?」 薄朝却不再和在小区门口一样抬眼和他对视了,低着头看着脚底下两人真正完全交叠的影子稳着声线道:「西区,八栋1205。」 楼准一愣,随即莞尔:「好巧,我也住西区八栋,你楼下。」 眼前的人垂着头不说话,楼准摩挲了下自己的指尖,开口:「喝醉的人不能回答陌生人的话,我除外。」 「酒醒的人更不可以不回答。」 「你不是陌生人。」薄朝开口,歪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酒醒了。」 楼准迈出步子拐了个弯:「薄总,你刚刚一直没看我的眼睛。」 薄朝跟在他身后沉默了,半晌闷着声「嗯」了一声。 「刚刚快进小区的时候就醒了。」 「装醉?」楼准揶揄道。 薄朝正色着摇摇头:「kk和楚阳已经拜託你了,刚刚他们还没走,说出来了很尴尬。」 「那为什么不在他们走了之后告诉我。」刚刚或许还是真问,此时楼准心里逗薄朝的意味倒是更多些。 薄朝一本正经地再回答:「说出来了我们之间很尴尬。」 一阵沉默。 「就像现在这样。」 他懊恼道:「但是你看出来了。」 楼准笑着停了步子:「是我的错。」 「酒醒了就别跟在我后面了,并排走?」,楼准站在原地,直到薄朝说着「好」走到他身边。 「喝了多少?一瓶?」楼准问道。 薄朝摇摇头,脖颈微微发红。 「一杯?」 薄朝摇摇头,耳朵尖也开始发红。 他像是觉得有些丢脸,小声开口:「一口。」 那张脸已经红得要滴血了,但还好在路灯有些昏暗的地方,除了楼准没人能发现。 唯一能看到的楼准也只觉得薄朝有着延迟性的可爱,明明是大公司的总裁饭局酒局不断,却偏偏是个一口倒的主,公司里雷厉风行少言寡语,私底下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像极了他家里那只在外高冷至极形象管理满分,回到家只喜欢在他腿上趴着的反差银渐层小猫。 「所以醒的也快?」楼准推理着,西区是小区最远的区域,即使两个人走得不慢,走回去也要十几分钟,他想趁着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和薄朝尝试拉近些距离。 薄朝抿着唇,不太确定:「应该吧,我不知道。」 「之前没醉过?」 薄朝想了想:「只在家里自己喝酒了醉过,酒醒了也没记忆了。」 楼准歪头看他:「那今天怎么喝了?」 刚刚被楼准比作人形银渐层的薄朝舔了舔不知为何有些干涩的唇,纠结半分诚实答道:「因为开心。」 他对上楼准的眼睛,下意识抬了抬镜框像是给自己勇气似的:「公司的新项目反应很好,宣传组说网络上对这次项目的反响很好,后续投入的宣传资金可以减少一些。」 楼准挑眉:「你口中的项目,指的是我下午刚刚结束的任务吗?」 薄朝点头:「嗯。」 「你觉得这个项目的体验感怎么样?」楼准盯着薄朝颤着的眼睫像是顺着薄朝的话问道。 「我觉得……」薄朝刚开口就止住话语,随后干巴巴地重新说道试图逃避问题:「我没体验过,我不太清楚,你不是体验的人员吗,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楼准似笑非笑地答道,「游戏体验不错,世界很真实,让我现在都有些没回过神来,脑海里还总是出现游戏里的内容。」 薄朝一愣,悄悄勾了勾嘴角:「我让制作组继续完善,下次争取更好!」 楼准笑笑,谈到公事便不好再接其他的话题,两人沉默着,直到快走到楼栋门口的时候楼准突然开口:「喝不了酒,薄总喜欢喝茶吗?」 「我亲手沏的茶。」 不久前两人一起喝过的那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这章超级卡qaq 这周是连更六天哦! 明天争取早一点! 第28章 (现实)暗恋也是有进步的 第46页 薄朝刚刚触碰到楼栋门把手的冷白指尖一顿,下一瞬又悄然恢復正常,他推开门,稳着声线说道:「我不会品茶。」 楼准静静在他身后站着,那双乌黑的眸子淡淡的却又十分专注地落在薄朝身上,连衣角的微动都不错过,他往前两步单手撑在玻璃门上被迫使薄朝仍然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腕卸了力,像是没听到薄朝言语里藏着的拒绝一般,面色平静地再问道:「嗯,我沏的茶,愿意尝尝吗?」 薄朝回过头,微微抬眼看向楼准,在游戏里的身高设定他和楼准的身高相差微小,他站起时和楼准平视,跪下仰望时便分不清两人的身高差距,在过去很久的时间里,他只有从楼准身边匆匆走过带起微风的一瞬才能感觉到楼准的确比他高过几分。 两人长久停在楼栋门口,声控灯早就暗下,玻璃门外昏黄的路灯散落的光线被面对着他的男人挡了大半,只有几丝光线飘了过来,从楼准的鼻尖蔓延到他的唇边,悄无声息地用黑暗将他们围在一起,只有双眸落在之处若隐若现。 薄朝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楼准鼻尖上那颗痣,再往上便对上那人温柔的、缓缓望向他的眸,似是暗夜里的星光,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他抿了抿嘴唇,只觉口干舌燥,低着声答:「好,下次。」 楼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下颌下意识地往上扬了扬,离薄朝近了几分,面前的人像是反应过来匆匆转身往电梯口走,脚步声重新使声控灯打开,楼准跟着薄朝身后亦步亦趋,像之前薄朝装醉时一样。 电梯到达一楼,薄朝走进去手下意识暗下「11」,下一瞬一愣,赶忙按下「12」,蜷缩了下手指对楼准道:「我帮你按过了。」 「嗯,谢谢薄总。」楼准走入电梯,不知是不是故意地多走了几步站到薄朝身后,继续刚刚的话题:「下次是哪次?」 「下次……」薄朝的眼睫快速眨动着,他感觉身后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或许是耳朵,或许是侧脸,也或许是他一直抿着的唇,他斟酌着回答,「等项目结束吧,最近有一点忙。」 「好。」楼准应道,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失重感完全消失,就在他合上嘴准备道别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一条缝的一瞬间,一颗白色的毛茸茸的头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楼准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老朋友。 方知试探性地往电梯里看了看,那熟悉的黑色西装外套,熟悉的半框眼镜和熟悉的人影几乎要让他感动得哭出来,他手上抓着的行李箱骤然失去支撑,碰上墙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薄朝!你可算回来了!」他双手解放,一下抱住靠近电梯门的薄朝发出发自内心的吶喊。 楼准看着这一幕,一时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轻微动了动头想:方知为什么要在十一层等薄朝? 薄朝一愣,心里暗道不好,抓住方知的手连带着行李箱一起拉进电梯,强装平静地对方知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太久没来我家都忘记我住哪层了?」 方知还有些迷煳,看着薄朝面向他有些紧张的神色知趣地顺着薄朝的话说:「啊,是太久没来了,你们保安差点就不认识我了。」 薄朝悄悄瞥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楼准,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才偷偷舒了口气,转过眼有些颤地问他:「电梯到楼层了,你还不回家吗?」 楼准微微勾了勾唇:「走之前,还是和朋友叙个旧吧。」 他偏过头看向方知,弯弯眼睛,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对着他摇了摇:「方学长,好久不见,新染的头髮不错。」 方知对他没什么好眼色,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看薄朝,又转过头看着楼准问道:「你也住这儿?」 「嗯。」楼准回答道,像是故意解释似的,「和薄朝是上下邻居的关系。」 方知一下心里便瞭然,扫了眼薄朝后应道:「那挺巧的。」 楼准走出了电梯间,又举起手机对两人摇了摇似是挥手告别,电梯门关上的剎那,方知冷冷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解释。」 薄朝躲避着方知的眼神,听话解释:「买了他旁边的房子。」 方知冷笑:「然后还不告诉他?」 「嗯。」薄朝迟疑地点点头,「暂时。」 方知定定地看了薄朝几秒,直到电梯重新停止运行,两人站立在十二楼的楼梯间,他终究是嘆了口气,出国之前他早就想到薄朝还会继续喜欢那人,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住在暗恋对象隔壁一年有余对方却丝毫不知。 偏偏暗恋者最不擅长的就是主动告知,而隐藏,薄朝大概已经出神入化了许多年了。 他认命地轻声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吧。」 薄朝闪了闪目光,拿出手机:「稍等,我看看。」 方知视线勐地一转,盯着薄朝的手机屏幕,一时有些说不出来话:「你……在他家门口装监控?」 「监视他出入?」 「嗯。」薄朝点点头,在方知面前他倒是没有半点羞愧,解释着:「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出差,待在家里一般也是美国作息,我出门之前会看看监控保证我出门的时候一定不会碰上他。」 他歪过头看向方知理所当然道:「不然你猜为什么一年了他都没发现我住他隔壁?」 第47页 方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接受度良好,毕竟他现在手机里还有某人装的定位,薄朝这种监控和他随身带着的监控器相比倒是小儿科许多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他笑着道:「虽然方向不太对,但你好像还是有了些进步。」 在薄朝确认楼准已经进到房间之后,他和方知便原路返回回到家里。 一碰到沙发方知就栽了进去,整张脸闷在沙发里:「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薄朝换上拖鞋,突然想到前两天买的毛绒拖鞋快到了,他倒上一杯水慢慢喝着,饭桌抵在他腰间,他松松垮垮地靠着,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睏倦,终于离开了楼准的视线,他有了些精力打趣方知:「真的能歇了?等会儿傅家那小子就要给你发消息让你回去了吧?」 方知像是摊煎饼一样将自己翻了个面,目光放开地看向天花板,有些幽怨地回答道:「他已经发了,我还没回,懒得回。」 像是刚刚方知说他有进步一般,薄朝轻声道:「你的胆子也变大了些。」 方知嘆了口气,消息,手机……他骤然一愣,一刻钟前楼准对他摇手机地僵硬表情出现在脑海里,他当时没读懂楼准的意思,现在想来,大概是要让他看消息的意思。 他有些费劲地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面容解锁,楼准的消息排在置顶的正下方,短短五个字很显眼。 1:【不要告诉他。】 方知勾了勾唇,他手指轻动,回了个ok的手势,下一秒,他微微转过头,揶揄地看向还在餐桌旁品水的薄朝,轻声开口:「楼准是我本科期间的学弟。」 薄朝视线一顿,望向沙发上身体瘫软但精神显然十分亢奋的方知:「我知道。」 「嗯。」方知继续道,「自从我毕业后他很少跟我发消息,我们上上次的聊天记录还是他祝我出国后事业一帆风顺。」 他故意顿了一下,直到薄朝微微直起身子,他笑着道:「上次的聊天记录,他问我,你的舍友单身吗,有没有喜欢的人。」 方知放慢语速补充道:「他唯一见过的我的舍友,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薄总是真的有点疯的……之前就预警过了,甚至因为暗恋太久他可能会觉得这些很正常,包括之后两个人在一起了之后,他分离焦虑特别强的确会在楼哥手机上装定位软体 文案里也暗示了,薄总暗地里整的东西肯定不止是监控 连更到周三哦 第29章 (现实)刻意为之。 「什……什么意思?」薄朝缓缓地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餐桌上,一时间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楼准向方知问他是否单身,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为什么? 他猜到了什么? 薄朝霎时觉得指尖有些发麻,顺着神经传到大脑里带来一片空白。 他是猜到,自己喜欢他了吗? 不对,薄朝骤然抬头,有些紧张地问方知:「你回答他了?」 「回答了啊。」方知动了动头让自己躺的更舒服,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说你单身但有喜欢的人了。」 薄朝的唿吸瞬间停滞住,有些呆愣的目光看向方知,哑着声像是阐述着事实一般:「那他……知道我喜欢他了?」 方知一愣,没想到薄朝的关注点在这里,看见薄朝有些暗下去的眼睛有些心慌,赶忙坐起来解释:「不是、他还问过我了,问我你还喜欢大学时喜欢的那个人吗,我说不喜欢了。」 「他应该不知道大学时候你喜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现在你喜欢的人是谁,只知道你现在有个喜欢的人。」方知哽了一下,还是没把楼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他看着薄朝稍微有了些神的眼睛,一时间情绪复杂,楼准对薄朝有了兴趣这自然是好的,可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薄朝。 常年祈求神明的信徒突然听说神明也渴望着他,信徒会献上自己的心灵和生命,但神明到底要的是祭品还是归属物,谁又得知呢。 方知清楚楼准的人品,大概率楼准是认真的,但他不清楚楼准的情感生活,他不做百分百确定的事情,薄朝和楼准的感情他不愿插手,但至少…… 他看着薄朝松了口气垂着眼给自己倒水的模样,心里想着,至少楼准要有薄朝的一半喜欢才行。 毕竟薄朝是那种,喜欢你十分也只会表现出三分的人,而楼准看起来像是喜欢你五分也会表现出十分的人。 方知还在想着,薄朝突然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染头髮了?还是这么突出的白色。」 方知动了动自己的头髮,染过发后发质便变得有些干燥,不知道那疯子会不会觉得不好摸而生气,他嘆了口气:「换种发色换种心情生活嘛。」 薄朝思考着,问他:「染头髮麻烦吗?」 「还好。」方知答了,怀疑道,「你想染头髮?你不怕你爸不从老宅里拄着拐杖来说你有伤风化?」 薄朝捋了捋袖口,走到和方知躺的沙发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去,沙发侧边的毛绒玩具扫到他的脸颊,他蹭了蹭仰头躺在上面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他现在可说不了我了,躺在医院里烧着钱续命呢。」 方知抱了个抱枕在怀里,薄朝家里的事情如果做成吃瓜的ppt大概是会传阅赏析的水平,他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我出国的时候他身体不还挺硬朗吗?」 第48页 薄朝表情平淡,看着天花板的灯有些心不在焉:「你出国后不到一个月我就向家里出柜了,他气我有伤风化对不起列祖列宗,又怕我一气之下带着我妈留下的钱放弃揽镜一走了之,打了我几棍子之后便说要去山上静心。」 「隔天他带上陈女士就上了山,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两个人採花赏景的时候摔了一跤。」薄朝勾了勾唇,「据陈女士所说,老头子为了保护她摔得很重,她只擦破了些皮。」 方知听着冷笑了一声:「你这位后妈真是一如既往的目的专一,小时候骗你的钱,你长大了就骗老了的你爸的钱。」 薄朝闭上眼,想结束这个话题:「傅家那小子还不来接你?这可快半夜了。」 方知摆过头看着阳台外:「他一直在楼下,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他的车了。」 「不想回去?」薄朝问。 方知笑笑,还是站了起来:「跟个疯狗似的,谁想回去。」 薄朝知道楼准自从进了家门就鲜少出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随着他走到门口,送了他两步打趣道:「前几年他乖乖叫你『哥』的时候,我记得你还挺愿意的。」 「啧,」方知想着等会就要见到那人一时有些烦躁,「下次见,我约你。」 「好。」薄朝靠在门上看着方知进入电梯,检查了下自己家门口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待了片刻就进了屋。 他站在门框处,冷白的指尖触及灯光开关,接连按下开关,顷刻间房间里就黑暗一片,只留下阳台上的几缕从外面洒进来的光。 薄朝把眼镜取了,彻底瘫软在单人沙发里,任凭柔软的沙发将他陷入,时钟滴答滴答,薄朝在黑暗里待了一刻有一刻。 他早就习惯了在黑夜里不开灯的习惯,如果不是方知今天的突然来访,他在开门时就不会开灯,这或许也是楼准到现在也没发现他住在隔壁的原因之一。 他最适合待在黑暗里,这样就不用担心如果没有眼镜对方看见他躲闪的眼睛怎么办,不用担心自己的表情太过呆愣让对方觉得无趣怎么办,他的喜欢,也应该待在黑暗里。 他站起来进入书房把看似笨重的书架挪了挪位置,进入一道小门,把楚阳给他的u盘放在里面的圆形小桌上,搬出投影仪和电脑,和往常的每夜一样,看着幕布上闪过的画面,那是游戏里整场直播的投影,他跳过自己的片段,又来回拉动进度条看另外一位主角的片段。 投影仪的侧边,一大块的玻璃橱窗里,是许多件贴上便利贴的物品。 他的喜欢,也应该待在黑暗里。 因为那本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 楼准拿出电脑放在阳台上的玻璃小圆桌上,圆桌上还摆着一杯才喝了一口的果酒,他坐在距离不远的摇椅上给当时介绍这套房子给他的中介发了条消息。 他端起酒又抿了一口,这酒是陆璟特地给他买的,听说又烈又甜,他打开揽镜官方直播间的直播回放,圆润的指尖落在键盘上一直按着往前的按键,直到视频画面转到他没见过的场景上。 画面里的雄虫给雌虫披上西装外套便转身而去,雌虫独自待在原地不自觉地拢了拢外套,似乎还侧头闻了闻外套上的味道,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尤为明显,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像在玫瑰花海里洒下一道暗暗的光,是被抑制住的亮。 楼准反覆拖动进度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画面停止在对雌虫的眼睛特写处。 那双眼睛垂着,睫毛遮盖住眼里的红,在黑夜里离远些看或许也能看成黑色,楼准便暗暗想:薄朝喜欢人的时候会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吗。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对方弯起那双漂亮勾人的眼睛笑吗? 楼准顶了顶虎牙,果酒的甜味过后便泛起了些许酸涩,触及舌尖只让他觉得有些难耐。 放在身侧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接起电话,听见对方说道:「哥,怎么了?」 楼准语气淡淡:「当时我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你是不是说隔壁那套还没人买下?」 中介回忆了片刻,谨慎答道:「对,当时这块房子没多少人买,您买下的时候除了数字比较好的楼层其他房都没售出。」 「现在呢?」楼准问,「现在我隔壁有人住了吗?」 中介想了想,骤然拍掌:「有了!对,当时你刚买下这套房子不久就有人买下了,特地指定的您隔壁这套,连房都没看先付了全款。」 「他是不是长得很帅,比我矮几厘米,戴着一副半框眼镜,不怎么说话?」楼准开口。 「帅不帅不知道,当时他戴着口罩来签的合同,但确实比您矮一点,其他的我不太记得了。」中介如实回答道。 剩下的再问下去就涉及到户主的隐私了,楼准也没有为难别人的心思,道了声谢挂断了电话。 直播回放被他重新开启,他站在阳台上听着身后的一声又一声「雄主」喝完了手里的这杯酒,目光暗暗。 身高,口罩,不说话。 楼准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预警一下重生副本刚开始薄总会有一点不正常(生理性) 但总体还是甜甜嘿嘿 第30章 (现实)姬金鱼草。 第49页 按理说接下来的三天楼准可以安心地待在家里,他只需静静地等待三天后的任务,但是在第二天中午他睡醒的时候接到了他几个月前一位客户的电话,需要进行一次面见交流。 于是在第二天,楼准又打着哈欠站在了揽镜门口,顶着保安一脸奇怪的眼神他毫无心理芥蒂地走了进去,虽然按理说这时候进公司的大都是迟到了,但他现在是名义上的公休,打卡算加班。 楼准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手里拿着小小一朵白色的花,头髮在出门的时候抓了抓露出额头,那双桃花眼更加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他前往会议室的过程中几乎路过了二层所有的办公位,收穫了一路的奇异目光。 倒不是因为没见过楼准,只是因为楼准常年除了面见客户来公司几乎都是一身休闲装,加上他本来来到公司的时间就少,于是第一次见到楼准打理了打理来公司,同事们总有些惊讶。 像是第一次看到孔雀开屏一般。 楼准和客户约的下午三点,他看了眼表,搭着电梯轻车熟路地到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那层。 他走到办公室的不远处看了看,既没见到助理kk,也没见到总裁薄朝。 拿着花的精緻男人挑了挑眉,不甘心地走到薄总办公室门口的玻璃窗前往里望了望,确认真的没人在后也不垂头丧气,只是笑了笑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那朵姬金鱼草安放在门旁的小花篮里。 花篮里还有几朵百合,大概是kk早上上班的时候送来的。 办公室外放花篮,大概是揽镜公司独有的装饰,因为公司的工作性质揽镜里的女员工比男员工多一些,每年的妇女节薄朝都会安排一些小活动活跃活跃公司的气氛,这花篮就是今年上半年薄朝办完活动后被女员工们强力留下来的。 薄朝的办公室门口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不知道在哪天,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花篮,送礼人不说薄朝也没有寻找的念头,只是让kk每天早上上班时带几朵花来,费用他报销,别浪费了这好看的花篮。 楼准出门的时候本没想现在就送花,只是在路过花店时看见店员手里摆弄姬金鱼草时愣了愣,下一秒清醒过来后就已经将它买下了,看到薄朝不在办公室时他倒是还松了口气,不然依他俩现在的「上下楼邻居」关系,要是薄朝问他为什么要送花,他也编不出来一个一二三。 楼准正站在薄朝办公室门口静静想着,突然听见身后有女声在叫他。 「楼治疗师?」 楼准回头,对上kk从高高的文件上露出来的眼睛,颔首笑了笑看她有些费劲的样子想帮忙抱一抱文件。 kk抢先一步将文件稳稳噹噹地放在桌上,抬头问他:「今天你不是休息吗?怎么来公司了?」 楼准解释:「等会儿有一个客户要见。」 「几点?」 「三点。」 kk看了看表:「现在一点半。」她从侧边的文件夹里抽出来一份崭新的纸张,问道,「有空和我在会议室聊聊吗,我想和你谈谈下周的工作任务。」 楼准坐在半个月前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里,对面的人仍然是kk,桌上仍然有着崭新的文件。 只是上次是几份剧本,这次只是简单的一张宣传方案预览。 「线下介绍会……?」楼准看着文件上加粗的黑色标题,抬眼看了看面色平静的kk,接着往下看,「现场两人互动并问答随机提问,线上实时直播。」 他把纸张放在桌上,淡淡道:「现场两人是指我和薄总吗?」 「对。」kk说道,「这是目前和揽镜合作的直播平台给出的宣传预案,昨天收到后薄总看过了觉得有些不可取,现在不在公司也是因为要和对方再次洽谈一下这次的宣传方案,看能不能有别的方案。」 在楼准没什么情绪的目光里,kk鲜少地有了些几年前面试总助时的紧张:「我想来问问你的想法,毕竟你也是主角之一。」 她补充道:「所有的要求你都可以提,薄总昨天开完会跟我强调过,首要条件是不让你为难。」 楼准短暂地「嗯」了一声,指尖落在方案上的一行字上,「现场互动指的是什么?」 「目前的计划是一些小游戏,比如你画我猜之类的。」kk答道。 楼准勾了勾唇,他有些想像不出薄朝对着他比划词语的样子,但确实这对薄朝大概也会是很大的挑战,他轻声说道:「对面公司前身是娱乐公司吗?」 没等kk回答,楼准便接着说:「取消小游戏环节吧,具体互动什么让薄总定,他不为难我就不为难。至于后面的随机提问最好变成顺序问答,提前把问题给到我。」 「行。」kk松了口气,楼准提出的想法可比薄朝好多了,想到昨天薄朝开会的时候说上台讲四十分钟的产品介绍,她抽抽嘴角,如果真是那样,无趣的知识科普直播除了业内人士真的有人看吗? 她和楼准一同起身走出会议室:「我等会就跟薄总说一下,他现在应该还在车上。」 「嗯。」楼准看着kk桌上那一叠重复度极高的文件,不知为何直觉让他提问:「你桌上那一叠文件都是什么?」 kk哽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答了:「是下一次游戏的剧本,你上次在游戏里说剧本里的情节需要改动,编剧昨天改了几版,我准备拿过去给技术部的看一看能不能更改一下已经导入的游戏设定。」 第50页 「具体的剧本明天下午四点会发到你的邮箱。」 楼准点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客户提前到了会议室,他无声地和kk说了声再见去到了楼下的会议室。 和客户打交道是一件既麻烦又让楼准觉得愉悦的事情,人的情感总是多样又复杂,越了解他越觉得无趣,但结合上客户口中的语言,又会觉得所有的事情总有些让人动容的地方。 送客户离开公司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楼准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转身上了楼。 算算时间点薄朝大概已经谈完细则回公司了,他放轻脚步,像上次一样,只是路过门口花篮的时候特地往里看了看,他中午放的那支金鱼草已经不见了。 是kk发现了拿走了吗……? 还是? 楼准迈了几步走到玻璃窗前,看着薄朝仍然戴着那副半框眼镜,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左手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着,像是工作还有许多工作没处理完的样子。 楼准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迈步下了楼,他好像每次来的时间点都不太对。 在窗外的人彻底离开后,薄朝放松了些右手的掌心,他电脑屏幕上不是楼准以为的什么文件,正在播放着的,是他办公室门口的监控视频。 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着——13:24。 窗外的夕阳光线顺着落地窗洒进来,将玻璃瓶都染上了些金黄,其中的姬金鱼草轻轻躺着,惬意地享受一天里最后的阳光。 楼准以为藏住了的礼物,兜兜转转还是被收礼人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姬金鱼草的花语是:请察觉我的爱意。 第31章 (现实)小猫。 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薄朝关掉了监控窗口,沉着声道:「进。」 kk抱着几本文件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她把几本文件摊开在桌上,将其中一本往前推到薄朝面前:「技术部经过初步测试,只有这一本的设定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可以基本还原。」 她蹙着眉,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愁容,常年笑着的眼睛带着担忧看向薄朝,于心不忍道:「但,你确定要用这个剧本吗?」 「在剧本里,你的角色也太惨了些。」 薄朝对上她的眼睛,似是安慰她一般缓缓眨了眨眼,微微勾起唇角试图让kk的心情变得轻松些:「我自己在写的时候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如果我觉得为难那么我刚开始就不会动笔。」 他接过剧本翻了翻,语气平静地说道:「扮演剧本里的事情对我而言并不难。」 kk仍皱着眉,半点没被薄朝安抚到的样子,倒是看起来更加担忧了:「薄朝,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以朋友的身份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用这个剧本吗?」 她狠下声音,像是训斥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一样:「你我都明白这个剧本里的剧情意味着什么,你将你的伤疤揭开掰碎了往剧本里丢,对你有什么好处?」 「之前受的苦还不够多吗?」 kk比薄朝稍长一岁,除开出国深造的那段时间,薄朝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 小的时候两家住对门,薄朝被赶出来了她便悄悄打开自家的门收留薄朝一晚,薄朝被关在地下室她便寻了理由在薄父不在的时候进到薄家给薄朝送些吃的;稍大一些她家道中落,虽然没有薄家那么富足了,但仍然算得上小康,薄朝在即将流落街头的时候她小小的公寓也称得上避难所;甚至那年薄朝彻底和薄父闹翻时,在国外深造的她也把身上能动用的钱给到薄朝,希望能帮薄朝一把。 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了,许多骯脏的事情都快埋到土里了,当事人薄朝却一铲子下去,自己把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从小把薄朝当亲弟弟看待的kk无法言说自己今天翻阅那本剧本时心中的肿胀感,在技术部成员面前维持自己的完美笑容都几乎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kk沉着声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对着薄朝道:「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薄朝垂着眼,小声道:「我想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楼准在,他会做什么。」 kk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你知道了能怎么样?我和楚阳提出这个计划的初衷是让你和他拉近距离,剧本演绎只是基于公司的发展找到的一种让你和他有关系的方式。」 「你在把你的情感寄託到游戏里面吗,薄朝。」 kk狠下心阐述着事实;「游戏里的世界里并不真实,他甚至都不知道游戏里的你就是真实的你,他只把他当做数据,那些感情都是他敬业工作的产物。」 「我知道就好了。」 薄朝看着kk的眼睛重复:「我知道就好了。」 「我知道游戏里的楼准就是真实的楼准,我知道我的感情就是真实的,就够了。」 薄朝突然笑了笑,问kk:「姐,你是不是没暗恋过人?」 「暗恋的人是不在乎回报的,无所谓楼准知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无所谓那些感情的真假,只要那一瞬间我是心甘情愿的就够了。」 他把地上的玻璃瓶拿起来放在办公桌上,玻璃瓶的外围还有些没有滚落的水珠,此时落在桌面上成为几片水渍,薄朝用纸巾轻轻擦了,哑着声道:「把我的伤疤展现在他的面前我心甘情愿,就像你所说的,他只会以为那些都是数据,可能出游戏的第二天就忘记了,可是我会记得的。」 第51页 他笑着,夕阳的最后几缕余晖穿过落地窗搭在他的睫毛上,棕黑色的眸子泛上橙色,瞳孔像被染上了三块颜色,琥珀似的易碎:「只要我记得,就够了。」 暗恋是一场前途未知的赌博,从他第一眼目送楼准从桥上离开时这场赌博就开始了,他一点点地往里加着筹码,哪怕最后人财两空也无所谓。 薄朝动了动那朵姬金鱼草,仍然笑着看着kk:「再原谅我一次吧,姐。」 kk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薄朝的决定,转过头闷着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半晌后,她拿回那本剧本放在自己手边翻阅两下,用手掌按压使剧本停留在被红色字迹占满的一页,她对着薄朝道:「这一页的设定我替你改了改,原本的设定过于明显了,但凡关注了些你们家的花边八卦的人都能将这两件事怀疑起来,对公司的影响不好。」 她表情认真,缓了缓神色:「当然我也会让楚阳加强审核,避免你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 「神志不清……?」薄朝迟疑道,「应该不会有神志不清的时候吧。」 kk锐评:「要打赌吗,上次游戏开始的时候你有想过楼准会那样吗,从头到尾的偏爱你,导致许多支线都完全失效,最后还是楚阳出动才成功推动剧情主线的发展。」 薄朝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kk拿起桌上的文件离开办公室,关上门时的声音比以往更大了些。 他动了动有些僵的唇角,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便拿着玻璃瓶下楼开车回家。 到小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上行的电梯门刚打开,便有一只小猫钻了进来,全身灰扑扑的,白色的绒毛沾上灰尘像童话里落难的公主,薄朝蹲下身轻轻抱起小猫,翻过它颈间挂着的铭牌拿出手机拨通了主人的电话。 一刻钟后,穿着一身皱皱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地下停车场,脸上带着抱歉和对小猫的担心,他接过薄朝手中的小猫,满脸歉意:「谢谢你啊,最近忙的天昏地暗,它什么时候从家里跑出来了,幸好没遇到坏人。」 薄朝摇摇头说了声「没关系」就和猫主人告别,乘上电梯同时打开手机例行看监控。 电梯重新关上门启动的间隙里,薄朝想,刚刚他对kk撒谎了。 他不止想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楼准在,他会做什么,他更想知道,楼准知道了他那么痛苦的过去后,会不会和上场游戏里一样,一样对他宠溺,一样能有一个完美结局。 他可能不会爱上薄朝,但他肯定会爱抚路边被欺负的小猫。 薄朝想做那只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重生剧本。 晚安~ 第二卷 重生 落魄少爷x温柔总裁 第32章 地下室。 【游戏加载中……】 【因游戏设定,本次游戏额外提供治疗对象定位系统,治疗师可以自行打开光屏获得治疗对象的位置,望游戏愉快。】 楼准睁开眼,不像第一次游戏那样略显慌乱,他从容地看了看四周,他所在的是一栋简单的略显陈旧的别墅内部,旁边就是旋转而上的木质楼梯,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层。 大抵是因为窗帘都拉上了,此时室内黯淡无光,硕大的室内只有那瓶破碎在木质吧檯上的红酒瓶沾染了些生气,酒液滴答落在地上蔓延着,在黑暗里看不出本身的红紫色。 楼准挪开目光,轻声对着空气开口:「定位系统?」 他有些疑惑,什么样的设定需要给薄朝套上定位系统? 楚阳的声音再次伴着电流声由小到大出现在楼准脑海里:「感觉有不适吗,这次游戏的设定在昨天仍然在不断完善,还没来得及经过内部的测试。」 「挺好的。」楼准道,「直播已经开了吗?」 楚阳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这个问题,顿了一秒回答道:「还没有,直播画面和游戏内容需要有一段时间的延迟,现在直播间里播放是制作组之前就做好的游戏内容预告。」 此时的揽镜直播间: 【你们刚刚看见了吗,预告里一闪而过的大别墅!】 【别墅确实挺大的,可是为什么建在森林里啊,在那些高大的树里竟然有一栋房子,怎么看怎么恐怖……】 【哎呀放宽心啦,忘记上次游戏的基调了吗!我相信一定还是以磕cp为主的!】 【就是就是,看预告的文字介绍好像是重生救赎文学,我都不敢想会有多么好磕!】 【我准备好了!】 【我时刻准备着!】 …… 「行。」楼准答了,等待电流声消失后开始老老实实完成游戏,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像是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可是按照游戏的设定,薄朝应该和他隔得不远。 他慢慢在别墅里逛着,从一楼一路上到顶层,每一间的房间的门都被他慢慢推开,直到最后一间的房间门被推开仍然没见到薄朝的身影的时候,楼准才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别墅的构造是环绕式,他回头看着许多扇朝他打开的门,沉默了片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场游戏提供了定位系统。 他点开定位系统,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幅小型的别墅的平面图,和许多游戏的游戏地图一样,在黑白相间的地图里蓝色的点和红色的点分别代表他和薄朝。 第52页 而此时,这两个点的距离不到毫釐,楼准动了动脚转动方位使两个点完全重合,看着眼前黑灰色的墙无言。 他重新下楼,在每一层都使两个点重合,但面前的不是空气就是墙壁,他甚至打开了二层房间里的衣柜,但仍然没见到薄朝的半片衣角。 兜兜转转回到一层原地的楼准笑了笑,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玩角色扮演游戏,倒像是捉迷藏,拿着地图都找不到人的那种。 短暂的吐槽后楼准微微歪了歪头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既然是游戏给的定位道具那就一定有用,且上层的定位重合点都不是薄朝所在的位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薄朝所在的位置在他站着的地面下方,这栋别墅绝对不止上层,很有可能有地下室。 楼准看着地面上蔓延成一片的酒液,缓缓靠近酒桌吧檯后的酒柜,在侧边靠近墙的位置,他看见了一道极小的缝隙,像是门没完全合上的样子。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木质的边框上轻轻挪动,大抵是酒柜上放着的酒都是用作隐藏的装饰品,挪动所用的力气比他想像中要小一些。 木门摩擦过地面,激起小片的灰尘落在楼准的黑色皮鞋表面,楼准握住门的指尖紧了紧,在这面看似是酒柜的木门背后,是一间和别墅构造极为违和的电梯。 他走进去按下负一层,电梯缓缓下行,两人的水平位置在地图上不断拉远,电梯门打开后便是三个十字路口,他试探性地走过一个转弯,便又遇到了墙,这样的构造像是迷宫的必备招数。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栋仍然看得出奢华的别墅的地下? 楼准微微蹙起眉,认命地跟着定位一次次碰壁一次次转弯,不过三十秒后,这样的行为就已经成了机械运动。 他加快速度地走着,想着即将见到薄朝,因着职业素养他便重新回忆了一遍kk昨天给他发的剧本。 剧本里,薄家和楼家是世家,两人从小认识,楼准是楼家的独,从小就当做继承人培养,薄朝则是薄家做公益时为了面子领养回来的小儿子,他哥哥被薄父薄母寄予厚望,薄朝只需要有着世家公子的样子不做出过分的事情便够了,且外界时刻关注着公益背后的利益纠纷,薄父薄母即使不愿也只好按时给薄朝打钱,让他过得无忧无愁,这样媒体才不会抓住薄家的把柄。 虽然没有爱,但有了安身之地,日子过久了薄朝觉得还算安逸,给他的钱被他一年一年的存起来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事情,却没想到,薄家的产业在薄家大公子上任短短一月内元气大伤,做出一系列错误决策的薄家大公子待在家里锁门不出酗酒,薄父薄母一边责怪一边心疼,焦头烂额时却突然得到了张家的橄榄枝,唯一的条件是薄家的小公子。 当时的薄朝刚从国外比完比赛回来,下飞机时还和赛场上一样意气风发,却未曾想,刚刚落地就被张家的人带了回去,美其名曰联姻,薄朝只听了张家的一面之词便知道,是他名义上的父母把他当做筹码压了出去。 如果来年东山再起就把他赎回来,如果状况不佳就当做用他博得了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毕竟不是亲生的,抛弃了也无所谓。 而张家却不像明面上的那么光明磊落,背地里干的尽是些骯脏的勾当,薄朝来到张家后没得到过好眼色,没过过好日子,他想逃出去,最远的一次都到了薄家的门口,却被刚刚带着保姆买完菜的薄母看见,精緻的中年女人神色一凛,一边拉着他的手问近况,一边让保姆给张家打电话。 这次被张家带走后,薄朝再没逃出来一次。 楼准从楼家国外的公司回来后,想去薄家看看他,见到的是薄父薄母含含煳煳躲闪眼神的脸,得到的是再也见不到薄朝的消息。 即使他使张家步步受限,却也于事无补了。 这是上一世的故事。 已经重生回到所有事情发生之前的楼准望着前方隐隐有光亮的地方步伐变得更快,最初进入游戏时他以为剧本开始的位置应该是他还没出国,两人还没分开时,所在的别墅应该也只是他家或是薄家的住所。 但看到电梯,进入和迷宫一样的地下室时,他才隐隐觉得不对,他所在的时间点,大概是薄朝回国之后被张家抓去之后。 跨过那盏亮灯,转过身看到小木床上蜷缩着的人时,楼准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他走近了,才发现薄朝埋在肩膀里的唇边还带着青紫,身上的奢牌衣服也被灰尘染上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楼准抬起手,面前人的鼻息喷在他掌心,是灼人的热。 薄朝在发烧,楼准想。 这是薄朝来到张家的第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主打古早狗血,我是土狗我喜欢() 连更六天啦!明天休息,看任务周五见或者周六见啦~ 第33章 照顾病人的第一要点。 楼准一把抱起薄朝,顾不上自己的衣服也沾染上尘土,走出迷宫的速度比来时要快很多,电梯上行时咯吱咯吱,杂音环绕着让他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无意识地往上抱了抱怀里的人,薄朝的脑袋恰好靠在他胸口,跟着他的动作微微蹙着眉仰了仰头露出衬衫领里的白皙肩颈,楼准垂眼看了看他,在薄朝的左侧颈仍然有青紫色打斗的痕迹。 第53页 灼热的鼻息有意无意地缠绕喷涌过他锁骨处裸露的皮肤,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旖旎的氛围,楼准只觉得心急,手抱的越来越紧,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颈间灼热的气息告诉他,薄朝需要医生。 走出这栋奇怪的别墅后,楼准才发现原来不是窗帘挡住了进入别墅的光,而是别墅外一层又一层的树木,接连着挡住穿梭而来的阳光,这栋别墅简直就像藏在森林深处的囚笼。 他刚走出别墅,便有男人迎了上来,面容冷静的男人看到他怀中的人后一边引着他走向停的稍远些的黑色车辆,一边语速平稳快速地说道:「楼总,我已经联繫了白医生,在我们回到金礼的时候他会在门口待命,马上检查薄少爷的身体状态。」 「嗯。」楼准语气淡淡,迈着长腿上了车,言简意赅地抛下一句「尽量快」后就敛了言再也没将视线挪到除身旁人的任何地方。 他上次以这样的角度看薄朝的时候,还是在虫族世界里扮演那只雄虫楼准,当时薄朝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抓紧他胸口衣角的时候像一只缩回爪子的小猫。 当时他觉得怀里的人可爱极了,可这次他只觉得心疼。 这个世界的薄朝和现实里的薄朝太像了,没有那头银髮,没有那双红色的眼睛,他的发色是黑色的,长度比现实里稍短了些,柔顺地擦过他颈间时像宠物的皮毛,那双眼睛忍受着身体的高热时不时轻颤两下,眼尾发红,闭得很紧。 他轻轻伸手,把人揽过来抱在怀里,修长的指尖撩开薄朝因为出汗微微有些湿润的额前碎发,唇微微抿着,那双桃花眼细细描摹过薄朝的脸,最终轻轻擦过怀里人唇边的青紫痕迹,望向车窗外不语。 还在昏迷状态的人却突然好像有了意识,轻轻地、无意识地往楼准怀里钻了钻,生病的小猫很脆弱,要待在主人怀里。 * 薄朝重新恢復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太阳光从拉紧了的窗帘里渗进来,只在靠近窗户的角落撒下一片三角区的光,楼准坐在木质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翻着手中白礼昨夜递给他的书。 嗯,没错,白礼。 昨天光顾着把薄朝带回来没仔细听助理的话,直到薄朝一切都安稳下来,贴着退烧贴平稳着唿吸睡着时,楼准才有空去顾及其他。 首先第一眼就是刚刚为薄朝检查身体的白医生,他看到那张脸时愣了愣,虽然一时记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他确定这个人他绝对见过。 下一秒,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的白衣男人走上前伸出手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白礼,楼家的家庭医生,好久不见了,楼少爷。」 楼准眉间一跳,自从进游戏后一直紧绷着的情绪陡然有了些放松的地方,他伸出手和他握住打着官话:「你好,白医生。」 「嗯。」白礼冷着眼把书递到他手上,「薄少爷的情况有一些糟糕,体外伤除了右脚脚踝,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大碍,但是刚刚我在检查时,他一直在呢喃着什么,包括肢体动作一直是抵抗的状态,我怀疑他的精神方面可能收到了损害。」 