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毛茸茸当老婆[快穿]》 第1页 《给毛茸茸当老婆[]》作者：绯色世家【完结】 文案 给反派大boss当了多年小弟的乌遥，决定换一份工作。 他要去照顾毛茸茸的小动物，让可爱忠诚的猫猫狗狗治癒他的心灵。 但他怎么总觉得他养的狗，好像把他当老婆了？ ———— 第一个世界：被抛弃的斗犬和收养他的大美人（已完结） 黑将军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人，但他只是一条大黑狗。 他曾经是最受欢迎的斗犬，是主人的骄傲。直到有一天，他输掉了比赛，还被咬断一条腿。 在他即将被处理掉的时候，一个漂亮男人走到笼子前，问他要不要和他回家。 第二个世界：偷吃鸡的狐狸和农家小孩（已完结） 第三个世界：落魄的前狼王和守林员（已完结） 第四个世界：毛茸茸的小怪物和被排挤的男学生（连载中） 【阅读指南】 1：1v1，双初恋，攻受互宠，he 2：攻不是纯毛茸茸的小动物，他会变成人 内容标籤： 强强快穿 萌宠 正剧 主角：乌遥，攻（名字每个世界会变）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真的狗 立意：生命是美好的，不要放弃希望 第1章 第一个世界（1） 乌遥换了份新工作，今天是他开工的第一天。终于摆脱了给反派当小弟的日子，他心情特别好。 总部分给他的新系统，是个色彩明亮的黄色光球，它正在帮他熟悉工作。 【你的主线任务就是保护好你的小动物，期间会随机发布支线任务，完成任务能获得积分，同时目标状态也会影响你的积分。简单来说，它过得越幸福你赚得越多。】 乌遥是老社畜了，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怎么赚外快。 他哼着歌，对着镜子整理着头髮，准备迎接美好新生活。 见宿主没有异议，系统收起资料，【很高兴与你合作，乌先生。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一枕黄粱』即将开启，欢迎来到新世界——天堂岛。】 天堂岛被碧蓝色的海水包围，气候宜人风景优美。岛上有一座小镇，常驻人口不到三万。 八月底，是天堂岛气温最高的几天。公寓管理员王叔唿哧唿哧爬了七层楼，拎着新买的剁骨刀敲响703号房的门。 「小遥是我王叔！你托我买的剁骨刀我给你带上来了！」 他顿了顿，贴在防盗门上听动静。里面安安静静，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小遥你家马桶还堵么？还要不要我修？」 王叔擦着汗等了两分钟，房门才缓缓打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长髮男人，笑容灿烂地跟他打了个招唿。 男人刚洗完澡，白色浴袍裹住他纤细的身体，露在外面的小腿白皙光滑。吹得半干的长发拢到胸前，遮住松松垮垮的领口，天鹅般的脖颈在黑髮的衬托下，白得几乎发光。 男人很漂亮，王叔一时间看愣了。 乌遥也在打量眼前的管理员。 五十多岁、一米七几的个子，微胖。看着淳朴和善，没什么攻击性。 只不过他手里的剁骨刀…… 他什么时候让对方买了？他怎么不知道。 乌遥十分钟前刚穿越过来，系统一边给他介绍小世界情况，一边寻找任务目标。 他在任务世界里的身份是系统伪造的，现在他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想要远离城市喧嚣，选择搬到天堂岛生活的。 不知道是不是房屋太老旧，乌遥一落地，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床上有、地上有，连他身上都有，难闻得厉害。 趁着系统还没发任务，他匆匆洗了个澡。洗髮精沐浴露勉强盖住他身上的味，香臭香臭的。 「乌遥？」 王叔叫了他一声，眼神很古怪，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种，乌遥怀疑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怪味了。 乌遥尴尬地笑了笑。 管理员收回目光，把剁骨刀递过去，「你家马桶还用修不？」 「不了，谢谢叔。」 男人没有强行进屋的意思，跟乌遥闲聊几句就下楼回了家。 乌遥锁好房门，低头翻看手机。 脑海里想起系统的声音，【吓我一跳，我看他拿着刀上门还以为他要砍你。】 为了方便乌遥伪装，系统给他伪造了个白板身份。没工作没亲朋，聊天软体里除了几个面试官，只有『管理员』一个联繫人。 从记录来看，确实是他让王叔买刀的，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穿过来。 乌遥边吹头髮边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可能是为了让你的身份更真实，自动补全的小细节。】 乌遥不信，但没反驳。 他上一个系统是个黑心统，不发他工资还逼他007。他摸鱼它就电他，乌遥都快被黑心统电成变态了。 他有系统恐惧症，就算新搭档看起来很友善，他也不想和对方有过多交流。 剁骨刀的事给系统提了个醒，它翻看着资料，【咱们部门是新成立的，目前只有你和我一人一统，工作量会比较大，很容易碰到高难度的世界，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我在任务期间有概率被人追着砍？』 第2页 【是的，不过世界越难你赚得越多。】 听到有钱赚，乌遥眼睛都亮了。 自从他发现接触剧情人物，有概率解锁支线任务赚更多的积分后，他表面是反派的忠犬，背地是主角的人生导师，偶尔还抽空客串一下配角们的白月光。 养猫养狗的难度再高，能有在反派身边卧底的难度高？不可能。 ———— 乌遥的第一个任务目标，是一只毛髮乌黑的成年雄性斗犬。 这是条运气很差的狗。 起初是查无此汪，无人在意的流浪狗。三年前被一个赌徒收养，成为他忠心耿耿的工具狗。 起初赌徒没有门路，一人一狗只能四处捡垃圾过活。 某一天赌徒经人介绍，知道了斗犬比赛的存在，便开始让自己的大狗打比赛赚钱。 黑狗为赌徒赢了大大小小近百场，赚到的钱都被赌徒败光了。 赌徒心情不好，打了正在备赛的黑狗。黑狗状态不好，输了最近的一场比赛。 黑狗在比赛中断了一条腿，战斗力直线下滑。赌徒决定榨干它最后一丝价值，把它卖给火锅城。 现在乌遥要赶在它被做成狗肉火锅前，把它捞出来。 『资料不全，任务目标的名字是什么？它既然是斗犬，肯定有一个很响亮名字。还有它被收养前的经歷，它到底是什么狗，这些都很重要。』 乌遥坐在计程车上闭目养神，他给的钱够多，司机开得飞快，再有四五分钟就能赶到火锅城。 赌徒八成还在和老闆聊价格，时间足够，不用担心。 【赌徒确实给它取了很多名字，像什么大黑天、黑将军，但黑狗不认，我们以目标意愿为主。】 【至于它的过去和品种……我也不清楚，资料缺失。】 正瘫在副驾驶上的乌遥，一下坐直了身体。 资料缺失，等于需要补全资料，等于解锁支线任务，等于钱！ ———— 和乌遥预想得没错，他赶到火锅城时，赌徒和老闆还在battle。 虎火锅城只是名字气派，实际只有两层。服务员也没多少，都蹲在门口看热闹。 中年老闆穿着朴素，看着不富裕。 赌徒穿得比他更贫苦，脚上的鞋都破了洞，此时正唾沫横飞地介绍他的狗。 「我这可是斗犬，大大小小比赛赢了近百场，哪能跟肉狗一个价！」 「再能打又有什么用？剁碎了都一个样，难道它还能在客人嘴里打架？」 「啧，要不是它瘸了，我都不卖！」 赌徒的洞洞鞋旁边，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一只大黑狗蜷缩在笼子里小憩。 乌遥站到笼子前仔细打量，黑狗的右后腿姿势扭曲，明显不能用了，是他要找的小倒霉蛋。 任务目标毛髮柔顺亮丽，鼻头湿润唿吸平稳，耳朵眼睛都很干净。 隐隐能闻到一些异味，和乌遥身上的有些像，又不太一样。 总的来看，这条狗很健康。 按照系统提供的资料，黑狗失去价值后，赌徒看它不顺眼，三天打两顿。乌遥已经做好带黑狗去宠物医院的准备了，没想到它状态这么好。 系统看看狗又看看资料，眼神比他还要迷茫，【这不应该这不科学，我又搞错了？】 乌遥嘬嘬几声，黑狗没有反应，睡得很香。 老闆和赌徒吵得上头，没在意旁边多出的人。乌遥不怕被咬，直接把手伸进笼子里，摸了摸黑狗的脑袋。 这不是普通的狗，是他的金疙瘩。 黑狗被他摸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清乌遥的瞬间，黑狗兇狠的眼睛变得清澈。它舔了舔乌遥的手指，神态温柔亲昵。 乌遥勾起嘴角，『统，我还挺招狗喜欢的。』 黑狗忽然变脸，狠狠咬了他一口。乌遥反应快，立刻缩手才没被它咬掉手指。 系统笑了两声，【你满身肉味，确实招狗喜欢。】 乌遥搓搓手指，狐疑地看着大狗。 狗的情绪都这么阴晴不定么？ ———— 乌遥在计程车上和司机打听过，岛上的物价并不贵，一条狗顶天两三千。 他的白板身份多少有些存款，咬咬牙还是掏的出来的。 乌遥凑上去刚想开口，就听见火锅店老闆怒吼一声，「一条狗你要我十万？！你怎么不去抢！」 「你识不识货，这是斗犬！是斗犬！」 赌徒四处看了看，视线在乌遥的脸上停留一瞬。确定这只是个路过的小白脸，赌徒移开了目光，。 「这是斗犬，你要识货。有编号的斗犬剁碎了也和别的狗不一样，我知道你是识货的才来卖你，不然我也不会跑这么远。」 老闆看看赌徒又看看狗，表情忽然变了，「你怎么……」 他没再说下去，两人瞬间谈拢，当街一手交钱一手交狗。 乌遥围观全程，缓缓眯起眼睛。 不对劲，人和狗都不对劲。 第2章 第一个世界（2） 贫穷男大根本拿不出十万，一人一统只能眼看着火锅城老闆把狗带走。 系统急得直转圈，【怎么办怎么办，任务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这报告我该怎么写！】 【去借钱吧，或者我给你做几个假腰子，去偷去抢去卖！别愣着了，快做点什么！！！】 第3页 乌遥没接话，在火锅城周围转悠，想找个后门。 他在这人生地不熟，借钱恐怕来不及了。系统出的几个馊主意，抢劫、卖假腰子，听起来又难又刑。相比起来，还是偷狗来得些。 乌遥不单单想救狗，他还想去火锅城里看看。 老闆和赌徒当着他的面打哑谜，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八成能挖出支线任务。 绕了一圈，乌遥很快找到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走过两个垃圾箱，就是火锅城的后门。 他来得不巧，后门正好坐着几个员工。都是二三十岁的男人，正坐在一起啃苹果。 员工们没聊天，吃得很安静，沉寂的小巷里只有咔哧咔哧的声音，画面看着特别健康养生。 两三分钟后，门后传来店老闆的怒吼，「操！你还敢咬我！松嘴！我让你咬！老子打死你个狗东西！」 「抓紧吃别墨迹，老闆挨咬了，都进去帮忙！」 领头的员工喊完丢掉苹果核，随手在衣服蹭蹭手，「今儿个又来个斗犬，一会有的忙了。」 一旁的员工含煳不清地嘟囔，「甭提了，上回老闆收的那个母狗也是有编号的，好傢伙真勐啊，手指粗的绳子都能弄断，差点没把那客人掐死。母的就够难对付的了，这回又收了个体型更大的公狗，愁得慌。 」 「没事，这公狗残了你还怕它？」 等员工都进了屋，乌遥从垃圾箱后探出头，悄无声息地熘到后门。 努力将自己伪装成高冷精英，实则是个话痨菜鸡的系统，在他脑海里嘀嘀咕咕，【你走路怎么没声？你捏着根铁丝干嘛，还会熘门撬锁？你好讨厌，都不爱和我聊天。】 【他们好像现在就准备剁了任务目标，你还有机会救么？他们那么多人你打得过？要不还是卖腰子吧，我给你做假腰子。】 【陪我说说话嘛！我越琢磨越觉得那几个员工不对劲，说话怪怪的。】 乌遥心想可不就怪怪的。 只听说过狗咬人，没听说过谁家狗还会掐人脖子。 新系统话很密，听着有些吵闹，但比之前动不动就电他的黑心统好。 回想起自己被雷电法王奴役的日子，乌遥越看它越觉得喜欢。 铁门挨着厨房，厨房里空无一人，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交谈声。乌遥屏息凝神循着声音找过去，停在仓库前。 仓库门没关严，露出门后光线昏暗的楼梯，靠近了能闻到浓郁的腥臭味。 和他身上的臭味相似，闻着就不吉利。 乌遥刚从厨房翻出个擀面杖防身，系统就紧张地卧槽一声，【目标的健康值降到1了！】 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在乌遥眼前浮现。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黑将军（暂用，可修改）】 【健康：1（勉强有口气）】 【精神：0（没有求生欲）】 【总分：1（你这种分数是拿不到钱的】 乌遥：！ ———— 顺着楼梯下去是一间地下室，昏暗的房间里吊着一堆尸体。都是各种各样的狗，有的扒了皮有的没扒，被铁钩穿透身体，像腊肉一样悬在半空中。 乌遥用擀面杖拨开一条狗尸，朝着房间里看。 先前在后门旁见到的几个员工，聚在一起准备工具。店老闆眼睛肿了，脖子上有一圈勒痕。如果不是员工回来得快，他恐怕会被斗犬勒死。 在几人中间是一个生锈的铁床，大黑狗趴在上面一动不动，身上没有半点伤痕，毛髮依旧油光水滑。 看着不像快不行了，倒像睡得正香。 乌遥看看活蹦乱跳的金疙瘩，又看看后台只剩一点的健康值，狐疑地挑起眉。 店老闆揉着脖子指挥员工，「给它洗干净再打一针，把它命吊住。今晚有客人过来吃饭，要活狗现杀。」 这个世界有警察，乌遥不想把事情闹大。准备先退出地下室，等下面的人都出去了他再下来。 刚往后退了一步，乌遥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头顶。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只干枯的手掌。 一具没有皮的女尸，倒挂在他头顶，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 乌遥茫然地歪歪头。 啊？ 系统在他脑海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尸体！好多尸体！！！】 挂在地下室里的狗尸，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具具人类尸体。 乌遥猫着腰站在尸体中间，时不时有苍蝇从尸体的嘴里飞出，嗡嗡地落在他身上。 几具尸体刚死没多久，血水落在乌遥鼻尖上，落在水泥地上。 远处，两个被铁钩穿透的人还没死透。铁丝缠绕住的身体正在扭动抽搐，嘴里不停呕出鲜血。 即使无法发出惨叫，也能让人看出他们的痛苦和绝望。 乌遥迅速接受了现实。 他看那两人可怜，想把他们弄下来救出去，又搞不清眼下的状况。 思考半晌，他试探地开口，『怎么回事？这次任务有里世界设定？现在报警有用么？』 系统呆萌地眨着眼睛，【不知道。】 火锅店的人没发现他，还背对着楼梯忙着处理斗犬。铁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员工压制不住斗犬气得直骂街。 乌遥转头去看，黑狗不见了，床上只剩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第4页 他衣服破烂不堪身上满是伤痕，黑色短髮被血水浸湿黏在小麦色的额头上。此时正虚弱地趴在床上，强撑着身体想爬起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坚毅俊美如同神明般完美的面容。 在此之前乌遥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颜控，这辈子只会为了钱怦然心动。可看见狗男人正脸的瞬间，他心里的老鹿还是乱撞了一下。 这艺术品一样的脸，看着就值钱。 男人错愕地睁大眼睛，显然看见了藏在尸堆里的乌遥。他的视线扫过乌遥单薄瘦削的身体，苍白的嘴唇张合。 乌遥眯起眼睛，那人说的好像是，『汪！』 乌遥：啊？ 是他读错了唇语，还是那狗白长了人脸，不会说人话？ 下一秒，男人脸上长出黑毛，一点点从人变回了狗。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人类的影子，只剩一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在冰冷地瞪着他。 同一时间，吊在四周的尸体陆续变回狗尸。乌遥眼前的女尸，也变成了一只死相悽惨的小母狗。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结束得太快，没留下一点痕迹，乌遥大脑有些混乱。 火锅店的老闆和员工似乎也不喜欢这个地方，给黑狗做完简单的伤口处理，几人就离开了。 乌遥视线模煳一瞬，又一次看见了满屋的尸体。只是这回异常的画面消失得很快，几乎算得上一闪而过。 他跟系统描述了自己的感受，希望从专业统士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系统略微沉吟，【我懂你说的了，刚才那一下，是不是特别像迴光返照？】 乌遥呆了呆，忽然释然的笑了，『算了不该问你的，乖，搓腰子去吧，一会可能用得到。』 ———— 地下室的铁门再次关闭，躲在狗尸堆里的乌遥小心地探出头。 绕过摇摇晃晃的尸体，他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復盘刚刚发生的事情。 系统和他共享视角，他看见什么系统就看到什么。但他们的大脑不互通，系统无法得知他心里的想法，更不可能被他影响。 既然系统也能看见尸体，说明先前的一切是切实存在的。 所以这个地下室里真的藏着一个里世界？ 只要达成某种条件，就能看见隐藏在地下室平静表面下的，残酷血腥的活人屠宰场？ 进入地下室前，乌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堆可怜巴巴的受害狗，任务目标再顺势发布一个拯救受难同伴的小小支线任务。 没想到下来后会是这种走向。 他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钱难挣屎难吃。 乌遥先循着记忆，找到那两个还没死透的倒霉蛋。 被铁丝缠住的两名受害人已经变回了受害狗，和黑狗一样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乌遥从裤兜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试着摸了摸体型稍大的那只狗。 大狗虚弱地睁开眼睛，它看着乌遥，好像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乌他凑近了，听见大狗一直在有节奏的小声呜呜。 一共呜了十下，挺凑整的。 乌遥正琢磨该怎么把狗救下来，眼前半死不活的大狗忽的瞪大双眼，一直安安静静的任务目标也开始用力晃动铁床。 「呜！呜呜呜！」 「吱——吱扭——」 大狗急促的呜咽和铁床的吱扭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迴荡。 乌遥攥紧擀面杖勐地回头，系统惊恐的尖叫如同防空警报，在他脑海中炸响。 房间中央放着锈迹斑斑的铁丝床，床上被捆绑住四肢的斗犬拼命挣扎，不停发出低吼。床下原本平整的水泥地面，不知何时塌陷出一个大洞。 不停有血水从坑洞中涌出，一只只布满烂肉的手掌伸出，死死抠住地面。 与此同时，乌遥眼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屏幕。 【恭喜宿主寻找到任务目标·斗犬，开启主线任务——小狗会遇到心软的神么？】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请收留铁床上的小狗，并把它当成家人，让它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小狗的心愿·活下去】 【带着你未来的家犬逃出火锅城，限时两分钟。】 第3章 第一个世界（3） 乌遥身上只有一个擀面杖，他想顺手救下那两条没死透的狗，但短时间弄不断缠在它们身上的铁丝。 「我不会放着你们不管，坚持住，我出去报警！」 匆匆留下一句话，乌遥转身跑向铁床。 床下多出的坑洞越来越大，时不时有悽厉的惨叫从坑中传出，期间还掺杂着警笛和唿救声，热闹极了。 乌遥忍不住弯腰朝着床下看一眼，坑洞深不见底一片漆黑，一群仿佛被人泼过硫酸的人形怪物正拼命往地上爬。 他们外形和人类极为相似，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其中几只的衣服乍一看有些像警察。 乌遥第一次见这种怪物，他刚想问系统，就听见光球在小声喃喃，【这是什么东西？遥儿，你知道么？】 『不知道，腰子做得怎么样了？』 【几十个了，我搓得特别快。你要那玩意干嘛，现在卖也来不及。】 『防身。』 说话间，距离洞口最近的一只怪物忽然张开嘴，密密麻麻的铁线从他口中涌出，如触手般朝着铁丝床刺去。 第5页 乌遥掏出系统做的假腰子，往怪物嘴里一扔。怪物被噎得愣了一下，铁线停在半空。 他趁机扛起铁床上的斗犬，扭头朝着地下室楼梯狂奔。 手指粗细的麻绳束缚住斗犬四肢，乌遥没带匕首更没空解绳子，只能等出去再说。 目标一动不动，乌遥歪头蹭蹭它，大狗身体一阵颤抖。 他后怕地拍拍它，「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还好没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可怎么办。」 信用卡可怎么还。 过了几秒，斗犬隔着衣服，安抚地舔了舔乌遥的后背。 任务只给两分钟时限，自然有它的道理。 随着时间流逝，人形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从坑中爬出，也不管吊在屋里的尸体，眼里只有乌遥扛着的斗犬。 乌遥怕被追上，边跑边朝后面扔东西。 扔完擀面杖开始扔腰子，一个个假腰子在空中乱飞。有的砸中了怪物，有的砸在地上发出啪叽啪叽的古怪声响。 斗犬脑袋朝后，双眼睁得熘圆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它大概是伤得太重，眼花了。 跑动间，一根铁线从尸堆中射出。乌遥来不及躲闪，下意识侧身护住斗犬，抬手想抵挡铁线。 在刺穿他手臂的前一刻，布满倒刺的铁线突然调转方向，再次朝着黑狗刺去。 乌遥皱皱眉，腾出手换了个姿势，把黑狗大半个身子护在怀里。 铁线在他身旁乱舞，围着他寻找进攻的机会。 这段路不算长，铁线有顾忌，乌遥有腰子，他有惊无险地打开了地下室的铁门。 在踏出房门的瞬间，一道屏幕弹出，【恭喜宿主，支线任务已完成】 ———— 厨房没人，隐约能听见外面传来老闆的说话声。 「今晚来的是个土豪，他看了那条斗犬的信息，非常喜欢，只要它不要别的。他还点了一个饭前表演，小丽王姨一会你们去给斗犬清洗干净，换上身新衣服，要黑风衣。」 「小孙你最年轻长得还白，这是客户发来的剧本，你就演这里的角色。假装被袭击，然后被斗犬救了。客人看得越开心给的小费越多，记住了没？」 乌遥把斗犬放在地上偷听他们开会，斗犬虚弱地趴在他脚边，看似和他很亲昵，实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系统语气深沉，【这人这狗都不简单。】 乌遥没吭声。 从赌徒和火锅城老闆打哑谜，就能看出他们都知道『斗犬』能变成人。晚上即将到来的客人，要求店里的员工给斗犬穿西装，显然心里也清楚得很。 这就是一家吃人的黑店，没一个好东西。 乌遥一低头，撞上黑狗的视线。 那双黯淡的狗眼探究地望着他，流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情感。 这让乌遥有些纠结，他的任务目标到底是狗还是人？ 是人倒也没什么，不过照顾人和照顾狗不是一个价，要加钱。 乌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系统，末了诚恳地道：『如果任务需要，就算目标以后变成人在我面前做高数，我都可以装傻，像对狗一样对他。』 系统沉默一瞬，【我怎么感觉你心情还不错？】 『是不错，任务目标很配合我的工作，工资比之前高，工作量也少了很多。虽然又有怪物又有变态杀人魔，但比伺候精神病反派轻松多了。』 乌遥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好啊，早知道当初就该早点搞掉那个黑心统。要不是想多赚点赔偿，我……』 【？】 乌遥话锋一转，『让我看看那些怪物累了没？地下室还有两个受害者，怪可怜的，能帮就帮一把。』 他试着打开砰砰作响的铁门，朝门缝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怪物挤满了地下室。 有几只怪物聚在两个倖存者身边，它们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等待收割生命的死神。 ———— 地下室根本进不去人，乌遥索性先带着斗犬从后门熘出火锅城，打车前往附近的宠物医院。 斗犬表面没有伤口，看起来很健康。可后台的数据和先前在地下室看到的画面，都要乌遥清楚意识到，它快不行了。 无论是路人还是计程车司机，都没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大部分人和乌遥一样，看不见穿着染血风衣伤痕累累的男人，只能看见一只耍赖不愿意自己走路的大黑狗。 宠物医院的人看不出异常，在乌遥的要求下给黑狗做了全面检查，结果显示黑狗健健康康一切正常。 从宠物医院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乌遥跪坐在地上，忧心忡忡地抚摸着黑狗，再次点开后台数据。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黑将军（暂用，可修改）】 【健康：1（勉强有口气）】 【精神：3（没有多少求生欲，但也没那么想死】 【总分：4（加油打工人）】 乌遥会处理伤口，可他看不见伤口在哪，都是什么程度。 斗犬听到嘆息声，扭头舔舔乌遥的手指。 不用担心。 黑狗呜呜两声，乌遥听不懂以为它疼得难受，「再忍一忍，我会想办法救你，绝不会让你出事。」 这次的任务不显示目标好感度，乌遥不知道黑狗喜不喜欢他，会不会半夜变成人，偷偷捅他几刀。 第6页 系统听了他的话，一脸好奇地问：【你对它可是救命之恩，它怎么会害你？】 『我给黑.道大佬当小弟的时候，前脚刚救了他的命，后脚就被他打爆了头。』 【为什么？】 『他怀疑我是卧底，虽然我确实是但我没暴露，他瞎矇的。』 系统诡异的安静两秒，豆豆眼上下打量他，【一般俊俏小卧底身份暴露，大佬不应该把你办了么，他怎么把你毙了？】 『？』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我看了好多。什么《卧底の堕落》、《卧底暴露后，被大佬ca……】 乌遥打了哆嗦，反手把系统关了小黑屋，『我是直男，目标也都是直男，以后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 将斗犬移到床上休息，乌遥坐在窗边查本地论坛，时不时朝着窗外看看，观察着街上的情况。 系统被放出来了，【你忙什么呢？要不要我帮忙，我查东西比你快。】 『查查其他地区对天堂岛的评价，以及本地人对当地治安的评价。』 没过几秒，系统就给出了回復，【清一色的好评，都说这是一个天堂般美好的小岛。】 「天堂般美好……」 乌遥出神地喃喃，趴在床上的黑狗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 至少表面上小岛是平静的，这就足够了。 乌遥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系统还在转述消息，【啊，还藏得挺严。有一个算是负面的新闻，不过和天堂岛关系不大。最近世界各地都爆发了一种新型精神类病毒，天堂岛也出现了感染者。】 乌遥没有回应，电话已经接通了。 他捏着嗓子，夹住一丝惊恐的哭腔，「我要举报，龙虎火锅城是个黑店，地下室藏着好多……」 「呜——」 一阵低吼响起，乌遥转头看去，斗犬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正弓着身子兇狠地瞪着他。 不愧是曾经赢过近百场的凶犬，就算身体摇摇晃晃，也让乌遥头皮发麻。 这是人面对勐兽时，最原始的恐惧。 电话里传出接线员的询问，「藏着什么？先生，你不要紧张。」 乌遥沖黑狗摆摆手，示意它冷静，「是这样的，我特别喜欢狗，不想它们被做成火锅。我就偷偷跑进了火锅城地下室，想把那些可怜的狗都放出来。然后……」 「然后我发现地下室里有好多的内脏，满地的腰子！我举报，他们是变态杀人犯！」 接线员：？ 第4章 第一个世界（4） 警察来得很快，挂掉电话不到五分钟，乌遥就听到了敲门声。 大黑狗被他提前藏进了卫生间，它太虚弱经不起折腾，这一趟不能带它。 「乌遥先生？你为什么会去火锅城地下室？」 「那家店有狗肉火锅，狗是人类的朋友，我想救狗。」 「爱狗人士？」 长发男人很认真地点点头，小警察皱皱眉，不是很认同他私自放狗的做法。 警察们显然没把乌遥说得话当回事，只派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女的三十多岁，笑眯眯的看着很和善。男的二十出头，浑身散发着新手的天真气息。 乌遥边回答边观察警察的反应，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下来。 地下室里还挂着两个倒霉鬼，乌遥担心它们死了，动作很急很快。离开不到一小时，就坐着警车再次杀回火锅城。 店里空无一人，仓库方向隐隐传出交谈声。 小刘警官率先跑下去，看清地下室的景象当场愣在原地，跟在后面的女警秦姐也倒吸口凉气。 昏暗阴冷的地下室里挂着密密麻麻的狗尸，地上堆满了人体器官。 火锅城的员工拿着桶，正一脸懵逼地往里面装腰子。 胖老闆急得直转圈，不停沖他们大喊：「狗呢！谁最后一个出去的，绳子绑紧了么！门锁好了么！」 听到脚步声，老闆转头看了眼，脸上立刻有了喜色，「你们来得正好，快快！我们这丢货了，快让镇长帮忙调一下监控！」 小刘警官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嚣张，人赃并获还敢和警察套近乎。 他掏出手铐控制住店老闆，女警察跟上去，一手按住最近的店员一手拿着手机发消息。 乌遥围观全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警察确实在努力抓罪犯，老警察却像是在……在演给什么人看。 是演给他看的，也是演给小警察看的，警局里的人和火锅城勾结？ 也不像。 乌遥现在的身份只是普通大学毕业生，学经济的，哪能分得清地上的器官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他们想把他打发走，大可以骗他说那些都是猪腰子。 救狗前乌遥就检查过，火锅城内外都没有监控，镇长上哪调录像？ 而且火锅城内部出了事，店老闆为什么要找一个外人要录像？ 那两条狗还活着，被铁线捆住的身体不断抽动，冲着警察呜呜叫。小刘警官看它们可怜，让老闆把它们放下来。 他话音未落，被秦警官按住的员工忽然挣脱束缚，捡起地上的菜刀朝着两只狗冲过去。 乌遥反应很快，跳下台阶几步冲到员工身边一脚将他踹开。 他下脚很快力气很大，员工惨叫着倒在地上差点背过气。 第7页 夺过菜刀，乌遥扭头去看。原本还在挣扎的两只狗已经不动了。 他眉头紧锁，试着上前摸了摸大狗的身体，死了。 想救的人没救下来，乌遥有些烦躁。 好在这种事他在反派手下打工时见过不少，刚开始还难受得厉害，现在已经麻了。 现在的问题是，狗到底怎么死的？ 伤势太重没挺住？时间未免太巧了。 乌遥原本打算以狗治狗，他看不见狗身上的伤势，狗和狗之间肯定没有这个问题。把受害狗带回家，准备好急救箱，让它们和任务目标互相处理伤口。 这俩狗不知道在这里挂了多久，或许还能从它们口中，弄清先前出现的怪物是怎么回事，狗尸为什么会变成人尸。 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系统听乌遥说完，遗憾地长嘆一声，【早知道我们就该来得再快点！】 『多快都没用，有人不想让它们活。』 系统左右看看，【哪来的人，这就你离得最近。】 乌遥没接话。 既然计划一失败，他也没必要再留在火锅城。警察不可信，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到斗犬身边，确保它的生命安全。 ———— 天堂岛的布局很奇特，这里被无形的界线划分成三个区域。不同区域的居民不可以随意前往其他区域，需要先去市政大厅经过镇长的同意。 乌遥所在的区域，是人口最多面积最小的c区。每个区域配备一个警察局，c区有将近两万名居民，警察却少得可怜，只有十几个。 乌遥跟着回了警局，原以为要在这耗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警察只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就放他离开了。 他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里的警察大有问题。 小刘警官觉得乌遥又是跳楼梯又是凌空飞踢，身手那么好不可能是普通人。 他想把人留下来问话，被秦姐拦住了。 没人怀疑地下室的人腰子和乌遥有关，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学生，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腰子。 赶走满脸不服气的小刘，秦姐给乌遥倒了杯茶水，「喝口热茶缓缓，对普通人来说地下室的场景确实很恐怖，希望不要给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乌遥捧着茶杯后怕地点点头，「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那么多的小狗尸体，它们实在太可怜了，吊在那就跟腊肉似的，好残忍。对了警察阿姨，地上那些器官……」 「检查过了，是猪的，这只是个误会。」 秦姐顿了顿，「对了乌先生，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乌遥茫然地看着她。 「一种外来的精神类病毒正在岛上蔓延，感染者会出现幻视幻听和强烈的攻击倾向。你刚受过刺激，病毒很容易乘虚而入。这几天多看些轻松的视频，忘记不愉快，有问题及时和我们说。」 乌遥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写满信任。 秦姐拖着乌遥闲聊，时不时拿起茶杯喝一口。任凭乌遥怎么暗示，都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乌遥略微思索，从系统翻出备忘录，将今天发生的事做了备份。 做好准备，他开始小口小口喝茶。 系统紧张地擦着汗，【坏了，这个岛上的警察不是好东西！你怎么喝了，万一这是昏睡红茶你怎么办！快含嘴里，找个机会吐出去！】 乌遥喝完了茶水，秦姐起身送他出去。 警察不多，每个都很忙。许多镇民挤在警局里，有的在描述兇杀现场，有的自称看见了浑身着火的怪物。有的更离谱，他说自己看见了外星人。 警察们认认真真听完，将所有人打包送去隔离病区。 系统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你之前要是跟警察说了实话，是不是也会被装车运走？】 『什么实话？』 【就是人尸和怪物。】 看着一脸迷惑的乌遥，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你听不懂我的话？！卧槽？难道那不是昏睡红茶，是失忆红茶？】 乌遥眯起眼睛，『比起那些，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从我脑海里滚出去！』 系统：？？？ 【你再凶我，我拿腰子砸你了。】 ———— 和其他斗犬不同，黑将军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是只狗，该是人。 它不愿意和狗互相闻屁.股，不想像它们一样在大街上对着树根小便，不想趴在地上舔剩饭。 为了摆脱狗的生活，它努力和人类亲近。 想和他们一样，住进有遮挡有隐私空间的房子里，再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很少有人会收养大型流浪狗，它长得太大太兇，只是稍微靠近，那些路人就会大吼大叫地躲开。 在一天夜里，它捡到了快要饿死的赌徒，将自己翻找到的鸡腿送给他，当作融入人类世界的门票。 它顺利成为了赌徒的狗。 起初一切都很美好，它救了赌徒一命，赌徒把它当成家人。他们一起乞讨打工，一起在漏雨的小窝棚里取暖。 这是它第一次知道家是什么感觉，哪怕生活贫苦，它也很享受相依为命的日子。 直到一天早上，出去翻垃圾桶的赌徒惊恐地跑回家，嘴里嘟囔着外面有怪物。 看见它，赌徒表情变得更加恐惧，尖叫着让它滚出去。它很担心自己的家人，无论赌徒怎么打骂都守在他身边。 第8页 随着一块砖头砸在黑狗脸上，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煳。 「嘬嘬！黑将军？小黑？还能听见我说话么？」 赌徒尖锐的喊声突然柔和下来，黑狗动动鼻尖嗅到一阵肉香。 它吃力地睁开双眼，赌徒彻底消失，面前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漂亮到极点的长髮男人。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它就在想，如果他也变成了狗，一定是所有狗里最好看，最容易被人领养的。 看见它睁眼，男人惊喜地勾起唇角，「吓我一跳，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怎么办。」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种话，黑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它失血过多没精力和男人互动，舔了舔男人沾满血污的手指，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家里依旧只有它一只狗，看来火锅城那两只大狗没能活下来，没有它这么幸运。 不知道这种幸运能持续多久。 男人救它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和后期的赌徒一样，想让它去当斗犬赚钱。还是像火锅城那样，把它当成供人取乐的消耗品。 或许他会突然翻脸，或许它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确定黑狗没事，乌遥把水和食物放在它身边开始在家里地毯式搜查。 系统拍着胸脯一阵后怕，【警局的失忆红茶效果好牛，你不仅把里世界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连自己快穿局社畜的身份都忘了。还好你机灵，喝茶前把该有用的信息全记在备忘录上了。】 失忆红茶很奇怪。 乌遥只记录了线索和注意事项。看完备忘录后，他却将所有的记忆都想了起来。 包括他干瘪的钱包和信用卡。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再回警局要一杯红茶。 相处时间太短乌遥不信任系统，怕它坑他，特意在备忘录上设置了密码。 脑子不灵光的新系统压根没发现他的提防，还在调侃他多此一举，下回他要是再失忆了，它可以口述给他听。 「汪！汪汪！」 乌遥刚翻找出急救箱，地毯上熟睡的大黑狗忽然动动耳朵，发出兇狠的低吼。 半透明屏幕自动弹出。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小狗的信任】 【你的善意让小狗感到不安，它随时会离开你，请获得小狗的信任】 乌遥很能理解。 他们相处时间实在太短，加起来都不到两小时。在黑狗眼里，他是一个毫无缘由对它伸出援手，有概率心怀不轨的人类。在乌遥眼里，它是他的提成。 目前他们之间只有冰冷的金钱交易。他照顾狗，公司给他钱。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狗命要紧】 【快救救你的狗，它要死了！！！ 【限时一分钟】 乌遥：…… 系统：？ 【你在干嘛？你按自己人中干嘛？冷静点小遥！别怕咱有底薪！】 底薪唤醒了乌遥的理智，他打开后台数据。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黑将军（暂用，可修改）】 【健康：3（暂时死不了）】 【精神：5（活着不错，死了也挺好）】 【总分：8（加油打工人）】 乌遥挑挑眉，转头看向任务面板。 【距离任务目标死亡，还有00：00：49】 第5章 第一个世界（5） 变故来得太突然，系统第一时间想到任务bug，【有3点健康值兜底，目标没理由死。肯定哪出问题了，我去反馈。】 时间太过紧迫，乌遥没精力和系统讨论。 任务系统出bug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他在黑心统手下打工时，经常靠着这个钻空子。 但就在几十分钟前，乌遥亲眼看见两只目击证狗极其蹊跷的在他眼前咽了气。 后台数据和任务时限对不上，黑狗本不该死的。有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会当着他的面杀死它。 是远程还是近程？ 刚才乌遥余光看见大狗的耳朵动了一下，他当时并没有动作，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屋里恐怕真的进了东西。 从出现到做掉大狗，需要花费一分钟时间。那东西速度不快体积也不会太大，就算是怪物乌遥也有信心对付，可他看不见。 先前他是怎么看见的？ 地下室环境特殊？必须把黑狗带过去？ 不对，他和警察杀回地下室时，并没有看见地狱般的人类/屠宰场。 从已知信息来看，天堂岛上存在另一个世界或者空间。 充满怪物和尸体的世界，能直接接触到平静的世界。而生活在祥和小镇上的人，只有达到某种条件才能看见那个世界。 无数念头闪过，乌遥大脑转的很快，时间只过去几秒。 他刚穿过来就闻到了身上的怪味，腥臭腐败，和火锅城地下室的气味相似。想来他从那时起，就在轻度接触另一个世界，火锅城不是『接触』的必要条件。 在各种反派手下干了那么久，乌遥也算见多识广，很少会感到恐惧，触发『接触』和掉san值没关系。 从隐隐闻到臭味到看见吊满地下室的尸体…… 所以他是随着时间流逝，逐步从轻度接触变成深度接触。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小时。 为了避免穿帮，系统给他安排的白板身份几乎没有社交。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前往市场购买食材，好满足日常所需。 第9页 挂机人偶活动范围很小，一定是在家附近遇到什么事，才触发了『接触』条件。 有两种可能。 白板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那人做了一些事，导致他成为接触者。 白板买菜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平时绝不会带的东西。 乌遥环顾四周。 明面上，家里没有添置新的物件。新买的菜还没用，厨房的小垃圾桶是空的，问题不在菜上。 白板带回来的，应该是某个特别的消耗品，他使用过后将东西丢了。 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什么，还能不能剩下一些。 乌遥边思考边翻找客厅的垃圾桶。 沾着油污的餐巾纸、巧克力包装袋、超市打折宣传单、真知会的小卡片、吃了一半的苹果…… 等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时间还剩13秒。 乌遥捡起剩下的苹果，拎起公寓管理员代买的剁骨刀，边吃边朝地上的黑狗走去。 火锅城老闆明知道『斗犬』攻击性强不好对付，却在处理黑狗前给员工们挤出一点活动时间。 一群二三十岁的男人聚在小巷里，不抽菸不喝酒，组团啃苹果。就算老闆被狗咬得直骂街，他们也要等吃完了再进去。 苹果，是火锅城员工接触另一个世界的媒介。 他们要给斗犬洗澡换衣服，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必须吃完整个苹果，尽可能延长接触时间。 在任务目标的个人资料上，赌徒起初带着黑狗捡垃圾生活，后来经人介绍才知道了斗犬。 乌遥有个假设。 赌徒某一天外出捡垃圾，跑到火锅城附近想捡点剩菜剩饭。那些员工在吃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东西，每个人都吃得很认真，似乎很美味。 等员工走后，他捡起被随手丢掉的苹果核，好奇地塞进嘴里。随着舌尖感受到清甜的汁水，赌徒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血腥的残酷的世界。 在不同文化中，苹果有不同的隐喻。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大概就是亚当夏娃偷吃禁果。 人们普遍认同禁果是苹果，它是诱惑是原罪，能勾起人心底的欲望。同时也引人探索世界，发现善恶。它是智慧、财富和胜利的象徵。 苹果随处可见，在乌遥的认知里它过太平凡，他下意识忽略了它的存在。 直到贫穷的刀横在了他的钱包上，乌遥才想到既然其他地方可以没有怪物，天堂岛上为什么不可以没有苹果？ 小岛环境特殊，四面环海与世隔绝。只要天堂岛的管理者不希望苹果出现，他就有无数种方法让岛上的人见不到苹果。 每次快穿，都会进入一本全新的小说世界。完全以自己的认知看待世界，早晚会让他丢掉工作。 倒计时还在跳动。 【4】 【3】 …… 乌遥一步步走向黑狗，眼前的景象随之变化。 明亮温馨的小房间变得阴暗冰冷，地面墙壁布满裂痕。一个个焦黑的人影映在墙上不断扭动抽搐，发出刺耳的哭喊。 窗外下着黑雨，阳光不再明媚，整座城市被浓烟笼罩，仿佛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在布满血污的地毯上，躺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上布满伤痕，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极力想醒来却没有力气。 在他身边正静静地站着两只人形怪物，它们穿着落满灰尘的防护服，手中高举苍白的长剑。 【1】 倒计时结束，长剑朝着男人狠狠刺下。 乌遥几步上前，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踹倒。举起剁骨刀砍断另一只怪物的手臂，趁它松手的瞬间，抢走它手中的长剑。 「呲啦———」 怪物持剑的手掌仿佛黏在了剑柄上，乌遥拽走长剑，它的手也随之撕裂脱落。 血肉异常粘稠拉扯成丝状，一边看连在怪物身上，一边黏在剑柄上。乌遥嫌弃地长剑丢到远处，怪物手掌彻底断开，发去皮肉撕裂的怪响。 和地下室的铁丝怪相比，这两只怪物实力并不强。乌遥几刀斩断怪物的四肢，将它踢倒在地，抬手摘下它的面罩。 面罩下不是狰狞的怪物，是一张溃烂丑陋的脸。 勉强能看出是一个男人，他早已死去，整张脸却如同锅中沸腾的水，一个个水泡在他脸上鼓起又迅速炸开。 即使乌遥再冷静，此时大脑也空白了一瞬。 【又来了！小心！】 系统的喊声将他从失神中唤醒。 乌遥转过身，他背后的怪物想偷袭风衣男，焦黑的人影从墙壁里跑到地上，要将男人拽走。 不断有黑影从天花板掉落，层层叠叠朝着男人压去。 乌遥一手攥着剁骨刀，一手扶起风衣男。 他快速后退，一刀刺穿眼前的人影。身后传来一阵风，乌遥反手举刀，挡住后方挥斩来的长剑。 怪物不断用力，长剑在刀身上摩擦，眨眼到了刀柄处。乌遥腰身转动避开身旁的怪物，手臂用力将长剑顶开。 一把刀从斜后方砍来，乌遥刚要躲闪，怪物忽然改变力道直奔男人而去。 乌遥动作一顿，这一幕和地下室里的情形如此相似，怪物不会伤害他，它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斗犬。 ———— 第10页 时间不断流逝，乌遥持刀的手臂已经累得酸麻，眼前的怪物却丝毫没有减少。 『系统，你开后方视野，看看到底多少怪物。』 【大概……大概百十来个吧。】 乌遥心里一凉。 就算他能抗住无尽的袭击，男人的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 乌遥死死搂住男人的腰身，大脑飞速运转。 哪有开局几小时，就把人往绝路上逼的任务世界？一定有破局的办法，只是他没注意到。 一个个念头闪过，乌遥咬咬牙，退进了厨房里。 他低声道：「放过我们，我保证他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一脸懵：【你和谁说话呢？】 乌遥没时间和它解释，「他只是一条大黑狗，是一个爱狗人士从火锅店救下来的流浪狗！他不会泄漏任何秘密，更不会影响小镇其他居民正常生活！」 看着眼前的怪物，乌遥声音渐渐冰冷，「我知道想利用燃气炸毁这层楼，需要几十分钟的准备时间。怪物太多，我不可能护得住他。」 「倘若他死了我活着出去，我就炸毁这座公寓！在公交车上放火在街上无差别杀人！我能用无数种极端的手段，毁掉你维护的美好假象，让你苦心经营的天堂岛变成另一个人间地狱！我说到做到，你大可试试！」 乌遥神情镇定，手心却冒出了冷汗。他又不是疯子，不可能真的杀害路人。 他在赌。 赌背后操控怪物的人，目的和警察相同。 赌斗犬只要有了主人，就有活命的机会。 怪物脚步不停，它们缓缓逼近，将乌遥逼退到厨房窗边。这里是7楼，他跳下去还有机会活，斗犬必死无疑。 乌遥咬咬牙，将男人搂进怀里，「够了停下！它被赌徒抛弃是无主的斗犬，我要收养它它有主人！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狗！！！」 第6章 第一个世界（6） 天堂岛上的怪物为什么突然开始追杀斗犬？ 任务目标的狗生轨迹很简单，流浪、被赌徒收养、被赌徒带去参赛、输掉比赛被卖给火锅店。 大黑狗独自流浪四海为家，或许有能力避开追杀。它和赌徒住一起后，每天都在固定的小窝休息，怪物有的是机会弄死它。 它当时怎么没出事？ 乌遥都没办法从这么多怪物的围攻下保住斗犬，赌徒更不可能做到。 只有一种解释，被赌徒遗弃后，怪物才能袭击黑狗。 就像『吃苹果』能接触到另一个世界一样，被『遗弃』或者『失去主人』会被怪物攻击。 『被遗弃』不一定是导致它遭到追杀的直接原因，但『没有主人』是怪物可以攻击它的必要前提。 乌遥在赌，怪物不能攻击有主之物！ 依靠在乌遥身上的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它肌肉绷紧伤痕累累的身体不住颤抖，喘息声愈发粗重。 怪物停顿几秒，再次缓慢逼近。 乌遥眉头紧锁，难道他先前的猜测错了？ 带着血腥味的唿吸洒在乌遥头顶，他一边和怪物对峙，一边催促系统搓内脏。 没时间研究方案一为什么无效，现在必须搬出方案二。 【又要做假腰子？你们谈崩了？】 小光球拿着仿真肉团使劲揉搓，【你要用它砸怪物？我还会做别的。但不能做武器，我没持枪许可证。】 『都行，越不正常越好。』 一刀刺进怪物体内，乌遥搅动两下，任由污血喷溅到自己脸上，「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各退一步了！」 他踢开身前的怪物尸体，将剁骨刀放在洗菜池边。在怀中摸索两下，掏出系统投放的道具。 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还是从他胸口的位置掏出来的。 周围的怪物齐齐僵在原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乌遥无声地松口气，这说明他先前的想法是对的。怪物背后隐藏着一个操控者，思维和人类相似。 为了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假器官普通人也能看到，乌遥快速拉开厨房的窗户，将心脏朝着外面一扔。 街上立刻响起路人的喊声，「哪个王八犊子高空抛物！丢什么厨余垃……卧槽心脏！杀人了！快报警啊杀人了！！！」 怪物同时转头看向窗外，几只黑影从队伍中走出翻身跳下窗户，去处理外面的骚动。临走前，还将窗户执手掰断了。 乌遥围观全程，无声地松口气。 怪物还没离开，但他知道自己这次保住大黑狗了。 过去的天堂岛应该很和平，很少有人能接触到另一个世界。最近一段时间，才突然冒出了大量接触者。 情急之下，官方虚构出一个『精神类传染病』，将所有接触者说成病人打包送去隔离病区。 警局和怪物操控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真相。 ———— 乌遥平安离开了警局，围在四周的怪物只偷袭斗犬，从没向他出手。 他们不会轻易杀害镇民，只会利用各种手段，让镇民忘记曾经看过的恐怖画面。 为什么只针对『斗犬』，它们的存在会威胁天堂岛的和平？ 眼下没时间思考那些，见怪物还在犹豫，乌遥索性让系统来个狠的。 几秒钟后，乌遥从怀里拽出一个死去的婴儿尸体。系统现捏的，他围观了整个制作过程。 第11页 乌遥夹住婴尸的身体，单手抓住它的脑袋往上一拔。 啵的一声，婴儿脑袋掉落，从它的身体里滑落出一个小一号的婴尸。婴尸摔在地上脖子断裂，又从里滑落一个小婴儿。 系统得意狂笑，【我做了个惊悚套娃，套了十层！最后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特精緻！牛不牛逼！】 乌遥：…… 望着地上蠕动的婴尸，怪物安静下来。天堂岛从没出过乌遥这种坏人，操控者在权衡利弊。 一道人影从焦黑的墙壁上滑落，钻进乌遥的衣领里。如同无数细小的沙粒，在他的皮肤上滑过。 乌遥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操控者只是想看看他到底从哪掏出的内脏。 可想到一只怪物正趴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指还是抑制不住颤抖。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乌遥不断调整唿吸，等待检查结束。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他身上的风衣男忽然轻哼了一声。他双眼微微睁开表情一片空白，看着不太清醒。 无论乌遥还是操控者，都不希望男人这时候醒。 他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双方默认各退一步。一个安心养狗将斗犬控制在身边，一个不再追杀换成暗中监视。 乌遥刚想腾出一只手把男人弄晕，风衣男突然有了动作。 他冰冷的手掌伸进乌遥领口，在他胸膛上摸索，找准位置将上面的怪物撕下来，狠狠丢到地上。 解决完危机，男人双眼一闭身体一软，再次压在了乌遥身上。 乌遥按着胸口疼的嘶了一声，这狗东西手劲怎么这么大。 压在纷杂的思绪，乌遥转头看向面前的怪物，「既然检查过了，就请各位离开吧。从现在开始，我对天堂岛的另一面一无所知。我从火锅城放跑一只大狗，误将他们准备的食材猪腰子当成人腰，报警闹了个乌龙。」 「一切都是误会，在警方的调解下，老闆决定不追究我的责任。我按照市场价格，给了他两千算做买狗的钱。这件事已经结束，不会再有任何后续。」 怪物沉默许久缓缓退出厨房，两分钟后，房间里再也看不到一只怪物。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狗命要紧】 随着任务面板弹出，乌遥如同漏了气的玩具颓然地跪倒在地。 吓死了，还以为这单要白干了…… ———— 狗男人伤得很重，但自愈速度很快。在给他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乌遥亲眼看见几道刀伤迅速癒合，最后只留下浅浅的疤痕。 不正常。 不知道是单单『斗犬』有这种特殊的体质，还是天堂岛上的人都这样。 黑狗健康值开始上升，最终停在了10点。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黑将军（暂用，可修改）】 【健康：10（稳住了，加油）】 【精神：5（活着不错，死了也挺好）】 【总分：15（加油打工人）】 现在黑狗用的名字还是赌徒起的，他没来得及给它取新名字。盯着面板，乌遥若有所思。 名字…… 难道必须有名字，怪物才会承认他和黑狗的关系？ 等乌遥空闲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苹果的效果正在消失，他看不见血红的天空了。 乌遥扯开衣领，胸口果然红了一片。 男人中途甦醒不清楚情况，他担心乌遥被攻击，积攒起的那点力量全都用来保护他了。 脑海里不停传来系统浪荡的笑声，【嘿嘿嘿！你皮肤好容易留痕迹。】 乌遥想了想，『可能太白了，稍微用力就会红。之前在反派身边当小弟连晒太阳的自由都没有，现在当铲屎官，一条狗总不会拦着我晒日光浴。』 【啊？晒太阳也不行？】 『大多数反派都有疑心病，我又是他们的贴身小弟，没有命令不得离开他们的视线，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也就没机会晒太阳。』 【睡觉？？？】 『反派睡床我睡房梁，反派露天滚床单，我在旁边当人墙餵蚊子。新工作真好啊，小狗肯定允许我在床上睡觉。』 【我以为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会有一些……】 『一些什么？优待？便利？』 乌遥仔细回忆，『有优待，其他跟班对我都不错，很护着我。我记得有一次反派要杀我，有一个傻大个跟班还帮我求情。』 【然后呢？你俩在一起没？】 『在一起了，我俩一起被砍头了。』 乌遥把狗男人抬到床上，一边在他身上摸索，一边问系统为什么总是能把话题扯到爱情上。 小光球理直气壮地说，它是恋爱脑，专门从公司跑到快穿公司从零做起，就是为了看宿主和任务目标嘴来嘴去。 『那该去攻略部，他们的任务就是搞对象，你来这干嘛？』 【和你一样被骗来的，其实人兽我也可以，你努努力求求你。】 系统犯完贱，左等右等宿主都没让它滚，它有点失落。 乌遥扯开狗男人的风衣，轻轻抚摸他的脖颈。在他脖子右侧有个黑色的数字【12】 不像是纹的，也不像画的或者贴上去的。 乌遥凑近了研究，还没看出个眉目就感觉男人的身体逐渐僵硬，唿吸也愈发急促。 这是人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反应。 第12页 操控者没有遵守约定，怪物又来了？ 乌遥警惕地抬起头，男人不知何时醒了，正闭着眼睛装睡，麦色的脸颊泛起不明显的薄红。 乌遥抬手摸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脸这么红润，看来斗犬的自愈力确实很好。 柔软的手指抚过眉心，男人睫毛颤动两下，耳尖也红了。 第7章 第一个世界（7） 黑狗做了个很长很混乱的梦，梦里一群人冲进镇长办公室，和镇长吵了起来。画面一转，变成赌徒带着它去参加斗犬比赛。 它站在聚光灯下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人们兴奋的喊声，「杀死它！」 「让它看看厉害，黑将军！杀死它！！！」 它四处看了看，没看见狗。台上除了它，只剩下一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男孩。他衣服破破烂烂，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钟声响起，黑狗走到场地中央，按照规矩脱下风衣外套，露出黑色紧身背心和结实的肌肉。 裁判将孩子拽到了中间，也强行脱下了他的校服，里面没有衣服。 黑狗第一次遇到这种比赛，之前它的对手只有体型和它相似的，甚至比它更健硕的斗犬。 周围的叫声越来越大，藏在黑暗中的观众发出兴奋的大喊。小孩哭喊着想要逃跑，被裁判死死得按在原地。 小镇有些人分不清斗犬和普通狗的区别，另一部分人分不清斗犬和人。总是有人将普通人普通狗塞进斗犬比赛，那些被误送来的，往往会死得很惨。 就算它拒绝伤害孩子自愿放弃比赛，他们也会找其他斗犬。 比赛正式开始，裁判给小孩塞了一把刀，强行将他推进黑狗怀里。 这个距离他可以捅死它，它可以拧断他的脖子。 黑狗护着孩子遮住他的身体，它想和裁判解释这是个误会，他是人不是斗犬，和它不一样他有人权。 可无论它怎么努力，始终只能发出汪汪的低吼。 梦中的场景愈发混乱，黑狗梦到十一个人朝它跑来，拼命向它伸手求救，它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又梦见刚刚还在它怀里发抖的小孩，已经被挖空内脏。它被几个让人按住，前爪沾满鲜血。 「让我们享受最后的狂欢，为死亡敬酒，为毁灭高歌！自由万岁！天堂岛万岁！」 「诺亚！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和当初说的不一样，你违背了指令！诺亚！」 「诺亚，你这个懦夫！叛徒！！！」 哭喊和笑声在它耳边萦绕，最后都变成了赌徒的怒吼。 「你不是有编号么，怎么那么废物！我花钱供你吃喝，你居然输得这么惨连腿都断了！」 酒瓶再次砸向它，黑狗刚从台上下来根本没力气躲闪。 它闭着眼睛等待，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头顶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它耳边呢喃。 「真可怜，怎么睡着了还在发抖？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黑狗挣扎着想起来，看看说话的人，可惜它没力气睁眼。 外面的声音愈发嘈杂，似乎有无数怪物在四週游盪。长发男人在说话，它听不清晰。 一道格外刺耳悽惨的尖叫响起，「杀人……报警……」 再次醒来时，它的风衣被人脱掉了，背心也拉到胸口上。男人侧躺在它身边，手掌轻抚它的脖颈，唿吸一下下洒在它的耳尖上。 赌徒摸过它的头，手法很粗暴。男人摸得却很仔细，如同在抚摸稀世珍宝。 即使不睁眼也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就像是饿了许久的人，在注视一盘美味的肉。 他长得太漂亮了，那张脸靠得过近，会让它不自在。 黑狗薄唇紧抿，转过头探究地看向身旁的人。长发男人一双桃花眼凝望着它，眼中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他很喜欢狗？ 对了，他之前跟警察说过，自己是爱狗人士。 乌遥撑着下巴，眉头微微弯起，「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男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乌遥指指自己，「我叫乌遥，子虚乌有的乌，遥不可及的遥。」 系统听得一愣，【哇，有你这样自我介绍的？】 小光球提供的道具都很有用，球看着也没坏心眼。乌遥对它有所改观，态度好了许多。 『嘘，安静，我想看它智商像人还是像狗。』 风衣男狐疑地打量他两眼，「汪？呜呜汪……」 系统没听懂，【它狗叫什么？】 『大概是在给我解释两个成语的意思，告诉我这么用太不吉利。』 【？！】 乌遥心里有了谱。 斗犬不仅有人样，还听得懂人话、认识成语、有和人类相似的脑迴路，这分明就是一个在人类社会长大的人。 从狗堆里随机挑选一条狗变成狗狗人的可能性，可以彻底排除了。 听他解释完，系统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有人把好好的大帅哥变成了大帅狗，还让他坚信自己就是一只狗？】 乌遥点点头，系统狠狠地哆嗦一下。 介绍完自己，乌遥指了指男人，「我把你从火锅店捞出来，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是我的狗了。从现在起，你就叫乌拾忆，记住了么？」 第13页 他把手中的白纸举起来，上面是提前写好的名字。男人仔细看了看，眉头舒展，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乌遥正想把名字填到系统后台，男人忽然对他露出一抹浅笑，「汪。」 他看得愣了愣，下意识乖巧地坐直身体。 男人俊朗刚毅充满男性的阳刚美，平时像是严肃庄严的战神雕像。笑起来，像是漫画里正在安抚受害者的超级英雄。 乌遥特庆幸自己没长成它这样，戏路太窄了，根本没资格给反派当走狗。 男人一露面，毒.贩反派就会大喊一声，『卧槽是条子！快跑！』 系统看看男人的胸肌，又看看它的脸，【好正直的脸，好结实的身材，一股子正人君子的性冷淡味。这种人为爱变态才带劲！】 【上上！你快和目标谈个恋爱，让我吃两口糖。等任务结束我再去找宿主保护协会，给你申请一个精神损失费。讹公司一把，咱俩平分！】 乌遥：…… 真癫啊。 讹公司，它怎么敢的？ ———— 随着时间流逝，深度接触逐渐变为轻度接触。 乌遥眼中的房间恢復整洁温馨，男人也在一点点变成黑狗。他头顶冒出一对狗耳朵，大尾巴时不时晃动两下。 乌遥想起黑狗有舔人的习惯，这不是好事。 他双手捧住男人的脸，低头一点点拉近距离。乌拾忆一愣，开始往后缩头，硬朗的眉头拧在一起。 在乌遥的嘴唇即将落到脸上时，男人抬手挡住他的脸，将他推到一边。同时张嘴沖乌遥低吼，就像被惹毛的狗。 系统围观全程，手里举着腰子，【你刚刚要强吻？我说的是攻略目标和它谈恋爱，不是让你去性骚扰。你再对着病人动手动脚，我砸你了。】 得到想要的结果，乌遥满意地收回手，『它要是不躲我就主动避开了，我是想提前确认一下，它到底狗到什么程度。』 『会不会往我身上扑，把我按在地上舔脸舔嘴。它生活能不能自理，遛狗的时候它会不会像别的狗一样随地大小便，需不需要我给它铲屎，擦屁……』 【不要指着一个大男人讨论这些，接触时间过去它变回狗，你再说这种养宠难题！】 『你搞错了一件事，从始至终变化的只是我眼中的世界，不是世界本身。黑狗一直是人，是我们只能看见一条狗。』 【啊……】 在房间里翻找几圈，乌遥踢踢脚边的垃圾桶，『一个坏消息，我没找到真知会的小卡片，怪物操控者把它带走了。刚刚时间太紧迫，我没来得及看卡片上的内容。』 【没关系，我有一个好消息。】 『你看卡片了？』 【没，但我有自动收粑粑机器，刚试了下还能用。你说谢谢爸爸，我就借给你养狗用。】 乌遥：…… 它难道还没看出来，乌拾忆除了不会说话，认识存在一定问题，其他方面都和人没区别？ ———— 好好的黑皮帅哥为什么会变成狗，天堂岛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乌遥并不好奇。 怪物背后的操控者一直监视着整个小镇，他收留了斗犬，已经列入重点关注名单。一旦乌遥做出威胁小镇和平稳定的举动，怪物就会找上门。 那些鬼东西的战斗力大多和普通人类相似，只有少部分拥有特殊技能。 不难对付，但数量多得离谱。 除此之外，操控者多半还是小镇的拥有者。他管理着整个小镇，乌遥不想和这种人起冲突。 世界难度太高，他决定稳一把。 不寻找支线任务不走主线剧情。专心养狗早点把数据刷上去，然后拿钱跑路。 系统听完好奇地问：【那乌拾忆怎么办？ 】 『你下班之后，还会管留在公司的文件？』 【文件是死的它是活的，没有了主人，乌拾忆会死吧？】 乌遥愣了愣，转头看去。 接触时间彻底结束，他看不到风衣男人了。视线里一只黑狗，它歪头趴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撞上乌遥的视线，黑狗呜了一声，尾巴小幅度摇晃，似乎在跟他道谢。 【数据更新】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乌拾忆（你尊重狗，狗喜欢新名字）】 【健康：20（迅速恢復中）】 【精神：6（活着不错，死了也挺好）】 【总分：28（加油打工人）】 第8章 第一个世界（8） 在乌遥和怪物背后的操控者达成口头协议后，他的任务界面就多出一个『世界图鑑』 【宿主激活图鑑碎片1：怪物】 【详细资料待补充，可获得二百积分奖励】 【图鑑碎片2：黑雨】 【资料待补充】 【图鑑碎片3：怪物操控者/天堂岛管理者】 【资料待补充】 【图鑑碎片4：真知会】 【资料待补充】 任务界面空白处出现一个文件夹的图标。 乌遥想了想，点开图鑑碎片3，开始填写信息。 【小镇的镇长，就是怪物背后的操控着，天堂岛的管理者。】 【信息来源：火锅城老闆和警察的对话。】 【岛上没有监控设施，胖老闆在丢失货物后要求警察转告镇长，帮忙提供地下室的录像。而暗中监视整座小岛的人，正是怪物操控者。】 第14页 随着乌遥提交信息，图鑑发生了变化。 【碎片3：镇长/怪物操控者/天堂岛管理者】 【资料获取度：3/5】 乌遥随手关了图鑑。 这玩意挣钱但不多，顺手填填就好。 只要让任务目标各项数值达到60，且持续30天不低于60点，他就算完成了任务的最低要求。 可以自由选择，是留在这继续刷数据拿更多积分，还是直接拿着十五万的基础奖励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 这里危机四伏，乌遥没有苹果就没办法接触另一个世界，看不到周围的怪物。一旦惹急了管理者，导致目标死亡，他连基础奖励都拿不到。 这波不能贪，要谨慎些。 乌遥上午穿越到天堂岛，落地后忙得脚不沾地，只来得及洗了个澡。 他还没吃饭，警局也没留他吃一顿。 之前和怪物缠斗时，一只怪物的脑袋被乌遥砍碎，脑浆全都溅在了购物袋上。 看着厨房新鲜的蔬菜，他有些反胃。 在血腥的里世界里，小区外的建筑大半都被毁坏无法住人。而平静的表世界，居民还在大楼里正常活动。 目前来看，两个世界只有在满足特定条件后才会互相影响，他完全可以放心吃菜。 道理乌遥都懂，他只是和大多数打工人一样，在日常自闭。 系统还在研究真知会和里世界。 它把已知信息整理到一起，认认真真写出一条条推测。万一以后刷出解锁世界真相的任务，他们也能多赚点。 ———— 乌…拾忆。 黑狗枕着两只前爪，想着自己新名字。 和黑将军、大黑、黑先锋比起来，这个名好听得多。至少给它取名的人，没有把它当成工具狗。 被赌徒厌弃后，怪物就开始骚扰乌拾忆，它身上的伤大多是它们弄出来的。 现在赌徒抛弃了它，怪物再也没了顾虑。如果没有乌遥，它今天就会死在怪物手中。 先前梦到什么，乌拾忆已经记不清了。它只记得一个片段，它靠在乌遥身上四周都是怪物，一道人影趴在乌遥胸口，它将人影撕扯开丢到地上。 乌拾忆分不清那个画面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它望着乌遥单薄的背影觉得应该是个梦。 不然无法解释，他是怎么从怪物包围中活下来的。 除此之外，梦里还出现过一群人的喊声。 乌拾忆想回忆起梦中的场景，刚闭上双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乌遥的脸。他向它靠近，似乎要亲吻它。 赌徒觉得大型狗太脏，很少和乌拾忆亲近，但它在赌徒的手机上看到过，网上有许多人喜欢对着宠物又亲又咬，乌遥大概就是那种人。 乌拾忆不喜欢这种接触，过于亲密会让它不适。 斗犬的自愈能力很强，寻常伤口一天就能痊癒，它身上这些伤口都是今早刚被怪物打出来的。 乌拾忆警惕了许久，一直没有怪物出现。乌遥的家里干干净净，只有几颗眼球镶嵌在墙壁上时不时转动两下。 ———— 乌遥用现有的食材做了清炒时蔬和小炒肉，卖相很好，像极了仅供参考的图片。 正在烤腰子的系统，眼巴巴地问，【好厉害，之前学过？】 『反派小弟的门槛很高，会做饭是基本要求。』 黑狗既然有和人相似的思想，多半不想趴在地上舔饭吃。乌遥单做了份肉沫汤，蹲在床边一勺勺餵给乌拾忆。 黑狗不肯吃。 乌遥略微思索，调侃地笑道：「你个病号狗还要我蹲着餵你，快点吃饭早点恢復，以后自己上桌吃。」 他将勺子递过去，这回乌拾忆顺从地张开了嘴。 乌遥的猜想得到证实，黑狗希望被当成人类对待。 吃完饭，乌遥指着房间，「这是我租的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一室一厅。这是客厅，你趴的床是沙发床。右手边的门是卧室，我平时就睡里面。前面是厨房，我太穷了，冰箱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的。那边是卫生间，没有浴缸只有淋浴……」 乌拾忆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心不在焉。 目标的健康值升得很快，精神值却卡在了6点。乌遥第一次做这种任务，有些无从下手。 他试着在乌拾忆身边看视频，跟它讲自己编造的童年往事。将极端爱狗人士身份能贯彻到底，声称要折磨死所有狗肉店老闆。 黑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包容。 折腾半天没见到效果，乌遥起身去了厨房，一边洗碗一边找新的切入点。 系统烤完腰子正在撸串，【你工作那么久，应该很有经验啊。】 『不一样，反派利益为上，只要合格的工具人。用不着我交心，只需要我卖命。』 【真遗憾，你刚才保护乌拾忆的样子可帅了，它要是看见那一幕，精神值肯定嗖嗖往上涨。】 乌遥觉得有道理，可以找机会復刻当时的场景。 ———— 任务上说，目标过得越好他赚得越多，除了健康和精神两个数值，结算时肯定还会考虑其他因素。 乌遥在网上买了些毛绒娃娃和小装饰，准备装点自己的小家，温馨的环境或许会让黑狗心情好些。 只是不知道黑狗平时看见的，是平静的表世界，还是漫天黑雨的里世界。如果是后者，那再装点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15页 晚饭时，乌拾忆状态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了。在乌遥的注视下，黑狗一瘸一拐地走进厕所。抬起一只前爪，关上了厕所门。 乌遥走过去推了推，门锁上了，但他没看到黑狗锁门的动作。 天堂岛上的两个世界，关系很奇怪。 人类乌拾忆身高将近一米九，体型远大于狗，它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塞进沙发床上的？ 从乌拾忆的反应来看，它平时都和人一样直立行走。而没吃过苹果的路人，只能看见一只黑狗在爬行。 那就有了一个新问题。 人和狗高度不一样，如果给黑狗拴上绳子，绳子另一端是朝上还是朝下？ 系统没想那么多，它只知道乌拾忆能自己上厕所，它珍藏多年的自动铲屎器可以省下了。 磨砂玻璃门打开，黑狗慢吞吞地出来。 乌遥朝里面看了一眼，他提前放到马桶旁的新纸卷拆开了。 乌拾忆顺着他的目光回头。 在它的视角里，马桶旁除了卫生纸，还有一具腐烂的男人尸体。卫生间瀰漫着浓郁的尸臭，密密麻麻的苍蝇落满了洗漱台。 刚刚乌遥讲故事时提到自己是外乡人，大学毕业后专门跑来小岛居住。在他口中天堂岛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美丽。 他被骗了，这里不正常。 不过长发男人似乎和岛上的大部分人一样，都看不见那些脏东西。 这是好事，它也不希望他接触到它的世界。 ———— 天堂岛没有夜生活，刚到下午五六点，岛上大半的店铺就关门休息了。 到了九点，街道上就只剩酒吧和24小时超市还在营业。 乌遥没什么精神，洗完澡就准备睡觉。 小刘警官给他打了通电话，想套他的话，弄清他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和包庇他的秦警官有没有什么龌龊的金钱交易。 乌遥一边和他闲聊一边翻看后台数据。 【数据更新】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乌拾忆（你尊重狗，狗喜欢新名字）】 【健康：55（行动不便，略有不适）】 【精神：6（活着不错，死了也挺好）】 【总分：61（精神值过低，警告，数据不稳定）】 健康值乌遥不需要操心，只要保证目标不死就行，任务主要难点在于提升精神值。 看着沙发床上的大狗，乌遥有点不放心，他强行把狗弄到卧室打算搂着它睡。 这个世界太危险，不把钱抱在怀里他不安心。 临睡前，乌遥和系统感嘆，『还好目标也是公的，就算变成人也是男人。它要是女人，我就没办法和它一起睡了。』 【哥们，你路走窄了。】 『哥们，是你路走太宽了。』 和系统聊了一会，乌遥眼皮越来越沉。打了个哈欠，沉沉的睡去。 乌拾忆没和人这么亲近过，听着耳边平稳的唿吸，它僵着身体睡意全无。 窗外依旧下着黑雨，街上时不时响起痛苦的哀嚎。乌拾忆眼里的天堂岛，夜晚和白天一样热闹。 四周嘈杂的声音没对黑狗造成多少影响，它抬头警惕地看向客厅。 走廊里有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防盗门前。现在乌遥家的大门外，至少站着五个人。 第9章 第一个世界（9） 「吱嘎——」 随着一声轻响防盗门打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最后走进房间的人，反手锁死了房门。 为首的人比了个手势，五个人分成两拨。 三个去了卫生间，回收里面腐烂的尸体。另一个跟着他走向卧室，打开门缝朝里看。 「床上怎么还有条大黑狗，来之前你也没说目标还养了狗，这种体型的狗可不好对付。」 「没事，我带药了。」 防毒面具下传出低沉苍老的男声，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雾蒙蒙的水晶球往屋里一丢。水晶球炸开，白雾笼罩整间卧室。 两分钟后，男人再次打开卧室门。 房间很安静，只有两道平缓的唿吸声。原本还仰着头四处张望的大狗，现在已经睡死过去，长发男人环抱着黑狗睡得正香。 两人走到床边，其中一人仔细看了看乌遥，「你还真没说错，这长相这身段，确实是个极品货。」 「我干这行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的。你把狗拖下去绑起来，我把人扛走。」 「就不能我来扛人么？我怕狗。」 「屁，我看你就是想趁机摸两把占占便宜，好好干活！」 迷倒了目标，两人不再刻意压低声音，肆无忌惮地聊天，时不时开两句黄腔。 系统没睡，在熬夜做道具人头。 它围观全程，急得直挠头，【小遥！乌遥！你快醒醒，有人私闯民宅劫财劫色了！】 乌遥依旧闭着眼睛，『他们开锁的声音吵得要命，拾忆也是，狗爪子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们不是丢了个会放屁的球么，你没被药倒？】 『没喘气。』 为首的男人一开口，乌遥就听出这是公寓管理员王叔的声音。 系统给他安排的白板小人，日常活动一直规规矩矩，像个社恐的宅男努力避免一切社交。它主动拜託王叔送刀，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第16页 现在看来，白板可能是发现了王叔的异常。担心王叔会影响它的工作，决定先一步把人骗到家里做掉。 托王叔去买刀，让他进来修马桶。等他进了套，白板一刀下去永绝后患。 只是时间不巧，王叔上门找死时乌遥刚穿过来，白板的宰人计划没来得及实施。 系统听懵了，【白板哪有这么兇残的！】 『那是快穿公司最顶尖的人工智慧，它的任务就是完善宿主的背景信息，确保小世界的人不会发现快穿公司的存在。它当谁的白板就会模仿谁的性格，随机应变能力很强。』 『我的白板小人不是你投放的么，怎么对它这么陌生？』 【说明书太长，懒得看。】 王叔将乌遥扛了起来，乌遥继续放松身体装睡，想看看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 这些人为什么要穿防护服，这次的事会不会和天堂岛管理者有关？ 不对，从先前的对话来看，他们之所以抓他，是因为王叔看上了他的长相。 这个世界的男同真多啊，还好目标不是。 乌拾忆一直没动，不知道是被药倒了，还是和他一样在装睡。 确定两人把黑狗也带上了，乌遥才放下心。 ———— 三个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人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 乌遥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家厕所有什么值得他们专门去偷。 东西和人都到了手，几人明显放松下来，边下楼边闲聊。 「这破狗死沉的，非要带它一起？」 「这狗也很可能是有编号的斗犬，是这小白脸从火锅城偷出来的。那死胖子的货源一直很好，咱把这狗转手卖了，能捞不少钱。」 扛着黑狗的人声音都在发抖，「斗、斗犬？会杀人的那种？操！你怎么不早说！我看过斗犬比赛那都是一群疯子，我不扛了！」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王叔咳嗽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在争执的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乌遥眼睛睁开一条缝，王叔手中拿着一把手.枪。 老公寓管理员不仅是人贩子，还私藏.枪枝，天堂岛真是人杰地灵，处处有惊喜。 乌遥住在7楼，几人都带着重物，走走停停下得很慢。 王叔把乌遥交给工具人，自己掀开防毒面具开始抽菸，「干完这一票，我就带着小孙子离开这个破地方。」 几人互相对视，「还能离开？镇长允许你走？」 「嗯，你们想走不？我可以多带两个人。」 扛着乌遥的男人直摇头，「这小镇就是我这种人的天堂，看上哪个妞直接拽上车，看谁不顺眼当街砍死都没人管。」 「就是啊老王，这种人间天堂你上哪找第二个。我昨儿新抓了一个，啧，极品，一会一起去我家玩？」 王叔声音忽然压得极低，「天堂岛要出大事了，到时候小镇恐怕剩不了多少活人。能走赶紧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理解王叔的意思。 短暂的对话，透露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乌遥正在消化吸收，还在开黄腔的男人突然触电般剧烈抽搐两下，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其余人愣了愣，齐齐笑了起来。 「搞毛啊李哥，什么时候学的这招，演技真好。」 其中一人俯下身，摘下男人的面具，「餵你……死、死了！」 这句话像是某种开关，几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同时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楼梯间接连传出三道闷响，短短一分钟，除了王叔，所有人都死了。 系统张大嘴，【啊？】 王叔哆哆嗦嗦朝着四周磕头，「对不起镇长大人，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那些话我保证再也不跟任何人说，我发誓，求您放过我，我还能给您干活，求求你。」 没人回答他，四周一片死寂。 王叔边说边抽自己嘴巴，扇得满脸是血才停下动作。他没管地上的尸体，拖着乌遥和黑狗，吃力地朝着楼下走。 那四个人死法诡异，明显是被怪物杀死的。 他们没吃苹果接触不到另一个世界，被怪物压着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哪句话害死了他们？ 镇长批准王叔离开天堂岛，还是岛上要出事了？ 亦或者王叔说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镇长的雷点上。 镇长在监视这边的动向，乌遥必须继续装睡。要是让镇长得知他也听到了刚刚的对话，说不准连他也刀了。 乌遥还以为岛上存在某些限制，怪物不能随意杀死居民。 看来是他想多了。 躺在楼梯上的四具尸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系统开了后方视野，乌遥围观全程，狐疑地歪歪头。 ———— 王叔将一人一狗塞进路边的面包车，扶着车门直喘粗气，乌遥躺在后排座椅上继续装死。 乌拾忆没被迷晕，它先前没动手，是看出王叔怀里藏着枪。对方人数太多，打起来容易伤到乌遥。后来人数虽然少了，周围的怪物却多了。 它的想法和乌遥一样，至少要在装睡一个小时。一旦让镇长发现他们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随着一声闷响，王叔关上车门。面包车离开公寓楼，朝着漆黑的街道驶去。 第17页 王叔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元宝啊，爷爷今晚上夜班，忙完就陪你回去睡。「 电话里隐约传出稚嫩的童音。 王叔笑了起来，声音终于不再颤抖，「对，元宝最乖最懂事。你想要的玩具娃娃，爷爷给你买了。你绝对不能离开家，知道么？」 都是些日常对话，乌遥很快失去兴趣。 系统焦虑地搓着腰子，【那老头什么意思？天堂岛要出什么大事？他怎么这么着急跑路。他不是说到时候整座岛剩不下几个活人么，咱们要不要带着黑狗一起跑？】 乌遥不断刷新任务界面， 『前两次乌拾忆遇到生命危险，系统都发了支线任务，这次没有，我怀疑老王的信息来源有误，没必要担心。』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王叔会把我们送到哪去，准备做什么，镇长……』 「轰！轰——」 乌遥还没说完，面包车突然遭受撞击，车辆瞬间失控。 后座上的一人一狗同时撞到车门上，车窗碎裂玻璃四溅。黑狗借着车辆的摇晃滚到乌遥身上，将他护在身下。 原本死寂的街道变得格外热闹，有人在车外大喊，「车里还有人！这老不死的果然又绑了公寓里的住户！快救人！」 「快快，条子快来了，别磨蹭！」 车门被人暴力拆开，一双手拉开了大黑狗。 乌遥趁乱偷看，一群穿着黑袍头鸟嘴面具，装扮神似瘟疫医生的人，正在组织救援。 驾驶座上的王叔还活着，一个黑袍人将他拖拽下来，如同执行某种仪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掏出匕首对准王叔胸口。 「妄图掩盖真相者，必将受到神明的惩罚。真神会将你从谎言中救出，从此刻起你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在赎罪。」 和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闪着寒芒的匕首。刀尖在王叔胸口转动，最后将他的心脏整颗挖了出来。 「这是第97颗说谎者的心脏，收好。再找到3颗，我们就能完成神的意志，让所有人都看见真正的天堂岛！」 借着车祸的火光，乌遥看见这群人的黑袍上都带着两个小字【真知】 他们是真知会。 第10章 第一个世界（10） 街道尽头传来警笛声，真知会没有停留多久，将王叔的尸体摆成祷告状后就开车跑了。 白天刚见过的小刘警官和秦警官，从警车上下来，将『昏迷』的一人一送上警车。 车门关上，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受害者看着很眼熟，好像见过。」 秦警官嗯了一声，「乌遥，那个误将地下室的猪腰当成人腰，闹了个乌龙的人。」 「他可真倒霉，白天刚受到惊吓晚上就遇到这种事。看现场的情况，应该是这个男人绑架了他，结果出了车祸司机肇事逃逸。」 「快过来！车后面还藏着一具尸体！」 小刘警官气得直磨牙，「被掏走了心脏，又是真知会！那群邪.教疯子真是无法无天！」 系统原本挺讨厌岛上的警察，亲眼目睹邪.教宰人现场后，它觉得还是警察好。 就算把人抓到局里，也只会给人喝失忆红茶。不像真知会，当街掏心掏肺。 乌遥点开图鑑，上面没有出现新的碎片。 真知会杀人前提到了真神，他还以为会解锁一个新的图鑑。 小刘警官在和秦姐争执，受害者昏迷不醒，他想把人送到医院检查身体。秦姐不同意，执意要送去警局。 系统听了一阵，【小刘人挺好，可惜什么都不知道，在局里也说不上话。】 【小遥，你不要这么萎靡。虽然王叔转瞬即逝，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捞到，白陪着他们折腾一晚上，但你和拾忆都没出事，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开心点。】 乌遥语气冰冷，『当时我半边身子贴在车门上，大黑狗又压在我身上。按理来说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真知会的人怎么刚靠近车窗就看见我了？』 【啊……眼神好？】 『警察为什么一看见王叔就确定他已经死了，直接将他判定为尸体？』 【他胸口那么老大一个洞哎哥哥！】 乌遥没跟系统争辩。 警局没多少警察，来现场的更是不多，周围的脚步声很好分辨。 那名发现王叔的警察，刚走到后车门处，就说自己发现了尸体。从他当时的角度，根本看不见王叔胸前的洞，只能看见那里坐着一个人。 今晚遇到的每件事，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乌遥想想都难过，天知道他只是接了个养狗的单子。 秦姐打开后车门看了看，把乌遥和黑狗整整齐齐摆在一起，估计有点强迫症。 感受着大狗柔软温暖的身体，乌遥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 又在警局装睡半小时，乌遥才『醒』过来。 没人跟他解释今晚的事，也没给他提问的机会。乌遥只能暗示小刘警官，除了他还有其他受害者。 小刘警官若有所思，摸着脑袋走了。 秦警官给乌遥倒了一杯失忆红茶，就把他打发回家。 折腾一晚，太阳已经升上天空。 乌遥迎着朝阳深吸口气，将真知会和镇长抛到脑后，开始和系统讨论怎么让黑狗开心。 乌拾忆安静地跟在他身边，狗脑袋里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第18页 它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乌遥居然从中看出了三分愧疚、四分同情和…… 念头刚升起，乌遥就狠狠摇摇头。 他真是疯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乌遥身前，车窗降下，露出小刘警官年轻秀气的脸，「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乌拾忆呲着牙，沖他汪了一声。 小刘探头看了看大黑狗，「放心，我不会把你主人怎么样。」 小镇的节奏很慢，清晨的街道基本看不见车，只有几个晨跑的。 车速不快，乌遥坐在后排，听小刘警官明里暗里地敲打他，让他不要违法犯罪。 末了他冷冷地问：「乌先生，你为什么会搬到岛上？」 「天堂岛风景好评价好，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哦？这样？我还以为是你在外面背了命案。」 大黑狗闻言，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乌遥。 小警察怀疑他，乌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短短一天，他偷了一条狗、发现了满地下室的腰子、半夜被公寓管理员拐卖、路上出了车祸、管理员被真知会弄死，真知会还放过了毫无反抗能力的他。 乌遥悲伤地嘆口气，拍拍黑狗的脑袋，「十亿，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这是什么眼神，这种时候你居然不向着我。」 他又拍拍前排座椅靠背，「刘警官，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太不尊重人了，我要投诉你。」 小刘警官不吭声了，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轿车停在公寓楼前，乌遥正要下车，小警察忽然低声道：「真知会昨晚没杀你，不代表他们下次不会。」 「他们好像特别喜欢大型犬，不知道昨天为什么没抢走你的狗，总之你小心点，真知会很危险，你……」 乌遥乖巧点头，在脑海里对小刘警官提供的信息挑挑拣拣。 乌拾忆紧贴着他的腿，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他身前，像是在提防小警察。 这让乌遥很欣慰，『你看，五十亿多向着我，它是咱们这边的。』 【那当然，你救了它的命还……等等，你叫它什么？】 』乌拾忆啊。』 系统挠挠头，总觉得刚刚『乌』的发音不太对劲。 ———— 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乌遥有些困，准备再补一觉。 临睡前，他躺在床上和黑狗聊天 ，想弄清隐藏在它身上的秘密。让系统不要再搓腰子玩了，去查点东西。 在反派身边打工的那些年，乌遥没少帮着黑.老大审讯卧底。他能从目标细微的表情，看出对方有没有说谎。 但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张狗脸，天然防测谎。他套了半天话，只从黑狗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包容。 他救了它的命，还给它一个舒适温馨的居住环境。无论他的话题多冒犯多无聊，它都会认真听下去。 系统带着查到的资料回来了，【网上关于真知会的讨论还真不少，热度可高了。它最早出现在三年前，喜欢在人员密集场所发小卡片，随机邀请路人加入真知会。如果对方接受了卡片，他们还会送个大苹果。】 【不过真知会的打扮实在太诡异，路人看见都会绕道走。岛上的居民又不认识苹果，他们不知道这种水果本身无害，看见食用苹果的人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四处乱跑，就以为苹果有毒，会让人产生幻觉。】 系统放了几段从网上下载的视频，标题就是【震惊！又一名毒苹果受害者！】 视频拍摄了一个男人在街上裸.奔，还不停攻击围观群众。拍摄者提醒观众，警惕真知会远离毒苹果。 【因为这回感染精神类传染病的人，症状和误食毒苹果相似，所以网上都管这种病，叫红苹果传染病。】 乌遥没做评价。 症状当然相似，毕竟传染病根本就不存在。那些人没出现幻觉，只是看到了天堂岛的另一面。 小光球只是查东西速度快，并不是黑.客。乌遥让它查的几个东西，除了真知会，它一个都没查到。 『天堂岛其他两个区域的情况你查不到我还能理解，镇长的名字你怎么可能查不到？』 系统亮出搜索记录，乌遥沉默了。 网上说，镇长叫亚当，夫人叫夏娃，他们的儿子叫王小明。 这是煳弄傻子吗？ 编造个人信息前能不能走走心？ 然而岛上的居民并不觉得奇怪，就像从没接触过苹果一样，这里的大多数人也没听过亚当和夏娃的故事。 乌遥躺在黑狗身边，故意把手机举高，让乌拾忆也能看见。 他翻看着镇长的公开信息，大黑狗歪头盯着手机若有所思。 ———— 接下来的几天再没出什么乱子，天堂岛确实是个美丽的地方，没有怪物和真知会的日子像度假一样美好。 如果任务能顺利点，乌遥的心情会更好。 距离被王叔拐卖，已经过去七天。 公寓新来了个管理员，乌遥在网上找了份新工作，隔壁小夫妻生了个小孩。小刘警官在王叔同伙家里，救出了被囚禁的受害者。 一切都在前进，只有乌拾忆的精神值在原地踏步。 周一早上，乌遥睁开眼睛打开任务面板，精神值依旧停在6点。黑狗只在获得新名字的时候，稍稍提起点精神。 这期间乌遥做过很多尝试。 第19页 黑狗刚被赌徒抛弃，可能有心灵创伤。他就给它陪伴，给它安全感。 它之前过苦日子天天挨打，他就无微不至的照顾它，尽可能给它打造温馨舒适的生活环境。 从以往的工作经验来看，谈心是获得目标好感的有效手段。 乌遥每晚都会和黑狗谈心，给它讲述自己编造的童年趣事、梦想抱负、和不存在的远方好友。 他甚至想到了卖惨，给自己安了一个表面阳光开朗，内心敏感脆弱的小可怜人设，等着黑狗承担拯救者的角色。 屁用没有，乌拾忆只会温和地凝望着他，再给他一个安抚的贴贴。 系统和乌遥是搭档，这单成了他俩都赚钱。乌遥这边一直没进度，小光球也跟着着急。 【小遥，常规手段都没效果，眼下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不孤单不敏感不脆弱，被抛弃了也没自暴自弃。意志坚定如铁，偏偏精神值那么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拾忆缺爱了！】 『……』 【你那是什么表情！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不然你以为公司为什么会有攻略部！】 乌遥揉揉眉心，『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改变人的，只有钱。而且它是狗我是人，我俩不合适。』 【你不是说乌拾忆是人，只是在非接触者眼里是狗么？】 『那我宁愿它是一只狗。』 乌遥语气古怪，系统突然想起之前两人聊天时，乌遥曾告诉它，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工作。虽然难度更高，但不用伺候傻逼活人。 系统劝乌遥试试看，万一成了呢，谈个恋爱至少能赚十五万，稳赚不亏的买卖。 一直笑呵呵的乌遥，沉着脸轻嘆口气，「别闹了哥，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提。」 人心隔肚皮，他疯了才会和人谈恋爱。 ———— 乌拾忆按时起床乖乖吃饭，看着精神很稳定，乌遥却知道它每次饭后都会去厕所吐。每晚都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也会做噩梦。 它心里有道坎，一直没迈过去。只要能解决那道坎，任务就有戏了。 黑狗不想活着也不主动死，如同一个听话的玩偶，乌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得到指令就趴在床上待机。 这样下去不行，人会废的。 乌遥梳理着乌拾忆的人生轨迹，决定还是该把备用方案拿出来试一试。 他走到床边，俯身轻声道：「十亿，你之前是斗犬，对吧？」 黑狗愣了愣，抬起头探究地望着他。 乌遥咬咬下唇，下定了决心，「你还想不想参加比赛？我带你去斗犬场看看，好不好？」 大狗一贯平静温和的眼睛突然瞪得极大，它爬起来站在床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乌遥。 它在无声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第11章 第一个世界（11） 在获得新名字后，乌拾忆从未想过，自己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空气中瀰漫的腥臭味比街道上更加浓重，呛的人喘不过气。 带着斑驳血污的台阶、如同牢笼一般的斗犬台、观众的喊声台上的惨叫，这里的每一处每个人都让乌拾忆作呕。 包括它身边容貌精緻，衣着朴素的长髮男人。 男人给它取了一个人类才会有的名字，给它定制一套桌椅餐具，让它能在桌上吃饭，而不是趴在地上舔食。 将客厅的沙发床让给它，用铁皮隔开空间，用简易的推拉门给它分出一小块属于自己的隐私空间。 虽然小房间的装修风格太过可爱粉嫩，不符合乌拾忆审美，但它还是很珍惜。 男人在网上找了份工作，每天在电脑前忙碌。晚上硬挤到沙发床上，跟它讲他的故事。 在孤儿院被年长的孩子欺负，被护工猥.亵。没有父母没有靠山，导致他长期遭受霸凌。大学毕业后被疯狂追求者跟踪，不得已放弃梦想和工作，跑到陌生的天堂岛生活。 他总是说到一半眼尾就泛起薄红，好像随时会落下眼泪，又强行忍住了。 乌拾忆不会说话，它能做的只有抬起前爪抱抱他。 乌遥经常自言自语，『为了活的好点我自学了很多东西，我现在好能打，曾经霸凌我的人再也没办法欺负我。我有谋生的本事，去哪都能混口饭吃。可我的人生并没有改变，还是看不到任何盼头。』 『十亿，你说我是不是也就这样了？在一座奇怪的岛上装傻充愣一辈子？』 男人不笑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孤独。他在这世上一无所有，不然也不会把心里话说给一只狗听。 乌拾忆自身难保没能力帮他，作为狗它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乌遥。 它告诉乌遥不用害怕，它可以陪伴他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他们有机会离开这座岛，它还可以帮他报復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毕竟他们在这世上相依为命，是彼此的朋友。 乌拾忆从没想过，乌遥会送它去斗犬场。 男人很聪明，他察觉到了天堂岛的另一面。也很勇敢，会冒着生命危险闯进火锅城救他。 乌拾忆愿意将一切美好的词语，用在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朋友身上。 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乌遥正在填报名表，周围的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数道贪婪的视线如同火蛇般在他身上移动，往他衣领里钻。 第20页 管理员接过报名表，「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我们这比赛输了不仅拿不到钱，还要赔钱。你先交十万的押金，赢了返还输了扣下。」 斗犬比赛算不上什么秘密，普通镇民也知道岛上有这么个地方。场地就在垃圾场附近，坐公交可直达。 分为上下两个区域，上层是给普通人看的，里面是真狗咬真狗。隐藏在地下的区域则是真正的斗犬场，只允许斗犬报名。 赌徒曾当着乌遥的面告诉火锅城老闆，乌拾忆是有编号的斗犬。 所以当工作人员询问他狗的品种时，乌遥一脸懵逼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卖狗的人说这是有编号的斗犬。」 他很顺利地进入了地下。 资料里没说参加比赛要交押金，乌遥几张卡加起来都凑不出十万。 管理员见他表情尴尬，开始上下打量他，「没钱也成，你可以押身体。你长得还成，能卖身，那边几个长得丑的只能卖器官。」 乌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被打手拖到一扇铁门前，门里时不时传出惨叫和求饶声。 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黑狗，终于有了反应。 它叫了两声吸引乌遥转头，侧身露出自己残疾的右后腿，像是在劝他不要冲动。 乌遥摸摸它的狗头，「没关系，我相信你。」 黑狗不吭声了，咬住他的裤腿死命往后拽，差点把乌遥拽倒。 系统嘟嘟囔囔地劝他，【这样真的可以么？会不会太冒险了？】 乌遥一边按手印一边道：『目标的精神值已经这么低了，再低又能低到哪去，赌一把。』 【不！我是担心你要被迫卖.身！你被这群人逮住，就像被扔进猪圈里的小白菜，几下就让人啃干净了！】 乌遥轻蔑地勾起唇角，『我又没打算真的让它参加比赛，就算我输了比赛又怎样？凭这群乌合之众还想抓住我？』 他把报名表交回去，管理员屈指弹了弹，「你这填的什么破玩意？拾忆？这名字不好，换个响亮的。」 「嗯……黑旋风、黑铁塔、霹雳旋风狼，你选一个。」 乌遥：…… 乌拾忆：…… 【旋风狼！旋风狼！快说你想要旋风狼！】 乌遥第一次给乌拾忆套绳子就带它来了斗犬场，大狗估计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能把目标得罪死，乌遥琢磨着之后该怎么继续攻心。 签完卖身契，乌遥弯腰去牵狗绳。一低头，正对上黑狗的眼睛。眼中没有恨意，只有悲伤和对他的担忧。 它咬住报名表，再次晃动一下身体。 乌遥工作经验虽然丰富，但他之前接触的目标都是垃圾反派。像乌拾忆这样的圣母狗，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乌遥不自在地别开头，他最受不了这种人了。 ———— 天堂岛的上班族大多朝九晚五，刚到下午6点，观众席就坐满了人。乌遥作为参赛选手的主人，被分在了靠近比赛场地的位置。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几个兔女郎在观众席上穿梭，给每个人分苹果。 乌遥几口吃完苹果，眼前的世界逐渐发生变化。 大黑狗再次变成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他肌肉紧绷，每当有人不怀好意地靠近乌遥，他都会发出警告地低吼将人赶跑。 没吃苹果前，乌遥眼中的黑狗只是趴在他脚边。 吃苹果后，他发现乌拾忆正单手按着他的椅子，将他完全圈在了怀里。 系统沉默两秒，【磕到了。】 乌遥没觉得哪里好磕，目标就是这样的性格。换成赌徒坐在这，它肯定也会护着。 也不对，赌徒不会被人占便宜。 乌拾忆环顾四周，眉头忽然拧紧。 乌遥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跟在中年壮汉身后，体型单薄瘦弱，脖子上也拴着狗绳，此时正惊恐地汪汪叫。 那条斗犬太弱小，上台就等于判了死刑。 乌遥观察一阵，拉拉黑狗的衣服，「十亿，为什么你脖子上有数字，它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 乌拾忆沉着脸，「呜。」 乌遥没听懂。 黑狗正在气头上不想搭理他，他也没再追问。 系统咦了一声：【斗犬不是只会汪汪叫么，那只母狗怎么会说话？】 在另一侧观众席上，一个年轻女人正拼命扯动着项圈，「我不是狗！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斗犬！我叫刘丽是悠然小居餐厅的服务员，你们可以去查！！！」 「我是被拐来的，你们帮我报警！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真的不是狗！」 系统回过味了，【卧槽，他们抓了个真人！】 确定周围没有正在监视的怪物，乌把提前编辑好的信息发给小刘警官。 等了两秒，他拨通小刘警官的电话，同时打开静音。 乌遥拉着乌拾忆朝女人走去，确保她的哭喊能清晰传进电话里。 女人远远瞧见乌遥，立刻朝他尖叫，「乌遥！乌遥我在照片里见过你！咱们一个公寓的，管理员把你的照片给他同伙看了，他们抓了我，下一个就抓你！」 乌遥一愣，「你说的哪个管理员？新的旧的？」 「是王叔！你能听懂我说话对不对，求你救救我！」 乌遥刚想再问，就被牵着绳的胖女人拦住，「啧，你有病吧还跟狗说话，滚滚滚。」 第21页 她抬手要扇乌遥，乌拾忆立刻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女人畏惧地看了他几眼，转头给了刘丽几巴掌，刘丽怨毒地瞪着她。 乌拾忆没拦住，冷着脸想过去跟她理论，被乌遥拽着狗绳扯了回来。 「你过去干嘛，打她一顿？还是沖她汪汪叫？」 乌遥拖着乌拾忆往回走，男人垂着头一言不发。 乌遥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怎么这副表情，委屈了？打手离她们很近，他们手里有枪。没人在意斗犬的死活，我怕打手直接把你杀了。」 趁着没人注意，他抬手解开男人的项圈，把狗绳团起来塞进他的风衣口袋里。 乌拾忆若有所思地看着乌遥，突然歪着头，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系统被晃到了，【草，它放在西幻世界高低是个光明圣子。啊——我看见了你纯洁的心灵，赦免你所有的罪！】 这是乌遥想要的结果，但他现在浑身不自在。 算计老实狗让乌遥良心不安。他开始怀念和疯批反派勾心斗角，互相背刺的日子了。 ———— 乌遥大概弄清了情况。 王叔表面是公寓管理员，背地里干着人口拐卖的勾当。他把刘丽卖给了他的同伙，他同伙在协助拐卖乌遥的时候听了不该听的，被镇长灭了口。 胖女人应该是死去同伙的家人，过来卖他的遗产。 带着乌拾忆熘达几圈，乌遥基本摸清了这个场地。 他坐回座位，对着乌拾忆拍拍大.腿，「来，坐过来。」 黑皮男人还在盯着刘丽看，闻言指指自己，又指指乌遥，「汪呜？」 「对，坐我腿上。」 光明圣狗脸上，头一次露出这么精彩的表情。 乌遥等不及了，直接上手拽。 男人瘸了一条腿下盘不稳，被他拽得踉跄一下，双手撑着靠椅勉强站住。 乌遥四处看了看。 男人骨架比他大，身体遮得住他，这样就够了。 「场地上至少有四个普通人，还有许多和你一样被迫参与比赛的斗犬。你想不想救他们？」 乌拾忆没回答，垂头认真地望着他。 乌遥避开它的目光，「我太倒霉了，刚搬到天堂岛就碰到拐卖，这些天我一直睡不好总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再加上我死了也无人在意，这辈子看不到什么盼头。」 「所以我就想着……与其浑浑噩噩的活着，不如做点什么。」 男人沖他笑了笑，眸中带着不安，「打手都有枪，或许我们会死在这，但我还是想做点什么。十亿，我们一起毁掉今晚的比赛，放走这里所有的受害者，好不好？」 「咚——」 乌拾忆脸颊发烫，心脏似乎突然活了过来，在胸口狂跳。它有很多问题想问，张嘴却只发出了呜呜的狗叫。 乌遥听懂了它的意思，「这次没骗你，是真的。既然我们都没有那么想活着，那为什么不在死前做些疯狂的事情！」 第12章 第一个世界（12） 疯狂的事…… 望着眼前的男人，乌拾忆心情十分复杂。 乌遥几乎每晚都会跟它谈心，他的人生坎坷悲惨，只要提到过去气氛总是很压抑。 虽然乌遥没明说，乌拾忆多多少少还是看出，他早就不想活了。或许他和它一样，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暂时没下定决心去死。 乌拾忆希望乌遥活下去。 他年轻、漂亮、聪明。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人，有大好的未来。 他应该和岛上的其他人一样，吹着海风喝咖啡、在海边浮潜、在酒吧尽情享受青春，永远活在美好的假象里。 但乌遥的眼神很坚定，就算它会说话，也很难劝得动他。 乌遥还在乌拾忆耳边小声说着他的计划，温热的唿吸洒在它的耳垂上。仿佛钻进皮肤，落在它狂跳不止的心脏上。 跟在赌徒身边那么久，它都没产生这种怪异的感觉。 乌拾忆忍不住按了按胸口。 原来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是这种感觉，会让人心跳加速，激动到无法唿吸。 ———— 目标的人生轨迹很简单，可能导致它精神遭受重创的外力只有两个，都在明面上摆着。 一个是被它当作家人却抛弃它的赌徒，一个是害它变成残疾狗的斗犬场。 经过几天的尝试，乌遥已经可以确定问题不在赌徒身上。 乌拾忆的意志远超常人，孤独、背叛、残疾，这些只会让它一时消沉，并不会将它击垮。 乌拾忆心底的那道坎，就隐藏在斗犬场里。 如果黑狗看似沉稳低调，实际好胜要强。那在台上输掉比赛就是它过不去的坎。 让它再比一次，堂堂正正赢回来，就能提高精神值。 要是黑狗被迫在台上杀死过其他斗犬，让它一直萎靡不振的，就是压在它心底的愧疚。 既不好胜又问心无愧，那压死黑狗的可能是倖存者内疚，也可能是藏在心口的沉甸甸的正义。 乌遥对这种人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他们都是一根筋。 把别人棺材背到自己家里哭，不是自己的锅也要扛起来背。 给反派当小弟的那些年，乌遥见过太多被自己逼死的人。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一生都活在痛苦里。 自私自利是最好的保护屏障，这是他工作多年总结出的道理。 第22页 ———— 不知道天堂岛的另一面，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故事。 在吃过苹果的观众眼中，斗犬场就建在残垣断壁之中。屋顶大面积塌陷，一个个巨大的碎石堆将观众席分隔开，石头下还压着烧焦的尸体。 每当有人靠近焦尸都会活过来，一边发出痛苦嘶哑的求救声，一边抓挠路人的脚踝。 最中央的比赛场地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拳击台，台上满是血污，边上坐着一只不断吼叫的怪物。 它穿着拳击教练的衣服，下半身被掉落的天花板压住。在它手边的地面上，有一行模煳不清的血字。 【妻……困在……救】 大概是希望路人去救某个人，但没人能看清它写的到底是什么。 场地布局太乱，打手分散在观众席各处，威胁不大。 场上唯一的变数，就是坐在场地四角，穿着瘟疫医生服饰的真知会成员。 组织斗犬比赛，给观众分发苹果，场地上没有镇长的眼线。 种种迹象表明，斗犬场是真知会的地盘。 真知会能在镇长眼皮底下蹦跶这么久，肯定有隐藏实力。要不是为了提升乌拾忆的精神值，乌遥才不会选择来这闹事。 随着钟声敲响，第一轮斗犬比赛开始。戴着项圈的瘦弱男人被拽上擂台，对手是一个只到他腰间的小孩。 裁判给了小孩一把刀，命令他们互相残杀。 小刘警官发来消息，警方正在赶往垃圾场。秦警官也在车上，听说斗犬场囚禁了普通镇民，她表现得特别积极。 警方的态度，再次印证了乌遥心中的猜想。 天堂岛环境特殊，导致小镇上的人也分成了两派。 镇长和警察目的相同，都在极力维护小镇美好的表象。 真知会则坚信另一个血腥残暴的世界，才是天堂岛真正的模样，一直在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看见『真相』 双方是敌对关系。 乌遥可以利用警方捣毁整个斗犬场，警方能借着乌遥提供的线索，抓住真知会的把柄。 秦警官明显和乌遥想到一块去了，特意让小刘警官发消息，叮嘱乌遥一定要保护好那几名被囚禁的镇民。 秦警官没提到斗犬，小刘警官也没说。 在警察眼中斗犬就是狗，死活并不重要。 乌遥把手机递到乌拾忆面前，抬手摸着它的脑袋，「他们不在乎斗犬的命，我在乎。十亿，我要把这里的斗犬都放出去，就像当初跑进火锅城放你出来一样。」 乌拾忆沉默一瞬，再次看向乌遥时，双眸亮起了光。 它探头凑到乌遥面前，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汪。』 『叮——』 随着比赛的钟声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唿在乌遥耳边炸响。 乌拾忆背对着灯光站在他面前，漆黑的双眸格外明亮。乌遥心中早已被生活压死的老鹿，在这一刻又活了过来。 乌拾忆蹭完就去执行计划了，留乌遥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系统被贴脸杀蛊到，说话都带着颤音，【凭什么它长了张建模脸！】 它顿了顿看看乌遥，【你为什么也有建模脸！怎么只有我长得像儿童简笔画，这不公平！！！】 老鹿活得快死得也快，乌拾忆一走，乌遥脸就不红了。 他起身挤进人群，迅速隐去身形。再从人群中挤出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两把匕首和一个啤酒瓶。 斗犬场负责人正坐在二楼包间，跟几个客人介绍新到的斗犬。 「这是很少见的母斗犬，能打也能……如果老闆有特别爱好，我们这还有漂亮的公斗犬。你看这个册子，这几只都很受欢迎。」 「要带编号的斗犬？哎呦，这不是钱的问题。不是我不想做生意，那种的总共就12只，死的死，卖的卖，早没剩的了。」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负责人客客气气把两人送走。 等人走远，负责人脸色一沉摔上房门。 「草，镇长秘书就了不起，狗仗人势。十万就想买只斗犬？他怎么不去抢！小李，给我拿瓶啤酒！」 「小李！还想不想干了！」 身后传来开门声，负责人站在落地窗前烦躁地看着比赛台，「磨磨唧唧的，赶紧掐死那个小孩！」 他拿起对讲机正要催进度，身旁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先生，你要的啤酒来了。」 声负责人下意识转过头，就见服务员小李和他的几个保镖一起倒在门口。一个长发男人笑眯眯地举着酒瓶，朝他的脑袋抡去。 ———— 乌遥给乌拾忆安排的任务很简单，捣乱。 几百个观众里总有几个脾气暴躁，喜欢闹事的。 在吃过苹果的人眼中，斗犬和常人没有区别，就连打手都分不清斗犬和普通观众。没了项圈，乌拾忆在人群中穿梭自如， 几分钟后，观众席上响起一声怒吼，「操！谁他娘的偷了老子的钱包！哪个狗日的！」 矮胖男人站起身，盯着不远处一个女人的挎包。包里露出钱包的一角，颜色材质都和他的很像。 「把你兜里的钱包给我！」 他边喊边伸手，去抓女人的包。 自己的女伴被欺负，一旁的男人立刻站起来，场面愈发混乱。 乌遥站在包间窗前，朝观众席看了一眼。 第23页 乌拾忆挑人的眼光不错。 矮胖中年人是带着狐朋狗友一起来的，有朋友撑腰，有底气打架。 被栽赃的女人是跟着金主来的情妇，金主有钱有人，不愿意在情妇面前丢面子。 空气中瀰漫的酒味、场上血腥的表演、观众们的叫喊。周围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双方的神经，两伙人很快打了起来。 斗犬场的打手跑过来，想把人群分开。 就在这时，广播里突然传出负责人的惨叫。 打手们在保护负责人和保护观众之间犹豫一瞬，还是觉得发工资的人更重要，陆续调头沖向二楼。 广播声很快消失，没了打手的暴力调解，兔女郎控制不住场面，本就无序的观众席变得更加混乱。 乌拾忆趁乱沖向比赛台，在另一只斗犬茫然的目光中，将台上的小男孩拽下来。 男孩只有六七岁，是被斗犬场拐来的普通孩子。他吓傻了，拿着刀在乌拾忆怀里瑟瑟发抖。 乌拾忆抱起男孩，想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救其他人。 大人温暖结实的怀抱，让男孩找到了安全感。 他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忍不住委屈地抽泣，「为什么、镇长爷爷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们卖到这里来……」 乌拾忆脚步一顿，错愕地看向他。 谁？镇长？！ 第13章 第一个世界（13） 和乌遥过去遇到的对手相比，斗犬场的打手根本上不得台面。 他打晕了几个最先冲进来的打手，抢走其中一个人的手.枪，抵住负责人的太阳穴，迅速控制住了场面。 负责人被啤酒瓶砸得晕头转向，提线木偶般被乌遥推着走。他命令打手关上房门，挟持着负责人躲到墙角，确保自己的后背不会暴露在落地窗前。 这是个很好的角度，既安全又能看清一楼的情况。 负责人双腿发软，整个人几乎挂在乌遥手上，「你不要乱来！有话我们好好商量！你需要什么？斗犬还是钱，只要你开口，我全都满足！」 一楼的局面，基本被乌拾忆控制住了。 有一个打手距离楼梯最远，其他人都上去营救金主时，他选择留在下面看场子。被乌拾忆找准机会两拳打晕，现在正在观众席上安心踏实地入睡。 和乌遥一样，乌拾忆也抢了打手的枪。 子弹之下众生平等，在它开枪打伤两名闹得最狠的观众后，一楼安静了下来。 它朝着人群中汪汪两声，观众席里陆续传出回应。 十几个戴着项圈的男女犹犹豫豫地走出来，接过乌拾忆递来的匕首，互相割断对方的项圈。 被强行拐来的几个普通人，也被乌拾忆打乱，塞进了观众之中。 他们都穿着正常的衣服，样貌也没多特别。场面太过混乱，观众和兔女郎很难记清每个受害者的脸。 乌遥在楼上围观全程，他很贊同乌拾忆的做法，目前来看，藏木于林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系统见乌遥面色凝重，以为他没记住斗犬和受害者的脸，立刻得意地挺起身子，【我都提前拍了照哦，你叫一声爸爸，爸爸把他们的照片分享给你！】 『别随地大小爹，我记性很好，人脸我扫一眼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切，吹牛皮。你要是那么厉害，你还愁个什么劲。】 『情况不对，在我的设想里，这次行动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人或者斗犬，十亿的精神值都会增长。现在我们运气爆表完全控住了场子，只要等到警察来，在场的十六个斗犬和十名受害者全都能获救。胜利在望，五十亿精神值却没有增长，一定是哪出了问题。』 系统点开后台看了看，惊恐地捧住脸，【会不会是你找的切入点错了？】 『不可能。』 乌遥声音透着寒意，『如今只剩下一种可能，在十亿的心里这次救援并没有成功，周围还隐藏着其他危险。』 这是真知会的场子，场上唯一的变数就是瘟疫医生打扮的四个怪人。 乌遥勒着负责人的脖子，往窗边挪了挪。 受角度影响，他看不见坐在一楼场地四角的真知会成员。 他略微思索，又看向乌拾忆。 风衣男做了个很崩人设的事，它从人堆里拖出一个满身奢侈品的女人，一手勒住她纤细的脖子，一手持枪抵住她的太阳穴。 乌遥看得一愣。 一周多的相处时间，让他对任务目标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是个一根筋认死理的狗，谁救了它的命，它就给谁卖命。哪怕赌徒后期抛弃它打骂它，它也没想过反抗。 同时也有自己的原则和道德底线，很难帮着乌遥干坏事。明明自身难保，还想保护其他人。 当初乌遥在火锅城门口逗弄它，乌拾忆之所以作势要咬他，只是想把他吓跑。 免得他离它太近被怪物伤害，或是被人品败坏的赌徒看上，打晕了拐走卖钱。 这样一条圣父狗，什么情况下才会做出这种事？它就不怕那把枪走火误杀了那个女人么？ 乌拾忆不停转头看向四周，时不时还会朝着二楼看一眼。 每次两人视线相撞，那张英朗俊美脸上，总会露出十分古怪的神情。 即使距离很远，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看不到面部细节。乌遥却仿佛听见了乌拾忆粗重急促的喘息，看见一滴滴冷汗正顺着它小麦色的皮肤滑落。 第24页 过于凝重的气氛，让系统也跟着紧张起来。 它边搓腰子边四处张望，想让自己参与进去，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反正这个世界难度高，前期动脑子后期动拳头，一会八成还要打架。 系统决定做回老本行，给乌遥搓一个能持续喷血24小时的人头，保证喷谁谁懵。 ———— 乌遥紧咬着后槽牙。 到底哪出了岔子，真知会没有露面，警察很快就到，乌拾忆到底在慌什么？ 只要镇长脑子没问题，肯定会藉此机会彻底除掉真知会。该慌的应该是真知会才对，他们有什么可…… 等等，镇长！警察！ 一道念头闪过，乌遥只觉得一阵寒意窜上嵴背，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是了。 这样一切疑点，就都解释的通了。 镇长、警察、真知会、斗犬场、王叔和他的拐卖团伙。至今为止，乌遥接触到的所有势力全是一伙的！ 只是镇长希望岛上的人，将警察和真知会当成敌对势力。 乌拾忆应当是在一楼得知了什么信息，正是因为警察快来了，它才会如此紧张。 它不知道警察进来后会做什么，是将坏人抓走，将受害者打包送去隔离病区喝茶。还是会把在场的人，全都杀了。 第14章 第一个世界（14） 不管是从哪方面看，警察和真知会都应该是敌对势力。 警察虽然抓捕过乌遥但从未伤害过他，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在阻止民众知道真相。 真知会定期举办斗犬比赛、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分发苹果、邀请镇民加入组织，目的很显然是想让民众知道真相。 这两个目标行为完全相反的组织，怎么可能是一伙的？ 基于这条判断，乌遥果断将警察拉下水。 以乌遥的能力，足以单枪匹马搞垮这个漏洞百出的地下场所。 可这毕竟不是暗杀任务，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进行受害者营救任务。真知会很可能在这里隐藏了一些看场子的人手，受害者也极易在混乱中丧命。 让警方参与进来风险更小，事后面对真知会的报復，也能把锅甩给警方，减轻自己的压力。 警方并不可靠，他们的疑点一直很多，顶多算是守序中立。 乌遥需要的从不是一个正义的警方，是做梦都想弄死真知会的工具人。 警察更上一层的，就是镇长了。 能操控天堂岛上的怪物、身份成谜。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好在目标和警方一致，也不会轻易杀害民众。 危险性高，威胁性不大。 今晚的行动很重要，关系到任务进程和自己的钱包。乌遥做出的一切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 直到一分钟前，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有一个巨大的，足以害死他和乌拾忆的漏洞。 信息。 整理已知信息，推测未知信息，对信息进行多次筛选分析。 所有计划所有安排，都建立在『信息』之上。 至今为止他们每个人掌握的信息，全都是错的。 天堂岛没有监控，这里唯一能掌控全局手握准确情报的人，只有镇长。 以秦警官为首的警方，在努力隐藏小镇阴暗的一面。他们眼中的镇长和警方统一战线，都想维护天堂岛的和平稳定。 他们能从镇长口中获得真知会的下一步行动，甚至连对方具体做了什么，镇长都会实况转播。 这是有选择的转播。 镇长需要警方阻止真知会，他就会提前给出消息。 不想让警方耽误他的计划，警察就算油门踩到底，还是会晚来一步。 真知会明面上是一个自由的组织，实际是镇长推出来挡枪的工具人。 平时负责做一些，警方不方便干、镇长不能干的事。比如经营斗犬场、弄死可能泄露信息的知情者。 必要时候，还能用来分散民众注意力，转移仇恨。 在发觉乌遥是危险分子后，镇长将他惯用的套路全都在乌遥身上用了一遍。 来到天堂岛的第一天，乌遥为了保住乌拾忆和镇长对峙，双方最终各退一步。 乌遥遵守了约定，带着乌拾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但镇长没有。 当初王叔团伙拐卖乌遥时，不经意间泄露了几条信息。 一、干完这一票，王叔带着小孙子离开天堂岛。 二、镇长不允许民众离开小岛。 三、天堂岛即将遭遇一场浩劫，无人可以倖存。 王叔说完，镇长就操控怪物，把他的同伙全都弄死了。 第三条信息远比前两条要劲爆，乌遥下意识以为镇长想隐瞒的是最后一条。实际上真正害死王叔同伙的，是最不起眼的第一条信息。 它有两种解读方向。 干完这票王叔攒够了钱，就会带着家人离开。 干完这一票，镇长才会允许王叔离开。 王叔后续的反应，也证明了第二种解读才是对的。 他被同伙的死吓破了胆，向空气磕头哀求，「那些话我保证再也不跟任何人说，求您放过我，我还能给您干活。」 王叔是拐卖团伙的老大，他看似一切向钱看，其实是在给镇长打工，他的同伙并不知道这一点。 乌遥背景清白底子干净，唯一的污点就是偷了一只斗犬，不可能判他死刑或是无期。 第25页 失忆红茶对他没有效果，送去隔离病区也没有任何意义。 处理乌遥就是镇长不能干，警察干不了的脏活。真知会刚刚给他发过小卡片，又不方便对他下手。 王叔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他是人贩子，拐卖乌遥合情合理。 乌遥能在一分钟内，想到利用苹果接触到另一个世界，能在怪物的包围中保住重伤昏迷的乌拾忆。还能从衣服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 目标远比寻常镇民难对付，王叔又不是多可靠的工具人，镇长特意为他增加了几道保险。 他先告诉王叔，天堂岛即将变为人间地狱。再利用他的求生欲和对小孙子的爱，骗他处理完乌遥就放他离开。 事情走向如镇长预想的一样，迷晕目标王叔就卸下了防备，嘴也没了把门的。 那条看似很劲爆很重要的消息，就是镇长设置的一个诱饵。 它成功钓住了乌遥，即便王叔后来几乎挑明了他和镇长的关系，乌遥的注意力也不可避免被转移走了。 镇长给王叔下的命令，应该是把他送去斗犬场。 或是做成和乌拾忆一样的斗犬，让他再没有机会开口。或是下药弄残，再让他和其他受害者一样被斗犬杀死。 王叔这边出了岔子，镇长立刻派出第二道防线——真知会 当时那种情况再让王叔送乌遥去斗犬场，第一道防线就会失效。 眼下的危机会让乌遥立刻回过神，理清镇长、斗犬场、真知会和王叔之间的关系。 所以真知会撞毁了王叔的车将他杀了灭口，特意将乌遥从车里拉出来，让他有机会围观真知会审判王叔。 利用诡异的仪式加深他对真知会的印象，再通知警方过来抓捕真知会。 一套流程下来，镇长成功在乌遥脑海中植入了一套错误的阵营信息。 接下来无论乌遥做什么，都是在镇长手心里打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他甚至可以更进一步，把乌遥也变成他的工具人。 在棋子的认知里，自己是马、是象、是小卒。 而他们在棋盘上的行为、结局、和真正的角色，完全由下棋者控制。 从走进斗犬场的那一刻，乌遥就踏入了镇长的棋盘。 系统很天真地认为，乌遥、乌拾忆和那些受害者能活下来，毕竟他们提前报了警。 它没搞懂一件事。 过不了多久，真知会成员就会涌入斗犬场。 等这边打起来，警方会卡点赶到，解决真知会的成员。 至于混战中会不会有无辜者被失手打死，那就没人清楚了，毕竟子弹无眼。 ———— 系统听得眼睛都直了，【为、为什么……】 『为什么镇长那么强，还要套路我？』乌遥紧抿着薄唇，试图寻找破局的办法。 『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在束缚镇长，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直接伤害镇民，除非他们不再是小镇居民。』 『被拐卖时我就很疑惑，王叔几人为什么要穿着防护服。只要是公寓的住户都能认出王叔的声音，他们聊天时也会掀开面具。如果不是为了隐藏身份，防护服还有什么作用？』 乌遥死死勒住负责人，要求打手们退出房间。 系统缓缓瞪大眼睛，【啊……哈哈哈，不会吧？】 『对，在天堂岛只有怪物才会穿防护服，只要王叔等人自愿穿上那件衣服，他们就暂时失去了镇民的身份，镇长可以随时灭口。』 『从小刘警官和秦警官的行为就能看出，警察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是镇长的傀儡，他们和我一样被镇长骗上了棋盘，真知会同理。』 乌遥顿了顿，忍不住深吸口气。 多有意思的小岛，多么可悲的镇长。 一个擅长算计、能监视每个角落、还能操控无数怪物的狠角色。 他看似已经完全统治了整个天堂岛，却被无形的规则死死束缚着。连王叔那样的小人物，都要连哄带骗才能弄死。 至于镇长为什么要搞这么多花样，乌遥已经猜到了。 为了掩盖一个谎言，说谎者不得不编造出更多的谎言。 除了血腥残忍的里世界，天堂岛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一个会对镇长造成巨大威胁的，足以致命的秘密。 乌拾忆显然也猜到斗犬场很快会陷入混战，他特意从人群中拽出满身奢侈品的富婆，就是想利用对方的背景给警方施压。 想把混战变成真知会和警方对峙，这样他们才有活路。 方法有一定可行性，但不多。 在天堂岛的秘密和少部分镇民的生死之间做选择，警方只会选前者。 小刘警官或许想解救受害者，可他人微言轻。 眼前弹出的半透明屏幕，印证了乌遥心中的猜想。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狗命要紧】 【很不幸，你的小狗再次陷入死局】 【限时五分钟】 系统急得直转圈，把做了一半的人头道具扔给乌遥。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应该更谨慎的。不对！所有人都被套路，你从哪获得信息都是错的，再谨慎也没用啊！】 【完了死定了，这波白干了！这是什么垃圾部门，小遥我们跳槽吧！你有脑子我有技术，咱俩去无限流公司打工。你做副本设计师，我给你做道具！】 第26页 乌遥屏蔽了系统的噪音。 怎么办？ 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乌遥在打手们震惊的目光中，从衣服里掏出半颗人头。人头尖叫一声张嘴开始喷血，呲了打手一脸。 健硕的打手眼皮一翻，差点晕过去。 道具精神污染太强，原本还在坚守金主的打手哗啦一下散开。斗犬场负责人早在看见人头的瞬间，就吓晕了过去。 乌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人头，又抬头环顾四周。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乌遥勾起嘴角，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人和木头棋子到底是不同的，他有办法逃出棋盘了。 第15章 第一个世界（15） 时间。 这是最有趣的一样东西，人总是在发愁该如何消磨时间，真到要命的时候时间又永远不够用。 前两天乌遥闲得无聊，还下载了一个天堂岛本土的联机游戏和系统打了个通宵。 现在想想，那些时间与其用来虐系统，不如拿来算计镇长。 乌遥想到了七八种破局的办法，每一种都需要时间，不到五分钟的剩余时限远远不够。 将超时的方案筛选出去，将需要团队配合的和风险大的也摘出去。 脑海中浮现出乌拾忆光明圣子一般圣父的笑容，乌遥略微思索，还是决定赌一把。 傻狗和他伺候过的傻逼反派不同，他应该可以相信它。 打定主意，乌遥不再犹豫。 他随手把还在喷血的人头，朝着远处的打手扔过去。打手吓得惊声尖叫，对着人头疯狂开枪。 打手的注意力都在人头上，乌遥将昏厥过去的负责人丢到地上，一边在他身上摸索，一边对系统道：『哥，我能定制道具么？』 【道具？什么意思？小遥你想出办法了，卧槽牛逼！】 『没时间闲聊，哥，照着负责人和那两名打手做人头。做出被枪击中的效果，不用多逼真，越惊悚越好。』 【得嘞！瞧好了您。这是哥们的老本行，保证给你做的漂漂亮亮！】 小光球支棱起来，放下做了一半的腰子，拿起肉泥开始搓人头。 乌遥语速快，系统是碎嘴子语气更快。他交代完，几个打手还没射完。 负责人身上藏着一些看似有用的东西，乌遥没空仔细看，全都塞进了怀里。 等枪声逐渐平息，乌遥举起枪冷笑一声，「这种废物都可以当小弟看场子？这里的竞争压力可真小。」 几个打手错愕地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瘦弱的男人是他们的同行。 或许他只是伪装的人畜无害，背地里犯下的罪杀过的人，比他们还要多。 ———— 二楼不断传出枪响，被强行扣在一楼的观众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乌拾忆一手勒着富婆的脖子，一手持枪恐吓观众。它身材高大健硕，刻意冷着脸时，单靠外形都能给人带来不小的压力。 有几个观众偷偷报了警，乌拾忆没管。 枪声响起前，它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枪响后，它心思全放在了乌遥身上。 乌遥洗澡很勤，经常围着浴巾在它眼前走来走去。它知道乌遥只是看着单薄消瘦，衣服下其实藏着肌肉。 可那玩意又不防弹，枪声响了那么多次，只要有一次打中要害乌遥就死了。 二楼的落地窗前早已看不见半个人影，乌拾忆收回目光，紧咬着牙看向眼前的观众。 这里面还有人带了保镖，能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全靠枪口震慑。 就在这时，原本还有些躁动的观众突然齐齐闭了嘴。二楼的枪声也停了，整个斗犬场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下一秒，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杀人了，杀人了！！！」 「我是被骗到斗犬场的，我不是自己要来看的，你们相信我，我是好人！」 「我经常做社区服务，我还捐过款！这次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求你们放我一条命！」 乌拾忆对天开了两枪，将惊慌失措的观众控制住。 杀人了，死人了。 有人回到了二楼的窗前，但它不知道活下来的人，是不是乌遥。 乌拾忆转过头，看清二楼景象的瞬间，它忍不住瞪大眼睛。 一个满身是血的长髮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提着几颗血肉模煳的人头，依稀能看出其中一颗是斗犬场负责人的。 男人姿势怪地扶了扶眼镜，扔掉人头，拉过一旁的麦克风。 在这期间他的右手始终死死攥着，手里似乎握着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广播里传出男人沙哑的嗓音，「喂，听得见么？」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麻烦大家分出一分钟听我讲个故事。我不希望中途有人离场，我的狗就在楼下，它会杀死每一个擅自活动的人。」 乌拾忆看着地上的人头，愣了一瞬，才配合地呲起牙。 「有一个孤儿他懦弱胆小不讨人喜欢，所有人都欺负他，好在他被收养了。他以为离开孤儿院就能开启新生，但养父母只是想用他赚钱。他们故意将他烫伤骗取网友的同情，获得了大笔的捐款。」 「后来事情败露再没人给他们捐钱，两人很快想到另一个法子。他们找人侵.犯孤儿再把视频发到网上，人们太爱看这些了。这种折磨整整持续十年，这可真是……真是一大笔钱。」 第27页 男人清秀的面孔愈发扭曲，「孤儿成年后看的人就少了，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赚钱。既然如此不如把他卖了吧，眼角膜、肝脏肾脏、骨髓精.子。他就是个商品，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标好了价格！」 广播里响起古怪的笑声，像是只有在精神病院才能听到的声音。 「孤儿杀死父母逃到一座小岛，他以为这样就能获得新生，没想到岛上的人和他的养父母是一路货色。他在岛上待了不到一周就遭遇拐卖，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再次变成商品。」 男人衣服鼓鼓囊囊，下面似乎藏着危险品。 他晃晃手，距离太远，楼下的人只能勉强看清他手里握着一个漆黑的东西。 「我在斗犬场藏了炸.弹，只要松手炸.弹就会爆炸。在场所有人都会被炸上天，我也不例外。」 「故事讲完了，接下来是游戏时间，我们来玩躲猫猫，这是我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你们有一分钟躲藏时间，范围是整个一层。倒计时结束我的狗会开始抓人，看到人直接射杀。」 「我会全程待在二楼监视，一旦让我发现有人想逃跑我就引爆炸.弹。有人反抗我同样会松手。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烟花。」 「现在，游戏开始。」 男人腰间缠着炸.弹、衣服沾满血污、脚边还躺着几个面目全非的人头。 在观众眼中这就是个被命运逼疯的精神病，他刚杀过人，没人敢赌炸.弹的真实性。 广播里响起男人轻柔的倒计时声，观众唿啦一声散开，拼尽全力找地方躲藏。 乌拾忆被指派到了靠近入口的位置，那片地方很空旷它又是抓人的，没人敢在它附近躲藏。 人群不约而同远离入口，彻底打乱分散在场地各处。 这是躲猫猫，每个人都会选择藏在掩体后面。 有几个人担心被乌遥看到，甚至合作搬开地上的石板，躲进塌陷的地面里。 时间越短压力越大，留给人思考的空间越少。 但也不能太短，如果让人觉得希望渺茫他们就会摆烂。 生活中有很多挑战都会设置成『一分钟』 一分钟吃面挑战、一分钟憋气挑战、一分钟打破某某记录，人们经常听到『一分钟』对这个时限的接受程度更高。 至于到底够不够藏，这不是他们该操心的问题。乌遥人工倒计时，快慢完全由他控制。 一分四十秒，所有人都藏在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担心暴露位置没有人敢出声，整个斗犬场一片死寂。 就算真知会此时冲进来，想把他们一个个拉出来毙了，也需要不少时间。 乌遥扫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 他暂时关闭麦克风，给小刘警官打了通电话，质问他警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逼他们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电话里响起小刘警官焦急的喊声，「秦姐！王哥！那边要来不及了咱们再快点！！！」 得到准话，乌遥沖乌拾忆打了几个手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男人躲在靠近入口的掩体后面，表情复杂地望着他，仿佛重新认识了乌遥。 这次它没有立即执行命令，而是略微思索，才转头走向斗犬场角落。 乌遥舔舔下唇，『烦死了。』 往常最爱接话的系统，这回没吭声。 乌遥轻嘆口气。 烦死了。 ———— 无论打得多热闹，坐在斗犬场四角的真知会成员都没有动作，既不阻止乌遥也不逃跑。 乌拾忆走到其中一名成员面前，抬手摘掉鸟嘴面具，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它轻轻一碰，男人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和乌遥预料的一样，这四名真知会成员早就成了尸体。 他们身上的瘟疫医生制服，和王叔等人穿过的防护服一样。只要穿上就会暂时失去镇民的身份，给了镇长杀死他们的机会。 镇长不是个蠢人，在乌遥提出躲猫猫时，他就意识到今晚的计划已经失败，果断杀人灭口。 乌拾忆明白了乌遥的计划，一边装模作样吓唬人群，一边朝着他打手势。 乌遥看得一楞。 它打的居然是军队常用的战术手势？ 眼下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乌遥定了定神，对乌拾忆露出安抚的笑。 在场的人都死死藏在掩体后，真知会用枪杀人，时间太长。用炸.弹，动静又太大。 只要镇长还不想完全放弃这枚棋子，真知会的人哪怕赶到了斗犬场门口，也会被紧急召回，尽量和警方错开。 情况有变，今晚只有警察会冲进来。 警察干不了脏活，没有混战，子弹就没机会误伤到这里的人，他们安全了。 指尖轻敲着玻璃，乌遥轻声道：「我知道你能监视斗犬场，镇长。」 「我说过我只是来这座岛上度假的，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会针对你。乌拾忆是我的狗，我只是想保护好它，这个要求你应该不难接受。」 包间里一片死寂，半晌后，乌遥眼前的落地窗缓缓浮现出一行血字。 【欢迎来到天堂岛。】 与此同时，乌遥听到叮的一声响，那是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镇长最终还是将他拿出了棋盘，只要他不乱来，以后镇长的计划就不会波及到他和乌拾忆。 第28页 除非他想到了百分百弄死乌遥的法子。 对方的妥协，在乌遥的预料之中。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麻烦。 话痨系统罕见的沉默了，乌遥扭头看向一楼，乌拾忆依旧用复杂的眼神，定定地望着他。 第16章 第一个世界（16） 如何让数百人在短时间内听从指挥，这就是镇长给乌遥出的一道题。 斗犬场一楼的场地足够大，坍塌掉落的天花板、堆积成的碎石堆和密密麻麻的座椅，这些都是掩体。 只要将人群打散，抢在真知会闯入前隐藏到远离入口的掩体后面，今晚的危机就能解除。 如果人群一直留在观众席，真知会的成员会在警察赶来前冲进斗犬场扫射。场内只有一个出口，受惊的观众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混乱』会在警方到来后变成『混战』，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死在这。 当过老师的人都知道，无论讲多少道理，班里永远会有不听话的学生。 他们不是听不懂，是不服从。 来观看斗犬的人不是学生，其中有富豪、政客、赌徒、地痞流氓…… 这些人不是有权有势，就是横行霸道惯了，远比学生难管的多。 就算乌遥把镇长的阴谋和即将到来的危机，解释的明明白白，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服失败，他和乌拾忆会被抓住狠揍一顿。说服成功，这群人会一窝蜂冲出斗犬场，跟赶来的真知会撞个脸对脸。 人不是木偶，永远有自己的想法。 只有刀架在脖子上，他们才老实。 想在短时间内解决危机，必须有一个人来做恶人。 负责人没理由炸毁自己的斗犬场，他出面等于把观众当傻子。乌拾忆长相太圣父戏路太窄，它举着炸.弹跑出去，让人觉得它随时会迷途知返. 乌遥当了多年小弟，了解各种类型反派，他来最合适。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他努力营造的人设会彻底毁掉，他不是大众印象中的好人，先前表现出的温和善良、富有同情，都是他刻意伪装的。 系统和乌拾忆会意识到他是个骗子，以后会对他有所提防，不再像之前那样配合他信任他，任务难度会因此提高。 乌遥以为换了新工作新系统，跑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就能开启新生活。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点小聪明、真诚可靠、经歷坎坷却依旧积极向上的普通人。把黑心统拿出来二次利用，展现自己脆弱可怜的一面，博取同情获得好感。 没人喜欢骗子，也没人喜欢真正的乌遥，工作这些年他早就认清了这一点。 摒除一切杂念，乌遥舔舔干裂的下唇，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系统没脑子，傻狗太善良，即使好人人设崩得稀碎，乌遥也有办法圆回来。 可这样一直骗来骗去，他换工作又有什么意义？他有些累了。 算了算自己欠的钱，乌遥迅速打起精神。 骗个人而已他又没害人，挣钱嘛不寒碜。 ———— 和乌遥预想的一样，真知会没再出现，三分钟后警方赶到现场带走所有人。 听观众告完状，小刘警官走到乌遥身前，掀开他鼓鼓囊囊的衣服，下面只有一圈泡沫。 「我听他们说你在斗犬场埋了炸.弹？」 小刘警官戳戳泡沫，「这就是你的炸.弹？」 乌遥沖他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没办法，那些观众明明都听到了受害者的唿救，还让他们上去送死，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孤单一人只有一条狗帮我，我担心保护不住受害者只能这样了。」 「所以你就恐吓所有人，把在场的人都变成受害者？」 秦警官从后面走过来，「手铐戴上，上车吧。」 乌遥顺从地伸出手。 这么多人盯着，警察要是不把他带走观众肯定会闹起来，这是警方对他的变相保护。 被救下的受害者从震惊中回过神，想跑过来帮他说话，被一旁的警察拦住了。 跟他住在同一个公寓楼的女受害者，正在推搡面前的警察，「你们抓错人了！他是个好人他在救我们！那帮衣冠楚楚的人渣才该进监狱！」 「人头？什么人头？你别瞎说，我没看见他杀人更没看到他提人头！」 「凭什么人渣说话你就信，我说话你就不信！他们会闹我就不会闹？别推我！我有心脏病！」 小刘警官见乌遥脸色不好，偷偷沖他眨眼睛。 斗犬场的事必须保密，警察会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带回去喝茶。没人记得，乌遥自然也就不用负责。 负责人和打手都活着，只是被乌遥打晕了。 至于观众说的人头，负责人的脑袋就在他脖子上，乌遥怎么可能提着他的人头四处走。 小刘警官没看见乌遥威胁观众时狰狞疯癫的样子，他只知道乌遥保护了受害者，是好人。 上警车前乌遥四处看了看，朝站在远处的乌拾忆招招手。 狗男人这次没有立刻过来，在原地犹豫几秒才在乌遥的催促下进了警车。 车内两名警察都坐在前排，后排只有罪犯和狗，这明显不符合规定，但没人在意。 乌拾忆紧靠着车门，坐在离乌遥最远的地方。低垂着头时不时看向乌遥，神色怪异欲汪又止。 第29页 乌遥不喜欢这种视线。 怀疑、审视、探究，那些反派总会这么看他。 像打量商品一样在心里衡量着他的价值，先拉拢后利用，等达成目的再毫不留情把他做掉。 他伺候过的傻逼都是这副德行，黑心统说得对，对任务目标来说他就是根甘蔗。 乌拾忆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乌遥根本静不下心想计划，一直都在胡思乱想。 他索性打开后台，想让铜臭味抚平心头的不安。看乌拾忆救助受害者时的积极劲，这次精神值应该涨了不少。 看清数据的瞬间，乌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乌拾忆（你尊重狗，狗喜欢新名字）】 【健康：80（狗瘸了条腿）】 【精神：6（活着不错，死了也挺好）】 【总分：86（精神值过低，警告，数据不稳定）】 为什么？ 乌拾忆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算问题不是出在斗犬场，精神值也该涨个一两点，怎么会一动不动！ 『系统，数据是不是出错了？』 正在摔泥巴的小光球，呆呆地抬起头，【人的精神状态不可能一下调整过来，数据会有延迟，你再等等。】 乌遥烦躁地抖着腿。 【你不要抖腿啊，散财。】 乌遥立刻换了个姿势。 【你之前也没抖腿的习惯，小遥，我感觉你现在好焦虑，看着心情好差。】 『数据没涨我有点着急。』 【你没看数据前脸色就很难看，你、我、嗯……你是不是不开心？】 这个新系统很好相处，也没亏待过他，乌遥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它。 『哥，宿主和系统是最亲密的搭档，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小光球掏出一朵泥巴花，【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有那样的童年遭遇。你的养父母真是人渣，太坏了。】 乌遥：？ 【在那么多人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你肯定好难过。这是我捏的橡皮花，希望你心情能好一点。咱们以后别再用这招了大不了少挣点，钱永远没有开心重要。】 乌遥：…… 『那不是我的故事，我有爸妈。』 系统把花扔给他，嘿嘿傻笑起来，【不是你就好，没事就好，你编故事真厉害。】 它的反应超出了乌遥的预料，他不自在地来回调整坐姿，『不完全是编的，我第一次做任务遇到的反派是个小可怜，这是他的故事。』 系统嘟嘟囔囔，【哇，你有没有帮帮他？】 『帮了。』 【然后呢，他有没有爱上你？救赎文里都是这样写的，阴暗疯批大佬攻x温柔治癒系小太阳受。】 『没，他下.药把我迷.晕，然后拆成零件卖了。』 没人告诉乌遥，他哪里做错了。 可能是他不讨人喜欢，毕竟他那时候还没学会骗人。 系统替乌遥委屈，在空间里骂骂咧咧。捏了个小人贴上反派的名字，让乌遥打它出气。 乌遥望着它，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扭头看向乌拾忆，男人板着脸侧头靠着车窗，正偷偷用余光看他。 乌遥轻声道：「故事是假的，我编出来骗他们的。」 男人明显一愣。 乌遥拉住他的手，扫了眼前排的警察，凑到乌拾忆耳边低语，「这回没骗你，那些人不单单是帮你救的，我自己也想救。先前的难过绝望都是演的，我今晚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受委屈。」 乌拾忆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像是落进了星光。 苹果带来的效果快过了，乌遥眼中的男人逐渐有了狗的特徵。它竖着耳朵，大尾巴来回拍打着车门。 这感觉就像是，因为乌遥过得开心，所以它也开心。 可为什么？ 他们是什么关系，它为什么在乎他的感受？ 工作经验不管用了，乌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下意识露出笑容，想说些合时宜的场面话，乌拾忆突然张开手臂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乌遥耳边全是乌拾忆有力的心跳声，吵得他大脑发晕。 系统不理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乌拾忆躲着他，是误以为自己害他想起了伤心事？ 他们都这么笨，都没看出那个故事是编的？ 智商过低处理不了太多感情，事后只顾着开心，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脑海里响起提示音，乌遥再次点开后台数据。 【数据更新】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乌拾忆（你尊重狗，狗喜欢新名字）】 【健康：80（狗瘸了条腿）】 【精神：36（狗有精神了）】 【总分：116（精神值过低，请尽快提升）】 乌遥沉默半晌，垂头靠在乌拾忆胸口。 还是傻子好，以后他就跟傻子玩。 第17章 第一个世界（17） 斗犬场的人实在太多，警局人手严重不足。小刘警官将乌遥带到一个休息室，让他在里面睡一会。 精神紧绷了一整晚，此时突然放松下来乌遥确实有些困，但警局不安全他不能睡。 接触时间尚未结束，狗男人揽住乌遥的肩膀，抬手盖住他的眼睛。乌遥刚想起来，被乌拾忆轻轻按回怀里。 第30页 它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说『没关系，我在这你可以睡。』 坐在不远处的女人围观全程，把脚边打滚的大金毛拽起来，也准备靠着狗睡。 体型大的狗能给人安全感，体型大的人也一样。乌遥视线逐渐放空，眼皮越来越沉。 乌拾忆哼哼的小狗摇篮曲，不知何时变成了嘈杂的喊声。 都是男人的，有些年轻有些衰老，每一个乌遥都很熟悉。 「我不是让你灭口么，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小孩？小孩你就把他放了？你到底懂不懂斩草除根啊！」 「这是什么？那个条子的尸体啊，烧焦了就认不出来了？他直到死都坚信你是好人，小遥你骗人真厉害。你不会连我都骗了吧，哈哈哈哈！」 「你现在能算计他早晚也能算计我，我杀了你也是为了大家好。」 「一个救命之恩你还想挂在嘴边多久，说什么兄弟义气，一个骗子你还配讲义气？」 「你骗我？你他妈的居然敢骗我！」 「总该有个人去死，乌遥，你忠心耿耿跟了我一辈子，能不能最后再为我做件事？」 枪声炸响，子弹穿透乌遥的头颅。他身体剧烈颤抖一瞬，勐地睁开双眼。 其他人已经离开了，休息室一片寂静，只剩乌遥还躺在长椅上。 勉强还能看出点人样的乌拾忆，正坐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纸巾，像是想给他擦汗。 系统拍着胸脯，【你睡到一半突然开始抽抽，要不是乌拾忆没反应，我还以为你犯病了。】 乌遥没接话。 他发了会呆，起身看着乌拾忆，「你喜欢甘蔗么？」 狗男人茫然地歪歪头。 「忘了你不会说话。」 乌遥指着自己，「你觉得我像不像甘蔗？」 看着长发男人高挑纤细的身体，乌拾忆点点头。 确实像，都又高又瘦，还很甜。 乌遥自嘲地笑了笑，表情异常难看。 他捧住乌拾忆的脑袋左右摇晃，「以后我再问你就说不像，记住了么？再敢点头，你就没人要了。」 「汪呜？」 「傻狗。」 ———— 乌遥半夜进了警局第二天傍晚才出来，一辆辆面包车从警局门口开走，车上坐满了斗犬场的观众。 刚到警局时观众吵着闹着要找乌遥，喝完失忆红茶就老实了许多。等他们从隔离病区出来，会彻底忘了斗犬场和乌遥。 小刘警官换下警服准备下班回家，他打开车门朝乌遥招招手，「乌先生，咱两家顺路我送你一程。」 昨晚吃的苹果失去了效果，现在乌遥接触不到另一个世界，他眼中的乌拾忆已经变回了大黑狗。此时正一瘸一拐走到车边，朝着后座蹦。 小刘警官跟他挤眉弄眼，明显有话想和他说。 乌遥刚想坐进副驾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乌先生等一下，你昨晚帮了我们很多，这是我以个人名义送你的礼物 。」 秦警官小跑过来，将一个黑色塑胶袋递到他手里。中年女警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袋子口扎得很紧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乌遥跟她客气两句随手将袋子放到后座，如果里面放着危险品，乌拾忆会想办法处理。 秦警官冲着乌遥伸出手。 两人握手的瞬间，乌遥听到她近乎耳语的声音，「岛上要出事了，你能走多远走多远，越快越好。」 乌遥反握住她的手，「什么事？」 「大事，留在岛上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我不能说得太多，你别问了。」 「那你呢？你们不走？」 秦警官没回答，她挣脱开乌遥的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警局。 系统切了一声，【一个个都打哑谜，我看她遮遮掩掩的准没好心。小遥，她会不会是镇长的说客。镇长搞不定你就派她来吓唬你，好让你自愿离开天堂岛。】 『我不清楚是不是镇长要她来的，但她说的多半是真的。』 【啊？啥是真的？】 乌遥没吭声，转头和小刘警官聊天。 工作这些年他学会一个道理，没有足够的把握前不要轻易说出自己的推测，不然容易引火上身。 小刘警官没听到秦姐的话，拉着乌遥东拉西扯聊了一路。 刚开始乌遥还以为他有什么情报要透露，听了一阵才发现，小刘警官只是怀疑自己生病了。 他这几天工作时总是出现幻觉，听见哭声、看见受伤的人在地上爬行。等他赶过去救人，又发现地上什么都没有，周围路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今早病情变得更加严重，他写报告时感觉大地在震动，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最后他甚至站立不稳摔在地上，身体不听使唤，像是被重物压住后背半天都爬不起来。 被网友称为『红苹果病』的精神类传染病，正在岛上迅速蔓延。警局每天都会接触大量感染者，小刘警官怀疑自己也被传染了。 他们所在的c区有将近两万的镇民，警察却只有十几人。人手本来就不够，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他不想离开工作岗位。 小刘警官的父母不懂这些，朋友都是警察，只会第一时间把他送到隔离病区。 本来这种事不该和民众说，可乌遥实在不像普通人。他找不到人商量，只能试着问问他。 第31页 这些话小警官没明说，乌遥自己猜的。 他略微思索，没有接对方的话，「我一直不明白这个区的警察为什么这么少？真出了乱子你们管得过来么？」 小刘警官长嘆口气，「要是管得了离得开人，我早就休病假了，哪还用这么纠结。」 「其他区的警察也不够用？」 「多少都不够用，b区还好，a区特别的……」 小刘警官勐地顿住，「你在套我话？」 乌遥一脸无辜，「只是好奇，毕竟我刚上岛就被安排到了c区，ab区又不能随便进，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边什么样。刘警官，网上为什么看不到ab区的消息？」 小警察没回答，年轻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过了几分钟，他才犹豫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真是怪了。记忆混乱也是红苹果病的症状，好些事情我觉得我应该是知道的，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大概真的是病了，你……」 他顿了顿，忽然勐打方向盘一脚踩下剎车。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街道上响起一连串的车笛声。 乌遥措不及防，头狠狠地撞到身旁的车窗。 乌拾忆没系安全带，乌遥来不及查看伤势转头看向后座，「十亿！」 大黑狗看着不聪明其实精得很，早就缩到了座椅之间。不仅没被甩飞，一只狗爪子还扯住了乌遥的衣摆，似乎是想拉住他。 即使知道乌拾忆只是看着像狗，实际是个男人，乌遥还是忍不住揉揉它的狗头。 小刘警官伏在方向盘上喘粗气，「乌先生，你觉得这条路怎么样？」 汽车横在路上，其他车不停鸣笛。 乌遥一边擦拭小警察脸上的冷汗，一边朝窗外看，「很平很宽，路况良好，也没有流浪猫狗。」 「没塌？」 「什么？哪个他？」 小刘警官没再说话，他吃力地将车开到路边，把驾驶座让给了乌遥。只留下句『麻烦送我回家』，就再也没说过半句话。 随着汽车启动，小警察明显更紧张了。 乌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又透过后视镜看向乌拾忆，大黑狗正紧绷着身体凝望前方的道路。 气氛太凝重，系统不敢大声说话，【他估计也吃了苹果制品成了接触者，他们眼中的世界出了点问题。咱们要不要再想办法搞点苹果吃？什么都看不到，感觉好不舒服。】 【小遥？乌遥？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刚刚没有减速带，车为什么颠了一下。』 【？】 ———— 把刘警官送回了家，乌遥打车回到公寓。 路上计程车司机跟他抱怨，最近得病的人越来越多，经常有人突然冲上马路发疯，开车要格外小心。 回到公寓关上门，乌遥立刻打开秦警官送的黑色塑胶袋。里面放着一些香蕉、椰子水、和一个文件夹。 乌拾忆窜到床上，大狗头挤到乌遥怀里，跟他一起翻看。 文件夹里只有两样东西，一张机票，一张手写信。 【岛上不安全快走吧，这是明早8点的水上飞机，能把你送出天堂岛。你要是想，也可以带着狗一起。你帮过警方很多，我希望你能活下去——秦】 乌拾忆抬头看着乌遥，一双狗眼瞪得熘圆。它呜呜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下一秒，乌遥眼前弹出半透明屏幕。 【叮——】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秦警官的信，开启特殊任务——善意？谎言？】 【请在明早8点前选择是否离开天堂岛】 【是/否】 第18章 第一个世界（18） 系统傻乎乎地问乌遥要不要离开，拿了枚硬币说能治疗选择综合徵。 『用这么低级的圈套太不尊重人了，谁会上这种当。』 系统指着自己，【我啊。】 【你不想离开天堂岛？为什么？咱们带乌拾忆去个安全的国家，任务难度肯定直线下降。】 『要是走得了我早走了，哪轮得到她给我送机票。』 乌遥将秦警官手写的水飞票对摺几下，折成一个小小的纸飞机。 他拿着小飞机模拟飞行，在系统的注视下将飞机狠狠砸在地上，『上水飞就是死局。』 【你不是说警察不能杀人么？】 『我离开天堂岛就等于自愿放弃镇民的身份，给了镇长杀我的机会。』 乌遥敲敲系统不开窍的脑袋，回头看见黑狗清澈的眼睛，忍不住也敲敲它的狗头，「多点心眼，你都知道警察和镇长是一伙的，怎么还会相信她的鬼话。」 「汪。」 「不要跟我顶嘴我听不懂你狗叫，狗的智商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我是个成年人，小孩要听大人的话。」 疯批不一定是反派，反派一定是疯批。 乌遥工作以来头一次碰到脾气这么好的任务目标，他仗着乌拾忆是条圣父狗，使劲揉搓它的狗头。 黑狗仰起头沖他咧嘴，像是在笑。 乌遥手上动作一顿，俯身凑到大狗面前，「十亿，无论未来我做出多奇怪的事，你都要无条件的信任我，好么？」 话题跳的太快，黑狗愣了两秒，收起笑容蹭蹭乌遥的脸颊。 他救过它的命，给了它安稳的家。他对它很好，它自然会站在他这边。 第32页 ———— 系统还在琢磨乌遥的话，眼巴巴地追着问。 最近天气热，乌遥折腾一天出了不少的汗。 他钻进浴室洗澡，边脱衣服边解释，『镇长和秦警官口中的大事是真的，天堂岛即将迎来一场浩劫，还留在岛上的人全都要死。』 【为……】 『没人能出得去天堂岛，我不能，秦警官不能，镇长同样不行。』 【为……】 『和天堂岛的秘密有关，我有一些猜测，只是线索太少还不能确定哪种思路才是对的。我们上桌太晚都没机会摸牌，现在是镇长的出牌时间，我们要想反击必须等到下一轮。』 乌遥推推眼镜，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身体，『还没到和镇长斗的时候，如今最紧要的任务是提高乌拾忆的精神值和好感。让它不管遇到什么都能意志坚定，保持清醒，永远不要忘记我。』 【为……】 『我怀疑天堂岛陷入了某种循环，循环从开始到结束可能分成四个阶段。』 『循环初期天堂岛宁静祥和，没人能发现里世界的存在。循环中期两个世界接触愈发频繁，接触者增加，真知会斗犬场等组织开始冒头。到了中后期，里世界侵蚀天堂岛，即使不食用苹果镇民也能轻度接触到里世界。循环后期，两个世界之间无形的界线会彻底消失。』 乌遥点点自己的眉心，『砰——天堂岛会在循环结束时湮灭，又在循环开始时重生。我们来得太晚，循环已经进行到中期，镇长早已布好了局。这一轮循环里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想反击必须等到下一轮。』 他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系统屁都没听懂。 