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传奇之穿越三国》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一章、丛林坠机 亚美利加山地时间20xx年7月7日上午10时,科罗拉多州夏延山山洞,北美防空天司令部空间防御中心。 宁静的夏日一片祥和,没有任何突发情况的迹象。几个值班员正盯着巨大的雷达屏幕发呆。突然雷达屏幕上闪现出一个光点,那是一架不明飞行物正以高速穿越大气层所传来的雷达反射信号。难道是洲际导弹攻击?大厅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可就在几秒钟后,那个光点便悄无声息从雷达屏幕上消失,一切又回归平静。 与此同时,东八区时间20xx年7月8日凌晨1时,南国海。 一架mh航空的波音777客机正在南国海上空飞行。这是一班从吉隆坡飞往帝都的航班。突然间飞机右前方10公里处竟出现了一艘巨大的雪茄形飞船。 “天啊!”机长在无线电中惊呼道,“飞碟,巨形飞碟!” 一道三角锥形光线从雪茄形飞船下方射出,继而海面上缓缓升起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不知是何缘由,金字塔顶端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照向波音客机。 “这是什么?”机长在无线电中高呼道。 可是机长无从知晓,飞机的无线电通信早已被强电磁波所干扰,地面塔台只接收到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转瞬之间,被白光笼罩的飞机从雷达屏幕上彻底消失了!数秒钟后,雪茄形飞船、金字塔也一并消失不见,海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 飞机轰隆一声重重砸在茂密的丛林间,驾驶员已经竭尽全力试图挽救这架客机,不过最终还是归于失败。 机身在巨大的冲击之下瞬间断成两截,油箱当中尚未用尽的航空煤油喷洒而出,迅速便被电火花引燃。刹那间,可怕的烈焰冲天而起,瞬间便吞没了大半个飞机。此时在机舱的后半段,一个尚未被烈火吞噬的角落,一名学生模样的乘客从沉睡中缓缓睁开双眼。 他叫做刘思成,十九岁,刚刚结束高考。考后为了散心,由父母出资为其报名参加了一个出国旅行团,故而登上了这趟航班。旅途上平淡无奇,却没成想在返程途中遭遇如此变故。 刘思成的身旁坐着旅行团的导游小姐,她身穿一件淡蓝色体恤衫,头戴一顶红色鸭舌帽,此时正脑袋微斜,靠在飞机座椅上,仿佛尚在梦中徘徊。刘思成不禁用手轻推一下导游小姐,不料她全身松垮竟无半分力气,顷刻间斜靠在刘思成身上。刘思成见状赶忙用肩膀抵住她的脑袋,定睛一看,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原来身旁的导游小姐早已香消玉殒,她周身上下遍布机体碎片,其中一块正中太阳穴。她身上汩汩流出的血水将刘思成一侧的体恤衫都染红了大半。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死人的刘思成,胃中那是一阵翻江倒海,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刘思成出于本能将导游小姐的尸体推向一旁。 此刻,滚滚浓烟袭来,浓烟中还夹杂着火光,不时传来不知名的爆裂声。刘思成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却发现身上仍系着安全带。 于是他手忙脚乱地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甫一起身,刺鼻的浓烟就逼得他不得不俯下身去。 突然间,刘思成瞥见身旁的过道上正斜躺着一名空姐,救人心切的他摸索着爬过去。及至近前,却看到地板上一片殷红,原来一块巨大的机体碎片深深扎入那名空姐的胸膛,那名空姐双眼紧闭早已没了气息。刘思成见状,浑身一哆嗦,吓得赶紧逃离现场。 几次三番的遭遇已经彻底打消了他英雄救美的信心及勇气,他当下唯一想做之事,就只有迅速逃离这片人间地狱。 随着时间的推移,客舱中的烟气越来越浓,呛得刘思成不断咳嗽。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就如同隔了一层水雾一般。为了避免吸入过多浓烟,刘思成只能紧贴着地板爬行。无奈烟气还是太浓了,慌乱之中他根本找不到出口,一种死亡临近的黑色恐怖宛如不断滴落在宣纸上的墨迹一般,逐渐在他心中弥散开来。 刘思成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钝,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就在梦中一般。 在梦中,他还坐在一间阳光明媚的教室里,埋头准备着高考,身旁满是囤积如山的试题。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除了同学们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便再无其他响动。 一阵清风拂面而过,空气当中似乎还弥漫着一种莫名的花香,沁人心房。 本来,身旁的一切都是如此宁静祥和,可是睁眼一看整个世界都变了。 这一定只是场梦,一场恐怖骇人的噩梦。刘思成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自己能够马上从噩梦中惊醒。 此时,刘思成的小腿似乎被一枚锋利的物体划拉了一下,很疼,锥心的疼。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心灵。 真实的疼痛感彻底击碎了刘思成内心中编织出来的美妙幻想。 此刻,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一切绝不是梦,因为做梦并不会感觉到疼痛。 与此同时,一束洁白的亮光穿透层层浓烟,映照在刘思成逐渐绝望的面庞上,仿佛是来自天堂的光芒。他拼尽全力迎着这束亮光爬去,随之而来的是拂面的凉风。凉风吹散了四周的浓烟,刹那间一片脆绿的世界便活脱脱呈现在刘思成眼前。 绿色便代表了一种希望,一种生机盎然的希望,刘思成不由得信心倍增,身体也瞬间充满了力量。只见刘思成从机体破口处向外纵身一跃,一下子跌坐在翠绿的草地上。 环顾四周,机舱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刘思成顾不得身体的伤痛,艰难地站起身,向着森林深处蹒跚而行,尽可能远离燃烧中的飞机。当他完全感觉不到火焰的炽热时,两条腿早已经不听使唤了。 刘思成仰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小时,劫后余生的刘思成才逐渐恢复过来。此时的他首先想到的是搜索幸存者。于是刘思成步履蹒跚地重新回到燃烧的机体旁,对着四周大声呼喊。 没人回应,空气之中除了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莫非全机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不成?若是如此,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慌乱间,刘思成首先想起了打电话求救,于是他伸手去裤兜里寻觅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没了踪影,想必是刚才遗落在机舱之中,此时已经被烈焰所吞噬。 没了手机,联系不到外界,自己究竟是该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还是……刘思成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刘思成不禁大喜过望,自言自语道: “难道救援队这么快就赶到啦?” 他迅速转身,竭尽全力循着声源方向奔去。 跑出约五六百米,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树林中,隐隐约约有人影在晃动。刘思成心中认定那便是赶来的救援队。 未加思索,刘思成便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向着那群人的方向跑去。 及至近前,刘思成方才看清来人的真容。 只见一群身披皮甲,手执长矛的士兵正在追赶一群身着粗布衣衫的蛮族,他们的穿着打扮均像极了汉代的古人。 难道他们在拍戏吗?刘思成心中大惑不解。 此时,一名蛮族男子正迎着刘思成奔来,在他身后是三名尾随而至的士兵。 刘思成正想跟他们打招呼,却看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只见领头的那名士兵陡然加速,追上了那名蛮族,然后不由分说挺矛便刺,锋利的长矛瞬间刺穿了蛮族的喉头。那名蛮族双目圆瞪,口中吐出血来,紧接着另两名士兵紧随其后,相继将手中长矛残忍地扎入蛮族的身体。终于那名蛮族伤重倒地,身体还在不自主地微微抽动。 目睹全过程的刘思成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心知这绝对不是拍戏!因为这一切都太过真实,而且鼻腔内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不远处,手持长矛的士兵对一切追赶上的蛮族格杀勿论,并无半分怜悯,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林间。 刘思成浑浑噩噩的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自言自语道: “难道我穿越回了古代不成?” 虽然这个结论一时半刻让人无法接受,不过也只有如此方能解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不容多想,那三名士兵已经气势汹汹迎面杀将而至。看来,他们误把刘思成当作是蛮族的一员了。 此情此景,刘思成哪敢在原地停留,转身便逃。 危急关头,他使出体育考试百米冲刺的架势向前发足狂奔,身后的喊杀声由近及远,身上的伤痛却愈发严重。不过,刘思成心中涌起的强烈求生欲驱使他暂时忘却身体的伤痛,迸发出人体最原始的潜能。 一路上,刘思成只顾着逃命,慌不择路之下,竟然一个失足脚底踩空,身体直堕下万丈悬崖。 完了!这回完了!他心中暗呼。 下落之中刘思成竟意外撞上一棵生长在崖壁上的小树,身体被柔软的树枝迅速弹起。 他出于本能,伸手向四周乱抓一气,希望能拽住一些东西,以此止住下落势头。没成想竟真的拽到一根藤条! 多亏这根藤条,总算是让刘思成捡回一条性命。 惊魂落定之后,刘思成只觉得手臂酸麻不已。于是他顺着藤条一步一滑向下攀爬,就连手掌被磨出血来,也全然不顾。费尽千辛万苦,刘思成终于安全抵达崖底。 此时的刘思成早已是筋疲力尽,他口中喘着粗气,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巨石上,两股战战,就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他尝试着打起精神,却毫无用处,恍惚之间刘思成躺倒在巨石上昏睡过去。 就在刘思成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感到有一个人影正向他缓缓走近,再往后发生之事,他就不知道了。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二章、初次邂逅 当刘思成再度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之中。身下是一张铺着竹席的单人木榻,四周是由圆木搭建而成的墙体,屋外的前厅中摆着一张木桌三把木椅,四周也净是一些木制家具。无论是墙体还是家具皆未上漆,树木的纹理清晰可见,洋溢着一种原始古朴的气息。 正当刘思成四下打量之际,门口徐徐走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荆钗布裙,步履轻盈。 定睛一看,这名女子脸上戴着一副冰冷的铁面具,只露出双眼及嘴巴,着实将刘思成吓了一跳。 在刘思成的潜意识里,戴面具多半是因为对方的容貌不佳所致。如今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中,眼前骤然出现一名来历不明,且头戴铁面具的女子,不免心生畏惧。 或许是害怕对方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丑陋的面容,刘思成不由自主地将脑袋扭到一旁,不敢直视女子的面容。 那名女子径直走到榻边,看了刘思成一眼,突然开口说道: “nji siang guo loi?njim zan!” 对方使用一种刘思成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声音却异常动听,轻柔中带着一丝甜美,让人心情恬静愉悦。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吧,夺走一样东西的同时便会补偿另一样东西。 上天夺走了她的美貌,却给了她悦耳动听的声线。刘思成寻思道。 因为刘思成听不懂她的话语,所以只好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向她微微一笑。 那名女子继续说道: “du gi e vu?ngo ki zo fan。” 无论刘思成如何努力,却仍旧听不懂她的话语。 此时,四周的空气中传来一股奇特的香味,不似花香,却比花香更好闻。是体香,而且是从女子身上散发而出。 历史上,盛传乾隆的一位妃子便是身怀异香,她被人们唤作“香妃”。刘思成意想不到,竟能在此地遇到一位同样身怀异香的女子,不由得心中大惊。 看来上天还挺偏爱她,夺走了她的美貌,却补偿了她两项让人艳羡不已的特质。 由于体香的缘故,刘思成正眼打量了女子一番。 刘思成惊讶地发现该女子的身材竟是出奇的好:约一米七二的高挑身材,虽是身着本色粗布衣却仍曲线毕露。 毫无疑问上天对她的确是偏爱,夺走了她美貌的同时,却补偿她三项傲人的特质。若是她能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但是上天却并未给予她漂亮的脸蛋,可见上天对她也只是偏爱,而并非疼爱。 一阵浮想联翩后,刘思成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状态下,刘思成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给他喂饭喂水,守在身边照顾他,体贴入微。不用多说,正是那名女子无疑。 按照常理,若是遇到外来的陌生人,大多数人都会采取防御心态,不过这名女子却对刘思成关怀备至。虽然刘思成并不清楚女子如此所为的原因,但是心中不由得对她大为感激。 不知过了多久,刘思成才从昏睡中悠悠醒来,身边果然坐着那名女子。她眼见刘思成恢复意识显得格外高兴,笑盈盈地说出一连串难懂的话语。 此时刘思成心中十分肯定,女子是发自真心关心他,关心他这个陌生人。 由此刘思成彻底卸下心防,对女子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你还好吗?”女子突然换了一种语言,刘思成的脑袋犹如触电一般,居然瞬间明白她的语意。 刘思成不由得心中一喜,赶忙开口用现代汉语回复对方。可是对方却是一脸茫然,显然无法听懂刘思成的话语。 就在刘思成说话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同步闪过一段声音,刘思成尝试着模仿这段声音。 对方听罢眼睛一亮,显然是听懂了其中含义。 “没想到你居然听得懂周雅言,那真是太好了……”女子用手捂住嘴唇,喜出望外道。 周雅言?此言一出,不禁让刘思成心中一凛。 因为刘思成从小就是一个历史迷,对于历史知识涉猎颇多。雅言就是古代的普通话,当然历朝历代的雅言在发音上或多或少有所区别,时间越久与现代汉语的发音差异越大。女子口中所谓的“周雅言”莫非是周代的“普通话”?而自己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为何竟能听懂周代的语言呢?刘思成百思不得其解。当然眼下的第一要务,并非弄明白这些,而是如何与该女子无障碍地交流。 于是刘思成开始尝试利用脑海中的奇特声音与对方进行语言交流。所幸他本人极具语言天赋,经过多次尝试,失败,再尝试,刘思成慢慢掌握了这套新的语言体系,与该女子的交流也变得顺畅起来。 “如此说来,我此刻应该是身处东汉时代的庐陵郡山区。”刘思成根据交流结果,做出上述判断。 “东汉时代?听你所言,好像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一般。”女子莞尔一笑,随即轻声问道,“对了,你是从何处而来呢?” 此言一出,刘思成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不能跟她坦白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吧。更何况即便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潭中县。”刘思成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名。其实也不完全是胡诌,毕竟当时还真有此地,潭中县隶属交州,与庐陵郡相隔千里。 “潭中县吗?”女子闻言秀眉略微一扬,然后笑盈盈地说道,“也难怪你能听得懂周雅言呢。” “哦?这与我家乡有何关系?”刘思成心中似有不解,关切地询问道。 女子莞尔一笑,耐心解释道: “据我听闻,在秦代,始皇帝从中原腹地迁徙了大批移民开发岭南地区。当时的中原移民便是使用周雅言,或许你的祖先便是受此影响吧。因而你既懂得潭中方言,又懂得周雅言。” 从女子的话语中,刘思成可以断定,她已经错把自己的现代汉语当成是潭中方言了。不过如此也好,倒是省去了刘思成不少唇舌。只见刘思成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颔首肯定道: “原来如此呀!” 细细想来,刘思成对自己的奇特表现有了一种新的解释——基因记忆。据说人的基因当中会保留有先祖的记忆片段,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便可以被激发出来。当然基因记忆并未得到科学证实,这一切都是刘思成个人的胡乱猜想,根本无法印证。 此时,女子甜美的声音瞬间将刘思成从臆想中拉回现实。只见她用轻柔的目光注视着刘思成的面庞,然后轻声问道: “潭中县与庐陵郡路途遥远,为何你竟会来到此处呢?此外,又因何故掉落山崖呢?” 刘思成被那女子问懵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女子突然目光一闪,说话的语气极其诚恳道: “抱歉,请恕我失礼,其中若有隐情我不问便是了。” 其实并非刘思成不想坦言相告,他只是担心若是说出事实的真相会让对方难以置信。 可看到女子诚挚无比的眼神时,刘思成又不免心有不忍。于是他赶忙摆了摆手,向女子解释道: “你误会了。这段时日诸事繁杂,我需要好好回忆一番。” “原来如此。”女子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语气轻柔地说道,“无妨,你好好回忆便是,无须着急。” 刘思成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头脑中整理了一番思绪,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回忆好了。其实我是在外出游学的途中路过此地,却没成想半道上遭此横祸。山林之中,我不期撞见一伙官兵正在追杀一群蛮族,我因误会也被官兵追杀。后来在逃跑之中慌不择路,不幸失足落崖。嗯,再后来就遇见了你。” 刘思成所言大部分都是实话,只是将“出国旅游”替换成了“外出游学”。毕竟在汉代,游学之风盛行,即便是织席贩履的刘备也有远赴雒阳游学的经历。当然刘思成也可以选择如实以告,不过要向一个古人解释穿越这种事情,必定会大费唇舌,搞不好还会被对方误以为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为了让交流更加便利,刘思成最终决定用“外出游学”一词解释自己身处异乡的原因,以免横生枝节。 听罢刘思成一番解释,女子又轻声问道: “那些蛮族可是山越?” 其实刘思成也不清楚那些蛮族的身份,随口敷衍道: “山越,好像是吧?” 刘思成酷爱历史,对“山越”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根据史书记载,山越是古代华夏生活在南方的少数民族,且与汉人积怨颇深。