白礼笑了笑,感受着楼准投来的目光找补道:「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猜测是错误的当然一切都好,但以防万一,我送您一本书。」 男人说完转身拿着东西走了,楼准低眼扫了扫书封——《如何和病人相处》。 他靠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随手翻了翻,听见了上楼的动静便挪开目光,恰好看到助理面色平静地走上来。 「怎么了?」楼准问道。 「张家知道您把薄少爷接走的事情了。」助理答道。 楼准挑了挑眉,单手把书关上站直了些,但仍然靠在扶手上道:「然后呢,他们打算怎么办?」 助理抬眼看了眼自己笑眼里带刀的老闆,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奉还:「张少爷说,就当把薄少爷送你了,张家不缺这一位两位的。」 「送?」楼准语气上挑,淡淡道,「那这对我而言可是一份大礼。」 他目光扫过薄朝所在房间紧锁的房门,轻声道:「那楼家也送他一份大礼,毕竟我缺这一位。」 助理得了指令下了楼,楼准在房间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推门进去了,他没干什么,只是在薄朝床侧趴着睡了半夜。 醒来后捨不得走但又不方便在薄朝房里处理工作,便坐在摇椅上借着微弱的光看看昨天白礼送给他的那本书。 书上的第一节便写着——照顾病人的第一要点:答应他的所有合理要求,保持病人愉悦的心情。 薄朝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烧在昨夜已经退了,身上的伤也由楼准亲自上了药没什么大碍,此时他坐起看到坐在窗下的楼准眼睛一亮。 楼准静静看着床上的人定定地看着他,他刚想走上前时,薄朝却突然直起身子取下刚刚打量许久床边置物架上的深蓝色领带,这是楼准昨天急着出门找他落下的。 他看着薄朝跪坐在床上,见他走进了那双眼睛更亮,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您是来接我的吗?」 楼准愣了愣,犹豫着点了点头,毕竟这样说也没错,的确是他把薄朝接回来的。 眼前人跪直了,柔软的被子让他有些不稳,下一秒就歪了歪身子,楼准伸出手把他稳住了,却被薄朝抓住了小臂,那双手一只抓着他的胳膊,一只握着领带放在他的手里,小声道:「您能把我拴上吗?」 第54页 楼准的手僵了僵,微哑着声:「为什么?」 「他们说,只要让一个穿着西装的看着很有钱的人把我拴上,我就可以出去了,我不想待在地下室了。」薄朝纯良地看着他,歪了歪头,「你不是吗?」 照顾病人的第一要点:答应他的所有合理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具体说一下,重生副本构思的关键词:狗血,失忆,协议婚姻,救赎,甚至因为前文提到的张家骯脏的勾当会沾上一些字母(前期),我会保证双洁,保证纯爱,保证1v1。 大家晚安~ 第34章 流浪猫……还是家猫? 楼准神色冷了下来,下一秒又隐藏好自己负面的情绪,噙着笑轻柔地取下薄朝手中被紧紧抓住的领带,他摩挲了一会儿指尖柔软的布料,垂下头和薄朝平视着问他:「我要怎么拴住你?」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薄朝口中所说的西装男子是不是他,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楼准伸长手指灵活地绞动领带,一个即将束上的结被他用拇指和食指撑开。 薄朝躲开了楼准的眼睛,低垂着漂亮的眉眼看着楼准将领带打了一个结,认真地比了比结口和自己脖颈以及手腕的大小,最终松开抓住楼准小臂的手,在被子上稳稳地跪住了把手腕伸过去,在即将进入到结口的时候,他小着声申诉:「您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 楼准把领带结结实实地繫到薄朝细白的手腕上,检查了下不会勒到他的皮肤后勾了勾唇角,追着薄朝的目光随意地反驳道:「我给了。」 薄朝没再坚持这个话题,定定地看了看手腕上缠上的领带,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我不会再待在地下室了对吗?」 楼准的唿吸滞了滞,他握了握掌心又松开,垂在床边的手拿起来顺了顺薄朝有些皱的衣角,最终还是没去抚摸面前人有些颤抖的嵴背,只是对他点点头,语气十分肯定且轻柔地道:「对,不会再待在地下室了。」 「我保证。」 两人一个跪在床上,一个蹲在床边,拴上领带的一方听着领带所有者的保证书,在心里暗暗想:好像这个人还挺好的,比栓住他脚踝的人要好得多。 他正想着,小腿上陡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下意识地他反应迅速地往后坐下,整个躯体都往后缩了一步,唯有那条被楼准抓住的腿,即使在空中颤着也不敢缩回来,像是已经许多次被抓住右腿后的惯性反应。 楼准唿了口气,将薄朝的腿放在床上,轻声解释道:「不要跪着,你脚踝上有伤。」 「好、好的。」薄朝答应着点点头,坐在床上一幅乖的不能再乖的样子。 这幅画面却让楼准觉得有些刺眼,恰时房间门被敲响,他把被子掀起来把薄朝盖了个严严实实,沉声对门外说道:「进。」 保姆阿姨端着煮了一上午的粥走进来,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说道:「白医生说薄少爷醒来了要先喝些粥,这粥我早上便煮上了,此时味道刚好。」 楼准点点头,从床边走到靠门的位置,将要出门时顶着两人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您看着他吃一些吧,如果胃难受就先放着。」 他关上门,助理早在门外等了许久了,楼准走出门后他便迎上来等待指令。 「把白礼叫来,再检查一下薄朝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尤其是脑袋。」楼准淡淡道,视线挪到楼下沙发旁摆着的花瓶处。 这个世界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他还在国内的时候薄朝陪他一起去二手市场买下的,当时那人为了几百块和商贩吵得面红耳赤,抱着花瓶高昂着头走出集市时待在楼准旁边像极了得了意的小猫,猫耳朵和尾巴都快摇的飞起来。 但刚刚跪坐上的薄朝,像被剪伤了爪子、被灭了气焰,一切都小心翼翼的流浪猫。 「监控下的人找到了吗?」楼准问道,他们在那栋别墅的门口找到了唯一的一个摄像头,在薄朝被抓来的这天,只有一个人曾经进出过,摄像头下面容清晰,像被故意暴露似的。 但楼准不在乎,是陷阱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找到了,说要见到您他才肯说。」助理回道。 楼准挑了挑眉,颇有兴味道:「等白礼来了我就去见他。」 白礼是在半个小时后到达金礼的,给薄朝做检查时楼准就站在他旁边双手抱胸地看着。 白衣医生依然冷着那张脸,半晌后没什么感情地告知楼准:「情况特殊,我需要把他带回我的私人诊所做进一步的检查。」 楼准直起腿颔首,回视薄朝望向他有些试探的眼神,上前再次繫紧薄朝手腕上的领带,顺了顺他的发尾,缓缓道:「跟着他,待在他身边也很安全,不会回地下室的,晚点我会去接你。」 他想跟着去,但现在弄清楚薄朝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幅模样更重要,但全权交给白礼楼准心里隐隐有些不放心。 楼准拿出手机播出助理的电话,敲着木质楼梯的平台,清脆的响声几乎是铃声混在一起。 「楼总?」 「你派人……算了,你亲自去白礼的私人诊所陪着薄朝检查,确保他的安全,那个人我自己去见。」楼准道。 助理愣了一秒,迟疑道:「可是那人……」 「薄朝更重要。」楼准打断了助理的疑问,给他下着命令。 第55页 助理不再说些别的:「是,我现在开车去。」 楼准挂断了电话,思考了片刻拿起车钥匙朝着助理髮来的定位开去。 车上的新闻播报自动开启,楼准心里正乱着本想关掉,可平稳女声说出的第一条新闻就让他顿住了手。 频道大概是体育频道,这是之前的楼准特意调过的,女声端着一口播音腔:「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正式落幕,赛场新秀国内赛车手薄朝前日已经回到国内,据可靠消息,他会暂停一段时间比赛……」 大抵是因为此时游戏内容并没什么重要,在最终直播的时候会用作删减内容,楚阳的声音由大及小地传来:「游戏体验如何?」 「这剧本是我提出建议之后修改的结果吗?」楼准单刀直入,语气淡淡但偏偏听起来像质问。 「……是。」 楼准笑着语气却冷着:「你们编剧真够狠的。」 「游戏体验不好吗?」楚阳继续问道。 「挺好的,」楼准道,「代入感非常强,让我现在想违背职业素养刀了张家人。」 后半句便是说笑了,楚阳安静了片刻,还是切断了两人的交流通道。 楼准有一句话没在楚阳面前说出来——代入感太强了,让他有些抑制不住的心疼。 甚至想脱离剧本做一些「重生楼准」不一定会做的,但他想做的事情了。 他想让那只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流浪猫重新变成耀武扬威、会继续黏着他的家猫。 第35章 想您。 楼准循着助理髮来的定位走入一栋藏在居民区的房子,房间门被推开,内部都贴着品质极佳的隔音棉。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帮他开门的年轻男人,那男人便低着头说了:「那人在主卧,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要见您。」 「嗯。」楼准挥挥手让身后的人全部待在原地,他自己推开了主卧的房门,没第一时间走到那紧紧盯着他的男人面前,先走到了主卧侧边放着的和当前情景十分违和的茶桌前。 身后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被堵住了嘴,此时即使是不耐烦只能动一动躯体使椅子腿在地上砸出钝钝的响声,嘴里不断呜咽着。 楼准没搭理身后的人,慢慢地沏上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眉眼弯了弯:「一样的味道。」 身后那人发出的声响愈演愈烈,楼准「啧」了一声摇着茶杯转身,靠在茶桌上把目光冷冷地投向那不断乱动的男人,霎时,房间里的声响便消失了,只有茶水碰撞杯壁发出的荡漾声。 端着茶杯的人满意地笑笑,笑意未尽眼底,那双薄情眼冷冷地丢在面前人身上,有些不耐烦道:「要说什么。」 绑在椅子上的人昂起头,满是自信地道:「我给那小少爷的精神洗脑绝对万无一失,他现在是不是死皮赖脸地一定要跟着你,你是不是烦躁死了?觉得救他回来是错误选择了?」 因为给薄朝拴上领带而暗爽的楼准本人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把目光移向眼前那人,像是虚心求教道:「精神洗脑?」 「哈哈。」那人笑着,「张家的猎狗们都会的本领,不过就是让他不断地逃出去再不断地抓回来,只有拴上脚铐的时候才能走出地下室,张家聘请了专业的催眠师,我只需要把他抓回来就好了,短时间的洗脑和失忆很容易达到。」 楼准顿了顿手中摇动的茶杯,将它放到桌上走近了一步,眼里似有风暴掠过,平静之下的是危险万丈的深渊,他没什么情绪地道:「洗脑一直有效吗?」 那人还在试图解开身后的绳结,漫不经心地答道:「看猎物的身体素质,一般三到七天就能恢復正常了。」 楼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欲走,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门外那些人的事情了,却未曾想,他淡漠的态度激怒了身后那人。 那人本以为他会顺着他的话抛出要怎么拜託薄朝的话,然后他就能顺水推舟完成张家人给他的任务,可这人分明没有半点在乎的样子。 这怎么行? 「你就不想知道其他的吗!?」身后的人气喘吁吁地朝他大喊,房门开着,怒喊吸引了门外守在门口的人,几乎是瞬时就有人跑到了楼准面前。 楼准敛神回头,对门外的人比了个手势,没什么表情地回身把门重新关上,恢復了那派随意却骇人的模样,眼神冷冷的,顺着他的话问:「你还想说什么?」 椅子上那人便以为勾起了楼准的兴趣,藏起眼里的胆怯,贪婪又重新出现在他浑浊的眼睛里,喘着粗气颤着声道:「那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可不是薄家亲生的,他早就被薄家卖了,你救了他也没什么好处,要我看你不如把他送回张家吧,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卖个人情,张少爷肯定会记得你的。」 楼准越听唇勾得越高,那人便以为说到了楼准的心坎上,语速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兴奋到几乎以为这项合作已经达成,他就要成为楼家和张家的大功臣立下巨大功劳。 那原本靠在门板上站得随意的男人突然直起了身子,噙着笑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椅子上的人的心脏上,那满头是汗的中年男人不停吞咽着口水,像是害怕又只好强撑着的模样。 楼准勾唇冷笑:「被薄家卖了?」 砰! 中年男人额头的热汗霎时变成冷汗,被一脚踢中的腹部不断地涌起痛感,椅子也摇摇晃晃最终倒落在地,一时间的晕眩和剧烈的疼痛混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反胃。 第56页 楼准蹲下来,依旧勾唇笑着,那双薄情的桃花眼弯着,像是看着心爱人的眼神,偏偏每一眼都带刀,让男人不由得颤抖着瑟缩。 楼准像是有点嫌弃地提拉起男人被压迫在地板上的一根手指,手腕轻轻用力,清脆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抑制不住的吶喊声。 他无视男人的颤抖和无止境的摇头,又拿起一根手指:「救了他没好处?」 咔嚓,食指。 「送回张家?」 中指。 「值不了几个钱?」 无名指。 楼准站起身,无趣地看着地上已经抖得和簸箕一样脸色煞白的男人,他甩了甩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骯脏的东西,最后依然笑着对地上的人道:「张少爷记不记得住我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让他在谈判桌上好过。」 他本想转身,下一秒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身踢了踢地上人软得像一滩烂泥的手,直到那人颤抖着动了动手,他才满意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会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张家,毕竟没有完成任务的你在他们手中恐怕会比在我这儿惨十倍,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们比较好。」 * 楼准到达白礼的私人诊所的时候,还没开到目的地就在车窗上看到了薄朝的身影。 他站在门口,现在是秋天,晚上有了些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露出微微皱着的眉眼。 楼准停好车大步走了过去,握了握薄朝有些失去热量的手,轻声问:「怎么不在里面等?」 薄朝眼睛亮亮的,像是在心里许多次暗暗排练过一般熟练地钻进楼准的怀里,软下声线缓缓道:「想您。」 【作者有话要说】 薄总:趁楼哥没彻底生气赶紧递一颗糖。 大家五一快乐呀~最近在外面旅游没时间码字,四号回家之后连更四天! 第36章 可以吗? 楼准先是一愣,但原本虚虚放在薄朝身侧的手在面前人投向他的怀抱时,那只手下意识地搂住了怀里人的腰。 此时两人紧握着的手因为躯体的靠近而晃晃悠悠地落在他们的衣角处,薄朝的手紧紧拢在他身后,楼准也搂着薄朝的腰,两人的距离不过毫釐,动作的熟练度和契合度仿佛过去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楼准稳住身子,手抬起来顺了顺薄朝的头髮,垂眼安抚着笑着道:「我去和白医生见一面,你先回车里等我?」 薄朝闷着声「嗯」了一声,乖乖把两人握着的手松开了离楼准远了些,两人的指尖彻底松开前他的食指指尖像是被捏了一下似的,温热的温度一下驱散了刚刚站在街边的微寒。 楼准和两米外站着的助理对视了一眼,帮薄朝拢了拢衣服看着两人上车后才迈步走进了白礼的私人诊所。 此时也到了白礼的下班时间,整栋诊所里亮着的房间不多,于是楼准没有什么犹豫就走入了一间灯光亮起门大敞着,还有身影在里面晃动的房间。 他走进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唿,白礼先放下了手中的纸张,抬眼装作无意地问道:「我送给你的书看了吗?」 「看了。」楼准回答,看了第一节也算看了吧。 「嗯。」白礼颔首站起,没再延伸这个楼准有些心痒痒的话题,「薄少爷的检查结果全部都出来了。」 他把桌上的检查单一张一张地摆好,敲打着桌面最终直接告诉了楼准结果:「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内伤,他最严重的伤仍然是脚踝上的皮肉伤,虽然没有伤到骨头走路不成问题,但如果不注意即使换药的话,那一圈伤很容易留下伤疤。」 刚刚知道薄朝的失忆行为是由何产生的楼准点了点头,低头把薄朝的抽血单拿起看了看。 白礼继续说道:「在薄朝出国之前我也认识他,虽然没有你们两家的关系这么亲近,但他什么样子什么性格我还是熟知的。」 「所以,我猜你说的他脑袋上的问题大概是他失忆了,对吧?」 白礼把抽血单从楼准手里抽出来,两人隔着纸张对视,医生淡淡的眸子里的探寻依旧,楼准退后两步靠在墙上松开手,听着白礼道:「他的失忆不是外伤导致的,如果是精神方面的问题而导致失忆,我想我需要得到具体的失忆原因。」 从目前的游戏设定来看,白礼是游戏里的御用npc,且不论是虫族世界里还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维护对象是偏向薄朝的,他不管楼准的死活,他关注于薄朝,保证薄朝的安全,所有在薄朝为什么失忆的这一问题上,楼准并没有瞒他:「他的失忆是因为药剂,在前两天,他被绑架了。」 白礼怔了怔,低下眼把检查单都收起来,轻声开口:「张家?」 楼准原本因为靠在墙上而单点在地面上的脚尖陡然一顿,然后轻轻放下,恢復了那副懒散的样子,只是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鼻尖的痣被头顶的灯光照着格外明显,微微冷着声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们家的勾当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也就只有你们家常年在国外不了解罢了。」白礼淡定地解释,「他们的药剂没有什么副作用,过两天薄少爷大概就会恢復正常了。」 楼准神色缓了缓:「记忆恢復后这段时间的记忆他还会记得吗?」 白礼想了想,没有给楼准确切的回答:「这个看薄朝自己的选择,当时药剂的检测报告来看,保存记忆的实验品都对失忆期间的记忆十分满意,愉悦的情绪偏多。」 第57页 楼准挑了挑眉,道了声谢迈步出了门。 他推开轿车后门的时候薄朝正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右手轻轻搭在左手的手腕上,轻轻抚摸着领带的打结处,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时轻轻颤了一下,回头看见是楼准才又放松下来。 「楼总,回金礼吗?」助理在驾驶座问道。 「嗯,」楼准答应道,下一秒又补充道,「前两天挤压的工作我今天晚上会全部处理掉,这两天你辛苦了。」 助理说着领导和下属之间的客气话一边开车,车里很稳,让楼准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他试探性地碰了碰薄朝的额头,温热又不灼热的温度,看来烧是真的退了,他低头看了看薄朝被层层纱布缠住的脚踝,那是昨晚薄朝沉沉睡过去后他在白礼的指导下缠的,虽然丑陋,但是有用。 回去后换一下纱布,楼准在心里暗暗道,身边的人跟着他的视线挪移着,此时动了动脚把伤口藏到里面,像是不愿让楼准看到似的。 楼准笑笑:「不让看?」 薄朝小声地反驳道:「伤口,不好看。」 「伤好了就好看了,这几天好好在家养伤?」楼准道,薄朝的状况最好是不出门直到记忆全部恢復,先不说遇到曾经认识的熟人怎么办,如果走到大街上被看赛车比赛的观众认出来,那说不定明天的体育头条他就会看到熟悉的名字。 薄朝本也没什么出门的心思,他只想待在楼准旁边,听到这话轻声问:「您这几天会一直在家吗?」 楼准一愣,看着薄朝绞成一团藏在袖口里被领带遮了大半的手随即又一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直到你恢復记忆,后半句话楼准没说。 「那您,」薄朝踌躇着,将手从袖口里拿出来,那只手不再和第一次抓住楼准小臂那样抖,熟门熟路地握住楼准的手腕,又试探性地看了看前方坐着的助理,只好微微起身凑在楼准耳边道,「可以再系一次我手上的领带吗?」 此时窗外已经渐渐暗了,回程途中只有昏黄的路灯洒在车窗里,楼准垂着眼看着近在迟尺的薄朝有些紧张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断躲闪着他的目光,挺立的鼻尖就在他微微抬头就能接触到的地方。 他刚想回答,刚刚一直平稳的车却猝不及防地一个急剎,楼准眼疾手快地将车内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升了起来,隔离了驾驶座上助理的道歉。 薄朝原本就没有支撑力的身子被这一个急剎彻底扰乱了他身体的平稳性,霎那间,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就已经撞上了楼准的鼻尖,分开后满眼都是楼准带着笑的眼睛。 他本只有单边砸在楼准的身子,但不知为何被楼准一搂,现在几乎整个人都跪立在楼准上方,车内的空间并不多,他直不起身子,只好佝偻着和楼准保持着一些距离,可温热的触感出现在大腿和腰间,让薄朝无法忽视布料之外的触感。 酥麻的感觉顺着皮肤冲到大脑,此时的情景再起些什么别的话题便显得刻意,薄朝只好尽量忽视着后颈、耳廓以及脸侧不断传来的滚烫感,硬着头皮往下问:「可以吗?」 在黑暗里,楼准不怀好意地抬了抬眉头,刚刚薄朝就这么砸过来把他也吓了一跳,在那一瞬间他想起薄朝受伤的脚踝,于是没怎么思考他就把薄朝一整个人搂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夜色下,在这样咫尺的距离里,这样的姿势比他想像中暧昧、缱绻得多。 他笑着反问道:「昨天不是系了吗,怎么今天还要系一遍?」 「要每个小时都系一遍的,不然就会被抓回去。」薄朝小声道,「已经很久很久没见您了,已经过了很多个小时了。」 「这样。」楼准道,思索了片刻,「手上的这条系了一天也有些脏了,回家了换一条新的再系好不好?」 他像是哄着宠物般声音越来越轻柔:「衣柜里的随便你挑。」 薄朝被车顶压迫着被迫从上方看着楼准,像是时刻萦绕在他周围的空气,那道目光完全忽视不了,不知道是不是车内的温度太高,今天的月亮太亮。 当薄朝看到楼准仰起头看向他时滚动的喉结时,阴影洒在他的脖颈处,一点一点向下延伸。 那条黑灰色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搭在楼准的锁骨处,衬得那锁骨更加清晰,连带着那领带在薄朝眼里也格外好看。 缠在他手腕上也会一样好看吗? 薄朝恍恍惚惚地想着,刚刚好像有人说随他挑,他便哑着声开口:「可以要您现在戴着的这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啦,太久没码字刚开始手感不是特别好,还以为今天要迟到了哈哈,结果后半段写得格外顺,宝宝你是一只好色的乖乖小猫。 第37章 系我手上。 「薄朝。」楼准顿了顿,把拦在薄朝腰间的手抬起来只留左手扶在他膝弯处稳住他的身子,指尖轻轻把薄朝额前的碎发拨开,于是那双朦胧的眼睛就再无藏身之地了,只能直直地落入楼准的视线里。 他用食指轻轻敲击过薄朝膝盖旁的皮肤,感受着身上人时不时传来的轻颤,直勾勾地盯着薄朝,擦过他微微发红的眼尾,笑着假意责备道:「你很贪心。」 薄朝强忍着大腿侧边传来的酥麻感尽量地弯下了腰,他身高腿长这样直立在楼准上方已经是有些为难了,此时调整着姿势更是僵硬,最后只好单手撑在楼准后脑靠着的座椅上,皮质的座椅抓不紧又光滑,于是此时他的身体平衡仅由楼准放在他腿上的那只手控制。 第58页 他下意识地躲过了楼准的目光,垂着眼用右手轻轻摩挲过早就有些散开的领带,指节灵活地动着,不过几秒就已经把领带解开,他单手挑起那块布料,继而抬眼和楼准对上,那双眸子里洒进了些许灯光,亮晶晶地看着他,偏偏又有些说不出的委屈,只能哽着喉咙让话变得有些生硬:「是您离开太久了。」 楼准心情很好,笑了两声乖乖躺在座椅上任凭薄朝把他颈间的领带取了下来,把薄朝从他身上挪下来,一边轻声说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薄朝没应,自己把左手上原本繫着的领带利落取下放在身侧,然后把自己刚刚取下的领带放回到楼准手里,再把自己的手挪到楼准眼前,抬眼看着楼准,意思不要再明显。 楼准先抬起薄朝的手腕在昏黄的灯光下细细看了看,领带的布料算不上特别轻柔,绑了一天了总会在薄朝手腕上留下些红痕,再加上薄朝自己背地里还繫紧了不止一次,此时那道红痕明晃晃地出现在冷白的手腕上尤为明显。 楼准皱了皱眉,想着回去了手腕上也擦一点药,拿起领带轻轻地把它系在了那道红痕的下方。 他刚系好,薄朝就把手抽了回去,像是不满意楼准的力度一般,下一秒就要张开嘴咬住领带末端,另一只手抓着领带想要把手腕和布料之间仅存的缝隙全部消除。 只是在他将要动口之前,身旁的人首先抓住了他的手腕,已经微微张开嘴的薄朝差些就把牙磕在楼准的手背上,他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楼准。 「就这么繫着,如果松了你就来找我,自己不要偷偷拉紧。」楼准道。 薄朝轻声说:「可是这样会很容易掉。」 楼准点点头表示贊同:「那就掉了也来找我,我帮你系上去。」 「脏了呢?」 「来找我,我帮你换一条新的。」 薄朝眨眨眼,好像有点听明白了楼准的意思,中心主旨就三个字——「来找我」。 是怕我失忆了到处跑吗,薄朝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了。 他弯着眼睛笑了笑没再执着于去繫紧领带,后知后觉地拿起身侧的另一条领带,问楼准:「这条领带怎么办?」 薄朝很有自信地想着,楼准这样微微有些洁癖的人肯定不会再要这条领带了,然后他就可以悄悄藏起这条领带,放到客房里也好,塞在独属于他的单人沙发上也好,反正最后的归属者一定是他。 但是楼准没有。 他几乎是没什么迟疑地伸出手,搁在薄朝的小臂上,有些懒散地说道:「系我手上吧。」 薄朝摩挲着领带的指尖一顿,快速眨了眨眼装作没事人一般乖巧地把领带缠在楼准手腕上,楼准的小臂没他那么白,紫青色的血管小部分凸显在皮肤内侧。 为了方便薄朝系上领带,楼准把袖扣解开把袖子往上缠了一圈,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地映在昏黄的灯光里。 薄朝一边小心翼翼地繫着领带一边想,之前楼准还没那么频繁地出差的时候,好像是周末会固定出门去健身房的。 领带顷刻间便系好了,回金礼的路却还很长,楼准抓着薄朝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唿吸渐渐平稳了。 薄朝悄悄挪近了些,把自己繫着领带的左手挪过来,将两条领带的尾巴重合在一起,于是在昏黄的车窗里,紧握的两只手上分别繫着领带,像是蝴蝶结尾巴的布料搭在一起,像是缠绕着的花。 * 到达金礼的时候,夜色已晚,薄朝跟着楼准下了车,乖乖站在他身后抬头看了看,远处别墅门口保姆阿姨已经站在门口准备迎接了。 按原本的计划,楼准本想着让薄朝跟着保姆阿姨进去,他留下来和助理聊一聊其他事情,可刚刚才在后座上给某人许下了承诺,于是楼准握了握薄朝的手,晚风又开始吹了,那只手有些冷了。 楼准对助理说道:「昨天查的事情再查深一点,具体的等会儿我发消息给你。」 「好的。」助理答道,视线落到楼准明显有些混乱的着装时顿了一下,轻声问,「楼总,您的领带呢?」 「啊,」楼准站在原地回答着助理的疑惑,语气淡淡,「刚刚遇到一只小猫一直跟着我,我一蹲下来它就伸出爪子把我的领带抢走了。」 助理歪了歪头,他明明记得在上车前楼总还带着领带,但一位合格的助理不应该去问这些问题,于是他只是识趣地问:「需要再帮您挑一条一样的吗?」 楼准挥了挥手,握紧薄朝的手:「不用了,他会还给我的。」 他对助理说了再见,迈出步子的时候顿了一下,最后笑着夸赞了一句:「车开得不错。」 助理一愣,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走远了。 薄朝跟在楼准身后趁着还没走到阿姨身边闷着声问:「我是小猫吗?」 楼准笑着回:「你觉得呢?」 「我想当小猫。」薄朝拉住楼准,避免自己说的话落入阿姨的耳朵里,把目光挪向别处道,「当小猫的话,应该可以和主人待在一间房里了吧?」 可以被摸摸背吗,可以窝在主人怀里睡着之后醒来还被顺顺毛吗。 薄朝哽着脖子,想自己真是疯了,关闭了kk的监视窗口,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的贪念触碰规则。 明明在剧本里,他只是因为催眠有了轻度分离焦虑的正常人,没有锁链,没有每小时的束缚,他只是有些黏楼准。 第59页 但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更改着剧本,他的分离焦虑比剧本里的主角更重,在白礼私人诊所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脑海中光屏的剧本,完善着自己的谎言,为了不让楼准发现他的马脚。 然后他就可以不断利用楼准的职业素养完成他的愿望,比如拥抱,比如最有安全感的锁链。 再比如,变成楼准的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会有一些薄总的视角了,下一个副本计划里是直接用薄总的视角来写,但是具体还得到时候上手了才知道那种方式更好。 特种兵旅游之后跟倒时差一样() 第38章 「小猫,把领带还给您了」 后面的两天平静的可怕,让进入游戏后时时刻刻紧绷神经的楼准颇为不适,两人就待在金礼的那栋小别墅里,除了三餐时间保姆阿姨会来之外,其他时间整栋房间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最后的最后薄朝的确成功留在了楼准的房间里,虽然楼准从没有说过要让他一个人待一个房间的话,但请求得到应允还是让薄朝有些开心。 只是两人虽然在一个房间了,却是两张床,楼准凭藉着主卧的超大位置,把书房里的那张小床搬了进来,就横在薄朝睡的那张大床的前方。 不能同床共枕这件事薄朝抗争了几回都得到楼准的拒绝后逐渐认了,晚上两人的距离拉远,他只好在白天多黏楼准一些,并总寻着理由奖励自己。 楼准也实现了他的承诺,一整天不是在书房处理工作就是在主卧里看书,只要薄朝想,他的视线可以不离开楼准一刻。 黏人的小猫也是这样做的。 第二天的午后,薄朝端了一盘果盘进了书房躺在楼准特地给他铺的小窝上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 在楼准救回薄朝的第二天,助理们就在地下室里找到了薄朝的手机,手机里那么多的未见电话和数百条简讯楼准就当没看到,只是让助理重新办一张卡重新买个手机给薄朝。 在昨天确认薄朝的情况很稳定之后楼准怕他待在家里只能看着他办公无聊就把手机给了他,还教会了因为失忆而和社会脱节的小猫玩游戏或者看电视剧。 小猫学的很快,今天已经能在楼准身后专心致志的玩俄罗斯方块了。 楼准将许多工作都转成了线上,但之前约定好的会必须得开,他在视频会议即将开始的前十分钟把薄朝喊了过来问他:「等会儿我要开视频会议,书房太小了你藏在死角里也会被看见一些,要出去待一会儿吗?」 薄朝摇了摇头,并听话地钻进了死角里只漏出一双拖鞋和冷白色的脚踝。 但地下室带来的洗脑并不只是失忆,一整天的摄像头监视让他对摄像头变得格外敏感,待了二十分钟之后薄朝还是忍不住趁着楼准关闭摄像头的缝隙从书房门缝里熘了出去。 虽然一段时间看不到楼准让他觉得有些亏,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等会儿让楼准摸摸他的头或者背补偿一下好了。 他走到一楼的窗边唿吸了半刻新鲜空气,手里还暂停着游戏画面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还没接触过这个功能的小猫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手中的「游戏机」,终于在铃声响了第三遍的时候他接通了那通着急的电话。 如果薄朝能够在剧本里操纵剧本里npc的动作的话,那他肯定会让这通电话晚些打来,他还没当够小猫。 电话里微微喘着粗气的中年男人听到接通音效时没忍住发出了有些嘚瑟的笑声,闷闷的气声从手机那头传来让薄朝蹙起眉条件反射地离屏幕远了些。 可是下一秒有一个轻柔的女声轻轻唤他,她说:「小朝,你终于接电话了。」 女声很温柔,让薄朝又贴近了屏幕,于是他听见男女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张家少爷还等着你呢。」 「对对对,赶紧回来了去张家。」 电话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女人打了男人一下,接着女人又软下声音:「你说什么呢,是赶紧回到爸爸妈妈身边来,张家找我们家联姻啦。」 「我不也没说错么,赶紧去张家了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薄朝下意识地感觉有什么事情好像要浮出水面了,他稳着声线问:「你们……是谁?」 那边喋喋不休的人顿了顿,接着又毫无芥蒂地说道:「小朝,我是你妈妈呀。」 「我身边是你爸爸,」女人顿了一下,像是又打了男人一下,「说话。」 「对对对,我是你爸爸。」 …… 那边的人还在不停地说着,薄朝却愣在原地久久不语,窗边太阳还在半空中,他怔怔地想,上次看见这么亮的太阳还是在机场里,在被关到那间地下室之前。 他没站住身子,下意识地扶了扶身边的东西,可那是比他都脆弱的花瓶,下一秒便在他有些无措的目光里碎了一地,破碎的声音迴荡在整栋房子里。 于是刚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楼准便听见了。 楼准刚从拐角楼梯上走下来,此时薄朝已经把电话挂了,并开了静音,塞进口袋的时候他还看见了陌生号码的来电提醒。 在楼准即将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薄朝才在空中晃动的光影里发现了自己左手上的领带,两重记忆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站在原地,被迫地接受画面的一次又一次重复。 第60页 楼准看见薄朝怔怔地看向手腕上的黑红色领带,还以为他是被花瓶打碎的碎片伤到了手,迈着步就要上前。 可当他火急火燎地走到薄朝身前捉住那只手拿起来细细看时,却被原本温顺的人挣扎开了。 薄朝站在原地在最初的怔愣过后便表情淡淡,那双眸子垂下看不见些许亮光,他无视着头顶楼准传来的担忧的目光,只是轻轻地解开了手腕上的领带。 很轻松地便解开了,这大概得归功于楼准,如果按他的习惯,那么这次解开要么要用到他的牙,要么要求助于楼准。 楼准静静地看着薄朝的动作,此时天色还亮着,前两天薄朝换领带的时间都是在日落后,他没想太多,只当是薄朝兴致来了今天想早些换一条领带。 比起领带,他还是更担心薄朝的手,于是在薄朝把那条领带放在手里细细打量的空隙里,他又想重新伸手把薄朝的手拿来看看,看是否有伤。 但是薄朝躲开了。 楼准短暂地有些失神,片刻后薄朝主动地把领带放在了他悬空在手中的掌心,没什么感情甚至有些淡薄的声音说着平日里黏煳煳的话:「小猫,把领带还给您了。」 这是前日楼准说的,那只小猫会把领带还回来,现在便是还回来的时刻了。 这时楼准总算看出来薄朝有些不对劲了。 他哽了一下,一时间站在冷着脸的薄朝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他哑着声,藏住心中的慌乱:「怎么了,是手伤到了吗?」 薄朝摇摇头,额前的碎发动了动,遮住那双有些暗淡的眼睛,他抬起双眼,双手乖顺地放在腿边不再和平时那样不知放在哪里,第一次和楼准直直的毫无躲闪地对视,有些释然地说:「哥,好久不见。」 直到此刻楼准才反应过来,今天已经是药剂注射后的第四天了。 是薄朝有机率恢復记忆的第二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睡前求求海星~ 关于年龄,楼哥大,薄总读书早,后面具体会写到,这个剧本里两个人是竹马,在现实里薄总不会这么叫楼哥(大概 明天会晚一点,有机率会写到凌晨,不要等 第39章 联姻对象。 口袋里的电话又在响了,亮起的屏幕让薄朝觉得十分刺眼,他盯了页面许久,在两人默契的沉默里,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他接通了电话。 那边的女声依然轻柔着,只是没有第一次接通电话时那样客气了:「小朝,妈妈很想你,再不回来的话我就要主动来找你了。」 雄厚的男声在身边附和着:「对,再不回来可就不是我们两个人打电话给你了。」 这次女人没再埋怨男人粗鄙的语言,只是笑着附和道:「我们知道你在哪,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你了。」 「小朝,我不想带着媒体来找你,来找我许久没回家的叛逆儿子。」 薄朝握着手机的指尖微白,最后一句是明晃晃的威胁。 金礼虽然算得上封闭性比较好的小区,但薄家身后还有张家,或许楼准并不怕两家人的恶意为难,但他不想要楼准为难。 「我……」他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这次不敢和楼准对上眼睛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有些惭愧,他好像一直在给他添麻烦,「等下就回去。」 这句话既是对电话那头的薄父薄母说的,同时也是对楼准说的。 楼准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心里很清楚他拦不下这一切,这是剧本所写下的既定情节,就算是他今夜把薄朝留在金礼,还会有别的事件发生,然后薄朝仍然会走。 他不喜欢做得不偿失的事情,但是他又的确捨不得。 楼准轻轻抬手用食指指尖将薄朝挡在脸前的手机屏幕压下,看着他按下挂断键,再次问道:「今天回去吗?」 如果薄朝犹豫片刻说出否认的话,那么楼准会果断的带着薄朝离开这个地方,耗费人力物力来求取一段相处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或许算不上得不偿失,更像一物换一物,他甘愿。 但薄朝只是默默挂断了电话,用比窗外树叶摩擦间还小的声音说:「……嗯。」 「那就……」楼准垂着眼,看着薄朝微微蹙起的眉,勾了勾唇角,他从小到大没怎么经歷过分离,于是在此时也只能说出几句简单的话,「回家了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他划开薄朝的手机,手机的指纹锁面容锁全部都录入了他的,薄朝的手机他用的比手机主人都熟练,点开联繫人的界面,将界面上只有一个联繫人的界面暴露在薄朝面前,神态放松,像做了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我的联繫方式。」 薄朝被楼准一系列熟练的动作怔在原地了一会儿,半晌了呆呆地「哦」了一声。 两人站在金礼的门口等薄家的车辆,薄朝依然站在楼准身后,轻轻抬眼看着前方男人颀长的身影,楼准穿着的甚至是他早上亲自给他挑的上衣。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光明正大的站在楼准身后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因为楼准总会在他落后几秒后就转过头牵起他的手或是和他简单的说上两句话,可明明在他身后看背影才是薄朝常做的事情。 薄家的车很快就来了,在楼准平缓的目光里薄朝上了车,明明身下的车是在他失忆之前常坐的,按理说该十分熟悉甚至有些归属感才是,可是在此刻,薄朝却觉得站在车窗外带着轻笑默默看着他的人更能带给他安全感,更能带给他归属感,更想让他依赖。 第61页 在听见发动机轰鸣声后的下一秒,他按下车窗开口想要对那人说着什么,可是车开出去的太快了,带起的风比他的声音更急切,那句话刚说出一个字就埋没在风里。 薄朝木讷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挪移,那人影从大到小直到消失在一个拐角,他抿了抿唇,想刚刚要说的话好像也不是特别必要。 刚刚的手机还静音着,此时虚虚地握在他手中亮起光,薄朝握着手机的指尖一顿,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繫人的,除了他没有别人的。 薄朝的唿吸瞬间变得有些急促,刚刚没喊出话的微微失落也没了,他点开消息,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想回来吗?」 「想。」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薄朝几乎都能想像到楼准噙着笑用修长的指尖打字的样子,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走回别墅了吧。 「想回来干什么?」 「想,待在哥身边。」 「我以为那是你失忆之后的限定版想法。」 「一直,都是的。」薄朝怕一句话解释不清楚,又斟酌着补充打字,「出国后,一直很想您。」 「那为什么在国外也不来找我?」楼准缓缓坐回别墅里的沙发上,昨天助理调查后他才知道,薄朝出国比赛的国家和他当时所在的国家是同一个,而且两人的距离并不算远。 「怕麻烦您。」薄朝回道,还妄想扳回一城,「您也没来找我。」 楼准笑笑,可不是他没找,是这位总裁楼准没找,是编剧的错,不是他的错:「过两天来接你,可以当做将功补过吗?」 薄朝按着键盘的手一顿,下一秒对话框里就出现了一排排空白,他有些慌乱地删掉,然后乖乖回:「好的。」 「我同意。」 楼准发了最后一条:「嗯,别回了,回家好好休息,有事直接跟我讲,你对我来说不是麻烦。」 * 疾驰而过的车里,薄朝的脑海里缓缓出现了电流声,kk没什么生气的声音传来:「你终于捨得把我放出来了?」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薄朝淡淡解释,言外之意,楼准在的时候就不让看。 kk冷哼一声,为自己打抱不平:「我下次要和楚阳换换,楼治疗师那边就能看全程,我就是看全程黑屏。」 薄朝用指尖敲了敲膝盖,他穿的还是楼准这两天新给他买的衣服,布料和楼准常穿的如出一辙:「他的视角大部分需要直播,你明明也在看直播,这有什么区别吗?」 kk理所当然:「楚阳看的是无删减版。」 薄朝指尖一顿,垂了垂眼躲避kk言外之意的询问。 kk本来也没想得到答案,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正事来:「当时你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其实疑问并不少,比如现在这个情节,你完全可以自己脱离薄家的困境,为什么还要写出自己受制于他们的情节?」 薄朝没什么情绪地解释:「人是不断期望自己未曾拥有的东西的生物,不是吗?」 「当时是我一个人撑过来的,所以这次不想了。」 kk沉默了下,有些忧心忡忡地道:「薄朝,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沉溺在游戏里。」 车快停了,薄朝望着窗外那极为熟悉的建筑勾唇笑了笑:「我明白的。」 他明白,在游戏之外两个人的距离仍然很远,很远。 * 第二天正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楼准终于坐在了他的公司的办公室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的开发商是揽镜,这栋办公楼的建造和揽镜一模一样,甚至他所在的这间办公室,和薄朝的那间也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助理推门进来,虽然说楼准处理工作完全是系统在帮忙,他只需要重复脑海里漂浮的文字说台词就够了,但文件的字是实实在在要签的,只不过现在这些文件都是打回去很多次之后的了,他只需要一份份签字就好。 手里程序化地一遍一遍写着自己的名字,楼准假装无意地问道:「薄朝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吗,还是待在家里?」 助理表情变幻了一下,一时间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他顿了半秒道:「我刚要跟您报告,现在传来的消息是薄母说再过一会儿要去见张家人,这是我推测的,因为那位女士的原话是——『准备好等会儿去见联姻对象』。」 助理说得一顿一顿,一边说还一边观察楼准的表情。 但楼准出乎意料地平静,他一点不着急地把手里的文件全部签完,盖上笔盖唿了口气,像是听见了早在计划之内的事情,他轻声道:「一个小时后安排车。」 助理一怔,问道:「去哪?」 楼准右手掌心贴在下颌,用食指敲了敲脸:「去见联姻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谁和谁联姻捏(对手指) 昨天晚上的意外一个接一个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迟到了私密马赛!!但是明天休息(再对手指)周五见! 第40章 来接你回家。 【恭喜!前期关键情节已完成三分之一,请治疗师再接再厉!】 又是一日夕阳,楼准坐在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里垂着眼看着手机上简约的灰黑色页面,一蓝一红的两个点逐渐靠近着,前方正好是红灯,轿车停下的那一刻,原本快速移动的蓝色点也停止了前进。 他收回手机,靠在皮质的座椅上,敞开窗听着唿啸的风声,助理在驾驶位上突然正色说道:「楼总,后面还是那辆车。」 第62页 楼准懒散地抬了抬有些睏倦的眼,落在轿车的后视镜上,其倒映的那辆这几天已经见过多次的车紧紧跟在他们车后,像是完成着什么任务。 他眼睛很好,此时又恰好是红灯,两辆车都静止在原地,楼准看清了那辆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那人紧绷着唇,神情一秒都不肯放松的样子,楼准只淡淡地想,手这么快就不疼了吗? 他轻声开口:「上次没找到机会,这几天倒是装都不装了,张家人什么时候变成跟踪狂了。」 