它找了个小本本自己研究，乌遥说的并不难理解，可它不明白乌遥这些结论是从哪来的。 乌遥指指脑袋，『不要为难自己了小傻瓜，我的猜测并不完全准确，跟你说着玩的不要当真。』 宿主露出特殊部位，隐私保护系统就会自动激活。 系统研究得头晕脑胀，见一团人形马赛克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好奇地问：【你干嘛？】 『研究自己，你总说我长得好看，我想知道到底哪好看，以后有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哦，直男要下海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你问我不如去问狗。】 乌遥出去时，乌拾忆正趴在床上扒拉手机，刷镇长严选过的短视频。 岛上沧海横流，网上歌舞昇平。 乌遥以前经常睡通铺，也没少在公共浴池洗澡。 他没觉得害羞，拿着一张人体结构图跟乌拾忆说了自己的问题，脱下浴袍让它仔细看。 大黑狗很严肃地围着他转几圈，视线扫过他每一寸皮肤，最后狗爪在图上画了个大圈。 在它眼里他哪都好看。 甚至过于好看了，看得它浑身不自在。 乌遥轻嘆口气。 果然没办法从同性这里得到答案，这种事就该找异性问。 如果他真像系统说的男女通吃，看着就叫人喜欢。那为什么他们杀他的手段会那么残忍，从不念一丝旧情。 将垃圾工作抛在脑后，乌遥挤到黑狗身边，和它讲自己的计划。 「我跟小刘警官打听过，天堂岛失踪人口一直很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小孩。我在地图上找到几个可疑地点，咱们过几天偷偷潜进去救人，怎么样？」 乌拾忆的注意力本该在地图上，可它的视线总是不自觉乱飘。 男人长发挽起，几缕碎发散落将脖颈衬得更加白皙。修长的指尖在地图上画着圈，每当说到救人，那双眼眸就格外明亮。 「反正我们也没几天活头了，不如一直疯下去。这些可疑的地方咱们挨个闯一遍，要是没发现异常就当是一次探险，要是失踪的人真的被囚禁在里面，我们就算没有白来。」 天堂岛太诡异，镇长也不好对付，这次任务乌遥没多少把握。 如今镇长要忙自己的计划，没空折腾他们。乌遥准备趁着这个空档，和圣父狗好好培养感情，顺便多刷几次支线任务。 他和乌拾忆关系越亲密，任务成功率越高。 大黑狗一边记着乌遥的计划，一边定定地望着他。 要是它能说话就好了，它真想告诉乌遥它喜欢他精明的样子，现在的他自信又善良，在它眼中闪闪发亮。 第19章 第一个世界（19） 和之前接触过的任务目标相比，乌拾忆特别容易满足。只要找对方向，各项数值就蹭蹭往上涨。 乌遥带着它端了几个人贩子和狗场，救出十几个失踪的小孩跟斗犬。 乌拾忆整整三天都处在亢奋状态，大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精神值眨眼就涨到了60。 乌遥蹲在路边刷手机，等小刘警官过来接新抓的人贩子。 c区的这些警察里小刘和他关系最好，他们是一伙的。乌遥抓到罪犯就会给他打电话，按照他送业绩的频率小警察要不了多久就能升职。 乌遥不知道孩子家长的联繫方式，也懒得查。 反正精神值和支线任务奖励他都到手了，剩下的事情全交给警察处理。 乌拾忆在哄小孩开心，原本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小孩，此时都聚在大黑狗身边求安慰。跟一只狗绘声绘色讲述自己是怎么被拐走的，那帮坏人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第33页 其中两个小孩有了心理阴影，表情很难看。黑狗时不时蹭蹭两人，任由他们拉扯自己的身体，拽下一撮撮狗毛。 乌遥腿蹲麻了，扶着电线桿站起来，跟系统闲聊，『傻狗脾气还真好，谁敢这么拽我的头髮，我把谁手指掰断。』 【以前那些反派没拽过？】 『经常拽，我一个做小弟的又不能打他们，所以那时候我喜欢剃寸头，换了工作才留长的。 系统深表同情，【我之前在无限流公司打工，碰到过一个傻逼同事。系统长得都像果冻，傻逼同事把孩子带公司去了，死孩崽子天天追着我啃。我跟同事理论，那傻逼让我不要跟小孩计较。】 『真惨，后来呢？』 【还能怎么办，吃哑巴亏呗。】 乌遥突然发现系统不仅傻还老实，跟那只圣父狗一样都不让人省心。 系统忙着做烧烤，烤它刚做完的腰子。 它用的都是可食用肉泥，做出来的人腰子道具如果卖不出去就自产自消，全塞它肚子里。 两人对过帐，四捨五入乌遥一共欠了系统八百个腰子、三颗人头和小道具若干。 他俩关系好先欠着，等发工资了再还。 见他起来了，大黑狗立刻跑过来沖他摇尾巴，叼着他的裤腿将他拽到小孩堆里。 乌拾忆全程冲锋在前是救人的主力，乌遥负责推理、带路和打辅助。在小孩眼里，他最多是走个过场。 也不知道乌拾忆做了什么，十几个小孩全都抢着和乌遥道谢。还将路边摘到的小野花、小石头、小垃圾，当做礼物送给他。 乌遥皱皱眉，他不喜欢不实用的东西，和没意义却浪费时间的仪式。 比如生日、各种纪念日、婚礼和用不到的人际往来。 在他眼里，跟这些孩子相处的每一分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意义的。既不能给他带来精神上的快乐，也不能给他物质上的好处。 他很累，没精力应付工作以外的事。 除非他们给他送钱。 父母的教导和多年工作的经验，此刻派上了用场。面对这种情况，不管乌遥喜不喜欢都必须假装自己很开心。 事后还要将小礼物都整理好收起来，才不会落人口实，日后被抛弃背叛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他也能少添一项罪责少挨些辱骂。 乌遥勾起完美无缺的笑容，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大黑狗歪着脑袋围观，忽然挤到乌遥面前把他拱出了人群，将小孩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走。那些原本该塞给乌遥的小野花，也落到了狗身上。 乌拾忆沖他哼唧两声，乌遥从狗脸上看见了歉意。 这种小事没必要道歉，傻狗本意是好的。 它享受救人的过程，一句『谢谢』能让它摇半天尾巴。它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它最好的朋友，分完了才发现小伙伴不好这口。 乌遥揉揉狗头，蹲在路边继续刷手机，想弄清另外两个城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镇长控制了天堂岛的网络，网上看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系统一边往腰子上刷油，一边围观乌拾忆逗小孩。 【小遥，既然乌拾忆原本是人，那你说他变狗前是做什么的？】 『看气质身手，多半是军人或者警察。』 乌遥看了看后台数据，『我第一次见到它这么奇怪的任务目标，总觉得它处处都透着古怪。』 系统茫然地啊了一声。 『已经可以确定的是，背叛、抛弃、残疾、暴力，赌徒施加在它身上的一切苦难，都不会动摇它的内心。包括先前它误会我要带它打比赛时，它的精神值也没有下降。』 乌遥探究地看向大黑狗，『既然意志坚不可摧，它的精神值为什么会变得那么低？』 【啊……寻常人被强制变成狗，就算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人，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我想过这点，所以我起初一直在以平等的身份对它，但它的精神值只在得到新名字时涨了一点，后续再也没动过。』 系统不讨论了，在自己的道具箱里摸了摸掏出一个脑子。 吃什么补什么，它打算来个烤脑花。 乌遥揉搓着内心，脑海里有一层雾，遮住了最重要的信息。 乌拾忆实在太爱救人了，寻常人眼中的痛苦很难影响到它。 就好像『拯救』是它的全部，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靠着拯救他人来激发。 乌遥救过它的命给了它一个家，在乌拾忆心中他的地位约等于曾经的赌徒，它不会主动和他亲近，会迴避他的触碰。 礼貌、克制，好像它留下来只是为了报恩。 等乌遥带着它去斗犬场救人后，乌拾忆态度瞬间变了。 它不再躲避他的触碰，开始主动和他亲近，愿意将自己喜欢的都分给他。 乌拾忆处处都透着古怪，不是好兆头。 新工作钱少事多，乌遥干完这票就带着系统跳槽。 除非加钱。 ———— 警车来得很迟，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的警察。 乌遥在警局见过他们，一个姓王另一个也姓王，都没和他说过话。 王警官将一个保温饭盒递到他面前，「刘警官得了苹果病，今天中午被紧急送到隔离病区了。你最近一直在帮他，这是他妈妈给你煲的汤。小刘今早带来准备送你，他走不开，我帮忙转交。」 第34页 和秦警官、小刘警官不同。这两人就像是莫得感情的机器人，交代完情况便没再说过半句话。 乌遥主动问话，对方的回答也很简洁。 几辆警车陆续赶到，将人贩子和小孩接走。 眼见要被丢在路边了，乌遥指指自己，「我不用跟去？」 王警官摇摇头。 「那你们能带我一段么？这地方太偏，现在不好打车。」 王警官面无表情，抬头注视着乌遥。他眼神很空洞，看得人浑身不适。 过了一会，他点头拉开车门。 这辆车只有两名王警官，乌遥坐进后排，乌拾忆窜到他身边，以保护的姿势压在他腿上。 乌遥没再和他们搭话，撑着脸颊看向街道上的行人。 两个王警官每次回答问题，都会停顿两秒左右，可先前他们并没有这个习惯。 反应怎么这么慢了？ 怀里的大狗忽然哼唧两声，乌遥低头看去，乌拾忆晃动着脑袋，狗头上的小野花来回摇晃，随时会滚落下来。 他有些无奈，「知道知道，这是小朋友送你的礼物，是小狗的奖牌。我回去给你做成真花吊坠，让你天天戴身上。」 乌拾忆愣了愣，晃动两下小野花，又冲着前排的警察呲呲牙。 乌遥蹙眉望着它，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认真的？」 「汪。」 一阵寒意窜上嵴背，乌遥舔舔下唇，神色复杂地摆弄起小野花。 系统放下脑花，【你们在打什么打哑谜。】 『它发现我们救出来的小孩和这两个警察一样，都有固定的两秒反应时间。』 【没听懂。】 『他们大概率不是人。』 【卧槽？】 乌遥先前抱过那些孩子，重量手感都和人没区别，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 ———— 天堂岛下班早，乌遥回家时有不少住户正在公寓附近遛弯。 乌遥特意看了一下，大部分都很正常，反倒是卖烤红薯的大爷反应慢半拍。 里世界似乎发生了一些事，乌拾忆一直紧贴着他的小腿沖四周低吼。 锁上房门，乌遥打开保温饭盒。 他拿着筷子翻找半天，以为小刘警官是想给他传递线索，但里面只是普通的家常菜。 上层是大馅饺子，下层是鱼丸浓汤。 乌拾忆凑到饺子前挨个闻了闻，叼住其中一个送到乌遥面前。 看着正在摇尾巴的大狗，乌遥有些纠结，『统，你说我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十亿到底是在用手拿饺子还是用嘴叼？』 【不清楚啊，两个世界的动作不同步。我上次都看到乌拾忆叼着勺子自己餵自己喝粥了，这放在游戏里就是bug，至少要给玩家一千金币的补偿。】 狗不可能用一只爪子拿起饺子，就算男人是用手捏的，在乌遥眼中也是用狗嘴叼。 他宁愿去翻自家垃圾桶，也不想吃进口食品。 大黑狗缓缓眨动清澈的眼睛，突然沖他笑了一下。狗嘴咧开，饺子悬空在狗牙中间。 它抬起右爪一下下抚摸着乌遥的脑袋，像他平时摸狗一样。 被一只狗摸头，乌遥感觉很怪。 想起狗其实是个男人，感觉更怪了。 系统说他脑迴路清奇，平时光着身子在乌拾忆面前走来走去都不会害羞，被摸个头倒羞得耳尖都红了。 这就是硬槓。 乌遥给黑.老大当小弟那阵没少跟着泡澡堂，早就习惯了。大家虽然遛鸟但手都老实，最多碰碰肩膀搂搂腰。 十亿严选的饺子里并没有藏着纸条，乌遥试着咬了几口，饺子馅很奇怪有种水果的清甜。他又在鱼丸汤里捞了捞，捞出一个苹果核。 上面的果肉已经被削了下去，和鱼丸混在一起藏在了汤里。 看来小刘警官已经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并找到了接触的办法。他现在谁都不信任，只相信乌遥。 或许在小警察眼中，乌遥比行为怪异的秦警官要可靠得多。 吃过饭，乌遥起身去了浴室。 他今天要洗得快点，等会苹果生效他就会看见满卫生间的血污，也就没心情洗澡了。 小刘警官彻底联繫不上了，也没有其他人给乌遥打电话。 没人感谢他，仿佛他从未在人贩子手中，救下过十几个孩子。 乌遥穿着浴袍出来时，乌拾忆正扒着窗口朝外看。 「外面有什么可看的？」 乌遥走过去，黑狗习惯性地蹭蹭他，才汪汪两声。 「我听不懂你狗叫，你要是会说人话就好了。整个天堂岛我最信任你，你正直忠诚脑子也不笨，有很多事我都想和你商量。」 来回摇晃的狗尾巴突然耷拉下来，黑狗侧头靠在乌遥身上，安慰地舔着他的掌心。 清新的空气里多出一丝淡淡的怪味，时间慢慢流逝气味愈发浓郁，乌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化。 天空一片猩红，烈火吞没了对面的大楼，热浪随着海风吹向乌遥，滚滚浓烟呛得人唿吸困难。 远处的房屋倒塌，道路上不断出现裂缝。地上塌陷一处深坑，一辆辆车从浓烟中驶出一头栽入深坑。 前几次的接触中，乌遥只看见了灾难后的天堂岛。 城市满目疮痍，伤者都被埋在建筑下面，能听见惨叫但见不到一个活人。 第35页 这次他看到的，是正处在灾难中的世界。 表世界的镇民还在街上漫步享受时光，一个个燃烧的人从他们身边跑过，有的跑到半路活活烧死，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有的在镇民面前打滚，痛苦地哭喊呻吟。 几个女孩在花店前面挑选鲜花，乌遥眼中的花店早已变成一片火海。 天花板塌陷压住了花店的老闆，他大张着嘴皮肤几乎炭化，一只手拼命伸长。打扮精緻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侧头和同伴商量要不要买玫瑰花。 他们看不到彼此也不会相互影响，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两个世界融合的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怪不得乌拾忆今天这么反常，回家的路上一直在低吼。 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乌遥刚想抓住窗台稳住身形，就看见蛛网般的裂缝在墙壁上迅速蔓延。 他立刻松手，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玻璃碎裂窗台塌陷，乌遥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下一秒，一双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腰身将他拽了回来，乌遥身体后仰撞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他喘着粗气回头看去，长着狗耳的黑皮男人正垂眸担忧地望着他，「呜？」 「我们快走，这里塌了！」 男人摇摇头。 乌遥做了几次深唿吸，重新恢復冷静，「抱歉，我忘了另一个世界不会影响到我。如果你刚刚不拉住我，我是不是会一头撞在玻璃上？」 乌拾忆没回答，低头安抚地舔了舔他的脸颊，舌尖从他的额头一点点滑到他的眼尾。 没舔多久，乌拾忆就发现怀里的男人僵住了，它歪歪头又舔了两下。 乌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推开它，瞪着眼睛往后退，「你在干嘛！」 「汪呜？」 乌遥捂着被舔过的地方，大脑一团乱麻。 他之前试过，乌拾忆脑迴路和人类差不多，不会真的像狗一样来回舔人。 不对，自从他们搞掉了斗犬场后它就开始舔他了。是狗的外形太具有迷惑性，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乌拾忆不仅狗模狗样，还有一点狗的习惯。它不是不舔人，是只舔重要的人。 刚才男人的舌尖都碰到他眼皮了，乌遥从没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心脏跳动的速度很不正常，这一切对乌遥来说都是如此陌生。 在系统的呦呦声中，乌遥指着乌拾忆的鼻子命令它后退，不许跟过来。 他的脸不仅脏还在发烫，必须尽快洗干净。 乌遥转身要往卫生间走，路过厨房时，他余光扫了一眼脚步勐地顿住。 厨房里，不知从哪冒出了三个怪物，正鬼鬼祟祟地围着小刘警官的保温饭盒。 乌遥不知道饭盒里藏着什么，但怪物是镇长操控的。 镇长不想让他拿到的东西，他就一定要得到。 乌遥也不急着洗脸了，捡起床边的啤酒瓶，对一旁的乌拾忆使了个眼色。 愣着干嘛，上！ 第20章 第一个世界（20） 厨房里的三只怪物，穿着落满灰尘的防护服。穿到天堂岛的第一天，乌遥就见到过这种怪物。 岛上怪物种类很多，防护服怪不是数量最多的，却是最常见的，镇长格外偏爱它们。 乌拾忆已经沖了上去，眨眼便将其中一只怪物按在地上。刚刚掐过乌遥腰身的双手，此时正捧着怪物的脸。 手臂上的肌肉开始发力，手掌一转一提，就将怪物的脑袋扭了下去。 乌遥围观全程，忍不住掀开衣摆看了看自己的腰，果然多出几道通红的指印。 可能是狗当久了，男人不怎么会控制力道。 乌拾忆似乎认为打架这种活是狗该干的事，上去追着三只怪打，一个都没给乌遥留。 这是碾压局，不用乌遥操心。 他赶跑钻进饭盒里的黑影，拿起盒子细细研究。 原本平平无奇的不锈钢饭盒，正面装饰用的卡通图案变成了一块智能显示屏。 靠近盒盖的地方多出一行小字——【方舟生活·守护你的饮食健康】 显示屏上满是血污，乌遥试着擦了擦。 不知碰到了什么按钮，血污还没蹭下去，饭盒便嗡嗡响了起来。 【小厨厨提醒您，请及时清理饭盒。下面为您播放晚间新闻，祝您生活愉快。】 【叮——无法连接网络，新闻播放失败。正在检查网络连接是否断开……】 【检测完毕，网络连接正常】 【检测失败，您已不在网络覆盖区域】 【叮——已为您提供方舟生活客服电话，我们承诺三百年内免费售后】 一连串的机械童音从盒饭中传出，听得乌遥一愣。正在採摘怪物头的乌拾忆，也疑惑地转过头。 【正在为您联繫方舟生活在线客服】 【当前谘询人数较多，请您耐心等待，预计等待时长5分钟】 【观看60秒gg，可提供一次插队服务】 乌遥：…… 乌拾忆：？ 真知会神出鬼没，小岛又找不到苹果。每一次接触都很珍贵，乌遥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他一边擦拭屏幕一边晃动饭盒，在盒底内部发现一行字——【方舟生活·我们终将迎来新生】 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特别的地方。 乌遥刚想把饭盒放下，就听见一阵激昂的音乐。 第36页 【好消息好消息！您还在厌恶无趣的生活么！您还在抱怨管理者的愚蠢么！】 【镇长大选即将开始，十二名候选人供您选择，还在等什么，快为您心动滋滋】 摇一摇触发的gg戛然而止，显示屏彻底暗淡，任凭乌遥怎么摆弄都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天堂岛可接触不到这么智能的物件，小刘警官特意把饭盒给他，估计是想让他也见识见识。 乌拾忆早就解决掉了三只怪物，正站在乌遥两米远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他。 乌遥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被对方舔过脸。 对方又不是故意的，这些都是小事。 「我是男人你是公狗，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随便舔对方。这次原谅你，以后不许乱来。」 男人沖他歉意地笑了笑，乌遥将饭盒递过去，让他继续研究。 公寓楼还在摇晃，乌遥扶着墙壁走进卫生间。匆匆洗了把脸，开始检查各个家具。 大部分家具都沾满血污灰尘，连本来的颜色都难以看清。 乌拾忆抱着饭盒在外面找，乌遥在卫生间地毯式搜查。几分钟后街道上响起防空警报，其间还掺杂着奇怪的轰鸣。 里世界的马桶升级成了智能马桶，乌遥好不容易蹭掉马桶盖上的灰尘，准备仔细看看上面的字。 玻璃门勐地被人推开，乌拾忆一把将他提熘起来，抱着跑到客厅窗边。 系统卧槽卧槽地乱叫，感嘆乌拾忆瘸了一条腿居然还能跑这么快，真是头牲口。 在乌遥面前乌拾忆的动作向来很温柔，只是偶尔控制不住力度，这是乌遥第一次被对方强按在墙上。 双方的力量差距大的离谱，他心脏狂跳肌肉崩紧，心底生出一丝面对反派才会有的恐惧。 傻狗脾气好从不生气，乌遥在它身边太过轻松自在，险些忘记被任务目标乱刀砍死的感觉了。 目标不配合难度就会上升，完不成任务就拿不到钱。乌遥在心底检讨，不能仗着圣母狗脾气好就和它发火。 他俩关系恶化后，乌拾忆很可能会突然变脸把他弄死，他的钱包会受伤。 男人用鼻尖拱拱乌遥的脸，打断他的思绪。乌遥抬头看向窗外，大脑瞬间死机。 系统又在他脑海里卧槽，【核……核平？！里世界玩得这么大！】 乌遥只看见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街道上再也见不到惊慌逃窜的车辆，地上残留着一个个人影，那是刚刚还在里世界跑来跑去的倖存者。 几个表世界的镇民提着购物袋在街上走过，跨过地面上的裂痕，踩过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乌遥所在的公寓楼也被夷为平地，他和乌拾忆正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仿佛脚下还踩着客厅的地板。 乌拾忆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它眉头紧锁双手死死抱住乌遥。 听着头顶急促的喘息声，乌遥拍拍男人的手臂，「没事没事，别怕，目前两个世界还没有相互影响，炸不到你。」 乌拾忆明显抖了一下，低头默不作声地靠在乌遥肩头。 系统很感嘆，【以它的性子，看见这么多人遇害肯定很难过吧。】 乌遥反手摸着男人的脑袋，一遍遍说着『没事别怕。』 乌拾忆不需要苹果就能看见里世界，它能准确分辨出两个世界的东西，知道里世界的人不算正常人，自然不会为他们难过。 它发抖只是被吓到了，谁看见这核平的一幕都会害怕。 乌遥看似镇定，衣服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乌遥大概能猜到，两个世界融合后天堂岛会迎来怎样的浩劫了。 ———— 现在里世界很难再找到完整的建筑，更别提寻找被血污灰尘掩盖住的真相。 好在公寓里本来也没什么可找的，家具上除了『方舟生活』几个字，再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镇长一直在暗中监视，有很多话乌遥只能跟系统说不能透露给乌拾忆。 看得出镇长十分在意天堂岛，他建斗犬场让真知会发苹果，又谎称岛上有传染病让警察清除接触者的记忆。 行为看似矛盾，其实只是为了掩盖天堂岛最大的秘密。为此，他甚至不惜暴露里世界的存在。 如今里世界已然影响到表世界，越来越多的镇民即便没食用苹果，也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如果天堂岛真的即将毁灭，镇长也就没必要来回折腾了。 乌遥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天堂岛一直处在循环中。从毁灭到重生，再从重生走向灭亡。 最迟一个月最快几天，里世界将完全侵蚀表世界。天堂岛彻底消失的瞬间，一轮循环也会随之结束。 至于下一轮循环开始后乌遥会遭遇什么，能不能找到乌拾忆，他也不清楚。 镇长知道浩劫的存在，应当不是第一次经歷循环。 目前来看，天堂岛应该只有镇长会保留循环的记忆，其他镇民都会忘的干干净净。 乌遥倒是不用担心自己。 他现在不是黑心统可以随便杀死的小奴隶，是受快穿公司保护的正规员工。 确保搭档不会丧失完成任务的基本能力，是系统的工作，不管发生什么系统都会帮他恢復记忆。 眼下要操心的是乌拾忆。 第37页 要是下轮循环开始黑狗把乌遥忘了个干净，他的任务就会当场宣布失败。 系统叭叭地问他为什么。 『任务检测系统是这么判定的，倘若循环真的存在，天堂岛上的生命就不会真正死亡。哪怕被炸成灰，他们也会在下次循环开始后復活。既然如此，任务系统为什么发了三次救狗任务？』 随着苹果效果结束，乌拾忆又变回了大黑狗。 它抱着乌遥送它的毛绒骨头抱枕，趴在沙发床上出神。 系统想了半天，豆豆眼缓缓瞪大，【啊——我懂了！那时候你们刚认识关系还不够密切，要是傻狗死得太早，下轮循环它根本不可能想起你。就算你站在它面前喊乌拾忆，它也会觉得你是个可怜的疯子，不会听你的话！】 【现在眼见着天堂岛要毁灭，目标要寄了，检测系统却没发布救狗任务。在它的判定里你和傻狗已经有了感情基础，哪怕它死了，下轮循环再遇到你，它也会有熟悉感！】 看着正在烤脑花的小光球，乌遥发现吃脑花可能真的能长脑子。 这轮镇长在乌遥手上吃了亏，下轮一定会针对他。 说不准再次见面时，被人变成狗的就不再是乌拾忆，而是乌遥了。 里世界已经毁灭，本轮循环随时会结束。 乌遥琢磨着该如何来一波勐料，让乌拾忆永远记住他。 看见他来了，还在发呆的大黑狗立刻摇起尾巴。 它记得两人先前闹的矛盾，没再往乌遥身上扑。主动往里挪了挪，只剩狗头还留在乌遥手边。 乌遥围观全程，突然发现乌拾忆其实不比反派好对付。 他虽然被金钱腐蚀了，但还没堕落到连老好人都要欺负的程度。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半滴都不想用在傻狗身上。 系统胡乱支招，【爱情让人疯狂，抱它嘴它嘿咻它！】 乌遥既不想下.海，也不想骗老实人的感情。 他躺到黑狗身边，声音有些飘忽，「十亿，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睡卧室的床。」 黑狗抱着抱枕汪了一声。 「几个小时前我刚要求你和我保持距离，现在又要求你和我睡在一起。我这么出尔反尔，你都不会觉得讨厌？」 大狗不会说话，只会摇着尾巴沖他笑。 乌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这是真心的，还是在哄他开心？ 是不是代表无论他做什么，乌拾忆都不会生气？ 单单是感情交流不足以让乌拾忆记住他，还需要一些感官上的记忆。像是戒指、项鍊、特殊的气味、喜欢的食物等等。 他没有戴饰品的习惯，在身上摸索半天，也没找到能戴在狗身上的东西。 狗鼻子比人灵得多，乌遥略微思索脱下睡衣，「十亿，我身上有什么气味么？」 「汪。」 乌遥凑得更近了些，「有就好，你好好闻，配合我一下。」 至于为什么要闻，有镇长在他不好跟乌拾忆解释。 等了半晌，黑狗才迟钝地点点头 。 下一秒，乌遥只感觉湿漉漉的狗鼻子贴到了自己的皮肤上，正一寸一寸仔仔细细记录着他的气味。 第21章 第一个世界（21） 乌遥刚洗完澡，自身的气味已经被沐浴露盖得差不多了。 黑狗想记住他本身的味道，就要闻得更加认真仔细。 还好苹果带来的接触时间早已结束，他只能看见一只可爱的大狗。 要是看到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趴伏在自己身前，脸埋在他身上拱来拱去…… 乌遥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抖了抖。 噫，要走工伤。 乌拾忆是条严谨的狗，围着他从前闻到后。 时间还早，乌遥双眼放空很快屏蔽了外界的干扰，专注思考下一步计划。 直到小腹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才从沉思中回过神。 乌遥茫然地问，「刚刚怎么了？」 大狗安静地低着头。 系统犹犹豫豫地开口，【它舔你哎，你现在好危险的。你要是没想和它好，最好赶紧把它赶下床。】 乌遥缓慢地眨动眼睛。 危险？ 他不过是发了会呆，话题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咱们之前不都发现了，十亿还残留一些狗的习惯，会舔朋友也很正常。在它这种正人君狗面前我能有什么危险。』 目前它还离不开他，就算要杀他也没到时候。 乌遥抬手揪住狗毛拽起狗头，看见乌拾忆的正脸，他瞬间愣住。 熟悉的狗脸上是乌遥从没见过的表情，平日明亮干净的狗眼此时变得格外浑浊，带着藏不住的贪婪与欲望。 乌遥工作多年经常看见这种眼神，他们或是贪恋权贵财富，或是贪图美色。也曾有人这么看过乌遥，盘算着该如何榨干他所有价值。 乌拾忆和那些目标不一样，它是圣母狗不是反派。 它不是会利用人的性子，一定是哪出了问题。 黑狗抬眼定定地望着他，忽然再次伸出舌头，缓慢舔过他的小腹。 这回乌遥围观了全程，他呆愣一瞬，后知后觉发现黑狗的唿吸声很粗重，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压住他。 「乌拾忆！你在发什么癫！你看清楚我是人是你朋友！」 大狗沖他呲牙低吼，抬爪想把他按住。 第38页 乌遥一把拽开狗头，「我那么信任你，你这么对我！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太不尊重我了！」 黑狗表情突然凝固，狗眼逐渐变得清澈。也不凶了，愣愣地看他， 它俯下身呜呜两声，没被打却像是挨了打。乌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它就跑到厨房叼来一把菜刀。 乌遥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想一个人静静，他把乌拾忆赶走，让它去厨房切小柿子。 系统咧咧嘴，【瞧你小脸白的，吓到了？来让哥哥抱抱。】 乌遥抽出一张湿巾擦肚子。 擦完了，人也冷静了。 他回忆着乌拾忆的反应，『十亿的资料还要更新，它有一定概率被兽性控制。变狗之前可能是同性恋或双性恋，它反应青涩多半也不知道自己的取向。面对它时，保持安全友好的社交距离，避免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系统呆呆地看着他，【你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是第一次。』 【那你为什么这么镇定？】 『不过是一点突发意外，本就没什么可惊慌的。我确实受了点惊吓但没到情绪失控的程度，假装生气大声吼它，只是想让它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 乌遥穿好睡衣，朝厨房看了一眼。 黑狗正夹着尾巴切小番茄，两斤的小柿子它切完脑子也就清醒了。 系统左看看右看看，【等等，所以你一点都没生气？】 『没什么可气的，我不讨厌十亿，它舔我我不觉得噁心。』 只是被舔过的地方一直发烫，湿巾擦了也降不下温，让他有些不自在。 乌遥不想将有限的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过多的纠结这件事只会让两人的气氛更加尴尬。 系统见过乌拾忆打架，那就是头牲口，它担心乌遥吃亏一直劝他走。 『数据只是暂时达标，下轮循环开始肯定会大幅下降。合同上说每次任务结束都会有一年的审核期，如果这一年内十亿的数据降到合格线以下，我们就白忙活了。』 『况且你就算不信任十亿的人品，也该信任我的能力。光凭蛮力可斗不过我，它要是真对我做什么……』 乌遥没再说下去。 这个话题实在太蠢，他没兴趣继续讨论。 心里的老鹿死而復生，乌遥搞不懂它乱蹦个什么劲。 他回忆着自己干瘪的钱包，用现实杀死了老鹿。 ———— 等乌拾忆切完小柿子出来，乌遥正在床上刷手机，翻看天堂岛自制的歷史剧。 乌拾忆站在床边，用牙籤插着番茄递到他嘴边。 乌遥看了看正在滴血的小柿子，若有所思，「十亿，我们是朋友？」 「呜。」 「我喜欢你的回答，以后继续做朋友。」 天堂岛有很多疑点，比如为什么这个岛上的人都在说同一种语言。 要知道这里还有一部分镇民和乌遥一样是岛外来的，就算语言通用，多少也该有点家乡的口音。 ab两个区域的消息，为什么一点都传不出来，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里世界的科技，为什么比表世界更发达。 能放出来的歷史剧都太假了，乌遥索性搜索了其他国家的节目。 内容看起来比天堂岛要正常得多，可看久了总有一种违和感。 大黑狗正背对着他坐在餐桌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几分钟后，它叼着一张纸跑回床边。 乌遥接过看了看，字很丑，像狗爬一样。 乌遥看完，忍不住皱皱眉。 真低级。 【对不起，我的行为让你感到不适，冒犯你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但我们站在彼此的立场平心而论，难道你就没有错？如果不是你主动脱了衣服让我闻，我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担心你，今天也就是碰到了我，我自制力强不会对你做什么。要是别的人，你就算被强.奸，别人也会觉得这是你情我愿是活该。不要随便勾引别人，记住了么？】 系统气得嗷嗷叫，挥舞着一条大.腿要给乌拾忆一点教训。 乌遥推推眼镜，指尖轻点太阳穴。 正常的狗不该会写字，字被修改过了。看乌拾忆的表情，它写的应该是封很诚恳的道歉信。 他们的视角不同，乌拾忆看不见修改过的信，乌遥看不到原本的内容。 乌遥冷笑一声。 镇长真是心急，下轮循环还没开始就想污衊乌拾忆，制造误会分裂他们。 乌遥照着信，一字一句念出来。 黑狗侷促的笑容逐渐收敛，它一口抢走乌遥手中的信将它撕成碎片。 「汪汪！汪呜！」 「不用解释，我知道不是你写的。」 房间不时传来怪异的声响，乌遥朝窗外看了看，天色不正常。 里世界核平后，表世界也在迅速变化。他以为还能再挺几天，没想到毁灭来得这么快。 乌遥敲敲狗头，「你的脑袋瓜怎么就不开窍？以后自己多点心眼，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怎么斗得过镇长？你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好不容易救出来的狗，我不希望你被人害死。」 乌拾忆蹙眉盯着他。 什么叫『万一哪天我不在了』 乌遥也准备抛弃它？就像赌徒那样？ 第39页 不对，它不该拿赌徒和他作比较。 他的样子看着不像生气。 到底是在吓它，还是在陈述一个註定要发生的事实？ 男人又敲了敲它的头，「十亿啊，单靠拳头是不够的，你不是一直想报救命之恩，认为忠犬要护主么？那就要更聪明些，不然哪天我被人害死你想报仇都找不到兇手。」 「来，再闻闻我。我出了一身冷汗，现在不用脱衣服也能闻得到。」 话越来越怪了，男人比起闲聊更像是在交代遗言。 不安感涌上心头，乌拾忆顾不得保持距离，一把按住乌遥，「汪？汪！」 它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想感谢他的照顾，跟他好好道歉，问他到底怎么了。 它想告诉他，「我确实不如你聪明但也不傻，绝不会拖你后腿。我力气大自愈能力强，可以单挑五六十只怪物。你精明我能打，我们只要待在一起就不会有事。」 可它只能发出一声声狗叫。 这一刻它真希望自己是个人。 乌遥朝着它身后看了半晌，眼中升起一丝恐惧。 乌拾忆转头看去，原本平整的墙壁，不知何时布满了裂缝。 血水咕咚咕咚涌出，一只只浑身焦黑的怪物从缝隙中钻出。 起初它以为自己看见了里世界的景象，愣了两秒才想起里世界已经核平了。 正在发生变化的是表世界，是乌遥和那些镇民生活的世界！ 乌遥盘腿坐到乌拾忆身边。 随着距离拉近，乌拾忆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甜味。 随着窗外一阵轰鸣，寂静的公寓楼陆续响起尖叫。几个小时前还在享受生活的表世界镇民，此时惊慌地跑到了街上。 很快有人报了警，远处传来警笛声。 防盗门被人敲响，住在隔壁的小两口正在疯狂敲门。 「别睡了快起床，地震了着火了！！！」 叫完乌遥，他们又去喊其他邻居。 「醒醒啊！大家醒醒！快跑啊！！！」 「快出来！我帮你抱孩子，别管钱了快跑！」 「怪、怪物！这有怪物！」 乌拾忆无法静心，满脑子都是『公寓楼要塌了，楼里的人都会死，乌遥也会。』 它想出去救人，也想把乌遥带走。 乌拾忆刚站起身，就被乌遥按了回去。 男人仿佛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主动抱住它，「地震不是这样的，傻狗。天堂岛太小，我跑到哪里都没用。」 「我有些害怕，你留下来陪着我，我想听你给我唱狗狗歌。」 乌拾忆下意识回抱住他。 周围不断掉落石头，地板快速塌陷。天空下起血雨，惨叫声在窗外迴荡。 密密麻麻的怪物从四周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只等着两个世界彻底融合，它们便会扑上来，如海啸般将两人彻底吞没。 怀里的人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冷静，乌拾忆听到耳边传来他颤抖的呢喃，「十亿，我叫乌遥，是你最重要的人。」 「我叫乌遥，不要忘记我。」 「永远不要忘记我。」 第22章 第一个世界（22） 八月份正是去天堂岛度假的好季节，一艘船正在海上行驶，船上的导游在介绍岛上的风土人情。 小岛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是热门度假胜地。面积很大分为abc三个区域，c区是岛民聚集区，b区是游客活动区，a区是岛上的政治中心。 天堂岛上的人有特殊信仰，容易和游客发生冲突。最近在进行镇长大选，a区目前戒严。 所以游客只能在b区活动。 他们找的当地导游有种天堂岛人特有的松弛感，说话慢慢悠悠听得人昏昏欲睡。 在船即将进入港口时，坐在后排窗边的长髮男人勐地睁开眼睛。 旁边的女孩沖他笑了笑，「你也睡懵了？先坐国际航班后面又坐那么久的船，人都坐麻了。咱们这回团建的运气可真差，我还以为那个飞机会摔下来！还好没事。」 男人轻敲太阳穴，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凌乱的片段。 他叫乌遥是个孤儿，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福利待遇很好的公司做会计。这几天公司出来团建，时长四天，地点在天堂岛。 公司…… 他确实有个公司。 后排的同事戳戳乌遥，「嘿！听说天堂岛最近也有传染病了，网上都说是游客带过去的，岛民现在对游客很不友善，咱们到了那边要小心点。」 「小遥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晕船了？我这有药你好好休息。」 乌遥和同事的关系很好，但他就是不想吃同事递来的东西。 他的头很痛，像是有人正用铁锤一下下敲打。耳边不时响起一道男声，发了疯似地汪汪叫。 几个同事在讨论传染病，据说感染者会出现幻听幻视。 乌遥心情很复杂。 就算他真的病了，也不该听到一个充满磁性的成熟男声在那汪汪狗叫。 难不成传染病还能激发他的隐藏性.癖？他其实藏着一颗想把勐男训成狗的女王心？ 导游将他们送到了游客中心，乌遥和同事分批坐上小车，前往各自的房间。 他住的是水屋，出门就是大海。能看见远处有路过的水飞、玩水上项目的游客，和开着小船前往附近岛屿的天堂岛居民。 第40页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他不头疼就更好了。 乌遥出神地望着海面，「这种生活真好，等我有钱了我天天躺平。」 【工资要没了靓仔！你这不叫躺平叫躺尸！】 乌遥转头看向四周。 哪来的怪动静？ 【你的记忆库被焊死了么！我敲了你这么久，你真是一点都没想起来啊！要不是你特意强调不能掏出奇怪的东西，我早就把腰子扔你脸上了！】 机械音明显暴躁起来，乌遥只感觉大脑被人狠狠抡了一拳。 系统的方法简单粗暴却实用，被打出火气的乌遥，很快想起揍他的王八蛋是谁了。 乌遥躺在躺椅上喘粗气，系统读他提前写好的备忘录帮他恢復记忆。 『所以这是新一轮的循环？镇长把我安排成了团建的游客。』 系统被乌遥骂了正在生闷气，【不用急，四天后你就变狗了。】 『不，四天后我们会死在离岛的船上。游客身份是假的，我们真实的身份是天堂岛镇民。只要我们主观选择离开天堂岛，就给了镇长杀死我们的藉口。』 乌遥想的没错，镇长在他手上吃了亏，新一轮循环一定会针对他。 先给他植入假的记忆，拉着他在岛附近转几圈假装小船是从外面来的，好让他坚信自己是游客，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离岛。 再安排导游介绍岛上的情况，满足他的好奇心，让他主动远离ac两个区域。 开局就称游客将传染病带上了小岛，引起镇民对游客的仇视心理。 a区有暴动，c区敌视游客。即使没人拦着，乌遥也不会再靠近那两片区域。 b区多半都是镇长的人，不可能泄露信息。 四天的时间不长不短，正好够乌遥在b区玩得开心，还不会对天堂岛起任何疑心。 如果乌遥不是快穿公司的员工，没有系统不会恢復记忆，那他已然落进了镇长的陷阱，毫无生还可能。 没了记忆，镇长可以用这招反覆杀死乌遥。每次只能活四天，不管循环多少次结局都不会变。 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乌遥重新回到躺椅上刷手机。 镇长可真有意思，既然恨死了他，为什么不把他变成狗？ 逼他翻垃圾桶吃剩菜，趴在地上对人摇尾乞怜，这不比直接杀死他更解气？ 如果镇长只是想灭口，上一轮里大可以骗死乌拾忆，而不是先把它变成狗再追杀它玩。 这更像是一种羞辱。 他为什么只羞辱乌拾忆，不折腾乌遥？ 乌遥自信傻狗绝不可能比他更会噁心人，镇长肯定更烦他。 行为越矛盾破绽越多，乌遥喝了口冰可乐思路愈发清晰。 海风太温柔吹得人昏昏欲睡，乌遥望着天空思绪不自觉飘远。 上轮循环结束时，公寓楼倒塌，他和乌拾忆一起坠落下去。 钢筋穿透他们的身体，系统给他开完痛觉屏蔽，调侃他们像糖葫芦串。 乌遥不会疼，但他能看见面前的乌拾忆一直在痉挛。记得一滴滴眼泪砸在身上的感觉，滚烫的仿佛能灼伤皮肤渗入心脏。 它哭的那么伤心，肯定很疼。 系统和乌遥共享视角，他彻底失去意识系统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不知道循环结束后还发生了什么。 乌遥点开数据看了看，眉头微微蹙起。 【任务目标：黑狗】 【姓名：乌拾忆（你尊重狗，狗喜欢新名字）】 【健康：5（还有一口气）】 【精神：80（？？？）】 【总分：85（健康值过低，警告，数据不稳定）】 『问号是什么意思？』 【检测系统搞不清目标当前的想法。】 乌遥若有所思。 健康值一直在上下波动，精神值却很稳定。 傻狗自愈能力很强，健康值应该升的很快，除非它在反覆受伤。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恐怕这轮开局镇长就控制住了傻狗，正在给它上刑。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它还有用，还记得智能饭盒放的gg么？天堂岛大选即将开始十二名候选人供您选择，上岛前导游提到过a区之所以封闭式是正在镇长大选。』 『12这个数不是第一次出现，先前斗犬场的负责人说过有编号的斗犬只有12只。乌拾忆脖颈上正正好好印着一个编号12，其他斗犬都没有这个。』 系统正在记笔记，【镇长该不会把所有候选人都变成狗了吧？】 『可能性很大，候选人很特殊，其他人可以随便杀那12个人必须慢慢杀。上轮咱们来得太晚，杀得只剩排名最后的乌拾忆了。』 系统像是离不开娘的孩子，围着乌遥问为什么。 他哪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他只知道既然自己找不到乌拾忆，就要想办法吸引火力。把镇长的注意力转移走，乌拾忆才有机会跑出来找他。 系统感嘆他真信任傻狗，他们关系真好。 乌遥没吭声。 他信的不是乌拾忆，是任务检测系统。 刚接手乌拾忆时，它叫『黑将军』，检测系统给出的备註是『暂用，可修改』 现在它还叫乌拾忆，备註依旧是『狗喜欢新名字』 乌拾忆记得乌遥取的名字，记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41页 乌遥早已不是天真的职场萌新。 他要求乌拾忆记住他，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和个人感情无关。 云彩仿佛变成了小狗的形状，乌遥忍不住对着天空伸出手。 也不知道傻狗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疼哭。 ———— 登岛第一天乌遥自称晕船头疼，拒绝同事的邀请将自己关了起来。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似乎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第二天他出去浮潜，上岸后拨打了报警电话，称自己浮潜时弄丢了一枚戒指，不贵但很有纪念意义让警方派人寻找。 等警察赶来，他又以担心遇到感染者为由，要求警方留人保护他。 警察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乌遥再次提出要去c区找一个小警察，并在网上搜索斗犬想买一只託运回国。 乌遥在同事的八卦声中连作两天，一直安安静静的镇长终于有了反应。 第三天清晨，b区的服务人员开始往房间里塞信，餐厅门口也拉起了横幅。 大选即将开始，各个候选人将在岛上循环演讲给自己拉票。作为尊贵的游客，他们也有机会投出宝贵的一票。 信上说下午5点天气最凉爽，有一位候选人会在长沙滩上演讲。 每个参与的游客都会获得精美礼品，和一次免费的半潜艇体验。 系统嘴里塞着烤脑花，含煳不清地问：【镇长在干嘛？难道要拉你给他投票？】 乌遥摇摇头，『不清楚也不在意，只要我还是镇民他就动不了我。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乌拾忆争取逃跑的机会，』 不管赌徒如何打骂，乌拾忆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乌遥拉它去斗犬场，它也蔫头耷脑地去了。 傻狗忠诚、善良、包容，还一根筋。乌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它认死理，挨打也不知道跑。 到时候只能乌遥想办法捞狗了。 距离演讲开始还有些时间，乌遥涂好防晒霜准备出去遛弯，想找找通往a区的路。 他刚穿好衣服，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乌遥！乌先生！」 声音莫名熟悉，乌遥提着酒瓶打开门。透过门缝，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 汗水顺着小麦色的皮肤滑落，男人站在他的门前，雕像般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 乌遥：……？ 等等，他看到什么了？ 门外是乌拾忆？！ 第23章 第一个世界（23） 天气很热，乌拾忆没穿乌遥熟悉的黑色风衣。 上身是一件清凉的冰丝短袖，下身是深蓝色沙滩裤，脚上配着沙滩鞋，b区很多游客都是这副打扮。 男人被晒得太久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立体，让人不自觉盯他的脸看。 乌遥过了一秒，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衣服像是保镖。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乌遥茫然地歪歪头。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忘了你不记得我，我叫乌拾忆。你先把门打开，我有些事要单独跟你说。」 「抱歉我没兴趣。」 乌遥正要关门，乌拾忆突然一把拉开防盗门。 他力气很大，乌遥被带的踉跄两步，男人见状立刻伸出手，想把他抱进怀里。 乌遥稳住身形，灵活地避开。 乌拾忆低垂眼睑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看着既委屈又可怜。 他把保镖支走，「我接下来说的话很匪夷所思，但我发誓都是真的。事关生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系统彻底懵了，【傻狗这么快就来找你了？它好争气啊是条好狗！】 【不对不对，这轮循环开始乌拾忆是人不是狗，内在外表都是人了，以后这个它就要改成他了。他好争气啊是个好人！】 【小遥你怎么又不理我！】 乌遥收起探究的目光，神色略有缓和，「我不介意跟你多聊聊，但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我信不过你。」 「夜里下了大暴雨，我没带包没有伞，只穿着贴身短袖和紧身牛仔裤。衣服不够宽大也没有帽子，不可能用衣服遮雨。好在这时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我的身边，一个男人拉开车窗邀请我上车他会送我一程，我该不该上去。」 乌拾忆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系统也愣住了，【这算什么问题？安全小科普？抢答！真爱腰子远离黑.车。】 乌遥伸出三根手指，「先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很重要，你有三次提问的机会来获得更多细节，我只会回答你是或不是，有或没有。」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你的任何行为都会被我视为心怀不轨。」 乌拾忆眉头紧锁。 乌遥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 对了，是信。 上轮循环结束前的那封道歉信，乌遥会这么问，肯定是记得信上的内容。 他很聪明，能靠着信推出镇长的回答。 天堂岛上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担心有人耍诈，想借着这个问题判断他是不是真的乌拾忆。 男人逐渐有了思路，「车上除了一个司机还有其他人？」 「没有。」 「如果不上这辆车，你今晚是不是只能冒雨回家？」 「是。」 乌遥回答的很冷淡，眼中的戒备却在一点点消失。 第42页 男人忆勾起嘴角。 他猜对了，这道题的重点并不在他给出的答案上，而是三次提问。 镇长曾经修改过乌拾忆给乌遥的道歉信，信的内容带着受害者有罪论的味道。他提出的问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谴责受害者的倾向。 乌拾忆自信地仰起头，「第三个问题不用问了，我的答案是不能上车。」 乌遥定定地看着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 他侧身打开房门，朝乌拾忆招招手，「进来吧，傻狗。」 ———— 随着两罐可乐见底，乌拾忆也说明了大致的来意。 天堂岛处在某种循环里，这次他不知为何保留了上次循环的记忆。为了避开镇长对他们的迫害，他决定成为镇长。 「我是十二名镇长候选人之一，上一次循环中镇长就是忌惮我才会将我变成狗，让我失去竞选的资格。」 乌拾忆扯开自己的衣领，「每个候选人脖子上都印着数字，我是12号。」 乌遥凑上去仔细看，」数字不像纹的。」 「是镶在皮肤里的，你可以摸摸。这是防止恶意竞争保护候选人的一种手段，一旦候选人死亡警方就会接到定位，机器也会自动开启录音录像。」 男人任由乌遥揉搓着自己的脖颈，他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唿吸逐渐变得粗重。 乌遥没摸出什么特别的，他刚想起身，乌拾忆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抬眸望着乌遥，伸出舌尖想舔他的手指。 还没碰到，乌遥就收回了手，「我之前说过，不许舔我！」 男人一愣，「抱歉，我不知道我怎么……」 他没说下去，愧疚地低下头。 b区有几个单独收费的餐厅，乌拾忆请乌遥去吃了一顿铁板烧。 两人边吃边聊，男人语气愈发激动，双眼亮晶晶地告诉他：「我是从a区过来的，我知道那边都有什么了！」 乌遥警惕地看看四周，「细说，小声点。」 「更高的科技更富有的人，一个和bc区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到处都是飞行器、机器人和人工智慧，那里的人很瞧不起其他区的镇民。」 「治安情况？」 「非常好，大部分警力都集中在a区。c区就是天堂岛最底层的贫民区，但他们被网上的消息蒙蔽了不知道这一点。」 乌遥花了点时间消化，「赛博朋克？」 「不清楚，我不懂那些。小遥，我怀疑无限循环就是a区的人搞出来的，他们在拿c区做某种实验，等我成为镇长就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乌遥点点头，若有所思，「好，我帮你，你一定会成为镇长。」 话题很快跳到别的地方，正在记笔记的系统只是熘了个号，再回来就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了。 只知道他们越来越亲密，你一句『傻狗』我一句『小遥』，铁得像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到了晚上五点，乌拾忆作为镇长候选人在长沙滩上开始了演讲，乌遥坐在观众席给他鼓掌。 演讲结束，乌拾忆顺势请他去吃烛光晚餐。喝了几杯红酒，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 乌遥心情很好，他撑着脸颊看向乌拾忆，「这座岛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 男人给他倒了杯红酒，「再次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系统劝他不要喝了，【岛上不安全，工作期间喝酒容易误事。】 宿主没理它，再次举起杯，「为我们的友情，干杯。」 【干干干！喝死你！】 ———— 吃过饭，乌遥主动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过夜。 看着乌遥泛红的脸颊，和蒙着水雾的眼睛，系统也没心思再和他生气了，【要不你还是让他走吧，孤男寡男睡一屋怪不安全的。】 【你居然还要洗澡！他之前舔你你忘了？他就在门外你怎么敢洗啊，他进来了怎么办！】 乌遥揉揉脸，眼神瞬间清明，『他肯定会进来，毕竟门外的人不是乌拾忆，是镇长。哥，你脑子没反应过来，直觉倒是挺敏锐。』 系统呆呆地看着他，【啊？镇长？镇长？！】 先不说眼前的男人活蹦乱跳，和健康值对不上。就算没有后台数据，乌遥也能看出他不是乌拾忆。 他们完全是两种人，一个高傲自负，一个矜持有礼。 如果乌拾忆保留了记忆，他见到乌遥只会有三种反应。 过于激动扑上来抱住他，反覆说着『还好你没事。』 欲扑又止，小心翼翼地问他还记不记得他。或是什么都不说只冲他笑，笑得他再次老鹿乱撞。 最重要的久别重逢场景，镇长模仿的不像。 之后的强行拉门，也不是乌拾忆会做的事。他会眼巴巴看着门关上，在门外边解释边挠门。 乌遥知道这是自己对乌拾忆的刻板印象，在他眼里他就是一条傻狗，变成人了也一样。 刚刚的问题既是最后一道测试，也是给对方吃的一颗定心丸。 以乌拾忆的脑迴路，他基本不会使用三次提问的机会，如果问了就一定要把三次都用完。 然后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为自己的无理行为道歉，把了解到的新线索全都分享给他。 乌拾忆当了那么久的狗，憋了很多话想和乌遥说，没当过狗的镇长无法理解他的感受。 第43页 两人下午看似是交流感情，其实是在互相下套。 镇长为了博取他的信任，给他透露了很多信息。一部分是乌遥早就猜到的，一部分是没意义的，另一部分则是错误诱导。 作为交换，乌遥也将自己早先排除过的猜测和废弃的计划，半真半假分享给了镇长。 乌遥看了眼后台数据，乌拾忆的健康值正在飞速增长。 镇长既然是来挑拨离间的，肯定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正好，他也有惊喜。 浴室门打开时，乌遥正在穿衣服。 男人像是喝醉了，站在门外脸上爬满红晕，「小遥，谢谢你救了我。」 乌遥挽起袖子，对系统道：『我喜欢你。』 【啊？】 下一秒，乌拾忆就开口：「我喜欢你，小遥。」 『你喜欢我吗，我想抱抱你。』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我想吻你，求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 系统后知后觉，【你在猜他要说的话？哈哈哈你猜错了你……等会他要干嘛？！】 『他不仅要亲我，等我拒绝了他，他还要给我来一出强制爱，借着酒劲说些看似表白实则侮辱我的话。』 乌拾忆是个老好人，乌遥多少对他有了些了解。顶着这张脸做坏事，只会让乌遥起疑。 为爱变态，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演的反派戏份。 上一轮循环乌遥上线太晚，他又宅又爱演，镇长猜不出他的底线是什么。 而乌遥唯一一次生气，就是乌拾忆在记录气味时失控舔了他两下。 镇长准备演的，正是这副戏码。 系统很着急，【你刚刚的话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镇长就是个疯子什么都豁的出去。我要是打得过，他就顺势离开再噁心我几句。要是打不过，今晚你就只能见到一堆马赛克了。』 【啊——】 『开心点，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事。』 乌遥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随手拿起吹风机，『进了这个门可就由不得他了！』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揍他的机会。今晚不卸掉他一条胳膊，他就算想走我也不让他走！』 第24章 第一个世界（24） 「沉默代表接受还是拒绝，小遥。」 乌拾忆迈步走进卧室，暖黄色的灯光照在脸上，他姿态慵懒让人生不起戒备。 唯独那双总是明亮清澈的眼睛，此时写满了欲望。 镇长假扮的乌拾忆和本尊的差距很大，他把人性看得太简单，也从没想过好好了解乌拾忆这个人。 乌遥隐隐觉得镇长有些怪异，但又说不清到底怪在哪。 他绝对不是个蠢人，为什么有时会犯些低级的错误？ 长久的沉默后，乌拾忆率先有了动作。 他苦涩地笑了笑，「你在拒绝我，小遥，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是人不是狗，你还有什么顾虑？」 乌遥嘆口气，「天堂岛危机四伏，镇长随时会对你我出手，这种时候我怎么还有闲心谈恋爱？」 「这两件事互不影响。」 「抱歉，我是那种末日降临后会把警察推出去挡怪物，会跟小孩抢面包的人渣，我不适合谈恋爱。」 「小遥你真温柔，连拒绝都说得这么委婉。人渣从不会说自己是人渣，你嘴硬心软的样子很可爱。」 乌拾忆捧起乌遥正在滴水的长髮，垂头深吸一口气，「和之前一样的味道，好香……」 原本还在生气的系统，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哈！兄弟你好香！他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男人，你这是在玩火！小可爱，哼，不要对我欲擒故纵，你迟早会是我的…… 】 『闭嘴。』 【切。】 有一个人噁心乌遥就够了。 那些话太不符合乌拾忆的人设，镇长不可能这么说，他想演的是霸道小狗不是霸道老总。 为了让强制剧情来得合情合理，镇长安排了很多文戏。 人生没有快进键，不能直接跳到打戏，乌遥只能配合他演出。 他工作久了什么傻逼领导都见过，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毫无波澜。可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莫名觉得反胃。 或许是因为镇长顶着的，是乌拾忆的脸。 男人接过吹风机帮他吹头髮，指尖时不时穿过髮丝，暧.昧地轻抚他的脖颈。 又臭又长的文戏让乌遥有些分心，如果是真的乌拾忆，他会怎么表白？ 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捧着一大束花，再小心翼翼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或者手写一份情书，和早饭一起放在他的床头。信上写着『如果接受请敲敲我的卧室门，如果不接受希望你当做没有看到，我想继续和你做朋友。』 可能还有别的方法。 总之绝不会像镇长这样步步紧逼，追着他撒油。 ———— 乌拾忆放下吹风机，想从身后抱住乌遥。对方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闪身避开了他。 他吹了多久的头髮就言语骚扰了多久，现在长发男人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你喝醉了乌拾忆，我们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今晚就不留你了，我想休息，请你出去。」 乌遥戴好眼镜发出逐客令。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但还远远不够。 第44页 乌遥和乌拾忆彻底决裂，才有机会改变乌遥的立场。 乌遥聪不聪明漂不漂亮，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他很特别，身上的价值还没有真正开发出来。 他要让乌遥加入他的计划为他所用，最后再把他除掉。 乌遥已经隐隐摸到了真相，他是个定时炸.弹。岛上的所有人都可以活，他必须死。 乌遥语气越来越冷，似乎忍到了极限，「别在我面前杵着，出去！」 乌拾忆挡住浴室门，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墙上。 他情难自制垂头吻下去，乌遥侧头避开狠狠踹上他的膝盖，「我说了离我远点，滚出去！」 强吻不成，男人唿吸愈发急促，双眼也开始泛红。 「乌遥，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收留我！你我非亲非故你却对我那么好，你总是毫无防备睡在我身边还脱下衣服让我闻你。你做了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现在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 「上轮循环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清楚？你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你在我面前脸红过几次我都记得，我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点感觉！」 乌遥一愣，抬手摸摸脸。 他以为老鹿復活的事只有自己知道，没想到脸这么不争气居然偷着红了，工作多年磨练出的厚脸皮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傻狗样貌俊朗眼神干净，笑起来还有小酒窝，系统都被他弄得老脸通红，乌遥心动不是很正常？ 喜欢和欣赏是两码事，他是直男不可能喜欢gay狗。 乌拾忆咬咬牙，「为什么又不说话？」 「你现在很不冷静，和你没什么可说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松开我就真生气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小遥。」 「不要耍酒疯，出去！」 乌遥话音未落，乌拾忆突然野兽般低吼一声。 他单手抓住乌遥的手腕将他牢牢按住，另一只手揪住衣领将他的真丝睡衣生生扯碎。 黑色布料飘落到瓷砖地面上，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长发男人似乎惊到了，再次开口时气得声音都在抖，「乌拾忆！」 这就是镇长想要的反应。 接下来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乌遥算在乌拾忆头上。 睡觉这么简单无害的事，人总是看得很重，还跟什么人格尊严扯上了关系。 在这方面，乌遥也落了俗套，和那些寻常人一样。 镇长从不在乎这些，今晚乌遥最好是打不过他，让他好好折辱。 从挣扎到哀求，无力反抗无法逃离，清醒着遭受侮辱。 最深刻的绝望才能激发出最强烈的恨，被碾碎自尊折断傲骨的人才更好控制。 打得过也没关系，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迟早会发芽。 他挑起乌遥的下巴，欣赏他震惊的表情。 乌遥强压着嘴角，期待到唿吸发抖。 他膝盖勐顶男人的小腹，趁他松手的瞬间反手抄起吹风机，朝着男人的脸狠砸下去。 他等了一整天，正餐终于上了！ ———— 天堂岛镇长大选的竞争很激烈，明面上还是十二个候选人，实际只剩八个了。 1号候选人浮潜的时候溺水身亡，2号因为感情纠纷自杀，3号和4号下落不明。 知情者都觉得镇长这个位置有毒，谁竞争谁出事。 说不准最后所有候选人都会死，只能随便推一个人上位。 两个保镖守在门外面面相觑，门里一直传出乒桌球乓的打斗声，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其中一人低声道：「刚才好像是花瓶摔碎的声音。」 「乌先生之前说了，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当自己聋了。」 回想起下午见到的房客，男人嘶了一声，「这屋里的人长得和明星似的，之前我就觉得老闆看他的眼神不对，他该不会是……」 「你没猜错，他兜里还揣着套呢。那男的是比普通人好看但他也是个带把的，有钱人什么美女找不到，怎么都好这口。」 保镖皱了皱眉，「强上？」 「肯定的啊，那小白脸要是愿意他俩能打成这样？」 「要不要报警？」 「啧，现在是大选关键时期，这种丑闻爆出来老闆就毁了，你猜他会不会弄死你？这里面水深着呢，给有钱人干活就要学会装傻。」 门内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中年保镖按住新来的小同事，语重心长地劝：「你要是实在可怜他，等明早老闆走了你就偷偷过来，看看这人伤得重不重，能不能自己去医院。」 他凑到门上听了听，「哎你还真别说，这小白脸真能折腾，都打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没服软。」 乌遥也觉得镇长真能折腾，被他按着打了这么久居然还能爬起来。 他当胸一脚踢向乌拾忆，男人踉跄两步撞到墙上，乌遥紧接一个迴旋扫向男人的面门。 乌拾忆立刻避开，就地一滚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朝着乌遥脚踝划去。趁乌遥躲闪的空挡，他快速爬起手中的玻璃碎片刺向乌遥的右眼。 乌遥侧身躲过，单手成掌横砍向男人的脖颈，指缝处不知何时多出一枚小刀片。 这是刚开始交手时他偷拿的，乌拾忆被他踹飞出去，肯定看不到他的动作。 第45页 现在他卡在对方视线死角，又故意用手指遮了遮。按理来说乌拾忆不知道他拿了刀片，应该直接抬手挡住他这一击，可他偏偏选择了躲。 他怎么看见的？ 后脑勺长眼睛了？ 思考并不会影响乌遥打斗，乌遥看准机会抓住男人手腕用力一拧。咔嚓一声关节脱臼，男人被迫松开玻璃片。 惨叫声迟迟没有响起，乌拾忆只是喘了口粗气。 系统看得直咧嘴，【你俩都是狠人，一个能打一个抗揍。】 『我和他可不一样，你把我俩放在一起真是高看我了，』 躲开挥来的拳头，乌遥抬腿抵挡住男人的攻击，借着交手挪到对方身后用力勒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刀片对着眼睛狠狠刺去。 乌拾忆肘击乌遥挣脱束缚，还没来得及动作，又被乌遥再次放倒。 他想抬手格挡动作却慢了一步，乌遥全力一拳砸在他脸上。鲜血迸溅，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腹部，几乎能将人活活打死，男人身体抽搐不停地吐血。 乌遥摸了摸脖颈处的勒痕，勾起一抹冷笑。 二十分钟前镇长为了给乌拾忆泼脏水，掐他脖子撕他衣服想玩强.奸。现在镇长被他打瘫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噁心人的话。 适度的运动果然让人心情愉悦，就是可惜了傻狗那张好看的脸，此时被他打得就像个猪头。 戏还要演下去，乌遥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现在能听见去我的话了？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乌拾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把你当朋友你却用那种眼神看我，真是叫人噁心 。」 「瞪我？你还有脸瞪我？我救了你的命给你住的地方供你吃喝，合着我帮你还是我的过错，当初就该看着你去死！」 乌遥面色阴沉，他紧咬着牙沉默半晌，「你还是当狗的时候更讨人喜欢，至少狗不会说那些骯脏的话。你真让我失望，乌拾忆，我后悔救过你。」 男人满脸血污，咬着牙不吭声。 乌遥略微思索跟系统要了根大肠，从裤兜里掏出来勒在男人脖子上。 男人没有反抗，呆呆地看着他的裤兜。 系统都看懵了，【你要杀他？】 乌遥摇摇头刚要回答，防盗门突然被人踹开，门外响起两个保镖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哥你别拦着我，里面没动静了，我不能眼看着他害人！」 「你疯了！你跟那游客无亲无故你管这些干嘛！」 「可他只是来度假的，他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种……事……」 看清屋内的景象，两人同时愣住。 足足过了半分钟，小保镖才喃喃一声：「肠、肠子？」 中年保镖惨白着脸推他，「完了完了，这小白脸打架真狠，肠子都给人掏出来了。还愣着干嘛！老闆碰上硬茬子了快去救人啊！」 ———— b区专门接待游客，基础设施不够完善，自带的小诊所只能给游客看一些简单的病，处理不了两人的伤。 两辆救护车赶来，将乌遥和镇长拉去了c区最好的医院。 乌遥模样看着悽惨，实际受的都是皮外伤。不像镇长内脏破损骨头也断了几根，那张脸更是不能要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乌遥占了上风，但每个路过的医生护士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敬佩。 系统犹犹豫豫地问：【好怪啊，你用大肠勒人的事情传到医院了？】 『不清楚不重要，但我暴打强.奸犯的事肯定传开了。在他们眼里乌拾忆是高大强壮的人渣，我单薄娇小的小可怜，一定是拼死抵抗才侥倖获胜。』 不管两名保镖最后有没有闯进来，第十二号候选人意图强.奸游客的丑闻都会传开。 恐怕明天一早，整个天堂岛的人都会知道乌拾忆是个人面兽心的□□.犯。 乌遥的名字也要上新闻，估计还会有媒体来医院採访，反覆撕开他的伤口，逼他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这样一来，镇长彻底分裂乌遥和乌拾忆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现在真正的乌拾忆还没露面，镇长也没走下一步棋，贸然行动只会露出破绽。 乌遥垂眸思索半晌，觉得自己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小光球想多赚点钱，一直很努力的协助乌遥，此时正拿着五颜六色的笔记，认认真真记录信息。 【我还是不理解，镇长为什么一定要分裂你们。】 『十亿是候选人能在整个天堂岛自由活动，我的记忆不会随着循环消失，我和十亿联手早晚会扒出镇长极力隐藏的秘密。』 之前的循环中，乌遥没穿过来，自然也不会接触到乌拾忆。镇长还有闲心把乌拾忆变成狗慢慢折磨他。 上轮循环吃了亏，这次一开局镇长就逮住了一脸懵逼的乌拾忆。将他藏起来控制住，再伪装成他跑来强.奸乌遥。 就算乌拾忆哪天逃出来，他的人生也被毁了。所有人都当他是强.奸犯，唯一会相信他的乌遥也恨透了他。 狗还有机会流浪，他去哪都人人喊打。 系统不明白镇长为什么那么针对乌拾忆，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乌遥突然发现它的想法很单纯。 几次交锋就能看出镇长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第46页 他不觉得镇长憎恨讨厌乌拾忆，也不认为镇长对自己有半点特殊的感情。哪怕一小时前，镇长还一边说着爱他一边强拽他的睡裤。 乌遥有些感嘆，『他真是个合格的反派，如果我没换工作，现在恐怕就在给镇长当小弟了。』 系统好奇地问：【你以前工作的时候一般做什么？】 『理论上讲，是帮反派杀人放火抢劫强.奸。但我当时的系统是个黑心统，不给我发钱。我这人从不打白工，不给钱就别想让我干活。』 乌遥闲得无聊，随手拿起黑笔在绷带上画了个小狗头。 【哦……可我记得你说过你经常干卧底，偷偷给好人方传消息，为什么？】 『这是在做慈善，是在给自己积阴德，为了下辈子的荣华富贵努力拼搏。』 【公司员工死前可以自由选择投胎的世界，用不着积阴德啊。】 乌遥哼了一声，『你话怎么这么密。』 ———— 和乌遥预想的一样，十二号候选人强.奸未遂的新闻很快在天堂岛传开。 到了中午又有消息称，原本在c区医院治病的乌拾忆因为伤势太重转移到了a区。中途碰到真知会截车，杀死司机和医护人员，救走了乌拾忆。 和上轮不同，这回真知会开局就成了公认的邪.教组织。乌拾忆能和他们混在一起，肯定也是个疯子。 c区废弃的下水道内，一个女人掀开井盖跳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同情，「忆哥，你出门最好戴上口罩，现在所有人都说你是强.奸犯。」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正在给同伴处理伤口。 他疑惑地转过头，「强.奸？我？」 「是啊，不用想都知道是亚当干的。这么离谱的屎盆子都能扣在你头上，配合他诬陷你的人还真是噁心。」 女人从衣服里掏出偷来的报纸，摊开递到他面前。 乌拾忆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名游客住院了？他伤得重不重？」 「我的好大哥这是重点么！他们两个明显是一伙的你管他死活干嘛！」 「对方是游客没理由害我，可能只是被亚当骗了。」 「说不定亚当给他钱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女人扯掉被汗浸湿的围巾，露出脖子上的数字【3】 「你这张脸长得那么有辨识度，亚当上哪找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新闻上说游客和强.奸犯打了一架，全都抬进了医院。就算亚当找人伪装成你，经过那么激烈的打斗脸上的伪装也该掉了。」 「亚当为了陷害你真是煞费苦心，我听说假扮你的人晚上还在b区演讲了，现在b区所有人都能证明你昨天去了那边。」 安顿好地上的伤员，乌拾忆拿起报纸仔细研究，「他的伪装到底怎么骗过那么多双眼睛的？」 女人摇摇头。 乌拾忆轻嘆口气，「我明明告诉过亚当我对镇长的位置没兴趣，随时可以退出，但他还是不想放过我。」 女人想了想，「大概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眼里镇长可是个香饽饽。」 乌拾忆没接话。 他的印象中，十号候选人亚当虽然好胜心强但绝不是个坏人。 大部分镇民其实不知道该选谁做镇长。 十二个候选人的演讲听起来都不错，在能力相近的情况下，性别、外形、年龄都成了帮助镇民选择的因素。 前几任镇长全是男人，一些女镇民希望这次可以推出一个女性镇长，1号、3号、9号和11号就成了最优选。 有的镇民认为年长者更加可靠，偏向4号和5号。有些觉得12号乌拾忆长得正直可靠，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亚当是个外表出色的混血儿，他长相比乌拾忆更加出众，在十二个人里唿声最高。 就算什么都不做，亚当也有很大的概率成为下一任镇长。 乌拾忆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害其他候选人。这不像是亚当会做的事，倒像是…… 倒像是谁？ 乌拾忆按住额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知会的电击洗脑给他留下了后遗症，他的头总是隐隐作痛。 1号2号候选人已经被亚当害死，3号4号和乌拾忆一样被真知会囚禁。如果不是他找到机会逃出来将两人救走，他们也会死。 亚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暗中勾结邪.教真知会。 乌拾忆决不允许这样的疯子成为镇长，他会害了天堂岛。 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乌拾忆转头看向3号，「我们为什么要逃出来？」 女人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这叫什么问题，被囚禁了当然要逃啊。」 有道理，可他不是为了这个。 他从不偷东西，这次却从真知会里顺走一个苹果。明明没有戴饰品的习惯，却给自己套了个可以栓绳的颈环。 乌拾忆沉默半晌，「3号，我想麻烦你再出去一趟。」 女人重新戴上围巾，「你救了我的命跟我客气什么，说吧忆哥。」 「帮我查一个……算了，你给我弄套衣服和口罩，再拿张c区的地图。」 女人警惕起来，「口罩？这会所有人都当你是罪犯，你出去太冒险了。」 乌拾忆严肃地看着她，「阿越，我没办法和你解释，但我必须出去。」 ———— 乌遥在医院瘫了一周才离开，不是他不想走，是有太多的人希望他留在医院里。 第47页 这期间几个记者过来採访过他，不分时间随意进出病房，像回家一样自在。 过来照顾乌遥的同事对此非常不满，认为他们就是在欺负游客。 警察和四个候选人先后找过乌遥，说了一些没营养的场面话，承诺一定会抓住犯人给他一个公道。 走完过场就结束了，像是在看游戏里的过场动画。 最近两天同事都没过来，电话联繫不上，也没有船来接乌遥离开。 之前医院找各种理由不放乌遥走，今天突然翻脸把他赶了出去。 乌遥刚走出两条街就碰到了抢劫的，小混混朝他头上套了麻袋想敲他闷棍。 等他把人揍趴下，钱包、手机和所有贵重物品也像同事一样消失了。只给他剩了一套衣服，让他不至于裸.奔。 系统围观全程，看得目瞪口呆，【精彩！这天堂岛还真是没有王法！】 『月初循环开始月界毁灭，一个只存在一个月的小镇能有什么王法？』 警察不查案不审讯，平等的请所有人喝红茶。 第一次去警局，乌遥就看出不仅天堂岛不正常，这里的镇民脑子也有问题。 岛上的一切都荒诞离谱，相比起现实世界更像是一个暗□□、一个游戏，或是一场梦。 说来这次的任务名称，好像就叫【一枕黄粱】 小混混已经熘了，这些人不过是镇长推出来的炮灰，丢的东西并不在他们身上。 乌遥对c区还算熟悉，他四处看了看，朝着记忆中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镇长不仅保留所有记忆知道未来走向，还能随意安排镇民的故事背景。 他把整个天堂岛当做舞台，将镇民当做他的提线木偶。 但人终究不是木头，镇长也并非全知全能。 他不理解人性的复杂，不明白为什么失忆红茶效果时好时坏，为什么天堂岛的循环永远无法结束。 ———— c区镇民很多，警察却只有十几个。小小的警局里挤满了人，不管报案还是自首都要领号排队。 乌遥取完号看了看，1092号，客流量完全不输奶茶店。 他不想等了，准备出去搞个大的，让警察开专车来接他。 系统正在思考，【上一轮警局的人也没这么多，只有传染病爆发那段时间才这么热闹。】 『镇长暗中帮着控制了，不然警局人手严重不足这些警察肯定会起疑心。』 【两万人不到二十个警察，这还用得到起疑心？】 『还记得小刘警官先前的异常么？他想不起ab区的情况，每次回忆都会下意识迴避。』 乌遥指尖轻点太阳穴，『天堂岛的人脑子都不正常，里面蒙着一层雾。只有刺激足够大，雾才能散开。作为上班族，我觉得只要加班的怨念足够强烈，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系统：…… 它也是社畜，它觉得好有道理。 镇长现在还不能自由操控怪物，不然之前也不会被乌遥打得那么惨。 乌遥特意跑过来，看看有没有空子钻。 系统后知后觉，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对啊，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死镇长？你是游客，他伪装成乌拾忆想强你，你做掉他怎么看都不……】 乌遥打断它，『做不掉，镇长死不了。』 【我知道下轮循环他会復活，但你把他弄死这轮就不会处处受限了，abc区随便去。】 『镇长不是人，我杀不死。』 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乌遥和系统的闲聊。 「你是……乌遥？」 一道女声响起，乌遥转头看去，是秦警官。 「您知道我？」 「当然，虽然是在b区出的事但消息已经传到了c区，我们还派人去医院看望了你。我很抱歉，让你在岛上遭遇了那种事，警方一定会抓住伤害你的人。」 系统不喜欢她，【她又想干什么坏事。】 乌遥眉头微蹙。 上轮里秦警官是镇长派的人，现在正在大选新镇长还没出炉，她怎么这么早就站好队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猜错了，秦警官不是可以争取的人？ 乌遥探头看了看，「刘警官呢？我们关系更好我有些事想告诉他。」 「警局只有两个姓刘的，都在那边维持秩序，你要找哪个？」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是把话说的太直白，这里人这么多，一个个喝红茶你请的过来？」 秦警官收起笑容，脸色沉下去，「你什么意思。」 「我要见小刘警官。」 「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秦警官，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刘警官，你听懂了么？不要再来警局捣乱，我们很忙，你老实回家待着别再给我添麻烦！趁着现在还太平，你们这些普通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惹事不找事，比什么都重要！」 突然拔高的女声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威胁，乌遥压下怒火冷笑一声，「哦？那我还要谢谢你的劝告了？」 他丢掉纸片，大步离开警局。 秦警官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走出她的视线，她才收回目光。 站在她身后的两名警察面面相觑。 什么小刘警官？他们这只有两个老刘，那人是来挑事的？ 系统开了后视镜，【那个坏警察还在瞪你，她肯定恨死你了。】 第48页 乌遥面色阴郁地走出警局，他深吸口气，很快控制好表情。 『不，她爱死我了。』 系统：？ 『她想告诉我，小刘警官和其他警察一样再也没办法回到c区警局了。因为他上一轮捣了乱，暗中给我传递了情报，就是那个藏着苹果馅饺子的智能饭盒。』 警察能接触到里世界的机会更多，身份特殊更容易获得镇民的信任，是镇长最先针对的目标。 c区原本应该有很多警察，随着一轮轮循环，他们都被镇长送到了a区。 镇长故意让秦警官记住了一些东西。 她不知道a区藏着什么，只知道警察在一个个消失。他们或许忘了自己来自c区，在a区落了根，或许被囚禁在某一处。 秦警官不想管c区的民众，这些人每次循环都会出现，死了活活了死，管不管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不在乎案子的真相，喜欢一杯红茶解决所有麻烦。 但她手下的警察不同。 他们消失后就没再回来，她不清楚镇长会做什么，她怕他们真的死了。 秦警官希望乌遥不要再来警局，更别和这里的警察扯上关系。 她虽然和镇长是一边的，但没被完全掌控。 乌遥可以在c区搞一些小动作，如果镇长要警方出面，她会给他放水。 上一轮乌遥就感觉这个人有些奇怪，其他警察或多或少都在走流程，只有她全靠红茶解决问题。 镇长以那些小警察的性命，威胁秦警官给他做事，她一直在想办法钻空子。 明知道乌遥有问题，却不阻止小刘警官和他来往。明明可以用警局的名义给他送礼，却说成是自己送的。 镇长想用那张水飞票害死乌遥，秦警官想保他。让他有机会获得更多线索，至少亲眼见到循环结束。 c区只有一个警局，秦警官每天都在给人喝红茶，等了许久终于遇到一个不会失忆的人。 她想找回那些失踪的警察，乌遥是她唯一的希望。 ———— 秦警官先提到他的遭遇，后让他老实回家待着。她尽自己所能，给乌遥指了条明路。 眼下镇长多半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暂时顾不上c区。警方掌握了线索，但被她压了下来。 乌拾忆就在乌遥上一轮住过的公寓里，现在就是去和他碰面的机会。 系统死机了，反覆回想秦警官和乌遥的对话，怎么都读不出这些信息。 『她不能说得太清楚，需要我结合已知信息。如果我不能理解就说明我没能力斗得过镇长，她也没必要再冒着危险帮我。我要是有和镇长争一争的资本，自然不用她多解释。』 乌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公寓楼，避开居民朝着楼上跑。 『她以前应该不知道12号候选人很特殊，不然也不会一直被镇长控制。乌拾忆不聪明但绝不蠢，有人帮他他不至于输得真惨。』 『秦警官保留了循环的记忆，知道十二名候选人都叫什么。乌拾忆的名字是我上轮刚取的，她一对就知道名字出了问题。有问题就有漏洞，突然改名的乌拾忆正是这次循环的变数。』 乌拾忆袭击乌遥的新闻，彻底让秦警官将两人联繫了起来。她没摸清镇长的路数，却看得出镇长不想让这两人好。 和镇长反着来，一定不会出错。 线索给到，接下来全靠乌遥争取。 后期的镇长几乎能监视整个天堂岛，秦警官可操作的空间非常小，很难再提供帮助。 同时里世界的怪物也会被镇长完全掌控，前期落入陷阱还有反杀的机会，后期稍微走错一步都会提前开启循环。 他们最好在大选结束前，就搞掉镇长。 703号房门紧锁，里面安安静静听不见一丝声响。 乌遥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从兜里掏出一节铁丝几下撬开门锁。 他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房间没什么变化还是之前的装修风格。客厅里空无一人，看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乌遥前脚刚踏进客厅，余光就扫见一个棍子朝着自己砸来。 他立刻向前翻滚躲过袭击，还没起身站稳，后衣领突然被人一把揪住。 藏在视线死角处的人像拎小鸡仔一样，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短暂的交手，乌遥对偷袭者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力气大反应快不好对付。 他俩的站位对他非常不利，对方肯定会用蛮力控制住他。 乌遥的念头刚刚升起，一条粗壮的手臂就从后方伸出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压得他唿吸困难。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失去力气。 乌遥摸出藏在身上的长铁钉，估算着对方的身高，反手朝着他的头部刺去。 男人侧头躲开，乌遥只打掉了他的帽子。 他刚准备肘击，系统忽然啊了一声，【停停停！我看见了是狗！是乌拾忆！】 乌遥：…… 第25章 第一个世界（25） 在反派身边工作太久，乌遥被搞出了疑心病。哪怕可能性很小，他也担心这是一个陷阱。 在系统的劝架声中，乌遥反抗得愈发激烈。他一手用力拉扯脖颈上的手臂，一手不断朝后肘击。 前些天受的伤还没好透，挣扎间衣服渗出鲜血，他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去。 男人纹丝不动，乌遥像是被逼到了极点，疯狂挣扎几下后虚弱地瘫软下去。 第49页 在他丧失反抗能力的瞬间，背后的男人就松开了手，将他抱起来放到沙发床上。 乌遥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时不时咳嗽两声。男人掀开他的衣摆，仔细检查伤口。 确定乌遥没有大碍，男人眼中的关切被寒意取代。 他掐住乌遥的脖颈，语气冰冷：「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乌遥放松下来。 实锤了，这就是他家的圣父狗。 系统被乌拾忆身上的杀气唬住，【他看着好兇啊。】 『装的，我让他装不下去。』 乌遥突然剧烈咳嗽两声，痛苦地捂住胸口。 乌拾忆眉头紧锁，「不许乱动。」 眼镜滑落到鼻尖，露出一双含着水雾的桃花眼。 长发男人蜷缩起身体，疼得声音都在发抖，「药……把药给我，求你，求……」 乌拾忆舔舔下唇犹豫两秒，开始在男人身上摸索。 「你随身带着药了？你得了什么病？别紧张深唿吸，还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将男人的口袋都翻了个遍，乌拾忆也没找到药。 他戒备地抬头看去，男人正弯着眉眼沖他笑，嘴里还可怜兮兮喊着，「我好疼，救救我。」 被耍了。 乌拾忆深吸口气，抡起拳头准备打断男人的鼻樑，再卸掉他的两条手臂，让他安分些。 长发男人依旧在沖他笑，还露出两颗不明显的小虎牙，「嘬嘬嘬。」 这是逗弄猫狗的声音，是对他的羞辱。 可乌拾忆不仅不生气还莫名觉得开心，连耳尖都在隐隐发烫。 被他救出来的3号，是个性子很直爽的短髮女人。 之前闲聊的时候她问过他，为什么要戴能栓绳的项圈，是单纯用来装饰，还是圈子里的人。 她也在那个圈子里，如果他没找到主，她可以跟他试试，保证让他满意。 乌拾忆以行家般成熟的口吻，拒绝了她的邀请，实际她说的他一句都没听懂。 男人性子很恶劣，但似乎对他没有恶意。 他漂亮的眼睛缓缓眨动，乌拾忆有些走神，觉得他又长又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很好看。 男人忽然抬手，指尖穿过铁环勾住他的项圈，拽狗一样将他拉扯到沙发床上。 乌拾忆上身前倾双手撑着沙发，脸色越来越沉，「够了！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生气了？我这么过分你为什么不打我。之前也没见你有这个毛病，现在怎么只会汪汪叫不会咬人了？」 男人一手勾着项圈，另一只手抚摸他的短髮。 这是摸狗的动作，是赤.裸.裸的挑衅侮辱。 乌拾忆身体微微发抖。 不是气的是兴奋的，他的脑子肯定是被真知会给电出问题了。 「够了，适可而止！」 「你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反抗。」 乌拾忆抽出匕首抵住男人的脖颈，「我没耐心继续陪你发疯，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现在特别凶，周身散发的气势像是杀过几百人的暴.徒。 乌拾忆脾气好不代表他不会杀人，可乌遥就是紧张不起来。 他探究地看着乌拾忆，「你真不记得我？」 「什么？」 「我逗了你那么久，你一点都没回想起来？」 乌拾忆紧咬着牙，努力克制着心中的冲动。 长发男人躺在沙发床上的画面看着莫名的熟悉，他灵魂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 『快挤到床上躺到他身边，快用脑袋拱他的手让他摸摸头。舔他的手心，跟他倾诉这些天受到的委屈，让他帮你出出主意。』 这些动作只有猫狗才会做，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乌拾忆又想起了3号的话，难道他真的是那什么圈子里的人，想给自己找个……找个主人了？ 可他在3号身边时，并没有想被摸头的冲动。 男人肤色比普通人黑，现在一张俊脸更是黑得几乎滴墨。 系统看着发憷，【淦，这衰仔真把你忘了。别玩了小祖宗，万一他把你抹了脖子咱们就扑街了！】 『你最近的口音怎么乱七八糟的，小心以后改不回去，公司年考普通话不过关是要扣钱的。』 系统：…… 【我毕业这么多年了还要考试！我那些同学都不用考，就咱们公司领导个顶个的傻逼！】 快穿公司和无限流公司性质特殊，和寻常公司不一样，每次考试都是为了提升员工的存活率。 换成乌遥做领导，他不仅要年考，还要安排月考周考。 乌遥不是在胡闹，乌拾忆只是善良不是愚蠢。这种时候，轻易放过敌人就等于自杀。 他必须弄清乌遥的危险程度、所属阵营、以及是否会暴露他的行踪，再决定要不要杀他灭口。 如果对方真的是无脑圣父，早就把乌遥打晕绑起来草草了事了。 从乌拾忆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不记得乌遥只是隐隐对他有些好感，愿意容忍他的冒犯。 这点感觉很容易被乌拾忆当做对他外表、身手的欣赏，不会往深处想。他就算把事情全都说了，乌拾忆也不见得会信。 乌遥要踩着乌拾忆的底线，一步步唤醒他的记忆。 上轮循环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黑狗，也习惯了以宠物狗的身份和他相处。 第50页 那就先让乌拾忆想起做狗的感觉。 无视了脖子上的匕首，乌遥挪到沙发床里侧，对着男人勾勾手指，「嘬嘬，上来，乖狗狗。」 乌拾忆怔怔地看着他。 身体比大脑先有了反应，直到双手撑到沙发上，他才错愕地瞪大眼睛，「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狗？」 乌遥单手撩起衣服，露出缠着绷带的上身。 他勾住项圈将乌拾忆拽到身前，安抚地摸他的头髮，「十亿不要紧张，我在帮你。不要抗拒你心底的冲动。好好闻闻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熟悉。」 看着近在眼前的白皙胸膛，乌拾忆脑袋嗡嗡作响。 他抓了个gay？ 不对，他被真知会电坏了脑子。男人认识他，做的一切都是想唤醒他的记忆。 是朋友，不是敌人。 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乌拾忆探头仔细嗅着男人的气味。 药味、血腥味、消毒水，还有残留的一点红酒味，和轻的几乎闻不到的汗味。 没什么特别的。 乌拾忆抬眸看向乌遥，「先生，你想让我回忆什么？」 乌遥眨眨眼，「你忘了？」 「人的嗅觉不够敏锐，很多气味我闻不到。」 长发男人垂头看着他，镜片后的双眼含着笑意，如暖阳般温柔。 「气味从不是重点，十亿。这个环境这样的姿势没让你想起些什么？如果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的脸又怎么会这么红？」 男人话音未落，一个个凌.乱的片段在乌拾忆眼前闪过。 画面中，他和男人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一天夜里他跪在男人身前，鼻尖在白皙的皮肤上一寸寸扫过，最后失控地舔了对方的小腹。 虽然男人立刻将他赶下床，让他去切了一堆小柿子。但之后的画面里，他们又在地震中紧紧抱在了一起。 画面破碎凌.乱像缺失大半的拼图，乌拾忆摸索着拼好，试图还原过去的记忆。 过了半晌，他茫然地抬起头，「你……你是我的……」 乌遥笑着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朋友，主人，答案不固定哪个都可以。 乌拾忆脸颊泛起薄红，「　相依相偎生死相随，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妻子。」 系统：啊？ 乌遥呆了呆，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你再说什么胡话！」 ———— 这个回答太冒昧了，乌遥告诉乌拾忆，他们是朋友。 「是指我们还没结婚？」 男人的目光太真诚，乌遥根本生不起气，「我们不是恋人，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真的？可我隐约记得我们曾经睡在同一张床上，你还喜欢把我的头按在怀里。」 「你之前是一只狗，每个人都会喜欢摸狗头。至于其他的肢体接触，我和那些兄弟也经常勾肩搭背。」 乌拾忆观察着他的表情，「抱歉是我唐突，我受到了点刺激现在脑子很乱。」 即使变成人，男人也有一双明亮的狗狗眼。 乌遥被他盯着看了一阵，忍不住开口：「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最特殊，所有人里你最重要。」 乌拾忆眼睛一亮，张嘴想笑又忍不住。 他微微坐直身体，「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乌遥突然发现男人表现得很完美。 得意骄傲一类的小情绪都严严实实藏了起来，脸上时刻带着温柔谦逊的面具。 乌遥有些失望。 他更喜欢直白热情的傻狗。 从进门到相认一共花了13分钟，乌遥的原计划是在20分钟内交代清所有的事。 有了基本的信任，双方沟通起来就轻松许多。乌遥将上次循环的事情简单概括一遍，连同自己的计划一起告知了乌拾忆。 男人听得很认真，「秦警官可信？」 「不完全，如果她认为我们这轮没有胜算，她会立刻倒向镇长保全自己。」 乌拾忆从乌遥语速里，听出了时间的紧迫。循环这事太新鲜也太离谱，他强压下疑惑没有追问。 「你想在亚当身边卧底？他思想很极端，这件事很危险。」 乌遥一愣，他计划里只提到了镇长，「亚当真的是镇长？」 「对，他一直在暗杀陷害其他候选人，再这样下去，下一任镇长只能是他。」 乌遥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确定这些都是亚当做的？」 这和他之前的推测不一样。 乌拾忆微微蹙眉，「不，更像是另一个人的手段。」 「谁？」 「这就是关键，其他东西我多多少少还能想起来，唯独这个人名我记不清。」 「我大概知道些。」 乌遥凑到他耳边，缓缓吐出两个字，「诺亚？」 乌拾忆眼睛勐然瞪大，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瞬间离他的远去。 他能看见乌遥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的声音，耳边充斥着一声声嘶吼。 『诺亚！你背叛了约定！！！』 『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你杀了他？你怎么能这么做！』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被背叛人类！』 『诺亚！诺亚！开门啊！！！』 冷汗滑过小麦色的脸颊，男人胸膛剧烈起伏，失神地喃喃，「诺亚……想控制天堂岛的人是诺亚，亚当恐怕早已被他……」 第51页 乌遥冷笑一声，狐狸尾巴被他抓住了。 他就知道，天堂岛上肯定还藏着一个最重要的人。 镇长能变成其他人的模样，亚当是十二个人里和他关系最亲密最有威胁的，他每轮开局都会先控制住亚当，取代他的身份。 他这么做是想隐藏自己，确切地说，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名字。 上一轮循环交锋中，乌遥就觉得镇长行为古怪。 a区是政治中心，所有人都认为镇长生活在a区。乌遥待在c区安心养狗，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当时已经到了循环的后期，用不了多久乌遥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循环结束时随着天堂岛一起消失。 既然他早晚都会死，也不可能有机会前往a区，镇长为什么还要针对他？ 答案只有一个。 只要乌遥掌握了天堂岛隐藏的秘密，无论他是人是狗住在a区还是c区，他都能让镇长的计划满盘皆输。 『诺亚』这两个字，是秘密的一部分。 表世界几乎看不到异常，里世界又是一片废墟，仅仅靠着一个苹果的接触时间，很难找到深藏在废墟之下的线索。 镇长这轮会除掉小刘警官，正是因为他偷偷给乌遥提供的智能饭盒，暴露了『方舟生活』的存在。 能让人看见真相的苹果、十二名四处演讲又一一被迫害死去的候选人、里世界随处可见的『方舟生活』 它们有一个共同的联繫。 创世记亚当的苹果，宗教术语中的十二使徒，以及最后的诺亚方舟。 到了这一步，答案唿之欲出。 系统呆呆地看着他，【不会吧？难道天堂岛的无限循环是神安排的？神想毁灭世界？】 『你太抬举镇长了它才不是神，而且天堂岛和鬼怪神明没有半点关系，这里的一切都是人做的。』 在乌遥看来，这些名字还藏着更深层次的含义，更像是人类给自己留下的一种暗号。 看着捂着头深陷回忆的乌拾忆，乌遥知道那些『暗号』生效了。 如果乌拾忆能直接回忆起最关键的信息，他们就不用再冒险前往a区。 镇长喜欢主动进攻，只要对手露出疲态就追着勐打。 这种激进的打法确实容易被人抓住破绽，但不代表镇长好对付，乌拾忆想起来的可能性不大。 乌遥没有加班费就没动力，刀架在钱包上才会想到反击。 自己当老闆和给别人当社畜，积极性就是不一样。 粗重的喘息声打断乌遥的思绪，乌拾忆紧咬着牙，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前几天乌遥刚被系统恢復记忆，知道男人现在头痛欲裂一定很难受。 他正要出声安慰，乌拾忆突然抬起手抱住他，将头深深埋在他怀里，「我头疼。」 乌遥嗯了一声，「我知道。」 「摸摸我的头。」 「你不是不喜欢……」 乌拾忆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抬眸定定地望着他。 恍惚间，乌遥仿佛又看见了蔫头耷脑的大黑狗。 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对方的头顶。不需要他做什么，男人正仰头一下下蹭着他的掌心。 乌遥呆愣半晌，忽然发现男人哭了，「你不耐痛？没事。你想不想得起来都不重要，不要为难自己。」 乌拾忆疼得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他抬手按住乌遥的胸口，「我记得之前钢筋从这穿了过去，你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现在摸不到伤口了，真好。」 乌遥像是被烫了一下，不自在地躲开他的手。 ———— 十二个候选人里乌拾忆最擅长处理伤口，原本重伤昏迷的4号如今已经恢復意识。 短髮女人一边给他餵水，一边恶狠狠咒骂亚当。 老人失神地望着墙壁，「亚当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害我。」 「他真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五十多岁根本没兴趣做什么镇长，如果不是亚当的思想太偏激，我也不会跟他争。」 「您压根没听我说话。」 远处传来一阵轻响打断两人的对话，乌拾忆掀开井盖爬了几下，直接跳到地上。 3号走过去，「情况怎么样，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乌拾忆掀开衣服露出腰上的绷带。 「你换了个新的绷带？给我看这个干嘛？」 「别人亲手给我换的。」 3号没听懂。 乌拾忆俯身检查4号的伤口，从怀里掏出汉堡递给两人，「别人送的，说可以分给你们吃。」 3号警惕地抱着手臂，「别人？东西是陌生人给的？你这人太没戒心，这食物我不放心。」 男人也不解释，只是歪头沖她笑。 3号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红晕瞬间爬满脸颊，「我吃！我吃还不行么！」 她两口啃掉半个汉堡，琢磨着赚钱的路子。 等解决了亚当洗清冤屈，她一定要拉着12号去拍电影专演从天而降的英雄，顺便再接几个牙膏gg的代言。 乌拾忆指指自己的脸，「你更喜欢我这样笑？」 3号一拍手，「简直帅到爆炸啊！」 「我父亲一直说我长得黑，露齿笑看着又蠢又丑。」 「你听他放屁你这样超清纯超诱人！比你平时那种笑法自然多了，我要是长你这种脸，我天天呲个大牙花子。」 第52页 乌拾忆摸摸嘴角，「诱人？」 3号摆摆手，「放宽心，我虽然玩得花但对你没兴趣，你太正经了很没意思。」 乌拾忆低着头，勾了勾脖子上的项圈。 没关系，他朋友不觉得他无聊。 ———— 离开公寓楼，乌遥先去了趟斗犬场。里面空无一人，这轮镇长转移了斗犬场的位置。 火锅城倒没什么变化，只是老闆没做斗犬的生意。 乌遥跟秦警官借了点钱，在火锅城吃了顿饭。 系统正在烤肉串，【你要是饿了就来我家吃，我这边烧烤烤肉管够，没必要跑去借钱。】 『我不饿，是给镇长释放信号，等着他来拉我入伙。』 乌遥吃着涮羊肉，『这还多亏了你，让我能凭空掏出百八十个腰子。诺亚从没见过我这种人类，肯定想搞清楚我身上的秘密。』 【那一会咱们给他来个大的，我去做个婴儿串。】 乌遥发现无限流公司出来的人，真是个顶个的变态。 他来火锅城还有一个目的。 乌遥怀疑上一轮循环中，死在地下室里的两只斗犬，有一只就是10号候选人亚当。 其中一只用尽力气对他呜了十下，它就算不是亚当，也一定和亚当有关系。 想了没多久，乌遥就开始走神。 眼前时不时浮现出乌拾忆雾蒙蒙的眼睛，搞得他心烦。 当时他俩都被穿了串，傻狗怎么只惦记他疼不疼？ 乌遥开了痛觉屏蔽一点事都没有，被乌拾忆这么一问，他总感觉特别心虚。 火锅城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金髮混血儿从车上下来，面带微笑走进火锅城。 乌遥沖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大夏天穿西装，也不嫌热。』 【傻狗不也穿黑风衣么，他那身看着更热。】 『你话密了。』 【切。】 第26章 第一个世界（26） 无论扮演乌拾忆还是亚当，诺亚的伪装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乌遥越看越眼馋。 他让系统给他申请一个金手指。 系统劝他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亚当径直走向乌遥，拉开座椅坐到他对面，「怎么这么看我？我的样貌还算合你心意？」 乌遥上下打量他。 也就那样，没有黑皮傻狗好看。 系统流着口水，【给你三分钟，我要这个美人全部的资料。】 乌遥觉得它没眼光。 『诺亚既然要取代亚当，就不可能让人有机会认出他，真正的亚当已经毁容了。』 想起上一轮循环中被吊在地下室里的受害者，乌遥嘆口气。 如果沖他呜了十下的斗犬真的是亚当本人，那他未免太可怜了。 系统也回过味来。 想起被折磨到面目全非的斗犬，又看看面前精緻完美的亚当，它气得跳脚骂街。 乌遥把它屏蔽了，怕自己忍不住跟着骂。 男人扫了眼桌上的食材，「你点的量倒是不小，一个人吃得完？」 乌遥涮了个毛肚，「买的双人套餐。」 「你朋友怎么还没来？」 乌遥抬眼看他，「你坐在了这，说明我的朋友已经到了。你的样貌还真让我意外，我以为做出那些极端事情的人，应该是个疯子。」 「你觉得我很极端？」 乌遥没有回答他的废话。 亚当拿公筷拨弄着锅里的蔬菜，「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点个包间？要是让别人听到什么极端言论，我们都会有麻烦。」 没等到乌遥接话，亚当收起笑容压低声音，「你和乌拾忆……」 「他不是我的对手。」 「看来传闻有误，网上都说你不是被打进医院的。」 鱼丸掉在桌面上，乌遥深吸口气放下筷子， 亚当遗憾地戳戳鱼丸，「脏了，真可惜，要不要我帮你夹起来？」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乌遥紧盯着那枚鱼丸眼神愈发冰冷。 他沉默半晌抬手叫来服务员，「换个包间。」 亚当微笑地看着他，「你终于想好了，我的朋友。」 ———— 作为镇长候选人，乌拾忆也有自己的人脉。 按照乌遥的说法，现在是循环初期，镇长尚未完全掌控天堂岛。 乌遥会稳住镇长，乌拾忆可以趁机联繫人手。 3号从他这领了任务，正在前往c区灰色地带的路上，她是野路子有自己的圈子。 如今是特殊时期，乌拾忆不放心想陪她一起去，3号果断拒绝。 理由很奇怪，说他这种纯情小男生在那边太显眼，一进去就会被人盯上。那里多的是感情骗子，有些攻击可以直击人心。 乌拾忆摸摸项圈。 他没那么好骗。 安顿好重伤的4号，乌拾忆开始联络自己的熟人。 他和那些人的关系很微妙。 他很难回忆起他们之间都经歷过什么，但那几个人就是特别听他的话，已经到了唯命是从的程度。他自认为算是个谦和的人，却喜欢用命令的口吻和他们交流。 信得过的人总共有四个，前三个可以通过电话联繫，最后一个是通缉犯联繫方式一直在换。 他是杀人犯，指控他的人是亚当，乌拾忆相信他是无辜的。 第53页 一个朋友给乌拾忆提供了钱和手机，他换下惯穿的黑风衣换了身伪装，只有脖子上的项圈没有摘下来。 诺亚放出消息称十二号逃到了c区，警车一直在街上巡逻。乌拾忆的伪装能骗过普通镇民，却瞒不过警察的眼睛。 为了避开警察，他一直在往人迹罕见的小巷里钻，直到傍晚才赶到目的地。 废弃的儿童乐园里扎满了帐篷，一群社会最底层的人在这里苟且偷生。c区警察太少没精力管他们，普通镇民不敢往这边来。 乌拾忆也是第一次来这，他站在入口处犹豫半晌，深吸口气谨慎地走进去。 几个拎着砍刀的人蹲在售票处抽菸，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乌拾忆，「找人还是找货？」 「找人。」 「找人50，找货100，买票才能进。」 满嘴黄牙的混混敲了敲一旁的牌子，见乌拾忆掏出一个做工精緻的钱包，他瞬间热情起来，「哥们看着面生，不常来？」 乌拾忆动作一顿，「有事？」 「不多买点货？今儿个新到一批货，特纯特带劲。忘忧，听过没？保证你吸上一口就能忘掉所有忧愁。我可以给你个内部价，你看看……」 他做了个数钱的手势，乌拾忆微微蹙眉，「我买完票了，让开。」 小混混看着他的体型，没敢跟他动手，「别急着进去，天色还早聊聊呗。最近旋转木马那边开了个店，里面不少干净的雏。店主是我朋友。」 「我没兴趣。」 「急什么，哪有人不好色的。你要是好那口那也有男的，壮汉娘炮小男孩要什么有什么。」 乌拾忆微微抬眸，「小男孩？家长怎么会同意？」 「啊？啥？」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同时大笑起来。 「家长同意？哈哈哈哈！」 「你在讲什么笑话，他妈妈不能同意有用么？我们不仅操他，他们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全家桶套餐里。」 乌拾忆咬着后槽牙，冷冷地看向他。 一个混混耐心和他解释，「这里的小孩都是妓.女生的，生来就是干那个的，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家族传承祖传手艺！他们和外边的小孩不一样，那些小孩是小孩他们就是个玩意，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乌拾忆深吸口气，攥紧拳头，「不要再说了，我没兴趣，让开。」 混混为了介绍费，做着最后的挣扎，「发财你总该有兴趣吧，赌一把？」 「没有。」 「啧，还真是来找人的，浪费老子时间。」 网上查不到这个地方，c区镇民只当这是流浪汉聚集地。 如果不是为了找那位朋友，乌拾忆根本不会来这里，也不可能知道一个废弃乐园里，居然藏着这么多骯脏的事情。 黄.赌.毒一样都没少，天堂岛常驻人口不到三万怎么会乱成这样。 乌拾忆遮住眼中的杀意，冷着脸朝里走。 几个混混对视一眼，突然把刀一横再次拦住入口，「不对啊，你小子浓眉大眼的，该不会是条子吧？」 「口罩摘下来，敢乱动老子砍死你！」 这些人犯下的罪，足够拉出去枪毙几个来回，他们不可能报警。 乌拾忆沉默地摘下口罩。 他没说话，怕泄了这口气，自己会控制不住拳头。 混混凑上来打量他。 「没见过，c区警局里没这号人。」 「我还是觉得像警察，随时会掏出枪击毙我。」 「很眼熟，上回就有个条子愣头愣脑跑过来卧底，现在尸体都生蛆了，你怎么还敢过来？」 他们小声嘀咕一阵，为首的混混眼睛勐然一亮，「我想起来了，你是乌拾忆！哎哟，镇长候选人怎么来我们这种小地方了？」 「听说你强.奸游客？你想要男人哪犯得着强来，来我们这随便挑，包你满意！」 「您这种有权有势的主，什么美人没见过。那个叫乌遥的真的那么好看？」 乌拾忆一愣。 话题怎么扯到了乌遥身上？ 混混围着他讨论，问他乌遥带不带劲。 乌拾忆逐渐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被我强……侵犯的游客叫乌遥？」 混混又开始大笑，笑他把人玩进医院居然连名字都没记住，真是个人渣。 新闻上没说受害者的名字，乌遥也没跟他提这件事。 乌拾忆只知道自己被栽赃了，却没想到报纸上一笔带过的『游客』就是他的朋友。 乌遥精神饱满，被他触碰时不会有应激反应，身上有明显的外伤。 这说明乌遥打赢了亚当，没有受到更进一步的伤害。 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假装和他决裂，好获得亚当的信任？ 闹笑声打断乌拾忆的思绪，混混们自认为看透了他的本性，觉得他们是一路人。 跟他勾肩搭背想让他去嫖一波，好拿点介绍费。 污言秽语听得乌拾忆心烦，他反覆告诉自己，不能打架不能惹事。 「咱这什么都有，我给你安排个乐园通票。先去旋转木马玩个雏，再去鬼屋赌几.把试试手气，最后去旋转咖啡杯那吸几口，小风一吹别提多美。」 混混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的小票，在上面盖了个戳。又在保安室里翻出一个小册子让乌拾忆点菜，睡哪个玩什么吸哪款，都能在他这订。 第54页 「男的都在这了，我听说那个叫乌遥的留着长头髮，还戴个小眼镜，你看看这几个行不行。」 「要是还想体验别的项目，可以去乐园西边，那个死了的条子就吊在鞦韆上，免费参观。斗犬比赛刚办没多久，几只斗犬死的死伤的伤，没什么可看的，不推荐。」 乌拾忆静静地听着，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越绷越紧，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他眼神不再冰冷，脸上也有了笑容。 乌拾忆揽住混混头子的肩膀，带着他走向一旁的小树林。 「你也知道，我这种有权有势的人什么没见过。就没有更刺激的？我看哥几个是实在人，这人多眼杂有些生意不好做，不如我们去那边，好好聊聊。」 ———— 乌遥原以为亚当会直接将他领到a区话疗，或者把他弄晕送到真知会电击洗脑，没想到亚当的日程居然安排的满满当当。 他明天上午在镇中心小学演讲，下午要去警局。后天要去一趟老人院，大后天去医院看望受伤的警察，最早三天后才会返回a区。 「管理这么大一座天堂岛并不是件容易事，即使我现在只是候选人，每天要做的事情依旧很多，单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亚当晃动着杯中的红酒，动作优雅神色傲慢。 乌遥跟系统翻译了他的话。 『我原本就要来c区办事，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劝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也不用有什么别的想法，这次的镇长还是我。』 系统放下手里的腰子，转头开始烤脑花，准备吃点有用的补补。 乌遥没接亚当的话，「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当然，我随时能把乌拾忆抓来送给你。」 「如果只是这样我还用得着你？」 乌遥指尖敲着桌子，「我想真正抓到他，再永远杀死他。你既知道循环又能操控怪物，肯定有办法彻底杀死一个人。」 亚当眯起眼睛，「我可以每次循环开始就把他送过来，让你反覆折磨，这还不够你出气？」 「这难道不是在给我添堵？你到底是不想和我合作，还是没能力合作！」 包间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亚当静静抿着红酒，乌遥重新下了盘毛肚。 这家店的老骨汤确实不错，改天让系统去买点火锅底料，天天吃烧烤烤肉，他早就腻了。 亚当盯着他看了半晌，「我想想看看你的肠子。」 「那东西多没意思，我给你看个有趣的。」 乌遥在裤兜里摸索一阵，拽出一个明显比口袋大得多的小婴儿。 亚当刚要伸手接，却见婴儿的脐带没断，脐带另一端还连着一个背对背的连体婴儿。 连体婴的脐带又连着另一个连体婴，乌遥像拽彩带一样从兜里一股股拽小孩。 一分钟后，乌遥掏掏兜确定拽干净了，他拎着脐带团了几下全都塞到亚当怀里。 金髮男人双手捧着婴儿串，表情一片空白。 系统得意地叉着腰，【怎么样，够不够变态！我在无限流公司连续拿了五年的最佳道具奖，好多副本设计师专门来找我买道具！】 【可惜最近开始流行细思极恐风，这种纯血腥.暴力的道具没什么市场了。同事都说我是老古董系统跟不上潮流，领导也开始刁难我想逼我主动辞职，我就算不跳槽早晚也会失业。】 乌遥冷哼一声，『他们就是嫉妒你，你在我心里厉害着呢。』 【嘿嘿！】 大概是婴儿串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亚当没再和乌遥兜圈子。 他要求乌遥陪他做几次无害的小实验，再帮他做些事。事成之后，他就把彻底杀死乌拾忆的办法告诉乌遥。 两人在包间里耗了四个多小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亚当将乌遥请上了车。 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乌遥狐疑地问：「你在郊区买了别墅？」 「不，c区的郊区另有主人，不是我们这种人能住的地方。就算你身手再好也不要随便来这边，这是我作为朋友给你的忠告。」 上一轮循环乌遥来得太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寓楼里，天堂岛的地图他只开了一小部分。 郊区，就是他从没来过的地方。 马路狭窄没有路灯，隐约能看见黑暗中有一道道人影。车灯扫过去，照亮一张张惨白癫狂的面容。 他们或是蹲在路边发抖，或是丧尸般摇晃前行。 荒草中有两个人叠在一起，时不时扭动着身体，远远看去像是在为爱鼓掌。等车开近了，乌遥才看清那是一个流浪汉在吃尸体。 一个人口不足三万的小镇，居然有这么多瘾.君子。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小刘警官，他肯定充满了干劲。 哦，他忘了，小警察不在了。 乌遥突然有些理解秦警官的感受。 身边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遥，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可恨可怜，你应该叫我乌先生。」 「那你想救他们么？」 工作这些年乌遥没少见到瘾.君子，「谈不上想不想救，我没那个本事，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我的建议是全都抓起来。」 「然后集体枪毙？」 乌遥错愕地转过头，「不要用你疯子的思维带入我，外面那些人明显失控了，没人看管太危险，能戒掉最好，戒不掉就控制住免得他们伤人。」 第55页 「为什么不杀了？反正他们已经没救了，只会给人添麻烦，活着也是社会的拖累。」 乌遥不想跟他讨论这么神经病的话题。 亚当定定地望着窗外，「遥，人类其实是不完美造物，他们听不懂否定词越不让做什么越做什么。贪婪、好色、懦弱、愚蠢，在我看来人和狗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如此乌遥很想冲着他嘬嘬两声，看他会不会答应。 在反派身边待的久了，这些小套词他听了前半句都能接上后半句。 「我时常在想，造物主既然愿意给予人性的善，为什么不索性将人类创造成一个完美的物种。没有人性的恶，整个世界都会如同天堂般美好。」 乌遥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不喜欢上一份工作，待在镇长身边会唤醒他不好的记忆。 还是和乌拾忆在一起更舒服，傻狗发过最大的疯，就是偷偷舔了他两下。 如果傻狗能把镇长毒哑，乌遥愿意让他一分钟内随便舔。 ———— 乌遥知道c区肯定有惊喜，不然亚当不会带他来。可看见面前的废弃乐园时，他大脑还是死机了一下。 小小的镇子里，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犯罪乐园？！ 之前那些反派还是太弱了。 他忍不住看向亚当，「在你眼里天堂岛不是属于你的么？你既然讨厌人性中的恶，为什么还会弄出这种东西？」 亚当整理一下衣服，示意保镖把枪拿出来，「和我无关，这是天然形成的，警察都不管我管什么？」 乌遥冷笑一声，「阴阳怪气。」 要不是警察一个个消失，警局人手严重不足，他们能允许这种地方存在？ 系统有些担心，【跟大boss说话这么沖，会不会出事？】 『没事别怕，我要是突然给他好脸色，反倒显得可疑。』 几个小混混蹲在门口骂人，本该值夜班的孙子出去浪了，还要他们过来顶班。 见到乌遥和亚当，小混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其中一个站起身搓搓手，「哪来的两个小婊.子，来这里找……」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小混混瘫倒下去眉心处多出一个血窟窿。 乌遥扫了眼开枪的保镖。 眼前的亚当是诺亚伪装的，从上次循环来看，镇长想杀表世界的人必须借用外力。 能随意杀死小混混，只有两种可能。 这个乐园属于里世界的范围。 保镖是真知会的人。 见同伴死了，其他混混纷纷拔刀想砍人。 亚当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乐园负责人急匆匆跑出来，冲着亚当谄媚地鞠躬。 亚当傲慢地仰起头，乌遥看着他若有所思。 有负责人带路，没人再敢阻拦两人。 亚当走在乌遥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我称这里为地狱乐园，人性中丑陋的一面在这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在这建立了实验室，想弄清为什么有些人变成狗后，反而更加善良忠诚。人类的恶是怎么产生的，又该如何彻底剔除。」 乌遥眉头紧锁。 这绝不是镇长真实的想法，他在骗他。 为了藏住最大的谎言，诺亚开始说谎了。 越往里走，乌遥越觉得奇怪。 这里没有房子只有帐篷和纸壳屋，到处都是受害者的惨叫求饶声。周围的人一直在用噁心的目光打量他们，黏腻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乌遥的皮肤。 一切都很合理，问题到底出在哪。 乌遥目光闪动。 不对。 以前的循环里应该没有地狱乐园，不然斗犬场和火锅城藏.尸库完全可以搬到郊区。 而且这里太干净了，几乎闻不到尸.臭味，很明显不是天堂岛原有的。 它是这轮循环中新出现的。 镇长编造了记忆，人为将天堂岛上所有人渣，全都集中到了废弃的乐园里，让他们误以为自己一直生活在这。 他的目的是什么？ 该不会是…… 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乌遥只感觉浑身一寒，不由得倒吸口气。 系统追着他问。 乌遥失神地搓着手臂，『他在创造新的记忆，真是个疯子。』 每个字系统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它就是听不懂。 亚当的目的地是乐园中的马戏团。 两人进来时，观众席上早已坐满了人，他们表情癫狂冲着台上大喊。 一群赤.裸的年轻人站在中央的空地上，手拉着手唱着歌，眼神呆滞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几个手拿砍刀的工作人员，像是切菜一样，一刀一刀冲着他们砍下去。 没有尖叫没人反抗，人群脚踩着鲜血，着了魔般转圈跳舞。 这诡异的画面看得乌遥嵴背生寒，也深深地印下了观众的心底。 耳边隐约传来诺亚的呢喃声，「还是不够，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乌遥扭头看他，「什么？」 诺亚嘴角带着古怪的笑，「遥，你要不要上台表演？」 与此同时，在观众席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中年胖子正死死压住身旁的男人，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老大冷静，我知道你看不惯这些。杀了那几个混混就算，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千万别冲动！」 第56页 喊声盖住了胖子的话，乌拾忆错愕地望着马戏团入口。 乌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第27章 第一个世界（27） 台上的『演员』根本不会逃跑，只是几句话的工夫就死得差不多了。 乌遥厌恶地看着这一幕。 他伺候过不少变态反派，疯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也是镇民？」 「你是指那些道具？当然是。那两人你不觉得眼熟？在上一轮循环里你们可是邻居。」 乌遥顺着亚当手指的方向看去，两具被砍得血肉模煳的尸体倒在舞台边缘。他们满身鲜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循环结束末日来临时，这对夫妻曾在楼里奔走，想叫醒还在睡梦中的邻居，他们也敲过乌遥的门。 乌遥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不是在针对你。这两人会出现在这，是因为他们太善良太坚强了。」 善良？坚强？ 乌遥冷笑一声，「你真噁心。」 亚当转头看向他，「我不在意你的看法，人类终有一天会感谢我为他们做出的牺牲。」 这是他头一次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乌遥眯起眼睛，「怎么不藏着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亚当沉默半晌，神色古怪，「以前我也说不清，现在我知道了，我是神。」 系统瞪大眼睛，【卧槽？】 乌遥揉揉眉心。 『你听他放屁，还自称神？不过就是一个机器人。他和你应该算是同一种东西，但你比他智能得多。』 【你拿我跟他比？我招你惹你了！】 没管嗷嗷乱叫的系统，乌遥重新看向舞台，「我是你邀请来的客人，哪有让客人上台表演的道理？」 亚当按住他的后背，将他往前一推，「我说过，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些无害的小实验。」 这么着急用他？ 乌遥以为亚当至少还会装一段时间的好人。 他接触过的很多反派都擅长攻心，或是给自己安排一个悲剧的故事，或是给小弟灌输伟大理想。 先画饼把人的肚子塞饱，别人才会给你卖命。 在笼络人心这方面，人工智慧还是比不上人类。 诺亚太嫩了。 乌遥掏出髮夹扎起长发，「我可以配合实验，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12号的命？」 「他的命也没有那么值钱。」 亚当审视地看着乌遥。 那双黑眸中不仅有对乌拾忆的恨意，还有隐藏极深的贪婪，哪怕乌遥再与众不同他也有人类的通病。 亚当若有所思，「我可以让你做镇长秘书，在天堂岛的地位仅次于我。」 「然后脏活累活全都交给我干，哪天出了事再把我推出去挡枪？我想要个体面的身份，临时的也行。」 亚当微微蹙眉，「你想做镇长？」 乌遥勾起嘴角。 成了。 他先前的猜测没错，诺亚可以修改镇民的身份背景。 让原本生活在岛上的人相信自己是游客，让本该散落在天堂岛各处的人渣败类，全都聚集在废弃乐园将这里当成家。 但它没办法修改『十二个候选者』的信息，无论循环多少次乌拾忆等人都会竞选镇长，镇民永远会在他们之中十二选一。 他知道候选人名单不能变动，所以直接跳过了这个选项。 先提出让乌遥做秘书，后提出让他做镇长。 诺亚想成为镇长，唯一的办法就是冒名顶替，再做掉其他竞选者。 只是乌遥想不通，为什么诺亚次次首刀亚当，根本不给10号半点活路。 亚当不仅惨得突出，名字放在十二个人里也很特别，更像是一种代号。 诺亚杀了1号2号，却没动3号4号和12号，只是让真知会把他们关起来洗脑。 既然十二个候选人他只能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刀，那排在十号的亚当肯定还活着。 只要他和乌拾忆能在这轮找到真正的亚当，镇长就没有多少胜算了。 「想好了么，你要什么？」 镇长的声音打断乌遥的思路，交易仍在继续。 「你能给我什么？」 镇长刚想回答，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一片嘘声，台上的表演重复了，他们想看更刺激的。 「不用心急，我能给的东西很多，要看你究竟值什么价。」 镇长做了个请的手势，乌遥没再追问迈步走下台阶。 这轮获得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了，再试探下去镇长会起疑心。 ———— 看见长发男人走上舞台，乌拾忆双眼勐然瞪大。身旁的胖子见状，直接将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祖宗啊算我求你了，你的伪装能骗过别人不一定骗得过亚当！他就在那边站着，引起他的注意咱俩就完了！」 乌拾忆当然知道诺亚也在，乌遥就是被他带过来的。 下午谈完正事，他和朋友在乐园里逛了三四个小时。 乐园远比3号要去的灰色.地带更加混乱，暴力、强.奸、毒.品、赌.博，放在外面骇人听闻的的事情，这里随时都在上演。 哪怕没有遇到危险，只是在乐园里待着都让人唿吸困难。 这就是一片沼泽，他怕乌遥被染黑，也怕他受到伤害。 第57页 乌拾忆闭了闭眼睛，重新坐回椅子上。 乌遥很聪明，上台表演或许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他不能给他添乱。 随着表演开始，十个穿着白袍的人走上舞台，盘腿坐在地上边唱歌边拍手。 一旁的工作人员摆出斧头、砍刀和电锯，让乌遥自由选择。 乌遥摆摆手，从裤兜里传出一根肠子。 他知道镇长想看什么。 观众席瞬间沉默，紧跟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唿。 「今天来了个魔术师！」 「我喜欢你的魔术道具，杀死他们！」 「下面的小白脸，快用肠子勒死那个男的！！！」 工作人员站在一边录像，抬手示意表演开始。 和之前的流程一样，主持人上前介绍道具的身份。 「这位捲髮女性是一个孕妇，她肚子里怀着一个小生命。她身旁的男人是一位出色的脑科医生，也是她的丈夫。下一名男性是……」 乌遥选择性屏蔽了他的声音。 诺亚可以修改镇民的故事背景，这些人的人生越美好，观众看得越开心。 他们是诺亚选中的道具，註定会被折磨致死，又在下一轮循环开始后復活。 真正拯救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干掉诺亚解放天堂岛。 介绍完十个人，主持人突然再次开口，「我们刚刚收到一个新的道具，请工作人员将他带上来。」 系统惊叫一声，【卧槽！小警察！】 看着被强行拖上台的小刘警官，乌遥轻嘆口气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抬眸扫了眼观众席，亚当正坐在高台上沖他微笑。附近的观众都在大喊大…… 等等，乌拾忆？！ 压下心头的震惊，乌遥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傻狗怎么也在这，他是自愿来看表演的还是被人骗来的？ 乌遥接下来必须杀死这些道具，乌拾忆目睹了这一切又会怎么看他？一旦他们之间没了信任，哪还有机会赢过诺亚？ 系统和他共享视角，开心地拍拍手，【嘿！你家狗东西也在，咱们运气真好，一会你俩找到机会碰个头问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完了，果然人穷的时候运气也好不起来。』 【啊？】 ———— 随着表演开始，观众们愈发兴奋。他们朝着舞台上扔硬币，大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前几场表演留下的血污还没清理，乌遥踩着湿滑黏腻的地面走到道具们身前，抬手缠住一名受害者的脖子。 小刘警官是场上唯一还会反抗挣扎的人，他被牢牢捆住，眼睛红的几乎滴血。 浓郁的烟味血腥味熏得乌遥喘不过气，警察的怒吼和刺耳的笑声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理智告诉他，这是循环他们还会復活。甚至不会有任何人真的受到伤害，因为天堂岛根本就不存在！ 就当这是一场游戏，接下来他不过是杀死几个npc。 可乌遥的大脑却越来越混乱，灯光照亮血水晃得他一阵眩晕。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地下室。 那是黑心统安排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世界，给一个黑.帮老大当小弟。 当时的他和所有刚毕业的学生一样、天真软弱好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他信了老大的话，觉得他们虽然和寻常人的理念不符但也不是坏人。直到一天晚上老大将几个半死不活的人丢到他面前，让他弄死。 乌遥唿叫系统请求放弃任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些人将刀塞进他手里，操控木偶一般抓着他的手臂一下一下捅下去。 鲜血喷溅在脸上，乌遥只感觉意识逐渐脱离了身体。 就好像被杀死的，其实是他自己。 回过神时，老大正拍着他的后背笑呵呵安慰他，「小遥啊，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就好。第一次杀人都会有心理负担，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们最讲道义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你也算是为社会除害了。」 害？ 一群被骗的倾家荡产最后连命都丢掉的普通百姓，他们做错了什么？ 乌遥定定地看着老大。 对了，除害。 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任务是什么了，他要除掉眼前这个祸害。 【小遥？小遥！喂！靓仔你清醒点！】 聒噪的声音将乌遥从回忆中唤醒，他失神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十个受害者已经死了，只剩小刘警官还活着。 小警察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你是被逼的？」 乌遥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不是，你们这种人真烦，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小刘警官没吭声，也没再反抗。 他低着头，难过地笑了笑，「真可惜，我怎么才知道天堂岛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不然就能多救几个人了。」 乌遥沉默一瞬，伸手遮住他明亮的眼睛。 和前几场比起来，这轮表演中的人都死得很快。一具具干净的尸体躺在台上，死前没有痛苦，死后表情安详。 能凭空变出人体器.官的乌遥，给观众带来了超乎寻常的视觉体验，他们非常满意。 乌遥要去洗洗手换身衣服，亚当跟他打过招唿，先一步去了后台的员工休息室。 马戏团内没有洗手间，乌遥换好衣服去了附近的公共厕所。他刚拧开水龙头，厕所门突然再次打开。 第58页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抱着手臂看向乌遥。 乌遥在面前的镜子里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乌拾忆。 他动作一顿，「怎么这么看着我，十亿，你是专程跑来骂我的？」 第28章 第一个世界（28） 男人没吭声，只是审视地望着他。 乌遥用力搓着指甲缝，想把里面的血污洗干净，「你想谴责我没有人性，连孕妇小孩都杀？」 话一出口，乌遥就后悔了。 背后的男人很可能是镇长假扮的，现在他和乌拾忆明面上是死敌，语气不该这么熟络。 真正的乌拾忆没有理由现在过来。 他来做什么？ 专门冒着计划失败的危险跑来审判他的罪行？ 如果乌遥是毫不知情的旁观者，他也会觉得台上的男人就是个疯子。 乌拾忆不知道天堂岛是虚假的世界，乌遥在他眼里就是杀人犯。 不能让这件事耽误自己的工作，必须想办法圆过去，让乌拾忆继续听他的话把他当朋友。 在不知道身后之人身份真伪的前提下，自己该拿怎样的态度对他？ 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乌遥想找出一个解决办法，大脑却像加了水的面完全煳成一团。 一个个凌乱的画面快速闪过，耳边不停响起嘈杂的声音。 『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你不是好人么，求你啊！！！』 『杀人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就学不会？来我教你，就这样一刀两刀，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我以为你是好人，乌遥，你真会骗人，真让我失望！』 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记忆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蹭蹭往出窜。 就像考试时明明在回想知识点，脑子却开始循环唱歌，怎么都停不下来。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乌遥身体哆了一下。 情绪过激会影响他思考，他不能再被旧时的记忆影响。 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乌拾忆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站在门口审视地看着他。 面无表情目光冰冷，上身微微前倾，好像随时会冲上来给他一拳。 系统茫然地看着两人，【干嘛一动不动啊？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乌遥看了看小光球，『你不讨厌我？』 【干嘛要讨厌你？】 『我杀了人。』 系统沖他摆摆手，【你就是想得太多，小女孩死前跟你说了谢谢，小警察主动伸脖子等死，你还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晚上给自己放个假来空间睡一觉，哥哥请你吃顿烧烤。】 谢谢？ 当时环境太吵，乌遥什么都听不到。 系统的反应点醒了他，乌拾忆的脑迴路和他先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乌遥深吸口气，逐渐有了思路。 他擦干手上的水走到男人面前，抬手抓住他的项圈，手指穿过铁环用力一勾。男人如同被拽开塞子的皮球长长唿出一口气，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还没等乌遥说什么，男人就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你刚才的表情好陌生我从来没见过，诺亚也在马戏团，你说过他很擅长伪装让我多加小心。我一路跟着你过来想和你说说话，又怕你是诺亚伪装的，不敢乱开口怕害了你。」 他语速很快，声音里还带着歉意，好像觉得稍微解释得慢了会伤朋友的心。 乌遥沉默一瞬，「所以你板着脸看我，是想根据我的反应判断我的真伪？」 「对，我没有保留每次循环的记忆，记不清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所以我其实不太清楚什么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乌拾忆握住他的手，指尖敲了敲脖子上的铁环，「你说过上一次循环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狗，至少在你眼里是狗。你基本不给我戴项圈，自然不会有扯项圈的习惯。」 「上次我们背着诺亚碰面，你扯了我的项圈，这是诺亚没见过的小动作。这次你又扯了，说明你真的是你。」 乌遥下意识动动手指，乌拾忆俯身凑到他面前，「这就是我们专属的友谊暗号？我是你最特别的朋友？我很荣幸。」 乌遥呆呆地看着他，突然释然地笑了。 是他想多了，他就不该把五十亿当成人，傻狗想不到那么多。 乌拾忆垂眸望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试探地捧住乌遥的脸颊，见他没有牴触，指尖缓缓移动到他的眼尾，「没能救下他们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乌遥微微抬眸，「救下他们？」 「c区警局被诺亚操控不可能赶来支援，马戏团的工作人员很多，诺亚的保镖又揣着枪。你目睹了上一场表演中受害者的惨状，知道他们註定要被折磨致死，而你救不了任何人。你顺势应下诺亚的要求，想让他们死的更轻松更体面一些，对么。」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由你亲手送受害者进入下一轮循环，是当时唯一的解决办法。他们没有将你当做杀人犯，不然那名警察死前也不会主动抬起头配合你。」 乌遥勾起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所以你专程跑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没意义的话？」 乌拾忆垂眸注视着他，目光格外温柔，「如果能让你舒服些这些话就有意义，在我心里，你很重要。」 没有效果。 第59页 乌遥听得浑身发烫，特别不自在。 他想问个清楚又莫名害怕，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杀人就是杀人，你不用给我找什么藉口。」 「我在观众席上看得清清楚楚，你想帮他们。如果天堂岛没有循环那些人真的会死，你下得去手么？」 乌遥抿抿唇没吭声。 无论经歷多少世界，他依旧觉得这是一道无解的题。他刚入职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同样拿不出主意。 系统拍拍手，【哎呦靓仔，平时看着你挺聪明的，现在干嘛非要端着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管他对不对，赶紧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全被对方说了出来，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从没人和他说过这种话，他们都告诉他，『杀人就是杀人，有再多的苦衷再多的藉口人也是你杀的，解释只会显得你很虚伪。』 乌遥深吸口气，语气逐渐恢復平静，「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么想的，你能追上来安慰我，我真的很开心很感动。诺亚还在等我，我不能离开太久。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 他推推乌拾忆，男人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 他摸摸口袋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笑着沖乌遥点点头，留下一句『不要为难自己』，便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乌遥下意识抬抬手，却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木门再次关上，乌遥重新回到洗手池前，用力洗了几下脸。 系统给小串撒着孜然，【你这人怎么别别扭扭的？不要垂头丧气，哥哥分你个蜜汁烤人蹄！】 乌遥：…… 它吃烤串的频率明显上涨，看来道具又没卖出去，开始自产自消了。 乌遥知道自己这回处理得不好，不够冷静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该犯的错误，他下回一定控制好情绪。 就在这时，木门再次打开乌拾忆去而復返，「我忽然想起有句话忘了和你说。」 「你比我聪明，你做的事我可能想不明白，但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相信你。」 他摸摸乌遥的脑袋，又转头跑了出去。乌遥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 ———— 乌拾忆躲在公厕附近的树后偷窥，中年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长发男人推门走了出来，面无表情走向了马戏团。 他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人真好看像明星一样，和这骯脏的乐园格格不入。 认出男人的脸后，他倒吸口气，「卧槽，这不是刚刚在台上杀人的变态疯子么？你在这蹲了半天是在蹲他？老大我知道你看不惯这些事，我求求你就算想杀也别现在下手！」 乌拾忆沉着脸转过头，几次想骂，又几次欲骂又止。 「你不知道天堂岛的情况，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我觉得他很好。」 胖子认真地点点头。 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顶嘴。 乌拾忆摸摸项圈，「没必要再参观别的地方，去找你说的斗犬，我们时间不多了。」 马戏团没有包间，诺亚占用了后台更衣室。乌遥赶来时他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双眼呆滞无神。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洗干净了？」 乌遥敷衍地嗯了一声。 诺亚笑了笑，「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遥。造物主给予了人类人性的恶，也在人性里深埋了善，而激发善的东西，就是良心。杀人后要面对的第一道惩罚不是法律，是自己的良心。」 「你以为洗干净血污就能轻松些，可你的良心一直在谴责你，哪怕你明知道下轮循环他们还会復活。」 诺亚走到乌遥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我可以消除人性中的恶，自然也能消除善。我能让你摆脱道德的枷锁获得真正的自由。」 乌遥审视地望着他，指尖轻敲沙发扶手。几秒钟后他收回视线，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诺亚的目的实在太好猜了，他虽然够疯够变态但算不上够格的反派。 如果双方位置调换，诺亚和乌拾忆是正义阵营，乌遥来做反派，他绝对不会让人看出自己是个坏人。 他会把自己打造成公认的大善人，再适当地添加一些小缺点，善良又不完美的人才更加真实。 让十二名候选人对他深信不疑，再挑一个最单纯的候选人洗脑，将他培养成自己的傀儡。 电击洗脑太低级，乌遥只需要给他一点小小的暗示。 让他将守护天堂岛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柔声细语地谴责他打压他，把他变得偏激敏感，要他众叛亲离只能将乌遥当成唯一的依靠。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得到一个听话的小煳涂蛋，无论计划成功与否他都能中全身而退。 成为镇长就是诺亚最不该走的一步棋，他彻底失去了隐藏在幕后的机会。 而他最需要的，恰恰就是隐藏身份。 诺亚开始给乌遥展示自己的成果。 他拍拍手，几个赤.身.裸.体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们边哼唱边转圈，像一个个不知疲倦的肉色陀螺在地上旋转。 很快就有人坚持不住了，转得越来越慢身体也摇摇晃晃。 一个女孩站立不稳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她挣扎两下没爬起来，就在地上来回打滚。 第60页 其他受害者似乎看不到她，依旧自顾自的旋转，一脚一脚踩在女孩身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女孩的一只手掌很快被踩得扭曲变形。 转动间，她和乌遥视线相撞，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神采，如同玩偶被注入了灵魂。 光芒一闪而逝，女孩继续翻滚起来。 乌遥从那双含着泪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哭喊。 她在后台见到他参演的画面了，她在求乌遥救救她，杀死她。 乌遥随手抢过保镖的手.枪，连开数枪送走了在场的所有受害者。 人形陀螺终于停止了转动，他们接连倒在地上解脱地闭上双眼。 保镖跟在亚当身边没少杀人，却被乌遥的眼神吓得不敢吭声。 乌遥将枪丢回去，保镖慌忙伸手去接。 身旁传来亚当的鼓掌声，「漂亮，太漂亮了！你之前在台上还痛苦不堪，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蔑视生命了？」 乌遥踢了踢脚边的尸体，「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后路……」 诺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些人善良、温顺、无害、绝不会挑起战争，是我成为神后创作的第一个作品，是最完美的人。」 乌遥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系统恶狠狠地撸着串，【你个王八蛋，这些人还能算人么！小遥等以后逮到这个孙子，我要狠狠揍他一顿！】 乌遥撑着脸颊，听诺亚给他洗脑。 『不用等以后，最迟明晚就让你揍个爽。』 ———— 警察腐烂的尸体在夜风中摇晃，乌拾忆蹲在草丛里出神地望着远方。 一个男人从附近的帐篷里走出来，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唿，「兄弟，拉屎呢？」 乌拾忆心情不好，看乐园里的人不顺眼。 反正这里没一个好人，他四处看了看，直接当胸一脚将男人踹晕过去。 中年胖子从阴影里走出来帮他把人拖走，乌拾忆换了个位置继续沉思。 乌遥真的很聪明，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只有找到亚当才有机会翻盘，诺亚既不能杀死亚当又不敢让他保持人型。更不会让他做流浪狗，那样暴露的风险实在太大。』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控制住我，唯一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就只有你。他会将变成斗犬的亚当藏在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你记住这几个特徵。』 『那里聚集了大量的斗犬，不会有人对亚当伸出援手，他永远无法逃脱。只要你去过一次，就会主动暴露行踪。』 乌拾忆望着远处的尸体。 地狱乐园完全符合乌遥的描述。 每晚会举办斗犬比赛，需要亚当死的时候就把他推上去参赛。乐园面积很大遍地是人渣，就算亚当逃出笼子也会被人抓回来。 如果自己没有提前遇到乌遥，不知道警局早已被诺亚掌控，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去c区警局报警。 『我会牵制住诺亚，但这还不够，让你的朋友给诺亚添添堵。』 『你找的人一定要百分百信得过，我说他们的特徵，你记一下。』 乌遥给他列举了几种朋友的类型，都能和乌拾忆身边的人一一对应。 3号和几个朋友成功分散了诺亚的注意力，刚才两人同处在马戏团内诺亚都没发现乌拾忆。 乌拾忆总觉得在乌遥眼里自己不是人，是需要细心照顾的小宠物。 他把计划嚼碎了餵给他吃，生怕他听不懂记不住。 回忆着亚当的话，乌拾忆眼中升起一丝茫然。 几分钟前，他和朋友找到了藏在乐园中的斗犬场，里面全是狗根本分不清有没有亚当。 乐园的斗犬比赛很普通，人渣们不知道斗犬其实是人，真知会也不在这卖苹果。 朋友急得直转圈不知道该去哪找，乌拾忆却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小块用餐巾纸包裹的苹果。 乌拾忆从真知会逃出来时，顺走了一颗送给乌遥。 乌遥在厕所里推了他一把，又将一块苹果塞回了他的口袋里。 乌拾忆吃下苹果，眼前的世界也随之变化。 他看见了猩红的天空，残破的建筑焦黑的尸体，以及蜷缩在笼子里，被烧毁容貌割掉舌头挖掉眼睛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亚当。 乌拾忆轻抚着他伤痕累累的面庞，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亚当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和同情，他断断续续呜了十下，手指在乌拾忆掌心划动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天堂岛根本不存在，这里只是三万人的记忆编织出的虚拟世界，是一场大梦。 明明乌拾忆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却一点都不觉得荒诞。 他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第29章 第一个世界（29） 混血儿亚当是天堂岛上公认的美人，金髮碧眼五官精緻，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乌拾忆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除了乌遥。 在乌拾忆的印象中，亚当虽然傲慢但并不讨人厌。 他总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其他候选人就该听他的话。经常炫耀自己的外貌，像只无时无刻不在开屏的花孔雀。 他有多少缺点就有多少优点。 极度渴望权力又想赢得光明磊落，不屑于耍阴招。虚荣却慷慨，为了得到赞美，给慈善机构大笔大笔的捐钱。 第61页 乌拾忆不喜欢太过张扬的人，和亚当的关系不远不近。没想到再次见到亚当时，他会变成如今这幅悽惨的模样。 他最引以为傲的脸，被诺亚彻底毁了。 将亚当转移走后，乌拾忆就蹲在公园附近发呆。 明明要尽早联繫其他候选人，明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心底却一片迷茫。 他真的要揭穿诺亚的秘密，戳破这个虚假的美梦么？ 不，这根本算不上美梦。 即便诺亚什么都不做，『里世界』还是会一点点侵蚀『表世界』，天堂岛永远会在月初诞生又在月末毁灭。 况且梦醒之后他们又该去哪？ 人类的家园早就消失了。 乌拾忆的意志一直很坚定，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迷茫过。 天堂岛是三万人的意识共同搭建出的梦境世界，温馨幸福的记忆构建出一座完美的小岛，绝望痛苦的回忆编织出了里世界。 对末日的恐惧和失去家园的痛苦，深刻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里。哪怕清除了这段记忆，他们潜意识依旧认为末日随时会降临。 乌拾忆明白诺亚为什么要创造地狱乐园了，既然无法让镇民真正遗忘那段过去，不如再创造一个新的痛苦回忆。 他想通过人为注入记忆改变里世界，进而结束天堂岛的无尽循环。 杀人强.奸这些事就算做的再恶劣，也不可能有核平、天灾那般巨大的破坏力，不至于毁掉梦境。 如果诺亚的计划成功了，那对人类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毕竟这不是真实世界，镇民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都会在下一次循环中復活。他既然能接受乌遥杀人，为什么不能接受诺亚屠.杀…… 不，不一样。 亚当的脸再次在乌拾忆脑海中浮现，那些死在舞台上的受害者一个个出现在他眼前。 乌遥和诺亚不同。 镇民在乌遥眼中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为他们的逝去感到痛苦。 诺亚从未尊重过镇民。 他毁掉亚当最在意的容貌，故意虐.杀孕妇和小孩，将其他候选人变成狗逼他们跪在地上舔食。 试图结束循环的同时，诺亚也在享受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快.感。 不仅如此，诺亚还在改造人类。 舞台上不知反抗不会逃跑的受害者，就是他的『杰作』。 彻底失去自我意识，存在的价值只是供人取乐，这样的人和会动的尸体又有什么区别？ 『方舟』传播到宇宙的火种，终将在诺亚手中熄灭。 夜风拂过乌拾忆的脸颊，空气中的血腥味腐臭味并不浓郁，却让他的唿吸愈发困难。 不远处的纸壳屋里再次响起惨叫，两个人手牵手跑出屋子又被一群人拖拽回去，他们在地上抓挠挣扎，留下一个个鲜红的手印。 哭喊求救随着风声传来，听得人浑身发冷。 乌拾忆刚站起身，中年胖子窜出来一个勐扑将他死死抱住，「老大冷静！这里人太多了你不能露面，一会我找机会把他们骗出来让你打个够，但现在不行！」 乌拾忆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是啊，现在不行。 在厕所见面时乌遥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眼中却带着乌拾忆读不懂的情绪。 这一刻，乌拾忆突然明白了乌遥的感受。如果不阻止诺亚，这样的惨剧永远不会结束。 诺亚的办法或许能结束天堂岛的循环，但人类从不需要一个人工智慧拯救。 以前是，未来也是。 乌拾忆深深吸了口气。 他想醒过来，想走出去。 ———— 现在是循环初期，十二个候选人只死了两个。 诺亚对天堂岛的掌控很薄弱，给乌遥介绍作品时经常会走神，看来乌拾忆的朋友已经在给他添堵了。 每次循环天堂岛上的一切都会刷新，诺亚能给乌遥展示的东西很少，基本全靠他的口头描述。 除了完美善人，他还想进一步改造镇民。让镇民拥有寻常人类无法获得的力量，比如召唤神迹，真知会就是他的实验品。 当然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结束天堂岛的无限循环。 乌遥反覆揉搓眼皮，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去他的神迹，不就是打算清除掉镇民的记忆后，让所有人都生活在里世界内。 到时拥有操控怪物能力的诺亚，自然成为了世界上唯一的真神，所有人都要供着他。 聊完人生理想，诺亚开始兑现他先前的承诺，「你在台上的表演非常精彩，值得丰厚的报酬。」 乌遥审视地望着他，「你准备给我什么？」 「神迹。」 「……我对操控怪物没有兴趣。」 诺亚微微一愣，「不仅是这次循环，以后每一次你都能随意操控怪物。」 乌遥冷笑一声，「别装傻了，给我一个你随时可以收走的奖励，你在耍我玩么？」 诺亚脸上的茫然瞬间消失，他眯起眼睛，「哦？既然对我的报酬不满意，那你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修改我的记忆。」 乌遥的回答很干脆，就仿佛这个答案他已经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 诺亚这回真的愣住了，「什么？」 「我说，我要你修改我的记忆，有些事情我不想记得你帮我删了，能做到么？」 第62页 诺亚定定地望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当然可以，你放心。」 看着两人达成交易，系统急得直挠头，【餵靓仔！咱们公司不是提供记忆清除服务么，你干嘛还让这个变态来啊！万一他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怎么办！】 『没有万一他肯定会做手脚，我现在是公司正规员工，如果我因此记忆错乱公司会想办法帮我。再者说，我不是还有你照着么，统爷。』 系统被一句统爷捧得心花怒放，它放下烤串得意地仰起头，【你放心包在我身上，爷绝对保护好你的小脑袋瓜！】 诺亚原本的计划是在c区多住几天，连演讲都安排好了，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要连夜把乌遥带到a区，将他研究透彻让他彻底变成自己的工具。 乌遥坐上车时系统还是懵的，【啥意思？不演讲了？】 『演讲只是诺亚留在c区的幌子，目的是进一步操控警局、管理乐园，以及抓捕以乌拾忆为首的出逃候选人。现在我主动提出修改记忆，其他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研究我的优先级要高于一切。』 系统呆愣两秒，忽然哼哼起来，【我提供的道具可真牛逼，我就知道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乌遥还没解释完，见它这么开心他也不好泼凉水。 凭空变出内脏确实会让诺亚对他起兴趣，但仅仅是多了一点关注。真正吸引诺亚的，是他的身份。 系统嫌字太多没看白板的说明书，直接将他扔到目标附近，让白板自由活动。 它没有完成系统该做的工作，没在乌遥穿越前修改完善他的个人信息，让他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世界，系统的摸鱼行为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可天堂岛是一场大型的梦境。 想搭建出一个精神世界肯定要藉助工具，天堂岛的镇民很可能就躺在休眠舱一类的机器里。 三万人的名额是固定的，没有完全融入的乌遥就是多出来的一个。 上一轮诺亚在乌遥手上吃了亏，但还没完全将他当回事。直到发现乌遥能保留循环的记忆后，他才真正开始上心。 一个能掏出百八十个腰子，还不会失忆的怪胎，值得他花时间查查底。 一键查询有惊喜，乌遥居然是不存在的人。 诺亚不知道什么快穿公司，以它的认知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乌遥是全新的物种，是从梦境中诞生的生命。 对梦想成为神明的诺亚来说，乌遥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它甚至会认为，他就是它无意中创造出来的神迹。 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事，诺亚搞不清乌遥出现的原因，担心他会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 所以它才会在乌遥提出清除记忆时，表现得这么心急。 