若说之前遇上的那伙蛮族乃是山越,便不难解释官兵为何对其大肆屠戮了。 那名女子竟然双目含泪,口中忿忿不平道: “汉人向来冷酷,对我们更是暴虐无道!” 刘思成闻言瞳孔猛然收缩,不由自主地惊呼道: “‘汉人’?如此说来,莫非你是山越不成?” “嗯。”女子点点头,依旧用轻柔的语气询问道,“你是汉人吗?” “是,是的。”刘思成嘴角微微抽动,因为紧张而变得支支吾吾。 一想到山越与汉人尖锐对立一事,刘思成不禁开始担忧自己眼下的处境。 那名女子上下打量了刘思成一番,柔声询问道: “不过为何你的发型服饰皆与汉人迥然相异呢?” 当时汉人皆是蓄发,且上衣下裳,外衣中衣小衣一应俱全。而刘思成却是一头短发,上身短袖体恤衫,下身牛仔裤运动鞋。如此穿着打扮,怎能让人相信他是汉族出身呢? 想及于此,机敏过人的刘思成眼珠咕噜一转,随口胡诌道: “其实谭中县汉夷杂居,我的发型服饰皆是受此影响,因此不类汉人。” “原来竟是如此。也难怪你会被官兵追杀。”虽然该女子已经知晓刘思成汉人身份,但说话语气依旧轻柔温和,并无半分仇怨。 女子温柔随和的态度让刘思成不禁动容,他赶忙出言感谢道: “谢谢你并不介意我的身份。” 女子闻言嫣然一笑,随即用真挚的语气回应道: “虽说你是汉人,不过我看得出你心地善良,与其他汉人截然不同!” “你又怎知我心地善良?从我的外表吗?”被一个至善之人如此夸奖,刘思成不禁面有愧色。 “不,从你的心中。”女子摇摇头,对着刘思成莞尔一笑。 “从我心中?你能够看穿我的心灵!”刘思成抬手指着心口,有些难以置信。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向刘思成耐心解释道: “不,我无法看穿你的心灵,也无人能看穿你的心灵。不过我却能知悉你心中所思所想。” “你能知悉我心中所想?”刘思成不由得将脖子向后一缩,甚感不可思议。 “嗯,是的。”女子轻抿嘴唇,认真地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你竟是如何做到的呢?”刘思成摊了摊手,满脸疑惑道。 女子微微一笑,柔声解释道: “从你的动作便可知晓,正确来说,应该是你下意识的动作。” 刘思成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仍是疑窦丛生。 那名女子继续用轻柔的语气解释道: “人的言谈举止可能具有欺骗性,不过下意识的动作却没有。它是你内心最直接的反应。” “是吗?你是从我的哪个动作看出我善良的呢?”刘思成满是疑惑地挠了挠头。 “从你的眼神。”女子注视着刘思成的双眼,明眸中满是真挚。 “我的眼神?有何特别之处?”说话间,刘思成故意左右晃动自己的眼珠,满是不解地追问道。 女子缓缓抬起左手,指着自己的明眸解释道: “你刚才见我目中含泪,眼神中瞬间闪现出同情之色。你能同情一个与汉人为敌的异族,这难道不是善良吗?” “真是如此?”刘思成歪了歪头,身体略微后仰。 女子见状微微一笑,一语道破刘思成的心思。 “看来你并不相信我适才所言,认为这只是故弄玄虚对不对?” “你,你竟是如何而知?”刘思成闻言嘴巴微张,瞬间坐直了身体。 “因为就在刚才,你的嘴角向左微微扬起。这说明你对我适才所言不以为然。”女子笑道。 刘思成听罢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该女子居然能够观察到如此细微的举动。 此刻,刘思成的心情就如同是在齐国宫廷中那个被人当面指出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一般,只能十分尴尬地在肌肉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之后两眼无辜地望着屋顶。 女子并无丝毫责怪之意,继续柔声说道: “我想你的怀疑并非心中不屑。而是你自己都不承认你的善良,或者说你在逃避你的善良。” “我在逃避吗?”刘思成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询问道。 简单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刘思成对过往的回忆。 在学生时代,刘思成并不受同学欢迎,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同学的偏见。“他真怪”这三个字是同学给他打上的标签。对此,刘思成本人并不认同。他只是不喜欢把真情实感埋藏在心底,反而渴望真情流露罢了。这难道有错吗?世人总喜欢给真实的自己戴上虚假的面具,然后虚伪的生活在面具之后。渐渐地刘思成开始压抑自己,压抑他心中的纯真、善良。他在逃避这一切。 “你在回忆往事对吧?”女子梦幻般的声音瞬间将刘思成拉回现实。 “你怎么又知道?”刘思成以无比惊愕的目光注视着那名女子,就如同看着一个连续中了两次彩票头奖的幸运儿一般。 那名女子不敢正视刘思成的目光,脸上露出腼腆的微笑,两手支在胸前,两根食指轻轻地一分一合,如此反复。与此同时,她轻柔地解释道: “因为你的眼神定住了,说明你在沉思,抑或回忆,再或幻想。而你的目光却落在自己身上,说明你在回忆。另外从你略带哀伤的眼神看来,那还是个不好的回忆。” 刘思成听罢双目圆瞪,大声惊呼道: “你,你太厉害了!” 女子摆摆手,柔声否认道: “不,我不厉害,我只是将所看到的一切说出来罢了。” “你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怎能说是不厉害呢?”刘思成此时早已被女子的观察力所折服,口中惊叹道。 “其实你也能跟我一样。”女子顿了顿,眼神中竟充满了哀伤,她恳求道,“只是你太过压抑自己了。请你放开束缚吧。否则你会……你会崩溃的……” 刘思成闻言不由得张大了嘴,难掩内心惊诧,失声道: “你真是太恐怖了!就连我在压抑也能看出来吗?” 此言一出,女子哀伤的眼神并未立即消失,反而越发强烈。当她看到刘思成以一种惊讶且疑惑的眼神注视自己时,女子腼腆地微微一笑,缓缓地低下头。她不只是语气轻柔,就连动作也是,没有突然的举动,没有强硬的手势,甚至一个连贯的动作都必须分步骤完成。她就如同无风拂过的湖面一般,全身上下弥漫着淡蓝色的宁静。 女子低着头,以一种很柔和的语速吐着字。 “其实这并不难。因为你说话结束时,停顿之处都略显生硬,而且目光会突然从我身上游离开。这种欲言又止的情况经常出现在你身上,这便是压抑。” 刘思成闻言,再次目瞪口呆。他拼命摇着头,急声回应道: “以后我再也不敢在你面前随意而为了,否则我心中的秘密都会被你看光不可!” “不,即便你刻意压抑也阻止不了下意识的产生。还有……”湖面突然吹过一阵疾风,女子抬起头,动作干净利落,她一反常态打破了淡蓝色的宁静,眼神中再次充满了哀伤,随即言辞恳切道,“请你放弃压抑好吗?” 刘思成闻言感到一种莫名的罪过,仿佛是自己扬起了风,让宁静的湖面上泛起了朵朵涟漪。 “你放心!我不会也不想再压抑了!”刘思成无比坚定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真的吗?”女子听罢,眼神之中泛起一阵波澜。 “嗯,只要能经常与你交谈便可。”刘思成当即回应道。 女子闻言腼腆地低下头。由于对方脸上戴着面具,刘思成无法看清她此时的脸色。 突然刘思成爽朗的笑出声来,随即对女子无比真诚道: “今日实乃我此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从未如此放松过!还有,我想对你说声谢谢。” “不,不用。”女子闻言头更低了,口中轻声细语道。 看着对方腼腆内敛的模样,刘思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爱怜之情。 “你太客气啦!”刘思成摆了摆手,向其回应道。 “不,我并非此意。其实我也想对你说声谢谢。”女子缓缓抬起头,柔声说道。 刘思成闻听此言,心中甚是不解,遂用疑惑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女子迎着刘思成的目光,轻声解释道: “因为与你交谈我也非常愉快。你果真与其他汉人不同。他们说话尽是圆滑、客套,我很难与他们沟通,而你却不同。你是否觉得我很不会说话呢?” 说罢,女子轻吐香舌,对着刘思成腼腆一笑。刘思成赶忙摇摇头,口中赞许道: “不,我觉得你很好,只是他们口是心非罢了!” “谢谢。”女子轻声回应道。 “不用。”刘思成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对方,此刻刘思成不再害怕对方骤然拿掉面具,因为对方心中并无面具,她拥有一颗极致美好的心灵。 “我们以后还能如今日这般畅所欲言吗?”女子目光低垂,腼腆地问道。 “能,一定能!”刘思成极为肯定地点点头。 “你不是还要回家吗?”说话间,女子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疑惑。 “回家?”刘思成不解道。 “嗯,你家乡不在此处,早晚也需离开的吧。”女子轻声提醒道。 刘思成一拍手背,恍然大悟道: “噢,对了!其实我也能不走。” “你家人不担心你吗?”女子追问道。 “我听闻出逃的同乡报信,说是家乡突逢战乱,族中之人包括我的父母尽在战乱中亡故……”刘思成哀叹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话更符合逻辑,“我本欲回家奔丧,不过眼见世道如此纷乱,即便真的回去又能如何呢?若是途中未能遇上你,我恐怕此刻只能与父母在泉下相会了。” “如此说来,你不打算走了?”女子又问道。 刘思成点点头,以示肯定。 “你不骗我哦。”女子迎着刘思成的目光,认真地追问道。 看到女子认真的表情,刘思成心中一乐,打趣道: “骗你的啦。” “什么,你……你……”湖面再次泛起了涟漪,对方突然好激动。 女子如此反应远远超出刘思成所料,不免让他感到有几分愧疚。于是他拼命摆了摆手,满是歉意地解释道: “不,不,我没有骗你。适才乃是戏言,休要当真。” 女子忙用手掌按压住自己上下起伏的胸膛,努力平缓着呼吸,略有些歉意地回应道: “抱歉,我刚才是否太过失态了呢?我……我不习惯分辨何为戏言。” 说话间,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 “因为我与族人说话从来都不加遮掩,有一说一。所以我不习惯去分辨哪一句是客套,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戏言。” 原来竟是如此,刘思成知悉真相后,不免心生愧疚,遂轻拍胸脯向女子郑重承诺道: “此皆我之过欤,以后我定当如实以告,绝不口出戏言!” 其实细细想来,女子的观察力太过惊人,自己在她面前信口胡诌完全是自取其辱。不过话说回来,适才自己口述的身世当中,有些内容并不完全属实,会不会已经被女子识破了呢?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这名女子但凡遇到事关自己的身世之事都没有一味深究,恐怕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害怕触及自己的伤心事,才会看破不说破吧。 由此,刘思成对这名女子的感激之情更是难以言表。 刘思成突然一拍脑袋,主动开口询问道: “哎呀,聊了许久我尚不知晓姑娘的芳名呢?” 女子闻言噗嗤一笑,然后柔声回应道: “我叫做林霜雪,树林的林,风霜的霜,雪花的雪。以后你就叫我小雪吧。” “小雪,很好听的名字呢。”刘思成伸出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 “你呢?”小雪柔声询问道。 “我嘛,我叫刘思成,思想的思,成熟的成。我的字嘛。我字……”情急之下,刘思成决定以笔名充当表字,“字博文。以后你可以叫我思成。” “思成……”小雪垂首细语道。 刘思成心中一颤,原来小雪称呼自己名字竟是如此悦耳。 “小雪,我喜欢听你叫我名字的声音。”刘思成赞叹道,言语中难掩兴奋。 小雪闻言,缓缓抬头看着刘思成,两人随即相视一笑,空气之中满是欢快的氛围。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三章、风云突变 公元前5000年,黄河、长江流域先后出现了较为先进的远古文明,由此发展而来逐渐形成华夏族、越族等民族群体。公元前2000年,华夏族当中的黄帝族后裔夏后氏建立了奴隶制国家,史称夏朝,最先迈入阶级社会门槛。至此,中原文明成为华夏文明发展的主轴。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灭六国之后发动大规模南征,从中原地区迁移五十万人进入越族聚居区,并设置桂林、南海、象郡等数郡,中原文明自此开始传入越族地区。两汉四百多年的统治又使得中原文明进一步影响越族地区。经过秦汉的大融合,黄河、长江中下游的原华夏族、越族中的先进部分、楚族、巴族、蜀族等共同融合形成了如今的汉族。一部分身处南方的越族因为大规模的外来民族迁移,被迫逃入山区,故被称为山越。 汉族官吏对不服王化的山越之民施政尤为严苛。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此在汉族官吏看来,山越之民无非就是长着两条腿的畜牲,对其是严刑峻法,赋役繁重。故而山越的反抗始终不断。 此时是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春。 原本强大的汉朝在经过黄巾起义,以及董卓之乱的一番动荡之后,已经变得摇摇欲坠,天子变成傀儡,地方军阀割据一方,战乱不断。 长江南岸,彭蠡泽(鄱阳湖)之西,庐山脚下有一大城名曰:柴桑,又名九江。九江即赣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因其皆汇入彭蠡泽,故合称九江。 柴桑山拥千嶂,江环九派,士高气清,富有佳境。自古以来,就是舟车辐辏,商贾云集的通都大邑。如今适逢天下纷乱,中原腹地早在军阀混战之中化为一片焦土,长江以南却因战祸较少,兼之汇集成千上万从北方逃难而来的百姓,所以此时的柴桑反倒比过去更为繁华昌盛。 城外夯土铺就的官道上,一匹骏马正在奋蹄狂奔,马蹄所过之处掀起阵阵尘烟。只见马背上一名身着粗布禅衣的骑士背负两根长杆,长杆之上饰以白雉之羽。来往行人见此无不避让,因为任谁都明白,这是来自前线的紧急军报,片刻耽误不得。一路上畅通无阻,那名负羽信使快速穿过柴桑的南大门,马不停蹄直奔城中将军府而去。 此时端坐在将军府议事大堂上的乃是一名青年,此人头戴远游冠,身着玄色朝服,佩赤黄缥绀四彩赤绶,彰显着自己的身份。此人生得一张国字脸、大嘴唇、宽下巴、络腮胡,单从外形上看,虽然少了几分睿智却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这名青年正是吴侯,江东势力的领导者——孙权。 依照汉朝舆服志,远游冠、四彩赤绶实为诸侯王所用之物,孙权仅为列侯,如此装扮实为逾制。不过东汉末年群雄割据,礼崩乐坏,即便是远在交州比孙权爵位更低的龙度亭侯士燮,其车马仪仗也类比天子,所谓逾制甚至私授官职已经成为常态,根本无人追究。 此时孙权坐得有点乏了,不禁歪斜着身体,用曲起的左臂托住脑袋,双目低垂,口中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个张昭,怎么还不来?” 原来孙权本打算趁着今日天气晴好,换上猎装领着亲卫出城狩猎,如今却要在这议事大堂上正襟危坐,心中不免有些愤懑。张昭那个一板一眼的老臣说是今日有要事相商,让孙权务必在府中等候。孙权无法这才极不情愿地换上朝服端坐于此,不过内心却早已飘到了猎场之上。 听说城外有猛虎出没,此事对于普通人而言并非好事,不过却让孙权心中好一阵兴奋。孙权的父兄皆是当世英杰,父亲孙坚,绰号江东之虎,当年于讨董大军中光彩夺目,还在阳人一战中亲自斩杀了骁将华雄,可谓当世无双。长兄孙策,绰号小霸王,短短数年间便尽取江东六郡,为孙氏开疆拓土,不可不谓之少年英雄。孙权虽然不如父兄那般武艺超群,不过将门之内岂有犬子乎?对于狩猎猛兽一事孙权自是心生向往,其中犹爱射虎。甚至还有一次,孙权在射虎过程中差一点被猛虎所伤。 知悉此事后,身为托孤重臣的张昭对孙权不免一番劝诫: “为人君者,应该能驾御英雄,驱使群贤,岂能驰逐于原野,骁勇于猛兽乎?一旦有个好歹,岂非被天下所耻笑?” 孙权对于这位古板守旧,甚至有点迂腐的老臣那是又敬又怕,也不愿与他争论,只能讪讪赔笑道: “孤方年少,虑事不周,真是有愧于您了。” 不过口上虽说道歉,但行动上却依旧故我,张昭也拿孙权没辙。 今日张昭说是有要事相商,却是迟迟不见其踪影,孙权转念一想,该不会是这个老家伙为了不让自己出城狩猎,有意而为之吧? 话分两头,那名负羽信使在将军府门前勒住缰绳,骏马嘶鸣一声,一张一翕的鼻孔里喷着粗气,想来已是疲惫到了极致。当然坐在马上之人也好不了多少,负羽信使已经连续骑行了大半日,中途还换了三次马,此时两股内侧早已被粗糙的马鞍磨得满是淤伤,只要稍微动一动就火辣辣的疼。他顾不得这些,左手持缰绳并扶住前鞍桥,右臂贴着马颈,双脚离蹬,滚鞍下马,然后大步流星直奔将军府门内而去。门外持戟士见其腰间所挂腰牌便知事态紧急,连忙将其引入府内,不敢丝毫停留。 负羽信使在守卫的指引之下一路穿过门廊,三步并作两步,直趋议事大堂。 及至堂前,早有仆人俯身上前为其解下马靴,那信使只着麻布袜上堂,趋步走在黄褐色的桃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孙权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脸上不禁浮现出失望之色。 竟然不是张昭?孙权暗呼道。 那名信使喘着粗气对着孙权单膝下跪行礼,然后将身前布囊中的羽檄掏出,郑重地托举至头顶。 立在孙权身旁的仆人见状赶忙趋步迎上前来,接过信使手中的羽檄,之后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予孙权。 孙权伸出右手一把拿过羽檄,旋即拆开用胶泥密封好的绳结,仔细阅读信上的内容,顿时脸色突变。 “来人啊,速召周瑜前来!”孙权放下手中竹简,抬头朗声道。 此时,孙权心中已经全然没了打虎的兴致。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四章、平权主义 刘思成回到古代已有一段时日,这期间他完全打消了重返现代的妄想。刘思成根本无从知晓自己因何穿越至古代,自然也就不知该如何返回现代。 身旁一下子没了智能化设备,没了网络,这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不过人都必须活在当下,既然无法改变,也只好随遇而安了。刘思成心中苦叹道。 渐渐地刘思成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初来之时,最令刘思成苦恼之事,便是无法适应这里的服饰。当时普通民众皆着粗布衣裤,而且还不穿内裤,这对于一个习惯于现代服饰的少年而言,自是苦不堪言。但是能让刘思成如此快速适应古代生活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小雪。 其实在刘思成心中,一直对小雪能够出手搭救,并细心照顾自己这个异乡人而心怀感激。或许是自己被汉族士兵追杀一事让属于异族的小雪感同身受,再加上小雪本人天性淳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些因素叠加到了一起才使得刘思成受到如此礼遇。 当然这些也只是刘思成个人的猜测,事情的真相他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小雪能够对他好,就是穿越以来的最大幸事。 就在刘思成卧床之际,小雪亲手为他赶制了几套粗布衣裤。 “思成,你来试试这套衣服吧。”小雪手拿刚刚缝制好的衣服,缓步走到刘思成身旁,对他柔声说道。 刘思成原本穿着的现代衣物早已在逃亡时就被各种利物刮得破损不堪,故而此刻身上所穿正是小雪从别处借来的粗布衣裤。眼见小雪如此热心,刘思成又怎好推脱?于是他起身下榻,用双手接过小雪递来的衣物便欲自行更衣。小雪见状赶忙转过身去,紧闭双眼,直到刘思成更衣完毕,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秦汉之时汉人皆是上衣下裳,或上着广袖深衣、下穿无裤裆相联的胫衣。及至东汉中后期才开始流行连裆裤,不过连裆裤之外必须罩以袍裳,是为礼仪。也因连裆裤的流行,更为轻便的直裾深衣开始取代稍显繁琐的曲裾深衣,成为日常装束。而越人为了便于劳作上身只着窄袖襦衣,下身直接将缚裤暴露在外,男女皆同,与汉族士人迥然相异。 或许是因刘思成一连数日卧床不起,他尚不觉得粗布衣裤有何不适。不过一旦直起身板,麻布面料那粗糙的纹理就磨得他浑身上下瘙痒难耐,面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些细微的举动又岂能逃得过小雪的“法眼”呢? 只见她秀眉微蹙,关切地问道: “你是否觉得不舒服呢?” 为了不打击小雪的信心,刘思成未及多想,便随口否认道: “不,小雪。我觉得挺好的。” 虽然刘思成早已知悉小雪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但依旧脱口而出一句善意的谎言。 