前两天他接薄朝回金礼时,助理的那脚急剎就是因为这辆无缘无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车,简直就像是亡命之徒,即使张家不敢真的伤到楼准,但给他添添麻烦、废掉一辆车,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到底是胆子不够大,选在了又宽阔监控又少的地方,只不过助理敏捷反应速度没让张家得逞,楼准又没闲心去找他们的麻烦,毕竟之后见面的机会还有。 但是张家人不这么认为,上头的赌徒只会觉得沉默的对方怯懦,只会紧紧相逼,只不过这两天楼准在公司和金礼之间两点一线,那辆车在市中心拥挤的车水马龙里找不到机会,只能无时无刻地跟着他。 「不派人去警告一下他们吗,就这样纵容他们跟着?」助理不解地问,「这样我们今天的行程不就完全暴露在张家人眼里了。」 「他本就知道我今天会来。」楼准道,「他的目的也是引我来。」 助理没听懂,但也只能点点头,前方路灯亮了,他踩下油门,两辆车依然形影不离地在康庄大道上前进着。 楼准到达餐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早就定了薄家和张家隔壁的包厢,他让助理留在车里,自己走进包厢坐在单人沙发里拿出手机,下一秒,清晰的对话声就传到楼准的耳朵里。 女人一改之前的骄矜和趾高气昂的温柔,此时软声细语,如沐春风似的:「张少爷,好久不见。」 薄朝此时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只觉得有些犯噁心,他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张少爷对面坐着,身边的女人热情和那人打着招唿,他却不想理睬,只想低头喝碗里甜糯的藕汤。 虽然恢復记忆之后那段在地下室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煳了,那几天唯一清晰的记忆是从睁眼看到楼准开始的,但他依然记得,把他从机场绑过去的人是张家的人,因为不知是被绑在面包车上还是摔在小木床上时,他听见一个男人用满满嫌弃的语气说道:「真不懂张家人要我绑个这么高的男人回来干什么。」 再加上今天这顿饭与他而言和鸿门宴无异,所以不止对张少爷,他对薄父薄母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冷着脸,静静坐在位置上听着薄母花言巧语地夸着他。 平日里数都数不清的缺点,在此时更换两个词就变成了优点,就连他们说了许久的不务正业、没有前途的赛车比赛,也变成了他和平常人的特点。 薄朝心中很平静,甚至觉得空气里都沾上了荒谬的气味,薄母的娇软声音被他几乎忽略,只是那张家少爷一直用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眼神盯着他,若不仔细看便以为是一腔热忱和满心喜欢,但细细看去,又能发现藏在眼底的嫌恶和嫉妒。 薄朝疑惑地抬了抬眼,对上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时没什么情绪波动,却无端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一眼便堵住了薄母的嘴,因为那张家少爷终于肯打断女人的话,只轻轻道:「阿姨,你不用再说了。」 他轻声细语的,却又语调缠绵的像是地底下开出的藤蔓花,浓郁的勾人。 薄母一下便住了嘴,以为张大少爷要和他们谈联姻的事情了,即使着无礼的公子哥喊他阿姨她也权当没听见,喜笑颜开地等着下面的谈条件环节。 但张少爷只是抬起眼,扫了一眼薄父薄母,表情疑惑地有些不解道:「你们薄家,不是已经把小少爷卖给我们张家了吗,还想要什么好处?」 正当薄父薄母怔愣之际,张少爷又把目光重新挪回薄朝身上,弯着眼笑道:「薄朝,你真可怜。」 薄朝抬着头,没什么情绪地和他对视着。 那人继续贴心地为薄朝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家里有那么一个败家的哥哥,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祸却全都是你来背。有两位偏心到极致的父母,把你卖了一回又一回。」 「明明家里富裕,却除了基本的生活支出没有别的经济支持,唯一一个赛车的爱好只能靠自己过去攒下来的钱抠抠搜搜地支撑着,你那辆车多久没换新车胎了,还能参加比赛吗?」 张少爷顿了片刻,看着薄朝依然平静的神色觉得有些无趣,剎那后像是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好不容易自己从小一起生活的朋友回来了,却在收留你两天之后就忙不迭地把你送回了家,到底是这些人都过于尖酸刻薄,还是你活该呢?」 薄朝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一直在不停地贬低自己,好像要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崩溃流泪一般,他从不愿理会这种像是中了邪脑子不太好的人,可他又忍不住为楼准解释一句:「是我自己主动回来的,和楼准没关系。」 张少爷长篇大论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些反馈,那双混沌的眸子骤然变亮了些,带着尾音故意哑着声笑着道:「原来你知道自己令人厌恶吗。」 薄朝皱皱眉,只觉得这人有病,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的薄父薄母,只觉得他今天来吃这顿饭真是最错误的选择,让自己受了一肚子气,而且楼准也没来接他。 第63页 骗子。 他站起身,看着在场另外三人都没有拦他的意思,便想推开门出去,一切的利益纠葛他都不想再掺合了,他被卖了一次也好,他们还想卖第二次也罢,他只想找一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 可握上那扇门的把手时,刚触到冰凉的木质表面,门却自己开了,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宽阔的胸膛足以把他完全挡住,鼻尖处充盈的全是熟悉的气息。 薄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刚刚强撑着的冷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哪会有人听了这么多刻薄的话还不难过的呢,即使是听了千千百百回,伤口癒合了一次又一次,再次撕开那片血肉的时候依然会疼。 他偏过头,有些不敢看上方低垂着的楼准的目光,只是哽着声音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声线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结果擦过他耳畔,与此同时,擦过耳畔的还有带着冷木香的微风,楼准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轻轻拉了拉,就把面前的人藏到身后。 他抬眼扫过另外三人,依然笑着,那双眼睛里却全是冰冷了,像是时刻都会凝固的冰,想了想,楼准第一个眼神施捨给了旁边眼神有些错愕的张大少爷,像平日里打招唿道:「你刚才,你在说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把后面的互动写了好多结果前面剧情一点没写所以来晚了() 只想写两个人贴贴呜呜,重生副本的上半我预估一万字内就结束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写现实里的故事了啊啊啊 第41章 回来了。 张大少爷那双笑眯眯惹人厌恶的眼睛霎时睁大了些,像是不敢相信楼准还会这样推开门,把锋芒对着他一般声音有些破地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楼准本想一步步地走到那人跟前,可那样他身后的人就没有藏身之处了,于是他站在距屋内三人两米的位置,笑意不及眼底:「我当然是来见接薄朝回家的。」 他把目光挪到那边依然僵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薄父薄母,语气与小时候两家人还是合作伙伴时完全不一样,稍带些嘲讽道:「不然来看一场没什么意思的戏吗?」 此时薄父的脸色已经和墙壁一样白了,他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颇怜惜薄母似的把女人揽到自己身后勉强撑起身子,稳住声线问楼准:「你是……楼家那孩子?」 楼准抬了抬眉头,笑着问:「您不知道我是谁吗?」 「那您的夫人是怎么准确知道我的别墅地址,还派人在我的面前把薄朝接走的呢。」 薄母被在场两个人的视线盯着,神情微微有些慌乱,她往薄父身后缩了缩,拨了拨额间的碎发试图隔绝他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张大少爷小声回答道:「是、张少爷告诉我的。」 张家人只告诉了薄母薄朝所在的地点与电话号码,具体的事情薄母自然不愿耗费力气去查,毕竟她心底里一直认为薄朝本就是一个离了他们就无家可归的人,薄家是他唯一的依靠。 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刻她就打了电话把薄朝接了回来,未曾想那边薄朝所待的地方是楼家的领地,是即使产业重心不在国内也胜张家一成的楼家。 满心都是赶紧拿到张家尾款的薄母从未想过为什么张家人不亲自去接薄朝,为什么大方慷慨的还要和他们吃一顿名义上的联姻饭,此时此刻她才醒悟,她是中了张家人的套了。 于是把张大少爷供出来对她而言也是理所应当,似是不愿承认自己不占理,薄母又大了些声音补充道:「薄朝的未婚夫想见自己的联姻对象,我把他接回来怎么了!」 女人有些尖锐的声音传入楼准的耳朵,他偏了偏头却没恼怒,身后传来一股轻轻扯衣角的力道,他顿了顿,然后等来了衣服后摆被轻轻勾着左右摇晃动作,像是某人在摇头。 楼准开口:「我曾经尊敬过你们,此时也愿意不再重提您两位与张家联合起来调查我的地址,打探薄朝的电话和派车跟踪我的事情。」 「但,有一点我想我需要说清楚,」他笑着,目光盯着那依然笑着的张大少爷,像是看着不愿认输的败家犬,又转回目光到薄父薄母微微有些轻蔑道,「薄朝现在的联姻对象是我。」 「或者说,」楼准悄悄往后靠了靠,触及薄朝低着的温热的额头,「这次您把薄朝卖了,而买家是我。」 话语落地,张家少爷立刻站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楼准缓声道:「你父亲和我是工作场上的老朋友了,我没兴趣找计划漏洞百出的蠢货谈生意,所以我找到了你父亲。」 他噙着笑,却又残酷地看着张大少爷逐渐放大的双眼接着道:「没想到你不仅计划漏洞百出,还是个只敢在背地里做事的阴沟老鼠。」 他本以为张家人所做的事是全家皆知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位生意场上的笑眼狐狸对这件事丝毫不知,张大少爷的权利本就不多,楼准把这件事摆到张父面前时,两人的谈判一切顺利。 薄朝归他,薄家提出的条件他实现,张家少爷张父自然会领回去管教一段时日。 楼准转过头,对欲言又止的薄父说道:「明天我的助理会找您谈有关资金鍊的事情,张家当时答应你们的,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们。」 「但同时,」他退后半步,背部的布料擦过薄朝早已靠在他嵴椎骨上的额头,抓住身后还有些迷迷煳煳的人的手,「薄朝,就归我了。」 第64页 「就像你们当时对张家人说的,在这项合约起效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你们薄家的人了。」 在楼准进入包厢地那一刻,薄朝的脑子就开始有些混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剂的影响,当遇到一些他不希望记住的事情的时候,他的意识就会逐渐变得模煳,比如在薄家待的一天,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只记得晚上睡觉之前要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早上要见人了再把它藏回去。 在楼准拉着他缓缓走出餐厅,快上车时被偶然的一阵晚风一吹,薄朝才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真实了些。 但他还依稀记得楼准最后说过的话。 上车后助理识相地没开口说话静静地启动车辆前往金礼,薄朝则在车上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 楼准看着他不断抬眼低眼的模样只觉得可爱,笑着刚要开口,薄朝却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按钮了。 下一秒,前座和后座之间的隔板再次升起,薄朝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他误触到了某个按钮,车窗被一层薄薄的遮光膜覆盖住,车内的光线瞬间减少,两人又像身处在了黑夜里。 薄朝在有些暗的角落眨了眨眼,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于是楼准先抓住了他的手,像是失而復得般的用他的掌心蹭过脸颊,自言自语般:「回来了。」 手腕被轻轻握着,在黑暗里不知为何薄朝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小了:「嗯,回来了。」 「在薄家受欺负了吗?」 「没有。」薄朝回答,又补充道,「他们不敢,他们要带我见买家,我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楼准提不起精神地笑了笑,像是喃语:「怎么你说出来这么轻松呢?」 明明经歷的都是他都要心疼万分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这么平静呢? 薄朝能感受到楼准心情有些不稳定,但他不会安慰人,只能主动用指尖蹭了蹭楼准的鼻尖痣:「您不是把我买回来了吗,没事的。」 他本以为这样会让楼准的心情好一些,可楼准摇了摇头,反驳他道:「薄朝,我不是把你买回来了,我不是交易商。」 「我是把你赎回来的。」 你本来就该是我的,如果他没出国,根本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薄朝会在他的万全保护下长大,然后自由肆意地在赛车的赛场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时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严肃,顿了片刻,楼准想缓和些气氛便半开玩笑地揉了揉薄朝空荡荡的手腕说道:「如果你现在还在失忆的话,两天没在手上系领带,你可会被关回地下室的。」 「没有,」这次轮到薄朝摇摇头,反驳他,「没有两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繫着的。」 楼准一怔:「……什么?」 「我胆子很大,我偷了一条您的领带带回了薄家。」薄朝只是笑,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盛着一汪清水,又润又亮,「白天怕被他们看见问起,就只在晚上繫上,放在胸口睡一晚。」 楼准盯着薄朝那双在暗光下依然亮亮的眼睛,视线下滑,挪到那张在阴影中一张一合的薄唇上,忍不住凑得更近。 薄朝也往前靠了靠,同样的后座,同样的耳边,他说道:「如果是待在金礼您的地下室的话,我也愿意的。」 「只是请您,每天都来看看我。」 得不到主人的宠爱,小猫就会悄悄死掉。 【作者有话要说】 好喜欢楼哥蹭手,我一向喜欢两个人相互渴望,相互离不开,楼哥已经一见钟情地彻底了。 大家晚安,周一再见哦~ 第42章 衔小鱼干。 【恭喜!前期关键情节已完成三分之二,请治疗师再接再厉!】 这次回到金礼后,薄家和张家人都没再来打扰两人,薄家光顾着哄着自己的大少爷再回到公司,张家少爷在那天之后便失去了音讯,但楼准是知道的,他知道张父是怎么把张家少爷赶回老宅的。 但这都和他们无关了,楼准待在金礼的书房里翻动着手里的文件,虽然上面的数据他一知半解,但此时开着视频会议,假装工作的戏码他已经演的炉火纯青,他合上文件,推了推鼻樑上的防蓝光眼镜:「可以,就按这个方案做吧。」 另外两个总监根据其他问题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楼准离远了些靠在椅背上,用左手顶着下颌,垂着眸子,在桌下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看着手机定位界面上缓缓动着的蓝点。 窗外的光已经有些暗了,他已经点上了一盏小小的檯灯,但薄朝还没回金礼,虽然他今天要去干嘛已经跟楼准报备过了,但楼准还是保持着一小时一小看三小时盯着看的状态,饭菜阿姨已经做好了,如果冷了就只能两人再在微波炉里转一下再吃了,虽然过去几天都是楼准一个人吃的。 薄朝恢復记忆后,联繫了自己赛车的经纪人,拿回了赛车的钥匙,不知是为了赛车好还是被某人的话影响,他首先把车胎换了,然后估摸着自己的存款,悄悄找助理要了楼准的银行卡号,给楼准转了一笔钱。 助理早就看清了两人的关系,薄朝问时没什么犹豫就报了一个卡号给他,但他依然是楼准的人,于是留了个心眼,给的卡号是一张没什么钱的卡。 于是当楼准从浴室出来,开了一下午的会终于有空看手机时就看到了一条转帐消息,自己许久没用的储蓄卡余额从六位数变成了七位,他擦着头髮的手一顿,眉间轻轻皱了一下,额间的碎发还滴着水,砸在高挺的鼻樑上,一路落入颈间、胸膛,最后被周边的白色浴衣吸收。 第65页 他一边揉着头髮,一边走到衣柜前换了套居家服,黑色的睡衣衬得他更显贵气,耷拉着毛绒拖鞋,他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就撞上了刚把菜端出来准备上楼找他的薄朝,让楼准骤然愣了一秒。 今天天气有些发冷,薄朝的衣服本都在归国时带回来的行李箱里,但此时经过了这么多事,再能找到就难了,于是他只能先穿着楼准给他买的衣服,可降温太快,外套还没来得及买,此时披着一件楼准大学时穿过的白色卫衣外套,那张漂亮白净的脸和大学生无异。 虽然这个世界里薄朝的年龄确实小了几岁,说是大学生也没问题。 但让楼准愣住的不是薄朝今天偷拿了他的衣服穿,他也根本不在意这些,真正让他愣住的是薄朝身上的那件外套。 这件外套太熟悉,他在大学时很喜欢这件外套,春秋的时候总会拿出来穿,所以在看到薄朝的第一眼,他就发现这外套和他现实中买的那件极其相似,除了前面的花纹有些差异,后背上的字母与挑染却是丝毫不差的。 他愣住的时间很短,薄朝没发现,只是楼梯上到一半仰头望着楼准轻声问:「下来吃饭吗?」 楼准重新动起脚步走上前捏了捏薄朝的无名指,半干的头髮还没那么乖顺,此时往后倒着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边走他边问薄朝:「那笔钱是你转的吗?」 「嗯。」薄朝没想藏,他知道自己藏不住,大方承认道,「是我转的,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你给薄家的,但我现在只能给你转这么多,我还需要钱去比赛。」 楼准微微挑了挑眉,没有了额间的碎发挡住,此时的小动作便显得他有些锋利,让薄朝担忧下一句会不会是说他转的钱太少,他不屑于要。 但楼准只是紧接着弯了弯眼睛,噙着笑帮薄朝把剩下的碗筷从厨房里拿出来,然后温柔地说道:「小猫也会往家里衔小鱼干了。」 是乖小猫。 薄朝点点头,不知道是为自己是努力工作的小猫点头,还是为楼准对他的夸赞点头。 在餐桌上,他跟楼准说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这些计划是他归国前就做好的,国内的赛车比赛不算多,更多的都是私人举办设立奖金的那种,如果薄朝想赚钱,他参加这类比赛是来钱最快的,但是危险系数同时是最高的。 薄朝不怕死,但他目前还不太想死,他把之前准备参加的一些危险比赛踢出了计划,留下了比较熟悉的国内车友推荐的私人比赛,还加上了一些国内举办的知名度低的官方比赛,几乎是倒贴钱去比赛,但从新的领域打拼他也只能这样做起。 楼准静静听着薄朝的计划,他默默点着头,时不时提出一些安全性的问题,不管是肢体语言还是提出的问题都表达着他对薄朝去发展自己事业的贊成。 薄朝说完一长段话,松了口气抿了抿干涩的唇,做完所有的铺垫他终于可以说出他今晚想说的一句话:「所以……这几天我可能要晚点回家了。」 楼准抬了抬眉头,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今天的重心在这里,他点点头算同意,同时坦白了自己给薄朝手机安了定位的事情:「别去别的地方,我看得见。」 薄朝短暂地愣了愣,并没露出什么错愕的神色,倒是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看起来更像心虚,吞下那口有些硬的饭,他才闷着头答应:「好的,我会尽量早点回家。」 楼准看他一直吃着那碗白米饭,忍不住用公筷给他夹了些菜,他心情变得很好,因为薄朝说这里是家。 当时的他还满心都是支持薄朝的工作,想着晚些回来就晚些回来吧,能见到就行,但连续几天薄朝的回家时间都是他不得不睡觉的时间点,甚至薄朝为了不打扰他,还贴心地去客房睡,第二日楼准醒来准备上班的时候,薄朝还在熟睡着,他也不忍心打扰,只能帮他盖盖被子就去公司了,等他回来时薄朝又出去比赛了。 虽然他知道这种私人举办的赛车比赛时间都不太正常,但一连几日独守空房,楼准还是有些难受,他也不想打扰薄朝工作,于是便加班加点的把自己的工作结束,在薄朝回家前补了补觉,让他能够支撑到薄朝回到家,然后让那人在自己怀里睡一觉,让他抱一抱,减缓一些这几日的思念。 只点了一盏灯的客厅,楼准躺在沙发上,侧着身子看手机上的定位,他神色有些担忧,因为薄朝的定位已经有将近一个小时没动过了,这对正在参加赛车比赛的薄朝来说,显然是不正常的。 他心里隐隐不安,今天薄朝的比赛场地离金礼其实并不远,但那是一片开发商搁置了许久的空地,因为闲置着又是最适合赛车的盘山场地,许多私人比赛都喜欢安排在那里。 客厅的摆钟又走完一圈了,在楼准忍不住站起身准备自己开车去看看时,他接到了薄朝的来电。 他快速接起,传来的却不是他等了许久的声音,那边鱼龙混杂,杂音不断传来,一男人扯着破锣嗓子,有些费劲地透过话筒对他说道:「你是薄朝的朋友吧,现在有空来西区这边一趟吗?」 电流声久违地响起,机械女声不断地播报着。 【叮咚!前期关键情节已全部完成!】 【暂停系统加载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写现实,想把现实里的故事写得长一些~ 第66页 开了一个新的预收,大家可以看看对不对胃口~晚安好梦哦 第43章 (现实)露出马脚。 第二次从游戏里醒来,楼准熟门熟路地摘下眼镜理了理头髮就走到楚阳跟前,跟着他一起仰头看着五块屏幕:「下班?」 「稍等。」楚阳敲完最后一个字才回答,「kk说后天介绍会的流程安排出来了,她等下来找你。」 楼准点点头,才想起来还有介绍会这回事。 kk准时在五分钟后到达了仪器室,彼时楼准正靠着他刚刚躺过的实验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手机,手机界面是熟悉的直播界面。 下一秒,女人细白的手腕出现在他的视线角落。 「楼准,这是上次我和薄总重新讨论过后修改的流程方案。」kk顿了片刻,在楼准接过她手里的纸张后为他详细解释道,「薄总最终把互动环节删掉了,把原来的项目介绍时间加长后你需要配合的流程便只剩下程序应答这一段。」 楼准颔首,垂着眼看着手中简略的流程图,表情略微有些遗憾:「需要回答的问题有哪些?」 kk笑着把手中的另一份文件揽在怀里道:「问题详情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是电子版的,你在明天填完后发给我就可以,我们需要审核你的回答是否合格,都是些无伤大雅的问题,薄总把涉及你们两人隐私的问题全部删除了。」 楼准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女人双手间的文件上:「你手里这份是什么?」 「啊,」kk低头看了眼,佯装无意道,「这是薄总关于问题的回答,已经审核过了我刚列印出来。」 楼准微微站直,礼貌疏离地问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 在即将到达小区的最后一个红灯时,楼准踌躇片刻,还是打通了陆璟的电话。 电话在响过两声铃声后被接起,那边的人有气无力,苟延残喘道:「怎么,你终于要来救我了?」 楼准短促地笑了一声,想起前几周陆璟把项目从他手里揽过去的自信拒绝道:「不是你说的吗,这项目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现在知道我当时多忙了吧?」 陆璟几乎是有些阴森地笑了笑,不过两秒后便恢復了正常,毕竟他也清楚楼准好不容易清闲几日是不可能来帮他脱离困境的,还是靠自己加班比较靠谱:「有什么事赶紧说。」 楼准罕见的沉默了一秒,然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之前是不是跟我提过你一个创业失败的朋友,他现在是不是转行做烟花生意了?」 黑色的轿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楼准拿着手机在车里待了许久,不停地把一张照片放大细细看着,那是他在kk手里拍下来的薄朝的问题答案。 美曰其名参考答案,其实就是他想多看看罢了。 听到kk说薄朝把互动环节取消了楼准心里说不遗憾是假的,毕竟他也没几回接近薄朝的机会,最近的一次还是和他待在同一间电梯里。 虽然问题被删了大半,通篇看下去楼准没找到任何一个触及到他隐私的问题,但既然这是恋爱体验游戏,那么必然会有涉及到恋爱的问题。 例如—— q:会比较和喜欢的人去哪些地方约会? a:游乐场。 q:比较喜欢的惊喜类型是什么,比如礼物,花束? a:一场小小的烟花。 这是楼准觉得唯一对他而言有收穫的信息了。 游乐场的票好拿,烟花他也能够安排妥当,可是该怎么邀请薄朝,楼准还没有想到万全的方案。 不过是在停车场多待了二十分钟,停车场里光暗,此时一道光扫过来,楼准皱着眉抬头,没想到便看到了一辆每天都见的,十分熟悉的车。 薄朝拿着车钥匙慢慢走,他在楼准离开公司二十分钟后才开车离开,在车上时手机在旁边一直播放着监控画面,但是楼准一直没有回家。 他皱皱眉,想着大概是楼准晚上还有些别的事没回家。 靠着习惯走到电梯处,薄朝走进去刚要按下十一层的按钮,电梯门已经有了关上的趋势,霎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靠过来挡在电梯门侧,电梯门重新打开。 他准备按电梯按钮的手已经按下,十一层的按钮亮起,他抬起眼,一眼入目的是楼准带着笑的眼睛,他怔了片刻,便听见楼准在他身边说道:「被我吓到了?」 那只手又伸到他眼前,男人靠过来时有些近,电梯间狭小,薄朝几乎是陷在了楼准身上的木质香里,他很少闻到楼准身上的香水味,此时不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装作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一言不发,视线默默跟随着楼准的手。 那只手按下了十二层的按钮。 薄朝瞳孔一缩,脑袋嗡地一响,才意识到,这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他和楼准一起回家。 他应该是十二层的住户才对。 楼准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电梯楼层都按错了?」 薄朝回过神来含含煳煳应了:「最近工作有些多,可能是眼花了吧。」 他的掩饰拙劣,自己也知道站不住脚,但此时他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放任着话语落地后的沉默继续下去。 最终还是楼准打破了僵局:「薄朝,楼下的那几棵绣球开花了,粉白色的很漂亮。」 「只不过平时开车回来如果路过那边便要绕个大圈了,只能在家里阳台往下才能看见。」 第67页 薄朝恢復了思考的能力,昨天早上他好像看见了那几棵绣球,晨光落在上面很漂亮,他便乖巧地答:「嗯,我也看见了,很漂亮。」 电梯到达的声音减缓了薄朝的尴尬,他看着楼准走出去,僵硬地和他挥挥手说再见,然后在十二层待了一会儿再下楼。 薄朝拧开门,先走到客厅把已经开始枯萎的姬金鱼草从玻璃瓶里拿出来换了换水,小心翼翼地把花插了回去,端着水杯将要走到单人沙发旁的时候突然想起楼准说的绣球花,那天他匆匆一瞥只知道花开了没来得及仔细看看。 但楼准说很好看,薄朝便走到阳台边微微歪过头找楼下的那几颗绣球,绣球栽在这栋楼的正楼下,它栽得很里,就这么低头看只能看到一部分,薄朝踮了踮脚才勉强看到了它的全貌,粉白色的绣球一簇簇地挂在树上,如果是白天阳光洒在花瓣上还会有亮晶晶的银光。 此时天色渐晚已经不是什么赏景的好时间了,薄朝收回身子喝了口水准备回到书房里继续办公,刚碰到书房的门,他的脚步骤然一顿。 当时小区的绿化设计本打算在楼下种一排绣球,可是刚开始动工便有楼上的住户反映楼层高了便看不见那些绣球花了,于是工程暂缓,最后剩下的那些绣球树移栽到了离这栋房子远一些的另一块广场空地。 而原本种下的那几棵绣球就这么留了下来到现在,也就是刚刚薄朝看到的那几棵,几棵在十一楼都需要费劲去看才能看见的绣球。 如果在十二楼看呢,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薄朝不知道,他不知道十二楼到底看不看得见楼下那几棵绣球,不知道楼准是不是故意提的这个问题,不知道楼准是不是故意迟迟不回家,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只知道,楼准的的确确在试探他。 而他,露出马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见哦 第44章 (现实)拍照。 楼准坐在高度到他腰间的椅子上,一条腿垂在地上另一条腿踩在椅子横槓上,穿着一身黑西装,里衬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方,手里拿着一直闭着音的话筒,修长的手指在话筒的开关上有节奏地敲打着,静静地看着斜前方的薄朝。 他的环节在后面,但因为他是主角之一便早早上场了,此时坐在白色的展台后,下方观众的大多数视线都汇聚在站在中心讲解项目的薄朝身上,但还有一些人不停地安静挥动手里的东西试图引起楼准的注意。 揽镜这次的项目是实时直播,于是在这场介绍会的观众选择上除了最初邀请的各方技术人员,还邀请了部分观看直播的观众。 楼准转了转椅子,将视线落到那块角落里的女孩们身上,一个女生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赶忙拍了拍身边的同伴,同伴本都有些泄气地垂下了头,此时慌张抬头看见楼准的目光后飞快地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块亚克力的东西,刚刚发现楼准的女生握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神情忐忑。 亚克力是单面的,从楼准的方向他看不见上面印着什么,介绍会上薄朝沉稳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女生神情焦急,却也知道不能发出声音,只好拿着亚克力和手不停地给楼准比划着名。 在这场无声的交流里,楼准终于读懂了女生的意思:她们想拍一张他和亚克力的合照,在询问楼准是否同意。 楼准歪了歪头,摩挲了下指尖的话筒,唇边勾起一抹笑,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转了转。 这次的交流很顺利,女生把亚克力转了过来,方形的版面上印着一幅画,画中其中一位主角正仰头看着稍高些的那一位,背后是深色的走廊,垂在身下的手若即若离,两个人对视着,相对的视线却被蔓延出的暗色掩埋,只有微微发亮的眼睛暗示着两人的缱绻。 楼准的指尖在空中僵了一下再落下,他不太接触这些东西,但是这幅画出现在揽镜新游戏的介绍会场上,其代表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他思考片刻,几秒后配合地转过身正对着女生,等待女生不停地按下相机后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女生亚克力板上的画,重新将视线挪开。 中场薄朝的官方介绍也已经到了尾声,他挪开话筒清了清嗓子等待主持人为下个环节做铺垫。 楼准也被礼仪请到了台中央,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摄像头聚焦的最中心,他们都穿着稍显正式的西装,身高腿长又样貌突出,此时只是坐在这里就够赏心悦目了。 约定好的问题採访已经开始,在回答的间隙里,楼准瞥了一眼刚刚角落的女生们,相机挡住了她们的脸,他隔着有些远的距离看着不停按下的手感觉都听到了快门声。 他的视线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回过神时恰好到了他的回答部分,身后和身前的显示屏上都显示着问题,虽说是早就安排好的,但对外仍然说的是现场随即抽取观众的问题回答。 前面都是对项目的看法,楼准的回答经过kk的修改后变得完美无缺,他只需要把那些句子背下来说出来就好了,而最后的两个问题是kk让他完全自我发挥的问题: q:会比较和喜欢的人去哪些地方约会? 楼准举起话筒,斟酌着,轻声道:「有他的地方。」 「我喜欢陪他去他感兴趣的地方,也喜欢和他待在家里摸着猫小憩,对我而言地方并不是很重要,人比较重要。」 第68页 q:比较喜欢的惊喜类型是什么,比如礼物,花束? 楼准笑了:「非要说的话,突然的见面吧,比如下班后意外的相见,回家后意外的晚间散步,和他的见面总是开心的。」 身侧薄朝紧跟着他说出昨天楼准早已经看过的标准答案,主持人时不时接下话让场面不冷下来。 在问答结束后,硕大的会场上便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围绕着薄朝询问项目的事情,另一拨人便是楼准趁乱混入的观众区。 站在一群女生里,楼准可谓是鹤立鸡群,他找到了刚刚那位拿着亚克力板的女生,在女生有些震惊的目光里他轻声道:「可以把你刚刚给我看的东西再给我看看吗?」 他解释道:「我有些散光。」 女生忙不迭地把东西拿出来递到他手上,楼准小心接过。 近距离看了他才知道,这是他和薄朝在虫族世界里一起从白礼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画面,他还穿着薄朝的军礼服,薄朝那头银色的头髮更是耀眼。 他将亚克力板归还,道谢后将要离开时女生小心翼翼地扯住了他的西装外套,和周围的同伴对视了几下鼓起勇气问他:「您能不能和薄总还原一下这个动作呀?」 楼准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幅画很好看。」 女生有些无语凝噎,哽了半秒解释:「可是这个是画的,揽镜的直播平台有隐私保护不允许截图,即使是拍摄也会被检查到可疑画面然后被销毁,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一张你们两个的合照呢。」 「刚刚坐在台上的时候你们不是在拍吗?」 「……你们俩坐的距离隔了一米了。」 这次轮到楼准哽住了,他也想问为什么介绍会的桌子那么长:「……为什么要拍我们的合照?」 女生们有些自暴自弃道:「因为我们在磕你们的cp,我们只想看你们在游戏里那样贴贴。」 短暂的沉默里,另一位主角悄然站在了楼准身后,首先发现的是刚刚还有些唉声嘆气的女生,她捂住嘴,亮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薄朝有些疑惑,只好询问在场唯一他认识的人:「怎么了?」 楼准的心情有些复杂,只解释了最表面的部分:「她们想要一张我们的合照。」 薄朝一愣,回头看着女生们,扶了扶鼻樑上的蓝光眼镜:「感谢你们对揽镜的支持。」 他又回头看了看表情平淡的楼准,确定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之后询问道:「是我们两个人站在这里你们拍就好了吗?」 「不是、不是,」女生的唿吸有些急促,再次把那张照片拿出来给薄朝看,有些忐忑地问:「可以这样拍吗?」 薄朝问楼准:「可以吗?」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淡声道:「你决定。」 于是两人站近了些,薄朝微微仰起头看楼准,顷刻间又被捕获到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楼准垂下的手就在他咫尺可及的位置,他僵硬地挪开了些,唇线抿了抿又松开。 拍照的女生从相机后探出脑袋欲言又止,踌躇许久后小心翼翼地道:「薄总,您可以把眼镜取掉吗?」 薄朝取了眼镜,他不近视,于是楼准的脸并没有变得模煳,反而那抹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更加清晰了。 他握着拳把照片拍完后,观众们退场,这场介绍会才彻底宣告结束。 两人并着排离开会场,走着单向走廊不到八分钟就能回到揽镜的大厅里。 在沉默里,薄朝罕见地开了口:「她们为什么拍完照片那么激动?」 「因为她们在磕我们的cp。」楼准回过神道,又想繁忙的薄总大概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用最朴素的语言解释道,「也就是说,在她们眼中我们应该和游戏里那样在谈恋爱,至少也是暧昧期。」 话说完了他先笑了:「忘记了,薄总不知道游戏里的故事。」 薄朝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拳,表情不变:「……我还是知道的,毕竟是公司的项目。」 「游戏主角知道吗?」 「……是你,和我。」 「剧情也知道吗?」 「看过剧本。」 「那直播呢,看过吗?」 薄朝沉默了,半秒后反问:「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楼准看着刚要走到头的走廊,轻声道:「如果你在不了解游戏画面的情况下能够配合她们拍下那张照片。」 他转眼看着薄朝,注视着蓝光眼镜下轻眨的眸子问道:「那能不能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陪我去一次游乐场?」 楼准的类比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但这条路快要走完了,而他也找不出更好的邀请方式。 他想这大概是是一次失败的邀约,最终的结果应该也不会太好。 于是他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两张游乐场的票,轻轻地放在薄朝手心,在薄朝有些怔愣地看向手心时他率先一步走出走廊到达了人来人往的揽镜大厅。 他试图用人群遮挡即将到来的拒绝,对薄朝摆摆手后走出了揽镜大门,他知道薄朝不会拦他。 这番动作只经过了不到十秒,手心游乐场左上方的漆印亮着,他认出了这是游乐场的vip票,不用排队的那种。 楼准没有给他同意的机会,他皱皱眉拿出手机,置顶的窗口他特意设置的红点终于在他点进去的时候消失片刻。 第69页 earth:【明天晚上可以吗?白天有会。】 几乎是秒回,1:【当然可以,你是被邀请方。】 earth:【好的。】 薄朝放下手机,他看得出来楼准在给他足够的尊重甚至试图把他在两人间的地位抬得高一些。 可是感情中的地位不是由谁主动决定的。 他是渴求方,在他渴求这场爱的时候註定他就在感情中无法占据高位,而楼准,只是多了两张游乐场的票,分享给他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想了许多方式来推进剧情但都不太满意,可能完结后还会修改~ 更新日历是:周日、二、三 520有什么想看的吗~ 第45章 (现实)你不是恐高吗? 「三人备战小组」: kk:【到了吗?】 薄朝站在游乐场的正门处,刚刚出公司之前换了一身衣服,米白色的外套宽松,有风吹过时内里的衬衫也泛起褶皱,耳下的头髮在偏头时恰好落在摺叠的衣领处,鼻樑上架着半框的防蓝光眼镜,他本来就白,此时去掉那身古板的黑色西装和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没差。 这件衣服是kk特地给他挑的,说换换形象,时刻保持惊喜感。 他和楼准约了时间,此时早早就到了,薄朝不自然地碰了碰额前的碎发,低头回復。 earth:【到了,他还没来。】 earth:【这次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吗?】 第二次剧本薄朝刚开始设定的任务是:约楼准进行一次私下见面。 他踌躇了两天还没想出能够完成任务的办法,再加上楼准对他的试探总让他有些心慌,想来想去想着不如放弃好了,反正kk和楚阳也拿他没办法。 但是这次又误打误撞的,好像完成了。 kk:【当然算!】 earth:【小熊点头.jif】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小熊加油.jif】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kk 我帮你发。】 kk:【嘻嘻。@earth 记得接收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哦。】 earth:【?】 kk没再回。 薄朝眨了两下眼睛关闭了群聊,但视线上仍然有小红点,他的手指顿了片刻,点开了楼准的消息。 1:【到了吗?】 earth:【你到了吗?】 这句反问光用文字打出去好像有一些咄咄逼人,薄朝看了片刻不太满意,又补充了一句:【我来找你。】 这样好像显得自然许多。 1:【不用,抬头。】 快到晚上了,有夕阳撒过的城市里人来人往,在门口等待同伴的人很多,结伴前往游乐场的人也很多。 而在这些人里,薄朝不需要刻意去找就能将视线聚焦到楼准身上,只是目光落下的第一秒,他顿时僵住了,然后低头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好像知道kk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但是很奇怪的,楼准穿了一件和他身上的外套版型极像,除了颜色好像没什么差别的黑色外套。 他愣住的时候楼准已经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摇了摇手,薄朝转了转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游戏里的后遗症,他刚刚很想抓住眼前晃动的手。 游乐场的票被他放在楼准掌心,声音有些涩:「进去吧。」 两人穿着一黑一白,站在检票的通道里比旁边的小朋友高出一大截,在诸多奇怪的视线里进入游乐场后薄朝不适应地歪头躲避楼准的视线。 「引导手册要拿吗?」楼准道,「这游乐场翻修后我还没来过。」 之前来过吗? 薄朝神色不变:「拿吧。我没来过。」 「嗯,你在原地等我。」楼准走远了些到检票窗口的另一边拿手册。 在短暂的间隙里,薄朝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earth:【@kk ?】 earth:【你在合同里添了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条款吗?】 kk:【怎么会,我只是发了昨天无意间拍了我给你买的那件衣服的照片,随便地发在了朋友圈,还非常不巧的仅他可见了而已。】 薄朝顿了顿指尖,直接暗灭了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说不出的低落,引导手册被递到他眼前。 他拿住,在楼准展开引导手册的时候问:「游乐场的票是你买的吗?」 他记得这个游乐场的票要提前四十八小时预约。 「不是,」楼准下意识地反驳,「朋友送的。」 「哦。」薄朝低头也开始看手册。 果然是别人送的。 「想先去哪里?」楼准问。 虽说两人拿的是不用排队的特权票,但无论是薄朝还是楼准都不太适应享受特权的感觉,于是薄朝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了一个人最少的地方,低头看了一眼手册确认道:「鬼屋。」 楼准点点头表示他没意见,就在他将抬脚离开这块空地的时候,刚刚在外侧摆好花束桶的女生迎上来举着几朵包装好的玫瑰问:「要买一朵花吗?」 两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都沉默了没及时回答。 而在卖花的女生眼里两人的氛围就不是单纯的沉默那么简单了,刚刚两人对话那番明明般配却装作不熟的陌生模样,更像是冷战。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最终把视线落在楼准身上,「不给你身边这位买一朵花吗?」 第70页 楼准挑了挑眉,站在薄朝身后看着他从女生走上前就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故意凑近了些小声问:「要买吗?」 「……」薄朝沉默片刻,红着耳尖拿着手中的游乐场引导走开了。 楼准没忍住勾唇笑了笑,在女生有些失望的目光里说了声抱歉,赶忙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站在不算长的鬼屋队伍里慢悠悠地排着队,薄朝低头研究着游乐场的引导手册,像是要做一个合格的导游,蓝光眼镜把他的眼睛遮挡了大半,楼准用余光去看时只能看到缓缓眨动的睫毛。 游乐场每个月都会有特定的游玩活动,具体表现为打卡特定的几个项目就能拿到游乐场提供的小礼物,这次的奖励是一只可爱得有些过分的小猫玩偶挂件。 薄朝的视线停留得太久,这很轻易地引起了楼准的注意,他听见嘈杂的排队队伍里楼准凑近了问他:「想要这个吗?」 薄朝确实想要,但是这次规定的几个游戏项目都不太轻松,都是云霄飞车、大摆锤、跳楼机等的有从高空突然降落的项目,他觉得这对楼准来说不太轻松。 所以他摇了摇头,但是视线依然没离开手册,楼准便指了指手册上的路线道:「那就按这个路线玩吧。」 薄朝脱口而出:「你不是恐高吗?」 楼准一愣,先是表示自己没关系,然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地用舌尖顶了下虎牙,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恐高?」 薄朝展开手册的手霎时在纸张上留下一道痕,他垂下眼看着虚无的文字稳住声线:「忘记了,好像是在你当时的简介上看到的。」 楼准「嗯」了一声,神色揶揄地把目光从薄朝身上挪走,虽然他的记性确实说不上好,一年多之前写的简介上到底有什么内容他也记不清了,但是依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把恐高这件事写在简介上的。 