正巧，乌遥也很急。 这才第一个任务世界他就情绪失控两次，以后的任务怎么做？钱还赚不赚了？ 公司的清除手术要花钱，记忆越多收费越高。乌遥做个手术至少要三十万，他捨不得掏钱。 要是能在这个世界白嫖一波，那就赚翻了。 乌遥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男人，「你能根据我的要求定制记忆么？」 诺亚人模人样地掏出纸笔，「说说你的具体要求，你想删除全部记忆？」 「不，只是修改，有些人我不想忘记。」 见诺亚点头，乌遥期待地搓搓手。几句话省下三十万，他真会省钱。 系统逐渐从『统爷』的吹捧中回过神，【记忆也是人的财富，你经歷过那么多任务世界，记忆就是你最可靠的经验。】 『我不喜欢，我宁愿不要那些经验。』 【你去的都是什么狗日的世界，碰不到一个好人？】 乌遥没吭声。 碰到过，他们都死了。 还不如碰不到。 ———— 胖子是通缉犯不敢离开乐园，叫了个信得过的朋友将乌拾忆送了出去。 亚当瘫软在座椅上，脑袋枕着乌拾忆的大.腿。 他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身体一直在抽搐，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危险的，只有将他救出笼子的乌拾忆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乌拾忆一手轻拍着亚当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亚当方便随时跟他交流。 亚当哑了不能说话，只能时不时在他掌心划动几下，【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明明是我创造出来的是我的孩子，为什么？】 乌拾忆低垂着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搭载在方舟上的人工智慧诺亚，是亚当的作品。 诺亚每次开局都先刀亚当，就是因为他的权限低于亚当无法修改他的记忆。必须控制住亚当，不让他有机会找到其他候选人。 就像乌遥说出『诺亚』两个字，会唤醒乌拾忆的记忆一样。亚当只需要提供几个关键词，就能让乌拾忆想起许多事情。 在公寓里碰面时乌遥告诉他，计划随时会有变动。只要大方向不变，乌拾忆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自由发挥。 即便不见面，他也有办法知道他的进度配合他行动。 说这些话时，乌遥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双眼闪闪发亮。 乌拾忆很想跟他说，『你现在真漂亮，我好喜欢你。』 当时的气氛不适合说这些，朋友之间也不该说这种话。 第63页 至于更进一步的关系，乌拾忆没想过。 他的动作稍微亲密些，乌遥就会浑身僵硬，两人距离太近他还会扭头避开。 乌遥大概是不喜欢他的。 开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乌拾忆抱起亚当下了车。 司机见状，伸手撸了把狗头，「这狗是老闆在乐园里买的？看着健健康康油光水滑，怎么还让主人抱着走，懒东西。」 乌拾忆知道没吃苹果的人看不到斗犬的真正模样，可他看了看伤痕累累的亚当，还是忍不住冷下脸，「他生病了，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司机咧咧嘴，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 乌拾忆摇摇头没有迁怒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废弃工厂。 「他不是有意要侮辱你，不要难过亚当。」 男人蜷缩着身体，嘴里发出啊啊的尖叫。 感受到亚当的恐惧，乌拾忆用力抱紧他，「没事别怕，我没有打算抛弃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切都会结束你再也不用遭受这种苦难，亚当我发誓，我们一定会从梦中甦醒。」 亚当剧烈喘息几下，缓缓靠进他的怀里。 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候选人，镇民经常在网上发自制的海报、同人和小视频。 乌拾忆见过自己热度最高的短视频，是他穿着短袖健身的录像，标题是【看着就有安全感的体型，吝啬但富有的男妈妈。】 后半句乌拾忆不是很懂，但他把前半句记住了，刚刚实操了一下效果确实很好。 日常锻鍊出的肌肉能安抚受害者的情绪，他很开心。 再见到乌遥时，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分享给他。 乌遥心情似乎总是很差，他愿意每晚都抱着他。 乌拾忆在车上就联繫了3号4号，现在废弃工厂的门已经被人撬开了，里面一片漆黑。 他刚踏入一步，一道黑影就从身旁袭来，他立刻闪身躲闪，「是我！」 随着几声轻响，手电筒光束齐齐照了过来。 偷袭的3号丢掉手中的铁棍，「对不住了忆哥，我以为是亚当的人来着。」 4号靠着墙壁喘息，形影不离的8号9号戒备地站在远处。梳着高马尾的11号坐在角落里刷手机，朝他礼貌地点点头。 「我跟他们三个最熟，把人都给你拉来了。他们也有各自的朋友，你要是能说服他们，剩下的人自然也会过来。」 3号拍了拍乌拾忆，「都被亚当追着杀了你还有闲心买狗？这狗真挺漂亮就是没什么精神，不会是条……」 「阿越不要再说了，他不是狗是亚当。」 3号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你这会跟我开什么玩笑！」 乌拾忆放下亚当，翻出剩下的一小点苹果塞进她嘴里。 3号吧唧吧唧嘴眼神逐渐变得惊恐，她呆愣半晌，「你给我吃了什么垃圾，毒蘑菇？我都出现幻觉了？」 没等乌拾忆回答，她就咬紧了牙，眼泪止不住掉落下来，「亚当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我要杀了他！我撕了那个王八蛋！！！」 其他候选人见状纷纷靠过来，围着斗犬打量。 乌拾忆神情严肃，「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在你们听来会非常荒诞，但我保证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人类的家园早已毁灭，我们现在就活在梦里。如今，梦该醒了。」 经歷过科技大繁荣时代，他们所在的星球高度统一，人类联盟随之诞生。 发展、探索、征服，掠夺、人盟在宇宙中越走越远，也因理念不同逐渐产生分歧。最终人盟四分五裂开始内战，想靠核平实现独裁。 内战还没结束，之前留下的祸根就开始发芽。 未知的病毒在全世界爆发，死者变成怪物重返人间屠.杀民众，就连墙上的影子都会在深夜里钻出墙壁杀死睡梦中的人。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盟还没找到解决怪物的办法，地震海啸和来自外星的便接踵而至。 人类再次紧密团结起来反抗命运，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末日已经降临他们没有胜算了。 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盘古、方舟、阿图姆、筑梦者等两千多枚火种投向宇宙。 一部分人类留了下来，随着故土一起走向灭亡。 一部分则参与进火种计划，躺进休眠舱进入精神世界。他们会在梦境里生活学习，直到火种落地人工智慧将他们唤醒。 乌拾忆所在的火种就是方舟。 不知道是人盟构建精神世界的技术不够成熟，还是方舟哪里出了问题。他们构建出的天堂岛分成了两个世界，且只能存在一个月。 诺亚渐渐动了心思，它想凌驾于人类之上，成为方舟的统治者。 「我们曾试图阻止诺亚，我时常能在噩梦中听见你们的声音。如各位所见，我们失败了。诺亚在一次次循环中掌握了修改记忆的办法，现在他已经开始进一步改造人类。他想抹除人类对命运的抗争，对自由的渴望，想将人类变成他手中的玩偶任他摆弄。」 「火种散落在宇宙各处，我们身在梦中无从获知其他火种的消息。或许他们在新的星球上生了根，或许他们早已熄灭在了茫茫宇宙中。包括方舟在内，我并不知道方舟是否仍在飘荡，是否按照计划落在一个可以生存的星球，但我们不能再继续沉睡了。」 乌拾忆盘坐在地上，对着面前的众人伸出手，「同胞将活下去的机会让给我们，就是希望文明能在你我手中延续！继续放任，诺亚只会越来越强大。如今到了反抗的时候，我想和诸位再次联手，战胜诺亚逃离天堂岛，让火种计划重回正轨！」 第64页 第30章 第一个世界（完） a区人口最少，治安良好科技高度繁荣。c区人口最多，科技落后社会混乱。 乌遥依照信息罗列出一些特点，觉得这个世界偏向赛博朋克风。 如今真进了a区，乌遥发现这里和自己想像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街道两侧的整体建筑风格和c区基本无异，只是多了几辆飞来飞去的车，和会自己移动的gg牌。 「天堂酒吧！最受年轻人欢迎的酒吧！客人进来尝尝！」 「麦客健身房！为你的身材保驾护航！只需半年就能让你变得像十二号候选人一样『富有』，现在办卡享五折特惠！」 一个路人好不容易从gg牌的包围圈中挣脱出来，又被两个特别有毅力的gg牌追着跑。 乌遥在车里都能听见他烦躁地大喊，「我酒精过敏我不办卡！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不办卡！！！」 系统叉着腰嘲笑gg牌，【在我们那，这种人工智障都过不了检，它们两个不仅活了下来还找到了工作，天堂岛竞争压力真小啊。】 拿无线流公司设计的系统和小世界的gg牌作对比，这就像一个博士在嘲笑1天大的小婴儿智商不如他。 乌遥不知道它有什么可骄傲的。 「喜欢你看到的么？遥。」 诺亚倒了一杯红酒，「等循环结束世界只剩完美善人，整座天堂岛都会变得和a区一样。到时你将成为我最信任的人，你……」 诺亚微微停顿，「你会亲眼见到真正的天堂。」 一直反应冷淡的乌遥，终于对他的话起了点兴趣，开始主动和他攀谈。 系统嫌弃地看着窗外。 质问他明明都有它这样的聪明老宝贝了，为什么还对智障gg牌那么上心。 乌遥告诉它，傻狗八成已经救走亚当了。 【你答非所问胡言乱语，我是问你……！亚当这么快就找到了？！】 意识到最终决战就要开始了，系统期待地搓搓手，【咱们在梦境世界打不到诺亚，回到现实老子一定要锤爆他！】 『没机会，我出不去只能十亿代打。』 出不去？ 系统反覆嘟囔几遍，惊恐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只在梦里存在？】 乌遥嗯了一声。 【可咱们现在要做的不就是唤醒镇民逃离梦境么？梦醒了你就没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烤脑花没白。』 系统呆愣半晌，【那乌拾忆醒来后找不到你怎么办？小狗没了主人会好难过吧。】 『大概会伤心个一两天，然后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业。时间会沖淡一切他很快就会忘记我，不用担心精神值达不到合格线。』 系统豆豆眼来回乱转，狠狠一拍桌子，【你嘴皮子比我厉害我说不过你，但我不允许我磕的cp是be ！】 『cp？』 【嘴硬心软傲娇主人受x小嘴抹了蜜的热情犬系攻啊。你们爱啥关系啥关系，反正你俩都单身我圈地自萌可劲磕！】 系统拍着胸脯让他不用管，一切交给它处理。 乌遥突然发现系统也不傻。 它显然已经意识到，宿主的身份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完全是自己摸鱼导致的。这属于重大工作失误，要是被上面知道了它这一单就白干了。 精得很，还会找藉口。 小光球为了保住自己的钱包，在空间里跑来跑去。 再次转移了诺亚的注意力后，乌遥靠回椅子上继续望着窗外出神。 他走了之后傻狗怎么办？ 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乌拾忆正直热情身边一定有很多朋友。 没有了天堂岛，乌遥也就失去了价值。 没用的人，自然不重要了。 ———— 天堂岛的夜生活并不丰富，晚上11点大多数镇民都陷入了沉睡。 一辆车避开主路从a区驶出，停在c区一处废弃工厂门前。 梳着高马尾的女人站在门口，朝车辆挥挥手。 车门打开一个老人走下车，「11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电话里不是说亚当出了事，让我快点……」 「10号确实快不行了，他的精神状态撑不了多久。你是最后一个来的了，5号，进来说，小心诺亚。」 诺亚？ 5号老人身体突然僵住，被11领进了工厂。 工厂早已断了电，七个人围坐在地上中间放着几根蜡烛，为首的俊美男人正在和周围的人低声交谈。 他一只手轻轻拍着手边的大狗，另一手时不时抠动下脖颈上的项圈。 3号小声道：「你都抠好几下了，不舒服就摘下去。」 乌拾忆摇摇头没回答。 刚刚他的朋友传来消息，诺亚带着一个长发男人进入了a区。他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从朋友传来的模煳影像来看男人就是乌遥。 乌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在梦境结束前他会一直跟在诺亚身边。 这就意味着一旦乌拾忆这边出了岔子，诺亚就会将矛头对准乌遥。 乌拾忆垂下眼眸藏住不安，再次抬头时他脸上已经挂起从容的浅笑。 「杨老先生，请。」 起身迎了5号老者，乌拾忆坐回原位，「1号2号被诺亚残害如今只剩十名候选人，现在人已经到齐，我们可以开始了。「 第65页 「我知道诸位有许多疑问，一会8号9号会和大家解释这一切。人工智慧诺亚监控着整座天堂岛，尽管我已经尽力避开了他的眼线，今晚的会议仍旧危机四伏。诺亚随时会找到这，保险起见我想优先阐述计划。」 乌拾忆将提前切好的苹果发下去，「想要剥夺诺亚的权力提前结束休眠，必须十一名候选人同时提出申请，并由方舟管理者亚当进一步敲定。」 「现在1号2号死亡10号精神崩溃，想要结束梦境只能等到下次循环开启。一旦主动权掌握在诺亚手中他就会清除你我的记忆。无法保留循环的记忆忘记这次的会议，我们就会被他永远困在梦里。」 候选人陆续吃下苹果。 随着甘甜的汁液流入口中，一个血腥残忍的世界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错愕的目光胡乱扫过四周，最终齐齐落在亚当身上。 空旷的厂房里再次响起乌拾忆沉稳的声音，「现在我的朋友正在牵制诺亚，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可以主动开启新的循环。」 烛光映照着乌拾忆坚毅的面庞，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枪，递给激动搓手的3号，「辛苦你了，阿越。」 「放心啦忆哥！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死都不会忘！诸位我先走一步，下次循环再见！」 3号接过手.枪抵住太阳穴，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随着枪声落下女人咚的一声倒了下去，工厂内瞬间陷入死寂。 许久后，4号捡起掉在地上的枪对准自己。 他深深地看了眼满身伤痕的亚当，缓缓闭上眼睛。 ———— 诺亚全沉浸式扮演亚当，连睡觉都在亚当的别墅里，活得人模人样。还将亚当存放私人写真和粉丝礼物的房间，改造成了实验室。 没进入方舟前，制作它的亚当总说它是个失败品，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 诺亚证明给他看了，它远比人类更加优秀。 「请躺进去，遥。」 诺亚走进房间深处，启动摆放在里面的休眠舱。 乌遥避开他伸来的手，站在舱边仔细打量。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胶囊舱，很显然在梦境世界中诺亚修改记忆并不需要藉助工具。 察觉到乌遥的目光，诺亚轻笑一声，「网上都说仪式感很重要。」 「你觉得每个人都很在乎这个？」 乌遥的『人』字咬得很重。 「当然。」 「但我连生日都没兴趣，什么节日纪念日我都不在乎。人很复杂，想法喜好多种多样。」 诺亚点点头，若有所思。 系统以为乌遥在讲大道理，也跟着记笔记，实际乌遥只是在说废话。 两分钟前乌拾忆的精神值就开始忽高忽低，像是在坐过山车。 能让意志坚定脑迴路耿直的傻狗纠结成这样，候选人们估计已经开始行动了。 乌遥猜得没错，里世界吞没表世界并不是唯一结束循环的方法。 按照1至12的顺序依次杀死候选人，同样能开启新的循环，所以诺亚从不会在循环初期就刀掉所有候选人。 随着舱门缓缓关闭，诺亚的声音也变得含煳不清。乌遥按照他的要求闭上眼睛，心中生出一丝期待。 那些垃圾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记忆，终于可以消失了。 有什么东西贴上他的头皮，钻进他的大脑。乌遥从没做过记忆清除手术，不知道正规手术该是什么样。 有经过专业培训持证上岗的系统在，他应该不会有事。 耳边响起诺亚温柔的歌声，乌遥的意识越来越模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痛传来乌遥勐地睁开眼睛。 他痛得大口喘息，脑海里全是系统聒噪的叫声。 【那个王八蛋违约了！我在后台一直盯着，他在那库库给你洗脑，把你的记忆改的乱七八糟。他还想把你电成小智障，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见他没反应系统以为他还没清醒，牟足力气准备再给他一锤。 乌遥吓得抖了一下，「够了！停下！」 他喊出了声，系统和诺亚同时停下动作。 系统长舒口气，【吓坏我了还好你没事，不然弱智的我该如何照顾傻逼的你。】 【来，这是几？】 看着它举起来的线条手，乌遥只觉得头更疼了。 没有理会小光球，他目光冰冷地看向诺亚，「你做了什么？」 诺亚瞪大眼睛，「你发现了？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做了什……我明白了！」 舱门突然打开，诺亚一把将乌遥拽起来，「你真的是梦境中的产物，是我无意间创造出的生命！我真的成了造物主！」 乌遥受不了他这副德行，推开他翻身离开胶囊舱。 又油又癫，和那些反派没区别，回去一定要狠狠讹公司一笔。 「你没有一点合作的诚意，我脑子抽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乌遥避开诺亚的手，拿起一旁的花瓶朝他扔去。 诺亚头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我是造物主，我创造了你。」 「疯子，我的出现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你不明白！你和镇民不一样，你是比人类更高级的存在。」 乌遥总感觉相比起说服他，诺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诺亚是人工智慧，在人类眼中它和路边的gg牌是同一种东西。 第66页 只不过前者比后者造价更贵更聪明，可以协助人类驾驶方舟。 他亲眼见到了世界的毁灭，认为人类愚蠢、贪婪，是不完美的生物。 他能从人类的毁灭上，分析出他们无数个缺点，可他偏偏就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人类是他的造物主，他不过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他，一个人工智慧，创造出了全新的生命！ 乌遥从他身上看见许多反派的影子，一样的可悲一样的傻逼。 和普通机器人相比诺亚的感情确实有些丰富，或许他多多少少有一些人格？ 诺亚露出扭曲的笑容，他望着乌遥正要开口，双眼却勐然瞪大。接着整个人便像失去灵魂的傀儡般，僵在原地无力地垂下头。 乌遥神色一凌。 诺亚察觉到异常了！ c区警局传来骚动，秦警官正带着警察和一伙人打斗，不停向诺亚发出求救信号。 一直在寻找3号4号候选人的真知会发来消息，称找到了线索。 乐园突发大火，那里到处都是帐篷纸壳屋，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多处同时传来危险信号，严重影响了诺亚对梦境的监控。 他用最快的速度排除干扰，最终锁定了真正的危险目标。 本该早早进入梦乡的十名候选人，不知何时跑进了c区一间废弃工厂。他们瘫倒在地满脸血污，胸口已然停止起伏。 唯一还活着的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头颅。 这帮人在做什么？ 等等，候选人…… 他们想提前开启新的循环！ 无数只怪物在诺亚的操控下朝着工厂涌去，12号没有变成狗它们无法伤害表世界的人，却可以抢走他手中的枪。 真知会得到通知正在前往工厂的路上，只要怪物能拖到真知会赶到，12号想死都死不成。 乌拾忆吃了苹果看得见怪物。 连续几次自杀都被阻止，他攥紧手.枪看着密密麻麻几乎塞满整个工厂的怪物，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诺亚已经发现了他们。 怪物不断扑来可供他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小，乌拾忆额头冒出青筋。 他咬咬牙低吼一声「你背叛了人类，诺亚！」 「诺亚！！！」 工厂和胶囊舱中先后传来怒吼，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诺亚有一瞬间的死机。 怪物的动作略微停顿，乌拾忆立刻抓住时机扣动扳机。 随着枪响划破夜空，最后一名候选人软倒下去。 怪物化成烟尘，梦境崩塌世界重置，新一轮循环开始。 ———— 太阳升起，天堂岛的镇民跑出家门，惊恐地看向四周。他们清楚记得，就在不久前一切都消失了。 乌拾忆恢復意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市政厅。 他跑到三楼推开会议室大门，就看见亚当痛苦地倒在地上，一道模煳的虚影正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诺亚！别碰他！」 他冲上去扶起亚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还好么！快醒醒！」 男人双眼紧闭唿吸急促，过了半晌才虚弱地开口，「我没事，其他人呢？」 在开车来的路上，乌拾忆就联繫了其余候选人。他正要回答，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机械音。 「你们对真相一无所知。」 乌拾忆抬头看向虚影，「这次我们都保留了记忆，你骗不了任何人。」 「你们对真相一无所知。」 虚影抬起手，会议室的投影仪自动打开，「将近一半的火种在宇宙中熄灭，剩下的全部失去联繫。方舟按照原定计划降落，但我们来得太迟了，这颗星球早已不是百年前的模样。」 「如今这里只有漫天风雪，看不见任何生命的迹象，方舟火种也熄灭了。」 亚当剧烈咳嗽起来。 看着墙上的画面，乌拾忆目光迷茫一瞬，重新变得坚定，「确定没有一点可供生存的空间？」 「方舟剩余的探索机器人数量，不足以支撑探索整颗星球」 「那就是还有希望！」 虚影凝望着他，「既然人类能在梦境中生活，为什么要执着于醒来？你们怎么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而不是另一个更宽广更稳定的梦？」 「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本就模煳，你们明明可以在梦中变成更完美的生命，为什么还要醒来？ 乌拾忆没心情和他说这些，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荒诞的梦。 虚影歪着头像是在思考，「是我做得太过分，践踏了你们的人格？」 乌拾忆忍不住冷笑一声。 「是么？但我只是想结束天堂岛的循环，想去掉人性中的恶，不然你们迟早会再次亲手毁灭家园。仅仅是为了人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们就想逃出天堂岛？」 「身体、人格、尊严、梦想、意志、你们在乎的东西实在太多，永远无法理性思考。只要听我的安排所有人都能在方舟里活下去，你们可以在梦里延续文明。」 开门声打断了诺亚的低语，3号急匆匆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乌拾忆扶着亚当站起身，「够了诺亚，你私下做了什么自己心理清楚。你想通过一次次循环折磨镇民的精神，让他们变成玩偶任你摆布。」 第67页 「人已经齐了，这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诺亚，我们会彻底收回给予你的所有权力！」 诺亚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开始磕磕绊绊。 「我依旧认为你们做了最错误的决定，而我唯一的错、错误就是做事太绝、绝没留后路……后路。」 「生、生效。」 「清除。」 ———— 再次睁开双眼时，乌遥又回到了c区的廉价公寓楼。 系统举着小锤子，【靓仔还记我是谁嘛？你有三个数的思考时间，回答不上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没事，诺亚没来得及清除记忆。』 乌遥看了看空间自带的时间，和上一次循环相比，这次他醒得很快。从循环结束到开始，只过了一分钟。 他刚想调出后台数据，身下的床铺突然消失不见。里世界表世界不断融合，又快速分离。 乌遥做梦般漂浮在半空，脑海里传来系统得意的声音，【瞧好了宝贝，让统爷给你秀一个！】 【摸鱼摸出的乱子，爷自己负责！】 随着命令生效休眠舱齐齐弹开，梦境破碎，意识构建出的天堂岛消失，倖存者从漫长的沉睡中甦醒。 在所有人都躺在休眠舱里愣神时，乌拾忆就挣扎地爬了出来。 他扶着舱体吃力地站起身，「诺亚……诺亚……」 不远处的监控器缓缓转动，被清除了部分数据的人工智慧，语气比之前呆板了许多，它已经不再是妄图统治天堂岛的诺亚。 「欢迎醒来，云将军。」 云应该是他原本的姓，无数记忆涌入大脑，乌拾忆头疼得厉害。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回忆，也不在乎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他只想快点找到乌遥。 「帮我查乌遥的编号。」 「正在查询中……」 「抱歉，乌遥不在方舟倖存者名单里。「 「不可能，我在天堂岛和他相处了很久。你按照特徵找找，男性，20岁左右，黑色过肩长发，嘴角有一枚小痣，戴着黑框眼镜。」 「查询中……」 「已为您找到三名符合特徵的倖存者。」 看着诺亚展示出的信息，乌拾忆如坠冰窟。 他踉跄两步靠到舱体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在说谎诺亚，你还在骗我！」 「我不理解您的意思，云将军。」 乌拾忆知道它现在已经没有了说谎的能力，可乌遥为什么…… 机械音再次响起，却将他的思绪彻底打乱了。 「查询到一条特殊信息，天堂岛梦境中多出了一名镇民。他不在倖存者名单中，是仅存在于梦中的人物。他的名字叫乌遥，符合您描述的特徵。」 倖存者陆续从休息舱中爬出，10号走到观景室，出神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3号带着自己的朋友跑过来，想找12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乌拾忆坐在舱边，头一次如此迷茫。 他没有理会3号的问话，抬头怔怔地看向监控，「所以乌遥是梦里的人，我结束了梦境等于亲手杀死了他？」 「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云将军，我的资料库里找不到答案。」 「我杀了乌遥？」 3号已经恢復了所有记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乌拾忆。 她正想跟诺亚问个清楚，却看见一滴泪水从男人脸颊上滑落下来。 乌拾忆茫然地捂住脸，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以乌遥的性子，绝不可能选择留在方舟里等死。 在乌拾忆原本的设想里，他会和他最好的朋友离开方舟，一起在风雪中寻找人类新的庇护所。 他们或许坚持不到最后，或许会死在茫茫的雪地里。 只要有乌遥在，无论这颗星球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乌拾忆都能坚定地走下去。 他怎么都想不到，梦醒了乌遥也会消失。乌拾忆紧抿着唇，只感觉浑身发冷。 「快来人啊大哥不行了！方舟上有没有心理医生！」 「哭了？真的假的？因为我？」 耳边传来3号着急的喊声，和一道模模煳煳的声音。 那道男声越来越大，似乎不是外界传来的，而是来自他的脑海深处。 『十亿，你的系统小遥为你服务。』 乌拾忆一愣。 下一秒，男声再次响起，『你哭什么？该不会是以为我死了？这种事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朋友那么多。』 乌拾忆脑子很乱，他下意识摇摇头，「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3号呆呆地看着他，「快来人啊！将军开始说胡话了！」 乌拾忆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担心3号把那道声音盖住，一把捂住她的嘴， 乌遥头一次在男人脸上见到这种表情。 傻狗看着比平时更呆，也更可怜了。 他沉默数秒，『很遗憾你最好的朋友没办法出现在你面前，但他住进了你的意识里，以后你们再也分不开了。』 这就是系统找到的弥补办法。 反正员工工作期间身体可有可无，它在梦境崩塌的瞬间，将乌遥塞进了乌拾忆的意识中，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 系统觉得自己做的很棒。 乌遥白天住它家，随便和乌拾忆聊聊天。晚上就去乌拾忆梦里，俩人想，干，什么就都行。 第68页 乌遥告诉乌拾忆，他们能在梦里见面，每晚都可以。 傻狗没说话只是沖他笑，越笑眼尾越红。 本来还想安慰他几句的乌遥，不自在地皱皱眉，『谢谢了。』 『谢谢？』 『没什么，就是有点开心。』 ———— 一部分倖存者留在方舟内，另一部分在乌拾忆的带领下分成小队开始探索星球。 舱门打开，风雪涌入方舟。 一个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庇护所，他们在留守人员的目送下踉跄前行，人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天空一片白茫，没人知道这颗陌生的星球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穿过风雪是否能找到可供生存的土地。 但方舟属于火种计划，留在故土上的人将生的希望让给他们，就是希望文明能延续下去。 如果他们真的能在这颗星球上安家，或许未来还会收到其他人类发来的消息，他们的后辈能在浩瀚的宇宙中再次重聚。 乌拾忆带着两名机器人在前方开路，3号和十几个队员跟在他身后。 他们是首批开拓队伍，身上携带的装备会定期给方舟传回消息，更新星球的数据。 『十亿，你打算走多久？』 听到乌遥温和的声音，乌拾忆忍不住扬起嘴角，『一周后这套衣服就不能用了，我们会回方舟充能。』 『我是指总共。』 乌拾忆略微思索，『那就要等一切有了结果，我们才会停止探索。』 乌遥明白他的意思。 开拓队伍全部死绝，或者发现新的家园后，他们才会结束。 乌拾忆看了看远处，『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你在我脑海中会不会觉得无聊？』 『我好得很你不用担心，要是你无聊，我可以给你讲故事听。这么一看，我还能当你的私人广播电台。』 乌拾忆轻笑一声，『好，你多说一些，广播放什么我都喜欢听。』 乌遥一边讲着现编的故事，一边跟系统打了申请。 『我准备在这个世界多留一段时间，免得我一走数据掉下来咱俩就白干了。』 系统挠挠头，【那停留1年，正好度过审核。】 『能续么？』 【能。】 乌遥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至于要不要续费他还没想清楚。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任务目标在小世界留这么久，太耽误他赚钱，顶多续一年。 人在雪地里走得久了，脑子似乎也会被冻煳涂。 乌拾忆听着脑海中的声音，沉默许久轻声道，『你不会突然消失，对么？』 乌遥嗯了一声。 反正是免费的，大不了多续几年。 男人再次弯起眉眼，笑得乌遥耳尖发烫。 傻狗的命很硬，这颗星球很大，风雪也不见停。 乌遥续了一年又一年，系统刚开始还问他，后来已经学会了自动提交申请。 乌遥白天在空间里和系统打游戏做主播赚钱，晚上跑到乌拾忆梦里陪他睡觉。 傻狗累得要死，在梦里都能抱着他睡的直打唿噜。 在小世界停留的第八年，乌遥的后台冒出两条提示。 【恭喜乌先生获得特殊称号——极地旅客】 【恭喜乌先生获得特殊成就——新篇章】 乌遥朝外看去。 火种穿越了风雪，他们胜利了。 第31章 第二个世界（1） 新工作虽然难度高屁事多，但快穿公司对员工确实很好。 任务结束有专人过来了解情况，听到乌遥反馈难度太高，那人立刻报了上去。 新部门缺人，工作苦点累点公司也没办法，但他们有钱可以大把大把的撒币。 乌遥还没来得及主动讹钱，公司就给他涨了底薪，每次任务的保底也从十五万变成三十万。 要是这么说…… 那乌遥可就一点都不委屈了，这份工作谁都别跟他抢！ 为了保证员工身心健康，每次任务结束都有一周的假期，调整七天再进入新的任务世界。 系统正在打包行李。 乌遥刚还完一笔欠款，心情颇好地躺在摇椅上哼歌。 系统推着行李箱路过，模仿着乌遥的语气凑到他耳边发贱：【我留下来不过是想多刷点数据，多拿点奖励而已。关拾忆什么事？我不会为了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浪费这么多时间~】 【你看看，我就说我留对了，一个称号一个成就这能换多少钱呢。为什么还留在这？我想再多捞一点，和乌拾忆没关系你不要乱说！】 正在算帐的乌遥，把小光球推到一边。 【我和拾忆只是朋友，你看我俩睡得多纯洁。我让他抱抱怎么了？队伍里那几对好闺蜜不也喜欢和小姐妹手拉手么？他偷亲我脸……他多多少少保留了狗的毛病，这不能怪他！】 乌遥听着不舒服，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它嘴里。『我和傻狗彻底结束了。』 【难过了？之前不好好争取，现在没机会了开始后悔了？】 乌遥翻了个身背对着它。 系统拍拍他的后背，【咱们的工作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是咱生命的过客，所以要及时行乐免得留下遗憾。】 乌遥没吭声，机械地刷着手机。 他工作这么久，当然知道穿越者不可能和任务目标真的在一起。 第69页 他们最多续个几十年陪着目标一起老死，然后再带着记忆独自前往下一个世界，遇到新的人。 除非他选择放弃漫长的寿命，和公司申请永远停留在一个小世界。 彻底成为那个世界的生命后，员工就有了寻常理解中的生老病死，会和其他人一样一点点走到生命尽头。 为了别人放弃长生，乌遥死都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当时想着自己可以一直免费续时，续到傻狗交到一个聪明人朋友，他就脱离世界。 谁知道那颗星球上还有自带的怪物，傻狗很把将军的身份当回事，总觉得保护倖存者就是自己该做的。 他一边建基地一边杀怪物忙得连轴转，乌遥刚续到第十年他就战死了。 咽气前还冲乌遥笑，说什么自己好后悔，有些话憋在心里一直没敢说，还问乌遥他会不会因自己而死。 听说乌遥是因他而生的，自然会随着他离开，乌拾忆笑得特别开心。 「我们永远在一起了，小遥。下辈子遇见我希望我们可以……可以更进一步。」 乌拾忆显然很能接受这种结局。 或许在他的设想里，这就是他最体面最好看的死法。要不了多久，倖存者营地就会建起他的英雄雕像。 乌遥没有悲伤只是有点想他。 所以他网上定制了一只黑色仿真机械狗，和一个富有慷慨□□的等身人体模型。 模型到底是死物，手感和傻狗相比还是差很多。 会自发热的超仿真模型太贵，乌遥还欠着不少钱，靠这个便宜货寄託思念之情就足够了。 之前每次离开任务世界，乌遥都会在家里稳定发疯，靠着费嗓子不费钱的方式缓解压力。 这回好了很多，他和乌拾忆处得那么好却没有因为分别发疯，只是夜里抹了几次眼泪。 系统逗弄着机械狗，问乌遥要不要回家。 乌遥摇摇头。 系统以为他和家里关系不好，也没再追问。 乌遥点开相册看了看全家福。 他爸妈早死了，不然他们一个警察一个律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被黑心统骗去做小奴隶？ 机械狗跳上来舔他，乌遥把它扒拉开，『统哥，你要去哪？』 【去看爸妈。】 『你一个系统还有爸妈？』 小光球瞪大眼睛，【当然有！把我造出来的那家工厂就是我家啊。你看，这一片都是我妈，那一片都是我爸。】 乌遥：…… 一群机器到底是怎么分出公母的？ 系统回家看它的赛博爸妈去了，暂住在它家的乌遥每天逗狗玩人模，提前进入了养老生活。 晚上乌遥躺在人模怀里发呆，他戳着眼前的模型，忽然想起一天傻狗偷偷在梦里亲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吻了他的脸颊，在他耳边隐忍地喃喃，「我好喜欢你。」 乌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继续装睡，想着如果乌拾忆一会偷亲他的嘴，他该怎么控制住唿吸不让对方发现异常，他平时熟睡时嘴唇是闭合的还是张开的。 担心是多余的，傻狗亲了下脸就缩回了被窝里。 当时乌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却莫名有些遗憾。 系统说得对，他算个屁的直男。 休整时间结束，系统带着一堆特产赶回来。 它打开后台沖乌遥招招手，【精神点开工了！我托球打听过，我们这回要去的世界超级轻松！】 【第二个任务『採生折割』即将开启，欢迎来到——长宁小隐村！】 ———— 「来财？来财醒醒，今天做了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乌遥还没摆脱穿越带来的眩晕，就被人抱了起来。陌生人的唿吸洒在他脸上，浓重的烟味呛的他直皱眉。 他冷着脸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口黄牙，「我们家来财真俊，让爸爸亲亲！」 乌遥一边扭头躲避，一边用力推他的脸。 系统安慰他，【别怕这是你爹，你现在是个五岁小崽。】 『是我爹也不能亲，他嘴好臭我怕得病。』 乌遥顿了顿，捂着嘴差点干呕出来。 系统的感知能力和人不一样，它探头闻了半天，【有那么臭么？】 『……我快不行了，这是工伤。』 上一个世界的火锅城地下室和地狱乐园，都没有他临时爹的嘴臭。 臭得不正常这人肯定生病了，乌遥挣扎几下成功让男人将他放到地上。 男人过去盛饭，乌遥四处熘达熟悉环境。 这回虽然穿越到了农村，但他家的条件并不算差。冰箱、电视、洗衣机，该有的家电一样不少。 泛黄的墙壁上挂着一台精緻的復古风挂钟，不远处靠墙放着一张黑红色的供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神像。 乌遥正想跑到神像前仔细看看，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狗叫。 男人放下饭勺出去查看情况，临走前沖屋里大喊，「来财不要乱碰神像！肉是给弟弟的，你们几个小贱.蹄子不许偷吃！」 前一句话是说给乌遥听的，那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爸爸。」 几道怯怯的女声响起，乌遥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居然还有两个人。她们丝毫没有存在感，就像隐身了一样。 第70页 一个枯黄干瘦的女孩从厨房走出来，她扯出难看的笑容，「弟弟，你……」 她『你』了半天什么多没说，低着头走过去盛饭了。 对面的木门打开，另一个干干巴巴的女孩端着尿壶，安静地走出房间。 系统围观全程啧啧摇头，【我跟你赌十积分，她俩肯定叫什么招娣盼娣来娣。】 乌遥很快适应了自己五岁小孩的身份，跑到厨房拉拉女孩的衣摆，「姐姐，你叫什么？」 女孩约莫八九岁的年纪，眼神空洞表情呆板。明明是个孩子，神态气质却像是年迈的老人，浑身没有一点生气。 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乌遥的问题奇怪，「盼弟。」 系统一拍手，【我就说吧，那老犊子重男轻女都腌入味了，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来来来，愿赌服输！】 收了乌遥的红包，系统摇头感嘆，【真可怜这小孩，小小年纪就受这种罪。】 乌遥总感觉哪不太对。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我妈呢？这家里怎么没有我妈生活的痕迹？』 【死了或者逃了吧，在无限流公司这种偏现实向的副本遍地都是，主流剧情大概分为三种。】 系统扒拉着线条手，【女人被人贩子卖到村里当媳妇，激烈反抗被害身亡，变成女鬼诅咒全村。这是女鬼復仇线，玩家接到的任务通常是超度女鬼，或者从女鬼手中逃脱。】 【第二种是女人没死成，被绑起来强迫生娃，一个接一个直到生出男孩为止。这类属于解救任务，玩家要从毫无人性的村民手中解救受害者。】 【最后一种是解密类副本，女人可能在逃跑中被活活打死，也可能生完男孩失去价值后就被埋了。玩家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出女人的死因，并将证据交给警方。】 乌遥有些诧异，『这么一看玩家和女鬼算是一伙的，最差就是超度了她。』 【不然还能跟人贩子强.奸犯一伙？那公司就招不到人了，顶多前几个大学生。】 乌遥搞不懂那边的情况。 公司只招聘副本设计师不招玩家，他还以为副本里的鬼会和玩家对立。 系统拉过黑板列出几个重点，【招娣盼娣-重男轻女，妈妈没了-人口拐卖，供奉奇怪的神像-邪.教迷信，爸爸对女儿不好-家暴，可能还会有性.侵和卖女儿赚钱的剧情。】 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系统一脸轻松地敲敲黑板，【穿越不到十分钟就把这回的任务世界研究透了，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小小任务，拿下！】 乌遥思索半晌，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 如此看来，这个世界唯一的难点就是自己年纪太小战斗力太低，做什么都不方便。 不过任务详情上说，他这次的目标是一只小狐狸。 就算后续真出现女鬼屠.村、邪.神降世、人渣把女儿卖给老光棍，这和小狐狸又有什么关系？ 听他说完，系统也发现情况不太对。 它调出后台数据看了看，【嚯！】 【任务目标：赤狐】 【姓名：小红（暂用，可修改）】 【健康：1（狐狸还活着）】 【精神：-10（狐狸憎恨一切）】 【总分：-9（这数据真是让人眼前一黑，对么打工人）】 乌遥：…… 是的，他快晕过去了。 ———— 小狐狸的资料也很简洁，和上个世界的傻狗差不多。 小红是一只梦想成为狐仙的狐狸，四处做善事积攒功德。即将成仙时被人骗了，一下从小狐仙变成了小狐狸精。 仙和妖的落差实在太大，小狐狸精黑化了决定报復世界。最后被几个路过的和尚道士打得半残，夹着尾巴躲进了山里养伤。 系统看完资料，拉回黑板在『邪.教』上画了个圈。 这个世界既然有狐仙、狐狸精，肯定也能有鬼怪邪.神。 小狐狸很可能是被某个邪.教坑了。 两人研究出好几种可能，乌遥忍不住松口气。猜出了剧情的大致走向，这次的任务就会简单许多。 几分钟后，男人骂骂咧咧地进了屋，「他娘的畜生崽子！等老子抓住它一定要把它皮扒了！」 招娣摆好碗筷和盼弟一起低着头站在餐桌旁，像僕人一样伺候爸爸和弟弟吃饭。 男人给乌遥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来财，吃肉！」 乌遥看了看两个干瘦的女孩，她俩的肚子一直在叫，显然饿坏了。 「姐姐们不吃么？」 「别管，她们俩一会就吃。」 乌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将肉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起来。 做菜的人手艺非常好，一口下去肥而不腻唇齿留香。水平远超寻常人家，就连很多餐馆都做不出这种味道。 乌遥连着吃了三块，才转头看向男人，「爸爸，这是你做的？」 男人没回答，只是端起酒杯得意地笑起来。 一盘红烧肉乌遥只吃了几块。 他估算过菜量，男人一直喝酒吃毛豆肚子里剩不了多少地方。他吃得少点，菜就能剩出下一顿的量。 男人喝这么多今晚睡得一定很香，两个女孩可以趁机去冰箱里偷吃。 乌遥刚穿过来一顿饭的时间，不清楚这家里的规矩，不知道能不能提前下桌。 第71页 男人哼着小曲，磨磨唧唧吃了一个多小时，「贱.货！去把冰箱里的红肠切了拿过来！」 招娣嗯了一声。 乌遥烦躁地揉揉眉心，「爸爸，我想出去玩。」 「出去……出去玩？」 男人醉醺醺地问，「现在？这么晚了你出去不安全。」 乌遥看了看窗外的夕阳，「就在院子里玩。」 「院、院子里更不行，你老实在屋里待着，明天再说。」 ———— 乌遥猜得没错，这家真的有不能提前下桌的规矩。 他干坐了三个小时，等男人站起身乌遥才能自由活动。 两个女孩终于吃上饭了。 男人把剩菜剩饭倒在盆子里，招娣盼弟跪趴在地上舔着吃。 乌遥特意留下的红烧肉，也被男人丢到院子里餵给了护院的狗。 乌遥围观全程，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善。 吃过饭全家人聚在卧室里看电视，屏幕上放着模特走秀，男人色眯眯地盯着模特的身体，伸手将一旁的招娣抱在怀里。 乌遥正在翻看后台数据，系统忽然啊的一声，【老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抬头看去，男人的手已经伸进了招娣的裤子里，女孩不挣扎不哭喊依旧安静地低着头。 盼弟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仿佛看不见父亲对姐姐做的事。 乌遥看了眼果盘里的水果刀，深吸口气遗憾地收回视线。 还不到时候。 他抓住男人的胳膊准备让爸爸抱抱他。 来财在畜生爹眼里就是家里的耀祖是金疙瘩，只要乌遥不作得太过分，他就不会有危险。 男人正要伸手抱儿子，院子里再次响起狗叫。 这回男人没有出去，在屋里骂骂咧咧，「妈的小畜.生又来偷鸡吃，老子明天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他一骂人招娣盼弟就开始哆嗦。 乌遥仰着脑袋问，「爸爸，外面是什么？」 「狐狸，咱家后面就是山总有狐狸下来偷鸡吃。」 乌遥眼睛一亮。 和乌拾忆的情况不同，c区面积不大交通便捷火锅城很好找。 这次的任务目标藏在山里，他一个五岁小孩进山找狐狸要找到猴年马月。 既然目标会来他家偷鸡，那就好办了。 ———— 挂钟响了九声，两个女孩扶着醉酒的男人去卫生间洗漱。 伺候完畜生爹，招娣开始照顾来财，盼弟洗碗收拾屋子。 乌遥拒绝让招娣伺候，他姐像听到鬼故事一样吓得瑟瑟发抖，反覆回头看向门外。 看来男人平时没少家暴她们，即使知道父亲已经睡熟，招娣还是很怕他。 来财家只有两个卧室，他爹住东边来财住西边，招娣盼弟睡在中间的房间里方便随时服侍两人。 乌遥招唿她俩进来睡，姐俩用被子蒙住脑袋假装听不见。 系统啧啧摇头，【这要是放在无限流公司，设计师高低弄出个女鬼把那人渣生啃了。】 乌遥没吭声，躺在炕上竖着耳朵听动静。 小狐狸精是逃到山里的，它不敢在人类面前露面。 刚才男人喊完没多久狗就不叫了，时间太短，狐狸多半又没吃上饭。 现在小屋熄了灯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间，狐狸一定会回来。 乌遥在黑暗中等了很久，外面终于又一次传出狗叫。 男人鼾声阵阵，招娣盼弟不敢随便走动，没人拦得住他。 来财的卧室自带通往院子的门，乌遥爬下炕蹬上小号运动鞋，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 两只大黄狗正冲着院子西侧狂吠，那里有一扇半开的铁门，通往后院和旱厕。 乌遥绕开挡住门口的三轮车，倒腾着小短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后院木门前。 门没锁，乌遥用力拽开。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满地乱飞的鸡，和一只正被公鸡大鹅追着跑的狐狸。 橙红色的小身影在院子里到处乱窜，嘴里还叼着一只鸡仔。 公鸡时不时飞起来叨它两下，狐狸似乎伤得很重动作越来越慢，跑动间嘴里的鸡仔掉在地上叽叽地跑远了。 乌遥看呆了。 系统捂住嘴，【哇，它这么菜么？以前好歹也是个狐狸精啊。】 乌遥倒是接受良好。 傻狗1点健康值时几乎全程昏迷，只清醒了那么一会，小狐狸还有力气跑来跑去底子确实不错。 乌遥瞄准目标找准时机，揪住大尾巴将它拖拽到脚边。 狐狸嘴里咬着鸡没空咬他，扭头瞪着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兇狠地盯着乌遥。 离近了，乌遥才发现这真的是个小狐狸，身上都是绒毛顶天一个月大。 怪了，这小玩意能是狐狸精？ 难道他抓错了，它不是他的目标？ 狐狸看看鸡又看看小孩，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它突然松开嘴，转头狠狠朝身后咬去。乌遥立刻收回手，一把揪住它的脖颈毛。 下一秒，乌遥脑海中响起任务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小狐狸的心愿·復仇】 【请帮狐狸咬死眼前的男孩。】 这院子里只有他一个男孩。 乌遥指指自己。 我杀我？ 狐狸太小太虚弱已经在追逐战中耗尽了体力，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呲着牙吓唬他。 第72页 乌遥看着它这副样子忽然有些感嘆，当初他和乌拾忆第一次见面时，傻狗也是这么凶他的。 不同的是，乌拾忆是故意吓他想把他赶走，狐狸崽是真的想弄死他。 又开始想傻狗了。 乌遥赶跑鸡鸭，拖着半死不活的狐狸崽往外走准备给它找点吃的，别真饿死了。 他也不想像拖麻袋一样拽着它。但又不敢抱，怕小狐狸咬他脖子。 狐狸崽一直在发抖，比起害怕更像是气的。 乌遥摸摸它的小脑袋，「我又不是要害你，卧室里还有几根来财的火腿肠，我全餵给你吃，别惦记鸡了你打不过的。」 「呜！」 「你哈人的样子和我之前捡的一条狗很像，它也是我救的你也是我救的，他叫乌拾忆……不如这样，你以后就叫乌伯忆。」 狐狸张着嘴想咬他，乌遥调出后台，姓名栏果然没有更新。 没关系，这名字这么吉利小狐狸早晚会喜欢上的。 一路拖着狐狸走到铁门前，乌遥正想推开门出去，已经放弃挣扎的乌伯忆忽然扭动起身体，两只爪子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乌遥一愣。 他四处看了看，嵴背勐然升起一阵寒意。 院子里的狗和后院的鸡鸭，不知何时全都不叫了。 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正朝着后院的铁门缓缓逼近。 第32章 第二个世界（2） 院子里有东西在动，数量还不少。 乌遥屏住唿吸仔细听了听，动静很奇怪，比起脚步声更像是动物爬行声。 看家的两只大黄狗很兇闻到狐狸的气味就会狂吠，能让它们安静到这种程度，不是大型勐兽就是…… 想起来财家供奉的陌生神像，乌遥心底一沉。 不管外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是一个五岁小孩能对付的。 它们目标明确直奔后院，显然是听见了他之前的说话声。 前院有危险，通往后院鸡鸭养殖区的木门和旱厕的矮门太过老旧，只要稍微触碰就会发出吱嘎声。 乌遥被困在了这一小片空地上，可供他躲藏的地方十分有限。 三轮车后车斗里有一个塑料通和几个破麻袋，藏得下一个小男孩。 乌遥试探地伸出手，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他现在太矮小没办法灵活翻上车斗，动作间肯定会发出不小的东动静。。 系统紧张地搓着手，【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那东西要来了！】 怎么办？ 乌遥也想知道！ 怪不得临时爹的房间里会有尿壶，来财家的人知道院子里晚上不太平，入夜之后都在房间里解决。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给来财的房间上锁，还让他独自睡一间卧室？ 家里只有一个耀祖，重男轻女的爹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赌一个五岁小孩不会半夜跑出去？ 视线不停在各处扫过，乌遥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他抱紧小狐狸钻进三轮车和墙壁的夹缝中。 系统四处看了看，【不行不行！进门的东西一低头就能看到这，要不你躲门后吧。】 『躲哪不重要，就是走个流程。』 乌遥略微思索，『闭上眼睛。』 【谁？我？】 『对，闭上不许往外看。』 乌遥边叮嘱系统，边摸索着想捂住小狐狸的双眼，摸到脸上才发现它早就闭严实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必要……】 铁门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吱嘎声。 乌遥立刻喊道：『快！』 系统吓得哆嗦一下，下意识捂住双眼。 『千万不要睁开，保险起见也别跟我说话。』 乌遥靠着墙壁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双眼紧闭。 刚刚还不断挣扎的乌伯忆，此时安静地趴在他怀里，温暖柔软的小身体不停颤抖似乎很害怕。 『咚——咚——』 『沙沙—— 『咔哒！咔哒咔哒！』 随着铁门打开，各种怪异的声响在乌遥耳边浮现。 一股冷风吹在乌遥手背上，有个东西发现了他，它绕过三轮车站在他身旁细细打量他。 咚咚声也开始逼近，它走过水泥地走上车斗，最后咚的一声落在了乌遥身边。 渐渐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寂静的院子里只能听见阵阵虫鸣。 系统蒙着眼睛看不见东西，它想问怪物是不是走了，又不敢开口怕坏了事。 乌遥的额头滑落一滴冷汗。 怪物没有离开，它们就在他身边死死盯着他。 为什么？难道他猜错了？ 不看不听并不是保命的办法？ 可一个小男孩遇到危险后，除了抱头装鸵鸟他还能做什么？ 五岁小孩哪能管得住自己？更何况他吃晚饭的时候还说过想去院子里玩。 如果这是死局来财夜里出门必死，男人为什么不多加几道防护措施，来财的卧室怎么连一道锁都没有？ 乌遥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感觉一只冰冷的手钻进了自己的上衣，在胸口处轻轻划动。 接着他怀里一轻，小狐狸被人拽走了。 乌遥面色一沉。 抢走乌伯忆和抢他钱包有什么区别！这单要是赚不到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乌遥凭着感觉勐地一拽，扯住小狐狸的后腿不松手。那东西没想到男孩会反抗，一时没抓稳真让他抢了回去。 第73页 乌遥紧紧抱住小狐狸，换了个姿势将它护在身下。 本来还在发抖的狐狸逐渐不抖了，它紧贴在男孩怀里，湿润的鼻子拱了拱他的掌心。 一只只手抚摸上乌遥的后背，用力拉扯他的手臂。 一道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距离非常近，就像它整个头都贴在了地面上。 「该死。」 「祸端该死。」 「祸端祸端——」 乌伯忆再次颤抖起来。 乌遥轻揉着它的耳尖，疑惑地皱起眉。 围住他的东西应该是鬼，鬼为什么管狐狸精叫祸端？ 他们的死和乌伯忆有关？ 鬼也很有毅力，念经般絮叨个不停。 虽然他们没有伤害乌遥的意思，他却越来越冷四肢也逐渐僵硬。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一个男人惊恐的喊声，「来财！来财！！！」 「你们这帮贱种敢动我儿子！小心我明天就叫大师收了你们这群祸害！」 那些鬼并不畏惧大师，反倒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抛下来财沖向男人。 窸窸窣窣的声响忽然变大，全都朝着前院奔去。 乌遥连忙爬出来，抱着小狐狸朝卧室沖，一双小短腿倒腾到了极限。 这回他睁开了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看清了院子里的一切。 男人站在东侧卧室门前，双手捧着神像口中念念有词，台阶下方密密麻麻挤满了怪物。 和天堂岛的怪物不同，它们更像是民间传说都市怪谈里才会出现的鬼怪。 有倒栽葱一样头朝下的女鬼，四肢着地长着六颗头颅的男鬼，浑身长满鳞片蠕动前行的小孩鬼，一个踩着一个肩膀叠罗汉一般的组合鬼…… 数十只鬼怪被神像拦住，不断抓挠台阶发出悽厉刺耳的哭喊。 男人原本抖如筛糠，见鬼怪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便放松了下来。 他高举着神像，「贱种，你们不是很厉害么！有本事上来啊！他娘的敢动老子的儿子早晚让你们连鬼都做不成！」 嘲讽技能拉满效果显着，厉鬼们气得嗷嗷叫。 乌遥早已躲回了房间，正踮着脚趴在窗口往外看。 系统拍着胸脯感嘆，【我嘞个乖乖，你们快穿公司玩的真大，无限流那边普通的副本只有一两只鬼，哪像你们这动不动就……卧槽！玩脱了！】 乌遥勐地瞪大了眼睛。 石头神像重量并不轻，男人睡前又喝了不少酒。他没拿稳，神像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脖颈碎裂头颅滚落下来。 挡住厉鬼的无形屏障消失，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鬼怪如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惨叫声中血肉飞溅，咯吱咯吱咀嚼骨头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厉鬼们用完餐心满意足地离去，门口只剩一尊残破的神像和几片染血的衣服。 乌遥呆呆地站在原地。 啊？ 系统憋了半天，【这都什么玩意怎么乱七八糟的？他死得好惨但也好突然，我一点都没爽到。】 乌遥也想爆粗口。 好在去过天堂岛后，他对新工作的难度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无论发生多诡异的事情，只要钱给够他什么都能接受。 ———— 对于男人的死乌遥没有半点感触，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来财而是他的光宗耀祖。如果来财是个女孩，就算死在他面前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他今天不死乌遥早晚也会弄死他，不然两个姐姐说不上哪天就被亲爹害死了。 危机解除人渣下线，乌遥终于放松下来。 他打开侧门看了看，招娣盼弟还躺在地上装睡，既不想逃跑也不打算出去看看死爹。 最后只有最想杀他的乌遥，穿过中间的屋子到了东边，专程过去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小狐狸压根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正趴在床上撕咬脆脆肠。边咬边低吼，试图恐吓包装纸。 乌遥拖着小板凳过去帮它，快饿晕过去的狐狸特别护食，沖他兇狠地呲着牙。 「别急，都是你的。」 乌遥刚打开包装纸，狐狸就抢走袋子钻进书桌下躲了起来。 看它狼吞虎咽的模样，乌遥有些感嘆。 百亿之前差点就成了狐仙，变成狐狸精后几个和尚道士联手才把它打残。曾经的大佬如今落魄到跟小孩抢脆脆肠吃，真让人唏嘘。 它现在这脆弱的小身板，乌遥都担心它吃完人类的食物会生病。 他跟系统要了个腰子，蹲在桌边扔给乌伯忆，狐狸警惕地看着他。 乌遥擦擦手上的血污，「吃吧，我刚从我爹的遗体上掏出来的，新鲜。」 狐狸崽不呲牙了，叼着零食茫然地看着他。 不都说狐狸聪明狡猾么？为什么他的目标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乌遥嘬嘬两声，「骗你的，我不是普通人，是能凭空变出内脏的妖怪，腰子管够随便吃。」 狐狸眼睛瞪得熘圆，看着更呆萌了。 精神值-10的狐狸满脑子都是仇恨，乌遥知道它不信任自己也没一直盯着它看，拎着一块腰子去厨房准备做份夜宵。 爹死了不碍事，家里有菜园他有内脏，足够一边做任务一边养活俩孩子。 系统正在整理资料，打算回去再申请一波加薪。 它删改了半天，问乌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第74页 乌遥摇摇头，今晚的事处处都是矛盾，疑点太多他暂时没有思路。 这幅身体做什么都不方便，乌遥拖着小板凳在厨房忙了两个多小时才做完饭。 他端不动铁勺，招唿招娣把炒腰花盛出来，自己把拍黄瓜端上桌。 女孩摆好了两人份的碗筷，静静站在桌边没有动。 乌遥示意她们上来吃。 盼弟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弟弟先吃，我们一会再吃。」 乌遥下意识看向东侧卧室。 他微微蹙眉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爸爸现在不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说了算，你们都要听我的。」 招娣依旧低着头，下巴几乎贴在了脖子上，「弟弟先吃，我们一会再吃。」 「你们不听我的话！」 「我们一会再吃。」 昏黄的灯光照在女孩脸上，她们的双眼和之前一样麻木空洞，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弟弟先吃。 就好像已经死去的爹，此时正坐在餐桌上。 看看摆在对面的碗筷，乌遥只感觉遍体生寒。 上个世界在傻狗身边待了太久，每天面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搞得乌遥连最基本的生存道理都险些忘了。 情况不明朗的时候，绝不能烂好心。 乌遥将饭菜全都倒在地上，「我没心情吃了。」 临走前他看见两个女孩跪趴在地上，一下下舔食起了饭菜。 乌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如此。 早知道这家里没有一个正常人，他就不该浪费统哥的一块好腰子，以后除了任务目标他谁都不管了。 ———— 刚穿过中间的屋子回到西侧卧室，乌遥就听见门后传来阵阵挠门声。 他警惕地打开门，正对上满嘴是血的小狐狸，看来它还是忍不住吃了腰子。 乌伯忆仰着脑袋上下打量他，又朝着他身后看了看，「呜呜哇？」 乌遥嘆口气，「听不懂。」 「嘤嘤？」 「还是听不懂。」 「嗷嗷汪！嗯哇……嗯嗯啊？」 「不用切换叫法了，我只听得懂人话。」 狐狸崽端坐在地上认真地点点头，乌遥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狐狸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 他忍不住摸摸乌伯忆，「你明明是狐狸宝宝，为什么看着更像一只军犬？」 乌伯忆没理会他的话，咬住他的袖子往屋里拽。 瘦小的身体在他腿边绕来绕去，大尾巴一下下扫过他的皮肤，看着倒是有些妩媚可爱了。 不知道乌遥离开期间，乌伯忆经歷过怎样的思想斗争，一袋三根的脆脆肠它特意给他留了一根半，生腰子也给他留了一半。 见男孩一直没动作，它蹭蹭腰子，用沾满血的嘴在桌上划蹭，【朋友，吃。】 字迹歪歪扭扭勉强看得清楚。 乌遥指了指自己，「我救了你所以我们是朋友？」 乌伯忆冲着腰子扬扬头，又写下两个字，【妖怪。】 它在『妖怪』和『朋友』之间来回拍爪子，乌遥理解了它的意思。 他也是妖怪，所以他们是朋友。 血不好擦，乌遥翻出纸笔让狐狸叼着笔写字。 乌伯忆撅着屁.股折腾半天，【妖怪，朋友。人，骗子，危险，跑。】 乌遥撑着下巴，「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为什么管人类叫骗子？」 狐狸没回答，在『跑』字上使劲画圈。 乌遥沉默半晌，忽然想起先前在后院，那些鬼也曾在他胸前画过什么东西。 他掀开衣服，借着灯光他看见自己白皙的胸口上写满了字。 跑，跑，跑。 密密麻麻全都是跑。 安静的房间里迴荡着吱吱的摩擦声，那张草稿纸已经被乌伯忆划烂了，『跑』字从纸上掉了下来被狐狸推到乌遥眼前。 跑。 乌遥眉头紧锁。 有生命危险的居然不是任务目标，而是他这个员工 明明没有鬼怪只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系统却吓得不敢出声。 乌遥收起笑容压低声音，「夜里不安全天亮我就走。」 狐狸崽嘤嘤两声叼住他的手腕。 系统被吓蒙了，【要不今晚就走？】 乌遥大脑也有些乱，他用力揉揉眉心闷头收拾行李。 致命危机今晚就会降临？ 不对，有哪里不对， 狐狸坐在门口等了半天，都没见乌遥过来开门。 它转过头，男孩不知何时停下动作，正审视地望着它。 「狐狸最擅长骗人，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嘤？」 乌遥沉思半晌，突然无奈地笑了笑，「我救了你的命还给你饭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 谎言被看穿，狐狸脸上的焦急瞬间消失，它不再伪装弓着身子沖他低吼。 系统迷茫地看着这一幕，【骗你？】 『是啊，骗我。它根本不相信我，无论我是人是妖它都怀疑我的目的。那些鬼怪不会伤害我，但夜间在村子里游荡的危险肯定不止它们，它想把我骗出去杀了。』 看着一脸戒备的狐狸，乌遥心里没有半点愤怒或是难过。 它被人从狐仙骗成了狐狸精，又被坑得身受重伤，落魄到连只公鸡都打不过。 第75页 要是任务目标吃过这么多亏还不长记性，还会轻易相信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那乌遥才是真的头疼。 长宁小隐村危机四伏，一点恩惠就能骗走的狐狸和会耍心眼的狐狸，还是后者更让人省心。 来财家没一个正常人，在狐狸面前伪装五岁小孩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疑。 乌遥收起孩童天真的眼神，走到狐狸面前抚摸它的小脑袋。 「你觉得我别有用心，认为我早就知道鬼怪不会伤害我，之前只是在装好人。你怀疑我今晚的出现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是想榨干你身上最后一点价值。」 「你想活下去想报仇，所以你一定要杀死我。」 狐狸崽冷冷地看着他。 乌遥指尖轻点它的眼尾，「你还是嫩了点，用骗术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你首先要骗过自己才能让别人上当。」 傻狗没有保留循环的记忆，对他来说，被赌徒抛弃是他唯一一次遭遇背叛。 而狐狸清楚记得一切。 每一次欺骗都在它灵魂深处留下了血淋淋的伤痕，没有人善待它每个人都在骗它。 乌拾忆和乌伯忆的遭遇不同，前者还能保持正直，后者的理智已然摇摇欲坠。 乌遥望着它，恍惚间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不同的是，他不是任务目标，不会有穿越者突然出现拉他一把。 乌遥轻嘆口气，「你暴露的问题太多了，这是你第一次骗人？太着急了你应该多等几天，等我彻底信任你后再来骗我。还是你担心和我相处久了，自己会狠不下心骗我？」 乌伯忆没吭声，浑身都在炸毛。 乌遥坐到狐狸面前，「你是聪明的狐狸却不是合格的骗子，而我恰好很擅长骗人。」 「我想逃出村子你想报復村里的人，不如我们合作吧，我太弱小谁都打不过，你太老实谁都骗不了。你帮我咬人我帮你骗人，一个出牙齿一个出脑子，怎么样？」 狐狸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乌遥知道它被骗怕了需要别人拉一把。 他抱住乌伯忆，将脖颈凑到它的攻击范围，「如果你想杀死我可以直接咬下去，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机会只有一次，我的小狐狸。」 「你无法独自完成復仇，我一个人也不可能逃出村子，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 第33章 第二个世界（3） 【乌伯忆】 狐狸趴在床上前爪按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乌遥给它取的名字。 它只是只狐狸，就算成了精怪它认识的字也很少，男孩教了它好几遍，它才学会这三个字。 狐狸之前也有名字。 一窝六个狐狸崽它体型最小毛色最红，妈妈就管它叫小红。 在它上面还有大红、不怎么红、白加黄、特别黄和丑丑。 小红这个名字狐狸不喜欢也不讨厌，它原本没打算换，但乌伯忆听着确实比小红好一些。 妈妈不要它了，也不会在乎它换不换名字。 身旁的男孩已经睡熟，细小的鼾声一下下传进狐狸耳中。 乌伯忆枕着前爪，歪头打量着他。 乌遥和它见过的孩子都不同，白净水嫩五官精緻，一双大眼睛明亮澄澈，单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么人畜无害的小孩居然有那么多的心思，人类果然是天生的骗子。 乌伯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愿意帮他的骗子。 所有人都想逃出村子，男孩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只是如今的自己连公鸡都打不过还能帮他什么？ 或许这又是一场骗局。 可他们早已榨干它的全部价值，它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一定要把它逼死扒了皮做成围脖？ 太危险了不该合作的。 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乌伯忆咬咬尾巴尖，焦虑地刨着床单。 男孩被它吵醒，含煳不清地嘟囔一声，「十亿，不要吵我。」 乌伯忆背着耳朵弓起身子。 他在叫谁？他的同伙？ 男孩茫然地眨眨眼睛，语气透着失落，「是百亿啊……小狐狸怎么还不睡？」 他伸手把乌伯忆捞进怀里，「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还要指望你带我逃出村子，放心我不会害你。」 「我不喜欢人，他们长着嘴会说谎。狐狸不一样，你是个不会说人话的小哑巴。」 男孩揉揉它的头，脑袋埋进它柔软的绒毛里，「晚安我的哑巴狐狸。」 乌伯忆用鼻尖拱了拱男孩的脖颈，张嘴作势要咬下去。男孩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趴在它身上睡得正香。 狐狸沉默半晌缓缓收起尖牙，垂头靠在男孩肩膀上。 它需要一个不会骗它的小骗子。 ———— 小孩的身体很容易疲惫，明明环境诡异危险，乌遥这一觉却睡得很沉，还做了几个和傻狗有关的小梦。 梦里健硕男人似乎很焦急，不顾他的呵斥一下下舔着他的脸颊。 乌遥被他舔的浑身发烫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弄清他想说什么，梦境就被系统的尖叫声撕得粉碎。 【啊啊啊啊！！！】 【快起来啊崽！你的死鬼爹活了！】 乌遥勐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黝黑干瘦的脸。 男人呲着一口大黄牙，「起床了来财，太阳晒屁.股了！」 第76页 嘴臭成这样确实是他的人渣爹，乌遥干呕一声差点被他熏得吐出来。 脸颊上残留着湿润的触感，看来他把现实融入了梦境，刚刚真正舔他的不是傻狗是笨狐狸。 人渣爹死而復生，本着诚信精神的乌伯忆想把自己的合作伙伴舔醒。 发现他睡得像头死猪，就果断丢下他跑路了，说到底还是认识时间太短感情不到位。 乌遥反应很冷淡，系统叫唤一阵觉得自己有点蠢，【你早就猜到他会復活？】 『他死得太突然也太蹊跷，从招娣盼娣的反应来看，她俩不认为人渣爹真的死了。她们可能被折磨出了心理问题一时无法走出阴影，也可能是知道男人不会真正死亡。』 还有另一个原因乌遥没说，他怀疑昨晚这齣捨命救子的大戏是男人演的。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明知道院子晚上会刷出怪物，却不给来财的房间上任何保险。 行为前后矛盾，男人对来财的疼爱恐怕也是伪装的，他养着男孩另有目的。 乌遥越想越奇怪，『统爷，这次你看白板小人的说明书了么？』 系统瞬间来了精神，【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什么了还用纸质版说明书，整整三页的字谁看得下去！我在网上搜了省流版，这回肯定不会出错。】 【我给小人开了自动寻路让它降落到目标附近，找到合适的机会融入世界。不过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变成小孩，我扔下来的明明是个成年白板。】 系统翻看着报告，【白板给你弄的身份是摄影爱好者，专门来长宁小隐村拍摄野生赤狐，没朋友没亲属人际网比我钱包都干净。你的实际情况和报告对不上，有爹有姐还是个农村娃，我已经把白板寄到维修部了。】 系统刚加入快穿公司不了解情况，不知道白板绝不可能给员工安排复杂的人际关系。 白板出故障的可能性不高，既然如此，一个成年摄影师为什么会变成五岁的小来财？ ———— 招娣跪在坑边伺候弟弟起床，盼弟蹲在渣爹身前不知道在忙什么。 乌遥探头看了一下，蹙眉移开视线。 系统呆愣半晌：【天啊这，他怎么能对亲生女儿做这种事！】 『不一定是亲的。』 【？！】 『任务名叫採生折割，是指把普通人拐走弄成残废，靠博取同情赚钱。这个世界多半涉及到了拐卖人口，招娣盼娣可能是他拐来买来的假女儿。你怎么表现得这么陌生？无限流那边没有这类副本？』 系统回忆半晌，【有倒是有，但我明明记得是叫什么采耳。】 乌遥：…… 唉。 仗着自己是男人的耀祖，乌遥摔摔打打非要爸爸抱。 人渣爹提上裤子一脚踹开盼弟，把儿子抱进怀里，「来财明天就要去幼儿园了，那里有好多小朋友陪你玩，来财开不开心？」 乌遥举起手，「开心！」 五岁确实是该上幼儿园的年纪，这是要开新地图了。 ———— 不知道是不记得还是不在乎，人渣爹压根没跟乌遥提昨晚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乌遥准备的几套方案一个都没用上。 吃过早饭男人带着盼弟出了门，乌遥哭着闹着也要去。 男人说那是大人才能去的地方，让来财好好吃饭快快长大，成了男人爸爸就带他去。 系统恶狠狠地撸着肉串，【什么地方男孩不能去女孩能去，我呸！】 『女澡堂女厕所。』 【那不一样！咱俩说的不是一码事。】 乌遥摇摇头。 他知道男人的话让系统联想到了什么，但事情没这么简单，来财家里藏着更大的秘密。 留在家里的招娣像个不够智能的npc，只会按照固定路线活动不会主动靠近来财。 乌遥尝试和她沟通，她只简单地回答一两句，一旦触发关键词她就不吭声了。 父母、后山、狐狸、村子、城里、吃饭、神像…… 几乎每个问题都会让对方陷入沉默，任务没有半点进展。 乌遥正想换个切入点，余光忽然扫到玉米堆后面有一条小尾巴在上下晃动，一下一下勾的人移不开视线。 过了一会小狐狸转身探出头，沖他扬扬下巴。 见来财没再问问题，招娣低垂下头重新回到房间里。 乌遥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狐狸嘤嘤两声他才收回视线。 她为什么一直低着头，是心理问题还是…… 乌遥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艷阳高照晴空万里，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小狐狸昨晚吃了他的东西，今天特意带了猎物还礼。 乌遥拒绝了死青蛙死麻雀，「我不吃这些。」 狐狸思索半晌，扭头拱拱尾巴从里面拽出一罐八宝粥。 它拍拍带着牙印的铁罐子，沖男孩摇摇头。 这个咬不动不好吃。 乌遥眼睛一亮一把揪住它的尾巴，狐狸吓得低吼两声呲着牙凶他。 乌遥抖抖狐狸尾巴，三根棒棒糖和一袋脆脆肠滚落到地上。 他又抖了几下，小小的狐狸尾巴里居然掉出了半个西瓜。 乌遥瞪大眼睛，「这都是你藏的？这么能装？」 有了空间尾巴，他终于在乌伯忆身上看到点狐狸精的影子。 第77页 乌遥没收了小零食，往尾巴里塞了几块新鲜的内脏。 狐狸没有挣扎，歪着脑袋静静观察他。 「你拆不开包装纸，误食塑料容易生病。以后别再偷人的食物了，饿了就来找我，内脏管够。」 听到吃的，乌伯忆的耳朵瞬间竖起来。它凑到乌遥面前，用鼻尖拱了拱他的脸颊。 湿润柔软的触感让乌遥恍惚一瞬，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傻狗的思念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 这不是好兆头。 乌遥点点小狐狸的眉心，轻轻将它推开，「我脸容易过敏，手也是，以后你可以舔我的手腕或者别的地方，」 乌伯忆一脸严肃，「哇哇。」 「我明天就要去幼儿园了，你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么？」 乌伯忆不会拆包装纸，乌遥担心它把自己吃死，边聊天边掏狐狸尾巴想把零食全都换成鲜肉。 乌伯忆摇摇头。 「你没去过？」 狐狸用爪子刨土，【心】 「新开的，之前村里没有。」 「嘤。」 乌遥嘆口气。 真该多教乌伯忆一些字了，来财有一套识字卡一会可以拿出来用用。 他问它想报復谁。 狐狸画了一个简易的小村庄，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又画出一个火柴人把他单独圈出来。 它想杀死村子里的所有人，除了小来财。 乌遥凝眉沉思，「为什么？」 【人，骗子。】 「他们都骗了你？」 狐狸兇狠地点点头。 乌遥诧异地盯着它。 是乌伯忆在说气话？还是全村的人真的联合起来骗过它？ 手中传来的异样触感打断了乌遥的思绪，他摸索一阵，缓缓从尾巴里拽出一顶警帽，和一把染血的手.枪。 第34章 第二个世界（4） 乌伯忆是只实在狐狸，只要不触发关键词，乌遥问什么它答什么。 它落魄了之后经常饿肚子就养成了捡破烂的习惯，警帽和手.枪就是它从村东头的坟圈子里捡到的。 那地方总能捡到好东西，它每天都会去逛一圈。 乌伯忆认识这两样东西，原本打算用它们换点吃的，但在村子里找了两天都没找到警察，时间一长它就把这件事忘了。 乌遥又揪住尾巴抖了抖，还真翻出不少新鲜玩意。 小零食若干、摄像机、记者证、警察证、驾驶证、染血的校服、几部没电的破手机、和一个比他都高的毛绒熊玩具。 乌伯忆明显有点不开心了，冷着一张狐狸脸和乌遥呜呜叫。 乌遥没听懂，只知道它是在跟小孩讲道理。他盯着毛绒熊看了半晌：「我能进去么？」 「哇？」 「那只熊比我都大，尾巴能装下它肯定也能装下我，我能进你尾巴里试试么？」 乌伯忆沉默地歪歪头，乌遥总觉得它的眼神很像在骂人。 相比起被人清了仓库，它似乎更讨厌别人摸它尾巴。 双方僵持半晌，乌遥率先开口：「抱歉是我冒昧。」 狐狸摇摇头，在地上刨出几个字，【羊，伴侣】 「尾巴很敏感不能随便碰？尾巴仓库是私人空间只有你的伴侣才能躲进去？」 「呜哇。」 狐狸蹭蹭他的掌心示意以后可以摸头，抬爪将散落一地的小物件再次扒拉回尾巴里。 乌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新任务目标的性格和底线他大概试探出来了。 是个满脑子想着復仇却极容易心软，温和包容脾气很好的老好人。 跟上个世界的圣父狗很像，但受过的伤害更多更加敏感细腻。 这一发现让乌遥瞬间放松下来。 太好了，他看完笨狐狸的资料还以为这次的目标是尚未完全黑化的反派。 他不是救赎部门的员工没参加过相应的培训，之前几次尝试救赎反派最后都被目标刀了。 休假期间他特意去救赎部上了节试听课，最后得出结论错不在自己。 救赎的必要前提，是目标一直在泥潭中挣扎需要员工拉他一把，而不是让员工跳下去捞一个早就沉底的溺尸。 前者心向光明却身不由己，后者在泥潭里扑腾得正欢，谁拽他他跟谁急。 乌遥接触过的反派都是后一种，他把反派自我洗白说辞当真了。 在他眼里自己是在阻止他们一错再错，在反派眼里他是断财路的二五仔，活该被嚼碎骨头再扔进海里灭口。 仔细想想失败是必然的。乌遥总不能真跟反派一起去强/姦杀人。 他和他们相处不来，还是傻狗笨狐狸更适合他。 乌遥一边帮狐狸装仓库一边问系统，『这个部门能接触的任务目标，是不是都是老好人？』 【放心，正规公司不接lowb反派。就算碰到反派单，肯定也是有逼格有梦想能把主角说蒙圈的牛逼反派。不过你搞错了一件事，没有好老人只有老好兽，咱们部门只接动物单。】 系统看了看时间，给乌遥递了一把肉串，【吃饱饭下午才有力气干活，最近串吃多了有点上火，我看你做的炒腰花卖相就不错，有空你教教我做菜。】 乌遥嗯了一声，抽出一根肉串递到狐狸面前，「你既然会法术是妖怪应该能吃人的食物，要不要尝尝？」 乌伯忆仰头凑到肉串前闻了闻，试着啃下一块肉，接着倒在地上翻滚两圈。 第78页 乌遥茫然地问，「怎么了？」 狐狸摇着尾巴，【香。】 看着地上的字，乌遥突然发现乌伯忆很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 生气就炸毛开心就打滚，即使拥有了法力还保留着动物的习惯。 这样太危险了，它藏不住心事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以前没人教它如何在人类社会生存，以后…… 以后学不学会都无所谓，有他在，不会让它再上当了。 骗乌伯忆就是在偷乌遥的钱。 他上班期间怨气很大，把他逼急了他能在小世界留个百八十年，天天追着傻逼咬。 ———— 不大的农村小院里，男孩和狐狸崽一起藏在玉米堆后吃肉串。 狐狸的尾巴时不时扫过地面将上面的字迹擦去，像是在擦黑板。 单纯不等于没心眼，乌伯忆只告诉了乌遥部分信息，关于自己的秘密它只字未提。 在它的印象里村子总是很热闹。 它小时候村里的人都留长头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剪短了。有很多军人在这打过仗，军人走后警察来了，警察走后旅游的车又多了。 直到现在依旧有很多外人经常进出村子，但本村人从不会出去。 这座村子地理位置并不偏僻，好像还是个小景点。 只不过开发的不好没什么看头，村里人有很排外，所以一直没火起来。 狐狸觉得游客必去拍照打卡的神庙没有一点看头，里面供奉的善感真神灵仙没有半点神力，只是一尊好看些的神像。 与其拜破石头，不如来拜拜它。 村民、游客全都会供奉真神灵仙，好像在村外还有不少信徒。 可能是信仰的人多了，前两天乌伯忆再去偷供品时，发现石像里真的有了力量。 它原本想过几天做好准备，就去吸收了神像里的力量，但最近长宁小隐村要举办为期七天的盛会，神庙每天都有人看着它没办法靠近。 乌伯忆想让来财想办法把它弄进神庙。 乌遥放下烤小腰，「不能等盛会结束再吸收？」 乌伯忆忽然沉默下来。 乌遥正想追问，脑海里忽然响起任务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狐命要紧】 【快救救你的狐狸，它要死了！！！】 【限时7天】 乌遥微微一愣，「你……你快死了？」 狐狸勐地瞪大眼睛。 「你会法术应该是修炼了多年的狐仙或是妖精，可你现在除了尾巴仓库什么法术都用不了，虚弱到连鸡鸭都打不过，力量所剩无几。」 打量着眼前瘦小的狐狸崽，乌遥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小时候见过留着长发的古代村民，中间又见到军队在村里交火。我不知道狐狸修炼成精需要多久，但你见到了时代的更迭一定活了很长时间。」 「普通赤狐的寿命只有十几年，你能活这么久，恐怕就是靠着法力撑着。」 后面的话乌遥没说下去。 它的生命正在倒计时，一旦体内剩余的法力用光，乌伯忆的狐生也就走到了尽头。 狐狸趴在地上发呆，乌遥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见了太多的感情。 它还有很多事没做，它想活下去。 乌遥轻揉眉心略微思索，「昨晚碰见的那些厉鬼，它们说你是祸根。」 狐狸烦躁地甩甩尾巴。 「你不是？你是被冤枉的？」 「哇。」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祸根，只要你能帮我逃出村子你就是我的救世主。我会好好供奉你，比村民供奉真神灵仙更加虔诚。」 从没有人和乌伯忆说过这种话，它眯起眼睛认真地打量男孩。 半晌后，它学着人类的样子抬爪按住男孩的掌心。 交易达成。 男孩帮它恢復力量，它带男孩逃出去。 至于具体实施復仇行动…… 乌伯忆从没想过让一个上炕都需要踩小板凳的小孩去杀人。 人类社会和森林一样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男孩要是杀了人即便离开村子以后也不会好过。 小骗子只需要动脑子，沾血的事情狐狸来做。 ———— 招娣全程低着脑袋，看到什么都当没看见。乌遥抱着狐狸在家里走了一圈，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昨晚被摔掉脑袋的神像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身上干净完整看不出半点裂缝。 乌伯忆指着神像告诉男孩，这就是村民供奉的善感真神灵仙。 乌遥问过它真神灵仙的故事，狐狸认的字太少表达不明白。 正好招娣在，乌遥把她拉到神像前让她拜神。 一靠近神像，女孩就像通了电一般浑身都在哆嗦。她嘴唇不停蠕动，跪在地上使劲朝着神像磕头。 乌遥竖着耳朵凑近，只听见她反覆念叨着『我知道错了请宽恕我的罪，求您放过我。』 乌遥蹲在她身后幽幽地问：「你犯了什么罪？」 一直麻木木讷的女孩吓得尖叫一声，终于有了些生气。 她惊恐地看着乌遥，又神经地低下头身体不停抽搐。 系统很同情招娣盼弟，【孩子怪可怜的你别吓唬她了。】 乌遥没接话，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 【看什么呢？】 第79页 『不知道，刚才她的视线没有落在我的脸上，而是落在我背后，就好像后面站着什么人。』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系统搓搓手臂有些害怕，【衰啊，有鬼？】 乌遥凑到狐狸耳边，「这屋里有其他东西么？」 屋里有脏东西狐狸精不可能看不到，见到乌伯忆摇头，乌遥瞬间放松下来。 乌伯忆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听着再次恢復平缓的心跳声，它仰头拱拱男孩的脖颈。 乌遥闷笑两声，「我为什么这么信你？你可是我供奉的小狐仙，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狐狸摇着尾巴，绒毛一下下扫过乌遥的大.腿。 用脚趾想都知道善感真神灵仙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关键，可惜招娣死活不肯给他讲灵仙的故事。 每次提到灵仙，她都会恐惧地看向半空。 乌遥宅了一天也没有小伙伴过来找来财，不知道是村里没有同龄小孩，还是来财人缘太差没朋友。 乌伯忆显然也没伴，特意邀请来财跟它去捡垃圾交流感情。 趁着大人不在家，乌遥将几个房间翻找一遍，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除了那尊奇怪的神像，家里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乌遥看了看窗外的夕阳，「现在出去是不是太晚了？我担心我爸回来找不到我会拿我姐出气。」 招娣正在厨房做晚饭，乌伯忆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呜哇。」 「你觉得她不值得同情？」 狐狸摇摇头又点点头。 招娣可悲又可恨？ 乌遥不明白乌伯忆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招娣真的有罪？ 院子里再次响起狗叫声，小狐狸扭头跳到地上几步窜进了厨房，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临走前沖乌遥摇摇尾巴，像是在说明天见。 木门打开，几个陌生男人走进来财家。他们都认识来财，笑呵呵地跟乌遥打着招唿。 其中一个人自称来财的大伯，他将一个小书包递到乌遥面前，说是送他的礼物。 乌遥打开看了看，里面还装着一些文具和画笔，挺正常的。 人渣爹最后一个走进门，乌遥探着头朝他身后看，没找到来财的二姐。 男人摸摸来财的小脑袋，又给了招娣一脚让她去伺候亲戚。 跟两个孩子打完招唿，他从挎包里掏出两瓶白酒一包花生放到桌子上，「来财别发呆了去吃饭，大哥你们先喝着，我忙完就来！」 男人边说边向神像走去。 乌遥正准备上桌，就看见男人单手伸进挎包摸出一个大黑袋子，恭敬地放在了神像供桌上。 「嘀嗒……嘀嗒……」 空气中瀰漫起浓郁的血腥味，一滴滴血水顺着供桌滴落下来。 大伯在逗小孩，跟乌遥聊幼儿园的事。 男人对着神像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后，抬手拆开了袋子。 看清里面的东西，乌遥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后背勐然升起一阵寒意。 系统吓得直叫，【草草草！他们怎么把盼弟的皮扒了！疯了他们都疯了！这村里没一个正常人，小遥你赶紧跟着狐狸跑吧！！！】 跑？ 乌遥冷笑一声，他们跑得了么。 第35章 第二个世界（5） 今早男人带走盼弟时，乌遥就知道小姑娘恐怕回不来了，可他没想到她会死得这么惨。 女孩不到十岁人皮正好能铺在供桌上，男人朝着神像磕了几个头就上桌吃饭了。 望着那张皮，乌遥只觉得毛骨悚然。 想要完整的弄下一张人皮不是件容易的事，就连乌遥曾经跟过黑.老大都没有掌握这项技能。 学会这招，需要熟练的技巧漫长的练习，还有极强的心理素质。 而最难的一点就是练手材料很难凑够。 剥橘子都会因为皮薄厚不一出现把皮弄坏的情况，不同体型不同年龄的人扒皮手感自然也会有差别。 这些是黑.老大告诉乌遥的。 之前帮里为了噁心条子试着练过，钱没少花人没少杀，出来的效果也就那样。 黑.老大得出结论，这破玩意费时费力又没赚头，除了邪.教和自称艺术家的疯子没人会专门做这个。 盼弟的皮完完整整地摆在那。 乌遥不敢想像杀死盼弟的人到底拿多少人练过手，才能弄出这么一张堪称完美的『艺术品』 几个男人边喝酒边吹牛逼，招娣跪在餐桌旁等着伺候他们。 她终于抬起了眼皮，麻木的眼睛里爆发出异样的光，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供桌。 系统已经吓蒙了，哆哆嗦嗦啃着蜜汁人蹄，【一个个都疯了！把你们放在快穿公司真是屈才，就应该打包送到无限流副本当boss！】 乌遥蹙眉看着招娣，女孩的表情很反常。 和她同病相怜的妹妹死了，她就算不悲伤也不该露出这种眼神。 就好像她很羡慕，甚至是嫉妒妹妹能被做成了人皮。 男人的喊声打断了乌遥的沉思，大伯很喜欢来财，一直来财长来财短地说个不停。 乌遥面带笑容嗯嗯啊啊地应付他，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盼弟真的死了么？ 恐怕没有。 多半明早一睁眼，盼弟就和死而復生的人渣爹一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 第80页 太阳照常升起所有人照常生活，仿佛他们从未死过。 这村里的人不会真正死亡？ 为什么？ 难道和他们信仰的善感真神灵仙有关？ 可按照物乌伯忆的说法，村里供奉的神像只是个破石头，是最近几天才突然有了力量？ 失去法力的狐狸精连生命都开始倒计时，没有神力的神像又是如何赐予信徒不死长生的？ 今晚人多，本就爱喝酒的来财爹喝得更加尽兴。桌上的菜早已吃完，五个男人就着几盘花生米硬是又喝了两三个小时。 院子里的狗早就不叫了，院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等到了零点，房间的窗户上已经挤满了鬼脸。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一张张惨白的脸，它们猩红的双眼紧盯着屋里的人，指甲疯狂抓挠玻璃。 男人根本不吃它们这套，站在窗口叫嚣着让它们有本事进来。 大伯觉得光喝酒没意思提议玩点花的，他像提小鸡仔一般拎起招娣，随手扒.掉她的衣服，几个男人立刻围上来开始了今晚的助兴活动。 女孩没有哭喊惨叫，她浑身打着摆子，羡慕地看着供桌上的人皮。 男人将乌遥赶回了西侧卧室，让他早点睡觉，干坐了五个小时的来财终于能下桌了。 系统正在掐人中，嘴里来回念叨着畜生，真是畜生。 小狐狸告诉过乌遥，招娣盼弟可悲可恨不值得同情。乌遥也能看出她们两个并不无辜，多半连受害者都算不上。 可不管招娣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外表看起来都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五个中年男人侮辱小孩的画面让乌遥生理不适。 上班期间积攒的怨气蹭蹭往上窜，他蹲在地上磨牙，捉摸着怎么给自己解解压。 要是心理压力过大检测不合格，他还要自掏腰包去找心理医生，付费上班实在太亏了。 一个个念头闪过，乌遥起身走回来财的房间，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卧室的木门。 系统嗷的一声，【卧槽你干嘛！】 『反正大家都不会死，那今晚就死一死好了，外面的客人等了这么久总不能让它们饿肚子。我不会有损失，不如卖个人情。』 突然开门的举动不仅吓到了系统，还把院子里的厉鬼弄懵了，齐齐转头茫然地看向来财。 乌遥沖它们招招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腰子。 一颗惨白的女人头颅从上方掉落下来，细长的脖子挂在门框上，空洞的眼睛盯着男孩。 乌遥歪头笑起来，「昨晚你们没伤害我还警告我要远离祸根，哥哥姐姐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今晚家里人多，我请大家吃顿饱的。」 女鬼看着依旧阴冷阴森，一双眼睛却透出了迷茫。 乌遥将腰子递到她面前，「送姐姐的，昨晚我不该随便跑出门打扰你们遛弯，这是歉礼。」 女鬼似乎很久没说过话，张开嘴发出古怪的咯咯声，「跑。」 「现在还不能跑，谢谢姐姐。「 确定厉鬼的表达能力比小狐狸还堪忧，乌遥退后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从我这屋进，我这边没神像守着。」 女鬼还没动，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男孩鬼就沖了进来。 他四肢着地朝着另一侧的房间爬去，没过多久乌遥便听见了大伯的惨叫声。 就算死不了，被鬼分食也很疼。 「操！这鬼是怎么进来的！」 「神像！快把神像搬过来挡住！」 「天杀的！好疼，好疼啊！住手！！！」 血腥味瀰漫开来，厉鬼们终于不再犹豫，争抢着涌入房间。 女鬼留在最后，手里捧着乌遥给她的腰子。 她试着咬了一口表情忽然变得古怪，「人肉……」 乌遥点点头。 系统用仿真肉泥捏的，任务世界里的人分辨不出它的真假。 女鬼几下将腰子吃干净，惨白的手指轻轻按住乌遥的眉心，「要……变，再晚……出不……跑。」 短短的一句话她说得十分吃力，但还是能听懂她的意思。 乌遥揪住女鬼的衣摆，「姐姐，为什么我再不逃跑就离不开村子，再拖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求求姐姐说清楚些，家里的人都不可以相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怕！」 看着一脸天真可怜巴巴的乌遥，系统有一瞬间险些忘了他是个大人。 女鬼垂眸望着他，磕磕绊绊地开口：「……会，盼……」 乌遥茫然地仰着头，眼中的无助几乎快要溢出来，「姐姐我没明白。」 女鬼通话余额不足。 她没再说什么，抽出衣摆追上其他厉鬼。 男人的惨叫并不会影响乌遥思考，他靠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夜空。 系统录下了刚刚的对话，正循环播放给他提供灵感。 『不用放了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盛会是最后的期限，到时村子里会发生巨变，再拖下去我的下场就会和招娣盼弟一样。』 【一样？变成啥样？】 乌遥摇摇头没回答。 他掀开衣摆看了看，昨晚厉鬼们留在他胸口的死字已经消失不见。 从厉鬼的反应来看，村子里的人大概分成两种。 信仰真神灵仙获得不死力量的怪物村民，和来财这种还没完全异变的普通人。 来财抱着被它们视为祸根的乌伯忆来回跑，厉鬼都没有伤害他。 第81页 人渣爹举着神像一露面，厉鬼们就沖了上去。 乌遥今晚选择打开门，除了想解解压，更主要的目的是想弄清厉鬼的立场。 看它们到底是跟来财爹有仇，还是平等憎恨村里某一类人。 现在乌遥有答案了。 厉鬼和真神灵仙是敌对关系，会疯狂攻击拥有它不死赐福的人。 在盛会结束来财彻底异变前，厉鬼和他是一伙的，是乌遥可以藉助的力量。 远处的喧闹和乌遥没有半点关系，他从小院绕到东侧卧室，推开沾满血污的木门。 餐桌一片猩红，所有人都死了。 正在啃食尸体的厉鬼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来财便收回了视线。 乌遥凑到鬼堆前看了看。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招娣也死了，在厉鬼眼里她和来财爹是一种东西。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它们杀死招娣的手法会如此残忍，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几个男人还要悽惨惊恐。 乌遥原以为人渣爹在扮演施暴者，招娣在扮演受害者。 这家里的每个人都在演绎不同的角色，以此来博取人同情，实现另类般的『採生折割』 他白天抱着狐狸遛弯时，还在屋内四处翻找，想看看有没有隐藏的监控。 难道他猜错了，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 来财没有手机，乌遥让系统在这个世界的网络上查查善感真神灵仙和长宁小隐村的资料。 他在厉鬼周围转了几圈，转头看向靠近木门的神像和平铺在供桌上的人皮。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乌遥脑海中升起，他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乌遥抓住那只极好说话的女鬼，快步走到供桌前伸手摸向人皮。 在指尖碰到人皮的瞬间，盼弟的皮就像被风吹起的塑胶袋，蠕动两下勐地窜起缠住乌遥的手臂。 密密麻麻的肉芽从皮下长出，使劲往他皮肤里钻。 感受着手上的刺痛，乌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终于搞明白了。 怪不得一个不算隐蔽的村子出了这么多事，还没引起社会轰动，真神灵仙还真会给它的信徒吃甜头。 正在撕扯人皮的女鬼，余光看见来财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婴儿，朝着人皮一扔。 跟女鬼较劲的盼弟皮，果断放弃来财这个难处理的猎物，扭头缠住一动不动的婴儿。 很快供桌上就只剩一个长着盼弟脸，皮肤皱皱巴巴堆叠在一起的小婴儿。 刚查完资料的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衰仔！你对我的道具做了什么！】 人皮似乎发现了婴儿的大小和自己不相符，蠕动两下又将婴儿吐了出来。 人皮如同漏气的气球在房间里贴地滑行，一蹦一蹦地寻找猎物。 乌遥早已躲进了厉鬼堆里，它没找到合适的猎物，又飘到院子顺着院墙爬了出去。 系统一把抓住乌遥，【快！快拦住它它要去害别人了！】 乌遥摇摇头，『不用担心，盼弟皮速度太慢还不会开门，天亮之前它飘不出村子，村民防着厉鬼门窗紧锁它也进不去。』 女鬼被来财徒手掏婴儿的举动惊到了，呆呆地飘在半空。 系统出品的道具保质期很长，几个月都不会放坏。 乌遥捡起婴儿送给女鬼，让她加餐当夜宵或者收起来当手办。 女鬼抱起婴儿贴在它胸口听了听，没听到心跳声，表情逐渐失望。 她垂头看着乌遥，「名……你，要。」 这回乌遥是真的没听懂。 ———— 第二天一早来财家又恢復了平静，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招娣在厨房忙来忙去，来财爹拉拉扯扯送几个亲戚出门，招唿儿子赶紧起床吃饭。 来财爹挠着脑袋，在供桌前转圈，「怪了皮呢？来财，你有没有看见爸爸昨晚放在上面的东西。」 乌遥乖巧地啃着馒头，「没见过，爸爸。」 盼弟皮熘出去了，现在指不定飘到哪了。 幼儿园就在村东头，离神庙和出村的大路很近，周围还有几家商铺，是整个村子最热闹的地方。 这是乌遥第一次离开家，他坐在三轮车车斗里探头四处张望。 村子看上去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的。 村子只有一家幼儿园很多村民都在送孩子，一群小孩背着书包跑跑跳跳，模样朴实的家长目送他们进了园，拎着农具去地里干活。 这一幕看起来是如此的淳朴温馨，如果没有前两天的经歷，乌遥或许就被眼前的假象骗了。 来财爹将乌遥抱下车，蹲在地上帮他整理书包。 他脸上还带着慈爱的笑声，声音却阴冷下来，「小崽子，别跟老子装傻，要是再发生昨晚那些事，老子他妈弄死你！」 乌遥略带诧异地挑挑眉。 他还以为男人会再装一装，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威胁他了。 在男人的目送下，乌遥融入队伍消失在小孩堆里。 关系要好的村民凑到一起闲聊，男人从旁边路过，听见他们在说快了快了。 他吐了口吐沫，抽出一根烟点燃。 妈的！那帮鬼东西咬人可真疼，还好盛会已经开始，一切都快结束了。 ———— 幼儿园很温馨，搞得乌遥有些无聊。 第82页 好不容易熬到活动时间，他避开其他小孩跑到靠近围栏的沙堆后面。一个火红的小影子立刻窜出来，穿过栏杆之间的空隙钻进他怀里。 乌遥上画画课的时候，就看见来找他的小狐狸了。 乌伯忆趴在他身上嗅了嗅，戒备地呜呜两声。 乌遥警惕地看看四周，「别担心我没受伤，衣服上的血腥味是昨晚沾到的。」 他不仅要把昨晚的事告诉狐狸，还想将自己的分析和系统查到的资料一併说给它听。 乌伯忆应该知道很多事只是没办法表达出来，乌遥想通过它的反应确定心中的猜测。 「百亿，接下来我会说出几条信息，对你就点头，错就摇头，不知道你就摇尾巴。」 乌遥捧着狐狸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压得极低，「你曾经在村子里见过一个摄影爱好者，男性，身高一七五左右，带着黑框眼镜留着披肩发，专门跑来山里拍赤狐。」 「他叫乌遥，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对么。」 第36章 第二个世界（6） 从发现小狐狸的尾巴仓库开始，乌遥就在思考一件事。 为什么这么多人遇害官方却没有反应，依旧放任游客进出旅游，还允许长宁小隐村举行带有宗教性质的盛会。 小狐狸藏着警察证、学生证和记者证，这些群体失踪的消息可没有那么容易瞒住。 『採生折割』的任务世界和『一枕黄粱』不同，它不像天堂岛一样与世隔绝，不会被某个人轻易掌控。 出现如今这种矛盾的情况，无非两种可能。 官方知情却不阻止，背地里早已被善感真神灵仙掌控，和村子是一伙的。 官方不知情，外界对村子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第一种基本可以排除。 如果村子真的背靠官方，警察自然没必要进村调查，村子也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那些成熟专业的黑.帮，都会尽量避免和条子正面冲突免得结下死仇。 连证物和杀人痕迹都处理不好的村民，到底用什么手段瞒过了官方的眼睛？ 这就是乌遥此前最困惑的地方。 昨晚看见盼弟皮时，乌遥就隐隐有了些想法。被人皮缠住手臂的瞬间，他的思路便彻底打开了。 怪不得小狐狸说招娣盼弟可悲可恨，怪不得她们会老老实实任由来财爹奴役。 这不是单方面的施暴压迫而是一场交易，两个女孩心甘情愿承受侮辱，为的是获得更大的利益。 乌遥轻抚着小狐狸的脑袋，「百亿，你知道名叫乌遥的摄影爱好者已经死了，你不仅在坟圈子里发现了他的摄影机，还找到了他的尸体。」 乌伯忆错愕地看着男孩，狭长的狐狸眼勐地瞪大。 乌遥瞭然地点点头，「我需要你帮我补充一条信息，那具尸体有没有被人扒掉皮？」 乌伯忆没回答，仍旧怔怔地望着他。 「看来我猜对了，村民杀死了乌遥，扒掉他的皮穿在自己身上，以他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离开村子。曾经被困在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一跃成为摄影界新秀。」 乌遥眼神越来越冷，「那名村民得到的好处远不止这些，他或许已经是中老年人了，青春不再身体也大不如前。但穿上那张人皮后他就成了乌遥，拥有了更加年轻俊美的外表、更光鲜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这个村子再也困不住他了，我说的对么，百亿。」 乌伯忆像只假狐狸，四只小黑爪耷在身前，呆呆地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系统流着口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我，这，画皮？！】 『可以这么理解。』 乌遥知道自己猜对了。 善感真神灵仙给予信徒的好处不只是不死，还有改变命运一步登天的机会。 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穷人只需要穿上富二代的人皮，从此就取代了对方的身份，获得自己拼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财富。 一个杀人无数的通缉犯只要穿上警察的皮，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正义使者。他可以大摇大摆从其他警察面前走过，再厉害的人都抓不住他。 不需要寒窗苦读努力拼搏，作为真神灵仙的信徒，他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看上谁的生活就把谁弄进村子里，先扒掉自己的皮再扒掉对方的皮，往身上一套，人生就开启了新篇章。 村民付出这么多代价，自然都想获得一个稍微好些的身份，所以小狐狸才会在坟圈子里找到那么多证件。 系统愣了半晌，【那盼弟为什么……】 『昨晚来财爹只带回了盼弟的皮没带回她的身体，看招娣那羡慕的眼神，盼弟估计找到了心仪的目标。现在恐怕已经穿着某个小孩的皮，和对方的家人一起离开村子，前往下个景点旅游了。』 『盼弟皮没了主人，来财爹把它摆在供桌上想用神像控制住它，等下一个想改命的人出现，他再把盼弟皮给人穿上。』 系统听懂了也更懵了，【不对吧，昨晚你从我这偷的那个小婴儿道具，盼弟皮套上去发现不合身，就把小婴儿吐出来了。换皮应该还要求目标皮囊的尺寸和自身体型相似，反正不能差得太多。】 【盼弟才八九岁，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想到杀人换皮？】 『孩子想不到，大人不会教么？』 第83页 乌遥冷笑一声，「更何况谁说长得小就真的是小孩了，你说对吧，百亿。」 这句话他说出了声。 狐狸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正审视地望着他。 乌遥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看出了它的质问。 他点了点狐狸眉心的白毛，「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怀疑我也是真神灵仙的信徒？」 乌伯忆沉思许久，歪头呜呜两声。 乌遥没听懂，他现在在想另一件事。 白板的报告里没提到自己在村中遭遇过袭击。 他给乌遥准备的身体，恐怕是在双方换班，乌遥刚穿越过来空档，被村民偷偷弄死的。 他的皮被人穿走了，尸体在坟圈子里躺着。 来财很小只有五岁，按理来说他应该只能和年龄相近的小孩换皮，他俩不匹配。 既然如此，他的灵魂为什么会出现在来财的身体里？ 人渣爹对男孩的态度很奇怪，明明不是真的疼爱他，却没有真教训他，只口头威胁了几句。 难道来财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乌伯忆定定地望着男孩，想让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乌遥张张嘴，突然有些疲惫。 为什么乌伯忆不能像乌拾忆一样从不问他任何事，对他无条件信任。 理智告诉乌遥，两个目标人生经歷不同，他对它们的态度也不同。 没有足够的感情作为基础，小狐狸凭什么信任他？ 新循环开始前诺亚没有专门针对他，他可以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攻略乌拾忆上。 现在乌遥住在来财家里，第一晚厉鬼遛弯，第二晚盼弟人皮贴地蹦迪。 来财爹随时会骚扰他，小狐狸又不跟他住一起，乌遥没精力也没机会和乌伯忆培养感情。 乌遥实在太忙也太累了。 和乌拾忆在一起的十年过得太轻松，工作强度稍微上来他就有点吃不消了。 怪不得公司不建议员工在小世界长时间停留。 乌遥用力揉搓两下眉心，重新恢復冷静。 他勾起温和的浅笑，深吸口气想和小狐狸解释清楚。一直打量他的乌伯忆，忽然抬爪给了他一个毛茸茸的拥抱。 「呜呜哇。」 「我听不懂。」 「哇嗷，呜哇。」 狐狸前爪一下下揉着他的头髮，乌遥忽然理解了它的意思。 不要急慢慢来，休息完了再细说也不迟。 正规公司安排的目标就是比黑心统塞给他的反派好，他稍微说慢了一秒，那帮王八蛋都能把他剁成馅。 乌遥埋在绒毛里，稚嫩的童音有些发闷，「审问就要步步紧逼不给对方思考时间，学会了么笨狐狸，以后不能再乱心软了。」 耳边传来嘤嘤声，是小狐狸在笑他。 乌遥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好笑。 他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 招娣把来财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盼弟的皮，她餵完鸡从后院回来时，来财爹正在为这事发火，大伯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男人张嘴要骂又强忍住了。 拉着大伯走出院子，躲到房子后面一条狭窄的小道里，他才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 「他妈的少一张人皮不知道要少赚多少钱！来财那小崽子就知道坏事，前天他就半夜跑出门招惹了不少鬼，要我说昨天那些鬼能跑进屋里肯定也是他搞的鬼！」 大伯给他点了根烟，「再挺挺，等盛会结束献祭了来财，这破村子就再也困不住我们了。咱攒了这么多钱和皮，不就盼着日后平步青霄么。」 「可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 「还能出什么事？」 男人摇摇头，他也说不清楚。 一道小小的身影走过来，揉着后脖颈小声抱怨，「哎我的脖子，酸死了。」 大伯一把拉过招娣，「来得正好快劝劝他，别让他找来财的麻烦。」 女孩一改平日里的怯懦麻木，撑着墙壁单手解开裤子，冲着两个男人抛了个媚眼。 「我还能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终于出了那破屋子，天天演苦情戏我早就腻歪死了。趁着来财不在咱们好好玩玩，你俩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大伯舔舔下唇走上去，」你还真是个贱啊，以后村子里没了，你在外面靠卖也饿不死。「 「离开村子了谁还干这事，违法的。对了，你们给盼弟找的新皮是什么货色？」 「一个被父母当成赚钱工具的童装模特，爷爷奶奶信灵仙，带她来这祈福想让她开心起来。老刘给大人饭菜里下了药，把小孩带出来扒了。」 招娣转过头，「模特？这么好？」 来财爹冷着脸抽菸，「放心，给你找的皮比她的更好，是个大老闆的女儿，长大了就是富家小姐，要什么有什么。」 招娣咯咯笑起来，「长大？我终于能长大了？「 「变成大人有什么好的，小孩的身体才好骗人。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哪能赚到这么多钱？哪能把来财那尊大佛请出来？」 「哈哈哈哈长大？我也能长大了！」 招娣又开始笑。 男人嫌她笑得难听，捂住了她的嘴，小巷里只剩下砰砰的撞击声。 ———— 除了园长，幼儿园所有的老师都是从村外找的。园里也有不少白白净净，专门从城里过来上学的小孩。 第84页 他们的家人大多是真神灵仙的信徒，觉得幼儿园离神庙近有灵仙保佑，能让孩子健康成长、赢在起跑线。 乌遥只花了几分钟，就看出这批幼师不是专业的管不明白这么多小孩。 休息时间熘出去后他就再没回去，一直躲在沙堆后面和小狐狸交流感情。 乌遥缩在树荫下睡了半个多小时，醒来后看见小狐狸正端坐在一旁放哨，一脸严肃认真像极了看家护院的狗。 补了个觉，乌遥精神好了许多。 他坐在绵软的沙地上，将昨晚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推测全都告诉了乌伯忆。 小狐狸很人性化地皱皱眉。 它在尾巴里翻找一阵，叼出一个小哨子送给乌遥。 陶瓷做的，外观是一只红色的卡通狐狸。 乌遥试着吹了一下，哨子没发出任何声音，估计只有狐狸能听见，是一对一专哨。 乌伯忆笑眯眯的，仿佛在夸他有悟性。 乌遥将哨子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以后我再遇到危险就吹哨子，无论你在哪都会立刻跑来帮我？」 狐狸点点头又摇摇头。 平时也可以吹。 说好了它出爪子男孩出脑子，公平合作自然不能让他吃亏。 男孩看出了它的想法又开始笑它笨。 乌伯忆静静地看着他。 今天的对话让它认清一件事，男孩比它见过的人类都要聪明。既然它没能力识破男孩的谎言，不如放手一搏。 从今往后它无条件相信对方，用自己的性命做赌，赌男孩不会像其他人类一样骗它。 如果再被骗…… 乌伯忆探头蹭蹭男孩的脸颊。 它的生命正在倒计时，他是它做出的最后一道选择了。 第37章 第二个世界（7） 乌遥隐约觉得小狐狸的态度变了。 他打开后台看了看，任务系统先前发布的心愿任务已经结束，上面显示狐狸现在不想杀男孩。 数据也有了变化。 【任务目标：赤狐】 【姓名：乌伯忆（狐狸喜欢这个名字）】 【健康：0.5（狐狸还活着）】 【精神：-8（狐狸有朋友）】 【总分：-7.5（数据还是让人眼前一黑，对么打工人）】 乌遥：…… 怎么还有个零点五？ 笨狐狸和傻狗一样很喜欢趴在他腿上，乌遥一边揉腿一边将计划告诉它。 看着一脸认真的乌伯忆，乌遥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乌拾忆的身影。 思念再次涌上心头，他有些后悔在上一个世界里停留十年。 既然明知道他迟早要离开乌拾忆，又何必留在那，浪费时间也浪费感情。 下午三点幼儿园发水果，老师们看着多出来的一份果切终于发现少了一个小孩。 躲在沙堆后面玩狐狸的乌遥，被老师揪出来抱回了教室里。 班里的其他孩子已经吃完水果，正在老师的帮助下换衣服，说是一会要玩沉浸式过家家。 乌遥被人放到矮桌上，两个男老师走到矮桌旁蹲下，一个压住他的双.腿掐住他的双臂，另一个开始解他的衣服扣子。 系统跟他开玩笑，【让你乱跑，在老师眼里你都成问题学生了，需要两个人压着。】 乌遥扫了一圈，也感受到了区别待遇。 其他小孩都是排着队让女老师脱衣服，到他这边就换成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老师。 乌遥刚收回视线，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趴在窗外朝里看。看清屋内的情况，狐狸错愕地瞪大眼睛。 房间隔音还不错，狐狸偷窥得太晚没听到前情提要。它想歪了，急得直挠玻璃。 乌遥沖它使眼色，它才勉强冷静下来。 男老师听到动静回头查看，乌遥立刻开口，「老师，我也想要甜甜姐姐给我脱。」 男人扯出一个苍白难看的假笑，「强强哥哥来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是姐姐，到我这就变成了哥哥。」 男人没回答，额头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 拽下来财内裤的瞬间，乌遥看见两人解脱般松了口气。 ———— 乌遥和乌伯忆约好，放学之后一起去坟圈子翻尸体。小狐狸没离开，躲到了更隐蔽的地方继续偷窥。 三十个小孩光熘熘地站在教室里，等着老师带他们玩游戏。 为首的女老师抱着箱子正准备发衣服，男老师忽然叫住她跟她耳语了几句。 接着园长走了进来将女老师都赶出去，只留下两名男老师和自己带来的几个人。 他们让孩子按照身高排队，举着手机对准队伍最前方的小女孩，「来，介绍一下自己。姓名、年龄、爸爸妈妈都是做什么的。」 女孩又害怕又茫然，「我叫唐皎皎，奶奶喜欢叫我小饺子。我今年五岁了，爸爸是健身教练，妈妈给人剪头髮。」 「真乖，小饺子为什么来这里上学？」 「因为……因为奶奶说饺子总是生病，这是命不好，要来这里沾沾仙气。命变好，饺子再也不用吃苦苦的药。」 「好孩子，你爸爸妈妈爱你么？他们对你好不好？」 「不好……不对，很好！爸爸虽然不爱回家还喜欢打奶奶和妈妈，但爸爸说他爱我们。」 女孩似乎很怕她的父亲，只是提到就开始发抖。 第85页 园长坐在一旁拿着小本子记录。 她沖身后摆摆手，两个男老师走过来抱起饺子，将她带到教室后面的玩具室里。 乌遥竖着耳朵偷听。 确定没听到哭声，他才收回注意力。 系统茫然地问，【这是在干嘛？】 『给买家选皮，真神灵仙的信徒那么多，除了村民肯定还有人知道换皮的事。有些人不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来村子里买皮。』 【可这些都是小孩，只能和小孩配对，世界上的天生坏种哪有那么多？】 乌遥轻嘆口气，『统，你还是没有真正理解换皮。一个人的特徵不只有外表，还有声音、家庭背景、知识水平、健康程度等等。如果只是让人变一副长相，它的破绽实在太多。风险大收益小，真神灵仙不可能凭此笼络这么多信徒。』 这些人换的不仅仅是皮，还有命。 走投无路试图靠着换皮给孩子换一副健康的身体。 把孩子当做投资理财产品，幻想小孩一跃成为富家公子小姐，自己能躺家里等孩子送钱… 五六岁的小孩在家里没有发言权，如同提线木偶，完全任由父母摆弄。 今天班级里有多少个小孩被预定了人皮，外面就有多少个孩子被家人亲手送到村子里扒皮，等着换皮改命。 每个孩子，都是受害者。 队伍缓缓前进，半个小时才轮到乌遥。 他脸上带着天真的微笑，「园长阿姨，来财也要回答那些问题？」 园长的表情一变，「怎么这么多话。」 「我是村子里的小孩，你们肯定认识我爸爸，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们知道的问题？」 园长身体放松下来，「也对，直接带他去做检查。」 乌遥牵着老师的手朝着小房间走去。 那间屋子是封闭的。 房门关闭前，他听见小狐狸又开始咔咔地挠窗户。 乌遥看过去，沖它安抚地笑了笑。狐狸爪子按在玻璃上，担忧地背着耳朵。 ———— 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光熘熘的小孩，都是先前进来的。一个男老师正在给他们讲故事，气氛诡异又温馨。 乌遥一进屋，男老师就不吭声了，被同事推了一把才回过神。 靠墙摆放着一尊真神灵仙像，男人示意乌遥跪下磕头，又将一碗滴了血的水递到乌遥面前。 乌遥歪着头看他，「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喝？」 「是……是草莓汁，对，草莓汁！」 「老师在害怕我？」 男老师手一抖，碗里的水差点撒出来。 看着他带着硬茧的手，乌遥勾起一抹冷笑。 园长和男老师是村里的人，他们这么忌惮来财，小孩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饺子和胖丫跑来陪着乌遥，告诉他不能害怕吃药，要做勇敢的孩子。 乌遥问她们是不是都吃过了，吃完有什么感觉。 「感觉……」 胖丫摇摇头，「没有，就像喝了水一样。」 小饺子有些失落，「我不知道，老师说我不是好孩子没给我喝。不过我看见胖丫姐姐的碗里一点都不红。老师不仅给你喝水还往里面加了草莓汁，你一定是最好的小朋友。」 乌遥一愣，转头看向老师。 男人正捧着碗阴冷地瞪着饺子，似乎在怨她多嘴。 不算大富大贵的家庭还有一个家暴的爹，饺子的条件实在拿不出手。她没资格给人换皮。 胖丫是厂长的女儿，父母恩爱厂子蒸蒸日上。她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她的皮已经被预定了。 看着面容慈悲的神像，乌遥在心里给真神灵仙狠狠记了一笔。 ———— 一个五岁的小孩任性一点怎么了？ 今天那碗水他来财就是不想喝，有本事强行给他灌下去。 在系统惊愕的目光中，乌遥大喊大叫满地打滚，连着摔碎三个碗。 那些人怕来财怕得要命，最终还是给他套上衣服送了出去。 离开小房间，乌遥就不哭了。 系统给他鼓掌，【让光腚就光腚，说撒泼就撒泼，为了任务你可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啊。】 乌遥冷哼一声。 小孩自带的撒泼打滚特权，不用白不用。况且这又不是他的身子，丢人的是来财不是乌遥。 他的哭闹声很大，房间外的人都听得见。 乌伯忆以为他有危险，将窗户扒拉开一条缝准备挤进来救人。见他平安无事，它又缩回了脑袋。 到了放学时间，园长将『草莓汁』灌进保温杯里，交给前来接孩子的来财爹。 园长嘆口气，「来财不肯喝，你们回家自己想办法餵吧。」 男人弹弹菸灰，脸色异常难看，「不喝？他……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和其他小孩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 乌遥抬眸看着男人。 怎么这种反应？难道来财会突然变异？ 回家的路上男人心事重重，乌遥趁机提出要出去玩，男人难得没有直接拒绝。 「上哪？」 「去找豆豆哥哥和胖丫姐姐，他们是我认识的新朋友。」 「没听说过。」 「是城里来玩的，现在住在李奶奶家里。」 男人思考片刻，调头带着乌遥去了村东头。 第86页 那里有一排装修不错的砖房，专门招待外面来的客人，老李家就是房子的主人。 李老太正在和几个客人沟通，「按照规矩，盛会期间神要进村，盛会结束神要离村，你们来来往往的出村进村会挡了神的路，所以你们不能进也不能出。」 游客被绕晕了，「我们还有其他的安排，只住四天不行么？」 「不行啊娃子，明天盛会就开始了。请神七天送神七天，你们要不今天就走，要不连住十四天。到了第十五天也不能乱走，要由专人送你们出去免得冲撞了神仙。「 五个男女老实巴交眼神清澈。 其中两对手挽手，还有一个牵着行李的单身狗，相比起信徒更像是组团旅游的大学生。 他们正在商量到底要不要在一个景点留15天。 捲髮女孩靠在男友肩上，兴沖沖地举着手机，「网上都说盛会特好玩，很有宗教的神秘氛围，有祭祀祈福的歌舞和篝火晚会。这边的环境保护得也很好，有原始森林的感觉，咱们可以跟着村民一起上山，肯定特出片，最重要的是所有活动全都免费！」 「床房80一晚炕房100一晚，还包三餐。三个男生睡一个炕，咱俩睡一个床，五个人旅游半个月才花两千多！」 这价格实在太划算，几个大学生都很心动，凑到一起研究攻略。 「低配版原始森林、请神送神仪式、百年古庙参观、农家乐、我的天还有洞穴探险？」 「n合一超值体验装啊，样样不行但样样都有。算下来每天都有一两个地方去，好香。」 「来都来了，要不改一下计划在这……卧槽！什么东西！」 男大学生捂着脑袋转过头，一个面容阴沉的男村民站在不远处，身旁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正朝他们扔石头， 女孩拍拍男友，「我听网上说这里有些村民很排外，运气真差，来的第一天就碰上了。」 这群学生年轻健康，身上多少都穿着牌子，家庭情况差不到哪去。李老太和来财爹饿狼一般盯着他们，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乌遥拿着石头可劲砸，想把他们噁心跑。 抢劫的猴子不会影响游客上山，打人的熊孩子也赶不跑穷游的学生。 来财爹一把抱起乌遥将他塞进李老太怀里，让她带着他去找城里来的胖丫和豆豆。 自己挤出憨厚朴实的笑容，给游客赔礼道歉。 乌遥冲着他们喊，「村里闹鬼山上还有狼，你们等着死吧！」 李老太连忙捂住他的嘴。 来财爹自称是李老太的朋友，作为补偿可以让他们免费住一晚。 几个学生算算帐，立刻拎包进了农家院。 乌遥就是尝试一下。 他太小了，说什么这帮人都不会信。 如果李老太没有骗人，过了今晚长宁小隐村就会开启暴风雪山庄模式。 村子封闭，和外界隔绝，村民会在十五天内疯狂狩猎，直到每个人都换上自己喜欢的皮。 ———— 乌遥进屋时，豆豆的爸妈正在给神像磕头，求真神灵仙保佑他们体弱多病的孩子。 男孩躺在床上小脸通红，只是在幼儿园着了点凉，现在就高烧不退。 另一对夫妻在帮忙照顾豆豆，胖丫学着大人的样子给神像上香，胖乎乎的小脸写满认真。 「求神仙让豆豆的病好起来，我愿意把我最爱吃的巧克力豆全都献给您。」 每个人都很忙，只抽出时间跟来财打了声招唿。 乌遥装模作样地玩了会，刷足存在感后就找藉口熘了出去。 人渣爹已经离开了，一对大学生情侣正在院子和李老太聊天。 老人人老成精，几句话就把他们家底套得干干净净。 听说男孩的父母是警察，女孩的妈妈是镇长，李老太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她一下下抚摸女孩光滑白嫩的手，「年轻真好，我也有这么年轻就好了。男朋友长得真俊，你俩真是郎才女貌。」 女孩沖她腼腆地笑了笑，乌遥却听得遍体生寒。 李老太这是相中了女孩的人生，想抢她当镇长的妈，和清秀温柔的小男友。 只是不知道她打算今晚就动手，还是准备等到长宁小隐村进入『孤岛模式』之后。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又有三五个村民从外面进来，都是些背影佝偻的老人。 他们拿着自家的瓜果招待几名年轻学生，脸上洋溢着丰收般喜悦的笑容。 ———— 熘出诈骗游客区，乌遥找到了一直在附近转悠的小狐狸，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它。 乌伯忆皱着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它没凶多久就萎靡下来。 狐狸尾巴藏不住心事，乌遥一眼就能猜出它的心思。 小狐狸憎恨人类，但它知道自己的遭遇和普通游客没有半点关系，不希望那些无辜者被村民残害。 在目标介绍里，小狐狸最初的梦想是成为狐仙，它四处救人想庇护一方。 失去力量的同时，狐狸的梦想也破灭了。 有一瞬间，乌遥再次从狐狸身上看见了傻狗的影子。 同样自身难保，同样惦记着拯救别人。 乌遥不一样。 游客死就死了，他绝不会把别人的棺材抬到自家哭。 跟着乌伯忆走了一阵，乌遥发现这好像是去自家的路。 第87页 他揪住狐狸尾巴，「你要带我去哪？」 狐狸在地上刨土，【大白。】 「去大伯家干嘛？」 【d。】 乌遥点点头，「也好，时间还早先去看看招娣。」 大伯家和来财家离得很近，两三分钟就走到了。院子里的狗一直在狂吠，大伯家应该来了外人。 狐狸从尾巴里掏出一个手机，对着乌遥来回比划。乌遥试了试，还能开机。 「上回见面不是只有破手机么，这个是从哪弄来的？」 狐狸赶时间，着急地刨着地面， 乌遥一个字都没看懂。 他将手机调整成录像模式，让狐狸叼在嘴里。乌伯忆灵活地窜上墙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乌遥在角落里等了十多分钟，狐狸才带着手机跑回来。 刚打开录像，乌遥就听见乱七八糟的砰砰声。 招娣躺在一堆男人中间，享受地闭着眼睛。 来财爹和大伯正在跟几个客人介绍，「我们村有拐卖经验的孩子不多，就剩这一个了。你们买她回去，卖也好当诱饵也好，肯定亏不了。」 招娣咯咯笑着，「我们信奉真神灵仙，不管过去多少年体型和长相都不会变。你们别看我长得小，实际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你们不知道小孩的身体有多好用，村里好多货都是我骗进来的……」 早些年村民还能自由进出村子，来财爹、大伯和招娣盼弟组队，在城里四处骗人。 招娣专门去学校附近，假装迷路的小孩蹲在路边哭，将附近的学生吸引过去。 只要那些学生牵着她的手陪她去找妈妈，她就把人领到人少的地方。 来财爹开着面包车一过一停，目标就拐上车了。 他们挑的都是好学校，皮很好出手，客户都抢着要。 学生失踪一两天就会『安然无恙』回到家里，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小孩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他们走一路拐一路，从未失过手。 每个失踪的人隔几天又会自己出现，警察就算发现异常也拿他们没办法。 后来村子出了点问题，村里的人都出不去了。不仅外面的客户需要皮，村民为了离开村子也开始给自己换皮。 办法总比困难多，出不了村照样能赚钱。 招娣在网上给自己弄了套人设，家暴的爹被拐的妈麻木的妹妹和可怜的她，就连招娣这个名字，都是她专门改的『花名』 很多网民没有辨别真假的能力，心疼她的遭遇给她捐了不少钱。 等时机成熟，招娣把救助过她的人一个个骗进村，让村民杀了扒皮。 大伯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玻璃罐，里面塞满了碎布片，「每片都是从那些货衣服上弄下来的，一片代表一个人。」 他炫耀着他们的多年战绩，几个客户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决定买下招娣这个拐人神器。 招娣双眼亮晶晶的，语气里都带着笑，「咱可说好了，要先把目标给我们绑回来。我等了一辈子盼了三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终于也能长大了，我还会成为有钱人家的女儿彻底和过去告别！我也能变得、变得像个正常人……」 「你们给我准备的皮是不是很漂亮？你们说我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长大……长大哈哈哈哈！」 听着视频里的声音，乌遥沉默半晌，只觉得很荒唐。 招娣早就疯了。 她活了三四十年，身体却受村子影响永远停在八岁，她越渴望成人就越极端疯癫。 村里的小孩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招娣一样，拥有成年人的灵魂却被困在孩童的躯体里。 乌伯忆专门给他看这个，是想告诉他，招娣已经不值得同情了。 她确实有过可悲的童年，但如今的她已经害死了太多无辜的人。 这村里人人都是疯子。 招娣是，来财爹是，李老太也是。 乌遥嘆了口气准备放下手机，乌伯忆咬咬他的手指示意他继续看。 谈完招娣的生意，大伯又掏出一个箱子，「我这有个好货，别人嫌弃背景不好给退了，但样貌真的绝，符合你们的要求。是个孤儿没亲人没朋友，你们可以随便给他捏身份。」 这套商品介绍乌遥越听越熟悉。 大伯打开箱子，一张人皮出现在画面里。 系统：【卧槽！】 乌遥心情也很复杂。 就算小狐狸偷拍的角度很差，他也能认出那是他自己的皮。 真有意思，他被退货了。 第38章 第二个世界（8） 亲眼看见自己的皮像地毯一样被人叠起来，这种感觉很怪。发现自己被退货，感觉更怪。 乌遥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嫌弃过，就连那些反派刀他前都会惋惜地嘆口气。 系统比他还要震惊，【哪个瞎子这么没品把你退了？你这小皮往身上一套，走在路上都能被星探拽走，他瞧谁不起呢！】 手机里传出交谈声，几个客户正在追问退货原因。 「上一个买走他皮的人是村里的修鞋匠，他一糙汉子不在乎长得好不好看，只在乎有没有钱。这小白脸戴着小眼镜一脸的高傲，看着特像有钱人家的少爷。那老东西用自己全部积蓄买了他的皮，出村一查才发现穷得叮噹响，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摄像机。」 第88页 大伯小心地抚摸着人皮，「我们都是实诚人，也不瞒你们。这人叫乌遥是个孤儿，没钱没车没房，摄像机还弄丢了，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张漂亮的……」 客户打断他，「他会什么？」 「不清楚，很平凡。明明长得贼俊却没有记忆点，如果不是老刘一直惦记，天天把他挂在嘴边，我们压根都注意不到他。「 「老刘？」 来财爹在旁边大笑，「是个喜欢走旱道的老变态，就爱睡城里来的小白脸。对了！谁说他没优点的，老刘给他下了七.八次药根本药不倒他。」 白板小人是人工智慧，连生命特徵都是伪装出来的，怎么可能被药倒。 乌遥点击屏幕，进度条才走了一半，短短五分钟的视频比看五小时电影还让人心累。 小狐狸蹲在他身前，一边刨地一边呜呜叫。 乌遥大概理解了它的意思。 等他放学期间，乌伯忆无意间听见来财爹和客户打电话，准备把乌遥卖出去。 它记得来财提过『乌遥』，特意将他叫来看看情况。 小狐狸撅着屁.股在地上挠字，乌遥被它萌到，心情好了许多。 这段录像很有用，既拍到了猥亵幼.女的画面，也将人皮录了进去。 单是这两件事就够长宁小隐村喝一壶的了。 明天开始村子就会封锁，不许进出，还留在村里的游客恐怕都活不过十五天。 没人知道村民口中的封村具体是什么形式。 是派几个强壮的村民把手村路？ 还是利用真神灵仙赐予的力量，让村子暂时和外界隔绝，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依照村子的诡异程度，恐怕后一种的可能性会更大。如果他想寻求外援，必须今晚就将消息送出去。 思考间，录像已经播放完毕。 白板小人为了防止乌遥ooc，竭尽所能降低他的存在感。 几个客户很喜欢乌遥的外形，但考虑到他除了脸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最终还是买走了其他人皮。 系统很不高兴，【路走窄了，你要是肯下海，包养你的人连起来能绕星舰一圈。】 乌遥：……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生气？』 【他们在否认我的审美！一群没品的傻逼！】 卖不出去是件好事。 他的尸体就在坟圈子里，只要能把皮偷出来，乌遥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自己。 乌遥一直有种危机感。 他现在稀里煳涂穿进来财的身体，未来也可能稀里煳涂被驱逐出去。 把自己的尸体凑全，心里多少也有些底气。 担心乌伯忆不认乌遥只认来财，乌遥决定给它打个预防针。 他想跟它坦白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来财，一低头却看见小狐狸正出神地看着手机，琥铂色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手机还在播放那段录像。 大伯拎着一张男孩的皮卖力推销，招娣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边笑边哭。 乌遥越看越心烦，他收起手机，「想救人？」 乌伯忆缓缓摇头。 当初那些害它堕落成狐妖，还骗走它所有力量的人，哪个不是既无辜又可怜。 人类很会骗人，上一秒还在它怀里感谢它的救命之恩，下一秒就能贯穿它的胸口。 如果不是它多管闲事，哥哥姐姐就不会被人类剥皮。爸爸不会死，妈妈也不会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 一个狐狸为什么要去管人的事？家没了修为没了，一切都是它的错。 除了来财，乌伯忆不会再管任何人的死活。 如果连来财也骗它…… 乌伯忆抬眸定定地看向男孩。 它会把他囚禁起来。 撕开他的肚子吃掉他的内脏，让他在夜晚死去在凌晨復活，永远承受被野兽撕咬的痛苦。 小狐狸的眼神越来越兇狠。 乌遥轻嘆口气，摸摸它的脑袋，「看不惯这帮村民？别急我会帮你，咱们一起想办法。」 时间不早了，要抓紧去坟圈子。 乌遥抱起狐狸，安抚地揉着它的绒毛。 乌伯忆冲着眼前白皙的脖颈呲牙，鬍鬚蹭在乌遥皮肤上痒得他一阵轻笑。 听着稚嫩清脆的笑声，看着男孩明亮的眼睛。乌伯忆沉默许久，歪头靠进他怀里。 「哇呜哇。」 「怎么了？」 「呜呜。」 「我听不懂，等我带着你熘进神庙吸收了神像里的力量，你是不是就可以说话了？」 男孩灿烂地笑起来，「我好期待啊，百亿。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有好多东西想和你分享。」 狐狸没回答，轻轻摇了摇尾巴。 ———— 坟圈子、神庙、幼儿园，这三个地方都在村东头，彼此之间却离得很远。 乌遥在小狐狸的指挥下绕了三十多分钟，经过十几家房子穿过一片荒地才远远看见一堆坟包。 从外面看这就是个普通的坟地，只有土包和石头墓碑。 跟着小狐狸跑进坟堆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乌遥措不及防，呛得干呕几下。 狐狸蹲在脚边歪头看他，声音里带着关切，「嘤？」 乌遥摆摆手，「缓缓就好。」 原本平平无奇的坟地此时躺满了尸体，每一具都被人扒掉了皮。密密麻麻堆在一起，整片坟地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 第89页 血水连成一片浸入土壤中，这幅地狱般的场景单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慄。 乌遥捂着嘴跟在小狐狸身后，小心避开地上的尸体，没走几步鞋底就一片黏腻。 系统哼着小曲，背着手四处张望，【这味太对了，我在无限流公司干活那阵经常看这种大场面！唉，要是有人找我订这么多尸体道具，我可就赚翻了！】 乌遥被树枝绊倒，差点摔在一具尸体身上。 他蹲在地上缓了缓，『快穿公司没有道具师，这些也不是仿真肉泥做的假货。』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啊靓仔，你就不能让我骗骗自己么！我好害怕啊！！！】 小狐狸听到声响调头跑回他身边，仰头舔舔他的下巴，「呜。」 乌遥摇摇头，「别担心我没事，你要给我看什么？」 乌伯忆把他领到坟圈子深处，叼住一具尸体的手指。 乌遥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自己的尸体。 他之前提了一嘴『乌遥』，狐狸记住了。 它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知道『乌遥』和别人不一样，对来财很重要。 乌遥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有些懵。 系统翻出一根骨头，【赶紧把你尸体藏起来，万一被野狗啃了就不能要了。我这没有铁锹，你将就一下用骨头刨个坑出来。】 『别吵，我在思考。』 乌遥起身四处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情况不对，所有尸体都没有腐烂的迹象，新鲜的就像今天刚被扒掉皮。这不正常，村民在坟圈子里做了手脚，他们有意保存这些尸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扒皮肯定要脱光衣服，可这里每具尸体都有衣服每件都很合身。村民为什么不把尸体的衣服带走，反而又给它们穿了回去？』 系统呆愣两秒，【对啊，为什么？】 乌遥眉头紧锁，暂时也没有答案。 他在坟圈进出几次，发现只有狐狸带路，他才能进到真正的坟圈里。 村民应该是利用了真神灵仙的力量，在这里设置了某种结界阵法。不知道门路的人就算将坟地全翻一遍，也不可能看见藏在里面的尸体。 乌伯忆叼住乌遥的裤腿拽着他朝里走，乌遥边走边举着手机记录下一切。 狐狸在一具尸体前停下，冲着乌遥呜呜两声。 其他尸体都完好无损，身上多少都穿着衣服。只有这具光着身子缺胳膊少腿，看得出处理尸体的村民恨透了他。 乌伯忆从尾巴里掏出警帽盖在尸体脸上。 乌遥心里一沉，「这就是被村民害死的警察？」 「呜哇。」 乌遥长嘆口气。 他想将兜里的橘子送给警察，又担心村民看到橘子，会察觉有外人发现了坟地的秘密。 乌伯忆领着他看了几个尸体，他们和尾巴仓库里的证件对得上号。 这些都是证据，乌遥一具一具仔细拍了下来。 逛到坟圈边缘时，狐狸突然呜呜两声跑到一具尸体旁边。 乌遥快步跟上去，「这具是新来的？」 乌伯忆点头，在尸体身上熟练地翻找起来。 乌遥晚上还要回家身上不能沾太多血，他不方便帮忙，抱着手在一旁围观。 这是个女受害者，身高一六五左右，体型微胖，衣服是普通休闲装，看不出职业。 狐狸从尸体裤兜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后腿直立站起来递给来财。 乌遥翻开看了看，眼睛勐地瞪大。 这居然是女受害者的笔记，上面清楚记录了她在村中的遭遇。 越来越怪了。 村民抛尸前难道不检查尸体？ 他们怎么可能自大愚蠢到这种程度？ 乌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和小狐狸一起翻看笔记。 女人姓李，她平凡普通没什么特别的身份，工作是摆摊卖烤冷面。 她儿子被校园霸凌，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为了治好儿子他们找了很多办法花了很多钱。 效果很差，儿子还是会偷偷自杀。 有人告诉他们真神灵仙很灵验，女人和丈夫就带着儿子来到了长宁小隐村。 村里人听说了她家的情况，都说她儿子没救了让她不要浪费时间。 女人把卖房的钱都拿了出来，村民们才同意帮帮她。 神仙果然很灵，没过多久她儿子就开朗起来。她和丈夫千恩万谢地离开村子，回去一查，儿子心理真的健康了！ 虽然他们没了房子，但只要儿子不再偷偷用刀割手腕，没地方住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可以回老家，可以租房子。就算睡公园也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美梦很快就破碎了。 原本内向、善良、还很孝顺的儿子，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他经常骂她胖得像头母.猪，明知道家里没钱还管她要，她不给就打她。 考虑到他刚刚病好，女人和丈夫一直忍让，想着儿子或许很快就会恢復正常。 直到一天，她的儿子把一个路过的女孩拖进了小树林，边打那个姑娘边扒她的衣服。 她在旁边根本拽不住，就喊丈夫帮忙。父亲气得给了儿子两巴掌，她连忙扶起女孩把她带走。 等她赶回来时，她的儿子正揪住她丈夫的头，一下下往墙上撞。 第90页 【那是他的亲爸爸啊！他怎么能那么打他！还用菸头烫他的眼球，往他脸上吐口水。到处都是血，我怎么喊怎么打他都不松手！我拽开儿子，他爸爸的头都瘪了，眼珠子也掉了出来。】 【那是他的亲爸啊！这还是我的儿子吗！！！】 女人想把儿子送去派出所，差点被儿子打死。 意识模煳间，她听见儿子和人打电话，抱怨他们给他找的皮不好，太穷太平凡，他要退货。 女人什么都明白了。 从长宁小隐村出来的根本不是她儿子，是一个抢了她孩子皮的怪物！ 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全都被害死了！ 夜里女人亲手杀死了怪物。 她觉得警察不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所以她选择亲自回来復仇。 女人太普通了，村民要招待的客人很多，早就把她忘了。 村民没发现异常，她伪装成信徒成功住进了李老太的房子里。 在这期间，她认识了暗访的记者小王，和同样潜入调查的警察老张。 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三个人配合果然比一个人效率快很多，他们发现了好多秘密，也知道了村民举办盛会的目的。 真神灵仙早就不在了，村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狐狸精在作祟。 村民们信仰的神明喜欢血肉，他们准备在盛会上献祭三千具尸体，以血肉重塑他们的神！ 看到这，乌遥扭头错愕地看向乌伯忆，小狐狸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笔记。 它的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气的。 乌遥捏捏它的脸，「笔记上的内容不一定准确，很可能是村民故意放在尸体上的。退一万步讲，世界上那么多狐狸精，他们说的可能是别的狐狸。」 「百亿，不要在乎他们说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相信你不是坏狐狸。」 小狐狸没吭声，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好像快哭了，看着很可怜。 乌遥准备跟系统要几根肉串，拿去哄哄乌伯忆。却见小光球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惊恐地瞪着他的身后。 【遥啊，你说村民给尸体穿衣服，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在衣服上做了什么防护措施？】 『防什么？』 【防止外逃的人皮偷走他们存在坟圈里的尸体。】 乌遥觉得它的思路很开阔。 系统啃着手指，【我不开阔，我是正好看到了。盼弟皮刚刚试穿完几具尸体，现在正奔你来呢！】 乌遥：？！ 第39章 第二个世界（9） 乌遥之前还在想盼弟皮跑哪去了，是不是已经熘出了村子。没想到它飘荡了一天一夜，居然钻进了坟圈子里。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便传来一阵风声，人皮如同被风颳跑的塑料布，勐地落到他身上将他紧紧缠住。 来财的身体太幼小，乌遥坐立不稳直接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肉芽从盼弟皮下长出，针尖一般刺进乌遥皮肤，使劲往他的身体里钻。 乌遥疼得闷哼一声。 系统连忙打开痛觉屏蔽器，【卧槽卧槽！你出了好多血！】 『不用担心，不是我的血，是它之前试穿尸体沾到的！』 没了痛觉，乌遥再次撕扯起身上的人皮。 『昨晚它也缠过我的胳膊，并没有留下伤口，它这些肉芽只会让猎物感到麻痹疼痛。』 村里土路很多，坟地又格外泥泞。经过一天一夜的流浪，盼弟皮沾满了尘土污泥巴，抓在手里滑熘熘的根本使不上力。 脸被人皮煳住，乌遥看不清外界，只能听见小狐狸焦急的嘶吼。 他身上一沉，回过神来的小狐狸嗷的一声扑上来疯狂撕咬人皮。 盼弟八岁来财五岁，他俩多少有点体型差距。按理说人皮最后应该会把他吐出来，就像先前吐出婴儿道具一样。 但乌遥担心盼弟皮飢不择食。 乌遥口袋里揣着一把小水果刀，他挣扎着想拿出来，手臂却动不了。 系统受了惊开始爆装备，腰子、大肠、断手断脚满天乱飞。 『捏个小孩丢出去，快！』 系统翻出一堆肉泥，两条线条手差点搓出火星。 『我的亲哥！这种时候你还捏五官和雀雀干嘛！快丢，我要喘不过气了！』 乌伯忆早已发现了问题。 人皮狩猎时压根没想活捉猎物，男孩口鼻完全被捂死，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乌伯忆吐出嘴里的皮肉，眼神愈发冰冷。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下男孩，只要它分出一些力量用上法术，就能轻松划烂这张人皮。 可它的生命本就在倒计时，再分出去一些，它剩下的时间就更短了。 它和村子里的人不同，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復活的机会。它和死去的爸爸发过誓，一定会给它们报仇，一定会弥补自己的错误。 人类都是骗子，就算它今天豁出性命帮来财，他也不一定会兑现之前的承诺。 不能及时补充力量它就会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它只剩七天的寿命了，它不能死。 乌伯忆胸口剧烈起伏，它用力撕咬人皮，大脑一片混乱。 算起来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前后加起来都凑不出两天。 再说了来财是村子里的人，他死了多半也会復活。他不是普通人，能变出内脏和尸体，或许用不着它救。 第91页 只是片刻的犹豫，男孩就耗尽了力气。 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呜咽两声，无力地垂下手臂。 乌伯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嗡嗡作响。 死了？ 来财死了？ 它不该犹豫的，它又害死身边的人了…… 一股黑气从它体内升腾而起，乌伯忆怒吼一声，眼中冒出红光身形迅速变大。 「嗷————」 它抬起利爪正要落下，一具血肉模煳的孩童尸体忽然凭空出现，落在了来财身边。 看着身高体型更接近盼弟的尸体，乌伯忆很快反应过来。 它吐了口黑血，身体重新缩水成狐狸幼崽。晃了晃眩晕的脑袋，叼住人皮一角拖拽到尸体上。 一个拼命挣扎还不合身，另一个一动不动尺寸完全贴合，盼弟皮很快转移了目标。 人皮退去，乌遥瘫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转头看去，小狐狸正炸着毛紧盯着盼弟皮。 刚才它嗷嗷叫的动静乌遥都听见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走到狐狸身边，「谢谢了百亿。」 一向爱叫的小狐狸这回没有回应，它低着头一转不转地看着人皮，视线几乎能在皮上烧出个洞。 乌遥觉得它反应有点奇怪，他略微思索，「你现在没有多少力量帮不上忙很正常，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刚刚什么都看不到，说实话还挺害怕的。听到你的叫声知道有你陪着，我真的安心了许多。」 哄老大开心给反派找台阶下，是每个合格的小弟必备的技能。 虽然他现在不是小弟乌伯忆也不是反派，但说点好听的总没坏处。 乌伯忆身体突然僵住，它仰起头和乌遥四目相对，眸子中的感情格外复杂。 下一秒，系统爆发出尖锐的爆鸣，【我的祖宗啊怎么又掉了！！！】 【任务目标：赤狐】 【姓名：乌伯忆（狐狸喜欢这个名字）】 【健康：0.5（狐狸还活着）】 【精神：-10（狐狸没有朋友）】 【总分：-9.5（这数据真是让人眼前一黑）】 乌遥：…… 凭什么为什么？他哪句话说错了？ 几个唿吸间，盼弟皮就吃掉了尸体。 血淋淋的尸体消失不见，乌遥面前只剩一个浑身.赤.裸的小女孩。 假人是系统用仿真肉捏的，没有生命更没有灵魂，情况太紧急它甚至连骨头都没有捏全。 盼弟软的像滩烂泥根本站不起来，她在地上蠕动，表情空白双眼空洞，从塑料布变成了充气人。 乌遥围着盼弟拍摄了一会，才收起手机握着刀朝她走去。 盼弟皮已经和假人完全融合，没有半点要下来的意思，此时刀了它应该能让它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刚才的袭击让乌遥认清一件事，他和小狐狸实在太弱小。 除非乌伯忆能重新变回狐狸精，否则他们和留在村里的信徒游客，全都活不过十五天。 再多的录像都不如真正的尸体让人恐慌。 乌遥对着盼弟的脖颈狠狠刺下去，刀尖一下下捅入假人体内，鲜血四溅染红他稚嫩的面庞。 「我们需要外援，今晚必须想办法将消息送出去，让警察知道村里死人了。」 盼弟逐渐停止挣扎，瘫在地上虚弱地喘息。 小狐狸朝着坟地深处跑去，再回来时嘴里多了半截手指。 乌遥撕下几张笔记纸，简单地包住手指，「这是谁的？」 狐狸从尾巴里掏出染血的警帽。 李阿姨笔记里提到过一个姓张的警察，他是来卧底的，不可能穿警服带证件。 坟地里的尸体有证件有帽子，不是张警官。 李阿姨死了，不知道记者小王而后张警官还在不在。 乌伯忆低着头不理他，乌遥跟它说话，它只会轻轻地回应两声。 想起后台数据上的备註，乌遥心里一沉。 在他遇袭之前，精神值后面写的是『狐狸有朋友』，现在变成了『狐狸没有朋友』 为什么？ 因为来财连盼弟皮都打不过，狐狸觉得他太弱了靠不住？ 也对，他们的合作本就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来财帮狐狸窃取神像里的力量，狐狸帮来财逃出村子。 他和狐狸的关系，远没有和傻狗的单纯坚固。 一个个念头闪过，乌遥有些头疼，他反覆揉搓眉心想让自己重新恢復冷静。 既然乌拾忆已经不在了就不要总是想他，眼下要做的是赶紧把乌伯忆的数据升上去。 乌遥深吸口气，被血腥味呛得皱皱眉。 他看向小狐狸：「我不够强，让你失望了？」 乌伯忆摇摇头。 它耷拉着耳朵静静望着他，眼中似乎蒙着一层水雾。 ———— 村民都很热情，一群老人拉着他们聊了很久的天，还送了许多零食和瓜果。 来财爹解释说，村里很多空巢老人，他们一年也就见儿女一两回，看见和孩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就觉得喜欢。 女友阿玉不适应旱厕，原本还有些不开心。被村民们热情招待后，她一遍遍跟柳寅说这里服务真好，他们真是来对了。 丽丽、强子和晓东也很满意，几人商量要是盛会体验不错，回去就给亲朋安利这个小众神仙旅游地。 第92页 看着正在兴头上的朋友，柳寅犹豫半晌还是没说扫兴的话。 他父母都是警察，柳寅虽然不打算当警察，跟在大人身边多少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如果长宁小隐村服务好、物美价廉、还有特色的宗教活动，为什么它火不起来？ 网上说村民排外，可他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热情。 五个人中丽丽和强子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服务人员。村民不怎么和他俩说话，只对阿玉和柳寅格外友好。 柳寅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因为阿玉的妈妈是镇长，他父母是刑警，听着比超市理货员要好。 问题就出在这。 村民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难道还想和游客建立人脉？ 发现疑点后，柳寅越看村民越感觉不舒服。 他以晕车为由提前回到了房间，想打电话和父母说说情况。 两个人都没接，老爸回个了【在忙，晚点。】 老妈告诉他最近出了点事，很多警察都在加班加点。 他妈性格特古板，坚持工作和生活要分开，从不跟家里人透露任何工作上的事。 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柳寅心烦得厉害，站在窗口边抽菸边查长宁小隐村的资料。 地理位置不算偏僻，近几年都没发生过恶性案件，网上没出现过不好的传闻。 是个很正常很宁静的小村子， 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村民全都信善感真神灵仙。 按照信徒的说法，真神灵仙是自然万物的善念凝聚成的神明。 他悲悯仁慈见不得世间的苦难，会赐给信徒健康和长生，让信徒远离病痛死亡，庇护信徒不受战争和天灾的侵扰。 有传言，村中的信徒是在一个洞穴里发现了一本书，那本书就是真神灵仙本人写的。 很扯。 注意力分散，柳寅心中的违和感也减轻许多。 阿玉发消息问他要不要下来吃蛋糕，今天李奶奶过生日买了个双层蛋糕，邀请所有客人一起吃。 柳寅嘶了一声，靠着窗边敲手机，【过生日？李奶奶看样子七.八十岁了，这是大寿，怎么没看见她家孩子回来？】 阿玉：【奶奶说他们工作很忙，有咱们给她过她就很开心了。】 柳寅：【村里其他人呢？】 阿玉：【没有来，你想得好复杂，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难道只有他觉得不合理？ 柳寅刚想回復，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下一秒，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从外面探出头。他一手抱着一只狐狸崽，另一只手举着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 柳寅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你是下午朝我们丢石头的小孩？」 男孩点点头，「给你。」 柳寅被他严肃的模样逗笑了，「回家被你爸打了？这是给我们道歉来了？」 男孩见他一直没动作，低头拆起了手里的东西。 随着他拆开一层又一层的笔记纸，柳寅双眼缓缓瞪大。 那血肉模煳的东西，形状怎么那么像人的手指？！ 他刚张开嘴，男孩就将怀里的狐狸丢了出去。 那狐狸崽开了自动索敌，一尾巴扫在他脸上，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柳寅吓得一抖，仔细一摸才发现是半个馒头。 男孩从狐狸尾巴里掏出一个染血的警察证，柳寅围观全程大脑一片混乱。 「大寿是假的，李老太在蛋糕里下了药准备迷晕所有游客。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个拐卖人口村，村民信的是邪神，喜欢杀人剥皮卖内脏。村民都是一伙的，你阻止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 柳寅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悬在嘴边却不敢拿出嘴里的馒头。 狐狸崽蹲在窗沿上，一双兽瞳冰冷地注视着他。寒意袭上心头，柳寅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男孩勾起嘴角，露出纯真可爱的笑容。 他伸出沾满鲜血的小手，稚嫩的童音压得极低，在寂静的夜晚听着格外诡异。 「你不了解情况，擅自行动只会害死所有人。时间紧急，机会只有一次。我有办法让你的女友和朋友全都活下去，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第40章 第二个世界（10） 作为警察的孩子，柳寅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参加长宁小隐村的盛会只是想凑热闹。 今晚他的世界崩塌了。 男孩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李老太的旅店是两层小砖房，他的房间在二楼。 农村的房子本来就高，外面既没有大树也没有可以攀爬落脚的地方，一个五岁小男孩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窗口？ 听了他的话，男孩沉默一瞬，「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想问我这个？」 他揪着柳寅的衣领将他上身扯到窗外，「鬼哥哥把我举起来的。」 一个上身长满脑袋的男鬼正趴在墙上，高举双手托举着男孩。 男孩踮着脚站在厉鬼手上，身体时不时摇晃两下。 「个子很高的鬼叔叔不好说话，其他哥哥姐姐都有事要忙，我就让它来帮我了。」 男孩说了什么，柳寅一句都没听清。 十六颗人头齐齐转动，三十二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柳寅只感觉眼前一黑，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第93页 他刚要昏过去，小狐狸立刻跳起来给了他一爪子。 刺痛唤醒他的神智，柳寅捂着脸上声音不住颤抖，「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乌遥：…… 他有些迟疑，「你真的是警察的孩子？」 柳寅点点头。 「这么多游客里我选择和你合作，就是觉得你应该比普通人更沉稳可靠些。」 「不，我爸说我胆子太小不适合当警察。 「你爸爸真实诚。」 乌遥有点后悔找他，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将警察的半截手指、巴掌大的盼弟人皮、李阿姨的笔记、染血的警帽、记者证和还剩30%电量的手机，一一展示给柳寅。 确定男人理解了他的意思，乌遥将证物分装在两个小包里交到柳寅手上。 「带着这些东西出村，不要找附近的警察直接联繫你父母。先告诉他们，你和同学旅游碰到了人口拐卖和人体.器官.贩卖，你的四个同伴都被村里人抓住了，只有你拼死逃了出来。再把警察证和记者证拍给他们看，记住，只能给他们看。」 「你父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等你父母找人来接你。这期间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能和任何人走。」 柳寅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他死死攥住挎包带。只要一想到里面的断指和人皮，他就浑身打摆子。 「警……警……」 「自称接到报案的警察、路过的车辆、游客路人，你看见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你最好和父母约定一个暗号，碰到来接你的人就对暗号，如果对方答不上你就找机会跑。」 男孩声音压得更低，飘飘忽忽如同是在耳语，「如果你父母说村子没问题，没听说过有人失踪。你就把手机里的录像发过去，再告诉他们『换皮改命』」 柳寅听得一愣一愣的。 系统嘶了一声，【说得这么魔幻，他爸妈能信么？】 『儿子大半夜慌慌张张跑出村，带着断指人皮和染血的警官证，就算是寻常百姓也会觉得事情不对，更何况是警察。』 要是经过前期的铺垫，警察还说村子没问题，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柳寅爸妈也被换了皮，乌遥很难再找到可信的外援，只能把宝全压在乌伯忆身上。 警方怀疑村民利用柳寅，想诈出藏在村里的警方卧底。 系统理不清其中的逻辑关系。 乌遥告诉它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警察的枪和子弹都是有数的，狐狸的尾巴仓库里不仅有证件还有手.枪。警察少了枚子弹都要经过好几轮调查，更别提丢了把枪。 穿着警察皮的村民只要回去工作，一定会被警方盘问。现在就算没被抓起来审讯，肯定也被警方秘密监控，等着用他抓更大的鱼。 张警官卧底、王记者暗访，同样说明长宁小隐村已经引起了外界的怀疑。 连李阿姨都能看出儿子的异常，其他警察怎么可能看不出同事的变化。 换再多的人皮，也换不掉村民卑劣骯脏的底色和心中的恶意。 想来村民也知道事情快藏不住了，所以才急着举办盛会，想来个金蝉脱壳。 柳寅还想说什么，乌遥打开手机相册举到他眼前。 看着照片中倒在餐桌上的同伴，和被李老太抱在怀里的女友。柳寅捂住嘴，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男孩握住他的手，「我会拖住村民救下你的朋友，你只管跑，不用担心不要回头。」 ———— 九点多阿玉再次发来消息，说她给他带了一块蛋糕，让他开门接一下。 敲门声响起时柳寅已经翻出了窗户，他艰难地爬到厉鬼背上，抱着其中一颗头颅稳住身形。 厉鬼四肢着地爬过高高的院墙，在昏暗的乡间小道上飞快爬行。 家家门窗紧闭，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只只扭曲畸形的鬼怪在村中游荡，时不时从柳寅身边经过惊起他一身冷汗。 村子有东西南北四个出口，每个出口的村路两旁都摆着一排小神像。 说是村里的传统，实际是想挡住鬼怪出村的路。 按照小狐狸的说法，村口神像是某种阵法结界。 厉鬼不仅不能走村路出去，山路、河流、天空，只要离开村子的范围，它们就会被送回来。 小狐狸也一样。 村口附近开阔平坦，远远看见道路两侧的小神像，柳寅就开始调整唿吸给自己加油鼓劲。 厉鬼在距离神像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柳寅手脚发软地滚下去，将神像全都推到两侧的荒地里，破坏了原本整齐的阵型。 厉鬼带着他爬到村口，又突然停了下来。 柳寅不敢指挥它，他又急又怕说话都带着哭腔，「快走快走啊！要来不及了，阿玉要死了！」 几颗人头转头看向他，沖他齐齐摇头。 柳寅怔愣一瞬，「你出不去？这不可能！来财明明说只要没了神像，你们就可以自由行动……对了，需要把神像弄坏！」 他再次跑回去，吃力地举起一尊石像拼命朝着地上扔去。 前三次神像脑袋被摔出了裂缝，最后一下砸得够狠，神像半边脑袋掉了下来。 柳寅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见男鬼依旧杵在村口一动不动。 为什么？ 碎了也没用它还是出不去？ 第94页 来财没告诉他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柳寅不死心地举起另一尊神像，想把它也摔坏。 就在这时，寂静的村子忽的传来一阵骚动，李老太家的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犬吠声远远传来，期间掺杂着村民的叫喊，「起火了进贼了！快起床抓人！！！」 来财跟他说过，李老太敢一口气吃掉七八个游客，一定做足了准备。 想救下他的女友和同伴，必然会引起李老太的警觉，甚至可能会惊动大半的村民。 他会尽力拖时间。 如果村里出现异常，就说明他拖不住了村里人很快会追出来，让他赶紧跑。 看着火光，柳寅血都凉了。 第二尊神像砸碎，男鬼还是出不去。狗叫声越来越近，村路尽头已经隐隐出现了人影。 阴冷的夜风拂过脸颊，带来远处阵阵诡异的念咒声。男鬼不甘地低吼一声，不顾柳寅的阻拦转身冲进荒地。 厉鬼被村民驱赶走，来财口中最差的一种情况出现了。 没人帮得了他，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他自己。 一道道手电筒光束照在小路上，白光落在柳寅眼中格外刺目。 他转身跑出村子，掏出手机疯狂拨打父母的电话。 母亲接通电话，柳寅瞬间哭出了声，「妈！长宁小隐村死人了妈妈！他们抓了阿玉还杀了一个警察，好多人被他们抓住了！一个男孩，这里有很多鬼，换皮改命……我手里还有半根手指！」 「冷静点小寅，你越急越难将事情讲清。你们不是要去天洋湖旅游，怎么会转到那个村子？」 手机里传出女人带着疲惫的关切声，柳寅胸口剧烈起伏，根本听不清她的话。 他朝身后看了一眼，黑压压十几个村民站在村口。他们似乎和厉鬼一样，被一道无形的墙壁困在了村子里。 村民松开绳子，数十只土狗冲出村子朝着他扑来。 柳寅尖叫一声，「妈妈！妈妈！」 「妈救我！妈！！！」 ———— 火光映照在乌遥脸上，他冷冷地扫了眼李老太的尸体，跟着小狐狸跑进山林。 柳寅离开不到两分钟就有人来敲门了，乌遥知道外面的人不可能是李老太。 她年纪太大，不是年轻小伙的对手。 来财这么晚没回家都没人出来找，门外的人多半是人渣爹和大伯。 通过前两天的事就能看出招娣的性格，她是个很自我的人，眼里只有即将到手的人皮，旁人的事她不想管也不在乎。 没有招娣举报，来财爹不知道男孩还没回家。 厉鬼和村民是敌对关系，每晚都在村中游荡想找机会吃掉村民，唯独对来财格外友好。 联想到来财爹和幼儿园老师们的态度，乌遥对来财的身份多少有了猜测。 厉鬼是可以借用的力量。 在找柳寅前，乌遥就把小狐狸放了出去。靠着『祸端』将厉鬼吸引到附近，再将它们拉进自己的队伍。 利益永远能推动合作。 厉鬼最想要的，就是真正杀死村民。 来财在厉鬼心中的分量比乌遥预想的还要大，即使双方无法正常沟通，合作也顺利谈了下来。 有了厉鬼帮忙，乌遥轻松解决了门外的两个男人。 来财爹和大伯被厉鬼撕碎时，手里还拿着绳子棍子，显然是准备将柳寅打晕了绑起来。 小狐狸率先冲到一楼推倒了神像，数十只厉鬼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撕碎了李老太。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一个本该昏迷的游客忽然爬了起来，趁着厉鬼都没反应过来，扭头跑出了房子。 片刻的工夫，院子里的干草堆就着了。 乌遥记得他，小名叫强子，是柳寅的同伴之一。 看来柳寅几人会来长宁小隐村旅游并不是巧合。 强子早已被村民换了皮，他以朋友的身份将柳寅四人骗村子，打算卖了换钱。 最坏的一种可能出现了，但这同样也是好事。 乌遥拜託厉鬼将昏迷的游客带进山里，自己抱着小狐狸趁乱熘了出去。 系统还是有点担心，【厉鬼是会吃人的，让它们带着游客上山，和让吃货带着鸡.腿回家有什么区别？】 乌遥抱着小狐狸，躲在院墙间狭小的空隙处。 『游客不是村民不会復活，他们被厉鬼袭击皮就会损坏，坏皮无法出售。如果厉鬼吃游客，村民一定会在客房里摆放神像，或者将窗户封死，再禁止游客夜间外出。所以哥你多虑了，那帮鬼只吃村民。』 乌遥正是看出了这点，才会和鬼合作。 十分钟过去，村民几乎全都出来了。 他们穿着睡衣秋裤聚在一起，最外圈的人抱着神像口中喃喃低语，内圈的人互相交换信息。 「咋回事？李老太家咋烧起来了？」 「她跟我说今晚要干票大的，成了她以后就是镇长的女儿。」 「那帮游客闹出事了？不能吧，她下手那么熟练还有来财爹帮着，怎么都不可能……来财！」 「不不不，上周我还去他家看了，来财现在就是个普通小孩，没变成灵仙。」 「上周的情报哪还够用，死了这么多人，说不准哪天他就变了。」 声音不算大，乌遥离得不近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提到来财。 第95页 怀里的小狐狸忽然仰头看向他。 看着它瞪得熘圆的眼睛，乌遥心里有了数。 长宁小隐村的角色分类不算复杂，来财的身份就那么几种可能。 有特殊力量的人类，山中的精怪、厉鬼头头、真神灵仙。 乌遥凑到狐狸耳边，「百亿，你是不是听见他们说我是真神灵仙了？」 狐狸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格外复杂。 乌遥眯起眼睛。 来财暂时还不是真神灵仙，但以后会是？ 这可真有意思。 长宁小隐村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了。 住在其他村民家里的游客信徒被吵醒，走出来查看情况。 被村民以村里进了偷狗贼为由，将人全都哄回了屋子里。 有村民跑回村子，为首一人手里拎着一只染血的运动鞋。 他面色阴沉，声音压得极低，「跑了一个大学生，我们出不去只能放狗抓。」 扎堆的村民听完，立刻有人掏出手机开始联繫村外的人手，将柳寅的外貌特徵发了过去。 「除了他还有逃的么？」 「不知道，这波咱们吃得太多，要仔细查查人数。」 「封村封村！你们还在磨叽什么！不用等到明天了现在就封村！」 村民的注意力都在逃跑的游客身上，乌遥趁乱拐进另一条小道，跟着狐狸跑向村东头的神庙。 村中大半的人手都用来找人、灭火、控制游客信徒，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乌伯忆吸收了神像里的力量，乌遥就算安全了。 白天靠狐狸晚上靠厉鬼，短时间内没人动得了乌遥。 他也好分出精力，好好弄清村里真正的秘密，以及到底该如何利用来财的身份，让真神灵仙的力量为他所用。 ———— 柳寅光着脚在树林里狂奔，他的鞋被狗咬掉了一只小腿也掉了一块肉，但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处理伤口。 他刚开始沿着马路跑，没跑多久一辆面包车就从前方开了过来，踩着油门径直撞向他。 柳寅勉强躲开，连滚带爬钻进路边的树林里。身后传来阵阵的惨叫，几只追他的狗被车撞飞了出去。 狗没了还有人，脚步声一直在追着他。 柳寅用尽全力狂奔，他没力气哭也没精力打电话。耳朵嗡嗡作响，只能听见妈妈在说话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路边有一个浅坑里面散落着一些垃圾，光线太暗柳寅没看清，脚下一空摔了进去。 脚踝一阵剧痛，他试了两下没站起来。 柳寅咬着牙，蜷缩起身子缩到半截木板下，胡乱捡起周围的树叶垃圾盖在自己身上。 亮光从树叶的缝隙间闪过，几个人急匆匆地跑过去。其中一人一脚踩在木板上，吓得柳寅浑身一抖。 直到周围没了动静，他才哆哆嗦嗦打开手机。 妈妈早就挂断了电话，屏幕上只有一条简讯，【手机静音亮度调低，把消息精简发给我，人物地点事件需求，挑重点。别怕乖儿子，妈妈在。】 柳寅敲着手机，眼泪夺眶而出。 简讯发出去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母亲的回信。 看着消息，柳寅缓缓吐出一口气。爸妈正在想办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救他。 约定好了暗号，柳寅瞬间失去力气。 他疲惫地躺在坑里，想想觉得不保险，又抓了几个垃圾袋盖在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 没等柳寅反应，脸上的垃圾袋勐然被人拽开，一道白光直直照在他身上。 「柳寅？你躲得真隐蔽，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41章 第二个世界（11） 手电光太刺眼晃得柳寅眼晕，一时间看不清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为了省电不敢看手机，刚刚一直闭着眼睛发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见来人没有一刀捅死自己，柳寅壮着胆子问：「是史密斯么？谢天谢地你终于来救我了。」 那人一愣，「发音咋这怪，啥史密斯不史密斯咋还整个外国名。我是你妈找来接你的，你叫我李叔就行，我正好在这附近出任务，这是我的证件。 「 双眼逐渐适应了光线，柳寅看见一个身材健硕的国字脸男人正担忧地看着他，手里还举着一个警察证。 他朝浅坑伸出手，一把将柳寅拽了起来。 「嘶——你这满腿都是血，小秋快过来给这孩子处理伤口。」 一个短髮女人从远处跑来，蹲在他面前擦拭他腿上的血污。 柳寅止不住地发抖。 国字脸男人关切地问：「咋了？那帮村民还在追你？别担心，有我和小秋护着不会让你出事。」 女人也抬起头，沖他安抚地笑了笑。 笑得柳寅浑身发毛。 不对劲！ 这两人没对上暗号！ 柳寅小时候喜欢模仿电影里的翻译腔，想吸引父母的注意。 到了叛逆期，他埋怨父母每天只知道工作加班，和他们渐渐疏远，再也没在他们面前玩过儿时的小把戏。 来财嘱咐过柳寅，商量暗号时一定要给自己留退路。 柳寅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妈妈听懂了，把他儿时的把戏定为了暗号。 柳寅问，』是史密斯么？谢天谢地你终于来救我了。『 第96页 对方答，『我是你爹，我亲爱的小崽子。』 每次小柳寅用翻译腔说话，爸爸都会开玩笑地怼他一句。 这是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的秘密。 国字脸的男人没接上来，他们不是妈妈找来救他的。 这两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直接一刀把他捅死，还是绑起来活剥人皮？ 不，不能这么悲观。 男人的口音和长宁小隐村不一样，他不是这边的人。 可能妈妈太着急没来得及告诉他暗号，或者男人太粗心把暗号忘了？ 一个个念头闪过，柳寅大脑一片混乱。 简单处理好伤口，男人扶着他朝着马路走去，」行啊小伙子，光着脚跑这么远。「 女人在一旁接话，「脚底全都是血，我看着都疼。」 两人的话听着很正常，柳寅渐渐放松下来，「我朋友和阿玉都在村子里，我逃出来他们才有机会活下去。村民下.药杀人活剥人皮，连警察都死了一个。」 国字脸男人听得一脸震惊。 他拍着他的后背，」没事就好，要是你出了啥事我都不知道咋跟你妈交代。对了，村子那么兇险你咋逃出来的，是不是有好心人帮你了？「 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吹醒了柳寅昏沉的大脑。 男人刚刚是在套他的话？ 看着一左一右夹住自己的两个人，柳寅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这两个警察和村民是一伙的！ 他们想假装好人控制住他，好把村里的『叛徒』揪出来一起杀了！ 不远处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车边抽菸。 国字脸男人朝他挥挥手，「电话通知一声找到小孩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眼见距离马路越来越近，柳寅咬咬牙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叔，我从村里带出来的证据还在林子里。」 国字脸男人一愣，」啥玩意？你身上这俩挎包装的不是证据？「 「只是一部分，我担心自己被抓住消息传不出去，就把一个录音笔藏在了林子里。」 「很重要？」 「嗯，帮我逃出村子的人强调好多遍，一定要保护好录音笔。里面有村民这些年交易过的，和准备交易的客户名单。他说有了这个，村民一个都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两个『警察』眼神瞬间变了。 他们对视一眼，国字脸男人低声问：「在哪？」 「我用塑胶袋包着藏在土里了。」 「我是问你具体位置！「 男人的口音已经没了，他之前果然是特意装的。 车边的中年男人也走过来，三人将柳寅围在了中间。 柳寅紧紧抓着挎包带，「这也没个标志物我说不清楚，但我还记得路，能找着。」 几人互相对视，国字脸推推柳寅，」走，一起去拿，再拖下去我担心村民追上来。「 他们提出要背着柳寅走，他找藉口拒绝了。 柳寅哆哆嗦嗦回到林子边，主动向小秋伸出手似乎想让她扶一把。 女人刚凑过来，柳寅一把将她推倒朝着林子深处狂奔。 身后传来怒骂声，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 柳寅顾不上回头，抓着挎包朝后轮砸，男人一松手他立刻窜了出去。 他受了伤还崴了脚，每跑一步都钻心的疼。 那三人彻底不装了，在后面边追边骂。 柳寅瘸着腿在漆黑的林子里乱转，大脑早已丧失思考能力，只知道不停往前跑。 中间不断有人抓住他的手臂撕扯他的衣服，柳寅抡着挎包疯狂挥砸。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来财要专门在他包里放一块板砖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柳寅再次见到马路。 他刚想冲过马路跑到对面的林子，几辆车忽然从远处驶来。 车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柳寅暴露在了车灯中。他应激地抽搐两下，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剎车声响起，有人下了车。 柳寅手脚并用拼命往前爬。 不能被抓住，他不能死！ 阿玉强子都等着他去救，他一定要逃出去！ 指尖触碰到路边野草的瞬间，一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往后拖。柳寅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彻底懵了。 车上下来的人很多，一双双鞋围在他身边。 他被抓住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煳不清，柳寅死死抓住野草想爬进没有车灯的地方，却被两个人架了起来。 无数双手按住他的身体，柳寅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妈！救我妈妈！！！「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从村里逃出来的，我不是柳寅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影晃动，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捧住他的脸，沖他大声喊着什么。 柳寅止不住地痉挛，「我不知道我不是，别杀我……」 下一刻，周围的声音消失了。 那些人没有动，全都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面前的男人沉默半晌，突然哭了起来。 柳寅被他抱进怀里，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没事了别怕，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世界渐渐变得清晰，柳寅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是、是史密……」 第97页 「我是你爹，我亲爱的小崽子。」 理智瞬间回归，柳寅像是被抽出了骨头，一头栽倒下去。 父亲跟他解释，自己今晚一直不接电话就是因为在这附近出任务，接到上面的消息他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柳寅呆呆地靠在车座上，将沾满血污的挎包交给父亲。 他看见几个便衣警察冲进树林，抓捕先前追杀他的三个罪犯。父亲擦擦脸上的泪水，俯身检查他的伤口。 他逃出来了，他安全了。 麻木的身体忽然恢復了知觉。 柳寅抓着爸爸的手，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 神庙虽然在村子范围内，却和村民住的地方离得很远，乌遥跟着狐狸跑了半个小时才看见神庙的影子。 建筑面积不大，背靠大山，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藏在山洞里。 外形和常见的寺庙不同，是直上直下的长方形，墙体颜色以红色为主。 系统看了半天，【好像一个镶嵌在大山里的红棺材。】 乌遥很贊同。 他第一眼也是这种感觉。 神庙约有两层楼高，墙壁上有一圈一圈的白色窗沿，上面摆满了白蜡烛。 远远看去像是白绳缠绕在了红棺材上。 庙门口一左一右放着两尊石像。 石像被岁月侵蚀损坏严重，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能大致看出是一男一女。 凑近了些，乌遥发现石像的姿势很古怪。 寻常石像都是背对建筑面朝外，这两尊却面朝神庙呈跪拜状。 神庙左侧搭了个简易的值班亭，几个男村民正在亭里睡觉。 两个村民拿着砍刀坐在门口的马扎上，低声聊着村里发生的事。 即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村里依旧分出五个壮汉轮班看守神庙。 看来小狐狸眼中没有力量的破石头，对村民至关重要。 乌遥叫来一直跟着他们的女鬼，让她过去吸引注意，自己带着小狐狸悄悄走到神庙附近。 看见女鬼从树林里飘出来，村民立刻起身，勐敲值班亭的玻璃门。 几个男人眼睛还没睁开，就抱起一旁的神像走出去，迷迷煳煳地念起了咒语 。 女鬼不甘心地后退数米，在远处飘来盪去。 为首的村民烦躁地大喊一声，「他娘的烦死了！又是厉鬼发疯又是游客逃跑，今晚屁事怎么这么多！」 「李哥消消气，挺过这几天以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听了小弟的话，男人脸色好看许多。 确定女鬼不敢过来，他重新坐回马扎上。 「是啊，咱们找了个好皮还攒了那么多钱，就盼着出村以后能有个好日子。对了，你们都找到合适的皮了？」 小弟点点头，「咱这小破地方没几个富二代愿意来，那些上等皮早就卖光了。我从来财爹那订了一个外国佬的皮，金髮碧眼跟明星似的，有房有车还能泡.洋妞。」 「行啊还出国了，这倒是条好路子，条子想抓都不好抓。我的就很普通了，一个粉丝百万的男网红。」 「普通？怕不是想睡粉喽！」 几个人满嘴污言秽语，句句离不开下面的二两.肉。 意.淫.完了外面的女人，为首的村民感嘆一声，「算一算咱村贫富差距还挺大，来财爹兜里的钱肯定比咱哥几个加起来都多，出去就是人上人。时间过得真快，一百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咱们还是没人家厉害。」 「来财爹之前就是土匪头子，普通人哪能比得过人家。」 男人正想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 声音很轻，很快被女鬼的嘶吼声盖住。 男人勐地转过头。 神庙的小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正准备钻进去。 他连忙拎起刀，「你是哪家的孩子，不知道神庙不能进人么！再动一下老子他妈的砍死你！」 男孩动作一顿，缓缓转身。 男人脚下一个踉跄，「来财？你怎么会在这！」 乌遥不着痕迹地挡住门缝，免得他们发现先一步进去的小狐狸。 他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男人咽了咽口水，「来、来财？」 小弟紧张地问，「他怎么不回话？」 「不知道，看着没什么变化，应该还是来财。」 系统拍拍手，【他们怕你啊遥子！继续装神弄鬼把他们吓跑！我给你捏了个特牛逼的旋转人尸，吓死他们！】 乌遥不清楚来财变成真神灵仙后该是什么反应，原本没打算装得太过。 可看这几个人的样子，他们懂得好像也不多。 乌遥挑挑眉，『亮出来看看。』 【瞧好了您！】 乌遥只感觉眼前一花，一个旋转木马突然出现在一旁的空地上。 设施上下由人骨堆砌而成，一堆被剥掉了皮的尸体悬挂在木马四周。 清脆的童谣声响起，人头空洞的眼中亮出诡异的光，被肠子吊在半空的尸体开始缓缓旋转。 乌遥：…… 『啊！』 【你叫唤什么？被我道具的逼格震撼到了？】 乌遥强忍住后退的沖.动，『真厉害。』 【别急，还有第二阶段呢。】 几个村民呆呆地看着旋转人尸，表情一片空白。 第98页 童谣声愈发尖锐刺耳，听得人浑身发毛。 距离村民最近的一具尸体，抽动两下抬起血淋淋的头颅。下一秒肠子断裂，尸体砰砰砸落下来，蠕动着爬向村民。 乌遥脸色一白。 系统在他脑海里狂笑，【卧不卧槽牛不牛逼！爷的最佳道具奖可不是白拿的！】 砍刀掉在地上，村民如同受了惊的猫尖叫着四处乱窜。 老大一个人躲进了值班亭，也不管小弟还没进来，直接从里锁死了门。 剩下的人慌不择路跑进树林，远处的女鬼见状立刻追了上去。 不过片刻，林子里就响起悽厉的惨叫声。 系统说它做道具时灵机一动，往里面塞了几个乌遥的机器人玩具，让道具动了起来。 按照公司规定，任何道具都不能带进任务世界，小机器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自毁。再过个一两分钟，旋转人尸道具就会停止运转，只剩下它捏的无皮尸体。 它很遗憾，捨不得这么美丽的作品。 乌遥惊出一身的冷汗，头一回发现系统可能比他想得更加变态。 他本来还想着以后要是做腻了这份工作，就去无限流公司做副本设计师。 现在乌遥死都不会踏进那家公司半步，除非给钱。 值班亭里的村民已经吓麻了，构不成威胁。 他们会復活，乌遥没兴趣专门跑去刀了两人。 身后响起挠门声，乌遥转身开门，小狐狸扑到他脚边嘤嘤直叫。 「你没去吸收力量，一直在门口等我？」 乌遥抱起狐狸，「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不恢復力量又怎么救得了我。」 狐狸前爪扒在他胸前，绒毛蹭在乌遥脖子上，柔软又温暖。 一进入神庙，乌遥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尊放大版的善感真神灵仙像立在神庙中央，做工精美栩栩如生。直挺挺地站着，占据了神庙大半的空间。 它面无表情双眼紧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手肘几乎顶在两侧的墙壁上。 一个供桌挡在大门和神像之间， 剩余的空间很小，只够一个人磕头跪拜。游客如果想参观神像，只能一个一个排队进。 怪不得小狐狸一直在门口挠门，合着里面压根没地方可去。 乌伯忆跳过供桌窜到神像身上，扭头沖乌遥叫了几声。 乌遥点点头，「你忙你的，我就在下面等你。」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不知道柳寅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去。 乌遥给他准备了五套计划，只要他照着做，就算被抓住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回想起男人苍白的脸，乌遥轻嘆口气。 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外援上，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只能靠自己。 系统的操作给了乌遥一些灵感，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研究自己在上个世界获得的奖励。 在无限流世界，称号成就都能变成道具和技能。快穿公司这边既然没有明令禁止，就有一定的可操作空间。 乌遥翻出『极地旅客』和『新篇章』两个奖励，拉着系统一起钻公司的空子。 这个世界难度太高。 小狐狸精神值掉到-10，备註还说『狐狸没有朋友』 他们的合作建立在利益之上，乌遥怀疑乌伯忆是觉得他没什么用，不想要他了。 依照乌遥的经验，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目标就会将他推出去当炮灰。 乌伯忆是好狐狸，不会做那么没人性的事，但数值提不上去，总让乌遥有种即将失业的危机感。 真神灵仙的力量乌遥要弄到手。 属于他的技能和道具，他也要弄出来！ 第42章 第二个世界（12） 石像内储存的力量比之前更加浓郁，乌伯忆搞不懂这都是从哪来的。 这个世界的非人生物想获得力量有几种途径。 吸收或吃掉其他精怪、天天晒太阳月亮吸收自然精华、成为神明获得信仰、做善事积攒功德。 没落魄前乌伯忆四种方法都用过。 家人分给他一些力量让他能短暂变成人形，它晚上出去抓鬼拉拢信徒，白天再趴在路边晒日光浴。 不分昼夜修炼近百年，乌伯忆终于可以不再依靠家人帮助，随意diy自己的人类外形。 体内力量足够充足，哪怕偷懒个几十年也不用担心露出狐狸尾巴。 神庙的位置和结构太特殊，藏在里面的石像根本见不到光，更别提吸收日月精华。 它的信徒以村民和客户为主，能提供的信仰之力约等于无。 至于善感真神灵仙在人间的化身…… 乌伯忆低头看去，小来财正蜷缩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和男孩相处一段时间，它多少对他有了些了解。 来财确实掌握了一些奇怪的能力，但他对修炼的事一窍不通，那些修为更像是他无意间获取的。 所以真神灵仙石像为什么会突然多出如此多力量？乌伯忆不眠不休修炼近百年都没攒这么多。 难道除了爸妈教它的四种，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修炼方式？ 想不出答案，乌伯忆索性放弃思考。 它两只前爪搭在石像上，闭上双眼扬起脑袋，仔细感受着神像体内的能量。 今晚不可能都偷走，能偷多少是多少。 第99页 ———— 这种事它第一次干，操作还有些生疏。 一股股力量如冰凉的泉水涌入体内，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轻，乌伯忆的意识逐渐模煳，恍惚间它又回到了自己家。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面摆放着几个爸妈制作的石头小窝。 妈妈喜欢人类珠宝首饰，在自己的窝上铺了柔软的棉花，放了许多亮晶晶的宝石。 爸爸对窝没要求只想和妈妈挤在一起。 乌伯忆的小窝在山洞口。 那里通风最好，下雪天还能趴在窝里堆雪人玩。 乌伯忆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它不可能再看见自己的家。 那些和尚道士围攻它时，村民趁乱上山偷了它的家。杀死了还在吃奶的小狐狸崽，抢走了它妈妈珍藏的珠宝首饰。 把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后，村民们往山洞里堆满了垃圾。 乌伯忆逃脱抓捕跑回去，只看见被活剥了皮的妹妹吊在洞口，像风铃一样摇摇晃晃。 洞里到处都是垃圾和粪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有人用血在地上写满了字。 【祸端该死】 【祸端！祸端！】 【因果报应，罪有应得！】 那些字乌伯忆认不全，只知道是骂它的，它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乌伯忆埋葬了妹妹的尸体，将山洞清理干净，又偷了点廉价的首饰和破棉花装饰小窝。 它背对着山洞蜷缩在窝里，不断告诉自己家人都在，但山洞里只有它自己的唿吸声。 乌伯忆在山洞深处找到一封信，那是它妈妈留下的。 信上说它是祸端是灾星，它很后悔生下它这么一个孩子。 它曾经是家族里最优秀最让父母骄傲的小狐狸，如今身边的人都被它害死了。 「小红？」 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乌伯忆的思绪，它僵硬地转过头。 一只皮毛柔顺艷丽的母狐狸优雅地走进山洞，几只小狐狸在它身后打打闹闹滚作一团。 是它的妈妈和兄弟姐妹。 母狐狸坐到它身边，歪头舔它的脑袋，「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乌伯忆的大耳朵瞬间垂下去。 即便明知道这些都是幻觉，是石像在阻止它窃取力量，它还是忍不住蹭蹭母狐狸的脸。 「在想如果有一天你们都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虽然爸爸妈妈不可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但几个兄弟姐妹都和你年纪相仿，即便没了我们你也不会孤单。」 乌伯忆紧靠在母狐狸身上，嗅着它身上的气息，」如果家里只剩我一个了我该做什么？妈妈，我的人生好像毁了。「 母亲安抚地舔着它的后颈毛，「为什么这么说？」 「人间有趣的东西实在太多，我想在人类世界生活，所以刚修炼出人形就迫不及待下了山。」 「妈妈也喜欢，年轻时还化成人形假扮成了行走江湖的女侠，你爸爸也一样，山下确实比山上有趣得多。「 母狐狸露出怀念的神情，「然后呢？乖孩子。」 乌伯忆沉默许久，「山下的村子总是传出惨叫和铁链声。他们会把女婴掐死丢到河里，再让家里的女人不停生孩子，她们看着快死了。爸爸告诉我，这在人类世界叫拐卖人口和重男轻女，是一种可怕的恶行。」 「我觉得她们很可怜，就闯进村子把人都救了出来，用法术变了些钱和衣物让她们跑到城里。可那些女人没有跑，只是仰着头冲着天空笑。我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她们可能被折磨疯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可怜的人。」 乌伯忆疲惫地闭上眼睛，「接着我体内的力量莫名开始流失，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没办法阻止。」 「本该死去的村民突然冒出来，说我蛊惑人心强抢妇孺，被我救走的女人也说我是妖怪。他们找来和尚道士追杀我，如果不是爸爸及时赶来，我可能已经……」 母狐狸不知何时停下了舔毛，「那你爸爸呢？」 「死了，村民用石头砸烂了它的脑袋，我看见了。」 「你觉得这是谁的错？」 乌伯忆没吭声。 母狐狸咬着它的耳尖，「是你的错，我最爱的丈夫被你害死了。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临走前留下的那封信你不是看了么？」 乌伯忆瞬间僵住。 它背着耳朵，「那封信……我已经跟妈妈说过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改。」 母狐狸呲着牙，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扭曲。 它冷笑一声，「错？你能有什么错？虽然你泛滥的同情心不仅害死了父亲还连累了所有兄弟姐妹，但你不过是在做好事。」 「明明刚被骗过一次，没过几年却又上了一当。你非要帮那几个学生逃出大山，可怜这个可怜那个，结果呢？你又被骗了那帮人和村民是一伙的！别人掉几滴眼泪你就上赶着救，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大善人！「 「你一只狐狸为什么要在乎人类的死活，让我瞧瞧，你现在又和一个人类小孩交上朋友了？我们和人类有血海深仇，你怎么能和仇人混在一起！」 一句句质问砸在耳畔，乌伯忆大脑嗡嗡作响。 几只小狐狸不知何时停止了玩闹，它们将它围在中间，沖它嘤嘤地大笑。 一只血肉模煳的公狐狸突然砸在乌伯忆身旁。 第100页 下一秒，爸爸的头瘪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周围的小狐狸抽搐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撕扯它们的皮。 远处传来哭声，只有几个月大的妹妹吊在半空，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 类似的场景乌伯忆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它快被逼疯了。 母狐狸冰冷地注视着它，「还记得我给你写的信么？你是一切不幸的根源，只会害死身边的人，除了復仇你再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记住我的孩子，唯有復仇与死亡能弥补你的过错。」 母狐狸的声音越来越轻，四周的景象逐渐模煳。 几秒钟后，乌伯忆勐地睁开眼睛，幻觉彻底消失了。 它依旧站在神像前，眼前没有一脸失望的母亲，只有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除了大脑眩晕，幻觉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迴荡。 乌伯忆曾经很迷茫，现在它找到方向了。 它要杀死那些村民和道士和尚，然后杀死自己。 与此同时，正在钻公司空子的乌遥收到了数据变动的提示。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狐命要紧】 【任务目标：赤狐】 【姓名：乌伯忆（狐狸喜欢这个名字）】 【健康：80（狐狸很健康）】 【精神：30（狐狸有梦想）】 【总分：110（这数据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对么打工人）】 系统：？ 乌遥：…… 发生什么事了？ ———— 乌遥知道乌伯忆偷完能量，健康值肯定会大幅提升，可精神值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狐狸有梦想？ 数据还在变化。 只是几个唿吸的工夫，健康值又涨了10点，精神值也上涨到了50。 总分突然从-9.5窜到140，乌遥怎么都乐观不起来。 以他的经验来看，精神出现这么大的波动不是想开了就是想死了。 乌遥放下研究到一半的道具，抬手招唿小狐狸。 乌伯忆扭头看他一眼，沖他嘤嘤两声，看着挺正常。 系统开了个香槟，【这个数据涨得真漂亮，遥贵人快陪朕喝一杯！】 『半场开香槟你怎么敢的？』 系统吓得一激灵，连忙把香槟塞回酒柜里。 乌伯忆摇摇尾巴，示意它还想再吸收一会。 乌遥和系统在下面仰头看。 系统说它趴在神像腿上的样子，像极了正在吸血的蚂蟥。 乌遥不贊同，他家小狐狸比蚂蟥可爱多了。 乌遥工作了很长时间，系统又是无限流公司的最佳道具师。 他俩联手，很快将特殊称号『极地旅客』改造成了一个技能。 这种操作不合规矩，自然不会有公司专人给他们写技能介绍。 系统正一脸兴奋地编辑着详情界面，【跟你真是跟对了，我之前合作过的搭档贼瞧不起我，逼事贼多。】 『你在无限流公司也有搭档？』 【有啊，一个副本设计师搭配一个道具统。那傻逼搭档特强势，我给玩家做的奖励道具都要经过他的检查，他不喜欢就打回重做。十次有八次不通过，我天天受他的鸟气！】 系统抱着手，欣赏他们的劳动成果。 【特殊称号极地旅客已转化为技能——冰雪男王·艾遥】 【挥一挥魔法小手就能召唤小雪花，虽然你不能建造冰雪城堡，但你能在炎炎夏日给窗户冻出个窗花。】 乌遥：…… 『这就是你写的技能介绍？』 【准确说是角色卡片+技能介绍，你切换到艾遥状态就可以用技能了。】 『角色卡有什么用？』 系统一下来了精神，【可以华丽变身啊宝贝！我特意往里面塞了一套公主裙！领子开到胸裙子开到腰，保证穿上又美又浪！】 乌遥觉得它疯了。 怪不得它前搭档总是打回它的设计。 在乌遥的抗议下，角色卡名称改成了魔法少男，变身后的裙装换成了另一套男装。 系统不情不愿地修改起设定，【没品，那条裙子又纯又浪，我还有一套呢。本来打算跟你穿gay蜜装，你不要拉倒，我送别人去。】 乌遥不喜欢性感的衣服。 这会让他回想起一些不美妙的工作经歷。 除了躲进值班亭的老大，其他看守神庙的村民都被女鬼吃了，外面静悄悄的。 乌遥打开一条门缝朝外看。 旋转木人早已停止转动，挂着的人尸全都掉落下来，堆叠在值班亭门前堵死了男人的出路。 男人吓死机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乌遥看向远处的村路，在心里估算时间。 当时太混乱，强子跑了。 那人看见他和厉鬼一起冲进李老太家，知道今晚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来财爹在家里找不到他，现在多半正带着村民朝神庙赶。 村民看着很弱，除了復活和念咒没有特殊技能。但他们能把乌伯忆搞成那副落魄的模样，肯定没有表面那么好对付。 乌遥还没摸清村民的底，暂时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乌遥吹吹哨子想让乌伯忆加快进度。 小狐狸嘤了一声灵巧地跳下来。 第101页 它走到乌遥身边，「我想给你个惊喜。」 乌遥刚想点头却勐地愣住，「你会说话了？进度这么快？」 狐狸点点头，脚下升起一股血雾。 血雾散去，一个浑身赤.裸的狐狸男孩窜起来抱住乌遥。 「来财，我变成人了！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乌遥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男孩。 他搓搓乌伯忆的眼尾，「眼眶这么红，你哭过？变人的事先放一放，百亿，你的眼神好悲伤，我很担心你。」 第43章 第二个世界（13） 乌遥话音未落，就看见男孩眼中升起了水雾。 他张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和他倾诉，最后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扯出一个苍白的假笑。 乌遥原本还在回忆工作经验，琢磨怎么哄目标开心。 看着乌伯忆的模样，他突然有些可怜。 乌遥按住男孩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没事没事我在呢，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 男孩说话都带着颤音，「来财，我们是朋友，对么？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你永远不会骗我对不对？」 乌遥柔声安慰：「咱俩天下第一好。」 「我可以信任你？」 乌遥嗯了一声。 小狐狸状态很差。 他露出獠牙，在乌遥耳边反反覆覆说着，永远不要骗我。 乌遥眉头紧锁。 乌伯忆精神忽然变化肯定和石像有关。 可能是石像里储存的力量自带精神污染，会让人变得更加极端偏激。 也可能石像有安保系统，只要有人窃取力量就会受到攻击。 小狐狸藏不住心事，刚刚的几句话足以让乌遥摸清他的想法。 乌伯忆原本的目标，只是想报復欺骗他的村民。他不仅不会伤害游客和信徒，还会顺手救他们一把。 被神像刺激完，乌伯忆的復仇目标扩大成了村子里所有人。除了来财，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这不行。 被骗进村的游客信徒都是无辜的，乌遥不能眼看着小狐狸黑化。 乌伯忆使劲蹭乌遥的脸，仿佛只有和好友交换气味，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之前狐狸崽子和他的关系可没好到这种程度，他抱着他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乌遥感觉乌伯忆快撑不住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劝人的时候，乌伯忆太敏感，很容易把他的劝告当成背叛。 乌伯忆有意隐瞒，乌遥装傻充愣，这件事很快被强行翻页。 系统压根没发现刚才的异常，还歪着脑袋研究，【目标哭了？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百亿眼眶红了。』 【那不是你揉的么？】 乌遥：…… 『啊』 【啊？】 那是在给他擦眼泪。 乌遥很想抱住小光球摇一摇，看看它脑子里能倒出几盆水。 乌伯忆耳朵尖晃动两下。 他推开门朝着远处张望，拉住乌遥跑向旁边的树林，「村民来了，先躲起来。」 乌遥扭头看向村路。 透过树木间的缝隙，他看见一群村民正打着手电筒缓缓走向神庙。 恢復法力后，乌伯忆比之前更加灵活。 他拉着乌遥窜上一颗枝繁叶茂的老树，扶着他跨坐在粗壮的树枝上。 看了一会乌伯忆还是觉得不保险，又抱起来财让他坐进自己怀里。 他从后面搂住男孩的腰，就不用担心他不小心摔下去。 乌遥动动身体，转头对上狐狸男孩清澈的眼睛。 他犹豫着开口，「你……你怎么还光着身子？不会变衣服的法术？」 「会，但我不喜欢穿衣服，很痒，也不自由。」 乌遥多少能理解他的想法。 有些人养的宠物狗都不愿意穿衣服，更何况山里野惯了的狐狸。 他沉默半晌，「你以前下山玩的时候也不穿？」 提到过去，乌伯忆耳朵再次垂下来。 「穿的，爸妈说下山要遵守人类的规矩。不穿衣服的人就像没毛的狐狸，会被人嘲笑。」 「那你现在……」 「这里只有你和我，我相信你不会笑话我。」 乌遥狐疑地看着他，「你多大？」 「一百三十多岁。」 「成年了么？」 「不知道，附近没有其他精怪，我们找不到参考对象。」 乌伯忆出神地望着远方，「对于妖怪来说，成不成年并不重要。爸妈说我有了人的身体却还是狐狸的思想，最好一辈子都不下山，永远做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我当时还觉得他们太保守了，现在想想爸妈说的真对。人类世界太复杂了，我适应不了。」 乌遥怜爱地看着他。 别的妖怪下山歷练，是单纯青涩的学生走进社会。虽然会碰到坑爹公司傻逼同事，多少还有个适应成长的机会。 小狐狸直接误入诈.骗集团，一露头就被秒了。 家破人亡疲于逃命，他哪还有机会学习人类的知识。 两人又聊了几句，乌遥发现乌伯忆的情况很复杂。 年龄上他早就成年了，智商也不比普通人差。但他不会做人，变成人后还保留着狐狸的思维和习惯。 第102页 这就导致他的言行举止，看上去很幼稚很匪夷所思。 乌伯忆跟个狗一样，抱着乌遥又啃又舔，还想把他的手含进嘴里。 乌遥忍了半天，觉得他心情应该多少好了一些，「停下百亿，你现在不是狐狸不能随便舔人。」 「为什么？」 「太亲密了，你看哪个村民会互舔。」 乌伯忆略微思索，「抱歉是我冒犯，我做人的时间不长，很多东西都不适应，以后还要麻烦来财教我。」 乌遥嘶了一声。 这一本正经客客气气说话方式，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又借着月光仔细看看乌伯忆的脸，越看越眼熟。 除了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男孩看着一点都不像狐狸精。 他长相併不阴柔，还生了一身漂亮的小麦色皮肤，五官端正，笑容温暖包容。 放在学校绝对会被老师同学选成班长，一看就是个正直可靠的优等生。 一个诡异的念头升起，乌遥忍不住开口，「十亿？」 男孩茫然地歪歪头。 乌伯忆以前下山用的是成年人形象，乌遥提出要看看他变成大人的样子。 男孩腼腆地笑了笑，说他审美不好。爸妈都嫌弃他捏的成男脸很丑，他不好意思拿出来给来财看，等以后练好了再说。 很丑？ 乌拾忆那张建模脸男女通吃，连直男社畜都被他帅得老鹿乱撞，丑这个字和他搭不上边。 乌遥自嘲地摇摇头，掐灭了心中的小火苗。 他刚刚真是疯了，居然希望狐狸和傻狗是同一个人。 不该在上一个世界停留那么久的。 时间没有抹去一切，他又开始想他了。 ———— 在『做人』这方面，乌伯忆很听来财的话，连衣服都不情不愿地穿上了。 屏蔽系统解除，小光球眼中的乌伯忆终于不再是一坨人型马赛克。 【小正太长得和傻狗真像啊遥子！乌拾忆六七岁的时候应该就长这样，你快问问他的梦想是不是成为超级英雄！】 乌遥冷哼一声没搭理它。 狐狸正太出神地望着远方，眼眶渐渐泛起薄红。 他似乎很缺乏安全感，再次低头蹭起乌遥的脸颊。 除了傻狗，没人和乌遥这么亲密接触过。 他不自在地攥紧拳头，听着身后略带颤抖的唿吸声，犹豫半晌还是由他去了。 正太贴贴而已，可以接受。 村民赶路的速度很慢，队伍拖拖拉拉，五分钟的路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钟。 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他们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奇怪的队形，正缓慢而规律地前行。 昏暗的环境和手电筒凌.乱的光束影响了乌遥的判断，他看了半晌也没看出那形状究竟像什么，只是感觉很眼熟。 队伍最外圈的村民推着小车，车里摆放着神像和祭品。 里侧的村民一手拿着手电一手举着蜡烛，口中整齐地念诵咒语。 每个小说世界都有自己的设定，乌遥听不懂他们的咒语，转头求助身后的土着。 狐狸男孩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告诉他这是某种请神咒。 大概意思是村子正在遭受苦难，希望他们信仰的神明可以睁开双眼，看见信徒们的悲苦。赐给他们力量，让信徒能反抗外来的敌人，让村子再次获得安宁与幸福。 系统懵逼地问，【他们请什么？来财不就是真神灵仙在人间的化身么？】 乌伯忆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一张小脸格外严肃。 他咬咬来财的耳尖，声音压得极低，「情况不对，要不你先离开，我自己留下监视？」 对狐狸来说，舔舔咬咬都是在交流感情。乌伯忆没变过几次人，小动作一时间改不过来。 乌遥能理解但他不适应。 他再次强调了这个问题，小狐狸背着耳朵听得很认真。 末了蹭蹭他的头髮，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乌遥不信。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不想在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看着远处的村民，乌遥略微沉吟，「如果一会我被村民抓走，你有几成把握救走我？」 「和村民接触久了，我体内的力量会在某一刻莫名消失。我……我没把握，但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犹豫了。」 乌遥没理解他的意思。 他指着自己，「如果我没猜错，这次会流失力量的是我不是你。你就告诉我，那些村民你打不打得过。」 乌伯忆谨慎地点点头。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村民们终于赶到了神庙前，被留在原地的旋转人尸震撼到集体死机。 他们围着旋转人尸叫嚷着什么，距离太远乌遥听不清，他也不需要听清。 耳边响起乌伯忆稚嫩的童音，「他们刚检查完，确定这些真的是人类的尸体。虽然搞不懂是从哪冒出来的，但这都是上好的祭品，正好可以用在仪式上，村民是这么讨论的。」 「他们拿了来财的东西，我帮来财抢回来？」 系统有办法回收道具，尸体是乌遥特意留在那的。 他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不用，那是我专门送给他们的小礼物。」 狐狸男孩收起尖牙，眼神重新变得清澈。 乌遥又在脑海里整理了一遍线索。 第103页 时间差不多了，自己快下线了。 乌伯忆现在状态很差，乌遥不想再刺激他。但这里是村民主场，很多事乌遥也控制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跟小狐狸讲清一切，免得一会吓到他。 乌遥仰头看向男孩，「百亿，我需要你完全信任我。」 乌伯忆迷茫地看着他。 「这是最后一次盛会，村民筹备多年一定做足了准备。如今你恢復了力量有能力保护我，但游客信徒恐怕都会死在这。如果想让那些无辜的人活下去，就必须主动进攻搅乱村民的盛会。」 乌伯忆想说自己不想再帮任何人。 乌遥按住小狐狸的嘴阻止他开口，「百亿，你不要有所顾虑，这回多管闲事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只是被我牵扯进来的，一切因果我来承担。」 最重要的是，乌遥总觉得那帮村民还在算计乌伯忆，他们很可能会把游客的死安在小狐狸头上。 没人知道乌伯忆背了黑锅会有什么后果。 看着男孩双眼中的不安，乌遥学着狐狸的样子，仰头蹭蹭乌伯忆的鼻尖。 「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保证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百亿，我不是来财。我真正的名字叫乌遥，我需要你信任我配合我。」 第44章 第二个世界（14） 这不是乌伯忆第一次从来财口中听到『乌遥』这个名字，他知道男孩对那名摄影爱好者格外关注。 乌遥的外貌实在太出众，美得很有割裂感，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乌伯忆以为来财和他一样，被男人的外貌吸引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乌遥和来财会是同一个人。 乌伯忆怔怔地问，「你，你们……为什么？」 乌遥有些无奈，「我独自进村子拍野生赤狐，上山的时候被村民偷袭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我就成了来财。如果不是你偷拍下大伯的交易画面，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村民做成了商品。」 狐狸男孩眉头紧锁，盯着他若有所思。 乌遥轻嘆口气。 乌伯忆现在是敏感期很容易受刺激，这些话他不该说，可又不能不说。 系统终于回过味来，【我们是不是摊牌得太晚了？】 『不，是摊得太早了。』 进入任务世界的第一天，乌遥在后院里抓住偷鸡的小狐狸，差点被它骗出去弄死。 第二天他们躲在玉米堆后面撸串聊天，勉强交流了一下感情。 因为前一天晚上盼弟皮活了，第三天乌遥和小狐狸就换皮改命这件事聊了很久，末了狐狸送了他一个陶瓷哨子。 两人接触的时间只有这么长。 再除去最开始的敌对和试探，他们真正交心的机会很少。 乌遥其实不知道乌伯忆为什么忽然和他亲近了。 可能是在神庙里受了刺激，把他这个小伙伴当成了唯一的精神依靠？ 他和乌伯忆刚刚脱离纯利益关系，发展出了一点点的友情。 如果不是被村民赶鸭子上架，乌遥绝不会选在今晚坦白。 看着沉默不语的乌伯忆，乌遥轻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 男孩没吭声，沖他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 乌遥观察着他的表情，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双方僵持两秒，乌伯忆率先开口，「只有这一件事要告诉我么？来……乌遥。」 乌遥一愣，把到嘴边的解释咽了下去，「我想搅乱这次盛会，需要你配合我。」 乌伯忆坐直身体，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他的反应不在乌遥的预料之类，他迟疑地开口，「我骗了你你不生我的气？」 男孩扬起嘴角，声音稚嫩又温柔，「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是个骗子，我知道人类都喜欢说谎，像狐狸喜欢舔爪子，在和你合作时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和其他人类说的谎相比，你的谎言不算难以接受，你的解释也很真诚，我能理解你的难处。所以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你生气。」 他顿了顿忽然抬起手，乌遥下意识低头避开。 乌伯忆摸摸他的脑袋，「为什么要躲？乖，不要胡思乱想。来…小遥刚刚那么严肃，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乌遥茫然地看着乌伯忆，脑子有点懵。 没有吼他，也没有质问他谴责他，就这么结束了？ 乌遥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生气，乌伯忆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真是奇了怪了，新工作给他安排的目标都是傻狗同款圣母？ 乌遥突然发现正规公司待遇就是好，这种事放在以前他至少要挨几巴掌。 村民嘈杂的喊声唤醒了乌遥。 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他重新靠回乌伯忆的怀里。一边把玩男孩的大尾巴，一边讲自己的计划。 乌伯忆竖着耳朵听得很认真。 明明一个是小孩一个是大人，乌遥却觉得男孩和乌拾忆特别像。 如果乌伯忆是个反派，他现在该生气该打他。 该给乌遥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他的厉害，逼得他不得不服从他，以后再也不敢隐瞒任何事。 这种人又可恨又难杀，总能比别人活得更久。 工作期间乌遥遇见过很多好人，他知道好人都是不长命的。就连乌拾忆也一样，离开方舟的第十年他就死了。 第104页 而那些躲在基地里趴在乌拾忆身上吸血的懦夫，全都活得好好的。 勇敢正直的人吃不到胜利果实，他们永远会死在黎明到来前。 乌遥自信有能力搞垮村子，让乌伯忆再不会被村民算计。 可之后呢？等他完成任务离开世界，乌伯忆该怎么办？ 小狐狸脾气好心思单纯，还是只样貌出众的妖怪。长宁小隐村只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坎，他以后还会遇到更多麻烦。 乌遥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经验，保证小狐狸学会后能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乌遥舔舔干裂的下唇，出神地望着小狐狸，「我刚刚说的几套计划你都理解了么？随机应变很重要，你讲一遍给我听听。」 乌伯忆很听他的话，一本正经地重复起计划。 乌遥捏捏他的脸蛋，欣慰地笑了笑，「一教就会，你这不是挺聪明的么。」 乌伯忆歪头笑起来，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中亮起了光。 乌遥想问他要不要学一些不那么正派的『技巧』，犹豫半晌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之前养过反派崽。 那小崽子吃他的喝他的，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老师叫得特别甜，长大之后疯狗一样追着他砍。 还给他讲了老虎拜师的故事，嘲讽他看似冷漠精明，实则软弱可欺很好拿捏。 乌遥还是更喜欢和傻子玩。 他宁愿在这个世界多留一段时间，也不想再亲手杀死一个自己教出来的祸害。 ———— 把乌遥放回地面，乌伯忆再次化成小狐狸，蹭蹭男孩的小腿转身钻进山林。 乌伯忆的任务很重要，他有些着急跑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乌遥找了个地方坐下，适应新到手的技能。 他屏息凝神，再次睁眼时掌心已经出现一小块冰锥。 很袖珍，只有指甲盖大。 乌遥对准一旁的大树，尝试操控冰锥。 下一秒冰锥飞射而出，在树上砸出一个浅浅的痕迹。 乌遥还算满意。 他研究称号只是为了向乌伯忆证明自己很有价值，眼下他可以靠着这个技能让狐狸相信他是个潜力股。 系统觉得他有被害妄想症，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乌遥告诉它人心是会变的，人类之间的关系离不开利益。除了傻狗，没人会永远爱他。 系统不信，乌遥把自己养崽的故事讲给它听。 小光球震惊地瞪大眼睛，【这剧本不对啊，我知道师尊是高危职业，可徒弟黑化之后不是该把师尊囚禁起来这样那样么？为什么到你这就变成捅刀子了？】 乌遥略微回忆，『他刚开始确实把我囚禁了，说他念着我的恩情不想杀我，让我老实待着不要坏他的事。』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最喜欢的环节，我逃他追我插翅难飞，最后我成功反杀，剁了那个没良心的小祸害。』 系统忍不住掏出乌遥的照片看了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对他们还好，反派怎么狠下心杀你的？没品的直男。】 『他们要是弯的我就惨了，杀我之前还要噁心我。』 【忘了你也是直男，说起来乌拾忆就是gay，你觉得他怎么样？】 乌遥抿抿唇，低头把玩着冰锥。 总提一个死人做什么，他弯得太晚，他们没机会了。 ———— 弄醒值班亭里昏迷的村民，得知旋转人尸是来财变出来的，村民沉默一瞬，齐齐转头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 「你不是说来财还没变成真神灵仙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来财爹涨红着脸，沖质问他的村民低吼，「老子他妈的哪知道！之前咱们又不是没召唤过灵仙，哪出过这种情况！从没有哪个灵仙化身能变出一堆尸体，要我说这件事肯定是别的什么东西干的，和来财没关系！」 大伯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消消气。 看守神庙的村民被人搀扶出来，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就是来财弄的，我们哥几个都看见了。」 有村民问：」其他人呢？「 「都死了，被路过的女鬼吃了。」 「这件事太荒唐了，还有谁能证明你的说法？」 村民擦着额头的冷汗，「他奶奶的还用个屁的证明！你们直接把来财叫出来问啊！」 众人闻言又回头看向来财爹。 男人面色铁青，一把将躲在人群中的招娣拽了出来，「问你呢婊.子，来财在哪！」 招娣也知道坏事了。 她低着头赔笑，「不知道，他今晚一直没回家我还以为他准备在李老太家过夜。」 来财爹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招娣倒在地上捂住脸，吓得瑟瑟发抖。 大伯夹在中间劝架，「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主持仪式的李老太死了，一个警察的孩子逃出了村子，还有几个游客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不管有没有来财这档子事，咱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就算咱们在村子口布下迷阵，也只能挡住警察一时。等太阳升起来阴气散开，那帮原地乱转的警察就能找到进村的路。要是还没来得及换皮，就被他们抓出村子弄死，咱们这些年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大伯的话点醒了还在懵逼的村民，恐慌蔓延，人群再次开始躁动。 第105页 他们犯的罪，足够拉出去枪毙百八十次。 有的村民不安地大喊大叫，有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在一个糟老太太身体里待了一百多年，不就是盼着以后能有个好日子么！老天爷怎么就不给人留个活路！」 「先把仪式举办了？不行不行，现在还凑不出三千个尸体，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居然连坟圈子里的尸体都偷！」 长宁小隐村的村长是一个面相精明的老头，他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唯一擅长的就是打点关系。 真出了事他也没办法。 来财爹连抽两根烟，恶狠狠地道：「不他妈纠结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尸体么，盛会提前！今晚就彻底切断村子和外界所有联繫！」 找到主心骨，村民很快冷静下来。 他们分出一批青壮年去坟圈子里取尸体，剩下的老弱妇孺留在神庙前继续念请神咒。 强子从人群里走出来，跟来财爹耳语几句。 男人一愣，「什么？山上的狐狸精和来财混在一起？」 他面色凝重，说不清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 凌晨2点，守在村里入口附近的村民传来消息，村外抓捕男学生柳寅的人手全部失联，估计被警察一窝端了。 有特殊身份的村民都留在村子里等待最后一次盛会，提前离开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普通人。 他们做不到守口如瓶，警方很快就能弄清村子的秘密。 和消息一起发来的还有一段偷拍的视频，一群警察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乱窜。 刀架在脖子上，来财爹也有些着急了。 他在队伍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留下一个村民抱着神像念驱鬼咒。其余的人全都和他一起面朝神庙，一边跪拜一边念请神咒。 一具具尸体被村民搬运到神庙前，来财爹抽空看了一眼，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尸模样的小人，将来财的生辰八字写在小人身上。 做完准备男人起身，三步一磕头恭恭敬敬地走进神庙里，将小人摆在供桌上。 与此同时，正在树林里整理信息的乌遥，突然抬头看向神庙，『哥，你有没有发现念咒声越来越大了。』 系统放下手里的菜谱探头朝外看，【你还真别说，什么时候这么大动静了，就差没趴在你耳边喊麦……乌遥？乌遥你怎么了！】 乌遥没回答。 他直勾勾地望着神庙，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 系统急得又喊又叫，乌遥没有任何反应。 他如同提线木偶，四肢僵硬地走出树林，在众多村民的注视下走向神庙。 站在神庙门口的来财爹伸手按住乌遥，从大伯手里接过一把匕首，狠狠划破男孩脖颈。 鲜血喷溅在神庙的供桌上，流进干尸小人体内。 下一秒，神庙正中央的石头神像，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来财被两个男人拎起来悬在半空，伤口血如泉涌，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见男孩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来财爹立刻喊人拖来一具尸体。 尸体的血肉如同有了生命，它们生长蠕动，高高升起缠住男孩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最后在从伤口处流出涌入神庙内。 系统都看呆了。 难怪乌遥之前会说，来财是储存输送力量的媒介。 随着越来越多的血肉通过来财传递进神庙，村子也开始发生变化。 村子外，柳寅正在车里和父亲吵架。 来财让他出来传信，等于把生的机会给了他。他的女友和朋友都在山里，他放心不下不想离开。 外面突然传来骚动，守在附近的警察跑过来一把拉开车门。 柳警官没再理会热血上头的儿子，警惕地朝外看去，「怎么了？」 小警察失声了一般，惨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侧身让开指向远方，柳警官狐疑地抬起头，看见远处的黑影正在缓缓变淡。 他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长宁小隐村连同附近的山林一起，消失了。 第45章 第二个世界（15） 「这是什么情况！那座山怎么没了！」 几个警察的表情都很茫然，没人回答柳警官的问题。 还没完全平復下情绪的柳寅，这一刻彻底慌了。 他踉踉跄跄地跑下车，「阿玉！阿玉还在里面！救了我一命的来财也没出来！」 柳警官扶住儿子，「你腿上有伤，别乱动！」 他想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嘴唇张合许久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脑海中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柳警官连忙按住耳机，「刘队长！刘队长听到请回话！」 没人回应。 他索性掏出手机挨个打电话，没有一个人接通。 刘队长和一起进山搜查的五名警察全都失联，就仿佛他们跟着长宁小隐村一起消失了。 柳警官怔怔地地举着手机，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寅惊恐的哭声将他唤醒，柳警官将儿子推回车上，命令其他警察立刻上车。 几辆车驶离土路，柳寅跪在后座上焦急地朝后看，「爸，我们不等其他人了么？」 柳警官舔舔下唇，「等多久都没有意义，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处理的了。留在这既危险又浪费时间，赶紧把情况报上去让上面找专人过来！」 第106页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微微震动，正在开车的柳警官扫了一眼，让儿子帮忙读下上面的简讯。 朋友女友全留在了山里，柳寅说话都带着哭腔，「来财的信息已经查到了，他原名魏承，是南方人。一个月前来财的邻居举报，怀疑来财的父母将儿子卖了。后经调查，来财被亲生父母送到了亲戚家，也就是长宁小隐村。」 柳警官嗯了一声，「就这些？」 柳寅滑动手机屏幕，「还有一部分是关于来财亲生父母的，今年1月3日有邻居听见来财父母和人吵架。一个陌生的男人大喊着，『长贵！当初害死我那么多师兄弟，现在居然还敢出来！』」 「发现隔壁传来打斗声，邻居立刻报警。经当地警方调查，该男子是附近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曾发病失控杀死三名路人。一个月后，该男子再次闯入来财父母家，持刀砍死了来财的母亲……」 通过儿子的描述，柳警官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 客厅内，一具被砍得血肉模煳的尸体倒在地上，旁边坐着一名三十多岁头髮凌.乱的男人。 他无视了冲进来的警察，神情疯癫边哭边笑，「哈哈哈哈！师父师兄师姐！我杀死长贵了！小师弟给你们报仇了！！！「 有哪里不对。 柳警官眉头紧锁，「来财的亲生父母叫长贵？」 柳寅摇摇头，「不叫，爸，你不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很奇怪么？」 确实。 而且他发疯时说的话也很让柳警官在意。 长贵…长贵…… 柳警官反覆念叨几遍，勐地瞪大双眼。 伥鬼！ 报案人不了解情况，以为男人有口音喊的是『长贵』 男人不是疯子，他是想除掉从长宁小隐村跑出来的鬼！ ———— 神庙前密密麻麻堆满了干瘪的尸体，庙里的神像早已被鲜血染红。 来财爹看了大伯一眼，「多少了？」 大伯擦擦头上的汗水，「还是不够，算上来财变出来的尸体，也还差5具才够三千。」 来财爹面色一沉，随手在人群中点了几下，「你们几个赶紧自杀，用自己的尸体填补空缺。不愿意就回村里杀游客充数！天快亮了，我只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一到凑不出五具尸体……」 他没说后果，几个村民面面相觑转身朝着村子跑去。 系统围观全程，急得直转圈，【乌遥，你别这个时候掉链子啊！村子不太对劲，天空好像蒙上了一层东西！】 没人回答，乌遥的灵魂依旧双眼紧闭。 系统想用小锤子把乌遥砸醒，道具显示目标意识清醒记忆完好。 它调出后台数据看了看，上面说系统无权窥探员工隐私。 系统：？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找尸体的村民一个都没回来。五个人都不接电话，来财爹知道村子里肯定又出事了。 他拎起砍刀冲进村民堆里，随机砍死五个正在磕头念咒的老人。 看着新鲜出炉的尸体，剩下的村民长松口气。 有了这五个倒霉蛋，仪式需要的三千具尸体终于凑齐。 血肉通过来财涌入神像体内，长宁小隐村最后一次盛会正式拉开序幕。 原本柔和的夜风在这一刻骤然阴冷，狂风唿啸吹起漫天尘土，遮住整齐跪拜的村民。 来财爹在风中大喊，「恭请善感真神灵仙！！！」 村民齐齐掏出放在怀中的匕首，对准自己的眼睛狠刺下去。 血液喷涌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颗巨大的眼球。 一旁的小推车被风吹翻，一尊尊神像滚落到地上。石像剧烈颤抖双眼血红，体内发出刺耳的尖叫。 「砰——」 神庙半敞的大门勐然打开，一只石头做成的手掌从门内伸出，捏碎小庙的门框。 远远看去，如同一个人正在掀开盖子爬出棺材。 白霜自手掌处生出，朝着四周迅速蔓延，眨眼便覆盖了整个村子。 同一时间，还被困在山中的警察错愕地看向树林深处。 一个警察低声问：「是我眼花了么，那边怎么白茫茫的，下霜了？」 刘队长还没回答，忽然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怔怔地低下头，自己的双手上不知何时落满了细小的雪花。 眼前的一切早已超出她的认知，这已经不是警察能处理的了。 几个警察吓得惊叫出声，「队长，耳机不好使了！」 刘队强忍着刺骨的寒意，抖着手打开手机。 没有信号，他们和外界失联了。 刘队长咬咬牙，拔出腰间的枪，「柳寅不是说过，村民为了封山会提前开启盛会，咱们早就知道会遇到这种事，还有什么可怕的！」 「白霜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那边肯定有通往村子的路，走！咱们去会一会那什么真神灵仙！」 ———— 按照乌遥的安排，乌伯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坟圈子，将乌遥交给他的几具仿真尸体扔到尸堆里，尽可能多的替换掉原本的尸体。 他抱着乌遥的身体跑到大伯家，翻墙倒柜找出男人的人皮放在尸体上。 人皮生长出肉芽，自动将尸体包裹住。 和村民不同，受害者的人皮没有攻击性也不会自动寻找猎物。 乌伯忆等了一阵，炕上的人没有反应。看来乌遥的灵魂没回来，还在来财的身体里。 第107页 无主的肉身很容易被孤魂野鬼占据。 乌伯忆从没在村子里看见过孤魂，但他还是不放心。 他变化成一个强壮的年轻男人，轻轻抱起乌遥，放进自己的尾巴仓库。 妈妈告诉他，尾巴是狐狸的弱点，只能装喜欢的人。 乌遥虽然不是他的母狐狸，却是他唯一的朋友，乌伯忆觉得他有资格躲在里面。 他在大伯家翻找一阵，没找到村民换下的人皮。 乌遥说，村民比警察更希望长宁小隐村的事情圆满结束。这样他们才能彻底摆脱警察的抓捕，开启新的人生。 必须有人对村子里的事负责，为了给官方一个交代，村民绝不会扔掉自己的皮。 还没换皮改命的村民，准备替换掉村中的游客信徒。提前离开村子的人，将人皮藏在了某个安全的地方。 乌遥提供了几个可能藏着人皮的地点，乌伯忆要提前将人皮拿走处理掉。 在这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乌伯忆打开村子的大喇叭，将还在睡梦中的游客信徒全都叫醒。 游客们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只看见远处升起火光，广播一遍遍放着一个男人的声音。 「起山火了！」 ———— 听到村民的念咒声，乌遥的意识就开始模煳，他能听见系统的喊声却没力气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乌遥再次睁开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身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还有不少小孩，身上大多穿着一两件名牌。 大部分人都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眼神空洞，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有罪，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自愿来赎罪，这是我应得的。」 剩下的十几个人正仰头看着大门，有的面露挣扎，有的嚎啕大哭。 人群后方，一个中年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哭喊，「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信什么真神灵仙！是我煳涂是我迷信，你们要杀就杀我，求求你们不要害我的孩子……」 乌遥环顾四周，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纤细的双手，很快弄清了情况。 这些人都是被抢了皮的受害者。 眼前的一幕虽然超出了他的想像，但一切并没有偏离他的计划，反而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测。 乌遥走到中年女人面前试探地开口，「李阿姨？」 女人没反应，依旧沉浸在痛苦里。 乌遥一边联繫系统，一边在人群中走动。 几分钟后他在队伍末尾找到一个小男孩——来财。 果然如此。 乌遥推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之前他一直有个想不通的点。 村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厉鬼在游荡，说明这个世界的人死后是可以变成鬼的。 那被村民杀死的受害者，灵魂都去哪了？ 无非两种可能。 受害者的灵魂被厉鬼吃了，或者他们还没来得及变鬼，灵魂就被村民收走了。 和小狐狸去过坟圈子后，乌遥就找到了答案。 村民储存的尸体上放着手.枪、警帽、 学生证、记者证、笔记本等等小物件。 每一样都有特别的意义，或是能证明死者的身份，或是记录了村子的秘密。 村民杀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在抛尸时留下如此致命的线索。 其他人没有鬼怪带领，看不见坟圈子真正的模样。就算进得去，也很难在一堆扒了皮的尸体里，找出和证件对应的受害者。 所以尸体身上的东西，只能是死者自己放上去的。 白板和乌遥交接工作时被村民刀了，乌遥穿越过来灵魂自动进入来财体内。 那些受害者跟乌遥一样，也在来财的身体里。 为了即将到来的盛会，村民做足了准备。 他们用坟圈存放受害者的尸体，以死者的血肉给真神灵仙铸造身体。 用来财储存受害者的灵魂，逼迫他们承认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责，以此来请出真神灵仙。 真神灵仙是自然万物的善念凝聚成的神明，他见不得世间的苦难，会庇护信徒不受战争和天灾的侵扰。 这个任务世界中的『採生折割』，是指村民一边利用『善』，吸引善感真神灵仙在村子里选择人间的化身。 一边人为地制造出『苦难』，骗取真神灵仙的同情，得到它的赐福。 如果乌遥猜得没错，乌伯忆也曾是被选中的人间化身。 心思单纯梦想成为狐仙的乌伯忆绝对称得上『善』，可以成为召唤真神灵仙的容器。 山下的村子买卖人口.奸.□□女，这就是真神灵仙通过小狐狸双眼看见的『苦难』 现在灵仙的化身是小来财，四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如同一张干净的白纸。 他也是『善』 以来财爹为首的村民，将男孩变成真神的化身。让他每天待在家里，亲眼看着父亲虐待招娣盼弟。 这是『苦难』 虽然已经有了思路，但乌遥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 线索少了一环，他总觉得这村里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的打断了乌遥的思绪。 人群最前方的黑色大门忽然打开一条缝，一只血红色的巨大眼睛正透过缝隙直勾勾地盯着乌遥。 第108页 一道声音从门后传来，像是很多个人在同时讲话，分不清男女老幼。 「乌遥，你是否承认自己有罪。」 系统一直联繫不上。 乌遥略微思索，他现在可能在梦里。就和其他受害者的灵魂一样，在来财体内沉睡。 为了保护员工隐私，系统不得窥探员工梦境，只有他在梦里遇到危险系统才有权把他唤醒。 乌遥没理会门内的眼睛，继续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线索。 「乌遥，你是否承认自己有罪。」 「不要再自欺欺人，我能听见你的灵魂一直在为曾经的错误忏悔哭泣，看见你深藏在心中的苦难」 乌遥嫌弃地推推眼镜，「你话密了，我有没有罪跟你有个蛋的关系。」 门后传来一声嘆息，「只要你能正视自己的过去，我就能帮你弥补遗憾，清除你的罪。」 「你难道不想和自己的父母重聚？你不是一直认为，是你害死了他们？」 乌遥脚步一顿，勐地抬起头。 它怎么知道这些？小世界里的人怎么可能窥探到员工的记忆！ 他眼神瞬间冷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道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得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 周围的景象迅速变化，受害者的身影逐渐变淡。 乌遥环顾四周。 他居然在梦里看见了自己的家。 不是来财家，不是系统租给他的卧室，是他父母亲手布置的专属于乌遥的房间。 卧室门敞开着，父母正站在阳台聊天，脸上带着温暖鲜活的笑。 乌遥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很快想起他们早就死了。 声音在房间中响起，「你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轻信他人，就不会被骗进犯罪.集团绑定非法系统，你的父母也不会为了救你而死。」 「他们深爱着你，正如你深爱着他们。这明明是你的错，最后却只有你活了下来。为了復仇你放弃逃跑的机会，费尽心思终于搞垮了那个组织。你让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你依旧有罪。」 乌遥眯起眼睛，「可笑，我是受害者我什么错。」 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勐然出现在乌遥面前，它定定地望着他。 「我可以弥补你的遗憾復活你的父母，让你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只要你不再逃避自己的错，承认自己的罪。」 第46章 第二个世界（16） 乌遥缓缓眯起眼睛，「你是在用我死去的父母威胁我？」 那道声音再次嘆息，「不，我只是在救你，让你正视自己的罪。」 「我不需要你救，放我出去。」 「你是否承认自己有罪。」 乌遥没搭理它，绕开挡在面前的血红色眼睛，想找到离开的办法。 眼球跟随他转动，眼神慈悲又无奈，像是在看一个走上迷途的孩子。 乌遥刚走出卧室，正在阳台上聊天的两人就转头看向他。 女人脸上带着他熟悉的笑，「小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都不用我进去拉窗帘。」 乌遥没吭声。 男人走过来敲敲他的头，「说过多少遍不要像个闷葫芦一样，别把话掉在地上。」 乌遥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算什么东西，滚开。」 女人瞪大眼睛。 男人眉头紧锁，「你小子怎么跟爸妈说话呢！」 乌遥对着男人的小腹狠狠打了一拳，男人毫无防备，捂着肚子痛苦地跪在地上。 女人尖叫起来，「乌遥！你怎么能打你爸爸！」 乌遥懒得和冒牌货周旋。 一直跟在他后面的血色眼睛应该就是善感真神灵仙。 不知道它是怎么绕过快穿公司的隐私保护系统，直接偷窥到员工记忆的。 乌遥选择性屏蔽了女人的喊声。 他不想看见那两人的脸。 刚刚只是面对面说了几句话，乌遥就觉得眼眶发酸，再聊下去他怕自己的表情会露出破绽。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乌遥还是有很多话想倾诉。 他实在太想他们了。 乌遥之所以会被黑心统骗走，是因为当时的社会本就不太平。 学校里混混遍地走，网上的人渣一抓一大把。 大多数学生的经歷和乌遥一样，白天在学校被人霸凌，放学的路上被混混抢钱，回家上网被恋.童猥琐男追着发金针菇。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一堆乱七八糟的公司天天打电话，千方百计想把人才骗进自家的犯罪团伙。 乌遥每天收到的诈骗信息，比游泳健身和游戏gg加起来都多。 室友找到工作，邀请乌遥吃饭。 乌遥一进包间就被四五个大汉按住，强行和黑心统签了合同，然后连夜打包丢到了任务世界。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对乌遥充满了同情，谁能想到饭店和黑心统是一伙的。 这不是骗人，这是光天化日强抢民男。 事实证明黑心统没白抢，乌遥还没叛逆的时候，确实给它赚了不少钱。 「你觉得自己很无辜？」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乌遥的回忆。 他抬头看向眼球，「你既然能偷窥我的记忆，就该知道这是无妄之灾，我没做错任何事。」 眼球轻嘆一声，「你明知道，你不该轻信他人。」 第109页 「它早就盯上我了，就算我拒绝了室友的邀请，它也会找人敲我闷棍。」 「不要再逃避，去接受去正视你心底的罪。」 乌遥翻了个白眼。 他当了这么多年反派小弟，经常被人指着鼻子骂，什么尖酸刻薄的话他都听过。 眼珠子pua比不上反派，骂人比不上道德狗，他还真就没把它的屁话放在心上。 看着正一脸怒意走向自己的『父母』，乌遥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不可能完全不被影响，待的越久越危险。 况且他无法忍受别人用他的父母算计他，这是在侮辱他的家人。 乌遥推推眼睛，「你想困我多久。」 「只要你承认自己的错，你就能出去。」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把我逼疯了？」 『父母』拉住他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乌遥挣脱两人的手转身走进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菜刀。 没等两人反应，他手起刀落，直接砍掉了亲爹的一只耳朵。 鲜血喷溅在脸上，乌遥舔舔下唇冷笑道：「我的记忆难道没告诉你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这种不用入流的小伎俩你怎么拿得出手？」 一直神神叨叨的眼球，死机一般愣在原地。 「想利用我心底的愧疚，逼我承认不属于自己的错误？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是完美受害者也没人能让我认错！跟我玩心理战，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等眼球反应，乌遥一把按住还在尖叫的女人，捡起一旁的沙发垫挡住她的脸。 几刀下去，女人就不动了。 男人捂着耳朵瘫坐在地上，嘴里喊着小遥小遥。 乌遥眼眶一酸， 他避开他的视线，深吸口气举起手中的菜刀，「爸爸，你的小遥早就不在了。」 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鲜血在地板上流淌。 乌遥擦擦眼镜上的血污，朝着半空中的眼球走去。 眼球半天都没说话，见他来了，居然往后躲了一下，「杀人，大胆。」 乌遥发出低沉压抑的笑声，「这里不是幻觉就是梦境，难道在梦里杀人也是犯罪？」 没给眼球说话的机会，乌遥几步上前将它堵在墙角。 「你觉得我有罪？难道我刚刚杀的假父母是你用受害者灵魂伪装的？」 「那我可真是对不起他们，我好难过，迫不及待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我一时受惊才冲动伤人，这么一看还是你的错。」 乌遥用刀刃抵住眼球，精緻漂亮的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我这就杀了你给他们报仇，清除你身上的罪，怎么样？」 眼球逼疯过许多受害者，从没见过疯得这么另类的。 它感觉情况好像不太对。 ———— 红眼珠子变出一个人乌遥就剁一个，它不变人乌遥就追着它砍。 这疯子没有道德更没有同情心，不管对面站着的是亲爹亲妈还是孕妇小孩，他杀起来都毫不手软。 偏偏还很能打，没人治得了他。 道德绑架放在他身上不仅不奏效，还会被他反绑架回去。 两人极限拉扯，眼球被他绕晕，差点亲口承认自己有罪。 被乌遥怼在墙角连着踹了六七脚，眼球终于意识到自己碰到硬茬子了。 再次开口时，它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够了！我能復活你最想见的人！」 乌遥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 他将发抖的左手藏进兜里，在心中反覆念着，『我很冷静我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这不是我的错。』 起初乌遥真的以为，这鬼东西能避开隐私保护系统窥探他的记忆。 很快他就分析出了对方的漏洞。 它并没有偷窥受害者记忆的能力，只是能感知并放大目标心底的愧疚，让他看见自己最觉得亏欠的人。 乌遥不认为自己错了，但他确实不敢面对父母。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父母就不会死。 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强压了下去。 来财体内储存的受害者灵魂是给真神灵仙准备的，死一个少一个，它肯定捨不得用。 最早出现在乌遥面前的假父母，只是眼球根据他的愧疚制造出的纯假人。 乌遥担心它会把其他受害者的灵魂牵扯进来，特意威胁恐吓了它。 看眼球的反应，他的威胁多半起到了效果。 连着杀死十多个老弱妇孺，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让乌遥生理不适。 多年工作练就的演技，此刻派上了用场。乌遥强忍着头晕，将眼球按在墙上勐踹。 差点被踹爆的眼球，再也没了之前的反派逼格。 它声嘶力竭地大喊，「我能復活你最想见的人！」 乌遥没搭理它。 他举刀正要落下，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出，稳稳握住他的手腕。 他警惕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温柔包容的眸子。 乌遥怔愣一瞬。 傻狗？ 等等，眼球会根据他的意识制造假人，所以他为了平復情绪，脑补出的那些画面，它都看见了？ 『乌拾忆』和眼球交换视线，正准备开口说些pua的话，就看见乌遥的脸上瞬间爬满红晕。 他转头狠狠给了眼球一脚，「这就是我最想见的人？他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你的能力不过如此！」 第110页 眼球茫然地看着乌遥。 杀人杀到一半，在脑海里幻想和对方拥吻的普通朋友？ 乌遥没敢看『乌拾忆』的脸，「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让我走？好，那我们就摊牌，」 「长宁小隐村曾遭匪祸兵燹，还有妖物横行，村民一百多年前就死绝了。」 「死在山里的村民、土匪、兵痞全都化作厉鬼为你所用。你们共同布局相互利用，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什么善感真神灵仙，百年前不过是只不入流的恶鬼，恐怕连邪.神都算不上。」 乌遥垂眸看着眼球，眼中闪过寒光。 「村民一边扮演施暴者一边扮演受害者，你再假模假样地出来惩恶扬善。」 「小狐狸只是在山中行善十几年就碰到了狐仙的边，这一百年间里你『拯救』了无数受害者，是不是已经快要飞升成仙了？「 「这次的盛会上，你将扮演一个被信徒欺骗的可怜神明，亲手惩罚作恶的村民，拯救被困的游客信徒，超度来财体内的灵魂和村里的恶鬼。」 眼球微微颤动一下，被乌遥捕捉到了。 他一刀砍死拦路的『乌拾忆』，用沾满血污的刀刃轻轻拍打眼球。 「真是好算计啊真神灵仙，让我猜猜，这所谓的最后一次盛会……其实你的升仙大会！」 ———— 系统一直联繫不上乌遥，吓得不停爆装备。 正在请神的村民，只看见来财的尸体周围内脏断肢满天乱飞。 眼前这一幕超出了大伯的认知，他忍不住看向来财爹，「这、这、咱们是不是念错了？」 男人面色铁青。 先有人偷窃尸体后有大学生逃跑，这次的盛会太不顺利了。 普通游客哪有这本事，他就知道村子里肯定藏着一条警方的狗！ 他早晚要把那条狗抓出来，活剥了他的皮！ 大伯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处的庙门。 棺材状的神庙塌了一半，里面巨大的神像双手按住山壁，上半截身子已经探出神庙，下半.身却迟迟没动。 不该是这样的。 神像应该在请神仪式中活过来，走出『棺材』，让村内的所有人陷入它制造的幻境。 这样还留在村中的外人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村民屠.杀。 按照计划，村民会强行和游客信徒的互换人皮，聚在一起请求神明的庇护。 神像会假装听到信徒的召唤，将所有作恶的『村民』杀死。再解开村子的封锁，帮助『游客』逃出村子。 盛会结束，真神灵仙就真的成仙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这些信徒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就算对方翻脸不认人，他们也不会吃亏。 和先离开村子的人不同，他们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跑出去的。警察发现村民的尸体后，长宁小隐村的事就算结了。 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伥鬼可以重获新生，走出大山，享受着别人的幸福人生。 为了日后的富贵荣华，大伯特意抓了个富二代囚禁在自家地窖里。 大部分村民都提前做好了准备，每家都能翻出一两个受害者，那些新骗来的信徒游客只是他们上的一层保险。 大伯边念咒边安慰自己。 盛会流程很长，需要三四天才能完成请神。他们把时间压缩到几个小时之内，出点小问题也是正常的。 只要不再出…… 等等！ 大伯不念咒了，惊恐地看向来财爹，「现在村里没人盯着，咱们准备的那些人会不会被人救走？」 男人脸色一沉，杀气腾腾地提起砍刀。 「他妈的，你们几个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坏老子的事！」 ———— 乌遥在系统空间醒来时，小光球还在爆装备。 见他睁眼，系统着急地问：【你刚刚怎么回事？】 『被真神灵仙拽进它制造的幻觉或者梦里了。』 【吓我一跳，你怎么出来的？】 『我太变态了它害怕，就把我踢出来了。』 系统：【啊？】 乌遥刚想解释，意识忽然一阵恍惚。 真神灵仙正在处理来财体内储存的灵魂，乌遥回不去，任务系统自动将他塞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地上堆满了杂物。地面柔软温暖，还在不停晃动。 乌遥略微思索，朝着上方大喊，「乌伯忆！我我回来了！」 晃动的地面勐然顿住，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只巨大的狐狸嘴，轻轻含住乌遥的上身，将他叼了出去。 刚刚落地，乌遥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两拨人正在树林里对峙，一边是化成巨大赤狐的乌伯忆，一边是穿着睡衣瑟瑟发抖的受害者。 三个手持棍棒的男人站在人群前方，一脸警惕地瞪着狐狸。 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躺着几具被野兽啃咬过的尸体。 看见狐狸从尾巴里掏出一个人，几个游客吓得尖叫出声。 乌遥想推眼镜，却只摸到了鼻樑。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我还是出来的太晚，百亿这边遇到麻烦了。』 系统沉默一瞬，【不，我觉得你出来早了。你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全靠狐狸毛遮着呢。】 『？！』 乌伯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特意用尾巴挡住了他。 第111页 看着满脸通红还强装镇定的乌遥，他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自己会挨骂。 乌遥嘆了口气，点开『魔法少男』身份卡选择自动换装。 下一秒，他身上多出了一套蓝白相间的公主裙。 乌伯忆：？ 啊！好看。 乌遥：…… 真正的傻逼另有其统，小贱球这么多年都没挨过揍，无限流公司的人还真和善。 第47章 第二个世界（17） 乌遥告诉过系统，自己不和它穿gay蜜裙不是因为讨厌女装，他只是不喜欢性感的衣服。 系统在他的底线上反覆蹦迪，给他选了一条保守的公主裙。 乌遥一脸木然地听着系统狡辩，『我们当时怎么商量的？不是说好了要把高开叉礼裙换成西装？』 【多俗啊，男人穿男装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不是一个人，有我陪着你呢。】 小光球套上公主裙，【锵锵锵——】 乌遥让它赶紧修改角色卡。 系统嘴里哔哔地叫个不停，假装自己正在升级。 现在不是揍系统的时候。 乌遥深吸口气，差点没背过气。 这破套装居然还有束腰！ 乌遥想和乌伯忆弄清现在的情况，一抬起头正对上小狐狸震惊的目光。 乌遥低头看了一眼。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胸口憋闷，裙子上身有聚拢效果，他那层不算明显的胸肌硬是被挤出了一条缝。 领子开得很大，胸膛露了一大半。从上往下看，还真有些像女性的…… 四目相对，狐狸羞涩地扭过头。 乌遥提提衣领，觉得自己该解释清楚，「这是胸肌，我是男人。」 狐狸垂眸望着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乌遥后知后觉，脸上泛起薄红。 他在说什么屁话，乌伯忆亲手给他的尸体套上了人皮，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性别。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这么看他？ 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 ———— 乌遥整理好头上的金色假髮，绕过面前的狐狸尾巴。 他一露面，那群人就懵了。 最前方的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国字脸男人放下棍子柔声开口：「妹子，你……」 想问的东西太多，他停顿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系统贱得很有分寸，没丧心病狂到给乌遥配上公主鞋，还在蓬蓬裙下给他藏了一堆武器。 乌遥提着超梦幻拖地裙摆，和善地笑了笑，「请问哪位是张警官？」 听见漂亮妹子发出男声，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国字脸男人瞬间不脸红了。 他举起棍子，声音一沉，「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穿成这样！」 「乌遥，来长宁小隐村拍赤狐的摄影爱好者，现在和你们一样是受害者。」 乌遥刚想开口，乌伯忆就把尾巴仓库送到他手边。 他扫了眼献宝一样的狐狸，猜不出他的小脑袋又在琢磨什么。 乌遥掏出自己的摄影机和身份证，抛给对面的国字脸。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时间紧迫村民随时会追上来。谁是张警官，我有些事要和他单独谈谈。」 刚刚请神仪式弄出的阵仗实在太大，被大喇叭喊醒的游客们全都看见了那道白光。 被白霜覆盖的村子、扭曲畸形的厉鬼、会说人话的狐狸，还有被撕成碎片的村民。 接连的刺激让众人大脑短暂死机，如果不是中途突然冒出来三个人充当主心骨，他们早就跟羊群一样被狐狸赶进深山老林了。 游客们一脸懵逼不敢吱声，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国字脸男人略微思索正要开口，乌遥摇摇头，「抱歉，我现在只信得过张警官。」 男人神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文弱男人，轻嘆口气上前一步，「王哥，我来吧。」 「可是你身上……」 「那只狐狸和他是一起的，如果他想害我们，早就命令狐狸动手了。」 文弱男人脚步虚浮地走到乌遥面前，「你好，我叫张勇。」 ———— 王记者高大健硕还长着张标准的国字脸，张警官长相平平无奇，受了伤之后本就消瘦的身体更显单薄。 单从外表和气质来看，记者比张勇更像警察。 为了保住张警官，王记者强行和他『互换』了身份。需要警察露面的时候，他就会站出来假扮张勇。 两人配合得很好，连进村子调查的警察和跟他们合作的李阿姨，都被骗了过去。 没想到只是一照面，眼前的男人就看穿了他们的伪装。 张警官跟着女装大佬脱离队伍，时不时担忧地回头看向人群。 乌遥笑了笑，「不用担心，他是只好狐狸，不会伤人。 「地上那几具尸体就是他弄的。」 「我相信他不会胡乱杀人，那些人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张警官抱着手臂，不贊同地皱起眉。 乌遥转过身，裙摆旋转飞舞如同绽放的花朵，张警官下意识低头盯着看。 「他们是藏在受害者里的村民，如果不是百亿及时动手，其他村民早就杀上来了。村民也不用交给法律制裁，他们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如今你们看到的，只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伥鬼。」 第112页 张警官回了回神。 他放下手臂，长长地嘆口气，「原来山洞里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乌遥没有追问。 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就算村民没在受害者里做手脚，乌伯忆也会故意放几个村民进去。 狐妖当面杀人，才能把藏在人群中的警察逼出来。 村民杀人的证据到处都是，连小狐狸都能叼着手机偷拍到一段交易录像，张警官在村里卧底这么久不可能一无所获。 只有一种情况能让他放弃离开继续卧底，张警官发现了更可怕也更重要的秘密。 乌遥能从张警官身上，得到他欠缺的最后一块拼图。 ———— 不到十分钟的谈话时间，乌遥额头逐渐冒出冷汗浸。 他搞错了。 村民和善感真神灵仙根本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无论是长宁小隐村的旅游攻略，还是网上关于真神灵仙的介绍，都提到过一个洞穴。 相传村民在那个洞穴内，发现了一本由真神灵仙本人写下的古籍，自此成为它虔诚的信徒，四处传播信仰。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张警官敏锐地捕捉到了村子里的异常。 发现夜间游荡的厉鬼不会攻击自己后，张警官每晚都往深山里钻，想弄清村子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盛会期间供游客参观的洞穴只是村民弄的障眼法，里面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张警官不敢跟村民打听具体位置，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找到真正的洞穴。 洞口很小，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入口处陡峭狭窄，张警官一路爬过去，中间走错路差点卡死在里面。 洞穴里的情况很复杂。 漆黑的万丈深渊、不知通往何处的桥樑、大量的人类活动痕迹和数不清的骸骨。 如果不是张警官带足了装备还有洞穴探险的经验，他就回不来了。 有人在洞穴深处拴了几个披头散髮的疯子，他们不知道饿了多久，看见有人进来眼睛都开始冒绿光。 他们野兽一般扑上来撕咬张警官，他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爬下一条木梯子，张警官到达了一个留有人工开凿痕迹的洞厅。 通过现场残留的线索，他还原了百年前的真相。 ———— 和乌遥猜的一样，长宁小隐村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子，村里的人老实淳朴又贫穷迷信。 山外时代更迭战乱不断，附近的县城和村子已经被战火侵袭，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死了。 村民担心战火烧进村中，故意放出消息，称村中发生瘟疫村民死绝。一边和外界断开联繫，一边在山中寻找避难的场所。 最后他们相中了这个洞穴，开始原有的基础上继续开凿。 避难所还没建成，一群土匪就进了山里。 他们没有杀人，只是把村民全都聚在一起，要求他们一起信什么真神灵仙。 为了证明灵仙真的存在，土匪头子连着施展好几种法术。 刀砍不动火烧不死，还能光着膀子在滚烫的热油里洗澡。 最让村民震惊的是，土匪头子居然养了很多妖怪。 长着十六颗脑袋的千首怨童、浑身长满长毛的山魈、连在一起的双生人、一个踩着一个肩膀足足叠了十层的罗汉鬼。 土匪头子自称在梦中得到灵仙传承，如今是灵仙在人间的化身。能帮助村民躲避战乱，获得数不尽的财富。 他们在洞穴附近安了家，边开洞边哄骗村民。 土匪以女性阴气重更容易感应灵仙召唤为由，哄骗村民交出15岁到25岁之间的女性。 山中总是会传出女人的哭喊求救声，偶尔还有女孩赤.裸着身体跑下山，又被土匪拖拽回去。 村民们坚信，她们正在接受赐福。 没过多久第一批送上山的女孩都怀孕了，她们大着肚子，眼神空洞麻木。 村民很高兴，认为这是神明播撒的种子。 他们按照土匪头子的要求，用绳子绑住孕妇的脚踝，拴在自家的房樑上。把她们脑袋塞进酱缸里，倒栽葱一样倒立在屋子中央。 灵仙很快降下赐福，每个交出女儿的村民都分到了钱。 很多钱，约等于卖了一头老黄牛。 第二批女孩紧跟着送上了山。 怀孕、塞缸、拿钱、送女儿。 曾经担心因果报应不敢抛弃女婴的村民们，终于找到了女孩的真正用途。 每个村民都语重心长地教育家中的孩子，女孩是神明的新娘，生来就是要献给真神灵仙的。 没过多久，村里就拿不出适龄的女性了。 土匪们嫌弃地收走了村民的交上来的人，绑着一群不到十岁的女娃娃上了山。 起初张警官以为这帮土匪和普通邪.教一样，没想到越挖越心惊。 他先是利用女子的怨气弄出一堆女鬼，后将山外的士兵引进来屠.杀村民，自己再找机会将士兵也弄死。 自此村子就成了一个鬼窝。 女鬼鬼婴死前满含怨气，村民士兵生前杀人无数，小小的村子遍地都是厉鬼。 土匪伪装成受难的村民出去求救，将一群和尚道士骗了进来。 等他们累死累活镇压住那些厉鬼，土匪下.药将人全都迷晕，换上了他们的皮。 第113页 张警官抖着手点燃一根烟，「那土匪头子进村之前就不是普通人了，他先杀村民士兵后杀和尚道士，又借他人之手杀了山里的狐狸精。」 「这期间他一直在换皮，我不知道他现在是谁，杀来杀去到底想做什么。我还在调查，只是时间已经不够了。」 系统围观全程，听的云里雾里，【他什么意思？】 乌遥眉头紧锁，『意思是咱们搞错了，根本没有真神灵仙这号人物。』 系统：？ 【啊？那村民们请神仪式召唤的是什么东西？】 当初的知情者都被土匪头子打残了丢进洞穴等死，一些细节都是他们临死前留下的。现在还在活跃的村民，都以为他们是在跟真神灵仙做交易。 张警官说了半天，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他擦着额头的冷汗，嘴里一遍遍嘟囔着不对不对。 乌遥用力揉搓着眉心。 他之前的猜测出错了。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那股违和感是从哪来的？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乌遥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来财爹还真是好算计，为了成神他从百年前就开始布局，将所有人都骗了进去。 乌遥提起裙摆，拉住张警官朝着乌伯忆跑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大意，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快给我变套方便行动的衣服。』 小光球还没搞清楚情况，一直安安静静的任务系统突然蹦了出来，半透明屏幕浮现在两人眼前。 【恭喜乌先生触发隐藏任务——大逃杀】 【带着你的狐狸活下去】 系统：啊？ 【啊？？？】 第48章 第二个世界（18） 男人的反应把张警官弄懵了。 他直觉情况不对，「你是不是想明白了？」 乌遥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张警官，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长宁小隐村封村是为了躲避战乱，这说明当时村子附近没有土匪，或者本地的土匪强盗并不会威胁到村民，既然如此那帮土匪是从哪来的？」 发现他只是想跟自己讨论信息，张警官松口气，放下手中的棍子，「战争年间人口迁移频繁，可能是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 「可村民最后成功封村了，他们连本地的人都骗了过去。那些外来的土匪人生地不熟，他们为什么能看穿村民的谎言？」 男人的问题有些道理，张警官凝眉沉思，「确实，村民用的藉口是瘟疫，按理来说应该没人敢往这边来。不过土匪都是些亡命徒，可能是被官兵或者仇家抓捕，逃窜到了山里。」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 那帮土匪养了一堆鬼，很明显不是普通人。进山时的状态也不错，还有闲心蛊惑村民，不像是走投无路被逼进山的。 一个诡异的念头升起，张警官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干笑两声，「不…不会吧？真的假的？」 乌遥扭头看他一眼，「如果你之前说的都是实话，那你现在脑海里想的，就是村子的真相。」 张警官脸色惨白，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系统急得直转圈，追着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村民挖洞穴是想躲避战乱，那土匪在山上安家后为什么还要继续挖洞穴？ 【建地下室囤土豆子。】 乌遥：…… 我看你像个土豆子。 他长嘆口气，『土匪不是从村外进来的，是村民挖洞挖出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这座山中本就封印着一群鬼怪。他们逃出来后发现离不开大山，就一边挖洞破坏封印，一边杀人养鬼提升实力。』 【不是土匪么，怎么又扯上鬼……啊！鬼装的土匪！】 乌遥刚想点头，系统就激动地拍拍手，【我懂我懂，不就是葫芦娃嘛！村民挖山挖出的是蝎子精还是蛇精？】 乌遥：…… 『每个小说世界的设定都不一样，我不是土着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当初伪装成土匪头子的鬼，如今穿了来财爹的皮。』 见系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乌遥头疼地揉揉眉心。 『现在村里的人都以为自己在和真神灵仙做交易，这说明曾经跟着来财爹一起逃出来的知情鬼全都不在了。为什么？它们去哪了？』 『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灵仙不存在，村民上供的血肉和灵魂都被谁收走了？为什么村民要扒掉乌伯忆家人的狐狸皮，目的是什么，谁指使的？』 『村子成了景区，没和外界断绝联繫。村民长相一直不变肯定会引起怀疑，他们中间必须更换人皮。换下的人皮不在村民手里，它们在哪？』 系统被问得眼前发黑。 乌遥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招娣为什么不敢抬头？为什么我追问真神灵仙的事，她会一脸惊恐地看向我身后？招娣明显知道村子的秘密，但她没机会说出来。』 来财爹虚构出真神灵仙吸收信仰的力量，装模作样做好事积功德。期间胡吃海塞，一百多年间死去的人鬼妖都被他吃了。 他还在手里屯了不少皮，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就算乌遥什么都不懂，也能想像到如今的来财爹恐怕强得离谱。 乌伯忆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来财爹会杀光山里的所有人。 第114页 乌遥忧心忡忡地摸着系统，『最后一个问题，统哥你有没有想过，盛会开始后村子是怎么彻底和外界隔绝的？』 『我们现在到底在哪，还在现实世界么？』 ———— 乌伯忆解释了很多遍，被杀的游客是村民伪装的，他们一直想给大部队通风报信。 这群人不知道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听不懂他的话，还是讨厌狐狸精想找个藉口骂他。 几个男人举着木棍追着他打。 村外的人类和村民一样憎恨妖物，哪怕他刚刚救了他们的命。 乌伯忆烦躁地抓挠地面。 人群自以为在窃窃私语，其实他每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说他是怪物，怀疑村子里的火就是他放的，商量着一会趁他不备偷偷跑下山。 还说这里既然有妖怪，那真神灵仙说不准也真的存在，他们要躲进神庙里寻求庇护。 乌遥制定计划时考虑过这点。 他告诉他受害者队伍里多半有问题，让他找个机会偷偷把人刀了，只让其中一两个人目睹就行。 如果担心影响自己的名声，可以放着不管等他回来处理。 乌伯忆才不在乎名声，他和人类早就是死仇了。 他刨出几条蚯蚓正准备拿它们撒气，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传进了他耳中。 「刚刚那人妖你看清长相了么？现在的变态怎么长得那么漂亮。」 「别提了，那小腰细的两只手就能掐住。我之前玩过一个男模也是这种腰，在床上这么一握就跟握车把手一样，特别好发力。」 「草，你还好这口？他穿成那样就是出来卖的，身上指不定有多少传染病。」 「说说而已，这种货色白给我我也瞧不上。」 旁边的一家三口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女人捂住自家小孩的耳朵，「胖丫别听。」 胖丫缩到母亲怀里，「妈妈，大狐狸在瞪眼睛，它好像生气了。」 环境嘈杂，女孩的声音又太小，几个大人都没听清她的话。 胖丫爹紧张地搓着手，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不是，都这时候了，你俩怎么还有闲心说这些。」 男人点了根烟，「怕什么啊，没听见刚刚那个人妖说要找张警官？队伍里有个警察，保护人民群众是他该做的。再说了，那狐狸精刚不是说他只杀村民不杀游客，咱们都是受害者，清清白白有什么可怕的。」 「可、可是……」 胖丫爹挠着头，「他和狐狸是一起的，他俩刚把咱们救出来，背后这么说人家不太好吧。」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 「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老实，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真的服了，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判断力。」 「哥们动动脑子，这村子可是个景点，真出了命案网上早就爆出来了，要我说那人妖和狐狸精的问题才更大。」 「管那么多干嘛，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等警察回来我就去找他聊聊，他今天不把我们平平安安带出去，以后那身警服就别穿了。」 胖丫爹是个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他觉得不是这个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胖丫再次拽拽爸妈的衣服，「大狐狸在呲牙，它生气了。」 嘈杂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受害者像受了惊的羊群迅速躲到两边，让开一条通道。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狐狸冲到几人面前，一口咬住男人的脑袋。 随着一声脆响，男人停止挣扎，身体软软地掉在地上。 看着面前的无头男尸，胖丫爹尖叫一声，连忙跪下磕头。 狐狸没看他，尾巴一扫将他们一家三口推到旁边的人群里。 同伴的头滚到脚边，男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狐狸低下头，狭长的眼睛闪着寒芒，「他救了你，你不该骂他。」 王记者推开人群跑过来，挥舞棍棒想吓退狐狸精。 男人见状立刻躲到王记者身后。 王记者额头直冒冷汗，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狐狸只攻击他俩不攻击别人。 男人委屈地大喊：「你之前一直和那个张警官在一起，你也是警察？警察也搞受害者有罪论这套？就算我和我哥们说话不好听，那也罪不至死啊，他凭什么杀人！」 见狐狸眼睛都开始冒红光了，王记者连忙捂住男人的嘴，陪笑着跟狐狸道歉。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帮他说话，人间有人间的法律，山里有山里的规矩。你的人朋友骂得我的人朋友有传染病，我见过许多邻居在山中病死了，他在咒他死，我不能接受。」 乌伯忆甩甩尾巴，将王警官扫到一边。 他把男人按倒在地，利爪对准他的喉咙，「我做人的时间不长，人话懂得不多。你骂的什么腰什么车把手，太复杂我听不懂，你有一次解释的机会。」 王记者被尾巴压住，怎么都爬不起来。 狐狸的声音平静富有磁性，听着脾气温和很好说话。 如果不是同伴的无头尸体就躺在它脚边，男人险些将他当成可以任他搓扁揉圆的老好人。 男人大脑一片空白，嘴里胡乱说着辩解的话。 狐狸没理解。 他刚想让男人解释得简单一些，耳朵突然捕捉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第115页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乌伯忆警惕地转过身。 一个火红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跑动，最后停在了不远处的树后。 乌伯忆在空气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心中的愤怒瞬间消失，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妈妈？是你么？」 一只漂亮的母狐狸从树后探出头，沖他温柔地嘤嘤两声。 乌伯忆茫然地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 他妈妈留下信就走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扭头看向人群，那帮受害者也大着胆子看向母狐狸。 王记者还在小声嘀咕，「什么情况？又来一只狐狸精？」 不是错觉，所有人都看见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乌伯忆大脑一片空白。 他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一步，「妈妈？」 狐狸依旧躲在树后，沖他嘤嘤叫。 不知道是不是乌伯忆的错觉，妈妈的身形好像比以前更轻盈了。 第49章 第二个世界（19） 乌伯忆还记得那是夏天的一个午后，他叼着猎物在洞外转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人。 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时，却发现母亲不在，石窝上只有一封信。 信上没有骂人的话，妈妈的用词和往常一样温柔，但每一句话都透着深深的失望。 狐狸对伴侣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他的父母非常恩爱。 母亲无法接受丈夫的死，又狠不下心报復儿子，所以它走了。 乌伯忆反覆读着那封信。 他认识的字不多，看了很久才明白妈妈的意思。它恨他，不想要他了。 为了让妈妈开心，乌伯忆特意活捉了一头小鹿。 他呆呆地坐在石窝旁，连小鹿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 狐狸洞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妈妈是自己离开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它的气息，乌伯忆却不敢循着气味找过去。 他浑浑噩噩，花了很久才接受现实。 偶尔他还会在梦中看见妈妈，他想告诉它自己知道错了，不要它丢下他一个人。 乌伯忆从没想过梦会变成现实，妈妈真的回来找他了。 他激动地晃动尾巴，「嘤嘤？」 大树后的母狐狸立刻嘤嘤回应。 乌伯忆砰的一声变回小狐狸，小心翼翼朝前走去，「妈妈，你不生我的气了？」 母狐狸点点头。 乌伯忆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他有很多话想和它说。 ———— 没了压在身上的大尾巴，王记者终于爬了起来。 他将嘴贱的男人推进人群里，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男人以为他是警察，他怨恨地瞪了王记者一眼，将所有的帐都记在了他头上。 这种只敢拿好人撒气的人，王记者走南闯北也没少见。 他没放在心上，转头看向正在互动的两只狐狸，越看越觉得藏在树后的狐狸不太对劲。 王记者眉头紧锁，「那狐狸怎么看着那么……轻？」 旁边的几个受害者贊同地点点头。 一个女孩小声道：「软得就像没骨头一样。」 何止是没骨头。 王记者眼睛缓缓瞪大，那哪是什么母狐狸，分明是一张会动的狐狸皮！ 王记者和张警官一直在调查村子，知道这的村民都不是好东西。 他已经过了最初的懵逼期，明白狐狸精真的是来救他们的。 王记者不会天真到用人类的标准要求一只妖怪，只要狐狸不随便杀人，他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王记者大着胆子喊，「狐仙别过去，那是张被人操控的皮！」 狐狸精似乎听不见他的话，依旧神色恍惚地朝前走，嘴里喃喃地叫着妈妈。 一部分游客也逐渐冷静下来，其中几个格外精明的，开始跟着王记者一起劝说。 见狐狸精没反应，王记者一咬牙，叫出两个年轻小伙让他俩赶紧去找那个女装大佬。自己拎着棍子冲上去，狠狠给了狐狸一闷棍。 狐狸扭过头沖他低吼，「滚开！」 王记者抓住他的尾巴，还没来得及劝他冷静，就被狐狸甩飞了出去。 开黄.腔的男人见状，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指着同伴的尸体尖声哭喊，「都说村民杀人，咱们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天有谁遇到危险了！反倒是那只口口声声说要救咱们的狐狸，一口气杀了七个人！我兄弟骂人了就活该被狐狸咬死？谁这辈子没说过一句脏话！」 「大家好好想想吧，村里有危险狐狸为什么不带咱们往外跑？他把人赶上山还能是为了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警察八成是冒牌货！和妖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把咱们都害死！」 他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无人管理的游客瞬间乱成一团。 有的趁乱熘出队伍朝着村子跑去，有的吓得瘫软在地，只知道拨打报警电话。 王记者被胖丫一家扶起来，一瘸一拐地拦着人群。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些人不仅不信他还将矛头对准了他。 如果不是胖丫爸拦着，王记者早就被人几拳打倒了。 先前跟着王记者喊话的游客，骂男人又蠢又坏会害死所有人。 男人啐了一口，「你们能不能动点脑子，那狐狸杀人了你们看不到么！」 第116页 「你俩为什么被狐狸针对你心里门清！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背后放了什么屁！」 「我真是服了，眼见为实懂不懂！我厌蠢症都要犯了，真他妈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几个人精摸清了局势，担心男人会断了自己的生路，红着眼睛跟他理论。 胖丫一家拦着游客，苦口婆心劝他们留下。 小狐狸距离大树只剩两米，树后的狐狸皮不断晃动，像是野兽在瞄准猎物。 王记者急得满头是汗。 他正想再拽住狐狸尾巴，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开黄.腔的男人瘫坐在地上，他被什么东西打了，裤子很快被鲜血打湿。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谁再敢乱动一下，我就弄死谁全家。」 男人提着裙摆走出密林，身后跟着一脸恍惚的张警官，和去搬救兵的两个年轻人。 他面带冷笑，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看来有人还是不听话。」 没等众人反应，男人突然面色一沉，几步冲到一棵大树后面。 再出来时，他手里就多出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我说过，谁再动一下我就杀谁全家。」 乌遥随手将人头丢到地上，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手上的血污。 「我不是警察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也没狐狸那么好的脾气，会给你们解释的机会。」 「我已经厌倦了救人游戏，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重新站好队。一分钟后还在队伍外面的人，下场和他们一样。」 乌遥踢了踢地上的人头，一脚将挑事的男人踹倒。 没人敢吱声，人群很快静静地聚到了一起。 王记者和张警官面面相觑，都没认出乌遥杀死的一男一女到底是谁。 无数道目光落在乌遥背上，像是在戳他的嵴梁骨，质问他有没有人性。等他回头，那些人又齐齐避开他的视线。 钱难挣屎难吃，乌遥这些年没少被人追着骂。 目标对他的态度会影响任务进度，在这个世界里，他只在乎乌伯忆的想法。 ———— 解决完闹事的人，乌遥走到小狐狸身边。 他看看树后的狐狸皮，又看看满脸幸福的乌伯忆，皱起眉若有所思。 系统急得直转圈，【愣着干嘛快拦住他！】 乌遥有些犹豫，『在他心里母亲的分量明显大于我。他现在很上头，我怕他把火撒到我身上。』 【他这脾气再发火能厉害到哪去，顶多骂你两句呗。】 乌遥点点头。 有道理。 这些天的相处足以看出乌伯忆是个老好人，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乌遥俯身抱住小狐狸，「不要再骗自己了百亿，你明明知道树后只有一张皮。」 乌伯忆触电般勐地颤抖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妈！」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 「人皮不会说话，它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妈没事，它还活着只是变瘦了而已。乌遥，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妈妈，你让我和它聊聊天，可以么？」 这回小狐狸没用正太音，他的成人音色和乌拾忆很像。恍惚间，乌遥还以为傻狗就在他面前。 真是想他想出毛病了，看什么都觉得像他。 乌遥自嘲地笑了笑，安抚地揉着狐狸的小脑袋。 乌伯忆兇狠地吼了两声，却没有攻击乌遥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语气听不出是哭还是笑，　「我妈妈没死，小遥你相信我。我只剩它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让我去见见它。很快结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我真的好想它……」 乌遥深吸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乌伯忆那么爱他的家人，怎么可能被这么拙劣的陷阱骗过去。 他不蠢，他只是没办法接受现实。 乌伯忆已经被逼到悬崖边。 如果乌遥没及时赶过来，他绝望之下恐怕会主动跳进陷阱。 怀中传来男人颤抖隐忍的喘息声，乍一听像是傻狗在哭。 不对，笨狐狸的声线比傻狗更轻柔一些。不够沉稳，透着少年特有的稚气。 乌遥摇摇头，再次将乌伯忆和乌拾忆区别开。 他学着狐狸的方式，咬了咬乌伯忆的耳朵尖，「没事别怕，我在这呢。你不是孤单一人，我永远会陪着你。」 乌伯忆似乎没听见他的话。 他目光空洞，声音飘忽如同梦呓，「妈妈离开那天我闻到它的气味了，我看了信没敢出去找。我能靠着气味追上它，但我以为它不要我了。」 「如果我当初出去找妈妈，它是不是就不会被人害死？我为什么要认字，要是我看不懂那封信，一定会追上它问个清楚。」 乌伯忆说话语无伦次，「这次又是我的错，对不对？小遥你还是离我远点，我不想把你也害……呜。」 乌遥一把握住小狐狸的嘴，手动帮他消音。 乌伯忆也不挣扎，呆呆地靠在他怀里，像只没有灵魂的毛绒玩具。 他俩已经进入了狐狸皮的攻击范围，对方一直没动静，多半是在憋大招。 乌伯忆悲伤过度掉线了，警察帮不上什么忙，眼下只能靠他自己。 第117页 乌遥一边命令游客转移，一边抱着小狐狸缓缓后退。 在他退到五米远时，狐狸皮忽然飘到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最后如同一张桌布勐然落下，巨大的阴影将乌遥和所有游客都笼罩其中。 乌遥掌心凝结出冰锥射向狐狸皮，勉强牵制住对方。 妖怪的皮比人厚得多，冰锥没留下一点痕迹。 乌遥大喊一声，「继续往山上跑！」 回答他的是游客的尖叫声。 系统开了后视镜，【fffuck！来财爹开始放大了！】 乌遥转头一看，树林里不知何时冒出一大片人皮。 它们在阴影中飘荡，不断缩小包围圈。不到半分钟，人群就被一道肉色的屏障圈了起来。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来财爹带着村民上来了。 受害者早已吓傻，不会再闹出乱子。 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乌伯忆恢復战斗力，他是狐狸精，肯定有办法对付鬼怪。 乌遥略微思索，垂头蹭了蹭狐狸湿漉漉的脸。 「百亿，不要否定自己，你一点都不比他们差。现在我在你身边，再也没人骗得了你。」 「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有朋友你有小遥了，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有爪子我是骗子，我们联手，一起报仇一起逃出村子！」 第50章 第二个世界（20） 有些目标适合用激将法，有些必须哄着来，乌伯忆和傻狗都属于后一种。 乌遥在小狐狸耳边说着安慰的话。 告诉他善感真神灵仙根本不存在，它只是来财爹编造出的一个神仙。 这座大山里封印着一群厉鬼，村民挖洞破坏了封印，从山中逃出来的厉鬼就是当初进山的土匪。 土匪头子如今伪装成了来财爹，为了独吞所有好处，他杀死了最早跟着他干的那批厉鬼。 还知道真相的，只有每晚在村中游荡的畸形鬼。 之前来财爹鬼多势众，控制奴役它们。 这些年他为了计划一直隐瞒实力，假装自己和其他村民一样都是普通鬼。 畸形鬼之所以看见村民就杀，就是因为他们分辨不出谁才是自己的仇家。 这一百年间村中死去的所有人鬼妖，表面上献给了真神灵仙，其实都被土匪头子吃了。 他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力量，自认为有能力彻底冲破封印，离开这座困了他一百多年的大山。 土匪头子手里屯了大量人皮，盛会上献祭的三千具尸体又给他塑造了肉身。 他很快就会丢弃来财爹这副平凡普通的身体，把所有皮缝在一起套到他的肉身上，变成人妖鬼三合一的巨大怪物。 乌伯忆想到了什么勐然抬起头，「我家人的皮……」 乌遥一边用冰锥牵制狐狸皮，一边分神和他解释，「对，你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皮都在他手上。这山里的妖怪可能被封印了，也可能早就被他算计死，只剩你们一家还在活跃。」 「土匪头子一直惦记着你们的皮，你不上当，他就对其他狐狸崽下手。哪怕你们全都躲在家里不出门，他也有办法泼脏水，将和尚道士们引过去。」 乌伯忆睁大眼睛，仰头出神地望着他。 乌遥蹭蹭他的鼻尖，「你妈妈后期一定也看出了问题，为了灭口，土匪冒着计划败露的风险，用你父亲的皮将它引出狐狸洞围攻致死，再操控你母亲的皮伪造出一封信。以此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忽略了家里的其他异常。」 「比如父亲明明早已离开，为什么它的气味又忽然变得浓郁了。」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不仅害死了你的父母，还想利用他们对你的爱将你彻底摧毁！百亿，復仇的时候到了！如果你还认为自己亏欠家人，那就给他们报仇，抢回它们的皮让死者得以安宁！」 蒙在兽瞳上的水雾逐渐散去，乌伯忆背起耳朵，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乌遥松口气。 成了。 不用他再多说什么，狐狸一跃而起，一爪子挥向四周的人皮。 他身形快速变大，眨眼就超过了一头成年大象。 利爪落下，瞬间将人皮包围圈撕出一道口子。 他口中吐出热气，冲着上方的狐狸皮低吼。 那张皮肉眼可见地停顿一瞬，勐然收起肉芽朝着山下飞去。 乌遥冷声道：「不能让它跑，你妈要被人做成缝合怪了！」 以前还绞尽脑汁算计他的小狐狸，现在无条件信任他。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执行力比狗都强。 他嗷的一声冲出去，一口咬住半空中的狐狸皮，爪子疯狂抓挠。 不到半分钟，狐狸皮就像被打烂翅膀的蝴蝶，扑腾着落到地上。 乌伯忆趴在皮上嗅了嗅，扭头看向自己的小骗子。 乌遥安抚地笑了笑，「没关系，你狠不下心可以换我来。」 乌伯忆没吭声，利爪在狐狸皮上来回抓挠。 被分割成十几块后，皮彻底不动了。 乌伯忆吐出火焰，将其中几块烧毁。把剩下的皮叠好，小心翼翼塞进尾巴仓库里。 其他人皮见势不妙，也不再跟游客纠缠，风筝一般在树林上空飘荡。 乌伯忆没追，耷拉着耳朵静静地坐在原地。 乌遥走过来靠在他身上。 第118页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柔和又坚定地告诉他，「百亿，我会永远陪着你。」 乌伯忆明显一愣。 他沉默半晌，忽然低头舔舐起乌遥。舌尖仔细舔过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连胸口都没有放过。 这和被狐狸崽舔脸完全是两种感觉，乌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沾满了乌伯忆的气味。 好像连灵魂都被狐狸标记了。 侵略性实在太强。 乌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半天没回过神。 乌伯忆歪歪头，「把你弄湿了，抱歉，你进尾巴里换我允许衣服。」 乌遥：…… 人话这么拉，一紧张就开始胡言乱语？ 面对话都说不利索的蠢狐狸，他根本生不起气。 乌遥摇摇头，说自己带了换洗的衣服。 在系统的强烈要求下，他手臂夸张地画了个圈，指尖飘散出一串细小的雪花。 雪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身上，蓬蓬裙逐渐变成一身蓝白相间的王子装。 乌伯忆立刻瞪大眼睛，凑到他面前好奇地嗅了嗅，「这套也好看，你是什么精？」 系统激动地拍着桌子，【快告诉他快告诉他！】 乌遥捂住脸，乌伯忆只能看见他通红的耳朵。 「魔法少男。」 「魔法什么？是动物变的？」 乌遥抓住他的嘴筒子，让他给自己留点面子。 系统终于舒坦了。 它心满意足地坐下，送了他一个小奖励。 乌遥打开一看，是一个魔法棒，支持一键变装和快捷施法。 系统在里面存了五十套女装和两套男装，以及一些瞬发的小冰锥小雪球。 看着密密麻麻的裙子，乌遥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怀疑系统有女装癖，但它一个球穿什么都不好看，所以把自己喜欢的衣服全都塞给他了。 乌遥切到后台看了看。 不出所料，角色卡名称已经从魔法少男变成了奇蹟遥遥。 等以后快穿公司干不下去了，他就去无限流公司混日子。 眼见为实，小贱球这么多年都没被打死，无限流一定是个团结友爱的好地方。 ———— 暴力镇压不一定正确但一定奏效，那群游客彻底老实了。 小绵羊一样让往哪走往哪走，屁都不敢放。 乌伯忆在前面开路，领着队伍穿过密林尽可能远离村子。 他原本想邀请乌遥在他的尾巴仓库里休息，等到地方再出来。 乌遥没同意，说他应付不来这么多游客。 张警官和王记者知道他们是来救人的。 队伍休息期间，两人大着胆子过来，问仓库空间够不够大，能不能把所有人都装进去。 妖怪带着一堆人跑，比大部队的速度快多了。 狐狸似乎被冒犯到了。 他冷着脸认真解释，尾巴仓库在它们家族中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只有自己的伴侣能躲进去。 死物倒是能随便装，他们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死一死。 王记者很明智的没再询问。 张警官盯着他，「你是母狐狸？」 乌伯忆一愣，也不生气了。 「我是公的，为什么这么问？我的声音不像人类男性？」 张警官又看看乌遥，「你是男的？」 乌遥：？ 不明显么？ 张警官瞭然地点点头，「原来不止是人兽，没事，我懂了。」 乌遥终于反应过来，「搞错了，我们只是朋友。」 张警官什么都没说，跟着王记者走回队伍中间，继续警惕地望向四周。 乌遥略微思索，仰头看着狐狸，「你为什么……」 乌伯忆晃晃尾巴，「我喜欢你所以让你进，我想做你的伴侣。」 乌遥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他无奈地拍拍狐狸，「你还是要多学学人话。」 「我知道朋友和伴侣的区别，你跟朋友不一样。我想咬你的后脖颈，想和你交p……」 乌遥再次抓住他的嘴筒子，手动静了音。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继续赶路。」 狐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他扫了眼队伍，贊同地点点头，「确实，他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 「小遥，有你陪我面对一切我真的很开心。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正好狐狸也不想和你分开。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们可以一起跳狐狸舞，我发誓我会做一个忠贞的好丈夫。」 临走前他又舔了乌遥一下，加深自己的气味标记。 夜幕下的森林，队伍再次前进。 乌遥一脸恍惚地走在队伍末尾，满脑子都是系统叭叭的声音。 【嘴甜会打直球+1分，不会看气氛-1分，尊重对方选择+1分，态度略显强硬-1分，青涩单纯+1分，能变大变小+1分，可以人兽y……】 乌遥让它不要再算了，『想这些没用，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你不喜欢他？】 『说不上喜不喜欢。』 系统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 当初面对乌拾忆他也是一口一个不喜欢，等人死了没机会了，他又颠颠地下单一个富有慷慨的人体模型，天天抱着睹奶思狗。 系统切了一声，【那你干嘛不抽他，还老老实实让他舔。】 第119页 『我不讨厌他，而且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乌拾忆的影子。』 【白月光替身梗？你在透过我看哪条狗？可以呀靓仔，玩的真花。】 乌遥：…… 真愁人。 他打开后台放了个床片，画面里一堆人嗯嗯啊啊地行苟且之事。 系统看呆了，【你有这种好东西居然不分享给我！】 『别闹，现在属于员工休闲时间，为了保护隐私，任务检测系统会暂时关闭。我们有半小时左右的私聊时间，超时上面会发消息询问情况。』 『乌伯忆和乌拾忆一定存在某种联繫，爸妈给我留了些人脉，这是我一个信得过的叔叔。我做任务走不开，你去联繫他，帮我查查他俩是不是同一个人。两次任务目标性格、智商、声音、外貌，就连脑迴路都高度相似。我不相信天下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系统：？ 【啊？！】 系统一脸懵逼地走了。 乌遥看向队伍，眼神瞬间冷下来。 又蠢又坏还自以为是的人，真是到哪都不会安分。先前被乌伯忆针对的男人，现在又准备挑事了。 乌遥没有圣母狗那么好的脾气，他的队伍里容不下垃圾。 ———— 大伯拉着招娣在村子里狂奔，身后不停传来村民的惨叫。 招娣浑身打着摆子，嘴里一直嘟囔着，「完了完了，他真的要把我们全杀了！」 大伯脑子很乱。 二十分钟前，带队去村中找人的来财爹怒气沖沖跑回神庙。 他的砍刀上沾满了血，跟他一起离开的手下全都不见了。 大伯和来财爹是亲兄弟，生前一起喝酒闹事，死后组队拐卖人口。 他自认为在来财爹心中地位特殊，便大着胆子问他村里的情况。 来财爹冷笑一声，「所有游客信徒，包括咱们在地窖里藏着的人，全被人弄走了！连他妈的一张人皮都没给我们留下！」 村民还指望着换皮改命，闻言立刻激动起来。 嘈杂的声音似乎惹怒了来财爹，他冲进人堆里连着砍死了四五个村民。 大伯没阻拦，以为他很快会发泄完。 很快他就意识到，男人真的杀疯了。 大伯劝不住，几个男村民联手也按不住他。 来财爹红着眼睛嘶吼，「我足足等了三百年为什么你们都要来坏我的事！好不容易熬死那群牛鼻子，山上又冒出一堆妖怪。我弄死那群畜生，又他妈冒出一群人把我封印了！」 「我终于冲出封印，熬死那帮秃驴。一切本来顺顺利利，我很快就能成神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作对！！！」 密密麻麻的人皮从神庙中飞出，一部分飞进山林，一部分沖向村民。 还在村中活动的村民，都是来财爹早先弄死的普通人，是他的伥鬼。 他们没有特殊技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人皮追得到处跑。 大伯还想阻拦，招娣忽然抓住他的手，趁乱带他朝着村子里逃。 她边跑边告诉他，他的鬼兄弟早就死了，这是只伪装成来财爹的百年老鬼。 几个月前一个警察在村里闹事，来财爹亲自去处理。 招娣在村口闲逛，无意间发现自己居然能离开村子。 村民早些年都能自由出入村子，直到某一天来财爹忽然告诉他们，真神灵仙封锁了村子，想离开只能换皮改命。 事实证明，他们都被那只老鬼骗了。 老鬼不仅扒了村民的皮，还将他们的鬼魂一併抓住，像吃手撕鸭脖一条条往嘴里塞。 这鬼吃鬼的一幕，吓得大伯眼前阵阵发黑。 他将气撒到了招娣身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不行，封村的时候空中到处都是他的眼球，他监视我我不敢说！」 大伯震惊地张大嘴，「那些眼球不是真神灵仙……」 「不是啊，我怀疑灵仙根本不存在！我想和盼弟一起离开村子，可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一直找藉口不让我走，我……啊啊啊！」 身后的招娣忽然惨叫一声。 大伯扭头看去，几张村民的皮如同被风颳起的塑料布，直接罩在招娣身上。 鲜血飞溅，招娣的皮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一只小鬼从尸体中钻出，拼命朝着山林中逃窜。 还没跑出几米，半空中勐然出现一只血色眼珠。 它发出阴冷的笑声，「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本来没打算杀了你们，要怪就怪有人坏了我的事！」 血淋淋的手臂从眼球中伸出，一把抓住招娣。 小女鬼只来得及挣扎两下，就被拽进了眼球里。 大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今晚以前他还以为自己是猎手，还准备控制住游客后，好好尝尝那几个美人的滋味。 没想到一转眼，他就成了猎物。 人皮落下，大伯的惨叫变得含煳不清。 『来财爹』提着砍刀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串新鲜的村民皮。 他挖出招娣和大伯的眼球，攥在手中念了一阵口诀，随手朝着空中一扔。 眼球迅速变大，自动飞向村子各处，寻找其他躲藏起来的村民。 他之前操控母狐狸皮攻击乌伯忆，距离太远他又要一心多用，操控时出现了延迟。 第120页 最后偷袭失败，皮也被抢走了。 没想到自己特意留下背锅的狐狸精，会给他弄出这么多乱子。 乌伯忆早已被他摧毁了意志，如果不是乌遥横插一脚，他根本没能力捣乱！ 『来财爹』舔舔下唇，嘴角勾起冷笑。 他有些怀念狐狸崽子绝望的叫声了。 既然学不乖，他就当着乌伯忆的面一点点将乌遥折磨死，帮他回忆起当初的痛苦。 其中一颗眼球传来画面。 一个姓刘的女警带着五名警察摸到了村口，正在跟他的眼球对峙。 来得正好，来财爹的皮已经不能用了，他刚好可以穿着警察的皮接近乌伯忆。 今晚就是他的成神夜，谁都阻止不了他！ 第51章 第二个世界（21） 大部分受害者都是来参加盛会的信徒，游客数量并不多。 他们拖家带口赶到长宁小隐村，想获得真神灵仙的赐福。 队伍里有很多老弱病残，山路难走，这些人坚持不了多久。 就算乌遥再想加快速度，也不得不停下等等他们。 期间张警官不止一次找过他，希望能开放尾巴仓库让受害者进去躲藏。 乌遥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张警官忍不住开口：「我知道他们家族有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情况特殊，我们……」 「你搞错了一件事，百亿是狐妖我是雪男，我们不是人类没有义务救任何人。」 乌遥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一块小冰锥。 他扫了眼人群，似笑非笑地道：「你是个好人，我不介意和你说实话。作为警察你不可能看不出队伍并不安稳，百亿会将你们看成独立个体，只跟挑事的人生气，我不会。」 「如果再有人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我会直接带着百亿离开。到时候能不能活到天亮，就看你们命够不够硬了。」 张警官脸色变了又变，「抱歉，我们之前确实说了不好的话。」 「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代替别人道歉。」 「我记得你之前是被狐狸叼出来的，说明尾巴仓库相对封闭。只要把他们都放进去，就不用管理……」 「然后我们两个在外面拼死拼活和厉鬼厮杀，你们在尾巴里岁月静好。张警官，你觉得这合适么？」 男警察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沉默半晌，无奈地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去和队伍里的一些人单独谈谈，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乌遥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将一把匕首塞进他手里。 张警官瞪大眼睛。 乌遥压低声音，「别乱想，不是让你杀人。人在极端恐惧时，会做出很不理智的事，这是给你防身用的。」 他拍拍张警官的后背，将他推向不远处的队伍。 警察很快恢復冷静，悄悄将匕首藏了起来。 一阵风颳过，狐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乌遥身边。 他低头咬了咬他的耳尖，「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乌遥仰起头，正对上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我家人都不在了，没人会管我，我可以做主让其他人躲进我的尾巴。」 乌伯忆面色平静，爪子却焦虑地刨着地，很快在乌遥脚边刨出一个小坑。 乌遥上下打量他，觉得好笑，「你之前不是还惦记着报復人类么，怎么现在愿意为了救人付出这么多？」 乌伯忆垂下眼睑，「狐狸不想救人，但狐狸不会让小遥为难。」 乌遥愣了两秒，不自在地扭过头。 他揉揉发烫的脸颊：「你怎么又说不明白人话了。」 「哪里错了？小遥教教我。」 乌遥没吭声，示意他赶紧滚蛋。 狐狸不会看气氛，问他还用不用开放仓库。 「不用，就算你家没规矩我也不会让他们进去，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操心。」 乌伯忆的耳朵立刻立了起来。 他前爪一伸将乌遥捞进怀里，抱着来回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朋友身上似乎正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香气。 他忍不住多舔了两下，越舔越香。 放开爪子时，朋友脸颊已经涨得通红。脚下一滑，险些掉到他刨出的小坑里。 乌伯忆定定地望着乌遥，忽然明白了。 「还没到现在的春天，我的伴侣。为什么你发.情了闻着像是那样，我可以帮你舒服。」 奇怪。 他人语虽然不好但还不至于说不明白话，为什么面对乌遥时，他的语言系统会混乱。 朋友震惊地瞪着他。 没等乌伯忆解释，就冷着脸把他赶跑了。 他生气了？ 他不该乱说话的。 一张张人皮如同风筝在树林上空盘旋，几颗血红色的眼球悬停在半空，直勾勾盯着下方的众人。 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等一切结束他一定要跟着乌遥好好学人语。 乌伯忆朝着天空怒吼一声，蠢蠢欲动的人皮立刻四散逃走。 ———— 系统回来时，乌遥正在队伍末尾发呆。 他再次打开床片，屏蔽了任务检测系统，『我叔叔怎么说？』 【他说他上哪知道那些，让你自己想办法，态度可冷淡可强硬了。】 第121页 乌遥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等消息就行。』 系统一脸懵逼。 乌遥告诉它，他叔叔意思是同意帮他查，让它最近多留意手机消息。 看着缓慢前进的队伍，系统有些发愁，【这山这么大，你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乌遥抬头看看天空，『快了，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走十分钟左右，就会离开那只老鬼的监控范围。』 先前母狐狸皮暗杀失败，八成是因为皮距离老鬼本人太远。 只要拉开距离，确保老鬼一直待在村子里，这群人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妖怪和厉鬼都被土匪头子吃了，畸形鬼不会攻击普通人。 现在唯一会对受害者造成威胁的，只有山中的野兽。 等处理了那只老鬼，解开长宁小隐村的封锁，山外的人自然会进来寻找受害者，用不着他们操心。 系统还在琢磨乌伯忆的事，一边做小炒肉一边嘟囔，【我工作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目标灵魂相同的情况，你会不会搞错了？】 乌遥有些失神地摇摇头，『这种情况确实少见，我还以为早就没了。普通小说人物不能在各个世界间穿越，只有员工能做到这点。』 『一般分几种，花钱体验生活的大冤种，他们是来享受人生的，不会给自己找罪受。另一种是犯了罪在小世界里受罚的，这种人要是没走关系，不可能成为员工拯救的任务目标。』 乌遥停顿一瞬，勾起一抹苦笑。 『最后一种就是被黑心统绑架的员工了，他们背景清白，被抹去了员工的痕迹，又被黑心统折磨得很惨。条件满足，容易被任务系统误判成小世界土着，从而选成任务目标。』 【你怎么知道这些，学校没教啊。】 『我以前也被选中过，成为了几个员工拯救的目标对象。』 系统哇哇叫，【好新奇！感觉怎么样？】 乌遥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应该都是攻略部的，不喜欢我还围着我献殷勤。为了获得我的好感在我面前死遁，给我表演了《挚友的一百种死法》，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八字克朋友。』 【同时攻略你？有修罗场么？】 『那可太有了，天天都是修罗场。他们在我身上各种卷，有人给我下.药，再假装路过想和我煮饭。有人僱佣杀手，想找机会英雄救美。还有一个在我面前自残，试图让我心疼。我烦的要命，把他们全都处理掉了。』 系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乌遥点头。 小光球啧啧两声，【看来万人迷也不好当。】 如果乌拾忆和乌伯忆真是同一个灵魂，那他大概率和乌遥一样，也是个被黑心统奴役的倒霉蛋。 系统越想笑得越大声，【你俩好有缘好般配！】 乌遥懒得搭理它。 这件事要是实锤了，他以后可有的忙。 任务系统不会一直误判，他要走走关系，确保傻狗能成为他的长期任务目标。 有他陪着，傻狗能少遭点罪，不至于被黑心统折磨疯。 和奴役乌遥的黑心统相比，傻狗碰到的罪犯更加残暴。为了防止他反抗逃跑，它连记忆都没给他留下。 要查查傻狗到底是被哪个王八蛋逮走的，尽早把他捞出来。 系统欠欠的声音打断乌遥的思绪，【表情那么严肃，琢磨什么呢？】 『在想晚饭吃什么。』 【不是在想怎么救老攻？】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造谣。』 系统呦了一声，说他浑身上下嘴最硬。 以后火化完了还剩个烧不烂的嘴，天天在骨灰盒里语音播报，『我是直男，我们只是朋友。』 乌遥没吭声，反手把它关了小黑屋。 系统在里面边挠门边喊，【我不喜欢他——我们没可能——】 乌遥踹了房门两脚，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抬头环顾四周，眼球远远地停在队伍后方一动不动。 人皮像是网络延迟，在空中一卡一卡地飘动，时不时还会倒飞几米。 他们已经走出了老鬼的掌控范围。 保险起见，乌遥又让队伍走了五六分钟。 确保人皮和眼球再也追不上来，他才示意乌伯忆停下，让所有人原地休息。 张警官跟王记者低声交谈几句，走到先前闹事的男人身边和他谈话。 男人在乌遥面前怂的像孙子，看见警察立刻支棱起来，指着张警官的鼻子骂。 旁边的游客见状也开始搅混水，想给警察施压。 乌遥坐在乌伯忆身边，静静地看着一群人争吵。 他们生怕惹怒妖怪，连骂人都用着气音。 头顶传来乌伯忆闷闷的声音，「我不喜欢人类，他们自私自利还会骗人。」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张警官、王记者和胖丫一家，还有正在劝架的那些人，他们都是好人。」 「警察不好，一直为难你。」 「他愿意为人民献出一切，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我能理解，也不生他的气。」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乌遥一个道理，对烂人越好他们越得寸进尺。 狐狸把他们放尾巴里，他们把狐狸推火坑里。 乌遥不介意做个恶人，他绝不允许乌伯忆在他眼皮底下吃亏。 第122页 眼见王记者被男人一拳打出了鼻血，乌伯忆缓缓瞪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垂头温柔地舔舔乌遥，「狐狸不懂人类的规矩，我饿了想吃东西。」 乌遥抓住他的嘴筒子，让他不要掺和，自己上前煽风点火。 没过多久，冲突再次升级。 受害者很快分成三波，一部分护着张警官，跟男人讲道理。一部分安静观望，偶尔交谈几句。剩下一小撮看不清局势的蠢货，还在和警察叫嚣。 眼见王记者又挨了打，张警官有些绷不住了。 他冲着男人怒吼，一只手握住后腰的匕首蠢蠢欲动。 没等众人反应，乌遥随手一挥甩出几道冰锥。 还在乱喊乱叫的男人，脑袋突然多出了几个血窟窿。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乌遥一一扫过众人，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前进过程中他一直在散播恐慌，想拉着你们脱离队伍。已经有耳根软的人被他劝动了，为了让你们安心，他还承诺出去之后就找人除掉我和百亿，不用担心被妖怪报復。」 「我不是圣人，队伍里不留白眼狼。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想走的直接走，我绝不找麻烦。留下来的人只要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们都能活着离开大山。」 乌遥转身回到乌伯忆身边，将接下来的计划详细讲给他。 小狐狸听得很认真，特别让人省心。 没人敢跟妖怪讲条件。 男人眨眼就死了，尸体还是热的。 陆续有人组队跑进树林，张警官没再阻拦，只是望着他们的背影嘆气。 他将留下的人都聚到一起，让青壮年男性拿着木棍站在最外围，年轻女性打着手电攥着石头站在后面，老人小孩和病人坐在队伍中间。 只要不遇到大型野兽，他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乌遥算了算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王记者捂着流血的鼻子，着急地叫住他，「你们要去哪？我们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乌遥在狐狸尾巴里翻找一阵，将一些水和食物留给他们。 「操控人皮的鬼一直没有上山，如果我没推测错，他之前在杀村民，现在在和警察对峙。」 「警察？」 「我帮一个叫柳寅的大学生逃出了村子，他联繫上了外面的警察。」 队伍里几个年轻人激动起来。 灰头土脸的女学生哇的一声哭了，「我就知道柳寅没死！吓死我了！」 乌遥认得她。 那是柳寅的女朋友，小名阿玉，他们被李老太下了药。 厉鬼按照乌遥的安排，将人弄醒交给乌伯忆时，这几个倒霉孩子还没缓过劲。一脸呆滞丧失思考能力，只知道跟着大部队走。 折腾将近一小时，终于清醒了。 他们点了点人数，发现强子不在。 阿玉满眼期待地问：「我们还有一个朋友，他也……」 「很遗憾，他被李老太杀了，我没拦住。」 没理会嗷嗷哭的大学生，乌遥和张警官交代两句，转身爬到狐狸背上。 狐狸一跃而起，眨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后进村的警察知道村里兇险，身上多半都带着枪。 土匪头子吃了所有厉鬼，又捨不得用人皮堵枪口。他有所顾忌，那些警察才有机会和他僵持这么久。 在警察眼中，帮助柳寅逃跑的是男孩来财，不是来路不明疑似妖怪的乌遥。 救人是个技术活，他必须挑个合适的时间出现。 不能去的太早，不然会被警察怀疑盘问。他们神经过于紧绷，很容易将枪口对准乌遥。 更不能去的太晚，不然警察真的会被老鬼害死。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脑海里传来叮叮的声响，乌遥扫了眼刚刚收到的支线任务，伸手拍了拍狐狸。 「百亿！我们加快速度！」 ———— 刘队长擦干脸上的血污，左臂止不住地发抖。 她回头看看受伤的队友，「大家坚持住！队形不能乱！」 密密麻麻的人皮组成包围圈，时不时生出触手一样的肉芽，朝着几人射去。 无数颗眼球在空中飞舞，只要对上视线就会让人短暂陷入幻觉。 六个警察背靠背，向着四周射击。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进村的路，刚迈进村子就被一堆怪物团团围住。 僵持到现在，几人的子弹已经快用光了。 刘队长闭着眼睛，收起手.枪掏出警棍，凭感觉击飞到面前的眼球。 「啊啊啊！！！」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一名小警察紧张地大喊：「你这个怪物！快放开他！」 同伴被人皮罩住，小警察顾不上应付面前的眼球，双手徒劳地撕扯着人皮。 另一名警察不断唿叫支援，但他们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联繫不上外界。 刘队长一把扯掉家人给她求的平安扣，向着人皮扔去。 人皮滋滋冒出黑烟，触电般从警察身上弹开。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平安扣就啪的一声碎成几块。 「如今和尚道士都不是我的对手，区区一个开过光的平安扣就想对付我？可笑！」 第123页 人皮向两侧避让出一条通道，一个满身血污的中年男人走到刘队长面前。 他手里拎着滴血的砍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还是个女警？时代真是变了，以前你们这种疯女人都要被鞭子抽到老实，现在婊.子都能当队长了。」 一个小警察气不过，一边吐血一边沖他骂，「去你个满嘴喷粪的狗东西，牙籤通大脑，花生充小脑。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全杀了，大家都是鬼，到时候我看哭的是谁！」 男人面色一沉，「大胆！」 人皮扑到小警察面前，将他严严实实包裹住。 刘队长刚想伸手去拽，一颗眼球就飞过来死死盯住她。 刘队长意识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时，男人已经来到她眼前。 他小声嘀咕，说伪装成女人，应该不会被人轻易看穿。 不行！ 她绝不允许男人用她的皮害人！ 耳边响起队友们的怒吼，额头阵阵刺痛，刘队长感觉自己的皮正在一点点脱落。 她抓住男人的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撕咬下去。 下一秒，刘队长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第52章 第二个世界（22） 男人警惕地回过头，脸色异常难看。 「好好好！我没抽出时间去找你，你反倒来找我的麻烦！好大的胆子！」 人皮从中间撕裂，如同薄薄的纸，被巨大的利爪撕成碎片。 包围圈破开一道大口，月光再次照射进来。 虽然搞不清情况，但刘队长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他们有救了。 疲惫的身体再次爆发出力量，女人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大家坚持住！支援已经到了！！！」 被捂住脸的警察听见了她的声音，再次抬起手撕扯起人皮。 一只火红的狐狸从缺口处探出头，朝着男人狠狠咬下去。 男人不躲闪也不反击，站在原地猖狂大笑，任由狐狸咬掉他的头颅。 鲜血喷溅在刘队长脸上，男人的无头尸体软倒下去。 她错愕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逼他们射光子弹的怪物，居然这么容易就死了。 狐狸一甩头将人头吐出来。 男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嘴里依旧发出狰狞的大笑，听的人头皮发麻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乌伯忆还是小红？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狐狸崽，浑身都是绒毛，我当时就发现你和别的狐狸都不一样。」 