话一出口,刘思成又惊觉不妥,不过已经无法挽回。只见小雪微微摇了摇头,心有戚戚地说道: “你不必骗我,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的双手将衣角向外拉扯,说明你不想让衣料接触到身体。你的眉头紧锁,说明你不喜欢穿上这件衣服的感觉。” 说话间,小雪的明眸中闪过悲伤的神色。刘思成心有不忍,赶忙解释道: “我其实并非不喜欢,只是不习惯罢了。” 小雪摇摇头,口中连声说着抱歉,仿佛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责任。刘思成闻言有些不知所措,赶忙回应道: “不,你真的不必道歉。” 小雪低下头,低声细语道: “因为我实在寻不着上好布料,所以……所以委屈你了……” 刘思成哪里忍心看到小雪伤心难过,于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向小雪柔声解释道: “不,你并未委屈我,你已经很努力了。数日之间你便精心缝制好这些衣裤,这些衣裤之上皆凝聚着你对我的关心。任何上好的布料都比不上这份关心在我心中的分量。” 说罢,刘思成将手掌按在心口上,向着小雪连连点头,态度甚是诚恳。 “是吗?”小雪缓缓抬起头,柔声问道。 刘思成努力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欣然承诺道: “放心,我适应很快的!” “谢谢。”小雪轻声道。 看着眼前温柔善良的小雪,刘思成的心在一瞬间融化了。为了能让小雪开心,刘思成暗下决心,必须尽快适应古代生活。 所幸刘思成的适应能力很强,没过多久他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平日里,小雪对刘思成的饮食起居很是照顾,一点也不避讳他这个外人。于是刘思成便心安理得地住进小雪家中,为此小雪还特意为他在卧室中添置了一张竹榻。虽然二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过天性纯真的小雪却很难让人有非分之想,刘思成对她也是极为敬重,绝不会做出任何出轨之举。 伤愈之后,刘思成闲来无事便踱出木屋,外出闲逛。由于一连卧榻好几日,他也急需下榻走动一番,权当是活动筋骨。 这是一个坐落于深山中的小山村,约有一百来户人家。深山中平地稀少,村民只得在山间开垦出一块块细碎的耕地,种上水稻。不过当时的水稻尚未经过改良,颗粒较少,产量不高,兼之山路崎岖,耕种多有不便,因此村民的生活异常艰辛。 举目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刘思成不由得心生疑虑。 若是寻常村落,男女比例应该基本趋于一致,可此处却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名男丁,全村上下皆是妇孺,甚至也看不到老人。 因为语言不通,刘思成无法与村民正常交流。不过即便如此村民对刘思成的态度却很和善,并不因他外人的身份而冷眼相待。 刘思成心中寻思,或许皆因自己衣着打扮不类汉人,故而村民方才对他如此友善吧。 在村中一番茫无目的地走动过后,刘思成赫然发现与其他村民相比,小雪竟然是如此特别。 首先,小雪在村中的地位崇高。根据刘思成观察,每个村民对待小雪的态度都极为恭敬;与之相对的,小雪对待村民的态度也是极尽平和,并未有故作姿态,高高在上之举。 其次,小雪竟能通晓多种语言。这里的村民只会说越族方言,而小雪不但会越族方言,还精通周雅言。这令刘思成震惊不已。 其三,村民的住宅均是竹木结构二层干栏式小楼,下层饲养家畜,上层住人,以防南方气候潮湿,兼之避开野兽虫蛇。屋内陈设简陋,众人席地而坐,并无高脚家具。而小雪屋中居然有椅子这种高型靠背家具,要知道这类家具至少出现在唐代以后,而眼下却是东汉末年,这不禁令人惊讶。 其四,越人均是断发文身,就连手臂、脚踝之上都文有图案。而且越人流行拔去一枚牙齿佩带在胸前,作为婚姻及成丁的标志。不过根据刘思成观察,小雪并未遵循越人风俗。小雪本人留着一头飘逸乌黑的长发,身上也并未显露出任何文身,至于胸前的饰齿则更是没有。 如此种种,不禁令刘思成疑窦丛生,怀疑起小雪的真实身份来。 怀揣着种种疑惑,返回屋中的刘思成仔仔细细打量了小雪一番: 此时的她正倚在桌前,左手托腮,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树林、远山、白云。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射了进来,映照在她的身上,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反射出淡黄色的光芒,她的眼神似乎是被定格住了,很久才微微眨动一下,左手的手指也只是不经意地在腮边轻轻弹动。 窗外吹来一阵柔和的微风,稍稍扬起了她额前的秀发,她用手顺了顺,目光自然地向旁边移动,正好落在刘思成身上。 小雪朝刘思成嫣然一笑,洁白的牙齿从红唇下显露出来。 “你是在寻找我可有文身、饰齿对否?”小雪一语道破刘思成的心思。 刘思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出言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小雪眼见刘思成如此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柔声向其解释道: “因为你的双眸中透露出一种专注,而且目光所及之处均落在我的肌肤之上。” “说不定这只是因为男人天性好色呢?”刘思成眼珠咕噜一转,调侃道。 “你并非如此下作之人啦。”小雪摆了摆手,微微一笑。 “既然已被你识破,那我就开门见山吧。请问你究竟有无文身、饰齿呢?”刘思成敛起笑容,正色问道。 小雪摇摇头,认真地回答道: “并没有。” 在刘思成眼中,小雪就好似一枚未经雕琢的璞玉,刘思成真心不希望在这枚璞玉之上被人工雕刻上任何痕迹。 听罢小雪回答,刘思成如释重负。只见他长吁一口气,顺手拉了张椅子在小雪身旁坐下,仿佛已经把自己当作这间屋子的主人。小雪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她天性纯真,对人毫不设防。 “太好了,女孩子还是朴素点好,文身饰齿多破坏美感呀!幸亏你没有。”刘思成晃了晃手指,感叹道。 小雪闻言放下了托腮的左手,微微侧过身子,用真挚地目光凝视着刘思成,轻声问道: “其实你的赞扬只是一种掩饰,你是在怀疑我不属于越族对不对?” 果然刘思成的那点小伎俩又怎能瞒得过冰雪聪明的小雪,他只得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口中难为情道: “抱歉,我又口不对心了。我怕说出来你会不高兴。” “这次原谅你啦。”小雪的语气中并无一丝责备之意,反倒透露出一种释然,“在我面前无需拘谨,我们又不是外人对吗?” 刘思成嗯了一声,然后顺势说道: “既然如此,便请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小雪微微一笑,直接对刘思成坦诚相告,并未刻意隐瞒。 “其实我并非越族,我来自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民族。” 如此回答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眼见小雪如此坦诚,刘思成遂继续询问道: “既然不为人所知,请问你们如何自称呢?” “嗯~~来自天国之人。”小雪微微一笑,随口答道。 这个称呼在刘思成看来与“桃源之人”无异,不免有些忍俊不禁,遂接腔道: “难怪你的性格就像是天仙一般。” 小雪闻言嘴角微微抽动,然后羞涩说道: “思成休要取笑我……” 刘思成摆了摆手,继续问道: “既然你非越族,为何你在村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高?” “因为我会武功,而且村中的男丁都没了。”言及于此,小雪的明眸中浮现出悲伤之情。 “男丁都没了?”刘思成惊讶道。 “嗯,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此地只有妇孺却并无男丁。”小雪回答道。 “这是为何?”刘思成追问道。 “因为汉人的屠杀。”此时小雪的明眸中渐渐泛起了泪光,她叹息道,“庐陵郡太守残暴不仁,他对越人大肆屠戮,还经常派兵扫荡越人村落。男丁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去充军,粮食也被他们抢光。由于缺少壮劳力,兼之缺衣少食,村中的老人都被活活饿死。还有小孩,个个面黄肌瘦……” 说到此处,小雪哽咽住了,泪水开始在她的脸颊上流淌。 生活在现代的刘思成自然从未亲历过战争与杀戮,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只可能出现在影视剧当中。如今闻听小雪所言,不由得心中一凛,被残酷的现实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雪稍微平缓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后来,村民们推举我当了族长。我上任之后,立志让族人过上好生活。可因为没有男丁,族里大部分人都提出要与附近的部族合并。对此我极力反对,因为附近的部族同样情况不佳,皆是男少女多,只是我们更严重罢了。饶是如此,至少我们还有不少孩童,他们都是未来的希望,而且我从不相信女子不如男。所以我积极教导族人习武,并且传授她们先进的耕作之法。经过一番整顿,族人的士气又上来了。” “想不到你竟是个平权主义者!”刘思成听罢,脱口而出。 刘思成将“平权主义者”这个现代才有的词汇放到小雪身上,是想表达对小雪思想独立的一种肯定,而非谴责。 “‘平权主义者’?这个词用得恰到好处,我甚是喜欢。”小雪对刘思成微微一笑,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赞成男女平等之人。” 小雪所言非虚,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刘思成的确赞成男女平等。 “没想到这都被你给发现啦。”刘思成真挚地回应道。 小雪闻言又开始自顾自解释起来。 “其实我从你的眼神中便能看出。若是一般人听了我适才所言,一定会义愤填膺,不屑一顾。但是你却并未如此,你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说明你是发自真心认可我的观点。” 刘思成哈哈一笑,当即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无需隐瞒了。说吧,需要我帮忙吗?” 其实刘思成一直被小雪照顾,心中不免有愧,故而有此一言。 小雪抬手指着自己,柔声问道: “你愿意帮助我?” “of course!”刘思成脱口而出。 小雪眉头一扬,显然没能听懂刘思成的话语。 “抱歉,我一时激动说了句英语。”刘思成挠挠头,向其解释道。 “英语?”即便是疑问,小雪的语气也是无比轻柔,不急不快,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就是我的家乡话啦。意思是:当然。”刘思成无法如实以告,只能继续胡诌道。 “你的家乡话好奇怪哦。”小雪笑道。 刘思成不愿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跃跃欲试地询问道: “家乡话之事以后再说,小雪,但不知有何事我能帮到你呢?” 小雪莞尔一笑,语带轻松道: “好吧,既然你如此决绝,我就不客气了。嗯~~你与我的族人一起生小孩吧!” “什么!”刘思成闻言大惊,赶忙回绝道,“这,这绝对不行!” 小雪吐了吐舌头,顽皮地笑了起来。 “嘻嘻,骗你的啦!” 刘思成想不到一向诚实的小雪竟也会口出戏言,遂诧异道: “你竟是从何处学来这般戏言?” “从你那里呀!”小雪抬手指着刘思成,又笑了起来,“谁叫你以前总喜欢诓我。” “好啦好啦,我们算扯平了。小雪,我真心实意想助你一臂之力,请你尽管吩咐便是了。”刘思成郑重其事说道。 于是小雪收敛起笑容,温言说道: “多谢思成好意,既然如此就请你帮忙干些农活吧。” “好的。”刘思成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因为小雪,从小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刘思成自愿成为一个山里人;又因为小雪,不识五谷杂粮的刘思成自愿成为一个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山里人。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五章、谋定大计 与此同时,扬州,柴桑。 柴桑的将军府坐落在这座城池的正中央,原本为县令的衙署,此时已经被吴侯孙权当作自己的行营使用,而本地县令只得另选他处办公。 将军府坐北朝南,一条笔直的青石官道将将军府的正门与柴桑的南大门相连。此时一队骑兵正风驰电掣般越过南大门,经由官道,马不停蹄直奔将军府而去。沿途卫兵不但不敢拦阻,还肃立致敬,脸上无不显露出崇敬的神色。 领头之人正是东吴都督周瑜,他头戴一顶黑漆镶玉小冠,身穿一袭素白色箭袖菱纹织锦直裾,肩披黑色於菟纹披风,腰挂名满江东的“古锭刀”,脚蹬黑色鹿皮长靴,下跨纯白骏马,皮肤白皙,容貌英俊。周瑜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给人一种高贵儒雅之感。若非腰挂宝刀,无人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是东吴最富名望的战将,而不只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周瑜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但皮肤白皙,神采飞扬,时常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才刚刚弱冠。难怪江东上下均称其为“美周郎”。 紧随周瑜其后的乃是两名年轻将领——徐盛、丁奉。此二人虎背熊腰,身披玄色筩袖铠,头戴虎头兜鍪,目光锐利如剑,一看就是悍勇之士。再后面则是十数名亲兵,无不是体格健壮,久经沙场的精锐。 周瑜乃是孙权长兄小霸王孙策的挚友。当年孙策之父孙坚起兵讨伐董卓之时,家小均移居舒县。孙策与周瑜同岁,交往甚密。周瑜让出路南大宅供孙家居住,且登堂拜见孙策的母亲,两家同气连枝、有无通共。 孙坚死后,孙策继承父志,统率部众。周瑜又是孙策第一批忠实追随者,伴其左右,为东吴政权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建安五年,孙策遇刺,临终前将军国大事托付给胞弟孙权。当时孙权所辖不过会稽、吴郡、丹阳、豫章、庐陵数郡,其他偏远之地并未归附。江东豪杰分散州郡,并未向孙权效忠。关键时刻,首先出面支持孙权的便首推周瑜。周瑜从外地领兵前来奔丧,留在孙权身边任中护军。他手握重兵,却以君臣之礼对待孙权,与长史张昭共掌军政大事,至此之后孙权的权力才得以逐步稳固。可以说周瑜对孙氏家族居功至伟,在东吴诸将之中,周瑜地位崇高,一时风头无两。 单凭这次吴侯急招自己觐见,周瑜便知北方定有大事发生,故而未敢稍作迟疑,策马疾驰而至。 一行人直至将军府前,方才滚鞍下马。几名仆从赶忙趋步向前,将战马牵走。 周瑜略微整理了一下着装,随即在一名仆人的指引下,直趋将军府中央议事大堂。 堂前的侍卫眼见周瑜前来,皆齐刷刷向周瑜肃立致敬,周瑜不敢稍作迟疑,大步流星径直步入议事大堂。而与之同行的众将士则候在堂外,非吴侯召见,不得入内。 看到周瑜着急上堂,堂前一名仆从赶紧俯身上前帮周瑜解下长靴,生怕误了大事。 孙权坐在堂上早已看到周瑜的身影,遂倏地站起身来,亲自于堂前相迎。 虽然周瑜地位崇高,不过他从来不曾疏忽过对孙权的礼节。眼见孙权亲自迎来,他跨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臣参见主公!” “公瑾一路辛苦!”孙权赶忙向其还礼,丝毫不敢怠慢,由此可见周瑜在孙权心中地位之高。 双方礼毕,孙权遂握住周瑜之手,亲自将周瑜引至左上首,待到周瑜坐定,孙权方才回席。 周瑜待到孙权坐定,主动开口问道: “主公此次急召臣下前来莫非是北方出了大事?” “公瑾所言不差。”孙权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高干死了!”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袁绍命其镇守并州。当时袁绍已死,袁绍诸子互相攻伐,而曹操则坐收渔翁之利,相继斩袁绍长子袁谭,破二子袁熙、三子袁尚,降焦触。短短四年之间,冀州、青州、幽州已经尽归曹操所得,如今就连并州也被攻破,袁绍的势力自此土崩瓦解。幸存下来的袁熙、袁尚只得投奔少数民族乌桓,暂避锋芒。依据当下形势,无人可以阻止曹操统一北方。在那之后,曹操兵锋一定会剑指南方。北方重归一统,而南方却仍是四分五裂,南北势力平衡已经被打破,一场大战势所难免。 周瑜听罢,避重就轻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孙权,只听他朗声答道: “主公,此乃天赐之良机啊!” 孙权闻言心中一震,赶忙询问道: “公瑾之意可是……” 周瑜为孙权详细分析道: “曹操的战略重心一直都在北方,如今袁绍二子尚在人世,若不铲除,将来必成后患。而且曹操甫得冀、青、幽、并四州,人心不稳,据臣分析曹操至少需一年之期方能安定人心,此实乃天赐良机!” “如此说来,我方尚有一年之期?”孙权伸出一根手指,询问道。 “一年之期足矣。主公,臣请倾全国之力兵发山越。在一年之内,务必荡平山越,然后一致对外。”周瑜拱手请示道,言语中满是自信。 孙权闻言眼睛一亮,动容道: “公瑾所言甚是,如今正是天赐良机。荡平山越一事,孤早有此意。只因过去顾及盘踞荆州的刘表,故而一直不敢有所行动。如今曹操实力陡增,若要南征,必先下荆州。我方只需派人在荆州大肆散布曹操南征的消息,刘表那个以守土为重的老家伙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我方便可无后顾之忧。” “主公明见!”周瑜回应道。 此时,周瑜英俊的脸庞上划过一抹笑容,他为孙权的飞速成长而倍感欣慰。正如孙策所料,孙权将来必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君主。如今这个年轻人所欠缺的恰是战争的历练,而即将开始的征战不啻一次难得的机会。 想及于此,周瑜遂主动询问道: “主公可曾想好主帅的人选?” 其实周瑜心知,此次出兵孙权一定会自任主帅,以便提高自身的威望。不过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宿将,他很想留在孙权身旁,在军事上给予孙权指导,帮助他快速成长。 诚如周瑜所料,孙权只见轻捋紫髯,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孤打算自任主帅!统兵将领孤自有安排。公瑾,孤有一个甚为紧要的任务需委托于你,所以此番征伐公瑾无需参与。” “敢问是何任务?”周瑜询问道。 “征召并训练水军。”孙权正色道,“为将来大战做好准备!” 周瑜听罢,遂起身离席,躬身应允道: “臣领命!”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六章、粮食问题 一连数日辛勤劳作,让刘思成这个不识五谷杂粮的都市少年,充分体会到了当农民的艰辛。 亏得眼下是春季,天气尚未完全转热,要不然在烈日的炙烤之下,以刘思成单薄的身板,恐怕就连一日都坚持不下去。 不过就算是没有烈日炙烤,劳作时小腿仍需立在没膝的水田之中,脚下又是一层烂泥,水面上还有各种蚊虫,光是这些就已经把刘思成折腾得酸痒难耐。 纵然如此,刘思成的心中竟生出一分甜蜜。 原因无它,只因小雪也陪在身边一同劳作。 不管是插秧、除草,还是施肥,小雪都要比刘思成麻利许多,而且还经常抽空过来指导刘思成劳作。原本还想在小雪面前表现一番的刘思成不禁心生惭愧,心中也认可了古人在体力劳作方面确实比今人厉害的事实。 晚上回到家中,刘思成几乎是筋疲力尽,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就像一坨烂泥一般瘫软在竹榻之上,一动也不想动。 每每此时,小雪便会默默地走进厨房,不辞劳苦地为刘思成烧菜做饭,毫无怨言。 山里的出产并不丰盛,只能用粗茶淡饭来形容,不过小雪的厨艺实属一流,纵使最普通的食材,在她手中却总能做出不一样的滋味。饭菜的香气,伴随着小雪清新淡雅的体香,让饥肠辘辘的刘思成食欲大增。看着刘思成大快朵颐的模样,小雪的脸上洋溢出欣慰的笑容。日常衣食起居皆需小雪照顾,这令刘思成不由得对小雪充满了感激之情。 