所以薄朝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歪过头,看着薄朝长了些的头髮,思绪有些不可避免地想:是从游戏里知道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漏嘴咯,薄总当然没那么喜欢小猫,真正喜欢小猫的另有其人。 来游乐场怎么可以不买花呢嘿嘿 这章终于写的有点手感了(下跪鞠躬) 第46章 (现实)我有些怕。 虽然名字是鬼屋,但游乐场的受众小朋友也不少,所以其实亲身体验起来并没有手册上那么可怕。 恐怖的氛围大都由黑漆漆的视野和忽大忽小的恐怖音乐渲染,而薄朝的夜视能力向来不错,此时在鬼屋里如履平地。 鬼屋员工从墙那侧伸出手抓住薄朝的手腕,其掌心还涂上了黏腻的红色液体充当吓人的道具,薄朝再一次抬脚轻易摆脱,他和楼准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队伍走着,其淡定程度和前方时不时发出尖叫的小情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了人造水潭,薄朝顿住了步子,前方的小情侣互相搀扶着每一步都险些因为工作人员带着嘶哑声音的小力气拖拽跌到水里,那谭水很脏,他不想碰,也不想楼准碰。 他抬眼看了看楼准,却未曾想恰好对上楼准黑暗里乌黑髮亮的眼睛,头顶吓人的娃娃摆件发出荧荧的红光,让薄朝看清了楼准询问的表情,他仰头说道:「等会儿再走。」 「害怕?」楼准近了一步,不知道是为了方便说话还是什么,刚刚插兜的手拿出错过薄朝的腰靠在墙那侧,只需微微收力就能把人圈在怀里。 薄朝摇摇头,在黑暗里他胆子又大了些,就这么和楼准对视道:「不害怕,怕脏。」 楼准听了默默把刚刚伸出去的手收回来,站在薄朝身后一起看着前面那对小情侣。 后方有女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跟在她身后的男生微微有些埋怨地说道:「刚刚应该跟着张哥他们走的,绕了这么一大圈吓人的我们全都碰见了。」 女生倒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一点不在乎男友的抱怨语气活跃道:「你懂什么,我们不和他俩走散,哪里来的二人世界。」 见男友仍然一脸疑惑,她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他们两个胆子本来就不大,碰上鬼屋这地方,身边熟悉的人只有彼此,吊桥效应懂不懂啊。」 她踮脚看了看,一脸满意:「你看现在这距离不就拉进了吗,哪里还有刚刚半生不熟的样子。」 女生说话的声音不小,恰到好处的全部进了薄朝的耳朵,他一怔,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前面刚刚被薄朝误会成情侣的一男一女已经安全地走了过去,即使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他们紧紧牵着的手还没有放开,薄朝的目光停顿片刻,抬脚爽快利落地走过了那片人造水潭。 楼准跟在他身后,两人快速的脚步让工作人员有抓住他们衣角的机会都没有。 前方的一男一女就在不远处,水潭过后的这块地方主打的是不定时从你脚下穿过的、从你头顶掉落的昆虫,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串不知名的昆虫玩具从女生头顶掉下,急促的尖叫声传来,两人靠近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男生在安慰女生。 恰时薄朝听见了头顶空洞处工作人员放玩具的摩擦声,他犹豫片刻在楼准迈步靠近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恰好躲过从头顶落下的不知名昆虫,他的嵴背撞上了楼准的胸口,两人靠得很近,刚刚碰撞过后的嵴椎有些发疼,连着心脏也开始颤动。 第71页 楼准正想着别的事情,没想到薄朝突然撞到了他怀里,他伸出手握住薄朝的肩,垂下头看不清暗面薄朝的神色,头顶的昆虫时不时掉落砸到地上发出奇异的响声,他有些担忧地轻声问:「怎么了?」 薄朝很少撒这样的谎,即使尽力稳住声线,但下意识地轻颤藏不住:「我有些怕。」 楼准一怔,薄朝声音里的颤抖不像假的,又一次昆虫落下,掌心握住的肩也轻轻颤过,他心底的迟疑顷刻被打消。 握着肩的手顺着胳膊下落,最终抓住了薄朝瘦削的手腕,恰好可以被他圈住:「跟我走。」 薄朝跟在楼准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手腕被他抓着有些摩擦的疼痛,他就这么亦步亦趋着,心底没有半分害怕地想,如果对方不害怕的话,吊桥效应会产生吗? 他不知道,但鬼屋的路已经快要走完了,昏黄的日光出现在不远处,在即将出场的最后一刻,成群的玩具从门口落下,薄朝闭上眼,想着看来是不可避免地要沾上一些玩具了。 但是意料之中的碰撞感没有传来,倒是头顶传来了布料的摩擦声,他睁开眼,前方是仅剩一线的夕阳,后方是带着笑意拍打衣服的楼准。 「好险,差点薄总的白衣服就要沾上脏东西了。」 薄朝看着楼准黑色外套上沾上的些许灰尘,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说:「谢谢。」 「不用谢,」楼准重新穿上衣服,抓着薄朝的手腕朝着刚刚两人定下的路线走去,「还要辛苦薄总在剩下的项目里照顾照顾恐高的我。」 薄朝点点头,或许楼准只是随意接话一说,但他却是实实在在地记住了,在之后的高空项目里,遇到要迫降的地方,薄朝总会抓着他的袖口或是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在过山车的最高点,心脏因为刚刚的缓缓上升不停提高跳动的速度,血液开始滚烫,身边的人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偏过头来在高风的间隙里在他耳边大声说道:「把眼睛闭上,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游戏旅程中,在楼准的世界里,只有耳边唿啸而过的风声,手腕处时不时传来的摩擦,和身边安稳地坐着和他心跳同频的人。 工作日游乐场的人不算多,引导册上规定的项目两个人玩完后在长椅上歇了一会儿,在身边的自助售货机买完两瓶水后楼准把拧开的水递给薄朝:「很尽职尽责啊,薄总。」 薄朝咽下一口水,发凉的水进入喉管让他的神经也随之冷静下来,他没去回应楼准的前半句话,只是对楼准的后半句发表了异议:「工作之外,不用叫我薄总了,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楼准在他身边坐下,笑着道:「我不喜欢用全名称唿人。」 顿了片刻,他补充道:「但对于你,除了薄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称唿能够代替,你要现在取一个吗?」 薄朝抿着水,在心底暗暗道:明明已经有很多称唿了。 「……我取不出来,随便你吧。」但每一个称唿在现实里都不可能存在,于是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回答。 楼准这次没笑了,扯平了唇角罕见地有些失落,他抬眼,游乐场里最大的设施就在两人面前,在荧荧星光里缓缓转动着,在两相沉默里,他开口:「薄朝,要去坐摩天轮吗?」 【作者有话要说】 521快乐~游乐场还有一章 第47章 (现实)不是在叫我吗…… 晚风擦过薄朝的眼镜框,鼻樑处传来长久经受压力后的酸痛,他低头继续喝着水,像是给自己争取着思考的时间。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楼准的问题,而是微微抬起头,用那双在镜片后平静如波的眼睛看着站着的高瘦男人,语气自然道:「你们治疗师在工作之外还会对客户提供帮助吗?」 楼准一怔,他没想到薄朝会在这个时机提起和当前场合完全不符的问题,他动着手腕,仅剩半瓶的水晃了晃,他转身用工作的态度回答了薄朝的问题:「一般来说,如果客户没有对我提出需要额外帮助的情况下我不太会去干涉他们的私人生活。」 他顿了顿,想起自己工作这些年的某些个例又补充道:「但如果客户的情况特殊,比如距离感强需要我去主动接触后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反馈,或者我需要融入他的生活来得到深层交流的效果,那么我会主动去接触他们。」 「这样,」薄朝静静听完后点点头,盖上矿泉水瓶的盖子后站起拍了拍外套,笑着对楼准说道,「去排队吧,现在人不多。」 在大学的时候,方知买过一大本《追人大法》,当时他神神叨叨地整天研究那本书,薄朝耳濡目染也倒是知道了一些其中的「名言」。 比如,约会的三大圣地:水族馆,电影院,摩天轮。 晋城的水族馆离薄家的老宅很近,薄朝很经常地就会从家里偷跑出去看,次数之多连讲解的姐姐也认识了他,每来一次都会为他免费介绍一种海洋生物,在介绍到第二十二种的时候,他被薄父再一次「邀请」回家里,然后再没来过。 而电影院,他想这次楼准多了两张游乐场的门票,那大概不会再多出两张电影票了。 薄朝抬起头静静看着眼前缓缓转着的摩天轮,在黑暗的夜里,每个轿厢顶部都亮着灯,路过最黑暗的顶端时,会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第72页 他想,这应该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楼准有一些假想暧昧的时刻了。 揽镜的新项目进程已经过半,他不知道脱离了楼准的工作范围后还有没有这样难求的机会,在游戏过后两个人是否还会和现在这样并肩着吹着晚风,还会不会在电梯里遇见。 就连楼准邀请他喝的那杯茶他也迟迟没加在日历上,他怕楼准只是客套,可是说说而已。 但他却是每一句都会当真的。 除了游戏里的话,那些都当不了真。 他情不自禁地偏过头去看低着头回復消息的楼准,那人的目光没落在他身上,于是透过这幅玻璃镜框,藏住自己眼底的爱慕,像过去许多次待在他不知名角落里一样,用眼神描摹过他的侧脸、背影一遍又一遍。 在楼准回完消息抬起头的那刻,薄朝无比自然又快速地挪开了目光,好像只是无意间眼睛落在了那里而已,只是在转过头的片刻,他察觉楼准的神情里似乎带着些紧张,他没多想,只以为楼准恐高。 楼准收起手机,虽然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但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第一次给除家人外的人准备惊喜,心脏砰砰跳着,和刚刚在过山车上的频率不相上下。 检票,上厢。 两人分别坐在两侧,都静静地看着窗外晋城的夜景,五光十色的光使整个城市都显得热闹非凡,偏偏轿厢里很静,是独属于两个人的寂静。 他们都在等,等轿厢升到最高空,等安静的氛围被打破。 砰。 一抹异响冲破黑色寂静的夜空,薄朝睫毛一颤,反应慢半拍地挪移着目光朝上看,更多的声音传来。 砰砰砰砰砰。 像是点燃了蜡烛之后光便会开始泛滥,从开始孤零零的一朵烟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是一场几乎要占满夜空的烟花秀。 一层又一层,在他们上升过程中一直绽放着,当轿厢升到顶点时那烟火更盛,大肆盛开的时候薄朝贴紧轿厢的玻璃,像是看着它们在他眼前绽开,像是为了他绽开。 楼准只在烟花刚刚开始时扫了一眼窗外的盛景,他听见外界的声音变得嘈杂,听见隔壁轿厢的男女都拿出手机、相机开始拍摄记录下这来之不易的光景。 而他只是静静的,在热闹非凡的世界里垂下眼睛,从薄朝映着烟花的漂亮瞳孔里看完了一整场烟花秀,很美很美,璀璨的,泛着光的眼眸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让他也忍不住弯弯眼睛,飞速跳动的心脏也缓缓静下,陪他一起享受这等待了一整个黄昏的独有惊喜。 下了轿厢,四周的人们都讨论着刚刚这来去都快的盛大烟花,两人并排走向手册上标明的奖励兑换处。 楼准清了清嗓子,还是没忍住开口问:「烟花好看吗?」 薄朝抬了抬眼,诚实道:「好看。」 他张了张口,他心中隐隐有感觉这场烟花好像没有想像中的这么简单,他踌躇半分,尝试着用听起来不那么冒犯的语言试探道:「看起来花了不少的价钱。」 楼准有些哭笑不得:「总裁大人还会心疼用来放烟花的钱吗?」 薄朝转过头,小声嘟囔着:「那要看是为了谁。」 楼准没听清但看薄朝没有重复第二遍的意思便没再问,两人到了兑换奖励的地方,此时恰好到了快出场的时候,兑奖处的人并不少,两人排着队,前面站着的两个女生还在讨论刚刚烟花的归属人。 她们的猜测五花八门,怀疑对象有求婚的房地产大亨,有千金一掷为红颜的少爷,还有只是为了庆祝一件小事的大小姐。 薄朝在其中听见了几位合作对象的名字,沉默了片刻他抬头问楼准:「你觉得是谁放的?」 楼准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前面的奖励兑换板语气随意道:「我也猜不到呢。」 薄朝静静地凝望了他片刻,两人之间的氛围平静,半晌,他扶了扶镜框看向前方不再问有关烟花的事情。 引导册被拿走,可爱的小猫挂件被放在他手里,薄朝愣了一秒问:「我们两个人只能拿一个吗?」 穿着员工服的小姐姐眉开眼笑解释道:「凭引导册上的印章一换一哦。」 薄朝点点头,避开兑换奖励的队伍走到了游乐场出口的位置,在暗暗的门灯角落停住脚步,转身对一直跟着他的人说道:「送给你。」 薄朝的手已经伸过来,楼准只好伸手用掌心接住小猫挂件,听到薄朝接着说:「我以为我们两个人就会有两个,原来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就送给我吗?」楼准问。 「嗯。」薄朝乖乖点头,食指从小猫挂件的圆圈上拿出,两手有些无措地揣在白色外套的两个口袋里,像是怕楼准再把小猫挂件递给他一样。 楼准看着手中在他看来有些呆的挂件,食指轻轻揉过尖耳朵上的毛绒,抬头看着薄朝缓缓道:「薄朝,小猫。」 晚风吹过,薄朝勐地颤了一下,下一秒他咳了两声,像是被风吹得轻颤,结结巴巴道:「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见哦,现实还有一章(大概) 第48章 (现实)今夜难眠。 楼准笑笑,没捨得拒绝薄朝送他的第一个礼物,把挂件收起为自己辩解道:「突然发现还挺押韵的。」 他朝出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像是提醒薄朝该出去了,刚刚被晚风吹得一颤的人拿出双手揉了揉耳垂,闷声道:「哦。」 第73页 两人出了游乐场,又碰上了刚开始遇见的那位卖花小姐姐,桶里的玫瑰已经所剩无几,她看见了两人想起他们之前拒绝过她,便没有把花往前递的想法,仰着头等待下一位潜在客户的到达。 但是不久前拒绝过她的那位帅哥走到了他面前,在她身后的花车里细细看着剩下的花。 她有些惊讶,但还是放下手中的花,走到花车后问道:「想要什么花?」 薄朝皱皱眉,他对花其实不是很懂,花车里的种类很多,看得他有些眼花缭乱,楼准慢悠悠地跟着他走过来问道:「怎么突然想买花了?」 「家里的花要枯了。」 楼准眉头一抬,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兴味地笑了笑:「什么花?」 薄朝正看着花的目光一顿,他张了张嘴,迟了几秒才回答:「金鱼草。」 他最终还是没在这件事上对楼准撒谎,反正楼准又不知道他调监控已经发现花是谁送的了。 楼准彻底勾起唇角,歪头在薄朝身后看着花车里的花,轻声建议道:「白色的铃兰,怎么样?」 薄朝听取了楼准的建议,点了下头,卖花的小姐姐时刻观察着两人的动作,此时薄朝一点头便把铃兰花拿出来精心包装着,她听见那位高一些的帅哥问她:「多少钱?」 扫码,付款,一气呵成,让薄朝都没反应过来。 在薄朝询问之前,楼准按上手机:「回礼。」 刚刚小猫挂件的回礼,你送我玩偶,我送你一束花,理所应当,又有些说不出的旖旎。 薄朝知道楼准或许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简单地想不欠他什么,可是两人一场单独的相处过后,在即将分离的时刻楼准送给了他一束花,他很难不开心。 卖花的小姐姐也很开心,她把花递给站在面前的帅哥,待两人走远后,看着他们般配和谐的背影,笑着低声道:「和好了呀。」 * 薄朝往游乐场旁边的停车场走着,楼准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拿出手机回一回消息,他心中有些忐忑,毕竟两人住得很近,此时一起开车回去跟坐一辆车几乎没什么区别。 又要去十二楼待一会儿了,他心中暗暗嘆气。 「我等会儿还有事,你回家注意安全。」正想着,楼准突然在他身后说道。 薄朝回头,白色的衣领扫过他飘落的碎发,擦过耳畔露出在夜晚温润的眼睛,他感觉自己有些逾矩,或者说他有些占有欲作祟。 为什么在和他结束这场游乐场的见面之后还有别的约。 「什么事?」他听见自己问。 楼准神态自若:「朋友约我吃饭。」 不知为何他开口向薄朝分享着:「他最近加班太多,消息发的都颠三倒四的,可能需要我的一些安慰。」 普通朋友,薄朝下着结论。 他的车就在面前,打开车门前他说道:「你也注意安全。」 他心情好了一些,但说话却有些别扭:「早点回家。」 开车回家的途中,那束铃兰就放在副驾驶,在一个红绿灯处,他盯着花看了许久,然后突然想起那只他玩了很多高空项目才获得的小猫玩偶。 其实薄朝对那只小猫不太感兴趣,他只是对可以把这只小猫送给楼准有些执念。 他身边有那么多楼准的东西,那楼准也要有一件东西与他相关才可以,至少要在这段有些奇怪的关系结束后,这场游戏完结后,楼准看到这样东西就能想起他。 至少让他在楼准的记忆里留下一点不可磨灭的记号,即使是他单方面的妄想也可以。 至少,要认识过。 在绿灯即将亮起的一秒,手机响起铃声,他接起。 方知那边有些杂音,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对他说道:「明天有空和我见一面吗?」 * 同样的地点,楼准同样摇着茶,对面坐着的人依然是咄咄不休的陆璟,只不过上次的陆璟羡慕他手里的项目一心想称大王,这次倒是老实了,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自己这段时间加班的苦。 「你都不知道那个客户,他让我改了多少版宣传词,就那么几个字,改上七八遍不也是那么几个字吗!」陆璟愤愤地喝下一杯本该慢慢饮下的红酒,还想继续对楼准吐槽,却被眼前人的手势制止。 楼准抬起茶杯伸到陆璟面前晃了晃,表示让他安静安静,他端回茶杯喝了一口,识破陆璟崩溃的表面,缓缓问道:「今天这么晚来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真是为了方便你吐槽,这杯茶喝完我就走。」 陆璟讪讪一笑,一改刚刚丧气的模样:「我是想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辞职。」 「不仅是我的顾虑,张姐她们也在群里问,项目下一步计划已经出来了,但是怕你到时候还在揽镜顾不上我们这边,现在进度有些不敢推进了。」 楼准搁下茶杯细细沥着茶杯沿边的茶叶,思索着。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急性子陆璟忍不了一点,给他出着主意:「就算是不立刻离职,你也可以先写辞呈告诉揽镜你要离职了,不然到时候临走之前不放人怎么办,你的活交接起来也不简单。」 楼准终于开口:「不会。」 陆璟一脸疑惑:「什么不会?」 「揽镜不会不放人。」楼准答道,他知道薄朝是一位非常尊重员工的老闆。 第74页 陆璟:「……」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提辞职的事?」 「过两天,等这次的阶段性任务结束。」楼准给出了确切的时间,「第三阶段结束后我就会离职。」 「行。」得到了保证陆璟也不再多问,恢復了朋友的态度随意说着,「这么晚才回我消息,下午干什么去了?」 楼准本面色平静地碰着茶杯,此时毫无预兆地笑了笑,轻声答道:「去了游乐场。」 喝着酒的男人脑袋还不混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你前天向我问的烟花?」 「嗯。」楼准应道。 「有情况?」 楼准抬眼,陆璟八卦的眼神一下子就收了回去,只在心底暗暗嘀咕:追不上人也是你这外热内冷的性子导致的。 陆璟还以为这是一场没捅破窗户纸的普通见面,但楼准想,这应该是约会才对。 有烟花,有鲜花,有礼物的一场约会。 他最终是没有告诉薄朝烟花是他放的,他们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在这样有些奇怪的关系里,他不想先一步给薄朝施加压力。 短时间内喜欢上恋爱扮演游戏里的另一位主角和演员因戏生情有什么区别,他不想给薄朝留下这样的印象,至少再等等,等能确认自己的感情与游戏无关。 他悄悄地提早表达心意,但不想被误会成为索求关系的一环。 薄朝开心,比知道他的心意重要的太多。 两人喝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便出了餐厅,陆璟在离开时还不忘挖苦楼准一句:「喝这么多茶,也不怕等会儿睡不着。」 楼准笑笑,拿出车钥匙没回答,只在心中默默回怼:即使是没喝茶,今夜也难眠。 他好像忘记告诉薄朝了,白色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日历:周日、一、三 第49章 (现实 含副cp)好梦。 隔日,薄朝如期赴了方知的约,两人坐在隔音效果很好的小包厢里,服务员上过菜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看着面容憔悴,气色明显不好的方知,缓缓地喝了口碗里的汤说道:「你看起来情况很不好的样子。」 方知闻言费劲地抬了抬眼皮,昨天整到半夜,现在他全身疼脑子昏,没否认薄朝的话:「嗯,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离死不远了。」 白瓷碗放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薄朝问道:「傅家那小子?」 方知埋着头幅度不大地点点头:「他快把我整死了。」 「上次回家的时候你们不还挺和谐的吗?」 埋着头的人冷笑,嘴唇失色:「当时我以为他恨我呢,恨我失踪了几年。」 他抬眼看向薄朝,眼里的感情复杂:「结果他说他喜欢我。」 薄朝靠在椅背上,毫不给自己的好友留面子:「风水轮流转,当时可是你先招惹他的。」 「对。」方知偏过头,有些说不出的懊恼,「可我当时招惹他的时候,他可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把放在桌上的手机往前推了推:「我的手机被他拿了,现在这部手机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联繫方式,他给我装定位,他在监视我的所有活动。」 方知大学的时候出过一次事故,那次险些丢掉命,自那以后他就背下了几位好友的电话号码,薄朝是其一,傅宴也是其一。 傅家那小子傅宴,或者更应该说他是方家的人,他年少时借住在方家,和方知一起长大,直到方知出国后才被人丁奚落的傅家认回去。 薄朝认识傅宴,他在上学的时候见过傅宴多次,他生得一张略显妖冶的脸,实在难忘,他接管揽镜之后,傅宴正好进入傅家公司,两人在谈判桌上尔虞我诈过多次。 可就是这么一位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在方知读书期间做的所有事情,却挑不出一丝错,包括两人恋爱的时候。 薄朝问道:「他这样,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方知睁大眼睛颇为不解:「肯定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可是把自由奉为第一位的人。加上我现在又不喜欢他了,要是还喜欢他我睁只眼闭只眼宠宠他得了,现在他这样我不仅困扰,我都快噁心死他了。」 突然想到什么,他情绪更激动:「还有,不知道还好,知道之后我简直是全身鸡皮疙瘩,你说怎么会有人暗地里收集我的那么多东西还特地拿了一间房间来摆,他说他天天都待在那屋子里看,说我在国外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现在还给我房间门口装监控。」 「他简直就是疯子!」 薄朝感觉靠在椅背上的背嵴有些僵硬,他的指尖点着桌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点开手机的备忘录,把手机推到方知面前,这间包厢是他常用的,其中并没有监控。 「我能怎么办,我求他放过我呗,今天见你一面都是我求了好久才求来的。」方知埋怨道,手指飞快打着字。 【三天后派辆车到方家外的第二个路口。】 薄朝点点头:「你求他他就能同意?」 方知把手机推回去,终于有力气吃点东西,含煳不清道:「那我能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和他两败俱伤呗,我不要命,他也不要傅家的脸面。」 薄朝摇摇头,语气肯定道:「他不会在乎傅家的脸面。」 第75页 方知笑笑:「那也是,毕竟他是个小白眼狼。」 薄朝没回,只是把方知爱吃的菜转到他面前,他暗暗想,不是的,他的意思是,只要方知敢拿命去威胁傅宴,最终的胜者一定是方知。 他知道傅宴在想什么,因为他们都一样,他也是疯子。 还没被戳穿的疯子。 * 看着方知被傅宴接走后,薄朝一个人开车回到了家里,今天楼准没有出门,他不担心会在电梯口碰到楼准。 正午时光,房间里盛满了外界的光,薄朝今天没戴眼镜,阳光晃进来有些刺眼,他换了鞋没什么犹豫地走进了书房,推开那面书架,重新到了黑暗里。 昨天开着投影睡着了,此时还在循环播放着楼准把领带系在他手上的画面,薄朝盯了片刻,无意识地勾起了唇。 从游乐场回家后便有些晚了,前些天拜託朋友做的鲜花标本还没来得及放到那面墙上。 玻璃方格已经几乎快被填满了,薄朝将最中心的四字格留出来,把鲜花标本和楼准那张抱着花的毕业照相框放在一起,他从椅子上下来,缓缓退后,玻璃方格上映着身后投影溢出来的光,光景映在薄朝眸子里。 一秒,两秒,一遍遍扫视着这面玻璃墙,薄朝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那是一种满足感,一种卑劣心思得到宽恕的侥倖。 他噙着笑,双手撑在身后的躺椅上,长发蹭过后颈神情懒散,方知说的话霎时闪过,薄朝嘴角僵了僵,他想,傅宴给方知带来了困扰,那他是不是已经无意间给楼准带来困扰了。 因为这一面有着楼准许多物品的墙。 思索了片刻,薄朝暗暗想:那就永远不让楼准发现好了。 让这间房间成为仅他可见的秘密就好了。 这很简单的,对他而言,他最擅长的就是在楼准面前隐藏。 但他同时又忍不住假设楼准如果发现了这面墙会怎么样,会厌恶他吗,还是会体面的装作不知道渐渐疏远他。 还是会接受他疯子的内里,继续偏爱他的皮囊,直到彻底无趣。 最后一种对他而言好像算得上好结局。 薄朝躺在躺椅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给傅宴发了条消息,在诸多工作消息中,这条消息显得格外突兀:【小心物极必反。】 傅宴过了几分钟后才回:【我知道,我会试试别的方法。】 至于别的方法是什么,薄朝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傅宴这追人的法子对其他人或许有用,对方知是绝对百分百反效果的法子,他嘆了口气,决定还是随两人去好了,反正傅宴也不捨得伤方知。 几分钟后,手机又亮起。 傅宴:【你认识陆璟吧?】 薄朝:【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傅宴:【他这段时间在忙新公司的事情,股东里有你熟悉的人。】 薄朝一下反应过来,皱着眉敲出一个符号:【?】 傅宴回的很快:【大学的时候方知喝醉了我问的。】 【他当时抱着你那位哭的那么惨,我以为……】 薄朝:「……」 果然喝酒误事,但傅宴的嘴很严,加上他和楼准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刚刚提起的心暂时归位,他重新思考起傅宴的那句话。 他明白傅宴的意思,意思是楼准有跳槽到别的公司的可能性,让他趁人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赶紧下手。 薄朝抿了抿唇,一时间竟然有些荒谬的羡慕傅宴,他和傅宴是不一样的。 傅宴可以把所有由爱滋生出的占有欲展现在方知面前,即使方知厌恶他,他也会强制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他不可以,他做不到改变楼准的想法,他也不想这样去做。 他只能把所有浓烈的爱意封死在这件被黑暗包围的房间里,用稀薄过数百倍的爱意去接近楼准,这称之为好感。 他吸了口气,又栽回那张小床上,不想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假设,那些尘埃还飘着的事情,他只看现在,只想一夜好梦,梦见想见的人,只想明天一睁眼,就能回到游戏里,继续当他的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方知和傅宴是副cp,大概率以后会单独开一本的,后面基本他俩没戏份啦~ 第50章 来咯。 【暂停系统关闭中,请等待……】 【游戏继续,请治疗师再接再励,早日完成剧情。】 楼准睁开眼,接通的电话那边依然嘈杂,破锣嗓子的男人没等到回应开始变得急切,语气稍重了些不耐烦道:「说话啊,来不来啊?」 刚刚还没从游戏进入的恍惚感里转换过来的男人清醒了半秒,迅速地反应过来后果断站起,他抄起门口挂衣架上的外套和檯面上的车钥匙换好鞋出了门,哑着声回答:「来。」 男人连连说好:「那加个联繫方式我把具体地址发你,这地儿有点偏。」 「不用,等着。」楼准上了车,冷着声回了四个字便挂断电话。 那地方他盯着看了许久了,甚至早在十分钟前就规划过几遍从金礼前往那片空地的路线。 他转着方向盘,黑色的轿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速驶过,他绷着唇思考,为什么薄朝的手机会在别人手里。 薄朝不可能主动把手机给别人,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薄朝已经失去了拿手机的能力,楼准不愿意这么想,他更愿意相信是薄朝故意留下的。 第76页 楼准下车时,比赛场地内还聚集了不少人,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停了几辆车,他一一扫过,没有薄朝的那辆。 深夜,孤身一人来这块地方的人没几位,他还没走进就有人试探地上前问他,那破锣嗓子声比在电话里听着更加刺耳:「你是刚刚挂我电话那位吧?」 楼准眼神淡淡地落在中年男人身上,最终目光落在他手中握着的手机,他伸出手,轻轻抬抬眼皮看着面前的人,中年男人不知为何有些呆愣,手机便轻而易举地落在楼准手里,他低声「嗯」了一声。 手机朝向楼准自动亮起,下一秒,人脸解锁。 他暂时把手机收起,问道:「薄朝呢?」 「这个……」中年男人霎时有点怯懦,含煳不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在这地方参加高额奖金不正规赛车比赛的一半分为两类人,第一类是花天酒地的少爷小姐,生活太安逸出来找找乐子随便玩玩的,另一类是家道中落孑然一身,除了会玩这种刺激东西其他一窍不通来赚快钱的。 这段时日薄朝在这地方参加的比赛不少,他看那冷脸小子一身不愿意和他们共处的性格和激进的比赛风格下意识就判断薄朝是第二类人。 甚至他给楼准打电话时也以为来的人会是穿着过季衣服的普通人,可面前穿着高定西装气质非凡的人明显推翻了他的假设。 于是他刚开始准备好的那些无赖说辞也只能咽回肚子里,这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可不是给点钱就能打发的了。 可那人偏偏就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失踪了,这荒废的地方也没监控,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此时理由编不出来,中年男人感觉头顶的视线丝毫都没有挪开的意思,一时间连额头都冒出些汗来。 正唿吸急促着,他又听到那人问:「你是怎么用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的?」 这个问题他能够回答:「我在赛车里找到他手机的时候这手机就亮着,手机里就您一个人的联繫方式,我第一时间就给您打电话了。」 「嗯。」楼准猜得到大概发生了些什么,他在心底夸了一句小猫,又问道,「这场比赛的人员名单有吗?」 「有有有。」中年男人点头如捣蒜,边搜索着手机里的文件一边对楼准说道,「我们这比赛每个人都要登记的,比赛场地只有登记的人才能进去,身份证我们都核实过,假的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文件终于翻到了,他扫过,意料之外的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位被他掰断了手指的蠢货。 中年男人因为楼准平淡无波的表情忐忑着,一时间不知道这人对这事是什么态度,只想把这件事往外推,霎时,不知想到什么,他那凝住的眼睛突然活跃起来,像是捕捉到半分希望:「哦对,这手机在您没来的时候响过几次电话。」 楼准移过眼神,示意他继续。 男人情绪更加激动:「我接了,我接了,那人很奇怪,他听见我说话了就说不是你,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这么打了几次电话。」 他正说着,楼准刚刚收起的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中年男人扫到手机屏幕立马说:「就是这个号码!」 楼准接起手机,他没说话,那边的声音很静,只有轻轻飘过的风声,终于还是那边的人先沉不住气,声音像破了的手拉琴:「找到了?」 「薄朝在哪?」楼准只问。 那边的人小声地笑了笑,或许是深处在狭小的环境里,就连笑声也有回声,盪在话筒里一层一层,像是从地底里钻出来的恶鬼。 低哑的嗓子发出黏腻的语调:「在老地方哦——」 他拖长着音调,最后转为笑声,像是特别期待和满意的样子挂断了电话。 在电话彻底失去声音之前,楼准听到了铁器碰撞摩擦的声音和一声细小的闷哼。 * 薄朝是被一阵刺耳的笑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时下意识地动了动脚,骨头凸起处熟悉的凉意几乎是瞬间唤醒了他的身体记忆,他的脚僵了,不敢再动,躯体下意识的瑟缩撞到身后床边的铁护栏,手腕上的锁铐撞上钢铁,内里锋利的侧面蹭过手腕,刺痛传来薄朝闷哼一声。 角落椅子上坐着的轻轻摇晃着椅子脚的男人刚挂断电话,听到声响带着笑意转过头,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在四下黑暗的环境里只渗进去几分手机屏幕的暗光,直勾勾地盯着薄朝。 他起身,从椅子旁一步步走向薄朝,腰间挂着的三把钥匙互相碰撞着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 薄朝抬眼看着那人慢慢走来,听见叮叮噹噹的声音由上到下,那人蹲了下来,还非常好心的把旁边桌上摆着的檯灯拿过来,点亮后,那张笑意蔓延略显扭曲的脸就在薄朝面前。 那人凑他很近,薄朝已经退到了墙边,再无与他拉开距离的办法,于是只能忍着噁心看着面前的那张脸。 那人终于开口了,嗓音低哑,声带像是被砾石摩擦过,基本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不认识我了么……?」 不知是不是刻意的,那人把声音放得很缓,配上他放下嘴角略微有些伤感的神色,倒是看起来被束缚的人是他一样。 薄朝看着他演戏只觉得生理性不适,他低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张、少、爷。」 「我不叫张少爷。」见薄朝还记得他是谁,男人又弯了弯眼睛,得寸进尺地抬起手试图去触碰薄朝的脸,「我叫张拾一,拾取的拾,唯一的一。」 第77页 薄朝更噁心了,他歪头躲过男人的手,褐色的瞳孔定定地直视着男人,这次说话流利了些:「随便你叫什么,答应给你的钱我们都给你了,我们已经两清了,放我走。」 张拾一收回手,同时收起笑意,双手放在膝盖上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拍了拍过来途中沾上了些灰的衣领,然后碰上繫紧的纽扣,指尖微动,像是要把衣服解开。 薄朝霎时抬起自己有些重的脚,一脚正正地踹在他胸口,一番动作引得床板微响,脚踝被加重的脚铐勒得生疼,他放下脚,隔开两人的距离。 跌倒到地上的人不怒反笑,那颗扣子还是解开了,张拾一站起来,弯下腰身狠狠掰过薄朝的下巴,直直盯着他,那副神情说不上是温柔还是恨意,或是都有,他说道:「我说我不是张少爷。」 另一只手抬起,衣服领口被扯开一小块,一块花纹被锁骨禁锢着。 薄朝霎时怔住了。 张拾一看着薄朝有些怔愣的神色,满意地松开掐着薄朝下巴的手,缓缓道:「认出来了吗,薄少爷?」 「我不是张少爷,我们都是院的苦命人。」 薄朝自然认出来了,当时这花纹给幼年的他留下的印象很深,他眨了眨眼睛,神色复杂,嘴巴张了又闭。 张拾一很满意薄朝的反应,他扣上扣子,花纹又重新藏在布料里,若是楼准看到那块花纹,那他便会发现,那块花纹,和虫族世界里洛素身上的皇室花纹一模一样。 电话铃声响起,张拾一走到桌边看着手机屏幕,回头对着薄朝摇了摇手机,轻声说道:「来咯。」 这句话没有主语,但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指的是谁。 楼准下了车,看到微掩的大门,果断挂了电话,迈步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呀,这是一则提前的请假单,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有四场考试,加上存稿到今天已经彻底用完了,所以接下来我需要请假一段时间。有想过白天复习晚上牺牲休息时间写文的想法,事实上这两天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我高估了我自己,充满物理和数学的脑子码字的效率实在是(……)。 但是这周的榜单任务我还是会按时按量认真完成的,也就是周三还有一章。非常抱歉降低了大家的追更体验,我浅浅跪下qaq,待我考试归来,一定用更新狠狠疼爱你们啵啵啵 第51章 不会。 楼准走入后,一阵风恰好把大门关上,身后的门碰撞发出响声,上次这里来人时已经太久,此时地面上的灰尘激起落了些在楼准的鞋上。 他熟门熟路地走向那面酒柜,有人为他留了路,电梯恰好回到一层,叮噹一声,像是诡异的欢迎语。 他打开地图,和第一次一样循着薄朝的位置一步步走,最后站在那扇地下室的门口,和第一次不同的这次的门关上了。 而楼准这才发现,原来这扇他从未仔细看过的门上有一面不算大的显示屏,上面的画面清晰,右上角写着时间。 铃声响起,掌心微微震动。 楼准拿起手机,凝眼看着屏幕,表情淡淡,但那双乌黑的眸子敛着,像大海被乌云遮盖后的黑暗。 屏幕上播放着的是室内实时的监控视频。 此时薄朝闭眼躺在那张小床上,和他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很像,只是上次薄朝身上是沾满劣迹的衣服,但这次他身上的衣服,是昨天楼准亲自放在他床头的。 他看着张少爷那张嫌恶的脸,在他久久不接电话后抬眼挑衅地看向摄像头,指尖抬起指了指他举在耳边的手机页面。 在最后的铃声即将消失前楼准将电话接通,低哑的声音传来:「门是水泥做的,你踹不开。」 「……」楼准一时间有些失语。 「你想干什么?」他问道。 张拾一暗暗笑了两声,拿起桌上已经空瓶的小号玻璃杯,扬眉朝监控,或者说向楼准举了举杯:「吐真剂。」 他想像着监控后楼准可能会有的怪异神情,想着马上就有人知道薄朝的真面目去厌恶他,他就觉得身心舒畅,感觉扬眉吐气,连前两天被张父罚的伤都失去了实感,他心情很好地轻声说道:「听听你的未婚夫想对你说的真心话?」 「身后有椅子,坐着吧,我可没亏待你,我的第三位观众。」 在张拾一说话的同时,狭小的走道里,远处传来滚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楼准等了等,看见了略显笨重的机器人身后放置的椅子。 在目睹了机器人放下椅子后离开一系列笨拙的行为后,他对张少爷有些改观。 楼准本以为张少爷是一位利慾薰心,只懂享乐的绣花枕头,可此时看他这幅样子,楼准觉得他更像地下室里经久不出的怪异博士。 之后的剧情在剧本里不知为何是详细写出来的,他很清楚薄朝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很清楚接下来他们对话的每一个问题。 但看剧本和看「现场」还是两种感觉,左右他给助理打了电话现在他们也还在赶来的路上,张拾一也说了这扇门是水泥门,他也只好顺着剧情坐下。 或许是在地下室待久了,椅子很凉,楼准看着屏幕里张拾一开始唤醒薄朝,一举一动都和剧本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他想:果然游戏剧情是不能被改变的吗。 第78页 仅隔一道墙的室内,张拾一重新蹲下身,在如何唤醒薄朝这一点上犯了难,纠结片刻,他拉了拉薄朝脚踝上挂着的锁链,试图用痛感唤醒他。 他站起,在桌前观察着薄朝,半分钟后,看着薄朝明显混沌的双眼,张拾一摇了摇手中另一瓶颜色怪异的药剂,指尖在顶部的薄膜上摩挲过一圈又一圈,最终把它放在桌上没拿起。 他抬头看了看紧闭着的门上跳动着的倒计时,这间地下室本来的用途就不正常,连带着门的设计也和普通的门不一样。 时间并不多了,于是张拾一只是问:「如果在你的赛车事业和楼准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赛车。」回答的声音低哑,像是百般抑制之后的效果。 张拾一满意地勾唇笑笑:「如果不是那张协议合同,你还会和楼准有超越朋友的关系吗?」 这次的回答慢了许多,终究还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薄朝答道:「不会。」 明明是迟了许久的回答,却比前一个要斩钉截铁的多。 门已经开了,张拾一看着楼准走进来,偏头问道:「没听见吗,你连他的赛车都不如,你们也不过是协议的关系。」 楼准径直走进来,吐真剂的药效很短,副作用是嗜睡,所以薄朝在没得到下一句提问的间隙已经闭上了眼,又重新靠着墙倒在床侧。 楼准只觉得这一出简直莫名其妙,挑拨关系的伎俩没什么技术含量,心里想着后面还要让楚阳对游戏进行改进,精准捕捉到薄朝手脚上的束缚,眉眼一抬语气淡淡:「钥匙。」 张拾一定定皱着眉看向完全不理会他的人,不甘心地持续问道:「他一点都不在乎你,你……」 楼准没什么耐心了,他打断张拾一的话,话语里带着威胁:「我的助理很快就会赶到这里,你现在把钥匙给我,我会当做没看见你,不提前把你送回张家。」 两人对视着,最终张拾一落了下风,他取下腰间的钥匙砸进楼准手里,背过身:「门会在七分钟后重新打开,这段时间里除了枪枝弹药没有任何能够打开这扇门的办法。」 张拾一咳了两声,又躺回那把椅子上,像是喃喃道:「我的第一位观众,是薄朝的父亲,我告诉他,薄朝想要他的公司,想要他的财产,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薄朝送到了国外。」 「第二位观众,是薄朝的母亲,我告诉她薄朝想要替代他的儿子成为薄家的继承人,她便气急了要断了薄朝的经济来源。」 张拾一转过头,带着一丝可以轻易被抹去的笑:「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只需要我局外人的一句话,他就被误解、被隔离。」 「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动物,他们都因为自己的利益被剥夺而恼怒。」他下着结论,却又疑惑道,「可是你没有。」 「我派人把他变成黏人的麻烦精,让他净身出户只能做依附于你的菟丝子,没有人会允许人平白无故从自己这里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你应该讨厌他,然后把他送回薄家置之不理才对。」 楼准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薄朝的手腕和脚踝,细细用指腹擦过他有些脏的脸侧,他不想去理会张拾一的话,可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让他有种被窥视的不适感:「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人仍喃喃道:「明明这都是一场你知我知天下知的协议联姻了,你还是没有厌恶他。」 「为什么?」他问道,半晌重复道,「为什么?」 # 暧昧短暂,爱永恆。 第52章 中插小剧场——端午特别篇 薄朝其实很难过自己的性格恶劣,总是冷冷淡淡的,即使喜欢了很久很久在面对对方表达爱意的时候也只会乖乖点头,然后说一句我也是。 他常常害怕自己这样会不会让楼准觉得没有正反馈而觉得这一段感情失败。 于是在两人有一晚躺在床上的时候,薄朝鼓起勇气对楼准说了这件事。 当时的楼准刚洗完第二遍澡躺在床上,刚打算把薄朝揽到怀里就听到他说这些话。 他继续伸手把薄朝揽到身侧,蹭着他刚刚吹干的头髮说道:「我很喜欢。」 「你每次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嘴角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勾起,如果我走近了,你还会对我笑一笑。」 在薄朝要反驳的时候,他用指尖蹭了蹭薄朝的唇瓣堵住他,然后有些睏倦的含含煳煳道:「我就喜欢你对其他人都冷冷淡淡的,一看见我就有好心情。」 「我喜欢。」 这是楼准无耻的占有欲。 「哦。」薄朝住嘴,听着楼准嘴里一口一个喜欢红了耳朵。 「而且,」楼准关了灯,他从后背抱着薄朝,感受到怀里人脖颈的温热,像往常一样亲了亲他的侧颈,「你一直对我都是正反馈,无论是什么事情。」 薄朝在楼准怀里转了转,把稍长的头髮掖到脑后,小声道:「我也是。」 「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快乐~因为现在在禁榜,所以没办法更新正文的章节,这个小剧场很久就写下了,短小但甜甜的,希望大家喜欢~。以及接下来的更新日历:6.20更新六千字,6.27开始正常更新,每周1w+,我预估会有连着三周更六休一。期末周终于要结束了!断更这么久我磕头磕头呜呜呜呜 第53章 (部分现实)辞职。 第79页 楼准抱起薄朝,水泥之间的摩擦声刺耳,他调整着薄朝在他怀里的位置,身后的灼热视线依旧跟随着,在离开之前,楼准施捨般地答道:「我相信他。」 只相信他。 而不是从流言蜚语,从谎言里揣测他。 隔着那道墙,张拾一怔了一秒后缓缓地弯下了腰,笑声传到门外楼准的耳朵里。 他听见那有点疯癫的人大声又有些痛快的笑声,走向出口的脚步稳健,怀里人的鼻息落在胸口让他安心。 刚刚张拾一问的问题的答案很多,最先出现在楼准心里的只有一个字。 爱。 信任、承诺都是爱的产物。 助理按时赶到了别墅门口,两人默契地没说什么,楼准上了车,助理也早就联繫好了专用的医生。 再次坐在车内,再次把薄朝从那间地下室里抱出来,楼准轻柔的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薄朝身上,曲起指节轻轻蹭碰过他的皮肤,感受到掌心处温热的体温时,楼准好像懂了一些剧本作者的用意,从虫族世界到这里,他写下的一字一句,他演绎的一秒一分,都是一场名为爱的救赎大戏。 