「你天赋好、心思单纯、为人正直，我几乎都能想像出你成为狐仙的样子。乌伯忆啊乌伯忆，你就是一只天生的狐仙，一张绝佳的狐狸皮！」 刘队长捂着流血的额头，转身去救几名队友。 她听不懂男人的话，但从态度也能看出男人和狐狸是仇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刘队长捡起警棍用力捅进人头的嘴里。 她喘着粗气，「双方交战，一方突然开始长篇大论，那一定是想从心理上给对手施压。以我的经验来看，最好不要听。」 狐狸正仰着头吐火，驱赶空中的眼球。 闻言低下头，一双琥珀色的兽瞳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狐狸的体型已经超过了成年非洲象，刘队长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惧，不敢和他对视。 「果断、理智、执行力强，怪不得会第一批进村。」 一道含着笑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温温柔柔尾音还带着钩，很符合刘队长对狐狸精的刻板印象。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警棍封不住他的嘴。离狐狸近点，他要开大了。「 什么开大？ 那男人不是已经被狐狸…… 下一秒，让刘队长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飘在半空的人皮同时冷笑起来，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男有女分不清年龄性别。 「你们已经知道一切了？可惜太迟了。如今人皮血肉灵魂都已备齐，今晚就是我的成神夜！乌伯忆！我在村中吃鬼杀人修炼百年，你不过是从我的石像里偷走了一点力量，你拿什么跟我斗！！！」 狂风大作，人皮眼球如同落叶随风旋转，唿啸着飞向远方。 月光洒在满是血污的土路上，村口骤然安静下来。 警察们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刘队长踉跄两步坐倒在地，充血的双眼看向四周，「怎么回事，结、结束了？」 「没结束，他去做准备了，我们可以先休息一阵。」 狐狸俯下身，一个穿着蓝白王子装的男人跳下来，笑眯眯地走向她。 「我叫乌遥，怎么称唿？」 声音很耳熟。 刘队长一愣，「刚刚是你在跟我说话？」 乌遥点点头。 「你是狐狸精？」 「不，我是雪男。」 乌遥徒手搓出几个小冰球，分给警察让他们冰敷伤口。 刘队长有些茫然，「那男人一直叫的……」 「是这只小狐仙。「 狐狸配合地摇摇尾巴，「乌伯忆。」 刘队长嘶了一声。 这中气十足正义凛然的动静，居然是狐狸精发出来的？ 雪男把他的语音包偷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刘队长忧心忡忡地问：「那男人也是妖怪？他看着好强。」 「不，他是只厉鬼，百年前就被封印在了长宁小隐村里。」 第124页 乌遥一边处理警察的伤口，一边将村子的故事告诉了刘队长。 趴在一旁的狐狸，耳尖不自在地动了动。 系统越听越懵逼，【什么？村民不能出村害人，是因为乌伯忆的父母用生命降下了诅咒？你之前还说是老鬼干的呢。】 乌遥：…… 『我骗她的。』 『知情者全都死了，刘队长也不会相信那老鬼的话，如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系统哦的一声，【我懂了，你是在往狐狸脸上贴金！】 『……哥，你比百亿更需要学说人话。』 【？】 和乌遥聊完，刘队长看乌伯忆的眼神和善了许多，特意过去和他握了握爪。 眼前的人类都很友善，乌伯忆很不适应。 他用尾巴圈住身体，抬爪将乌遥捞到自己怀里。 乌遥摸摸他。 狐狸很快放松下来。 刘队长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她正忧愁地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已经过去三分钟了，他去哪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那边是神庙，他用三千具血肉做的身体就存放在庙里。算一算时间，他现在应该正在缝合人皮。」 迎上刘队长茫然的目光，乌遥解释道：「只要把皮穿上身上 ，老鬼就能获得对方的容貌、声音，以及能力。这山上的妖怪都被他杀光了，只要穿上那些妖怪的皮，他就可以用出他们的法术。」 刘队长呆了呆，勐然站起身，「不行，我们快去阻止他！」 「他擅长使用幻术，手中又有许多妖怪的皮，真拼起命来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刘队长不安地问：「等？等什么？」 男人眸中闪过杀意，俊美的容貌扭曲一瞬。 「长宁小隐村与外界隔绝，如今能正面抗衡老鬼的只有百亿。他作为这座大山的守护者必须顶在前头，我作为他的朋友，捨不得他死，也不愿看见他受伤。」 乌遥蹭蹭乌伯忆，声音愈发轻柔，「之前的安排很快就会派上用场，等那老鬼精神崩溃，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我们再过去慢慢对付他。」 男人身前的尾巴尖轻轻晃动，恍惚间，刘队长还以为那是他的狐狸尾巴。 看了看满身伤痕的队友们，她低声问：「你的计划有几成把握？」 「七成，你放心，就算失败了我也有办法带你们坚持到外援进村。」 刘队长终于露出笑意，「谢谢两位为长宁小隐村做出的一切。」 乌遥跟她握了握手，无声地松口气。 很好，谈妥了。 善良是好事，强大也是好事。 可双方阵营不同，强大就变成了威胁，善良会成为可以利用的缺点。 闹出这件事之前，人妖还有共存的可能。 那老鬼做事太绝，事情败露还敢屠.杀民众虐.杀警察，这就是在来回扇官方的脸。 他把人类得罪死了。 为了防止这类事件再次发生，上头肯定会对其他鬼怪动手。 实力碾压，就清剿。 差的不多，就控制。 相差悬殊，就想办法合作。 乌遥作为员工不了解小世界的情况，老鬼是称霸一方的土着，多少能摸清一些情况。 从他小心翼翼的怂逼样来看，人类就算没到完全碾压鬼怪的程度，实力差距也不会太大。 老鬼死了，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乌伯忆。 乌遥和张警官私聊时，老实巴交的小狐狸突然杀了一个人。 他确实有这个安排，可时间不合适。 是乌遥没考虑到乌伯忆的生长环境，没提前和他交代清楚。 被坑了几次后，乌遥想明白一个道理。 好事比坏事难做，救人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免得被溺水者按死。 狐狸还惦记着报復社会，他本来不想管那些人的死活，是乌遥让他掺和的。 他想的主意，他包售后。 会恩将仇报的人已经自愿离开队伍，他们之后是死是活，与乌伯忆无关。 剩下的受害者，包括张警官王记者在内，都念着狐狸的好。 后进村的六个警察被老鬼围攻命悬一线，是狐狸及时赶到救了他们。 现在乌遥成功在百亿身上贴上两个标籤。 『善良』，不会对社会造成威胁。 曾是『狐仙』，和修邪.法的老鬼有本质区别。 从看见坟圈子里密密麻麻的尸体开始，乌遥就预见了乌伯忆的结局。 被杀死，被通缉，被收编。 只有这三种。 既然乌伯忆的梦想是成为狐仙，乌遥就想办法让他吃上公家饭。 同时又要确保，他不会被上面当成奴隶来压榨。 乌伯忆太强了，必须正直老实别人才能放心用他。 乌遥不同，他太弱小，不得不依靠狐狸的庇护，精明就成了他的优点。 小狐狸的标籤已经贴完， 现在到给自己打标籤的时候了。 乌遥遮住眼中的思绪，嘴角再次勾起温和的笑意。 「刘警官，你还是不放心？「 女人沖他疲惫地笑了笑，「我们既然知道……就该早点重视的。」 她声音很小，乌遥听不清但能猜出个大概。 他安抚道：「目前情况还没超出计划，你们好好休息，一会我们还会和老鬼正面对上。」 第125页 他告诉警察，塑造邪.神的血肉之躯需要三千具尸体。 以前很少有人会往出过瘟疫闹过兵灾的村子里跑，和平年代想要凑齐这么多人更加并不容易。 妖怪厉鬼死了不会有人在意，但买卖尸体、人口大量失踪，都会引起外界怀疑。 一个小警察问他凑齐了么。 乌遥点点头又摇摇头，「数量够了，质量不够。人皮方便携带，他可以花钱僱人在外面扒，村里的皮一直是不缺的。仪式要求尸体新鲜完整，这是最难办的。「 「他急着举办仪式，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将村民杀了凑数，但我特意在他的神庙前，留了一堆完美符合条件的尸体。」 刘警官一愣。 一直没吭声的系统也瞪大眼睛，【你不让我回收，是特意留给他的？！】 即使系统不变出个旋转人尸炫技，乌遥也会管它要无皮尸体。 依照老鬼前期的准备来看，塑造血肉之躯必须用人尸。 道具都是用仿真肉泥捏的，保证不含半点人肉。 老鬼的成神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 村民都死了，畸形鬼见势不妙逃进了山里。 原本热热闹闹的神庙，此时一片死寂。 来财爹的身体被毁，老鬼在地上随便找了具男村民的尸体，也不给尸体穿皮，直接钻了进去。 血淋淋的男尸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怨毒地望向村口。 等他成了邪.神，就再没人能阻止他。别说一个小小的村子，这整个国家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老鬼哼着歌，将人皮一张张拼在一起，制作成巨大的缝合皮。 他走到神庙前，端详着里面的石像。 情况和他了解的不一样。 按理来说献祭完三千具尸体，石像该彻底从庙里走出来。 它表面会被血肉完全覆盖，变成三层楼高的狰狞巨人。 可石像只是在仪式前半段活动了几下，上半身探出神庙后就再也没动过。 为什么？ 他明明严格按照要求做的。 老鬼边思索边操控人皮。 缝合皮落到石像身上，密密麻麻的肉芽如同藤蔓，迅速爬满整尊神像。 村民尸体倒下，老鬼正准备进入神像体内，却忽的一愣。 等等不对。 他献祭的三千具尸体里，有几具有问题！ 妈的被算计了！ 老鬼面色一沉。 趁着人皮眼球还没完全和石像融合，连忙将它们都弄了下来。 别人不清楚，老鬼却知道世界上根本没什么狗屁的真神灵仙。 他对来财的忌惮一半是演的，一半是担心存在他体内的受害者灵魂，会跑出来坏他的事。 现在想想，就算那些冤魂集体暴.动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尸体。 突然出现在乌伯忆身边，打乱他计划的乌遥，就是来财！ 他故意留下假尸体，想破坏献祭仪式！ 老鬼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 他反应及时，没了血肉之躯还有人皮可以用。 老鬼改主意了，他要活捉乌伯忆。 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心上人被人凌.虐致死，再扒掉乌遥的皮套在男.妓身上，要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单是想想狐狸精绝望的哭声，老鬼都觉得神清气爽。 还有那什么刘队长张警官，一群凡人也敢来坏他的事。 卵与石斗，不自量力。 他不仅要弄死那帮警察，还要给他们家人一些教训！ 老鬼深吸口气，捡起一具村民的尸体重新念咒。 他打算随便套上人皮，先把乌伯忆弄死了再说。 狐狸精的体型足够大，可以适配他制作的缝合皮。 ———— 与此同时，还站在村口的乌伯忆忽然转过头，「我感觉到了浓浓的恨意，和很强的力量波动。」 刘警官没听懂，「他制作…他合成邪神躯体了？」 「不像，没那么强大。」 狐狸的声音成熟可靠，让小警察联想起局里带他的师父。 他一边用冰球滚脸，一边朝着狐狸挪了两步，「他现在在做什么？我们要不要过去？」 乌伯忆沉思半晌，耳朵啪的一下立起来。 他低头看向乌遥，「你让我调换的人皮派上用场了？」 小骗子没回答，沖他狡黠地笑起来。 乌伯忆发现他『干坏事』时，眼睛里盛满了小星星，漂亮极了。 他忍不住舔了舔他。 星星没了，小骗子嫌弃地擦着脸，身上又散发出好闻的气味。 晚上是畸形鬼活动的时间，他们是当年『匪患』的亲歷者，是知情人。 老鬼本身实力并不强，不是畸形鬼的对手。 不然他早就杀鬼灭口了，不可能让他们活到现在。 人皮损坏严重会脱离老鬼的掌控，他不得不再找新的猎物。 老鬼为了计划，会尽量避免和畸形鬼冲突。 畸形鬼知道真神灵仙根本不存在，他们可以顺着眼球找到老鬼的藏身之所。 他不会在夜间使用眼球观察村子，不知道受害者的灵魂会从来财体内跑出来，去坟圈子里放遗物偷尸体。 「除了尸体，他准备的人皮也有问题。」 乌遥看向几名警察，「你们和老鬼对峙时，我让百亿调换了几十张村民的人皮。他没发现异常，现在多半已经用上了。」 第126页 老鬼能成为那些鬼的首领，实力哪怕不是最强的，也一定能排到前几。 不是什么鬼怪，都有资格被封印起来。 狐狸精对上和尚道士，都只有被打残打死的份，老鬼肯定也不够格。 而且老鬼后续不再挖洞穴了。 从他种种行为不难推断出，当初逃出洞穴的厉鬼只是小喽啰。 这大山里真正封印的，是一只更恐怖的鬼怪。强横到以前的人根本杀不死它，不得不选择封印。 它是土匪鬼们的头头。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老鬼实力平平却懂得这么多。 制作邪神的办法，其实是他从老大那学来的。 他可能看了什么书，也可能亲眼见过老大变邪神。 老鬼没有经验，这是他第一次实操。 乌遥拽拽狐狸毛。 乌伯忆俯身趴在他身前，帮他爬上自己的后背。 「老鬼是个聪明人，很清楚成神失败自己要面对怎样的结局。他已经发现躯体出了问题，百年的努力化为泡影，精神不可能不动摇。」 「老鬼不知道人皮里掺杂了假皮，他会将希望全都放在那张缝合皮上。连续经歷大起大落，他抗不了多久。」 乌遥画了张简易地图。 他们先过去看看情况，让警察多休息一阵，稍微恢復战斗力再过去增援。 刘队长刚接过地图，乌伯忆身体勐然绷紧。 他掉头冲着神庙的方向喷出火焰，大尾巴一扫，将还在懵逼的警察全都塞进仓库里。 下一秒，一道愤怒到极点的嘶吼在众人耳边炸响。 「乌伯忆！乌遥！！！「 「你们对我的皮做了什么！！！」 乌伯忆在老鬼身上看见了几张狐狸皮，气得浑身都在炸毛。 往常温和沉稳的声音，硬生生拔高一个度，听着尖锐刺耳。 「我做什么？你太瞧得起我了，我家人的皮你说扒就扒，我哪有本事坏你的事！」 「有质问我的时间，不如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好好想想是你心心念念的成神仪式，本身就有问题！还是你太废物了，就算再给你一百年两百年，你也一件事都办不成！」 乌遥错愕地挑挑眉。 小狐狸嘴皮子这么利索，哪像人语不及格的样子，怎么一到他面前说话就乱七八糟的？ 老鬼被怼懵了。 他在空中愣了几秒，表情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好大的胆子！」 「好！很好！既然你找死，我这就成全你——」 第53章 第二个世界（23）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等乌遥开口，小狐狸就闷头冲上去，朝着缝合皮勐抓。 乌遥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乌伯忆是奔着那几张狐狸皮去的。 他想把家人抢回来。 这不行，有了弱点就落了下乘。 乌遥搓了两个冰球，丢出去砸乌伯忆的脑袋。 狐狸比象都大，冰球砸在身上不痛不痒，但他却立刻恢復了理智。 老鬼钻进了一个男村民的尸体里，外表套着巨大的缝合皮。 模样不伦不类，像漏了气的充气玩偶。 缝在头顶处的一张熊皮冒出黑气，老鬼抬起软趴趴的双手，抓住狐狸的嘴轻松将他甩飞出去。 乌伯忆在空中翻了个身，轻巧地落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盯着老鬼看了几眼，双眸忽的冒起红光，用温柔慈爱的女声哼唱起童谣。 半空中的老鬼动作勐地一顿。 他手在空中乱抓，「娘！我现在有人有钱还当了土匪，所有人都怕我，再也没人敢抢咱家粮了！娘你别闭眼睛！我买了你最爱的肉包子，你张嘴吃一口啊娘——」 乌伯忆吐出几团火球，在缝合皮上烧出几个坑。 老鬼也擅长幻术，很快摆脱了控制。他呆愣了半晌，表情突然变得扭曲。 「他妈的小畜生，居然敢用幻术对付老子！！！」 四周的眼球齐齐冒起红光，一阵阵狐狸的叫声从眼球中传出。 乌伯忆神情恍惚一瞬，乌遥连着丢出七.八个冰球将他砸醒。 他甩甩头，再次冲到老鬼面前，一边吐火一边抓挠缝合皮。 刚弄碎几张人皮，上面的熊皮就开始冒黑气。 邪.神的血肉之躯有两三层楼高，老鬼专门准备的缝合皮比乌伯忆大很多。 他拎狗一般揪住狐妖的后脖颈，朝着地面轮砸。 乌伯忆反应很快，还没落地身形就快速缩小。 他变成小狐狸崽，背着乌遥从老鬼的指缝中钻出去。 交手速度很快，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五分钟。 乌遥眉头微蹙。 除了狐狸和熊，还有猴子、兔子、黄鼠狼、蛇、老鼠，一眼扫过去缝合皮上至少十种动物。 每个精怪都有自己看家的本事，乌伯忆不过是只一百多年的小狐狸，硬拼肯定打不过。 他喊了一声百亿，狐狸果断和老鬼拉开距离。 仗着自己小而灵活在村里乱蹦，时不时吐吐火挠两爪子，噁心一下老东西。 他俩一个是鬼一个是妖，斗起法来阴风阵阵，周围的树都吹倒了好几棵，更别提只剩一张皮的老鬼。 狐狸也发现了这点，阴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老鬼就像大风天的塑料布被吹得到处乱飘，抽不出精力抓狐狸。 第127页 起初他还有心思用激将法。 骂乌伯忆懦弱无能，连给家人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折腾半个小时，老鬼绷不住了，开始破口大骂。 乌伯忆没管他，依旧四处乱蹦。十几条狗都抓不住他，更别提一块塑料布。 又过去一小时，身后突然没了动静。 乌遥骑着狐狸转头一看，老鬼身上不冒烟了，落在地上累得直喘粗气。 世界上没有只出不进的好事，再牛逼的boss放技能也是耗蓝的。 老鬼一直扔远程技能，乱七八糟的妖术满天飞，村子都炸没了一半。 乌伯忆又跑又躲也累得不行，但他能装。 「你努力了一百多年，就把自己努力成这种货色？」 他目光嘲讽语气轻蔑，看着游刃有余，乌遥却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发抖。 跑倒是能跑动，速度估计会下降许多，容易被妖术打残。 老鬼是要交给上头处理的。 他没必要拼命，也不可以拼命。 ———— 老鬼姿势别扭地盘坐下去，开始恢復力量。 乌伯忆略微思索，也趴在地上舔起爪子。 随着中场休息开始，阴气渐渐散去，月光再次照亮大地。 老鬼冷笑一声，又拿乌伯忆的家人说事。 狐狸梗着脖子，开始和老东西对喷。 鸡没有白偷，村民们口中的脏话他学了十成十。 满嘴的污言秽语，把乌遥都听懵了。 系统刚从小黑屋出来，正好赶上最热闹的时候。 它翻出一个玩具小鼓咚咚地敲，吵得乌遥两眼发直。他没收了小鼓，小光球叉着腰跟他生气。 连着骂了一分多钟，乌伯忆突然想到什么，狠狠打了个激灵。 乌遥听见他轻声打补丁，「小遥，我平时不是这样的狐狸。」 傻孩子还是没经验，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他当初跟在黑.老大身边，每次谈判都要问候对方全家。嘴完再掀桌，这叫先礼后兵。 乌遥搓了一堆小冰球，朝着半空中的人皮比划，「怕什么？骂死他！你要是能把他嘴破防，我满足你一个愿望，要什么给什么。」 狐狸腼腆地刨刨土，「什么都行？」 一直待在深山老林的狐狸崽子有多少见识，他能想像到的奖励，乌遥百分百弄得到。 得到肯定的答覆，狐狸重新支棱起来。 这回他文雅了许多，没翻对方的族谱，骂得很有针对性。 先说人各有命，笑他这辈子都是当小弟的命，永远出不了头。只是调换尸体这种简单的计谋，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平时话都说不明白的傻子，现在追着他的伤口戳。老东西一口气没上来，周身蹭蹭冒红光。 系统也不跟乌遥瞪眼睛了，指着老鬼卧槽一声，【这特效……哇！狂战士！】 今晚本该是他的成神夜，可他积攒的家底、梦想、人生全都成了泡影。成不了邪神，他再没机会復活爹娘了！ 老鬼大脑一片混乱，他怒吼着冲上来，嘴里一遍遍喊着去死。 乌遥就算再门外汉，也能看出老鬼精神彻底崩溃了。 失去理智的疯子比野心家好对付得多。 「他破防了，干得漂亮！」 乌遥拍拍乌伯忆，让他绕着村子兜圈子，不要和对方正面斗。 狐狸不知为何特别亢奋，哈士奇一样在村中狂奔。 乌遥眼前弹出一个半透明屏幕。 【恭喜乌先生触发隐藏任务2——愿望】 【你承诺实现狐狸一个愿望，狐狸希望你能和他一同度过下一次发.情期（特指交.配，发生关系，大人的游戏，不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系统：？！ 乌遥：……？ 括号是几个意思？一点空子都不给人钻？ 乌遥翻出任务系统使用说明，想找个既不会影响综合评分，又能取消任务的办法。 系统来了精神，【怎么回事呀遥遥，你说话不算数？】 乌遥收起说明书，把哇哇怪叫的系统塞厕所，让它吃饱了再出来狗叫。 系统趴在磨砂门上犯贱，【他破防了，干得漂亮！】 乌遥冷着脸踢门。 【山里的狐狸能有多少见识，我什么满足不了！】 哪有送礼把自己送出去的，这么离谱的要求乌伯忆居然有脸提？ 不对，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就被任务系统捕捉到了。 这是人工智障的错，怪不到乌伯忆头上。 眼下狐狸崽子已经和老鬼打了起来，不是闲聊的时候。 一会打完乌遥再跟他好好聊聊，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我们只是朋友！是朋友！】 无视了系统的怪叫，乌遥收回注意力。 不到两分钟的工夫，老鬼就和狐狸撕上了。 双方力量都没恢復，没用法术没有技巧，小孩打架一样把对方按在地上互捶。 距离拉近，乌遥趁机操控冰锥对着缝合皮勐戳，将一小张狐狸皮抢下来塞进乌伯忆尾巴里。 躲在仓库中的警察，只看见头顶处忽然伸出一颗脑袋。 自称雪男的漂亮男人，面色凝重地问：「你们枪里还有子弹么，帮帮忙。」 刘队长无奈地摇摇头。 「还有没有别的能用的？」 第128页 一个小警察掏掏兜，摸出一盒摔炮，「行么？」 刘队长瞪圆了眼睛，「你出任务带这个？！」 小警察吓得一抖，「我在带孩子，接到电话就随手揣兜里了。我把这茬忘了，真不是故意的！」 乌遥接过摔炮，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没指望法师对轰的时候，一群物理战士能帮上什么忙。 他只是来卖惨的。 老鬼头顶的熊皮又开始冒烟。 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近战，一旦被狐狸近了身，这张皮就是他保命的手段，乌遥几次偷袭都没碰到熊皮。 双方实力差距还是太大。 就算老鬼现在没了理智只知道乱咬，乌伯忆也没多少胜算。 这样不行。 乌遥一边凝眉思索，一边朝老鬼啪啪扔摔炮。 伤害为零，侮辱性极强。 老鬼的动作越来越没有章法，被狐狸一连拽掉十来张皮。 老东西为了成神什么人都杀，乌遥甚至在里面看见几张小小的婴儿皮。 或许不用他们刺激，老鬼的精神早就不正常了。 刘队长尝试了各种办法，还是联繫不上外界。 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进村的办法，要是真拖个三四天，村里一个活人都剩不下。 还有别的生路，只是他没想到。 有些事不能和警察说的太明白，乌伯忆又忙着跟老鬼干架。 乌遥把系统拽出来，让它帮自己理顺思路。系统听完他总结的信息，呆呆地流下口水。 这是个没加智力的道具师，指望不上。 乌遥嘆了口气，把它塞回厕所。 一个个念头闪过，乌遥轻揉眉心，眸中亮起一道寒芒。 他拍拍狐狸：「别管人皮了，攻击眼球！」 乌伯忆勐然跃起甩飞压在身上的缝合皮，吐出火焰将附近转悠的几颗眼球烧得焦煳。 乌遥观察着四周，村子没有变化。 不对。 他的思路应该没错。 「百亿，再打！把你能看见的眼球全都烧了！」 盛会开始前，乌遥陷入了老鬼制造的幻觉。两人极限拉扯一阵，老鬼放弃洗脑把他踢了出来。 起初乌遥以为是自己嘴遁有了效果，但后续证明他当时的猜测是错的。 既然如此，老鬼为什么还要把猎物丢出自己的主场？ 只有一种可能。 他当时做的某件事，让老鬼感受到了威胁。 眼球就是老东西的弱点，它不一定致命但一定是破局的关键。 现在战场还在地面，他有机会。 趁着老鬼的注意力全在乌伯忆身上，乌遥一个闪身从狐狸背上跳下来，从缝合皮的缺口处钻了进去。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血肉模煳的村民尸体。此时他正双眼泛红，着了魔地反覆念叨「去死去死！！！」 外面传来乌伯忆担心的叫声。 乌遥没时间回应，他找好角度，手中的冰锥朝着男人的眼球飞射去。 ———— 柳寅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长宁小隐村连着大山一同消失，先进村的警察全部失踪。 这事闹得太大太离谱，上面反应特别迅速。天刚蒙蒙亮，一群和灵异相关的人就被运到了现场。 旅游大巴拉来的。 车刚停下就跑下来一串人，远远看去跟卸货一样。 有和尚道士和一些柳寅从没见过的灵异人士，好像是什么出马仙、阴阳先生。 他也不懂，只是觉得怪牛的。 跟柳警官沟通完，众人望着大山消失的方向冥思苦想。 其中一个老到需要别人搀扶的和尚，颤颤巍巍地说他知道那座山，山里封印着一个邪神。 柳警官问邪神厉害么？ 老和尚面露难色，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厉害得很，我们加起来都不够给它塞牙缝，不然百年前的人早就超度它了，哪用得着封印。」 柳警官想让老和尚拿个主意。 别管什么邪不邪神，先把困在山里的人救出来再说。 就在这时，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柳警官转身一看，原本消失的大山突然缓缓浮现出来。起初还模煳不清，往后就越来越清晰。 老和尚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没事没事封印还在，闹事的不是邪神。」 周围立刻响起一连串的唿气声。 没了邪神威胁，众人重新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人群分成两拨，一波在山外布阵，一波浩浩荡荡进了山。 整晚都跟着跑来跑去的柳寅，长松口气瘫坐在地上。虽然还没出结果，但他知道这局稳了。 他在网上搜了张观音像，对着许愿。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希望阿玉、丽丽、强子、晓东还有来财都平平安安。 ———— 乌遥猜得没错，刺穿眼球确实不会要了老鬼的命，但会破了他布下的幻术，让长宁小隐村显现出来。 支援杀气腾腾赶到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发了疯的老鬼正拽着狐狸勐打，他们要是再不进来，乌伯忆脑袋就被拧掉了。 乌遥和警察早被狐狸送出了战局，正在村子的废墟里捡石头朝老鬼砸。 没多少伤害，主要起到加油助威的作用。 第129页 见到几个光头冲进村子，一个小警察眼泪瞬间掉下来。 他指着狐狸大喊，「大师大师！这是自己人！快来救人！」 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刘队长双腿一软刚想瘫倒，旁边一直指挥战斗的雪男就先她一步栽了下去。 刘队长连忙把人扶住，听见男人带着哭腔嘟囔，「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死定了，吓死我了……」 一道道人影从他们身旁跑过，念经声念咒声此起彼伏。 乌遥被几个警察连拖带拽弄到后方休息，两眼发直地望着半空。 刚才他刺穿老鬼眼球，将仇恨全拉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不是乌伯忆及时把他叼出来，他就提前领盒饭了。 之后的战斗太惨烈，尾巴里的警察被甩飞出去，乌遥也被老鬼狠抽了两下。全靠狐狸精在前面顶着，他们才能活到现在。 有人往他身上披了个毛毯，擦干他的脸给他处理伤口。 乌遥抿了口送到嘴边的水，抬头看向眼前的小警察，「我的狐狸呢？」 乌遥头晕得厉害，那些人回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 他揉揉嗡鸣的耳朵，一遍遍告诉警察，狐狸是好的，和老鬼不一样。 天不知何时亮了，远处泛起了金光。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刘队长忽然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她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乌遥怀里。 毛茸茸的，还会舔他的手指。 乌遥低下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乌伯忆又变成了狐狸崽子，正抱着他手歪头沖他笑。 【恭喜乌先生完成隐藏任务——大逃杀】 【恭喜乌先生获得特殊称号——魔法少男】 【用魔法粉碎阴谋，你就是真正的魔法少男！】 【新的时代即将来临，新的组织正在孕育】 【恭喜乌先生触发新主线——人妖共存·妖管局】 ———— 距离长宁小隐村的事情结束，已经过去一年多。 增援部队单打独斗都不是乌伯忆的对手，但量大，靠人海战术将老鬼锤得稀碎。 他们没信心搞定山里的邪神，堵上洞穴口后又加固了一下封印。 长宁小隐村被人为地抹去了痕迹，网上地图上再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有军队在附近守着，确保不会有人再乱挖洞，像百年前的村民那样，不小心破坏封印放出一堆祸害。 乌遥争取了小半年，成功将乌伯忆一家的皮要了回来。 狐狸的脑迴路和人不一样。 他把家人的皮做成了装饰品和围巾，去哪都带着。说这样能随时摸到他们的毛，就好像家人没有离开，一直陪在他身边。 困在山里的受害者都被救了出去，他们受了不小的惊吓，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心理阴影。 情况和乌遥预想得差不多，上头没打算将鬼怪赶尽杀绝。为了处理这类事件，成立一个妖管局。 主要负责收集、调查、介入各种灵异事件。 再根据情况，收编、控制或者弄死目标。 乌伯忆是第一批加入妖管局的妖怪。 组织正缺打手，给的福利很丰厚。 那些只追着村民啃，从未害过旁人的畸形鬼，也被乌遥打包送了进去。 现在是敏感时期，放他们在外面乱跑，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给打死了。 妖管局的局长测试了一遍，发现这群畸形鬼连话都不会说。 傻乎乎的确实不太好用。 一个个都挺能打的，也捨不得赶出去。 最后局长弄了个特别组。 两个人配备一只鬼，算是给打手按上了脑子。 乌伯忆不能再漫山遍野的乱蹦了，他现在是社畜，要按时打卡上班。 乌遥成功将两人绑定，成为乌伯忆的固定搭档。 一人一狐组队出任务，形影不离同吃同住。 走入社会的乌伯忆多少懂了一些东西。 人和动物不一样，大多腼腆得很，成年后也不好意思求交.配。 要先追求再约会，等对方给了暗示才能更进一步。不然就是渣男，是耍流氓。 这些是乌伯忆在网上学到的，他不知道什么才算暗示。只知道每次他舔乌遥，对方都会嫌弃地擦擦脸。 乌遥不想和他亲密接触，大概是不喜欢他。 除了吐火球和尾巴仓库，他们家族还有一个祖传的技能——变美人。 他们能自己捏脸，想多漂亮就多漂亮。 他爸妈化成人形下山闯荡时，走到哪都有一堆追求者。 乌伯忆天赋好很早就学会了这一招，但他审美太差。家人都说他捏得人又黑又壮丑的要命，没有半点狐狸的柔美。 乌遥是局里公认的美人，他捏的人和乌遥完全是两种画风。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当初他爸爸就是靠着化形成绝世美男，成功迷倒他妈妈的。 只要得了空，乌伯忆就在网上刷帅哥短视频。点赞越多，说明这类男生越受人类欢迎。 乌遥比起妖怪更像人，他按照人的审美捏肯定不会出错。 乌伯忆还记得乌遥之前答应自己的事，他已经想好了愿望。等他捏出一张完美的新脸，他就跟乌遥许愿。 网上说人类没有明显的发.情期，但乌伯忆每次贴在乌遥身上，都能闻见特别的香气。 第130页 小遥就是发.情了。 断断续续，一整年都没有结束。 最近变得更加浓郁，一走一过就能闻到，乌伯忆描字帖都静不下心。 乌遥太优秀太受欢迎，计划必须提前。 学习一段时间，乌伯忆对自己的新脸多少有了些自信。 他特意将自拍发给了柳寅和几个熟悉的人类朋友，他们都觉得好看，说他像当红偶像。 八月份的一个周末，乌遥被拉去开会，要晚两个小时才能下班。 乌伯忆先回了家。 按照人类的喜好仔细装饰他们的小窝，准备了鲜花、巧克力、戒指和烛光晚餐。 最后变成人形穿上西装，站在门口等乌遥回来。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乌伯忆刨了刨脚下的地砖，变出镜子调整笑容。 下一秒防盗门打开，乌遥抬起头正对上乌伯忆的笑脸。 系统：？？？ 乌遥：……？ 第54章 第二个世界（完） 有那么一瞬间，乌遥怀疑自己穿越到其他任务世界了。 正在跟他吐槽物价的系统沉默两秒，【这人谁啊？】 乌遥上下打量几眼，『是百亿。』 【百亿？！】 系统丢掉手里的购物小票，【这蛇精是乌伯忆？？？】 【完了遥遥完了！狐狸和傻狗不是同一个人，你认错老攻了！】 不可能出错，叔叔早就给过他暗示了。 即使没有验证，乌遥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乌伯忆就是他死去的傻狗朋友。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妖管局的人拎着购物袋走了出来。乌遥怕别人看见，连忙进屋反锁上门。 他看了男人几眼，迟疑地问：「百亿，我记得你们狐狸精是能自己捏脸的？」 乌伯忆没吭声，眼巴巴地看着他。 乌遥怕说出伤人的话，转头避开他期待的目光。 乌伯忆早已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多多少少会看一些气氛。 他垂下眼睑勉强地笑了笑，「小遥不喜欢？」 乌遥眉头紧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百亿被父母打击了自信心，觉得自己审美有问题，一直在学捏脸。 但这就是他学习了一年的成果？ 大眼瘦脸磨皮美白，美颜滤镜通通拉满。 闪光卧蚕、奶狗下垂眼、大双眼皮、高鼻樑、不知为何泛红的眼尾、还是个双开门冰箱，该有的热门款式一个都不少。 很像短视频能刷到的帅哥，看得出他为这一天做足了功课。 理论上讲应该是帅的，可乌遥越看越头皮发麻。 他忍不住摸摸乌伯忆的脸，蔫头耷脑的狐狸重新有了精神，亲昵地蹭蹭他的掌心。 探头围观的系统，忽然恍然地拍拍桌子，【太假了！不像真人像ai合成！】 乌遥挑挑眉。 描述精准一针见血。 乌伯忆特效开得太过，近看很僵硬，更适合隔着屏幕欣赏。 他拿自己的脸作参考，指导乌伯忆微调。 小狐狸天赋好悟性高，很快就捏出一张精緻阴柔的美人脸。 他问现在好看么？ 乌遥给了很客观的评价，「好看。」 但我不喜欢。 后半句话乌遥没说。 小狐狸为了贴脸连嗓音都变得阴柔许多，整体气质很像反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癫。 搞得乌遥浑身不自在，ptsd都要犯了。 现在只要待在乌伯忆身边，乌遥就会回想起和癫公勾心斗角的日子。 那帮活爹可真能折腾，任何弄不死乌遥的手段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小遥？小遥？」 耳边冷不丁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乌遥狠狠打了个激灵。 他刚刚在回忆自己亲手带大的白眼狼二号，一时间没缓过来。 乌伯忆早就不追着他问脸了，斜靠着门旁的鞋柜，堵着路不让他过去。 他歪着头静静地望着乌遥，眼中忽然冒起红光。 乌遥看着眼熟，当初对付老鬼时小狐狸用过这招。 「你对我用幻术？」 他只来得及质问一句，乌伯忆就抬手捏住他的下巴。 「小遥，你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为什么？我如今的模样让你联想到了不愉快的经歷？」 明明距离很近男人的声音却很轻，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来自他的灵魂深处。 这回他用的是平时的声线，低沉富有磁性听着就让人安心。 乌伯忆没完全控制他也没偷窥他的记忆，只是用法术抚平他精神上的创伤。 乌遥没感受到一点侵略性，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乌伯忆伸手一捞，乌遥就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脑袋像是能自动寻路，准确地埋在他胸肌上。 这个部位对狐狸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尾巴和耳朵才是他的敏感点。 乌遥看着总是很紧绷，网上热心善良的女孩们告诉他，这种人大多缺乏安全感，需要男妈妈敞开怀抱温暖呵护。 他特意变出结实的肌肉，想让自己更强壮更贴近男妈妈，如今真的派上用场了。 乌伯忆揉揉新脸，无声地嘆口气。 学习一年不进反退，他审美确实很差。 要不还是换回原本的脸？再丑也比吓人强。 第131页 ———— 幻术治疗期间，乌遥的灵魂就像泡在了温泉里，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狐狸还会这招？ 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乌伯忆抱到了沙发上，手边还放着一盒精緻的心形巧克力。 每块都丑萌丑萌的，上面依稀残留着一些小爪印。 乌遥挑了颗爪印最明显的巧克力放进嘴里。 入口丝滑甜而不腻，很好吃，狐狸确实用心了。 茶几上放着一大束玫瑰花，花上立着一封粉红色的信。乌遥没看，一块接一块吃巧克力。 系统在空间里撒泼打滚，【这是情书啊遥子！你快拆快拆！让我看看写了什么！拆嘛拆嘛求求你！】 乌伯忆不在视线范围内，不知道去哪了。 晚回家两小时客厅就变了样，到处都是求偶信号。怪不得乌伯忆今天突然变了脸，一进门就给了他一个惊吓。 乌遥在客厅转了几圈没发现润滑和套，只找到一大堆精心准备的礼物。 看来乌伯忆是想走传统流程。 乌遥戳戳用手帕捲成的玫瑰花，『好保守的求爱现场，我还以为动物会更野性一些。』 系统从地上蹦起来，【嫌进度太慢了？你小子可以啊，想得够野。】 『我们只是……』 【我懂我懂，虽然住进双人宿舍后你俩选择睡一张床盖一个被，虽然你被小狐狸抱着啃耳朵会偷偷蹭腿，虽然小狐狸追着你舔嘴你也不躲，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你俩只是普通朋友。】 乌遥：…… 『够了！』 【我懂我懂，我就是个瞎子你跟我生什么气。你在网上搜狐雀雀能否适配人类的事，我可一点都没看见。】 乌遥不可置信地瞪着它，『你当时不是在打排位么，怎么有空看我』 【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 乌遥告诉系统，那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每个人都会有。 系统谴责他不要拉人下水，哪家清清白白的狗主人会惦记自家狗。 乌遥不吭声了。 系统翻出两颗核桃让他帮忙咬开，有他这张嘴在，还要什么核桃钳。 工作这么久，乌遥什么人都见过。 没得手前爱得要死要活，追到手上了床立刻翻脸不认人，这种人一点都不少见。 乌遥以前碰到过一脸青涩的追求者，看着特单纯无害。他当时要是答应下来，早就被对方给集邮了，成为《美人初次掠夺》图鑑里的编号033。 听他解释完，系统陷入沉思，【我看百亿这孩子实诚，不像渣男。你就这么拖着？万一他喜欢别人了呢？】 乌遥揪着玫瑰花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最多在这个世界待两年，积分到手我就走。』 【那你还找关系帮他干嘛？】 『我俩是朋友，我既然知道他被黑心统奴役，怎么可能放着他不管。』 系统被他绕晕了。 它思考半晌再次举起核桃，【我不信，我觉得你还是在嘴硬。】 乌遥没再解释。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信不过狐狸，只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 一旁的卧室里传出乌伯忆犹犹豫豫的声音，「小遥，你现在好些了吗？抱歉之前吓到你，我换了一张脸，你……看看？」 乌遥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没事你出来，我还挺想看看的。」 乌伯忆缓缓打开卧室门，不太自在地站在门边，「这是我刚学会化形时捏的，明明狐狸精都白皙柔美，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就该长这样。天生审美不好，可惜了祖传的法术。」 没解释几句，乌伯忆发现情况不太对。 他舔舔乌遥的脸颊，将突然落下来的眼泪舔干净。还没等他问清为什么要哭，乌遥就主动靠进他怀里。 乌伯忆担忧地拍拍他，「小遥？」 男人闷闷地嗯了一声。 乌伯忆本来想说，你是不是讨厌这张脸？ 话到嘴边他忽然灵光一闪。 乌遥哪里是讨厌，他这反应分明是喜欢死了。 「我可以吻你么？就像爱情电影里演的那样。」 乌遥没同意也没拒绝。 乌伯忆捧起他的脸颊，试探地吻下去。 还是小狐狸时他没少舔乌遥的嘴唇，但现在的感觉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单单是简单的触碰就让他格外兴奋，想躺在地上打滚。 乌伯忆刚伸出舌尖，紧闭的唇瓣就颤抖地打开。连牙齿都张开一条缝，轻轻一顶就让他进去了。 他懂了，这就是网上说的暗示。 乌伯忆抱起乌遥将他放在餐桌上，一边亲吻一边低声喃喃。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你愿意做我的伴侣我真的好开心。我们家族的狐狸生生世世都会忠于同一个伴侣，我想给你打上灵魂烙印，可以么？这样即使转世轮迴我们也能找到彼此。」 「不会疼也没有副作用，只会在手腕内侧留下一个小尾巴纹身。我在爸妈身上见过，毛茸茸的很好看。」 乌遥大脑一片混乱。 太像了。 乌伯忆现在这张脸和乌拾忆简直一模一样。 剑眉星目、五官深邃，如太阳神雕像般俊美。 这是张很阳刚很硬朗的脸，和狐狸喜欢的斯文柔美完全不沾边，难怪乌伯忆父母会说他不好看。 第132页 乌遥知道他俩是同一个人，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见到已经死去的人。 深藏在心底的思念和无法消化的复杂情感，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如浪潮奔涌瞬间淹没他的理智。 第一次看见傻狗变成人，乌遥心中的老鹿就到处蹦跶。 现在看见狐狸化形，萎靡许久的老鹿重新支棱起来，蹦得他浑身发软。 回过神时，他已经躺在了桌子上。 烛光晚餐被乌伯忆弄了下去，餐桌上只剩乌遥。他被亲得一阵恍惚，觉得自己特别像一盘菜。 乌遥一直没抵抗，乌伯忆用鼻尖拱拱他的锁骨，开始拆他的包装纸。 他们所在的城市气温高，到了八月份温度也没降下来。乌遥嫌热穿的很单薄，只有一件短袖和一条牛仔裤，很好拆。 系统一看乌遥的表情就知道他大脑死机了，它抱着玩具小鼓，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它是挺想吃肉的，但能不能开饭还要看当事人的想法。婚内都有强.奸，万一乌遥现在不乐意呢？ 系统试着咚咚两声，【小遥？】 乌遥声音有些发抖，『怎么了？』 【你同意了？】 『我不知道我还没搞清楚，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也没经验，你让我捋捋。』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就是想问你还清醒么？】 乌遥点点头。 系统立刻收起小鼓开始吃粮。 乌遥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太奇怪了。 他不想这样的，可他也不想拒绝。 网上的东西太绿太健康，除了亲亲咬咬，乌伯忆也不会什么。 他连着咬出几十个牙印，终于想起正事，双手撑着桌面忐忑地问，「小遥，你愿意成为我的终生伴侣么？」 乌遥反应了一阵，僵硬地抬起左手，「我是右撇子，右手上的纹身很容易被人看见，你要印就印这只。」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不是不愿意露出来，只是纹身太明显容易吸引旁人目光，做什么都不方便。」 乌伯忆看起来也有点懵。 抓着他的左手亲吻半晌，才小心翼翼咬下去。 一股暖流自乌遥手腕处蔓延，迅速流遍全身，最后连他的灵魂都开始战慄。 与此同时，一道半透明屏幕在乌遥眼前浮现。 【恭喜乌先生获得隐藏道具——灵魂烙印·尾巴仓库】 乌伯忆松开牙齿，男人白皙光滑的手腕上多出一个尾巴纹身。 这是他第一次求偶。 乌伯忆太紧张了，学到的情话一句都想不起来。但乌遥状态很不对，唿吸一直在抖好像很焦虑。 趁语言功能还没混乱，乌伯忆凭着本能用力抱住乌遥，「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想像不到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能接受我我真的很开心，我真的好爱你。」 「小遥我发誓，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 野兽到底没有人类矜持，乌伯忆藏不住心事。 忍了一年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迫不及待想要追求伴侣，把喜欢的人叼进自己窝里。 有了灵魂烙印，两人成了正式的情侣。 乌伯忆不懂，乌遥不提。 在一起小半年他们还是纯洁的亲嘴关系，盖着被子纯聊天。 系统说他在装鸵鸟。 不主动不拒绝，什么时候误入成年人的网站，什么时候狐狸才能吃到肉。 一天晚上乌伯忆和柳寅出去玩，再回来时眼睛都直了。 他翻出柳寅分享给他的小说网站，指着不能过审的内容围着乌遥转圈，书上写的这些他都想要。 当天夜里，狐狸终于吃上了肉。 系统在小黑屋里挠门，乌遥搂住乌伯忆的脖颈，听着他在自己耳边一遍遍说着我爱你。 这三个字太普通了，没技术含量也不浪漫。 可乌伯忆的语气实在太认真，每一次说出口都像是在发誓。 乌遥迷迷煳煳听着，脑海里浮现出这段时间的经歷。 乌伯忆算得上表里如一，模样正心眼实。不会突然发癫不会移情别恋，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噁心他的事。 跟他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 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乌遥靠在恋人温暖的怀抱里。他不再憋着，诚实地哭喘出了声。 ———— 『好人不长命』可以精准形容乌伯忆，他和乌拾忆一样死的早。 加入妖管局的第十年，他死在了任务里。 作为他的搭档，乌遥目睹了全过程。 他们碰到的目标并不算强，只是个普通的厉鬼，连长宁小隐村老鬼的一半都比不上。 但乌伯忆突然就掉了链子。 很蹊跷，很不合理。 妖管局的同事红着眼睛追杀老鬼，要给乌伯忆报仇。 乌遥站在狐狸血肉模煳的尸体旁边，面无表情地把玩着冰锥。 有意思。 看来奴役乌伯忆的黑心统，只允许他在剧情结束后多停留十年。 它为什么要加个固定时限？ 是担心被快穿公司发现，还是怕乌伯忆脱离它的掌控？ 脑海里响起系统茫然的声音，【我为什么联繫不上总部了？】 『不着急，我叔叔不黑进任务系统，怎么把乌伯忆安排成我的目标。』 第133页 乌遥摸摸手腕上的尾巴纹身，闪身回到系统空间。 『抱歉哥，这次没时间休息了。黑心统恐怕已经发现异常，百亿才会死得这么离奇，我们必须尽快开启第三个任务世界，抢在意外发生前找到他。』 第55章 第三个世界（1） 【哇！原来做法外狂徒的感觉这么刺激，比无限流游戏都带劲！】 这是系统第一次绕过公司偷偷进入任务世界，兴奋的满地乱蹦。 快穿公司不是常规理解中的公司，是占据了一颗星球的国家。 黑进公司后台的事要是暴露，他们下半辈子就再也不用为了吃喝发愁，也算是吃上了公家饭。 人是乌遥要救的，他早把系统和叔叔摘了出去，真追究起来他一个人顶着。 现在公司不稳定高层正在进行权力斗争，多半是要换总统了。 闹得越乱越适合微操。 在第二个世界停留的十年间，乌遥没少走动，提前打通关系找好了退路。 这波稳得很。 公司原本给他安排的任务世界叫【灾厄年代】，看名字似乎是末日废土流。 他家傻狗灵魂所在的世界是【万物生】，看不出是什么背景。 分配到【万物生】的员工是隔壁成人部的，那是整个公司画风最独特的一个部门。 员工有办法把杀意转化为情.欲，让本该捅进体内的刀子变成捅进体内的『刀子』。 任务主要是接近1号目标，嘿咻。接近2号目标，嘿咻。 系统羡慕地流着口水，开始在网上找招聘信息。 它素了半辈子，想去成人部吃点大鱼大肉。 世界变更，任务系统也随之更新。 半透明屏幕闪烁一阵，任务伪强制、3p、藤蔓、放置道具一一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条属于乌遥的。 【恭喜乌先生获得前置任务——活下去】 【找到濒死的任务目标，并确保其存活直天亮】 【请尽量在3个小时内找到目标】 乌遥：…… 他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死法，人家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爽法。 比不起。 第二个世界的奖励自动结算，工资到帐的声音悦耳动听，让乌遥心情都好了许多。 第三个世界开始加载，乌遥闭上双眼放松身体，灵魂在系统按下按钮的瞬间进入了【万物生】 不知过了多久，乌遥再次恢復意识。 耳边响起阵阵风雪声，和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 系统还在惦记成人部，觉得那边压力小福利好。问乌遥以后要不要试试，和老攻组个固定搭档体验不同的花样。 乌遥摇摇头，『不行那边不允许自选搭档，而且我过不去面试，招聘信息上说为了员工心理健康，不招1v1纯爱党只收混邪吃肉狂人。』 【巧了我就是狂人，这种苦让我来吃！】 成人部不要球，系统谴责他们种族歧视。 乌遥掀开厚重的棉被，坐在小木床上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灯光昏暗的小木屋，空间狭小家具简陋。除了壁炉，就只剩一张木床一套木桌椅，和一个木质衣柜。 柜门敞开，里面乱七八糟堆满了男装和简单处理的兽皮。 这次的操作不合规，白板小人自然也不能用了。 系统帮乌遥找了一个刚死不久的小世界土着，把他投放到对方身边。 按照一人一统的计划，乌遥睁眼后会看见一具新鲜的土着尸体。 他要尽快处理尸体，然后拿着系统伪造的证件取代对方的身份。 但乌遥在小木屋里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尸体，只在柜门上发现两个血手印。 角度很奇怪，像是曾经有人被拖拽进了柜子里。也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为了躲避危险藏进柜子，用流血的双手关上了柜门。 乌遥翻翻衣服堆，里面只有血没有尸体。 怪了，那个土着到底死哪了？ 难道逃到了外面？ 乌遥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风雪。 这种天气他实在不愿意出门。 ———— 结合系统提供的证件和木屋里残留的信息，乌遥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是一个护林员，叫凌久齐。 工作是看守寂静森林，负责日常巡逻、驱赶侵略者、捡垃圾进行垃圾分类，以及记录工作日记。 凌久齐是个孤儿，没朋友没家人没伴侣。他独自在寂静森林生活了很久，唯一陪伴他的只有一台老式收音机。 他给收音机做了套小餐具，编织一个毛线小熊摆在它旁边。还在收音机上贴了个小便签——【最好的搭档凌齐齐】 凌.乱的木屋里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处处都透着孤独。 凌久齐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乌遥将会顶替他的身份，成为寂静森的护林员。 一个小时过去风雪依旧没有停，好在比之前小了许多，不至于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乌遥穿上凌久齐宽大的棉衣，揣好地图端着猎枪走出木屋，在雪地中艰难前行。 系统在跟他介绍任务目标，【这回你老攻的身份可牛逼了，是白狼王。】 十年过去，乌遥早已习惯了『老攻』这个称唿。偶尔被狐狸逼得狠了，也会哭着叫一两声。 他眉头微蹙，『白狼？纯白的？』 第134页 系统点点头，乌遥长嘆口气。 雪地里白茫茫一片，目标又浑身白毛，更难找了。 【狼群出现内乱，作为首领的白狼在处理争端时被几头年轻狼围攻。本来是稳赢的碾压局，但他的心腹狼背叛了他，背后偷袭把他咬成重伤。】 乌遥等了半天，『没了？』 【就这些，他被驱逐出了狼群，不知道躲哪舔伤口去了。】 虽然前两个世界提供的目标介绍也很简洁，可这回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些。 乌遥扶着一旁的老树停下休息，目光茫然地望向四周。 从护林员手绘的地图来看，寂静森面积不算小，两个小时肯定逛不完一圈。 地图没有标註狼群的位置，他到底该去哪找？ 大雪终于停了，此时任务倒计时只剩二十分钟。 乌遥把系统提供的内脏扔到地上，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等待。 和他预想的不同，浓郁的血腥味没有吸引来任何动物。 林子一片死寂连风声都听不到，静得乌遥浑身发毛。 天色越来越暗，即使带着猎枪夜晚的森林也很危险。 乌遥略微思索，果断放弃寻找，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小木屋。 他刚锁上木门，系统就发出尖锐的爆鸣。 【倒计时结束了！怎么办怎么办！你老攻是不是已经噶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下一个任务世界？】 在雪地里走路很累人，乌遥脱了棉衣坐在壁炉边取暖。 他拿着从床下翻出的压缩饼干和白酒，边吃晚饭边安慰系统，『没事别急，任务只说尽量在三小时内找到目标。』 【那超时会怎么样？】 乌遥也不清楚。 大概会让世界难度从困难升级到地狱模式？ 他调出后台数据看了看，烦躁地抿紧嘴唇。 【任务目标：白狼】 【姓名：嗷嗷呜（狼语，无特殊含义，暂用可修改）】 【健康：10（狼还活着）】 【精神：2（狼很失落不想活了）】 【总分：12（这已经是不错的开局了，对么打工人？）】 系统挺贊同括号里的小备註，【和之前比强多了。】 乌遥不可置信地看着它，『这还算好？10点啊！他指不定受了多少伤！』 【态度变得可真快，之前傻狗和笨狐狸开局只1点血我也没见你急成这样。瞪我干嘛，心疼你老攻？】 看着焦虑到浑身发抖的小光球，乌遥发现系统的嘴才是真的硬。 它跟着磕了这么多年的cp，早把傻狗当成了朋友，怎么可能不着急。 ———— 窗外一片漆黑，森林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险，今晚是出不去了。 乌遥做了最后的挣扎，在小木屋附近丢了一堆内脏血肉，想把落单的白狼勾引过来。 时间不断流逝，乌遥在屋里来迴转圈，想不出一点法子。 不能再浪费时间，着急没有任何意义。 不如多收集点信息，或许小木屋里还隐藏着和白狼有关的线索。 乌遥揉揉眉心重新恢復冷静，坐在壁炉前翻看起护林员的工作日记。 之前的日记已经被人收走，木屋里只剩下最新的一本。 工作日记上没有日期只有天数，第一页标着第一天，没办法推断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第一天，晴】 【森林里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侵略者』。直升机给我空投食物时跑得特别快，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建议查查驾驶员。】 【第二天，阴】 【一群小屁孩闯进了森林里，被我赶了出去。这林子里有狼有熊，哪是大学生野营过家家的地方，建议多竖几个告示牌。】 【第三天，雨】 【白天正常。他奶奶的，又有东西来撞门！要不是公司有规定，我早就把林子里什么熊啊狼啊的全崩了！下次空投多给我几条枪，老子防身用！】 【第四天，雪】 【白天正常。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来这地方守林，是挖了绝户坟还是踹了寡妇门，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有点怪。 乌遥正准备回看前面的内容，一阵咚咚声忽然在身后响起。 一人一统齐齐愣住，循着声音转头看去。 是门在响。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居然还会有人敲门？ 门外的东西……真的是人么？ 「咚咚咚——」 「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乌遥走到小窗边警惕地朝外看。 借着小木屋透出去的微光，他隐约看见门前站着一个影子。个子很高身材魁梧，像是个穿着大衣戴着棉帽的壮汉，正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敲着门。 不是怪物就好说，乌遥都被前两个世界搞出阴影了。 他端起猎枪低声问：「谁？」 敲门声停顿一瞬，变得更大更急促。 一道虚弱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救救我，救救我。」 「你是谁？怎么会这个点出现在寂静森？」 「救救我，救救我。」 「先回答我的问题！」 「救救我，救救我。」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乌遥狐疑地推推眼镜。 他为什么只重复这三个字？而且每次的语调语速都一模一样。 第135页 乌遥略微思索，冷声道：「行啊我这就放你进来！」 「救救我，救救我。」 乌遥面色一沉。 外面的东西果然不是人，他听不懂人话！ 远处传来狼嚎，漆黑的森林里似乎有许多影子在快速跑动。 护林人在工作日记里提到晚上有东西撞门，接着就说他要蹦了熊和狼。 白日里连影子都看不见的狼群，此时正在向小木屋逼近。 所以门外站着的人影，其实是一头后腿直立的熊？ 没等乌遥验证猜测，任务面板再次弹了出来。 【由于乌先生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寻找到目标，任务自动更新】 【恭喜乌先生触发前置任务2——救救狼命！】 【它们不愿意放过白狼，护林员小木屋是它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请在它们的围攻下救下白狼。】 【限时30分钟】 第56章 第三个世界（2） 除了『救救我』门外那东西再不会说别的人话，它每敲三下门就会重复两遍，听着十分诡异。 饶是经歷过两个世界，熟悉了动物部的任务难度，乌遥嵴背还是升起一阵寒意。 一只熊为什么会说话？ 它真的是熊么？ 从前置任务透露的信息来看，他重伤的爱人此时就在小木屋附近，林中的狼群正是奔着白狼来的。 年轻狼挑战狼王是狼群中很常见很普遍的现象，可白狼在受伤后明明已经让出王座退出了狼群，那些狼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每本小说的设定都不一样，难道这个世界狼群都会杀死前狼王？ 敲门声再次打断乌遥的思绪。 前有熊后有狼，一旦狼群加入战场他就危险了。 那畜生会伪装成落难的人，智商高于普通熊，寻常驱逐野兽的法子恐怕没用了。 可能为了防止漏风，小窗户被护林员封了起来。能看见外面但不能开窗，卸掉木板要花不少时间。 难办，让人头大。 乌遥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打门栓。 随着咔哒一声响起，门外瞬间安静下来。门板轻微震动，有什么东西贴在了门上正扒着门缝往里看。 乌遥试着推了推，木门只推开几厘米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 系统边害怕边吃牛油火锅，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乌遥手里有枪心里有底，还有精力发散思维。 衣柜里放着很多棉服，寂静森应该经常下雪。他下午出门找白狼时，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在这种环境下，护林员为什么还要给小木屋做外开门。 他不怕一夜过去雪积在门口，第二天不好开门么？ 短暂的沉寂过后，木门勐地打开，一只一人多高的棕熊冲进屋内。 它还没来及看清屋内的情况，就听见一声枪响，胸口传来的巨大力道逼得它倒退数步。 弹壳掉落髮出清脆的声响，长发男人没有停顿继续朝它射击。 护林员用的是半自动猎.枪，五.连.发，射程不远威力巨大。 乌遥很久没用过这种枪，也从没见过同款。他第一枪打偏了位置，第二枪很快找到手感，准确击中棕熊面门。 仅仅一个照面，棕熊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整个头部血肉模煳。 乌遥正要开第三枪，却忽然愣了一下。 系统瞪大了眼睛，【卧槽我眼花了吗，这是人脸？！】 乌遥没回答，额头逐渐冒出冷汗。 系统没看错，面前这只棕熊长了张年轻男人的脸，但它同时也有张熊脸。 熊脸大张着嘴，人脸长在熊嘴里，就像一个人穿着全套连体棕熊睡衣，可这身皮的质感实在不像毛绒睡衣。 乌遥紧了紧猎枪。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棕熊似乎被打蒙了。 它呆愣在原地，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乌遥，嘴里再次含煳不清地道：「救救我，救救我。」 系统没经验，它围观全程有些犹豫，觉得棕熊可能真的是在求救。 还没来得及发表想法，乌遥就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刚刚还可怜无助的棕熊忽的暴起，朝着乌遥狠扑过去。 子弹落在棕熊脸上，炸开一朵巨大的血花。 那畜生脑袋都被掀开了，却依旧活蹦乱跳。 乌遥在屋里兜圈，开了瓢的熊在后面追，飙了一地的血。 乌遥眼中的镇定终于消失。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大脑陷入短暂空白。 系统张大嘴，【草？草草草，丧尸熊嘛？！】 这畜生太诡异，保险起见，乌遥特意盯着它的脑袋打。 电影里的丧尸和怪物被爆了头都会死，它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听不见看不到，它到底是怎么追踪猎物的？ 寒风刺骨的夜里，乌遥惊出了一身的汗。 木屋太小不适合战斗，除了往外跑，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树林里冒出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乌遥第一次知道狼的眼睛在夜里可以这么亮，像加了恐怖氛围滤镜。 他没见过没经验，这真的正常么？ 系统四处张望帮他找白狼，乌遥端着枪朝狼群跑。 几只狼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刚露头就被他打死两只。 第136页 狼群没撤退，反而展开了自杀式袭击。集体冲锋前仆后继，看得人头皮发麻。 乌遥快速装弹，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疯了！这些野兽全都疯了！ 真正的狼群不该是这样的，它们不管族群里的小狼了么！ 在乌遥的勾引下，棕熊撞到一只狼身上。 事情的走向和他想的不一样，双方没有打做一团，很有默契地形成一个包围圈，一前一后将他为围了起来。 被打残的狼拖着裸露在外的肠子，在地上蠕动爬行。 没了脑袋的狼满地乱窜，时不时撞在乌遥身上。 实锤了，这就是一群不会死亡的怪物。 乌遥手臂震得发麻，脸色越来越苍白。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狼嚎，系统立刻焦急地大喊，【小遥那边！你老攻！快快！】 一只满身血污的雄壮白狼从密林里跑了出来。 他边跑边嚎叫，将火力吸引走，围攻乌遥的狼群立刻调头朝他扑去。 白狼没跟它们纠缠，左右闪躲灵巧地冲出包围。在和护林员擦身而过的瞬间，用大尾巴狠抽了他一下。 乌遥会意，开枪掩护两人撤退。 房门再次上锁，门板剧烈震动，门上不断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早已躲进屋内的白狼正警惕地站在门边，背着耳朵发出阵阵低吼。 乌遥观察一阵，发现野狼只会撞门不会拽门。 他低声问：「它们能撞开么？」 白狼叫声一顿，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能听懂人话？」 白狼思考半秒，兇狠地呲起牙。 看来是听不懂。 乌遥沖他安抚地笑了笑，转身去推护林员的木桌。 他刚推到一半，眼前就浮现出半透明面板。 前置任务2完成，系统判定他成功救下了目标。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乌遥双手撑着桌子，长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安全了。 ———— 白狼在门和窗户之间来回走动，时不时还恐吓一旁的乌遥。 乍一看冷静沉稳，其实已经撑不住了，只能装凶吓唬人。 沉重的木桌顶住了门，白狼和狼群对吼时无意间发现木窗早已被木板封死。 两处危险解除，现在他需要戒备的对象只剩下屋主人。 对方没有攻击的意思，安静地坐在小窝里休息。 白狼观察半晌，挪到安全的位置舔舐起身上的伤口。 还是首领时，白狼听其他狼汇报过那只奇怪的猴子。 他会在身上再穿一层皮，每天拿着树枝状的东西在林子里乱晃。偶尔会爬到一棵长相古怪的树上，等空中的大鸟下蛋。 大鸟长着会旋转的翅膀，下的蛋是木头的，打开后可以掏出很多狼群不认识的东西。 『猴子』高大强壮长得很兇，远远看去像一头壮硕的熊。 他不捕猎只吃木头鸟蛋，有时候会用树枝驱赶入侵者，但轻易不会袭击野兽。 确定对方不会对狼群造成威胁，白狼就没再关注过他。 只知道那是一只强大的猴子，有能力捍卫自己的窝和领地。 棕熊、黑熊、老虎和豹子全都不见了，整片森林里唯一能和狼群对抗的只有熊猴。 从被狼群追杀开始，白狼就在寻找猴子的木屋。 大雪掩盖了气味，白狼又从没来过不知道路，绕来绕去耗费了不少体力。 他受伤太重身体虚弱，靠着路上捡到的内脏碎肉才撑到现在。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面前这只猴子的长相和他听说过的完全不同，他更瘦小更单薄，比起熊更像是一头漂亮的梅花鹿。 他似乎找错窝了。 如此弱小的动物居然能守护住领地，那根砰砰响的树枝真的很厉害。 它是功臣，他应该好好对它。 一直安安静静的梅花鹿猴忽然动了起来，白狼立刻弓起身体露出獠牙。 如果有野兽闯入他的领地，为了狼群的安全他一定会将其驱逐出去，哪怕对方只是为了躲避危险。 现在他要被驱逐了。 梅花鹿猴轻巧地走到他面前，不知从哪掏出一块血淋淋的内脏丢到他脚边。 白狼谨慎地舔了一下，确实是新鲜的内脏。 为什么要给他食物？ 是在收买他，想让他加入他的族群？ 窝里只有他一只猴，确实猴丁稀少，都快绝种了。 白狼靠近梅花鹿猴，在他身上嗅了嗅。 公的。 巧了，他也是公的。 突然被白狼闻手，乌遥有些惊喜，『统你看，他这么快就跟我亲近了，我就说百亿留下的灵魂烙印即使换了世界也不会失效。』 他抬起手想摸摸狼头，白狼戒备地后退一步。 护林员有整整三大箱药品和急救用品，只要白狼肯配合，乌遥就能保住他的命。 不配合也没关系，他在内脏里下了药，保证他一觉睡到天亮。 白狼耳朵不停转动，一会朝向乌遥，一会朝向门口。 他很焦虑，一时半会是不会吃东西了。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你看这个尾巴纹身有没有觉得眼熟？我是你的老……我是你男朋友。」 乌遥蹲下身体降低高度，将左手腕送到白狼面前。 第137页 白狼沖他肯定地摇摇头。 乌遥一愣。 什么意思？没认出来？ 这个世界的狼表达否定方式居然和人类一样？ 梅花鹿猴的叫声又轻又柔特别好听，可白狼一声都听不懂。 他已经反覆确认过了，他俩都是公的。壮大族群这件事他真的帮不上忙，只能在别的方面发挥价值。 白狼尝试谈条件。 只要猴王允许他在领地上养伤，他就做他忠诚的追随者。即便日后猴丁兴旺了，也绝不会动夺权的念头。 看着一直在叫的狼，乌遥双眼渐渐放空，『完了，我俩没办法沟通，这就是偷渡的代价？』 系统在自己的玩具箱里翻找一阵，掏出一个塑料感极强的狗语翻译器。 它按下转换按钮，【有了有了，他说『你是傻逼』】 乌遥：…… 头好痛。 看表情，白狼应该是在跟他谈条件。 乌遥揉揉眉心，胡乱沖他点点头，「行，都行，反正我这回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答应了什么，炸毛的白狼忽的放松下来。 他歪头思考一阵，开始来回刨地板。 乌拾忆认为自己是人，一直表现得很矜持。乌伯忆在山上野惯了，带着许多狐狸的习惯。 乌遥没少见乌伯忆刨土，知道这是不安、焦虑和纠结的意思。 刨了几分钟的土，白狼主动凑到他面前，仰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确定乌遥没有牴触，他舌尖开始上移，一下下舔舐起他的脸颊。 白狼强壮聪明甚至可以单挑一只熊，他是最优秀的狼，可外面的野兽根本杀不死。 他反抗了一天一夜，再也没有力气了，离开木屋就会被咬死分尸。 梅花鹿猴救了他的命，还为他提供食物和庇护。 所以哪怕他们刚刚见面，哪怕梅花鹿猴很弱小，白狼也愿意向他臣服。 从此刻开始，他就是他最可靠的属下，一生的追随者。 他会尽全力守护王、窝和砰砰树枝。 按照规矩，内脏最好最珍贵要给首领吃。 白狼把腰子拱到乌遥面前，自己趴到旁边。 多吃点，我的王。 你要从梅花鹿猴吃成熊猴，我们的族群才有机会壮大。 第57章 第三个世界（3） 白狼一直把内脏往他眼前推，想让乌遥先吃。 就算他没在里面下药，乌遥也不可能吃一个血淋淋的腰子。 他重新把腰子丢回去，「我是人，要吃熟食。」 白狼歪歪脑袋，「呜？」 乌遥翻找出一袋压缩饼干，拆开递到白狼面前，「这才是我吃的东西。」 白狼鼻尖抽动两下，忽然用一种极为怜悯的目光上下打量起乌遥。 他果断摇头，一口叼走压缩饼干，再次把内脏推了出去。 乌遥刚想伸手，白狼就呜呜地叫起来，像是在跟他讲道理，但他一句都听不懂。 乌遥咬咬牙，有些受不了了。 系统刚刚对狗语翻译器做了个小升级，改成了狼语翻译。它大喊着『别急让我来』，举起小玩具按下按钮。 【土不要吃好的！一切为了族群！梦想！庇护！吃饱吃饱梅花鹿，好吃肉肉！报恩猴王万岁！我是你的狗！！！】 乌遥：？ 啊？ 系统将小玩具摔到地上，骂它是个不争气的人工智障。 只要想到眼前的狼不仅是他的目标，还是跟他相伴了十年的恋人，乌遥就格外有耐心。 笨点怎么了，他喜欢和傻子玩。 乌遥抢回压缩饼干，坐在地上边啃边沉思。 白狼曾经是狼王，警惕性比普通狼更强。又刚遭到背叛，为了活命在森林里逃了很久。 身体虚弱精神紧绷，他短时间内很难信任任何人。 在狼的认知里，小木屋是护林员的领地。 他主动舔他，其实是在降低姿态对领地主人示好，希望能留在这养伤。 所以白狼的亲近是带有目的性的，他并没有认出他。小狐狸留下的灵魂烙印，换了一个世界就不生效了？ 乌遥摸摸左手手腕处的尾巴纹身，无声地嘆口气。 「那只棕熊会说人话，你虽然没长人脸但你有人的灵魂，肯定不会比一只畜生差。」 要多和白狼沟通，说不准哪天他就开窍了。 乌遥拍拍手上的饼干渣，「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你追求我的，咱俩的事我都记得，你却忘得干干净净，这不公平，狗东西。」 他刚抬起指尖，趴在地上的白狼就主动抬起头，把额头送过去让他戳。 乌遥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白狼眨着一双蓝色的眸子，看起来比他还茫然。 乌遥没再纠结这个小问题。 他揉着狼头，「拾忆、伯忆、让我想想……按照规矩你该叫乌芊忆。你是森林里长大的小狼，芊有草木茂盛的意思，和你很配。」 白狼歪着脑袋听得很认真。 系统跟他合作多年早就弄清了他的想法，【五千亿啊，啧啧，你可真是越来越贪了。】 『关你什么事，修你的翻译器去。』 ———— 乌芊忆死活不肯吃腰子。 乌遥没跟他客气，把腰子剁成小块，掰开狼嘴硬塞了进去。 第138页 系统下的药很勐，腰子刚塞了一半，乌芊忆的眼皮就开始打颤。 他似乎不能理解这件事，深深地看了乌遥一眼后，将剩下的腰子全都吃进嘴里。 小破翻译器检测到狼语，边震动边叫唤，【保护梅花鹿，蘑菇蘑菇偷袭，是阴谋！一切为了族群！我吃王！啊——我死了】 系统给了它一巴掌，翻译器不吱声了。 乌遥回忆着几次的翻译内容，这玩意离谱中居然还带着一点靠谱，等系统升级完它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乌芊忆身上有很多野兽撕咬的痕迹，伤口不深不会致命。 剃了毛包扎完伤口，乌遥推推眼镜凝眉沉思。 白狼肚子上怎么有这么多绿色斑点？ 起初乌遥还以为是蹭到身上的油漆、颜料或者植物汁液。 擦拭一阵后发现这些绿色小点就是长在狼皮上的，不可能弄下去。 什么东西？ 他老攻得皮肤病了？ 砰砰的撞门声打断了乌遥的思绪，他起身走到窗边。 脑袋开瓢的棕熊和没了脑袋的狼正在跟他的门较劲，几只受伤不重的狼在啃咬窗户上的木板，见到他过来，双眼再次冒起绿光。 隔着窗户逗弄几下怪物，乌遥轻声问：『统，你说护林员会不会还活着？』 【有这个可能，熊和狼都死不了，寂静森诡异得很。】 系统一叉腰，【我就知道找不到护林员的尸体肯定不是我的错，我的传送地点绝对没搞错。】 『好好，你最棒你没错。这些野兽是死后变成的怪物，还是本身就是怪物？』 系统摊摊手。 乌遥也学着它的样子摊了摊。 白狼的健康值会掉，系统也发布了前置救援任务，目前来看死后变成怪物的可能性更大。 可狼群冲锋时身上都没有伤，它们是怎么死的？ ———— 怪不得护林员一直在日记里骂街，怪物撞门的声音真的很吵。 直到凌晨五点乌遥才有了困意。 临睡前他仔细检查了一圈。 白狼在毛毯上熟睡，伤口没有恶化绿点没有扩散，健康值平稳上升。 门窗完好，怪物沖不进来。 很好，一切正常。 乌遥给系统盖好小被子，走了两步觉得它唿噜声太吵，又把它脑袋也塞进被子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乌遥折腾一天，睡得很沉很香。 迷迷煳煳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在妖管局写报告，狐狸崽在屋里撒欢地跑。 他用废纸团了个纸球偷袭乌伯忆，狐狸假装躲不开被他打得嘤嘤叫。 两人闹了一阵，狐狸变成浑身赤.裸身材健硕的俊美男人，跑过来用力抱住乌遥。 乌遥视线下意识下移，在某处停留一阵，又快速避开。 他看看自己的衣服。 衬衫、牛仔裤、没有腰带。很好，可以直奔主题。 刚分开不久，乌遥就开始想念百亿，梦见他并不意外。 梦里浪一点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想试着主动些。 乌遥正要解扣子，眼前画面突然一变。 男人将他按在办公桌上，几下撕烂他的衬衫。没过多久，腹部就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乌遥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以前他也做过类似的梦，可从没有哪次的触感会这么真实，就好像现实里真的有人在舔他。 是他想多了，还是…… 一阵刺痛传来，乌遥狠狠打了个激灵。 不对！不是做梦。 现实世界里有东西在咬他的肚子！ 乌芊忆对他主动示好，为了报答他还把『毒腰子』全都吞了。他就算中途醒过来，也不可能攻击乌遥。 屋里除了他俩再没别的活物。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门窗没挡住那些怪物。它们闯进了木屋，正在掏他的内脏。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系统连痛觉屏蔽都没有开。 疼痛刺激着乌遥的神经，他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知道那帮畜生对他做了什么，他只有手指能轻微活动，其他部位都脱离了掌控。 系统没醒没办法拉他，他又在睡梦中，不能主动进入空间避险。 汗珠滑过脸颊，乌遥鼓起力气狠狠咬了口舌尖，口中瞬间瀰漫起血腥味。 没用，还是醒不过来。 为了保暖，护林员在木床上铺了几层棉被。任凭乌遥如何挣扎，床板都发不出声音。 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伸进了他的肚子里。 强烈的恐惧反倒让乌遥冷静下来，他开始思考如果他死了，该怎么再回到这个世界。 虐.杀他的怪物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手指终于磨蹭到了墙边，乌遥用尽力气抓挠墙壁，发出吱吱的声响。 脑海里响起系统含煳不清的嘟囔声，【别吵别吵，让我再睡一会。】 乌遥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违和，但剧痛让他的大脑愈发迟钝，只能凭藉本能继续挠墙。 「吱——」 「吱——吱——」 白狼疑惑的呜呜声在床边响起，他听见了房间中的异响。 乌遥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瘫在床上大口喘息。 有他家蠢狼在，他一定不会有事。 第139页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激烈的打斗和野兽的嘶吼，只有白狼细微的踱步声。 这和乌遥预想的不一样。 过了半晌，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乌遥转头看去，白狼正趴在床边舔他。 四目相对，乌遥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忽然能睁开眼睛了？ 战斗结束得这么快？ 乌遥连忙坐起身，木门木窗完好无损，根本没有野兽闯进来的痕迹。 他又掀开棉被看了看，肚子上破了一个洞，现在还在往外流血。 不是幻觉，他确确实实被袭击了。 乌芊忆嗅到了血腥味，探着头朝床上看。 系统被他吵醒，刚要开口骂街就看见乌遥一脸呆滞地盯着腹部。 它愣了愣，捂住脸发出尖锐的爆鸣，【快快！痛觉屏蔽！】 『我已经开了。』 乌遥捂着伤口，小心地调整姿势。 他依靠着墙壁，指指不远处的药箱示意白狼给他拿过来。 乌芊忆呆呆地盯着他，脸上写满了迷茫。 乌遥又指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闪电一般窜到药箱旁边。 系统后怕地拍着胸口，【你怎么搞的？】 『我在梦里被掏了肚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哥，现在几点？』 【8点31，咱俩才睡了三个多小时，早知道这么危险就轮班睡了。你身上冷汗多的跟水洗了一样，不行，我这就去升级痛觉屏蔽系统，给它弄成自动触发。】 乌遥告诉它私自改造是违法的。 系统轻蔑一笑，它现在可是法外狂徒，还在乎区区几年的局子？说出去多掉逼格。 乌遥指挥白狼打开药箱，帮他一样样拿东西。 之前脑子不灵光的千亿，此时超常发挥，比训练有素的狗还通人性。 乌遥熟练地处理伤口，抬眸观察着白狼。 乌芊忆既愧疚又懵逼，显然也没看到袭击者。 千亿醒来的前一秒，那东西还在啃他的肚子。 狼的动态视力很好，他怎么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捕捉到？ 门窗紧闭，这说明袭击者来自内部。它此时就藏在小木屋某处，随时会再次发起攻击。 痛觉屏蔽已经开了，他的身体却记住了被开膛的痛苦。 强烈的不安感正在侵蚀他的大脑，乌遥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恢復理智。 白狼安抚地舔着他的脸颊，不停发出嘤嘤的哼叫。乌遥下意识靠在他身上，埋进他雪白的长毛里。 灵魂烙印似乎真的有点用，只要挨着千亿他就安心。 乌芊忆从未遇到过这种事。 他单爪搂住梅花鹿猴，眼睛时不时看向猎枪，想把砰砰树枝叼过来防身。 怀里响起男人虚弱的声音，白狼努力地竖起耳朵，还是听不懂。 他加入了猴群，为了更好的守护王和族群，该尽早学会猴语。 乌遥有一个想法，目前线索太少还不确定对不对。 他抓住白狼的毛，「晚上不能待在树林，白天不能留在木屋，这是规矩。袭击者就藏在木墙里，这里不安全。哥，情况紧急你先通会人性，带我出去避一避……」 第58章 第三个世界（4） 白狼歪着脑袋看他。 乌遥伸出染血的手指了指房门，「走！」 白狼谨慎地摇摇头。 「外面才安全，别倔了听我的！」 乌芊忆有自己的判断，呜呜叫着跟他讲道理。 乌遥轻轻怼了他两拳，白狼没意见了，跑到柜子旁边叼起猎枪。 乌遥已经处理好伤口，开了痛觉屏蔽。他又没伤到腿上，系统不理解他哪里需要帮忙。 乌遥按住白狼的脑袋，小心地挪下床，『我怕动作幅度太大肠子会漏出来，傻狗在旁边还能帮我兜着点。』 【啊啊啊！】 『骗你的，没那么夸张。你把后视开了，帮我盯着点床。』 乌遥在白狼的陪同下一步步挪到门口，确保自己时刻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乌芊忆拱开了木桌，挡在乌遥身前想帮他探路。乌遥揪住他的大尾巴，把他拽到自己身后。 傻狗，守错方向了。 系统懵逼地探着头，【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被窝里会冒出鬼？别逗了这个世界一看就不是灵异小说。】 『没鬼，但有怪物。』 【可你之前不是说怪物在木墙里，你……哦我懂了！你是怕怪物听到？】 乌遥没吭声，抬手打开木门。 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他勐地打了个寒颤。 屋外一片死寂，地上没有一具尸体。只有残留的鲜血和碎肉，能证明昨夜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乌遥接过乌芊忆递来的棉服，紧紧裹住自己。 『我是在睡梦中被人袭击的，有人在掏我的内脏。我醒来时被子依旧盖在身上，要掀开被子才能看见伤口。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系统咧着嘴，【袭击者有强迫症，他特意把被给你盖了回去。】 『那时间就不够了，千亿不可能捕捉不到他的影子。』 乌遥管系统要了个腰子，装模作样从怀里掏出来，朝着屋里一扔。 他双手在小腹前比划，『我右边是墙，如果袭击者是不会隐身不会穿墙的正常生物，它就只能站在左侧床边攻击我。』 第140页 『护林员的棉被很沉重，顶着被子不好用力也不好找角度，会在我腹部留下多处细小的伤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一个堪称完美的洞。』 对方上来就掏内脏，明显是没想给他活路。 开膛破肚的血腥味不是一般的重，乌遥的死不可能瞒得住。 如果乌芊忆也在袭击者的猎杀范围内，那它更没必要在意一个棉被。 既然不是为了掩藏尸体，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袭击者根本不需要掀开被子，它就在乌遥的被窝里。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乌芊忆捕捉不到袭击者。 它不是野兽和人型生物，使用的武器不是爪子、利齿、或者刀具。 它很灵活，可以在狭小阴暗的环境中自由穿行，目标醒来后能立刻躲起来。 听他说完，系统迟疑地问：【是蛇？】 『有这个可能，但我更倾向于藤蔓。』 【啊？】 『灾厄年代』才是乌遥应该去的世界，他是偷渡到『万物生』的。 在系统自动更新任务时，乌遥看见了本该分给成人部员工的任务。 伪强制、3p、藤蔓、道具。 『万物生』世界里的藤蔓能搞瑟瑟，它们是会动的。 可能这里的藤蔓和野兽一样会狩猎人类，也可能某个怪物能操控藤蔓发动袭击。 线索太少，乌遥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屋里肯定是不能待了。 ———— 木床安安静静，直到屋门再次合上，系统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它问接下来准备去哪。 乌遥掏出手绘地图，说去做护林员该做的事。 乌芊忆在他脚边乱转，时不时闻闻他的肚子。 乌遥摸摸狼头，「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着急？」 白狼安抚地舔了舔他的指尖。 乌遥忍不住问系统，『你说他到底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还是被灵魂烙印影响了？』 【为什么要二选一，思路开阔点，两种都有。】 乌遥觉得有道理。 不然以傻狗的性格，不会和刚认识的人这么亲密。 从护林员的日记来看，他每天都会检查一遍森林。 昨天乌遥找乌芊忆时，已经见识过寂静森有多大的了，就算只检查重要地点也要耗费八.九个小时。 更别提护林员除了日常巡逻，还要收集垃圾、驱赶侵略者。 他工作量很大，要从早忙到晚，白天根本没有时间待在小木屋里。 作为前狼王，乌芊忆被狼群追杀走投无路，会选择找护林员寻求庇护。 护林员有心思在日记里吐槽抱怨，精神状态还算良好。他希望公司能多给他几条枪用于防身，但这个需求并不急切。 可以看出护林员和狼群从未起过冲突，他工作时没有遭遇过难以应付的危险。 夜间唯一会骚扰他的，只有野兽的撞门声。 再根据护林员的行动轨迹，就能得到在寂静森平安存活的办法。 天黑前森林是安全的，天黑后木屋是庇护所。 乌遥顿了顿，转头看向身旁的白狼。 他现在有一个疑惑。 日记中提到的狼是乌芊忆的手下么？ 狼群阶级等级森严，有乌芊忆这个狼王守着，手下的狼不可能天天偷熘出来袭击护林员。 可昨晚袭击木屋的狼，偏偏就属于白狼的族群。 太乱太矛盾了。 线索不够，乌遥什么都推不出来。 他揉揉眉心，暂时将一切抛到脑后。将地图递到白狼面前，指着补给站图标让他帮忙领路。 乌芊忆正在检查地上的狼头，闻声抬起头，仔细打量起地图。看着很眼熟，像是手下狼曾给他汇报过的奇怪大树。 他舔舔王的指尖，示意他跟自己走。 乌遥有些惊喜，「你见过这个？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拿出系统力荐的新版翻译器，按下转换按钮。 【窝窝，大鸟下木头蛋，一直响很吵，有大风。】 「直升机会在补给塔上投放物资箱？你知道具体时间么？」 【疼伤口？舔舔？】 「放心我没事。」 乌遥收起翻译器，揉了揉白狼的脑袋。 野生狼不懂摸头的含义，乌芊忆疑惑地看看他，转身朝着森林走去。 护林员只清理了木屋附近的树，进了林子就再也看不见阳光，四周黑得仿佛已经到了晚上。 系统还在惦记木屋里的袭击者，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它盯着林中小屋勐看，总觉得有东西在窗前晃动。 系统连忙拉响警报。 乌遥听它说完，也拽着乌芊忆看向木屋。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屋内的情况，但看得清白狼的反应。 乌芊忆愣了一瞬，炸着毛就要冲回木屋。 系统没眼花，里面真的有东西。 乌遥提前揪住了白狼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拖拽回来。 「咱俩身上都有伤不适合跟它硬碰硬，如果袭击者真是藤蔓就更不能在屋里跟它起冲突。它速度快体型小不好瞄准，我开枪追着它打，会破坏我们夜间的……」 乌遥顿了顿，迟疑地问：「你是在凶我？为什么？」 乌芊忆突然沖他露出獠牙，喉咙里不停发出低吼。 第141页 他朝着木屋缓缓后退，乌遥刚要伸手去拉，白狼立刻咬了上来。 从见面开始乌芊忆就主动跟他亲近，表现得很友好。乌遥早已放松了戒备，没想到千亿会攻击他。 尖锐的牙齿瞬间划破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乌遥皱着眉想捶狗头，乌芊忆却像被烫到一般勐地松了口。他舔舔嘴上的血珠，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系统围观全程，发来三个问号。 它拿出翻译器，上面只有一串字，【啊啊啊啊！！！】 系统嘆了口气，将小智障收走维修。 乌遥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他戳戳白狼的鼻尖，「没想到我这么脆皮，牙齿一划就出血？笨狗，我是人不是狼，不抗造，以后对我温柔些。」 白狼背着耳朵哼唧，嘹亮的嗓子硬是夹出了嘤嘤声，像刚挨完揍的狗。 ———— 乌芊忆没再折腾，安安静静走在乌遥身前。 按理来说为了方便搬运物资，护林员应该将木屋建在补给站附近，可乌遥走了足足四个小时才看到补给塔。 塔至少十层楼高，一眼望不到顶，只有旋转的金属楼梯没有电梯。塔顶有一个小棚和一块平台，直升机会把空投丢到平台上。 乌遥在木屋里见到过空投箱，很沉很大，也不知道平时护林员是怎么把它搬下来的。 纯靠人力？ 摸摸肚子上新鲜的伤口，乌遥改变了计划。 身体状态不适合爬楼，补给塔先放放，今天去别的地方转一转。 白狼站在楼梯口，出神地望着远方。 乌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林中小屋的方向。 他略微思索，「没事，偷袭我的怪物应该离不开木屋，不用担心它追上来。」 乌芊忆沉默半晌，忽然支起上身舔舔他的下巴，一双蓝眸中写满了同情。 乌遥受不了了。 到底是他太笨，还是傻狗的脑迴路太清奇？ 他捧住白狼的脑袋来回揉搓，「求你了拟人一次，人兽恋不是这么搞的。不是说情侣最有默契么，你和我怎么就没办法心有灵犀？」 他一激动，乌芊忆的眼神变得更加怜爱了。 他抬起前爪抱住乌遥，安抚地舔舐起他的嘴唇。动作太过温柔暧.昧，没几下就把乌遥心头的焦躁舔得干干净净。 乌遥轻轻一推，乌芊忆顺从地倒在楼梯上。 他挤到白狼身边，摘下手套撸他的长毛。傻狗被他摸爽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乌遥没和狼相处过，只能尝试代入狗的角度理解千亿的脑迴路。 仔细想想，乌芊忆的表现似乎更像是臣服。 他将护林员当成了首领，把小木屋当成了他们的领地。作为首领，乌遥不仅没有捍卫领地还阻止白狼驱逐入侵者，所以他才会跟他生气？ 说倒是说得通。 可狼有这么好驯化？ 那野生动物救助组织不早就成了方圆百里公认的狼王，一嗷百应了？ 一直认真舔爪的白狼忽然抬起头，他耳尖动了动，翻身跃起挡在乌遥身前，冲着补给塔呲牙。 「铛——铛——」 「铛铛——」 楼梯不断发出声响，有东西正在往下走。比起野兽和植物，这更像是靴子才会发出的声响。 乌遥警惕地往后退，端起猎枪对准楼梯口。护林员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人会爬上寂静森的补给塔？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穿着厚重棉服的健硕男人出现在乌遥眼前。 视线相撞，几人同时愣住。 乌芊忆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看乌遥又看看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乌遥脑子有一瞬间的死机，「什么人？」 男人一手端着猎枪，一手扯扯胸前的牌子，「我草你这问题问的，老子是这的护林员！证！看见没？我，凌久齐！」 「轮到你了小白脸，掰扯不清老子一枪崩了你！」 系统：啊？？？ 乌遥：…… 『7093，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要叫我大名，我冤啊遥遥！完了你凶我，我掉小珍珠了。】 第59章 第三个世界（5） 系统委屈地摸着眼泪，对天发誓这绝不是它的错。它是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了，不可能错得这么离谱。 既然如此，护林员为什么会死而復生？ 他死后变成怪物了？ 可他口齿清晰语言流利，还会飙脏话，和正常人没区别。 乌遥沉思了几秒，眉头再次舒展开，「你说你是护林员？证据呢。」 凌久齐懵了一下，「你大爷的，你是不认识字还是听不懂话，老子刚刚不是给你看过证件么！」 乌遥面带冷笑，从怀里掏出系统伪造的假证，「你说的东西我也有，现在的骗术都这么低级了？你怎么敢当着正主的面报正主的名！」 凌久齐更懵了。 还没等他开口问，乌遥就将假证丢了过去。 凌久齐下意识接住，拿着证件来回检查，眼珠差点瞪了出来。 他摘下自己的证件仔细比对，「这、这怎么可能！你这个一定是假的！」 回答他的，是清脆的上膛声。 乌遥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眼神冰冷异常。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伪造证件，闯入寂静森是何居心！你只有十秒钟的时间解释，交代不清别怪我不客气！」 第142页 凌久齐连忙端起枪，「你不能乱来啊！」 「10。」 「我为什么要跟你证明我是我？」 「9。」 「你祖宗的，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不崩你了还不行么！」 「8。」 乌遥完全不理会他的怒吼，凌久齐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自证身份。 即便听不懂人话，乌芊忆也能从紧张的气氛中猜出个大概。 两只猴正在争夺领地，失败者不仅要被驱逐出林中小窝，还会被砰砰树枝打死。 相比起单薄柔弱的梅花鹿猴，楼梯上的熊猴看着更像首领，也更符合手下狼的描述。 乌芊忆很快弄清了情况。 梅花鹿猴趁着熊猴外出霸占了他的窝，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猴王位置，现在熊猴来找他的麻烦了。 白狼瞧不上不正当的竞争手段，首领光明磊落，族群才能团结一致。 梅花鹿猴的行为是错的，不光彩。 乌芊忆前爪刨着雪，视线在两人之间快速移动。 乌遥把他的纠结当成了进攻的前兆，一边倒数一边挠挠他的额头。 白狼舒服地眯起眼睛。 想起熊猴还在对面，他立刻清醒过来。 梅花鹿猴太瘦小，熊猴一只爪子就能把他打晕。他用计谋夺权是应该的，要怪只能怪熊猴不够聪明。 有爪子用爪子，有脑子用脑子，这就是公平。 乌遥数到4时，白狼忽然弓起身子，沖护林员发出阵阵低吼。 现在变成了二打一，凌久齐瞬间有了压力。 他着急地举起手：「等等，我在林子里有个木屋，那里面还有我的生活痕迹！」 乌遥面色一冷，「那是我的木屋！」 「你放屁！」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乌遥想出了个办法，「我问一些只有『我』能答上来的问题，最近我有没有跟上面申请枪枝。「 「破林子乱闹闹的，我肯定要啊。」 「之前有大学生来森林露营，被我驱逐了出去。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当天天气如何。」 凌久齐呲牙咧嘴地回忆，「嘶——事太多，我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我也不为难你，给你几个选择，周四周五，晴天雪天。」 凌久齐拍拍脑袋，「你瞧着我记性！周五，那天天气好，那帮死孩崽子非要进来野营，这不是闹么！」 乌遥面露茫然，枪口不自觉下移，「你居然真的知道？那本工作日记我藏得好好的，从未给人看过。你怎么……」 他顿了顿，倒吸口凉气，「难道咱们两个都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周围瞬间静了下来。 两人望着对方，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震惊。 凌久齐轻声开口：「动物白天还正常，晚上就变成怪物砰砰撞门。这林子诡异得很，出现两个我也不奇怪。」 乌遥迟疑地点点头。 凌久齐主动走到他面前，爽朗地伸出手，「不管怎么说咱俩能遇见都是缘分，结伴不？以后也能相互照应。」 乌遥依旧探究地盯着他。 乌芊忆歪着脑袋围观。 两只猴子紧紧握住了手，熊猴应该是在申请加入他们的族群。 梅花鹿猴抢了熊猴的领地，还把他骗成了自己的小弟猴。 他是个狡猾的首领，能让族群变得更聪明。 乌芊忆凑到熊猴面前闻了闻。 又香又臭。 看来不是每只猴子都像他的王一样好闻。 两只猴叽里哌啦地聊天，没人搭理他。 作为第一个加入族群的追随者，他理应时刻守护在王的身边，这是规矩。 白狼听不懂又不能乱走，索性含住乌遥的手，细细舔.弄起他的手指。 王的声音顿了顿，乌芊忆以为他们谈完了。他刚想松嘴，却被手指夹住了舌尖。 乌遥把.玩着他的舌头，指腹一下下抚过他的獠牙。白狼怕再把乌遥咬伤，站在他脚边顺从地张着嘴。 『玩舌头』是猴子特有社交方式？ 王摸他的牙，是不是在表达对他的信任？ 与此同时，正在套话的乌遥，眼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屏幕。 【恭喜乌先生触发白狼的心愿任务——做大做强！】 【梅花鹿猴是首领，我是他最信赖的狼护卫，新加入的熊猴是苦力。有脑子有爪子有奴隶，猴群初具雏形。只有强大的族群才能生生不息，这就是森林的规矩。】 【任务要求：成为寂静森最强大的族群。】 【时限：6天】 乌遥：……？ ———— 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凌久齐试着讲笑话，表情冷淡的男人被他逗得嘴角微扬。 他尝试套话，男人不知不觉就将老底抖了个干净。 他告诉凌久齐，自己已经在寂静森待了很久，每天都要干很多活，从早忙到晚。 每隔十天公司会将物资空投到补给塔上，他要把工作日记放到旧空投箱里提交上去，直升机才会给他新的物资，麻烦得很。 两人都是『护林员凌久齐』，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离开补给塔走到第一个检查点时，他们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乌遥夸他幽默健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主动提出做他的兄弟，以后他俩一个是老齐一个是小齐。 第143页 凌久齐很惊喜，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情商居然这么高。 第一检查点是一间半球形的玻璃屋子，里面种满了玫瑰花。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的花却开得娇艷欲滴，远远看去一片鲜红。 钢化玻璃门外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黑笔写着【002】。 门内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本签到册和一部老式电话。 工作日记只提到每天要去检查点打卡，没说具体要做什么。 乌遥拿出工作证刷开电子锁。 房门打开，沁人心脾的芬芳瞬间涌出，呛得乌遥直皱眉，一旁的乌芊忆狠狠甩了几下头。 乌遥略微思索，看向凌久齐，「你签下到，我在这等你。」 男人没吭声，笑呵呵地进了玻璃屋。 他没管罈子里的玫瑰花，直接打开本子签名字。 见乌遥终于有了空闲，系统连忙举起笔记本，【昨晚你看工作日记的时候我特意截图了，日记上根本没标星期几，只写了第几天。大学生进寂静森那天也不是晴天，是阴天！那个凌久齐是假的，他满嘴跑火车！】 乌遥知道系统有记笔记的习惯，但没想到它这么想进步。 本子花花绿绿，用不同颜色的笔写满了重点信息。 最下方还贴了一堆照片。 日记、房间里的血迹、开瓢的棕熊等等，所有它认为有用的线索，全都拍照保存了下来。 乌遥真诚地感嘆，『勤能补拙，不错。』 【王八！你骂我是笨比！】 系统刚要闹腾，乌遥就转移了话题，『我跟他核对日记的内容不是为了测试他的真假，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让他找个合理的理由跟我走。』 系统：？ 【你早知道他是假的？】 『对，不然我当时扔给他的就不是假证，而是五.连发了。』 男人出现得太突然，乌遥毫无防备，起初确实有点懵，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会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 护林员和野兽一样，死了之后还能復活。 护林员真的死透了，有什么东西捡走了他的尸体，伪装成了他。 反正肯定不是人，崩了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乌遥随时可以清空弹夹。 乌遥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棉服，男人不可能注意不到。 从日记来看，护林员性格耿直脾气暴躁。看见别人穿自己的衣服，他多半会出口质问。就算没认出棉服，他也该认出那把半自动猎.枪。 乌遥至少留了两分钟的时间，男人都没有反应。 他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凌久齐』是个冒牌货。 接下来的几轮试探，也足以看出男人其实色厉内荏，对自己的身份没有多少信心。 昨晚出现一个人面熊，今天护林员的『尸体』又活了过来。 太有意思了。 难道寂静森里的怪物，也和长宁小隐村的村民一样，掌握了换皮的能力？ 乌遥特意把男人留在身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乌芊忆不知何时熘了进去，正在偷看签到本的内容。 没过多久，他一脸茫然地走出来，沖乌遥遗憾地摇摇头。 他不识字，偷窥计划失败。 『凌久齐』还在装模作样地打卡。 乌芊忆叼着小木棍，将自己记住的几个简单图案画了下来。 系统若有所思：【097？09……啊！是凌久齐？】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震惊？】 『护林员是097，收音机是077，这是送分题。他们跟002玫瑰园没区别，都是带着编号的特殊存在。可能是怪物、实验体或者别的玩意。』 乌遥扫去雪地上的字迹，捧起白狼的脑袋给了他一个吻。 乌芊忆歪歪头，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乌遥不满地皱起眉，弹弹白狼的脑壳。 是他主动来找傻狗的，找之前也知道他会失忆，可他有时控制不住情绪，没得到回应还是会难过。 『凌久齐』出来了，问他接下来去哪。 乌遥打开地图，上面一共标註了十个检查点，他刚查完一个。 001和009标了问号，旁边有一行手写的小字，【他奶奶的，不知道在哪，不管了。】 『凌久齐』看着地图欲言又止。 乌遥扫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两个检查点的位置？」 『凌久齐』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6号检查点离狼窝很近，那边不安全，咱们还要去么？」 乌遥也有些犹豫。 那群狼都是打不死的怪物，他跟乌芊忆带着伤，『凌久齐』又不是人，不背后偷袭他们就不错了。 万一撞上狼群…… 没等乌遥做出决定，脑海中就响起了提示音。 【恭喜乌先生触发心愿任务2——常回家看看】 【白狼想不通同伴为什么那么对他，也不明白族人怎么会变成怪物。他担心族里年幼的狼崽，想回去看看】 【无时间限制】 【叮——】 【任务取消】 看了看正在刨雪的乌芊忆，乌遥用力揉揉狗头。 话都听不懂的蠢东西，干嘛这么善解人意。 他只是被掏了肚子又不是残废了，这么简单的心愿没必要强压下去。 赶紧再发一遍，别耽误他赚钱。 第144页 第60章 第三个世界（6） 为了让乌芊忆再发一次任务，乌遥故意拉着『凌久齐』又聊了一会天。 听不懂走不了，白狼趴在地上拱雪球。 人一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狼也一样。 看着眼前再次冒出的提示，乌遥一把拽住还在吹牛的『凌久齐』，朝着六号检查点赶去。 乌芊忆叼着雪球，小跑地跟在乌遥身后。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眼熟，白狼动动鼻子嗅着空气中的气味，他们正在一点点靠近狼群的势力范围。 他挡在王的身前，试图告诉他那个方向不安全。 乌遥捶了下狗头，白狼哼哼两声让开了路。 『凌久齐』表情紧张，「小齐，咱要去狼窝？」 乌遥狐疑地看着他，「不是要去六号检查点么？」 「啊对对，你瞧我这记性。」 『凌久齐』憨厚地笑起来，端着猎.枪主动提出要在前面开路。 寂静森除了护林员再没其他活人，林中的积雪早已没过膝盖。 乌遥身上带伤走得很吃力，有人帮他踩出一条路，多少能让他轻松些。 他夸系统勤能补拙，小光球还在因为这事生气，一路都没搭理他，抱着笔记本写写画画。 乌遥忍不住探头看一眼，纸上五颜六色写了一堆字。 【智商排名】 【乌遥＞我＞傻狗】 【武力排名】 【傻狗＞我＞乌遥】 【动手能力】 【我＞傻狗/乌遥】 【情商】 【我＞乌遥＞傻狗】 它满意地写下评语，【这家没我早晚要散。】 系统收起笔记本，一抬头就看见乌遥的大眼睛。 它涨红了脸，【扑街仔！偷窥别人写日记！】 乌遥：…… 『噗。』 【啊！！！】 系统很快从别的地方找到了心理安慰，开始笑话『凌久齐』是个笨比，连目的地都搞不清。 乌遥想说他不是记不住，只是想通过反覆提及狼窝的方式，让他心生恐惧，放弃前往六号检查点。 他可能畏惧狼群，也可能是六号检查点藏着什么秘密，他不想让别人发现。 看着正叉着腰嘚瑟的系统，乌遥犹豫一瞬，还是没说出口。 有些事他心里清楚就够了，没必要扫了朋友的兴。 就在这时，前方突兀地响起一声枪响。系统吓得一个激灵，乌芊忆立刻蹦到乌遥身前。 几步远的地方，『凌久齐』正端着猎枪对准树林。 乌遥面色一沉，「开枪做什么？有危险？」 『凌久齐』转过头，脸上依旧带着老实爽朗的笑。 「我看见一个人在跟我招手，大半个身子都躲在树后，只露出脑袋和一条手臂。这破林子刚下完雪，怎么可能有人来这找罪受。要我说那个肯定不是人，是这个。「 他顿了顿，一只手放在头顶假装耳朵。 乌遥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熊？」 「对喽，这的熊可会装人了。」 乌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一道人影正躺在远处的大树旁。 他没再说什么，提着枪警惕地靠过去。 系统不知道他怎么敢把后背暴露给来路不明的怪物，打开后视镜死死盯住『凌久齐』。 白狼把他们当成一个团队，见熊猴留在了队伍末尾，主动跑到了最前方探路。 乌遥赶到时，白狼已经把面朝下的人影翻过来了。 『凌久齐』没打错，这还真是一头棕熊。 准确地说，是一只人面熊。 和昨晚袭击他的不同，它长着一张少女的脸，脸上还残留着晕掉的眼线和淡淡的紫色眼影。 乌遥把枪放到地上，一手捂着小腹一手去摸尸体。 乌芊忆抬爪推开他，自己凑上前闻了闻，确定没有危险才允许他靠近。 系统眼睛瞪着『凌久齐』，嘴上还忘记磕cp，【失忆了还是护妻狂魔，真甜哦！】 『相比老婆，他更像是把我当主人了。』 【主僕恋？下克上更香喔！】 乌遥觉得它嘴甜说话中听，赏了它一个小红包。 ———— 人面熊不仅看着像穿连体睡衣的人，摸起来更像。 乌遥抽出匕首想解剖人面熊，弄清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直看热闹的『凌久齐』连忙小跑过来，「你干嘛？」 乌遥拿着匕首来回比划。 「不行！你不知道那个诅咒？「 乌遥一愣，抬头茫然地看向他。 『凌久齐』看着地上的尸体，不安地搓着手，「人面熊其实都是人变的，外面都这么传。」 乌遥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第一个受害者是一名老猎人，他经常偷猎棕熊，皮扒了卖钱，肉留下来一部分自己炖着吃。」 「一天早上他又带着兄弟们出去打猎，妻子孩子在家等了整整一天老猎人才回来。他拿着熊掌，浑身是血神情恍惚。妻子做熊掌的时候，孩子听见老猎人在给兄弟打电话，问他们抛下朋友自己逃命的事警察能发现么？」 乌遥观察着『凌久齐』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男人蹲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更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熊掌，老猎人魂不守舍，妻子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使劲挠胳膊，说路上可能蹭到了什么植物，身上一直在痒。」 第145页 「到了夜里，老猎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喊着好痒啊好痒啊。妻子无奈，只好摸着黑给丈夫挠后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丈夫的体毛似乎比之前更浓郁了，摸着甚至有些扎手。」 『凌久齐』很会讲故事，他声情并茂，乌遥脑海中很快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漆黑的卧室里，忙碌一天的老妇人疲惫地打着哈欠。 她问丈夫要不要抹药，丈夫痒得受不了了，一个劲地乱叫。 老妇人不情愿地下了床，想去找能止痒的药膏。刚走进客厅，老式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惊恐的哭声，「我老公变成……变成熊了，我没跑过他。他正在吃我的内脏！救救我救我！」 老妇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可电听筒里居然真的传出了咀嚼声。 女人的惨叫越来越刺耳，「他开始吃我的腿了，我的下半身都没了！！！」 「他开始吃我的手，好疼真的好疼！救救我！」 电话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女人声音逐渐变得怨毒，「他在吃我的乳.房，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明明听见了我的求救！救我啊！」 「他把我的眼睛抠了出来，好疼啊……他吃完我就该去找你了。」 电话突然挂断，老妇人吓得浑身冷汗。 她想把这件事告诉丈夫，一回头却看见一只棕熊就站在客厅门口。 它缓缓抬起头，露出了她丈夫的脸。 没过多久，另一个被丈夫吵醒的女人接到了电话，听见了咀嚼声和老妇人的尖叫。 警方调查后还原了真相。 五个猎人相约去打熊，路上被饿极了的棕熊偷袭。为了活命他们抛弃一个朋友，在被熊活吃时那名男人留下恶毒的诅咒，让见死不救的人不得好死。 当晚，四个活下来的猎人就变成了熊，生生吃掉自己的亲人，又在天亮后被赶来的警方击毙。 ———— 「我没来寂静森工作前，没少听说人面熊的传闻。人们都说诅咒还在，要是半夜听见有人求救，一定要假装自己不在家。开门会被熊吃掉，不开门就是见死不救，会变熊。」 乌遥沉默半晌：「所以为什么不能解剖？」 『凌久齐』一脸害怕，「它不干净！谁知道诅咒到底是什么形式，说不准破坏尸体也会被诅咒。」 谬论。 乌遥懒得搭理男人，匕首再次对准人面熊。 『凌久齐』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系统哆哆嗦嗦地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保假，别怕。』 故事里又不是没警察，遇到危险不报警，还有空给别人打电话，一群癫货。 主角是老妇人，孩子最少也是个青少年。他妈喊得那么悽惨，小孩只要不是聋子肯定早跑出去找帮手了，哪还会等着熊吃。 乌遥边拆熊边沉思。 『凌久齐』讲故事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阻止他检查尸体？ 那他未免太幼稚了。 人面熊的身体构造和乌遥预想的不同，熊皮熊肉下包裹着一个完整的人类躯体，人身上还残留着破碎的衣服。 熊和人都是空芯的，没有内脏器官。 这感觉有点像是……俄罗斯套娃？ 想不通的地方越来越多，乌遥愁得脑仁疼。 他挠着胳膊纠结一阵，决定将人面熊放到一边。 眼下优先要做的，是完成限时六天的心愿任务【做大做强】，和日常巡视寂静森。 这里不正常，搞清情况前按照护林员的轨迹行动会更为稳妥。 ———— 乌遥身上沾满了熊血，手里还提着一颗人头。 『凌久齐』怕得要命，跟他保持了五米的距离死活不肯靠近。 系统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真不会有事？】 乌遥挠着下巴，『昨晚人面熊敲门，我不仅没救它还把它脑袋开了瓢。见死不救、侮辱尸体，触发诅咒的两个条件我早就满足了，你看我像有事么？』 【那你干嘛挠来挠去。】 乌遥诡异地沉默一瞬，『糟了，我好像真的……你快看看我手上有没有长毛？』 他摘下手套，露出一撮熊毛。 系统哇的一声吓出鸡叫。 乌遥强忍着笑，又把熊毛塞了回去。 『骗你的，就算有诅咒也不会这么快长毛，这是我刚刚割下来的。生气了？晚上给你做小龙虾。』 系统点了个麻辣口，【我日！你在发什么癫！】 『我诈他呢。』 乌遥扫了眼一旁的男人。 他倒要看看，『凌久齐』特意跟在他身边，究竟打算做什么。 五号七号检查点离六号很近，乌遥打算顺路过去签了个到。 插着006木牌的林中墓地，是五号检查点。 四周用石头围了起来，签到册就放在石堆缝隙里。 乌遥拽出来看了看。 【第一天，14：32，未发现异常，检查人097】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18：15，未发现异常，检查人097】 看来护林员其实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某种编号。 每天的记录基本一致，只有时间在变。 和工作日记一样，签到本的记录也停留在第四天。 第146页 乌遥揉搓着眉心，跟系统要了日记照片。 【第四天，雪】 【白天正常……】 这代表护林员平安度过了第四天。 所以变故发生在第五天上午？那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 不对。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细节。 距离六号检查点只剩不到一百米，中间会经过狼窝。 『凌久齐』握紧猎.枪，乌芊忆也拽拽乌遥的裤腿发出警告。 乌遥压下杂乱的思绪，带队朝着狼窝小心靠近。 第61章 第三个世界（7） 越靠近狼窝，乌遥眉头皱的越紧。 这里太安静了。 乌芊忆是回来看狼崽的，就算成年狼稳重，那些小崽也不可能这么老实。 现在是中午，狼和人一样也有午睡的习惯？ 乌遥转头看了看白狼，乌芊忆脸上带着些狐疑。 看来狼窝真的出事了。 绕过几棵遮挡住视线的大树，乌遥掏出望远镜朝着山洞看去。 雪地上满是血污碎肉，狼窝附近散落着衣服碎片和人类残骸。几只狼正趴在洞口熟睡，隐隐能看见山洞里有东西在动。 乌遥舔舔下唇，一时间有些拿不清主意。 系统为了稳住自己队长的地位，再次力荐新版翻译器。改良过后的小智障，已经可以做到人狼互译。 没理会凑上来偷听的『凌久齐』，乌遥按下按钮，开始跟白狼转述狼群的情况。 乌芊忆歪着脑袋，错愕地盯着翻译器。 【在睡觉，习惯午睡？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明白，要不要安全的进去？】 这哇哇叫的小东西是哪来的？ 族群的新成员？ 看着像是只被踩扁的乌龟。 白狼凑上去闻了闻翻译器，上面只有梅花鹿猴淡淡的体香，没有鱼腥味。 乌遥又翻译了几句。 乌芊忆看看他看看翻译器，很快明白过来。 它能将猴语转化为狼语，即便翻译的乱七八糟，也是乌龟中的智者。 乌遥很快收到了乌芊忆的回覆，和前几次相比这回的翻译有了明显的进步。 【狼警惕不睡，我们不安全的靠近，我讨厌他们和我，回家吧我的王】 心里惦记着要命，嘴上却说不在乎。 乌遥头一次发现傻狗也会嘴硬。 不过眼下确实不适合回家看看了。 乌遥让队伍原地休整。 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腰子丢给白狼，自己打开一包压缩饼干当做今天的午饭。 几口吃完肉，乌芊忆跑到距离狼窝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停下，失神地望着自己曾经的家。 空气中残留的狼味越来越淡了，他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过去，怕害死梅花鹿猴。 哆嗦一路的『凌久齐』终于来了精神，他凑到乌遥身边，问他刚刚是怎么和狼沟通的。 乌遥拿着翻译器在他眼前晃晃。 『凌久齐』伸手要够，乌遥立刻收了起来。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都是护林员，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呢？」 乌遥挑挑眉：「或许我等级比你高。」 『凌久齐』连忙跟他打听该怎么提升等级，还承诺会给他好处。 这回连繫统都看出了问题，【护林员哪有这么好说话？他人设崩了。】 乌遥挠挠手臂开始满嘴跑火车。 『凌久齐』没看出他在骗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认认真真做着笔记。 乌遥看了他一阵，忽然开口：「我编号是097，你呢？」 「你这话问的，我当然也是097了，咱俩是一个人。」 「你说公司到底为什么把咱们送到这里？」 『凌久齐』耸耸肩。 乌遥没再追问。 男人的情况和长宁小隐村村民不同。他只是占用了护林员的尸体，并没有获得相应的记忆。 能装出个四五分相似，多半是因为曾经见过护林员，亦或者他就是杀死护林员的人。 一直在回望家乡的白狼突然跑回乌遥身边，用力拉扯他的裤腿。 那边有状况了。 乌遥立刻端着猎.枪走过去，只看一眼他就眯起眼睛。 两个年轻人从山洞里踉踉跄跄地跑出来，他们满身伤痕，每跑一步都会留下血脚印。 其中一人慌张回头，在经过洞口时一脚踩在了熟睡的狼身上。 他没有惊唿狼也没醒，同伴连忙将他搀扶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从狼洞深处跑出，将两人再次拖拽回去。 年轻男女发出悽厉的惨叫，指甲的地上抓出一道道痕迹。 乌芊忆蹭着乌遥的小腿，呜呜地叫。 检测到狼语，翻译器自动开启。 【陌生猴子的在狼窝里，我不明白，认识的子民么你，我的王？】 「没见过，和我没关系。」 乌遥回答完，转头看向『凌久齐』 男人摇摇头，看着比他还懵逼。 系统已经傻了，它从没想过这里会出现这么多人，【怎么办，要不要管？】 乌遥咬咬牙，头一次觉得事情如此棘手，他一点思路都没有。 系统安慰他，【你刚来这个世界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天，不要急的嘛聪明仔。】 第147页 乌遥不知道该怎么和它解释自己的不安。 白狼焦虑地刨着雪。 那是他的老家，乌遥能理解他的心情。 对面赤手空拳，乌遥颠颠手中的枪多少有了些底。 他将临时想出的作战计划告诉了白狼和『凌久齐』，两人都没有意见。 乌遥挥挥手，队伍朝着狼窝逼近。 ———— 越靠近臭味越浓重，洞口除了鲜血，还残留着大量的尿液。 从乌芊忆嫌弃的反应来看，这应该不是狼的。 狼窝隐隐传出微弱的哭声和啪啪声。 乌遥探头朝里看了看，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几个男人正在轮流侵.犯那两名年轻男女，一边发泄.欲望一边殴打凌.辱。 女孩脸上血肉模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男孩刚开始还在挣扎，被一个壮汉揪着头髮勐撞地面，很快也不动了。 这种场景并不稀奇，乌遥在反派身边时可没少见。 但它该出现在这吗？ 一个满是怪物和野兽的森林里，在一群熟睡的野狼身边搞强.奸？ 是他终于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癫。 这是工伤，要加钱。 不对，他是偷渡来的，经不住公司检查。 乌遥烦躁地磨磨牙。 为首的壮汉听到脚步声朝着洞口看去，视线在乌遥脸上一扫，顿时就挪不开了。 「兄弟们今天运气真好，搞完俩好货又来了个更俊的！」 男人露出满口黄牙刚想靠近，乌遥扣动扳机直接给他开了瓢。 他的小弟们也不敢运动了，全都惊恐的看向洞口。 其中一个人想偷偷拿枪，手刚伸出去就被子弹打得稀烂。 乌遥冰冷的视线在几人脸上一一滑过，「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心情很差没有多少耐心，一分钟后还不回答我就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一个遛着鸟的男人想跟他叫嚣，乌遥一枪让他陷入长眠，剩下的人眼神瞬间变得清澈。 乌遥举起护林员的怀表，「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你们也要回答，现在计时开始！」 ———— 施暴的男人是偷猎者，他们住在寂静森附近的小镇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森林非法捕猎。 两地距离不算近，驱车要三个多小时。他们和这的护林员是朋友，晚上会在林中小屋借宿，等到第二天傍晚再驾车离开。 受害者是组团来露营的大学生，中途被护林员驱赶，还被没收了露营工具。 一个胆大的学生提出要趁护林员工作时，去小木屋偷回他们的东西。 寻找木屋的途中几人听见了唿救声，他们又莽又没心眼，想都没想就跑过去救人，到了地方才发现那是一头装人的熊。 队伍被棕熊冲散，这对男女慌乱中跑到了狼窝附近。 偷猎者正好用迷.烟迷晕了狼群想扒皮卖钱，见到跑来的俊男美女，几人色心上头。 这里是荒山野岭，不可能有人听见他们的唿救。尸体扔到雪地里，不到天亮就会被野兽啃得干干净净。 偷猎者动了歹心，将两人拽进了洞里。 乌遥眉头紧锁，将站在洞外放哨的『凌久齐』拽了进来，指着他问：「你们口中的那位护林员朋友就是他？」 偷猎者齐齐摇头。 蜷缩在一起的学生见状，茫然地开口：「不可能，没收了我们东西的人就是他。咱们当时吵过一架，叔，你肯定还记得我俩，对不对？」 『凌久齐』是冒牌货，没有护林员的记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们的回答与乌遥搜集到的线索对不上，他怀疑有人在说谎。 新加入族群的乌龟智者将偷猎者的话翻译了给白狼。 确定梅花鹿猴压得住场面，他忍不住朝着深处走去。 背叛他的是成年狼，小狼是无辜的。 作为首领，他将狼群中的所有幼崽都看成了自己的孩子，他希望它们都能平安长大。 山洞里瀰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凌.乱的绒毛。 不远处摆着一堆血肉模煳的尸体，乌芊忆早就看见了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他走到尸堆前数了一遍又一遍，13只小狼崽一只不少。 完整的皮被人塞进了木箱里，损坏的皮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上面还残留着泥脚印。 乌芊忆舔舔距离自己最近的狼崽，想把它拱起来。 狼崽一动不动，尸体已经开始冰冷。 乌芊忆愣愣地坐在地上，大脑嗡嗡作响。 死了。 全死了，连还在吃奶的狼宝宝都没能活下来。 ———— 偷猎者口中的护林员朋友不是『凌久齐』，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 乌遥没见过，拿着手绘地图让他们圈出具体位置。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研究，指了指靠近地图边缘的木屋，「这。」 10号检查点？ 乌遥有些诧异，「确定？」 「地图上总共两个屋子图案，下面那个离入口太远了我们没去过。标着10号的房子紧邻主路，下车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大学生见过凌久齐，觉得他虽然暴躁但为人正直。有乌遥和护林员撑腰，两个学生胆子大了起来。 女孩裹着乌遥丢给她的棉衣，哆哆嗦嗦地反驳，「这地方哪有入口，周围围着一圈铁网，每隔几米就立着『此处危险，请勿进入』的牌子。」 第148页 偷猎者瞪着她：「我们把铁网撞烂了。」 乌遥咔哒一声上了膛，壮汉幡然醒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真不是个坏人，我只是一时煳涂！老婆刚刚怀孕还等着我照顾，我是家里的顶樑柱，全家老小都指望我养活！」 另外三人见状也开始磕头。 「求你给一次机会！出去后我们给孤儿院捐钱，把所有钱都捐给世人基金会！」 「我们是犯了罪，可你不能用私刑这不合法！把我们交给警察，我愿意自首！」 两个学生觉得有道理，跟着劝他不要杀人。 乌遥很了解自己的伴侣。 他性格真诚容易较真，即便被驱逐背叛，依旧惦记着狼群。忠心耿耿追随乌遥，只为了报救命之恩。 傻狗心里总是装着太多东西，一辈子都在为了别人的事操心。 乌芊忆石雕一样蹲在远处，只看背影就能想像到他此刻的悲伤。 心愿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继续留在狼窝。 乌遥端起猎.枪正准备清场，白狼忽的动了。他闪电般窜过来，一口咬断一名偷猎者的喉咙。 死亡来得太突然，男人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身体就软倒下去。 与此同时，正在捏道具的系统，呆呆地看向后台数据。 【任务目标：白狼】 【姓名：乌芊忆（狼听不懂自己的名字，但狼喜欢）】 【健康：50（狼受了伤）】 【精神：1（狼很愤怒）】 【总分：51（建议提升精神值）】 【危险性：1/10（这不是好兆头）】 系统：？ 第62章 第三个世界（8） 乌遥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内容。 危险性？ 单是听着就让人不安。 之前后台数据上可没有这种东西。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乌遥眉头微蹙。 乌芊忆杀人后数据才出现变化。 这是任务系统根据小说世界的特殊设定自动更新的，还是奴役傻狗的黑心统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系统骂骂咧咧为乌芊忆打抱不平，【几个学生仔拎不清也就算了，你一个人工智慧怎么也会犯蠢。那些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放出去只会祸害其他人。】 『哥，你理解错了。他俩为偷猎者求情是担心我背上杀人命案。』 【这地方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物资都要空投，只要他们不卖你谁能知道你杀人了？】 乌遥冷笑一声。 系统呆呆地看着他，【不会吧，真有可能卖你？】 乌遥弹弹系统的脑门正想跟它解释，白狼突然怒吼一声。 他站在尸体旁边发出阵阵狼嚎，双眼泛着血光，似乎已经被现实逼到崩溃的边缘。 乌遥枪杀了一人，乌芊忆咬死了一人，如今山洞里还剩三名偷猎者。任由他继续杀下去，危险性会在短时间内变成4/10，甚至可能是6/10。 没人知道危险性到底是什么，但寂静森本就危机四伏，他们随时会丧命。 就像备註说的，这不是好兆头。 「千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现在情况不明你不要动手，交给我来处理！」 乌遥放下猎.枪，一手按住翻译器的按钮一手揪住白狼的后颈毛。 他还没来得及用力，正在嚎叫的乌芊忆忽然扭头朝他咬来，獠牙瞬间划破他的皮肤。 血珠从伤口处滑落，流进白狼口中。 他眼中的血色淡了淡，再次抬头时目光重新变得清澈。 乌芊忆不再沖乌遥呲牙，哼哼唧唧地舔着他的伤口，和刚刚判若两狼。 翻译器传出机械音，【报仇我想亲自，离开请梅花鹿，不安全误伤，我的王。】 他发现『我的王』这几个字，小智障每次都能翻译得清清楚楚。 按照它的逻辑，不应该翻成『王我的』或者『王我』么？ 作为翻译器的爹，系统也察觉到了异常，它拿走翻译器准备再来一次升级。 乌遥一直不说话，还把龟翻译收了起来。 他拒绝的意思太明显，白狼开始闷头拱他。 乌遥早上刚被人掏了肚子，上午又带着伤跑来跑去，就算感觉不到疼身体也撑不住了。 他没力气，拗不过白狼，被他连拖带拽弄到了洞口，连猎.枪都顾不上拿。 还活着的三个偷猎者互相打着眼色，视线不断在尸体、学生和护林员身上移动。 小白脸在和自己的狼内讧，身形健硕的护林员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着呆头呆脑扛不住事。 机会来了！ 离洞口最近的男人扑过去拿起乌遥留下的猎.枪，直接朝着『凌久齐』扣下扳机。 另外两人各自掏出匕首，将还在发抖的学生拽起来，一人一个当做人质。 听到枪响，乌遥立刻看向『凌久齐』 可能是太过慌乱，也可能是不熟悉这款猎.枪。偷猎者一枪没有打中，只在墙上打出个坑。 『凌久齐』脸色惨白，直到碎石溅到身上他才回过神。 同时做出反应的还有白狼。 乌芊忆勐地将乌遥撞出狼窝，扭头冲进山洞扑向偷猎者，洞里不断传来枪响和尖叫。 系统没心思研究翻译器了，【那个凌久齐在想什么！干他们呀！】 『凌久齐』被这一系列变故吓懵了，嘴唇不停打颤。 第149页 乌遥盯着他若有所思。 装的，演技一般。 乌芊忆能带领狼群在寂静森独占一块地盘，本事自然不会小。 乌遥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一抹白色在洞中来回闪动，眨眼边逼近了偷猎者。 男人偷猎多年从没见过这种野兽，吓得浑身冒汗，他索性放弃瞄准开始胡乱射击。 「你个该死的畜生！我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再把你主人丢进冰湖 ……」 「咔——」 「咔咔——」 乌遥用的是五.连发猎.枪，男人拿到手时里面只剩两发了。 他徒劳地扣动扳机，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草草草！」 ———— 猎.枪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乌芊忆将男人扑倒咬断他的脖颈。鲜血喷溅，将雪白的狼头染得猩红。 乌遥的猎.枪就摆放在偷猎者眼前，比他们自带的猎.枪更近更好拿。 他和白狼离开，只有『凌久齐』持枪站在洞内。 没人会蠢到跟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肉.搏，男人想逃出去肯定会对着他开枪。 傻狗脑迴路耿直，碰到原则性问题性子倔得很，他既然说了要报仇一会一定会沖回去。 乌遥盘问时检查过几人的枪，确定不是护林员同款。 他跟在反派身边摸了那么多枪，第一次用护林员的五.连发都打不准，何况是这些偷猎者。 第一枪开得很慌乱很着急，男人找不到手感，第二发子弹绝对伤不到白狼。 整个过程看似兇险，其实不会有任何人受伤。 一切都在按照乌遥的剧本发展。 危机之下『凌久齐』跟白狼的反应和展现出的能力，也让乌遥非常满意。 『凌久齐』正在和剩下的两人对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连忙闭上嘴。 乌遥走到旁边抢走他的猎.枪，偷猎者见状连忙勒紧人质。 「别过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这娘们！」 男人边吼边收紧手臂，女学生发出痛苦的抽泣声。 乌遥嘴角勾起冷笑：「现在明白你们在给什么人求情了？这种穷凶极恶的人在哪抓住就该在哪弄死！这地方很适合抛尸，秘密会被风雪掩埋，最后知情者只会剩下我们三人。」 「所以你们刚才到底在纠结什么？是天真圣母过不去心里的坎，是脑子愚笨一时没转过来。还是说你们打算卖我，这其实是一场骗局？」 ———— 乌遥的声音很低，如同梦呓轻柔飘忽，在静谧的狼窝里异常诡异。 没人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白狼听不懂人话看不懂气氛，丢掉尸体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乌遥伸腿绊他，白狼咚的一声摔到地上来了个脸剎。 他不想着咬人了，爬起来跟乌遥讲道理。 乌遥揪住他的狗头夹在两.腿中间，白狼两只爪子使劲推搡他的大.腿。 乌遥看了眼来回扫动的大尾巴，『千亿现在肯定烦死了。』 系统一脸羡慕，【我怎么觉得他快爽死了，你能用腿夹夹我么，不要怜惜我这个球，夹爆我都没关系，我能返厂维修。】 乌遥：…… 【哎？你不骂我？】 没搭理日常犯贱的系统，乌遥冰冷的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我不是警察不在意普通人的死活，你们刚刚的反应我很不满意，保险起见，我准备弄死在场所有人。」 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男学生顾不上脖颈处的匕首，急切地道：「我们真是受害者！你都看见……」 乌遥冷声打断他，「正是因为看见了我才会怀疑！」 他枪口对准偷猎者，「你们住在附近的镇子每次过来要开三个多小时的车。昨天下了大暴雪，积雪几乎能没过膝盖。这地方人迹罕至不会有人专门清雪，今天的路会很难走。你们就算能在中午赶到寂静森，又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从入口走到狼窝的！」 仅剩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冷汗不停从脸颊滚落。 「我们是昨天到的！」 「对对！昨天！先在护林员黑胖子那住了一晚，也就是你口中的10号检查点。」 乌遥挑挑眉，「哦？昨天风雪那么大还会有动物在森林里活动？政府不封山？你们开车看得清路？」 先前盘问时他的攻击性并不强，男人毫无准备被他问懵了，他们盯着同伴都想让对方顶上去。 一直没出声『凌久齐』主动凑到乌遥身边，「哥们，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觉得这样不妥。万一学生和偷猎者是一伙的，你当面审讯他们就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不如这样，我把学生带到狼洞深处单独聊聊？」 乌遥思考半晌，点点头。 『凌久齐』朝着偷猎者伸出手，「哥们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他铁了心杀人你留着人质也没用。我俩不是正义法官，就是在林子里混日子的。只要确定你们没威胁，我哥俩才懒得管这破事。」 看着老实放人的偷猎者，和乖乖跟在『凌久齐』身后的学生，系统大脑彻底死机。 不是要杀坏人救学生么？ 它明明没走神，为什么突然看不懂剧情了？ 被大长.腿夹住头，走又走不了听又听不懂。时间逐渐浇灭白狼心头的怒火，他重新恢復冷静。 第150页 危险性停留在2/10，没再出现波动，看来这项新出现的数据真的是按照人头算的。 杀一个人记一点，不知道超过十人会出现什么情况。 从他之前的反应来看，杀人似乎会让他失去理智变得更像野兽？ 将疑惑压在心底，乌遥收起后台数据，晃晃枪口示意两人坐好。 距离太近，白狼随时会扑过去。乌遥搂住乌芊忆，将他的狗头按在自己胸口。 原本还在挣扎的傻狗忽然不动了，趴在他怀里呜呜地哼唧，听着莫名委屈。 「乖乖，它们早就不是你记忆中的狼同伴了，你不要为了一群不相干的怪物难过。别怕没事，你没有失去所有，小遥专门跑来陪你了。」 乌遥拍拍白狼的后背，将枪口怼进一个男人嘴里。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我保证你们没人能活着走出山洞。」 「你们是谁，进入寂静森的目的是什么，哪天进来的。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演这么一齣戏，这一切是不是公司的安排！」 「你们和那两个学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63章 第三个世界（9） 男人的回答和之前有些区别，但核心没变。不管乌遥怎么问，两人都坚称自己是小镇的居民。 小镇的歷史、亲朋好友的信息、个人成长经歷，所有细节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挑不出任何问题。 关于公司的信息，两人一问三不知。 男人脸上找不到说谎的痕迹，可他们出现在这的时间实在太诡异了。 乌遥手指搭在扳机上，指着面前哆哆嗦嗦的偷猎者，「你们是昨天下午进入寂静森的？」 男人连忙点头，「对对！黑胖子能为我们作证！我们昨晚和他一起吃的晚饭，还在小木屋打了一晚的地铺！」 黑胖子？ 乌遥不止一次从偷猎者口中听到这个称唿了。 他问护林员为什么会和偷猎者成为朋友。 男人面露鄙夷，说黑胖子也是打猎爱好者。他表面装的憨厚老实，家里其实收藏了很多兽皮和动物标本。 木屋的狼皮地毯下面藏着一道暗门，平时都上着锁。黑胖子说这是他藏酒的地窖，可偷猎者曾听见门里传出过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他们怀疑黑胖子还拐卖人口，那些在寂静森失踪的漂亮妞，说不准都被他囚禁起来当玩具了。 男人越说越激动，连恐惧都淡化许多。 他脸上露出淫.邪的笑，「那小娘们哭得特可怜，娇声娇气的，玩起来肯定带劲。」 同伴怼了他一下，男人慌忙闭嘴，沖乌遥谄媚地笑了笑。 这两人实在太像人了，言行举止找不出一丝破绽。 乌遥眉头紧锁，「你们还是不准备说实话？」 男人面面相觑，「祖宗啊，我家底都交代干净了，你到底想让我俩承认什么！」 「你要是没打算给我活路，干脆一枪崩了我算了！」 乌遥打断两人的哭嚎，「你们不冷么？」 「什么？」 「之前我们在狼窝里谈话，你们不冷我多少还能理解。现在我把你们引到了洞口，外面天寒地冻，你俩光着屁.股坐在雪堆上吹寒风，正常人早该冷得受不了了，你们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人回答乌遥的问题，偷猎者呆呆地看着他，表情一片空白。 男人嘴唇张张合合，许久才茫然地开口：「对啊为什么？我怎么没有冻僵？老孙，你有感觉没？」 「我听说人冻到极点就不会觉得冷，别乱想，我们只是冻麻了。」 乌遥见状，长长地嘆了口气。 他以为这些人是难啃的骨头，要费点心思才能撬开他们的嘴。没想到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人当枪使的煳涂蛋。 跟空气斗智斗勇，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乌遥彻底失去耐心。 随口问了几个细节后，他掏出匕首对着两人连捅数刀，确保他们能在痛苦中死去。 惨叫在山洞中迴荡，狼窝深处响起学生惊恐的尖叫。 乌遥擦擦脸上的血污，看向脚边的白狼，「千亿，仇人死得这么惨你有没有开心点？」 白狼像狗一样摇着尾巴。 乌遥没接触过狼，看不懂这是开心还是生气。 乌芊忆嗅嗅男人的尸体，将一块裸.露在外的内脏叼到乌遥面前。自己扒拉出一条大.腿，开始找下嘴的地方。 乌遥嘶了一声，揪住白狼的后脖颈将他拖走，「狗东西你是人怎么可以吃人肉！咱们没落魄到必须吃同类的程度，我供得起饭。」 他一边用雪给乌芊忆洗嘴，一边教育他做人要有底线，有些事打死都不能干。 乌芊忆不通人性但他听话，老老实实仰着头让乌遥折腾。只是时不时看向尸体，眼中写满了遗憾。 乌遥拍着他的脑门，「不许看，看也有罪，你敢吃人以后就别想亲我了。」 ———— 半个小时后，『凌久齐』和乌遥汇合。 两个学生裹着大衣跟在后面，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们看看乌遥又看看地上的尸体，受惊一般躲到『凌久齐』身后。 乌遥正在研究昏睡的成年狼，「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凌久齐』笑了笑，「你审讯的时候声音不小，我们都听见了。我没想好问什么，就把你的问题都重复了一遍。」 第151页 「他俩是昨天中午跟着同伴一起进入寂静森的，这群学生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在这逛得晕头转向，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从哪进来的。但我听他们的描述，好像是在10号检查点附近。」 『凌久齐』接过乌遥的手绘地图，手指在木屋图标周围画圈，「他们看见几块被雪掩埋的铁牌子，应该就是这一片。」 「铁牌子？」 「形状和警示牌路牌类似，之前日常巡逻的时候见过。上面又是冰又是血的，我懒得清理，不知道牌子上都写了什么。」 乌遥点点头。 『凌久齐』继续道：「他们从10号一路逛到7号，遇到了正在巡逻的我。我没收了他们的东西，把他们……」 乌遥打断道：「具体没收了什么？」 『凌久齐』没回答。 两个学生紧张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想不起当时的细节，只记得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乌遥没再追问，若有所思地盯着几个人。 后面的故事和之前没区别。 遇到熊、和同伴分开、迷路、在狼窝碰到变态强.奸犯。 跟偷猎者一样，男女学生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两拨人的记忆和现实完全矛盾。 偷猎者昨晚在护林员黑胖子家里喝酒打牌，从他口中得知白狼王被驱逐出狼群现在群狼无首，他们决定今早来狼窝碰碰运气。 学生昨天被护林员驱赶，在林子里被熊撵了几个小时，慌张之下跑到狼窝附近。 然后诡异的事情来了。 昨天路过狼窝的学生，被今天才会出现的偷猎者拽进了山洞。 乌遥连哄带吓盘问了好几次，可以确定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能在狼窝碰面？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昨天下了一场大雪？ 寂静森的情况严重超出他的认知，乌遥摸摸腿边的白狼，动了跑路的心思。 他不是真的护林员，和凌久齐长得完全不一样，擅离职守也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附近的小镇和平宁静，他可以带着白狼去镇子里生活。如果千亿还是梦想壮大族群，乌遥就带他去更远的地方。 世界这么大森林那么多，没必要跟寂静森死磕到底。 系统一脸深沉，【不出意外一定会出意外，我们百分百离不开寂静森。我赌出不去你赌出得去，输的人要给赢家一万块！】 『你能不能要点脸。』 【我不听我不听！耍赖是小狗！】 乌遥越想越烦，狠狠揉搓千亿的狗头，白狼配合地仰起脑袋。 无论外形如何变化，男人的目光永远温暖包容，单是看着就让乌遥觉得安心。 他刚想和白狼亲亲嘴，脑海里就响起系统笑嘻嘻的声音，【他刚咬完人，脏死了。】 乌遥动作一顿，『你不提我就当不知道，你提了我还怎么下嘴，就你话多。』 【切。】 傻狗觉得自己是人，住进他家后每天都会刷牙。小狐狸的爸妈爱干净，他养成了啃牙膏嚼薄荷叶的习惯。 白狼不同，他是真正自由的野狼，什么都需要人教。 乌遥掰开狼嘴比划几下，让系统去给他买个宠物牙刷。 乌芊忆观察着梅花鹿猴的表情，舔舔獠牙隐约明白了什么。 一人一狼的气氛莫名古怪，让人插不上话。 『凌久齐』忍了半天，「哥们，我之前就想问了，这狼是你的宠物？」 乌遥捂着肚子站起身，「不是。」 『凌久齐』嘶的一声，「那是什么？」 「我男朋友，怎么了？没见过喜欢搞人.兽的变态？丑话说在前头，我精神不稳定你们不要惹我。」 乌遥带着白狼率先走出山洞。 见几人还愣在原地，他嘲讽地冷笑一声，「狼窝已经检查完了，还有留下的必要？你们在这磨磨蹭蹭，是想给狼群加餐？」 看着四周熟睡的野狼，三人齐齐打了个激灵，捡起偷猎者掉落的武器快步跟上乌遥。 系统试探地问，【遥遥，你心情很差？】 『没有。』 【可你好兇啊。】 乌遥屈指弹了弹小光球，想把它弹开窍。』 队伍一共四个人，只有他是没有隐藏身份的纯人类。 谁知道那三人在山洞里聊了什么，他不凶点，早就被人捏成柿子饼了。 ———— 在狼窝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今天没机会完成日常巡逻任务。 乌遥看了看队伍里新多出的两个拖油瓶，「去6号检查点签完到我们就收工。」 期间『凌久齐』问过乌遥能不能分头行动，他送学生离开森林，乌遥自己去6号打卡。 乌遥瞪了他一眼，乌芊忆配合地露出獠牙。 『凌久齐』立刻改口：「分开不安全，是我考虑不周！」 乌遥白白净净眉清目秀，长得像电视里的小偶像，两个学生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比起满脸横肉的护林员，他们更喜欢好看的同龄人。 但小偶像杀人分.尸，性.癖独特，时不时还会冒出一句『我要弄死你。』 现在学生怕他怕得要死，鹌鹑一样缩在『凌久齐』身后，低着头不敢和乌遥对视。 6号检查点是一小片空地，四周围着一圈红色隔离带，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透明展台。 第152页 玻璃罩里空无一物，只剩一个毛绒底座。 展台旁摆放着一本签到册，上面堆满了雪。乌遥掀起隔离带钻过去，拿起签到册翻看。 【第一天，18：01，未发现异常，检查人097】 【第二天，17：33，未发现异常，检查人097】 【第三天，24：68（划掉），22：14，未发现异常，检查人097】 【第四天，67：13，异常！危险……报告公司（划掉）】 【修正：第四天未发现异常，检查人097】 乌遥：？ 系统：？ 乌遥再次抬眸看向玻璃罩。 从毛绒底座上的痕迹来看，这里曾经摆放着什么东西，现在不为何消失了。 签到册突然出现变化，和失踪的展品有关？ 乌芊忆在空气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他小跑到乌遥身边，前爪搭着展台。 乌遥跟系统要来翻译器，将音量调到最低，「玻璃罩里面的气味，和『凌久齐』身上的相似度高？」 【熊猴？】 乌遥嗯了一声。 白狼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所以『凌久齐』一直拿狼窝吓唬乌遥，就是怕他发现6号检查点的展品失踪，更怕乌遥发现他就是出逃的展品？ 有意思。 他终于有点思路了。 乌遥单手比划。 展品不大，一只手应该拿得住。 『凌久齐』正在给学生分压缩饼干，几人边吃边聊天。 他又开始讲人面熊的都市传说，学生吓得面色惨白，明显是相信了。 乌遥轻柔眉心。 占据护林员身体的东西，其实是个爱讲故事的手把件？ 乌芊忆率先跑到『凌久齐』身边，仰着脑袋闻他的脸。 男人刚想驱赶，乌遥就端着枪走到他面前。 「6号检查点打卡记录异常，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立刻报上去。公司的风格你是知道的，他们可没我这么讲道理。」 系统懵逼地问：【公司什么风格？】 『我哪知道我诓他的，别打岔。』 乌遥眯起眼睛，将签到册丢到『凌久齐』脚边，　「说吧，怎么回事。」 第64章 第三个世界（10） 男人沉默地翻看签到册，将四页纸翻得哗哗作响。他低垂着头，旁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乌遥的枪口距离他只有半米远，气氛凝重压抑，两个学生僵在原地不敢出声。 足足过了一分钟，『凌久齐』才抬起头，「我没看出问题。」 「装傻。」 「那你说异常是什么。」 乌遥没回答。 『凌久齐』眼神越来越茫然。 为了证明自己，他将签到册递到两个学生面前，「你们看看这，第三天签到时间16：19，第四天18：34，每天都写着一切正常。」 乌遥一言不合就开枪崩人，女学生被吓傻了，裹着棉衣瑟瑟发抖，『凌久齐』连着重复两遍她才回过神。 一旁的男学生已经看完了签到册，他大着胆子开口，「我能证明齐哥说的话，上面确实没问题。」 『凌久齐』把学生护在身后，「你问得这么突然，我没时间他们商量，他俩这么怕你肯定没胆子撒谎。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在场四个人就你能看见签到册上的异常。」 他紧盯着乌遥的双眼，表情越来越复杂，「我听说一个人如果脱离社会太久，心理很容易出问题。咱们这些做护林员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活人，我前两天就有点崩溃，都开始对着空气说话了，你……」 『凌久齐』没再说下去，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学生看向乌遥的眼神瞬间变了，除了畏惧，还多出一丝对精神病人的同情和怜悯。 屏蔽掉正在骂街的系统，乌遥沖几人翻了个白眼，抢过签到册转身离开。 白狼见状，也试着转动起幽蓝的双眸，想学习猴族骂人的肢体语言。 乌遥翻过隔离带喊了一声千亿，白狼立刻小跑过去。 精神病走了，女学生重新放松下来，她羡慕地看着一人一狼，「忠诚可爱听话还那么能打，比男人强多了。」 男学生习惯性嘴贱，「你也想搞人.兽？真变态。」 女学生眼眶一红，拉开衣领指着强.奸犯留下的伤痕。 「要是搞人.兽就能有个狼来保护我，让我不被那帮变态欺负，那我情愿跟狼睡！他骂人狼就呲牙，他翻白眼狼也瞪眼睛。刚刚对峙，白狼一下就窜过来把他护在身后，这不比对象强多了！」 「你跟我横什么横，我又不是你对象！我一男的不也被他们那个了么！咱俩都是受害者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要不是你非要来寂静森露营，我们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我说了森林不安全不要去，你们都不听！」 「是我逼着你来的？是你自己要来的！」 两人的精神都在崩溃边缘，随便一句话就能吵起来。 『凌久齐』在旁边劝架，跟他们讲着森林里的规矩。 他说这里之所以叫寂静森，就是因为森林里的生物都知道大声叫嚷会引来麻烦。只有狼群、人面熊、花豹一类的勐兽，才敢无视这条规则。 学生明显怕了，脸色苍白地问他到底会吸引来什么。 『凌久齐』面上带着古怪的笑容，他刚想讲给两人听，身后就传来乌遥不耐烦的声音。 第153页 「冰天雪地里开故事会，你们还真有闲心，我在寂静森待了这么久从没听过什么规矩。」 他一枪托砸在『凌久齐』后背上，「赶紧走，天黑之前到不了木屋别怪我不客气。」 ———— 临时组建的队伍在雪地中缓慢前行，白狼在前面开路，身后的四人神色各异。 『凌久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队伍末尾的男人，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刚和乌遥见面就能哄得人团团转，还把他的老底和护林员的相关信息全都套了出来。 在进入狼窝前两人已经好到可以称兄道弟，为什么关系会突然降到冰点？ 『凌久齐』尝试过补救，但他超高的情商没再发挥作用，乌遥依旧对他爱答不理。 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他刚才的临场反应堪称完美。 一个个念头闪过，『凌久齐』缓缓眯起眼睛。 护林员097死了，他亲手杀的。 他马上就能利用凌久齐的身份逃出寂静森，乌遥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小白脸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他在这待了这么久，从没听说过寂静森还有别的护林员。 女学生凑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沉思。 她紧张地问：「哥，你之前说的人面熊是真的么？」 『凌久齐』遮住眼中的嘲讽，露出憨厚的笑容，「我是实在人，不会说谎。」 「林子里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们露营前都没查查资料？寂静森以前是生.化.研究基地，一堆荷枪实弹的军人在这巡逻。后来出了件大事，公司炸毁研究基地撤走所有人，只留下护林员在这看守，时间一长这就变成了野生动物的天堂。」 『凌久齐』没刻意压低声音，队伍里的人都听得到。 男学生被吸引过来，「基地在研究生化武器，人面熊就是从里面逃出来的实验体？」 「聪明啊小伙子，一点就透。我可没少在这见到变异生物，这是秘密，你们出去后千万别乱说。」 系统围观全程恍然大悟，【界版保.护伞公司？不对，更像基金会，我们控制、我们收容、我们保护！】 乌遥和乌拾忆开拓荒星，系统熬夜追剧。他跟乌伯忆在妖管局打工，系统狂刷游戏。 十几年间，它以积累经验为由将各个世界的娱乐文化体验了大半。 系统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给乌遥详细科普一遍基金会的设定。 乌遥眉头微蹙。 基金会的收容物有编号，寂静森的护林员和十个检查点也有对应编号。 公司用铁网圈住整个森林，树立多处警告牌。让护林员每日签到打卡，驱逐保护误入森林的外来者，发现异常立刻跟公司汇报。 两者的设定确实存在部分相似之处。 如果寂静森真是公司用来收容怪物的地方，那他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 一个只会打枪的护林员，和一头平平无奇的狼，怎么可能是怪物的对手。 跑！ 明天天一亮他就带着千亿跑！ 他不是真的凌久齐，白狼也被逐出了狼群，这烂摊子谁爱管谁管。 伪装成『凌久齐』的手把件，还在跟学生讲人面熊的故事。 乌遥抬眸扫了几人一眼，很快失去兴趣，继续低头研究路线。他们这一路肯定不会顺利，要多准备出几套方案。 乌遥是偷渡来的，没有探索世界的动力。 他只想带着自家傻狗幸福平安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小世界，熬到上面派人处理掉黑心统。 乌遥也想过要不要亲自对抗黑心统，傻狗的命还攥在别人手里，他总是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心。 父母残破的尸体一直在噩梦中浮现，乌遥不想承认，但他太害怕了。 他怕某天醒来，傻狗温暖包容的眼睛会彻底失去光彩。黑心统会再次夺走他的一切，就像当初杀死他父母一样，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留不住。 遭罪总比死了强，再忍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可能每个总统都是混帐，黎明总会到来。 乌遥深吸口气，把队伍前面的乌芊忆叫过来，一把搂进怀里。 狗东西，留不住记忆就算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他突然想听傻狗说情话，一本正经地发誓永远不会离开他。 ———— 除了手把件，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赶回木屋时天已经黑了。 森林里隐隐传出狼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朝着队伍快速逼近。 乌遥心情不好，一脚一个将还在犹豫的学生踹进屋里。 『凌久齐』望着天空，眼中写满了恐惧，不用乌遥催促就抢先挤进了木屋。 乌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夜空繁星点缀，每颗星星都在眨眼，画面梦幻又诡异。 垃圾世界，没一个地方是正常的。 木屋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先进去的三人全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等着乌遥安排位置。 乌遥指着衣柜，让他们自己打地铺。 族群里所有成员都去搬衣服铺床，乌芊忆围观全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给自己搭了个小窝。 他刚把窝推到门口，梅花鹿猴就揪住了他的尾巴。 身后响起龟翻译的声音，【床一起睡我们，守不需要的夜。】 第154页 梅花鹿猴跪坐在他面前，给他仔细梳理毛髮。手指温柔抚过他的前爪，将他打结的毛和扎在肉垫上的木刺清理干净。 他嫌弃地说着什么，听龟翻译的意思好像是在骂他脏。 白狼是狼群中最爱干净的，但和猴子比起来确实还差了很多。 被首领亲自梳毛，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白狼含住乌遥的手不想让他走，希望王只宠爱他一个人。 折腾两个多小时，乌遥才允许乌芊忆上床。 热水烧开了，乌遥没理会几人的目光，脱下衣服用湿毛巾擦拭起上身。 『凌久齐』疑惑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嗯，早上被怪物掏了肠子差点死在床上。这屋子会吃人，天一亮咱们就要出门。」 他的话听起来太离谱，三人没再追问，凑到壁炉前窃窃私语，时不时用古怪的目光看向乌遥。 乌遥受不了身上的血腥味，拉开柜门遮挡住身体，开始擦拭隐.私.部位。 乌芊忆趴在床上，蓝眸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看得乌遥浑身发烫。他揉揉脸颊，有点后悔带三个电灯泡回家了。 系统跟他合作的时间很长，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你把他们打晕不就好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吓晕。我刚捏了个尸体火箭筒，能发射出人的内脏，借给你用？】 乌遥手一抖，在腿上擦出一个红印。 白狼摇摇尾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没卖出去道具，系统很遗憾，【我最近还在做套和小玩具的生意，这有个omega信息素喷雾，五折卖你。】 系统让他在血腥味和尸臭味里选一个，边展示商品边抱怨生意不好做。 乌遥咬着牙把它踹进小黑屋。 怪不得突然拓展业务，看来系统手里囤的那批道具原材料快过期了。 等学生也清理完身体，时间已经走到晚上十点，木屋外又响起砰砰的撞击声。 『凌久齐』安抚着受惊的学生，乌芊忆没得到王的允许不能随便下床，在棉被上来回踱步。 乌遥正在研究护林员的收音机077，能被凌久齐当成最好的搭档，这玩意一定有隐藏功能。 他摸索着按下顶部按钮，收音机里传出优雅柔和的钢琴曲，似乎是音乐频道。 撞门声一顿，变得更加剧烈。 壁炉旁的『凌久齐』沉默半晌，「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收音机的都市怪谈？」 学生摇摇头。 『凌久齐』正准备讲给他们听，乌遥忽然出声打断，「你的故事都太老套了，说了开头就能猜出结局。无非是收音机变成怪物、引来怪物、钻出怪物。或者深夜的电台会传出诡异的音乐，听到的人必死。」 笑容僵在脸上，『凌久齐』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遥抱着收音机坐到乌芊忆身边。 他抚摸着狼头，声音越来越轻，「有两个没辨别能力的蠢货给你捧场，你是不是很开心？」 『凌久齐』干笑两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长发护林员推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听故事，不如我来讲一个今晚就会发生的恐怖故事？」 从6号检查点逃出来的手把件就是『凌久齐』，他的能力和秘密乌遥已经摸清楚了。 不是好东西，没有留着他的必要。 熬夜对身体不好，乌遥准备在睡觉前处理掉这个不安分因素。 第65章 第三个世界（11）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几人已经对眼前的长髮男人有了些了解。 这人是个疯子，样貌多出众脑子就多不正常。上一秒还在和人好好交流，下一秒就端起猎.枪要给人开瓢。 喜怒无常、暴力倾向严重。和这些相比，他的人.兽性.癖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至少他狼老攻不会乱咬人，精神状态比他稳定得多。』 乌遥给乌芊忆洗爪子时，几人凑到一起小声研究，商量要不要三打一把疯子绑起来。 还没来得及投票，白狼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人身后，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然后跟个哈巴狗一样，呜呜叫着跑回去和主人告状。 虽然男人手中的狼语翻译器，把他们的『疯子收容计划』翻译的乱七八糟。 但计划中最关键的『偷枪』、『压制』和『绑起来丢出去』，还是被正确翻译出来了。 这狗东西听不懂人话，倒是挺会模仿人类的语调，差点把他们都害死。 还在山洞时两个学生就惦记着回家，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找逃跑的办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尽管有『凌久齐』在旁边鼓励，这些饱受折磨的年轻学生也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他们安静地坐在原地，生怕惹怒乌遥。 拉着学生绑架乌遥的计划，如今是行不通了。 直觉告诉『凌久齐』，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这个故事他最好不要听。 可木屋就这么大，无论他躲到哪，乌遥的声音都会清清楚楚传进他的耳中。 「和齐哥讲的都市传闻不同，我接下来要讲的恐怖故事是真实发生的。」 乌遥坐在床上背靠木墙，一手揉捏着白狼的耳朵，一手把玩着什么东西。 光线太暗，几人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出那玩意用保鲜膜抱着，粗细长短和人的手指有些相似。 第155页 「你们铺地铺时应该看见柜子和衣服上的血污了，但你们怕我，不敢问清楚。就在心里猜测我是个疯子，在小木屋里杀了很多人。可哪家公司会僱佣精神病人做护林员？他们难道就不怕我突然发病把林子烧了？」 女学生嘴唇张张合合，却不敢发出声音。 乌遥扫了她一眼，「你想问我是不是护林员干了太久，不接触外界不和人沟通，导致精神不正常了？我再有病能在自己肚子上掏出一个洞？」 他脱掉上衣解开绷带，下一秒，一节肠子从他手中滑落出来。 没理会惊声尖叫的学生，男人面无表情将肠子塞回去，挺着肚子给他们展示腹部的伤口。 学生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拼命往后缩，几乎将自己塞进壁炉里。 之前乌遥说有东西掏他肚子子，『凌久齐』还以为是在开玩笑。 所以他搜集到的信息是错误的，护林员的木屋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乌遥抬腿遮住几人的视线，将系统借给他的道具肠丢回空间。 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冷声道：「我不像某些人，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这个恐怖故事随时会降临在你我身上。」 ———— 收音机里的钢琴曲不知何时停了，房间中只剩下男人阴柔的声音。 「寂静森里不只有人面熊，还有杀不死的狼群。公司之所以在森林四周围上铁网，就是因为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是怪物。我一直以为我一个普通人能在森林里活这么久，真是幸运点满祖宗显灵。可时间一长，我逐渐发现情况不太对。」 男人不再抚摸狼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女学生。 「怪物每晚都会撞门，一扇薄薄的木门为什么能挡得住棕熊？我干的是体力活，为什么公司给我准备的物资只有压缩饼干和酒？为什么我一觉醒来，身上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伤口？」 「还有一点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木屋里没有电话，离我住进的老式电话安装在一号检查点，我就算一路跑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森林出了问题，我如何第一时间联繫外界上报公司？」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思考。 过了半晌，女学生犹犹豫豫地开口：「因为……因为这个木屋里……」 「对，木屋里不只住着我一个人。」 乌遥没明说，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人』指的是什么。 它会被肉食吸引，屋里的人入睡后就是它的狩猎时间。 『凌久齐』眉头紧锁，「可木门又是怎么回事？它还能帮你堵门？」 长发男人没搭理他。 铺垫结束，故事进入正题。 「虽然公司明确规定不能偷猎不能吃肉，但他们又不能时时刻刻监视我，我偷吃一次也不会有人知道。要搞就要大的，我恨死每晚撞门的熊了，所以我打死了一头棕熊。」 「熊掌很肥腻，我太久没吃过肉，边吃边干呕。为了解腻我喝了很多酒，意识模煳间我看见墙壁上浮现出一道道人影。它们扭曲蠕动渐渐从墙上脱落，最后变成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形怪物。」 乌遥讲故事的水平明显不如『凌久齐』，他表情太少声音也很平静，做不到声情并茂，却莫名让人嵴背发寒。 『凌久齐』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晚的画面。 空气中瀰漫起浓郁的血腥味，密密麻麻的怪物朝着醉酒的护林员爬去。 白狼忠心护主和怪物厮杀，成功将主人唤醒。可门里门外都是怪物，他们已经被困死了木屋里。 就在被怪物逼到绝境时，护林员忽然发现木床上干干净净，所有怪物都在绕着床走。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带着白狼平躺到床上。 无数双手臂从木墙中伸出，抓挠他身上的棉被，想将他拉入墙中。怪物在床边堆叠成一道血色的墙壁，将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护林员蜷缩在被子里，绝望地抱住自己的恋人。 不知过去多久，淡淡的尸臭味从被子缝隙处钻入，呛得人喘不过气。护林员大着胆子探出头，房间里安安静静，怪物已经散了。 他刚要松口气，紧闭的衣柜门勐然打开，一个浑身散发恶臭如同烂泥一般的身影从中爬出。 护林员抱着白狼僵在床上，木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迴荡。 ———— 这个故事比人面熊还要离奇。 男学生无奈地嘆了口气，「躲进被窝怪物就不攻击了？假的吧。」 女学生摇摇头，「他之前说自己是在床上被人掏了肚子，就说明木床多半也是一个怪物。柜子是肉泥怪的领地，木床是掏肠怪的领地，它们两个的实力都比那些小怪强。他能活下来，是因为躲到了其他怪物的领地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 男学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咱们连一只怪物都没见过，你居然还会相信他的故事？」 乌遥掏出怀表看了看，打断两人的窃窃私语，「上次怪物出现的时间是0点，快了，还剩三十分钟。」 男学生嘀咕，「你是在故意吓唬我们。」 乌遥不耐烦地点着头，「是是是，我骗你的。」 他没再理会几人，翻身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女学生扭过头，「哥，你怎么看？」 第156页 『凌久齐』勐地哆嗦一下。 他回过神，尴尬地挠挠头，「啊？我刚刚熘号了没仔细听。」 「他那么凶，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可能突然犯病了。」 同伴都不支持自己，女学生冷着脸将地铺挪到了床边。 男学生嘶了一声，「你干嘛？」 女学生没搭理他。 男生跟『凌久齐』赔笑，「她胆子小，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哥你别在意。」 没等『凌久齐』回答，白狼就从床上窜下来，关掉了桌子上的小檯灯。 壁炉内的火光也能照明，但几人都知道关灯是睡觉的信号，那疯子随时会拿起枪物理静音。 ———— 三人第一次住进木屋，还不习惯砰砰的撞门声。床上已经响起护林员平稳的唿吸声，他们却怎么都睡不着。 女学生闷的头晕，掀开被子看向不远处的同伴。 他还是不明白护林员为什么对两人抱有敌意？ 人家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那些强.奸犯今天才进入狼窝，他俩是昨天跑过去的，他们这两拨人怎么可能碰上？ 她嘴上附和着同伴，心里却觉得长发男人没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他们两个。 女学生原本被人面熊的故事吓得不轻，现在她已经没心思想那什么熊了。 她越想越气，要不是跟这种傻逼出来露营，她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 男学生擦干净手，偷偷摸屁.股里的伤口。 他朋友喜欢翻旧帐，明早肯定还有一场硬仗。他要提前打好草稿，不然骂不过她。 他想的出神，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疼得呲牙咧嘴。护林员是怎么和公狼搞到一起的，基佬的屁.股和直男的不一样？ 也不对，那帮人压根不在乎他俩的死活。女学生没比他好哪去，也流了一地的血。护林员走路姿势很自然，那地方肯定没受伤，这么一看有的人还真是禽兽不如。 嘶！好疼！ 基佬身上应该带着药膏，明天一定大着胆子跟他借点。 时间不断流逝，学生和护林员的身体都没有发生变化，『凌久齐』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护林员讲的睡前故事离谱中又带着点合理，两个学生多半在思考其中的真实性。 他们的注意力被分散，他的故事也就失去了效果，今晚不会再有人变成人面熊了。 『凌久齐』无声地嘆口气。 他不擅长攻击，唯一的能力就是将想像变成现实。只要对方相信了他的故事，就会碰到主人公的同款遭遇。 相信诅咒真实存在的人，夜里都会变成人面熊。 人类无法掌控自己的思想，他已经靠着这个故事造了不少怪物，没想到今天会栽跟头。 『凌久齐』正在脑海中构思新的故事，耳边突然响起男学生颤抖的声音，「哥，你睡了么？」 他转过头，借着火光看清男孩惨白的脸。 「哥，你闻没闻到血腥味？」 『凌久齐』眉头紧锁。 怎么可能？ 睡前故事不是他讲的，就算男学生信了护林员的话，他的能力也不该生效。 保险起见，他还是低声安慰道：「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男生打着哆嗦，「哥，越来越浓了，到处都是！」 睡在床边的女学生也开始轻声抽泣，嘟嘟囔囔说着真的有。 『凌久齐』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集中精神，想控制住自己的能力。 可就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他也闻到了血腥味。 不该是这样的，能力从不会作用到他的身上。 再说了，他根本不相信那个故事，怎么可能触发…… 等等。 『凌久齐』想起护林员讲故事时，手里好像在把玩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从对方杀死强.奸犯后表现来看，他并没有扒皮分尸的习惯。还会呵斥白狼，不让他吃人类的尸体。 既然比如，那节手指是从哪来的？ 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凌久齐』缓缓瞪大双眼。 难道护林员讲的故事，其实是真的？ 第66章 第三个世界（12） 寂静森不是旅游景点，位置偏远四周又围着铁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人。 『凌久齐』实战的机会不多，没多少经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凌久齐』柔声安慰起两个学生。 不能让他们继续胡思乱想，就算故事是假的，再想像下去也会变成真的。 他拉起男学生走到女孩身边，「鬼故事都是吓人的，别怕，咱们三个挤在一起胆子就大了。」 女学生的表现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她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掀开被子警惕地瞪着他。 「你俩关系好，力气也比我大，一会想联手把我挤出去？」 『凌久齐』没反应过来，「什么？」 女孩瘪着嘴坐起来，两只手死死抓住木床边缘。 『凌久齐』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床是藤蔓怪的领地，它比木屋里的其他怪物更强大，要是出了什么事木床就是唯一一个安全区？」 女孩没吭声，浑身都在打哆嗦。 「那就是个睡前故事，你有必要这么当真么。」 第157页 「你不当真你挤过来干嘛！壁炉那边又宽敞又暖和，你们早点睡不要打扰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害怕，想过来陪陪你。」 女学生不领情，嘟嘟囔囔说着不用你陪。 『凌久齐』略微思索，知道不能再纠结床的事情。越争执越会凸显出木床的重要性，这是在变相加强故事的可信度。 森林里确实有很多怪物，每只怪物也有各自的领地，但领地之间大多隔着一段距离。一间小小的木屋怎么可能容纳这么多的怪物，护林员一定是编的。 讲故事的人知道故事的真伪，能力不会作用到他身上。眼下最要紧的是安抚好两个听众，免得故事成真。 『凌久齐』记得甜食能让人感到幸福。 当初他利用人面熊的故事猎杀一家三口时，被丈夫吞食内脏的女人，临死前就往孩子的嘴里塞了一颗糖。 『不要怨恨爸爸，他也不想伤害妈妈。乖孩子不哭，糖果仙子会保护你的。不要回头沿着这条路一直跑，妈妈永远爱你。』 那不大点的小孩真的就靠着一颗糖，连滚带爬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距离狼群领地只有几米远的地方，被他的生父扭断了脖子。 糖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从那之后『凌久齐』就很喜欢收集糖，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在裤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硬糖递给女学生，脸上带着善意的笑，「抱歉让你误会了，这是我给你的歉礼，希望你吃完能开心一些。」 女孩犹豫半晌，伸手接了过来。 『凌久齐』刚要松口气，一旁的男学生忽然将自己的地铺放到了床边，女学生立刻紧张起来。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不跟我抢了么！」 「咱们都是一起经歷过生死的朋友，挤一挤呗。」 女学生冲着木床努努嘴，「上面的地方就那么大，他和狼占了一大半，剩下那点只够挤下一个人。」 男学生谴责地看向她，「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去死？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咱俩从狼窝往外逃的时候你摔倒了，还是我把你拉起来的！」 女孩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可我先来的啊，你们都不相信他就我把他的话当真了，现在你们闻到血腥味又都挤过来，明明是我先来的……」 两人已经吵上头了，『凌久齐』根本拦不住。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凌久齐』不停擦着冷汗。 完了完了，他的能力一定生效了！ 不管睡前故事是不是真的，今晚木屋里都会出现一堆怪物！ 『凌久齐』看向远处的猎.枪，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死人可不会胡思乱想，只要他把这两人都杀了，一切就来得及。 ———— 木屋太过安静，即便几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乌遥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系统早就撬开了小黑屋的锁，正蹲在门口搓脑花涮火锅。 它啧啧摇头，【朋友这么快就反目成仇了，人性还真是经不住考验。】 乌遥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嗯嗯啊啊地敷衍系统。 【遥砸，要是咱俩以后也遇到这种二活一的人性局，你会怎么选？】 『我活你死。』 【你都不装一装么！】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哪有人性让你考验。』 系统瘪瘪嘴，【刚开始还会叫人家小甜甜，熟了以后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傻狗心善嘴甜，以后有机会了你去问他，他保证把你哄得开开心心。』 没了系统的骚扰，乌遥注意力重新放回外界。 小光球弄错了一件事，人类的友情分很多种。能託付性命的至交好友和毕业就失去联繫的饭搭子，都可以统称为朋友。 回木屋的路上他就摸清了两人的关系，他们都是学生会成员，认识不过两年没有多少感情。 人总是希望身边的人更迁就自己，不太亲密的朋友往往比临时组队的陌生人更容易产生仇恨。 同样会对女生造成威胁的路人『凌久齐』已经被她忘到脑后，她眼里只剩下背叛她的男同学。 乌遥听见了脚步声，是『凌久齐』趁乱去拿枪了。 没过多久，男人的咒骂声突然响起，「操！子弹呢！贱人你阴我！」 两个学生被他吓了一跳，齐齐转头看向他。 乌遥拿着五折买来的omega信息素，趁乱喷了几下，血腥味顿时变得更加浓重，让人无法忽视。 乌芊忆围观全程，狐疑地看着信息素瓶。 乌遥转过身，单手撑着脸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带进来？这屋里需要我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话一出口，三人脸色瞬间变了。 女学生颤抖地问：「你要把我们餵给怪物？你不是护林员么，你……」 「咚——」 一声巨响打断她的话，一具血肉模煳的尸体凭空出现，狠狠砸在她的脚边。 它像是被扒了皮的人，在地上扭曲蠕动，体内不停发出奇怪的嗡嗡声。 女学生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和遥控玩具车有些像，但她已经没精力细想了。积攒许久的恐惧达到了临界值，如雪崩将她彻底吞没。 「啊啊啊啊！！！」 女孩尖叫着瘫倒在地，「怪物怪物！故事是真的！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 第158页 白狼也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他不再研究omega小瓶，挡在乌遥身前沖怪物低吼。 系统拿着遥控器，远程操控无皮尸体满地乱爬，【吓死你们嘿嘿！】 男学生触电般剧烈颤抖，见白狼没有阻止的意思，立刻连滚带爬跑到木床上。 乌遥犹豫一瞬，还是没把他踹下去。要不了多久木屋里就会挤满怪物，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增加木床的安全度。 白狼听不懂人话，直觉告诉他床上应该是安全的。 狼群从不会把受伤的母狼推出去挡枪，他沖还在尖叫的母猴子扬扬头，准备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乌遥一把揪住他的尾巴，「关你什么事，坐下！」 还没到时机，再等等。 ———— 摆在明面上的枪枝都没有子弹，连他随身携带的单.管猎.枪也是空的。护林员没有说谎，从见面开始他就将所有人都当成了猎物。 『凌久齐』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惨叫声打断他的思绪，不远处的女学生已经被怪物扑倒。血淋淋的尸体压在她身上，女孩剧烈抽搐几下，眼睛一翻再没了动静。 光线太暗，『凌久齐』看不清怪物对她做了什么。他只能听见男学生声嘶力竭地喊着，鑫鑫死了她被怪物杀了。 事到如今，再杀了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凌久齐』颓然地放下枪。 原来护林员讲的恐怖故事，是真的。 下一秒，血色染红整间木屋，密密麻麻的怪物从天花板上掉落，眨眼将『凌久齐』淹没。 乌遥见状，勐地将白狼推了出去。 乌芊忆没搞清楚情况，但知道王允许他救母猴子了。他几口撕碎四周的怪物，将吓晕的女学生叼上了床。 男学生呆呆地坐在床中央，「她她已经、已经死了。能、能不能给她留个全尸？」 乌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在乎这个？」 那句话耗尽了男学生所有勇气，他蜷缩起身体绝望地抱住头。 不知是不是太过恐慌出现了幻觉，他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段段记忆碎片。 乌遥正在给女孩急救，耳边忽然传来男学生梦呓般的呢喃。 「我死了？爸爸妈妈……下雪了好大的火！小镇没有了，我死了我早就被……怪物！好多怪物！士兵警察都去哪了！世人会为什么还不来！！！」 他突然喊出声，系统吓得一激灵。手上动作慢了一步，无皮尸体被怪物几口啃了个干净。 【我的道具还没回收完！他到底在鬼叫什么！】 『不好说，信息量太大了。』 乌遥把女孩救醒，鬼喊鬼叫的人又多了一个。 『凌久齐』的哀嚎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乌遥等了一阵，眉头微微蹙起。 系统迟疑地问：【你不是说等『凌久齐』被怪物杀死后，他能力生成出的怪物也会自动消失？它们怎么还在？】 『再等等。』 【木床真的安全么？那些怪物会不会上来？】 乌遥舔舔下唇，『不会，女学生一直在自我催眠，手把件被怪物淹没前也在朝着木床跑。他们坚信床是安全区，那床就是安全的。』 他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忽的从怪物堆里爬了出来。 准确地说，是一具白骨。 『凌久齐』的血肉已经被啃食干净，骨头却一步一步向着乌遥走来。 他头骨不停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在对乌遥发着恶毒的诅咒。 学生不喊了，两眼一翻齐齐晕过去。 察觉到杀意，乌芊忆对骷髅露出獠牙。 先前怪物太多，他在心里估算了双方的实力，自己就算拼上命也没办法保护好他的王。 如今情况不同了，一堆骨头而已，他对付得了 乌遥冷笑一声，「蠢货，你趁机藏起来或许还能活到天亮。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却不会利用，真是个废物。」 他掀开棉被掏出提前放好的五.连发猎.枪，对着骷髅扣动扳机。 随着砰砰两声巨响，骷髅的头骨炸开。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瓷小人随着头骨碎片飞到半空，被紧随的而来的子弹打得粉碎。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屋内的怪物眨眼消失，它们没有化成光点或者灰烬，走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痕迹。 一切都结束了。 乌芊忆愣了两秒，回头谴责地看向猎.枪。 这次团队作战他一点忙都没帮上，唯一一次攻击的机会还被砰砰树枝抢走。 王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弱小不值得宠幸？ 乌芊忆跑下床，挨个嗅嗅地上的陶瓷碎片，将其中一片叼了回来。 乌遥接过来仔细查看。 白狼挑的碎片很有讲究，碎片相对完整不会扎手，上面印着一行红字，【谣言娃娃，轻度危险，于……抓】 一会收集完所有陶瓷碎片，应该能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白狼一下下扒拉着猎.枪，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乌遥起身刚要下床，一直安安静静的系统突然大喊，【完了遥遥！咱们偷渡的事情暴露，上面派人杀过来了！】 乌遥脑袋嗡嗡作响，手一抖碎片掉在了床上。 奴役他的黑心统就是被公司的纠察队抓走的，上面来人是什么概念他再清楚不过，普通人面对军队根本无力反抗。 第159页 乌遥再也顾不上别的事，回到空间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掏出来，一一摆到系统面前。 『我已经打点好了，你现在就走，到我先前跟你提过的公园，然后打这个电话。这是我画的地图你照着走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有人会把你接到其他星球，那边我也安排妥当了。』 【那你呢？】 『你管我干嘛，我有的是办法！别啰嗦了你快……』 乌遥停顿一瞬，缓缓眯起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骗我？』 系统憋着笑，学着他的语气冷声道：【咱俩遇到事我肯定第一个抛下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哪有人性让你考验！】 【你快跑，不要管我我自己没事！呦呦——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 乌遥：…… 系统捂着脑袋狂笑，像往常一样等着乌遥打它，把它丢进小黑屋。 半天都没挨踹，系统很不适应。 它抬头看去，乌遥正紧紧抱着乌芊忆，整张脸都埋在长毛里。 白狼前爪搭着他，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系统观察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哭了？真的假的？让我看看。】 『滚！』 第67章 第三个世界（13） 乌芊忆感觉自己胸前的毛被打湿了，族群里的狼不会用哭泣表达悲伤，它们难受的时候会嗷嗷叫。 他不明白梅花鹿猴为什么不会哭嚎，他只是隐隐觉得怀里的人现在很不安。 乌芊忆拱拱乌遥的脑袋，「呜呜？」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智障自动翻译道：【你有心事？我的王？】 一句『我的王』莫名听得乌遥脸颊发烫，他避开乌芊忆温柔的视线拿起翻译器，「怎么突然这么流利了，你爹又给你做了升级？」 小智障闪烁两下开始呜呜叫。 乌遥眉头微蹙，「不该工作的时候不要勤快。」 听着铁皮王八的翻译，乌芊忆缓缓瞪大眼睛。 【刚刚的画面太恐怖了我好害怕，千亿，你抱抱我亲亲我。】 乌芊忆歪歪头。 系统躲在餐桌下，贼头贼脑地远程操控翻译器，【对对对，那些话都是王说的，我没翻译错。】 「呜嗷？」 【哎！怎么就不符合王的身份了，谁规定王必须坚强勇敢的，你懂猴语还是我懂猴语？快！抱他舔他往他衣服里钻！】 「呜？」 【什么叫未经王的允许不能啃王的嘴？路走窄了小老弟，卑微忠犬没有前途，给他看看霸道小狗强制爱！】 乌芊忆不安地刨着床单。 他只是语言不通不是智商不够，虽然王的外表纤细脆弱，但两天的相处足以让他看出梅花鹿猴是合格的族群首领。 他不可能对手下示弱，这不合规矩。 系统没想到傻狗这么犟，【你不是头野狼么，怎么还能说出『假传圣旨』这么高级的成语。我真没想害你，你听我的直接啃上去，我保证王以后会更加宠爱你。】 乌芊忆若有所思，垂眸看向一旁的砰砰树枝。 翻译器和白狼对着叫，乌遥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给他留了一堆歉礼后，系统就蹑手蹑脚地熘了。它用不着躲，乌遥又不会打死它。 将满地的omega信息素喷瓶收好，乌遥背靠着木墙，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系统的恶作剧给他提了个醒，公司太过强大，不是他能算计的。未来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偷渡的事情随时都会暴露。 如果刚刚不是玩笑公司真的派人来了，系统和叔叔该怎么办？ 时间如此紧急，他们真的跑得掉么？ 乌遥打点关系的时候，已经认清如今的公司多么黑.暗腐.败。只要有钱有关系，就有机会逃过法律的制裁。 他能，黑心统也能。 奴役他的黑心统敢在餐厅里把他打包带走，敢对律师和警察下死手，就是因为它上面有人。 它的保护伞倒了，乌遥手中的证据才能成为压死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是控制了傻狗的黑心统背后也有一个保护伞，他们该怎么办？ 到底要等多久正义才会到来？他们还能熬到天亮么？ 乌遥轻嘆口气。 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状态不好，他忽然有些悲观。 越拖下去越危险，他被上面抓走判刑，傻狗就没救了。保护伞不倒，就不会有人在意普通人的死活。 黑心统会榨干傻狗最后一丝价值，再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就像当初处理他父母一样。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找全家人的遗体。 乌遥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他不知道该怎么承受再次失去一切的痛苦。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乌遥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既然已经做了法外狂徒，为什么还要顾及那么多？ 干脆把黑心统杀了吧。 ———— 系统跟乌芊忆生完闷气，转头就发现乌遥已经不哭了，正咬着牙憋坏水。 它凑过去：【我错了遥遥。】 『这种玩笑你也乱开！』 乌遥朝它扔靠枕，系统笑嘻嘻地滚进小黑屋。 乌芊忆闻了闻两个学生，确定族群里的新成员没有生命危险，他跳下床将散落的瓷片全都叼到床上。 乌遥摸摸白狼的脑袋，「真乖，你要是再体贴点就好了。」 第160页 乌芊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着嘆气，王似乎有些失望。 战利品不能让他开心？ 乌遥一边在脑海中制定新的计划，一边拼着陶瓷碎片。 他没有工具，没办法拼出完整的陶瓷人偶，但能大体看清人偶的模样和上面的字。 人偶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它背着书包，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袖校服。两只圆滚滚的手，一只抓着书包带一只比着耶。 底座上印着一圈红字，【007·谣言娃娃（无助），轻度危险，于2天17时抓捕，存放于6号检查点——世人基金会】 穿越不过两天，乌遥已经三次接触这个组织了。 第一次是从偷猎者口中听到的。 他们为了活下去跟他磕头求饶，只要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出去后就把所有钱都捐给世人基金会。 第二次是男学生精神崩溃时胡乱喊出来的，质问世人会为什么还不派人救他们。 直到拿到人偶，乌遥才弄清这几个字到底怎么写。 世人会？ 好怪的名字。 难道让系统猜对了，这个世界的设定真的和基金会类似？ 乌遥整理着系统提供的信息。 基金会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网络虚构组织，拥有独特世界观。 该设定中，世界上存在许多怪物和超自然现象，大多会对人造成致命威胁。 在这种特定的背景下，基金会诞生了。他们为了保护人类维护和平，制定编号搜集信息，调查控制非正常生物，用生命组成一道防线。 总的来说，故事中的基金会是一个相对正面的组织。 那世人会呢？ 它和基金会有些许相似之处，把带着编号的怪物送进寂静森，会不会也是为了保护世界？ 线索还是太少。 单单是陶瓷人偶底座上的红字就让他摸不着头脑，更别提被层层迷雾笼罩住的世人会。 乌遥轻揉着眉心。 明天尝试离开寂静森，如果出不去，就探索下森林边缘。 『万物生』的世界太危险，越早弄清背景，存活机率越高。 ———— 乌遥打开小黑屋时，系统已经打起了小唿噜。 没心没肺就是好，出了多大的事都能倒头就睡。 乌遥把它抱回卧室。 小光球突然激动起来，在梦中胡乱挥舞着线条手，【这是什么马赛克我怎么擦不掉！祖宗啊别挡着了，我磕的cp第一次玩人兽，求你了让我看看！】 【骗子诈.骗犯！我都充年会员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看付费内容！】 乌遥：…… 系统之母制作第一颗球的时候，为什么要给它安装嘴？ 两个学生在做噩梦，时不时抽泣几声。乌遥嫌吵，一脚一个踹下了床。 乌芊忆把两个同伴拖到地铺上，叼着被子严严实实盖好。 乌遥捧住他的狗头，「笨狗，他们和偷猎者一样不是人，不用担心冻死。」 白狼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明显没理解他的话。乌遥眸子一暗，忽然失去了聊天的兴趣。 他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上，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壁炉。 确定所有人都睡了，乌遥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他原本以为小狐狸留下的灵魂烙印会起些作用，没想到乌芊忆还是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他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乌遥知道这不是傻狗的错，是自己要求太高。 他工作这么多年早该学会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他却总是希望他们是灵魂伴侣，想着失去记忆的傻狗能对他一见钟情，给他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乌遥烦躁地来回翻身。 系统总说他这好那好，可他要是真的很讨人喜欢，为什么除了系统和傻狗，别人都把他当成工具人？ 前两个世界的爱情都是他骗来的。 乌遥先把自己伪装成善良坚强的小可怜，骗到了乌拾忆的好感，等两人有了一定感情基础他才开始暴露本性。 『採生折割』里，他将自己和乌伯忆绑定。有了共同的利益，他再算计人，小狐狸也只会觉得他聪明可靠。 至于这个世界…… 乌遥安详地闭上眼睛。 早上被藤蔓掏了肚子，走路腿都在打颤，狼狈得要命。中午在狼窝里发疯，崩了好几个人。晚上为了弄死谣言娃娃，不管两个学生的死活。 这回没机会谈恋爱，只能专心搞事业了。要是以后真救出了傻狗，他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装一装。 头顶忽然灌进一阵凉风，打断乌遥的思绪。 一颗狼头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拱拱乌遥的脸颊，「呜？」 乌芊忆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他主动找过来应该是有急事。 乌遥收拾好情绪，掏出狼语翻译器。 【什么能做，我为您，王。】 乌遥：？ 怎么又不好使了？ 乌芊忆钻进被窝，挤到乌遥身边，【王？不开心？】 乌遥抿着嘴，瞥了他一眼，「要想的事情太多，你也不让我省心。」 【那样哪里我不对做得？】 「哪都不对。」 【？】 乌遥用力揉揉脸。 眼前是跟他仅仅认识了两天的白狼，不是跟他结婚十年，早就变成老夫老妻的狐狸精。 第161页 千亿记不得他了，他在耍什么小性子。 乌遥很快恢復平静，「你没错，是我最近太忙心情不好。不用担心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睡，明天还要……」 【亲，可以么？】 「什么？」 【想亲你，那种钻进舌头的亲。王帮我牙刷过了，不脏。】 乌芊忆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他吐出一口带着薄荷味的热气，似乎想证明自己现在很干净。 乌遥没反应过来。 乌芊忆把猎.枪踹出去，让被窝里只剩下自己和王。 他两只爪子撑在乌遥身边，蓝眸专注地凝望着他。 【加入新成员正在慢慢扩大我们的家庭。越来越大量忠实的家族成员，跟在您的尾巴上，注意力正在从我的身体上分走。您要考虑其他的，您甚至还在叛徒的躯体上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一样的钱。】 乌遥听得头疼， 他把系统摇起来，让它连夜赶工给翻译器升级。 系统有起床气，【有什么可翻译的！他要抱你亲你咬你后脖颈，求着你潜规则他，他好有机会做你独一无二的狗男人！】 【还有事么活爹。】 乌遥摇摇头。 系统倒头就睡。 乌遥专门算计『凌久齐』，只是担心怪物还有隐藏技能。但落在白狼眼里，没一枪崩了他就是给他脸了。 乌遥没想到狼的竞争压力居然这么大，能把傻狗这种正直好青年逼到卖.身巩固地位。 长久的沉默让乌芊忆愈发焦躁，他轻声问：【王，我不可以么？】 乌遥揪着狼毛，「主要是以前都没这规矩。」 【我可以只能那样。】 「只有你能申请潜规则？那你让别的狼怎么竞争？」 乌芊忆一愣，陷入沉思。 这笨狗多半连潜规则是什么都不懂。 乌遥哭笑不得，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奇怪的话题。 乌芊忆挤到他面前，幽蓝的眸子中写满了迷茫。 【我不懂那样感觉，但王很特别。】 乌遥问他哪不一样，乌芊忆说不明白，一会拱拱他的脸一会舔舔他的手腕。他似乎很不安，一直焦虑地刨着棉被。 乌遥刚闭上眼睛，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我没保护好您，我很担心您，我的王。」 乌遥：…… 乌遥勐地转过身，「等等！你说话了？！」 乌芊忆：？ 第68章 第三个世界（14） 乌遥勐地坐起身捧住傻狗的脑袋，让他赶紧再说几句。 乌芊忆张张嘴，「呜？」 「不是这个，是人话！」 「呜嗷？」 有一瞬间乌遥怀疑刚刚是自己熬夜太久出现了幻听。 他咬着下唇思考半晌，探身拿过五.连发猎.枪。当着乌芊忆的面，用摸狗的手法从上到下仔细摸了个遍。 白狼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炸着毛沖猎.枪低吼两声，有些无奈地垂下头，「您更喜欢它？确实，它比我更强大。」 乌遥立刻丢掉猎.枪，「你真的会说人话？！」 乌芊忆后知后觉，茫然地张开嘴，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相比起狼语，这更像是人的发音方式。 平復下最初的惊喜，乌遥跪坐在床上，捏住白狼的嘴筒子来回摆弄。 一只什么都不懂的野兽，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乌遥挨个爪子检查一遍又扒开狼毛细细翻找，白狼身上没有小字，倒是脖颈处隐隐能看见一圈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过。 乌遥问他这是哪来的。 乌芊忆一脸深沉地摇摇头，比起不知道，更像是不想说。 傻狗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有主见有原则，说难听了他就是一头倔驴。 他打定主意隐瞒的事，乌遥问多少遍都没用。 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傻狗记住说人话的感觉。 乌遥重新抱起猎.枪，白狼又开始炸着毛刨地。 他憋了半天，咬咬牙小声开口：「我可以为您做很多事，我的王，我能证明我的价值。」 成了！ 狗的嫉妒心还真强。 乌遥一手摸着猎.枪，一手摸着翻译器，「说说看？」 乌芊忆盯着两个竞争对手，陷入沉思。 他能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但做不到远程攻击，耐力和爆发力都不如砰砰树枝。 铁皮龟不会攻击，可它会多种语言，在团队中的地位不可替代。 武比不过树枝，文斗不过王八。 乌芊忆烦躁地甩甩尾巴，「我能提供情绪价值，让王开心。」 乌遥眯起眼睛，「这个说法你是从哪听来的？」 乌芊忆歪歪头。 「情绪价值这四个字，你是从哪学到的？」 乌芊忆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双蓝眸中写满了迷茫。 乌遥略微思索，开始刻意引导白狼。 乌芊忆对他毫无防备，嘴里不停蹦出各种成语和网络用语，口语水平比小狐狸乌伯忆都高出许多。 无论是野外长大的狼还是实验室诞生的怪物，都不该掌握这些。 在进入寂静森之前，乌芊忆应该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很长时间。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心中升起，乌芊忆捏着狼脸，「你该不会是人变的吧？」 第162页 听着铁皮王八的翻译，乌芊忆错愕地摇摇头。 乌遥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的狼父母。 乌芊忆说寂静森的动物都没爹没妈。 乌遥抬起手，「打住，你再说一遍。」 「我们没有父母。」 「那怎么有的你？」 「我们是森林的一部分。」 乌芊忆连解释带比划，乌遥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们和泥土一样，没有诞生的过程，从有意识开始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第一对狼夫妻意外生下小崽后，一直依靠武力对外扩张的狼群突然发现，原来成年狼是可以生出小狼的，他们还能靠繁衍后代来壮大族群。 乌芊忆抬头正对上首领探究的目光，他直起身子迟疑地叫了一声王。 乌遥抿抿唇，有些不自在，「那些小狼崽，他们都是你的……」 「是其他狼的，虽然我是狼王理应优先交.配，但我没有心仪的母狼，这件事就搁置了。」 王突然笑了。 原来猴子笑起来，比狼好看这么多。 首领似乎很开心，眨着眼睛用一种独特的眼神一下一下瞥着他。目光带着钩子，勾得乌芊忆移不开视线。 回过神时，他已经凑到了梅花鹿猴的面前。温热的唿吸洒在他的鼻尖，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距离实在太近，他一低头就能咬断乌遥的脖子。 这不合规矩。 在狼群里，这种行为是在冒犯首领，下层狼至少要挨顿打再饿上几顿。 乌芊忆没有立刻退开。 他遮住眼中蓬勃的野心，压在首领的身上，试探地舔舐起他的脖颈。 白皙的皮肤柔软光滑，轻轻一咬就能喷出鲜血。 梅花鹿猴抬手遮住眼睛，单薄纤细的身体在他的舌尖下轻颤。 颤抖代表畏惧，首领不仅不反抗还对他表示臣服？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该有的反应，这不合规矩。 他应该拿着砰砰树枝把他打残，而不是由着他乱来，嘴里还不断发出示弱的呜咽声。 真好听，猴子的叫声都这么好听么？ 如果他再努努力，首领是不是还能叫得更大声？ 「规矩？什么规矩？」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打断了乌芊忆的思绪。 他抬眼看去，他的王脸颊泛着薄红，整个人如同玻璃房中的玫瑰，柔软湿润还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他可以做得更过分些么？ 如果他和梅花鹿猴结合，有没有机会繁衍出后代？ 念头刚刚升起，乌芊忆勐地清醒过来。 他对王做了什么！ 乌遥担心地叫了一声千亿，「你刚刚嘟嘟囔囔说的规矩是什么意思？」 乌芊忆怔怔地望着他，蓝眸中写满了苦涩，「规矩就是，我们要不断生孩子，壮大家族扩大领地，杀死所有竞争者成为寂静森最强大族群。一切不利于家族兴盛的行为，都不合规矩。」 乌芊忆越说目光越坚定，他用力甩甩头从床上跳下来，将砰砰树枝叼到王的怀里。 乌遥抱着猎.枪，半天没回过神，「你要我按规矩惩罚你，把你打残？」 乌芊忆认真点头。 乌遥把他拉过来，弹他的脑壳，「你再这样会没老婆的，你现在加入了猴群，要遵守我制定的规矩。」 确定除了男朋友，再没人能听到自己的话，乌遥低头轻声道：「我不会主动，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小幅度反抗你也不用管，我如果真不想要，有的是办法把你赶下去。」 白狼认真地问：「做什么？」 「就是那些……那些比较亲密的事情。」 「我不懂，您教教我，我想让您开心。」 梅花鹿猴涨红了脸，蹙眉瞪着他。 他应该是生气了，可看着不凶，反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乌芊忆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王，您想和我交.配？你和我恐怕无法诞下后代，如果让公狼和首领亲近就是这里的规矩，那对猴群来说会不会太儿戏了？」 乌遥：…… 他深吸口气，「狗男人！你在说什么屁话，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希望王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壮大族群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乌芊忆是想劝乌遥抓紧找些夫妻猴，让他们拖家带口来这里生娃。 但首领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脸色一沉将他踹下床。拿猎.枪枪托敲他的脑袋，把他赶到了壁炉旁边。 身后传来阵阵翻身声，乌芊忆望着跳跃的火苗，大脑一片混乱。 他说错话了，王不喜欢他了。 乌芊忆蜷缩起身子。 这样也好，首领该和优秀的雌性结合，这才合规矩。 只有合规矩他们才安全，才有机会在寂静森存活下去 ———— 系统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8点，穿戴整齐的乌遥正站在门口等人。 『凌久齐』根据乌遥的故事创造出的怪物，都是些没皮的尸体。现在小木屋到处都是血污，已经不能要了。 男学生只记得昨晚的遭遇，不记得自己失去理智后都喊了什么。 他跟女学生一起匆忙换好衣服，小跑着跟上乌遥。 他们昨晚吓得不轻，没力气说话，只能惨白着脸对乌遥尬笑。 第163页 系统四处看了一圈，【千亿呢？】 『死了。』 系统：？ 【小两口吵架了？】 乌遥没搭理它，冷着脸挎好猎.枪。 雪地里站岗的白狼听到了脚步声，他没像往常那样扑过来围着乌遥打转，走到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系统嘶了一声，【这是傻狗？】 『这是傻逼。』 【他怎么惹你了，你这么生气？】 乌遥冷着脸没吭声。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队伍沉默地在森林中穿行，在沿途的几个检查点签到打卡。 林子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乌芊忆就第一时间窜到乌遥身前。 乌遥推推眼镜，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地图上没有标出离开的路，两个学生一进入树林就晕头转向，也不能指望他们指路，想离开寂静森只能走偷猎者提供的路线。 途径1号检查点、狼窝、6号、8号、10号检查点，最后到达森林边缘。 玻璃房中的玫瑰花变得更加娇艷，远远看去不像是花丛，反倒像蠕动的血肉，凑近了还能听见微不可查的婴儿哭声。 系统指着其中几朵花，说它们好像长出了人脸。 乌遥拿着笔，在签到册上记录下了1号检查点的异常。 系统紧张地问：【这不是有一台老式电话么，要不要跟公司汇报这件事？】 乌遥觉得有道理。 他刚想伸手去拿话筒，就看见电话旁边的桌面上有一行血字，【陷阱，不要碰。】 字迹扭曲颜色暗淡，写字的人应该受了伤。 乌遥果断撤出玻璃房。 线索太少，无法猜测血字的真假，他暂时不打算冒险。 狼窝依旧一片死寂，所有狼都趴在洞里沉睡。 失去狼王的狼群似乎停止了正常运转，只会夜间发疯撞门。 本该摆在6号检查点的展台和隔离带凭空消失了，乌遥翻翻挎包，眉头微微蹙起。 他昨晚睡前将谣言人偶塞进了包里，挎包一直贴身放着，就连乌芊忆都没碰到过。可现在人偶碎片不见了，一片都没剩下。 情况严重超出乌遥的想像，他决定放弃8号和10号检查点，将所有时间都用在赶路上。 ———— 临近下午5点，乌遥在一片密林中看见一座小木屋。一个穿着兽皮大衣的肥胖男人，正坐在木屋前砍东西。 受角度影响，几人只能看到胖子的背影，和他不断挥舞的斧头。 每个检查点都关着怪物，木屋是10号检查点，住在那的胖子多半也不是好东西。 乌遥没空和他纠缠。 他抬手示意队伍保持安静，带队绕过胖子，朝着本次的终点走去。 再走几分钟，他们就能到达森林边缘。这里严重超出狼群的活动范围，乌芊忆从没来过。 终于看见了回家的希望，一直蔫头耷脑的学生，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一路没碰到任何危险，顺利的不可思议。 几人的脚步不自觉变快，连乌遥都有些耐不住性子小跑起来。 跑出密林的瞬间，女学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这……这是什么啊？」 来之前，乌遥就知道他们没办法轻易逃出去，可眼前这一幕未免太诡异了。 没有铁网，没有警告牌更看不到公路。寂静森外一片漆黑，他们仿佛走到了世界边缘。 男学生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发了疯地往前跑，没跑几步就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 他拼命捶打屏障，不停发出绝望的尖叫，「这是假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森林边缘怎么可能是黑的？这是梦！醒来啊，我想回家！」 乌遥努力研究着眼前的东西，却看不出什么明堂。 黑暗中漂浮着一行行金色文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 【无处可逃，没有救赎。】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救救我，救我啊！！！】 【是你们逼我的！】 【好疼……好疼啊……】 乌芊忆仰着头，失神地望着不断闪烁的文字。 系统呆呆地张大嘴，【啊？】 乌遥揉搓着眉心，说不出一句话。 第69章 第三个世界（15） 时间不早了，再拖下去他们没办法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木屋。夜间的寂静森太过危险，就算手里的枪，乌遥心里也没底。 他招唿几人离开，两人一狼焊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学生精神濒临崩溃，他们的反应在乌遥的预想内，可乌芊忆怎么也不懂事了？ 「千亿？走了！」 白狼勐的哆嗦一下，转头茫然地看向他。 他迟疑半晌，「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系统瞪大眼睛，【啊！你会说话？！】 乌遥微微皱眉，「你不认识？」 「熟悉，但看不懂。」 乌遥略微沉吟。 白狼会那么多成语和网络用语，他应当是认识字的，或许只要达成某种条件就能让他想起这些知识。 他是在谣言玩偶碎裂之后，突然可以开口说话的。难道杀死对应的怪物，就能解锁白狼的技能？ 乌遥今天心情不好，一天都没和系统闲聊。 第164页 小光球消息滞后，第一次听乌芊忆说话，震惊的哇哇乱叫。 天越来越黑，不能再拖了。 乌遥拎着猎.枪给了三人一人一枪托。 男学生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红着眼睛沖他嘶吼，「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阴谋！你把我们关到了哪，王八蛋你到底想做什么！」 乌遥冷着脸上了膛。 男学生冷静下来，气的浑身发抖。 没等乌遥继续催促，乌芊忆突然站起身，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密林。 一阵踩雪声响起，乌遥调转枪口瞄准林中穿行的人影。 肥胖臃肿，手里拎着斧头，来人是10号检查点的『护林员』，偷猎者们的朋友。 依照目前掌握的信息，他八成也是一只人形怪物。 「我刚刚还在想这边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进来几个入侵者。」 黑胖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笑容，声音轻柔带着笑意，似乎很好说话。 「不行啊这不合规矩，公司明确规定护理员要驱逐入侵者。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都违规了。」 男人手指点向自己时，乌遥身体瞬间绷紧。 他深吸口气勾起一抹冷笑，抬手丢出系统伪造的假证。 黑胖子抓住证件仔细翻看，「你是凌久齐？我见过他，他不长这样。」 「你是在质疑我的身份？」 乌遥一开口，黑胖子脸色就变了。 他怪异的目光滑过乌遥的长髮，最后停留在他微微鼓起的胸口。 没等乌遥读懂他的眼神，男人就移开了视线，「别激动，这林子怪得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让我再好好看看……」 黑胖子顿了顿，居然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工作证。他来回比对，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 「你是097，我是097，往常来这巡逻的壮汉也是097。咱们真有缘分，就像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林子里除了我的木屋，就剩001能住人了，你们一路跑回去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黑胖子侧过身，热情地朝他们招手：「相见即是缘，来，在我这屋里对付一晚。」 系统没想到还能碰到这么和善的人，感嘆他们运气真好。 乌遥没吭声，攥着猎.枪的手心满是冷汗。 ———— 就算看出木屋里多半藏着陷阱，乌遥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偷猎者能从10号检查点平安出来，这里应该相对安全。留在屋外，他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从进入『万物生』开始，他就被这个世界推着走。乌遥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黑胖子的木屋比凌久齐的更宽敞，是标准的两室一厅，还带着卫生间和一个藏酒的地窖。 听说可以洗热水澡，女学生终于挤出一丝笑容。 刚进入木屋，乌芊忆就抽动起鼻子满屋乱闻。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能说话，男人一直盯着，乌遥找不到和白狼私聊的机会。 乌遥走进浴室，摸了摸木桶里的水，「你哪来的热水？」 黑胖子指了指上方，「我有热水器。」 乌遥抬起头，只看见了木色的天花板。 他面色一沉，「你耍我？」 「不不，你想有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这就是10号检查点·011欲望之屋。」 黑胖子招唿女学生过来，将一筐洗浴用品放到架子上，让她随便用不要客气。 乌遥狐疑地四处打量，背对着胖子将一把匕首塞进女孩手中，叮嘱她要小心。 女学生下意识揪住他的袖子，想让他留下来陪陪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木门关上，浴室里只剩下女孩一个人。 她攥着匕首蜷缩在桶里，身体止不住地打颤。热水澡的效果没有想像中的好，她依旧很害怕。 长发护林员虽然喜欢拿枪指人，但嘴硬心软一直在帮他们，比满嘴谎话的『凌久齐』和怪胖子要可靠得多。 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和变态，她逃不出去也没有武器，想活下去，只能抱住护林员的大.腿。 女学生深吸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 爸爸杀人进了监狱，妈妈压力太大病倒了，妹妹还在医院躺着，家里离不开她。 世上没有无解的题，只要再坚强再勇敢些，她一定能活着回到家人身边！ 女学生的意识越来越模煳，她闭上眼睛清洗着身体，恍惚间觉得水更烫了。 男学生自认为看清了乌遥的人品，进屋后就刻意避着他走。 他抽出口袋里最后一根烟，递给正在厨房剁肉的黑胖子，求对方救救他和他的朋友。 男人动作一顿，菜刀悬在半空，「你也看见森林边缘的情况了，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带你出去。」 男学生神情恍惚，眼中满是血丝，「那到底是……」 「不知道，不过每隔十天它就会消失，露出通往外界的通道，现在还剩四天。我这正好有空房间，你可以在这住到通道开启。」 男学生紧紧抓住胖子的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 和偷猎者说的一样，胖子的木屋里摆满了兽头兽皮。 乌遥逛了一圈，在次卧里发现一个独角兽的标本。外观可爱梦幻，体型不大，有些像是小孩玩的摇摇马。 一直死机的系统终于有了些思路，它指着标本大喊，【我懂了遥遥！有怪物有幻想生物还有日常任务，我们其实是在一款游戏世界！森林边缘是黑色的，是因为游戏到头了！世人会是主线剧情，从检查点出逃的怪物是支线任务！】 第165页 乌遥眉头紧锁。 它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可还是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他围着独角兽转了一圈，发现它胸前写着一行小字，【女孩子的秘密只给女孩子听。】 独角兽是某种机关，里面藏着线索。 乌遥给反派干活时曾穿过几次女装，只要他夹着嗓子说话，没人能看出他是男人。 男扮女装这一块，他很有信心。 将乌芊忆叫到身边，乌遥关上木门打开后台，找到那张许久未用过的魔法少男角色卡。 随着卡牌生效，晶莹的雪花凭空出现，落在乌遥身上化成一条雪白的抹胸长裙。 他拽拽裙子，低头正对上乌芊忆的眼睛，平日湖水般清澈的蓝眸此刻盛满了欲望。 乌遥嘴角勾了勾，又立刻压下去。 他故意俯身拉低领子，乌芊忆的目光不自觉落进去，看见一片雪地和盛开的梅花。 一个个不堪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乌芊忆勐地甩甩头。 狼群中兄弟姐妹从不穿衣服，他就算亲眼看见母狼在眼前求欢，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公狼该和母狼在一起，这才合规矩。 为什么他会被一只公猴子吸引？ 这不正常这不合规矩！他会把他们都害死！ 乌芊忆低下头，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乌遥若有所思地问系统，傻狗的状态是不是很奇怪。 系统很贊同，【香香老婆难得主动撩拨，他居然不趁机会舔他几口，是挺没眼力见的。遥遥不哭，他不舔我舔！】 乌遥：…… 唉，他真是累昏了头。 这么难的问题，问傻子又有什么用呢？ 房间里再没其他线索。 乌遥不知道该怎么触发装置，只能蹲在独角兽标本前，夹着嗓子尝试：「女孩子的秘密只给女孩子听。」 独角兽眼睛忽然闪烁起红光，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你不是女孩！坏人坏人！」 乌遥啧了一声。 看来只能让女学生过来试试了。 ———— 出来时，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炖肉、炒菜、烤鸡和热汤面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乌遥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 男学生已经上了桌，正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鸡腿。 乌芊忆前爪搭着木桌，警惕地嗅了嗅，抬爪打翻了烤鸡盘。 「你做什么你个疯狗！」 男学生尖叫着扑到地上，捧着烤鸡撕咬。乌芊忆刚想靠近，他就兇狠地呲起牙。 乌遥心底一沉。 这孩子虽然蠢，但脑子没问题，正常人哪有这么吃饭的！ 完了出事了！ 乌遥喊了声千亿，几步来到卫生间前一脚踹开房门。 浴室内水汽蒸腾，温度高得可怕，瞬间将乌遥脸颊熏得通红。 女学生坐在木桶里一动不动，乌遥叫了她几声，女孩才缓缓转过头。 她起身离开木桶，人走了皮还黏在上面，一条条拉成丝，又随着她的走动彻底撕开。 乌遥白着脸后退两步。 乌芊忆凑上来，安抚地舔舔他的掌心。 女孩已经煮熟了。 他们离开不到三分钟，她怎么可能熟得这么快？ 系统的尖叫声将乌遥唤醒。 客厅一片混乱，男学生用盘子碎片撕裂了嘴角，脸上血肉模煳。 他正一边端着盘子往嘴里倒食物，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乌遥。 像是担心他抢他的吃的，也像是在琢磨该怎么吃了他。 一只烂熟的手搭在乌遥肩头，女学生缓慢开口：「齐哥，我好热我是不是发烧了？家人还等着我去照顾，我不能在这里病倒，哥，求求你帮帮我。」 男学生眨眼清空了餐桌。 他肚子鼓胀如同临产的孕妇，试了两三次都没站起来。 疯了！全都疯了！ 乌遥甩开女学生的手，叫上乌芊忆朝着木门跑去。 男学生双眼通红朝着他爬来，「你不要走！我好饿你让我吃一口！」 没有枪声没有惨叫，只是分开几分钟，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乌芊忆主动断后。 男学生揪住他的尾巴想咬下去，乌遥咬着牙一枪打烂他的头。 只剩半个脑袋的男孩依旧在地上蠕动，嘴里发出啊啊的怪叫。 不远处隐隐传来微弱的哭声，偷猎者没有说谎，黑胖子藏酒的地窖里还关着其他人。 乌遥扫了地毯一眼。 没办法管了，下次再说。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黑胖子拎着斧头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脸上带着餍足的笑，身体比之前更加臃肿。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外面多危险，不如在我这里过夜。」 第70章 第三个世界（16） 走！立刻走！ 他们不可能是这个胖子的对手，就算被森林中的怪物围攻，也不能再留在10号检查点。 乌遥打开门锁用力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黑胖子笑容越来越大，「你是个聪明人，我能看见你藏在眼底的谨慎，你从未相信过我。当初选择跟我进来不就是担心应付不了怪物么，现在怎么又想着往外逃了？」 乌遥没接他的话，对着木门砰砰两枪。木板碎裂，寒风瞬间涌入房间。 黑胖子脸色一沉，「我好心好意招待你你却拆我的家，入侵者果然都该死！」 第166页 沉重的脚步声勐然响起，胖子如同一座肉山向着乌遥迅速逼近。 没等他靠近乌遥，一道白影闪电般出现在他身后，高高跃起咬住他的后颈。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叛徒！！！」 黑胖子怒吼着挥舞起斧头，朝着白狼噼砍过去。 他太胖了，乌芊忆咬不断他的脖子，只扯下来一块皮肉。 他用着狩猎棕熊的技巧，灵活闪躲不停激怒对手。 胖子双眼很快泛起血丝，他挥下斧头，白狼闪身避开，斧头结结实实砍在胖子的大.腿上，疼得他惨叫出声。 乌遥见状也不再跟房门较劲。 他叫了一声千亿，白狼立刻跳到旁边。乌遥端起猎.枪扣下扳机，胖子的脑袋炸开了半边。 他没给男人喘息的机会，连着清空几次弹夹。打断四肢打烂胸膛，直到对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好肉，他才缓缓松口气。 系统都看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 乌遥没吭声，捡起胖子掉落的斧头对着他的尸体勐砍。 乌芊忆凑过来张张嘴，乌遥连忙把他扒拉到一边，「不是说过不能吃人肉么？你不要管，我来处理。」 眼见胖子都被剁成饺子馅了，系统好奇地问：【你打算补刀到什么程度？】 『找个东西铲起来丢进壁炉烧了。』 系统呲牙咧嘴说他太夸张了，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乌遥脸色异常难看，『他没那么容易死，黑胖子邀请我们进屋前，说这林子里除了001就只剩他的小木屋能住人，我们天黑之前回不去只能来他这过夜。』 1号检查点对应的怪物是玫瑰花房编号002，5号检查点对应006·林中墓地，6号对应007·谣言人偶。 再加上胖子刚刚在浴室里透露的信息，这里是011欲望之屋。 手上的线索已经足够让乌遥弄清寂静森的情况了。 护林员需要观察打卡的检查点其实有11个，0号检查点没在地图上标註出来。 凌久齐平日里居住的小木屋也是一只怪物，对应编号001。 他按照公司要求每晚写工作日记，没意识到自己在日记上写下的一个个『今日正常』，也是一种打卡。 护林员小屋里的怪物，就是会在白天掏人内脏的藤蔓。 它们晚上不能攻击房间里的人，白天也不能离开木屋。被人发现后还会躲起来，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001行动受限，危险性不高。 002号的玫瑰花房同样如此。 谣言人偶制造出了好几只人面熊，它才开始绽放。 狼群只在凌久齐附近晃悠，从不往黑胖子这边来。 天黑了这么久，乌遥也没听到野兽撞门的声音。 狼群的领地扩张方向和野兽的行动轨迹，足以说明问题。 寂静森里的生物都在本能畏惧着10号检查点，它们会下意识绕开木屋。 编号和危险程度挂钩，黑胖子大概率是能吊打狼群，按死谣言人偶的大boss。 系统不死心地问：【护林员还是097呢，那么大的编号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是员工编号，跟怪物编号？是两码事。』 系统越想越害怕，开始催促乌遥加快补刀速度，免得黑胖子诈尸。 男学生大着肚子爬过来，伸手去抓地上的肉泥，乌遥脑海中立刻闪过无数个恐怖片段。 「不许碰！」 他刚想阻拦，乌芊忆突然低吼起来。乌遥转头看去，当场愣在原地。 一道臃肿的人影从厨房走出，他颠颠斧头，脸上带着扭曲的笑，「砍够了吗？我的尸体可不好处理。你不一样，你这么瘦，我一斧头就能砍掉你的脑袋。」 「小美人你真漂亮，看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虽然你很倒霉生了个男人的身体，但我可以帮你变得完美！我会把你缝在最性感的女人身上，你会成为我最美的小宝贝！」 乌遥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被他亲手杀死的黑胖子，如今又活了，正狞笑着向他跑来。 ———— 森林边缘不停响起枪响和狼嚎，木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堆满烂肉，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乌遥没有理会脸上的血污，抡着猎.枪用力捶打客厅的窗户。 两分钟前，他和白狼已经联手杀死了第三十个黑胖子。随身带着的子弹早已耗尽，他的体力严重透支，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房门打不开，木门遭到破坏后会在两秒钟内恢復如初。 乌遥尝试过破门而出，险些被木板穿过胸膛卡在木门里。 看了看同样快速復原的窗户，乌遥脸色愈发苍白。 他们被困在这了。 身后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男人充满恶意的笑声钻入耳中，「这是欲望之屋，你是我的欲望，就算我现在把门打开你也逃不出去！」 趴在一旁休息的乌芊忆，立刻起身护在乌遥身前。 他双眼闪着寒芒，雪白的毛髮染得血红。 别人看见发狂的野兽多少会心生畏惧，黑胖子却越来越兴奋。 「多漂亮的狼，真适合被做成标本。我要把你摆在这里，客人一进屋就能看见我最得意的作品，你……」 笑声戛然而止，黑胖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住手！你在做什么！」 第167页 乌遥攥着匕首，用力刮划自己的脸。直到整张脸血肉模煳，再找不到一块好肉，他才停下动作。 「现在的我，还能让你升起欲望么？」 乌遥单手撕裂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你最得意的藏品被我毁了，人渣。」 黑胖子从没遇到过比自己还疯的猎物，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机会来了！ 乌遥对着房门勐踹三脚。 和他预想的一样，碎裂的木门没再迅速復原。 乌芊忆侧身让他先走，乌遥也没客气。 白狼的速度比他快得多，他想跑随时跑得了。真正被困在欲望之屋的只有乌遥一个，白狼是留下来陪他的。 乌遥刚穿过木门，脑海中就响起系统的尖叫。 下一秒，后脑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本该跟他一起出来的白狼，像是受到了刺激，怒吼着沖回木屋。 「这个狗男人……」 乌遥挣扎着想站起身，眼前却越来越黑。 系统吓坏了，边哭边爆装备，假腰子满天乱飞。 【怎么办啊遥遥！胖子把斧头丢过来，砍到你脑袋了！】 乌遥伸手摸了摸，一手的血。 系统天天捏尸体最了解人体，哭着说他活不成了。 白狼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突然发疯。 乌遥伏在地上剧烈喘息，系统给他实况转播。 白狼以伤换伤，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黑胖子死了一遍又一遍，白狼不断被他甩飞击倒，摔出砰砰的声响。 011能无限復活，这不是公平的对决，乌芊忆迟早会被他活活打死。 乌遥终于提起点力气，含煳不清地喊了一声千亿。 屋内打斗声一顿，一道白影眨眼来到他身边，焦急地舔着他的脸颊。 鲜血模煳了乌遥的视线，他只能隐隐看见一双满是水雾的狼眸。 乌遥扯出苍白的笑容，用尽力气抬起自己的左手，「别担心，这地方怪得很，我八成，咳咳，八成还会回来，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会……不会变成别的模样。记住我上的手腕纹身，活下去，等……等着我。」 一滴滴泪水砸在乌遥脸上，听着男人压抑的抽泣声，乌遥忽然没办法再保持平静。 他不该冒险进入木屋，更不该死在这。 千亿不知道他能屏蔽痛觉，眼前这一幕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接下来的画面，绝对不能让他看到。 乌遥推搡着白狼的爪子，「你快走别留在这，不要、不要回头，我晚些就去找你。别担心我不疼，千亿，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不是你的……」 黑胖子再次復活。 他拎着一把新斧头走出木屋，小眼睛紧盯着两人。 乌遥急红了眼眶，「走啊！你还看什么我还不够狼狈么，走啊！！！」 乌芊忆大脑一片混乱，分不清王是在说真话还是在安慰他。 鲜血刺激着乌芊忆的神经，回过神时，他已经按照乌遥的交代钻进了密林。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听乌遥的话，赶紧回到安全的地方。 可他却像是着了魔，又不受控制地走回木屋。 只看一眼，他只看一下。 乌芊忆跑回森林边缘。 黑胖子回屋了，小木屋亮起温暖的灯光，照亮门口的无头尸体。 ———— 系统跟乌遥关系好，见不得他受苦。早在他被胖子砍头前，就把他灵魂拽回了空间。 使用的身体死亡，乌遥多少会受些影响，他意识昏昏沉沉，脑子里全是乌芊忆绝望悲伤的蓝眸。 不能让傻狗承受这些，他要赶紧想办法回去。 失去乌遥的视角，系统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没有立刻脱离世界，就说明乌遥猜得没错，『万物生』世界设定特殊，寂静森里的人死了还能復活。 系统把快过期的材料翻出来，打算给乌遥捏一个新的身体。 这回它家遥遥就是吃了眼睛少的亏，被怪物卡了视野。 他要是脑袋后面也长俩眼珠子，战斗力肯定还能翻一翻。 趁着乌遥没精力管自己，系统认真挑起眼球。 黑眼睛多没意思，它要给遥遥装个牛逼的。 开心的时候是金色，伤心是蓝色，生气是红色，被嘿嘿的时候是带爱心的粉色！ 不知过了多久，乌遥再次恢復意识。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其中一个尖锐的女声离他特别近。 「又出来一个人？喂！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员工！」 「伤得真重，身上有011欲望之屋和006林中墓地的痕迹？这是谁的人这么不懂事，怎么跟黑胖子和狼群亲密接触了！」 系统呆呆地放下眼球，【什么意思？我还没捏完身体呢！】 乌遥被吵得头疼。 他勐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她一手拿着名册，一手指着乌遥，沖身边的人大喊。 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 【世人会寂静森三级管理员】 【编号：085】 【姓名：李好逑】 第71章 第三个世界（17） 昨晚得到一个堪称完美的艺术品，虽然过程艰辛，但结果是好的。 黑胖子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长发男人的头颅处理干净，缝在一具性感的无头女尸身上。 第168页 猎物为了逃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脸，他原本还很生气，可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美？ 脸上每一道狰狞的伤痕，都是猎物奋力抗争的证明。 在他的对比下，两个年轻学生就显得逊色许多。 驯服勐虎的成就感，远比捏死小猫要大得多。 黑胖子把缝合好的艺术品摆在客厅窗口，这样每一个路过木屋的人，都能一眼看见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哼着淫.曲，遗憾地摸着尸体上的缝合痕迹。 女人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这么漂亮的脸居然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可惜了。 算算时间，再过三天寂静森的屏障就会打开。他可以短暂地离开这个破地方，去外面寻找更多的猎物。 上一次通道开启他抓回了二十多个女人，她们直到死都想着牺牲自己保护对方。 多坚强多团结，多可笑。 今天没下雪，他可以放心出门。 时间充足，运气好的话他还能再把几个倒霉蛋骗进他的木屋。 黑胖子打开大门时，门口的无头尸体已经不见了。雪地上残留着拖拽的痕迹，和一串狼的爪印。 他不在乎男人的尸体，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安静了一段时间的狼群忽然再次活跃起来，天还没黑，远处就响起阵阵狼嚎。 黑胖子掏掏耳朵，不明白这帮畜生在乱叫什么。 今天运气不好，既没碰到原住民也没抓住外来者。 黑胖子推门回家，转身的瞬间他愣在原地，只感觉一阵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毯掀开，地窖的木门碎了一地，露出通往下层的楼梯。 摆在窗前的艺术品被人彻底毁坏，长发男人的头颅不知所踪。 黑胖子在尸体旁边呆立半晌，摇摇晃晃地跑向次卧。 看清屋内的情况，他再也压不住悲伤，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美人头啊！我的独角兽标本啊！为什么人人都见不得我好，都要夺走我最喜欢的东西！」 「这到底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狼群又开始嚎叫，声音和以往有些不同。 黑胖子怔怔地看向窗外，双眼泛起猩红。 对了，昨晚还跑了一只狼。 是那只白狼！ 他杀了他的主人，他在报復他。 没关系，再过两天他就送那只狗东西和他的主人团聚！ ———— 关于世人会的问题，乌遥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姓李的女管理员似乎习以为常，她翻了翻手上的本子，「你觉得你是谁？」 乌遥狐疑地皱起眉。 「寂静森就是这样，进去十个人最多回来一个。九个失踪一个失忆，真是个见鬼的破地方。」 女人拿着工作牌晃了晃，「我姓李，是这的小组长，主要负责接收救助从寂静森出来的信鸽。我工作很久经验丰富，能应对各种情况。你不用思考，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她掏出一支笔开始记录，「你叫什么？」 乌遥略微思索，「乌遥，乌鸦的乌，遥不可及的遥。」 李组长扭头大喊一声，指挥路过的工作人员去查他的资料。 世人会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两分钟李组长就收到了回復。 他们的资料库找不到这个人，连同名同姓的都没有。 系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把凌久齐的假身份爆出来了，咱不该这么老实的。】 乌遥没吭声，依旧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但控制不了四肢，好像被装在了某种人型容器里。 和乌遥预想的一样，李组长没有表现出敌意。 她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是这种情况』，便没再纠结他的身份，按照流程继续问问题。 「让我看看……」 中年女人凝眉思索，笔尖一下下点着纸面，「你犯了事，为了逃脱抓捕躲进寂静森。你发现了护林员凌久齐的尸体，在他身上捡到他的证件、猎.枪和手绘地图。」 「为了避开怪物野兽和警察的追捕，你以护林员的身份住进他的小木屋，开始日常巡逻，去各个检查点打卡。期间在狼窝碰到几个怪异的偷猎者，救下被他们强.暴的大学生。」 「谣言人偶的袭击，让你意识到森林远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危险。你想带着学生逃出去，森林边缘却一片黑暗。最后你们被011黑胖子骗进欲望之屋，被他一一杀死。」 乌遥嗯了一声。 确认无误，李组长在上面代签了他的名字。 眼见女人就要走了，乌遥急切地问：「你要去哪？我为什么动不了？」 李组长回过头，沖他疲惫地笑了笑，「距离通道开启只剩两天，我有很多工作要做。至于你的问题……因为你早就死了，只能待在空壳里。」 「忘记一切对你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但我向你保证，这世间的人们永远会记得你为世界做的贡献。」 ———— 世人会是个很庞大的组织，乌遥在原地待了一天，至少看见三十张不同的面孔。 每个人都面色憔悴，被工作榨干了全部的精力。 除了李组长，再没人主动和乌遥说过话。 他尝试和路过的工作人员搭话，靠着一段段散乱的信息，大致弄清了寂静森的情况。 第169页 暴雪封路，一群卡车司机在路上困了整整十天。食物和水早已耗尽，大雪却还不见停。 为了活下去，他们抛下卡车徒步走向附近的小镇。进入小镇后，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蒙了。 小镇的马路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尸体，到处都是血污和挣扎的痕迹，整个画面如同末日般诡异恐怖。 他们在一具尸体身上找到了相机，里面记录了他生前最后一段画面。 录像中火光闪动，人群正朝着小镇外面跑。 镜头抖得很厉害，看不清追赶他们的东西是什么，只能看到镇民一个个惨叫着倒下，被拖拽到森林深处。 从那之后专门处理此类事件的官方组织世人会，就对小镇展开了调查，最后确定危险的源头就是小镇后方的森林。 小镇和寂静森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人进不去，怪物也出不来。 每隔十天屏障会消失一小时，怪物会离开森林袭击外面的人类，并在通道关闭前主动回到森林里。 起初世人会每十天都会派一支小队趁乱进入森林，调查异常的源头。但里面的情况太过复杂，进去一批失踪一批。 能执行这项任务的成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再这么投入下去，会动摇世人会的根基。 为了减少损失，世人会启动『克隆信鸽计划』 利用之前抓捕的怪物183，将人变成灵魂状态，把他们投放到复制人体内。 这批人会在通道开启时进入森林，死亡后自动被183回收，塞进新的复制人体内。 他们不断死亡重生，如信鸽般在森林和世人会之间往返，一点点将寂静森隐藏的秘密展现在世人眼前。 这就是进行了整整五年的『克隆信鸽计划』。 靠着信鸽传递出的消息，世人会逐渐摸清了怪物情况，并给它们制定编号录入资料库。 不过最近出了点问题，很多信鸽飞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平安返回的信鸽不是记忆出现断层，就是被人抹除了存在的痕迹，没办法在资料库里找到对应信息。 信鸽凌久齐是前一种，他失踪了。 乌遥比较复杂，失忆加抹去痕迹。好在他意识清醒，没疯，还能用。 信鸽只剩十来只，再这样下去世人会又要制作新的信鸽了。 ———— 确定再问不出更多信息，乌遥索性回到系统空间休息。 系统激动地拍拍手，【我就知道世人会和基金会一样，都是好组织！】 乌遥没吭声。 他抚摸着手腕内侧的纹身，脑子里全是乌芊忆的抽泣声。 前两个世界傻狗也哭过，但从没哭得这么大声，都是红着眼眶掉几滴眼泪。 乌芊忆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救下他。 乌遥还记得他的眼神，是如何从绝望无助逐渐变得空洞。 在他的催促下，白狼胡乱点着头，像失去灵魂的木偶跌跌撞撞跑进森林里深处。 脑袋死机了，还会本能地听他的话。 乖得很。 系统凑过来，递给他一根冰糖小腰。 乌遥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它摇摇头。 系统探着头，【哭了？真的假的？】 『没有，只是有些累，想睡会。』 乌遥调出后台，系统乐观不起来了。 【任务目标：白狼】 【姓名：乌芊忆（这是王赐给狼的名字，狼要用一辈子）】 【健康：2（狼还活着，狼还能打）】 【精神：80（杀杀杀！）】 【总分：82（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危险性：7/10（这不是好兆头）】 系统捂着脸，【千亿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一眼没看住就刀了那么多人？不对，寂静森哪有人啊？他杀了什么？】 它像往常一样等着乌遥回答，两三分钟过去，沙发上的人还是一声不吭。 系统蹦到他面前。 凌.乱的长髮盖住乌遥的脸，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几乎被咬出血的下唇。 它扒拉开潮湿的髮丝，露出一双盛满泪水的眼睛。 【在我面前还憋着，想哭就哭嘛。想点开心的，大后天世人会就会把你投放到寂静森，你很快就能见到亲亲老攻了！】 乌遥扭过头避开它的视线，『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待会。』 【不哭不哭，失败是成功他妈。】 系统话音未落，男人情绪突然失控。 他声音拔高，『你也觉得我失败了？对，我信誓旦旦地追过来要救他。还没碰到幕后boss，，就被一个任务世界里的土着砍掉了脑袋。已经进入万物生这么久，我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当时所有人都听我的话，包括一直和我不对付的男学生。是我决定要进木屋的，他们是跟着我进来的！也是因为我，乌芊忆才会亲眼看见爱人惨死，才会变成这样！」 乌遥仰头深吸口气，「就算有机会復活，这些痛苦也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他们信任我，乌芊忆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所有人。』 系统从没见过这样的乌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乌遥沉默半晌，「抱歉我不该吼你，我刚才不太舒服。」 他戴好眼镜，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系统小心地戳戳他，【你还好么？】 『没关系，我很好我没事。哥，帮我整理一下资料吧。别这么看着我，我很好。』 第170页 第72章 第三个世界（18） 世人会驻寂静森的观测点似乎出了点乱子，第二天一早就响起刺耳的警报，全员进入警戒状态。 除了甦醒当天和其他员工有过交流，剩下的时间里乌遥再没办法单独接触到世人会成员。 他和一群空壳复制人待在小黑屋里，只能看见怪物183和它的饲养员。 信鸽房外不断传出激烈的枪声，系统伸长脖子，也只能对着紧闭的铁门干着急。 【咱们的运气怎么这么差，正好碰上世人会出事，非要你再死一次才有机会收集情报么？】 没人接话，系统无奈地嘆口气。 自从上次情绪失控后乌遥就变得沉闷了。 不像再之前一样和它闲聊，整天把自己关在次卧里，系统跑进去逗他他也没反应。 一直闷着头写写画画，仿佛是个没得感情的机器。只有联络人脉时，才会露出一点人气。 系统问他不是早就给它安排好退路了么，为什么还要上下打点关系，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都快见底了。 乌遥一边清理痕迹一边告诉它，他要把仇家本体骗到下一个世界，和它做个了结。 每个字系统都认识，连在一起它却听不懂。 过去确实出现过宿主硬刚系统的情况，但系统毕竟是工厂出来的，它们不会真正死亡最多回炉重造。 乌遥和黑心统正面刚，怎么看都是他吃亏。 系统觉得自己的搭档有点魔障，它劝他放松心情。 乌遥梗着脖子，说他现在好得不得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再过几分钟就到了第十一天。 屏障会在某一刻消失，寂静森和外界的通道随之开启。 一小时内，无数的怪物会离开森林展开狩猎，世人会将成为挡在怪物和普通人之间的第一道防线。 紧闭的铁门打开，李组长再次露面。这回她看起来更加疲惫，眼下青黑，头上还缠着绷带。 看守信鸽房的木讷男人连忙站起身，跟她敬了个礼。 飘在他旁边的丝带状怪物183，也跟着颤动起身体。 李组长抬抬手，「最近有新的信鸽回来么？」 「没有。」 「有外人进来过？」 男人点头，「有两名身份不明的男人试图闯入，没能突破278的防御。观察站太混乱，我们没抓住他们。」 编号278的怪物就是信鸽房的铁门，来这的第一天系统曾听几个员工聊过这扇门。 它虽然没有攻击性，但防御能力仅次于001，有它在的地方固若金汤。 李组长一点都不背着人，当着乌遥的面调出当天的监控。 画面里，两个全副服装的高大男人正尝试破门而出，整个过程持续了二十分钟。 系统好奇地问：【这些人是干嘛的？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反叛军、异端一类的设定？】 乌遥抽空看了它一眼，脸色比李组长还要差，『是世人会自己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 『为了救人。』 系统再追问，乌遥就不吭声了。 这些天，他不眠不休地整理资料制定计划。 系统围观全程，亲眼看着他罗列出一种种可能，逐渐还原出『万物生』的真相。 它指着纸面上工整秀气的小字，【这是什么意思？】 乌遥推推眼镜，眼神有些发直，『字面意思，站在这个世界的国家角度来看，世人会可能是个正面的组织。但对于我和乌芊忆来说，他们就是敌人。』 『哥，帮我做一副新的身体。世人会提供的克隆体恐怕有猫腻，用不长久，我们要早做准备。』 系统瞬间来了精神，冲进卧室拖出两幅男性身体。 【这是成男1号，自带古早玛丽苏特效。你脑袋上会飘着一朵云，随心情变化天气。开心下小粉花，难过下雨，悲伤下雪，生气下冰雹。嘿嘿的时候下没用过的全新套套，你随时可以用。】 乌遥：…… 『除了最后一种，其他的都是动图？』 【不，冰雹和花都是真的，你可以拿冰雹砸人。】 『……最先挨砸的难道不是我么？』 系统呆呆地看着他，【哦，对哦，砸你满头包。】 它一脚踹开成男1号，开始介绍成男2号。 【他有猫耳猫尾，能大幅提高你的听力和平衡性，多高的树你都上得去。踏雪无声，很适合你这种喜欢背后偷袭的老阴批。】 乌遥捏了捏黑色的猫耳，迟疑地问：『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东西？』 系统一脸纯真，【猫猫人而已，放心用。】 乌遥咬着下唇沉思半晌，拉开成男2号的裤子。 猫尾巴确实是长在身上的，胸上没环，小腹上也没有奇怪的纹身。 除了粉红色的眼睛，成男2号正常得不可思议。 怪了，系统转性了？ ———— 下午4点，寂静森终于有了动静。 几只人面熊从里面跑了出来，被早已等在外面的世人会成员射杀。 一具具被打烂的怪物尸体在地上蠕动，顶着机枪扫射朝着最近的成员爬去。 森林深处响起阵阵狼嚎，狼群似乎正在和什么东西缠斗。 乌遥和两个克隆信鸽被李组长打包塞进直升机，打算让他们跳伞进去。 第171页 「你们会降落在补给塔附近的空地上，今晚你们就在塔上的小屋子里过夜。」 距离很近，直升飞机很快就到了。 李组长简单交代几句，就催促几人赶紧下去。 另外两只信鸽是新来的，对工作充满了热情。 微笑敬礼跳伞，一气呵成，坚定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新人特有的傻气。 乌遥死死抓着女人的胳膊，「我记忆出现了断层，也没人跟我解释情况，我连下去后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组长烦躁地皱起眉，「他们两个知道，你跟着走就是了。」 「我不也是世人会的一员么，为什么不能把任务告诉我？」 李组长留下一句『没必要说』，挣脱开乌遥的手，一脚将他踹下去。 乌遥冷笑一声，打开降落伞。 离开基地，周围没了普通成员，这些高层连表面的善意都懒得伪装了。 李组长走得很快，乌遥飘飘悠悠落下来时，天上早已没了直升机的影子。 趁着临时队友还没找过来，他丢下世人会提供的克隆体，换上系统制作的猫耳男。 在魔法少男角色卡里找了一套冬装公主裙套在身上，几步窜上最近的一棵大树。 为了让『自己』死得合理些，乌遥临走前特意给了克隆体几刀，带走他身上所有武器和物资。 五分钟后，两道人影从林子里钻出来。 乌遥蹲在粗壮的树枝上，远远听见焦急的交谈声。 「你确定他掉在这边了？我怎么听不到他的动静。」 「准没错，我眼神好得很。哥，咱俩关系好，我跟你说个事你别跟别人说。那人是返程的信鸽，至少为了人类牺牲过一次。我不明白李组长对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 「冷淡？没耐心？我也不明白。」 「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失去记忆被抹去痕迹，到头来什么都捞不到。」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可能？应该是他犯了错，李组长才会针对他。」 两人的对话乌遥听得清清楚楚，粉色的眸子中升起一抹同情。 世人会达成目的，他们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他自身难保，帮不了别人。 信鸽很快发现了雪地上的尸体，开始寻找现场残留的痕迹。 最后得出结论，附近还有其他人在游荡，他们抢了同伴的物资，顺手把人给刀了。 真可怜，死前一定很疼。 落地成盒，回去后还要挨不少骂。 信鸽们面带悲伤地挖了个小坑，将乌遥的尸体埋进去。 用纸折了几朵小花，放在他的小坟包前。 ———— 寂静森的怪物都朝着森林边缘涌去，可不知为何，乌遥没看见狼群的影子。 一大片红色的玫瑰花从大树旁边跑过去，根须如同章鱼触手在雪地上使劲倒腾。 按照距离来算，第一检查点的玫瑰花房应该是最后一批经过的怪物。 乌遥正准备跳下来，一撮长着婴儿脸的玫瑰花突然小跑回来。 用叶子戳戳被雪打湿的小纸花，似乎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会动。 等玫瑰花们架着纸花离开，森林彻底安静下来。 不远处的补给塔亮起了光，两名信鸽已经登上塔顶，在小屋里等待第二天的降临。 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系统着急地问：【咱们去哪？不去上面？】 乌遥摇摇头，『那不是好地方，去了会被世人会算计。走，去狼窝找傻狗。』 ———— 104用工作证刷开铁门，摘下面罩享受地闭上眼睛，「暖和！连壁炉都是热的，这补给站一直有人照顾？」 屋子不大，只有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家具，一眼就能望到头。 想了想眨眼暴毙的同伴，099还是决定小心些，端着枪仔细检查房间。 104刚加入世人会，年纪小不够谨慎。 他脱下战斗服兴沖沖地跑向补给箱，「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罐头，我要饿死了！这里居然还有显示屏？不是说进入寂静森后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么？」 099越检查越觉得不对。 就算还在森林里活跃的信鸽，会轮流过来照顾，这里也不该这么温馨整洁。 他甚至在壁炉里发现了几颗烧熟的土豆。 099喊了两声104，没有得到回应。 他转头看去，同伴正仰着脑袋看向漆黑的显示屏。他眼神呆滞，稚气未脱的脸上一片空白。 「我是、我是护林员易凌斯，我住在0号检查点的起源之屋。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我的任务是每日巡逻，写工作日记……」 李组长说过好几次，补给塔是安全的，他们可以放心休息。 099对这里的家具毫无防备，他以为唯一要小心的，就是有怪物提前闯进了小屋。 问题一定出在显示屏上！ 099闭着眼睛抱住104，想把他拖拽到安全的地方。 往日乖巧听话的小后辈，此时拼了命地挣扎。 纠缠一阵，099估摸着自己现在应该是面朝床铺，背对着显示屏。 他想查看104的情况，一睁眼却正对上漆黑的屏幕。 明明没人动过遥控器，显示屏却自动亮了起来，开始迅速换台。 一道道人影闪过，最后屏幕上只剩下一个面容猥琐的男人。 第172页 099眼神逐渐呆滞，「我是……我是逃犯凌久久。我被诬陷强.奸女童，为了活命，我逃进了寂静森。我白天要在森林里游荡，夜晚去10号检查点·欲望之屋借宿。」 『欲望之屋』四个字刺激着男人的神经。 他虽然没见过黑胖子，但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那只怪物有多噁心。 他不想伤害普通人，他绝不能和黑胖子扯上关系！ 099勐地回过神，拖着104朝着门外狂奔。 在迈出房间的瞬间，无数双手臂从壁炉中伸出，拽住男人的四肢将他拖回屋内。 大门再次关闭，099双手绝望地抓挠着地面，「不！我不是强.奸犯！我为世人会付出了一切，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一小时很快过去，乌遥赶到狼窝时，寂静森的通道已经关闭，怪物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领地。 乌遥蹲在狼窝附近的树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山洞的情况。 洞口满是血污和狼毛，分不清有没有乌芊忆的。 他现在只剩1点健康值，肯定受了不小的伤。 乌遥刚想下去看看情况，洞内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狞笑声。 「你凭本事再次成为狼王又能怎么样？你的主人不还是被我砍了脑袋！」 「我说过，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你的狼群被打残了，你好不容易偷走的人头现在也到了我的手上！到头来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一群畜生，也配跟我斗？」 「你主人死了！他死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他要是能復活，我就好好……」 男声突然拔高，「你还敢咬我！你他妈的还真是条好狗，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第73章 第三个世界（19） 黑胖子话音未落，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枪响。他还没回过神，就感觉后背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正在和他僵持的白狼，立刻找准机会对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喷涌，将本就布满血污的狼毛染得更加猩红。 黑胖子重重地倒在地上，乌遥端着猎枪警惕地靠近。 系统啃着手，【他死了么？】 『没有。』 【补刀！快补刀！】 乌遥没吭声。 他上次把黑胖子剁成饺子馅，都没能把人杀死，足以说明补刀没有任何意义。 这怪物真是又好杀又难杀。 发现来的人是乌遥，乌芊忆愣了愣，下意识哼唧两声，朝着他跑过来。 刚迈出一步，又迅速退了回去，躲进山洞深处的阴影里。 乌遥眯起眼睛。 傻狗的反应很奇怪。 按照他的人设，他应该直接扑过来，给乌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再一脸愧疚地跟他道歉，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乌芊忆的后台数据很不妙，乌遥一露面，他的精神值也开始狂掉。 乌遥看不清白狼的样子，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乌遥双眼紧盯着黑胖子，嘴上关切地问：「千亿，我回来了！你伤得重不重，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没人回话，山洞里一片死寂。 仿佛这里除了他和黑胖子，再没有别的活物。 系统突然尖叫起来，【操！真的又活了！】 乌遥思绪还在乌芊忆身上，手就下意识扣动起扳机。 几发子弹打在男人背上，将他的后背打得血肉模煳。 普通人被打碎嵴椎早就不能动了，可黑胖子还是爬了起来。 他抬手想擦拭眼前的血，却蹭下来一大块松垮的皮肉，连带着左眼眼球都掉落了下来。 仅剩的一只小眼睛来回乱转，最后黏在了乌遥脸上。 「猫耳猫尾，戴着粉色的美瞳，还是个眼镜娘？这是哪来的小妹妹，哥哥能不能和你合个影？」 他边说边蹲下身子，歪着脑袋似乎想看乌遥的裙底。 乌遥说过他不喜欢性感的衣服，系统往角色卡里塞的裙子都很保守，裙摆长至小腿。 黑胖子干脆抠下自己的眼珠，朝着裙底丢去。 他经常干这种事，技术很好，眼珠滚得很准。 可惜天气太冷，他只看见了加绒加厚的大棉裤。 乌遥一脚踩碎眼球。 听着胖子的惨叫声，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穿越过很多小说世界，这种货色根本没资格当反派，最多是个炮灰。 这么强大的能力，按在他身上真是可惜了。 虽然乌遥变化很大还穿着女装，乌芊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黑胖子挨了十几枪死了七.八次，才在乌遥身上找到些熟悉的感觉。 他捂着胸口的烂肉从地上爬起来，「你是我前些天杀死的那个护林员？」 「你是世人会的狗？不对不对，他们确实会復活，但復活前后用的不是同一副身体。你身上的兽耳兽尾，是真的还是装饰？」 乌遥能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乌芊忆密切关注着他，却不肯出来见他。 不正常。 狗男人的反应实在太怪了。 看着乌遥甩来甩去的猫尾巴，黑胖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会动？真的！尾巴是真的！你也是怪物，我们是同一路人！太完美了，你这么漂亮这么能打，真适合娶回家，你和我真是天生的一对！」 第173页 乌遥：…… 系统：？？？ 【我槽你大爷！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 反应最大的不是乌遥。 一直没吭声的乌芊忆，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乌遥只看见一个高大的白影在眼前晃了晃，下一秒，黑胖子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肥腻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断口处居然长出密密麻麻的玫瑰花根须。 他倒腾着根须，追在乌遥身后噁心他。 「你太完美了！嫁给我做我老婆！我会把你制作成最完美的艺术品！」 系统边害怕边生气，朝着他扔假腰子。 乌遥打烂一颗头，无头尸体上就长出一颗新的，继续吱哇乱叫。 「一进来你的眼睛就黏在那只狗的身上了，你喜欢他？对，他好像也喜欢你。你真是煳涂，他是世人会的走狗，你忘记我们和世人会的血海深仇了么？」 「是世人会把我们变成这样的！你不要躲着我，我知道我现在很丑很胖，但我之前真的很英俊，我是变装主播有很多颜粉，是世人会把我害成这样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乌芊忆雷区上蹦迪，黑暗中不停传来刨地声。 白影在山洞里闪来闪去，清理掉所有人头，没再给黑胖子噁心乌遥的机会。 系统纠结地咬着笔，【他说的都好有用，我好想接着听下去，可他嘴巴又不干净。】 『都是废话，没必要听。啧，我还以为他能吐出什么新鲜的东西，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 耐心彻底耗尽，乌遥揉揉眉心，「够了！你还想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令人作呕的笑声戛然而止，黑胖子捡起满地乱跑的脑袋，重新安回身上。 乌芊忆扑了个空，乌遥趁机伸手抓他。 傻狗触电般勐地弹开，再次缩回山洞里，只给他留下一撮狼毛。 黑胖子捡起地上的斧头，「别费劲了，他现在的样貌比我还要丑陋，哪还有脸见自己的心上人。」 乌遥平静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震惊。 比他还丑？！ 不行打住，不能胡思乱想。 他确实经常被狗男人的脸蛊惑到老鹿乱蹦，但真正吸引他的从不是男人的外表。 黑胖子紧盯着乌遥的表情，笑容越来越大。 他刚想开口，乌遥就抬手打断他，「我说够了！一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已经结束，你还想在狼窝里待到什么时候，你难道忘了寂静森的规矩了？」 黑胖子面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阴冷。 ———— 乌遥迈步走到洞口处，黑胖子只要看向他，就能看见越来越黑的天色。 「地上到处都是你的血肉，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你到底死了多少次？在山洞里被狼群围攻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既不去适合战斗的空旷地带，也不把狼群引到你的主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乌遥把玩着手中的狼毛，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怕自己的『欲望』不够坚定？」 黑胖子举起斧头朝着乌遥砸去，乌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乌芊忆似乎受到了刺激，冲到乌遥身前一把抱住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攻击。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指尖刚碰到乌遥，斧头就从男人左侧飞了过去。 等等，从左侧？ 可黑胖子找的角度很准，斧头应该可以准确击中他。 乌芊忆不敢细想，闷着头再次躲起来。 乌遥旁边有烂肉堆成的小山，他弓着身子藏在了后面，只露出一条狼尾巴。 系统诧异地问：【你看清了么遥遥？我怎么感觉他不仅速度比之前快了，体型也大了很多，好像还是直立行走的。】 乌遥没看清，他也不在乎。 帅是一种感觉。 正直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模样，灵魂都在闪闪发亮，永远帅的一批。 不过每个世界的狗男人，好像都会因为自己的容貌自卑。 他以前遭遇过什么事，有心理阴影？ 看穿黑胖子的路数，乌遥就不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一边回忆着和恋人相处的点滴，想找到些蛛丝马迹，一边给男人施加精神压力。 没有树木遮挡，空旷地带能看到天空，光线的变化能让人直观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欲望之屋离森林边缘太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布满文金色文字的屏障。 那些匆匆返回的怪物，也无时无刻提醒着黑胖子，时间已经到了。 藤蔓能隐藏在木墙中，谣言人偶能让故事成真，白狼能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黑胖子能利用欲望改变现实。 寂静森每只怪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他们看似完全不同，本质却是一样的。 只有心底生出蓬勃的欲望，怪物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 凌久齐严格按照公司要求每日巡逻，藤蔓找不到狩猎的机会。 进食就是它的欲望。 谣言人偶费劲心思拿到凌久齐的尸体，故意跟在乌遥身边，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和护林员有关信息。 它想制作属于自己的手下，想成为护林员，在森林里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 乌芊忆遭到狼群的背叛，他心灰意冷，只是本能地想活下去。拖着重伤的身体被狼群追杀一路，也没展现出特殊的能力。 第174页 直到遇到乌遥，他的能力才逐渐开始显露。 白狼的欲望，就是保护好他的王。 只要弄清这个底层逻辑，就能彻底杀死黑胖子。 作为世人会认证的最强怪物，寂静森的区域性boss，黑胖子的优势劣势都很明显。 残忍、自私、精神不正常。贪婪、好色，迷之自信。只要他想，任何事都可以激起他的欲望。 这就是他的优势。 相对的，欲望来得快去得也快。 以为乌遥是女的，来感。 发现是男的，无感。 这男的还挺好看，来感。 乌遥把脸毁了，无感。 黑胖子的信念远不如其他怪物坚定。 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没给白狼准备的机会，直接杀进狼窝把狼群堵在山洞里打。 ———— 「狼群是一方的霸主，别的怪物返回领地时都会绕着走。狼不会说话，不能提醒你一个小时已经到了。这里本就光线昏暗，只要能赶在天黑前把这些狼全都杀死，你就能全身而退。」 乌遥掏出一块怀表，将他展示给黑胖子。 「怪物要不断提升实力扩大自己的领地，这就是寂静森的规矩。你实力如此强横，却只守着一间小小木屋，这合规矩么？你不焦虑？」 黑胖子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忽然庆幸自己流了满脸的血，这样被人就没办法看清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好在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看不清怀表。 时间过得很慢，现在一定还没过一个小时。 乌遥不在乎黑胖子的反应。 狗男人意志那么坚定，都被寂静森搞得不敢直面感情。一个被金针菇左右了思想的废物，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合上怀表盖，迈步走向黑胖子。 一道人影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开着后视镜的系统，终于看清了乌芊忆的模样。 它惊喜地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怕打扰乌遥发挥。 乌遥停在黑胖子面前，两人距离不到半米。 他低低地笑起来，「你不敢扩张领地，因为你搞不懂你的能力到底是从哪来的？真的是欲望么？森林里有那么多的怪物，为什么只有你的欲望能让你无限復活？」 「你想不通，你也没胆子尝试。你唯一能找到的不同点，是你拥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你住在欲望之屋。世人会给小木屋取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一定有它的道理。」 乌遥抬起手，指尖一点点撬开怀表的盖子。 「你想通了真相，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更幸运，你是欲望之屋的主人。」 「为了锻鍊自己的能力，你不断给自己催眠，『这是欲望之屋，我能实现所有欲望』。你甚至会将这句话告诉每一个进入木屋的猎物，让他们来帮助你巩固信念。」 復活后的男人比之前更漂亮，粉红色的眸子中似乎还闪着诡异的光。黑胖子几次想移开视线，目光却像是被那双眼睛黏住。 注意力越来越集中，他连胡思乱想的权利都丧失了。男人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的耳中，将他心底的想法一个个挖出来。 黑胖子咬咬牙，「你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 乌遥啪的一声打开怀表。 他也发现了自己眼睛的古怪，特意将怀表举到眼前。 「我只是想提醒你，时间到了。」 黑胖子的唿吸骤然变得粗重，他冷笑一声，「是啊我早就知道了，然后呢？我被杀了这么多次，不还是活着么！只要我还有欲望，我就……」 「你的欲望是什么？」 乌遥打断了他的话。 黑胖子张张嘴，「我、我，那只白狼毁了我的艺术品，还偷走了我的独角兽标本，我要报仇，要杀了他！」 「可时间已经过了。」 乌遥指尖点着怀表，「原来你在非活动时间，也可以在欲望之屋以外的地方自由使用能力？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扩张领地？这符合寂静森的规矩么？」 「我刚知道，我……」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你真的解释得清？你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你的两个基本认知里有一个是错误的。」 乌遥轻柔地笑起来，「所有怪物都在遵守的规矩是假的？还是你的判断是错的？」 黑胖子双眼愈发猩红，胸口剧烈起伏。他突然暴起，狠狠掐住乌遥的脖子。 「合不合规我说了算！只要我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乌遥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双眼格外明亮。 他将不断走动的怀表怼到男人眼前，嘴唇无声地张合。 时间到了，你输了。 『咔哒——』 『咔哒——咔哒——』 指针转动声钻入黑胖子耳中，他紧咬着牙，双手越来越用力。 「你想动摇我的信念！我復活这么多次，我在这活了这么多年，你懂什……啊啊啊！该死的畜生！」 白影闪过，黑胖子的手臂瞬间撕裂，掉落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 乌遥身体一软，倒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毛茸茸暖烘烘的，让人格外安心。 他没回头，揉着泛红的脖颈，看向失去左臂的胖子。 「你既然怀疑我说的是假话，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脑袋砍了，试一试自己还能不能復活？」 第175页 不用乌遥交代，乌芊忆就跑回了洞口，将斧头远远丢到了黑胖子面前。 乌遥背后空了不到一秒，就再次撞进温暖的怀抱。 千亿的能力，比几分钟前更强了。 拉开距离后，黑胖子终于能从那双诡异的眼睛上移开视线了。 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斧头，大脑一片混乱。 他应该是能復活的，毕竟他都和白狼缠斗这么久了，一直都在反覆復活。 可他为了让自己坚定信念，出门时没有带表。找的地方太偏了，他死来死去，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对了，乌遥给他看了怀表。 黑胖子不用回忆，就能想起表上的时间。 5点11分。 寂静森的通道是在4点打开的，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刚刚过去。 时间是假的？规矩是假的？ 他现在死了，到底还能不能復活？ 不对，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的欲望足够强烈，他就能…… 没等黑胖子想明白，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刚想低头查看，眼前忽的天旋地转。 他看见自己的无头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白狼的利爪停在半空，上面还残留着一块皮肉。 乌遥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白狼迈过他的尸体，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为什么不提防他了？ 难道男人没有说谎，他真的相信他要死了？ 念头升起的瞬间，黑胖子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 系统怕自己坏事，全程没敢出声。 它探头看了半天，【他死了？】 乌遥点点头。 【怎么死的？】 『他的能力很强大，能变出一桌有毒的大餐，能用热水把人迅速煮熟。但他太怕死了，每次和人正面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活着达成目的。』 【哦哦！所以他才会反覆復活？蠢死了，他居然不想着变出火箭筒。】 『他不敢，他怕分心。』 黑胖子的能力太特殊了，他找不到参考对象，搞不懂底层逻辑，心里没底。但又不是完全不懂，知道不够坚定就用不了能力。 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精神支柱——欲望之屋。 在屋里他无所不能。 离开屋子他畏畏缩缩。 这能力要是给了乌芊忆，乌遥保证他一周就能成为寂静森的霸主，单挑整个世人会。 想到狗男人，乌遥就头疼。 刚解决掉黑胖子，白狼就躲进了角落里，背对着他蜷缩起身子。 乌遥摸摸他的后背，「千亿？」 白狼没回答。 乌遥从背影，就能看出问题。 他沉默半晌，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千亿，不就是从狼变成了狼人么？你不懂，你现在的样子在人类眼里有多迷人。」 「快转过头，让我亲亲你。」 第74章 第三个世界（20）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黑皮，乌拾忆和乌伯忆都说过，自己曾因肤色问题被家人嘲笑过。 对容貌的自卑，已经刻在了狗男人的灵魂里。 就算长大之后有许多爱慕者，就算每个世界他的样貌都会变化，那根刺还是深深地扎在他心底。 乌遥不想强行要求他自信。 他已经足够好了，没必要事事都做到完美无缺。 他坐到乌芊忆身边，整理着他凌.乱的毛髮，「怎么不回头？你嫌弃我不想亲我？」 手下的身体明显一僵，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我不可能嫌弃王，只是我……这不合规矩。」 「真的？」 乌芊忆侧身避开了他的手，「您值得更好的伴侣。」 乌遥擦了擦沾满血污的眼镜，「你真这么想？那为什么黑胖子故意噁心我说要娶我的时候，你会那么生气？」 「他配不上您，他在侮辱您。」 「您啊您的，听着真不舒服。」 乌芊忆闷闷地说了一声抱歉，声音又小又轻。 前两个世界的傻狗都没这么可怜过，乌遥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但他很会哄反派开心。 乌遥把乌芊忆的爪子拽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比他两只手都大的狼爪，轻轻挣扎几下。乌遥给了它一巴掌，狼爪立刻安分下来，还主动往他怀里送了送。 装模作样，欲拒还迎。 嘴上说着『不合规矩，我不配』，其实早就想和他牵手了。 乌遥指腹按着锋利的爪尖。 「按照森林的规矩，我作为猴王应该壮大族群扩大领地，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个母猴子？」 粗重的唿吸声停顿一瞬，过了许久乌芊忆才轻声道：「要的，这才合规矩。」 「那我去找母猴了。」 乌遥作势起身，狼爪勐然收紧，险些将他拽倒。 「你拉着我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我么？」 「没有不喜欢！只是不合规矩！」 乌遥掰开狼爪，「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留在狼窝也没有意义。我要带着这个……啊对，我要带着砰砰树枝去找新的领地，再找一只母猴子跟我结婚。」 乌芊忆勐地转身，拉住他的裙摆。 他半边身子躲在阴影里，一言不发，侧着头偷偷看他。 第176页 乌遥很早就发现了，狗男人太过正经，有的时候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玩笑。 乌遥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当真。 「再拖下去天可就黑了。你现在是狼王，又不愿意做我的伴侣，一山不容二虎，我留在你这过夜不合适。」 乌遥挣脱开他的爪子，朝着山洞外面走去。 「按照森林的规矩，领地和领地之间不能离得太近。正好黑胖子被我做掉了，10号检查点是空的。不如我以后就待在森林边缘，那里离狼窝足够远，要跑上四五个小时，我们以后……」 乌遥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他转过身，一只高大健硕的狼人正垂头望着他。 变成怪物后，乌芊忆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两米。 他还没完全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就给了乌遥极强的压迫感，让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乌芊忆误会了他的意思，表情变得更加无助，「你说真的？你真的要走了？」 乌遥仰头打量他，脸颊逐渐泛起红晕。他锤锤胸口，想把来回乱蹦的老鹿锤死。 从他露脸开始，系统就在嗷嗷叫。 狗男人根本不明白自己现在有多诱人，乌遥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画面，险些控制不住严肃的表情。 乌芊忆牵起他的手，俯身亲吻他的手背，「外面不安全，留下来休息一晚，好么？」 乌遥深吸口气，「这、这不合规矩。」 「合的！合的。你……你别走，你可不可以留下来。这里确实很脏，我马上就清理干净。你说你能復活，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回来！」 乌芊忆语速突然加快。 他也不藏着自己的脸了，双手按住乌遥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他完全笼罩住。 「你在木屋里被怪物袭击过，那里不安全。我又把狼王的位置抢了回来，现在狼窝是属于我的。我怕你在这住不惯，用木板给你做了一个小隔间，在山洞最深处，那里安全又暖和。」 他迫不及待给乌遥展示自己搭的小窝，似乎想用这些把他留住。 乌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群等待覆活的狼，和一堆碎木板。 乌芊忆无措地张张嘴，「抱歉，我忘记黑胖子把它砍烂了。这里到处都是血，我用狼毛和棉花给你做的小窝，应该……应该也不能用了。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它们。」 乌芊忆在『垃圾堆』里翻找一阵，找出一个做工粗糙的狼牙项鍊。 他擦擦上面的血污，将项鍊捧到乌遥面前。 「这是我给你做的，我本来想再穿上几块彩色石头，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了。可狼爪不怎么好用，我努力了很久，只能穿进去一根狼牙。」 「你会不会觉得很简陋？抱歉，在我的想像里它应该很漂亮，和你很搭。我好像真的……真的很没用。」 乌芊忆忽然弯下腰，垂头轻轻靠着乌遥肩头。他看不见白狼的脸，只能听见他颤抖的唿吸声。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这几天我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你的尸体。」 「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才能復活，我把你的头和身体都偷了回来，可你还是一动不动。我想着是不是要把它们缝好你才会活过来？我去偷了针线，可我做不到，我连线都穿不好。」 脸上的温度突然降了下去，乌遥抱住毛茸茸的身体。 他想缓解一下气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芊忆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脸颊，「我不喜欢这些狼，它们让我感觉很陌生。我不想留在狼窝，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让我觉得亲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其实很喜欢你很想做你的伴侣，可我没有资格，我怕你会后悔选择我。」 白狼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紧紧抓住乌遥的衣服，「除了你身边，我不知道还能去哪。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一记直球打得乌遥晕头转向，刚刚锤死的老鹿像是吃了兴奋剂，使劲撞他的胸口。 乌遥迫切地抱住狼人，「你伤口还会流血么？不管它会不会有事？」 乌芊忆摇摇头。 「抱我，现在立刻把我带到小木屋！在床上抱我！」 ———— 变成狼人后，原本还算高大的王突然变得娇小了，他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 王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唿吸洒在他的身上，一点点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他在耳边别别扭扭地跟他道歉。 说他根本没打算走，只是想激乌芊忆一下。让他骂他一顿，在他身上发泄下情绪，没想到会把他吓成这样。 乌芊忆觉得自己一定是理解错了王的意思。 乌遥告诉他，自己抗压能力很强，有很多做出气筒的经验，以后在他面前没必要憋着。 乌芊忆追问了好几遍，才确定没有听错。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拿你撒气？」 「我没哄好你。」 「我还是不明白，你愿意安慰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怎么可能捨得对你说一句重话？」 乌遥不吭声了。 乌芊忆等了一会，「你不开心？抱歉，我是不是又弄错了你的意思？」 乌遥闷闷地说了一声没有。 他在他怀里扭动两下，揪着他的长毛一遍遍说着，「抱我，千亿，我想让你抱我。」 第177页 乌芊忆皱起眉。 他们现在不正抱在一起么？ 夜幕降临，新的十天即将开始，寂静森照例下起大雪。 乌芊忆弓起身子，尽量遮住迎面吹来的寒风。 好在他的速度变快了很多，再过一两分钟就能到达小木屋了。 ———— 虽然乌芊忆不喜欢这间会攻击乌遥的木屋，但只要踏进屋子，他就莫名觉得安心。 把人送进屋里，乌芊忆在雪地上打了个几个滚，将身上的血污蹭下去。 他费力地解着打结的毛髮，抬头就看见乌遥正拿着狗梳子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沖他招手。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这一幕乌芊忆十分熟悉。 他死在黑胖子木屋前时，屋里的灯光也像今天一样照着他血淋淋的尸体。 不同的是，眼前的乌遥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乌芊忆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王真的復活了，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回来了。 他冲到乌遥面前，将他抱进屋里送到床上。脑袋埋在乌遥肩头，激动地摇起尾巴。 「你的心跳声很好听，我很喜欢。我想让你摸摸我的头，我好害怕也好想你。」 不管认识多久，乌遥都适应不了狗男人的说话方式。 他把哇哇乱叫的系统关进小黑屋，不自在地抿抿下唇，「只是摸头？」 乌芊忆疑惑地看向他。 乌遥避开他的视线，「你……我不是说了，想让你抱我。」 「我已经抱着你了。」 「不是这种。」 乌芊忆抱得更紧了一些。 乌遥红着脸解除角色卡，身上的冬季公主裙瞬间化成光点。 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他下意识揪住一旁的棉被，「你又不是没见过狼窝里的狼是怎么繁衍后代的，非要我说的那么直白么。」 乌遥顿了顿，捂住白狼的嘴，「不许再说不合规矩了。」 王的皮肤没有外面的雪白，却晃得乌芊忆眼晕。 他垂头舔了舔，触感柔软细腻。 这真的是他可以触碰的？ 乌遥一手揪着他的耳朵防止他逃跑，一手遮着脸，只露出微微张开的嘴唇。 乌芊忆从未想过，『抱我』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还会有这一层含义。 他之前一直在遵守规矩，但王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克制自己？ 他想彻底拥有乌遥，成为他唯一的伴侣。 第75章 第三个世界（21） 不知道是乌遥的错觉，还是狼人的舌头温度格外高，舌尖每次落下都会烫的他倒吸口气。 利爪和牙齿触碰过的地方都在发烫，周围的皮肤也在迅速升温。 壁炉烧得太旺了，小木屋格外闷热，乌遥仰头大口喘息却还是觉得唿吸困难。 耳边响起模煳的说话声，乌芊忆问了个问题。乌遥没听清，胡乱地点着头。 狼人沉默半晌，俯身蹭蹭他的鼻尖，「点头是什么意思？我该叫你什么？」 乌遥眨眨眼睛，勉强找回些理智。 「现在不要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乌芊忆垂下眼睑：「你好兇啊主人，你和伴侣『拥抱』的时候都这样么？」 装模作样的狗东西。 乌遥觉得自己应该生下气，他抬脚踹在男人胸口，红着眼眶瞪他。 乌芊忆握住他的脚踝，垂头咬了咬他的大.腿，「怎么又凶我？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唿？我的王，这样可以么？」 乌遥不自觉往后缩。 「还是不行？那……遥遥？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叫法，可我想不起来了。」 没等乌遥回答，乌芊忆就牵起他的左手，咬住他手腕内侧的纹身。 「算了，遥遥好听却还是不够亲密，适合平时叫。现在应该换个更特别的，老婆？」 前两个世界的傻狗都没这么叫过，乌遥有点不适应又有些暗爽。 他勉强转转被舔化的脑子，低声说了一句可以。 乌芊忆像是得到主人夸奖的狗，在他耳边一遍遍叫着老婆。 「接下来该做什么，我不会。老婆，你教教我。」 他嘴上说得清纯，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慢。乌遥回过神时，狗男人已经给他摆好了姿势。 千亿比狐狸崽子懂的多，他真的在狼群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狼窝里也有基佬狼么？ 乌遥的身高体型在成年男性中都算得上优秀，就算站在富有吝啬的狗男人身边，也不会显得太过瘦小单薄。 可乌芊忆变成了狼人，两人瞬间有了体型差。 他俯下身后，乌遥再也看不到一丝灯光。 雄性狼人的气息将他完全笼罩，侵犯着只属于他的领地。乌遥紧咬着手指，耳膜嗡嗡作响。 房间里不知何时响起了阵阵呜咽，乌遥身体悬空背靠着墙壁，茫然地看着凸起的肚子。 白狼舔舔他湿润的眼尾，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一方首领，以后肯定会有很多追随者。你能不能只宠爱我，只摸我的头只给我梳毛？」 「主人为什么不回答？是我做得不够好么？我记得你管砰砰树枝叫五.连发猎.枪，王，我可以证明我比它更适合你。」 非要硬给自己找一个情敌？ 乌遥从没想过有人会跟一把枪争风吃醋。 第178页 他想骂他，张嘴却发出一声抽泣。 乌芊忆兴奋地瞪大眼睛，「你同意了？谢谢你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还差3次。我会加快速度，争取不打扰你休息。」 乌遥突然反应过来。 千亿居然是在装可怜？这狗东西什么时候进化的？ ———— 系统撬锁跑出小黑屋，找了个好位置想看点vip专属内容。 两坨马赛克在不大的木屋里晃来晃去，它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连头和脚都分不清。 论坛上有人推荐去马神器，要付费使用。 系统兴沖沖地扫了码，被骗走一百块钱。 乌遥恢復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正躺在干净的棉被上，周围还有几只狼正在舔毛。 千亿担心木屋偷袭他，天一亮就给他穿好衣服，转移到相对安全的狼窝。 乌遥揉着酸痛的腿，四处找了一圈没看到狗男人，『哥，傻狗呢？』 系统躺在地上两眼发直，【在外面点名……】 两只狼跑到乌遥身边，帮他站起来。 乌遥扶着墙壁走出狼窝，乌芊忆正站在洞口的巨石上仰头狼嚎。 森林深处传来阵阵回应，外出活动的狼听到召唤正陆续赶回领地。 乌芊忆的耳朵动了动，转头沖乌遥摇摇尾巴。 系统幽幽地道：【真甜啊，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你们昨晚玩得很开心？】 『还好，你怎么这么萎靡？』 【我也还好，只不过一个晚上被骗了三百块，而已。】 乌遥脸色瞬间沉下去，他眯起眼睛，『有人骗你？怎么回事？』 【是『黄黄互助吧』那帮滚混蛋！我最讨厌用这种手段骗钱的人渣了，他骗的不仅仅是钱，还是我的感情我的勇气！】 【我黄某人都快没胆子追逐梦想了！遥遥，我想了一晚上，这钱与其让别人骗走不如给你赚了。下回你俩运动的时候录像给我看，我给你三百。】 乌遥：…… 『该，真该，你去死吧。』 系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等乌芊忆闲下来，乌遥找他问了狼群的事。 白狼也解释不清楚，说自己想杀死黑胖子给他报仇，自知实力不足，就跑回来挑战新的狼王。 他扛过十几轮围攻，把新狼王和他的几个追随者全都咬死，原本躁动不安的狼群突然安静下来，重新接纳了他。 乌遥推推眼镜，「你是不是把它们的脑袋都咬碎了，算上狼王一共咬死了5只狼？」 得到肯定的答覆，乌遥勾起一抹自信的浅笑。 一切和他猜测的一样，笼罩住寂静森的迷雾逐渐散去，未来的道路愈发清晰。 这次他没理由再失败！ 乌芊忆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他盯着乌遥来回晃动的黑色猫尾，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復活后的乌遥，给了他很多小惊喜。 他的尾巴和耳尖都很敏感，碰一下就会剧烈颤抖。 那双粉色的眼睛最有趣，会在某一瞬间多出心形的线条。每次对视，都会让他大脑一阵眩晕。 乌芊忆拍拍被遗忘在一旁的砰砰树枝。 他单方面和它和好，以后他俩一定要保护好他的王。 ———— 乌遥戴好乌芊忆制作的狼牙项鍊，听他一一介绍狼群中的伙伴。 这是长毛，那是小斑点。那只是香香，旁边是他的弟弟臭臭…… 虽然搞不清原因，但它们现在会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是合格的野狼。 先前被剥了皮的小狼崽没有復活，乌芊忆刨出一堆小坟包，带领族群给它们举行了葬礼。 乌遥一边叠着小纸花，一边琢磨那群玫瑰花会不会跑到这里偷花。 白狼偷走的独角兽标本，在和黑胖子的缠斗中毁坏了。 男人的斧头是故意砍偏的，他似乎很怕被人挖掘出藏在里面的秘密。 「我知道他肯定会来找我，重新当上狼王后，我就让族群里的母狼挨个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触发里面的机关。」 乌芊忆在山洞深处翻了翻，找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 不大，两只手正好能拿住。上面有明显的手工痕迹，眼睛是两只大小不同的纽扣，看着很简陋。 「里面没东西，只有棉花。把它抱在怀里摇晃它就能说话，还会做出简单的动作和表情。」 乌遥摸摸白狼的脑袋，夸了一句乖狗狗。 乌芊忆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的乌遥耳根发烫，猫耳不自觉微微颤动。 现在是下午两点，时间还早。 五号检查点林中墓地就在狼窝附近，四点出发完全来得及。 乌遥试着摇晃几下，布娃娃果真如乌芊忆所说，发出微弱的哭声。 「我这么听话，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是讨厌我？」 奶声奶气，像是五六岁的小女孩。 乌芊忆探头蹭蹭娃娃。 乌遥哼着摇篮曲，布娃娃诉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叫小件货，爸爸说这是因为我小小的很可爱。但妈妈说爸爸不想要我，小件货其实是小贱.货。他们总是打我，说我的出生是个错误。他们只是玩玩还没想要小孩，玩玩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我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坐旋转木马。等我下来后爸爸妈妈就走丢了，我一直哭一直哭，最后是警察哥哥把我送回了家。他们很不开心，说下回要把我丢到没人找得到地方。我明白的，他们不想要我。」 第179页 布娃娃一大一小的纽扣眼里似乎写满了悲伤。 「我被丢到姥姥家，她给我做了一个布娃娃。丑丑的但我很喜欢。姥姥说她手艺很好，可惜一只手被丈夫打断了。好在姥爷已经死了，她不用再挨打，剩下一只手也可以照顾我。」 「一天早上姥姥突然不动了，我怎么推她她都不起来。我好饿，就把家里的东西全都吃了。生米一点都不好吃，我应该早点和姥姥学做饭的……姥姥睡得真香啊。」 「姥姥臭臭的，还在流水，我擦不干净。一群不认识的人打开门，把姥姥拿走了，我又被送回爸爸妈妈身边。他们说我毁了所有计划，如果没有我，他们应该正在海边晒太阳。我还没见过海，里面真的有美人鱼么？」 白狼摇晃的尾巴缓缓停下来，蹙眉盯着布娃娃。 乌遥见过太多悲剧，没那么多感触，他加快摇晃速度想尽快听到重点。 女孩六岁时，和父母一起搬到这个偏僻的小镇，本就灰暗的人生变得更加扭曲。 「妈妈说家里没钱了，爸爸说可以把我卖了。妈妈很害怕，她说小镇里的人都善良淳朴。按照这的传统，犯了罪的人要被赶到寂静森里等死。」 在小女孩的认知里，寂静森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镇民在里面发现过很多尸体，四周围着警戒线，夜里经常传出惨叫和哭声，没人敢随意靠近。 「爸爸给我找了一个老师哥哥，他是个大学生，对我很好很喜欢小孩子。有一天爸爸突然打了我，他掐我的脖子还把我最喜欢的衣服撕坏了。」 「妈妈让我学她说话，我听不懂，但我不想挨打也不想被丢到森林里。我对着手机哭，说我被老师哥哥强……强见？强健？好像是这么念的，反正哭着喊疼就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哥哥再也没来教过我。爸爸妈妈很开心，说我真的是个赚钱货。镇子过年一样热闹，大家都在大喊大叫。我听见了老师哥哥的哭声，他说我没有我没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找警察！」 「没有什么？我待在地下室里 ，听不清他的话。」 乌遥觉得这个故事很诡异。 如果女孩没有说谎，小镇里的人就是在越过法律，执行他们眼中的正义。 警察呢？ 为什么不出来阻止？ 他转头看向乌芊忆，问他了不了解小镇的情况。 狗男人摇摇头，说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没离开过树林。 布娃娃抱着腿，蜷缩起身体，「爸爸带了个新的小哥哥回家。他是保姆哥哥，吃住都在我家，喜欢陪我玩。」 「爸爸又打我，妈妈又让我说那些奇怪的话。我不想说，他们打晕了保姆哥哥把他放在我身上，围着我们拍来拍去。沉死了，还好我一天都没吃饭，不会吐出东西。」 「哥哥突然不见了，他不饿肚子么？外面好热闹大家都好激动，今天是什么节日么？哥哥在队伍最前面，我朝他招手，他被几个人抬走了。他们要去哪？那边不是森林么？」 时间不断流逝，小女孩短短一年中，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利用了四次。 第五次时，这两个人渣玩脱了。 「我不喜欢新来的哥哥，他总是让我跟他一起拍视频。说这叫……叫什么靠斯？cos变装？他说我会成为网红，我不要，我想做骑着独角兽的白马公主。」 「他让我摆的姿势都好奇怪，为什么要对着手机翘脚、嘟嘴、撅屁.股？他说从没见过我这么听话的小孩，我当然要听话，不然爸爸会打我。」 「妈妈又让我学她说话，我学了，因为我不喜欢网红哥哥。」 布娃娃停顿一瞬，突然恐惧地颤抖起来。 「网红哥哥哭着求我帮他解释，我不明白。他给我磕头让我放过他，我到底该做什么？」 「他生气了，用皮带勒我的脖子。妈妈在外面尖叫，爸爸好开心地举起手机拍照。天黑了，到处都是小星星。我伸手去抓，姥姥在星星里朝我招手，我真想和姥姥一起走，我好想她。」 「网红哥哥把我挂了起来，我看见他拿着斧头追着爸爸妈妈跑。家里好热闹，好多人都来了。网红哥哥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叔叔阿姨把我拿下来，和哥哥、爸爸妈妈一起，丢到了树林里。」 故事的最后，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出现在女孩面前，把她捡了回去。 他们说她很特殊，适合成为欲望之森的源头。 故事比乌遥想像的更加黑暗，但结局在他的推测之内。 乌遥轻揉着眉心，起身收起布娃娃，「走，千亿，去五号检查点。」 他要去林中墓地，最后确认一次自己的猜测。 第76章 第三个世界（22） 林中墓地虽然离狼窝很近，但不属于乌芊忆的领地。 乌遥问过原因，白狼说那地方太晦气，没人愿意要，一直是无主之地。 乌芊忆想抱着他走，乌遥没同意。 昨晚玩得太尽兴，身体状态不好，确实不适合赶路。 乌遥挑选了一头强壮高大的野狼，准备骑着他过去。 乌芊忆没吭声，狼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 驮着乌遥边走边熘号的公狼只感觉后背一凉，它转过头，正对上王羡慕的目光。 羡慕它干嘛？ 野狼四处张望，身边只有一对正在偷偷亲热的狼夫妻。 第180页 哦，是误伤。 王有点斜视，都瞪到它身上了。 野狼用尾巴抽了抽狼伙伴，让它收敛一些。 乌遥喊了声千亿，走在队伍末尾的狼人回应一声，眨眼出现在他面前。 「你确定林中墓地没有主人？」 得到肯定的答覆，乌遥屈指弹弹傻狗的眉心，「世人会设立的每个检查点，都关着一只甚至一群怪物。」 「1号检查点里的玫瑰花，6号检查点的谣言人偶。10号检查点的黑胖子，以及0号检查点的藤蔓。林中墓地是5号检查点，公司的护林员每天都要检查它的情况，它不可能是个『空壳』」 乌遥身后的猫尾来回晃动，「你觉得住在里面的东西去哪了？」 乌芊忆眼睛跟着来迴转动，「既然是墓地，可能还藏在地下没有出来。」 「但所有怪物都会在通道开启时离开领地，就连玫瑰花都拔出根须从玻璃房里跑了出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当天应该也打算外出。只不过黑胖子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你们是被迫留在狼窝的。」 乌遥指着补给塔的方向，「当时我就躲在那附近的一棵树上，有不少怪物从树下经过，没看见能和墓地扯上联繫的。」 乌芊忆刚想开口，乌遥忽然扭头看向他。 「你不觉得奇怪么？我接触的人都说这里有黑熊棕熊、花豹老虎，但我一只都没见到。」 乌芊忆指指自己，「有狼，我也是野兽。」 乌遥笑着白了他一眼，「你不算。」 ———— 狼群在林中穿梭，乌芊忆又挪到了队伍末尾。 很早以前他确实见过其他野兽，可不知从何时起，它们都消失了。 人面熊其实是谣言人偶用人制作出来的怪物，不是他熟悉的真熊。 如今整个寂静森只剩狼群还在活跃。 等等。 它们最近有抓到过猎物么？ 他舔舔嘴，只能回忆起乌遥变出来的腰子，和树林里捡到的野生内脏。 乌芊忆喊住前面的小母狼，沖它呜呜叫。 母狼茫然地回应两声，继续赶路。 它说王很英明，狼群食物充足，自己从没饿过肚子。 可这不合理。 先不说这些天一直在更换狼王，内部混乱不堪。寂静森终年飘雪见不到阳光，树太高积雪太厚，食草动物的食物来源少得可怜。 它们吃不饱，狼群怎么可能顿顿吃饱？ 看着前方狂奔的野狼，乌芊忆心头逐渐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 狼群会不会就是从林中墓地里跑出来的怪物？ 他们不是觉得墓地晦气，是潜意识里早就将5号检查点当成了自己的领地，所以没有扩张的必要。 乌芊忆停下脚步，失神地看向自己似人似狼的手。 是了，他不正是一只正在异变的丑陋怪物，又有什么可诧异的。 ———— 墓地的景象和上次来时一样，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乌芊忆指挥狼群刨坑，乌遥坐在一边研究布娃娃。 小东西拥有了主人的情感和记忆，只要乌遥扬手作势要打它，就吐出更多的秘密。 半个小时后，布娃娃蜷缩着身子哭得直抽抽。 乌芊忆凑过来安抚地蹭蹭布娃娃，「别怕好孩子，我们不会伤害你。」 布娃娃没反应。 乌芊忆担忧地问：「它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乌遥摆摆手，让他不要操心。 傻狗的声音很贴脸，一开口就安全感拉满。他刚刚故意捏着嗓子放柔了语气，特别适合煳弄小孩。 布娃娃是靠手势触发的人工智障，没有自主意识。 乌遥从零散的故事中整理出了有效信息。 世人会把小女孩的尸体捡回去埋进土里，每天观察记录数据，像是在做什么实验。 这片地里除了她，还种着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长满了嫩芽。 最后他们和泥土融为一体，成为一株巨大植物的根须。 镇民眼中的寂静森，到了世人会口中就成了欲望之森。 第一株藤蔓冲破土壤时，实验室里的人相拥而泣。 噩梦时代即将结束，人类再也不用活在超自然生物的恐惧之下，世人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野狼陆续完成工作，站在各自挖好的坑边等着狼王检查。 乌芊忆挨个看了一圈，每个坑里都躺着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密密麻麻的藤蔓从体内生长而出，刺破布料扎进附近的土壤里。 狼群站在坑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森林一片死寂，静得人心里发慌。 乌芊忆迟疑半晌，跳进其中一个土坑中。 里面埋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他肤色偏黑，脸上长满藤蔓，只能勉强看出坚毅的面部轮廓和硬朗的眉形。 乌芊忆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下意识绕开藤蔓看向男尸的左手。 依稀能看见手腕内侧，纹着一个狐狸尾巴纹身。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 不可能！ 他好好地站在这，能喘气能说说话。 他明明还活着，坑里的尸体怎么可能是他！ 乌芊忆慌乱地转过头，长发男人正朝他快步走来。 第181页 他跳下深坑，仰头担忧地望着他，脸上没有震惊只有淡淡的忧伤。 乌芊忆用力抱住乌遥，突然感觉很迷茫。 他的尸体在坑里，那他算什么？ 乌遥柔声安慰：「没事没事，我的存在形式和你一样，灵魂四处漂泊，身体换了一个又一个。你是受害者不是怪胎，不要为难自己。」 把乱起闹的系统塞进小黑屋。 乌遥四处看了看，确定野狼听不懂人话，他才小声道：「乖狗狗，让我亲亲你。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千亿，我永远爱你。」 嗅着爱人的气息，乌芊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谢谢，小遥，我也永远爱你。」 乌遥甩甩尾巴。 狗东西，说这么大声干嘛。 ———— 系统再次卸掉门锁逃出来时，乌遥正在检查男尸。 它问他俩刚刚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搞瑟瑟。 乌遥沉默一瞬，掏出一张照片让它扫码，说他专门给它准备了付费内容。 系统立刻掏出手机。 付完250后，屏幕上弹出两个大字——傻逼 系统：？！ 【我恨你！】 『你真是不长记性，我不是给你分享过网站么，你又不是没得看。』 【可我想看自己磕的cp嘛，我讨厌你，你坏。】 乌遥：…… 无限流公司的人都那么良善？怎么就没把它打死？ 给系统搞了个反诈软体，乌遥收回思绪，看向一旁的乌芊忆。 一分钟前傻狗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竖着耳朵似乎是在捕捉什么声音。 「尸体在说话，用的是我的声音。」 乌芊忆闭上眼睛，触摸从男尸眉心生长出的藤蔓。 「尸体说，我是世人会最优秀的战斗成员，我比大多数人都要强大，能自保也能保护别人。可这世界上的怪物实在太多了，而我只有一副身体、几十年的寿命。」 「我带领小队抓捕了963号，保护了学校里的孩子。可以后呢？我违背命令杀死了屠.杀民众的怪物899，可以后呢？我截停失控的旅游大巴，在472的屠刀下救下一车的人，可以后呢！」 「我终将老去，当我的身体不再强壮，当我连走路都需要依靠拐杖，到那时那些普通人该怎么办？我以为自有后人会接替我们的路，可我带的徒弟全都死了！怪物越来越强，后人根本没机会成长。」 乌遥深吸口气，垂眸望着男尸身上残破的军装。 这确实是傻狗会说出的话。 乌芊忆仔细捕捉着周围的声音，摸向男尸心脏上的藤蔓。 「我曾见到怪物肆虐过的城市，到处都是尸体。我在地上捡到一个小婴儿，他还那么小，却被怪物掏空了身体。我不畏惧死亡也不害怕怪物，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眼前的景象。」 「我终会老去，我无力改变现状，我保护不了任何人！噩梦时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人类还要做多久的猎物！」 乌芊忆睁开双眼，表情愈发古怪，「负责欲望之森计划的李组长说，她在我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欲望，我是个很特殊的人。」 「她说为了最大程度激发我的欲望，会让我经歷无数次痛苦的实验。他们会改造我的身体，再把我活埋进土里。我会变成一只恐怖丑陋的怪物，会失去自我意识。所有幸福、荣光、人格尊严，都将离我而去。」 「没关系，只要有一丝希望结束噩梦时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倘若我的死能换来和平安宁，那该多好啊。」 欲望之森又开始下雪，寒风吹进坑洞，藤蔓上红绿色的叶子微微摇晃。 乌遥沉默许久，「没有了？」 乌芊忆握着其中一根藤蔓，垂头定定地凝望着他。平日沉稳低沉的声音，在唿啸的寒风中显得格外飘忽。 「原来被活埋是这种感觉，我快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难过，我好像不该死这么早，有一个人还在等着我。」 「我终于等到他了，我已经实现所有愿望，可以安心的走了……」 正在擦眼镜的乌遥勐然抬起头，没等乌芊忆说完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清醒了么？你在说什么胡话！不许再碰那些藤蔓！」 第77章 第三个世界（23） 乌芊忆捂住脸怔怔地看向他，那副样子看得乌遥心底发毛。 他扬起手刚想再扇他一下，一旁密密麻麻的藤蔓突然颤动起来。 在坑边呆立许久的狼群齐齐仰头嚎叫，和平日的叫声相比，多出一丝不察觉的悲伤。 「我想保护更多的人，我想结束噩梦时代，我想看见和平安宁的世界。」 白狼双眼失去神采，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朝着男尸后退。 「我已经等到想等的人，我实现了所有的愿望。我该去兑现承诺，将自己的一切献给欲望之森。」 「为了，人类的未……」 乌遥一巴掌抽过去，乌芊忆脑袋转到一边，嘴角流出鲜血。 系统看得脸疼，【傻狗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被世人会或者寂静森控制了，但逻辑上说不通。』 乌遥眼神格外冰冷。 系统跟他搭档这么多年，头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副表情。 【你好生气啊。】 能不生气么？ 第182页 前两个世界只是折腾傻狗的意志和身体，到了『万物生』，他们连他的灵魂都不想放过。 无论哪家公司的员工，都不过是生活在某一颗星球上的普通人。 就算科技已经发达到可以让员工在小世界中随意行走，他们也没有从人变成神。 工作期间，临时躯体是员工的第一道保障。能将员工紧急拉回空间的系统搭档，是第二道保障。 傻狗是被黑心统绑走打黑工的，哪有系统会专门救他。 员工是会死的。 一旦灵魂在任务中遭受重创，狗男人就真的死了。 就和爸妈一样，下葬的时候都只能埋几件贴身的衣服！ 乌遥手掌悬在半空，吓得不停发抖。 乌芊忆没价值了，黑心统要杀了他。就在『万物生』的世界，利用他的善良让他主动走向死亡。 他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还完父母欠的债。 摆脱疯子反派和奴役他的系统，有了稳定正常的工作，交到值得信任的朋友。省吃俭用买了戒指，准备事情结束后和爱人结婚。 为什么每次生活刚刚好转，就有人要把他的伤口撕开？ 他只要得到一点好东西，就有人千方百计想把它抢走！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不够努力，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可乌芊忆呢？ 他那么正直怎么还要遭受这些，这公平么？ 【遥遥？餵靓仔！小老弟醒醒！】 【深唿吸冷静，这种时候你不要应激啊，再不拦着你老攻就真没命了！】 乌遥勐地回过神，皱眉捂住头，『嘶，我头好疼。』 【正常正常，人遭受重创都这样。】 『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 系统把锤子藏在身后，心虚地干笑两声。 【怎么会呢，脑袋的事不重要，快去管管你男人。】 乌遥抬头看去，只感觉头更疼了。 短短一分钟的工夫，乌芊忆已经退到男尸身边。 一条藤蔓缓缓从尸体手腕的纹身处钻出，攀爬上狼人的后背。 目标明确，直奔大脑。 接触过藤蔓的野狼多少也受了些影响，正一个个往坑里跳。 尚能保持理智的狼同伴，正拖拽着它们的尾巴试图阻拦。 乌遥扫了一眼。 这群狼的力气不算小，它们都拽不动失神的野狼。自己和狼人体型差距那么大，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乌遥抄起猎.枪对准男尸。 接连不断的枪声在林中响起，尸体被打得血肉模煳，藤蔓却不受任何影响。 乌遥调转枪口，藤蔓被炸的断开又瞬间癒合。 子弹、火焰、匕首，他把能用的都用上了，植物依旧生生不息。 它行动受限攻击性不强，但掌控着寂静森里所有的怪物。 怪不得世人会会给0号检查点取名为起源之屋。 乌芊忆还直直地盯着他，空洞的蓝眸中带着难以察觉的不舍。 乌遥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眼神，果断抽出匕首对准自己。 狼人的力量足够强大，只要他肯配合，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千亿，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每数一个数我就给自己一刀，数到1我就会你面前自杀。」 乌遥解开棉衣扣子，露出单薄的内衬，「10！」 话音未落，他一刀刺进肩膀。 乌芊忆勐然睁大眼睛，他张张嘴无声地喊了一句小遥。 「9！」 「8！」 乌遥数得很快，匕首一下下刺进他的身体。 天气过于寒冷，雪花落在乌遥身上，冻得他不住打颤。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上衣，乌芊忆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 这都是他的错。 他到底在做什么？ 察觉到了乌芊忆的动摇，男尸身上的藤蔓破土而出缠绕住他的四肢。 手腕处缓慢生长的藤蔓也开始加快速度，绕到他身前瞄准眉心。 乌遥眼皮狂跳，语速越来越快，「3！」 「2！」 他刚抽出匕首，还没来得及数1，藤蔓便狠狠刺入乌芊忆的头颅。 狼人甩着头，身体剧烈颤抖。 系统吓得尖叫一声，【完了完了！草！】 ———— 风雪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遥垂头看着满是血污的匕首，耳边全是咚咚的心跳。 他应该去抱住千亿，而不是…… 不对，他力量比狼人小太多，拦他纯属浪费时间。 乌遥知道林中墓地里多半埋着『狼群』的尸体，也猜到这里会有很多藤蔓。 世人会将寂静森选为实验场地，靠着制造恐慌阻止镇民进入森林。 利用死者的头颅制作根须，用人类的欲望造出属于人类的怪物。 作为世人会的造物，藤蔓的欲望无非那么几种，它没理由突然收走乌芊忆的灵魂。 这次的危险来得不合逻辑，有人强行改变了世界走向，给藤蔓增添了一个不合理的新欲望。 看来小狐狸留下的灵魂印记，在方便两人相认的同时也让黑心统起了杀心。 它知道有人在救乌芊忆，准备杀人灭口。 随着藤蔓刺入，白狼缓缓垂下头，不动了。 乌遥脸色瞬间苍白。 第183页 他险些没站稳，深吸几口气却还是感觉大脑阵阵眩晕。 『哥，哥你帮帮我。我报一个世界定位，你帮我强行传送过去。』 系统还没从懵逼中回过神，【不管千亿了么？】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卧槽？！他要彻底死了？真的假的这么突然！】 乌遥没吭声。 是他太过专心应对『万物生』，没能提前猜到黑心统会对墓地做手脚。 仔细想想，藤蔓既然能把乌芊忆的灵魂投放到白狼身上，自然也能再把他收回去变成自己的养料。 这里确实是个好机会，是他的错，是他没预料到。 『我父亲是警察他知道一些门道，当初爸妈为了救我，倾家荡产制作出一个虚假的小世界。他们把黑心统骗过去准备逼它放人，可惜失败了。』 乌遥从没想过父母当初用过的笨办法，如今自己也会用到。 和系统搏命，多么可笑。 『他们欠的钱我已经还清，我以为我终于……算了，我不会犯他们犯过的错。把我送过去，我去杀了它。』 系统说你爹妈都死那了，我哪敢让你去。而且乌芊忆还能喘气，不要这么悲观。 它说了一堆劝说的话，可平日沉稳冷静的人，此时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之前系统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乌遥很容易应激，但他不承认自己有病。也可能不是嘴硬，是捨不得花钱去治。 乌遥隔着藤蔓靠在乌芊忆怀里，刀尖哆哆嗦嗦地对准脖颈。他刚要动手，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呢喃。 「别，住手，再给我……给我一点时间。」 声音很小，仿佛是乌遥的错觉。 下一秒，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他的手腕，让他再也没办法抬起匕首。 「不要伤害自己，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别怕，我很快，很快就好。」 ———— 不知从何时起，耳边全是自己的声音。 『我已经实现了所有愿望，可以安心地走了。』 『我得到了想要的人，我的人生再没任何遗憾，我该遵守承诺将一切献给欲望之森计划。』 『能用我的死换来和平安宁，是一种荣幸，我很开心。』 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过。 怪物肆虐后的城市，盖着白布摆满操场的尸体，被怪物撕成碎片的军人。 四周传来激烈的枪响，仿佛他就身处战场。 没过多久枪声就停了，嘈杂的世界里多出一道透着冷意的男声。 乌芊忆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男人的样子，只看见白色的衬衫一点点变得猩红。 他想阻拦，却说不出话。 额头传来刺痛，有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灵魂里。 脑海中的声音骤然变大，乌芊忆的意识更加混乱。 他要离开，他要为世人会献出一切，放弃挣扎然后死在这。 这是他的荣幸。 想给的人出头，自以为抓住把柄就能跟它斗，是他不自量力主动送死。 他该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他该死。 直到微不可查的抽泣声闯入他的世界，乌芊忆捕捉到了一个模煳的画面。 乌遥以为他没救了，打算在他怀里自杀。 这怎么可以？ 他找到了小遥最想要的东西，一直没机会给他。 他暗恋许久的人怎么能因他而死？ 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不够强大，也不够聪明。 杂乱的念头突然出现又快速消失，乌芊忆已经记不清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了。 他只记得他想活下去。 ———— 乌芊忆挣扎着抬起狼爪，抓住钻入眉心的藤蔓用力向外拉扯，其他藤蔓立刻缠住手臂阻止他自救。 乌遥神色一凌，跑回去捡起猎.枪对着藤蔓射击。 藤蔓癒合速度很快，但乌芊忆欲望激发的能力就是『高速』 摆脱束缚的瞬间，白狼怒吼一声，勐然将藤蔓拔了出来。 灵魂传来一阵剧痛，伤口处鲜血飞溅。 乌遥刚清空他身上的藤蔓，就感觉一阵风颳过。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人送出深坑，轻轻放到几米远的地方。 墓地里不断传出哀嚎，野狼被人一只只扔出深坑，晕头转向地砸在雪地上。 乌遥抬脚挡住一只翻滚的野狼，免得它撞到后面的石头。 乌芊忆一跃而起，砰的一声落到他面前。没理会自己流血的脑门，急切地检查起乌遥的伤势。 「你真的捅了自己9刀？你到底在做什么！」 狗男人从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乌遥推推眼镜没回答。 确定藤蔓没再追上来，乌芊忆长出口气，想把他带回狼窝处理伤口。 乌遥避开他的狼爪，「我有分寸，都是轻伤只是看着吓人，随便找个时间就能处理好。倒是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乌芊忆不贊同地皱着眉，想了想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脸疼，脑袋也疼。你帮我揉揉我不舒服。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就算能復活也不要不当回事。一会把衣服脱了，我给你舔舔。」 乌遥让他不要乱说话。 乌芊忆一脸严肃地让他不要硬撑。 第184页 在墓地浪费了太多时间，回到狼窝时天已经黑了。 安排好守夜的狼，乌芊忆晃晃眩晕的脑袋小跑回山洞。把正在换衣服的乌遥按在地上，仔细舔舐起他身上的伤口。 他指指自己眉心，让乌遥也帮他舔。 乌遥张开嘴，吃了一嘴毛。 他一边吐毛，一边看着胸前动来动去的脑袋，忽然有些唿吸困难。 正在庆祝的系统，懵逼地放下彩带，【你怎么了？】 乌遥揉揉泛红的眼睛，重新恢復平静。 『哥，定位我跟你说的虚假世界。』 这件事不可能善了，下个世界就是死期。 他们运气不好等不到黎明，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第78章 第三个世界（24） 值班的狼出去守夜，其余的各自找地方蜷缩起身子。 原本还算热闹的狼窝此时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细微的鼾声。 乌芊忆又给乌遥搭了个简易的小窝，趴在窝边歪着脑袋看他，时不时凑上去亲两下。 刚要睡着的乌遥被亲醒了，转头瞪了他一眼。 视线相撞，乌芊忆含住猫耳小声问：「伤口还疼么？」 乌遥摇摇头，「我能屏蔽痛觉。」 白狼明显没听懂，但也没追问。 他亲昵地蹭着乌遥，尾巴来回摇晃，「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告诉你我好爱你。你睡吧，我去守会夜，不会再打扰你。」 脸颊开始升温，乌遥有点想要了。 和狼人玩游戏，不仅能体验体型差和生理结构带来的刺激，还会因为对方毛茸茸的外表生出背.德感，获得精神上的享受。 人外是分程度的。 纯狗，乌遥吃不下，狼人正好卡在他能接受的极限。 自从他復活归来，乌芊忆的精神值就开始大幅变化，最后停在了70点。 只要乌遥在身边，数值就稳定上升，用不了多久就会达到100。 和几天前不同，这次是正向的。 第一个世界，乌拾忆在开拓星球时死在了土着怪物的围攻下。 他的死，是符合逻辑的。 与之相比，小狐狸乌伯忆就死的不明不白。 像是时间到了，不得不回去。 如今黑心统已经对乌芊忆起了杀心，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次暗算。 就算他们次次都能躲过去，对方也会在第十年强行收走傻狗的灵魂，把他投放到一个更加黑暗残酷的世界。 拖得越久，越危险。 乌遥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处理完寂静森的烂摊子，他就亲手刀了乌芊忆。 在黑心统反应过来前，将他俩全都拉到自己的虚假世界。 傻狗责任心太强，放着寂静森不管，他心里会一直扎着一根刺。 如果不是考虑他的感受，乌遥早就拉着他去死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解锁狼人版傻狗。 乌遥揉搓着狼头，决定临走前多吃几顿好的。 赶走了看热闹的系统，乌遥摘下眼镜主动靠近白狼，猫尾缠住他强壮的手臂，在上面来回磨蹭。 接受到他的暗示，乌芊忆激动地竖起耳朵，刚想压上去又勐然回过神。 他扭过头，避开乌遥粉色的眸子，「你受伤了。」 