每晚睡前二人都喜欢躺在各自卧榻之上聊天谈心,每每此时就是刘思成表演个人秀的绝佳时机。他将从现代书本上读到的神话故事添油加醋演绎一番,然后模仿说书人的口气绘声绘色地讲给小雪听。在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古代,这一招屡试不爽,每次都能将小雪逗乐。小雪开心的笑容就是对刘思成最大的回馈,他自是身处其中,乐此不疲。 可是今晚,刘思成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在摇曳的油灯下,刘思成发现小雪的眼神异常严肃。未待刘思成开口,小雪却是主动说道: “思成,明日我们就要出征了……” “出征”这个词顷刻间便触动了刘思成敏感的神经,他赶忙追问道: “出征?出征何处啊?” “我们联合了附近几个部族共同劫取一队汉军军粮。”小雪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她无奈道,“每次都会有人牺牲。也许……也许是你最亲密的朋友……” “那为何还要出征?”听闻此事,刘思成猛地从卧榻上坐起身来,望着小雪的方向追问道。 小雪也闻声而起,向刘思成耐心解释道: “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本来越人生活在土地肥沃的平原地区,但因汉族军队不断袭扰掠夺,越人只得逃入深山中。虽然可以依托山林抵抗汉军滋扰,但无奈山中耕地甚是紧缺,导致粮食产量不足。所以我们只得冒险出山,抢夺汉军军粮以填补粮食短缺。我们不但抢走粮食还把带不走的余粮通通焚毁,这也算是对那群汉军的惩罚吧!” 昏暗的灯光下,刘思成头一次目睹小雪愤怒的眼神,不过那种眼神转瞬即逝。 小雪言罢,刘思成猛然想起一事,便用恳求的语气建议道: “小雪,此次出征可否只抢粮食,别再焚毁余粮可好?” “这是为何?”小雪听罢,一改往昔的温柔,以愤怒的目光凝视着刘思成,厉声质问道,“难道你同情汉族军队不成?” 即便是小雪这般温柔善良之人都对刘思成怒目而视,由此可见两族之间的矛盾竟是何等之深。刘思成闻言,却并未退让,而是改用坚定的语气继续劝说道: “不,我不同情他们!我只是不想让越人犯下同等错误罢了!” 此言一出,小雪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颤动,刘思成迎着小雪的目光继续说道: “若是你们焚毁余粮,汉族军队会因此挨饿吗?” “不会,他们会从汉族百姓身上强征更多的粮食以弥补损失。”小雪如实回答道。 “所以到头来,忍饥挨饿的只会是汉族百姓!”此时的刘思成也动了真感情,他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看作是时代的一员了,于是他向小雪分析道,“汉族百姓一年的大部分收成要缴租缴税,所剩粮食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强征军粮,他们还能糊口吗?老弱妇孺忍饥挨饿甚至饿死。难道越人想把自己受过的苦难尽数加诸于无辜的汉人身上吗?请不要再焚毁余粮了,让汉族百姓少受点盘剥吧。” 小雪听罢,以惊讶的眼神注视着刘思成,两人如此默然无声,熟视良久。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小雪低下头,背部在不停抽泣,“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没想到……” 言及于此,她终于哭出声来。 眼见善良的小雪泣不成声,刘思成心中不免一阵戚戚然,口中想要说出一些安慰的话语,却一时词穷,只能呆愣地坐着,默然无声。 “你确实很善良,而且……”小雪一边用手擦拭掉眼角的泪珠,一边轻声细语道,“而且你考虑得很周全,不像我……” “不,小雪,你不必妄自菲薄!”就在安慰小雪的同时,刘思成突然心生一计,不禁高叫道,“小雪,若有足够的耕地,一切难题岂非迎刃而解?” 小雪先是点点头,之后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岭又摇了摇头,口中叹气道: “话虽如此,只是这深山中实难辟出更多的耕地啊!” “我有一法,或许可行。”刘思成急不可耐地翻身下榻,急声询问道,“请问此处可有纸笔?” “有。”小雪随口应了一声,旋即翻身下榻,动作甚是轻盈。然后她随手拿起放置在窗沿上的油灯,走到木屋角落,从樟木衣柜的下层翻出一套文房四宝。 紧接着,小雪熟练地将纸张平铺在木桌之上,然后在砚台之中盛放少许清水,手持墨块于砚台中细细研磨,不多时便做好了书写的准备工作。 只见小雪从一个浅黄色的梨花木盒当中取出一支小楷狼毫,然后双手递与刘思成;之后用手挑了挑灯芯,让油灯更亮一些。待到一切完毕之后,小雪微笑着向刘思成示意已经准备就绪。 看到小雪如此娴熟的准备文房四宝,刘思成不由得一愣。本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却没成想她竟然真有纸笔。要知道古代女子大多不通文墨,更何况这种荒僻的山区之中。究竟是出于何故,小雪家中竟然备有文房四宝呢?莫非小雪她会读书写字不成? 除此之外,当时的纸张材质不佳,墨迹容易绽开,一般不用于书写,而小雪拿出来的这种白纸与后世所用的信纸无异,这又是何故呢? 此刻并非胡思乱想之时,刘思成右手接过小雪递来的毛笔,心中叫苦不迭。 糟糕,这毛笔字又该如何书写呢? 原来刘思成仅仅练习过两个月的毛笔字,而且还是在小学六年级阶段,如今已有整整六年未曾手握毛笔,这书写的技能早已遗忘了大半。 看到刘思成还在发愣,小雪微笑着提醒道: “行了,你可以写了。” 无奈之下,刘思成只好硬着头皮强上。 只见他正手握笔,努力回想着运笔的技法,生怕在小雪面前丢人现眼。怎奈何久未练习,手指僵硬,运笔的姿势在旁人看来还是略显滑稽。 因为刘思成的书法水平堪忧,一连废了好几张白纸,才勉强画好一幅草图,并于图上标注了几个关键文字。 “好了,我画完了,你看看吧。”刘思成随手将毛笔往桌上一扔,如释重负道。 “这是何物?”小雪拿起草图,仔细端详了片刻。 “筒车,又叫做水转翻车,此物通过水流的作用进行输水灌溉,日夜不息,可以极大节省人力畜力。” 刘思成向小雪详细解释筒车的作用,他的这些知识全都来源于高中时的一次课外专题研究,叫做“中古时代的农业器具”。 “有了筒车就可以把节省下来的人力资源用于开垦更多的耕地,越人有了足够的耕地就可以生产出足够多的粮食,也就可以不用冒险出山抢掠军粮了。如此一来,既可以缓解矛盾,又可以使越、汉两族百姓安居乐业,一举两得啊!”刘思成如同政治答辩一般,补充了一大通“意义”。 “是啊!”小雪闻言兴奋不已,说话向来轻柔的她忍不住惊呼道,“思成,没想到你竟能设计出如此精妙之物!” “这也算是妙手偶得吧。”刘思成挠挠头,面无愧色地欣然接受来自小雪的夸赞。 “你太厉害了!”小雪顿了顿,随即疑惑道,“不过,你的字好像与汉字不尽相同呢。” “是,是吗?”刘思成猛然想起此时的汉字与他所写的简体字存在不少差异,只能随口胡诌道,“这其实是……我家乡所特有的文字啦。” “是吗?你的家乡好奇怪哦。不但语言奇怪而且文字也奇怪。”小雪突然想起一事,遂问道,“对了,你如今献上此物,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刘思成帮助小雪完全是出于本心,从未想过索要回报。不过既然小雪如此一问,他不由得心神一动,朝着小雪微笑道: “小雪你不必太客气,我只想你能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你说吧。”小雪歪了歪脑袋,爽快地回应道。 “我想要……想要……你……”刘思成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 小雪见状羞涩地不敢与他对视,默默地低下头。 “想要……你……你……”刘思成故意拖着长调。 小雪的头更低了。 “想要你教我写字。”刘思成终于说出答案。 话音刚落,小雪惊讶地抬起头,腼腆地回应道: “你想让我教你写字?就如此简单?” “是的。” “奥弗考斯!”小雪冷不丁冒出一句刘思成听不懂的话。 “你说什么?”刘思成缩了缩脖子,疑惑道。 “你的家乡话呀!就是那句‘当然’。”小雪双手合十,莞尔一笑,“你听不懂吗?” 刘思成闻言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他郑重其事纠正小雪不标准的发音道: “应该是of course。” “差不多啦。”小雪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 “如此说来,你便是同意啦。”刘思成不由得兴奋道。 小雪略微颔首,以示肯定。 “那么以后我得称呼你为老师了哟?”刘思成嘴角一扬,抬手指着小雪的面庞询问道。 “叫我小雪便可。” 小雪摆了摆手,轻柔地回应道。 “哦,小雪老师。”刘思成故意说道。 “直接叫我小雪便可。”小雪纠正道。 “哦,直接叫小雪老师。”刘思成玩兴未减。 “思成,休要戏言可好……”小雪双手合十道。 跟小雪逗趣的感觉真的很开心,不过刘思成自然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连声回应道: “好的,好的,小雪。” “这才对嘛,思成。” 两人言罢相视一笑,空气之中满是欢快的氛围。 翌日一大早,小雪率领族中约一百名女战士倾巢出动。每人均携带一把鹿角猎弓,配上二十支白羽箭,因为山中缺乏铁器,只有不到四成的女战士能够配备环首刀,其余之人只能携带砍柴用的柴刀。至于防护用的铠甲那更是没有,每人只在背上负了一面藤盾,用以在战斗中格挡箭矢。就是这样一支装备简陋的百人小队,便是小雪能够积蓄起来的最大力量。越人的战斗方式以奇袭为主,尽量用箭矢于暗处杀伤敌军,而不与之近距离交战。毕竟再怎么强悍的女子也无法与成年男性比拼气力,更何况对手在装备上还远胜于己方。贸然进行贴身肉搏,无异于是送死。 刘思成不通武艺,故而不能随行,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她们祈祷。 傍晚时分,这支百人小队偷袭得手,满载而归,竟无一人伤亡。 过程中,小雪遵照与刘思成的约定,并未焚毁带不走的余粮。 在那之后,小雪带领族人按照刘思成所画的原理图,经过多次组装实验,终于造出了可以实用的筒车,而且实际的使用功效远超预期。 因为此事,族人们皆对刘思成崇敬万分,刘思成在庐陵一带越族之中声名鹊起。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七章、越国使者 扬州,鄱阳,都督府大堂内。 一位皮肤白皙,相貌俊秀的将领正在审视着案牍上的公文,此人正是东吴都督周瑜。 堂下,一员小校解履趋步入内,毕恭毕敬地向周瑜禀报道: “都督,门外一名自称越国使臣之人意欲求见都督,说是可以帮都督解决山越之事。” 周瑜听闻此言,目光离开公文,悠悠地问了一句: “越国使臣?如今四境之内可还有叫做‘越’的国家吗?” 眼见周瑜面色平淡,小校还以为他不想见客,遂询问道: “属下是否将她打发走呢?” “不,让她进来。”周瑜摩挲着下巴回应道,“能帮我解决山越之事,有意思,很有意思。” 此前向孙权提议平定山越之人正是周瑜,而这名越国使臣来得正当其时,周瑜又怎会不见呢?虽然知识广博的周瑜并未听闻四境之内有一个叫做“越”的国家,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抽出些许时间会一会这名来使。 少顷,但见小校领进来一人。那人身着暗灰色戎装,看身材体型应该是名女子,脸上却戴着瘆人的铁面具,只露出双眼及嘴巴,显得神秘异常。 越国使臣向着端坐在主位上的周瑜躬身行礼道: “阁下就是周都督吧,鄙人乃是越国使臣,奉越王之命特来与都督商议要事。” 听声音,那人确是女子无异。 “没错,在下正是周瑜。”周瑜用锐利的目光认真审视着眼前这名神秘女子,随即问道,“不过恕在下无知,请问贵国地处何方啊?” “敝国地处夷洲。”使臣轻描淡写地答道。 “夷洲?”周瑜想起这个远离汉土的海岛,眉头不由得一皱,当即追问道,“贵国向来与我大汉并无往来,为何如今忽然提出有要事相商啊?” “都督所言非虚,过去敝国确与汉朝并无往来。此皆因汉朝实力强盛,敝国与汉朝往来所获之物不过是称臣纳贡的名分罢了。这般一面倒的臣服敝国并不需要。然而时过境迁,曾经威服四海的大汉如今已是名存实亡,地方大权完全被各方势力所掌控,似乎又回到了春秋战国群雄割据的时代。只有在乱世之中,敝国才能谋求平等的地位,相互合作,互利互惠,故而越王才会派鄙人前来谒见都督。”使臣如是答道,言语之间满是不卑不亢。 自从汉朝打败匈奴之后,四夷威服,每每使臣来朝皆是极尽谦卑。尽管东吴偏居东南一隅,不过仍是大汉之国土,越国使臣如此态度令周瑜不免有些惊讶。不过周瑜本是儒雅随和之人,不愿与其计较,而是心平气和地询问道: “相互合作,互利互惠?尊使莫非是指解决山越之事不成?在下倒是很想听听尊使高见,贵国身处大海之中,竟是如何襄助东吴解决山越之事?” 汉代之时,水运多以河运为主,海上风高浪急,行船尤为不便,饶是善使舟楫的江东之士也不愿意横渡大海,故而周瑜心生疑问也是自然。 “敝国与山越各支部落素有往来,故而对各支部落聚居区的地形了如指掌。若能以敝国之人作为向导,带领吴军绕过山越布下的重重陷阱直捣巢穴,兼之敝国精锐之师从旁协助,打败山越自是易如反掌。”使臣冷然道。 周瑜凝视着眼前的这名号称越国使臣的女子,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奇妙之感。这名女子生得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无论何时都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这绝非正常人该有的眼眸!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周瑜的背脊升起。周瑜此生中头一次产生了怯意,不敢与她对视。虽然江东之人皆习惯称呼周瑜为“儒将”,但是这并不代表周瑜乃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周瑜十分清楚自己的真实实力。在战场上,只要古锭刀在手,哪怕再凶悍的敌将,他都敢怒目直视。可如今面对之人只是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自己却为何心生怯意呢? 周瑜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决定不再去想,而是识趣的将目光从使臣脸上移开,不与她对视。这是周瑜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凡事无需过分强求。每当遇到匪夷所思之事时,他不会强迫自己马上弄明白其中缘由,因为如此所为只会使自己方寸大乱。每时每刻周瑜皆要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以便自己随时做出最恰当的判断。正因如此,周瑜自从跟随孙策起兵以来所向披靡,未尝败绩。 冷静下来的周瑜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他询问道: “尊使的提议确实可行。不过贵国为何要襄助东吴呢?刚才尊使谈及‘互利互惠’,那就请尊使将贵国的条件说出来吧。” 越国使臣的语气始终是冷峻中不夹杂一丝感情,使人产生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但闻她冷然回应道: “都督果然真知灼见,鄙人自当直言以告。敝国的要求乃是复国,所以请求吴侯(孙权封号)将会稽郡慎水(瓯江)以南之地尽数割让给敝国,以为敝国复国所用。” “复国,这又从何说起?”周瑜闻言身体向后微倾,出言询问道。 越国使臣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冷然回答道: “敝国先祖乃是夏代少康庶子无余。原本建都在会稽。春秋末年,在先王勾践的领导下一度成为江淮霸主,可是此后势力逐渐衰弱,直至被楚国所灭。敝国余部只好退往闽南,之后到了汉初方才在先王无诸带领下重新建国。可是好景不长,进入鼎盛时期的汉朝绝不容其他地方政权存在。汉武帝在北击匈奴大获全胜后,便调遣四路大军共数十万人围攻敝国。寡众悬殊,敝国不敌战败。当时的越王带领最后一支越军以及一部分百姓逃至夷洲,积蓄力量,等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周瑜家学渊源,对于古代历史也是颇有了解。若依越国使臣所言,越国实乃灭亡于汉武帝之时,距今已有三百余年。周瑜不解为何越国居然提议与东吴联合,共同对付自己的同胞山越,遂追问道: “尊使谈及复国,在下但有一事不明。为何贵国不如山越那般占山为王,反而要为东吴效力,以此分疆裂土呢?而且贵国与山越本是同源,均是百越之民,为何要帮汉人对付自己的同胞呢?” 在未得到越国使臣合理答复之前,周瑜绝不会做出任何许诺。有道是无功不受禄,从别人身上拿到的好处越多,也就意味着相应的投入越多,甚至还会得不偿失。周瑜并非贪图小利之徒,面对看似有利之事,他反而会倍加小心。因为这难保不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百越之民?”越国使臣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答道,“那是汉人给我们强加的称谓,在敝国看来根本没有‘百越’,只有我们越国人才是真正血统纯正的越人,其他那些所谓的百越,只是血统不洁的伪越族罢了。若是牺牲他们就能换来复国,敝国岂有半分不舍?” “原来如此。”周瑜摩挲着下巴略有所思,再次追问道,“那贵国为何选择与我东吴合作呢?” 在周瑜看来,若是越国真有实力,当是兵锋直指会稽,攻城略地。又何必与东吴联合剿灭山越,然后分疆裂土。 越国使臣目不斜视,冷然回应道: “正确说来,是因讨逆将军(孙策)以及都督的精彩表现,才让敝国做出如此选择。虽然讨逆将军不幸英年早逝,可他的继任者吴侯却在都督的辅佐下迅速安定政局,使敝国不得不重新审视与东吴对抗的风险。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敝国无法战胜东吴,故而只能与东吴合作,因功换取封地。” 对于越国使者的夸赞周瑜一笑置之,他摆了摆手,淡然回应道: “尊使太抬举在下了,一切皆是两任吴主之功。” “鄙人所言皆是事实。”越国使臣不卑不亢,冷然道。 “既然如此,在下也实话实说。单凭尊使所言便想让东吴分疆裂土,恐怕绝无可能。而且……”周瑜说话间,身体向前微倾,正色说道,“分疆裂土乃国家大事,在下并无资格妄作决意。尊使应该面见我主吴侯,跟他商议此事。” 越国使臣闻言却是波澜不惊,只听她从容答道: “鄙人心知单凭这些无法说动东吴分疆裂土。都督乃是务实之人,若敝国不显示一番实力,都督绝不会做出任何决定。鄱阳境内的山越已经被敝国精锐之师悉数平定,两日之后鄙人会带着山越俘虏以及首领人头再来拜见都督,届时都督可再作决定。” 一向镇定的周瑜闻听此言,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毕竟这只是越国使臣一家之言,结果究竟如何,仍未得到证实。向来沉稳的周瑜断不会因为传言就影响自己的判断。 “在下万分期待两日后尊使带来的礼物,不过与之相比,在下更期待看到尊使所说的精锐之师。”周瑜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与一个老熟人闲聊一般,“能悄无声息于在下辖区之内平定山越,想必贵国精锐之师一定非同凡响。” “精锐之师也是敝国与东吴合作的筹码之一。敝国精锐之师在侦查敌情,秘密行动方面表现优异,鄙人相信这一定会令都督满意。借助敝国精锐之师,都督于战场之上便可获得前所未有的优势。”越国使臣冷然答道。 惯于带兵打战的周瑜对于这支神秘之师甚为好奇,但是好奇心并不会影响他做出决断。 只见周瑜微微一笑,然后语气轻松道: “不过即便尊使能够说动在下,在下也无法回应尊使的请求。分疆裂土一事只有我主吴侯能做决定。故而在下还要提醒尊使一句,您找错人了。” “鄙人并未找错人。”使臣的语气依旧如故,“讨逆将军曾对吴侯有过遗言:‘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由此可见都督对于吴侯的影响力。都督决议之事,只要向吴侯建言,吴侯必会应允。再者说来,如此兵家大事,鄙人觉得还是先找深谋远虑的都督商议,再由都督引荐给吴侯更为稳妥。” 周瑜闻言,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名女子,她的镇定自若外加一种让人折服的气质,令周瑜想起了已故好友小霸王孙策。 周瑜有一种感觉,眼前这名女子早已设计好了一切,任何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或许在智谋上,她与自己同属一个级别。 此时周瑜竟然嗅到空气中飘来阵阵清香,这种香味他非常熟悉,因为它与自己的夫人,名冠江东的小桥身上体香别无二致。