车辆启动的瞬间,车窗外树叶之间的簌簌声消失,整个世界像是失声了一般寂静。 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因不可抗力因素,游戏暂停,请治疗师稍等片刻,程式设计师在紧急修復中。】 * 「薄朝,薄朝,醒醒。」在虚无的梦境里,女声传过来时已经散了大半只剩模煳的尾声。 薄朝睁开眼,白炽灯的光洒在蓝白色的仪器上让他不由得闭上眼摇了摇头。 kk却在旁边松了口气:「你刚刚的心率超过了监测仪器的临界值,楚阳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叫醒。」 薄朝取下眼镜,抬起胳膊挡住自己发疼的双眼,哑着声问:「我醒了,游戏呢?」 kk被哽住,恰时楚阳从楼层那头终于走到这头,他抬了抬平光眼镜声音带了些鲜少有的严肃:「我暂停了。」 薄朝沉默片刻,张了张嘴又闭上。 楚阳抬手看了看时间,回答了薄朝想问的问题:「我将游戏暂停了,他的意识是游戏之外的东西,留在游戏里不会有事。」 时间还有,楚阳又冷着声说道:「在这个项目开始之前我就告诉过你,这仪器即使再精细,即使我对我的技术再自信,这都是和大脑相连的仪器,和现实过多的相似性会导致意外发生。」 薄朝放下挡着眼睛的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血丝微微发红,内侧盛着些生理性因为疼痛引起的眼泪,小幅度地动了动头。 楚阳盯了他片刻,知道薄朝不会答应他的第二方案,即使他们是朋友,薄朝也仍然是他的上级,他转身道:「十分钟休息。」 楚阳循着来时的路走了,薄朝坐起来,和kk两个人相对无言,最后是kk先嘆了口气,像是转移话题道:「要不要看监视屏?暂停之前的,你昏迷的时候不知道的。」 薄朝点点头,下了机器走到旁边的几块大屏幕之前,剔透的瞳孔里的倒影清晰,他看见楼准抱着他,用指节蹭过他的脸,像是碰过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薄朝慢慢绷紧自己的唇,身侧的手握紧又放开,心事难言。 kk看着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薄朝道,他有时觉得他和傅宴在工作上有这么多合作是一件合理的事情,暗恋不得的人总有些共同点。 胡思乱想的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 戒断反应是很严重的,越接近楼准薄朝就越确定这件事。 在游戏里,牵手拥抱都轻而易举,甚至几次三番说不出的喜欢也在游戏里展现地淋漓尽致,可是脱离游戏之后呢,他像是被束缚住的木偶,再也做不出在游戏里那样热情的攻势。 他总自诩只在乎当下,只享片刻欢愉,只是因为他知道永远、一直这种词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罢了。 他留不住任何人,于是干脆不去渴求,便不会有失望的落空。 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看着屏幕里楼准温柔的眼时,欲望第一次有了冲破牢笼的迹象。 如果勇敢一次呢,如果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呢。 成功了,他所求的一切都会得到,失败了,也不过是一切回到原点,也不过是和楼准再无任何关系,不过是距离回到最开始样子而已。 和这场游戏开始之前一模一样而已。 他突然开口对kk说道:「楼准今天中午提交了辞职信。」 kk骤然抬眼,静静等着下文。 「我会放他走。」薄朝语气淡淡。 这是预料之内的结果,kk踌躇片刻,暂停了不断循环的画面,问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彻底离职?」 「所有游戏结束之后。」 两人都没再说话,kk想说些安慰的话语也不知从哪里切入,晋城是一座很大的城市,楼准离开揽镜后,如果新公司的位置不在城西,那可能他会搬离薄朝还在的小区。 kk越想越为薄朝伤心,满眼的担忧都要溢出来。 而想通了自己晚上要做什么的薄朝倒是没什么别的情绪,只是询问道:「晚上有空一起喝一杯吗?」 他知道自己沾酒就倒,也知道自己酒后仍然清醒,但在酒精的作用下身体不会再被思考多次的选择束缚,会做出平时他不敢做的事情。 第80页 他想他应该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 kk还在难过,只想薄朝都要借酒消愁了,忙点头答应道:「好,我喊上楚阳一起。」 薄朝点点头,又戴上眼镜躺回机器上,游戏里的他依然还是昏睡的状态,刚刚的梦还没有结束,他回到游戏时又开始被迫接受药物带来的影响。 在意识彻底沉没的最后一秒,薄朝想,如果楼准已经开始怀疑他,那他就顺水推舟,留下破绽,自愿被逮捕。 【作者有话要说】 恢復更新啦,撒娇打滚球球海星和投餵啦,这对我的榜单很重要,也决定了我下周更新六千还是一万五() 第54章 出现。(回忆多小心购买) 自从进入这场游戏开始,薄朝基本都是按着剧本演的,毕竟剧本都是他写的,他写下的当然是他想做的。 只是和大脑直接相连的仪器效果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从最初被震惊过的真实感,到现在因为游戏内药物影响后不断重复的梦。 说是梦,或许说是回忆更加贴切。 他用第三视角看着自己小时候在老宅的每分每秒,那间藏在盘山路顶上的大宅子和这间藏在树林里的别墅很像。 都只有顶层见得到光。 大概是母亲刚去世的时候,那张三个人合照的大照片还挂在客厅里。 他看见那张和张拾一一样的脸坏笑着碰碎了花瓶,小块的碎渣扎进了他的手心,周围没有别人,他便凑上前看着小时候的薄朝,像是挑衅般地扬了扬手里的伤口。 下一秒,薄父突然闯进了房门,正化着妆的陈衬沏也从房间里出来故作惊讶的样子,然后便是哭声、污衊声、辩解声、打骂声,和最后薄父不含笑意的决定。 他被保姆阿姨带走,身后的三人牵着手出门参加晚宴,每次都是这样的,那时的薄父被陈衬沏迷昏了眼,连带着她带回来的儿子也爱屋及乌,即使他并没有流着薄家的血。 他看见当时稚嫩的自己蹲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保姆阿姨悄悄送来晚饭,他混着泪水吞下,味如嚼蜡。 后来到了初高中,学校是私立学校,一教室的人都喊得上名字,薄朝人际关系不好,但成绩好,于是生意场上酒后谈到儿女的时候,阿谀奉承的人也不免提到薄家那位成绩很好以后一定颇有前程的儿子。 薄父最在乎脸面,薄朝的成绩无异于让他脸上添光,于是对陈衬沏和她儿子的话便不再尽信,有时家里的事情还会问问薄朝的想法。 而那时的薄朝只想离开薄家,kk早早留了学,离晋城很远,于是他也读书,接连跳级,却最后还是留在了晋城。 离开薄家上了大学后薄父身体便不算太好了,陈衬沏盯着薄家的企业虎视眈眈,想让自己儿子分一杯羹,但男人的上头期过去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留了大头给薄朝,剩下的东西也够两母子后半辈子不愁吃喝。 但是陈衬沏年轻时敢爬上薄父的床,老了当然不甘于只要这一瓢水,她用薄父年轻时出轨的证据要挟,两人在老宅闹得风生水起,薄朝在b大读书看似不关心,却默默拜託和母亲相熟的阿姨为两人的争吵推波助澜。 那位阿姨脾气火爆,年轻时就因为薄母和薄父的恋爱对薄父没什么好脸色,只不过是薄母去世时薄父演戏演的到位,薄父和陈衬沏的关系瞒的紧除了家里人没人知道,她便以为薄父至少对薄母是一片真心。 此时得知了真相,没过两日薄朝的电话便被kk打通,两人的骯脏事已经传到了老合作伙伴的耳畔。 薄父当然猜得到这是薄朝干的,薄朝被叫回老宅后也情绪淡淡,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后半分没有认错的样子,薄父的脸面一瞬间被自己儿子撕了下来。 薄朝顺着这件事和薄父闹翻,拿着阿姨转交给他的母亲留给他的钱毕业后和几个朋友开始创业,一路跌跌撞撞到现在——揽镜成立的第三年。 薄朝静静地看着,像是站在透明玻璃墙前看着一场悲剧,主角是他,小时候的他会睁大双眼不停地解释自己没有,试图用慌乱的语言换取一个澄清的机会,只是他当时太小,不知道人心是歪的,他说多少句都没用。 现在的薄朝即使是在听取薄父故作矫情的道歉后,也只会利落地把苹果削完毫不愧疚地餵入自己的嘴里,等那番噁心的话结束后果断离开,并预支一年半载的住院费,防止那人又回家噁心他。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当时在场的人之后也不会再见,他现在手里有公司,实权在手,身边的朋友不多但是都是很好的人,一切都在朝着变好的方向前进。 薄父的道歉对他而言毫无作用,因为那人根本不知道薄朝真正芥蒂的是什么。 他不需要迟了许久的道歉,不需要直到老年为了利益的讨好。 他只是想在许多人怀疑他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站在他的身侧,轻轻地蒙住他的眼睛,然后说:「我相信你。」 但他是倒霉的小孩,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这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游戏内故障修復完毕,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 游戏的重新启动彻底完成,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他听见有人在唤他,有人在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玻璃墙突然碎了,像是梦醒一般,面前上演的戏也结束了,他缓缓睁开眼,一瞬间便被拥入怀里。 第81页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的故事还有一章,晚点或者明天。 第55章 明晚见。 被拥入怀里后看不清其他,只有眼前熟悉的布料,和他触碰过很多次的肌肉线条。 直到楼准把他放开,他才发现他现在在别墅的客厅沙发上。 他进入游戏后因为强制退出的后遗症再次进入游戏时要慢很多,但因为直播的缘故游戏剧情并不能耽误太多,于是楚阳便採用了第二方案,用了薄朝存在游戏里的真实数据,用数据和楼准配合演绎了部分剧情用于直播剪辑。 此时他醒来,已经是从地下室出来的一个月后了。 「在沙发上等我等睡着了?」帮他叠着沙发上毯子的人问他。 薄朝点点头,顺着剧情走:「嗯,今天好晚。」 楼准顺顺薄朝的头髮,语气里也有些疲倦:「把工作处理好了,享受我们一个星期的订婚假期。」 楼家父母很容易地接受了薄朝,张家吃了一堑却不像表面那样平和,薄朝从地下室出来后两人的关系便在暗地里传开,甚至楼准和合作伙伴闲谈时都有人调侃他,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事的不相信,满言都是对薄家的轻蔑。 楼准回家和楼父谈了谈,最终决定用订婚宴明示楼家的态度,同时将薄朝和薄家分离开来。 楼准洗漱完躺在床上,和薄朝确定着订婚宴的人员邀请:「你有什么亲人朋友需要邀请吗,楼家这边我爸妈会出席。」 薄朝沉思了一会儿,刚刚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他现在并不困,背着身默默把两人离得有些远的枕头拿近了些后他道:「有的。」 「谁?」 「我有一个朋友,她在f国,我会邀请她回来。」 楼准先是一怔,然后笑着点点头像是无意地问道:「f国吗,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国家。」 「我也觉得。」薄朝说着,又听到楼准问,「真的在f国吗?」 薄朝握着被子表面的手不露声色地紧了紧,他看着楼准眨了眨眼睛,笑着像是十分肯定道:「真的,真的在f国。」 「好。」楼准关上灯,就着薄朝摆放的几乎要重合三分之一的枕头睡下,「明天我把名单发给助理,先睡吧。」 薄朝挪了挪,轻声说着晚安。 房间里只余下稳定的唿吸声,薄朝彻底睡着了,楼准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他柔顺的头髮里,闭着眼却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参加这场游戏前特地重新看了一遍电子版的剧本,他没记错——薄朝要邀请的朋友不在f国。 薄朝说错了。 由机器生成的数据是不会出错的。 出错的,只会是人。 半刻后,他以为睡着了的人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抬眼用夜视能力很好的眼睛慢慢描摹过他的睡颜,然后满意地闭上了眼。 会发现吗? 会发现吧。 * 订婚的那天天气很好,楼准的父母来得很早挑剔着楼准有些古板的设计,却又在听到这是薄朝的决定后沉默过后又说这样的装饰也不错。 薄朝那位来自f国的女性朋友也按时到来,一头深蓝色的头髮扎染,听说是感冒了一直戴着口罩,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是不常见的浅蓝色,但楼准却觉得这位女士的上半张脸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他在薄朝被楼母拉去聊天的时候走到那位蓝头髮的女士面前,略显刻意地询问她在f国的生活如何,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意外的,女士皱着眉看向他,有些不解道:「f国?你在说什么?」 楼准噙着笑,有些歉意地说道:「是我记错了,a国最近的气温如何?」 女人的神态恢復了正常:「还不错,没有冬天那么潮湿了。」 楼准应和着,却想着,f和a不容易混淆吧。 剧本发给他的是最终版,每一句台词都没错过,只有昨天那句。 机器录入时会只出错一句话,一个字母吗? 在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后,只剩下一种让楼准有些踌躇的可能。 游戏里的薄朝也是真的,现在在他不远处轻轻笑着,胸口别着白花的漂亮男人就是游戏外的薄朝。 他本就在角落,手中的香槟被他一饮而尽,气泡混着葡萄的酸甜碰过舌尖,回味的口感让他想快些结束游戏的念头更甚。 他只想去问现实里寡言的薄朝两个问题,为什么和好不好。 为什么要成为游戏里的玩家,为什么要和他进入目标就是恋爱的游戏,为什么从头到尾瞒着他。 他在现实里试探过,送花,合照,游乐场,薄朝的反应更像是关系近一些的朋友,旖旎的心思好像独属于他。 他没追过人,也不会因为碰壁而胆怯,只会越挫越勇,最终凯旋。 不过,就算是追人他也想要个名分,所以他想他该问问薄朝,让我来追你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对我多说些话好不好。 楼准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薄朝,像是刻上了名字的追踪器,隔了几排桌子的人在十分钟后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一道灼热的视线。 他回过头,刚刚带着微笑和外人打招唿的客套表情一下就变了,虽然只是嘴角高了一点,眼睛亮了一点,和他不熟悉的人完全分不出来这两个表情的区别。 可是楼准分得出来,看得出来薄朝很开心,他将香槟倒满,抬起手,像刚刚那些走来走去的人一样对薄朝举起杯。 第82页 薄朝看着楼准盯着他,刚想走过去就看见楼准抬起了酒杯,下一秒他将要迈出的脚顿在原地,握着酒杯的指腹贴紧。 他第一次有些讨厌自己的好眼睛,离得有些远,但他还是看清了楼准的口型,并且十分准确地翻译出来了。 他说:「楼夫人。」 他说:「新婚快乐。」 又有人来向他敬酒了,他缓过神,甚至有些庆幸有人帮他挡住楼准的目光。 饮下两口雪碧后那人走了,薄朝犹豫了一会儿,埋着头试图让其他人别发现他发红髮烫的耳朵,绕着远路从经过最少人的路线走到了楼准身边。 他蹭到楼准旁边,由着楼准把他的酒杯倒满,雪碧和酒混在一起不成样子,但是楼准在他身边,所以喝醉也没关系,他会跟着楼准走,他抿着唇小声对楼准说道:「只是订婚。」 「嗯。」楼准平时不怎么喝酒,此时喝了两杯不可避免地有些发晕,虽然语气淡淡,但又十分肯定,「会结婚的。」 游戏里都快结两次了。 楼准想,能不能一追到就去领证啊。 两人的身高差不大,此时他曲着腿和薄朝几乎齐平,在角落里,几乎没人会发现他们会做些什么,他偏过头,薄朝眼前一下暗了。 他暗暗猜到楼准想做些什么,甚至在距离越来越近时轻轻闭上了眼,但是楼准只是凑过来,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浓郁的香槟味在两人面前蔓延,不过片刻,楼准便离开了。 再更亲密的举动便没有了,薄朝疑惑地睁开眼,楼准用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玻璃清脆地响,在响声里,薄朝也悄悄说:「新婚快乐。」 「楼先生。」 楼准仰头喝了,却挡住他的酒杯:「明天见。」 霎时,一切感觉都被剥离,游戏正在退出。 系统显示是楼准手动提前结束了游戏,薄朝心底暗暗有预感楼准最后说的那句话含有深意,和上次离开游戏的念念不舍不同,他现在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想,今晚见吧。 楼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明晚见,我们周四见。 嗯嗯嗯你结婚了你开心你有老婆你开心嗯嗯嗯看我让你老婆马上就躲你到天涯海角,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薄总还有最后一层没掉,以及在更无人在意的角落楚阳要升级系统了。 第56章 (现实)胆小鬼不胆小。 楼准在楚阳的键盘声里睁开眼,他缓缓摘下眼镜,沉默着在机器上坐了一会儿,站起身看了眼时间就迈着步子向门外走去。 因为游戏中间出现意外的缘故,有部分剧情并没有完全演绎完,此时离下班时间还差一些。 意料之中的,楚阳出声喊住了他:「你等一下。」 楼准「嗯」了一声,视线却没离开过透明的玻璃门:「有什么事吗?」 楚阳敲击键盘的手一顿,显示屏下方的消息框闪动着。 kk不想再加班了:【!!】 kk不想再加班了:【你帮我托住楼准一会儿,我有事跟他说。】 他便开口道:「kk有事要来找你,你稍等一会儿。」 声音刚落地,门外便传来了高跟鞋落地的细小声音,女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楼准静静站着等她喘匀气,那道他等待的身影迟迟没看见,他敛下眼微微绷着唇。 kk和身后看着她的楚阳对上了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点点头吸了口气说道:「楼治疗师,你下班后有空吗?」 楼准算得上是有些宅的性格,而且今天他有些别的事情想做,出于考虑他先问道:「有什么事吗?」 kk难得的有些结巴道:「薄总,他,觉得这次的直播效果很好,想邀请您参加庆功宴。」 见楼准沉默,她将视线投向正疑惑的楚阳,说道:「楚阳也去,就我们四个人。」 她还在脑袋里搜刮着能够劝说的语言,却听到楼准问:「薄总,邀请我?」 kk一愣,虽然薄朝并没有提这件事,邀请楼准也是她自作主张的决定,但听楼准这上扬的疑问语气明显就是要答应了,她吞了吞口水,心里对薄朝说了句对不起,让姐任性一次吧。 「对。」她点头,「薄总让我一定要邀请你。」 见楼准还有些迟疑,她又说道:「我定的餐厅离你们小区有些远,薄总说今天晚上要和我们喝两杯,我有些担心他到时候回家,我和楚阳又不能把他送进小区里面……」 说到这儿,kk眉头皱起,像是十分为难的模样。 喝两杯? 楼准微微挑了挑眉,顺着kk的话答应下来:「餐厅的地址发给我,我会去。」他顿了一秒,又说道,「我也会把薄总安全送回家。」 kk喜笑颜开:「好的,我等会儿把地址时间都发给你,楼治疗师可以提前下班了!晚点见。」 楼准走后,楚阳才咬着牙开口:「庆功宴?你都还没邀请我。」 「而且你邀请楼准经过薄朝同意了吗?」 kk沉着脸,鲜少地没和楚阳你来我往,有些惆怅道:「楼准提交了辞职信。」 刚刚还有些觉得kk莫名其妙的楚阳骤然怔住,缓了片刻道:「薄朝批了?」 「嗯。」kk道,「他说他会放他走。」 「他还说,让我们晚上陪他喝一杯。」 第83页 显示器上两人的游戏直播还没结束,一身白西装的两人瞒着满席宾客藏在角落里,悄悄碰杯,悄悄祝自己新婚快乐。 kk一边看着一边嘆了口气:「就当我自作主张吧,今天这顿饭吃完之后,他骂我也好,罚我工资也好,我都认了。」 「我只是受不了,薄朝这样毫不发声地追求了。」 人们都说,暗恋的人就像在暗恋对象的身侧支起了火堆,热量透过空气,传递到那人身边,即使是远远的,也能感受到浓浓的喜欢了。 可薄朝偏偏支起的是带着尖刺的栅栏,生怕自己越界了,打扰了那人。 那她就烧起一把火,顷刻间让栅栏成为灰烬,被迫式的让两人见上一面,即使离的够远,那浓烟也能引起楼准的注意了。 虽然kk有些不抱希望地想,只要薄朝看见楼准到来,便不会再喝一口酒了,他只会礼仪性地吃完这一餐,像开会一样流程化。 她在心里心疼地暗骂道,胆小鬼。 * 从地下车库开出车后离聚餐的时间便没有那么漫长了,楼准没回家,先开去了一家花店,细心地挑下了一束花,花的品种很简单很日常,说是庆祝项目顺利进行也好,说是专门送给薄朝的也罢,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在离开时,楼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买下了一束小的粉玫瑰,他想如果有用到的时候呢。 手机亮了屏,趁着红绿灯楼准看了看,是kk发来的餐厅地址,熟悉的地址让楼准回復消息的指尖顿了顿。 这个地方离揽镜、离两人住的地方都算不上近,但它离b大很近,如果是和陆璟提起,两人会直接说道,老地方。 大学的时候只要是楼准请客的聚餐,他都会选在这家,没什么原因,只是这家的茶很好喝,楼准从大学喝到现在。 他知道可能是凑巧,但却无法抑制地开始兵荒马乱、胡思乱想。 他读书的时候收到过的情书很多,即使他有时对人平平淡淡的也总有人主动找上来和他搭话,想和他拉进距离。 那时的他没现在这么会为人处世,陆璟评价他「外冷内热」,但刚上大学的楼准大概是从里到外都是冷的,不屑于搭理自己不敢兴趣的人,高傲,自负。 这样的性格在大学时自然不讨人喜欢,即使是楼准顶着他那张脸也没用。后来被楼母——望清鹿女士发现了他糟糕的人际关系,楼准才有所收敛,还在被迫看了许多处理人际关系的书籍过后,奇怪地对心理学有了兴趣。 那之后楼准便收敛了自己的锐气,学心理学学的越深刻,他越不在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或者说,他有把握自己可以处理好身边的人际关系,对每段关系保持应有的距离感却又不失该有的示好。 所以去猜测对方对他的感情色彩这种事情,楼准已经很久没干过了,甚至有些生疏,加上人的情感本就会让理智的分析趋向感性的选择,即使是判断出来了,楼准也不敢妄下定论。 如果此时是十八九岁正高傲的楼准,他肯定会很自然地用司空见惯的语气道:「他喜欢我。」 但是他已经二十五岁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肯定,毕竟所有的情感都可以由扮演得到,于是他只能有些期待地想,会不会,薄朝也有些喜欢他呢? * kk和楚阳还是昧不过良心,提前把她邀请了楼准这件事告诉了薄朝,没让薄朝在聚餐的时候被楼准的出现打个措手不及。 薄朝知道这件事后,只是沉默片刻,低头滑着手机沉默不语。 kk刚想说句对不起,是她自作主张了,却收到了薄朝的定位消息。 「餐厅改定这家。」薄朝道。 「为什么?」kk把地址发给楼准,见薄朝没生气的样子顺嘴问道。 「他很喜欢这家的茶。」薄朝淡淡道,拉开抽屉找到了自己的半框平光镜,想了片刻还是戴上了。 镜框遮住他的半边眼睛,连带着感觉面部表情也单一了些。 他拿起车钥匙,对kk道:「走吧。」 kk欲言又止,心里想果然是不会喝酒的,连车钥匙都带上了。 却又听到薄朝说道:「我让小李把我的车开回家门口。」kk骤然抬头,「今晚麻烦姐你捎我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可能不喝呢~周五应该还有 第57章 (现实)谁是猎物? 从揽镜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路灯接连打开,薄朝坐在kk的副驾驶上,车窗被他完全摇下,kk开车的速度不算快,加上此时在堵车的路口,即使开着窗风也不算勐烈。 薄朝单手搭在车窗上,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微微偏过头,额前的碎发被风扬起,稍长的头髮别在耳后,平光镜挂在胸口的衬衫领口处,褐色的眸子平平淡淡,静静看着路边的景色变幻。 在放空的视线里,闪过一秒的花店,薄朝突然想起家里放着的铃兰也要枯了,上次金鱼草枯了后被做成了标本,游乐场外买的铃兰正好补上,他缓缓眨了眨眼想,这次的花应该要自己买了。 在楼准送他花之前,他的房子里明明没出现过绿植这种东西的,他对花这种东西也一窍不通,没买过几次,也没收到过几次,少数的几次送花还是楼准毕业的时候匿名托人送了一束向日葵以及给母亲扫墓的时候常常带的薄母最喜欢的白百合。 第84页 深秋快要到了,今年的百合花还没买,车渐渐停了下来,薄朝看着有些陌生的街景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聚餐的地方。 这地方离晋城的繁荣区有些远,反而离大学城很近,连带着这块地方和繁荣区的空气闻起来都清新些。 薄朝下了车,kk去找停车的位置了,不等司机自己进去稍微有些不绅士,薄朝站在下车的位置耐心等着,此时到了晚上周围的人多起来,嘈杂声一起,脚步声混杂着谈笑声,让他体会到了一些久违的松弛感。 左侧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薄朝却鬼迷心窍地向右偏过了头,或许是那人也没想到他会反向偏头,凑过来的距离很近,两双眸子碰到一起,都是一瞬的怔愣,彼此瞳孔里的倒影都是对方。 明明下一瞬薄朝就往左挪了一步躲开,但那一瞬间的画面像是被开了0.5倍速,不停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楼……准。」薄朝公式化的称唿上次已经被楼准反驳过了,但习惯还没改过来,他喊名字喊得慢了些,中间的停顿有些长,在这种情形下倒有些像是生气后的一字一顿。 逗人没成功反而把自己栽到坑里的楼准也有些尴尬,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他思考了一会儿,把身后的花拿出来放到两人中间,花心朝薄朝微微偏移着。 「对不起,下次我会离远一点,庆功宴的花。」楼准道,轻轻摇了摇花束,像是花也在应和着他的道歉,他补充道,「我没想到你会反向偏头。」 「不用。」薄朝把花接过来,声音淡淡。 「不用道歉,下次也不用离远。」他接着解释着自己简短的话,或许是因为所有的事情在今天晚上都要得到一个结果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心意摊开来,用不越界的文字试图拉进两人的距离。 楼准一愣,下一秒明显松弛下来,唇角勾起听到薄朝问:「这是为了庆功宴买的花吗?」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薄朝也跟着点点头:「我不会处理花,等会儿让kk带回去明天放到公司里的花篮里。」 他拨弄了一下花瓣,抬眼轻声问:「可以吗?」 「可以。」楼准回答道,回视着薄朝,眸子里的轻柔都要溢出来,本想藏着的惊喜和秘密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我给你买了一束花,等会儿给你。」 薄朝拨弄花瓣的手一顿,漂亮的眼睛弯起,面容上凝着的冰一下就化了:「给我买的?」 楼准也笑:「上次买的铃兰应该快枯了吧。」 「嗯,快了。」薄朝有问必答,不经意生硬地转着话题,「我今天没开车,kk送我来的。」 「要喝酒吗?」 薄朝点头,罕见地有些执拗坚定道:「要。」 「我有机会给薄总当司机吗?」楼准顺着薄朝的话往下说。 达到了目的,薄朝很满意,但表面不显:「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的关系还没那么近,楼准只好在心里说,不麻烦,你醉了很乖很乖。 kk停好了车,站在对面对他们挥手,两人过着马路,趁着还离kk有一段距离,楼准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刚刚的疑问:「为什么刚刚要向右看,我明明碰的是你的左肩。」 薄朝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凑巧吧。」 楼准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不对劲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好作罢。 坐在座位上动作优雅地烫着碗,听着楚阳和kk争论式的点菜时,薄朝面无表情地想,鬼的凑巧。 大学的时候看了无数次楼准拍别人肩结果站在另一边的薄朝如是道,这种拍肩的思维都快成了他的下意识反应,虽然很少有人拍他肩。 他听着两人点完了菜,放下碗,擦了擦指尖上的水珠,淡淡道:「酒。」 他又抬眼看了眼正在低头看菜单的楼准,补充道:「茶。」 kk放下手机,朝薄朝担忧地看了一眼唿了口气:「点了点了。」 在座的四个人虽然在公司的权利一个比一个大,但在生活里,也不过是一群普通的二十多岁的朋友,说是庆功宴,但谁愿意在工作之外还谈工作。 于是这顿饭吃到最后,kk和楚阳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捡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偏要争个对错,而事件里的第三知情人薄朝便成了他们回忆细节的工具人,而楼准则成了判官。 薄朝一口一口地抿着酒,桌上的菜基本都吃完了,楼准也跟着他一口一口地品着茶,任凭茶香留在自己的身上,他定定看着薄朝已经红起的脖颈,喉头滚动,眸光晦涩。 那边的两人争到最后也没了力气,一拍两散凭着仅有的意识请了代驾,薄朝和楼准站在路口看着两人安全离开,车辆驶过的风落下后,留下的只有两人。 楼准噙着笑盯着薄朝,见他和之前醉了一样没什么奇怪的模样,边领着他往自己的车那里走,一边故意问他:「今天喝了多少?」 他还记得薄朝是一口倒,忙着帮kk和楚阳审判对错他也没注意薄朝到底倒了多少酒,但酒瓶子确实下降了不少。 薄朝乖乖竖起两根手指:「两杯。」 「醉了吗?」 薄朝却没答了。 他现在的感觉十分奇怪,感觉像是醉了,但脑子却很清醒,他知道面前的人是楼准,知道自己住在哪,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又的的确确脚底发晕,迷迷煳煳地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第85页 特别是在昏暗的停车场。 楼准的车停在角落,正好有建筑挡住了路灯的光,此时他站在后座的车门前,等着楼准给他开门。 被酒精充满的脑袋思考不了太多,只能执行第一指令,薄朝的脑袋里也只剩下一件事——坦白。 楼准拉开后座的车门,手贴心地放在车门上方怕薄朝不清醒的时候碰到头,薄朝听话地坐了进去,目光却凝在了他的手上,像是盯住猎物的眼神。 楼准刚要关上车门去驾驶位,顿在空中的手却突然被抓住,他对薄朝没设防,很轻易地便被拉动,薄朝醉着,即使是他反应过来了也不敢挣扎,怕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伤到薄朝。 毕竟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车内空间不大,磕着碰着很容易。 黑暗里,楼准辨析着醉酒的人的动作,他看见他站起弯着腰调整自己的姿势完全支撑在他上方,右腿曲起跪在他左侧,左手似乎撑在他头旁,额头上有头髮轻柔扫过的酥痒感。 在闪过的一瞬灯光里,楼准看见了薄朝紧紧盯着他的发亮的眼睛,那里面沾着渴望,充满情慾,他突然觉得这种眼神很熟悉。 片刻,在薄朝右手用力关上车门后,楼准才意识到,这样的眼神,他只在薄上将闻到他的血味后差些失控时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这章最后我是听着音乐写的,也是燃起来了() 第58章 (现实)我答应你。 关上车门之后,门外的声音完全被隔离开,狭小的区域里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薄朝俯下身子有些累,酒醉后人还会有些睏倦,他松开抓着门的右手撑到皮质的后座上,头微微上仰,本就不牢固的眼镜滑落下来。 想做的事情收到了阻碍,薄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左手取下眼镜,食指和中指将眼镜摺叠,移动到自己衣领前顿了片刻,下一秒转移了方向。 楼准感觉到自己的锁骨处传来温热的触感,是薄朝的手指,接着是冰凉的眼镜腿贴上了他的胸口皮肤。 薄朝将眼镜挂在了他的衣领上,衬衫领被轻轻抓住,接着指腹的温热上移,他也被迫抬起了头,在黑暗里和薄朝对视上。 薄朝移动着自己的手,虎口渐渐卡住了楼准的侧颈,指腹摩挲过皮肤,颈部脉搏不停跳动着,顺着掌心让他的脑部神经也开始一跳一跳的。 他垂下头,用仅剩的力气撑起自己让自己不至于直接坐在楼准身上,他身上全都是酒味,此时侷促在狭小的轿车里,酒味便逐渐蔓延,即使是不难闻的葡萄酒味也让他有些不适应。 薄朝吸了吸鼻子,一股和酒不一样的味道吸引着他贴近楼准,他偏头寻找,放在楼准脖颈上的手被迫下滑,无名指勾在垂下的眼镜架上,拇指已经碰上了楼准的腹部。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人突然紧张起来,绷紧的腹部让薄朝忍不住暗了暗,急促的抽气声传进他的耳朵。 他还在找那股清新的味道,离楼准越近味道越浓,最后他凑在楼准耳朵旁,轻声缓缓吐出两个字:「好香。」 楼准伸手抓住薄朝在他身上乱动的手,哑着声有些无可奈何道:「我是猫薄荷吗?」 薄朝皱眉,酒精的作用下他只能做出最直接的反应,他为了反驳直起身子,头撞上车顶,让他闷哼一声,却还不忘道:「不是。」 楼准听见碰撞声,赶紧往后坐了些让薄朝有更多的空间,伸手摸摸薄朝的头,哭笑不得道:「疼不疼?」 「疼。」薄朝如实答道,却无暇顾忌短暂的疼痛了。 楼准的手揉着他的头,很舒服,让他情不自禁地动头试图获得更多的抚摸,那只手的主人也纵容般地任凭他动作,但薄朝觉得还不够。 他不想放开被楼准抓住的手,于是只好抬起唯二充作支撑点的右手抓住楼准的手腕。 右腿还勉强支撑着,只是时间有些长了,已经开始逐渐发麻。 但薄朝的注意力都被楼准抚摸他的手吸引过去,他抓住楼准的手腕,让他的手下滑到脸颊处,微微闭上眼,轻轻地轻轻地贴上,又缓缓蹭过,气息蔓延在掌心,楼准忍不住动了动手,拇指指腹蹭过皮肤,引起薄朝满意的鼻音。 楼准趁机改变了被动的姿态,他把薄朝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恰时薄朝的腿支撑不住,他彻底跪坐在了楼准身上。 很舒服,不需要自己用力,被迷了心窍的薄朝这样想,也没有再起身的意思。 那股茶香味随着距离更近更浓了,薄朝坐下后和楼准几乎平视,他看得清楼准的眼睛,他盯着那双眼睛,再次重复道:「好香。」 楼准此时却有些苦不堪言,但还是用左手环住薄朝的腰以防他失力摔下去,接着问道:「哪里香?」 薄朝思索了一会儿得不到结果,开始身体力行地闻着,薄朝在很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楼准却想撤回自己的问题,他明明没喝酒,却也开始发热发烫了。 薄朝闻了一圈,得到了结论,他动了动和楼准纠缠着的左手指尖试图牵得更紧,抬起右手定在楼准微微张着的薄唇处,十分确认道,「这里香。」 话音刚落,车内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细小的摩擦声都被放大百倍,于是楼准连薄朝靠近时的风声都听见,又或是扑面而来的热量更加真切。 第86页 他不知道薄朝要干什么,只能说自己心中所想,随着面前人的靠近紧急性地捏了捏薄朝的腰,在薄朝动作停止后带着些认真地说道:「不准亲。」 没得逞的某人嘟囔两声,故意离远了些,又被楼准环着腰的手带回来,两人僵持着,楼准继续刚刚的话题,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嗯,我很香,我又不是猫薄荷,那我是什么?」 被酒味和茶香薰陶了片刻的薄朝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他认真地,抓紧了楼准的左手,在黑暗里用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楼准的眼睛,坦诚地又小心翼翼地轻声虔诚道:「是我喜欢的人。」 像在黑夜里,在星空下对着流星许愿。 楼准怔住了,半响缓不过神。 薄朝没得到回应,本就混沌的脑袋变得一团乱麻,只有楼准和他紧靠的皮肤有着实感,酝酿了一晚上的计划还是被他完成得一团糟。 酒精放大了悲观的情绪,他本就认为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告白,得不到回应是理所当然的,楼准不喜欢他是意料之中的,但是难过不是假的。 但刚刚楼准明明很喜欢的,我蹭他的手的时候是有回应的,就和游戏里一样,他的行为都能得到回应。 薄朝想着,好像得到了结论,楼准似乎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喜欢游戏外的他,只是不喜欢木讷冷漠的他。 他只喜欢蹭过他手心,予取予夺,用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的薄朝。 可他清醒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那样木讷反应慢,不会接话不会聊天,对上楼准的目光都会慌乱地错开,他也不可能每天都饮下一杯酒,这不是他,不是现实里的薄朝。 薄朝垂下眼,没再对视楼准的眼睛,他轻声地,藏住自己失落道:「是不是要像游戏里那么热情,你才会喜欢我?」 楼准的反驳还没出口,薄朝又紧接着抛下另一枚炸弹,轻柔的声音传来:「可是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很久很久。」他呢喃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久到他已经忘记那些日夜是怎么过来的了,久到只要看到楼准的名字都会觉得雀跃了。 楼准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右手向上,将薄朝按向他,让那双躲闪的眼睛看向他,他稳不住颤着的声音:「你大学时候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方知在骗他,有事情瞒着他。 几乎是一瞬,楼准便意识到了这件事。 薄朝又对上了那双他偷看过许多次的眼睛,楼准颤着的声音在他听来像是暴怒前的平静,是厌恶吗,是迟来的噁心吗。 他眨了眨眼,窗外一道光闪过,这次让楼准看清了薄朝明明笑着却说不出难过的脸。 尤其是那双弯着,却带着泪光的漂亮眼睛。 他的安慰话语没说出口,他听见薄朝急促地,释怀地答道:「是你。」 「一直一直,都是你。」 薄朝眨眨眼,所有话都说出来后他有着未体验过的轻松,他笑着,泪水却滴下,滴在两人交缠着的手心。 很烫,他却捨不得放开。 他主动靠近着,一句接一句堵住楼准要开口的话:「别讨厌我。」 「至少今天晚上,别讨厌我。」 「是你说要当我的司机的,你要把我送回家。」 「我住十一层,我不住十二层,对不起,之前说谎了。」 「为什么要辞职,揽镜不好吗……」 「以后还能见面吗,你会搬走吗?」 ……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近呓语:「再陪我一晚,求你。」 酒精的作用彻底起效,薄朝靠在楼准胸口,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人交缠着的手被挤压着,楼准尝试着将手拿出来,却被睡梦中的人紧紧握住,他笑笑,只好就着这样别扭的姿势动了动下巴,蹭过薄朝的头顶。 在安静的车内,他轻声道:「我答应你。」 不知道在回应哪一句。 但下一秒,两人交缠的手,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bgm:goodthings。 甜的,放心。 第59章 (现实)谢谢。 薄朝松开了楼准的手,安安稳稳地躺在后座上,没有说醉话,没有发酒疯,乖巧地待在座位上,一米八大个的男人身高腿长,睡梦中无意识伸直的腿已经顶上了楼准的座椅靠背下方,上半身却蜷缩在车门旁的小三角区里,像玩累了之后蹭蹭自己绒毛的小猫。 楼准开车不快不慢地回了家,他怕窗外的风吹进车里吹到薄朝,车窗只开了一小半,额前的碎发被吹得乱飞,那双乌黑的眼看不清神色,剎车时衬衫领上的冰凉物体轻轻砸在他胸口,像在抑制什么。 等待红绿灯的空隙低下头,他才发现薄朝的平光镜还在他的衣领上,此时脱离了主人温热的皮肤又时不时被风吹着,原本沾染上两人体温的东西也回到了最初的温度。 红灯开始倒数,楼准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食指有节奏地点动着,一下一下,和倒数的节奏恰好持平,直到最后五秒,食指急促地点了两下,抬手将衣领处的眼镜拿起,食指和中指撑开,动作迅速地把眼镜架在自己鼻樑上,山根左侧的小痣恰好被眼镜架挡住,恰时绿灯亮起,左手回到方向盘的时候,油门也踩了下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演练过数次。 第87页 到了地下停车场,楼准一声一声地轻轻唤着薄朝,他醒来的很快,但是大概也没有完全醒来,甦醒的部分意识仅支撑他听从楼准的安排,乖乖不捣乱让楼准把他扶到家门口。 不过这就已经让楼准很放心了,毕竟门可以用指纹开,只要到了家门口,把薄朝送回家这项任务对他而言就很简单。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捉起薄朝的手,准备从薄朝的左手大拇指试到右手大拇指时,怀里的人醒了。 起初只是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头髮触碰过的地方在昏暗的门口开始泛红,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声控灯没有亮起,只有月光悄然洒进来,让他们能看清彼此的眼睛。 后来察觉到楼准要拿他的手试密码,乖巧了一路的却反常地人抽回了手,这次「醒来」的薄朝看着楼准离他很近也不惊讶,当楼准不存在似的低头输着密码,边输还低声说了句什么,毛茸茸的头把密码盘挡了大半,但昏暗的地方只有它荧荧发着光,加上楼准的身高优势,他还是看见了。 948626。 一串很奇怪的毫无规律的数字,楼准想。 门开了,但薄朝开门只开了一小道缝,自己走了进去后习惯性地右手勾了勾门,头也没回地想把门关上。 楼准一怔,他要把我关在门外面? 本着照顾醉酒的人要照顾到底的想法,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门,勾门没勾动的薄朝疑惑地顿了顿,回头扫了扫楼准,同样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但楼准感觉这道视线好像有些不一样。 淡淡的,像是平日里看习惯了,甚至给了楼准有些漠视的错觉。 「今天你要进来?」声音也没什么情绪,楼准似乎听出了几分嘲弄。 他小幅度地点点头。 那人松开了勾着门的手,静静地看着楼准走进来,门被关上,发出不大不小的「砰」的一声。 同时发出响声的,还有楼准微微发疼的嵴背。 他被薄朝推到了刚刚关上的门板上。 薄朝凑上前,一改刚刚冷淡的模样,勾着唇轻轻蹭了蹭楼准的喉结,离开时像小猫一样咬了一口,让楼准不可避免地滚动喉头闷哼一声。 他餍足地笑了笑,没发出声音,只是两人贴得太近,小幅度地动也被察觉地一清二楚。 薄朝已经习惯这间屋子里楼准的存在了,特别是晚上,白天和他毫无关联的人几乎都会按时出现的,从最开始的美梦,到现在已经几乎成了梦魇。 在这间屋子里,楼准每时每刻都在他身旁,任凭他做些什么,但梦是梦,梦里的人没有现实的灵动,更提不上和现实中一样回应他,梦里的人只会像木偶一样,呆板地任他做些什么。 偶尔他也会做些两人不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梦,但梦里的楼准不会进来,像是游戏人物有着出生地,外界和屋内被割裂成两个世界,梦永远不连贯。 但这次,「梦」里的楼准进来了,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薄朝没多想,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是梦的主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忽略楼准垂下的灼热眼眸,往后退了两步靠在进门台上,抬手摘掉了楼准戴着的眼镜,随意地丢在了台子上,和玻璃碰上发出响声。 「你为什么要戴?这明明是我的。」他喃喃地有些埋怨道,像是本来就不期望能得到回应。 「你戴着很好看,我想试试。」梦里木讷的木偶突然开了口。 薄朝一怔,半晌后缓过来:「不要戴,会挡到它。」 「谁?」 两人又静下来,屋内的灯没躲开,只有阳台落进来的月光,薄朝就着月光移动着自己的视线,扫过薄唇时微顿,最终落在楼准的鼻尖痣上,他眼神飘忽地看了片刻,许久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靠在进门台上的腰有些疼,他干脆起身,把重心全部放在楼准身上,在楼准慌忙着抱住他的时候,刚刚落在喉结上的唇又落在了那颗痣上。 「它。」 他轻轻磨蹭了一下,两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 今夜的他比之前都要大胆。 楼准只要低眼,就能看见薄朝明显的不清醒的带着情慾的眼。 他靠在了紧闭的门上,薄朝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只是沾染上薄朝身上的酒味,他好像就醉了。 「那你为什么要戴眼镜?你明明不近视。」仅存的理智让他问道。 那双勾人的眼睛看向他,像是被水润过一样,晶莹剔透,明明戴眼镜会挡住这双漂亮的眼睛才是。 「因为,」薄朝凑得更近了,声音软下来,「这样我会更敢看你。」 楼准抚在薄朝腰侧的手骤然顿住,顷刻在薄朝再次离开时就想上前,但刚刚贴着他的小猫推开他,嘟嘟囔囔道:「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在我梦里出现,我亲了又没反应。」 「这次还问这么多无厘头的问题。」 他下着结论:「无聊。」 薄朝走路歪七扭八,扶着进门的柜子有一步没半步,在即将进入客厅的时候,他随意甩在身后的手腕被牢牢抓住。 下一秒,他又靠上了温热的胸膛,他的腰被另一只手环住,刚刚抓住他的手松开,下颚被扼住,下巴被迫微抬,嘴唇上传来从未有过的触感。 他的眼睛还没闭上,于是在最初的恍神后醒来对上了就是楼准带着笑意的眼。 