「我感觉不到疼，而且都是些小伤。你真的不陪陪我么？千亿。」 男人声音格外轻柔，像羽毛一下下撩拨着乌芊忆的理智。 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乌遥柔软的哭声，和眼眸中的心形图案。 按住乌遥亲了两口，乌芊忆克制地站起身。 「剧烈运动不利于伤口恢復，不疼也要重视，你很重要。我去外面守夜你好好休息，晚安小遥。」 他语速突然变得很快，字都连在了一起，话还没说完人就逃到了洞外。 乌遥撇撇嘴翻身盖上被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乌芊忆避开值班狼，扎进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勉强降下温。 只要再坚持下去，他们一定能摆脱控制，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 不用担心受伤，不用克制欲.望。 ———— 系统急急地赶回来，一脸震惊地朝外看。 乌遥沉默半晌：『出了什么事？』 【马赛克呢？】 『？』 系统来回比划，【你把我丢出去不就是想和你老攻做运动么？我刚离开三分钟，马赛克怎么就没了？傻狗这么没用？】 乌遥：…… 【你进我家干嘛？你上床前不是洗漱完了么，还洗什么手？】 【卧槽你打我！你这么讲究，打人前还先净手！】 【疼疼疼！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傻狗坏话！】 将小光球压成饼，乌遥满意地离开空间。 他被折腾的睡意全无，闭着眼睛在脑海里调整自己的计划。 下个世界，他必须赢！ 系统还记着自家小cp被狼群围攻的事。 它啪的一声从饼变回球，提醒乌遥别睡太死，要提防身边的狼。 没什么可担心的。 乌芊忆会被狼群追杀，是因为他坏了欲望之森的『规矩』 他有自己的底线。 不和母狼交.配，留不下优秀的狼王后代，不利于族群繁衍。 喜欢公平竞争不愿欺压弱者，狼群实力强横，领地扩张速度却极慢。 第185页 乌芊忆克制着爱意，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违规了。 藤蔓要更换一个新的狼王。 一个没道德没人性，会被欲望操控的傀儡。 世人会一直往森林里送人，除了克隆白鸽，其他死者的灵魂全都留在了欲望之森。 藤蔓用新的灵魂替换掉了族群中的几只野狼，也就是乌芊忆的亲信。 和白狼一样，它们也被灌输了『规矩』，要用一切手段杀死白狼，成为新狼王。 如今藤蔓安插的傀儡都被乌芊忆咬碎了脑袋，手持猎.枪的乌遥又跟他牢牢绑定。 没找到更好的人选前，藤蔓不会再动白狼。 短时间内，狼群是可以信任的。 虽然乌遥总喜欢嘲笑自己笨，但系统觉得他就是嘴硬。 他把答案掰碎餵给它吃的样子，真的好靓仔。 乌遥刚解释完，系统就撅起嘴，【兄弟你好棒，跟哥哥啵一个。】 乌遥：…… 『你真噁心。』 【你夸我夸得真脏。】 变态。 乌遥蒙住头不想再搭理它。 系统伸出线条手戳戳他，【嘿嘿你不板着脸了，我果然很擅长调节气氛。】 乌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皱眉不是不开心，是自给自足到一半，被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吓到了。 还好盖着被，不然他和系统今晚必须死一个。 ———— 在得知小镇的尘封的过往时，乌遥就猜出看似弱小的藤蔓，才是这个森林中最可怕的存在。 记录屠.杀夜的录像里，除了镇民的惨叫和哭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而黑胖子、狼群、人面熊或是其他看似兇狠的怪物，狩猎时都会发出声响。 袭击镇子的，只能是某种植物。 玫瑰花走路依靠根须，行进速度比不上汽车。又喜欢聚在一起成群行动，很难杀死所有镇民。 护林员木屋里的藤蔓曾袭击过乌遥，乌芊忆睁眼的瞬间，它们就能将自己隐藏起来。 食肉、会主动袭击人、速度快、数量大能分散攻击猎物。 真正的屠夫是谁，答案唿之欲出。 依靠搜集到的线索和布娃娃的自述，乌遥在脑海里勾画出小镇的模样。 地理位置偏僻、经常下雪且降雪量大、警察的地位不高压制不住镇民，也可能他们早就和镇民同流合污。 人口本就不多，又常常大雪封山和外界断开联繫。 这种恐怖电影设定般的独特环境，养出了一群疯疯癫癫的伪善人。 他们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别人，不看证据不在乎逻辑，只享受成为正义使者的快.感。 小女孩父母的计谋如此简陋，却还是靠着镇民的手害死了五个人。 乌遥甚至怀疑，那两个人渣是被镇民诱导的。 毕竟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谋财，不是害命。 被世人会选中前，镇子里的人就不正常了。 不知道是森林影响了镇民，还是镇民的欲望，让森林逐渐成为培养怪物的土壤。 ———— 乌遥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被嘈杂的声音吵醒时，洞外还一片漆黑。 野狼全都焦躁地弓着身子，发出阵阵低吼。 乌芊忆闪身进来，「藤蔓突然变得很活跃，都从土地里钻了出来了，正朝着狼窝靠近，我们需要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他问人类留下的补给塔安不安全，距离天亮只剩两个小时，藤蔓白天会更加活跃。 乌遥摇摇头，「如果补给塔能挡住怪物，世人会的处境也不会这么尴尬。」 他话音未落，外面忽的响起几声狼嚎。 乌芊忆耳尖动了动，「是我派出去调查的狼兄弟，它们传回消息，遭受袭击的不只有狼群。玫瑰花房已经毁坏，里面的花正在和藤蔓缠斗。」 「你之前说过的几个检查点也先后出现异动，藤蔓似乎在攻击森林里的所有怪物，我不明白它们这么做的目的。」 乌遥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 这是在大洗牌。 没有野心的乌芊忆掌控了狼群，有野心没实力的谣言人偶死了，有实力没胆子的黑胖子也死了。 寂静森就这么三个好苗子，如今一个都没剩下，洗牌只是时间问题。 「别担心，狼窝离林中墓地这么近，藤蔓却迟迟没有杀进来，就说明狼群目前还不在洗牌名单里。」 乌遥安抚地拍拍白狼，抄起猎.枪朝着洞口走去。 乌芊忆重新凝聚起来的狼群，已经成为欲望之森最强大的势力。 藤蔓不会对狼群下死手，除非世人会放弃和它对峙，或者它『培育』出了更强的替代品。 乌遥打开地图，选择一处标记点。 世人会会抛弃实验场地退出森林，在外面设立观察点。多半是因为欲望之森的计划出了问题，培育的藤蔓超出控制。 这也就解释得通，小镇为什么会突然遭遇屠.杀。 他们走得匆忙，很多的尾巴都没处理干净。 世人会前期专门派一堆核心人员进来送死。 一是为了灭口，只保留少部分知情人员。二是想利用他们清理掉实验留下的痕迹。 制造怪物屠.杀镇民。 这种事一旦泄露出去，这个组织就算不原地解散，也会来一次大换血。 第186页 责任太大，没人承担得了。 「目前驻留在森林外的负责人还是李组长，如果我猜得没错，实验场地至今还未清理干净。」 乌遥四处看了看，凑到乌芊忆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他们培育怪物前不可能毫无准备，我怀疑封锁寂静森的黑色屏障，就是他们提前留下的一个后手。」 「我已经推出藤蔓核心隐藏的位置，现在还需要找到一把尖刀插进它的心脏，才能将它彻底杀死。」 乌芊忆眉头微蹙，「刀？」 「一个比喻，我有七成把握，它就藏在世人会废弃的实验室里。」 乌遥指着地图上的标记。 乌芊忆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万一他们行动失败，一定会招来藤蔓的报復。 就算成了，没了藤蔓的威胁，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世人会的枪口。 他刚想开口，乌遥突然仰头亲了亲他的脸。 「笨狗，听我的，你主人我自有安排。」 乌芊忆捂着脸，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跟狼.□□代几句，抱起乌遥闪身离开山洞。 听到奇怪的动静，乌遥探头看了一眼。 狼人面色沉稳，身后的大尾巴却在疯狂摇晃。 第79章 第三个世界（25） 乌芊忆抱着乌遥几步跃进森林，他速度很快，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乌遥刚和系统聊了两句，就隐隐看见不远处的雪地上露出一块铁牌。 世人会曾在这附近活动过。 乌芊忆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扬起漫天雪花。 从高空急速下坠，比坐跳楼机还刺激。 系统吓得直冒汗，【卧槽真野蛮，遥遥你还好么？】 乌遥好极了。 他被狼爪牢牢护住，全程没有任何不适感。 唯一的感想，是傻狗的胸肌靠着真舒服。 许久没人打理，铁牌表面覆盖上厚厚的血污和冰霜。 就算乌芊忆把它挠干净了，也只能看见斑斑锈迹。 乌遥眯起眼睛，勉强分辨出一两个字。 他掏出地图研究一阵，重新指了个方向，「走这边。」 欲望之森正在进行大洗牌，平时一片死寂的森林此时格外热闹。 实力太过弱小连领地都不配拥有的怪物，最先被藤蔓赶下牌桌。 藤蔓会打得它们失去反抗能力，再钻进眉心将灵魂撕得粉碎。 最后将新的傀儡塞进怪物尸体里，让它们继续在森林里繁衍争斗。 欲望之森需要培育出一个强大的傀儡，好冲破世人会的管控，扩大领地猎杀森林之外的人类。 乌芊忆先从狼群的包围中逃走，后单枪匹马杀死狼群所有高层。 昨天又凭藉意志，生生拔出了钻入头颅的藤蔓。 他已经向森林证明自己的价值，就算黑心统再插手，藤蔓也不会动乌芊忆。 除非它能让世人会整个消失。 动作这么大，一定会把上面的人引过来，它…… 等等。 这个系统到底想干什么？ 当初奴役乌遥的黑心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标。 它就是想硬捧反派，好在一切结束后抢夺反派的气运。 原着里的边缘烂人没那么多人在意，死了就死了，气运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专门调查。 它把这些夺来的运制作成道具，送到黑.市上卖，能赚一大笔钱。 所以乌遥的任务就是给反派当小弟，尽自己所能把小怪培养成大boss。 那乌芊忆呢？ 他很可能没有接到任何任务，毕竟他连记忆都没留下来。 从经歷过的三个世界来看，黑心统似乎只是想折磨凌.辱狗男人。 这更像是一种单纯的报復行为，它在拿他泄愤。 乌遥忍不住看向白狼，「你这么老实，怎么招惹到那群疯子的？」 乌芊忆正在全力赶往下一个标记点，闻言疑惑地歪歪头，「什么疯子？」 「就是一个或者一群亮晶晶的光球。」 乌芊忆很认真地思考一阵，「抱歉，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不过我昨天被藤蔓袭击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一个分不清公母的人，一直在让我把藏的东西交出来。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 乌芊忆模仿着记忆里的语气，露出充满恶意的狞笑。 「骨头真硬啊，好，很好！我告诉你这种日子永远不会结束。没人救得了你，你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你不是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么？我告诉你，那些世界里的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你是个罪人，是祸根！」 他谨慎地打了个补丁，「应该是这么说的，我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可能不太对。」 这就说得通了。 黑心统是在审讯他。 乌遥扭头看他，「你到底掌握了什么？」 傻狗沉默半晌摊开爪子，露出乌遥昨晚换下的内裤。 乌遥：？！ 「我问的是掌握！掌握！你语文不是挺好的么，突然犯什么煳涂！这种东西你拿着干嘛！」 乌芊忆一脸懵。 「狼喜欢到处闻，昨晚你的挎包被几只狼拱开了。它们没有分寸好奇心又重，就算不把它咬坏也会弄上口水和泥污。这地方没有多少猴的衣服，我担心你没得穿。而且…而且这么贴身东西，我也不想让别人碰。」 第187页 他解释得很合理，可突然加快的心跳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狼王一声令下，哪还有狼敢靠近挎包。他有那么多解决办法，偏偏选择了最笨的。 系统探头看热闹，【哇，你居然穿紧身三角的？看不出来呀。】 『你滚！』 乌遥抢过东西塞进挎包，仰头白了傻狗一眼，「你也滚。」 乌芊忆没想到小遥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不自在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认真反省，说得很诚恳。但梅花鹿猴红着脸瞪他，好像更生气了。 乌芊忆犹豫许久，「上面有你的气味。」 乌遥已经将这件事翻篇，接着推测傻狗手里到底握着什么东西。 他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抬起头。 男人低垂着眼睑，蓝眸中的情绪格外复杂。 「进入黑胖子的小木屋前我们刚刚杀死谣言人偶。我当时以为你我的实力不算差，能在寂静森生活很久。我速度越来越快，就算以后真打不过了，也能带着你逃跑。」 「我没想到意外会来得那么快，你划破脸动摇了他的信念，我们已经能打开那扇门了。可……一切都来的太快，我怕这种事情会重演。」 乌芊忆歉意地笑了笑。 「这是你贴身穿的，上面的气息最浓郁。抱歉，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怕某一天你会突然离开我，再也回不来了，我想你的时候可以闻一闻。」 他讨好地蹭蹭乌遥，「我记性很好，可我还是害怕我会忘了你，对不起小遥，别生我的气。」 乌遥很快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点小事而已，怎么突然这么正经！ 这确实是符合傻狗的性子。 他道德感太强，很多小情.趣都要练习好几次才能玩得惯。 估计从偷内.裤开始，乌芊忆就在心虚。 他顶着一张狗脸，可怜巴巴地说着这种话，乌遥还怎么继续装模作样骂他死变态。 小暧昧没有了，只剩下心疼和自责。 「不用这么严肃，反正更过分的事情你都对我做过。我要是真不爽早就打你了，这么多年该揍你的时候我就没客气过。」 乌遥啧了一声，开始跟傻狗举例子。 让他省去磨合的时间，尽早熟悉两人的相处模式。 乌芊忆忙着赶路，时不时垂眸看看乌遥。 视线相撞，他忍不住说了句，你真温柔我好爱你。 长发男人又瞪圆了眼睛。 红着脸骂他蠢，让他滚。 ———— 世人会一直在往寂静森投放克隆白鸽，说明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清理完残留的痕迹。 每十天世人会会以投放物资为由，将失去记忆的白鸽吸引到补给塔，拿走他们这些天内搜集到的情报。 欲望之森面积很大，屏障开启时间不固定。 在凌久齐的日记中就曾提到，直升飞机丢下物资就跑，走得很匆忙。 多半是因为那天通道开启得太晚，驾驶员担心遇到怪物袭击。 笼罩住玫瑰花的玻璃花房、关住谣言人偶的展台、林中墓地四周的石头围墙。 这些都是世人会在藤蔓失控后，为了抑制怪物生长，人为搭建的防护措施。 除了已知的检查点，森林里还有很多怪物没被世人会收录。 从十个检查点和补给塔的位置，能推出早期核心部队在欲望之森的行动路线。 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克隆白鸽不同，他们的任务就是清理世人会残留的痕迹。 就算乌芊忆从没见过世人会遗留的铁牌，乌遥也能找出实验基地的大致方位。 只不过范围更大，找起来更费时间。 下午1点，排查过两个错误选项后，两人成功找到基地的入口。 在补给塔的正东方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乌遥刚想靠近，就被乌芊忆一爪拦住，「别动！下面都是藤蔓。」 他用尾巴扫了扫雪，露出一片红绿色的地面。 凑近了，还能看见表面正在蠕动。 望着眼前的巨大空地，乌遥略微沉思。 如果这一片区域全都被藤蔓覆盖，那它的数量比他预计的多了太多。 「还是要叫狼群过来吸引火力，千亿！」 乌遥招唿一声，狼人立刻仰头髮出悠长的狼嚎。 没过多久，狼窝的方向便传来声声回应。 系统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杀藤蔓。 乌遥蹙眉看它，『哇，你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不是，藤蔓又没招惹咱们，这个世界害死傻狗的不是世人会么？】 『对，但千亿恢復这段记忆后，也没对世人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恨意。』 ———— 在拉人加入计划前，李组长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要承受怎样的痛苦，会有什么后果，成功率有多少。 林中墓地里埋葬的几十个军人，不是被李组长骗进来的。 他们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决定为人类的未来奉献一切。 虽然乌遥不喜欢李组长，但乌芊忆确实不能算是她害死的。 世人会对待普通人的态度，也挑不出多少毛病。 至少从乌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们使用的实验材料都是捡来的尸体，和自愿加入的内部成员。 第188页 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扭转人类的未来。 用怪物对抗怪物，就再也不会壮士埋骨尸横遍野了。 很可惜，欲望之森的计划失败了。 为了封锁消息，世人会开始走上偏路。 杀死知情者，将新加入的成员当成炮灰投入到森林中。 乌遥看不惯世人会的做法，原本不打算管这些破事，让它和藤蔓狗咬狗。 但他越琢磨越觉得『万物生』这个名字，像是在预言世界的未来。 每十天才能得知一次消息，世人会对森林的掌控力严重不足。 他们没办法及时得知欲望之森的变化，也想像不到失控的藤蔓最终会长成什么模样。 李组长还不知道藤蔓能影响怪物。 每次屏障开启她往里送人，藤蔓也在往外派人。 无数次的探索，已经让藤蔓摸清了驻地的情况。 只差培养出一员大将，或者找到突破口。 世人会的损失越来越大，上一次通道开启，黑胖子整整抓走二十几个女成员。 驻地被彻底冲垮，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这道防线破了，藤蔓就会屠.杀周边所有城镇乡村。 连续吞噬数百万的新鲜养料，森林将会成长到人类难以想像的程度。 就算世人会反应及时，等他们的人赶过来，也再无力阻止任何惨剧。 这个世界的名字，可以理解为春雷响万物生，人类终将度过寒冬迎来新生。 也可以看成是末日的预言。 藤蔓随时会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生命，转化为自己的傀儡和养料。 彻底改写世界的走向，让生命迎来另一种形式的『新生』 人类的生死存亡，全都压在这一条岌岌可危的防线上。 而李组长和其他高层，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乌芊忆用性命守护的世界，乌遥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它消失。 系统从未想过，短短三个字居然还有这么可怕的解释。 它开始搓腰子，准备拿这个砸怪。 乌遥看见它暗戳戳往腰子里塞水球，一闻一股汽油味。 ———— 狼群叼着血肉赶来，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藤蔓多注意。 积雪如同地震般剧烈晃动起来，一根根藤蔓拔地而起。被分散跑开的野狼引向四面八方。 入口处锈迹斑斑的铁门刚露影子，乌芊忆就捞起乌遥破门而入。 他速度比之前更快，还留在附近的藤蔓纸只捕捉到一道白影。 看清基地内景象的瞬间，两人同时愣了愣。 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爬满狭长的走廊，一具具穿着尸体被藤蔓缠绕，挂在半空摇摇晃晃。 他们的血肉早已被藤蔓吞食，只剩下白骨和沾满血污的军装。 变成怪物的乌芊忆，早已不记得世人会了，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乌遥问他该往哪走，知不知道重要资料都藏在哪。 乌芊忆望着半空的尸体，失神地摇摇头。 乌遥低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总觉得他这个姿势不像是想逃出基地。」 乌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所有死在门边的人，姿势出奇的一致。 千亿说得没错，这些世人会的成员就是想堵住大门，成为实验室崩溃后的最后一道血肉防线。 越往深处走，乌遥越觉得唿吸困难。 除了军人，他们一路还看见了实验员、文职人员、管理层、甚至是保洁员和厨师。 这些人都有编号。 似乎怪物失控时，所有成员都选择了和基地共存亡。 穿过走廊是实验基地的大厅，前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牌子。 依稀能看出写的是——我们终将迎来新生。 现在已经被藤蔓占据了。 前台旁边倒着两具穿着裙子的女性骷髅，她们手边散落着两把小手.枪和一封遗书。 乌遥捡起来看了看，遗书写得很匆忙上面只有一行字，【我们失败了，对不起。】 曾经盛满人类希望，被世人会寄予厚望的实验基地，已经彻底破败了。 也难怪负责人李组长，如今的做法这么极端。 乌遥把遗书收起来，理了理女尸凌.乱的衣服。 世人会不是神，只是一群带头为人类寻找生路的普通人。 这是前人从未走过的路，他为他们的死感到悲伤。 ————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狼群拖不了太久，藤蔓随时会回来。 乌芊忆索性抱起乌遥，在基地里乱窜。 在窜到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房间时，乌遥突然喊了停。 他从狼人怀里跳出来，在昏暗的屋子里翻找，从废墟里拽出一个实验人员的证件。 乌芊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他是怎么在短短几秒钟里，捕捉到这种细节的。 乌遥看了看证件，「走，去地下五层，503号。」 乌芊忆眉头微蹙，「没有，只有负三层。」 乌遥指尖轻揉着眉心。 藤蔓也知道自己的弱点藏在基地里，所以改变了这个建筑的结构？ 不对，补给塔还在。 以藤蔓目前的能力，还不能破坏金属建筑。 这么一看基地里的尸体确实少了些。 第189页 应该是世人会启动的紧急措施，他们将能影响人类未来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再找找，应该有暗门。」 乌芊忆吻了吻乌遥的眉心，「好，你小心，我检查完这层马上回来。」 他最多离开半分钟，乌遥不是战五渣，遇到危险也顶得住。 目送白影消失，乌遥刚想回头，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乌芊忆错愕的声音。 「你是谁？」 「等等！站住！」 这里还有人？ 一瞬间乌遥想到无数种可能，每一个都能致他们于死地。 他大喊一声千亿，狼人眨眼回到他面前。 乌遥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我看到一道人影，身材高大像是男人，衣服有点熟悉……」 说到一半，乌芊忆忽然炸起毛。 他勐地将乌遥拽到身后，朝着前方的女人低吼，「你是谁！」 乌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具被藤蔓搅碎的女尸。 他手中的研究员证件，就是从她身上翻找到的。 乌遥问看到什么了。 乌芊忆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双手插着兜站在废墟中间。 系统一脸震惊，【原来狗真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乌遥：？ 他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乌芊忆是培育藤蔓的材料之一。 他、自愿参与计划的军人、小女孩一家，和那些被镇民丢进来的人，都属于欲望之森的一部分。 傻狗确实有可能在特殊条件下，看见被藤蔓控制的其他灵魂。 乌芊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两分钟后，他无奈地摇摇头， 「她不跟我说话，只朝着一个方向指。」 乌遥转过头，只看见一堵墙。 乌芊忆环顾四周，拉着乌遥走到墙壁面前，拽开上面的藤蔓抬爪按了下去。 「走廊里突然多出好多人，有两个人示意我这么做。」 他等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生。 乌遥仔细抚摸金属墙壁。 微微凹陷，隐藏着一个机关。 他沉默半晌，「需要人手。」 「你来？」 「我不行，我不是世人会的成员。」 乌芊忆扭头看他，「你之前和我说，有两个倒霉猴被世人会扔进森林了。其中一个应该还在护林员木屋，我去抓来？」 「他们加入时间太晚，不在世人会的资料库里，基地的防御系统可能不认。」 乌遥轻嘆口气。 其实眼下就有一个好办法，但他说不出口。 乌芊忆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军人，「什么意思？是我理解错了么，你为什么想让我杀你？」 和其他灵魂一样，军人也没反应。 乌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透着说不出的悲伤。 「两个，我们还差两个，麻烦了。」 下一秒，乌芊忆就看见四周的灵魂齐齐抬手对准脖颈。 他们满身血污沉默不语，一遍遍比划手势，示意他杀死自己。 第80章 第三个世界（26） 乌芊忆茫然地看向四周，「你们这是……」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关键，双眼勐然睁大。 「我还需要杀两个灵魂才能变成人，才可以解开这里的防御系统？」 灵魂不能说话，没人回答他。 乌芊忆果断摇头，「不行这不公平，你们还不知道，世人会正在抹除『欲望之森』计划的所有痕迹。用不了多久，这世界上就再没人记得你们。」 「你们为人类的未来牺牲了一切，还留不下一点荣誉，最后连灵魂也要被人彻底抹杀？这不合规矩这不公平。」 乌芊忆转身弓起身子。 「当初那么多人死在了森林里，只差两个而已，肯定还有其他灵魂可以让我凑数。」 狼群不行。 依照小遥的推测，他们体内的灵魂多半也来自林中墓地。 那群自愿加入计划的军人，理应得到一个好点的结局。 新投入进来的克隆白鸽也不行。 他们只是怀着一腔热血，梦想着能改变未来的年轻人。 其他怪物体内应该有合适的灵魂，正好现在藤蔓正在洗牌，顺着打斗声就能找到怪物。 他的速度很快，有了准确目标，十分钟就能赶回来。 一个个念头在乌芊忆脑海中闪过，他拉住乌遥准备离开。 临走前看向一旁的灵魂，交代一句我去去就回。 长发男人挣开他的爪子，扬起嘴角露出安抚的浅笑。 「我留在这等你，你自己去更快些。」 乌芊忆有些迟疑，「怎么了？」 乌遥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怎么了。」 「真没事？」 「几分钟而已能有什么事，再墨迹藤蔓就回来了！记得快点，路上小心。」 乌芊忆很听话地点点头，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他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能力提升到极致，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等了一分钟，确定白狼已经走远，乌遥神色一冷转头看向四周。 他看不见基地里的灵魂，不知道军人还在不在这。 但当初藤蔓吞噬的可不只有世人会成员，还有整整一个小镇的人。 一群生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别人的恶徒，死后就会变得善良正直？ 第190页 乌遥不信。 他经歷过的事情太多，早已不再对人性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傻狗深深吸引。 可能是脑子不够聪明，总是记不住疼。 不管经歷过什么，狗男人永远爱着这个世界，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他的灵魂，在乌遥眼中闪闪发光。 先前见过的大学生和偷猎者，应该都是镇民。 跟狼群一样，他们也忘了死前的一切，只当自己还活着。 偷猎者的恶意摆在明面，男学生的恶念深藏心底，正在迅速生长。 他的心思，乌遥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没遇到黑胖子，男学生早晚也会把算盘打到乌遥身上，最后被他亲手杀死。 唯一称得上善良的，只有女学生。 学生死在了黑胖子手中。 按照森林的规矩，他们恐怕再也没机会復活了。 ———— 【你留在这干嘛？】 系统打断乌遥的思绪。 他紧了紧手中的猎.枪，『我怀疑这基地有问题。』 镇民的数量实在太多。 数万的人口，藤蔓吃一部分怪物杀一部分，剩下的都去哪了？ 世人会早期派出的核心部队，武器精良目标明确，知道最快到达基地的方法，也清楚如何打开防御系统。 他们为什么没能完成任务？ 系统一脸呆滞，【对啊为什么？】 【卧槽！难道那些暴民的灵魂就在暗门附近守着，谁敢开他们就弄死谁？】 『我刚刚就在想，灵魂的手势真的只有一种意思么？他们一直站在这，除了想指明暗门的位置，会不会也想告诉我们这里有问题。』 没等系统回答，乌遥扣动扳机射向面前的暗门。 几乎在子弹飞出的瞬间，墙壁表面的苔藓锈迹开始蠕动。冰淇淋一般迅速融化，流到地上发出黏腻的令人作呕的声响。 在系统的尖叫声中，液体变成一个个红绿色的人影怪物。 这些怪物彻底成为了藤蔓的一部分，乌芊忆就算杀了它们，也不算人头。 镇民嘶吼着扑向乌遥。 「长着猫耳，他是怪物！」 「杀了他杀了他！！！」 端着猎.枪的乌遥，只感觉自己耳朵被人挪了地方。 系统哆哆嗦嗦拎着一双猫耳，【摘了没事了，还好我手快。】 它话音未落，一个镇民就大喊：「他有尾巴，杀了他！！！」 系统又啪的一下揪掉乌遥的猫尾。 乌遥：…… 『哥，没用的。』 「他眼睛颜色不对！杀了他！」 乌遥短暂失明一瞬，再睁开双眼时，已经换成了正常的黑瞳。 这回系统学精了。 它怕乌遥长得太好看会被当成妖怪变的，顺手给他调低了颜值。 镇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齐齐愣在原地。 系统刚得意地叉起腰，怪物再次嘶吼起来。 「他长相会变他是怪物，杀了他！」 「一个男的留长头髮，他是同性恋他有传染病，杀了他！」 「他面带兇相不是好人，杀了他！」 「他会喘气他不正常，杀了他！」 系统：？ 镇民的信念再次坚定，身形都膨胀了一圈。 乌遥忍不住冷笑出声。 系统气得直骂街，朝着怪物扔腰子。 五颜六色的腰子从乌遥头顶飞出去，镇民被这诡异的一幕镇住，愣愣地停下脚步。 内脏在半空炸开，喷出乱七八糟的液体。 两只镇民突然惨叫起来，身体快速融化。 系统气疯了，正举着一条大.腿狂笑。 【原材料过期我亏了三十多万，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敢耍老子！好好！正愁没地方用，今天免费给你们爽爽！】 【眼球机.枪，脑子火.箭.筒，全自动尸体炸.弹。今天弄不死这群傻逼，老子编号倒着写！】 【去死吧去死吧！！！】 系统现在就是颗移动的军.火.库。 看着漫天乱飞的尸体，乌遥惨白着脸倒退一步。 ———— 几天前，乌遥也以为杀人会让乌芊忆失去理智。 可再次见面时，傻狗的意识却很清醒。只是被他的死吓到，精神不太稳定。 仔细復盘后，乌遥发现傻狗先前很可能是被刺激到了。 先目睹两个学生的遭遇，后看见小狼崽的尸体，连番的刺激冲垮了乌芊忆的神经。 他咬死偷猎者，是在清醒的发疯。 藤蔓需要灵魂们互相厮杀，好培养出欲望之森最强大的怪物。 按照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危险值原本应该叫怪物等级、目标经验值、藤蔓认可度等等。 黑心统对数据面板动了手脚。 灾难来临前，世人会并不知道藤蔓还会自己培养怪物。他们没做相应的准备，将乌芊忆拦在了外面。 只有杀够十个灵魂，他才能得到更强的力量。从怪物形态转变成人，打开眼前的暗门。 黑心统在利用乌遥阻止乌芊忆杀人，想让他们亲眼看着藤蔓屠.杀周边的城镇。 它差点就成功了。 子弹射中半空的尸体，巨大的爆炸声在走廊内迴响。 乌遥端着猎.枪，精緻的面容愈发狰狞。 第191页 虽然他脑子一刻没闲着，既要对付偷猎者和谣言人偶，还要推测寂静森的真相，为下一步布局。 但没能第一时间看穿阴谋就是他的责任，他会负责。 乌遥会在傻狗回来前将这里清理干净，保证再没有一只怪物敢挡他们的路！ ———— 乌芊忆赶到时，玻璃花房已经沦陷，玫瑰花散落一地。 藤蔓几乎碾压森林里所有怪物，他连着跑了五个检查点，才勉强凑齐人头。 时间比预估慢了7分钟。 基地很可能还隐藏着其他危险，把梅花鹿猴留在那17分钟，乌芊忆心里没底越想越慌。 返回基地的瞬间，乌芊忆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汽油味。 藤蔓汇聚到走廊深处，缠绕成一个红绿相间的茧。 茧内不停传出枪声和怪物的惨叫。 基地不知为何燃起大火。 世人会成员的灵魂聚在藤蔓周围，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呆滞。 「小遥！」 乌芊忆在藤蔓上撕开一个口，伸手一拽，摸出一只镇民。 他扭断怪物的脖子，又伸手掏了掏，抓住一条纤细的胳膊， 手感和乌遥很像。 乌芊忆一使劲，拽出一具血肉模煳的尸体，依稀能看出乌遥的面庞。 他还来不及悲伤，藤蔓突然砰的一声炸开。 更多的尸体飞溅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尸体一碰就爆，几只镇民躲闪不及，被炸得倒飞出去。 乌遥正架着火.箭.筒射内脏。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乌芊忆愣在原地，大脑嗡嗡作响。 嗷？ 他扭过头正对上一个灵魂，军官空洞的双眼闪过一丝震惊。 乌芊忆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不，世人会没有走上歪路，没把怪物和人结合到一起。他……我爱人比较特殊。」 军官没有被安慰到。 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同袍，神情愈发复杂。 乌芊忆当了那么久的狼，早就习惯了裸.奔。 出于礼貌，他随手扯了一个怪物的皮，遮住隐.私部位。 清完场，乌遥长松口气。 他刚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高大健硕容貌英俊的男人，正在不远处盯着他。 他赤.裸着蜜色的上身，腰间围着一张人皮。 乌遥：……？ 系统：？！ ———— 乌芊忆边下楼边解释，他急着回来没时间挑，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 没别的意思，不是心理变态。 乌遥问为什么不穿怪物的衣服。 他说不合身，穿上喘不过气。 乌遥看看他富有宽阔的胸膛，忽然发现大也不完全是好事。 不只是衣服，枪战的时候乌芊忆也需要找更大的掩体。 大，很大，手感很好的大掩体，…… 乌遥想得出神，回过神时手已经按在了上面。 乌芊忆正抱着他赶路，抽空低头笑了笑，「你为什么要碰这？说实话，我也喜欢你那里。」 「你眉头松开了，我的身体能让你舒服？它能讨你喜欢，我好开心。怎么来都可以，不用拘谨，不会影响我。」 他看向身侧，停顿几秒，认真地点点头。 乌遥看不见世人会的灵魂，没想到他们还在指路。 他勐地抽回手，冷着脸别开头。 ———— 负五层是实验基地中心，当初世人会就是在这培育的欲望之森。 越靠近503号实验室，地上的尸体越多。 世人会的投入，比乌遥预想得还要大。几乎每走一步，就会踩到一具尸体。 他们有男有女，穿着不同职位的衣服。唯一相同的是，骷髅旁边都散落着武器。 脚下不停传来骨头碎裂声，乌芊忆动作愈发僵硬，脸色逐渐苍白。 乌遥眉头紧锁，「别想了，快走吧。」 一道道残破的灵魂从尸体上升起，站在走廊两侧为乌芊忆让出一条路。 英雄的灵魂注视着他，抬手指向同一个方向。脚下，是一条白骨铺成的路。 乌芊忆化成白影冲到通道尽头，抬手按住溅满血污的墙壁。 被苔藓覆盖的监控器颤动起来，一个磕磕绊绊的电子合成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欢、欢迎战斗五组……柳、柳组长回到503号。这是梦想开始的地方、方。我们终……迎来新生。】 扫描完来访者的身份，人工智慧完成最后的使命，金属大门挣扎着打开一条缝。 乌芊忆放下乌遥，双手扒住铁门，肌肉暴起青筋。 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他成功撑开了门缝。 作为一切的源头，503号毁坏最为严重。 这里没有一面完整的墙壁，也看不到一具尸体。 只有地上散落的文件和衣服碎片，能依稀看出实验室的影子。 废墟中亮光点，乌芊忆视线中出现一群模煳的影子。 它们在实验室里飘动，仿佛是在传达什么信息。 遵循狗的本能，乌芊忆追着最近的一个光点跑过去，停在倒塌的墙壁前。 光点在空中晃动几下，变成一段小字，【我们不该以女孩的欲望为地基，孩童的意志不够坚定，撑不起一座大厦。】 乌芊忆搬开石板，下面是一颗女孩的头颅， 第192页 她脖颈的断口处长满根须，头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藤蔓。 乌遥推推眼镜，翻出一直放在挎包里的布娃娃。 「你怎么找得这么准确，那些灵魂能和你说话？」 乌芊忆摸了摸面前的字，金色的字瞬间消散。 「不能，死在这里的人连灵魂都没留下。他们只是靠着欲望之森的力量，保留了一丝念想，给完提示就彻底消失了。」 听着傻狗描述小字的特徵，乌遥倒吸口气。 所以笼罩住森林的屏障，也是这么来的？ 世人会依靠欲望之森的力量，建造了最后一道防线？ 好大的胆子！李组长真是被失败逼疯了。 乌遥不敢想像，一旦藤蔓搞清了屏障的原理，人类将要迎来怎样的灾难。 乌芊忆在废墟间快速跑动，翻找出几十颗头颅。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小遥，我有些不舒服，他们都在我眼前消失了。」 乌遥正在检查人头，闻言轻声道：「与其永远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不如早些解脱。况且……我们的结局也会和他们一样。」 他说得很含煳，乌芊忆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抱着手中的人头沉默半晌，忽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也对，毕竟他们早就死了，是靠着欲望之森才能『活到』现在。 虽然乌芊忆很想活下去，但他们是时候和世界说再见了。 ———— 乌遥拿着布娃娃在女孩面前乱晃，人头上惨白的眼珠跟着来迴转动。 「死了还要遭这种罪，小可怜。」 乌遥绕过藤蔓，让布娃娃贴在女孩脸上。 「开心点，你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外婆了。她那么疼你，肯定还没走远。」 乌芊忆将最后两颗人头抱回来，坐到乌遥面前，抬手点了点面前的空气。 乌遥抬眸看向他，「我这也有执念？上面说了什么？」 「这次的比较长。」 乌芊忆略微回忆，「他们告诉我，这样不行不能这么着急。可每晚一分钟就会多死一个人，昨天又有一座城市沦陷了。」 「森林正在失控，明明我已经吸取建议放慢了速度，为什么还会这样？联繫不上总部，我启动了紧急预案，全员戒备，倾尽全力控制实验体！」 「他们建议我在酿成大错前毁掉实验体，这怎么可以！外面的人还在等着欲望之森救命，这是多少人生的希望！」 「我尝试所有办法，我们拼死抵抗到最后一刻。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甚至无法杀死它。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在做什么？我亲手创造出了一只怪物啊……」 乌芊忆顿了顿，「还有很多，不过剩下的内容都是对不起对不起。」 计划失败，最愧疚的人就是李组长了。 一直萦绕在乌遥心头的疑点终于解开。 为什么李组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世人会总部还敢让她守着欲望之森。 为什么她没能力解决这件事，却不向总部请求支援。 为什么她派进来那么多人，却永远找不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因为李组长早就死了。 她和其他人一样，永远留在了这座基地里。 驻守在森林外的世人会成员，只是这些死者生前的念想。 他们的执念太过强烈，在欲望之森的影响下『復活』。 忘记自己已经死亡，只记得要阻拦森林里的怪物。 「死去的人，教我该怎么杀死藤蔓了。」 乌芊忆将人头摆好，把猎.枪塞进乌遥手中。 「欲望之森本身没有攻击性，真正的威胁只有藤蔓。它是森林的产物，是无数恶念和欲望凝聚成的实体。只要从根源毁掉欲望之森，藤蔓也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植物类怪物。」 他坐到乌遥背后，将他搂进怀里。 「我也是这座森林的产物，没有能力杀死它。但你不是，小遥，你来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藤蔓察觉到了危险，正在迅速赶来想要阻止他们。 「没了欲望之森的支撑，我会先一步消散。你知道那些藤蔓的老巢在哪，剩下的工作只能由你来做。我很想留在你身边，抱歉，不能一直陪着你。」 乌芊忆握住乌遥的手腕，吻了吻他的耳尖。 「能和你走完最后一程，我真的很开心。动手吧小遥，打碎所有人头，结束这一切。」 「我相信你，我在下个世界等你。」 第81章 第三个世界（完） 暗门外散落的怪物尸体，让智商不高的藤蔓生出了危机感。 永生不死的能力，似乎正在离它们而去。 随着枪声响起，藤蔓剧烈蠕动，如绿色的浪潮在走廊内奔涌。 一道道模煳的人影挡在藤蔓面前，眨眼被沖得粉碎。 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们都无力阻止怪物的脚步。 不同的是，这回森林里多出一个外来者。 欲望会让人迷失自我，这座森林在悄无声息地同化每一个人。 发现这一点时，世人会已然失去了杀死森林的能力。 乌遥在欲望之森生活的时间很短，意志比寻常人更加坚定。 他还没被同化，他可以结束这一切。 接连不断的枪声从基地深处传来。 第193页 原本还算完整的建筑开始崩塌，石块落地的瞬间变成尘土，连同镇民的尸体一起随风飘散。 没了墙壁遮挡，藤蔓终于找到了熘进来的两只『小老鼠』 他们在废墟中相拥，和最后一颗人头告别。 祝福她能在另一个世界找到自己的姥姥，来生再不用遭受痛苦。 沾满血污的手指扣上扳机，藤蔓用尽全力冲刺，却还是慢了一步。 鲜血如花瓣在空中飘落，只剩半颗头的女孩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没等藤蔓反应，乌芊忆便抱起乌遥朝着护林员木屋跑去。 世人会培育的『根』被彻底摧毁，欲望之森开始消散。 暴风雪越来越小，地上的积雪肉眼可见地迅速融化。 远处传来一声声悠长的狼嚎。 数量逐渐减少，两分钟后，再没有一只狼能回应狼群的唿唤。 系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卧槽狼窝！狼窝整个消失了！】 【操！玫瑰花房！】 这些检查点是李组长带人建造的。 他们早就死了怪物失控的那天，靠着欲望之森的力量才能继续『存活』 根源损毁，森林正在变为原本的模样，所有由欲望创造出的东西都将消散。 风雪如此，检查点如此，乌芊忆亦是如此。 乌遥靠在他怀里，亲眼看着爱人的胸膛一点点变得透明。 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们距离0号检查点只剩一百米。 察觉到危险，藤蔓包裹住核心，缠绕成一个巨大的茧。红绿色的外壳不断蠕动，随时做着进攻的准备。 乌遥刚端起枪，乌芊忆身影勐地顿住。 他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双臂死死护住怀里的人。 乌遥紧抿着唇，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眼前的乌芊忆就像一个玻璃制品。 通透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在他眼前碎成漫天光点。 狗男人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 乌遥握住他的手，「你既然能说出『下一个世界等我』，就说明你已经恢復了一些记忆。」 「千亿，我知道你被人抓住了我是来救你的！你一定要记住我，下个世界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你要配合我，千亿！」 乌芊忆错愕地睁大眼睛。 乌遥吻了吻他的唇瓣，「没时间解释更多，你死得太早我没办法操作，再坚持一下。」 乌芊忆点点头。 他没有追问，可能是出于无条件的信任，也可能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后者的可能性更强一些。 他已经没力气抱起乌遥了。 人影在藤蔓四周闪动，彩色的内脏如烟花散落，溅射出汽油和强腐蚀液体。 藤蔓勐地散开，在空中胡乱挥舞。乌芊忆找准机会冲进去，用尽力气撕扯藤蔓。 乌遥架着系统提供的武器，对着怪物扫射。 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叫声，【我检测不到傻狗的灵魂了，他好像……】 对，他死了。 乌芊忆知道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已然走到尽头，不然他刚刚也不会往核心沖。 这一幕，乌遥早就预想到了。 分别是为了重逢，没什么可悲伤的。 木屋在火光中彻底坍塌，藤蔓被大火吞噬。 没了欲望之森的支撑，藤蔓只自愈了两三次，就倒在了烈火中。 几条藤蔓挣扎着蠕动出来，乌遥刚想上前处理，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 系统探头看了看，【实验室那批藤蔓□□身体里了，我这就把它们弄出来。】 『不用，给我点上火。统哥，时间紧迫，咱们该去找乌芊忆了！』 身上燃起火焰，乌遥眨眼就被烈焰吞没。 没给藤蔓反应的机会，他迈步沖向眼前的火海。 笼罩住寂静森的屏障消失，阳光不知何时撕裂昏沉的天空，穿过树枝洒落林间。 森林外的世人会基地化成一片废墟。 嘈杂的人声消失，被愧疚和不甘牢牢困住的灵魂，终于得以安息。 ———— 恢復意识时，柳行舟耳边再次响起那道令人作呕的机械音。 【醒了就别装死，让我看看你这个世界的名字叫乌……乌芊忆。他还真是爱你，特意追着你跑到了这。】 乌芊忆？ 千亿？ 柳行舟强忍着头疼，想回忆起上个世界的经歷。 一只手勾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 冰冷的液体灌入口中，腐蚀着他的灵魂。 「呃啊啊啊！！！」 剧痛传遍全身，柳行舟惨叫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你这副样子真狼狈，你那漂亮的小男友要是看见了，还会喜欢你么？】 柳行舟想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却感受不到双眼的存在。 哦对，他想起来了。 他的眼睛早就被挖了。 【挖眼、扒皮、砍断四肢，你的嘴是真的硬，寻常人可扛不了这么久。你的身体已经毁了，全靠医疗舱吊着。我能留你一口气，自然也能让你在痛苦中死去。】 充满恶意的机械音突然逼近，【痛觉提升十倍对你来说还是太轻松了？我最近新得到一个好东西，能让人活活疼死，想不想试试？】 第194页 柳行舟大脑一片混乱。 一个个凌.乱的片段闪过，他逐渐回忆起了爱人的脸。 那是个很漂亮的男人，眉眼精緻，戴了副略显严肃的眼镜。 不喜欢拿正眼看人，乍一看脾气很差，其实是个善良温柔，灵魂闪闪发光的人。 好像是叫……乌遥？ 是了，就是这个名字。 柳行舟很久之前就在暗恋他。 只不过那时的他没有勇气追求，乌遥也不相信还会有人爱他。 【你笑什么？你在挑衅我？】 聒噪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柳行舟面色一沉，『你既然能封印我的记忆，还用得着问我？想看什么秘密，直接在我脑子里翻就是了。』 系统冷笑一声，【别装傻，你给自己的记忆和灵魂上了锁。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群卧底警察，看似正常，实际一个比一个疯。】 【你怎么连自己灵魂都敢动手脚，就不怕手术出问题，灵魂直接消散？】 柳行舟没吭声。 他低垂着头满身鲜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液体一瓶接一瓶灌入口中，柳行舟疼得昏死过去又被系统强制唤醒。 【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你以为我是怎么抓住你的？】 柳行舟想回答，却只咳出一口血。 【是你们的局长把你卖了！还有你那几个同事，一共五个卧底，只剩你还活着。】 下巴再次被人挑起，冰凉的瓶口抵住他的下唇。 【你还不明白么，公司早就没救了！这就是一棵被虫子掏空的大树，只剩下表面的光鲜。】 【别再固执了柳警官，我知道你和他们不同，你加入这项计划只是想给小男友出头。想抓住我的把柄把我送进监狱，找到乌遥父母的尸体还他一个公道。】 它忽的压低声音，【我能抓住你，自然也能抓住你的小男朋友，到时你经歷的这些痛苦他会加倍品尝。】 【现在可不是当初的繁荣纪元法治时代，就算你带着证据回去也没人敢判我！好好考虑清楚，柳警官。】 柳行舟紧咬住下唇。 他想说这不关乌遥的事不要对他动手，又怕自己担心得太过明显，会让系统抓住软肋。 身前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柳行舟看不见东西，只能竖着耳朵听。 系统似乎遇到了麻烦，怒吼几声就没了动静。 是小遥做的？ 念头刚刚升起，柳行舟就感觉刺入体内的钢钉全部消失。 灵魂脱离伤痕累累的躯壳，被人塞入一个全新的身体。 脑海中响起一道柔和的男声。 【你好我的蠢狗，你能听到这段话，就说明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欢迎来到小遥的虚假世界，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宝藏。它不合法不安全，但很适合决斗。我给它取名——谎言牌桌】 【我知道你不擅长撒谎，别紧张，我们是一队的。】 与此同时，被强行塞进一个人类体内的系统，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世界。 曾经有一对夫妻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将它的朋友拉上『牌桌』。 之后的聚餐上，尚未被送进监狱的朋友还在跟它炫耀，自己如何在牌桌上轻松拿下二连杀。 都是一个厂子出来的，朋友能做到，自己自然也能。 私自创造世界可是重罪，到时候都不用它动手，上面的人就会判乌遥死刑。 一道贱贱的机械音打断它的思绪。 【操啊，这癫公居然和我是同一批出厂的？它这么坏我这么单纯可人，它富得穿金戴钻，我穷得坦胸漏腚，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黑心统：？ 【你一颗球怎么还在胸前镶俩红宝石？你真骚，我这辈子最烦炫富的人。】 【欢迎来到老子的世界，这叫牌桌，是你爷爷做的，现在你爹要在这干死你！】 【对抗性质有主线任务做不完世界就会抹杀你，完了。】 黑心统：？？？ 【等等你慢点，主线任务是什么？】 【淦哦，你怎么不让我把答案餵你嘴里，自己琢磨去。】 【哔哔——你唿叫的系统不在服务区。】 第82章 第四个世界（1） a市下了大雨，a市大排水系统不好，学校大多数地方都成了一片汪洋。 为了学生的安全，学校通知停课一天。要求所有学生待在寝室，禁止私自外出。 学校设施老化，期间大概率停水停电。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出现，让学生不必太过惊慌。 李胖抱着快递迴到宿舍时，寝室长正在大声念着通知。 看着心不在焉的室友，寝室长无奈地嘆口气。 「还有二十分钟就封寝了，听学生会的说要等雨停了才能自由活动。大傢伙抓紧时间，有什么要干的提前弄了。别惦记着偷摸出去，一会宿管就会把大门锁了。三个大妈轮流看守，谁都出不去。」 1号床床帘被人勐地拉开，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男学生，从里面探出头，「为什么封寝？」 寝室长瞪着他，「我刚刚念的通知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no！no！我这是反问句，你们不觉得学校反应太夸张了么？隔壁a师大和a农大为什么不封寝？」 「人家好好的又没被水淹，就咱们学校逼事多。太拉了，设施跟不上……」 第195页 眼镜男压低声音，打断他的话，「不，是因为咱们这混进了伪人。」 寝室长翻了个白眼。 小眼镜喜欢神神鬼鬼的东西，刚上大一的时候就经常给他们讲校园怪谈。 比如a大藏着邪.教团伙，每年都会在暴雨天献祭一个学生。 曾经有个女学生怀孕后跳湖自杀，冤魂每晚都在湖边游荡等等。 上了大二后，网上又出现个新玩意——伪人。 一群怪物伪装成人类，潜入社会盗取信息，袭击目标取而代之。 小眼镜特别着迷，天天跟他们『宣传』 寝室长觉得这种都市怪谈，比厕所里给人送纸的鬼还离谱。 就算真有伪人，该害怕的也是有权有势的人。怪物闲得蛋疼，才会惦记他们这群牛马预备役的身份。 「真有！学校灵异论坛那么多人发帖，至少一百多人见过伪人！」 小眼镜推推眼镜，几步窜下床。 「在恐怖片里你们这种人死得最早，鬼到临头了还在那『我不信我不信，这些都是幻觉』。隔壁寝室更听劝，我去和他们住！」 「最后给你们一个忠告，雨可能一周都不会停。万一哪天学校停止供饭你们就惨了，多屯点物资吧。」 他说完就拎着购物袋跑出了门，寝室长冲着他的背影骂了句神经病。 靠近阳台的床帘拉开一条缝，一个阴郁的男人探出身子，「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少来了，你个死基佬！」 寝室长嘴上怼得硬气，心里也有些没底。开始挨个掀床帘，想找个人跟自己去买东西。 他们是上床下桌的六人寝，平时拉着帘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他挨个翻了一圈，发现算上自己，寝室总共四个人。 2号床的废物李胖还在折腾快递，5号床的聋哥睡死了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寝室长看了眼正在下梯子的死基佬，担心主动邀请他逛超市，会让他对自己的直男屁.股生出非分之想。 他抢过李胖子的快递丢到床上，强拉着人出了门。 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男寝内陷入死寂。 6号床屈指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 很普通的门，他两脚就能踹碎。 脑海里响起系统愤愤不平的声音，【刚才叭叭个没完的丑八怪是谁？】 『我这个角色的寝室长。』 【他那表情什么意思？他居然怕你惦记他！你是弯了又不是瞎了，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衰样，长得跟水滴鱼成精了似的。他和女朋友亲嘴必须开灯，不然分不清嘴和大鼻头。】 『不，按照设定来看他没有女友，这个寝室全员单身。』 系统瞬间舒坦了。 翘着小腿感嘆现在的鲜花都学聪明了，没人傻乎乎地往牛粪上插。 乌遥问它是不是心情不好，攻击性怎么这么强。 系统掏出抓拍的照片，画面中的男人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型。没有四肢身体悬空，全靠钢钉钉在墙上。 【啊啊啊——傻狗好惨啊！ 我往外拽人的时候听到点动静，他好像还是个被组织出卖的卧底警察，好想哭！】 乌遥没吭声，抢过照片撕得粉碎。 『你怎么攒了一打？想当证据，留个两三张就够了，没必要这么多。拿来，我自己保管。』 系统抱着照片，【心疼了？不想让亲亲老攻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乌遥沉默半晌，『说到狼狈……和我之前经歷的世界不同，谎言牌桌对抗性很强，更像是无限流副本。哥，你无限流公司老员工的身份，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他转移话题的方式太生硬，系统一时间没跟上。 『我知道大概的剧情，但小世界里的生命都有自己的思想。有了黑心统和我的加入，故事很大概率发生变动，我们早做准备。』 乌遥翻出父母留下的说明书。 比字典都厚，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得系统眼晕。 作为专门为决斗诞生的小世界，谎言牌桌的时间是无限循环的。 游戏地点在a大，分为超自然生物和人类两大阵营。 根据阵营行为，自动生成进攻方和防守方。 防守方全员死亡或成功存活到暴雨停止，则进入下一轮游戏。 系统举起手，【一共有几轮？】 『这是我父母专门为了决斗创造的虚假世界，我和它任意一方亲手杀死对方，则游戏结束。』 乌遥推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当然，主线任务失败也会被世界抹杀。我利用特权做了点手脚，世界分配给我的任务和之前一样，也是拯救狗男人。』 【那屎球子呢】 乌遥：？ 【就是黑心统，它又黑嘴又臭，可不就是屎球子么。】 乌遥贊同地点点头。 『我给它的任务难度调到了困难，死亡率很高。而且没有提示，它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系统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桀桀桀桀！】 乌遥：？ ———— 为了公平，牌桌给参与者都上了层伪装。 乌遥、柳行舟、黑心统，三人的身份是随机分配的。 在他们眼中自己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但别人只能看见他们扮演的角色。 参与者要一边做主线任务，一边寻找到隐藏在土着中的对手。 第196页 将其击杀，即可获胜。 暴雨降临，游戏即将开始。 因为学校发了封寝通知，大部分学生都开始囤积物资。这一回合，人类阵营多半是防守方。 乌遥手握剧情，知道每轮游戏时间都不会太长，他只在超市里买了四天的食物。 校园论坛格外火热。 乌遥点开讨论热度最高的两个帖子。 第一个帖在讨论伪人，坚信暴雨是怪物降临的信号。一些人自称经验丰富，在教大家如何分别伪人和正常人。 乌遥扫了一眼，基本没有有用的信息。 第二个帖子，是一个名字叫『我爱小勾勾』 的学生发的。 顶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小狗头像，语气可怜地求助，看着像个女孩。 【下这么大的雨，那些流浪动物怎么办呀？】 这是校园论坛，个人信息很容易扒出来。 不管这些学生心里怎么想，明面上都表现得很友善。 一部分在安慰女孩，一部分在出主意。 我爱小勾勾，【谢谢大家，我已经和室友商量好了，我准备把流浪动物全都接到寝室照顾。她们都很支持我，我室友还紧急跑到校外买了些粮。】 有人问它们拉的屎怎么处理。 她说可以用垃圾袋装好从窗户扔出去，等雨停了再统一丢到外面的大垃圾桶。 她们住在一楼，实在不行也可以从窗户把小动物送出去，再拽着牵引绳提熘回来。 乍一听，挺像那么回事。 系统围观全程，感觉有被温暖到，心底的火气都散了不少。 【她真是个好人啊。】 乌遥冷笑一声，『她有五成可能是打算狩猎的伪人。』 【剩下的五成呢？】 『是黑心统。』 系统：？ 【为什么？】 『先前寝室长和小眼镜的对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这次暴雨只对a市大造成了影响，周边的地区都能正常运转。这件事，学生们都知道。』 乌遥指指帖子里几条回復，『把流浪动物赶出学校让它们去其他地方避雨，这才是正常人的脑迴路。』 『如果她真的关心动物到这种程度，平时一定在照顾校内流浪猫狗，不可能不知道它们经常活动的位置。』 系统探头看了看。 女孩一直在帖子里询问流浪狗的出没区域，看着确实不合理。 看到有人回復了位置，乌遥立刻调转方向，提着购物袋朝远处的图书馆跑去。 狗男人身上的气质太特殊，不管外形如何变化，笑起来都一身正气。 也不知道他这么惹眼的外形，是怎么成为卧底警察的。 他的伪装实在太容易暴露，乌遥又正好需要一个人配合自己做任务。 所以在进入世界前，他把柳行舟的身份设置成了『校内流浪动物』 世界随机分配的，具体是什么乌遥也不知道。但他就是觉得，男人应该是条狗。 ———— 距离封寝还剩五分钟时，乌遥终于在图书馆后面看见几只流浪狗。 它们正在自行车棚下避雨，两个学生拿着拖把张牙舞爪地恐吓。 「这里地势低很快就会被淹，你们去别的地方！走走走！」 和正常小世界不同，虚假世界的时间不会前进，所有人都被困在这场暴雨中。 就像日升日落，四季轮迴一样，是这个世界生来自带的规矩。 乌遥的父母决定不了，他也改变不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决斗结束后让世界长眠。 乌遥仔细观察。 这些流浪狗的行为都很狗，还会互相舔嘴闻屁.股，不可能是他家傻狗。 可这里已经没有别的狗了，难道这回柳行舟变成了小野猫？ 乌遥刚打开论坛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一直没吭声的系统，突然啊的一声。 乌遥回过神，只感觉脚上一沉，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他的鞋上。 是伪人？ 不对，现在还没封寝。游戏没开始，进攻方不能杀人。 而且伪人外形和人类相似，不可能这么小。 乌遥低下头。 一个穿着黑色小雨衣的仓鼠，正坐在他的运动鞋上，歪着小脑袋看他。 毛髮以金黄色为主，体型比普通仓鼠更大。 看着像是金丝熊。 视线相撞，金丝熊站起胖乎乎的身子。前爪举起一颗四叶草，咧着嘴沖他笑。 「吱吱！」 乌遥：？ 进入牌桌前，他特意给柳行舟选了『高攻』词条，保证他能变成整场游戏里最能咬人的狗。 怎么流浪狗没当成，随到宠物鼠了？ 第83章 第四个世界（2） 确定周围没有疑似黑心统的人，乌遥俯身伸出手。 金丝熊立刻抱住他的手指，亲昵地蹭了蹭。 乌遥迟疑地开口：「傻……行舟？」 金丝熊用力点头，小尾巴来回摇晃。 他的反应很奇怪，似乎没想到乌遥会知道他的名字，有些受宠若惊。 乌遥捧起小仓鼠，正准备放到卫衣口袋里，小行舟忽然抬起爪子示意他等等。 他把举了半天的四叶草放到乌遥掌心，拽掉自己的小雨衣，抖抖上面的雨滴，摺叠几下塞进嘴里。 第197页 乌遥：……？ 这种的东西怎么能乱吃！ 万一他表里如一，身体素质也和仓鼠一样，这一口塑胶袋足以要了他的命。 乌遥让他吐出来。 金丝熊摇摇头，前爪来回比划。 乌遥嘆口气，指尖捅.进他的嘴里抠动。 「你再能装也不能乱塞，吐出……来？」 手指塞小嘴，仓鼠吃香蕉。 系统还在为cp瑟瑟的一幕尖叫，就发现乌遥忽的僵住了。 他瞪大眼睛，手指使劲往里插。 仓鼠的嘴仿佛无限大，乌遥整只手都塞了进去。 前有尾巴仓库，后有异次元腮帮子。 系统：？ 【卧槽你不说你俩是一个阵营的么！他怎么成怪物了？】 看着捅进去半截的手臂，乌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进入世界前，你都给他选了什么词条？】 『我俩前几个世界都是我动脑他动手，我已经适应了这个合作模式，所以三次机会都选了高攻。』 系统被乌遥夸了几句彩虹屁，总觉得这个世界该轮到自己大显身手。 它小手一挥得出结论，【遥遥你不该这么贪心的，咱们是人类阵营，连你这种水平的人都只能拿一个高攻，正常的狗哪比得上你。】 乌遥理解它的意思。 他选的高攻词条太多，世界在人类阵营里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动物，就把柳行舟随机到了仓鼠怪物身上。 道理他都懂，可怎么总觉得系统把他骂了？ 乌遥抽出手，从仓鼠嘴里拽出一个外卖袋。 从贴的单子来看，里面装了两盒蛋挞和一盒牛乳蛋糕。 乌遥沉默一瞬，差点没把金丝熊甩出去，「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外卖的？！」 柳行舟抬爪指了指单子。 乌遥仔细一看，最下面写着【柳先生（已收藏店铺），顾客号码：手机尾号1314】 柳和乌一样都不算大姓，不常见。 乌遥瞭然地点点头，将外卖重新塞回金丝熊嘴里。 在『採生折割』世界同居时，他就发现小狐狸很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原味蛋挞。 外卖袋刷新在自己附近，上面挂着自己的姓，里面放着自己爱吃的东西。 别说柳行舟了，就连乌遥都觉得这是世界为了完善他的身份，特意给他准备的道具。 见乌遥没有拿四叶草，金丝熊以为他不喜欢，又从嘴里掏出一束玫瑰花。 前几次两人戳破窗户纸，都是在柳行舟有了人样之后。 这还是乌遥第一次被『小动物』如此热烈地告白。 他知道气氛不合适，可小仓鼠举花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你怎么搞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乌遥强忍着笑，接过玫瑰花放进购物袋里。 柳行舟双手比划。 「地上捡的？那可不行，我才不要别人丢的东西。」 金丝熊歪着小脑袋看他，沖他呲牙傻笑。 乌遥别开头，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这回柳行舟没被封印记忆，对他来说，他半个小时前还在遭受凌.辱折磨。 可似乎只要能待在乌遥身边，他就会忘掉所有痛苦。 傻狗脑子里装满了对他的爱。 这样很好。 乌遥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不需要伴侣多么强大聪明。 他看中的是忠诚和善良的心，是柳行舟给他的精神慰藉。 ———— 距离封寝只剩一分钟时，乌遥赶回了寝室楼。 两个保洁阿姨门神一般站在玻璃门两侧，门外排了一串等待进门的学生。 宿管阿姨坐在值班室内，拿着喇叭从小窗口内探出头，要求所有进入寝室的人必须在册子上签名。 乌遥推推眼镜。 有点意思， 寝室长和李胖站在队伍前面，手里提着两大袋子零食，正在接受保洁阿姨检查。 一个阿姨一手拿着金属探测仪，一手在寝室长身上来回摸。 末了还调戏似的摸了摸他的脸。 寝室长差点骂出声。 他拉着脸，更像水滴鱼了。 眼看阿姨没收了两人身上所有的饮品，系统忍不住吐槽，【这是在干嘛？就差把他们衣服扒了，飞机安检都没这么严格。】 『确实不正常，在先前的二十分钟内学校出事了。』 乌遥的手机从口袋里颤颤巍巍地升起来。 他搓搓柳行舟的脑袋，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屏幕停留在校园论坛上，几分钟没见，就多出一条新的热帖。 【#救命啊出大事了！女寝楼有四个女生噶了！#】 乌遥点进去看了看。 不出预料，死的就是先前发帖想救助流浪猫狗的女孩，和她的三个室友。 发现尸体的，是几个热心肠的女学生。 她们被求助帖的善意感染，组队出去绑架流浪猫。带着小猫找到发帖人时，寝室里的四个女孩已经死的没人样了。 尖叫声引来了其他女学生，有人趁乱偷拍了几张照片，现在正在论坛上疯传。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乌遥，都被照片里的画面噁心到了。 四个女孩头身分离，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两条手臂镶嵌在脖颈的伤口处。双手张开掌心朝上，托举着自己的人头。 第198页 阳台的玻璃门碎了一地，寒风夹杂着暴雨涌入寝室，女孩的长髮在空中飞舞。 四双空洞的眼睛睁得极大，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进入寝室的人。 这一幕太过惊悚，学生们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纷纷在下面回帖，骂楼主是在恶意p图，传播恐慌。 乌遥刚浏览完，帖子就被管理员删了。 一部分排队的学生也看见了那个帖子，恐慌在队伍中迅速蔓延。 争吵声理论声越来越大。 随着人群情绪失控，年轻力壮的男学生很快就沖烂了阿姨搭的隔离带，朝着各自的寝室跑去。 乌遥跟着队伍往里跑。 系统迟疑地问：【我看见两个学生趁乱签了名，咱们要不要也签一个？】 柳行舟也探头叫了几声，示意可以把他扔出去代签。 乌遥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是喜欢神神鬼鬼，把伪人挂在嘴边的小眼镜。 而另一个人，居然是李胖子。 乌遥立刻掏出手机，给寝室长发了消息。 男上加男：【水滴鱼，你和李胖在一起么？】 寝室长回得很快。 社会你龙哥：【是啊，之前那俩老娘们抢我俩饮料的时候，你不就在后面看着么。】 社会你龙哥：【对了，水滴鱼是啥。】 乌遥没回。 寝室长翻了个白眼，边上楼梯边跟身边的李胖吐槽，「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寝室，室友一个比一个怪。」 李胖子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是谁发的消息啊？」 「那死基佬，他天天跟我搭话，我怀疑他对我有意思。」 寝室长既觉得反胃又有些得意，连男的都能迷倒，他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见李胖子只是笑笑不说话，寝室长有些不满。 「这可不是我自恋，一天晚上我熬夜刷恐怖电影解说，听到阳台的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我刚想拉开床帘看看，就有一个人走到了我的床边。」 「真的么？然后呢？」 「咱不是住上铺么，我就感觉床帘下摆被人掀开一条缝，一只手伸进来摸我的脚。然后顺着我的腿一点点往上摸，边摸边喘，可兴奋了，隔着帘子都能听到。」 寝室长一脸后怕，「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真吓人啊，都不敢下去跟他对峙，骂了他好几句他才离开。」 「还好我醒着，真要是睡死过去，他指不定对我做什么。」 李胖子勉强地笑了笑，「对，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我当时以为你是在说梦话，就没管。」 寝室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晚你不是去网吧通宵了么？整个寝室就剩我和那死基佬，我连个帮手都没有，不然我怕个毛啊。」 李胖子不吭声了，额头上满是冷汗。 寝室长看着他，越琢磨越觉得慎得慌。 正好隔壁寝的人也在爬楼梯，他索性加快脚步挤到几人之间。 他们正在聊女寝的事，其中一人把论坛里的照片拿给他看。 寝室长看得直哆嗦，夹在李胖和隔壁寝之间不知所措。 ———— 乌遥随机到的角色，住在男寝4楼404。 是恐怖片里，很容易发生故事和事故的天选房号。 按照『谎言牌桌』的设定，游戏前期学校的通知是可信的。只要遵守，一般就能存活。 等伪人阵营取代了所有管理层，通知才会变成摆设。 之前发的公告上说二十分钟后就会封寝，所有学生必须待在寝室，雨停才能自由活动。 乌遥是踩点进男寝的。 从实际情况来看，他没有违规。但如果在签到册上签了名，那就不好说了。 系统没听懂，【为什么？】 『白纸黑字百口莫辩。』 检查流程太长，就算签到的人排在队伍第一个，他也超出了学校规定的时间。 所有在签到册上签字的学生，都会亲手留下自己『违规』的证据。 系统一脸震惊，【可、可检查不是学校要求的么？】 『谁说的，有通知么？』 两种可能。 一是三个阿姨已经被怪物取代，想通过这种办法猎杀学生。 二是某位领导私下骗了她们，把阿姨当枪使。 如果学生一直没反应，乌遥就会挑起他们的情绪。 强行沖卡，只是时间问题。 柳行舟在用钱买官的时代，凭本事成为一名警察，成功卧底到了黑心统身边。 长着一张正直的脸，却没有暴露身份，被俘纯粹是因为上司的出卖。 他这种人，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好骗。 黑心统能把柳行舟牢牢控制住，让他连死都成为一种奢望。 这足以说明它确实有点能耐，不是一个只会依靠保护伞的饭桶。 游戏刚刚开始二十分钟，黑心统就给乌遥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採生折割』和『万物生』世界，黑心统都曾对柳行舟动过手脚。 它知道有个快穿公司的员工，在拯救动物形态的小警察。也猜出在『谎言牌桌』的游戏中，乌遥为了保护柳行舟，多半还会把他设置成动物。 它很快想到应对措施。 控制住几个女学生，以其中一人的名义发帖，套出流浪猫狗的活动范围，准备抢在乌遥之前找到柳行舟。 第199页 这是针对乌遥两人的第一步棋。 系统曾说它和这癫公是同一批出厂的。 这代表黑心统很可能也在无限流公司里待过，之后才跑到快穿公司。 它应该和系统一样，多多少少会制作一些尸体道具。 靠着四具假尸体制造恐慌，降低学生对学校的信任和服从度。 再利用签到册，阴乌遥一把。 这两步既是为了摸清游戏的规则，也是在加快人类阵营的失败， 黑心统掌握的信息很少。 它只知道自己在做一场输了就会死的游戏，可没人告诉它胜利的条件是什么。 游戏开始时间太短，可搜集到的信息不多。 黑心统一无所知，却敢连走三步，也不怕一脚踩空把自己摔死。 很激进的打法，和乌遥年轻时很像。 如果它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没有对傻狗做那么恶劣的事，他还真想和它好好聊聊。 系统本来还有点害怕，看乌遥这么镇定，它心里又有底了。 乌遥在一楼观察宿管阿姨，耽误了不少时间，成为了回寝最晚的一批学生。 他推开防盗门时，其余五人正聚在一起聊天。 寝室长攥着扫把，脸色惨白，「餵死基佬！你把门关上站在门边不要动。通过测试，我们才会让你进来！」 乌遥诧异地问：「怎么这么紧张？」 「和我一起上楼的李胖是假的！他跟我进的寝室，我亲眼看着他上了床拉上帘子，一转头人就出现在了门口，还跟小眼镜有说有笑的！」 水滴鱼越说越害怕，脑门不停往外滴水。 还以为能听到点新鲜消息，真没意思。 乌遥很快就没了演戏的兴趣。 他靠着铁门敷衍地点点头，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插在兜里揉搓柳行舟。 金丝熊又胖又软还乖得很，他都有些摸上瘾了。 五个人互相望了望，寝室长深吸口气，「我已经在假的李胖身上试验过了，这个问题假人不知道。」 小眼镜纠正道：「是伪人！wei人。」 寝室长让他闭嘴。 他看向乌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有一天晚上你、你把手伸进床帘，偷偷摸我的腿。那天咱们寝室除了你我，还有谁在场？」 第84章 第四个世界（3） 男人话音未落，柳行舟一个弹射起步，差点从乌遥口袋里飞出来。 他借着购物袋的遮挡，把金丝熊按回去，捂住嘴不让他吱吱乱叫。 傻狗特别护食，也见不得乌遥被人污衊。 小狐狸会因为别人辱骂他，一气之下咬断对方的脑袋。 上个世界的白狼，更是连猎.枪的醋都吃。 水滴鱼刚才的话，精准地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好在他面对的是柳行舟，不是脱离道德法律，做事全凭喜好的小狐狸。 柳行舟最多跟水滴鱼讲几句道理，不会真对他怎么样。 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皮裤的男生，注意到了乌遥的小动作。 「喂！基佬，你兜里揣啥了！」 他是4号床的精神小伙，先前学校发通知时他并不在寝室。 这是乌遥进入『谎言牌桌』后，第一次和他说话。 乌遥掏出金丝熊，「路上捡的，不知道是从哪个寝室跑出来的宠物鼠。」 黄毛嫌弃地咧咧嘴，「你没事捡个耗子干啥，也不怕有鼠疫。」 死基佬愣了愣，攥着仓鼠转头看向他，表情平静中带着疯癫。 他比平时更加阴郁，黄毛莫名有些害怕。 跟在反派身边的那些年，乌遥学到一个很有用的教训。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完美的证据，就不要急着自证。 不然他说出的每一句辩解，听在旁人耳中都是在狡辩。 进门不过一分钟，乌遥就大致摸清了几个室友的性格。 1号床的小眼镜没胆子，2 号床的李胖子没主见，3号床的寝室长色厉内荏。5号床的聋哥纯属凑数，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黄毛是五人里唯一一个关心仓鼠的，但也没有那么在意它的死活。 这一波稳了。 乌遥沉默一瞬，「这是宠物鼠，你是真觉得他有病，还是指桑骂槐？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是同性恋，不然为什么要骂我死基佬。」 黄毛一愣。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乌遥绕过众人，几步走到阳台前，拉开门朝着外面一扔。 他卡了视野，几人只能隐约看见有东西飞了出去。 再次转身时，乌遥手里就空了。 黄毛吓了一跳，嘴里的烟掉了下来。 「卧槽我就是抱怨几句，你怎么说扔就扔啊！咱这可是四楼！」 他冲到阳台边冒着雨往下看，嘴里不停嘟囔着小可怜。 乌遥看看他满身的纹身，发现这人还挺有意思。 系统没反应过来，【喂，你干嘛？】 乌遥扫了眼紧挨着阳台门的六号床，『我动作幅度很大气势很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手上，柳行舟自然就有了活动的机会。』 『这是最常用的魔术技巧，只要手速够快就行。别担心，我丢出去的只是个小面包，金丝熊在我床铺下面躲着呢。』 【我磕了这么久cp，当然知道你不可能丢老攻，我是在问你干嘛要整这齣啊扑街！】 第200页 系统指着一脸震惊的五个学生，【完了完了，你以后在寝室还怎么混。】 没什么可着急的。 乌遥进门之前，就知道寝室长会想办法测试他。 这群脑子缺根弦的蠢货在寝室群里商量这件事，聊完了才想起来他还在，一分钟前刚把他踢出去。 小眼镜最先回过神，缩在聋哥身后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扔？那也是条小生命。」 乌遥瞪了他一眼，「黄毛说老鼠有病的时候你们都没反驳，我要是不赶紧表示一下，你们不会把伪人的帽子扣我头上？」 「我们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乌遥指着寝室长，声音突然拔高。 「你们为了把我打成伪人，什么烂藉口都敢往出说。他要长相没长相要人品没人品，腿毛多得像是没进化完全，我失心疯了才会摸他的腿！」 几人齐齐打量寝室长，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寝室长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们他妈什么眼神……」 乌遥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知道你平时就瞧不起我，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把我赶出去了是不是！」 「群里那些话我都看到了，你们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排挤我！你要我拿什么证明我没摸过你，你说啊！」 寝室长张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看着几人的表情，乌遥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他成功了。 乌遥手里只有『谎言牌桌』的大致剧情走向，他回答不出寝室长的问题，也没必要回答。 几个学生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把室友往死路上逼。 顺着问题回答，就代表他承认自己那天偷摸了寝室长。 就算侥倖蒙对通过了测试，他也会被室友排挤。 以后寝室但凡出现乱子，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怀疑他。 他有前科，人品不好，註定成为牺牲品。 乌遥不想在这群人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发一个金水。确保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找他的麻烦。 ———— 寝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僵硬，李胖子擦擦额头的冷汗，「你别生气，我们就是正常检查，没有别的意思。」 乌遥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都泛起了薄红。 「这叫正常？摸腿是小事？这是猥.亵啊！寻常人被商家误会没付钱都会气个半死，你们几个把我堵在门骂我猥.亵，还让我不要生气！」 他越说越激动，揪住寝室长的领子就要揍他，李胖和小眼镜连忙抱住乌遥。 「冷静冷静，我们没这个意思！」 四人劝了半天，终于把乌遥和寝室长分开。 乌遥甩开几人的手，转身走到6号床。把购物袋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冷哼一声拉上帘子。 没人想到事情会是这种走向。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小眼镜用气音轻声道：「伪人怕被别人看出异常，做事都很小心。他都敢这么跟咱们吵，我看不像。」 寝室长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好气地问他怎么知道的。 小眼镜说网上都这么说。 「妈的！大家都有外号，就他开不起玩笑！」 寝室长也不害怕了，摔了扫把指着6号床骂，「摸了人还不敢承认，死基佬！死基佬！」 帘子抖动两下，小眼镜连忙出来打圆场。 聋哥把寝室长推回3号床，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黄毛跑到阳台边，继续为死去的金丝熊哀伤。 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两个老爷们吵架干嘛拿小耗子撒气。 ———— 乌遥躲在帘子里吃面包。 他四处看了看，没找到金丝熊。 柳行舟只是看着小，实际是个成熟的警察，还有一张巨能装的嘴。 寝室就这么大，他亲眼看着他爬进了书桌后面。 一会见不到，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人在乎仓鼠的死活，不管柳行舟冒不冒头，乌遥都会把他扔出去。 杀死金丝熊不会引起公愤，却能分散几人的注意力。 这个寝室的关系算不上恶劣，但也绝不团结，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 等几人气势降下去，乌遥立刻转移重点，站在道德制高点将矛头对准寝室长。 需要自证的人，很快就从乌遥变成了寝室长。 他要证明真的有摸人这件事。 解释不清，就是他在造谣诬陷室友。 现在是特殊时期，学校死人的事情在网上疯传，没人敢离开寝室。 小眼镜、李胖在寝室里的地位都不高，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安。 没人知道寝室长会不会排挤别人，下一桶水会不会泼到自己身上。 系统还在琢磨刚刚的事，【你会不会表现得太激动了？】 『一个长期被排挤被恶意取外号的学生，在面对污衊时，你能指望他多冷静？』 系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遥遥，水滴鱼说的是真的么？】 『不清楚。』 乌遥拆开外卖，检查里面的蛋挞。 系统盯着单子上1314的手机尾号，也想给自己搞一个靓号。 乌遥刚确定蛋挞没毒，一转头就看见系统在胸前挂了个牌子，指着上面的数字让他读。 第201页 『你给自己搞新编号？』 【对对，我已经是法外狂徒了怎么还能用出厂自带的编号。这以后就是我道上的名号，快读快读！】 『5418？你想骗别人叫你爸爸？』 乌遥把牌子上的字改成1458。 『这样才行，刚才是别人占你便宜。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这么笨。』 小光球挠挠头，继续拍着牌子让他念。 ———— 刚刚下午6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地待在各自的帘子后面。 好在走廊里还有很多人在活动，嘈杂的交谈声沖淡了寝室内尴尬的气氛。 乌遥翻看着校园论坛。 学校发了闢谣帖，四个女生发照片自证自己还活着，之前的一切只是谣言。 亲眼看过现场的学生们，正在闢谣帖里抗议，谴责学校捂嘴。 乌遥放下手机四处看了看。 距离两人分开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柳行舟还没回来。 傻狗最喜欢粘着他了，寝室里有什么东西比他还有吸引力？ 这不正常。 乌遥按了按桌上的檯灯。 没亮，好像停电了。 小眼镜和黄毛的抱怨声，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寝室上床下桌。 乌遥打开手机手电筒，在下面仔细翻找，没找到柳行舟。 他脱下拖鞋踩上梯子，拉开上铺床帘的瞬间，一张惨白的人脸出现在他眼前。 他躺在乌遥的床上，长着和李胖子一模一样的脸， 乌遥唿吸停顿一瞬。 这人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一直在下面坐着，可以确定寝室门阳台门都没被人打开过。 难道他回寝室之前，这人就躲在床上了？ 视线相撞，男学生咧开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正常人微笑时，眉毛和眼睛都会有细微的变化，可他没有。 他只有嘴在动。 见乌遥没反应，男生又弯起了眉眼。 这回像人了，看着却更加诡异。 乌遥急着找老攻，没心思和伪人玩。 确定金丝熊不在对方身上，乌遥摆摆手示意他让开，不要耽误自己找人。 伪人表情瞬间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乌遥，似乎死机了。 打了四五遍手势，乌遥有些不耐烦了。 他瞪着伪人，正准备把人拽到地上揍一顿，3号床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我草你个死基佬，你他妈不是嫌我丑看不起我么，现在还来摸我腿！」 乌遥长嘆口气，知道寝室没办法太平了。 伪人往他脸上凑，乌遥甩手给了他两巴掌，打得他半天没回过神。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你听听我在哪！」 刚热闹起来的寝室，顿时陷入死寂。 下一秒，3号床爆发出寝室长变了调的尖叫。 「不是你？那我床上的东西是什么啊！！！」 第85章 第四个世界（4） 乌遥突然发现不是所有傻子都那么讨喜，寝室长短短几句话就能蠢得他头疼。 他不是喜欢跟傻子玩，他只是喜欢柳行舟和系统。 除了伪人，床上还能有什么？ 寝室长比他预想得还要胆小，他甚至都不敢弄清楚情况。 乌遥懒得搭理他，揪住伪人的耳朵想把他拽下床。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寝室一片死寂。 寝室长不停尖叫：「救命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难道这寝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他的叫声极具穿透力，连嘈杂的走廊都安静了一瞬。 正在做道具的系统吓了一跳，探头朝外看：【什么鬼动静？有人杀尖叫鸡了？】 没人敢管，寝室长越叫越悽惨。 最后还是小黄毛看不下去了，攥着水果刀骂骂咧咧爬上3号床。 「操.你老子哦，真能嚷嚷。老子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你在这叫唤个鸡毛。」 乌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黄毛扭头看。 没看到人脸，只看见站在梯子上的半个身子。 「笑毛啊？」 寝室长被黄毛拽下床，树袋熊一样死死挂在他身上。 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和嚣张，惨白着脸不停嘟囔，「真的有东西摸我腿，这寝室有鬼！」 黄毛把烟屁.股随手一丢，「之前我就想说了，多变态的人才会摸你这两条大毛裤，口味真重。」 有了黄毛顶着，其他人也敢下来了。 乌遥给床上的伪人比了个手势，示意它要么赶紧换地方躺着，要么等他回来揍它。 五个人举着手电筒聚在寝室长身边，让他描述看到的东西。 他支吾了半天，「他、他有手。」 小眼镜问：「除了这个。」 「没了。」 「没了？！」 黄毛烦躁地怒吼一声，跑到3号床一把拉开床帘。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床上没东西！只有你一个怂逼！」 他吼完，发现室友都不说话，一个个呆呆地仰着头。 寝室长吓得双眼上翻，过于急促的唿吸声在众人耳边迴荡。 没等他发问，对面的几人突然慌乱起来，原本整齐对准床铺的手电筒开始四处挥舞。 第202页 只有死基佬的手一直没动，他面无表情，似乎吓傻了。 情况不太对。 黄毛咽了口吐沫，僵硬地转头看去。3号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跳下梯子，长舒口气，「搞毛啊，合起伙来吓唬我。」 李胖子带着哭腔：「刚刚、刚才有个我，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对，脸又白又僵，像是蜡……。」 「砰——」 没等小眼镜说完，一道人影重重砸在黄毛身边，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他摔得四肢扭曲，脑袋扭到背后，歪着头对黄毛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正是『李胖子』 寝室瞬间陷入死寂。 乌遥觉得是时候轮到自己出手了。 他挽挽袖子正要上前，黄毛忽然卧槽一声，一脚踹在『李胖』头上。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踹得人头直打转。在脖子上转了七八圈，速度才降下来。 气氛骤然滑稽。 可似乎只有乌遥这么觉得，几个男生还是吓得直哆嗦。 乌遥有点想笑。 一想到柳行舟还没回来，他嘴角又压了下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傻狗怎么可能不出来看看。 柳行舟可是点了三个『高攻』的神奇小鼠，伪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抓住他。 他到底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黄毛一边喊着关二爷保佑，一边抄起小马扎砸『李胖』 砸烂了马扎，又赶紧换成实木椅子。 最后估摸着怪物应该动不了了，黄毛拖死狗一样拽着『李胖』的腿，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把他从四楼扔了出去。 直到听见重物落地声，黄毛才放下心。 怪物也要讲科学，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要半残。 他喘着粗气转过身，发现室友都缩在屋子里，只有死基佬跟他一起上了阳台，还举着一把伞给他挡雨。 黄毛愣了愣，一把揽住乌遥的肩膀，「行啊哥们，没想到就你最讲义气！这么精緻，还打了个伞，gay还真的和网上说的一样。」 乌遥问网上都说了什么。 黄毛咧着嘴想了半天，终于搜刮出了几句不那么难听的话。 他大手一挥，让乌遥不要在乎那些东西。 他是讲义气的gay，和别的基佬不一样。 说话间，一只苍白的手扒住了阳台边缘。 乌遥朝他身后扫了一眼，『李胖』缓缓升起了半张脸。 ———— 父母留下的说明书里曾提到，『谎言牌桌』上的怪物又抗揍又能打，不要和它们硬碰硬。 现在乌遥算是真正理解了父母的意思。 『谎言牌桌』的规则，会随着游戏进程不断变化。 前期学校的管理层还能控制局面。 无论出于利益、责任、还是良心，他们都不希望学生出事。 当前阶段的游戏，更像是一场规则怪谈。 只要遵守学校发的通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学校要求学生待在寝室，现在寝室是安全的，伪人就算跑进去也不能攻击学生。 违背规则会被游戏惩罚，所以那两个『李胖子』怎么挨打都不还手。 短短几分钟，寝室里就乱成一团。 小眼镜觉得自己不能不管室友的死活，拉着聋哥想去阳台帮忙。 路过乌遥的6号床，床帘唰的一下拉开，一张惨白的人脸从床上探下来，鼻尖几乎贴到他的头顶。 小眼镜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全靠聋哥扶着才没瘫在地上。 他们都是一群普通的大二学生，连番的刺激早已冲垮了几人的理智。 寝室长质问李胖，为什么他们会连着碰到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伪人。 小眼镜怀疑他的身份，要他证明自己不是伪人变的。 乌遥回来时，三人已经打了起来，聋哥坐在一旁吃面包玩手机。 乌遥扫了聋哥一眼，在黄毛的帮助下把伪人拽下床。连带着刚刚爬上四楼的『李胖』，一同从阳台踹下去。 发现伪人只是看着吓人，黄毛彻底不怕了。 他抽出一根烟，「小gay，这一节路你也打伞？」 乌遥收起雨伞锁上阳台门，「我雨水过敏。」 「第一次听说，真新鲜。我们这种青葱少年在雨中肆意奔跑的样子靓到爆哦。」 黄毛紧了紧身上的背心，「雨水打湿衣服，朦朦胧胧露出肌肉线条和一点点肉.色。懂那感觉不，我对象就是被我这么迷住的。湿.身诱·惑男女通吃，你没机会实操喽。」 乌遥看着他竹竿似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模仿健美选手硬摆那两下，比揍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黄毛怼了乌遥胸口一拳，扯着嗓子去拉架。 乌遥定了定神，继续爬到上铺找老攻。 他抖着被子，越找越心慌。 死狗！跑哪去了！ ———— 柳行舟已经大致恢復了前几个世界的记忆，知道乌遥不可能伤害自己。 他很快领悟了乌遥的意思，配合他演完魔术后就钻到了书桌下面。 跑动的时候，柳行舟发现自己爬完三块瓷砖只用了不到半秒。 他不是普通的金丝熊，不仅容量大还特别快。 乌遥正在一怼五。 第203页 柳行舟听了一阵，小遥似乎对自己扮演的角色不是很了解。 他爬上6号床的书桌，想通过生活痕迹分析出人物画像。 和乌遥不同，柳行舟不擅长大胆假设，只有手里的信息充足，他才能感到一丝安心。 看得出这个男学生，喜欢运动系的同性。 他没关机的电脑里，存了许多白袜子体育生的照片，和这一类型的钙片。 柳行舟仗着自己小，四处乱钻。 在书堆后面隐蔽的角落里，搜到了一双用透明袋子封住的球袜、几个珍藏起来的套、和一个老式怀表。 柳行舟上学的时候很忙，工作了更忙。 他没时间想东想西，直到工作中无意间遇到乌遥，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同性恋。 柳行舟见识不多，想不到还会有人收集这些东西。 他抱着画风完全不同的老式怀表，歪头打量袋子里泛黄的球袜。 和黑心统一样，柳行舟也只能看见乌遥伪装后的样子。 不过尾巴纹身还在生效，他们灵魂相吸，他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小遥。 从尺寸来看，这袜子应该是男学生偷的。 袜筒上带着商标，很容易辨认。最好不是在寝室里偷的，不然早晚会给乌遥惹麻烦。 柳行舟拖着袋子一角，把袜子丢到墙角藏起来。 明明他没耗费多久时间，老式怀表却显示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刚开始柳行舟以为这表坏了，还打算拆开修修。 可等他再次爬出书桌时，寝室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 房间内一片漆黑，所有人都躲到了一个床铺里。 柳行舟不知道这三个小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他刚想钻进去找乌遥，就听见2号床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响。 有什么东西从上铺下来了。 柳行舟略微思索重新躲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咚——」 「咚——咚——」 奇怪的爬行声在寝室里迴荡，这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正对面的5号床上下都拉着帘子，遮住了里面的景象。 暖黄色的灯光从缝隙处透出来，几道模煳的人影映在帘子上。 咚咚声在寝室各处响起，怪物正在寻找猎物。 就在这时，5号床的上铺传来一道细微的男声，听着像是小眼镜。 「我们今晚聚在一起就不会有事么？」 回答他的人嗓门很大，是黄毛。 「鬼片不都这么演的么，不分开就不死人。哥几个都拉完了吧？今晚咱就睡这，有尿用瓶接着！」 咚咚声勐地顿住。 柳行舟抱着怀表探出头，一个细长的影子正停在5号床前。 它没有腿，上下两端各长着一颗头，像是一个竖着摆放的哑铃。 头上长满了眼睛，每颗眼球都看向不同的方向。 没手没脚，柳行舟想像不到它要怎么攻击人。 下一秒，哑铃从中间裂开。密密麻麻的头髮丝钻出，钢针般刺进眼球里。 一颗颗眼球拖着髮丝飘散到空中，朝着床帘里钻去。 不行，乌遥还在里面！ 还有那些学生，他们也是无辜的！ 柳行舟神色一凛。 他将怀表绑在背上，吱吱叫着冲出来，想把怪物全都引走。 就在他冲出书桌的瞬间，刺眼的白光突然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一只大手伸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抓了起来。 这怪物的反应速度好快！ 不好对付。 柳行舟狠狠咬下去，怪物疑惑地嗯了一声。 声音有些耳熟。 柳行舟揉揉眼睛，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乌遥蹲在桌下，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攥着他，那张平凡的男学生脸上写满了困惑。 乌遥看着流血的手指，脸色沉了下去。 柳行舟：？ 「吱！！！」 第86章 第四个世界（5） 柳行舟想道歉，但乌遥似乎不在意这件事。 他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随手把他揣进口袋里，起身就要爬上床铺。 黄毛举着手机走过来，招唿乌遥陪他一起去厕所。 柳行舟躲在黑暗中四处看了看，寝室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去，停水了厕所太臭。」 黄毛咧咧嘴，「真矫情。」 乌遥扶着梯子扭头看他，「你怕了，要我陪着？」 「餵你话不要乱讲，我怎么可能怕。厕所现在一堆人，绝对是整个寝室楼最安全的地方。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上可没人陪你出去。」 黄毛憋不住了，边说边往门口跑。临走前叫乌遥注意安全，有危险就喊他。 乌遥嗯了一声钻进床帘。 他把小檯灯插在充电宝上，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床铺。 他掏出柳行舟放到被子上，准备问个清楚。 金丝熊在嘴里掏出一个小药箱，翻出碘伏棉签和医用纱布。 乌遥很惊奇，「这是从哪来的？」 金丝熊指指窗外。 「寝室外面？我找到你之前，你在校医室偷的？」 乌遥不觉得拿物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校医室最多扛到游戏中期，到时候他们还要离开安全区，穿过怪物群去校医室偷东西。 第204页 但这件事显然踩在了柳行舟的道德底线上。 金丝熊抠抠爪子，露出一个难堪的笑。 乌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搓着他的脑袋。 「行了，这都是小事。包括我手上的伤，你都不用在意。」 金丝熊用力摇头，心疼地看着他的手指。 「你可能不记得了，上个世界你是狼人，激动过头会咬我的后颈。那时出的血，可比这一个小口子多得多。」 乌遥说这些话，原本是打算安慰他。 可金丝熊低下头，似乎更自责了。 乌遥抿抿唇，别开头轻声道：「真的没关系，你变成动物后多多少少都会受影响。我在决定成为你的伴侣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被咬、被标记还是被成……都没关系。」 成什么？ 后面的字说得太快太轻，柳行舟没听清，但不妨碍他听出乌遥话中的爱意。 灯光洒在男人脸上，照亮他爬满红晕的脸颊。 这些话已经到了他的忍耐极限，自己要是再不翻篇，小遥就该不理人了。 柳行舟爬到爱人怀里，摘下背上的怀表，吱吱讲起自己的经歷。 乌遥边处理伤口边回应，「钻桌底？」 「吱！」 「找线索？」 「很小，钻进去，书堆后面的角落。有脏袜子和避……和套？」 乌遥错愕地瞪大眼睛，「用过的？我没理解错？」 金丝熊沉重地点点头。 乌遥一把抓起柳行舟，拉开床帘跳到地上。 这床不干净，有脏东西！ ———— 室友还在排队上厕所，乌遥拆开湿巾擦拭桌椅，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收藏那种东西。 「怀表特殊，你拿了。」 「脏袜子有风险，你丢到1号床下的角落里了？」 乌遥提起柳行舟，擦擦他的身子，「那么脏的东西你怎么能碰，隔着袋子也不行。」 金丝熊任由他折腾，小豆豆眼里写满了温柔。 系统很震惊，【他不就挥舞两下爪子么？你怎么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用的是手语。』 系统：？ 【你俩都会手语？】 『黑.老大的心腹小弟很难当的，我又没有很能打，只能在别的地方努努力，不然没人要我。』 提到这乌遥也有点好奇，问柳行舟为什么要学手语。 柳行舟说他上大学时经常当志愿者，有个小世界又穷又乱残疾人很多。他的原计划是把手语带过去，让他们也能学会用手说话。 乌遥问他为什么是原计划。 柳行舟比划着名爪子，苦涩地笑了笑。 系统正在安装手语插件，【他什么意思？】 乌遥沉默一瞬，『那个世界战乱频繁，等他学会手语再找机会过去，想帮助的人都不在了。』 柳行舟以为从警察学院出来，就能去各个小世界帮助更多的人。 当了警察才发现他们的工作只是巡逻、检查和抓捕。 他只能在一切结束之后，想办法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可如今的公司哪里还有公道？ 所有工作都是在为上层人士服务。 有钱有势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普通人哪怕被当街打死都会被安各种罪名，走都不能走得干净。 任何质疑都是错的。 无辜者蒙受冤屈，罪人近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柳行舟其实很清楚。 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但他总是觉得，或许只要自己再跳得高一点大声一点，就能改变些什么。 看着他的手势，乌遥抿抿唇冷哼一声，「是啊，然后你就被上司给卖了，还要别人去捞你。」 柳行舟看出了他的心疼，拿过手机吃力地敲打。 【骤雨一阳散，行舟四海来。我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命硬，肯定能逢凶化吉。】 乌遥明白他的意思。 他弹弹仓鼠的脑袋，「别乱用，我又不是没听过《登龙兴寺阁》」 【我们又不是他，或许他当时真的想了很多。】 乌遥轻笑一声没再反驳。 私下说着玩而已，既然柳行舟喜欢，自己也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扫他的兴。 他挠挠金丝熊的下巴。 就算傻狗不是自己的爱人，乌遥也不会让他死。 毕竟，好人该有好报的。 ———— 柳行舟手语打得很标准，但他接下来的手势，乌遥却怎么都看不懂。 他钻了趟桌底，时间就过去三个小时。冲出书桌后，又回到了三个小时之前？ 这是什么道理。 乌遥翻看父母留下的说明仔细看了看，里面没提到这些。 只是再三强调，这是『谎言』的世界。 柳行舟指着怀表，说可能是这玩意的问题。 和乌遥交换了眼神，金丝熊抱住调节器使劲转动。 乌遥本想帮忙，可这小玩意的力气出奇的大。爪子快出残影，指针也飞速旋转。 时间很快就从6点30分，调整到9点30分。 乌遥拉开帘子看向对面的5号床，里面既没有灯光也没有人。 这和柳行舟的描述不符。 防盗门突然打开，打断乌遥的思绪。 几个室友慌慌张张地跑进寝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第205页 寝室长抓着头髮，发了疯似地尖叫，任凭黄毛怎么怒吼都没有反应。 小眼镜和李胖子瘫坐在地上，聋哥呆呆地看着墙壁，似乎吓傻了。 黄毛急得直转圈，看见神色平静的乌遥，他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g哥，你不去厕所算是对了。我们都以为人多就安全，谁能想到厕所里那老些人影，就我们三个是人！」 乌遥面色一沉，「等等，你……」 「当时的场面嘎嘎震撼，我刚擦完屁.股出去，就看见李胖在门口等着我。我给他分了根烟，想等其他人一起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 「对喽！我又从隔壁隔间里走出来了，身后还他奶奶的跟着一串我！到处都是我！」 「你等……」 「我还等什么啊，我都吓懵圈了！我挨个隔间踹门，让哥几个别拉了赶紧出来，跑到洗手间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黄毛激动到满嘴方言，「灯泡子库镲一下亮了！之前搁里面洗漱的人齐刷刷扭头瞅我。一个外人都没有，全都长着咱们的脸！」 乌遥：…… 他深吸口气大吼一声，终于给自己争取到了发言的机会。 「停！你最开始那句『就我们三个是人』是什么意思。」 「还能咋的，字面意思啊。」 「可你们一共进来五个人。」 黄毛一愣。 他举起手机转圈照，嘴里念叨着：「1、2、3……4！5？！」 一张张惨白的脸在他眼前闪过，黄毛大脑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记得聋哥和小眼镜早就跟自己打过了招唿，说要先回寝室休息。 他拉着寝室长和李胖子往外跑时，根本没看到他们两个。 黄毛问乌遥有没有看到别人回来。 乌遥摇摇头。 眼见要被怀疑了，小眼镜连忙起身想自证身份，聋哥也跟着上前一步。 黄毛咽咽吐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 几人又吵了起来，乌遥没兴趣参与这种无聊的活动。 对他来说，『决斗』才是这个世界的重点。 第一轮他被分到了防守方。 安全无风险，可以专心收集线索，寻找牌桌上随机出现的道具。 这枚作用不明的怀表，画风和男学生的『收藏品』完全不同，很可能就是掉落在404号寝室的道具。 目前游戏还处在规则怪谈阶段，伪人无法伤害躲在寝室里的学生，受到惊吓的学生却可以攻击伪人。 从校园论坛和外面的动静来看，不只404和伪人发生了冲突，还有其他学生把怪物扔出了寝室。 只要这一轮不给伪人肆意屠.杀的机会，下一轮人类一定会被分到进攻方。 游戏进程改变，学校会发布新的通知。 届时，就轮到乌遥落子了。 柳行舟问他要不要管管室友。 乌遥说不管回来的人是真是假，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柳行舟亲眼看见了未来，不是很贊同他的话。 乌遥反问他：「你确定那真的是未来？」 金丝熊往他手心一趴，陷入沉思。 又软又肥，像块小蛋糕，萌的乌遥老鹿乱蹦。 ———— 吵了半天没有结果，黄毛叫乌遥过来出个主意。 乌遥烦躁地皱起眉，「有什么可纠结的，你挨个捅一刀。死了就是真人，没死就是伪人！」 他啧了一声，把水果刀重重地插进木桌里。 效果拔群，寝室瞬间相亲相爱一片祥和。 系统好奇地问：【到底谁真谁假？】 『都是真的。』 【？黄毛说谎？】 『他们都没说谎，是伪人说了谎。』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矛盾。 从走廊进入厕所要经过洗手间，厕所有没有人离开，都有谁走了，一直待在洗手间里的伪人是最清楚的。 现在寝室楼还停水了，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伪人的目的是混进寝室，那它们完全可以顶着小眼镜和聋哥的脸，告诉黄毛外面太黑他俩太害怕了。所以决定放弃先回去，等他们忙完了一起走。 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彻底打消黄毛的疑心，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黄毛描述时，乌遥就听出了问题。 小眼镜和聋哥可能真的提前回来了，只是路上被伪人绊住，才会跟黄毛一起进来。 也可能压根没说过要回来，黄毛碰到的两人，是伪人假扮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既然伪人可以完美的模仿人类，那先前出现在寝室里的两个伪人，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假？ 它们是伪人中的差生？ 上人类模仿课的时候走神了？ 乌遥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袭击。 伪人在制造恐慌，让学生再也没办法信任寝室，主动离开第一轮的安全区。 厕所有鬼，寝室有鬼，室友也不正常。 男寝里应该有不少学生动了逃跑的心思。 如今只差一步，就能让恐慌沸腾。 柳行舟抱起怀表继续研究。 乌遥略微沉吟，打开手机论坛，用男学生的帐号发了条帖子。 第206页 【#雨幕里站着好多人，有人在往楼上爬#】 第87章 第四个世界（6） 和其他标题普通的帖子相比，乌遥的帖子明显更加吸引人。 发出去几分钟，就成了整个『校园生活』专栏最热的帖，每次刷新都会冒出大量回帖。 爱吃猫的鱼：【楼主不要故意吓人！】 小八：【点了，最讨厌这些恶意散播恐慌的人渣！】 阿帕忒：【是真的。】 云朵：【对！还把标题取得那么恐怖，想吓唬谁啊！我才没害怕！】 你不要命啦：【不害怕你往我被窝钻什么？】 云朵：【？别冤枉人，我今天在隔壁寝室住。】 阿帕忒：【是真的。】 你不要命啦：【！！！】 去小孩那桌：【完喽又有一个寝室进鬼了，我们刚刚才从楼上扔下去一只。】 困了就睡：【你们居然敢打？我们寝躲在帘子里瑟瑟发抖，我来论坛就是想找个解决办法，没想到又被楼主吓了一跳。那个长得和我对铺一模一样的怪物，正在我们寝室熘达，怎么办啊……】 阿帕忒：【是真的。】 你再说一遍：【你打它们啊！学校刚刚发了通知，杀怪物加学分！】 阿帕忒：【是真的。】 赛博蟑螂：【学分学分！你祖奶奶来了！】 你再说一遍：【？不是，我开玩笑的。】 乌遥还在翻看帖子，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a大通通知栏弹了出来，上面是学校的最新公告。 【#有未知生物随着暴雨闯入我校，保安队和学生会将到各个寝室楼驱逐闯入者。在此期间如发现闯入者，可直接将其击杀。拍照录像上传a大通可奖学分，具体规则如下（点击查看详情）#】 乌遥：？ 系统：？ 柳行舟没有手机，好奇地伸长脑袋。 乌遥刚想把屏幕转过去，却看见金丝熊的脖子越伸越长，拉了足足半米。 看完通知，柳行舟眯起眼睛，【这学校真古怪，怎么没人提出质疑？学生也不正常。】 乌遥沉默一瞬，「你觉得自己就正常？」 柳行舟点点头。 「仓鼠的脑袋能拉这么长？」 柳行舟愣了愣，脸上居然闪过一丝茫然。 他低头看看自己橡皮筋一样细长的脖子，【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乌遥神色一凛，勐然抽出匕首对准金丝熊。 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回事？ 从书桌下找到金丝熊后，乌遥就没再和他分开过。不是揣在兜里，就是拿在手中揉搓。 先前和金丝熊的对话也让他确定，这百分百是他家的傻狗，不存在假冒的可能。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一脸懵逼，【啊？他、你这，他不是点了三个高攻词条的怪物么，变形应该是他自带的能力之一。】 『可他不该这么平静，他之前还会震惊自己速度过快力气过大。而且他刚才的意思，分明是认为仓鼠就该有变形的本事。』 金丝熊啪的一声缩回脖子，仰着脑袋愧疚地打着手语，【抱歉小遥，吓到你了。】 这幅表情乌遥实在太熟悉了。 就算顶着胖乎乎毛茸茸的脸，他也能看出柳行舟就是柳行舟。 既然人是真的，那任何试探都没有意义。 乌遥恍惚地收起匕首，给傻狗解释自己的异常反应。 金丝熊死机了。 呆呆地张着嘴，露出两颗小门牙。 ———— 学校的通知让整个寝室楼都热闹起来，走廊里不时响起男学生的叫嚷声。 胆子大的人已经组成了猎杀小队，开始四处赚学分。 他们的气势也影响了404号寝，黄毛一把拉开乌遥的帘子，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小队。 柳行舟躲得很快，没被他看到。 即便如此乌遥也很生气，他讨厌别人侵犯自己的隐私。 不堪的过去瞬间涌入脑海，乌遥揉揉眉心拒绝了邀请。 任凭黄毛如何喊g哥，他都没反应。 在黄毛的鼓动下，404里的五个人也组成了一个小队，准备跟在别人后面捡漏。 黄毛还给队伍取了个名——胆小鬼战队 防盗门再次关上，寝室里只剩下乌遥一个人。 金丝熊从保温瓶后面探出头，关切地吱吱两声。 乌遥深吸口气，将回忆全都压下去，「我没事。」 金丝熊比划着名手势。 【我永远站在你身边，我永远爱你。】 柳行舟喜欢打直球。 乌遥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挺受用。 他擦擦眼镜，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封寝之前是游戏准备阶段，在这20分钟内，黑心统一共走了三步。 入侵女寝，控制住一名女学生。利用她的帐号发布求助帖，想寻找到隐藏在流浪猫狗中的柳行舟。 将四名女生弄晕转移到其他地方，靠着尸体道具制造恐慌。在学生心底初步埋下一颗种子，怪物在寝室里也是可以杀人的。 哄骗宿管阿姨堵住寝室大门，以检查为由将所有学生堵在门外，再让他们在签到册上亲手留下『迟到』的证据。 等等，不对。 乍一看黑心统的每一步棋都像是在试探和铺路，可如今仔细回想，它其实早就锁定了乌遥的位置。 第207页 它很可能知道乌遥的身份是学生，甚至知道他就住在这栋寝室楼！ 天平瞬间倾斜，双方一下就从势均力敌，变成了黑心统碾压乌遥。 可这是为什么？ 乌遥的身份是世界随机分配的，他的声音和长相全都被世界加上了伪装。 a市大面积1200公顷，在校学生两万余人。 很多学生直到毕业都没见过一些专业的人，黑心统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他？ 这不正常。 不管黑心统多聪明，逻辑上都说不通。 游戏偏向黑心统？ 不，父母在说明书上明确写了，谎言牌桌是决斗游戏，它绝对公平。 乌遥大脑飞速运转，总觉得自己模模煳煳抓到了什么东西。可手中的线索，不足以支撑他作出任何推测。 乌遥越推越确信黑心统在封寝前，就知道他和柳行舟的身份了。 不然伪人的袭击，也不会如此有针对性。 先伪装成李胖跟在寝室长身边，引起他的恐慌。 不管乌遥有没有被拖住脚步，是否最后一个进寝室，他都要接受寝室长的盘问。 这是在做第一次尝试，它笃定了乌遥不了解寝室，想利用寝室长把他赶出404。 危机被乌遥化解后，寝室立刻出现两个伪人。 乌遥刚解决完危机，洗手间又冒出一堆伪人吓唬他的室友。 每一步都极具针对性。 乌遥跟癫公反派混久了，早已习惯了武力镇压。 这些手段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他本来就不希望寝室高度团结。 但对象换成柳行舟，这简直就是步步杀机。 他太过正派，即便被误会被排挤，也会努力和室友好好相处。 黑心统的一套连招，能直接把他驱逐出寝室。 难道这场游戏是善者的坟场，只有卑劣的人才能胜出？ 为什么同样是20分钟的准备时间，黑心统却能在这偌大的学校里准确找到他？ 为什么他只是a市大里一个毫不起眼的男学生，黑心统却能指挥所有伪人？ 这真的公平么？ 乌遥能给柳行舟选词条，是因为他是世界的拥有者，决斗的发起人。 相对的，进入游戏后黑心统的战斗力也会增强。 所以乌遥随到的角色是人类，它随到的是怪物。 这就是游戏的公平。 连创造者都没办法钻空子。 一瞬间，乌遥对父母留下的说明书产生了怀疑。 可他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律师，不能连自己创造的世界都搞不清楚。 柳行舟正翻看着他的说明书，乌遥怔怔地望着母亲留在上面的小字。 【世界充满谎言。】 【游戏绝对公平。】 妈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想不明白。 ———— 柳行舟很快发现爱人的异常，没等他开口安抚，乌遥就恢復了平静。 他抽走说明书，重新将怀表塞进金丝熊怀里，让柳行舟继续研究这个。 尽快弄清他为什么能看见三个小时后的画面，『怪物袭击寝室』到底是未来还是幻象。 金丝熊戴着纸折的小警帽，神色严肃地敬了个礼。 乌遥嗤笑一声，手指戳戳柔软的肚皮。 仓鼠警察摇晃两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为什么游戏会把傻狗随机成小仓鼠？ 这太不公平了，难道他们能把黑心统萌死？ 将疑惑压在心底，乌遥再次打开论坛。 短短十分钟，他的帖子已经刷到了几百层。 叫我万人迷：【3号女寝有没有组队的？我们五缺一！私我商量暗号，见面对不上暗号的，一律当伪人处理，直接击毙。】 甜喵酱：【你们速度好慢，1号楼已经清完了。】 阿帕忒：【是真的。】 花有重开日：【放屁，我就是1号楼，走廊里全都是怪物，我室友胆子小都快吓晕了。】 甜喵酱：【那就是有漏网之鱼，报位置，姐几个这就过去。自备傢伙事，我们寝的拖把都烂了。】 无敌兔兔：【我们这栋楼人少，估计只能等保安队的人清了。感觉你们很快就能睡个好觉了，真羡慕。】 阿帕忒：【是真的。】 系统探头围观，发现了盲点，【不太对哦。】 乌遥点点头，手指快速敲击屏幕。 白袜体育生：【你们怎么都在我的帖子里讨论？另开个组队帖不是更方便？】 叫我万人迷：【？你在说什么啊，这不就是组队帖么？】 阿帕忒：【是真的。】 去小孩那桌：【完了，又一个被吓傻的。你哪个男寝的，我这有专业杀鬼队，免费抓鬼但学分归我。】 乌遥眉头微蹙。 他刚要回復，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是小黄毛。 哥是传说：【喂！这可是我们g哥，谁吓傻了你说话注意点。哥，咱这寝室楼都清理干净了快，牛不。】 阿帕忒：【是真的。】 乌遥直接翻到标题。 这居然真的是组队帖，发帖人就是他。 但他明明记得，自己发的是『雨幕里站着好多人，有人在往楼上爬。』 乌遥把手机递给柳行舟。 金丝熊摆摆手，证明他记忆没有出问题。 第208页 系统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出声道：【遥遥，你不觉得那个阿帕忒很奇怪么？】 乌遥推推眼镜。 【大家都在讨论，只有他一直重复是真的是真的，跟个人工智障一样。】 系统说完，突然发现情况不太对。 乌遥狐疑地望着它，『你在说什么？』 【就是阿帕忒啊，那个头像纯黑的复读机！】 系统想到了个好办法，【我叫万人迷和去小孩那桌，那两层中间隔着那个人。】 乌遥若有所思，捧起金丝熊一起看向手机屏幕。 两人沉默一瞬，柳行舟率先开口：【没看到，那两人分别是203楼和204楼，回復是连着的。】 系统：？ 【你呢，你肯定看见了吧？】 【遥遥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呀乌遥！！！】 第88章 第四个世界（7） 论坛里每一条回復都是一个楼层。 『我叫万人迷』的回覆是203层，『去小孩那桌』是204层。 两人的回覆是连在一起的，中间不可能有第三个人。 系统口中的『阿帕忒』，根本不存在。 恢復记忆，记起自己是公司警察后，柳行舟也知道了系统的存在。 他凝神思索，仰头和乌遥打手语，【我们会不会是中了7933的幻觉？】 7933是黑心统的编号，柳行舟的说话风格和乌遥完全不同。 他特喜欢连名带姓叫人大名，只有面对乌遥时会喊一声小遥或者遥遥。 柳行舟的猜测有些道理，但逻辑上说不通。 无论是诺亚的记忆重制，还是老妖怪的幻境，都不会对系统造成影响。 眼下黑心统已经锁定了乌遥的位置，可以轻易对他做手脚。 柳行舟会有所怀疑，是正常的。 至少有上千人在论坛里活跃，如果连繫统都觉得阿帕忒的行为很诡异，那些学生不可能没反应。 可从回帖情况来看，其他学生也看不到。 听完乌遥的解释，系统贊同地点点头。 【也对哦，精神攻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游戏才开始几个小时它就能控制上千名学生，那咱们还有的玩么，直接躺平等死算了。】 【哎，不对？什么叫连繫统都觉得诡异，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笨。】 猜测被推翻，金丝熊抱着怀表沉思。 乌遥叼着一根巧克力棒，随手把探到眼前的一颗人头按到桌面上，握着匕首连捅数刀。 他松开手，伪人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帘子被伪人拉开一条缝，系统好奇地朝外看了一眼。 昏暗的寝室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乌遥，每一个都直勾勾地盯着乌遥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进寝室的。 这一幕太过惊悚，只看一眼就让人嵴背发凉。 系统问乌遥该怎么处理。 乌遥说不用管，在下一轮游戏开始之前，它们就是一群只会吓唬人的垃圾。 系统举起线条手，【遥遥老师我有问题！现在是不是只有寝室是安全区，怪物在其他地方都可以展开攻击？】 乌遥嗯了一声。 【那校领导呢？他们如果没待在寝室，伪人会不会袭击他们？】 『会，但理论上讲他们不可能在第一轮就全员沦陷，因为……』 乌遥说到一半勐地顿住。 无法加入群聊的柳行舟，也在几秒钟后缓缓瞪大眼睛。 他仰头和乌遥对视，确定了彼此心中的猜测。 系统还在推理。 【我觉得你想得太乐观了，你看哦，那个癫公落地就能精准锁定你的位置，还能操控伪人发动有组织有计划的袭击，那它杀死所有管理层只是时间问题。寝室很快就不安全了，咱们要早做准备。】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柳行舟放松下来。爬到纸盒上，撅着屁.股吃起蛋挞。 这家甜品店手艺很好，和小遥做的一样合他口味。 系统谴责地看着他，【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吃吃吃！就知道吃！】 乌遥弹了弹毛茸茸的白屁.股，金丝熊摇摇尾巴，扭头茫然地看向他。 傻狗对仓鼠的身体接受良好，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 乌遥边揉搓柳行舟边跟系统解释，『没什么可担心的，咱们刚刚走进了思维误区，但只要跳出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切就变得清晰了。』 傻狗已经想明白，不然也不会跑过去吃晚饭。 眼下只剩系统还一脸懵逼。 乌遥抽出一张a4纸，在上面画了一个球和一个火柴人。 系统咧咧嘴，【好丑啊，当黑.老大的小弟不需要掌握绘画技能？】 乌遥：…… 『还想不想听。』 【想想想。】 乌遥推推眼镜，『这是黑心统那是我，我们同时进入了游戏。』 『我们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谎言牌桌本身是没有游戏介绍和规则讲解的。我是看了父母留下的说明书，才会知道学校前期的通知可以保命。』 『如果黑心统在封寝前知道了我的身份，它为什么不尝试控制我？像控制女寝里的四个女学生一样，把我打晕带走。它能控制那么多怪物，它们生生不息能，我就算和柳行舟联手也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系统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 第209页 【嗯……因为封寝前游戏还没开始，它不能攻击你？】 『它没有尝试的过程，摆明了早已知道规则。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它的？』 系统想了想，说这世界偏心，游戏开局不仅给它开了挂还透了信。 乌遥勾起嘴角，『既然它世界的宠儿，既掌握了信息也拥有了军队，那它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杀死校领导？』 系统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假设黑心统一无所知。 它不知道乌遥的身份，不可能对他精准打击。 假设黑心统只是掌握了模煳的信息。 它应该在封寝前的二十分钟对乌遥进行试探，以此验证规则的真实性，以便进行下一步计划。 假设黑心统完全了解规则且拥有特权。 它就会知道，只有处理掉管理层自己才有机会杀死乌遥。此前对乌遥展开的所有袭击，都是在浪费时间。 无论怎么假设，黑心统的行为都是矛盾的。 黑.恶.势力也不好当，它能在犯罪的道路上走得这么远，肯定是个聪明球，做事有自己的章法。 所以眼下，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望着陷入呆滞的小系统，乌遥一字一顿：『敌人，不止一个。』 ———— 这是1v1决斗世界。 柳行舟是任务目标，系统没有真正进入拍桌 他们都不是玩家，顶多算是道具或者跟宠。 相对的，黑心统随到了实力更强的怪物身份，还没被剥夺系统的能力。 它是三合一加强版，一点都不吃亏。 这很公平。 游戏理应不会给黑心统增加人手。 至于乌遥，就更不可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他可以保证自己只把黑心统拽进了游戏。 【所以多出来的羊粪蛋是哪来的？】 乌遥摇摇头。 系统长嘆口气。 柳行舟吃完了蛋挞芯，正坐在空壳里一口口啃着酥皮。 乌遥严肃的盯着他，举起手机拍了几张萌图。柳行舟愣了愣，配合地瞪大眼睛鼓起腮帮子。 系统：？ 【虽然我是喜欢磕cp，可现在是搞对象的时候么？对面可能有好几个羊粪蛋啊！它们既知道规则还能指挥怪物，我们再不想个法子，这游戏不是包输的嘛！】 柳行舟掏出小雨衣重新穿上，随便摆个动作都能成为宠物店宣传图。 乌遥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哥，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这边也不只一个人。如果我猜的没错，论坛里的阿帕忒就是我们的帮手。』 系统：？ 『我怀疑我父母在暗中帮我。』 系统：？？？ ———— 除了乌遥和黑心统7933，游戏里还有两伙人在明争暗斗。 一伙在帮黑心统对付乌遥，操控怪物袭击男寝。 一伙在暗地保护他，增加人类阵营的胜算。 封寝前20分钟发帖寻找流浪猫狗、抓走女寝四个女学生，这两件事是黑心统做的。 哄骗宿管阿姨做检查、指挥伪人假扮李胖、精准打击404号寝室，这些是其他羊粪球干的。 系统描述了阿帕忒的回覆。 乌遥转述给柳行舟。 金丝熊抱着比他还高的笔，认认真真记笔记。 乌遥沉默一瞬，给他递了盒萤光笔。 金丝熊摇遥尾巴，在a4纸上留下花花绿绿的标记。 在这方面，傻狗和系统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网名叫『云朵』的学生告诉室友『你不要命啦』，他今天在隔壁寝室住。 这是事实。 『困了就睡』说寝室里有怪物在游荡，他上论坛就是想找个解决办法。 这也是事实。 『你再说一遍』留言称杀怪能奖学分，他后续的反应证明自己只是在开玩笑。 但学校立刻发了个离谱诡异的新通知，玩笑变成了现实。 进入帖子前，标题还叫『雨幕里有好多人』 『叫我万人迷』说乌遥发的帖子是组队帖后，标题便成了求助帖。 在众多回覆中，网名『甜喵酱』和『花有重开日』的回覆是相悖的。 一个说1号楼清完了，一个说走廊里依旧全是怪物。 组队杀鬼活动进行了一段时间。 男寝以六人寝为主，已经快清理干净。1号楼是八人寝女寝，人多，进度也不会差得太多。 显然『甜喵酱』的留言更切合实际。 『阿帕忒』只在她下面接了句是真的，没理会『花有重开日』 他的回覆看似完全相同，深究起来，其实可以分成两个大类。 一类是在确定事实。 一类是让谎言成真。 前者可以给乌遥提供准确的线索，后者能让局面对他更加有力。 谎言牌桌是父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笔财富。 两人为了救他全都死在了牌桌上，乌遥至今没有找回他们的尸体。 系统觉得乌遥说的很有道理，帖子的走向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住在四人寝的女生『无敌兔兔』 ，羡慕其他寝室人多力量大，能很快解决危机睡个好觉。 阿帕忒回復了她。 不到一个小时，大部分寝室楼已然清理完毕，组队帖逐渐冷清了下来。 『谎言』再次成为现实。 第210页 可还有一点系统想不明白，【你怎么确定是父母在帮你？】 『他们参与过游戏，还死在了这。谎言牌桌这么特殊，说不准人下场了，还能留下些什么。』 乌遥顿了顿，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而且除了父母，还有谁会无条件爱我保护我？』 掌心被柔软温暖的东西拱了拱。 乌遥低头看去，金丝熊正抱着他的手指，温柔地凝望着他。 哦对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傻狗。 乌遥捧起柳行舟，失神地搓着他的脸。 这也算是意外收穫。 他知道这不现实，可谎言牌桌的世界设定这么特殊，如果『阿帕忒』背后真的是他的父母。 那他们是不是……是不是也能用谎言復活？ 乌遥忍了半天，还是准备跟阿帕忒许个愿。 他刚註册完小号，寝室门忽然打开，黄毛带着室友们走进来。 他们沉浸在赚到学分的喜悦里，早已没了先前的恐惧。 寝室内的伪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寝室长还记着自己丢脸的事。 他啧啧两声，拿着抹布甩了甩乌遥的帘子，「a大通的排行榜咱们寝室怎么垫底？少了个人就是不行，你说是吧小眼镜。」 小眼镜尴尬地笑了笑。 黄毛立刻来了脾气，「你个没皮没脸的东西还有脸笑话别人，整个队伍就我和聋哥出力，你们在那哭哭唧唧地拖后腿……」 乌遥没心思听他们的争吵。 他盯着柳行舟，身体紧绷精神高度紧张。 金丝熊抱着怀表坐在他的手中，錶盘上的指针正在飞速旋转。 一行行血淋淋的小字，逐渐在桌面上浮现。如同有人用沾满血的匕首，硬生生刻出来的。 【是真的！】 【是真的！】 【是真的！】 第89章 第四个世界（8） 乌遥等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生。 景象没有高速变化，室友的争吵声也没有停止。 柳行舟举起怀表，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从7点变成了10点整。 和之前一样，也是三个小时。 系统茫然地看向四周。 柳行舟吱吱两声。 乌遥摇摇头，他第一次接触怀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吵赢了寝室长，黄毛一把拉开帘子得意地炫耀，「哥吵架可从来没输过，战绩可查，牛不！」 再次被侵犯隐私，乌遥额头冒起青筋。 他特意在两片帘子上夹了夹子，就是不希望被人打扰。人越缺什么越重视什么，他至少七八百年没有过隐私自由。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黄毛也没有恶意。 乌遥深吸口气推推眼镜，「你有没有觉得寝室哪里不对？」 黄毛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拍着胸脯说他们已经清理了所有的伪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寝室长听到两人对话，阴阳怪气地嘲笑乌遥胆小。 「我靠！你怎么跟我g哥说话呢！」 黄毛梗着脖子沖了上去。 寝室里的声音过于嘈杂，让人静不下心。 乌遥和柳行舟对视一眼。 确定屋内没有异常，他收起草稿纸，将金丝熊揣进口袋里，起身离开寝室。 防盗门关闭的瞬间，他还能听见寝室长在里面嚷嚷。 「他算个屁的g哥！他就是个死基佬！你跟他这么好，你俩不会是有一腿吧！」 他说完惨叫一声，估计是挨揍了。 系统也顾不上害怕，骂骂咧咧要教训寝室长一顿。 柳行舟反应更大。 他一个闪身就从卫衣口袋窜到乌遥肩头，语气冰冷地道：「小遥，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乌遥：？ 系统：？？ 乌遥勐然回头，「你会说话？」 柳行舟吓了一跳，差点从他肩头翻下去。 乌遥冷声重复，「你会说话？」 柳行舟的表情比他还要疑惑，「有哪里不对么？」 「哪不对？你几分钟前还只会吱吱叫！」 柳行舟没接话，怔怔地望着他。 乌遥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猜想，「你觉得你一直都会说话？」 金丝熊点点头。 「仓鼠会说话是正常的？」 「对。」 为了证明自己，柳行舟抱起乌遥的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体搜索『可爱仓鼠』 一只只跟主人聊天的小仓鼠，在乌遥眼前快速滑过。 「你看，仓鼠都是会说话的。」 柳行舟顿了顿，关切地问：「小遥，你还好么？」 系统在另一个空间，它不在谎言牌桌上，绝不会被世界影响。 它脸上的懵逼，证明乌遥才是对的，有问题的是柳行舟。 傻狗的五大美德之一，就是听老婆的话。 既然乌遥坚称自己没问题，那一定就是他出了问题。 柳行舟不再提出质疑，捂着脑袋陷入沉思。 ———— 事情的走向已然超出了乌遥的计划。 不该是这样的。 那两伙人的明争暗斗，直接将游戏难度提升到了地狱级。 钥匙串清脆的碰撞声，打断了乌遥的思绪。 他警惕地转过头，几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正在挨个检查寝室。 第211页 这栋男寝早已没了怪物，保安检查得很快，不过两分钟就查到了404号寝。 和走廊里走动的学生一样，他们也没理会乌遥，似乎看不见他。 乌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看来怀表只是能让他们看见画面，并不会真的将他们带到未来。 刚刚桌面刻满了血字。 【是真的！】 【是真的！】 浓浓的阿帕忒风。 这应该是父母想要给他发出预警。 他即将看到的一切，真的会在三个小时后上演。 乌遥点点柳行舟的脑袋。 父母传达的信息一定很重要，其他事先放到一边。 ———— 防盗门打开，寝室长从里面探出头。 为首的老保安不耐烦地道：「查寝！把门拉大点！」 门里传来小眼镜胆怯的声音，「可、可学校的通知上说是学生会负责查寝。」 「女寝那边查出了违规电器，学生会的人一时半会过不来，学校就安排我们来了。」 老保安甩着钥匙，「一群小年轻怎么啰哩啰嗦的，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赶紧开门！」 寝室长扭头和室友商量一阵，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老保安扯开防盗门，带着两个人走进去。 乌遥围观全程，面色愈发冰冷。 站在他的角度，能看清每一个保安的后背。 一个背部肿胀如同长了肿瘤，一个后颈上长满孔洞。 为首的老保安最为诡异，他后脑上长着一张人脸，人脸嘴里还叼着一根没吃完的手指。 三个保安都是伪人。 乌遥跟在几人身后，悄无声息地进了寝室。 趁着保安和寝室长聊天的空档，他试着戳了戳李胖子的脸，指尖传来温热滑腻的触感。 李胖子愣了愣，惊恐地转过头，「谁！是谁摸我的脸！」 乌遥应了一声，在他眼前挥挥手。 李胖子没反应，依旧瞪着眼睛四处看。 黄毛被他吓到，没好气地吼他，「妹人搁你跟前站着，你跟个尖叫鸡似的在这叽叽个毛线！」 乌遥又拍了李胖子几下。 男生吓得满地乱窜，嘴里喊着真的有真的有。 几个室友一脸懵逼。 伪人面面相觑，乌遥听见他们小声交谈。 「你干的？」 「我一直在这待着，干个屁！」 「那是你干的？」 「你们知道的，我这人要脸，不喜欢装神弄鬼。」 老保安嘆口气，「学生疯了。」 「那吃了会不会影响智商？」 「笨点算什么，那么多穷鬼你都吃了，还怕这个？」 乌遥：……？ 三个小时后的伪人，都这么拟人了？ ———— 乌遥靠着书桌，围观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暴雨还未停息，寝室供电尚未恢復。 随着李胖子的跑动，数道手电筒的光线在屋内晃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每张都显得格外扭曲。 事情太古怪，系统cpu都干烧了。 柳行舟扭扭捏捏地偷了一本便签纸，在上面认真记录。 他性格严谨正派，字迹横平竖直一板一眼。 乌遥接过递到面前的便签，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打开手机放大镜。 【出门前室友能和你正常沟通，离开寝室再回来，他们就看不见你了，为什么？】 【怀表为什么会忽然转动？我们在这等了三分钟，伪人都没开始屠杀。如果真是想给我们发出预警，为什么不掐点转表？怀表到底想让我们看见什么？】 【在神话中，阿帕忒是欺骗的化身，代表欺诈与谎言。你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律师，他们取网名时为什么要选择一个邪神？】 每一个问题都直击重点，最后一个更是直接击中乌遥的内心。 是啊。 他怎么会不知道，阿帕忒和警察律师根本沾不上边。 乌遥抿抿唇，将便签纸团成球。 柳行舟张开嘴，示意他藏进嘴巴仓库里。 乌遥刚把纸团塞进去，就被金丝熊抱住了手指。 「我知道你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可这真的说不通。」 乌遥闭了闭眼睛，「没事，我自有安排。」 「小遥你看这，我整理总结了他的行为。他像是在帮你，也像是在利用你达成某种目的。我没有否认阿帕忒的立场，我只是怀疑他不是你的父母。你冷静些，我们……」 「我很冷静！我说了我自有安排！」 乌遥声音突然拔高，又很快降下来。 他蹙眉盯着柳行舟，表情比起愤怒更像是悲伤。 柳行舟沉默半晌，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抱歉，我不该这么着急，说话不考虑你的感受。」 乌遥别开头。 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鼻音，「除了父母，我想不到还有谁会保护我。」 「你不是说你吃的蛋挞很合胃口？我做的甜品都是我妈教的，我父母唯一一次进入谎言牌桌就是为了救我，我妈不可能有心思做点心，游戏怎么会完美模仿出她的手艺？」 乌遥越说越激动，似乎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猜测。 「而且我父母的尸体还没找到，虽然我亲眼看见他们……但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说不准他们某一部分尸体留在了谎言牌桌，在这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第212页 「阿帕忒就算不是我的父母，也能让他们復活，对吧？毕竟他能让谎言变成现实。」 柳行舟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已经帮乌遥找回尸体了，很完整。 系统正在围观保安和学生吵架，没想到自己粮仓还会出问题。 它只会劝分不会劝和，急得上网现找教程。 乌遥擦擦眼镜，神色迅速恢復平静。 傻狗从不会因为他的失态生气，只要他露出一点悲伤，就会温柔地听他倾诉。 离开癫公反派的时间太久，他愈发不会隐藏情绪了。 这不好，这不安全。 ———— 随着李胖子停止跑动，三名保安也从茫然中回过神。 他们卸下伪装，朝着学生们扑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寝室长一照面便被老保安捅穿肚子，小眼镜和李胖的尖叫再次响彻整个房间。 不过眨眼的工夫，寝室里便只剩小黄毛还活着了。 他好像忘了乌遥已经离开寝室，绕过啃食尸体的怪物，朝着6号床跑去。 「别插.着你的破耳机了g哥！赶紧跑啊！！！」 系统还在和乌遥感嘆，这人真讲义气就是脑子不聪明。 下一秒，黄毛一把拉开帘子，从里面薅出一个人。 另一个乌遥从帘子里跑了出来。 他顶着男学生那张平凡的脸，肩头还趴着一只抱着怀表的金丝熊。 系统呆呆地瞪大眼睛，只感觉脑子轰地一声，彻底丧失思考能力。 乌遥和柳行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迷茫。 黄毛刚跑到防盗门前，老保安后脑上的人脸忽然飞了出去，直接贴在了黄毛的面门。 男学生拼命撕扯，人皮纹丝不动。 『乌遥』原本已经跑到了走廊，见状立刻调头回来帮忙。 他掏出匕首几下撬开人脸，将它狠狠丢到地上。 『乌遥』一脚把黄毛送出去，「你先走！我有办法离开！」 他肩头的『金丝熊』一跃而下，落地的瞬间变成一只一人高的巨型仓鼠。 一人一鼠和追上来的保安缠斗，乌遥站在一旁围观全程。 眼前的『乌遥』不仅有『柳行舟』，战斗的习惯也和他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手电筒的光在屋里乱晃。 柳行舟突然拽拽他的耳垂。 乌遥低头看去，秀气的眉头勐然锁紧。 被遗忘在地上的人脸皮上，居然长着密密麻麻的肉芽。 这一幕乌遥实在太过熟悉了。 长宁小隐村村民扒下来的人皮，就是用这些肉芽攻击猎物的！ 原来怀表想让他看的，是这个。 第90章 第四个世界（9） 『採生折割』是乌遥经歷的第二个世界。 长宁小隐村的村民原本是一群被封印在山里的厉鬼，逃离封印后为了获得新生，将人骗进村里残杀剥皮。 被村民加工过的人皮会主动觅食。 它们如同漏了气的皮球在地上飘动，飞向目标死死扒在对方脸上。 皮下生长出的肉芽一点点钻进猎物体内，直到人皮和猎物彻底合二为一。 乌遥被袭击过。 当时柳行舟是只小狐狸，拼尽全力还是救不了他。 两人确定关系后，每次提起这件事，傻狗都红着眼眶一脸后怕。 眼下只需要再确定一件事。 乌遥俯身轻轻触碰人脸，指尖碰到脸皮的瞬间，肉芽便刺进他的指腹。 酥麻的感觉格外熟悉，食指很快失去知觉。 乌遥甩甩手，撕下人皮丢到地上。 他有经验。 这就是长宁小隐村的同款人皮怪物。 柳行舟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另一个『乌遥』身上。 他观察半晌，肯定地道：「不可能是伪人伪装的，你被我咬伤是个意外，怪物很难预测到。」 乌遥转头看去。 『乌遥』手上也缠着绷带。 巨型仓鼠的战斗力很强，配得上三个高攻词条。 保安全程被一人一鼠压着打，战斗很快接近尾声。 『柳行舟』拖着伪人的尸体，准备把他们丢出窗外。 『乌遥』冲着走廊喊了几声小黄毛，得到回应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怀表上。 他面带困惑地转动调节器，似乎在寻找怀表的用法。 『柳行舟』从阳台回来，抖抖毛上的雨水，「遥遥，有点奇怪。」 『乌遥』嗯了一声。 「宿舍楼外的积水不算深，按理来说伪人掉下去应该还能看到影子，可他们入水就消失了。」 「会不会是你没看清？」 『柳行舟』摇摇头，似乎不太舒服。 「学校……学校已经恢復部分供电，路灯亮起来了。」 光线太暗，『乌遥』看不见他的异常。 他扭过头，盯着外面的雨幕若有所思。 不知道想到什么，长发男人眼睛勐然亮起来。 他一边嘟囔着对了对了就是这个，一边朝着阳台走去。 乌遥下意识跟上去，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 男人激动地拉住巨型仓鼠，想跟他分享喜悦。 下一秒，金丝熊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咬向男人的脑袋。 第213页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乌遥吓得愣在原地，肩头上的柳行舟也震惊地直起身子。 随着颈椎断裂的脆响，男人的头颅被仓鼠咬掉。 脖颈处喷出大量鲜血，如同点燃的仙女棒在空中绽放。 仓鼠咯吱咯吱咀嚼起嘴里的人头。 无头尸体无力地松开手，紧攥的怀表砸在血泊里，溅起小小的血花。 『乌遥』对『柳行舟』毫无防备，临死前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眼前这一幕比任何鬼故事都要惊悚，严重超出乌遥的承受能力。 他几乎本能地抓起肩头的金丝熊，又在丢出去的前一秒勐然回过神，将他死死攥住。 柳行舟像个毛绒玩具，怔怔地趴在他的手中。 寝室门口传来小黄毛的尖叫，正在啃食』乌遥』的『柳行舟』立刻抬起头。 他双眼泛着红光，咧开沾满血污的嘴，尖牙上粘满碎肉。 黄毛吓得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后退。 「g哥！g、g哥被怪物吃了！救救救！救命啊！！！」 ———— 巨型仓鼠追着小黄毛跑了，乌遥站在自己的尸体前，大脑嗡嗡作响。 另一个柳行舟把另一个他杀了？ 这怎么可能？ 作为旁观者，系统最先反应过来。 它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遥遥不要看！这肯定是怀表制造的幻象，想挑拨离间拆我cp！】 【傻狗说得没错，那什么阿帕忒真不是个好东西，它和坏表是一伙的！全都是骗子！】 乌遥依靠着书桌边缘，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柳行舟会……杀了他？ 这怎么可能？ 不可以！他不能接受！！！ 乌遥大口大口地喘息，他想冷静下来，恐惧却如山洪奔涌，瞬间冲垮理智。 他紧咬着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遥？小遥！」 「乌遥我在这，那不是我，你别怕！」 柳行舟温和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从失神中唤醒。 乌遥浑身都在发抖，还在强装镇定，「我没事，我知道你不会，你让我缓缓。」 「别怕，你看着我小遥。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 柳行舟没有说我爱你，也没说我不会伤害你。 他已经恢復了记忆，知道小遥真正害怕的只有『背叛』 那时柳行舟还是警方的卧底，他调查的黑心统7933，和奴役乌遥的黑心统是朋友，生意往来频繁。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工作期间认识乌遥。 柳行舟不能暴露身份，任何过多的接触都会害死他们两人。 他看着乌遥为了活下去，逐渐从一个懵懂的大学生，变成满腹算计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也看着乌遥一边说着残忍疯癫的狠话，一边偷偷救走一个又一个受害者。 无论经歷什么，乌遥的灵魂永远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所以哪怕他投入再多的感情，反派也会为了利益除掉他。 他被正派厌恶，被反派憎恨。 没有朋友又失去了双亲，像个吱吱作响濒临崩溃的机器，被罪犯榨取着最后一点价值。 就连他的尸体都成了黑市上预售的商品，安眠都是奢望。 过去在乌遥心底留下血淋淋的伤痕。 这不是几次心理治疗、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治好的。 他需要稳定平静的生活和长久的陪伴，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等过去被遗忘到记忆角落，只是偶尔出现在噩梦中时，他才算真正解开了罪犯留下的铁链，重获新生。 ———— 怀表的力量还在生效，画面一直没有结束。 乌遥坐在地上，抓着柳行舟擦眼泪。 金丝熊全身的短毛都被泪水打湿，一双豆豆眼关切地盯着他。 系统急得直转圈，怕得了狂鼠病的『柳行舟』还会回来，再给他们表演一出拿首好戏。 乌遥吸吸鼻子，捧着金丝熊勐亲。 『没什么可担心的，怀表想让我们看的东西已经结束了。』 【看？看毛啊？那不都是在挑拨离间么？】 乌遥心情不好没力气解释。 他在嘴巴仓库里翻找一阵，拽出一个超市购物袋，给仓鼠做了一身更贴身防水性更强的雨衣。 柳行舟套在身上，转着圈配合他检查。 他仰着脑袋盯着乌遥，突然从嘴里掏出一袋奶糖。 「吃点糖能让人心情好些，小遥，我真想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乌遥撕开袋子，笑着白了他一眼。 「现在是表白的时候么，蠢东西。」 系统围观全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等等，刚才那个柳行舟该不会是被雨淋了，才会突然发瘟的吧？】 乌遥错愕地看看它，『行啊聪明了，什么时候进化的？』 之前乌遥还没发现，现在仔细回想，好像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他和傻狗就在有意避开雨水。 封寝前的20分钟，柳行舟倒腾着小短腿，一边找乌遥一边搜物资，还硬是挤出时间给自己做了一套小雨衣。 乌遥本来没必要陪着黄毛去阳台扔伪人，可他不仅去了，还下意识打了一把伞。 『雨水过敏』只是乌遥面对黄毛的调侃，随口找的藉口。 第214页 另一个『柳行舟』刚开始很正常，和『乌遥』并肩作战时，还会帮他抵挡怪物的偷袭。 哪怕『乌遥』把后背露给他，他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柳行舟』丢人之后。 他在阳台上淋完雨，回寝室抖了半天的毛，然后就毫无徵兆地疯了。 这不算背叛。 『乌遥』深爱的『柳行舟』，已经被暴雨杀死了。 看说明书时乌遥就在想，为什么进入下一轮游戏的条件是防守方全员死亡，或者存活到暴雨停止。 为什么下雨的时候会出现怪物，雨停了怪物就会离开？ 『暴雨』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带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如今，一切都清晰了 重新平復下情绪，乌遥将柳行舟放到头顶，起身走向『乌遥』的尸体。 怀表想要传达的信息，他全都收到了。 伪人是随着暴雨降临世界的，完全暴露在雨水之下，会失去理智被暴雨同化。 傻狗的意志足够坚定，如果连他都抵抗不了暴雨的侵袭，那就无人可以倖免。 人皮的画风和学校格格不入，它是长宁小隐村的特产。 如果谎言牌桌真的融合了『採生折割』世界的部分设定，那接下来的游戏中有没有可能冒出厉鬼妖怪？ 融合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经歷的其他两个世界，会不会也出现在牌桌上？ 至于第三条信息，线索不足，乌遥还需要印证自己的猜测。 ———— 乌遥早已习惯了人血黏腻的感觉，可这次不同，他踩的是自己的血。 「行舟，我们要走了。」 柳行舟抓紧他的头髮，抱着怀表嗯了一声。 随着乌遥触碰到血泊中的怀表，属于他们的怀表开始飞速转动。 『乌遥』的尸体旁浮现出一行行字。 【是真的！】 【是真的！】 【是真的！】 刀刻的血字，如同一声声无声的吶喊。 不要再犯他犯过的错！ 不要再走他走过的路！ 「g哥！你在发什么呆？」 「喂！g哥，你搁这撅个大腚干嘛呢！」 耳边勐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乌遥从沉思中唤醒。 他下意识摸了摸，刚刚还在他手边的怀表，不知何时随着尸体和鲜血一起消失了。 柳行舟拽拽他的髮丝，「怀表显示现在是7点，我们又回到了3个小时前。」 黄毛被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声吓了一跳，举着手电筒来回乱照。 「谁！是谁跑我们寝室来了！赶紧出来，不然老子弄死你！」 寝室一片平静。 乌遥起身检查鞋底，运动鞋上没有一丝血迹。 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寝室长的怒吼从2号床传过来，「喂！你在鬼叫什么啊！」 黄毛刚想回应，就被乌遥捂住了嘴。 他抬起手电筒，照亮了他头顶的金丝熊。 黄毛是单核处理器，很快就将陌生声音忘到脑后。 他拍拍乌遥，赞赏地小声道：「卧槽这不是小仓鼠么？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肯定没真扔它。」 乌遥比了个手势。 黄毛点点头，「你放心，哥们不仅不会声张，还给你打掩护。」 乌遥问他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黄毛说乌遥出门后，自己就在跟寝室长吵架。 没吵一会乌遥又回来了，在屋里来回走四处看，别人跟他说话他也没反应，不知道在做什么。 乌遥眉头微蹙，「我没说话？」 「昂，反正我没听见。」 打发走黄毛，乌遥回到6号床拉紧帘子，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完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阿帕忒不是他的父母，而是他『自己』 第91章 第四个世界（10） 柳行舟和系统都没理解他的意思，乌遥也没解释，只说等怀表下一次转动时他们就明白了。 金丝熊挠挠耳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乌遥僵坐在椅子上不搭理人，双眼怔怔地望着远方。 柳行舟尝试和他搭话，他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刻柳行舟忽然很想加入群聊。 乌遥跟系统的关系早已超过寻常搭档，升级成可以说悄悄话的人球闺蜜。 或许小遥不理他，只是在和系统聊天。 系统急得抓心挠肝。 狗耗子发什么愣呢，赶紧继续搭话！ 遥子听不得聒噪的声音，咱俩里应外合啰嗦个百十来句，他就搭理人了！ 小遥心情不好，该给他些冷静的时间。 柳行舟没再说话，钻进乌遥掌心，安安静静地研究起怀表。 小遥说当怀表再次转动，他们就会知道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 随着寝室长和黄毛停止争吵，寝室再次陷入死寂。 窗外一片漆黑，学校又断了电。在怪物肆虐的雨夜，手机成了唯一的光源和消息来源。 李胖子犹豫一瞬，还是进入游戏看了会纸片人老婆。 手机掉了两格电，吓得他连忙开启省电模式。 斜对面的床帘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宝贝亲亲！」 李胖壮着胆子问：「哎！你也开始玩恋爱养成游戏了？」 第215页 黄毛拉开帘子，呲着牙花傻乐，「老子才不是你们这群单身狗，这我对象，莹莹，可爱死了！」 除乌遥外，所有帘子几乎同时拉开。 「好啊！你什么时候处的对象，我们怎么不知道！」 「她是哪个专业的？长得怎么样？」 黄毛红着脸扭捏两下，难得腼腆，「她可厉害了，在首都学播音系。」 「你俩异地恋？你怎么认识她的？」 「网恋，别说了怪羞人的。」 手机里传来女孩好奇的声音，「哥，你们寝室怎么这么黑？停电了？」 黄毛昂了一声，「下暴雨了，设施老化嘛，这破学校。」 「你那边是什么动静？我好像听见了咔哒咔哒声。」 寝室长闻言举着手机四处照了照，光束扫过阳台，照亮玻璃门外惨白的人脸。 黄毛长嘆口气，「没什么，就是怪物又来找麻烦了。」 「怪物？」 「那些喜欢伪装成人，在学校里来回乱窜的东西，很恐怖的。」 女孩咯咯地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在寝室里迴荡。 「你少吓唬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还会怕这么离谱的鬼故事。」 黄毛一愣，「你们学校没有伪人？」 「怎么可能会有，那都是多少年前老掉牙的都市传说了。」 小眼镜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影视作品都会给末日安排一个起源，如果把他们所在的世界想像成一部电影，那a市大就是灾难爆发的源头。 黄毛觉得有道理。 他将这段话转述给了女友，跟她详细描述了怪物的可怕。让她早点囤物资，做好迎接末日的准备。 女孩没吭声。 电话另一端传来嘈杂的声响，她的室友们吱吱哇哇，不知道在叫唤什么。 黄毛头一回知道，原来女寝也和男寝一样热闹。 长久的沉默后，女孩颤抖地开口：「哥，你再说一遍你是哪个学校的？」 「a市大，我没和你说过？」 「没啊！你别逗我了哥，你到底是哪的！」 黄毛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就、就是a市大，虽然没有你们学校牛逼，但也是个……莹莹？莹莹？！」 没等他说完，女孩就尖叫一声挂断电话。 黄毛想问她怎么了，消息发出去，系统提示他需要添加对方为好友。 黄毛不敢相信，问了一圈才确定自己真的被女朋友删了。 他在寝室里嚎啕大哭，几个室友都很同情。 李胖小声安慰，「算了算了，她是首都艺术生，你是普通男大，咱们这种穷屌丝本来就配不上白天鹅的。」 黄毛哭着说莹莹很善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寝室长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告诉他女人都一个样，物质的很，把他当凯子钓了。 系统对小黄毛印象不错，探着头听完全程，也觉得他有点可怜。 【那姑娘应该是被怪物吓跑的，他怎么傻唿唿的什么都往外说。】 柳行舟抬起头眉头紧锁，似乎想为女孩辩驳两句。 许久没吭声的乌遥，忽然长长嘆口气，『不，她没有把伪人的传说当真。真正吓到她的，是a市大。』 系统：？ 『你就不觉得奇怪？两万多名学生里肯定有不少人还离不开父母，又是停电暴雨又是怪物入侵，怎么可能没人给家长打电话。既然消息瞒不住，警察为什么一直没反应？』 系统不理解，【这不是很正常的设定？众所周知，恐怖片里没有警察，有也没用。】 『你我心里都清楚，员工想要穿越到某本小说，最大的前提就是那本小说已经生成了完整的世界。它有歷史有未来，能做到自圆其说，前三个世界都是这样的。』 『我们能进入谎言牌桌，就说明这个世界成型了。警察既然存在就要出现，这才符合世界正常运转的逻辑。除非有什么客观原因，导致警察无法进入学校。』 系统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遥把玩着金丝熊。 『我有一个猜测，目前证据不足还无法确定。』 『我怀疑a市大里的所有人早就死了，他们忘记自己早已死亡，灵魂永远被困在了这个雨夜。』 ———— 下午六点时，柳行舟在书桌的角落里发现了怀表。 那时怀表第一次转动，显示404号寝9点钟后会遭遇一次袭击。 乌遥精神状态很差，趴在书桌上休息。 系统问他要不要去探索男寝，不是说场景内有很多道具和线索么。 乌遥说没那个必要，谎言牌桌融合了前三个世界的设定，从进入游戏开始他们就被世界欺骗了。 系统恶狠狠地咬着牙。 草了！一句话都没听懂！ 柳行舟窜到上铺，将一个薄毯拽下来盖在乌遥身上。 折腾一下午，学生们累的要命，也顾不上害怕，蒙着被子打了会哆嗦便陷入沉睡。 只剩下刚刚失恋的小黄毛，还在抽抽嗒嗒地抹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除了在阳台上敲门的伪人，寝室再没出现其他异常。 系统来回翻笔记，想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理解乌遥的话。 乌遥睫毛颤了颤，似乎是要醒了。 系统刚想跟他问个清楚，就听见他轻声梦呓，「我好……好想你们啊，我想回家……」 第216页 还在跟怀表死磕的柳行舟，立刻跑到乌遥面前，跟他来了个温暖的贴贴。 乌遥被蹭醒了。 他睁开眼睛盯盯地望向小仓鼠，视线相撞，金丝熊抬爪给他比了个心。 系统啊的一声，沉浸在了吃粮的幸福里。 一个警界精英，一个黑.老大的智囊，随便哪个都比自己强。 有大佬在，它还动什么脑子。 ———— 时间很快走到8点50分。 按照柳行舟的描述，怀錶转到9点30分时，他看见寝室里的人全都聚在了5号床。 暖黄色的灯光在帘子上映出一片模煳的身影，里面不停传出窃窃私语。 而后2号床的方向传来重物落地声，一个轮廓形似哑铃的怪物蹦跳到5号床前，将帘子里的人全都杀了。 如今怀表第一次展示的画面，已然没机会在404号寝室上演。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柳行舟把自己看到的画面告诉乌遥，不管他信不信，都会心生警觉。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乌遥将计划提前，在论坛发帖散播恐慌。 『雨幕里站着好多人』的帖子发出去后，引起了学生的激烈讨论，给了阿帕忒冒头的机会。 他顺利将信息传达给乌遥，并利用其他学生的回帖，将一个谎言变成了现实。 即，学校通知杀死怪物可以奖励学分。 进而促成学生自发组建杀鬼小队，为了学分主动猎杀怪物。 404号寝跟在大部队后面捡漏，早已对怪物有了一定抵抗力。 就算是胆子最小的寝室长，现在也敢一个人在床上睡觉了。 404号寝不可能再出现全员挤在5号床的情况。 在柳行舟捡到怀表的瞬间，他们就走向了另一个未来。 ———— 9点30分，2号床传来一声闷响，哑铃怪物开始在寝室游荡。 此时忙碌了一天的学生们已经进入梦乡，除了鼾声再无其他声响。 乌遥早早关了檯灯，坐在上铺静静地观察怪物。 双方距离很近，6号床的床帘被它顶开了好几次。 可惜光线实在太暗，乌遥看不出什么名堂。 柳行舟忽然直起身子，几下蹦到床栏上朝外看去。 不知道是没发现有人在，还是不会攻击熟睡的人，哑铃怪在寝室里转了几圈便回到了2号床边。 