循着香气,周瑜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高冷神秘的奇女子,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身上能有如此香气之人,想必定是一位绝色佳人,不过此女那“黑洞”似的双眸又让人触目惊心,难以直视,完全不能将其与美女联系到一起。 周瑜定了定神,主动询问道: “敢问尊使尊姓大名?现居何职?” “鄙人姓姒,名真实,并无表字。”使臣不带一丝感情,冷然答道,“现任越国大将军。”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八章、力量觉醒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刘思成除了帮助村民修建筒车之外,就是每日练习古汉字。而小雪作为刘思成的专职“教师”更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除了练习古汉字之外,小雪还主动教授刘思成汉雅言,汉雅言就相当于那个时代的普通话。 刘思成在越族聚集区生活了一段时日,由于天资聪颖基本能够用越族方言进行日常交流,也能说周雅言,但是对于那个时代的汉雅言却是一窍不通,学习汉雅言对于刘思成将来开拓视野大有裨益。 虽然每日学习外加劳作十分辛苦,不过有小雪在身旁为伴,刘思成倒也乐此不疲。 小雪声音动听、曲线完美,兼之身怀体香,刘思成特别享受待在她身旁的感觉。 久而久之,刘思成开始对小雪过往的情感生活产生了浓厚兴趣。 一日练字之时,他见气氛融洽,便随口向小雪问道: “小雪,不知你可曾婚否?”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凝固。只听小雪语气异常生硬地否认道: “没有!” 刘思成闻言一惊,心知自己此举有些过于唐突,遂赶忙垂首致歉道: “抱歉,我是失礼,不该询问你的私事……” “思成,你无需自责。”小雪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语气,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眼神有异,“我没有丈夫。我不想也不可能有!” 小雪略微停顿,香肩微颤,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把女人视作玩物,所以不想有丈夫!”这是刘思成头一次听到小雪说得如此坚决,“因为我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也不可能有丈夫!” 小雪竟然没有生育能力?此事若放到现代还好商量,可在古代却是天大之事,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刘思成暗自思量。 不过话说回来,小雪如此坚决反对男人三妻四妾,真可称得上是那个时代难有的先进分子,十足的“平权主义者”。也正因如此,刘思成觉得小雪身上具备现代女性所特有的气质。 为了不让气氛陷入尴尬,刘思成决定主动转换话题,于是他提议道: “对了,最近可有空闲带我出去游览一番呢?话说我来到此地也有一段时日,却从未游览过附近的风景呢。” 小雪闻言竟有几分无奈,她轻声答道: “抱歉,最近我并无空闲,因为尚有许多筒车未曾建造完毕。若不赶在春耕前修完,恐怕就要耽误早稻的播种了……” 刘思成自然理解小雪的苦衷,因此并不会苦苦相逼。不料小雪突然话锋一转,主动提议道: “对了,说到筒车,邻近的部族想让你过去指导一番,只是不知你可否愿意呢?” 一听到有出游的机会,刘思成登时来了兴致,他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赶忙答应道: “当然愿意啊!这可是难得的出游机会呢!” 小雪不禁捂嘴一笑,随即柔声提醒道: “既然如此,那你明日就动身吧。不过此番‘出游’并不轻松,你需有心理准备哟。” 刘思成听罢轻拍胸脯,一脸轻松惬意的表情,想来并未把小雪的话当真,随口答道: “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小雪见状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划过一抹浅笑,不复多言。 翌日一大早刘思成便动身出发,为此,小雪还特意给刘思成安排了五名带刀侍卫全程随扈。 为何竟要如此安排呢? 小雪给出了三条解释: 其一、越族为了防备官兵的袭扰在村落四周广布陷阱,所以必须有人带路。 其二、山中多猛兽,刘思成本人不会武功,一人上路极其危险。 其三、出于礼节,对方部族一般会送上一些土产作为礼物,若是刘思成一人前往恐怕难以带回。 于是,刘思成领着那五名“向导”、“侍卫”加“挑夫”开始了迈向“新世界”的旅程。 五人当中,领队之人叫做阿明,她个子不高,挎着一把没有刀鞘的环首刀,身背一张鹿角猎弓以及一壶羽箭,显得很是精明干练。队伍中剩余四人也是个个身强力壮,虽说皆是女性,不过要论体力以及耐久,比刘思成这个白面书生自是强上数倍。 刚刚上路,刘思成心情极佳,一面哼唱着流行歌曲一面尽情欣赏着沿途的青山绿水,好不畅快。 此地“物华天宝钟灵毓秀,绿色明珠流光溢彩”,景色自是美不胜收。苍松、怪石、飞瀑、云海,便是此地随处可见的奇观,头顶着碧蓝的晴空,呼吸着山间清爽的凉风,刘思成仿佛来到了一处人间仙境。 兴致盎然的刘思成甚至开始教授阿明现代的流行歌曲。要知道越人本就好歌,兼之阿明的嗓音高亢且嘹亮,一来二去,反倒远远胜过刘思成这个五音不全的“原唱”,弄得刘思成都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在旁人面前献丑。 就这样一行人在崎岖的山道上走了六里路,刘思成开始感觉有些累了。 走了八里路,刘思成已经没了观赏风景的兴致。 走了十里路,刘思成逐渐体力不支,开始拖着步子。 只见刘思成双手叉着腰,口中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询问走在前头的阿明,距离目的地尚有多远。阿明回首笑着说了声,快了。 于是刘思成继续咬牙坚持,走了十二里路后,刘思成已经是满头大汗,衣衫尽湿,脚步虚浮,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他又问阿明离目的地究竟还有多远。阿明回首笑着回答道: “不远了,此处距离目的地尚有三十里。” 什么,三十里!邻近部族间居然有四十多里!刘思成心中暗叹道。 他终于明白之前小雪所言非虚,此番“出游”确实不是美差。心中不免有些懊悔,真不该随便应下这趟差事。 “不走了!” 刘思成此时已经顾不得所谓的绅士风度,只见他一屁股坐到一块青石之上,将腰间的水袋解下,大口狂饮清水,不愿意向前挪动半步。 阿明折返回来,一把将瘫软无力的刘思成拉起,好言相慰道: “不远了,再坚持一会儿吧。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 什么?还要走到天黑,我的天啊!刘思成腹诽道。 看着身旁众人略有些疑惑的目光,刘思成不禁脸色一红。 不行,自己一个大男人,绝不能被一群女子比下去。刘思成只得咬紧牙关继续上路。 实话实说,现代人的体力本就不如古人,更何况是走在这种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纵然刘思成身上空无一物,也比不过五名越族女战士负重前行。 六人小队又往前走了一里,走在最前头的一名女战士忽然蹲下身来,见此情况其他人也一齐蹲下。 “快蹲下!”阿明眼见刘思成还傻站着,轻声喝道。 刘思成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赶忙蹲下身子,屏住呼吸。 “发现汉军!”打头的女战士轻声说道,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此时原路返回已经来不及,阿明迅速拉着刘思成躲入道旁的树丛之中,其他四人也有样学样躲了起来。半盏茶后一队十人的汉军小队从刚才的林道间走过,若非女战士及时察觉,两队人便会迎面撞上,届时将免不了一阵厮杀。 那队汉军走得匆忙,并未发现隐藏于道旁的六人。眼见那队汉军已经走远,刘思成遂轻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暗呼好险。 阿明凑到刘思成身旁,轻声询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 刘思成自然明白阿明之意,这种偏僻的林间小道一般不会有汉军经过,除非他们正在搜山。 如此一来,继续前进就会有危险,因为仍有几率迎头撞上搜山的汉军;不过原路返回也会有危险,毕竟之前已经路过一队汉军,林道之中尚不知有多少汉军。此刻,刘思成一行六人已是进退两难。 “继续前进!”刘思成略微思索,对阿明说道。 既然进退都有危险,按照刘思成的个性,他本能地选择了继续前进。因为逃跑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六个人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前进,但明显提高了警惕。 就这样又走了两里路。 道旁茂密的树丛中忽然传来一阵沙沙声,然后猛地蹿出一道黑影将打头的女战士扑倒在地,定睛望去,那道黑影竟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猎狗。 就在猎狗即将咬向女战士喉头的瞬间,站在她身后的阿明噌的一声果断拔刀,动作干净利落地砍下猎狗的头颅,救下那名女战士的性命。 惊魂未定之际,刘思成不禁大呼不妙。 为何此处会冒出一只猎狗?难道附近埋伏有汉军不成? 果不其然,前方喊杀声骤起,脚下的土路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以及草木晃动的哗哗声,循声望去,但见一队汉军正朝六人迎面冲来。 刘思成见状瞳孔猛然收缩,随即马上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挥手,大声呼喊道: “撤退!” 情势危急,六人未及多想,便迅速转身沿原路发足狂奔。 可退路之上也有汉军迎面杀来,想必是之前那队汉军闻声又调头返回。 很快,两队人马将六人两面围定,汉军有二十人,而六人之中,能够战斗的只有五人。人数对比是四比一,形势对六人极为不利。 一名身披玄色两裆铠,头戴平上帻,手执寒光凛凛的环首刀,一脸络腮胡的高个军官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指着六人大声喝道: “投降吧,鼠辈!若是乖乖听话,老子就给你们一个痛快!” 军官身旁的士兵个个杀气腾腾,将手中长戟指向刘思成一行六人,只等一声令下,就将这六人刺成刺猬。 面对如此危局,刘思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又想起了那日所历之事,不禁感觉脖子一凉,仿佛看到自己被利刃贯穿,冷汗当即涔涔而下,虽是夏日却已是遍体生寒。 正当此时,阿明突然凑到刘思成身边,从腰间迅速抽出一把匕首递到刘思成手中,随后对他低声嘱咐道: “待会儿我们五人拖住敌军,你趁势从林中逃走!” 什么,让我逃跑?那么留下来的五人又当如何?刘思成心下一沉。 不过转念一想,刘思成不得不同意阿明的提议,毕竟自己不会武功,留下来也只是累赘。 对于五人舍生忘死的行为,刘思成大为感动,遂紧紧握住阿明的手嘱咐道: “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放心,我们会的!” 阿明当即回以一个坚毅的眼神。 此时大胡子军官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啐了声,高举环首刀,大声吼道: “真是好大胆,你们这群鼠辈还不束手就擒!不等了,兄弟们,给我上!” 一声令下,汉军随即从两边攻来。 “姐妹们,我们拼啦!”阿明举刀高呼道。 训练有素的五人迅速分成两队,一队人应付前方涌来的汉军,另一队则应付后方涌来的汉军。由于林道狭窄,纵使汉军有人数优势,无奈队形施展不开,而且长戟经常被茂密的枝叶所干扰,反倒不如环首刀好用。五名女战士因地利之便勉强顶住了汉军的第一波攻势。 阿明眼见刘思成还愣在原地,不禁大喊道: “快逃啊!” “各位保重!”刘思成对着五人一个抱拳,随即含泪冲入道旁的树丛中。 尽管现场一片混乱,不过大胡子军官也非等闲之辈,只听他一声大吼。 “想跑,没门!” 然后一个前冲便挡住了刘思成的逃生之路。 刘思成见状心下一沉。 怎么办?五名女战士鏖战正酣,不可能赶来救我。看来我只得独立面对这名执刀壮汉了。 刘思成自知,若论武力,一介书生的自己又岂能与之匹敌?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斗智而不斗勇。对,斗智!危急时分,刘思成的脑袋反倒恢复了清明。 大胡子军官看到刘思成呆愣在原地,遂高喝一声道: “妈的,磨磨唧唧,还不攻过来吗?那好,你不过来,我就过去!” 话音刚落,举刀便向刘思成的面门劈来。 不知为何,初登沙场的刘思成面对利刃竟然异常镇定,只见他拔出匕首主动迎了上去。 看到刘思成如此举动,大胡子军官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神色。他大喝道: “鼠辈,单凭一把烂匕首就想搞定我不成?” 与之同时,军官手中的环首刀也应声斩下,力道极大,仿佛要将刘思成瞬间劈作两半。 刘思成镇定自若地双手紧握匕首迎上对方利刃,就在刀刃相接的瞬间,他猛地一松手,然后侧身一闪。 大胡子军官岂料刘思成会使出如此手段,一时间收不住力道,身体遂因用力过猛登时失了重心,一头栽倒在地。 趁此机会,刘思成赶忙欺身向前,右手并做手刀重击对方的后颈椎。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大胡子军官厚实的颈部肌肉震得刘思成手骨生疼。 略施小计的刘思成重新直起身来,定睛望去,只见大胡子军官瘫软在地不省人事。虽是临时起意,看来自己刚才的招式还是起了效果。见此情景,刘思成心中不免涌起一丝喜悦。毕竟这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直面强敌,仅仅略施小计就化解了危机。面对如此结果,不禁让他暗自兴奋。 耳畔传来的打斗声顷刻间将刘思成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为上策! 他正欲逃走,脚踝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牢牢拽住,仿佛来自地狱的触手,刘思成不由得心中一凛。 原来刘思成手刀的力道太弱,大胡子军官并未失去意识,正是他伸出“铁爪”拽住刘思成的脚踝。 “臭小子,还挺会使诈啊!看我不捏碎你的骨头!”大胡子军官趴在地上,大声咒骂道。 对方的力气极大,刘思成感觉自己的腿骨都快被捏碎了,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刘思成不由得身体半蹲,口中轻哼一声, 说话间,军官猛地站起身来,高举环首刀径直向着刘思成的脑袋劈来。 完了!一切全完了!无奈之下,刘思成只得放弃抵抗,闭目待死。 耳畔响起铛的一声金属相交之音,刘思成赶忙张开双眼。一个矮小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原来在他危难之际,阿明竟抽身赶来相救,此时正与大胡子军官缠斗在了一起。 刘思成见状不由得心头一暖,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快走!”阿明朝刘思成大喊道。 此时大胡子军官因为忙于应付阿明已经顾不上刘思成了。 趁此机会,刘思成强忍着脚踝上的伤痛,不顾一切向前飞奔,刚跑出不足百步,身后便传来了大胡子军官的呼喊声: “臭小子,你再跑我就杀了你同伴!” 刘思成闻声回头,却看到阿明被大胡子军官用左臂勒住了脖颈,手中兵器滑落,已然动弹不得。 正当刘思成迟疑之时,耳畔传来了阿明声嘶力竭的呼声。 “不要回来,快走啊!” 大胡子军官闻言怒眉一挑,大声呵斥道: “臭婆娘!” 说罢,他竟用利刃猛地刺穿了阿明的大腿。殷红的鲜血从阿明受伤的大腿上汩汩涌出,染红了本色缚裤。阿明银牙紧咬,强忍着剧痛,一副死如归的模样。 大胡子军官如此所为彻底激怒了刘思成。 此刻,刘思成心中的怒火在升腾,迅速弥漫全身。他感觉到内心之中有一股不断膨胀的“杀意”,仿佛脱缰野马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哈哈哈,你莫非尚在犹豫吗?”刘思成的耳边有一个极尽嘲讽的声音在回响,“你的同伴就在眼前被擒而你却见死不救,你是个懦夫!你是个自私自利的懦夫!” 此刻,刘思成心中的“杀意”就如同火山一般喷薄而出,身体因“杀意”而充满力量,双眸因“杀意”而冷漠异常。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声接一声的“杀”字在回响。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刘思成的特殊体质在此刻被激发出来。 刘思成开始行动了,眨眼间便已经欺至身前,连大胡子军官也被刘思成的速度所震惊。 只见刘思成身体一弯,掉落于地的匕首便已经拾到手中,然后反手一挥,未待大胡子军官做出反应,便已将其枭首。大胡子军官壮硕的躯体轰然倒地,双眸大张,竟是死不瞑目。 仅凭一把小小的匕首,便让一员甲士身首异处,此等力道绝非常人所能拥有。原本体能稀松平常的刘思成此刻所为早已超越常人范畴,可见他的身体正在发生令人难以置信的突变。 解决完大胡子军官之后,刘思成立在尸体旁大口喘着粗气,继而用血红色的双眼扫视四周,仿佛一只刚从地狱里钻出的恶魔。此时,五名女战士之中已有两人战死,剩下三人则失手被擒。 之前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回响,刘思成的身体已经处于完全失控状态。 他就如同一台疯狂的杀戮机器一般,带着死亡的劲风冲入敌阵,一个个敌军倒在血淋淋的匕首之下,竟无人能够阻止他的杀戮。 敌军在刘思成疯狂的屠戮下溃不成军,抵抗的意志在一瞬之间就被摧毁殆尽。余下之人只得四散逃亡,可惜并无一人能够逃出刘思成的魔爪,纷纷毙命在他的匕首之下,甚至未能看清他的身影…… “住手,你,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们俩!”仅存的五名汉族士兵以两名女战士为人质,妄图以此逃出生天。 不过此时的刘思成早已彻底丧失理智,心中只有“杀意”。人质的性命也无法将他唤醒,他未加思索便杀上前去…… 林道上顿时一片血腥,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死寂中传来了一阵呻吟,是阿明发出的声响。 刘思成循声走到阿明身边,满脸血污,面目狰狞的他让阿明不由地浑身战栗起来。 看着阿明惊恐万分的模样,刘思成心中竟涌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意”,随即寒光一闪,那把得自阿明的匕首径直没入阿明的胸膛…… 很快,除了满身鲜血,面容扭曲的刘思成之外,林道上便再无一个活物。 突然之间一道人影如疾风般朝刘思成逼近。 刘思成按捺不住“杀意”向她发起攻击。 刚才还大显神威的刘思成在她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只见她轻而易举地闪过了刘思成的雷霆一击,然后回手一记手刀不偏不倚正中刘思成的后颈。刘思成身子一颤,登时失去知觉,昏倒在那人怀中。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九章、绝尘而去 扬州,鄱阳,都督府门外。 一名身穿暗灰色戎装,头戴铁面具的高挑女子从都督府里昂首阔步走出,她的步伐沉稳,目不斜视,不怒自威,两眼如同“黑洞”一般深邃,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两旁的持戟卫士慑于她骇人的气势,甚至不敢跟她直视,只得昂起头颅佯装是在仰望天空。那名女子经过之时,空气中竟然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却与此女阴冷高傲的模样极不相符,仿佛一朵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毒花一般,令人背脊发凉。 此人就是越国使臣姒真实。 作为一名堂堂使臣,姒真实自然不可能孤身前来。 门外一名与她身穿同款衣甲的少女正守候于此,默默等待她的归来。那名少女个头不高,脸上并未佩戴面具,系玄色抹额,挽着简单的马尾辫,生得一副可爱的圆脸,双目明澈似水,年纪约在十八九岁上下。少女手牵四匹骏马,两匹为戎马,供人骑乘,两匹为驮马,背负行囊,此时正站在府墙的阴影之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想来也是无事可做,于是少女趁着这段空闲时光,从行囊中掏出几张豆饼,拿在手上给马匹喂食。 