第88页 楼准只是轻轻一啄,看着薄朝怔楞的模样干脆把人打横跑起来,这动作他在游戏里已经做过无数次,环抱着腰的手,恰到好处的力度,和怀里熟悉的人都让他身心愉悦。 在把薄朝扔到床上后,楼准俯下身,乌黑的眸子明明带着笑意但从上方俯视时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薄朝有些后悔摘下楼准的眼镜了。 他笑着,牢牢钳住薄朝放在床单上的手问:「这样的反应够吗?」 「为什么只亲喉结和鼻尖?」 他歪头俯身,黑色的碎发扫过薄朝的脖颈,很痒很陌生的感觉让薄朝不由得颤了颤,但手被抓着,他每动一下都像是无意识地迎合。 楼准咬了回来心情很好,又在薄朝下巴处吻了一下,薄朝仰着头脆弱的部分都展露在楼准眼里,泛着红的脖颈和隐隐带着牙印的喉结。 醉酒的人没什么力气,没撑多久就倒在床上,急促的唿吸就在耳畔,楼准就着他的位置侧身躺下,蹭上那只已经通红的耳朵问:「其他地方呢?」 身下的人睁着那双朦胧的眼睛,泛着水汽让楼准看不真切,温热的物体开始靠近,后颈被酒后发烫的皮肤贴上,一寸一寸的热量顺着胸膛传到砰砰跳着的心脏。 薄朝费力地抬起上身将双臂勾在楼准脖子上,仰起头,视线飘移半刻后轻轻落在楼准的薄唇上,他盯了片刻,在手臂力气即将耗尽之前偏过头,又是一个轻轻的吻。 「这是梦吗?」离开时他呢喃。 这是梦吧,这必须是梦。 手臂无力,下一秒他就重新躺回床上,披散着的微长发被挤压着落在后颈摩擦着有些发痒,他闷哼两声,闭上眼像是短暂梦醒后的沉眠。 楼准侧身看着,把薄朝脑后的头髮梳理好,半刻后轻轻用食指指腹轻轻摩挲过刚刚被侵略过的皮肤,像是回味,像是不舍。 像是庆幸。 他笑着,桃花眼弯起,甚至连平日里藏的很深的虎牙也露了出来,这是一个无声的满眼开心的笑容,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压力。 薄朝再次睡着了,这次没有缩在小角落里,而是无意识地像游戏里无数次一样钻进了他的怀里。 楼准熟练地揽住,用下巴缓缓蹭着熟睡人的头顶,像是哄睡般地轻轻呢喃道:「谢谢小猫。」 第60章 (现实)玻璃柜。 楼准简单安置下薄朝后,便回到车内把副驾驶上被忽略了一晚上的粉玫瑰拿上,又悠哉悠哉哼着小曲回到了薄朝家里,反正密码他也记得,反正深夜路上又没人,反正现在的世界都他和薄朝两个人的。 这样的想法刚出现,他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他拿起来,轻轻挑了下眉。 kk不想再加班了:【你送薄朝回家了吗?】 1:【嗯。】 kk不想再加班了:【送进家门了?】 1:【嗯。】 kk不想再加班了:【那他醉的还不轻。】 楼准此时正按下电梯按钮,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看kk这个话,这是薄朝清醒的时候他就进不了他家的意思吗? 下次试试。 1:【还有事吗?】 kk不想再加班了:【哦,对。你帮我看一下薄朝书房桌上有没有一份关于虚拟世界系统升级相关的文件,这文件明天要用,我忘记他今天有没有拿来公司,没拿来的话我明天再列印一份开会用。】 发出这句话的时候,kk和楚阳正连着电话,kk负责输出想法,楚阳负责让她的想法实践起来不至于太假。 这份文件的确是存在的,但她知道薄朝今天没有把文件带来公司,她也早早列印了备用的,如果楼准细细思考这其中的工作逻辑,就会发现不对劲,要么是揽镜总裁总助的工作能力就这样了,要么是这就是个陷阱,等着他跳。 很幸运,楼治疗师只专心致志于他的病人们,对揽镜总裁总助的工作流程和出色的工作能力丝毫不知,加上电梯内空气稀薄,身上的茶香几乎消散,但酒味染上后就很难散掉,此时萦绕在他鼻尖,使楼准没多想,就这么应了下来。 但他还不忘问:【我可以进他的书房吗,会不会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 这句话让kk沉默了片刻,楚阳也沉默了,半晌她开口:「应该没什么吧,揽镜的机密他不会放在书房里,就算被楼准看到了我们也是有工作合同保护的。」 下一秒,她又淡淡给自己补刀:「工作无关的呢?」 楚阳刚要应和的话堵在喉口又沉默了,思考半刻犹豫道:「应该没有,他没那心思,顶多拿张楼准照片摆书桌上看看。」 kk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但此时楼准都已经答应下来,她临时说反悔的话更奇怪,又想到楼准已经被批准的离职申请书,她心一横:【可以,应该没有。】 她想,其实如果有些有的没的被发现更好,楼准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如果不喜欢也会大大方方拒绝,了了薄朝这几年的心思,要是阴差阳错,正好呢。 她对楚阳说道:「我感觉我今年的奖金要没了。」 楚阳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通话记录删掉,我们今天聚餐结束后就没联繫过。】 kk失语。 阳阳不想再加班了:【还有,把你的微信名改回来,不要剽窃我的创意。】 * 第89页 kk给楼准安排的事情并不急,他慢悠悠走回薄朝家后,先是看了一眼薄朝是否还睡着,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悄悄把卧室门关上,走回了客厅桌旁。 同一层的小区户型是完全一样的,他待在薄朝家里,熟悉的构造让他不由得获得些松弛感,虽然黑白灰的装修让他觉得有些昏暗,但桌上有一束花,又让他觉得像是在平淡里寻找到了一丝浪漫。 更何况,楼准勾起嘴角,轻柔地把已经枯萎的铃兰花从花瓶里拿出来,想着,花还是我送的。 粉玫瑰在出花店时已经处理了根茎,是恰好插到花瓶里很合适的长度,加上玫瑰本就大朵又漂亮,不需要怎么摆单单全部放到花瓶里就很漂亮了,但楼准觉得还有些不够。 手里的铃兰有些不知该放到哪里去,楼准想了想,回到自己家里翻了翻还是找到了一个小玻璃瓶,把花放了进去,响声把家里懒洋洋活动着的银渐层小猫吸引过来,它不耐烦地叫着爬到桌上,用爪子轻轻碰着花瓶试探着。 楼准把它抱下来,摸了摸柔软的猫咪后背,思考了半晌还是把花瓶放得更高了些。 他很喜欢买花,有的时候他心里有些话和谁都说不了,买朵和当时心情相符的花,能让他感觉好受些,但家里的小猫时不时有些闹腾,总会把家里的东西碰倒,买了几回花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于是后来就不太买了,直到给薄朝开始买花,他又体会到了在花中寄存自己心思的趣味。 换完花,他想起kk让他看的文件,走进书房的时候他有些谨慎,毕竟他都要离职了,此时看到公司的一些项目信息什么的,有些奇怪。 薄朝的桌上很整洁,放在家中的办公事物都整齐地摆着,让楼准一下就看见独独躺在桌面上的文件,他走上前,文件名果然是kk所说的,他本没想多看,但是人捕捉自己名字的能力是很强的,只是匆匆一秒,他就在文件的模煳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这份文件虽然名字半点没提到游戏测试的事情,但内容却是围绕这个项目展开的,制作组对技术进行了升级,在下一场游戏的时候,在游戏背景的合理性下,治疗师可以完全自主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走自己想走的剧情,剧本将不唯一,中间也将不存在任何的暂停按钮,给予玩家百分百的自由度和高代入感的体验。 文件里还说,这种形式在具体后面开发的游戏里将会是奖励机制,即,克服一定数量的拖延症事件后可以获得一场不暂停的完全自由的恋爱游戏。 楼准静静看完了,这件事kk还没通知他,但游戏形式的变化并不大,只是他要早些上班晚些下班而已,只是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而已。 楼准合上文件,拿出手机给kk发了消息,没提他已经知道了技术升级的事情,他只是问:【下场游戏的设定什么时候发给我?】 kk没回,他也就收起手机,在薄朝的书桌上扫了扫,果然有便签纸和笔,他撕下一张便签拿起笔刚想写下什么,却听见了身后滴滴响起的,像极了闹钟的声音。 他回头,闹钟叮铃叮铃地在书架上响,和周围的书籍格格不入,但是回头后,楼准才觉得这间书房有些不一样,准确的说,是和他的书房不太一样。 这间书房小了许多。 闹钟不按便一直不休不止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点的闹钟,楼准只能猜是不是薄朝有一天加班到这个点为了催促自己睡觉设的闹钟。 他走上前,按下闹钟,离开时视线一顿,在闹钟的右侧,有一道缝隙。 书架之间的细小的缝隙,像是后面还是一扇门。 进入别人的私人空间是不礼貌的行为,楼准这样想。 但他又有些低劣地想,为什么薄朝要在今天醉酒,为什么偏偏是他送他回家,为什么要在今天告诉他自己住十一层,为什么这个闹钟会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陷阱吗,还是圈套。 此时他才回味起kk漏洞百出的请求,揽镜的总助会不多列印一份文件备用吗,让员工进入总裁的书房是正确的吗,即使这个员工是他。 不合理的事件串联起来总会出现合理性。 他轻轻拉动闹钟,果然是固定在书架上的,闹钟丝毫未动,但这扇门动了。 在黑暗里,书房里的光散了半分进去,他看见了整整一面的,比这面书架还震撼的玻璃柜。 【作者有话要说】 佩子改版本了,大家有更新嘛,我还是习惯以前的那个 第61章 (现实)谁的初见。 薄朝又开始做梦了,但这次的梦梦到的不是现在的楼准,梦到的,是大学时候的楼准,梦也不是梦,是他有些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楼准刚大一,薄朝大二,恰是陈女士刚开始和薄父纠缠的时候,他从小没什么胜负欲,这件事情他也只想袖手旁观,但他上学很早,此时也才十八,还是没长大的小大人,心中总会有些难以自我消化的东西。 于是在九月中的一个晚上,他静静地坐在b大一座桥上,轻轻摇着腿放空自己,目光落在远处的干涸的泥土上久久不动。 说是晚上,不如说是深夜更贴切,这座桥很偏很偏,在b大简直就像是断壁颓垣,如果不是薄朝入学的时候在b大迷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或许他毕业了也找不到这里。 这地方树很多,加上已经几乎荒废,枝叶再没修过,树高了就连月光也撒不太进来,只有轻轻的凉风,他刚感冒还没好,此时还戴着口罩,还能隔离一些外界的风,他也就没摘。 第90页 这座桥是被废弃的,平时没几个人来,深夜更不可能有几个人来,但b大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特地把离桥面近的地方用水泥填实了,此时薄朝虽然看着非常危险,但是其实摇晃的脚下五十厘米就是地面,十分安全,只是在黑夜里,水泥地面并不明显,远远看去倒像是黑漆漆的深水面。 薄朝坐了一会儿,思考了片刻家里的事情,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只觉得自己母亲倒霉,嫁到这个破烂家里,碰上薄父这个垃圾,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他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抬起撑在桥上的手拍了拍准备跳下去抄小路回寝,再不回去,闭寝是小事,方知生气是大事。 但就当他跳下去的那一刻,他本在空中的手腕被骤然抓住了,落地时本应该完全碰不到桥面的手因为这一拉被迫蹭在粗糙的桥面上,即使是薄朝算不上细皮嫩肉,但脑部神经还是霎时传来了的刺痛感,他猜应该是碰到桥面的地方破了一层皮。 他下意识因为疼痛急促吸了口气,抬眼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还不放开他的手的罪魁祸首。 那人半戴着卫衣帽子,像是因为跑过来而被风吹掉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脑袋上,细细想来,刚刚似乎的确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为什么要跑过来抓住他的手? 薄朝皱着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除了这片被水泥填过的地方稍微有些月光的反射,其他地方都是无尽的黑,不仔细看来分不出其中的差别,如果是桥上正路过的人,甚至可能根本没看到这块水泥地。 深夜,坐在桥上,突然收起手向下跳,好像似乎是有些容易让人误会他在干什么。 薄朝单方面想清楚了,便想把手抽回来解释下,但那人却突然开口道歉了。 「对不起。」 楼准只是半夜睡不着出来走走,熬夜常年倒时差选手睡不着是常事,来了b大短短半个月他已经快把所有的隐藏款景点收集完毕了,今晚也只是随意地逛到这儿,看见了这座落败的桥,和桥上不知为何坐着的人。 他并不觉得那人突兀,只觉得竟然还有人和他一样深夜无聊来这个鬼地方,这块地方已经是死路,他只有原路返回和转弯从桥过去另一边两个选择,顿了半刻,他朝桥那边走去。 只是在即将走上桥面的时候,他看见那人本有规律摆动的腿停了,撑着桥面的手也拿起,像是做着什么的准备,十八岁的楼准一惊,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沖了过去,抓住了那人的手。 但预想中的巨大拉力并没有袭来,他们只是淡淡地拉了个手。 他道歉后刚松开那人的手,又想起什么,又把手抓了回来。 薄朝正想抽回来,却又被抓住,唿了口气道:「没关系,可以把我的手还给我了吗?」 那人摇摇头,单手把兜帽摘下,毛茸茸的圆润脑袋露出来,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在薄朝的手腕上细细照过,最后看着薄朝道:「你的手因为我受伤了。」 楼准斟酌着,低头看了看水泥地,满脸都是懊恼:「你可以先到桥面上来吗,我身上有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薄朝眨了眨眼,看着那人因为懊恼微微皱起眉的眼睛,口罩下的嘴唇勾了勾,声音却平淡:「好。」 片刻后,两人都坐在了桥面上,这片地方实在找不到什么干净的椅子,被薄朝坐过的桥面勉强还干净些,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低头小心翼翼地给薄朝涂着碘伏的楼准这样想。 薄朝手上只是破了皮,没有伤到什么,他本人其实觉得无所谓,但这位「救人心切」的人似乎很愧疚,他很不喜欢糟蹋别人的愧疚,于是也静静地等待着消毒的结束。 楼准抓着他的手,给他消毒,他举着楼准的手机照在伤口上。 罪魁祸首在看他的伤口,他就着散乱的光,在看这人的脸。 刚刚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此时有了手机,看清这张脸后,薄朝觉得今天回宿舍了他把这件事情讲给方知听,方知大概也不会生气。 是一张,看了会念念不忘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这个时候的薄总和现在的楼准,他俩早在一起了。 下章基本可以写完所有的伏笔了,如果不是特别长的话,但是我30号早上有考试(晕倒),最近在速成中,我们30号晚上见哦,大家晚安,好梦 第62章 中插小剧场——暑假特别篇 确认关系之后两人很快就同居了,每天早晨总是薄朝先醒来,他看着楼准安静地睡着,跟随许久的人现在就躺在他身侧,对他暴露出最内里的东西。 他静静看着,越看越近,直到楼准有了醒来的迹象,他反应迅速又冷静地往后靠开,眼神淡淡,好像刚刚靠前的人不是他。 耳边擦过一声皮肤和布料的摩擦声。 柔软的掌心靠在他的后颈处,躺着半睁着眼的人轻轻使力,刚刚逃开的小猫便又靠了上来。 楼准用指尖摩挲过温热的皮肤,刚醒的声音沙哑:「刚刚想干什么?」 薄朝这个动作有些难受,他调整了下自己的腿垂着眸道:「不想干什么。」 又抬眼看着楼准:「早上好。」 「早上好。」楼准最后捏捏他的后颈,坐起身下了床,「洗漱。」 薄朝在床上缓缓坐起,还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问道:「等会有急事要出门吗?」 第91页 他还想再躺躺。 「没有。」楼准转到床的另一侧对着薄朝,说道,「想亲你。」 有洁癖但想亲嘴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噹噹噹噹!小剧场再次来临! ……不是,你们谁敢相信我这个小剧场没过审核 第63章 (现实)楼准的初见。 刚刚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此时有了手机,看清这张脸后,薄朝觉得今天回宿舍了他把这件事情讲给方知听作为晚回寝的原因,方知大概也不会生气。 干巴巴的沉默实在难熬,手上消毒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舒服,薄朝罕见地在社交环节中主动开口:「你为什么身上会有碘伏和创可贴?」 楼准撕开创可贴轻轻贴上,从薄朝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白天打球的时候朋友受伤了,从寝室拿的剩的恰好带在身上。」 薄朝「嗯」了一声,又听那人跟他道歉,对不起说了第二遍。 他也说了第二遍没关系,跟着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跳下去?」 楼准有些尴尬,揉着手中创可贴的白色包装带着些青年人的朝气:「对。」 薄朝点点头,为自己猜对了这件事感到开心,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侧面,有着可爱小猫的创可贴乖巧地装饰着他皙白的手腕,只有衔接处有一丝绵延的红,他有些惊讶地侧了侧头,手机的光暗下去,两人借着昏暗的光在桥上对视:「这么可爱的创可贴吗?」 他说这话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粉白耳朵的小猫可爱,也觉得穿着一身黑、还把卫衣兜帽框在脑袋上的人口袋里是可可爱爱的创可贴这样的反差可爱。 楼准揉搓着创可贴包装的指尖有些麻了,此时的他还没学会八面玲珑,说话也硬邦邦的:「谢谢。」 顿了片刻,他又把剩下的两条创可贴拿出来放到薄朝的手心,说了第三声对不起:「创可贴你拿着吧,是我反应过度了。」 楼准按亮手机,在光下那双乌黑的眸子亮亮的:「如果后面发现伤不止在表面,可以找我,我会负责,可以加我的联繫方式。」 薄朝抬起自己的手,捏了捏创可贴,平静地说道:「我没带手机。」 「啊,」楼准有些尴尬地又暗灭手机,他知道这是隐晦的拒绝,「好的,对不起。」 薄朝有些无奈,从桥上下来站好,全身上下就两个口袋,他一一展示后道:「我真的没带手机,我只是出来散散步。」 那人也站好,一下原本还有一些的月光彻底被挡住了,薄朝陷入一片黑暗里,唯一看得清的只有楼准的眼睛,他听见那人对他说:「那我送你回去吧,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薄朝歪过头,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走在学校里有什么不安全的,但看楼准这副要说出第四声对不起的样子,他还是点了点头。 创可贴里的消炎药开始起作用,伤口酥酥麻麻的疼,薄朝抬了抬手下一秒便捕捉到楼准担忧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来,其实他很想说没什么可担心的,过去他受的伤比这狠的数不胜数,这种擦伤算得上轻上加轻。 但和第一面认识的人聊这些未免逾矩。 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沉默着,到了距离寝室门口不足两百米的位置。 终于,薄朝听见他身侧的人吸了口气,然后对他道:「对不起,你的伤我会负责到底,我是经管院的,我的名字是……」 「楼准。」 自我介绍被打断,这是第一次,楼准有些怔愣。 薄朝藏在白色口罩下的嘴角勾起,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上侧,他笑着道:「对吧?」 楼准迟疑着:「……对。」 薄朝点点头,他没说自己也是经管院的,毕竟他只是小透明一枚,只是为自己为什么知道楼准的名字作解释:「我朋友今天去看了你们的篮球赛,他对一个球员的印象很深,在比赛期间也有球员受伤,虽然他没给我拍照片,但是凭他的描述,我觉得我应该没认错人。」 毕竟b大的人,能让方知夸两句好看的,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 「我的伤对我来说是很小很小的伤,今天发生的也只是意外,一切都只是凑巧,我接受你的所有道歉并不打算追究你的任何责任。」薄朝道。 他抢在楼准之前开口:「不要再说对不起。」 见楼准哽住他又道:「说好的。」 「……好的。」楼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听话,但这全身上下只看得清一双眼睛的人说起话来,他的确不讨厌,甚至悦耳。 那一次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人,他的轻微脸盲在这件事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只不过两周,他就已经彻底忘记那个人的身形和脸了。 只记得那天晚上,那个人的手腕能够彻底被他圈在手掌心,轻轻一握。 但此刻,二十五岁的楼准站在这面玻璃柜前,在序号为二的位置,找到了两枚熟悉的东西,他十八岁时的东西。 他走上前,透过那层玻璃,看着粉白耳朵的小猫包装被主人做成了艺术品,被相框包装着,立在玻璃柜里。 贴在玻璃上的指尖收紧,楼准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像心脏被揪紧,急促唿吸间还有心疼,还有止不尽的懊恼。 所有的事件终于串起来,桥上戴口罩的人是薄朝,他在图书馆经常见到的人也是薄朝,方知口中喜欢了他许久的人,也是薄朝。 第92页 他真的像一只小猫,白日里在自己的窝里待着舔舐自己的毛,夜间主人睡了,他才躺在卧室门口,一门之隔也已经足矣。 车上,薄朝说大学时候喜欢的人就是他时,他并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但看见这两枚创可贴的包装,想起那时还喜欢穿一身黑的自己,他才意识到,七年,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他想抱抱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的薄朝。 说出不知道多少声,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序号二讲完了,下一章是序号一,期末周结束了明天要回家,明天应该没时间写,这个阶段真的好卡,但是又很想写好一点。 以及,想在文字里传递的一些东西,所有的爱到最后,都是亏欠,都是心疼。楼哥和薄总能很直接的诠释这句话。 第64章 (现实)乱乱的,很安心。 桥上那一面就是楼准记忆里的初见了,但玻璃柜角落的序号却是二,楼准扫视了一番玻璃柜也没找到序号是一的东西。 大概是后来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了,柜子里标上记号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照片,从他大一到大三的照片,军训的,篮球场的,选修课的,以及恍惚到只能在图像里捕捉到半缕人影的。 其中有一张的背景,就是今晚聚餐的餐馆,那张照片没有拍到他的脸,只拍到了茶杯以及拿起茶杯的手。 大四的照片便很少了,只有最后毕业时的稀疏两张,工作后更少,毕竟他也不常在公司里,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张,是上半年在公司加班的时候,工位上的灯以及翻动着的纸张。 楼准走上前,轻轻敲动最中心的四方格,玻璃框很容易地便打开,修长的手指伸进去,金鱼草的干花标本便被拿了出来,楼准盯了许久,又静静地把它放了回去,转身继续观察室内的其他地方。 这间密室和外面的书房的大小几乎一致,摆下一面玻璃柜后还能摆下小床、懒人沙发以及杂乱的书桌。 这桌子倒是比外面的书桌有生活气息许多,摆放的并没有那么整齐,几摞白纸随意交叉摆着,钢笔还没盖上,墨水流出来染成一片已经干涸。 楼准抽动纸张,钢笔自然滚动露出另一面,再握笔的中间部位,有一枚已经开始泛黄的标籤纸,上面只单单写了一个数字,一。 像是想到了什么,楼准的眼睛迅速眨了两下,他迟钝地把笔盖拔下,缓缓地将标籤撕开,其实角落已经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开始脱落了,撕开的时候并不难,更像是拆开了礼物盒子的干脆感。 果然,在标籤之下,有一个刻下的大写字母z。 * 蝉鸣路过风的耳侧时,晚夏,开学季。 以及每年一度的学长学姐志愿者环节。 薄朝其实不喜欢这种人多的活动,但他的志愿时长实在不够,加上这次只是给一个班的大一新生签到,在搭起的棚子下还算轻松。于是他就来了。 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他像提线木偶坐在红色的塑料椅上,外面和他一样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男生举起经管院的牌子,拿着喇叭开始唿唤今年他们院的新生,在薄朝看来这样的场面有点像小时候他和妈妈偷跑出去逛的菜市场。 但这样的方式是许多年实践之后最有效的方法,不过片刻便有人来签到确认信息了。 但是需要签字的表格太多,学生也多,原本他以为带两支笔便够了,没想到现在倒还有些紧缺,周围的志愿者大多都是搬行李的职责,身上也没有带笔。 薄朝站起身,想穿过人群去对面的校园超市买两支现用,但是此时箱子和人把棚子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次没有限制家长进校园,于是和隔壁班的通道也被家长占据,周围都是人,他像被困在中心的囚鸟,这样的场景让薄朝罕见地有些慌乱,又只能硬着头皮试图让家长们给他让出一条路。 当第四声「请让一下」说出口却又被人群淹没后,薄朝短暂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只能坐下慢慢等填表格签字,不过是时间长一点热一点而已。 就当他坐下时,一根钢笔骨碌碌地滚到他面前,即将要掉下桌去,他接住然后抬眼,逆着盛大的太阳光,那人刚刚拉好自己书包的拉链,帽檐给脸打下阴影,乌黑的眸子平静如波,薄唇绷着,像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薄朝一怔,笔还握在他手心,那人却已经走了。 那是刚刚在他试图挤出人群时填写表格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来笔的紧缺,又或是他刚刚排队的时候也觉得不耐,在签完字后留下了自己的一支笔给薄朝,然后顺着离开的人群离开了。 很短暂的一次邂逅,连一句对话都没有。 甚至,因为两人都戴着帽子,又匆匆一瞥,薄朝都没记住那人的脸,只记住了他优越挺拔的背影和钢笔上刻下的不知是不是他名字的「z」。 * 楼准盯着钢笔,舌尖顶过虎牙,酥麻的刺痛让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感觉要被自己气笑了。 他原先对自己的轻微脸盲并不放在心上,望清鹿女士苦口婆心地对他说这是病需要后天去克服时,他也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用记得太多人的脸,生活很清净。 现在看来,倒是清净地有些过头了。 该记住的人一个没记住。 他把笔盖盖上,继续翻看刚刚自己拿起的白纸,那是许多张列印件中唯一的手写部分。 第93页 标准的行楷字体大大小小地落在纸张上,并没有连成话,而只有一个一个的词——校园、舞会灯光下、墙上月光下,以及最后的被墨迹染黑了大半但仍能看出的「告白」。 这些……都是什么? 像思路图,像灵感点,但这都和薄朝的工作内容没有半分关系。 若是真要扯上些关系,只能是剧本,游戏剧本。 楼准的唿吸一下急促起来,胸膛甚至都有些明显地起伏,他拿出那几份列印件,一份一份翻过去,果然,都是剧本。 从初版到终版的剧本,黑色蓝色的批註穿梭着几个人的字迹,他一一看去,终于在一份剧本的角落里,翻到了薄朝的大篇字迹。 「不知道这份剧本会不会过火,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改了好多遍,还是有自己的私心,那件西装,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他,不过没有机会送给他,游戏里穿也是一样的,开心。」 「为什么出差那么多啊,比我还忙……但是工作也很好,今天也开心。」 「他同意了,过两天就要开始第一次游戏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现得好一点,今天不是很开心,有点担心。」 …… 最后甚至变成了日记式的—— 「上半部分结束了,三天的休息时间特别难熬,不知道为什么结束之后要来顶楼找我……是游戏效果不好吗,但他没进来,白忐忑了。」 「对了,他改了剧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选我了,很开心。」 「所有都结束了,晚了一点结束游戏,其实想离他更近一点,但是没敢,下次争取胆子更大一些,嗯,今天也开心。」 「他还送我回家了,还请我去他家喝茶,一直在对他撒谎……开心,但也不开心。」 再翻开另一本剧本时,封面后面的空白页,便是满满的「想」字,以及角落里藏着的楼准的名字。 楼准提笔,写下四个字,便出了密室回到书房里,把便签写好贴在手上去了客厅。 踌躇片刻,他没再回到薄朝的卧室里,他现在的心很乱,一下子被太多的信息量冲击过,他想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去想下一步怎么办。 他本以为自己对薄朝的爱和薄朝对他的喜欢相比可以平分秋色,此时他却心悦诚服,他还不够爱,或者说,他给薄朝的爱还不够。 要更爱,要更直接。 他想问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去问,所有的答案都唿之欲出,都昭然若揭了。 为什么要成为游戏里的玩家,为什么要和他进入目标就是恋爱的游戏,为什么从头到尾瞒着他。 ——因为喜欢。 为什么的答案永远是爱,好不好的答案永远是好。 成年人的世界里,爱就像短暂的白日焰火,一转眼就错过。 他不想错过,也一定不会错过。 楼准拿起桌上的铃兰花,将便籤条贴在桌上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阳台上的窗户没关,此时天光初亮,风吹进来扬起便签纸的一角,隐去了角落的字,再吹过,四个大字飘逸地亮在夜里。 粉玫瑰的花语——一见钟情。 以及,爱的宣言。 今晚,不止是薄朝的告白夜。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章短小。 第65章 (现实)命运。 凌晨四点半,薄朝醒了,被不停响着的闹钟吵醒的,他睡眠浅,此时酒精的作用聊胜于无,即使闹钟离他隔了两道墙他也还是醒了,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作祟,他心中总有些不安感。 顺着闹钟声走到了虚掩的书架前,薄朝看着明显没关的门和持续响着的闹钟,刚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刚想抬手把闹钟关掉,就在手掌即将触及到闹钟的一刻,它却又自动因为响铃太久停下了。 只有一个人的书房里寂静,薄朝没敢再进书架后的小房间,他泄气般地用力把门关上,像是为了在缄默的环境里发出一些声音让他不被冰冷的空气冻住。 被发现了,他很平静地想。 在大学的时候,薄朝觉得自己很像楼准的监视者,他知道楼准大多数时候的活动,篮球赛运动会他一场都没落下,后来楼准转专业去学心理了他也知道。 期末周的时候约图书馆位置前他会先把二三楼转一圈,看看楼准在哪里,然后约他背后的位置。 这样的行为好像很奇怪,薄朝刚开始也觉得自己奇怪,自己无耻,低劣。 但后来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却已经开始享受,喜欢默默观察他的生活,喜欢每天都有盼头,毕竟他清晰地知道,楼准有些脸盲,只要他不去他面前晃,只要他时时刻刻戴着口罩,他们就永远都不会认识,不会有任何交集。 半夜写剧本设置的闹钟又响起,他机械性地抬手关掉它。 要被讨厌了,薄朝想。 没有人会愿意被这样监视的,更何况监视者还是自己的上司,和自己居心叵测玩莫名其妙的恋爱游戏。 不噁心吗,会噁心吧。 明明都是计划好的,却还是有了破绽。 明明只是想告诉楼准,他喜欢他的,没想让他知道这些暗地里的龌龊的。 但还是被发现了。 甚至只是因为自己从未用过几次的闹钟,只是那天太开心写剧本到半夜,随便调的闹钟。 第94页 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是命运。 他就和六年前薄父说的一样,他不配得到爱,不配得到母亲的爱,不配得到所有人的爱。 薄朝见过楼准拒绝别人的样子,他曾说这样的事情拒绝多了对他也是一种苦恼。 于是他愈加害怕,害怕他不寻常的喜欢对楼准是困扰,害怕他贪婪的眼神是对楼准的叨扰。 所以他藏着,让楼准千千万万次看不见,可他好像还是发现了。 他搞砸了。 *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叫做命运。 今晚的一切是命运,过去的七年里,又何尝没有命运。 那年新生入学,偏偏楼准的班是薄朝当的志愿者,偏偏那年迎新被围的水泄不通。 楼准那么宅的一个人,活了二十五年认识的好友也没有三位,天性没那么善良,淡漠更是常事,可就在那天深夜,他独自一人出了门闲逛着,恰好走到了这座没什么人知道的桥,又不知为何就主动和坐在桥上的薄朝搭了话,恰好又带了碘伏和创可贴让这场相遇持续下去,即使后来楼准完完全全地忘记了这件事。 就连最后毕业了,楼准辗转许多公司,又在冥冥中来到了揽镜,接下这场游戏的邀请函。 两个交际圈都很小的人,却又命运般的认识了对方,甚至在过去的七年时间里,相聚的时间比分开的时间还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大概算薄总的剖析以及上帝视角的解析吧(? 下周更新一万五,这几天还要考一下科四,如果周五没更新周末会爆更哒 第66章 (现实)「你高攀人家?」 同样的凌晨四点半,楼准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整个家里只有旁边小圆桌上有些许灯光,桌上放着几枝杂乱干枯的铃兰花,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小猫窝在他怀里像要睡着,修长的手指藏在白色的毛里,外面星星渐渐暗下,他却很清醒。 回来后即使到了正常入睡的时间他也一直睡不着,在有些混沌的夜晚,他想了很多事情,他在想要怎么让自己的喜欢能够被薄朝正确的接受,他怕太急吓到他,也怕太慢薄朝不想再等了。 他边想边整理家里的东西,小猫在他脚边趴着,他把那几枝铃兰拿出来,他也想学着薄朝那样把铃兰花做成干花标本,但铃兰的花太小了又太多,折腾了一会儿,楼准想,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 于是隔天,楼准带着残缺的铃兰花,回了一趟家。 还没开到家门口,他远远便看见瞭望清鹿女士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掰着花瓣和叶子。 车停稳了,他关上车门带着自己的厚礼,走到无视他的望女士跟前,把东西放下道:「又给我爸做书籤呢,今天不去公司了?」 穿着一身青色呢子衣,头髮被簪子束起的女人瞥了一眼楼准,细嫩的手指把最后一片叶子夹在书页里,说出的话却没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婉大方:「你回来干嘛,项目失败找我来要资金?」 「……不是,」楼准语塞,果然望女士还是这么毒舌,「你就不能盼你儿子点好吗?」 他补充道:「项目一切正常,陆璟处理得挺好的。」 望清鹿终于捨得抬眼看一眼楼准:「没事,你来找我要资金我也不会给你,但如果你倒闭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握舆论走向——把你的公司和楼家撇清关系。」 楼准笑了两声,把藏在身后的铃兰花拿出来:「我不是来要资金的,我只是想问问我们美丽的精通花艺的望女士,我想把这几枝铃兰花做成干花或者是标本之类的保存下来,但我手拙,您帮帮我呗。」 望清鹿有些疑惑地接过楼准手里的花,一眼认出来这是铃兰后表情微妙,在听完楼准的话后眼神越发奇怪,过去的那么多年,她没怎么管过楼准,任凭他野蛮生长,但最后长得也不算歪,她也还算满意。 虽然家庭关系和睦,但这种求着她帮忙的事情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上次好像还是楼准三四岁的时候,她坏心思把楼准放到家里新买的书架最上方,小孩瘪着脸断断续续说了一堆好话她才把他抱下来。 她捋了捋被楼准摧残过一次的铃兰花,垂眸淡淡问道:「送谁的?」 「还是,谁送的?」 楼准家里算是标准的文娱结合,楼父是大学教授,书卷气从年少到中年越来越浓,楼母望清鹿女士年轻的时候一眼看到娱乐行业的前景,从经纪人做到行业领头人,功成名就退居二线,每天种种花看看书,实权还在手里却乐的轻松。 所以先斩后奏、闪婚之类的对他们都不奏效,老老实实地一步步告知进度比较好,他也不想薄朝在两人心中落下个坏印象。 于是他坦然道:「我送给别人的,现在枯了我看他把我上次送的花做成了标本,便想这次也做成标本再送他一次。」 「你在追他?」楼母放下花,点了点石凳子,意思让楼准坐下说。 这便是准许了,楼准唿了口气笑着道:「还没,准备追了。」 他又问:「您怎么知道是我在追他?」 望清鹿脸色软下来,回答道:「当年你爸追我的时候也是送的铃兰花,猜的而已。」 她看着楼准勾了勾唇角问道:「那孩子叫什么,人怎么样。」 「您在查户口吗?」楼准也笑,老老实实答了,「是我公……前公司老闆,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第95页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薄朝,他便说很好很好,哪里都很好。 「你高攀人家?」楼母调侃道,「肯定长得不错吧,照片给我看看。」 楼准一怔,他还没和薄朝认认真真拍过一张照片,薄朝又是一个朋友圈三条都不到的人,别说自拍了,照片都没有。 想了想,楼准打开某社交软体翻了许久,终于翻到一张两人的合照,两人贴的很近的那张,那条帖子发了两张图,楼准忽略了那幅画,把照片保存下来给望清鹿女士看。 不知为何楼母罕见地愣住了,楼准心想不会是两人拍照的动作太近了吧,连忙又点回相册,把那天拍的荣誉墙上的照片翻出来给楼母看:「这,他的单人照,只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了。」 青年人的眉眼还没现在这么锋利,但轮廓并没有大变,淡淡地对着镜头笑着,黑色的领子露出来看起来温润又赏心悦目。 望清鹿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半晌,把楼准的手推回去,轻声说道:「是叫薄朝吧。」 「您……怎么知道?」楼准一怔,迟疑地回答。 楼母笑笑,起身向屋里走去,边走边说:「我还帮过这孩子一个忙呢。」 或许是看出楼准心底的忐忑,她又道:「的确如你所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楼准跟在她后面关上大门,听见这话心终于放下来。 「如果你追上了,大概算亲上加亲吧。」 楼准脚步一顿,一时有些理不清关系。 而望清鹿只是笑,说道:「这次留你在家吃饭,下次回来的时候,我希望是两个人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恭迎妈妈上场!应该是后面的助攻高手。 后面的正文还没写完,但被朋友科普了一手今天是国际接吻日,我有些蠢蠢欲动,但感觉按我的写法,百分百要被审核锁掉…… 晚点还有的! 第67章 「他…好像有点喜欢我了「 当日揽镜的下班时间,kk打着哈欠抱着最后一摞文件进了薄朝的办公室,昨天回家休息得太晚了,偏偏今天还需要按时上班,即使午休睡了一会儿她也困得不行。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薄朝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木讷呆滞,kk挑眉,看来我们薄总也打不起精神来,上班睏倦的罪恶感一下少了大半。 她故意放轻脚步,直到走到薄朝桌前才把文件放下来,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恰好让薄朝回神。 kk抱臂撑在文件上方,可以调侃道:「哟,我们薄总也有不专心工作的一天呢。」 薄朝一下回神,下意识把手掌心处握着的便签纸反手藏起,不想让人看见,他刚刚只是在盯着它发呆:「……没有。」 他碰上kk放下的文件,等待kk把手臂挪开后拿下来一份翻开准备开始看,kk在旁边等着,所有的文件都被薄朝看过后,她拿了文件出去,转过身时看见薄朝唿了一口气,心底有些念头开始发痒。 她出门,喊住助理,让她把文件送回各部门,具体的明天开会的时候再谈。 助理走后,kk又握住薄朝办公室的门把手,刚刚关门的时候她没有关紧,此时没有落锁的声音,走进办公室可谓悄无声息,加上刚刚她抱着文件从门口走过来薄朝都没发现,此时当然发现的概率也不大。 薄朝盯着手中的便利贴,纸上其实只有四个简单的字,再加上一块因为贴在花瓶上碰到水珠后又被风干留下的痕迹,但就是能让他一直盯着,看很久很久。 看到视线开始恍惚,脑子里也没有想什么,只是放空自己,正漂浮着,左侧传来声音:「看什么呢。」 薄朝一僵,这次直接把便利贴藏到了身侧,抬眼看着kk好奇的目光欲言又止。 kk本也没想探究薄朝的隐私,眼神并没有往他手心里看,她只是想问问薄朝那天晚上过后关系到底有什么变化,要是变糟了,她要谢罪。 见薄朝这幅表情,她也有些忐忑,看了眼薄朝桌上的闹钟正色起来问:「现在下班了吧。」 得到肯定后她唿了一口气,俯身小声问道:「你和楼治疗师那天回去之后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薄朝垂下头,右手藏起便利贴后便把手拿了上来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钢笔,此时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他在思考该怎么给kk讲他和楼准现在有些复杂的关系。 在经过几分钟的思考后,薄朝有些迟疑地回答:「他……好像有点喜欢上我了。」 kk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跳着蹦着下班了,关门时还对薄朝比加油的手势,而薄朝坐在办公室的皮质座椅上转了转,让自己面对着墙闭着眼睛思考,他在想,今天要什么时候回家。 他想躲开楼准。 薄朝又把便利贴拿出来,轻柔的纸张被他拿了一天已经变得有些褶皱,薄朝盯着,试图从其中读取楼准的想法。 从书房出来看到那束粉玫瑰他已经很惊喜了,但心里还是悲观的想这大概是楼准发现那些东西之前放下的,但无法克制心中的欢喜靠近后,在看到那张便利贴的时候他就有些怔住了,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还没睡醒,是不是还在做梦。 在月光洒落的凌晨,在独自一人的家里,薄朝盯着那束娇艷欲滴的粉玫瑰看了很久,每一朵花都很好看,都很完美,像是被人精心挑选过的,那张便利贴就那么简单地贴在那,就勾走他的心弦了。 第96页 半晌,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迈着毫无规律的脚步走回那间书房里,颤着手迟疑了许久才彻底推开那间密室的门。 桌上的文件一看便是有人翻看后整理过了,或者说那人本来也没想隐藏他看了文件的事实。 薄朝唿吸一滞,下一秒却又放松下来,他是剧本作者的这件事和身后那面玻璃柜比起来倒是小巫见大巫了,反正什么都知道了,多知道一点也没事。 桌上他记得没盖上的笔盖盖上了,他直觉楼准留下了一些什么,于是开始一本又一本地翻,却没想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触手可及处,就在那本最上方的剧本背面。 和外面便签纸相似地笔迹写着,同样是四个字,在黑暗地密室里,却缱绻缠绵许多。 楼准写道—— 「我也想你。」 大脑里的处理器好像断了路,薄朝愣了很久,在书桌前站立了许久,然后才半迟疑半不确定地想道:楼准……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了。 他做出和楼准坦白的选择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他以为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但就在他心中千分之一的概率里,楼准告诉他,你赢了。 他赢了。 赢家本应都是坦然自若的,但薄朝除外,除却那一晚的兴奋过后,隔日早上清醒的他忐忑着,紧张着,害怕楼准下一秒就会改变想法,害怕这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害怕他后悔了,不喜欢他了。 悲观主义者会从最坏的地方打算起,如果楼准真的后悔了呢,如果他兴致勃勃地冲上去问收穫的是礼貌的疏离呢,如果楼准细细想了一夜后发现自己是三分钟热度呢。 好糟糕,如果这样会有多糟糕。 他好像已经学不会信任,学不会接收别人的爱了。 如果这样,那接下来的游戏直播要如何进行,他要捧着一颗被打碎的心继续扮演角色吗,他不是专业的演员,他怕他的眼神里尽是难过。 所以薄朝想,至少在一切结束之后再去得知答案吧,至少,先留下一段已知的美好的回忆吧。 其他的事情,至于是确定还是反悔,都以后再说吧。 因为他知道自己对楼准没什么底线,即使楼准开始厌恶他了,即使这次的「一见钟情」「我也想你」都是三分钟热度的产物,他还是会陷进去的,喜欢得太久了,尝一点甜头都可以兑水喝三年。 反正楼准都已经辞职了,如果反悔了,那就一别两宽,他恢復之前的生活就好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道。 太阳彻底落下,直到星星都要隐藏在夜空中了,薄朝才静悄悄地回到家,开门前,他又看见了一张便利贴。 不一样的纸,一样的字迹,安安稳稳地放在罐装的茶叶上——「上次说的,游戏结束后请你喝茶,时间有些长了怕你忘记,先送一罐茶叶弥补,晚上别喝,睡不着。」 背面又写道——「祝你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都好梦!下章就让薄总认清现实,但是啵啵宝宝,对楼准太没底线不是什么好事,他是个绅士流氓嘻嘻 第68章 中插番外——接吻日特别篇 在一起快一年后,一天的晚上,楼准的新项目告一段落,把应急的事情处理结束后他把事务几乎全部丢给了陆璟,回了家。 回家的时候薄朝正在收拾东西,他也提前把明天公司的事务都安排结束了,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约好了要去看日出。 