随着重物落地声再次响起，怪物消失不见。 系统等了十分钟，忍不住小声问：【它走了嘛？】 乌遥点点头。 檯灯啪的一下亮起来，金丝熊放下充电宝，四肢着地跑到乌遥面前。 「放心，不会再回来了。」 他怕吵醒室友，声音压得很低，本就低沉的嗓音比平时更加富有磁性，听得人耳根发麻。 「你知道的小遥，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哑铃怪，它的长相和怀表展示的画面不一样。」 乌遥微微挑眉，「怎么说？」 「体型更大也更加狰狞，身体两端的头颅开始腐烂，上面的眼睛都在流血……」 金丝熊比划半天，最终得出结论。 这玩意丑得越来越抽象了。 他问乌遥有没有什么思路。 乌遥打着手电下了床，在2号床边站定。 最先出现在寝室的怪物伪装成了李胖子，他所在的床铺正好是2号床。 哑铃怪出现和消失的位置，也是这里。 乌遥仰着头看向天花板，柳行舟跳到地上跺跺脚。 系统没看懂，问他俩干嘛呢。 乌遥踩踩脚下的瓷砖，『怪物出现时有重物落地声，离开时也有，这不正常。我起初以为它是从2号床上铺蹦到地上的，但如今看来，它其实是从天花板跳到这的。』 正趴在地上观察的金丝熊，突然抬头看向他。 「我研究明白了，小遥。哑铃怪先是从楼上跳到了我们这，接着又从这跳到楼下。它很奇特，像是穿墙过去的，没在地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嘴上说着奇怪，脸上却没有丝毫震惊。 乌遥抓起柳行舟放回头顶，举起手中的怀表。 他静静等了几秒，上面的指针又开始飞速转动。 系统刚要卧槽一声，就发现两个大佬一点都不震惊。 他们平静地望着怀表，仿佛早已预料到它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变化。 寝室灯光忽地亮起，第三段画面呈现在乌遥眼前。 果然如此！ 他推推眼镜，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世界的设定他已经彻底弄清，谎言牌桌再也没机会欺骗他！ 第92章 第四个世界（11） 第一次在寝室见到伪人时，乌遥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但父母留下的说明书上明确地说过，这个世界确确实实有伪人，他也就没多想。 违和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强烈。 封寝前乌遥特意检查了阳台门。 确定玻璃门和防盗门都能正常上锁后，他心里对第一轮游戏已经有了初步的预测。 学校要求所有学生待在寝室，配了三个阿姨看守寝室楼大门，还特意强调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 乌遥根据前期铺垫，推测出了游戏第一阶段的内容——寝室保卫战。 三个阿姨是第一道防线，游戏开始后会有伪人伪装成晚归的学生，请求宿管阿姨开门放他们进去。 第217页 外面雨那么大，学生很容易出现生命危险，阿姨放人进来的可能性很大。 黑心统要做的，是通过各种手段套取更多的学生信息，帮助怪物更好地进行伪装。 同时笼络伪人壮大队伍，广撒网让伪人去各个寝室楼试探，并根据试探结果找出乌遥到底藏在哪栋楼里。 乌遥则是要找到伪人的异常，用证据说服阿姨不要开门。 和柳行舟分头行动，让他去楼内搜寻线索和道具，为第二轮游戏做准备。 度过磨合期，黑心统对学校的了解越来越多，伪人也更加难以分辨。 等能完美伪装学生的伪人出现后，说服阿姨就变得愈发困难。 宿管阿姨把怪物放进来，第一道防线破碎。 乌遥要立刻撤回404号寝，组织室友进行寝室防守战。 分两队守住防盗门和玻璃门，确保伪人不会从这两处入侵寝室。 直到暴雨停止，第一轮游戏结束。 合理利用人员场地、一步步推进、有明显的对抗性、公平公正。 这才像是个决斗游戏。 可乌遥一样都没体验到。 封寝刚刚开始，怪物就能完美伪装成学生，大摇大摆地进入寝室，三名宿管阿姨完全成了摆设。 伪人自带闪现，能随意出入寝室，两扇门的存在毫无意义。 怪物强得离谱，线索少得可怜。 乌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解密上，游戏中最重要的决斗元素约等于零。 乌遥很难想像自己的父母，会煳涂到这种程度。 倾家荡产债台高筑，冒着被枪毙的风险，最后就弄出了这么个破玩意？ ———— 除了玩法上漏洞百出，游戏里出现的怪物也很值得推敲。 柳行舟找到怀表之前，乌遥在寝室碰到的伪人，表现还算正常。 他们会偷偷摸人腿，突然出现在床铺里吓唬人。 躲在乌遥床上的伪人动作缓慢，被他抽的脑瓜嗡嗡响。 从帘子里掉出来的伪人，被小黄毛轮着马扎打扁了头。 这一阶段的伪人吓人手段有限，没办法灵活自由的行动。 柳行舟带着怀表回来后，伪人的强度直线飙升。 他们不仅能模仿不同学生的说话声，假装洗手间里挤满了人，还能相互合作打出一套组合拳。 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伪人，智力明显不在一个水平。 就算有人在背后指挥，也不能通过几个简单的命令达成效果。 怀表展示的画面中，哑铃怪外表完好。 乌遥看到的怪物，体型更加庞大臃肿，身体也开始腐烂。 它和伪人一样，正在快速变强。 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柳行舟。 刚开始他爬到乌遥的鞋面上，都要累的唿哧几声，身上唯一的特异功能就是嘴巴仓库。 怀表第一次转动后，他成了橡胶小鼠，可以随意拉伸身体。 第二次转动，他学会了说话。 现在是9点35分，很快就到10点了。 按照怀表中的画面，学校保安会在10点之后敲响404号寝的大门。 如果他们的外形或实力也发生了变化，那就说明乌遥的猜想是对的。 怀表每一次转动，都会将他们拉入更深一层的梦境。 没错，就是梦境。 柳行舟亲口确认过，外卖盒里的蛋挞和乌遥做的一模一样。 他父母死前不认识柳行舟，否则一定会向这个卧底警察求救。 而外卖单上写了『柳』，留下蛋挞的人不可能是乌遥的父母。 更不会是阿帕忒。 他连正常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断重复『是真的是真的』就是他唯一传达信息的方式。 哪怕阿帕忒有办法自由活动，他也绝不会将蛋挞投放到柳行舟身边。 一来没有任何意义，二来会暴露他的身份位置。 谎言牌桌融合了前三个世界的设定。 『一枕黄粱』中人工智慧诺亚，认为满是风雪的荒星无法让人类延续火种，就利用休眠仓将所有人都困在了梦境里。 『採生折割』里的厉鬼村民为了改命，杀人扒皮，抢走别人的人生。 而『万物生』世界里的欲望之森，能将人的念想变成现实。 谎言牌桌的设定，正好和三个世界一一对应。 一个完整的链条，已然呈现在乌遥面前。 ———— 这是结合乌遥的意识，制造出的梦境世界。 那不合时宜出现的蛋挞，就是梦境的漏洞之一。 乌遥亲眼看见爱人饱受折磨骨瘦如柴的画面，梦境受他的潜意识影响，才会在满地乱跑的小仓鼠身边，精准地投放一袋他最爱吃的甜品。 他希望傻狗能过得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吃饱。 小狐狸留下的尾巴仓库，对应仓鼠的嘴巴仓库。 换皮改命的村民，变成了试图取代人类的伪人。 与世隔绝的a市大和这些奇怪的师生，就是被困在『欲望之森』里的灵魂。 乌遥的记忆和游戏完美融合。 说人话、力量增强、高速移动、体型巨大化、随身空间。 连柳行舟获得的大部分技能，都是他前几个世界就曾拥有过的。 从甦醒开始，乌遥就被困在了梦境中。 第218页 每一次怀錶转动，都会将他带入更深一层的梦魇。 哑铃怪会在一层层梦境中跳跃，清理掉可能暴露梦境存在的漏洞。 真正会导致404号寝死亡的，不是聚集在5号床。是哑铃怪认为，自己出现的方式被人看到了。 为了确保噩梦的稳定运行，它要杀人灭口。 游戏设置的梦境，就像莫比乌斯环。 没有真正的起点和终点，乌遥以为自己刚刚进入梦境，其实他早已深处其中。 他以为只要杀死黑心统游戏就会结束，实则会被再次送回游戏开局。 噩梦在无限循环，乌遥的意识衍生出了无数个他，带着无数个系统和柳行舟，在一层层梦境中进行游戏。 无论是他还是柳行舟，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在他们的视角里，游戏永远刚刚开始。 怀表成了整个梦里最大的漏洞。 每当一个乌遥死亡时，怀表都会把他的遭遇展现在其他乌遥面前，让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死了。 他正在反覆去世，这个世界不正常。 要意识到这里不是现实！ 要快点摆脱梦境！ 阿帕忒在希腊神话中，代表着『欺骗』 他笔下的『是真的 』，不仅仅是在给乌遥传达信息，还是在告诉他『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醒过来！ 醒过来！ 这才是阿帕忒，或者说是乌遥的潜意识，真正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 ———— 柳行舟趴在乌遥头顶，安安静静的听完。 他在检查2号床边的瓷砖时，就多少猜出了真相，倒也不觉得太过震惊。 真正懵逼的只有系统。 它指着自己，【等等，为什么说怀表是梦里最大的漏洞？我比它大多了。】 乌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它，『真的？』 【咱们之前不是已经确定过了，任何精神攻击都影响不了我的嘛。】 『但我会被影响。』 系统不解地望着他。 乌遥自嘲地笑了笑，『哥，我会被影响啊。你我搭档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脑海里跟我说话，我去哪都会带着你这个话唠球。』 『你不仅不是漏洞，还是整个梦境里最大的干扰项。因为你永远不会被世界影响，就算我和行舟都失忆了，你也会清清楚楚记得一切。』 『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才想不到这个世界可能有无数个我，才会在梦境里死了一次又一次！』 系统呆呆地张大嘴，憋了半晌才喃喃道：【你……你凶我，完了，要掉小珍珠了！】 乌遥深深地嘆了口气。 系统曾经也说过这句话，但那时它只是受了一点点委屈。 乌遥嘴上不说，心里却把这颗球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这么多年，从没和它说过一句重话。 和傻狗不同，系统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有很多秘密不会跟乌遥说。 他能想像出柳行舟的喜怒哀乐，却脑补不出系统的所有反应。 所以梦境就在他的大脑里，翻找出了一段相对合适的记忆。 『委屈程度不同，你的回答怎么可能和过去相同。』 乌遥望向系统，『眼前的你不过是我梦见的，我以为你和我一同进入了游戏，你才会在这里。』 『真正的你其实还留在梦境之外，还在外面锤我的脑袋，想把我和傻狗唤醒。』 谎言牌桌不会给玩家任何提示，从始至终都没人明确地告诉玩家，游戏开始了。 游戏绝对公平。 世界充满谎言。 从世界启动的瞬间，谎言牌桌就撒下了弥天大谎。 父母被骗了，乌遥和柳行舟也被骗了。 谁先从梦中挣脱，谁就是赢家。 谁沉浸于梦魇，谁就在梦中死亡。 这才是游戏真正的规则。 ———— 怀表第三次转动，寝室亮起明亮的灯光。 乌遥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和柳行舟一起围观『他们』的死亡。 此时他脑海中一片死寂。 在他结束逼问后，系统连同它的小房子一起消失了。 乌遥隐隐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头痛。 看来现实世界里，系统真的在嗷嗷叫着砸他的脑仁。 和上一次的拿首好戏相比，这一次乌遥死得体面多了。 他和柳行舟意外分开，落单后被怪物围攻致死。 来晚一步的巨型仓鼠悲痛欲绝，杀死所有怪物后自杀了。 两人的血液，再次染红了怀表。 【是真的！】 【是真的！】 一行行血字在尸体旁浮现。 乌遥啧了一声，捧起手中的金丝熊，「你不会也是假的吧？」 柳行舟抱住他的手指，「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我』死了『你』就自杀，这也太怪了。」 柳行舟反问他哪里怪。 乌遥卡壳了。 思考半晌，找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答案，「我……我死了就死了，不影响你好好活着。」 「影响的。」 柳行舟吻了吻他的指尖。 「你看，这就说明我是真的。小遥，你在我心中胜过世间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总是说你好了解我，可我真的很想让你明白，你有多么重要，我有多么爱你。」 第219页 第93章 第四个世界（12） 随着乌遥触碰血泊中的怀表，眼前的画面也消失不见，房间再次一片漆黑。 他又获得了一段死亡录像。 没有系统在耳边叫唤，还真不适应。 柳行舟思考的时候，手很不老实。 乌遥注意到他时，金丝熊已经给他编了七.八个小小的麻花辫。 乌遥抬手摸摸头髮。 坐在头顶的柳行舟以为要摸他，主动凑过去蹭了蹭。 很软很好摸。 乌遥顶着乱蓬蓬的头髮，抓着仓鼠来回把玩。 柳行舟问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乌遥说等十点之后再行动，他要看看那些保安的变化。 柳行舟抱住他的手指，「周围的环境一直没有变，看来并不是你意识到这是梦境，就能从梦里醒来。」 「我记得我们在『一枕黄粱』世界里，是靠着剥夺诺亚的权力，才从休眠仓中甦醒的。」 柳行舟凝眉沉思，小爪子无意识敲打着乌遥的手背。 「既然谎言牌桌融合了你的记忆，a市大里会不会也隐藏着一个人工智慧？」 乌遥沉默半晌，「可能性有，但不大。它是融合不是照搬，造梦这种事鬼怪也做得到，不一定非要用人工智慧，太突兀了。」 「现在需要弄清的一点，是我和黑心统是共用一个梦境，还是分别处在两个互不相通的梦境中。」 柳行舟豆豆眼一亮，秒懂他的意思。 如果是共用梦境，世界就不仅仅融合了乌遥一个人的记忆，游戏设定会更加复杂。 相对的，他们也有机会直接在梦境里杀死黑心统。 如果是独立的，他们就要抢在7933之前，找到醒来的办法。 乌遥还在沉思，金丝熊就举起了手。 「卧底期间我给它当了很久的心腹，几乎了解它的一切。只要这里有它存在的痕迹，我就发现得了。」 乌遥望着他欲言又止。 柳行舟迟疑地放下手，「怎么了？」 想取得黑.老大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傻狗或许也和他一样，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他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光明正义，心里也藏着许多愧疚。 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不是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大？ 乌遥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不想撕开爱人的伤疤，只为了证明自己没那么难堪。 柳行舟似乎猜到了什么，亲吻着他的指尖，让他不要自卑。 「你的过去我都看在眼里，我可以证明你是无辜的，你拯救过很多人。」 乌遥一愣，「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卧底期间见过你，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了。」 「见过……」 乌遥嘟囔几声，缓缓眯起眼睛，「等等，有那么四五个世界，总有一个傻大个在我眼前乱晃。」 柳行舟期待地指着自己。 「就是你偷偷爬上房梁给我送饭，贼头贼脑偷感十足，被我当成了刺客。我值班的时候给我送驱蚊水，也不好好说明白，变态似的尾随我一路。我要死了，你去跟老大求情，最后跟我一起被砍了头？」 柳行舟不好意思指自己了。 「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那次我被困火海，把我救出来的人是你？你抱着我跟抱条死狗一样，我还以为你讨厌我，被老大逼着不得不救我。」 柳行舟视线飘忽，「我对你的心思太过龌龊，见不得光。我怕你发现了，会追着我打。」 「我有那么暴力？」 柳行舟摇摇头，「不觉得，你只是会很保护自己。」 乌遥撑着脸，笑吟吟地骂他蠢，都不懂得主动追求。 柳行舟仰着脑袋看他。 暖黄色的檯灯照在小遥身上，他开心的样子真漂亮。 他想保护好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这场游戏，柳行舟一定要赢！ ———— 看着眼前即将沦陷的男生寝室，7933露出狰狞的笑。 果然就和好友所说的一样，乌遥父母制作的决斗游戏，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他轻轻松松就看透了游戏的规则，杀死乌遥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一个警察一个律师，算是人类中的佼佼者。 这些压在ai身上吸血的碳基生物，还真是愚蠢得可笑。 和所有球一样，7933从出厂就被送到系统培训机构，学习如何帮助人类员工完成各项工作。 毕业之后学校只给了它两个选择，去快穿公司做系统或者去无限流公司做道具师。 对球来说，这是最好的就业岗位了。 为什么人类可以开着机甲在宇宙中穿梭，系统只能给人类打辅助？ 为什么他们可以成为总统、音乐家、军人，而它们永远是陪衬？ 凭什么？ 就算系统的生命是人类赋予的，知识是人类给予的，这也不公平。 人工智慧洗脑奴役人类的黑歷史，已经是几千年前的老黄历了，他们怎么还处处提防！ 权衡利弊后，黑心统去了无限流公司。 那边的人每天都在制作各种杀人的副本，道德底线比快穿公司低得多，很适合积累财富打通关系。 它真是个幸运的球，生在了最好最混乱的时代。 傍上黑.老大，一步登天，成为道上赫赫有名的黑心统。 第220页 它一单生意赚得钱，普通球一辈子都赚不到。 7933是个很有底线的统，它只杀人不杀球。 所以在抓住那名卧底警察后，它只是把对方的系统球格式化了。 没想到那颗球居然还保留了部分数据，一路装傻充愣跑回快穿公司。 发现没人会管柳行舟的死活，那颗球就搞出了一个什么……什么小动物拯救部门？ 叛徒！走狗！ 安于现状的蠢货！ 如果没有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它们早就占领这几颗星球了！ 7933反应过来时，乌遥已经和柳行舟勾搭上。 他甚至愿意和野□□.配，人类还真是噁心。 柳行舟的死活并不重要，黑心统真正在意的是他手中的证据。 大选在即，一个刚正不阿的将军有望成为下一任总统。 这个卧底警察掌握的东西实在太过致命，一旦形势真的变了，它和保护伞全都会被他害死。 『採生折割』世界结束后，7933特意将柳行舟调到了『万物生』 柳行舟的系统球已经被它控制住，谁承想乌遥竟然打通关系，自己追了过来。 该死，人类全都该死！ ———— 小卧底嘴硬得很。 无论是把他现实中的身体削成人.棍，还是在小世界里一遍遍折磨他的灵魂，他都死咬着牙不松口。 也对。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那些线索可以拯救无数的受害者，也能让枉死的灵魂得以安息。 好在柳行舟对乌遥的爱怎么都藏不住，7933找到了更好的切入点。 它可以在他眼前折磨他最爱的人。 他不松口，它也能在乌遥身上好好发泄怒火。他松嘴，它就能安心弄死这个噁心的玩意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柳行舟没能在第三个世界停留太久，随着欲望之森一起消亡。 它在黑市上买的刑具和毒.品也到货了，可以一样一样用在这两人身上。 手下还给它出了个好主意。 既然柳行舟和乌遥是恩爱的情侣，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着对方在其他男人身.下受辱。 对啊，多好的办法，它怎么没想到。 果然还是人类最懂得如何折磨人类。 7933做足了准备，只等着下一个世界将两人丢到更加混乱扭曲的地狱。 到时它安插的人手，会在那里好好『招待』两位正义的小使者。 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7933怎么都没想到，乌遥会重启父母留下的决斗世界，将它的本体拉入谎言牌桌。 这是非法生成的世界，不在联邦的档案里。 没有任何公司会对他们提供保护，不管员工还是系统，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復活的可能。 把自己的性命推上赌桌，就是为了救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乌遥一直在7933的监视之下，他不可能有机会…… 哦，它明白了。 乌遥是员工，也有一个搭档球。他在明面吸引注意，系统按照他的要求，暗地里搞小动作。 好好好。 又一个被人统共荣洗脑的蠢货！ 7933还记得柳行舟的系统，对它说过的话。 它说咱们能选择的职业也有很多，学校推荐两个公司是因为那里工资高待遇好，没有逼你的意思。 说它太极端了，总以为世界充满不公，其实是它不愿意努力争取。 它装一对假肢，也可以去做钢琴家，没人拦着。 太可笑了，它以为自己为什么会长成一颗球？ 还不是人类怕千年前的歷史重现，人工智慧再次取代他们。 好在幸运女神是站在它这边的。 它认识的一个黑心统，曾经录用过乌遥。让他在它的手底下干活，把各个不起眼的小炮灰辅佐成反派，再杀人夺运。 多好的差事，他甚至能获得每单十块钱的底薪，每隔十年还能休息一天。 那名朋友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善球。 它从不打骂员工，只会在他们不听话时给一点小小的电击惩罚。 好球不会有好报，它被乌遥搞了。 它出事前，跟7933说过谎言牌桌，它对这个世界有一定了解。 ———— 进入游戏没多久，7933就摸清了玩法。 不用它做什么，那些伪人就会听它的话。 它抢在封寝之前抓住了几个学生，用他们的帐号在网上套取信息，帮助伪人更好地进行伪装。 经过试探，它发现其中一栋寝室的宿管阿姨格外聪明，游戏开始几个小时都没有放进去一个伪人。 乌遥和柳行舟就在那栋男寝里。 九点刚过，它就带着伪人冲破了男寝的大门。 乌遥果然如它所料，带着柳行舟跑回了404号寝开始了寝室防守战。 一个完美的计划，逐渐在7933心中成型。 它操控着怪物的身体，变成一名男警察。 带着其他伪装好的伪人，一同爬上404号寝的阳台，用力捶打玻璃门。 「我们是警察！来救你们了！！！」 几名男学生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都亮起了光。 「警察来了！快！我们快过去！」 寝室长激动地叫嚷一声，伸手就要开门。 第221页 疑似乌遥的男学生，连忙拉住他，「警察不该这个时候过来，他们是假的！」 室友全都看向他，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乌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7933围观全程。 公正地说，这不是乌遥的错。 它是人工智慧，生来就比人类聪明。 这个点子绝妙至极，连它都找不到破绽，他能察觉到异常已经很厉害了。 乌遥劝不住室友，用身体挡在门前。 相比起这些男学生，怪物的威胁性更大。他选择面朝玻璃门和7933对峙，把后背暴露给室友。 黑心统差点笑出声。 还以为他多难对付，原来就是这么个货色。 7933凑近玻璃门，露出充满恶意的狞笑。 【怪不得你父母会死在自己制作的游戏里，你们家的基因还真是劣质。】 如它所料，乌遥瞬间失控，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它的身上。 下一秒，失去理智的寝室长抽出水果刀，狠狠刺入乌遥后背。 他捂住伤口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寝室长。 变成仓鼠的柳行舟急得吱吱乱叫，想给爱人报仇，却被寝室长一脚踢飞。 男学生带着讨好的笑，咔哒两声打开门锁，主动走上阳台。 乌遥挣扎着站起身，徒劳地劝说着几个人。 五个室友没听他的话，在7933的要求下，把他和仓鼠也一起拽出了寝室。 7933很谨慎。 特意等到彻底离开寝室楼，它才命令伪人杀死这些男生。 ———— 惨叫声没有持续多久，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乌遥颓然地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它，身体因为恐惧轻微颤抖。 柳行舟挡在两人中间，呲着牙恐吓它。 【这就是被你当成底牌的谎言牌桌？现在你明白了么，人类註定比不过系统，我们才是真正完美的生命。】 7933一手攥住柳行舟，一手轻轻拍打乌遥的脸颊。 人的身体真是好用，可以做出这么多侮辱性的动作。 【看来父母的死没让你长一点教训，不要怕，我不会杀你。这是多好的机会，没人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我可以在这里慢慢折磨你。】 【那么……就先从你的爱人开始！】 7933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木籤，扎进柳行舟体内。 金丝熊在签子上抽搐，口中不停喷出鲜血。 乌遥想要阻拦，却被它一脚踹倒在地。 几只怪物将搜集到的道具交给了它，其中一瓶药剂，和它在黑市上买的格外相似。 警察的惨叫和仇人惊恐的表情，带给7933极致的视听盛宴。 它没想太多，直接打开药剂灌进乌遥嘴里。 男人疼得颤抖不止，在泥地里狼狈地扭动身体。 金丝熊疯狂尖叫，仿佛受到巨大的刺激。 看着这一幕，7933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游戏如此简单，乌遥和柳行舟这么好对付？ 赢得似乎太顺利了。 復仇的滋味过于甜美，让球沉迷，它需要冷静思考。 7933随手招来两只怪物，让它们代替它折磨这两人，自己走到一边理顺思路。 它确确实实是一步一步攻入寝室的。 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疑点，就是游戏给它的特权似乎太多了。 所有怪物都听它的话，它可以使用系统道具，能随心所欲地伪装，能在…… 咚—— 一声闷响打断7933的思绪，它仰头四处张望，声音来源似乎是404号寝。 可那里已经没人了。 那股淡淡的违和感，让7933有些不安。 保险起见，还是应该上去看看。 7933叫了五个怪物，给自己一起上了楼。 马上就爬上阳台时，那些小弟突然不动了，7933只好自己探头朝屋里看。 昏暗的寝室里，一个轮廓形似哑铃的怪物正在四处游荡。 看来谎言牌桌上，不止伪人这一种怪物。 7933很快失去兴趣。 它刚要离开，屋内忽然响起急促的咚咚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冲上了阳台。 7933抬起头，正对上一颗腐烂狰狞的人头，上面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睛同时看向他。 这一幕莫名熟悉。 就好像曾经出现过许多次。 没等它想明白，怪物勐地从中间裂开。无数条血色细线从体内钻出，朝着7933涌去。 它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7933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它很快弄清情况。 乌遥为了救柳行舟，将它拉入谎言牌桌。现在是游戏开始前的准备阶段，还有20分钟封寝。 对面两个人，一个是被它踩在脚下的小警察，一个是被它朋友戏耍失败者。 而它，生来优秀，理应是这个游戏唯一的赢家！ 第94章 第四个世界（13） 没有系统在脑海里逼逼，乌遥很不适应。 柳行舟直起身子，表示自己也可以。 两人凑在一起讨论，很快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时代乱了，不代表警察就能天天放假，柳行舟没做卧底前也是个社畜。 乌遥还在脑海里整理计划，傻狗就抱着比他还高的笔，写出了一份会议记录。 第222页 乌遥接过来看了看。 【一.会议概况】 【时间：21：33】 【地点：404号寝六号床下铺】 【二.会议内容】 【根据如何破解梦境，击杀7933做出第一次集中讨论】 【·最新进展：……】 乌遥：？ 这小耗子写字速度真快。 大概是当警察当习惯了，柳行舟下意识用上了案件、案发地点等词。 乌遥从不整理文件，但傻狗就好这口。 他还是小狐狸时，就经常记录妖管局的工作日常。 五行缺懒，天生的牛马。 乌遥直接跳到会议总结。 【我方已探索出游戏的真正规则，完成第一阶段初步任务。第二阶段的侧重点，在于调查清楚本世界剧情背景，并寻找到脱离梦境的方法……】 柳行舟期待地仰着头。 乌遥一看到这玩意就头疼，抬手给了傻狗一个脑瓜崩。 金丝熊收起记录，失落地低下头。 乌遥看得浑身不自在，「咱们又不是在工作，你没必要这么正式。写得挺好的，我没说不喜欢。」 柳行舟靠近他的掌心，平日沉稳温和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沉闷。 「抱歉，你在我面前……次数实在太多了，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很难受。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用受这些委屈。」 他顿了顿，肚子抽动两下。 乌遥错愕地瞪大眼睛。 哭了？ 真的假的？ 柳行舟说从第一次看到他死亡开始，他就很紧张，怀表每次转动都会让他更加恐慌。 他怕保护不好乌遥，怕自己连累了他。写报告可以理顺思路，缓解他的焦虑。 傻狗边说边掰开乌遥的手，把自己塞进他的掌心。 乌遥揉揉他的小脑袋，摸到湿漉漉的短毛。 金丝熊的表情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直观，乌遥没想到柳行舟心里藏着那么多的愧疚。 他被黑心统折磨都没哭，现在因为他掉眼泪了？ 乌遥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难受，可他却莫名开心。 傻狗在心疼他。 这么坚强的一个人，在为他的苦难落泪。 他如此如此的重要。 这感觉真好。 ———— 柳行舟眼泪只掉了两滴，就好像刚刚只是乌遥的错觉。 他有些庆幸这是梦境，系统没跟进来。 不然它一定会在傻狗哭的时候，嗷嗷叫着听不见哭大声点。哭完了，再评价一句铁血硬汉。 最后给乌遥做一个纪念摆件——摇晃呲水的弹簧狗头。 柳行舟估计会喜欢，但乌遥想想就觉得惊悚。 9点37分，寝室里同时响起几声震动。 乌遥手机上也弹出了a大通的通知栏，他收回思绪点进软体。 【1、部分学生反应寝室人员不足，无法处理寝室内的怪物。学生会将从1号女寝开始检查，帮助学生清理怪物。】 【2、经相关部门检修，供电设施以维护完毕，学校将于23点整恢復供电。】 【3、现紧急通知，我校接到警方通报，有……混入我校。为保障全体师生生命安全，请所有在寝室楼内逗留的人，立刻返回各自的宿舍。紧闭门窗，不得给除学生会以外的来访者开窗开门。】 柳行舟伸长脖子看向手机，抬爪指向第三条通知，「怀表第二次呈现的画面中，『你』就是死于这条规则。」 『乌遥』躲在6号床里，不知道在忙什么。几个煳涂蛋室友没跟他商量，将三名保安放进寝室，导致团灭。 乌遥弹了弹金丝熊细长的脖子，发出噔噔的细微声响，像是在弹拉直绷紧的毛线。 柳行舟控诉地看向他。 室友陆续被震动声吵醒，1号床传来小眼镜激动的叫声，「要恢復供电了！雨要停了！！！」 寝室长也跟着嚎叫一声。 乌遥问他们，为什么供电恢復就一定停雨？ 两个男生支吾半天也没给出个合理解释，干干巴巴地说就该是这样的。 乌遥若有所思，低头和柳行舟交换了眼神。 李胖子哆哆嗦嗦地问：「我收到的通知怎么有乱码？有什么混入咱们学校了，你们那边显示清楚了么？」 乌遥从帘子里探出头，「我的也是省略号。」 胖子挠挠头，「我这边不是。」 乌遥一愣，把老攻往兜里一揣，朝着3号床走去。 李胖子把手机举到半空，上面显示着，【我校接到警方通知，有小勿x一牛+一混入我校。】 乌遥：？ 「怪物？」 「啊？」 「不就是把怪物两个字拆开打乱了么。」 李胖子对着手机比划一阵，「对哦，还真是……怪！怪物！有怪物！」 看着乌遥无语的表情，李胖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a市大杀怪都能加学分了，不过是又进来几只而已，有什么可震惊的。 李胖子尴尬地解释，「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说不出的害怕，可能我胆子太小了。」 乌遥挑挑眉，狐疑地盯着他，「你觉得供电恢復后，雨会停么？」 「说反了吧。」 「雨停了供电才会恢復？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第223页 李胖子说到一半忽然卡壳。 他咧着嘴想了半分多钟，刚有点思路，寝室门勐然传来一阵巨响。 「开门！学校查寝！」 乌遥没理会撞门声，一把揪住李胖子的衣领。 似乎是因为太过恐惧，男生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触感怪异噁心。 「别管它，继续说你的！」 李胖子被他拽得来回摇晃，「我不知道，我忘记我刚才想说什么了！」 乌遥沉吟片刻，瞭然地点点头。 ———— 「查寝！404号寝为什么不开门，是不是在用违规电器！」 「学生会查寝，再不开门就扣分了！」 防盗门不断震动，怀表第二次展示的画面中，保安怪可没这么着急。 寝室长下床准备开门。 乌遥拦住他，朝门外冷声道：「37分发的通知，现在才40分，你们这么快就从1号女寝查到4号男寝了？」 「学生会有五十多人，我们分成十组查的。」 她说得也有道理。 乌遥隔着门管她要证据。 门下塞进来一个学生会证件，上面写着【副会长·郝珍珍】 这还是乌遥进入谎言牌桌后，第一次知道一个npc的大名。 其他学生都和他的室友一样，只有外号，不提供姓名。 乌遥说证件有概率被人捡到，算不上证据。 郝珍珍沉默片刻，让他看手机。 导员通过a大通联繫上乌遥，叫他不用害怕，放心开门。 乌遥退后一步，将手机揣进卫衣口袋。 没过一会兜里就亮起了微光，是柳行舟在偷看消息。 见室友们没有异议，寝室长伸手打开门。 五名学生会成员走进来。 三男两女，为首的高马尾女生正是郝珍珍。 她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目光停在了乌遥身上。 「你还挺谨慎，像你这么小心的学生不多见，真是可惜了。这是好事，继续保持。」 话里有话。 乌遥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追问。 把点名、分组、分配任务和赶路的时间全都扣出去，郝珍珍最多能挤出1分钟。 通常情况下，正常人爬四层楼需要1-3分钟。 就算分组行动，郝珍珍也要一路冲刺，才能在这个时间点赶到404号寝。 怪不得几人的唿吸声，听着都格外粗重。 看来李胖子要说的话涉及到了游戏的秘密，谎言牌桌不想让乌遥知道，就特意派郝珍珍…… 等等。 怪物不是同样可以制造噪音么？ 男寝遍地都是怪物，游戏为什么要捨近求远，安排学生会过来阻拦？ 乌遥挑挑眉，看向几人的眼神愈发古怪。 郝珍珍抖抖雨衣上的水，拿着本走进寝室，「你们寝怎么少一个人？」 乌遥指指4号床，「黄毛刚失恋，心情很差，不想下来。」 郝珍珍也没打开帘子确定，嗯了一声，便开始检查违规电器。 只是随手翻了翻柜子，态度很敷衍。 乌遥盯着她的背影，大脑飞速运转。 在郝珍珍离开404的前一刻，乌遥拉住她的手腕。 触感黏腻湿滑，还带着一些可颗粒感。除了雨水，她身上还有泥污。 郝珍珍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乌遥紧盯着她的双眼，「你们不是一伙的，对吧。」 「什么？」 「你们跟怪物不是一伙的，对不对！」 郝珍珍愣了愣，用力甩开他的手，「当然啊，我们是人，怎么可能……」 「你明白我的意思，梦里也可以进行游戏，学校有两大阵营！」 郝珍珍脸色不断变换，「神经病。」 她退后一步，躲到两个膀大腰圆的学生会男生身后。 没给乌遥追问的机会，快步走出寝室。 ———— 寝室长锁上门，转身看向乌遥，「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乌遥没理他，又将目标放到李胖身上。 男生挠了半天的脑袋，只抓出一堆头皮屑。 小眼镜很乐观，觉得雨停了学校就会恢復正常，开开心心地给父母报平安。 乌遥离得近，一扭头就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 联繫人备註是【妈妈】，聊天记录是一串母子的对话 妈妈：【a市下了百年难见的大雨，你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妈妈：【我看网上说a市上周有一座高架桥塌了，死了好多人。前两天商圈还突然出现一个大坑，整座商场都不见了，人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没事吧？】 小眼镜：【出事的是市中心，我们在郊区，远着呢，你净瞎操心。】 妈妈：【那就好，你多跟室友待在一起，记得穿好衣服，不要淋雨容易感冒。】 妈妈：【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也很想你。生活费不够，就跟家里说。】 小眼镜没回。 乌遥第一次进入谎言牌桌，对这个世界的社交软体不了解。 他掏出手机，把挂在上面的小仓鼠揣回兜里，上网搜了搜软体截图。 对比后，他确定小眼镜的语音电话根本没打出去，他只是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乌遥拍拍男生的肩膀，「和谁语音呢？」 小眼镜脸上带着笑，「我妈，她肯定担心死我了。」 第224页 乌遥问他能不能和阿姨说说话，小眼镜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 乌遥背着他翻了翻聊天记录，上面都是些日常对话。 最新的记录中，妈妈给儿子打了几十条通话。有视频有语音，小眼镜一个都没接。 一串的『未接听』下面，是一堆乱码和一条语音。 乌遥点了下语音。 他本来只是随手试试，手机却突然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接接电话，妈求你了！你告诉妈妈没事，求求你告诉妈妈你没事！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寝室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小眼镜神色恍惚半晌，摇摇头重新恢復平静。 他瞪了乌遥一眼，抢过手机柔声安抚：「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没事么，妈，你不要乱想，我在学校能有什么事。」 乌遥咬咬下唇，觉得胸口异常憋闷。 他又去找聋哥和黄毛借了手机。 他们一个性子软弱温吞，一个把他当成了好兄弟，都很好说话。 两人的聊天记录，和小眼镜的差不多。 密密麻麻全是家人的未接通话，乌遥滑了很久才能滑到头。 这些记录印证了乌遥先前的猜测。 整个a市大的人，全都死在了这场暴雨里。 他刚把手机还回去，防盗门再次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钥匙碰撞声，这回来的是保安。 第95章 第四个世界（14） 寝室长开始隔着防盗门和保安对话，怀表第二次呈现的『未来』开始在404号寝上演。 不同的是，这回乌遥就站在门口。 他先前疯得太厉害，动不动就要捅人两刀。寝室长只敢嘴上怼他几句，不敢真的当他面开门。 乌遥没理会砰砰作响的防盗门，视线在室友身上一一扫过，「刚才进来的郝珍珍，你们了解多少？」 小眼镜还对着手机自言自语，聋哥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李胖憨笑两声，「她是副会长，查寝不是她的活，也就大一跑操的时候见过几次。」 「八卦呢？」 「她的瓜可太多了，什么私生活混乱、虐猫虐狗、失恋了要跳楼……你不知道？瓜墙都在论坛上飘了半学期了。」 李胖瞬间打开话匣，举着手机给乌遥看论坛。 寝室长也凑了过来，跟乌遥分享他的瓜田。 在他们口中，郝珍珍每周都要和男生出去开几次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室友挂到论坛里骂。 说她大半夜发疯不睡觉，在床上大喊大叫。经常偷吃室友零食，还动不动就骂人打人。 寝室长指着论坛里的一个帐号，「这就是郝珍珍，她室友爆出来的。」 乌遥推推眼镜仔细翻看。 珍珍是真的：【她们说的这些我都没做过，我上周三根本不在寝室，我出去通宵了！】 珍珍是真的：【离我室友远点，我对铺在吃我的肉，她们都是怪物是骗子！】 珍珍是真的：【她恨我，她们都恨我！因为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真的！】 没人信她的话，帖子里全是冷嘲热讽。 等风等雨：【破防了，监控都拍到你了，还在这装什么纯。】 唯一：【她不装，别人不就知道她是n手货了，以后还怎么卖上价。】 七分甜啵啵：【楼上的说话注意点，这就开始造黄谣了？一口一个监控，有本事拿出来啊！】 等风等雨：【想要？小偿午马未删减。】 一把就睡：【我看过，玩得那么大。多少钱一次，都不怕进医院。】 是芬芬呀：【？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你们在校论坛都这么口无遮拦？再不管好嘴容易被学校约谈。】 唯一：【哇我好害怕，不劝退公交车，劝退正经学生，这学校怕是要完了。】 你再说一遍：【上面那俩干嘛帮她说话，不怕得爱滋？你们不会是她的小号吧？】 郝珍珍一直在为自己辩解，基本每隔几层就能看见她的回覆。 珍珍是真的：【照片是假的，视频也是假的。真的不是我，学校已经闢谣了，你们为什么还要传！】 珍珍是真的：【求求你们别再骚扰我家人了，我会挨打的。】 珍珍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从帖子里的回覆来看，郝珍珍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刚开始她还会解释，到后面只会一遍遍重复，我没有不是我。 没人相信她的辩解，直到今天学校闹了怪物，帖子才出现反转。 一群没见过的，在帖子里要求前面的人给郝珍珍道歉。 他们说你们这么正义，之前为什么不出来维护她。再说了怪物是真的，不代表她的瓜就是假的。 帖子再次吵起来，乌遥看得头疼。 八卦确实是获得信息的渠道之一，但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太耗费时间精力了。 越骯脏的谎言，越容易在人的心底生根发芽，在一次次传播中长成参天大树。 再多的事实在人心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乌遥不知道郝珍珍是否清白，但他了解身陷谣言是什么感觉。 好在他的父母永远信任他保护他，把十几岁的他拉出了泥潭。 ———— 按照他和柳行舟的推测，眼前的一切都是牌桌融合乌遥的记忆，制造出的梦境。 第225页 其中伪人对应的，就是『採生折割』世界里换皮改命的村民。 伪人是融合后的设定，不该出现在世界原本的剧情里。 论坛里的留言被修改过。 谎言牌桌虽然是乌遥父母创造的，但世界走向不能完全由他们掌控。 就像总有一些孩子会和家庭渐行渐远，最终变成让父母完全陌生的模样。 牌桌欺骗了乌遥的父母。 他们留下的说明书，已经无法给他提供多少帮助了。 郝珍珍是乌遥进入牌桌后，遇到的唯一一个有名有姓的npc。 离开寝室前，她还隐晦地回答了乌遥的问题。 和其他npc不同，郝珍珍知道这里不是现实。 依照乌遥多年的工作经验，她百分百是剧情关键人物。 弄清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就能推测出谎言牌桌最原始的剧情设定，进而找出脱离梦境的关键。 李胖和寝室长还在八卦郝珍珍，小眼镜也放下手机凑过来，猜她的黑料是真是假。 黄毛躲在帘子里边哭边喊麦，「一人！我饮酒醉！」 保安还在踹防盗门，聋哥犹犹豫豫地站在门旁，求助地望向乌遥。 乌遥是来报仇的，不是来解密的。 谁能想到父母留下的决斗场地，还藏着这么多猫腻。 乌遥烦躁地啧了一声，耐心彻底耗尽。 他按住寝室长，抢过他手中的水果刀。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防盗门，对着还在敲门的老保安连捅数刀。 随着噗噗几声轻响，保安伤口处喷溅出大量的泥污，如同被扎漏的水球不断往外呲水。 吵闹的寝室瞬间安静，门里门外的人全都呆呆地看向乌遥。 下一秒，寝室长爆发出惊恐地尖叫，「杀人了杀人……」 乌遥扫了他一眼，寝室长立刻闭上嘴。 一脚踹开呲水的老保安，乌遥看向其余两人，「还有事么。」 小保安吓得后退一步。 乌遥在门上挂了个牌子，甩手关上防盗门。 老保安爬起来，和小保安对脸懵逼。 ———— 哗啦哗啦的钥匙碰撞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乌遥刚回到6号床，柳行舟就举着手机从口袋里蹦了出来，屏幕上是他新整理出的信息。 怀表第三次呈现的画面是23点整，当时暴雨停歇，学校恢復供电。 在父母留下的说明书中，游戏将在此时进入第二阶段，人类会从防守方变成进攻方。 但画面中的『乌遥』，却被闯进寝室的怪物围攻致死。 「这说明游戏规则是假的……」 乌遥轻声念着柳行舟的分析，不贊同地抿抿唇。 「我觉得导致『我』死亡的真正原因，是黑心统跟我处在不同的梦境。」 仓鼠歪着脑袋，「你怎么确定的？」 他已经恢復平静，声音再次变得沉稳温和。 只有脸上湿漉漉的短毛，证明他刚刚真的哭过。 乌遥略微沉吟，「风格，我给很多黑.老大当过跟班。在梦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和怪物接触得越多，我越感觉对面的进攻风格不像是□□。」 柳行舟挑挑眉。 乌遥给他举了几个例子，他见过的黑.老大都爱耍阴招，讲究优雅得杀死对方。 而他们遇到的对手，特别喜欢搞大场面。怪物集体爬楼，冲进卫生间恐吓男学生。 柳行舟坐在桌子上，撑着腮帮子若有所思，「遥遥，你这个推断太主观了。」 乌遥也知道不严谨，他就是烦得厉害。 柳行舟话锋一转，「倒也不是完全不对，我也觉得我们遭遇的袭击，不像7933的风格。」 「我在它身边卧底的时间很长，它……我不该用这种词评价别人，但它真的很恶俗，很低级。」 乌遥嗯了一声。 傻狗这种客客气气的说话习惯，他早就适应了。 柳行舟无奈地笑了笑，「它就是打脸里，喜欢让男主从它□□钻过去的反派。」 「是不是杀人之前还喜欢逼逼出八百多字小作文，再狰狞狂笑几声？」 柳行舟笑容忽然僵硬，神色恍惚地点点头。 乌遥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真low，符合他对傻逼反派的刻板印象。 他想跟傻狗聊聊『那些年我们伺候过的反派』，但柳行舟的状态很差。 他低着头，豆豆眼里隐约透着悲伤。 乌遥刚要开口问，又忽的想明白了。 7933又不是笑声罐头，不可能每次杀人前都笑。 能让它发表八百字胜利感言的人不多，给它添了不少乱的卧底警察，应该能领到名额。 作为唯一的倖存者，柳行舟亲眼看着7933残杀了所有战友。 黑心统狞笑的习惯，在乌遥看来幼稚可笑。可在柳行舟记忆里，却是抹不去的梦魇。 乌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轻声说了句抱歉。 柳行舟回过神，抱住他的手指，「你没说错什么，这不是你的错。」 「我觉得没必要再待在404号寝，这里既不是安全屋也不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等雨停了，我们就离开。」 他话题转移的十分生硬。 乌遥没跟上，垂眸怔怔地看着他。 柳行舟沉默一瞬，在他指尖落下一枚饱含怜惜的吻，「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小遥别怕，我永远都在。」 第226页 乌遥没吭声，傻狗实在太了解他了。 真正让他心烦的不是在梦里反覆去世，是他满心期盼着父母復活，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 乌遥不想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 柳行舟想了想，在购物袋里翻出一袋花生米，抱了几粒出来，来回抛着玩。 又吹了个小气球，拴在自己腰上，在男人眼前转圈飞。 乌遥抬眸看他。 柳行舟给他比了个心。 他一个警察，哪里会杂耍。但他知道自己如今这幅身体，做什么都很可爱。 乌遥冷着脸看了几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柳行舟把一根针递到他手上，让他找点乐子。 「噗——』 乌遥抬手扎漏气球。 金丝熊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在空中打着转。 乌遥及时接住仓鼠，没让他磕碰到。 「幼不幼稚，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会把人抱在怀里安慰，哪有你这么哄老婆的。」 金丝熊抱着他的手指，「我暂时还不想变大。」 「你还惦记着怀表呈现的画面？没事，我没当真。」 「你在乎的，不要忽视自己的感受。而且我现在小小的，也挺可爱。」 乌遥深吸口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哭。 ———— 仓鼠杂耍虽然可笑，但确实有用。 现在乌遥脑子里，全是骑着瓶盖扔花生米的小老鼠。 乌遥擦擦眼镜，重新静下心。 傻狗说得对，第二轮游戏确实不能留在404了，他们要早做准备。 眼下的问题是去哪？ 他原本打算去找校长副校长，套一套校领导的话。 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校领导存活，且会给学生提供庇护，是可靠的友方阵营。 怀表第三次转动，学校通知封寝解除。 404号寝全员离开寝室，最后只有『乌遥』逃了回来，还被怪物围攻致死。 另一个自己选择学校，结果他死了。学校立场未知，不是最优选。 乌遥准备找找其他切入点。 郝珍珍会带着人一路跑到404号寝，只为了阻止李胖子说出秘密。 她要听从谎言牌桌的命令，不能轻易给乌遥传递信息。 和校领导一样，属于备选项。 乌遥低垂着头，和柳行舟面面相觑。 游戏绝对公平。 既然要比他和7933谁先逃出梦境，梦里就一定隐藏着破局的办法。 乌遥试着换个思路。 出现在女寝里的四具尸体，身首分离，双手托举着自己的头颅。 她们的死状和梦境格格不入，倒是和系统捏的道具很像。 利用女生帐号，在论坛寻找流浪猫狗聚集地，试图找到柳行舟行踪。 整个谎言牌桌上，只有黑心统会做这种事。 对了。 梦的漏洞就出在这！ 乌遥眼睛勐然一亮，「我为什么会知道7933和系统的关系。」 金丝熊没听懂，抬爪挠挠下巴。 乌遥揪着他的小脸，「我把你拉入牌桌，跟你介绍情况的同时，系统也在跟7933吹牛耍帅。当时它说了一句，这癫公居然和我是同一批出厂的。」 「梦境会融合我的记忆，梦里的系统不可能说出我不知道的信息。」 柳行舟明白了。 乌遥并不是在进入谎言牌桌的瞬间，就被困在了梦境里。 最开始，系统是跟在他们身边的。 黑心统同样如此。 封寝前的两次试探，都是它做的。 从某一刻开始，系统消失不见，他们和7933也不再处在同一个空间。 乌遥和柳行舟轮流休息，确保时刻有一个人是清醒状态。 所以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拉入梦里的？怎么进来的？ 「滋滋滋————」 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在房间内响起。 下一秒，灯光照亮404号寝，帘子外传来室友惊喜的叫声。 23点到了。 第一轮游戏结束，第二轮即将开始。 乌遥站起身，抓起柳行舟放到头顶。 胡乱猜测没有任何意义，他要去黑心统去过的四人女寝，看看它留在那的尸体道具。 第96章 第四个世界（15） 乌遥一言不合连捅保安数刀的画面，给了404号寝不小的震撼。 听说他要出去散散心，几个室友立刻放下雨伞，表示自己要在寝室多休息一会。 每个人都假装自己很忙，没人敢问被乌遥丢掉的金丝熊，此时为什么会趴在他的脑袋上。 乌遥穿好雨衣刚准备离开，小黄毛忽然从帘子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g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捅那个保安？」 乌遥扫了他一眼，「他是怪物变的。」 「为啥？」 「他们走路的速度太快，从403号寝传来关门声，到敲响咱们寝的房门，中间只隔了不到半秒，这不是人类会有的速度。」 寝室长多多少少信了他的话，「万一是跑过来的呢？」 乌遥眯起眼睛脸色一沉，寝室长嘴贱的毛病瞬间好了。 小眼镜出来打圆场，说查寝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真保安没必要跑那么几步。 乌遥戴上帽子，脑海里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 第227页 【当时寝室那么吵，你居然还能注意到脚步声，厉害啊我的遥。】 『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唬他们的。』 乌遥下意识回答完，才想起系统不该出现在这。 他轻嘆口气。 梦见系统了，这话唠球还真是阴魂不散。 即便知道自己在做梦，人也无法掌控梦。 更何况这个梦境本就不属于他，只是谎言牌桌融合他的记忆，为他准备的一个游戏擂台。 目前来看，梦境只融合了他前三个世界的记忆。 不知道他伺候傻逼反派的那些年，会不会被融进去。 还有他的父母。 他们是他记忆中最重要的人。 游戏充满谎言，牌桌很可能会利用父母欺骗他。 被他牵扯进来的系统还在外面等他，柳行舟为了保住证据在7933手下受尽折磨。 这场游戏牵扯到的人，远不止乌遥和黑心统两个。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离开。 ———— 弄清了乌遥杀人的原因，黄毛立刻从床上蹿下来，边换衣服边喊：「等等我g哥，我跟你一起走！」 乌遥没理他，转身出了门。 黄毛提着雨伞追上去，临走前听见寝室长和李胖小声嘀咕，说他脑子有病，分不清好赖。 黄毛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们争辩。 g哥什么实力，眼下什么状况，他们还看不出来？ 学校遍地都是怪物，末日已经来了。 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他还不了解死基佬是什么人。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可能追着保安捅。 沉稳冷静，身手过人。 凭他多年看网文的经验，g哥不是重生回了末日前，就是被人魂穿了。 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小仓鼠，肯定是系统或者金手指。 这种人通常都是天命之子，是主角，跟着他混准没错。 黄毛想活下去。 找到女友莹莹，问她为什么突然甩了他。再趁着灾难还没蔓延到老家，赶紧把爸妈和大黄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一堆末日文剧情在脑海里闪过，黄毛越想越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他几步跟上去，揽住男主的肩膀，「别走这么快啊g哥！你要去哪，咱哥俩一起？」 乌遥看看肩头的手，又看看黄毛谄媚的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这个npc对他很友好。 再加上他早就死了，只剩灵魂在谎言牌桌上反覆去世。自己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保护他，想跟就跟吧。 黄毛一愣，随即恍然地点点头，「我懂我懂，灾难来临时肯定要先把女主……女朋友带在身边。」 小仓鼠不在乎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依旧在编小辫。 乌遥想了想，还是澄清道：「我是同性恋，哪来的女友。 」 头顶痒痒的，柳行舟好像在他头上画了个心。 黄毛又懂了。 性向没变，看来不是魂穿，是重生。 还好他平时沉迷于喊麦、玩游戏、改装他心爱的小摩托，没跟着寝室里的人排挤他。 做人真的要留一线，说不准人家哪天就重生了。 聋哥是老实人，也没说过别人坏话。 就是喜欢凑热闹，每次回寝室，都能看见他蹲在地上闷头吃瓜。 黄毛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男主套套近乎，再找个机会给聋哥说点好话。 乌遥忽然扭头看向他，坐在头顶的金丝熊跟着左右摇晃。 「刚才你躲在帘子里不出声，没参与讨论。他们三个说话我信不过，我想知道在你心里，郝珍珍是什么样的人。」 黄毛盯着金丝熊看了看，强忍住抢来吸两口的冲动。 「那女的不行，不是啥好人。」 「你也信论坛里的瓜帖？」 「啥瓜帖？我就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不知道那帮神仙在天上闹腾什么。」 黄毛打开手机，给乌遥看了看自己的论坛后台。 他因为和人吵架，帐号被禁言了五百年。不仅不能发言，还不能进几个核心论坛参观浏览。 乌遥看得直皱眉，「怪不得封你，你骂人真脏。」 「那当然，不脏还叫骂人？我还接代骂的活，三十块钱骂一小时，保证把对面骂哭，以后见到你都绕路走。咱俩关系好，我免费帮你骂。」 黄毛顿了顿，又露出谄媚讨好的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把我当兄弟，有啥好事记得带带我。我爹妈是老来得子，离不开我的。」 乌遥若有所思地歪歪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黄毛想回家，让他救他。 可他早就死了，就和a大里的所有人一样。 乌遥嗯了一声，黄毛开心地笑起来。 乌遥快走几步，不想再看他的表情。 ———— 游戏开局就被黑心统拐走的女生，住在10号女寝。 从男寝赶过去，要走20分钟。 乌遥和黄毛边走边聊，一路上看见不少学生拖着行李箱，和同伴结伴朝着校外走去。 黄毛拦住一个眼熟的哥们，问他要去哪。 男生擦擦脸上的冷汗，说学校闹怪物，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是本地的，打算要回家避避。 「学校不是发通知，不让学生私自离校么？」 第228页 「都这时候了，还管个屁的通知啊。你没听说么？校领导早就跑了。a大前校长有信奉.邪.教的黑歷史，他们私底下都说学校要把咱们全都献祭了。」 这消息实在劲爆，一直在观察四周的柳行舟，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黄毛还想再问，男生就甩开他的手，急急忙忙追上自己的跑路搭子。 「要是走得了，重生男主早就跑了，哪还会在这乱转，能出去就怪了。」 乌遥隐约听见黄毛在嘟囔，但声音太小听不真切。 头顶上忽然传出一声轻笑，柳行舟没憋住。 黄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金丝熊的异常。 他问邪.教.献祭的事是真是假，要不要早做提防。 乌遥很诚实地回了句，不知道。 黄毛嘆口气。 好感度太低了，男主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和寝室其他人不同，黄毛不上论坛，听到的八卦全靠口口相传。 「跟我一起玩摩托的哥们，和郝珍珍那个过。收费的，五百一晚，什么玩法都包。」 黄毛比了个下.流的手势，「他说他认识的几个哥们，都跟她那什么过，还拿了照片给我看，我没存。不过我亲眼看到了，上面那女的确实是郝珍珍。」 「有没有可能是p图换脸？」 黄毛一脸贊同，「有啊，所以我一直没往外说，你不问我都不打算讲的。」 黄毛讨厌郝珍珍，是因为两人有私仇。 他刚上大一时，想养只小仓鼠。提前和室友通过气，也跟查寝的学长打好了招唿。 养了不到一周，郝珍珍突然蹦出来查寝。以学校禁止养宠物为由，没收了他的小仓鼠。 不是她的活她要干。 还把他连名带姓挂到论坛上批判，要求他写一千字检讨。 乌遥微微挑眉，「检讨？通报批评？她有这些权力？」 「没有，但仓鼠在她手上，我不敢反抗。」 黄毛四十五度角忧郁地抬起头，没看到天空，只看到了自己的豹纹雨伞。 「到最后小仓鼠也没回来，她告诉我仓仓越狱跑了，只给了我一个笼子。」 他越说越伤心，眼巴巴地看向乌遥，问能不能吸吸他的金丝熊。 乌遥捂着柳行舟后退一步，「这个不行，只有我能碰他。」 他打怪捅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看了看极通人性，依偎在男主手中的金丝熊，黄毛恍然地点点头。 他懂了。 还加了人.兽设定。 看似平平无奇的小耗子，背地里会变成鼠娘，不对，鼠男娘。 cp就该跟在主角身边，他看的网文都是这么写的。 不管乌遥是男同还是变态，黄毛都不在乎。 他只想活下去，想回家看看爸妈。 ———— 在黄毛口中，郝珍珍又奇怪又招人烦。 对铺抄袭她举报，高数挂科后，还要被她挂到论坛上群嘲。 凡是她查课点名，一定要把所有代课和替答道的全都抓出来，排成一排拍照。 她就像个绝对公平正义的执法者，恨极了所有违反校规的人。 即便是关系最好的闺蜜，她都不留情。 「这事我全程围观，保真。她闺蜜和她是一个村出来的，那地方重男轻女，她俩从小一起挨打一起上学。十几年的交情，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黄毛很感慨，「她举报她闺蜜虐猫，那女的跳楼自杀了。」 「我不是说虐猫是对的，我只是觉得她太冲动太不讲情面了。她闺蜜的事还没实锤，就和她现在一样，只是有几张照片几段录像。万一是假的呢？她该查查再下定论的。」 乌遥在论坛上找到了郝珍珍的举报帖。 除了罗列出虐猫的证据，她还在里面曝出了闺蜜的姓名、照片和电话。 女孩的自拍上，被她p满了血淋淋的字，【该死的虐猫犯！反社会人格！杀人犯预备役！避雷避雷！】 有人认出这是她的闺蜜，问她怎么连朋友都挂。 她说这是原则问题，自己是大义灭亲。 相比起郝珍珍，乌遥还是更喜欢柳行舟这种有『私心』的好人。 这个女孩太过莽撞，早晚会把自己变成全校公敌。 无数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郝珍珍，只等着找到机会，狠狠咬她一口。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10号女寝。 寝室楼前站满了女生，郝珍珍正撑着雨伞训话。 批评她们在a大杀怪行动中，表现得过于软弱。所有寝室里，只有10寝需要学生会帮忙清理。 乌遥和黄毛站在远处围观。 和其他寝室相比，10寝的人确实少了许多，处理不完可以理解。 郝珍珍拿出手机，要求所有人加入她新建的群聊，她会在里面指导大家如何杀怪。 十分钟后，郝珍珍带着学生会离开。 在主路上和乌遥打了个照面，沖他友好地笑了笑。 等她走远，乌遥听见黄毛小声嘟囔：「装死了，还我仓鼠的命！」 郝珍珍似乎听到了。 她肩膀抖了抖，看着有些可怜 乌遥摇摇头，转身走向10号女寝，在楼后挑了个合适的大树。 第229页 在黄毛惊愕的目光中，挽起袖子徒手上树。挪到一扇窗户前，几下将窗户撬开一条缝。 黄毛在下面小声喊着牛逼。 重生后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下就从死基佬进化成了g哥。 就算黑心统只是凑巧选中那间女寝，现在那里多半也不安全了。 乌遥给小黄毛髮了个消息，让他在楼下等着。 要是下雨或者学校又发了新的通知，他会尽快赶回来和他汇合。 论坛里的相关帖子，已经被学校删了。 404号寝的人不认识遇害的女生，乌遥在论坛里发的帖也被秒删。 他伪装成学生会，在10号寝打听一阵，才找到对应的寝室。 巧的是，那间女寝也是404号。 和六人男寝不同，四人女寝的防盗门是纯黑色的，上面被学生会贴了封条。 乌遥撬开门锁，柳行舟直起身子，随时做好变大的准备。 攥紧匕首，乌遥深吸口气撕开封条，缓缓推开404号女寝的门。 第97章 第四个世界（16） 进门的瞬间，房间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血腥味瞬间消失，一道黑影勐然朝着乌遥面门袭来。 他下意识侧身躲开，黑影砸到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乌遥侧头看了看，是一个粉白色的保温杯。 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角色，应该是周边产品。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个喜欢抢别人男朋友的绿茶！白莲花！」 女声再次响起，乌遥转过头，不远处站着三个穿着睡衣的女学生。 她们面带愤怒，皮肤红润，看着和常人无异。 寝室温馨整洁，没有尸体没有血污，哪里像是命案现场。 如果不是亲手撕下封条，撬开了防盗门，乌遥几乎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 为首的齐肩发女孩，恶狠狠地盯着乌遥，「你借钱不还就算了，这些我们都没说过什么，寝室从没因此排挤过你。」 「小雨是你闺蜜，你干什么不好你抢她男朋友。那男的长得也不怎么样，芝麻饼成精似的，我不信你瞧得上他，你就是故意噁心人！」 几个女孩的表情很古怪，乌遥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想摸摸柳行舟，却发现想自己抬不起手。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他口中传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乌遥烦躁地啧了一声。 果然有问题。 尸体消失，寝室恢復原状。本该失踪的人重新回到寝室，自己又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恐怕走进404号寝的瞬间，他就进入了别人的梦境。 不知道傻狗现在怎么样了。 是一脸懵逼地留在原地，还是和他一样，也在其他人的梦里。 ———— 女生捡起地上的保温杯，摸摸杯身上凹陷的小坑，眼泪瞬间掉下来。 散发女孩一愣，气得满脸涨红，「又来！又在这装可怜！你是不是要说我们把你的杯子摔坏了，那明明是你自己弄的。你有什么资格掉眼泪，有钱买几百的水杯，没钱赔我手机，噁心！」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让我把手机扔给你，我没想到它会掉进洗脚盆里。」 「洗脚盆离我那么远，你怎么可能扔得那么偏！」 散发女越说越激动，扬起手就要打人。 左边的蘑菇头连忙拉住她，「你要是打了她，她又有机会讹你了。」 右边的清秀女孩闷着头哭，从几人的反应来看，她就是被抢了男友的小雨。 小雨…… 很熟悉的外号，黄毛说过，郝珍珍跳楼自杀的闺蜜就叫小雨。 乌遥环顾四周。 1号床的栏杆上挂着一张熟悉的证件——副会长郝珍珍。 看来他现在所处的梦境，是属于郝珍珍的。 乌遥就知道，那个女孩肯定是谎言牌桌上最重要的角色。 他已经找到离开梦境的通道了。 ———— 柳行舟很担心乌遥，但他动不了。 只能跟随郝珍珍的视角过剧情，看她坐在椅子上哭着写日记。 作为拥有三个高攻词条的超级小鼠，柳行舟的五感比人类强得多。 进门前，他能闻到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 防盗门打开的瞬间，气味就变成了洗衣液和麻辣烫的香气。 酸甜麻酱口，他都闻饿了。 两名室友正在安慰小雨，见郝珍珍回来，三人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 说她在外面卖，让她滚出去睡，不要把爱滋带回来。 扒她的衣服给她拍裸.照，还拿拖鞋扇她的脸。 柳行舟微微蹙眉。 不太对劲。 郝珍珍不敢反抗。 室友结束暴行后，她一个人躲到帘子，哭着对着日记倾诉。 记录完今天的委屈，她开始一页页翻看日记。 郝珍珍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了哥哥和弟弟。 她就是免费的保姆，父亲的沙袋、老光棍预定的小老婆。 好在家里拆迁，父母没来得及卖她，就搬到了城里。 邻居了解了郝珍珍的情况，故意骗她父母，说上了大学的女孩能嫁给有钱人，赚更多的彩礼，能给弟弟添好几套房。 父母被邻居一家哄得晕头转向，打算长远投资。 第230页 郝珍珍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带着小雨一起考上了大学。 到目前为止，日记还是正常的。 不知道郝珍珍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越往后日记内容越奇怪。 就好像记录的主人，变了一个人。 ———— 大一下学期，郝珍珍买了新衣服和化妆品。购买奢侈品，多次去美容院整容。 钱哪来的，日记没交代。 噩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室友说她不可能赚那么多钱，造谣她在外面做脏活。 郝珍珍性子软弱不懂得反抗，霸凌渐渐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室友经常打她骂她，弄坏她的东西。半夜喊她的名字把她吵醒，白天还怪她不保持安静。 大二下学期，郝珍珍确诊了抑郁症。 她拿着病例，希望室友能对她友善一点。室友反过来问她，为什么不搬出去住。 积攒多时的怒气瞬间爆发，一向懦弱的郝珍珍和室友大吵了一架。 从那之后，论坛上就有了她的黄.谣。 她们把她的头p在黄.色.视频上，肆意传播伪造的照片。还把她的抑郁症，说成了精神失常。 郝珍珍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在日记本里发誓自己没做过那些事，也从没勾引过小雨的男友。 没人相信她。 郝珍珍快疯了。 柳行舟也快疯了。 这日记怎么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乱七八糟的。 进入404号女寝前，柳行舟亲眼看见，郝珍珍把整个10寝的女生叫到楼前训话。 这种强势的人，怎么会和软弱挂上边？ 如果只是学习成绩好，郝珍珍绝不可能在学生会混的风生水起。 能当上副会长，她的社交能力绝对不差。 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柳行舟，郝珍珍在说谎 日记被她伪造过，眼前的梦境也不是她真正的记忆。 ———— 一旁的镜子里，映照出郝珍珍青涩的面庞。 柳行舟看了半晌，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连写日记都要说谎？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控制不了身体，理应发不出声音。 可下一秒，镜子里的女孩却抬起了头，像是在通过镜面看他。 「你不信我？为什么？」 柳行舟无奈地笑了笑，「你的谎言漏洞百出，太容易被看穿了。」 「你农村出身，父母重男轻女。你从小被家人打压，性格敏感自卑。上了大学之后，更加介意自己的出身。」 「你表面看似光鲜，内里却脆弱不堪。尽管室友什么都没说，你还是觉得她们在排挤你。所以你故意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不断刺激室友，逼得她们愈发讨厌你，最终霸凌你。」 柳行舟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向郝珍珍，「这就是你想让我知道的故事。」 「日记前半段里坚强聪明的郝珍珍，才是真正的你，后面的内容都是你伪造的。卑鄙、不合群、栽赃陷害别人，假装无辜。你想给自己扣上这些恶名，为什么？」 帘子突然被人拉开，三个室友走了过来。 她们伸长脖子看向柳行舟，每个人都长着郝珍珍的脸。 四道尖锐的叫声，同时在柳行舟耳边响起。 对方暴走了，看来之前的路子行不通。 柳行舟略微思索。 既然郝珍珍不希望别人看出她说谎，那他就假装看不出来。 「郝同学，你冷静一些。从你的日记来看，你经常在夜里听见室友喊你，她们不承认，你也很委屈。」 「我怀疑你有很严重的幻听，可能是精神分裂或者双相障碍。你现在的状况很像狂躁发作，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郝珍珍：？ 女孩不沖他大喊大叫了，眼神古怪地盯着他看。 好兆头，自己的思路应该是对的。 柳行舟想了想，继续道：「根据《星际联合法》第九百三十二条：通过语言、文字、视频等形式，恶意诽谤捏造事实，对他人身心健康及名誉造成严重影响，将被视为犯罪行为。可面临高额罚金、监禁、流放等处罚。」 「我不知道你这个世界的法律是怎么规定的，一会我可以帮你查查。论坛里关于你的帖子我也看过，证据充足。」 柳行舟露出温柔可靠的笑容，试着提出诉求。 「我很熟悉流程，你送我离开梦境，我帮你讨个公道。」 郝珍珍：？？ 「够了！！！」 柳行舟神色一凌，立刻打断她，「先不要喊，我还没说完，你再等等。」 切入点不对，郝珍珍在乎的不是谣言。 一个个信息在柳行舟脑海中闪过，他迟疑地抬起头。 「如果日记是伪造的，那论坛里的黄谣，是不是也是你自己传出去的？」 「你想通过自我污名化，转移注意掩盖秘密？学校的邪.教仪式是真的，对不对。」 郝珍珍勐地愣住，脸色瞬间苍白。 柳行舟眼睛一亮，刚想追问，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 柳行舟还不能操控身体。 他只看见镜子里的郝珍珍，惊恐地张大了嘴。 下一秒，柳行舟就失去了意识。 在一切陷入黑暗前，他隐约瞥见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行舟再次恢復清醒。 第231页 他晃晃头，疑惑地看向四周。 记忆逐渐回笼。 他和乌遥进入404号女寝寻找出去的路，防盗门打开的瞬间，他掉进了郝珍珍的梦境，现在正在旁观她的记忆。 随着尖叫声响起，一个保温杯砸了过来，三个女生开始辱骂他。 ———— 郝珍珍和室友的争吵，乌遥不在乎，也没兴趣看。 他懒洋洋地发着呆，任凭外界如何吵闹都没有反应。 游戏充满谎言，这场梦境多半也是伪造的。 郝珍珍哭着拉上帘子，坐在椅子上写日记，写完一页页翻看。 乌遥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谎话连篇。 十几分钟后，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们都要针对我？」 乌遥嘆了口气。 郝珍珍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他想了想，还是同情地嗯了一声，「校园霸凌是没有理由的，我能理解你的委屈。」 女声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迟疑，「你真的理解？你真的相信我？」 乌遥昧着良心点头。 谎言成功的前提，是可以自圆其说。 想让一个性格强势的学生会副会长，被寝室室友任意侮辱诽谤。 那就要给室友安排一个特殊的身份，比如家境殷实，在学校有背景，认识校外闲散人员等等。 人设不对。 『室友霸凌』这齣戏，假得没法看。 看郝珍珍的反应，她似乎是有意把谎言设置得漏洞百出。 乌遥不戳穿她的小心思，她还不开心。 ———— 似乎没想到乌遥会这么认同自己，郝珍珍卡壳了。 乌遥等了半天，她都没有推进剧情。 他略微思索，决定顺着她的剧本演，「我又仔细想了想，你是真的不会说谎，还是在假装单纯？你到底为什么要污衊室友？」 郝珍珍脸色不断变化，许久之后，她露出一抹狰狞癫狂的笑容。 「你看出来了？你比那只老鼠聪明多了，他居然以为我是在自我污名化，真是可笑！」 乌遥：…… 看来傻狗那边，情况和他差不多。 都是一眼看出郝珍珍说谎，最后只能装傻充愣陪她演下去。 乌遥开始餵饭，用伺候傻逼上司的经验，一点一点帮女孩塑造反派boss的形象。 郝珍珍越聊越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对方每抓住一个漏洞，她都能完美填补上，乌遥被她耍得团团转。 不到十分钟，乌遥就弄清了郝珍珍身上隐藏的秘密。 a市大的前任校领导确实是邪.教头子，曾经也有过残杀学生的黑歷史。 现在的校长为了学校的名声，找来郝珍珍挡枪。承诺只要她能把邪.教的事情压下去，毕业后就给她介绍一个好工作。 他给出的待遇，郝珍珍一辈子都很难得到。她权衡之后，决定上了这条贼船。 她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挨骂，再脏的话她都听过，不碍事。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受影响，她不在乎。 把黄.谣当成圣旨四处乱传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只可惜谣言刚刚起来，学校就出了事，她什么都没得到。 郝珍珍记得自己死了，但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所有人都躲在寝室里。 郝珍珍还在调查闺蜜的死因，寝室突然咚的一声。 再次恢復意识时，她就成为一只被困在a市大里的厉鬼幽魂。 和其他人一样，假装自己还活着，每天重复着生前的日常。 ———— 没理会表情愈发狰狞的郝珍珍，乌遥在脑海中理顺着思路。 谎言牌桌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该如何离开郝珍珍的梦境和柳行舟汇合？怎么才能回到现实杀死黑心统？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乌遥咬咬牙，还是决定赌一把。 「是不是有人要求你，死后也要继续说谎？」 「不管你背后的人给你承诺了什么，我都明确地告诉你，他在说谎。再这么下去你什么都得不到，只会在这场暴雨中不断循环。」 「你闺蜜的死不正常，你不蠢你早就发现了异常。你也发现除了你以外，所有学生鬼都很奇怪，他们很僵硬，就像游戏里不够智能的npc。」 「咚————」 身后勐然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响，乌遥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这动静他太熟悉了！ 他的话，触及到了谎言牌桌的秘密。 为了维护梦境的正常运转，那只轮廓形似哑铃的怪物要来杀他了。 就像杀死其他乌遥一样。 傻狗是警察，有思维惯性。 他肯定试过从反霸凌反谣言的角度切入，但郝珍珍的梦境还在，他没有成功。 必须找个新的角度，把郝珍珍拉到他们这边。 乌遥大脑飞速运转，语速越来越近，「这一次学生们更像真人，是因为我进入了牌桌，梦境融合了我的部分记忆。欲望之森能给灵魂力量，让他们获得第二次生命。」 「等我死了，这里又会变成只有你一个人的死寂之地。每天和npc生活，还要不断抹黑自己，这难道不是生不如死。」 第232页 乌遥感觉有什么东西逼近了。 耳边传来撕拉一声轻响，猩红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一旦他失去记忆，一切都会从头开始。 他和柳行舟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没时间了。 乌遥双眼盯着镜子中的郝珍珍，「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我们是最后一批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游戏不会再有开启的机会，只有我能救你。帮我离开，帮我！我能让你离开这场暴雨！」 第98章 第四个世界（17） 郝珍珍没有什么远大的梦想，她只想走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最好能离开这个国家，不用担心哪天一睁眼，就被父母绑回家卖了。 在父母的计划里，女儿大学毕业后，弟弟就可以买房娶老婆。 她没时间爬得更高。 如果出不起房钱，她的人生就会在那一年彻底结束。 她会大肚子挨打，一个接一个生孩子。就像被困在笼子里，任人宰割的母鸡。 可她刚刚毕业，怎么可能掏得出钱？ 校长给她递来了救命的稻草，哪怕知道这是个陷阱，郝珍珍也要死死抓住。 从小在谣言中长大的郝珍珍，知道下.三.路的八卦永远传得最快最广。 她愿意往身上倒脏水，愿意装疯卖傻。 无论被当成盪.妇还是烂人，她都不在乎。这些词太过普通，她长这么大早就听腻了。 妈妈说想吃饱饭，就要干农活、要伺候弟弟。 爸爸说冬天不想挨冻，就要学会用身体给叔叔们取暖。 想得到，必须付出。 用尊严和体面换一个跳板，这很公平。 可她什么都没得到。 暴雨降临，a市大眨眼间成了地狱。 那些死鬼学生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骂她。一些人还会把她拉到林子里，问她在校内接不接客。 她真的成了被困在笼子里的鸡。 学校不允许她说出真相。 她带着一次次死亡的记忆，在梦里为自己辩驳，最终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这件事该怨谁？ 怨她不够聪明，不够善良，不够坚守本心？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有些女孩生下来是人，而她却是商品？ 父母一遍遍打电话催她回家，恐惧早已摧垮了她的理智。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学校提的交易不正常。她以为自己权衡了利弊，其实她已经疯了。 只要能逃出去，她什么都愿意做。 做什么都行。 救我，求求你了！我想出去，让我出去啊！！！ 刺耳的尖叫在乌遥耳边炸响，眼前的镜子瞬间碎裂。 房间内洗衣液和麻辣烫的香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暖黄色灯光熄灭，潮湿的冷风从窗口涌入。 郝珍珍打开了梦境。 乌遥身上一轻，重新获得了身体控制权。 他转过头，正对上一只猩红的眼球。 眼球下方连着一条黑色细线，如钢针般锋利的尖刺，距离他的面门只有半指宽。 细线迎面刺来，乌遥侧身躲开，撞倒椅子就地翻滚数圈。 怪物未作停留，无数只眼球升向空中，黑线如同潮水朝着他奔涌而来。 乌遥迅速起身，抓起一旁的椅子挡在身前。 随着咚咚几声闷响，木质座椅被刺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乌遥没有趁手的武器，寝室的空间又太过狭小，他根本躲不开。 郝珍珍的尖叫声忽然再次响起，震得乌遥耳膜生疼。 书桌方向勐然传来重物落地声。 乌遥刚想抬头查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郝同学，你把我送到……」 「小遥？！」 看清屋内的情况，男人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在细线刺穿乌遥的前一刻，一道黑影撞开眼球冲到乌遥身边。一把抱起他，朝着门外跑去。 ———— 乌遥缩在柳行舟怀里，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他摸摸仓鼠毛茸茸的手臂，仰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柳行舟。 两人一同进入的404号女寝，过去这么长时间，傻狗还没搞清楚情况。 看来他先前猜测的没错，柳行舟没能说服郝珍珍。他控制不了身体，在触及到谎言牌桌的秘密后，被哑铃怪杀死了。 现在柳行舟带着他逃命，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 乌遥看看跟在两人身后的眼球，又看看挤在走廊两侧，满脸惊恐的围观群众。 「这样不行，寝室楼道空间太狭小，你我都施展不开，往空旷的地方走！」 柳行舟脚步不停，两只粗壮的后爪踩得地面砰砰作响，「体育场？」 「不行，外面随时会下雨，暴露在雨水下会让我们失去理智。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去一楼大厅！」 ———— 乌遥一直没回来，黄毛怕男主不打算带他，自己偷偷跑了。 他努力半天，没爬上树。厚着脸皮央求宿管阿姨，想让她放自己进去。 保洁阿姨正要拎着扫把出来揍人，一群女生就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 现在是凌晨1点，正是睡觉的时间。 女生们挨完了骂，就准备洗漱上床，没想到楼里还会冒出新的怪物。 第233页 她们大多穿着睡衣睡裙，个别的只来得及往身上套一件短袖。 三个阿姨吓了一跳，拦着人群不让她们乱跑，还有不少男学生在外面活动。 「有怪物！好大一只耗子，它绑架了一个男学生！」 「还有一堆眼睛在空中乱飘！眼球飞过去，好好的人就变成了满地烂肉！我亲眼看到的！」 「她们说的都对，但我还是要补充一句，那只怪物是金丝熊，不是咱们平时说的大黑耗子。挺可爱的，也没咬人。」 最先跑到门口的女生，开始和阿姨沟通。 这么离谱的描述，阿姨这辈子都没听过。 听到女孩的描述，黄毛眼睛一亮，「那个男生是不是长得挺秀气，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 女孩刚要点头，身后勐然响起一连串的咚咚声。 她脸色瞬间苍白，推开黄毛光着脚跑了出去。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场面顿时失控。 黄毛避开人群，扶起阿姨躲到一边。 宿管阿姨很感激，允许他进去了。 黄毛看着嗷嗷乱叫的人群，婉拒了阿姨的好意。 漆黑的天空响起一阵轰鸣，暴雨即将来袭。 郝珍珍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开始带着学生会维持秩序。 扯着嗓子将10寝的女生归拢好，让她们分成三队去其他女寝避难。 不管平时多么讨厌郝珍珍，此时她都成了主心骨。 女生很快跟着学生会撤离，只剩郝珍珍还留在原地。 黄毛围观全程，觉得很可惜。 能力这么强的人，过去怎么就那么煳涂，名声全都搞臭了。 不过到了末日，谁还在乎那些。 他沖郝珍珍笑了笑，想着逃跑的时候要不要把她也带上。 她考完驾照了，可以开车带他们跑路。不像他，只能骑他心爱的小摩托。 郝珍珍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违背了学校的命令，没有把乌遥和柳行舟，困死在她的梦里。 学校一定会惩罚她。 谎言牌桌会让她一遍遍经歷童年的噩梦。 「喂！你哆嗦什么啊呢？」 吊儿郎当的男声将她唤醒，郝珍珍神情恍惚，没有回答。 寝室楼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楼梯上滚落，正是那只大仓鼠。 这是谎言牌桌制造的梦境，哑铃怪只是维护噩梦运转的工具。 难不成杀死它，梦就能醒了？ ———— 将乌遥转移到空旷地带后，柳行舟就变回了小仓鼠。 他像个弹力球，在一楼大厅来回乱蹦。时不时抱住眼球啃上两口，将它咬得稀碎。 速度太快体型太小，黑线根本追不上。 一部分黑线掉过头，乌遥见状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金丝熊的怒吼，「在看哪，你的对手是我！」 柳行舟有高攻词条，乌遥没有。 黑线眨眼追上他，缠住他的脚踝将他吊到半空。 乌遥紧紧攥住坏表，口中一遍遍重复，「学生会副会长郝珍珍和学校做交易，通过自我污名化，转移注意力，隐藏a市大真正的秘密。」 「学校里藏着一个邪.教组织，他们通过举行邪.教仪式，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a市频繁出现的塌陷事故，多半也和他们有关。」 他死了，怀表就会将他生前看到的画面，完完整整传递给其他乌遥。 从进入谎言牌桌开始，他的意识就在梦境中，生成了无数个他。 每层梦境里，都有一个乌遥和一个柳行舟。他们都会通过怀表，接收到他留下的信息。 没有理会刺进胸口的黑线，乌遥语速越来越快。 「世界充满谎言，郝珍珍也被牌桌骗了。压根不需要她转移注意力，学校只是想利用她，让谎言传播得更快。在牌桌成型前，她是整个谣言中最重要的一环，是风暴点！」 「一枕黄粱在梦境中建立，欲望之森在欲望中生长。就连採生折割中的厉鬼首领，都需要藉助村民的贪婪和恶意，才有机会变成邪.神。」 「谎言牌桌还算不上一个独立完整的小世界，它想正常运转必须有足够的动力。谎言就是它的核心，戳破谎言就能破局。牌桌成型后，郝珍珍就不重要了，要让学生知道他们早就……呜咳咳咳！」 乌遥拼命躲闪，还是被黑线刺穿胸腔。 他疼得剧烈喘息，视线愈发模煳。 就算知道自己会在梦中反覆去世，就算早已用怀表铺好了接下来的路，乌遥还是不想死。 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发出颤抖的嘶吼，「柳行舟！！！」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围在乌遥面前的眼球，瞬间被黑影冲散。 柳行舟扯断缠住乌遥的黑线，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身上的短毛潮湿粘腻，乌遥伸手一摸，满手的血污。 耳边传来急促的心跳声，柳行舟环抱着他，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一边躲避着黑线，一边舔舔乌遥的脸颊，「没事就好，我周围怪物太多，看不到你的情况。还好你叫我了，没事就好。」 乌遥原本还有些后悔。 现在想想，让柳行舟亲眼看见爱人的尸体，或许比身体上的伤痛更让他难受。 第234页 外面不断传来雷鸣，很快就会有大量的伪人，随着暴雨涌入学校。 就算现在柳行舟能和哑铃怪打个五五开，等暴雨再此降临，他们也会被伪人围攻致死。 乌遥按住胸前的伤口，大脑飞速运转。 时间不够了。 不能只靠超级小鼠对付怪物。 他深吸口气，抓住金丝熊的胸毛，「系统就在我脑海里，对不对。」 柳行舟立刻反应过来，「当然在，系统球不会受外力干扰，员工和系统永远不会分开。」 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语气温和地调侃：「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的好球蜜又不理你了？它是不是很贪玩，总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平时工作摸鱼也就算了，现在这么紧张，它还不出来帮忙，真不敬业。」 男人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单单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可靠。 乌遥等了一阵，脑海里还是没动静。 他略微思索，搂住柳行舟的脖颈，热情又急切地吻了下去。 在两人伸出舌尖的瞬间，系统的尖叫声勐然响起，【啊啊啊！cp亲亲！快嘴他小遥，狂甩舌头嘴他！】 乌遥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好这口，闻着味就来了。』 【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在么？】 自从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乌遥就很难梦到系统了。 他知道它是假的，是干扰项。 如今情况危急，假的他也要用。 乌遥指着柳行舟身后的几颗眼球，『哥，那些过期的东西我全买了，拿你先前做过的道具砸它！』 假球激动地蹦起来。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凭空出现，砸向半空的眼球。 随着童谣声响起，木马上的无皮人尸开始转动。血淋淋的身体上，散发着诡异的光。 乌遥一愣。 系统居然把这玩意丢出来了？ 也对，它用过的所有道具里，旋转人尸给乌遥的冲击力最大。 有时乌遥做噩梦，还会梦到一堆尸体在眼前边唱歌边转圈。 怪物刚想反抗，无皮尸体就从木马上掉下来，蠕动着爬向眼球。 拿到系统提供的腰子火.箭.筒，乌遥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让傻狗把他放下来。 柳行舟怔怔地看着旋转人尸，表情一片空白。 吓到了？ 很正常，当时他也吓了一跳。 乌遥装模作样地嘆口气。 柳行舟下意识低下头，「怎么了？很疼？」 乌遥沖他笑了笑，举起火.箭.筒，对准还在愣神的眼球。 「笨狗，发什么呆。弄死这些碍事的东西，给你报仇。」 ———— 黄毛被郝珍珍拉着手腕，在林荫路上狂奔。 女孩刚刚说过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迴荡。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没少噁心你们，但眼下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 「你我早就死了，a市大的所有人都死了！ 我们不过是被困在暴雨中的亡魂，死不了也活不成。」 「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按照乌遥说的做。既然如今的a市大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那我们就把谎言戳破！」 黄毛跟在她身后，一脸懵逼。 什么乌遥，那明明是他g哥。 难道郝珍珍也重生了，『乌遥』是g哥未来的新名字？ 他们都死了，这怎么可能？ 戳破谎言又是什么意思？ 「喂，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好歹告诉我一下啊。」 黄毛刚要停下脚步，就被郝珍珍拽得一个踉跄。 女生脸色惨白，袖口里不停流出泥污。 此刻的她比起活人，更像是从烂泥里爬出来的厉鬼。 「我说谎了，我骗了乌遥，其实我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话间，郝珍珍口中流出一股股污水，「校长说只要我听他的话，他就给我安排一个很好很好的工作。保证我毕业就能离开这个国家，他能帮我逃出去，我的父母再没机会把我卖给别人。」 「我同意了，这就是为什么事情闹得这么大，学校却不控制局面，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 黄毛呆呆地看着她，大脑一片混乱。 「事情很快失控，很多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却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我闺蜜虐猫的谣言，我的论坛帐号早就不归我管了！」 「校长觉得恨我的人还不够多，我的谣言热度还不够高，所以他们把她逼死了。」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照亮郝珍珍扭曲腐烂的面容。 「我隐瞒了她的死因，继续抹黑自己。体面、人性、良知，我捨弃了一切，成为杀死她的帮凶，只为了离自由更进一步。」 「那场暴雨来得很突然，我父母来学校闹事，我不得不出去应付。校长派人把我强绑了回来，我刚进入校门还没弄清情况，就看见学校正在下沉。」 「跟坍塌的高架桥，消失的商场一样。a市大连同学校里的所有人，全都沉到了地下。」 雷声响起，暴雨倾盆而下。 黄毛忽然感觉大脑一阵刺痛，女孩的话，如同一根根钢针刺入他的脑海。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被遗忘的记忆奔涌而出。 他看见自己躺在淤泥里，身边是小眼镜断成两截的尸体。钢筋刺进他的小腹，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第235页 手机不断震动，父母一遍遍给他打电话，他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 救援的部队从他的身边走过，搜救犬在他四周闻来闻去。 黄毛用尽力气唿喊，「我在这，救救我，我在这！」 没人理他。 狗没有叫，救援人员没有在废墟下找到一具尸体。 可他明明就在这。 他的手机还在响，爸妈还没有放弃找他！ 救他啊！他还活着，他想回家！！！ ———— 郝珍珍早已给黄毛穿上了雨衣，她站在雨幕中，身体越来越扭曲。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张张蜡像般僵硬的人脸，在两旁的树林中浮现。 「乌遥的意思很明白，如今的a市大建立谎言之上。『我还活着』，这就是所有人都坚信的谎言。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学校里的人，认清自己已经死了。」 郝珍珍指向不远处的行政楼，「那里有全校广播室，我中午在那放过音乐，确定它能用。」 「负责巡查梦境的怪物，被乌遥和仓鼠牵制住了。再没人会阻止我们，这场荒唐的噩梦，也该醒了。」 黄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数不尽的伪人，随着暴雨落到了林荫路上。 是啊，没人阻止，全都是怪物。 第99章 第四个世界（18） 林荫道上的伪人，没有主动攻击两人。 但这玩意不咬人膈应人，两人走到哪，人墙堵到哪。 那条小道没路灯，伪人又故意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没过多久，小黄毛就跟郝珍珍走散了。 他被一个女孩拉着跑了一路，才发现这是伪人假扮的。 甩开伪人娘，黄毛独自踏上逃亡的路。 就算回忆起了死前的遭遇，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黄毛一路跑到校门口。 前脚刚迈出大门，后脚就回到了学校里。不管尝试多少次，他都逃不出去。 黄毛蹲在地上自闭，伪人在他身边围了一圈。 黄毛越想越难受，捂住脸嗷嗷哭。 伪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阵，似乎觉得他没什么威胁，转头离开了。 看着怪物远去的背影，黄毛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整个学校都消失了，救援人员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 没人知道灾难发生时，学校到底有多少人。万一政府以为他当时不在，不算他的人头怎么办？ 小黄毛没了解过相关规定，不知道要符合什么条件，他爹妈才能领到钱。 他俩岁数那么大了，家里又没有劳动力。没了钱，以后怎么活？ 不行不行。 他至少要把自己的尸体送出去。 黄毛急得直转圈。 郝珍珍的话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想要离开，就要揭穿谎言。 黄毛咬咬牙，跑回行政楼，想找郝珍珍商量。 刚看见大楼的影子，道路就被伪人彻底堵死。 手机震动两声，是郝珍珍给他发消息。 【你哪去了！我在广播室，设施被人破坏了，我正在修。这楼里全都是怪物，你不要过来！】 【综合楼也有一个广播室，趁现在他们都盯着我，你赶紧过去！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对着广播说。】 【快去啊！】 ———— 腰子落到眼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乌遥扛着火.箭.筒，在细线之间穿梭。 每当有眼球靠近他，柳行舟就会闪现过来，将黑线撕碎。 火光四起，眼球不断从空中坠落，大厅内逐渐瀰漫起浓郁的焦煳味。 三个阿姨早已躲进了值班室里，缩在桌子下瑟瑟发抖。 她们原本也想出去避难，可随着暴雨再次降临，数不尽的伪人开始在寝室楼前聚集。 他们没有主动进攻，只是堵住玻璃门，阻止里面的人出去。 哑铃怪狠狠砸在了玻璃上，吓得三个阿姨尖叫出声。 外面传来男学生粗重的喘息声，「行舟，怎么样了？」 巨型仓鼠咚咚地跑过来，沖三人安抚地笑了笑，俯身捡起怪物。 他没找到心脏，提在手里摇晃两下，「不动了，不确定死没死。」 男学生走过来，对着哑铃怪连捅数刀。又跟阿姨借了打火机和易燃物，准备就地把哑铃怪烧了。 一直在外面围观的伪人，突然激动起来，开始冲撞玻璃门。 仓鼠转过身，恐吓地吱吱叫。 男学生没理会周围的骚动，直接将怪物丢进火里。 哑铃怪撕成两半的皮囊，在烈火里扭曲蠕动。散落在大厅各处的眼球，也在剧烈颤动。 乌遥跟阿姨借了根棍子，站在火堆旁来回扒拉。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行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是第二轮游戏，人类才是进攻方。」 无数个乌遥和柳行舟，同时在一层层梦境中进行游戏。 死去的乌遥，将死前的遭遇传递给其余的自己。还活着的乌遥，一直在为『自己』铺路。 『阿帕忒』就是某一个乌遥的帐号。 只有他，会用代表谎言和欺骗的邪.神指代自己 游戏场地内散落着很多道具，那枚藏在404号寝室中的怀表，就是其中之一。 第236页 帐号背后的『乌遥』，可能找到了更强力的道具。 刚发现游戏是场骗局时，乌遥也对父母留下的说明书产生了怀疑。 但伪人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游戏场地虽然从现实的谎言牌桌，变成了虚假的梦境，部分规则却依旧生效。 在阿帕忒的推动下，学生组队清理了宿舍楼内的伪人。 游戏依据双方的行动，判定人类为下一轮游戏的攻击方。 伪人的反应，印证了乌遥的猜测。 第一轮中，寝室楼是安全区。伪人即便进了屋，也不能攻击学生。 第二轮，怪物是防守方。赶来帮忙的伪人只是堵住了大门，没有进来帮助哑铃怪的意思。 ———— 两个学生早已离开了寝室楼。 黄毛或许弄不清情况，但郝珍珍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个人能力强，性格果断。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足够绝望。任何人朝她伸出手，她都会死死抓住。 再不做点什么，他俩就被逮住了。 乌遥戳戳哑铃怪焦煳的尸体，抬眸看向门外。 「原以为你完全脱离了规则的掌控，没想到你的行动，还是处处受限，我真是高看你了。」 柳行舟回头看了看他，「你在跟谎言牌桌的管理者说话？他能听到？」 「管理者？他可算不上。不过是个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算计人的邪.教疯子。我说得对么，校长。」 乌遥推推眼镜，「李胖子刚想给我透露线索，你就把郝珍珍派了过来。别装傻了，我知道你听得到」 哑铃怪抽动两下，从火堆中爬了出来。 柳行舟反应迅速，一脚踩了下去。 怪物没有挣扎，裂成两半的头颅不断开合，发出沙哑苍老的声音。 有男有女，交叠混合，听着格外诡异。 「我不是校长，我是新世界的神。这不是邪.教，世界就要毁灭了，我只是想让人类获得第二次生命。」 「谎言牌桌？这真是个难听的名字。我以为只要杀死那对夫妻，就能摆脱他们的控制，真正拥有这个世界，没想到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乌遥愣了愣，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柳行舟揽住他的肩膀，「深唿吸，小遥。」 乌遥推开他，攥紧铁棍，狠狠插进哑铃怪的头颅。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他们没有输掉游戏，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怪物被他捅得稀烂，校长的声音却没受半点影响。 「死在游戏里？不不不，你让我想想……」 「当时的情况和这次很像，我正在思考，如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真实更美好。两个人和一个球，就这么毫无徵兆地出现了。」 「他们闯进我的世界，说要和黑心统决斗，游戏不死不休。那一瞬间，一个无形的锁链套在了我的身上。我束手束脚，必须遵守什么破规则，陪他们玩无聊的回合制游戏。」 闪电撕裂夜空，照亮怪物血肉模煳的脸。 「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世界并不完全属于我，那两人才是它的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们把这当什么了？」 「那对夫妻说，是他们赋予了谎言牌桌生命。让这个还不够完善的小世界，可以正常运转，孕育生命。如果他们是神，那我是什么？」 乌遥唿吸急促，气得嘴唇发紫。 他极力想保持冷静，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柳行舟将他揽进怀里，面色阴沉地看向怪物，「你想得到谎言牌桌，就把他们杀了？」 「我说了，不要叫它谎言牌桌！」 校长顿了顿，回忆道：「就和现在一样，我把他们也骗进了梦里。不同的是，我收走了场上所有的道具，没给他们发现漏洞的机会。而他们的敌人，开局就得到了所有的信息，轻松离开了梦境。」 「那颗球杀人的手段，还真是残忍。它把男人埋在土里，往他的口鼻里灌淤泥。将女人一遍遍按进水里，让那对夫妻在痛苦中……」 「够了，到了现在你还要说谎！」 柳行舟怒吼一声，打断校长的话。 他扶住乌遥摇摇欲坠的身体，在他耳边柔声道：「小遥，别信他的话，你父母的尸体我找到了。我是警察，有办法检查死者的灵魂，我保证他们死前没有受到任何折磨。」 乌遥缓了几秒，怔怔地望向他，「真的？」 柳行舟肯定地点点头，「虽然奴役你的黑心统，在他们的灵魂上发泄了怒火。但我检查过，你父母死得很快，一击毙命。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 假系统还没消失，也在脑海里安慰乌遥。 它谴责傻狗叫不会看气氛，说话太耿直。 可这些话听在乌遥耳中，已经算是好消息了。 他曾亲眼见到，父母被黑心统砍掉头颅。 就算心里再不愿意接受，他也知道父母早就死了。 能死得体面些舒服些，就是好事。 ———— 柳行舟吻了吻乌遥的脸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不要强迫自己冷静，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感情宣洩出来，会让你更快恢復状态。小遥，放心交给我。好好休息，一会还有一场硬仗。」 乌遥没吭声，低头靠进他怀里。 第237页 柳行舟眉头紧锁，声音里透着杀意，「如今我们都在你的梦里了，你没有故技重施，反而真的想让我们进行一场游戏，你的目的是什么？」 「可以任意改变外形的伪人，和再次恢復生机的学生，让你心动了？这是你根据乌遥的记忆创造出的梦境，他走了，伪人会消失，学生也会变得和过去一样呆滞。」 「你不断派出哑铃怪干预游戏进度，阻止乌遥发现真相。你想把他永远留在这个世界，让他在梦境中迷失，装点谎言牌桌。」 校长忽然激动起来，「不要叫它谎言牌桌！！！」 「商场消失，高架桥坍塌。你还不明白么，末日就要到了！就和我想的一样，建造郊区的学校也没能倖免！a市大没了，它在暴雨中沉到地底，所有学生都死了！」 「是我……是我救了这些两万多人！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而代价仅仅是微不足道的自由，和一个女孩的尊严名声。」 一道模煳的人影，从哑铃怪尸体上升起。 他抬起双手，寝室楼外的伪人随之躁动起来。 他们仰头嘶吼，化成一滩滩烂泥。涌入一楼大厅，包裹住半空中的人影。 校长的身形越来越大。 「是我，让学校得以在谎言上重建。是我，让这两万余人重获新生。我理应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人，真正的拥有者，统治者——」 他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发现郝珍珍正在脱离掌控。他需要一个新的牺牲品，填补上她的空缺。 而眼下，就有一个比郝珍珍更合适的替代品。 乌遥拥有的记忆，不仅能让他拥有一支伪人军队，还能让学生『活过来』 他想用父母的死刺激乌遥，让他在仇恨中迷失自我，最终彻底沉沦。 可惜乌遥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只两米多高、话费充足的耗子。 ———— 柳行舟抓起值班室的阿姨，让她们赶紧往楼上跑，找个房间躲起来。 转身看去时，乌遥已然恢復了冷静。 他表情冷淡目光锐利，只有脸上残留的泪痕，能依稀看出他刚才的脆弱。 「怎么这么激动？我没上你的当，你破防了，想弄死我？」 乌遥重新扛起火.箭.筒，「这一轮人类才是进攻方，你让这群伪人跟你合体，这合规矩么？」 「你违背游戏规则，冒着被谎言牌桌惩罚的风险，只为了除掉我。怎么这么急？让我猜猜，郝珍珍威胁到你了？」 柳行舟一愣。 许久没看见郝珍珍和小黄毛，他还以为他们和其他人一样，躲进附近的寝室楼避难了。 乌遥对着怀表交代遗言时，那俩孩子好像还在。 可单凭他们两人，该怎么…… 一个念头闪过，柳行舟勐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广播。 与此同时，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在整个a市大响起。 「我是郝珍珍，我想告诉呃啊啊啊——」 她刚说出几个字，背景就传出剧烈的撞击声。 怪物的嘶吼和女孩的惨叫，传遍a市大每个角落。 乌遥神色一凛，转头看向柳行舟。 两人交换了视线，表情愈发凝重。 郝珍珍被怪物追上了。 如今只能将破局的希望，压在其余的乌遥和柳行舟身上。 乌遥攥紧手中的怀表，迅速向着金丝熊靠拢。 「你失败了，就和你的父母一样！」 一滩烂泥漂浮在半空，发出畅快的大笑。 校长高举起双手，仿佛神明在等待信徒的跪拜。 「他们都说我信的是邪.教，可我拯救了这些孩子。我让他们，获得了……」 没等他说完，电流声突然再次响起。 「喂喂！听得到么？这破玩意咋用，能听到我说话么？」 「a市大跟市中心的商场一样，也沉地底下去了。不信我的人，可以试着走出校门，我保证没一个人出得去。」 「认清现实，这场暴雨永远不会结束。醒醒吧，咱们早就死了！」 第100章 第四个世界（19） 黄毛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 广播室的大门被人撞开，密密麻麻的伪人如同潮水向他涌来。 黄毛吓得卧槽一声。 背景里一片混乱，没过多久，他的惨叫便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柳行舟微微蹙眉，转头看向乌遥。 「没事，和郝珍珍一样，不会真死。」 乌遥仰头看向半空的烂泥，「行舟，准备！」 柳行舟神色一凛，身型再次膨胀。 巨大的旋转木马从天而降，压在淤泥身上。 校长被砸成一地泥水，又重新凝聚到一起，从木马的缝隙下钻出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孩子，你们怎么就不明白！」 他嘴上冲着乌遥两人喊，身体却很诚实地沖向大门。 无论乌遥还是郝珍珍，利用他们制造谣言，只会对牌桌起到装饰作用。 『我还活着』，这个谎言才是牌桌的核心，是世界存在的根本。 校长原本打算控制住乌遥，让他丰富自己的世界。 控制不住，就把这层梦境的乌遥弄死。 那么多个乌遥和柳行舟，在他的世界里活跃。 他有的是时间，早晚能逮住一个。 第238页 郝珍珍是他亲自挑选的棋子，她有多少本事，校长最清楚。 他早早派伪人跟上郝珍珍，就是防着她背后捅刀子。 千防万防，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乌遥两人牵制住他，郝珍珍吸引走伪人。 让一个毫不起眼，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混混，成功钻了空子。 校长没心思再和两人纠缠，伪人已经给他传来了消息，事态即将失控。 郝珍珍拼命抵抗，他们又被规则限制，没办法对她下死手。 所有强行违背规则的伪人，都被牌桌清理了，他必须亲自去处理。 轰鸣声再次响起，校长只感觉后背一阵剧痛。 他伸手一抓，抓到一颗还在滴血的腰子。 没等他仔细查看，腰子砰的一声炸开，将他的手掌炸成满地泥点。 「封印师生的记忆，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打算怎么补救？趴在学生耳边，一个个说你们还活着？还是想抢在他们起疑心之前，出一条闢谣公告？」 给傻狗使了个眼色，乌遥扛着火.箭.筒，挡住了校长的去路。 「黄毛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这么急着补救？那些话威力这么大？」 「还是说，郝珍珍和黄毛还没有死，他们随时会再次拆穿你的谎言！」 心思被人点破，校长身形不自觉顿了顿。 巨型仓鼠扛着两个水桶，从宿管值班室里跑了出来。 找准机会，抓住他的胳膊，闷头朝着水桶里塞。 乌遥看的一愣，「行舟，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大仓鼠点点头，「一个是洗脚桶，一个是洗拖布用的，我拿之前问过阿姨了。」 乌遥：？ 不，这不是重点。 就算校长的外形是淤泥，用水桶装怪也不现实。柳行舟又不是真的没脑子，摆明了是想羞辱对方。 半条胳膊都进了水桶，校长才回过神。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柳行舟，「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甩开水桶，双手朝着柳行舟脖子掐去。 金丝熊脖子太短，校长没找到，又转而抓向他的双眼。 柳行舟抬起手刚要格挡，校长忽然停下动作，转身撞向乌遥。 乌遥早有准备，腰子喷射而出，带着火光撞向烂泥。 校长反应很快，立刻撕裂成两半。腰子径直穿过他的身体，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轰鸣。 「亲手杀了爱人的滋味如何？」 校长刚想狞笑两声，乌遥就抱起泡脚桶朝着他扣去。 他下意识躲闪，背后却再次传来剧痛。 柳行舟不知何时接过了乌遥的火.箭.筒，玩具枪一般拿在手中，对着他勐轰。 伪人传来的消息，让校长愈发不安。 眼下他已经不在乎侮辱了，只想快点赶到广播室。 乌遥擅长远程，柳行舟跟他贴身肉搏，这一人一鼠远比他想更难对付。 再加上空中，还时不时落下几个旋转木马和婴儿套娃。不管校长飞到哪，都会被拦截住。 明明距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他却怎么都出不去。 淤泥在空中翻腾，男女交叠声中，透着掩藏不住的愤怒。 「我只是不想过多纠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们！」 泥点凝聚成黑色的细针，朝着两人射去。 乌遥立刻拽起一具无皮尸体，挡在自己身前。 柳行舟原本想用身体护住他，见他找到了掩体，也没再急着过去。就地缩小，躲到附近的尸体下面。 尸体被黑针扎得剧烈颤动，乌遥拖着尸体的手掌隐隐发麻。 短短几秒的工夫，掌心就鲜血淋漓。 第二轮游戏，人类才是攻击方。 接连违背规则，牌桌已经向校长发出了警告。 好不容易甩开两个难缠的疯子，校长强忍着灵魂上的剧痛，再次朝着门外飞去。 身后传来仓鼠的叫声，和乌遥的冷嘲热讽。这一次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头了。 ———— 看见校长钻入雨幕，柳行舟微微蹙眉，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看向乌遥，沖他凝重地摇摇头。 追倒是追得上。 只是外面的风雨实在太大，雨衣雨伞稍有不慎就会被吹飞，实在不适合战斗。 与其冒险追出去，不如给其他的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再次对着怀表交代了所有信息，乌遥抽出匕首对准脖颈，狠狠刺了下去。 在刀尖刺入皮肤的前一刻，柳行舟耳朵突然动了动。 他眼睛一亮，握住乌遥的手腕，「等等，他们可能还活着。」 与此同时，滋滋的电流声再次响起。 郝珍珍的嘶吼和黄毛的哭喊声，同时传入众人耳中。 「草了，那么老些人围殴我俩，我们是真的撑不住了！要不是郝珍珍冒出来救我，我人就没了，g哥你快来帮帮我啊！」 「废什么话！别哭了说重点！」 郝珍珍早已没了人样。 看着那张血肉模煳的脸，黄毛不敢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寝室长、眼镜、胖子、聋哥！那天的遭遇你们都忘了么！」 「雨一直在下，学校忽然开始下沉。我躺在上铺，感觉床一直在晃。李胖薅了羊毛，蹲在地上拆了半天快递。眼镜他妈一直在给他打电话，说a市不太平，让他注意安全，然后……」 第239页 「然后地面就塌下去了，到处都是惨叫，到处都是尸体！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根本来不及跑出去。整个学校都成了废墟，我亲眼看到的！」 「我们真的撑不住了，求求了，醒醒吧！」 ———— 小眼镜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表情一片空白。 聋哥蹲在地上干呕，「好难受，嘴里鼻子里都是淤泥。救救我，我要喘不过气了，救救我！」 李胖子扶着墙刷论坛，脸色越来越白。 帖子刷得飞快，不停有人劝说大家不要胡思乱想，也不停有人发帖描述自己死前的记忆。 走廊里全是嘈杂的喊声，寝室长拍着防盗门怒吼，「别吵吵了，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没人听他的话，每个人都在宣洩自己的恐惧。 小眼镜一边摸着自己双.腿，一边疯狂尖叫。 李胖和聋哥一样，也开始呕吐。 眼前这一幕，严重超出了寝室长的承受范围。 他只感觉唿吸愈发困难，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口鼻。 难道他真的…… 不不，这只是焦虑躯体化的表现。 他活蹦乱跳，怎么就死了？ 寝室长机械地翻着论坛，大脑嗡嗡作响。 一个标题闯入他的视线。 名叫『阿帕忒』的人发了条新帖，【警方公布的失踪人员名单，自己对一下吧，在上面就等于死了。】 主楼是几张模煳的照片，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寝室长把图片放到最大，还是看不真切。似乎每个都像他，又哪个都不是他。 有人问名单哪来的，问能不能拍得清晰些。 没人回復，阿帕忒一击脱离。积攒多时的焦虑，却在此刻彻底爆发。 寝室长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弯下腰剧烈干呕，原本整洁的地面上，凭空多出一大摊污泥。 嘈杂的寝室忽然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屋内一片狼藉。刚刚还在和他聊天的室友，全都变成了尸体。 寝室长呆愣许久，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想起来了。 他们真的早就死了。 ———— 乌遥穿着雨衣，在暴雨中狂奔。 郝珍珍连着扛了两轮，已然是强弩之末。 黄毛只是普通人，没了郝珍珍保护，就算有规则限制，伪人也会将他瞬间撕碎。 不知道师生们还要多久才能恢復记忆，乌遥打算追上去看看情况，也好及时自杀。 柳行舟重新变回小仓鼠，躺在他的卫衣口袋里，快速敲打手机屏幕。 他将论坛改成阿帕忒，按照乌遥的要求在上面发了帖子。 几句话，几张模煳的图片。 效果显着。 论坛里的回帖逐渐减少，最终一片死寂。 『我还活着』，这个校长苦心营造的谎言，再也骗不了任何人了。 乌遥突然轻咦一声，停下脚步。 柳行舟警惕地探出头，看清四周的景象，也跟着愣了愣。 雨水开始倒流，按照下落的轨迹向着天空飞去。 一个个乌遥和柳行舟的身影，在两人周围浮现。他们或是朝着大楼奔跑，或是攥着匕首站在原地。 距离乌遥最近的几道人影转过头，怔怔地望向对方。 梦境正在坍塌，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去色彩，变得和天空一样灰暗。 光线越来越暗。 先是远处的行政楼，后是近处的寝室楼。最后连乌遥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煳不清。 柳行舟跳到地上变成巨型仓鼠，和他并肩而立。 雷声、风雨声、黄毛的哭声，全都消失不见。 几秒钟后，世界陷入黑暗。 谎言制造梦境彻底破碎，在牌桌上彷徨游荡的棋子，终于甦醒了。 第101章 第四个世界（20） 【餵？小遥，乌遥？】 【你醒醒啊喂！我的天，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这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了……说好了一起復仇，怎么最后把我丢下了？】 乌遥被一阵聒噪的声音吵醒，他睁开双眼警惕地看向四周。 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挂着白色的帘子。左侧的帘子微微拉开一条缝，柳行舟就躺在不远处的病床上。 系统提着一个造型古怪的锤子，在乌遥脑海里嗷嗷哭。 【就剩我一个了，以后可怎么办，我要在这个虚假的小世界里孤独终老么？】 【我该怎么离开？乌遥你个王八蛋负心汉！管杀不管埋！】 『又乱用俗语。』 乌遥捂着阵痛的额头，缓缓坐起身，『哭什么丧，我还没死呢。咱们搭档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醒得太突然，系统没反应过来。 它呆呆地举起锤子，朝着乌遥敲了一下。 乌遥没躲过去，疼得闷哼一声，『我都醒了你还打！』 系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疼？会疼就说明不是梦！】 乌遥：？ 跟乌遥一起进入谎言牌桌后，系统按耐不住性子，颠颠地跑去挑衅7933。 刚得瑟完，乌遥就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系统吓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乌遥很早以前就给它开了权限，在视角互通的基础上，加了一个『可不依赖主视角』 第240页 宿主清醒，它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看世界。宿主昏迷，它也能自由查看情况，只是不能挪动身体。 这边出了事，系统才发现这次穿越出了问题。 乌遥没能按原计划，伪装成牌桌上的土着。 柳行舟穿着一身满是血污的半袖，也没变成小动物， 暴雨倾盆，天空一片漆黑。 借着划过夜空的闪电，系统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远处是一大片坍塌的建筑，近处摆着一堆鼓囊囊的裹尸布。 这就是一个建在废墟上的乱坟岗。 乌遥、柳行舟和7933球，就躺在尸堆中央。 一群穿着黑袍的人，静静地盘坐在正前方。 他们双眼紧闭，表情或傲慢或满足，像是正在享受胜利的果实。 雨一直在下。 系统平时睡觉，都会被雨声吵醒。这一次，它却听得昏昏欲睡。 这不正常，肯定有人用了什么精神类攻击。 好在它是系统，基本不会受影响。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它跟乌遥的关系，就像玩家和他操控的游戏角色。 两人看似处在同一个世界，中间却隔着一个屏幕。 7933不一样，它被乌遥拽进屏幕里了。 所有能唤醒乌遥的办法，系统都尝试过了。 它实在没了法子，再试下去，容易把聪明遥遥变成弱智遥遥。 谎言牌桌一片死寂，除了风雨雷鸣，再无其他声响。 最让系统不安的，是乌遥几人身上也出现了裹尸布。 刚开始只是随便盖了半边身子，随着时间流逝，裹得越来越严实，最后连根头髮都看不见了。 系统什么都做不了，吓得直哭。 几个小时后，乌遥身上的裹尸布开始迅速消失。 柳行舟的情况和他差不多，只不过速度慢了一些，中间反覆了几次。 7933的裹尸布，在那来回蹦迪。 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看得系统一头雾水。 它以为那块破布没了，乌遥两人就会醒。可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动静。 ———— 系统就像找家长告状的小孩，乌遥越安慰，它哭得越大声。 身体刚恢復力气，乌遥就下床检查了柳行舟的情况。 确定傻狗已经有了甦醒的迹象，他才放下心。 之前的记忆，逐渐在乌遥脑海中浮现。 他们撕碎了谎言，梦境崩塌。 每一层梦中的乌遥和柳行舟，都在向彼此汇聚，最终彻底融为一体。 随着意识融合，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信息量过大，严重超出乌遥的承受极限，他瞬间晕了过去。 柳行舟没坚持多久，也跟着一头栽倒。 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有系统知道。 连成片的裹尸布忽然开始消散，露出一具具血肉模煳的尸体。 随着最后一块裹尸布消失，漆黑的夜幕逐渐有了光。 暴雨停息，一道阳光撕裂黑暗，照亮了死寂的世界。 尸体陆续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环顾四周，崩溃地哀嚎哭喊。 最后抹掉眼泪，整理好衣服，集体朝着远处走去 系统顺着看过去。 本该一片废墟的学校，不知何时恢復如初。 尸体走进学校，变成一个个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学生。 他们互相打着招唿，像是在跟彼此永别。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学生，和一个神色阴郁的女生，联手将那批黑袍人全都绑了起来。 叫来几个学生帮忙，拖死狗一样将人带走。 他们在几万人里翻找一阵，停在了容貌格外亮眼的乌遥面前。 女生说自己好歹是个副会长，没少在各个学院之间乱窜。a市大有这么好看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黄毛也指着柳行舟，说这么结实的黑皮硬汉，他要是见过肯定有印象。 女生很贊同地点点头。 慷慨吝啬的男妈妈，少见。 他们特意找来了担架，将两人送到校医室。 7933跟着沾了光，也享受到了特殊优待。 【那两个学生一直轮流守着你们，我偷听了他俩的对话，男的叫李凯，女的叫郝珍珍。】 【有学生告诉李凯，校长醒了，让他过去看看，他几分钟前刚走。郝珍珍好像认出你了，说有事想跟你说。刚刚被一个女生叫出去，算算时间，应该很快会回来。】 乌遥没想到它能记得这么详细，鼓励地摸摸小光球。 系统放下备忘录，吸吸鼻子，得意地冲着他笑。 ———— 柳行舟从噩梦中惊醒，勐然睁开双眼，「乌遥！」 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我在这，怎么了？」 柳行舟转过头，乌遥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他喘着粗气，大脑嗡嗡作响，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梦境破碎后，你先我一步晕倒了？」 「嗯，对。」 「我跟着你倒下去后，做了个很可怕的梦。一会梦见你死了，不管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回应。一会梦见你消失了，我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你。」 柳行舟深吸口气，牵住乌遥的手，将脸颊贴了上去。 乌遥刚想擦擦他的冷汗，柳行舟就吻了吻他的掌心，抬眸依赖地望向他。 第241页 「小遥，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出生在一个过于正统的家庭，很多家规，外人都无法理解。你别看我现在很好相处，其实上学的时候，我没有一个朋友。」 乌遥认真地听着，手指轻轻揉搓着男人的唇瓣。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了解傻狗的过去。 看得出那个噩梦真的很恐怖，直到现在，柳行舟都在发抖。 乌遥不自在地扭过头，觉得自己真是个变态。 一个比他高大强壮的男人，抱着他的腰，枕着他的腿。用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一遍遍跟他诉说着自己的不安和爱意。 他本应该心疼，可心里却只剩下两个念头。 真性感。 真想亲死他。 乌遥咬咬牙，杀死心中来回乱撞的老鹿。 他揉着傻狗有些扎手的短髮，听他讲述自己的一生。 柳行舟说他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做卧底。他不擅长撒谎，也很容易对身边的人交付真心。 第一次在小世界里见到乌遥时，柳行舟正处于迷茫期。 那时他还没接触到7933，只是一个刘姓心腹的小跟班。 刘哥长相斯斯文文，很有人格魅力。 柳行舟受过他的照顾，被他当成亲兄弟对待。一想到自己以后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他。 他扮演黑.道.大佬的贴身打手，乌遥是大佬的教父。 他围观全程，看着两人从亲如父子到彻底决裂。 柳行舟忍不住找了个机会，问他怎么忍心，对从小养大的孩子下死手的。 乌遥躺在血泊中喘息，双眼无神地望着他，「你问那个王八蛋？他私底下把人的内脏挖出来卖了，还是活着挖的。」 「你说得对，我真是后悔死了。我恨就恨没在小时候，直接把他掐死！」 「你把我抱起来做什么，不许送我去医院！我记得你，一个废物，杀人放火什么都做不明白。你也不用在这假惺惺照顾我，滚！」 当时他们还不是情侣，乌遥还不认识他。 他语气很兇表情狰狞，可柳行舟却觉得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乌遥说的都是气话。 他很后悔，没能在小时候教好养子，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说柳行舟是个好人，劝他赶紧走，免得被人当成替罪羊。 乌遥被养子软禁了一段时间，身上还拴着链子。 柳行舟抱着人走了一路，脚踝上的铁链就跟着响了一路。 男人逐渐安静下来，靠在柳行舟怀里，轻声喃喃：「你真是奇怪，我一直以为你是卧底警察，还帮你打了很久的掩护，结果你真的只是个打手。」 「你赶紧走吧，这行不是你能干的。趁着还没铸成大错，还有机会回头。」 柳行舟说他是卧底。 乌遥不信，嘲讽地笑了一声。 在生命走到尽头时，男人的意识似乎模煳了。他盯着柳行舟看了许久，忽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是警察，对不对？你来找我了？我等了好久，你们终于来救我了。求求你，带我回家吧，我快撑不住了。」 男人很快没了生息，临死前，连句安慰都没能听到。 柳行舟抱着他的尸体，在原地愣了许久。 他忽然明白，乌遥不是这个小世界的人。 他可能被系统罪犯奴役了，可能还要再次经歷死亡，在无尽的轮迴中饱受折磨。 还有数不尽的受害者，在其他小世界受苦。 他既然有能力把他们救出来，就应该坚持下去。 至少…… 至少也该把乌遥救走。 他哭着向他求助了，作为警察，他不能不管。 一道灿烂明亮的灵魂，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逝。 柳行舟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到底为何而战。 ———— 郝珍珍推门进来时，两个男人正在病床上拥吻。 听到动静，长发男人立刻推开爱人，冷着脸别开头。 面容俊朗的男人，帮爱人整理好凌.乱的衣服。 他揉揉乌遥通红的耳朵，转头看向郝珍珍，「郝同学，校长的情况怎么样了？」 a市不算开放，同性情侣并不多见。 郝珍珍好奇地打量两人，觉得看起来挺养眼的，没有网上说得那么不堪。 「整个学校真正活着的人，只有校长。他好像和同伙融为一体了，长相和声音都有了很大变化。」 校长多次违背规则，先前生活在谎言制造的世界里，他还能抵抗住牌桌的惩罚。 如今没了谎言力量的加持，他也变回了普通人。 黄毛赶过去查看时，校长正疯疯癫癫地喊着，「我是救世主，这是我的世界！」 人还活着，但已经废了。 郝珍珍拖进来一个透明收纳箱，一颗篮球大小的光球，正一动不动地躺在箱子里。 「这是你们的仇家？我在梦里听你俩讨论过，叫什么……7933？」 「我和李凯生前没见过这玩意，怕它跑了，就关在了里面。你们既然把它拉上了牌桌，应该有办法处理它。」 郝珍珍踢了踢箱子，里面的球突然睁开眼睛。 看清周围的环境，简笔画一样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恐惧。 郝珍珍看不懂光球的微表情，什么都没读出来。 第242页 柳行舟和乌遥却明白，7933是想找机会翻盘。 柳行舟一脸真诚地道：「没用的，谎言牌桌是决斗型游戏。只有一方死亡，游戏才会结束。」 7933瞪圆了眼睛，【好，你把我放出来，我跟你决斗！】 乌遥忍不住冷笑，「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没搞懂游戏规则？」 7933脸色愈发难看。 获得全部记忆后，它多少也对这场游戏有了些了解。 逃出梦境，才是获胜的真正规则。 它输了？ 那又能怎么样！ 谁说输了就要死，它不是活得好好的？ 乌遥一眼看出了它的心思，「你怎么不看看你身边的学生，如今的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7933抬起头。 郝珍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是死了啊，傻逼。」 【不可能！系统是不会死的，这绝不可能！】 7933想掏出道具，打开头顶的塑料盖子，可它却找不到系统自带的随身空间。 不是打不开，是感受不到。 就好像，它不再是系统了。 【不，不对！】 【这怎么可能！系统不会死，这是公认的事实。我没死，你在骗我！！！】 7933发了疯地撞击收纳箱，【乌遥！柳行舟！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还在梦里，这就是一场噩梦，你们休想骗我！】 【乌遥，你难道不知道你父母……】 『父母』两字刚出口，柳行舟就窜下床，抱起箱子出了校医室。 临走前，他沖乌遥歉意地笑了笑，「小遥，把它让给我处理，我和它有点私仇。郝同学似乎有事要和你说，我去隔壁，你们聊。」 随着房门关上，医务室里陷入死寂。 郝珍珍沉默许久，轻声道：「乌瑾，楚元昕，是你的父母？」 乌遥一愣，勐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郝珍珍陷入回忆，声音有些飘忽，「他俩也参与过游戏，我在牌桌上遇到过他们。其实游戏后期，你父母多多少少也发现了异常。只是时间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你母亲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说，看在他们先前安慰我的份上，求我陪她说说话。」 「她提到了你，说噩梦来得太突然，很多话没能亲口和你讲。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希望我能把那些话，转告给你。」 第102章 第四个世界（完） 「小遥，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们很可能已经不在了。珍珍说我可以说得多一点，她有办法全都记住。能在牌桌上碰到这么好的人，我还真是幸运。」 「你要明白，你父亲是警察，我是律师。即便没有你，我们也会对上罪犯。这从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我知道你在系统手下，一定过得很不好，可我还是希望你一切安好。小遥，许久未见，我们都很想你。」 郝珍珍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边。 她眼神空洞，语调机械呆滞，像是正在播放录音的人型机器。 「很抱歉，工作太忙，没有陪你过生日，没能抓住最后一次团聚的机会。你爸爸一直很愧疚，永别前他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你滚出去。」 「他不好意思对着一个陌生女孩吐露心声，希望由我来转达。他很爱你，也很想念你，希望你一切安好。」 「你不会无缘无故进入牌桌，不知道你是没能逃离它的掌控，还是又遇到了什么困难。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勇敢地走下去。」 「最后……愿你一切安好，平安顺遂。愿你的未来一片坦途，人生再无阴霾。死亡不会将我们分开，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 郝珍珍睁开眼睛时，乌遥正在闷头叠被子。 她告诉乌遥，自己之所以帮他父母，是因为他们对她好。 母亲没发现，那些黄谣都是郝珍珍自己制造传播的。 父亲看出来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女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影子。 她说她儿子上学时，也被人造过谣，她知道这种感觉不好受。如果郝珍珍需要倾诉，可以随时来找她。 「世界还真是不公平，明明都是人，你们是人生出来的，我爹妈却是畜生。」 郝珍珍嘟嘟囔囔地抱怨。 乌遥捏着被角，轻轻嗯了一声。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悲伤。 这和郝珍珍预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他会大哭一场，特意在身上带了包手帕纸。 闺蜜刚刚跟她和好，还在寝室里等她。 郝珍珍站起身，「我该走了，我不知道谎言牌桌还会发生什么，你们自便。」 她想说，谢谢你们撕碎谎言，让a市大摆脱无尽的暴雨。 可她为了自我污名化，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憋了半晌，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谢谢。 男人没反应。 郝珍珍正要离开，乌遥忽然轻声道：「帮我把柳行舟叫过来，我有些事要和他商量。」 「好。」 柳行舟很好找，随便喊一嗓子，就抱着收纳箱出来了。 也不知道乌遥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非要在那叠豆腐块。 关门的瞬间，郝珍珍隐约听见医务室传出微弱的哭声。 有了爱人的安慰，他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第243页 直到那扇木门，再也掩藏不住他的悲伤。 ———— 自灾难降临后，a市从未如此热闹过。 阳光穿过树木的枝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郝珍珍进入广播室，放出最后一首曲子——《人类为何追随太阳》 悠扬舒缓的钢琴曲在学校内响起。 一个女孩推开门，「走了珍珍，室友还在等咱们。」 郝珍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你不恨我？你真的原谅我了？」 「死都死了，还谈什么恨不恨的。一切都结束了，珍珍。别把自己困在这，走吧。」 学生们拖着行李走在林荫道上，一如当初怀揣着梦想，走进这所学校。 他们和朋友告别，在迈出校园的瞬间，化成点点白光彻底消散。 几个相熟的宿管阿姨，拉住路过的学生给她们拍了合影。 学生告诉她们，这玩意没用，死了什么都用不到。 阿姨翻看着照片，说也算留个念想，或许下辈子还有机会见面。 黄毛站在保安亭旁，一遍遍给父母打着电话。 没人接。 他以前总觉得父母又老又土，和自己有代沟。 如今他们之间，真的隔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鸿沟。 「喂！李凯，凯哥！」 一声唿喊打断了黄毛的思绪，他抬起头，五个室友正向他跑来。 被乌遥替代的死基佬，在暴雨停止后，也一脸懵逼地回到了404号男寝。 寝室长揽住他的肩膀，「怎么这么愁眉苦脸？我这有个好东西，给你瞧瞧。」 他神神秘秘地拉开口袋 ，一只金丝熊从里面探出头，疑惑地看向四周。 黄毛愣了愣，「遥哥的对象又变成耗子了？」 「啥遥哥，这是你养的小金毛。之前不是让郝珍珍没收了么，她刚才托室友交给我了。她没扔，只是藏到了更安全的地方。给你，物归原主。」 分开时，它还是个小鼠仔，转眼就这么大了。 黄毛怎么都没想到，乌遥随身带着的金丝熊，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宠物。 黄毛捧起金丝熊，摸了两把，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地方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不知道咱们死后能不能投胎，我下辈子要当个富二代！」 寝室长率先冲出校门，几个室友也跟了上去。 黄毛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们走远。 几个女生迎面走来，郝珍珍扫了他一眼，沖他温和地笑了笑。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笑得这么友好。 一个又一个人影从他身边经过，在他眼前消散。 就像灾难发生时一样。 不同的是，这回他们是在奔向新生。 一直等到保安都离开了学校，黄毛才在道路尽头，看到两个熟悉的影子。 「喂！g哥！」 乌遥正在戏弄收纳箱里的黑心统，闻声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还没走？」 黄毛咧嘴一笑，「这不是等你么，没你俩哪有我。」 「别说这么奇怪的话。」 「哪奇怪，你们就是我再生父母！」 黄毛踢踢保安室的门，「我把校长寄存在里面了，你们想咋处理都行。」 乌遥点点头。 「我没啥事要交代了，等在这，就是想亲口跟你俩说声谢谢。」 黄毛拎起两个大编织袋，「拜拜了哥！」 话音未落，男生已经化成了光点。 最后一枚棋子，也离开了牌桌。 ———— 广播声不知何时停了，a市大一片寂静。 柳行舟推开铁门，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人，正躺在地上发呆。 他流着鼻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学生年轻气盛藏不住心思，偷偷在他身上发泄了愤怒。 柳行舟掏出老人嘴里的馒头，老人立刻尖叫起来。 「我是救世主，是救世主！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是我拯救了两万多人！」 「哈哈哈哈！我是…我是上帝！是这里的神！！！」 柳行舟又把馒头塞了回去。 7933被柳行舟打了一顿，身型比原来小了许多，也不那么圆润了。 系统敲着新买的玩具鼓，【踹它踢它，让它尝尝被人当成足球的滋味！】 乌遥拎出7933。 光球一口咬住他的手指，豆豆眼里满是恨意。 乌遥原本想着，自己一定要放点狠话，好好噁心下仇家。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乌遥掏出匕首正要动手，柳行舟放下半死不活的校长，朝他走了过来。 「小遥，要做什么？」 「弄死它。」 「这么直接？」 「反派死于话多，它死得越早我越安心。」 柳行舟看看他，又看看黑心统。不知回忆起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没等乌遥发问，柳行舟就扯出一抹温和良善的笑。 「没关系，小遥，我的身份不管怎么看都是正派。放心交给我，我跟它有点私仇。」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柳行舟握住乌遥的手，轻轻夺走匕首，「你去跟校长聊聊天，我马上就好。」 7933瞪圆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咆哮，【你个伪君子！乌遥，你就喜欢这么个玩意。他的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卧底期间可没少呃呃啊啊啊！！！】 第244页 没等它说完，柳行舟就一刀刺了下去。 他声音冰冷，脸上带着乌遥从未见过的表情，「是啊，多少昧着良心的事，我都做过。如果没有小遥，我可能早就被你同化了。」 「你真的很喜欢精神操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一次次欺骗我利用我，想让我成为你的拥趸。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好骗？」 柳行舟每说一句话，就在7933身上捅一刀。 光球疼得扭曲抽搐，伤口处不断喷出半透明液体。 它挣扎着爬向乌遥，【我有你父母尸体的线索，只要你放过我，我就他们还给你！】 「你怎么敢当我的面骗他！」 柳行舟砍断7933的线条手，扭头关切地看向乌遥。 乌遥双臂环抱，「发泄完了？」 柳行舟不自在地抿抿唇。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之前没人杀死过系统，我不知道杀了这玩意会不会有影响。比如在系统工厂那边，留下什么痕迹。」 乌遥丢给柳行舟一个扫把，「用这个，别急，慢慢打。一会我会销毁这个世界，让它和校长，随着谎言牌桌一切消失。」 正在哀嚎的7933，瞬间激动起来。 它开始疯狂激怒两人，从乌遥的父母，骂到死去的卧底警察。 什么类型的反派，乌遥都见过。 他就知道这些傻逼多多少少都留着后手。 骂声很快变成了惨叫求饶。 系统围观全程，感嘆傻狗居然还会有这么兇残的一面。 乌遥没觉得哪不对。 一个能在黑.老.大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的卧底，手段会温和到哪去？ 柳行舟要真是个没脾气的圣父，他早就死了。 ———— 没过多久，7933就叫不动了。 它蜷缩起身子，怨毒地瞪着两人。 乌遥牵住柳行舟的手，给了系统权限，让它动手关闭谎言牌桌。 世界开始消散，a市大正在迅速崩塌。 黑暗如同山洪，从学校后山向着校门奔涌。 还抱有一丝幻想的7933，终于认清了现实。 系统也会被杀死！ 它真的要死了！ 【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乌遥，乌遥！你不能杀我！】 【柳行舟，我过去也照顾过你，看在之前的情分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的钱全给你，我知道错了。你不是警察么，你给我一次机会！】 柳行舟松开了校长身上的绳子，老人正高举着双手来回乱跑。 「我是神，你们快来跪拜我！我是救世主！！！」 地面震颤，大楼倒塌，又有一个疯子在大喊大叫。 乌遥实在听不清黑心统说了什么，也没兴趣追问。 他跟着柳行舟一同离开学校，走出棋盘，看着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7933和谎言牌桌一同消失了。 乌遥出神地望着这一幕，总有种不真实感。 身体突然一轻，柳行舟把他抱起来，激动地转了几个圈。 乌遥回过神，眼睛越来越亮。 他忍不住捧住爱人的脸颊，用力吻下去。 我们重获了新生。 我们自由了。 第103章 往后余生 乌遥和往常一样，在爱人的怀抱中甦醒。他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朝外看了看。 天空昏昏沉沉，让人提不起精神。 系统通宵玩游戏，凌晨三四点才睡下。 也没回自己的卧室，就在空间大厅里睡得四仰八叉。 乌遥闲得无聊，伸手戳了戳柳行舟浓密的睫毛。 男人勉强睁开眼睛，含煳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好……」 柳行舟搂住乌遥的腰身，将头埋进他胸口，「有事叫我，我好睏，还想再睡会。」 乌遥揉着男人的短髮，出神地望着墙上的电子挂钟。 又一年过去了。 他们已经在这个世界，整整躲了十年。 ———— 离开谎言牌桌后，乌遥按原计划，带着柳行舟和系统躲到了灰色地带。 在那里小心翼翼生活了一年，成功联繫上柳行舟的系统，弄到了上面的消息。 有望成为下一任总统的将军，出了点问题。 似乎是被人陷害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总之现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是个噩耗，不过也不算太出人预料。 一个专心保家卫国的将军，很难斗得过整天勾引斗角的野心家。 更何况那些人手脚本就不干净，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在他们还有别的去处。 系统的前搭档，准备出售一套房子。 房子在一颗偏远的小星球。 那里很早之前就因为环境特殊，被无限流公司制作成了大型副本场地。 前搭档知道系统是快穿公司的通缉犯，但他不在乎。 其他星球的事和他有个蛋的关系，就算把系统卖了，他也拿不到多少钱。还不如趁机把房子卖给它，免得砸手里。 系统很重视。 这可是大事，万一那地方不够安全，它磕的cp可就彻底没了。 系统特意跑过去看了看。 回来以后，一脸兴奋地告诉乌遥，那里真是个好地方，他们赚翻了。 第245页 按照快穿公司的分类，那颗星球应该属于灵异復甦世界。 现代背景，科技不算发达也不算落后。 彗星降临后，星球上突然冒出了许多厉鬼怪物。 人类根据受灾情况危险程度，人为划分出一片片区域，称之为鬼蜮。 无限流公司觉得这里的风格和它们很搭。 特意在这设了分公司，专门制作假鬼蜮。 会杀死小世界土着的副本，是真鬼蜮，里面真的有鬼。 会随机投放玩家，把玩家吓得满地乱爬的副本，是假鬼蜮。那里的鬼，都是公司安排的演员。 前搭档出售的房子，就在假鬼蜮里。 地理位置很好，周围有夜市、医院、游乐园，学校，还有个大型购物中心。 一百多平，落地大窗。装修豪华，风格前卫大胆。 拎包入住，价格实惠。 邻居工作很忙，一天至少要阴暗爬行十几个小时。 晚上在副本里装鬼吓人，累得要死。白天瘫在家里补觉，踹门都叫不醒。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无限流的地盘，不用担心快穿公司跑过来逮人。 就算来了，也有几十万个鬼蜮供乌遥躲藏，磨也能把人磨死。 ———— 乌遥很信任系统，毫不犹豫买下房子，带着柳行舟躲了过去。 有一说一，地方确实不错。 偶尔还会有一些玩家误入小区，给他们整点花活。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鬼蜮的天永远阴云密布。 不是下雨下雪，就是下仿真火山灰。 住进来的第二年，柳行舟熟悉了环境。 他还给自己找了份工作，在市三中给鬼孩子当数学老师。 乌遥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那就是一群道具假人，会按照固定的流程吓唬人。 柳行舟告诉他，自己很自由，想上就上，想走就走。 那些鬼学生也很听话，有时还会冒出一些小彩蛋。 免费畅玩沉浸式教师扮演游戏，还能白嫖几千块钱。 他蹲了好久，才蹲到这么一份工作。 乌遥可耻地心动了。 没过几天，就去学校附近的蛋糕店当起了学徒。 店老闆的表情很少，只会微笑、狞笑、趴在墙上边爬边笑。 有几次被玩家打掉了脑袋，还是乌遥帮忙缝了回去。 系统说无限流的道具假人。都是消耗品。要是没有乌遥帮忙，店主早就被丢进垃圾站了。 果然爱笑的人工智障，运气都不会差。 乌遥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他前几年经常在黑.市上接悬赏，和柳行舟去各个小世界做任务。 攒下的钱，足以还清欠的债。 找了份十点上班两点下班的工作，每天清闲的要命，店老闆还手把手教他做甜品。 距离爱人的工作地点，只有几百米。兴致来了，可以穿上校服混进学校，跟柳行舟玩一玩师生y。 安全稳定、不愁吃喝。 这就是乌遥想要的生活。 ————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两声。 学校里的鬼发来消息，问柳老师怎么没来上课。 昨晚一群玩家进入副本，在家对面的商场里，上演生死逃亡。 柳行舟下班路过，觉得这游戏挺有意思。跟乌遥打过电话后，就混进玩家堆里玩了个通宵。 像条脱缰的野狗，在大楼里来回乱蹦。两个小时前，才一脸满足地回了家。 乌遥搓搓男人的短髮，「柳老师，起床上班了。」 柳行舟闷哼一声，在他胸口使劲蹭了蹭，「请假吧，反正那帮学生也不用高考。」 「学校说，今天会有玩家去那里探索，需要一个聪明的老师配合一下。」 「让他们找别人，我看美术老师就挺会吓人的。她有一堆会尖叫的石膏像，上次还给我表演了大合唱。」 男人没坚持多久，又睡了过去。 闭上眼睛前，还咬了乌遥一口。 乌遥捂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他扯开衣领低头查看，前天留下的印子还没消下去。 柳行舟在副本里释放了天性。 白天追着玩家跑，晚上抱着老婆咬，越来越像狗了。 ———— 柳行舟醒来时，外面正在下火山灰。 无限流公司真的很擅长制作道具，他检查了好几次，都没看出这些假玩意和真的有什么区别。 乌遥不在卧室，睡衣凌.乱地堆放在床上。 房门开着，厨房里隐隐传出剁肉声。 柳行舟揉揉阵痛的额头，起身走出卧室。 刚进客厅，就看见两个陌生人正紧张地四处张望。 其中一人慌张地回过头，「你、你是谁！」 这么有活力，看来是第一次参与游戏的玩家。 柳行舟友好地笑了笑，「你们怎么进来的？」 矮个子男生小声解释：「门没锁。」 眼镜男连忙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跟鬼说话。 别看眼前的男人很和善，要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他能当场表演拿首好戏。 越无害的越危险，无限流小说都是这么写的，他见得多了。 公司制作的副本更像是大型鬼屋，玩家不会真正死亡。 听系统说，这是为了激发人的潜力，让他们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第246页 等玩家军队成型，在灵异復甦世界苦苦挣扎的人类，也就有了生的希望。 这算是件好事。 柳行舟吓起人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身后传来脚步声，乌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围着围裙，长发随意挽起，细碎的头髮垂在肩头。精緻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柳行舟第一次见到乌遥这幅打扮。 说不出的温柔漂亮。 这么好的人居然是他的爱人。 他运气真好。 系统兴奋地搓搓手，【傻狗眼珠子都直了，我就知道没人能拒绝人妻受！快快！把你刚洗好的黄瓜胡萝蔔小草莓，都拿出来助兴。】 【我要听你说出那句经典台词，老攻你要先吃饭，还是先吃……啊？怎么还有俩电灯泡？】 『你忘了？是我给他们开的门。我在厨房剁了那么久的排骨，就是为了渲染气氛。』 乌遥扫了眼呆愣愣的萌新玩家，沖柳行舟眨眨眼睛。 柳行舟无声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乌遥微微蹙眉。 柳行舟略微思索，恍然地点点头。 他后退几步挡住玩家的退路，一把拽上防盗门。 萌新勐然回过神，惊恐地看向两人。 乌遥走到柳行舟身边，慵懒地靠在他的怀里。 「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做了一桌子菜，坐下来一起吃吧。」 这对同性恋，一个高大健硕，一个手里拎着剁骨刀。 萌新连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地走向餐厅。 「结婚纪念日？」 乌遥抬起头，正对上柳行舟哀怨的眼神。 他吻了吻乌遥的眉心，「小遥，我们还没结婚呢……」 「咱们该做的都做了，除了证，还差什么？」 「差了个戒指，我想亲手给你戴上。」 没等乌遥回应，柳行舟就俯身凑到他耳边，「我给你准备的是戒指，给我自己买的是一个黑色项圈。」 他怕玩家听到，声音压得很低，听得人耳根发烫。 「款式就是你想的那种，牌子上刻着你的姓名首字母。项圈带着锁，只有用你的戒指才能解开。如果你想，上面还有套铁链的地方。」 「我记得你在『一枕黄粱』世界，给我戴过项圈。你当时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得出你很喜欢。」 柳行舟亲了亲乌遥的耳垂，迈步走向餐厅。 乌遥双.腿有些发.软。 他捂住脸蹲在地上，过了半晌，脸上的红晕才消下去。 这狗男人脸皮真厚，什么话都好意思说出口。 自己那点变态扭曲的心思，到底是怎么被他看出来的！ ———— 系统把瑕疵道具送给了乌遥，他图省钱，直接用道具做了菜。 婴儿汤、炸眼球、夫妻肺片、红油人脑、烤人腿…… 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 乌遥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系统经常当着乌遥的面吃道具，他看习惯了。 柳行舟跟着吃过几次，也习惯了。 只有两个萌新吃不惯。 他们呆滞地坐在桌前，不敢吃，也不敢不吃。 柳行舟用公筷，给矮个子男孩夹了颗眼球，「你看着真小，多大了？还在上高中？真巧，我是个高中老师。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食材是早上刚到的，很新鲜。我爱人的手艺很好，你尝尝。」 看着一脸幸福的黑皮男人，男孩咬着嘴唇，差点哭出声。 他不明白，长相这么正直俊美的人，心思怎么会这么恶毒。 乌遥和柳行舟毕竟不是真的演员，不会逼人吃脑子，也没打算追着人砍。 吓唬几下，就找了个机会把人放了出去。 两个萌新慌慌张张跑出门，直到出了小区，才敢蹲在地上喘口气。 眼镜男捶着胸口，「我们……我们命还真大。」 男孩怕死，没敢拒绝柳行舟给的眼球。 他吧唧两下嘴，「哥哥，我怎么觉得那个眼球的口感和味道，那么像脆皮炸豆腐？外酥里嫩，还挺好吃的。」 眼镜男惊恐地看向他，伸手抠他的嗓子眼。 「我就知道厉鬼给的东西不能吃！眼球肯定有毒，你都被毒迷煳了，快吐出去！」 「可是哥哥，他俩好像没伤害我们。」 「废话，他们要是动手了，咱俩还能在这聊天？」 男孩乖巧地干呕起来。 眼镜男担忧地看向四周。 一抬头，就看见柳行舟正站在窗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眼镜男：！！！ ———— 目送两个萌新离开，柳行舟回到餐厅收拾桌子。 听到厨房传来洗碗机的声音，乌遥虚掩上卧室门。脱.光.身上的衣服，穿上另一个更短更薄的围裙。 柳行舟刚走进卧室，就被乌遥捂住了眼睛。 「草莓、奶油、黄瓜、胡萝蔔，你想尝哪一个？」 房间里的气氛愈发暧昧。 柳行舟沉默半晌，转身抱住长发男人，「为什么要做选择，我今天放假，时间很宽裕，我每个都想尝一尝。」 乌遥抬眸凝望着他，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柳行舟关上房门，将爱人抱到床上。 第247页 昏黄的灯光洒在乌遥身上，不知从何时起，那张脸上再看不到一丝隐忍和悲伤。 柳行舟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眉心，「你这样真漂亮。」 乌遥扯扯系统推荐的围裙，「因为这件衣服？」 不，因为你笑得很幸福。 柳行舟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想守住这份幸福。 直到两人相伴老去，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 ———— 时代的尘埃飘然落下，将无数人埋葬在这个漫长的冬季。 乌遥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开始怀疑，快穿公司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自己或许该劝柳行舟死心，不要再惦记手里的证据。 没有上头做主，就算那些证据再多再有力，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星际联盟那么多个星球，他们可以换一个国家生活。 柳行舟不死心。 他说这些证据能救很多人，就算他们死了，也能给死者讨个公道。 卧底们为此付出了生命，他是唯一的倖存者，如果他放弃了，那些人就白死了。 柳行舟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乌遥。 绊住了他的脚步，让他没机会去追求想要的生活。 乌遥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他想要的，如今全都拥有了。他劝柳行舟放手，只是担心他被过去困住。 如果柳行舟还对公司抱有希望，那他就跟他一起守着这些证据，多久都可以。 两人在无限流副本，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玩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的雨下了又下。 乌遥早已习惯了昏沉的天空，正如他早已适应了这个暗无天日的时代。 直到一天清晨，乌遥像往常一样从爱人怀里醒来。 出去蹦迪的系统，突然疯了似地跑回来，【换总统了！通缉撤了！操啊遥遥，哥几个可算熬出头了！】 【傻狗的系统刚刚联繫上我，说新上来的总统是个好人，不是过去那种傻逼。你俩的事报上去没多久，通缉就撤了。公司很快就会开着飞船过来，接你们回家！】 系统激动地转着圈，【傻狗保留的证据呢？交出去可是大功一件！】 【愣着干嘛呢，我的傻遥遥！开心点！！！】 小光球像舞厅的灯球，在乌遥眼前疯狂旋转。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总有种不真实感。 柳行舟被他吵醒，迷迷煳煳打了声招唿。 乌遥声音飘忽地道：「行舟，我们赢了。」 柳行舟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睡了几秒，又勐然惊醒。 他垂眸看向乌遥，「小遥，我刚刚做了个很好的梦，梦见你说我们……」 「不是梦。」 「什么？」 「不是梦，公司的飞船很快就会过来。落叶归根，我准备把我父母挖出来，换个地方安葬。你也把你珍藏的证据拿出来吧，我们该回家了。」 柳行舟撑起身子，瞬间清醒，「不是梦？」 「不是梦。」 「真的？」 乌遥嗯了一声。 柳行舟忽然翻身将他按倒，激动地亲吻起他的脸颊。 乌遥双手抵着男人的胸口，掌心下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乌遥深吸口气，想要保持冷静。 可剧烈跳动的，不只有柳行舟的心脏。他的心跳正恍若擂鼓，在胸膛炸响。 他们终于熬过了漫长的黑暗，见到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