因为那名少女确是生得可爱迷人,府门前的持戟卫士也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几眼,心里想着若是谁能将其娶回家那是多大的福分啊。当然对于这群守卫的臆想,少女自是无从而知,她的目光从来没有一刻落在这群人身上。 自从越国使臣进入都督府已经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了,也不知究竟谈得如何。不过少女却并不忧心会谈的结果,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此静候佳音。 府门前传来的一阵响动,瞬间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只见她猛地抬起秀首,一眼便看到姒真实大步而出。少女见状赶紧弃掉手中尚未喂完的豆饼,拍了拍手掌,震落附着于其上的几粒残渣,整了整衣襟,然后笑盈盈地主动迎上前去。 “军神将军……”门外的女子刚要开口说话,军神将军赶紧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她禁声。 与先前的阴冷高傲不同,军神将军面对同伴之时,脸上居然划过了一抹微笑。只听她轻声提醒道: “慧娴,你竟又忘了不成?” “慧娴忘了何事?”被唤做“慧娴”的女子闻言俏脸一红,歪了歪脑袋,茫然无措道。 只见军神将军将脑袋凑到慧娴耳畔,轻声细语道: “我此刻化名姒真实,所以在外面叫我姒将军或是直接叫我将军便可。” 慧娴听罢美目圆瞪,赶忙垂首回应道: “是,军……喔不,姒将军。” 军神将军眼见慧娴如此窘态,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轻拍慧娴的肩头,温言道: “慧娴仍是如此迷糊?” 此时,军神将军说话的语气甚是平缓,并无任何苛责之意。慧娴闻言却是面色赧然,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掌,垂首低语道: “抱歉,将军,慧娴定会努力改正!” 军神将军听罢,轻叹一口气,不复多言。 只见军神将军向慧娴比划了一个手势,慧娴眼前一亮,登时明白过来,便将其中两匹骏马的缰绳交予军神将军。二人各牵两匹骏马,并肩缓行于街巷之间。 这鄱阳城并不算大,此地乃是东吴屯兵之所,故而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身披皮甲内着赤色禅衣的吴军士卒,让空气中平添了许多肃杀之气。在旁人眼中,军神将军的阴冷高傲与慧娴的娇小可爱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让周围之人也不忍侧目。当然每每迎上军神将军那好似“黑洞”一般能将世间万物吞噬的恐怖眼神时,众人又犹如逃避魔鬼一般,纷纷退避三舍,不敢在二人身旁稍作逗留。 二人的速度并不快,专挑僻静之处行走。少顷,便转入一处无人的小巷中,骤然停下脚步。 “身后无人衔尾!”慧娴警惕地回首张望一番,随即轻声言道。 “嗯,我知道了。”军神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将细长的手指伸入面具之后,轻揉她的双眼,口中发出一声叹息,“看来我仍未习惯与这些臭男人直接接触。每当遇到这些臭男人时,我的面部神经都变得紧绑起来。” 正如军神将军所言,她刚才在都督府面见周瑜之时,一直言语冷漠,不苟言笑;但当她与同伴相处之时,却是言语轻松,嘴角带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甚至就连她的眼神,也稍微变得柔和些,但却依旧深邃。 “真是为难将军你了。”慧娴侧首注视着军神将军,一脸心疼的表情,“若是可能,慧娴愿意代为出马。” 面对来自下属的关心,军神将军心中一喜,语带轻松道: “我也期待那一日的到来,不过在此之前,慧娴你还需多加磨练哟。” “请将军放心,慧娴定当努力!”慧娴点点头,毅然决然道。 看着慧娴可爱且认真的模样,军神将军的嘴角不经意间划过一丝欣慰的笑容。不过那抹笑容稍纵即逝,只见军神将军两眼逐渐露出凶光,身上不由得散发出浓重的杀气,混合着清新淡雅的体香显得尤为怪异。 “此地不宜久留!”军神将军沉声道。说话间,甚至她的肩头都在微微颤抖。 慧娴见状明澈似水的双眸骤起波澜,赶忙关切地询问道: “怎么啦,将军?” “此地的臭男人太多了!”军神将军试图努力克制自己,她呼吸急促道,“如此下去,我恐怕难以克制身体而大开杀戒!我真的无法忍受与这些臭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天地间,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说话间,军神将军双拳紧握,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想来正在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杀意。 对于军神将军的状况,身为下属的慧娴又岂会不知?她赶紧建议道: “好,我们这就出城,回秘密基地休息!” 言罢,二人一齐翻身上马。但见二人一夹马肚,骏马发出一声嘶鸣,随即蹀躞若流星,并辔绝尘而去。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章、心灵绿洲 当刘思成从深度昏迷中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熟悉的木屋之中,身旁匍匐着一人,那人身上散发出清香淡雅的香气,定睛一看正是小雪无疑。 或许是感受到动静,小雪满脸倦容地抬起头来,惊觉刘思成已经苏醒。见此情景,小雪喜出望外,不过双眸却已是通红,她颤声道: “你终于醒啦!你的身体过度损耗,我还以为你会……” 为了不让小雪担忧,刘思成强打起笑容,故作轻松道: “放心,我没事的!” “没事?你已经昏睡三日三夜了!”小雪惴惴不安道。 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昏迷了这么长时间。看到小雪发丝凌乱,双眼通红的模样,刘思成不禁心生怜悯。他心知自己昏迷期间一直陪护左右,细心照顾自己之人必是小雪无疑。为了给予小雪一丝安慰,刘思成试图坐起身来,证明自己身体已无大碍,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小雪见状,眼神之中满是慌张,赶忙出言阻止道: “千万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好好好,我不动便是了。”刘思成连声答道,随即话锋一转,“小雪,请你告诉我,我是否杀了很多人?” 此时,刘思成的头脑中又回忆起了三日前那可怕的一幕。在回忆中,刘思成化身为一个嗜血狂魔,所到之处尽是死亡与毁灭。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不过却又无比真实。刘思成不明白,原本不以体能见长的自己为何转瞬之间变得力大无穷?莫非是自己在穿越中受到了某种辐射,身体发生了变异不成? 小雪娇柔的声音,将刘思成从胡思乱想中重新拉回现实。 “是的……不过这不能怪你……”小雪的双眸中透露出无尽哀伤,她颤声道,“思成,正因你过去长期压抑得不到排解,才造成了三日前的悲剧。” 刘思成闻言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小雪继续说道: “过去的你太过压抑,所以在心中形成了一个隐藏性格,它就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你,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发强大。终有一日它爆发了,控制了你的身体,使你……” “你是说我有人格分裂的倾向?”刘思成追问道。 “嗯。”小雪注视着刘思成,眼神之中满是忧虑,她好言劝慰道,“思成,千万别再压抑自己了,否则……” “我会的!”刘思成当即回应,不过转念一想,又惊觉不妥,赶忙追问道,“小雪,你可有办法帮我控制住隐藏性格吗?我害怕有朝一日隐藏性格还爆发,届时三日前的悲剧便又会重演……” 小雪闻言伸手轻拍刘思成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思成,你不必过分担心。你的隐藏性格虽然可怕,但它尚且无法随意控制你的身体,它只能在你极度愤怒之时扰乱你的心智。若你能从此刻开始排解心中的压抑,那么我相信,有朝一日它终会从你心中彻底消失。” 小雪的话让刘思成心中稍定,他继续追问道: “是吗?如此说来我还有救?那么我又该如何排解心中的压抑呢?” “这很简单,只要你能够找到一位倾吐心事的对象,将心中烦恼尽情向她倾诉,如此便能排解积蓄的压力。”小雪低下头,羞涩地问道,“我……我能成为你倾吐心事的对象吗?” 小雪此言让刘思成喜出望外,他眉头一扬,口中高呼道: “of course,当然!我求之不得!” 小雪依旧垂着秀首,一副羞涩不堪的模样,低声细语道: “是吗?谢谢你。” 刘思成听罢不禁为之动容,他摆了摆手,无比真挚地回应道: “小雪你不必客气,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小雪闻言缓缓抬起头,对着刘思成回以一个充满温馨的微笑。 看到小雪如同冬日阳光般温暖无比的笑容,刘思成不禁欣喜万分。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为何与小雪相处时,心中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喜悦。因为小雪就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第一片绿洲,这片绿洲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从压抑、烦恼、孤寂的沙漠中救起,给予自己甘甜的滋润,哺育自己成长。 刘思成开始庆幸自己能够回到古代,正是这份奇遇才让自己遇上了生命中的绿洲。 正当刘思成思索间,“绿洲”却主动开口说道: “思成,我有一事相求……” 刘思成想也不想,便回应道: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力所及,必当义无反顾!” “请跟我学武吧。”小雪提议道。 刘思成骤闻此言,不禁眉头一皱,口中惊怪道: “啊,学武?” “嗯,正是。”小雪颔首答道。 小雪所言远远出乎刘思成意料,他下意识地推辞道: “这可不行,我的体育只是刚刚及格而已。” “体育是何物?”小雪疑惑道。 刘思成不经意间又蹦出一个现代词汇,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胡诌道: “体育就是……就是一种检验身体机能的项目。” “这也是你家乡特有的项目对吧?”小雪追问道。 “没错。” 小雪听罢,莞尔一笑,随即劝慰道: “请勿担心,即便你的体育不佳也是无碍。练武不光只看一个人的身体机能,它更看中一个人的资质。你的资质便是极佳!” “我的资质很好吗?”刘思成抬手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啊。你明明不会武功,却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说明你的资质非同小可。你的‘精神力’远超常人,若是控制得当,绝对是个练武奇才!”小雪竖起拇指,大加赞赏道。 “‘精神力’是何物?”这个词汇刘思成闻所未闻,当即向小雪询问道。 小雪为了争取刘思成的同意,耐心地为刘思成解释道: “‘精神力’是一种与‘体力’相对的力量。修炼武功,除了训练招式之外,就是强身健体,提高‘体力’。精通了招式,锻炼了身体,武功自然得到提升,此乃正常之法。不过还有一种特殊之法便是通过‘精神力’来激发人体的潜能,使之拥有超越常人的爆发力,或者超水平发挥自己的身体机能,达到短期内提高力量的效果。你的情况就属于后者,你身上的‘精神力’驱动你的身体,使其做出超越常人之举。” 小雪的解释让刘思成倍感惊讶,他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精神力’异于常人,可我天生没有运动细胞呀?” “细胞又是何物?”小雪疑惑道。 “这也是我家乡一个特有词汇,请勿见怪。”刘思成摆了摆手,继续胡诌道。 小雪并未继续追问,而是对着刘思成莞尔一笑,柔声道: “嘻嘻,你的家乡真是有趣呢!” 刘思成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赶忙话锋一转询问道: “好了,不谈这些。即便真如你所言,我是个练武奇才,不过习武之后恐怕也是有害无益啊。毕竟我有人格分裂的倾向,万一被隐藏性格所趁,岂非适得其反?” 刘思成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小雪很快便给出了答案。她柔声劝慰道: “不会的,我相信你定能战胜隐藏性格。况且你一心向善,习武之后一定能够打抱不平,造福世人。” 纵然小雪盛情难却,刘思成却是百般不愿。别看刘思成长了一米八的高个子,但却是标准宅男一枚,天生不喜欢运动,没事就喜欢宅在家中看书、上网、打游戏。他一想起练武,脑海当中就会浮现出武侠剧的片段,什么一指倒立啊,瀑布下练剑啊,光听这些名字就令人心生畏惧。眼见小雪如此执着,刘思成又不忍心拒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间,刘思成灵光乍现,继而计上心头。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摆出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对着小雪说道: “小雪,我出一题,你若能答出来,我就一切依你。” “好吧,但出无妨。”小雪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下来。 “问题如下:若是杰克逊未死,流行乐坛将会如何?”刘思成故意出了一道脑筋急转弯。 对于现代人而言,回答脑筋急转弯并不难,但小雪是一千八百年前的古人,对于此类问题应该束手无策才对。刘思成不禁嘴角一扬,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沾沾自喜。 “会多一人。”小雪未曾多想,脱口而出。 听罢,刘思成目瞪口呆,没想到小雪居然知道脑筋急转弯的答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你为何知晓答案?”刘思成因为惊讶,说话变得吞吞吐吐。 “这是我分析得出的结果。”小雪向其解释道,“杰克逊是谁我并不知晓,流行乐坛是何物我也不知。既然你询问我所不知之事,那么答案便与这些表象无关。故而我只能答曰多一人。这便是去掉表象之后得出的答案。” 天啊!小雪也太聪明了吧!刘思成暗自惊叹道。 不行! 刘思成心有不甘,继续出题道: “此题太过简单,不能算数,我再问你一题。请问我们脚下的地球是方的吗?” “不是,应该是圆的。”小雪脱口而出。 刘思成再次目瞪口呆,开始怀疑小雪究竟是不是古代人。 小雪于是自顾自解释道: “地球这个词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想必也是你的家乡话吧。不过既然叫做地球,应该是一个球状物,那么必然是圆的咯。” 其实,刘思成把这个问题想得太过复杂了。他以为按照天圆地方学说,小雪应该会回答地球是方的。但岂料自己心急之下却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因为当时根本没有地球这个词汇,所以小雪只能从字面意思去推敲,结果竟然被她给蒙对了。 此时的刘思成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不依不饶道: “好吧,我再问你一题。若是你再答对,我今生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听好啦,你知道麦克的姓氏为何吗?” “杰克逊。”小雪脱口而出。 刘思成闻言浑身一颤,他已经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小雪她究竟是不是神啊?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刘思成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此次用了关联法。”小雪耐心解释道,“这个叫做麦克之人我从未听过,所以我不可能知道此人姓氏。既然你拿一个我所不知之人来问我,说明你一定给过我提示。在此之前你曾提过一个叫做杰克逊的人,听起来应该不是汉人。而麦克此名也不像是汉人之名,我想两者之间一定有所联系,所以我就猜测杰克逊是这个麦克的姓氏。” 一番解释过后,刘思成对于小雪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得紧紧握住小雪的玉手,大声感叹道: “你太厉害了,小雪!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小雪闻言,自是欣喜不已,当即回应道: “如此说来,你答应啦?” 刘思成拼命摇头,断然否认道: “你千万别误会。我想学习你的心灵分析法,而非武功!” 小雪于是轻轻摇了摇刘思成紧紧握住的小手,这一举动让刘思成心中一惊,此刻才惊觉自己适才的行为似有不妥,遂赶忙将大手松开。小雪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轻柔地回应道: “我无法传授你心灵分析法,因为我会的你也会,而且你比我更厉害,只是你尚未察觉罢了。” “果真如此?”刘思成耸了耸肩,疑惑道。 这一回,换作是小雪轻轻握住刘思成的大手,目光中浮现出乞求的神色,柔声细语道: “思成,你还是跟我习武吧。” 愿赌服输,兼之刘思成实在无法拒绝小雪的一番好意,只得勉为其难答应道: “嗯……好吧,我向来言而有信,既然你能一连答出三道难题,我依了你便是了。如此一来,以后是否要叫你一声师傅呢?” “叫我小雪便可了。”小雪摇摇头,柔声回应道。 “哦,小雪师傅。”刘思成故意说道。 “去掉小雪后面的师傅啦。”小雪纠正道。 “哦,师傅小雪。”刘思成玩兴未减。 “思成,休要戏言可好……”小雪双手合十道。 跟小雪逗趣的感觉真的很开心,不过刘思成自然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连声回应道: “好的,好的,小雪。”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一番交谈之后,刘思成心中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不得不说,小雪确是自己的“绿洲”无疑。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一章、校场阅兵 扬州,鄱阳,东吴军营校场。 鄱阳大营乃是周瑜训练水军之所,营中设有一处宽阔的校场,可容万人同时操练。 此时校场的四周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吴军士兵,他们手持刀戟,面色肃穆,身体笔直挺立,严谨的军容一览无遗。校场正中,一队约莫二百人的越国精锐之师列队完毕,她们的穿着打扮与四周的吴军截然不同,身上统一穿着深灰色皮质戎装,除开前胸与两臂之外,皆未披甲。头戴平上帻,脚缠绑腿,腰挎短刀,一副轻装步兵的装束。 校场北边是一座用松木搭建的大型观战台,高一丈三尺,宽四尺见方,观战台四周均设置了围栏,中央的石龟之上立着一面牙旗,其上用隶书写着一个“周”字,正迎风飘扬。此时观战台上列着东吴的一干将领,领头之人一身银盔银甲,肩披黑色於菟纹披风,腰挎古锭刀,正是周瑜。 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各方主力精锐皆以身着重装铁甲为荣,东吴诸将本就不看好这支来自海外的“蛮夷”之师,又见其皆着轻装皮甲,更是满脸鄙夷之色。 当然向来沉稳的周瑜并不以为意,以貌取人实乃大忌,他更看重一支军队的内核。 眼见众人列队已毕,此时硕大的校场上,一片肃杀,耳畔只传来江风拂过旌旗的猎猎声。 观战台上周瑜摆手示意,传令官随即挥动令旗。 与此同时,校场四周隆隆的鼓声响起。鼓声即是命令,越国精锐之师闻声正式开始整齐划一地战术操演。虽然只是演示变阵、搏杀等常规项目,但是明眼之人从这些常规项目当中便能看出一支军队的战术素养。 观摩完毕,周瑜与手下诸将皆倍感震惊。他们实难料到一支来自于蛮夷之邦的军队竟有如此高超的战术素养,即便是东吴最精锐的车下虎士恐怕都不能望其项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支军队的成员竟然都是女儿身。 