这个约定的起因是楼准无意间刷到了情侣必做的十件事,一起看日出排在很前面,正好他除了熬夜熬到凌晨其他时候都没看过,而薄朝则是——楼准想干什么他能陪就陪,当然一起看日出这种事情,说不期待是假的。 薄朝睡了一会儿觉,而楼准直接熬到了三点,然后开着车去到了看日出的山脚下,薄朝开的车。 距离日出时间还长,山也不高,两人慢慢爬着,在四点半的时候到达了山顶,找了一块好地方坐下,海拔高了后难免有些冷,两人靠在一起取暖。 然后便是良久的等待,楼准此时开始有些发困,但日出肯定是要看到的,他歪头蹭了蹭薄朝的脖颈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薄朝也知道楼准困了,抓着他的手时不时捏一捏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完全睡过去。 在接近五点半的时候,终于见了天光,太阳从地平线处升起,山顶处没有吵闹的人声,只有时不时清脆的鸟叫声以及轻柔的风声。 他们两人都没有用手机记录的习惯,此时也只是静静地,观看着这场大自然准时献上的美妙的表演。 一切都静静的,耀眼的红橙光洒在两人脚下,洒在两人身上,在日出即将完全出来之前,楼准握住薄朝的手,逐渐开始十指相扣。 下一秒,他抬手,亲在薄朝的无名指处,嘴唇触上皮肤,他一直觉得这里缺了些什么。 短暂亲吻后便轻轻放下,薄朝也凑过来,他觉得楼准有些话要说,有些事情要干。 薄朝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被日光染上橙色,亮晶晶的,漂亮的摄人心魄,即使是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他一凑上前,楼准还是依然会被蛊惑后顿在原地。 片刻后楼准不由自主地上前,歪着头越凑越近,即使在一起很久了,但楼准还是喜欢问薄朝:「可以亲吗?」 第97页 即使薄朝全身上下的小动作都传递着同意的信号,但楼准偏要薄朝自己说出来,这种恶趣味让他吃了不少苦。 于是在这次,薄朝少见地反其道而行之,在楼准话语还没落下时便主动吻了上去,把问句的尾声藏在吻里,变相的告诉了楼准答案。 但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便向后撤开,他弯着眼笑着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猫,摇着耳朵特别满意的样子。 楼准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由着薄朝亲,薄朝后撤后残余的睏倦因子全部消失了,不知何时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薄朝的后颈。 他噙着笑,话语中全是笑意和温柔:「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薄朝学着楼准的语气,擦着他耳边轻声道:「想亲你。」 话音刚落,后颈便被按住被迫向前,他微微仰起头,在温暖的太阳光洒到眼睛之前闭上眼,楼准的后背挡住了多数的阳光,唇齿相依,缱绻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斟酌了自己的用语,我觉得我能过审核了! 如果还会写番外的话,下一个番外应该是送戒指。 第69章 (现实)让我走向你。 楼准感觉薄朝在躲他,这不是无端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推理。 这两天薄总突然开始勐勐加班延迟下班回家的时间了,楼准本以为是揽镜最近接了什么大项目很忙,可总助kk小姐每天仍然按时下班,朋友圈日常仍然活跃,不可能只有总裁一个人加班的情况,所以薄朝就是故意的,就是很晚才回家。 他是一个不太喜欢隔着网络和人交流的人,于是在察觉到薄朝在躲他后他也没有给薄朝发消息直接询问,而是去向楼教授谘询了一番。 楼教授惜字如金,看完楼准的消息只回了一句话:【把选择权给对方。】 * 延迟回家的第三天,薄朝比前两天稍微早了些回家,毕竟明天就是第三场游戏的开始时间了,再躲也躲不下去了,加上这两天无偿在公司独自加班,他的睡眠有些不足。 回到家的时候,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因为前两天回来的时候,门口总有些东西。 第一天是贴着便利贴的茶叶罐,第二天是包好了相框的铃兰花标本,拿起铃兰花标本回到密室的时候薄朝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楼准知道这面玻璃柜的存在是一回事,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怪怪的,薄朝边把铃兰花的相框和金鱼草的相框放在一起一边想。 他窝回小沙发里,投影仪不厌其烦地开始重播已经看过无数次的游戏直播视频,渐渐的,薄朝埋下头,耳朵开始发红。 ……特别像,楼准在帮他完善这面本属于他一个人的玻璃柜。 记录的本人,心甘情愿地把藏品递到他手上,任凭他处置。 但这次门口什么都没有,薄朝松了口气,但又有些难过,他还安慰自己这是三分钟热度,但是今天才是第三天,连三天都没有,还不如三分钟热度呢。 他凭着机械记忆开锁,指腹一边在锁上点着,一边在心里嘟囔着:幸好没一时冲动找楼准问些有的没的,不然丢死人了。 门开了,叮噹一声,身侧的门也开了。 薄朝一怔,没来得及走进去,楼准已经两个大跨步走到了离他不远的位置,他不知道楼准此时是什么表情,他也不敢回头看,脑子一乱就想直接走进门里。 他的一只脚已经在门内了,此时走进去关上门就又可以隔离这场他自诩尴尬的会面,但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把门关上时,一只骨节分明地手懒洋洋地搭在了门框上。 楼准没有握住门阻止薄朝关门的动作,只是把手搭在门框上,甚至还轻轻动着食指有规律地点着墙面,像是无比肯定薄朝会发现他的手,然后狠不下心把门关上夹伤他。 这种做法很无耻,但有效。 意料之中的,薄朝又把门打开了,他还戴着平日里不离不弃的半框蓝光眼镜,此时抬眼看向楼准时看不出什么情绪,甚至或许因为太正经的缘故,看起来很像开会时对待同事的淡淡目光。 他问楼准:「有事要进来说吗?」 楼准一怔,被薄朝这样一看浑身不对劲,有些僵硬地把手放下后缓缓说道:「这次就不进来了吧……」 他接着轻声道:「我只是想问你,那天晚上说的话都作数吗。」 还是酒精作祟、执念横生的无名产物。 薄朝沉默片刻,反问道:「你说的是哪句话?」 「喜欢我很久了那句话。」 他唿吸一滞,楼准好像要上前了,那种由内而外的紧张感又来了,甚至这次戴着眼镜都没用,让他只能垂下头,躲开楼准的目光后一字一顿道:「作数。」 楼准本想离薄朝近些,但他们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再近也近不到哪里去,但薄朝的躲闪太明显,他也只好作罢,只是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两天,是在躲我吗?」 面前的人没答,他又问:「为什么?」 一层楼只有两户,此时又已经到了晚上,外面很静,楼梯间很静,两人之间也很静。 楼准就这么看着薄朝,灼热的目光时刻不离,等待着他的回答,可是他先等到的不是回答,是薄朝的眼泪。 他伸出手想去抚薄朝的下颚,恰好一滴泪滴在他手心,很烫、很烫。 第98页 原本平静的楼准瞬间有些慌乱,他想伸出手抱抱薄朝,但面前的人却又后退一步。 他不上不下地只好站在原地,满是担忧地问:「哭什么?」 薄朝不想哭也不想后退,但眼泪几乎控制不住,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觉得神经和心脏都好疼,好像整个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在残余清醒理智的意识里,他感觉他再不做出些什么他就要失去一些东西了。 比如苦心经营终于得到的楼准的施捨。 他低着头缓了片刻,对楼准说道:「我怕你后悔。」 每个字都笃定地说。 楼准一怔,会后悔吗,不会的。 因为眼泪慌乱的动作,下意识深处的拥抱,以及时时刻刻跳动着的温热的心跳都告诉他,不会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他,不会的。 但是当要说出那句喜欢的时候,看见薄朝流泪的时候,他又停住了,他想再等等吧,再慢点来,只要他知道薄朝也喜欢他就好了,薄朝心里缠着的线,牢固的锁,都由他一点点打开。 错过的七年,他都会一点一点地补给薄朝。 于是他只是低下头,一点点拭去薄朝的泪,温柔地弯着眼,乌黑的眸子掺着暖光,他说:「如果你现在不能接受的话,我们就都放一段时间吧。」 薄朝骤然抬头,他现在心里很复杂,他知道了楼准不觉得他噁心,知道了楼准似乎好像也喜欢他,心里像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人说,不行,你这样的人楼准怎么可能喜欢你,他就是在捉弄你,别上当了。 另一个人说,试试吧,是捉弄是真的都无所谓,亏的又不是你。 他开口问:「……什么意思?」 「追求实习期。」楼准道,「我想追求你,实习期内你随时可以叫停,实习期过了我再正式追求你。」 「给我一个机会,拜託。」 让我走向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之后都要早起,今天要调一下作息先更一章,周三之前还有八千字的更新。 给薄总叠个甲吧,他是有轻微的心理问题的,是很严重的悲观主义者,不然为什么楼哥会是心理治疗师呢~,很快就会好的放心。 也给我自己叠个甲,本文全线架空,所有东西都是我编的,图一乐,不要深究专业性哦 后面还有一章埋埋伏笔就进最后一个剧本啦,全糖纯甜的那种,还是纯爱拉满,毕竟是校园恋爱来着() 第70章 (现实)不止一点。 薄朝答应了楼准的请求,准确来说,是被楼准盯得稀里煳涂的时候含含煳煳答应下来的,当时他脑袋晕晕的,只记得楼准在笑了。 直到隔日躺在机器上戴上眼镜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抛离不去的恍惚感, 那天有些晚了,大概是楼准也发现了他有些睏倦,所以说完那句话后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便回自己家了,更多的交流便没有了。 游戏升级后还需要较长时间的加载过程,他和kk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游戏室里安静得可怕。 最后是kk先开了口:「你最近怎么都这么晚离开公司,你也知道你们小区那事了?」 薄朝一愣,又坐起来,他平时不太关心外界的事情,此时kk一说让他有些摸不着脑袋:「我们小区怎么了?」 kk歪着头疑问道:「你不是为了躲那个敲门的吗,那你天天那么晚下班干嘛?」 「敲门?」 kk点点头道:「听说就是专门敲人家门的,但又不是小偷,被开锁的户主家里什么都没丢,说是那人看一眼就走了。」 她离近了些小声说道:「听说是在找人,反正你小心点。」 薄朝皱眉:「没被抓吗,我们小区都有监控。」 kk耸肩:「不清楚,也是和我朋友闲聊的时候听说的,而且人家也没干什么,这东西追究起来也说不清。」 游戏加载好了,kk检查着系统,转过身调侃道:「我朋友还说这是霸道总裁在找自己丢失的小娇妻呢,她描述说那人天天穿一身高定到处晃悠,像是初中就没读书的矿老大。」 薄朝重新躺下,听到这话倒是被逗笑了,他身边很少有这样的人,唯一能和混混扯上些联繫的大概只有他蠢得要死的「哥哥」了。 * 另一边的楼准看着楚阳敲着键盘懒散地坐在机器上有些无聊,低头重新看了一遍昨天和朋友的聊天记录。 虽然他大学和这位朋友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但两人毕业后的走向完全不同,他成为了心理治疗师,接触的病人大多患有严重的心理问题,需要通过药物、认知行为治疗等方式是改善病人的情况。而这位朋友则是心理谘询师,日常生活中轻微的心理问题她更擅长些。 加上薄朝的症状其实很轻,或许都不能算作症状,只是简单的外在表现,他怕自己误判,昨晚回家后还是联繫了朋友再次确认。 聊天记录的倒数第三条朋友写道:【按你的描述,比较像轻微的焦虑症,如果不恶化,可以自我调理逐渐缓解,当然如果有外界的有效干预会更好。】 倒数第二条跳出了同事的范畴,像是日常的调侃:【很欢迎你这位朋友来我的谘询所找我,但是楼治疗师,如果这种小问题你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你不如下岗来陪我喝茶算了。】 楼准回绝了朋友的喝茶邀请,但并没有放松心情。 第99页 说起来很奇怪,成为治疗师的这几年里,他鲜少有这种犯难的感觉,即使是过去遇到过多棘手的病人,他都能一步步分析,一步步引导治疗。 但是遇到薄朝,他好像就有点不会了,理性的计划在感性的冲动下特别容易功亏一篑。 楚阳还在检查游戏最后的部分,楼准打开聊天框继续开始试薄朝的门锁密码,他不是一个窥私慾很强的人,但是如果那个人是薄朝的话,他的回答或许要斟酌半分,然后说出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自从知道薄朝他喜欢自己之后,楼准一想到薄朝家门口的无规律六字密码就不由得好奇,毕竟电视剧不都是那么演的吗,密码都和暗恋的人有关。 第一次谈恋爱的年轻男人如是想到。 那串数字明显不是生日,之后最容易想到的解密方式便是九键,他平时打字用二十六键,对九键不熟悉,便只能一点一点的试。 尝试几次后,前四位数很简单就打出是他的名字,9486——准。 但后两位数能够打出的汉字并不多,也能打出薄朝的姓氏,26——薄。 楼准微微蹙着眉,他总觉得这密码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于是一次次的试,一次次的拆分后,楼准终于打出了一个字,9426——朝。 就在此时楚阳恰好结束了所有的检查,楼准难以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暗灭手机后缓缓戴上眼镜,心底的温泉却久久不平息,从他心脏上流过,让他不由得继续扬起嘴角,引得楚阳都多看了他两眼。 进入游戏的语音播报已经开始,在这场游戏开始之前楼准便想,在游戏里他能借着游戏背景明目张胆地对薄朝好,毕竟这就是他的工作,但作为此时是「追求实习生」的楼准来说,这中间到底是工作还是他想要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一年多之前和楼准重逢的薄朝站立在密码锁前,踌躇半分,输下他想了许久的六位数密码,他想:如果把他和楼准唯一的共同点设为密码,是不是就能扯上一点关系,哪怕是单向的也好。 今天,密码有了第二个解密者,他也真的和楼准有了割不断的关系。 不止一点。 不是单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进新游戏啦,今天会写一些但不知道能不能写到我想断章的地方,以及薄总,你马上就要见到第二个混混了(bushi)。 校园剧本就是玛丽苏然后甜甜甜,纯真校园恋爱,考试和学习的剧情一点不写,不能太真实,想起我的学生时代我会养胃() 第三卷 校园 清冷学长x忠犬学弟 第71章 小猫餵猫。 【游戏加载中……】 【因游戏升级,此次游戏过程中将不再存有剧本提示,技术缺陷可能导致出现npc重复提醒游戏进程行为,请治疗师体谅,望游戏愉快。】 楼准刚睁开眼就被纸团砸了头,轻轻的触碰感落了地,他此时睁眼抬头,倒像是被砸醒的,一脸睡眼惺忪,隔着一个教室对上讲台上老师像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楼准时隔许久的校园记忆霎时涌了上来,一下就站起来认错的模样。 老师像是有些惊讶,倒没发火,回头拿着笔继续准备讲课之前让楼准到后门站着听。 但他的座位离后门也就一步之遥,近到他甚至可以把椅子用小腿勾过来单膝跪着省力。 楼准规规矩矩地走过去了,起身才发现自己校服穿得一长一短的,棒球衫没拉全偏偏又搭在半边肩膀上,看起来特别不伦不类,他整理着,一直站在后门口低着头,未曾想从门外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哟,来啦。」 楼准手一顿,继续把衣服整理好,抬眼淡淡扫了一眼那人,虽然没有剧本,但基本的人物介绍还是要有,于是在扫到那人的瞬间,游戏画面短暂的暂停,叼着棒棒糖的男生旁边写着:【李义,同桌】。 楼准回眼看了一秒自己的座位,试卷和教科书杂乱无章的摆着,唯一留出来的整洁的地方就是刚刚他埋头睡觉那块地方,而旁边紧靠着的桌子上更是干净,除了一支笔什么都没有。 楼准反应过来,他这次的人设貌似是个差生。 他舔了舔虎牙,他读书的时候虽然性格高傲点,但在学校还是规矩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次倒是有些不一样的体验,他又伸手把拉链拉下来,敞开棒球服露出里面白色的校服短袖,回头对李义道:「嗯,来了。」 李义嘿嘿笑着,要不是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楼准怀疑他都要勾上自己的肩:「我早说让你不如早点跟我出来站着,风景又好睡觉也不用担心被发现,还能想想下周的舞会找谁当舞伴。」 楼准靠在墙上,习惯性地曲了一条腿,这是他这么久的习惯站法,穿着常服和西装的时候不觉得奇怪,但此时穿着校服,普通款的黑色长裤配上简单的蓝白短袖,要是棒球衫的袖子束一半起来,那就是典型的吊儿郎当样,看着就觉得只会抢篮球场、不会抢分数。 他歪头问道:「舞会?」 李义离门更近了些,嘟嘟囔囔道:「怎么,你睡懵啦,老班今天刚说了下周要在大礼堂开舞会,舞伴自主配对,不限班级,不限年级。」 「找不到舞伴会怎么样?」楼准问。 李义哽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要回答这个问题,垂头想像了一下:「……应该是别人在跳舞,你在角落喝雪碧吧。」 第100页 学生不能喝酒。 「那不是可以偷跑出去玩?」楼准又问。 这次李义倒是笑了,笑得羞涩腼腆:「那当然啦,有舞伴的后半场也得熘了,小树林一抓一大把的人,我也约了小甜的。」 楼准「嗯」了一声,然后问道:「舞伴不限年级,性别限吗?」 「应该不限吧。」李义回忆道,「去年有不少女生都是两两跳的,男生组队的也不少。」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侧着脸奇怪地看着楼准:「你去年没参加?这么多问题。」 「去年?」楼准道,恰好下课铃打响,他擦过李义旁边,丢下一句,「大概是跑去网吧打游戏了吧。」 他在胡诌,只是想出去逛一圈,课间十分钟只够他逛两层楼的,虽然走得很快,但也够了,薄朝在他眼里的显眼程度,是他在模煳视线里都能捕捉到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从下午进入游戏到晚上放学,四个课间,每层楼都逛完了,他都没找到薄朝,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神,楼准还在部分楼层逛了第二遍。 楼准背着单装了一本书的书包,一边走向自己单车停着的车棚,一边咬着白嫖的李义的棒棒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薄朝不是学生? ……从剧本过审的角度,这肯定是不可能的,薄朝只可能和他是同龄人。 难道是明天要来的天才转学生? 走过去的路有些长,楼准已经开始胡乱猜测起来,正专心致志脑补着奇怪剧情,他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便是细小的软软的猫叫声。 楼准的脚步停住了,草莓味的棒棒糖有些甜的过分,他两下咬碎了循着猫叫声走过去路过垃圾桶顺便把棒棒糖的塑料棒扔了。 只不过一拐角,他的脚步又一顿,牙齿间的糖块咔嚓一声碎了,甜味彻底散开,震动顺着神经蔓延,一时间竟然让楼准有些踌躇。 他本想着,找不到小猫,那就摸摸真小猫抚慰下他的糟糕心情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两只小猫都在这儿。 薄朝垂着头餵着猫,修长圆润的指尖搭在猫背上一上一下慢慢滑着,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棒球衫拉到最上面,和楼准形成鲜明的对比。 像是听到了声响,他抬起眼来看,琥珀色的眸子里捕捉了几缕夕阳,落在眼里像挥笔作出的画作,而此时楼准站在他面前,又印在他眼里。 夕阳正好,半洒在他们身上,校服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像自然开启的落地灯。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个清醒的、阳光明媚的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72章 这样的楼准,好奇怪。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片刻,薄朝摸着猫嵴背的手停了,下一秒,他站起来,在学校里流浪的小猫见没了食物迅速地蹦蹦跳跳回到了草坪里,顷刻间就不见踪迹。 薄朝垂头看着,然后抬头慢半拍地对楼准说:「小猫跑走了。」 他下意识地觉得楼准是被小猫吸引来的,也是来找小猫的。 他只是在找自己自行车棚的路上遇见了一只可怜小猫,蹲下来喂喂他而已,此时插曲结束,他看了一眼楼准,然后转身继续往车棚走。 楼准本想立马跟上,但转念一想,此时剧本里两个人应该不认识才对,他刚刚加快的步子又慢下来,第一次动用关系把楚阳叫了出来,飞快地讲着自己的需求。 在弱弱的电流声里,楚阳沉默半秒后发言:【……可以,你可以去编剧本了。】 得到了许可,楼准便悠闲地在薄朝身后不远处一步一步地跟着,直到到了车棚,他一边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慢悠悠地开着锁,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薄朝那边。 开完锁后也不走,就踩着踏板反向空转,车链发出顺畅的碰撞声,像是和它的主人一样期待着什么。 而另一边的薄朝就没这么顺利了,他取下锁,然后横跨上去登上踏板,理想的动力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像是踏了空,踏板像风一样就熘走了。 他低头,沉默地看向断成两半的自行车车链,淡淡地扫了楼准一眼,那人笑着坐在自行车上,脚下还时不时反踩踏板,像是在嘲笑他的自行车竟然是坏的,但更多的,是乌黑眸子眼底的狡黠和得逞的开心。 此时薄朝的脑迴路和楼准之前的话语恰好吻合——断掉的自行车链条是促进主角感情的必备品吗? 薄朝重新把自行车锁上,准备推到校门外的自行车维修店抢修一下,实在不行就走回去,虽然确实有些远。 他不喜欢求助他人,尤其是楼准,会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蠢。 楼准本开心的笑容在看到薄朝推着车准备走的时候霎时没了,他一点点地凑上来,有些慌乱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和薄朝一起推着车,小心翼翼问道:「要我顺你一程吗?」 薄朝抬眼看他,含含煳煳:「……我们顺路吗?」 「顺,你到哪我都顺路。」楼准瞬间答道,光看脸是一副值得相信的样子。 「……」薄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但我们不认识。」 这倒是把楼准哽住了,眼看就要到校门口,他有些急,先把楚阳叫出来又交代了一件事,然后果断介绍自己道:「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楼准,高二的,可以认识一下吗?」 剩一个拐角就是修车店,薄朝先没答,准备再抢救一下自己的自行车,结果一转头,他的脚便停在了原地。 第101页 修车店门口竖了个白色的大牌子,上面黑色的大字清清楚楚——本店今日提前休息。 修车店的伙计准备关门时恰好看见了推着车的薄朝,远远便喊:「明天再来修吧,今天下班啦!」 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薄朝有些怀疑,他将探究的眼神投向楼准,透过眼镜片的视线也瞬间被那人发现,楼准偏过头,快速眨眨眼睛,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薄朝低头,问kk道:【楼准是不是找楚阳改游戏设定了?】 kk迟了三秒回答,言简意赅:【是的,两处。】 断掉的自行车车链和提前关门的修车店。 薄朝没什么办法,只好把自行车先行寄存在修车店,争取明天放学的时候能正常回去。 他转头,看向等待许久的楼准,淡淡道:「你好,我的名字是薄朝,高三(16)班。」 楼准本靠在修车店门口的大树上等着薄朝,未曾想薄朝一出来就是自我介绍,略显生疏,他有点忐忑:「怎么了?」 「自我介绍。」薄朝道,已经走到了楼准的自行车后座,「我们现在认识了,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 楼准很愿意,他问了薄朝家的地址,凭着脑袋里的物理外挂一路顺利。 薄朝坐在他的后座,双手往后握着靠背,以防自己掉下去,虽然姿势有些别扭,但也算安全。 黄昏的风轻轻,带着些许凉意擦过皮肤,说不出来的惬意,薄朝闭了闭眼,有些跳出游戏的想:如果他是正常人家长大的孩子,如果在高中的时候他遇见了楼准,他们会不会也这样,这样轻松地走在放学路上,简单又让人难以忘却,即使只是成为很好的朋友。 刚刚跟楼准的自我介绍,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不含其他关系的,只是因为要认识楼准,向他介绍自己,不带任何前缀,只是因为他是薄朝。 他正出神,突然受到一股前进的惯性力,握着后座的手被迫松开,为了保持自己的平稳又只能向前想抓住什么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力度被精心计算过,他恰好抓住楼准的书包,隔着一本薄薄的书本和冰凉的布料和前面的「司机先生」来了一场近距离接触。 薄朝这次不用猜了,他已经知道这是楼准故意的了,他松开手下了车,道谢的时候表情平平,虽然刚刚急剎的时候有些狼狈,但楼准这种,费劲千方百计来接近他的行为,让他算不上讨厌,甚至有些期待楼准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楼准停好车,锁好车,跟着薄朝走进楼栋群里。 薄朝有些疑惑地回头:「你不回家吗?」 楼准笑笑,伸手用四指指尖指向薄朝身后的那栋楼:「我就住这儿。」 薄朝的表情呆滞片刻,他没想到两个人在游戏里还能是邻居:「你住哪层?」 楼准憋不住笑:「十二层。」 「……」这次是真的隔层了。 薄朝已经不想去追究这到底是原本的设定还是楼准特意修改的了,他现在只想回家,逃离一下这个地方。 走进单元门的时候楼准问道:「明天我们还能一起上下学吗,我骑车送你。」 在等电梯,薄朝抬抬眼镜回答道:「我比你高一级,我比你早半个小时上学。」 高中早上的半个小时,如果能睡觉的话,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言。 但楼准的专注点不在这里,他走进电梯继续问道:「你的教室在哪里啊?」 「操场右边那栋楼。」和楼准所在的教学楼完全不相干的一栋楼。 楼准低头,喃喃道:「难怪。」 电梯在上升,薄朝有些不解地问道:「难怪什么?」 「难怪今天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你。」楼准答。 这是从未设想的答案,薄朝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他后撤一步,表情冷冷的,说话却乖巧又狼狈的:「辛苦你了。」 楼准在身后看着薄朝走出电梯门时摇摇晃晃略显慌乱,没忍住再次笑出声,垂下头噙着笑道:「不辛苦。」 「明天见。」 刚关上门的薄朝捏了捏自己通红的耳朵,心难得地慌乱的不像话,这样的楼准,好奇怪,好难抵抗。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 第73章 因为我暗恋学长好久了。 第二天薄朝早早下了楼,毕竟走去学校需要比自行车多两倍的时间,他不早起那就得迟到了。 长此以往的生物钟被打乱,他揉着眼睛,下电梯的时候睡眼惺忪,甚至都有些看不清路,倒是恍惚地看见门口站了个熟悉的人影。 揉眼睛的手一顿,薄朝一瞬间清醒了,不是恍惚的幻影,是真的有人在单元门外等他。 那人看见了他,直起腿走过来,笑着对他说道:「早上好。」 薄朝呆愣地说道:「早上好。」 他没想到楼准会这么早的在门口等他,毕竟游戏里的睏倦是真的睏倦,半分不带假的。 但那人好像并不困,反倒很乐意,笑盈盈地看他上了后座,自行车便顺着昨天回来的路前往学校。 即将到学校时,薄朝在楼准身后问道:「你是高二几班?」 楼准没回头:「怎么了?」 「我今天晚上送你回去,明早我也送你来。」薄朝道,这样就不欠楼准什么。 楼准思考了一会儿,直到车都停稳了他才笑着看着一脸期待等待回復的薄朝说道:「不告诉你。」 第102页 怕薄朝发现他在哪层的教室里,楼准赶忙跑进教学楼里,两人来得早,此时学校里没几个人,他便大了些声音喊:「等我来找你。」 他没说什么时候来找,但薄朝猜是晚上吧,毕竟两栋教学楼中隔得有些远。 薄朝走回十六班专用的小型食堂,啃着平日里常吃的馒头和玉米,觉得今天的馒头和玉米好像都变甜了一些。 * 楼准一回到自己座位,唯一的精神支撑不在旁边,此时教室里又空无一人,脑袋一下子轻松下来,困意便准时席捲。 他一趴下便睡了,棒球服敞开着,任凭着风穿梭在腹部周围。 窗外逐渐下起一场小雨,教室的窗户昨天晚上没关,其他同学都还在来学校的路上,独自一人睡着的楼准,在睡梦中吹了半小时冷风。 直到李义到了才把他叫醒,楼准刚睁开眼,边听李义问他:「你舞会舞伴找到没?」 他扯了扯嘴角笑笑,真不愧是npc,这就是催流程吗,他含煳答道:「快找到了。」 眼看更多的话要涌出来,楼准及时打断了李义问道:「我们班老师是不是不太在意我上课睡觉。」 「当然啊,」李义说道,「也就英语老师管管你了,毕竟再怎么管你你不是也照样睡。」 楼准接着问:「大课间是不是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 「……那是课间操,不是休息时间。」李义探头看了看走廊外湿润的地面,谨慎地补充道,「但今天应该是休息了,下雨了外面。」 楼准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趴下,抽出右手拍拍李义的肩:「兄弟,课间操的时候把我叫醒,我有没有舞伴就看你了。」 这句话很有效,大课间时,楼准被准时拍醒,补完了觉他现在更精神了,在李义灼热的目光下走出教室,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那栋楼里孤零零的教室,拜託教室外的人帮他叫一个人,他站在门外等着,刚睡醒的眼尾还带着些许红,笑起来时随意又蛊惑。 薄朝出来了,四分之一天没见楼准便有些想念,他不忘打招唿:「上午好。」 薄朝回应了句问好,时间有些紧,楼准便直入主题问道:「学长,你参加下周的舞会吗?」 薄朝迟疑地点点头,便收到了邀请:「你现在有舞伴了吗?」 「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舞会吗?」 虽然这栋楼教室少,学生也少,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此时两人站在班级门口的惹眼模样已经吸引了不少站在门外的人,看似都在各聊各的,其实不少眼神都落在两人身上。 薄朝赶忙把楼准拉到角落,有些恼怒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楼准不答反问,噙着笑微微弯腰问:「你想答应我吗?」 半晌,直到上课铃即将打响,再不给出回復楼准就要迟到之际,薄朝才堪堪开口:「……现在不想。」 楼准乖巧答道:「好哦。」 言外之意,是之后有机会的意思。 于是校门外的修车店连续休息了三天,两人这样的接送关系也持续 了三天,从最开始的侷促只敢把手放到后座上,到第三天,薄朝已经敢搂着楼准的腰了,虽然是不怎么牢固的那种。 周五的回家路上,楼准像是无意间嘆了口气,薄朝探出头问:「怎么了,前面出事了吗?」 「前面路途平坦,没有出事。」楼准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发出的声音被迎来的风吞噬了大半,他又大着声说,「是我在为我自己提前演习黯然神伤的桥段。」 薄朝眨着眼睛,满脸无辜疑惑问道:「为什么要黯然神伤?」 「因为学长如果不答应我的舞伴邀请的话,下周一晚上我就只能一个人在角落黯然神伤了。」楼准道,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的确是十分难过的样子。 「……」薄朝把搂着楼准腰的手放到楼准的书包上,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你可以换一个舞伴邀请。」 「啊……」即将到达目的地,楼准看清了前面没车,保证安全的边按剎车边微微回头,「但是我不想和别人跳舞,只想和学长跳舞。」 薄朝下了车,揉了揉耳朵,一是被风吹得有些冷,二是自从楼准知道他比他大一届之后就不停地叫着「学长」,不知道是不是揉动让血液流动地快起来,下一秒耳朵便有些烫了。 他放下双手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想和我跳?我跳舞不好。」 他抬眼看着楼准,心里想着楼准肯定说不出什么原因,或许也只会转移话题,说就想和学长跳。 猜都能猜到的答案,于是薄朝在楼准凑上来的时候丝毫不退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那双漂亮的乌黑的眸子。 下一秒,他睁大眼睛,那双桃花眼弯起,满眼都是他,轻柔却肯定的回答擦过他耳畔,又染起一片绯红—— 「因为我暗恋学长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晚上见,这个剧本基本都是前面两个剧本的身份置换,薄朝才是被攻略者。 第74章 烫。 薄朝霎时低下头,又忍不住抬眼瞥了楼准一眼,那人还那么笑着看着他。 后颈越来越热了,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薄朝在心里道。 ……简直犯规。 他被这发直球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但还有人在等他的回答,薄朝不得不平缓了半刻心中跌宕起伏的波澜,半晌,偏着头对楼准道:「……你暗恋我我也不能就这么答应你。」 第103页 他承认他有一些恃宠而骄了,他还想要更多。 邀请又被拒绝,楼准没有半分失意的样子,倒是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比薄朝还期待的样子道:「哦,这样,那我再争取争取。」 楼准停好了车,和薄朝一起走到电梯里,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此时很静很静只有上升时的摩擦声。 到了十一层,薄朝扯了扯书包,即将走出电梯的脚步迟了半刻,又退回来。 他站在电梯门处,斟酌了几秒后回头看着楼准:「你准备怎么争取?」 楼准看着他,眉眼间的温柔溢出来,噙着笑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能知道吗?」薄朝问,在几秒的沉默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或许楼准本来就是顺着他的话说的,或许楼准也不知道怎么争取,只是为了安抚他的话语,他暗了暗眸光,脚抬起就想走。 下一秒,手腕被抓住了。 因为电梯到达而亮起的楼道间的声控灯又灭下,薄朝四周都是黑的,楼准拉住他的手,他回头,电梯内是亮的,他回头,连带着他也被染上亮光。 楼准松开薄朝的手腕轻声道:「不是不能告诉你,但已知的礼物和未知的惊喜,我比较喜欢后者,你呢?」 薄朝其实都喜欢,只要是楼准他都喜欢,他有点像即将得到奖励的小朋友,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将要得到什么,然后无穷无尽地想像着那一刻,以致整夜难眠,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种,对明天的期待感。 他往外走了一步,刻意放大的脚步声使头顶的灯光亮起,琥珀色眸子定定地看着楼准,却有些别扭地一字一顿道:「都行。」 楼准笑笑,恰好电梯门要关上了,他那句明天见落在地上,落在半悬的空中,落在薄朝竖起的耳朵里,清晰明了,毕竟已经说了多遍。 薄朝站在紧闭的电梯门外,任凭自己脚底发麻,任凭声控灯再次暗下。 他不知道说「明天见」是不是楼准的习惯,又或是客套话,但他很喜欢,简单的三个字,也像极了某种微小的承诺,即使或许不会被真的实现,但能够收到言语,他就很满足。 楼准回到家里,扫了一眼窗外,天沉沉的,早上下了一阵小雨后一直是这样的天气,晋城的雨常常下不大,都是一阵一阵的小雨,看来明天的早晨又要有一阵小雨。 * 第二天早晨,天还雾蒙蒙的时候楼准便从单元门走了出来,不远处有着老爷爷老奶奶在打太极,原本意料之中的小雨还没降下来,但他还是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等会他不一定有手拿伞,于是干脆没拿。 他吸了一口清醒的空气,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边开了锁,昨天一夜无雨,但还是有些清晨凝结的水珠落在座椅上,他拿着纸擦着,身旁都是潮湿的味道。 昨天他在薄朝教室门口等薄朝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在前两场游戏里从未缺席的人——白礼。 作为游戏的御用npc,他肯定和薄朝关系不错,而且对于这个毫无剧本的世界,楼准并没有上帝视角,他对这个世界薄朝的认识只局限于见面的短暂时光里。 所以,想再了解一些薄朝,那么去问问白礼是最好的选择。 像是剧情被触发一样,当楼准在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和白礼搭讪时白礼便说:「他似乎很喜欢学校里的那只小猫,这几天中午的时候都去餵他。」 那时楼准靠在栏杆旁,问他:「学校的猫能抱回家吗?」 「它是流浪猫。」白礼笑笑,把被风扬起的衣服整了整,「不是学校的猫。」 意思是,可以。 但已经到了周五,晚上要和薄朝一起回家,大半夜来学校找猫,难度系数有点大,一不小心还容易被保安抓住。 楼准皱着眉思考着,没注意到身旁白礼的小动作,下一秒,白礼便递过来一张被塑料壳包住的纸。 他迟疑着接住,听白礼说道:「你如果想周末来学校,把出入证明给保安看看就行,这是我们班每个人都有的,方便我们周末回来拿东西。」 「……」楼准失语,怎么还有特权。 但他还是收下了,毕竟npc给的东西一定是有用的。 成功把小猫带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外面开始下起小雨,虽然他尽量护着,但小猫还是湿了不少,回到家顾不上自己身上湿了大半,楼准首先给小猫洗了个澡。 野猫不比家猫听话,但家里的猫养了这么久了,楼准也有了些哄猫的经验,把小猫身上的毛吹干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只原本有些脏脏的猫的毛是白色的。 很漂亮的白色,只是流浪了一段日子营养不良,毛没有太多光泽。 楼准把猫抱出去,放了些猫粮倒了一小碗水,见小猫开始吃了他才回卫生间收拾刚刚的残局,不知道是因为空气中残余的猫毛还是因为热气散开后有些冷的浴室,楼准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他没当回事,把卫生间收拾好了才开始收拾自己,把身上半湿的衣服换下,随意擦了擦头髮后又回到客厅看看小猫。 虽然是流浪猫,但还算乖,至少现在没有造成什么破坏。 楼准去把头髮完全吹干了,挑了一件白色卫衣穿上,内搭的领子不高,锁骨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楼准很满意。 第104页 他看了看时间,正好十一点半,完美的午餐时间。 出门时恰好一阵冷风吹来,耳朵和面颊都有些热,楼准单手拿着猫往电梯走,另一只手碰了碰耳垂和侧脸,有些发烫。 大概是刚刚吹头髮太热了还没缓过来吧,楼准想。 事实证明,他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水灵灵的来更新了,下一章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叫——好烫。嘻嘻 第75章 很烫。 周末,薄朝起的比平日里晚了一些,他闲着无聊,吃完早餐后就随便拿了本书出来看,沙发柔软,他喟嘆一声,想躺进去。 门口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虽然大概知道是谁,但他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握住门把手三秒后,薄朝唿了一口气,拧动把手,门开了。 首先冲到他眼睛面前的不是意料之中的楼准的脸,而是一个毛茸茸的物体,四肢悬浮着被懵懵懂懂地抱到他面前,白猫好像认出了薄朝是谁,在空中呆了片刻后,主动往前钻着,用极为危险的动作想要靠近薄朝。 眼看着小猫的身体已经冲出身后那双大手的一半,薄朝赶忙伸手接过,直到小猫餍足地被他抱着舔舐自己爪子的时候,薄朝才将视线重新投到楼准身上。 身高腿长的少年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卫衣,锁骨处露出来一大块,和耳垂相连的一块区域都泛着红,笑盈盈地看着他问:「喜欢吗?」 楼准陡然弯了腰,垂下头对上薄朝的眼,薄朝一怔,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睛愣愣地答:「喜欢。」 片刻他便清醒过来,伸出手像是要把猫还给楼准,但那人双手背着,又或是他心里本就不捨得,伸到一半又挪回去,指尖揉着白猫的下巴道:「这是惊喜吗?」 「嗯。」楼准又补充道,「一半惊喜。」 ……一半? 薄朝疑惑,但没问出口,抱起小猫细细看着,下一刻,他顿了顿目光,瞳孔微微放大地对楼准道:「这是学校的那只流浪猫吗?」 「对,」楼准点点头,「才认出来吗?」 这次薄朝才是实实在在地开心了,弯着那双漂亮眼,话语里带着笑意道:「他怎么这么白了?」 楼准也笑:「洗洗就白了,本来就是只乖小猫。」 「……哦。」薄朝把小流浪猫抱在怀里,揉揉猫头,小猫也蹭上他的手掌,「你养吗?」 「都可以,一起养吧。」楼准思考,「一三五我家,二四六你家,周末一起?」 反正在这个世界里待不了几天,满打满算也就五天的时间了。 「好的,」薄朝点头,他也清楚这只猫养不长,这样的处理方法没什么错,他抬眼看着楼准定定道,「那今天周六。」 「嗯,放在你家。」楼准顺着他的话说,看着薄朝的确很开心,他也很开心,心脏也砰砰跳着,身上都开始发烫了。 他单手碰上自己的后颈,继而神色一凝,唇角微顿。 薄朝没注意到楼准的微表情,他往门内退了,抿着唇踌躇片刻道:「小猫要留在我家,你要不要也进来坐坐?」 楼准躲闪着他的目光,也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摇摇头,好像带了些苦涩地说道:「不了,下次吧。」 他刚想说再见,又听薄朝轻声问他:「真的不进来坐坐吗,我家里很干净。」 「我……」楼准一时懊恼,但也没办法,身上不断涌出的热量都在告诉他,他现在不对劲,应该是在生病,不能传染,这样有些狼狈的他也不该待在薄朝家里。 他又笑着拒绝:「下次吧。」 语罢,便挥挥手往电梯口走去,转身的时候太急,头晕目眩只好身上扶了下冰凉的墙,发烫的脑袋得到舒缓,他停顿半秒后又连贯地走回电梯口的死角,消失在薄朝的视线里。 门还没关上,但刚刚敲门的人走了,怀里的小猫软软地叫了一声,薄朝缓过神来关上门,坐在沙发上逗猫的时候薄朝有些出神,他疑惑,为什么楼准不进来? 当许多藏在深处的原因开始掀起波澜的时候,他又开始失落了,又像是待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走不出,避不开。 他想,是自己的反应不够吗,是楼准觉得自己的付出没得到回报吗,但他确实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怎么对楼准说。 又要进到死角里了,明明不想的,但控制不住,一切的想法都开始往坏处蔓延,在沉溺之前,他又听见有人对他道:「给我一个机会,拜託。」 对,不会这么糟糕的,薄朝一下子清醒过来,小猫在舔他的掌心,他喃喃道:「没有这么糟糕的。」 「他说过的。」 离开薄朝家的时候楼准只是头晕,但当走到自己家时,或许是因为病症被发现,发烧的症状彻底袭来,脑袋晕晕乎乎的,回了家后他躺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游戏设定里的房子很空,看似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空壳,毕竟没有剧情的地方会有加速键按钮,所以没药也很正常。 而前面已经找楚阳改了两次设定了,虽然这具身体的年龄尚小,但他到底是个成年人了,感受了一会儿感觉烧的不严重,他又放下心来,想着歇一会了下楼买就是了,走十五分钟就有药店。 天公不作美,外面又在下雨了,发烧的时候本就犯困,此时雨声滴答像是催眠,楼准想睡一觉吧,睡一觉再去买药,睡一觉就好了。 第105页 这场觉出乎意料的沉,楼准是被被敲门声吵醒的,他穿上拖鞋,打开门,扶着门旁柜子的指尖骤然缩了缩,刚刚压下去的热浪好像又復返,从脚底板开始,逐渐到全身,连带着脑袋都被麻木。 是薄朝站在门外,抱着那只称作「惊喜」的小猫,只不过三个小时,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 楼准走后,薄朝越想越奇怪,楼准递给他猫的时候,指尖好像就带着明显不正常的温热,离开时迈着急促漂浮的步伐,开门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到的脖颈处泛着的红,窗外阴雨绵绵。 是早上淋雨,现在生病了吗? 怀疑一旦出现,便是不会沉下的,纠结了半晌,薄朝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只是上楼还猫而已,他家里今天没有猫粮,他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没有影响楼准追求步伐的意思。 于是他便上来了,他听见楼准问他为什么来,薄朝单手抱着猫,没有第一时间把要还的猫给楼准,只是看着楼准脖颈处越来越明显的红迹,抬手轻轻贴了贴楼准的额头。 那人像是察觉到他的企图,躲了一瞬,后又静静定在原地任薄朝触碰,甚至测温的后半段还主动凑上来让薄朝的手贴得更紧。 楼准问:「烫吗?」 他看到薄朝穿着的毛绒拖鞋,和一脸认真抬眼给他测温的人,晕乎乎的脑袋还不忘打出两个字:可爱。 薄朝收回手,一言不发地沉默了片刻,回答道:「烫。」 「很烫。」 【作者有话要说】 楼哥:发烧了有老婆心疼嘻嘻。 第76章 做。 楼准把薄朝的手抓下来,放到下面一些轻轻松开问道:「嗯,你来干什么?」 薄朝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他感觉楼准好像给他设了个圈套,现在这句话问出来,他要是转身走了,似乎就有些忘恩负义了,毕竟就算是同学,生病了帮帮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思考了一会儿,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要到我家去吗,我家里有退烧药。」 「好啊。」短短的两个字被楼准故意拖长了一些,带着笑意的语调让薄朝红了耳朵。 回了家,薄朝拿出药和温水,楼准一口吞了,又喝了两口水,撑着脑袋问沙发另一头也捧着一杯水在喝的薄朝:「你家为什么会有退烧药?」 按游戏的设定,都没有才对。 这问题问的无厘头,薄朝轻声反问道:「我家为什么不能有退烧药?」 「我家就没有呢。」楼准眉眼弯弯,像是提醒薄朝又像是一切都把握在手心肯定道,「我们两家不是一模一样吗,不止构造。」 薄朝偏过头,有些刻意地摸了摸躺在他脚下的白猫,试图迴避楼准的问题。 「你也作弊了?」楼准道,他加了一个也字,没有隐瞒他寻求外援的事实。 薄朝点点头,还是没说话,但耳朵又红了。 难得说一次谎,还被识破了。 得到了答案,楼准便不再提这事,他被薄朝安置在沙发上,消耗能量后,他又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要睡着。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楼准勾起唇,暗暗想,原来薄总也会作弊呀。 为他作弊。 睡着后,再醒来的时候烧便退了大半,薄朝待在旁边看书,那只有些闹的小猫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家里的环境,又或是待在熟悉的薄朝旁边有安全感,依然安静地待在薄朝脚边,时不时蹭蹭他的毛绒拖鞋。 窗帘被拉上,有些暗的屋子里,楼准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将手垂下后便能摸到毛茸茸的宠物,窗外的雨声沙沙,屋内的钟声滴答。 他抬眼,薄朝就在他咫尺处,见他醒来,又要走上前碰碰他的额头,楼准没再躲,主动凑上前像是要把自己降下温的额头主动递到薄朝掌心,抬眼直勾勾等着薄朝来。 薄朝简单碰了碰额头,已经不再发烫了,是正常的温度,他放下心,问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楼准在薄朝的手收回去后就坐起身,答道。 「为什么不吃药就在家待着熬。」薄朝接着问。 「家里没药。」楼准又重复道。 「……小区外就有药店。」 「嗯。」看出来薄朝有些恼怒,楼准便软下声,带着些安抚道,「我回家时下雨了,便想着睡一觉睡醒了雨停了出门买,但我再醒来便是你敲门的时候了。」 楼准这样哄着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连带着本就不多的责备也就消失殆尽了,他突然想起虽然这个世界里两人是高中生,但楼准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没有照顾不好自己的道理,他这样斤斤计较起来倒有些幼稚了。 斟酌了一会儿,薄朝「嗯」了一声。 接下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又是短暂的沉默。 楼准望了眼窗外昏暗的天,佯装无意道:「没出门,家里没有药,也没有食物。」 像是为了提前堵住薄朝的话他补充道:「连泡面和面包都没有了。」 半响他又小声装可怜地补充:「好饿啊。」 薄朝一顿,低头思考片刻,像是在纠结什么,半分后道:「在我家吃吗,我家冰箱有食材。」 但他其实不太会做饭。 楼准得逞,站起身又蹲下摸了摸小猫头,仰着头和薄朝对视上笑着道:「冰箱在哪,我去做。」 第106页 * 太阳彻底消失的一个小时后,厨房里带着些闷热,此时火已经开得很小,两人站在厨房里等着最后一道菜出锅,薄朝往外走了走顺手给窗户开了一道缝,雨后的清新凉意渗进来,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他在厨房门外看着楼准繫着围裙的样子,宽阔的后背朝向他似乎不太真实,但丑丑又可爱的围裙穿在他身上增添上几分生活气,像是现实里的楼准也会在他家给他做饭吃一样,一时视线无法再挪开,第一次游戏的时候没看见楼准做饭的样子是他的遗憾,此时遗憾又补足一次。 楼准正端菜出来,看薄朝站在门口问道:「在看什么?」 薄朝眨眨眼撒谎道:「看菜。」 他以为楼准在嫌弃他不帮忙,赶忙走上前想帮忙端菜,但楼准躲过他想端盘子的手道:「烫,去洗两个碗吧。」 他把盘子放稳在桌上,两手背在身后把围裙松开道:「我去楼上拿猫粮。」 薄朝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好,乖乖点头:「好。」 小猫不能饿着。 门没有关上留了一条缝,薄朝坐着对着门的那侧,端着一碗白米饭等着楼准回来,楼准回来的时候手里的猫粮还没放下先扫了一眼薄朝的方向,看着那人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由得笑笑,又道:「不饿吗,你先吃,我餵完猫马上来。」 薄朝摇摇头:「还好,等你一起。」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楼准蹲下身餵着猫,然后又起身从他面前过去到厨房接了一碗水给小猫,然后终于落座到椅子上,拿着没用过的筷子先给薄朝夹着菜,还介绍着自己最擅长的是哪道,还说他还会做别的菜。 薄朝一语一点头,除了顺着楼准的话应和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明一切都很简单,但他就是觉得很幸福,很安心。 小猫餍足后开始走过来围着两人的脚转圈,更多的是蹭着薄朝的脚,即使薄朝往椅子里躲躲也没用,小猫蹭得他有些痒,薄朝开口道:「现在家里有两只黏人的傢伙了。」 「一只是小猫。」楼准接话道,「另一只傢伙是谁,我吗?」 薄朝放下碗抬眼望着楼准点头:「嗯。」 「我很黏人吗?」楼准明知故问,「真的吗,薄朝。」 「有一点,」薄朝垂着头,弯下腰把脚边的小猫抱上来,试图用柔软的猫毛给自己增添一些勇气。 楼准接着问:「那给你带来的是困扰还是欣喜呢,会讨厌吗,还是喜欢?」 寂静半晌,他又问:「不回答吗?」 眼看着楼准有些明显的失落,薄朝小声道:「……没有困扰,没有讨厌,我很开心,谢谢你。」 他不止是在对这个世界的高中生楼准说,他也是在对真正的楼准说。 谢谢你不厌其烦地「叨扰」我。 「嗯。」楼准还问,「没有困扰,没有讨厌,很开心,那喜欢吗?」 「喜欢我这样黏着你吗?」 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薄朝,却丝毫没有压迫感,眉眼笑着。像是诱导一般,想让薄朝说出些什么。 薄朝把小猫举起来,深深吸了一口,闷着声道:「……喜欢。」 小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突然被举起来吸了一口,喵了两声当做抗议。 楼准低沉的笑声和猫叫声混在一起,甚至都让薄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放下猫扯了扯耳垂,呢喃道:「都是套路。」 但他很受用。 楼准听见了,但也只是笑笑,又道:「以后,多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吧,好吗?」 「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情况。」 无论是剧本里,还是现实里,无论是醉酒不清醒状态下,还是寡言与他相对时,都要告诉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薄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原因,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换作之前他只会点点头说一句「好的」,但这次,他就想听楼准多说些什么,这一天的经歷太像梦,这样无休止的问下去,是不是幸福的时刻就不会轻易结束。 「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不会觉得厌烦吗,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吗?」 「不会。」楼准斩钉截铁,正正看着薄朝的眼,又一次毫不迟疑道,「我不会对你厌烦,我很好奇你平日里都会想些什么,很有趣,不麻烦。」 「至于为什么……」 楼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採用最直接的方式,好像对待薄朝直言直语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他一字一顿认真道:「我说过的,我暗恋你,很久了。」 只是差一句喜欢。 「……那我现在就有话想说。」薄朝道。 「什么?」 「我答应你的舞伴邀请了。」他抬眼,笑着道。 「这算送给我的惊喜吗?」楼准接话,端起碗筷道,刚想开口说另一句却被打断。 「不,这是已知的礼物,现在送给你。」薄朝把小猫放下,也站起来端着自己的碗补充道。 楼准的瞳孔放大了一秒,静了一瞬间,继而心跳开始加快,明明没说什么情话,甚至薄朝这句话都像是需要连接上下文的谜语,但他还是抵不住心动,连带着手心发热,连常规式的笑容都维持不住,嘴角抬起又放下,怕自己太欣喜若狂,怕自己像中途开香槟。 但薄朝已经走上前去,把碗筷放进水池里,回到楼准身边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让我和你一起去洗碗?」 第107页 「嗯,你猜对了。」楼准点头肯定,补上自己的发问,「要一起吗,我一个人也可以。」 薄朝摇摇头,又端起两个盘子,轻声却肯定道:「要一起。」 洗完碗后天色不晚,楼准也该告辞了。 这次楼准离开的时候,薄朝依然是看着他的背影,依然只是站在门口挥挥手,和之前每次分开时都差不多,但和之前少了一种感觉。 那种若即若离的丢失感。 而替代上的,是不用说就能感知的明天一定见的确定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饭。 有没有被我的标题骗到~ 第77章 牵手和烟花。 的确,明天也见了。 周日饭点之前楼准便下来找薄朝,告诉他中午上来吃饭,小猫昨天放在薄朝家里,到了中午,薄朝餵了些猫粮就上了楼。 他看着一桌子菜有些无措:「我们吃得完吗?」 楼准端出最后一盘菜说道:「这本应该是昨天就应该做给你吃的。」 反正游戏世界里说来说去都是数据,说不上浪费。 薄朝饭后有復盘的习惯,而明天最让他忐忑的事情便是晚上的舞会,他走到还在收拾桌子的楼准旁边主动问道:「我们要不要练一下舞?」 他补充道:「我对跳舞一窍不通,可能会拖你后腿。」 看出了薄朝对跳舞的紧张,楼准只是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但或许也不太需要,你会喜欢在舞会那个灯光下跳舞吗?」 薄朝摇摇头,老老实实道:「不喜欢,好刺眼,好多人。」 这是他最开始拒绝楼准的原因之一,这些活动他的确不太喜欢。 「嗯,那就不跳,看看就好。」楼准道。 薄朝歪头:「既然你没想跳舞,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当你舞伴?」 楼准也歪头笑着看向他:「重点不是舞伴,是你。」 「那那天会不会太无聊了,只站在场外看。」薄朝又问。 「不是说可以出去玩吗,我们在老师讲完话后就开熘吧。」 「去哪里?」 「去晒月光。」 隔天两人穿着学校统一的黑西装,稀疏的月光洒在上面也有些泛白,两人从礼堂大门口偷偷推开门走出来。 此时逃跑的人并不多,大多都还在礼堂里等着跳完一支舞,于是逃跑的人在学校里便愈加显眼。 看起来也特别好抓。 李义告诉他后半场可以开熘,老师们也不太管,但前半场开熘的抓的还是比较严的,但楼准没仔细问,这便成了两人的信息差。 于是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两人在教学楼前大空地上慢慢走着时,迎面便碰上举着手机开着手电筒的老师。 穿着深蓝色衬衫的老师举着手机看清了便向两人跑来,即使楼准还没弄清楚情况,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跑了。 他下意识便抓起薄朝的手,拐角进了一间空教室。 两人躲在讲台下面的视野盲区里,推开门后粗略地看是找不到人影的,大概是老师也不想多事,连门都没推开只在门口草草望了几眼就走了。 等一切声响都停止后,两人对上眼,牵着的手放在冰冷的木板上,看了一会儿,霎时都开始无声地笑,最后忍不住,也一起笑出了声。 薄朝想,两个二十几岁的人,从小到大的好学生,这样惊慌马乱,像是毛头小子一样地被老师追,还是第一次,有些新鲜。 楼准也觉得好笑,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狼狈。 但他后来回味起来,又觉得倒也是一场不错的回忆,他拉着薄朝跑过走廊,推开门又关上门,最后齐齐躲在冰凉的讲台下。 和带着王子逃跑的骑士好像也挺像的。 再次出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再遇到老师的时候方便一起逃跑,两人牵上的手便没再松开了,即使是安全抵达目的地之后。 两人跑到楼准早上找好的地方,那是学校里最高的一面围墙,墙边早已被之前许多届的学生堆起了楼梯,两人一步步踏上去,那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两人赏着月光,礼堂内还在响着乐曲,飘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声响,只剩下缓缓的节奏声,薄朝望向那弯月亮,真心夸赞道:「好漂亮。」 他转头看着楼准,却没想到那人正好也看着他。 楼准盯着那双和他对视着的眸,红色的,棕色的,琥珀色的,无论颜色变了多少次,始终是那双眼睛,那双让他一见钟情的眼睛,也轻声说道:「嗯,好漂亮。」 他被这双眼睛看过许多次,也沉溺在这双眼睛里许多次,落在月色下,星星一闪一闪像是秒针,时间的流逝分明。 两人静静在墙上看了许久,礼堂的乐声也渐渐停了。 楼准血液里的滚烫却迟迟不散,不知道到底是跑动所致,还是因为其他。 月色正美,情难自抑,他轻声说:「要不要尝试喜欢我一下。」 他请求道,但不要回答。 他把食指放到嘴中,笑了笑摇头:「明天再告诉我吧,不要在晚上做决定。」 人们常说,爱意就像火堆。 薄朝的火堆烧的正旺,却离楼准十万八千里远,即使再热的火也哑言。 而楼准的火堆不仅温暖,还噼啪作响,像一瞬瞬炸开的烟花,生怕有人听不见,听不清。 第108页 烟花,烟花,楼准想着。 他在脑海里问楚阳:【这个世界是不是快结束了。】 沙沙的电流声伴着楚阳冷静的声音:【是的。】 【这个世界没有剧本的加持,自由度说高也不高,加上是校园世界,确实我们没什么可以设置剧情点的地方,在后面正式的游戏里这种世界将会当做彩蛋开放,彩蛋嘛,本就是短暂的。】 很短暂的几天,虽然他很想和薄朝在这个世界里待几天,即使是平平淡淡的上下学也无所谓,但观众朋友们应该不会买帐,对他而言的生活,对其他人可能会有些无聊。 楚阳见楼准思考的样子,补充道:【随时可以结束游戏,你给我提示就好。】 【以及,游戏直播是有延迟的,这次我开的延迟很高,你们俩到最后也可以说些别的话。】 放在墙面的手边出现屏蔽按键,楼准抬起指尖,沉默着。 【这是一键屏蔽按钮。】楚阳解释道。 【帮忙放一场烟花吧,在我按下结束的按键之后。】 顿了两秒,楚阳答应道:【好。】 沙沙的电流声消失,寂静的夜里,离开的氛围更浓烈了些。 之前两个世界离开时似乎都没有这么不舍,或者说有不舍也是在游戏结束之后,这种捨不得结束的念头,他还是第一次有。 其实楼准没什么想说的,他更想和现实里的薄朝说,他转头问道:「kk和你说了吗?」 「说了。」薄朝也喃喃,「要结束了。」 楼准按下屏蔽按钮,熟练地把退出游戏的界面挑出来,对薄朝说道:「是因为参加舞会吗,今天没有戴眼镜。」 猝不及防的话题让薄朝一怔,他点了点头:「应该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落在桌上了。」 「有的时候,眼镜会有些碍事。」楼准道,薄朝有些不解,但楼准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又问薄朝,「回去吧?」 薄朝再看了几秒月亮,淡淡道:「回去吧。」 楼准按下结束键,薄朝随之闭上眼,意料之中的失重感没有来,迎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烟火炸开的声音。 他睁开眼,剔透的眸子一下被五颜六色的烟花占满,倒映的天空在他眼里,一瞬瞬发出惊喜的亮光。 他看着漫天炸开的烟花,而身旁的人,在看他。 楼准想起当时坐在摩天轮上的时候,那场烟花也是这样令人惊嘆,他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薄朝,从他的瞳孔里去看烟花,美不胜收。 当时在摩天轮顶端,烟花炸开,隔壁轿厢的惊嘆声都传过来,现在坐在墙上,由数据搭构的世界,屏蔽按钮按下,能看到这场电子菸花的人只有他们。 只有他和薄朝。 还会有下一场烟花吗,还会有的。 毕竟,摩天轮上的事情,还差一件没有做完。 离开的时间到来,楼准闭上眼,抓住了薄朝的手。 【游戏数据正在剥离中,因这次游戏系统更新,剥离时间延长,请治疗师放松耐心等候。】 【系统剥离成功,本次游戏结束,期待下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最多三四万就完结了,虽然我每次预估的字数都和我写出来的不一样。 捨不得。 第78章 (现实)办公室恋情。 楼准摘下眼镜,怔怔地盯了地面一会儿才回神。 他松松垮垮地坐在白色的机器上,视线范围内的楚阳正在兢兢业业地完善后续的直播部分,而楼准却在想:要不要去找薄朝。 说来奇怪,他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喜欢就会说出来,从不吝啬自己的语言,但此刻,他却有些迟来的胆怯,像是经歷了一遭少年时代,就真的有了些少年人独有的青涩。 像是考卷将要展开,心脏砰砰作响,原本确定的答案也开始动摇。 爱会让人生疑,会让人胆怯。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站起身,抬眼时恰好对上楚阳平静的眼,他眨眨眼问:「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出问题了吗?」 「没有。」楚阳斩钉截铁道,又补充道,「只是我刚刚才意识到一件事,今天是不是我们共事的最后一天了。」 今天项目便彻底结束了,之后还会有游戏的更多测试和宣发,但这都和楼准无关了,他的离职时间就是今天。 楼准看了看楚阳桌上的时间,还有四十二分钟,他就不是揽镜的员工了。 「不一定吧。」楼准笑了笑看着楚阳答道,「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这话说得便有些场面了,楚阳也没当真,敲了两下键盘道:「你可以下班了,没有其他的工作了。」 楼准点点头,走出门走入电梯时,他的指尖在上下两层犹豫了剎那,还是按了顶楼。 像是做完了选择,楼准唿了口气,又勾起嘴角,人的情绪一向复杂,比如他现在就既期待又忐忑,表面不显,内心尤胜。 他到达薄朝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主人公已经回来了,kk刚从办公室里出来,抬眼撞上他一愣,继而莞尔。 「来找薄总?」她问。 楼准颔首:「他在忙吗?」 「不忙,」kk回答,「游戏结束后本就是休息时间,他只是不习惯早退,要在办公室歇一会儿。」 像是怕自己的语言表述不够清楚,她总结道:「你可以进去。」 第109页 kk说完便走了,楼准顿了片刻后挪了挪步子,办公室的窗户没有被模煳,办公桌前的人用手腕撑着头看不清神情,他想起第一次游戏休息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在窗户前,定定地看了薄朝一会儿。 此刻也是如此,他站在窗外不语,目光柔软,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怕惊醒小憩的猫,楼准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1:【今天晚上有空吗?】 小猫动了动,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知为何抬起了头,眸光直直地落入楼准的温柔海里,然后歪了歪头。 薄朝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有些奇怪地看了楼准一眼:「你怎么不直接进来?」 楼准一边走近一边花言巧语:「怕打扰薄总工作。」 等门关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窗户,问道:「这窗户是双面的吗?」 薄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但还是认真回答:「它有三种模式,我一般都是开双面的。」 「那我上一次来看你,你发现了吗?」 薄朝感觉到楼准轻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记忆依赖语言生存,不需要更多的话了,单单是这一句,薄朝就知道楼准在说什么,短暂的寂静后,他轻声道:「发现了。」 楼准点头,没有继续往下问:「今天晚上有空吗,之前说好的来我家喝茶。」 薄朝抿抿嘴唇,藏住一些欣喜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些:「有。」 「那晚点见,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楼准道。 下班的时间快到了,见薄朝点头,楼准便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薄朝的手,垂眼哑声道:「回家吧?」 薄朝点头,又微微抬眼问他:「你没有其他东西要拿吗,今天就离职了。」 楼准摇头,他的东西很少留在公司里,或者说,他在公司的时间本就屈指可数,留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提交辞职信的时候,你有难过吗?」 「有点。」薄朝如实答道,「你工作能力很强。」 楼准一哽,倒是没想到薄朝说出的理由这么实在,无奈笑笑把自己的话说完:「想点开心的事情呢。」 「比如,避开了办公室恋情。」 可以光明正大的。 两人分别上了车就分道扬镳了,楼准和陆璟有约,停在一个红灯面前的时候他在想:上次在薄朝办公室门口看薄朝的时候,他有顾及表情管理吗,当时他的眼神会不会特别奇怪。 而另一边已经快到家的薄朝在想,晚上要怎么才能让楼准放弃他的追求实习期和追求期啊。 从游戏之后脱离后,剧情剥离,但幸福感依旧围绕,被爱包围的感觉太好,他捨不得,他还想要。 薄朝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在游戏里对楼准予取予夺,但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楼准也从来没拒绝过他的任何请求。 予取予夺的,不只有他。 原先他总害怕失去,于是便不渴求拥有,但如果有可能不会失去呢。 他喜欢了七年的人,相信他这件事,应该是理所应当才对,不是吗。 像是从牛角尖里走了出来,薄朝边停车边想,他想和楼准在一起了。 仅仅是才分开了几个小时,他就开始思念楼准怀抱的味道和那双盛着他的眼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爱似有靠山。 第79章 (现实)乱七八糟的花。 楼准和陆璟他们小聚之后准备回家时已经不早了,开车路过那家他第一次买花的花店的时候恰好店主正在收拾关门,只剩下几朵凑不齐样式的花摆在台子上。 停车的时间只有三分钟,楼准没犹豫,找店主姐姐把剩下的花全包了,自己挑了包装纸和绸带,回到车上时恰好遇到绿灯,回家的路一帆风顺。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他接到瞭望女士的电话,望清鹿女士常年作息规律,早睡早起是常态,这个点给他打电话实属稀奇。 楼准用蓝牙接起来道:「妈,今天这么晚还没睡吗?」 女声无意打招唿,一下便切入正题:「薄朝最近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楼准神色一凛,减慢了些车速问道:「怎么了?」 望清鹿缓了口气,用最简单的句子很快的和楼准解释了这件时间追溯起来很久远的事情:「他妈妈年轻时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家那些事你当时应该也听过一二。我几年前帮过他一个忙,帮他把舆论引到他父亲身上,但现在又有人想把他们家的旧帐翻出来,一半真一半假,通稿一看就是冲着他和他公司去的。」 语罢,两人都沉默片刻,望清鹿继续道:「那人找的记者有我们公司熟悉的,我及时拦下来了,阴沟里的老鼠最难抓,你让薄朝这阵子主意些,小心驶得万年船。」 楼准道:「好,谢谢妈。」 望女士到了睡觉的时间还没休息只觉得睏倦,剩了最后一些精气神和楼准打了个电话,此时只想挂断电话睡觉:「我挂了,改天把薄朝带回了见见人。」 没等楼准回答,她有改变了主意:「算了,等我来见他,把人吓到就不好了。」 电话挂断,虽说望女士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但楼准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找麻烦的人不一定是阴沟里的老鼠,也可能是穷途末路的赌徒。 或许心底有担心,但楼准过了片刻就放下心来,短暂的感性过后,理性回过头,抛弃任何其他心思,薄朝不用他担心才对。 第110页 从那种家庭里闯出来的人,白手起家做到现在的人,处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他不会低头,这是薄朝的傲骨所在,楼准会心疼,但不会无谓担忧。 薄朝说他工作能力强,但其实他也暗暗佩服过薄朝的处事严谨。 离开所有滤镜,薄朝也是无数人的万里挑一。 二十分钟后,楼准把车停在楼栋门口,拿过副驾驶刚刚草草放好的花,开始细心包装起来,他神情认真,车内的隔音也不错,于是直到警车的红蓝光闪烁着扫过他的侧面余光时,他才疑惑地抬起眼,后知后觉地知晓小区好像出事了。 还恰好是他们这栋楼。 他抬眼看像前方闪烁起警示的车辆,警员们好像才下楼,前面被手铐拷着的人戴着一副反光的银链眼镜,身形似乎有些熟悉,但楼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事不关己,楼准低头继续把花束系好,准备下车时恍惚一抬眼,他开车门的手就霎时顿住。 前面被押进车里的那位只是身影熟悉,但此时从单元门里走出的这位,他们两个小时之前还见过。 他看着薄朝跟在警员后面走出来,同时从另一个方向,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站在那几人里恰好挡住了楼准看向薄朝的视线。 楼准「啧」了一声,眯着眼观察了片刻,才认出这位中年男人就是他们小区的物业,此时大晚上的赶过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花重新放在座位上,下车锁门慢步走到那群人的不远处,恰好听到一位年轻警员说道:「那薄先生您还是跟我们去局子里做个笔录吧。」 他看见薄朝轻轻点头,然后视线上移,看见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楼准的错觉,那双琥珀眸子望向他时,原本的淡漠都散了片刻,好像那人紧绷的身体都松弛下来。 楼准笑着往前走了走,向警员示意后向薄朝问道:「要出去吗?」 原本干涩的唇此时更像是干涸,薄朝抿了抿唇朝楼准点头:「要去做笔录。」 他也挪了挪步子走到楼准旁边,在视野盲区里轻轻勾住楼准的手轻轻摇了摇,像是无声的请求。 薄朝定定地看着他,楼准便了解他的想法,此时大晚上的出去放在平日里如果是陆璟发生这事,他只会觉得麻烦,毕竟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但楼准此时只余欣慰和欢愉,薄朝是乖小猫,是乖学生,终于学会了一些依赖和一些信任。 于是他便对着警员开口:「我可以陪他去吗,等会回来的时候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和他一起回来。」 理由充分,关系密切,楼准第一次坐上了警车。 * 做笔录的时间有些长,等从那地方出来后已经到了深夜。 夜晚很静,连远处的汽车启动声都听得清,薄朝有些忐忑的从里面出来后,看见门外静静等待着的楼准又安下心。 楼准没问太多,只是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薄朝被警员送出来答道。 「那回家?」楼准问道,想拿出手机打车。 两人站在公安局门口,见四下无人,薄朝走近了单手横在楼准的手机屏幕上:「不用了。」 「我们走回去吧。」 公安局离小区不算很远,走回去半个小时就能到,但现在是深夜,虽然车不好打,但是还是比走回去要快得多。 楼准心底疑惑但没说,他看着薄朝明显紧张有些抿着的唇,他说了声「好」答应下来,看了看方向,两人顺着大马路开始走。 一片寂静里,薄朝突然轻声道:「今天有人闯进了我的家里。」 楼准脚步一顿,薄朝见状倒是笑笑,推了推他的胳膊,两人又并肩开始走,在楼准微微担忧的目光里,薄朝故作轻松道:「他说,要我给他钱,不然就要把我们家的龌龊事都捅出去。」 没有给楼准发言的机会,薄朝紧接着道:「过了这么久,他还是那一副蠢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8.8完结,8.9有一个番外,很快了,还剩两章。 第80章 (现实)今晚住我家? 薄朝其实一直都知道张拾一会找上门来,几天前老宅的人就给他打过电话,说他那个名义上的赔钱哥哥到老宅找他,想要钱。 他没拿到钱,必定会想方法找到他,但薄朝没想到他赌博赌傻了智力退后的这么严重,又或是在灰色地带待久了忘记了现在是法治社会。 原先在学校学的正经知识一个没用上,倒是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脑子用在了找薄朝家在哪和破解电子密码锁上。 「他赌博,欠了好多好多钱。」薄朝轻声道,「多到他妈都不愿意帮他还了,只能剑走偏锋来找我要。」 「我问他为什么要来找我,难道我会给他钱吗?」 当时薄朝站在书房里和张拾一对峙,他靠在书架上面色不佳,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 而那人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十分运筹帷幄的样子,挑起眉扶了扶自己劣质的用来装模作样的银链眼镜,勾着唇对薄朝道:「你会的,你捨得让你一手创立的公司陷入舆论危机吗?」 像是怕薄朝不明白一般,他还一个词一个词地举着例子:「舆论危机,股票下跌,裁员,宣布破产。 第111页 他阴森森地用那双藏在镜片下的眸子盯着薄朝哑声道:「然后变成和我一样的蝼蚁。」 张拾一想,他这弟弟真好欺负,和小时候一样,说些什么都信,让他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他想,这次肯定可以成功,不仅能把钱还了,还会有一笔新钱,这次他肯定能赌成功,肯定能一举翻盘,肯定能……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吗?」淡漠的声音传来。 思绪一下被打断,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戳中了张拾一的内心,好像在说他没见过世面,在说他在痴心妄想,那双眼睛勐地看着薄朝,像是用浅显的外在表现彰显自己的少量勇气。 薄朝静静地看着他,见张拾一抬头,他用空着的手指了指脑袋,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笑了一声。 小小的动作一下就激怒了张拾一,他扶着椅子站起来,面色枯藁,脖颈处擦伤遍处,忍着怒声对薄朝道:「你什么意思?」 薄朝摇摇头,他看着张拾一握着椅子把手青筋暴起的手,语气平静道:「字面意思。」 「如果你是在威胁勒索我的话,我建议你不如去医院在你爸面前哭一哭,万一奏效了呢,他捨得把他手上那些东西送你一个,你卖了也能有不少钱。」 他真心地为张拾一提着建议。 「他是我哪门子爸?!」张拾一终于忍不住怒意,朝着薄朝大声道,一直被愚弄他的耐心已经到了底线。 薄朝站直,小时候张拾一年龄大,每次两人只要对上,他都会矮他一截,但算上大学,他们已经将近六七年没见了,于是在正式对上的这一刻,张拾一才意识到,他心里好欺负的「弟弟」,已经高他不少了。 薄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拾一,今天没戴平光镜,他眼底的轻蔑不须多加揣摩就暴露在那人眼里。 「他不是你爸吗?」薄朝反问道。 「那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薄朝道:「你只是一位强闯民宅,还妄想威胁勒索无辜居民的危险人员。」 「我说的对吗?」 「我报了警,警察和物业都来了。」整件事差不多讲完了,薄朝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往楼准那边靠了靠,然后指尖便被抓住,下一瞬十指相扣,身旁的人牢牢地抓住了他。 「警察问我要不要之后他的处罚结果出来之后告诉我,我说不用了。」薄朝也靠紧楼准,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他想离得再近些,「我不想再和他们有关了。」 楼准脚步顿了片刻,像是要做些什么,骤然又想起来这是在街上,只好作罢,只是摇了摇两人紧握着的手:「嗯,以后不会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不是已经和他们断开关系了吗,揽镜是你自己的,房子也是自己买的,你现在拥有的都是你自己的,和你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薄朝垂眸,好像要在这短短半小时的路上把一切事情都说清楚:「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或者说,上一辈经商的人都听过一二。」 剩下的话便不用再说了,楼准已经懂了薄朝的意思,他柔声道:「我父亲是大学的老师,双耳不闻窗外事,除了我妈很少有什么能够影响他情绪的东西,我的事情他基本都不管,包括我的死活。」 「而我妈……」楼准一顿,这一瞬间便让薄朝有些紧张,他看着楼准,等待着下话。 楼准凑近薄朝的耳朵,像是说着小秘密、小惊喜一样:「她很喜欢你。」 在薄朝微微睁大有些惊讶的眼神里,楼准接着道:「我喜欢你,我的家人也会喜欢你,这是我的承诺。」 「或许过两天她就会和你见面了,她很想见你。」 「那、那你记得提前告诉我。」薄朝有些慌乱地道,「我准备一下,留下一个好印象。」 楼准点头:「我会陪你。」 平息了几秒马上要见家长的慌乱后,薄朝又想起什么,微微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楼准。 只是一眼,就被楼准盯住了,又或是楼准一直在看他。 薄朝小声道:「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楼准侧耳,一幅认真听的样子:「什么?」 「游戏都是我设计的,让你当扮演者也是我故意的,我刚开始的目的便不单纯。」薄朝坦白道。 「嗯,我已经知道了。」楼准道,眉眼淡淡分不清喜怒,「你想说什么。」 薄朝偏过头,唿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他知道的,他知道楼准最讨厌居心叵测的人。 「哦,没关系。」楼准牵着薄朝的手,感觉到那人的僵硬后又有些哭笑不得,「是我该说谢谢你。」 他的确讨厌居心叵测的人,但薄朝的这些小把戏,对现在的他而言大概只能算得上调忄青,即使是他在第一次游戏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他也只会有一些不解然后欣然接受罢了。 毕竟他对薄朝的好感不是仅仅由于游戏,甚至如果当时kk把事实告诉他,他会答应的更果断。 已经到了电梯口,他拉着脑袋有些转不动的薄朝出了电梯,站在两扇门门口,楼准挑了下眉,一个想法无言地泛开来。 「那人把你家门破解了对吧?」楼准道。 「对。」刚回过神的薄朝点头肯定。 「那是不是现在你家的门,不算特别安全?」 「……好像是的。」这次的肯定有些迟疑。 第112页 「那你,今晚住我家怎么样?」 「客房全新的,给你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下周四,我浅浅擦个边就完结,希望别锁我 第81章 (全文完)短暂暧昧。 薄朝一愣,觉得有些不对,但楼准说的又没什么问题。 而且…… 薄朝抿了抿唇,去楼准家里,左想右想也不是他吃亏,于是他点头道:「好的,可以。」 背对着薄朝开门的楼准用舌尖顶了顶虎牙,点头答应什么的,简直乖到不像样。 楼准开了门,把薄朝牵进来,然后侧身拢住他,像是要去开灯。 薄朝是这么以为的,但他猜错了。 下一秒,皮鞋的鞋跟就抵上门槛,甚至因为高度不平薄朝还险些趔趄了一下,慌慌乱乱的就被楼准完全束缚在了怀里。 背后是冰冷的墙,身前温热的躯体近在咫尺,他不自然地往前靠了靠,想蹭上一些暖意。 小动作被发现,薄朝听见了楼准没藏住的笑声。 他有些恼怒:「笑什么?」 偏偏说出话的语气又软又黏煳,让楼准觉得不像生气更像撒娇。 两人身高本就差距不大,此时薄朝的手一只被牵着,一只有些无措地放在身侧,他不需要用双手勾住楼准的脖颈,只需要轻轻上前就可以和面前人接一个吻。 他想接吻。 但不好意思说。 薄朝睁着一双漂亮眼,盛着水汽盯着楼准不放,试图让楼准明白他的意思。 楼准当然懂,顺着薄朝道:「想亲你。」 薄朝「嗯」了一声就想凑上来,甚至微微张开嘴,但却被躲过,只吻到了嘴角。 「嗯?」 没亲到,薄朝想。 楼准计划得逞,他补上了刚刚没完成的拥抱,把头埋在薄朝颈窝,虽然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但楼准的骨架大,此时抱着薄朝几乎要比他大一圈,含含煳煳道:「没名分呢。」 「……什么?」薄朝慢了半拍, 「我还在追你啊,薄总。」明明都辞职了,楼准还是喜欢时不时喊薄朝两声薄总。 薄朝一怔,摇了摇两人扣着的手。 「在我心里,我们早就应该是恋人了才对。」薄朝轻轻笑着,微微弯起的眸子和楼准对视着,眼里像是撒了半盘月光,亮晶晶的让人挪不开眼。 「所以,可以亲。」 他话刚落下,后脑勺便被楼准护着,抵在门板上狠狠吻下来,吻到一半,他感觉自己有些缺氧,但楼准兴致仍在,他便勉强自己配合楼准试图让他尽兴。 但声音呜呜咽咽的,还是被楼准发现了,他被松开,急促地喘着气,眼角甚至有些生理性的眼泪,此时已经是一片潋滟。 腰间隔着衬衫被滚烫的手握住,脑袋正晕晕的薄朝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他也为自己的反应羞耻,歪过头故意不去看楼准的眼睛。 那只手顺着腰间,蔓延到后背,最后捏上后颈,像抓住了小猫的命门一样轻轻揉了揉,刚刚两人隔得太近,双腿早被楼准的膝盖分开了些,此时连空气都染上了热气,所有的反应都一览无余。 「——了?」楼准哑声问着薄朝。 有反应了是一回事,被对方发现又是一回事,薄朝的羞耻心快到极限了,他用掌心推了推楼准,小声又侷促道:「……你别说了。」 楼准倒是不知廉耻地笑了两声,然后缓缓松开薄朝的后颈,离远了些。 他跪下来,仍然牵着薄朝的手,轻声道:「我帮你。」 …… 到最后,薄朝仰着头,脖颈、胸前、耳垂尽是红晕,他费劲地用手推了推楼准的头,楼准便站起来,轻轻接住他。 双脚已经开始发麻,要不是楼准,或许薄朝真要站不稳倒下了。 但他还不忘凑在楼准耳边——火:「轮到我了?」 楼准嘶了一声:「你别……」 薄朝其实已经快累到闭上眼睛了,今天的事情一下发生了太多,精神缓下来就是无尽的疲倦。 楼准也知道薄朝累了,只是轻轻拍着薄朝的背,轻声道:「今天先睡吧,不止一天呢。」 那天薄朝在睡梦里,好像听了很久很久的水声。 * 薄朝和望女士的见面十分突然,他收到了当时帮助他的那位阿姨的简讯,说约他见一面,他当然要欣然赴约。 但刚一坐下,面前优雅华贵的女士便轻声道:「我重新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楼准的母亲,望清鹿。」 这句话便把薄朝震在了原地,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勉强维持着笑容回应道:「我是薄朝。」 他虽然知道楼准的妈妈肯定不是一般人,但发现楼母就是当时帮助他的那位阿姨的时候,他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望清鹿看着对面不停搅动着咖啡的薄朝,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办事向来果断不拖泥带水,这次也是一样,她接着单刀直入:「你能看上楼准,是他的荣幸。」 薄朝手一顿,眨眨眼,思绪有些断节,抬眼时心想他是不是听反了。 望清鹿笑着,保养的再好此时眼尾也有了皱纹,她轻声道:「我也很开心,没想到最后你们两个人竟然有了缘分。」 「这次来的匆忙,我和楼准说过让他有空时请你回家和我们吃顿饭,到时候我再给你送几份礼物。」 第113页 薄朝刚要说拒绝的话,就被望清鹿堵住话口:「你不用拒绝我,当年我把钱给你之后就放任你不管,你吃了那么多苦,我倒是有些迟来的愧疚之情。」 望清鹿歪着头对他笑:「你是她的孩子,也是我儿子的恋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对你好。」 一番话让薄朝更加手足无措起来,只能硬生生地说:「谢、谢谢您。」 望清鹿摆手,偏过头,看见了自家教授的车,以及侧边刚从车上下来的楼准,两父子站在路边正在聊些什么。 她起身,向薄朝摆了摆手示意他看向窗外:「他们来接我们了。」 在踏出咖啡店的前一步,望清鹿回头小声对薄朝道:「今年就买一束百合花吧,我们一起去看你妈妈。」 「好,好的!」薄朝点头,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一点没有谈判桌上的冷静淡漠。 望女士被自家教授接走,楼准也接到薄朝,他问道:「怎么样?」 薄朝抬眸:「阿姨很温柔,很好很好。」 「那就好,」楼准道,天已经开始暗了,路边的路灯还没亮,「今天我没开车,是打车还是走回去。」 薄朝伸出手摊在楼准眼前,楼准明白,十指相扣住,往家的方向走去。 接近黑夜的天,吹过的晚风,还有牵着手走在未亮路灯下的两人。 在最后一抹夕阳逝去的时候,灯亮了。 人影稀疏,恍惚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牵着手慢慢走。 一直一直,回到家里。 爱就像迷宫,兜兜转转走不出来,但爱的本质又叫做沉沦。 所以短暂暧昧的意思是,暧昧短暂,爱永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横线第一个是那个什么石什么更,第二个是撩,我改了七版才出来,我尽力啦……大家不要在评论区发表这章他俩干啥了的言论哦,我怕被举报,补药举报我呀。 后面还有一个后记(负能量多),明天有一个番外!新文已经开了,文名是《上等皮相》是文中提到过的方知和傅宴的故事,万人迷钓系美人和忠犬疯批,有兴趣的宝宝可以点进作者专栏点一个收藏呀,谢谢大家这对我很重要! 第82章 后记。 大家好,我是喻春。 暧昧这篇文从二月开文到现在八月,将近六个月的连载期,在许多波折下还是顺利的完结啦。 这篇文对我的意义非凡,是我真正意义上写的第一篇长篇小说。最开始他的雏形只有一万字,甚至是我高中时写的,笔触稚嫩,用词中二。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再看我写过的东西,重修时想了许久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只能草草作罢。今年年初把这篇文捡起来,在编辑的帮助下写了两千字的大纲我便自信满满的开文了。 但写到现在,虽然完结了,我的情绪还是焦虑偏多。写到中期时焦虑数据差,写到快结尾时很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笔力不足,想写的东西总是差一些,甚至有时候无意间修改错字时翻阅前面的内容,我会觉得自己在退步。到了后期码字到有些麻木,我在思考自己写下的东西是不是相同词彙的拼接,总是只有那些语言,十分匮乏。 输入的不够导致我输出的语言总是达不到预期。前期的用词要丰富的多,有时我扫过的时候也很惊讶,我当时竟然会这么写。 在写文的过程中遇到了许多小天使,给我打赏的、评论的,还有为我开启了自动订阅的,我都记得,我也很受宠若惊,没想到这篇缺点满满的文还能获得你们的喜欢,这里鞠躬,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 写文的中途收到了一些争论,问我为什么总是攻主动,受在逃避。当时和朋友聊了一阵,思考要不要改动自己的设定。但最终还是没有。因为后期焦虑的太严重,我砍掉了许多小剧情,不然楼哥追薄总还要长些。 我时常觉得两个主角的爱应该对等才对,薄总默默的喜欢了这么久,楼哥追一追又如何呢。逃避是他的性格,那主动就是楼哥的性格,不然我就不会去设定他们的人设。之前和朋友讨论我到底是受控还是攻控,思来想去我觉得我应该是幸福控,每个人都要得到足够的爱才对。 这篇文的设定改过许多次,原本的剧本里有一个人鱼世界,后来被我悄无声息的删掉了,至于理由,是楼哥告诉我,第一个剧本的故事已经够了,他已经喜欢上薄朝了。是的,我设定了两个剧本让薄总主动,让楼哥暗生情愫,但是虫族写到一半,他的感情便已经控制不住了。后面的校园世界也是额外加的,因为楼哥说他想追一追薄总。这都是我笔下的人物告诉我的,所以我满足了他的想法。 甚至在最后的结局,最开始的设定其实是张拾一要绑架薄总的,但写到那,我顿住手,然后薄总说,妈,我没那么傻,我会报警的。于是我又捨弃了细纲,重新写了一版,这种被人物主导的感觉很奇怪,但写完后也很满足。哦对了,最后结局也是,其实我只想让他们亲一下,接下来的擦枪走火都是他们自己想的,与我无关。 年少轻狂时我常常自诩我是天赋型写手,写完这篇文我所有的缺点都暴露出来,我很难过,也很开心,希望自己可以一点一点的进步,希望写下的作品都越来越好,希望我笔下的主角从开始的需要跟我申诉剧情点,到后来我写下剧情后他们暗暗点头满意。 第114页 希望他们永远幸福,希望我一直持有创作的欲望。 最后打个gg吧,下一本皮相已经开放了文案,是纯爱狗血,误会多一点,冲突多一点,但依然爱的死去活来,也是暗恋,也是命中注定。如果读者朋友们感兴趣可以点进我的作者专栏点个收藏,这对我很重要,谢谢大家。 让我们在下次的文字里相见吧,谢谢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