周瑜迅速从震惊当中冷静下来,与身旁那些如同看戏一般的武将不同,周瑜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集中在新奇事物上。因为如此一来会让自己分神,而分神实乃一名主将的大忌。他心中隐隐感觉到这支异国劲旅的威胁。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永远的利益。如今这支劲旅表面上臣服自己,但那只因自己能够给予她们想要的利益。若是有朝一日她们不满足于这些既得利益,这支实力超常的劲旅会不会倒戈相向呢? 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开始爬上周瑜心头,这在他戎马半生中还是未曾有过之事。在刀光剑影的血腥战场上,上万敌军组成的庞大方阵周瑜都曾亲眼见识过,彼时他身后只有曲曲数千人。即便如此周瑜却未曾胆怯,他面色从容的指挥着麾下部曲,将敌人的上万大军打得一溃千里。而现如今,在众将环绕之下,在驻扎有上万士兵的军营之中,一支仅仅两百人的队伍却使周瑜心生畏惧,这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让周瑜内心困惑不已。 是否该认真考虑一番日后与越国为敌之事了呢?这个念头在周瑜心中一闪而过。 仅仅半个会稽郡就能满足越国复国的野心吗?曾经,整个江淮都是越国的领地,难不成越人的真正目标是吞并整个东吴吗? 周瑜侧首凝视着端立在自己身旁,这个号称是越国大将军,名叫姒真实的女人。此人阴冷高傲,生得一双如“黑洞”似的恐怖双眸,让人不敢直视;但却身怀异香,恐怖与淡雅同时混杂在一起,就如同一朵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毒花一般,令人背脊生凉。 这个神秘女人对东吴的情况了若指掌,而周瑜对越国的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越是不知情的对手便越是危险,因为你无法预测她下一步的行动。 虽然明知有危险,但是周瑜已经打定主意要与越国开展合作,毕竟这支神奇军队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有了她们,战场上就仿佛多了一只通天之眼,又好似多了一把悄无声息插向敌人软肋的匕首。 更为主要的是,周瑜意欲通过合作,学习越国的练兵之法,将来为东吴也培养出一支无敌劲旅。 不过当务之急并非这些,周瑜此刻急需获知关于这个国家以及军队的情报。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一个已经消失了三百年的国家忽然之间冒了出来,还带来一支无敌劲旅,一切都太可疑了。周瑜绝不会在茫然无知中贸然行动,他需要根据切实的情报来制定未来的规划。 或许身旁的这个女人,能为周瑜提供一些他所希望了解的信息。 “姒将军的队伍可真是厉害呀!恐怕普天之下绝无第二支劲旅能与她匹敌了吧。”周瑜笑着对军神将军说道。 “若非这支劲旅,敝国也不敢来找都督商讨割地之事。”军神将军冷冰冰地回答道。 这个女人的态度向来便是如此冷淡,周瑜早已见怪不怪了。他依旧笑容不改,恭声询问道: “为何贵国精锐战士皆是女儿之身呢?” 军神将军未加思索,便冷然答道: “女多男少,此乃敝国现状,而且敝国之人也从不认为女子不如男。女人同样能干男人之事,而且还比男人干得更好!” 此言一出,东吴众将大多面有愠色,只是苦于周瑜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周瑜本是儒雅随和之人,闻听此言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态度恭敬地询问道: “莫非贵国所辖之军皆如眼前这支劲旅般厉害不成?” 军神将军点点头,冷然回应道: “没错,敝国练兵的原则是贵精不贵多。虽然敝国军队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却不容小视。” 周瑜闻言大笑,朝军神将军拱了拱手,恭声道: “如此,在下今后可要多多向姒将军请教练兵之法了。” 军神将军摇摇头,冷然回应道: “练兵之法需要因材施教,在鄙人看来东吴士兵无法承受敝国练兵之法。不单是士兵,就连东吴将领也一概无法承受。只有经过非常训练才能造就这支非常之师。” 周瑜眉头一皱,军神将军此言让他深感意外。他侧首望了望身后的众将,向军神将军恭敬地询问道: “姒将军是指训练太过辛苦,故而众将士无法承受吗?” 在周瑜心中,营中诸将多为身经百战的宿将。要说士卒无法承受训练之苦他尚能理解,至于说众将也无法承受,周瑜却是难以置信。 军神将军摆了摆手,冷然答道: “不光指训练太过辛苦,更重要的是东吴将士资质欠佳。” 此言一出,东吴诸将瞬间炸开了锅。诸将皆对自身的武艺信心十足,不想今日却被一个异国之人出言嘲讽,内心不由得气愤难平。 本来刀口舔血之人都会有点脾气,诸将之中终于有人抑制不住心头怒火,大声嚷嚷道: “徐某就不信,我们江东英雄好汉,难道竟无一人资质尚佳?” 说话之人乃是周瑜的部将徐盛。听闻徐盛此言,同是周瑜部将的丁奉也嚷嚷道: “文向兄所言极是!今日丁某就与兄一道挑战一番这伙夜郎自大的越人吧!让她们也开开眼,见识一番江东好男儿的真实实力。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好,承渊,你我一起上!”徐盛拍了拍丁奉粗壮的手臂,应声道。 二人言罢,便欲下场一试身手。众将见状也纷纷为二人鼓劲造势,一时之间群情激奋,沸沸扬扬。 “住手!军营重地岂容你二人胡来!谁敢擅动,一律军法处置。”一向对部将和蔼宽容的周瑜此时竟动了真怒,他大声喝止道。 二人闻言,皆俯首称是,不敢妄动。周瑜在军中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引发争议的军神将军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朝周瑜摆了摆手,冷然说道: “都督,这倒也无妨。若是鄙人不展露一番实力,众将想必难以信服。既然如此,就让鄙人与二位将军切磋一番吧。” 此言一出,更是瞬间激怒了徐丁二人。只听徐盛忿忿不平高声说道: “什么,就你一人?徐某原打算由我二人对你们场中两百人,既然你就一人应战,我二人中也只出一个。我与承渊你自己挑一个吧。” 说罢对军神将军怒目而视,态度极不友好。 “不用麻烦,你二人一起上吧。”军神将军轻蔑地回答道,说话之时甚至都不屑与徐丁二人对视。 “什么,不用麻烦?竟敢小瞧我俩?”丁奉闻言也是气愤难平,他厉声叫嚷道,“我与文向兄也不避讳以多打少,反正是她自找的,就由我俩来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三人言罢,大步走下观战台,径直来到校场中央就要动手。 周瑜见状也不加阻止,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这位目空一切的越国大将军究竟有何能耐。 内心之中,周瑜感觉“姒真实”的确自信过了头。徐盛、丁奉二人在吴军之中可是两员猛将。徐盛善使双刀,丁奉善使长矛,他们还根据各自兵器的特点编练了一套长短配合的战法。虽然单从武艺而言,徐丁二人在吴军之中并不能位列榜首,但若是两人配合作战,在军中却是未逢败绩。 如今越国大将军想单凭一己之力就击破东吴的第一战阵,其难度之高便可想而知。 同样作为一名习武之人,周瑜甚是期待这场比试的最终结果。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二章、修炼武功 就在刘思成答应小雪的三日后,小雪便迫不及待的为刘思成安排习武课程。 习武地点位于后山的一处山洞之中。此洞洞体高约三丈,为一处石灰岩溶洞,洞口处宽阔平坦,十分适合用作练功场所。洞内深不见底,百转千回,且有暗河流淌,甚是神秘。 练功之前自然需要换上专用的练功服饰。 此时,小雪身上所着之物便是由她亲手所制的练功服。这种练功服选用脱水生皮作为材质,外涂黑漆,光亮照人。为了方便活动手脚,练功服做得既紧身又短小,四肢均曝露在外,从外观上看很像现代款式的漆皮紧身衣。 当然刘思成所着练功服也由小雪所制,两人的款式一模一样,只是身高上有所不同罢了。 初见小雪换上如此紧致迷人的练功服,兼之嗅到她那清新淡雅的体香,让刘思成不由得有些晃神。 小雪人如其名,她通体雪白,皮肤上并未留下任何烈日曝晒的痕迹,这让刘思成大为惊讶。按照常理小雪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每日仍需坚持劳作,为何肤色竟会是如此白皙呢? “你在思索我为何如此白皙的原因吗?”小雪一语道破刘思成的小心思。 刘思成挠挠头,无奈地叹息道: “又被你看出来啦。” 小雪莞尔一笑,正欲出言解释。 “这很简单,我是从……” 话说到一半,却被刘思成打断道: “停停停!毋庸解释,直接告诉我答案便可。” 小雪摇了摇头,坦言道: “好吧。其实皆因我与你们人种不同。” “人种?”刘思成嘴巴微张,抬手指着小雪,口中疑惑道。 “是的。”小雪腼腆地微微一笑,缓缓低下头,用左手轻轻地摩挲着右手背,轻声答道,“因为人种的原因,我的皮肤才会通体白皙,并未留下日照的痕迹。” 谈到人种不同,莫非小雪竟是白种人不成?可她的眼睛以及秀发都是黑色,不像是白种人的特征,或许是她有白种人的血统吧。刘思成暗自琢磨道。 此事暂且略过不表。在开始授课之前,小雪先给刘思成作了一番基础知识讲解。只听她耐心讲解道: “一般我们所说的武功是一种通过身体技巧来实现与人对抗的技能。它要求练武之人必须具备良好的身体素质。而我所教授的这门武功与传统武功有所不同。 “这门武功称为‘易术’,分为‘太阴之式’、‘少阴之式’、‘少阳之式’以及‘太阳之式’。根据每人身上‘精神力’的强弱,以及身体承载能力不同来决定究竟修炼哪一式。所谓‘精神力’就是大脑调节身体所发出来的信号。一个人的‘精神力’越强则他迸发而出的潜能也就越强。就如同人在危机之时通过大脑调节能够轻松超越极限一般。 “‘太阴之式’代表‘至柔’;‘少阴之式’代表‘柔中有刚’;‘少阳之式’代表‘刚中有柔’;‘太阳之式’代表‘至刚’。我本人根据自身状况,选择修炼‘太阴之式’;而你的‘精神力’则是‘刚中有柔’,所以你适合修炼‘少阳之式’。 “‘易术’不同于一般武功,它的‘刚’并非通过人体原本的力量,而是通过‘精神力’来实现。‘易术’中的‘刚’就是以‘精神力’来超越人体极限。所以它并不苛求练武者拥有极为强健的体格,但必须具备异于常人的‘精神力’。你的状况就很符合这一点。当然,这种通过‘精神力’实现的‘刚’会造成一个后果,那便是过度超越极限会使人体超负荷运转,最后导致肌肉拉伤,肌腱崩断,甚至肢体分裂而死。所以不能一味滥用。‘易术’中的‘柔’则是通过精神力来提升人体的身法,以快打慢,让对手防不胜防。 “你的精神力是‘刚中有柔’,所以你修炼的‘少阳之式’主要是通过‘精神力’来提高你的力量,以力取胜;同时适当发挥身法的优势,做到强弱互补,此乃你的发展方向。而我修炼的‘太阴之式’主要是通过‘精神力’来提高速度,以巧取胜,与你的发展方向大相径庭。 “此外我想申明一点,就是‘易术’不像一般武功那样追求招式的精妙,它的招式只是外在的表象,这门功夫的内核强调练武者在实战中灵活运用这些基本招式组合变化,从而形成自己特有的流派,这要求练武者必须具有聪明灵活的大脑,以及不拘泥于形式的意识。‘易术’的核心就是‘易’,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讲究创新是这门功夫的一大特点,它可以给予练武者极大的空间,自由创新求变。” 这是刘思成首次听到小雪如此连贯地说出一长段话语,眼神中不免闪现出一丝惊讶。 小雪此时注意到了刘思成的眼神,却因紧张而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我……我是否表意不清,让你心生疑惑……我本人不善言辞,刚才那些……你可明白?” 眼见小雪如此模样,刘思成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当然明白啦,你说得言简意赅,十分透彻!” 说着说着,最终刘思成还是笑出了声。 小雪闻言更是羞愧难耐,只听她口中呢喃细语,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清。 “本人拙于言语……请勿嘲笑我可好……” 刘思成见状越发忍俊不禁。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笑意,柔声解释道: “我并非嘲笑你。我只是觉得你这般模样甚是可爱,所以才忍俊不禁。” “真的吗?”小雪缓缓抬起头,轻声询问道。 “当然啦,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它是不会说谎的。”刘思成用手指着自己的双眸,正色道。 小雪认真凝视着刘思成的双眸,片刻后,她笑了出来。 “我相信你。”小雪柔声道。 笑声可以传染,刘思成于是也跟着笑出声来,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顷刻间变得轻松无比。片刻之后,小雪方才敛容继续说道: “其实,‘易术’的宗旨重在磨练一个人内在的修为,这一点你需要谨记。” “此乃何意?”刘思成茫然道。 小雪在心中整理了一番语言,然后柔声解释道: “‘易术’脱胎于上古奇书《易经》,自然要符合易理。正所谓:易一名而含三义,所谓易也,变易也,不易也。依照个人的领悟,将之用之于武学,便是这门功夫的精髓所在。” 此言一出,刘思成不禁皱起了眉头,摊开双手向小雪询问道: “好高深啊!还请小雪替我详述其意。” 小雪点点头,耐心地解释道: “简而言之就是万事万物皆会变化,不过这种变化之中却包含了不变的规律。要根据实际情况找到其中的规律,以顺应形势变化,从而因势利导,将自身的优势发挥至最大。这便是我的理解。当然若想用好这门功夫,还需大量练习,并在实践中不断进步。” “哦,原来如此。”刘思成颔首答道。 之后,小雪向刘思成传授了一些呼吸之法。 十分简单,并无任何难度,刘思成自然是一学便会。 接下来小雪用竹鞭考验刘思成的反应力。只见她拿起一根小指般粗细的竹鞭,在刘思成面前晃了晃,然后讲解道: “我用竹鞭随机击打你的左右肩,你试着避开吧。” 言罢,小雪手中的竹鞭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速度极快,刘思成根本无法看清竹鞭的影子,只好凭着本能躲闪,居然成功地避开了竹鞭的击打。依照此法,接下来的十多鞭刘思成也都顺利避开了。 小雪见状,目光一颤,不由得惊呼道: “你,你为何能够避开竹鞭?我本想传授你如何使用‘精神力’的……” “用‘精神力’能够避开竹鞭?”刘思成反问道。 小雪摇摇头,向其解释道: “‘精神力’本身无法避开竹鞭,却能感知对手的进攻方向,从而避开眼睛看不见的攻击。” 此番言论让刘思成倍感惊奇,与之同时,刘思成也对小雪的身份愈发好奇。因为从她的解释之中刘思成感受到了一丝现代科学的意味。 之前小雪已经说过‘精神力’是指大脑调节人体时发出的信号,换而言之,就是神经调节。这种信号是一种电磁波,它确实能够被人脑接收。只是一般接收到的信号比较微弱,人脑根本无法辨析它的内容。若是这种信号比较强烈抑或某人的感官特别灵敏,人脑就会受此影响。比如说“瞌睡会传染”就是因为人在打瞌睡之时,人脑所发射出的脑电波比平常强烈,这种电波被周围之人接收并且作用于他们的大脑,使得他们也产生了打瞌睡的想法。所以通过‘精神力’来预知对方行动也并非不可能,当然前提条件是感应者的感官必须特别灵敏。莫非自己的感应能力非比寻常?还有小雪又是如何得知这其中奥秘的呢?刹那间,刘思成的心里涌出一连串的问号。 “你在思考何事?”小雪的话语惊醒了沉思中的刘思成。 “一些无聊之事,不足挂齿。”刘思成随口敷衍道。 小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刘思成,继续追问道: “请你告诉我,你竟是如何感知到竹鞭的攻击方向呢?” 其实就连刘思成本人对此也是倍感惊奇,他对小雪坦言道: “我是完全出于本能在闪避。” “本能?”小雪疑惑道。 “是的,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注视着你的双眸。当你挥动竹鞭时,我的心中就会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指引我左右闪避。”刘思成解释道。 小雪闻言瞳孔猛然收缩,她一改往日的恬静,接连拍了数下刘思成的手臂,兴奋道: “思成,你太厉害了!” 刘思成见状大惑不解,赶忙询问道: “我厉害?这是何意?” 小雪用满是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刘思成,然后赞叹道: “没想到你竟能无师自通,掌握‘精神力’感知的精髓!”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感知?”刘思成疑惑道。 “正是,这本是经过专门训练方能掌握的技能,想不到你竟能无师自通。如此说来,你的大脑应该异于常人,感应能力至少要强上数倍。”小雪解释道。 刘思成闻言更觉惊奇,坦言道: “果真如此?我只是油然而生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罢了,这竟能说明我的感应能力很强大吗?” 小雪连连点头,然后兴奋地解释道: “你的大脑在一瞬间就完成了‘精神力’分析,这说明你在正常条件下便能感应对方的‘精神力’,具备如此能力的你自然非同凡响!” 经由小雪一番解释,刘思成终于明白过来。此时的他不禁又惊又喜,抬手指着自己大呼道: “真是如此?原来我竟是非同凡响!我以前怎么未曾注意呢?” “思成,你不但具备练武的资质还有如此厉害的感应能力。你真是太厉害了!”小雪用充满艳羡的目光注视着刘思成,这让刘思成不免有些飘飘然。 记得小雪曾经说过,她会的自己也会,而且自己比她更为厉害。难不成自己也能洞察人心吗?想到此处,刘思成更是兴奋不已。 此刻他心中暗下决心,要用高考冲刺的拼劲钻研武功,誓要学有所成。 刘思成如此所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不忍辜负小雪对自己的期盼,他想通过努力提高自己在小雪心中的地位。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个月。刘思成也逐渐从习武中找到快感,与此同时,他还亲眼见识到了小雪的真实实力。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原本以为只在国际体育大赛中才会出现的一幕,现实之中竟也真实存在。 小雪的速度完全可以打破短跑世界纪录,她冲刺之时就如同闪电一般迅速。 小雪身体的柔韧度完全可以拿到奥运体操冠军,因为她灵活得就如同无骨的章鱼。 小雪的弹跳力完全可以得到“飞人”的称号,因为她高高跃起时仿佛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 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达到甚至超越小雪的境界,刘思成就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不过话说回来,“少阳之式”怪异的修炼方式让刘思成实在忍不住要吐槽一番。它的修炼方式是通过针灸压迫穴道,麻痹神经,然后练功者单凭大脑的神经调节让被压迫的神经恢复工作,以达到增强“精神力”的效果。 刚开始时小雪只是用针灸麻痹了刘思成一条大腿的神经,他仅用一盏茶的功夫就顺利冲开穴道。 之后是两条腿,刘思成用了一刻钟。 之后是四肢,他用了两刻钟。 再之后是全身,他只用了半个时辰。 小雪对此结果自是惊讶不已,因为她从未见过一名初学者竟能有如此能耐。 由此观之,刘思成果然是天赋异禀。 习武之后,刘思成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变。身上的肌肉日渐增多,原本无法企及之事变得轻而易举,就如同电影里获得超能力的主角一般,变得力大无穷。 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刘思成主动找小雪扳手腕,原本信心满满的刘思成竟被小雪轻易击败。 看不出小雪那纤细的胳膊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此事对刘思成的刺激很大,他于是抓紧一切时间勤学苦练。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两个月的刻苦练习,刘思成已经小有所成,逐渐掌握“少阳之式”的要领。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三章、校场比武 扬州,鄱阳,东吴军营校场。 军神将军与徐盛、丁奉三人一齐立于校场中央。观战台上满是东吴诸将,众人皆期待着目睹一场龙争虎斗。越国女兵则退至校场一旁整齐列队,表情淡然,似乎任何事情皆无法影响到她们的情绪。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周瑜心中不禁赞叹这批越国女兵的定力。 我们将视线重新转移至校场之上,此时徐盛手持双刀立在阵前,丁奉则手握两丈长矛守在阵后。两人面色冷峻,阳光之下兵刃寒光闪闪,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杀气。 而军神将军则是两手空空端立在两人面前,目光深邃,丝毫不为所动。 周瑜见状,遂在观战台上大声询问道: “姒将军不挑件称手的兵器吗?” 军神将军向着周瑜摆了摆手,冷然回应道: “不用了,鄙人空手就行。” 军神将军的回答引得观战台上东吴诸将一阵喧哗。本来以一敌二已经是对东吴诸将的一种挑衅,更何况如今还要空手应战。只见徐盛一脸怒容,举刀遥指军神将军,大声嚷嚷道: “你这是小瞧我们江东无人不成?” 一旁的丁奉也随口附和道: “文向兄,此子过于狂妄!待会儿便将她打得满地找牙,看她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说罢,丁奉还白了军神将军一眼,大声呵斥道: “我说姓姒的,别以为你不用兵器我们就会手下留情,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对于徐丁二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军神将军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只听她轻哼一声,冷然说道: “鄙人提醒你们一句,比试之中请务必出全力!” 此时就连周瑜本人也觉得军神将军太过托大,为了不伤和气,周瑜高声提议道: “姒将军真的无需兵器吗?抑或此处并无称手兵器?若是如此,在下这就派人去准备,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后,再比试也不迟嘛。” 对于周瑜的圆场,军神将军似乎并不领情,依旧冷然回应道: “不用麻烦,我的双手就是最好的武器。” 军神将军这种冷冰冰的态度,让向来随和的周瑜也心生不满,只见他捏紧了拳头,强忍着不在人前发作。 “那好吧。比试正式开始。”周瑜不复多言,直接宣布比试开始。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观战台上顿时响起东吴诸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而越国女兵一侧则是鸦雀无声,人人皆不为所动,仿佛一切如常,其军纪之严整便可见一斑。 此时,校场上率先出招的是丁奉,他仗着手中两丈长矛,意欲先发制人。 只见他在青石砖上重重踏出一步,伴随着破空之声锋利的长矛便呼啸而至,径直朝军神将军中路刺来。 军神将军见状仍旧屹立不动,脸上随即划过一丝自信的笑容。 待矛尖逼至眼前,军神将军方才出手。只见她抬手轻轻一拂,不偏不倚正中长矛刃部,长矛登时偏离目标,刺向身旁的青石砖,发成噌的一声脆响。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击,但军神将军所用力道却是极重。丁奉被震得虎口生疼,差一点便握不住弹开的长矛,眉头不由得一紧,心中暗呼不妙。 丁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眼前这名身材窈窕的女人竟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道,正欲出言提醒徐盛。却见军神将军身形一晃,已然欺至徐盛身前,速度快得惊人。 “好胆量!”徐盛大喝一声,手中寒芒一闪,钢刀直取军神将军右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军神将军竟然用手臂直接去迎徐盛手中利刃。 徐盛见状暗呼一声:“找死!” 旋即便加大的力道。 徐盛还以为军神将军的护腕之下暗藏甲片,不过即便如此,徐盛自忖凭着自己力能开山的蛮力,这个女人也会被震得手骨断裂,号叫连连。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乃是金属与肉体撞击之声。出乎意料之事发生了,军神将军的手臂竟然毫发无伤,反倒是徐盛被震退数步,刀身兀自晃动不已。 徐盛定睛望去,军神将军被利刃割开的护腕之下并无任何甲片,反而是露出了手臂上洁白如玉的肌肤。 原来军神将军刚才所使乃是一招“护体硬气功”,而且已经练至刀枪不入。这种功夫在当时极为少见,东吴诸将均未见过此等功夫,自是惊讶不已。 “难道她竟是刀枪不入的怪物吗?”徐盛惊呼道。冷汗不禁涔涔而下,脸上泛起了惊惧之色。 趁着徐盛立足未稳之际,军神将军一个箭步欺身向前,却迎头撞上了丁奉刺出的长矛。待化去长矛的攻势,徐盛已经稳住阵脚,复又提刀攻来。这一长一短配合得滴水不漏,让军神将军始终无法近身。但与此同时,徐盛丁奉二人也无法伤及军神将军分毫。 正当东吴诸将皆以为此战会以平局告终之际,洞若观火的周瑜却察觉到了军神将军脸上不经意间划过的一抹笑容。 “她要赢了。”周瑜暗呼道。 果然,军神将军身形一沉,再度向徐盛丁奉二人攻来,丁奉见状率先以长矛迎击。 眼疾手快的他似乎看到军神将军的手臂正以一种固定频率不断抖动。 当矛头与军神将军的手臂接触之时,丁奉惊觉自己的手臂竟也莫名其妙地抖动起来,瞬间便没了气力,就连长矛也握持不住,铛的一声砸到青石砖上。 这是何古怪招数?丁奉此生之中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至于自己为何竟会瞬间没了气力,他更是说不清道不明。难道一切皆因对方手臂传来的抖动吗? 丁奉暗自着急,赶忙大声提醒徐盛道: “勿要与她手臂接触!” 然而为时已晚,徐盛的双刀已经与军神将军的手臂撞到一起。果不其然,徐盛也握不住手中双刀,当啷两声掉落在地。 其实军神将军使用一套独特功夫,唤作“波动拳”。原理是让自己手臂以接近神经共振频率的节奏震动。这种震动通过兵器传至对方手臂之上,使对方手臂产生了共振。由于共振的缘故对方手臂便会瞬间失去力量,持握不住兵器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世人从未见过这种功夫,才会啧啧称奇。 面对尚未从震惊住回过神来的徐盛丁奉二人,军神将军攻势不减。 其实军神将军本欲点到为止。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徐盛丁奉二人对于促成与东吴合作而言并无益处。可不知怎么的一股杀意涌上心头,仿佛脱缰野马一般,就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电光火石之间,军神将军骤觉身后一凉,随即一股劲风从后方袭来。她迅速止住前冲之势,转身挥臂一迎。 刀臂相交,来人被震退数步,不过军神将军的攻势也立时被他化解。 来人便是周瑜,他手上正握着名满江东的古锭刀。 军神将军心中一惊,想不到周瑜竟能快速欺身至如此距离方才被自己察觉。 看来这位“儒将”的功夫也不容小视。 “姒将军好功夫,这场比试是将军胜了。依在下所见,还是就此打住为妙。”周瑜哈哈一笑,当即收刀回鞘,接着向军神将军拱手作揖,然后瞪了徐盛丁奉二人一眼,大声呵斥道,“你们二人还不速速退下!” 徐盛丁奉二人闻言,如同斗败的大公鸡一般,迅速俯身拾起地上兵器,随后怏怏离去。 东吴诸将见状,个个脸上无光,想不到未逢败绩的东吴第一战阵竟被一名女子轻易击败。众将心中虽是不服,不过却无人敢上前挑战,毕竟军神将军是靠真本事赢得胜利。 “都督不想与鄙人一较高下吗?”军神将军看得出一脸书生气的周瑜其实也是一名武功高手,故而有此一问。她想让在场众人皆被自己的武功所折服。 “不用比了。”周瑜摆了摆手,微笑道,“看过刚才的比试,在下已对胜负了然于胸。” “敢问谁胜谁负?”军神将军明知故问,她对拿下周瑜自是信心十足。 “是在下胜。”周瑜抬手指着自己的面庞,极为肯定地答道。 “果真如此?”军神将军对周瑜的回答甚为不满,明明刚才自己已经接过周瑜一招,周瑜的力道以及出招的速度均远不及自己,他又凭何取胜呢? 在军神将军心中,即便是东吴已经故去的两大高手,孙策、太史慈联手,也未必是自己对手,更何况是周瑜本人呢? 只见周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口中一字一句说道: “正确而言,是在下重伤,将军身亡。如此太伤和气,还是不比为妙。” 一死一伤,竟会是如此结局吗?为何周瑜如此肯定身死之人是我而不是他呢?军神将军暗忖道。 难道这仅仅是周瑜对自己的愤愤之言吗?还是周瑜为了提振士气而故意虚张声势呢? 可当军神将军看到周瑜脸上洋溢的自信笑容时,当即打消了上述想法。 其实军神将军对周瑜所知颇深。早在兴平年间,军神将军就暗中指挥所部袭扰敌军,以期小霸王孙策能够早日一统江东;而孙策也不负所望,仅仅数年间便平定扬州六郡,只是彼时出于保密的缘故,军神将军本人并未直接与孙策以及周瑜直接接触罢了。当然,对于这段往事周瑜自然无从得知。 依据过往的见闻,以及这几日与周瑜的接触便可知。周瑜乃是一个办事严谨之人,绝不会轻易动怒,也不会争强斗狠。他的此番言语不像是愤愤之言,而是有十足把握之后所做出的判断。以周瑜的实力,他何以认为能够胜过自己呢?军神将军一时间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点她十分清楚,她与周瑜日后必定会在战场上相见。届时她将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打破周瑜的预言。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四章、吐露真言 时间转眼已经到了盛夏,从刘思成穿越来到古代算起,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在此期间,小雪将她所知的武功招式、要诀倾囊相授。或许是因为刘思成天赋异禀,所以学习周期大幅缩短,如今他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少阳之式”的基本招式了。 刘思成修炼的“易术”需要习武之人具备超越常人的“精神力”,这里所说的“精神力”是一种神经调节,通过神经调节来实现身体机能的超常发挥,与传统的“内力”截然不同。 “少阳之式”有如下这些基本招式。 (1)“徒手刀”,以手为刀,用手掌外侧击打达到如兵刃劈砍般的效果。普通人的手刀威力并不大,常用于击打脖颈等人体脆弱部位,不过掌握“少阳之式”之人可以通过“精神力”来提高肌肉的瞬间爆发力,在“少阳之式”高手眼中,手刀与真实刀刃并无二致。 (2)“护体硬气功”一种通过“精神力”使身体力量集中于一处部位进而抵挡外来攻击的护体术。由于“硬气功”只能强化身体某一部位,所以其发挥威力的关键在于精准判定对方攻击方位,否则将达不到护体效果。 (3)“波动拳”一种通过拳头传递振动破坏人体内脏的拳法。它利用“精神力”使手部肌肉进行可控振动,其频率与人体内脏等频,在拳头接触对方时将振动传递至对方体内,进而通过共振破坏对方内脏。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招式,中招者非死即伤。 (4)“意念愈合术”一种通过“精神力”使伤口愈合的功夫。因为“少阳之式”修炼者的“精神力”远超常人,所以能够自由控制全身的肌肉。当人体出现伤口时,只需控制伤口两侧的肌肉向伤口处收缩即可瞬间愈合。 (5)“隐蔽术”即降低自身“精神力”,甚至低于常人水平,使得利用“精神力”探查之人无法察觉己方行动。 (6)“意念控制”与“隐蔽术”正好相反,“意念控制”是通过释放强大的“精神力”使周围之人都能接收到使用者的脑电波。如此一来,使用者的意念就能直接作用于对方大脑,使对方受其控制。不过“意念控制”必须消耗使用者的大量体能,作用效果也无法太过持久。“意念控制”乃是“易术”当中最顶级的功夫,刘思成目前尚达不到这一高度。 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刘思成对小雪的亲切感越来越深,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一日,天气晴好,风轻云淡,刘思成主动相邀小雪外出夜游。 盛情难却,小雪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外出夜游!咋一听十分危险。不过二人均身手不凡,那些山中的野兽根本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绚烂的夜空中挂满了漫天的星辰,对于从小在大城市中长大的刘思成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幅奇景。相较于大城市的灯火辉煌,夜里的星空永远显得暗淡无光。如今,在这片宁静的山野之间,明亮璀璨的星光投射在刘思成身上,让他有一种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或者说此时此刻,刘思成已经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身边除了耀眼的星光之外,还有同样“耀眼”的她。 山中吹来一阵风,很凉,四周是夏夜的虫鸣,这些都是曾经的刘思成所无缘体验的景象。 脚下的石子路发出细碎的声响,小雪就伴在刘思成身旁,缓缓地迈着步子,目不斜视,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静静冥想。 刘思成不忍心让身旁这一汪淡蓝色的湖水泛起涟漪,只得合着她的频率,向前默默地蹀躞而行。此时,湖水主动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小雪缓缓开口说道: “思成,我们相处已有数月,我想跟你坦白一个秘密。就连其他族人也不曾知晓的秘密。” “坦白?竟是何事?”刘思成侧首望着小雪,好奇地问道。 小雪轻巧地转过身来,面朝着刘思成方向,莞尔一笑。 “就是我的身世。我想你一直都很好奇我的身世吧?” 刘思成轻抿嘴唇,坦言回答道: “也谈不上好奇,只是觉得你异于常人,所以想要多多了解。” 小雪用无比真挚的目光注视着刘思成,轻声说道: “好吧,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我便向你开诚布公吧。其实我出生之地并不在这片汉土之上,我出生之地在天上,我们管它叫做云霄天国。” “天上!”刘思成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确信自己不在做梦,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相信吗?” 小雪的眼神丝毫不像是在撒谎,可天上怎么可能存在国家呢?刘思成百思不得其解。 在刘思成看来,所谓存在天上的国度无非是古人的一种幻想,如今小雪却说自己来自天上,这不禁让刘思成倍感惊讶。于是刘思成迎着小雪的目光,用极尽平缓的语气询问道: “小雪,你可否告诉我,云霄天国是如何到天上去的呢?” 小雪轻柔地点点头,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解释道: “云霄天国位于南方的海面上,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岛屿,它的面积足有十万亩。至于它为何漂浮在空中,我也不甚了解。只知它是通过一座巨大金字塔以海水为原料进行斯卡姆反应产生贡斯,然后驱动巨大的推力莫斯进而使得整座岛屿浮空。” “斯卡姆、贡斯、莫斯这些皆是何物?”刘思成对于小雪话语中出现的陌生词汇一脸茫然。 小雪嫣然一笑,然后解释道: “这些皆是云霄天国所特有的词汇,就如同你的家乡话一般。” 刘思成反复琢磨着小雪适才所言。“斯卡姆反应”是以海水为原料,刘思成猜测这个词汇翻译过来应该是指轻核聚变;“贡斯”很有可能是指能量,而“莫斯”则有可能是指引擎。那么将小雪所言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说云霄天国通过轻核聚变产生能量,然后驱动推力引擎使得整座岛屿浮空。能够进行可控轻核聚变的金字塔、巨大的推力引擎、漂浮在空中的岛屿,这一切都太过神奇。难道距今一千八百年前的古代竟有如此高科技?这种科技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前半叶也是超越时代的存在。刘思成心中惊叹不已。 “漂浮在天上的岛屿可是由贵国自行建造的吗?”刘思成进一步询问道。 小雪摇摇头,坦诚道: “不是,它是由伟大的‘创造者’,三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性所创造的神物。”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性”,难道是指女外星人?只有如此解释才合乎情理。刘思成暗自思索道。 接着,小雪又继续解释道: “三位‘创造者’是在距今471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上。当时整个华夏还处于战国时期,征战连年,女性的地位极其低下,被当作物品看待,可以随意出卖甚至虐待。‘创造者’对此忿忿不平,因此她们建立了云霄天国,目的是靠云霄天国去解救世上受苦受难的女性。 “因为华夏乃是世界上社会制度最先进、实力最强大的文明社会,所以我们就从解放华夏的女性开始。‘创造者’从汉族女性以及其他各族的女性身上提取阿卡亚(刘思成猜测,这个词汇指的是基因),然后经过重新组合,创造了五十万名女性,这便是云霄天国的第一批成员。 “虽然到了汉代,女性的地位相较从前提升了不少,但云霄天国的全体成员依旧为解放世上的女性而不懈努力。” 刘思成听罢恍然大悟,当即回应道: “难怪你会有‘平权主义’的思想,原来竟有如此渊源。对了,云霄天国成员之间日常交流是否皆用周雅言呢?” 小雪坦然道: “嗯,没错。此事你竟是如此得知的呢?” 刘思成向小雪解释道: “因为刚才你谈到云霄天国创建于战国时期,彼时的正音就是周雅言。所以我猜测‘创造者’直接使用了周雅言作为云霄天国的通用语。这也就解释了你会周雅言的原因。” 小雪闻言眼睛一亮,竖起拇指赞赏道: “没错,思成你真聪明。” “对了,既然云霄天国成员皆是女性,那你们是如何繁演后代的呢?”刘思成追问道。 “靠金字塔啊。”小雪脱口而出。 “金字塔?” 小雪点点头,向刘思成娓娓道来。 “金字塔中储备有我们的阿卡亚,每日自动生出三至四名新成员,以此保持族群的延续。若是意欲扩大成员规模,必须提高金字塔本身的奥朗(功率)。 “不过‘创造者’因为某种缘由已经飘然离去,迄今为止我们尚未找到提高金字塔奥朗之法,兼之新老交替,所以时至今日云霄天国成员总数仍然是五十万人。 “正因有了金字塔,所以云霄天国成员皆无生育能力。也正因如此,才真正使女人能够独立于男人存在。” 言语之间,透露出小雪的无比自豪,她继续解释道: “其实金字塔创造出来的女性比男女结合生下来的女性要完美许多。她们不但聪明、强壮,而且都很漂亮。比如云霄天国成员的身体肌肉就比平常女性强健许多,而且肌肉伸缩所产生的力量乃是平常人的十倍以上,所以我们具备足可以匹敌男性的力量。 “还有我们刚一出生,就已经发育至成人状态,同时还具备走路、说话、写字等成人才具备的能力,这皆是‘创造者’注入我们头脑中残留意识之功。 “此外,由于云霄天国人口不多,因而‘创造者’改良了我们的阿卡亚,使我们的身体不会衰老。当然这也会产生副作用,为了保持身体不会衰老,我们不会因为年龄增长而减少每日的贡斯消耗,也就说在年长时我们会因过度消耗贡斯而减短寿命。 “我们原本的寿命大约有两千岁,为了阻止身体衰老则降至四百多岁,而且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会出现猝死的状况。” 刘思成闻言瞪大了眼睛,大声惊呼道: “什么?你们居然能活四百多岁?这也太神奇了吧!如此说来,小雪你今年贵庚啊?” “我今年六十七岁。”小雪不加掩饰,脱口而出。 “什么?你已经六十七岁啦!可你看起来至多二十岁!”刘思成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若是小雪真有六十七岁,那么按照正常人的年纪已经能当奶奶了。刘思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没成想自己与小雪竟有如此大的年龄差距。 “思成勿惊,此皆因云霄天国成员不会衰老的缘故。再者说来,我的年纪放之云霄天国也并不算年长啊。”小雪微笑道。 刘思成点点头,以示赞同。随即他又好奇追问道: “小雪,我尚有一事相询……” “你想询问‘创造者’生得哪般模样对吧?”小雪未卜先知,“其实我也不知。” “你竟不知?这怎么可能?”刘思成摊了摊手,甚是疑惑道,“按理说云霄天国的初代成员应该亲眼见过‘创造者’,总会留下关于‘创造者’的文字记载甚至绘画作品吧。” 在刘思成看来,“创造者”之于云霄天国就好比上帝之于基督教徒一般存在。云霄天国成员对于“创造者”应该是极致崇拜,必然会留下关于“创造者”的记载。 小雪坦诚答道: “因为就连云霄天国的初代成员也从未见过‘创造者’的真容。” “什么?这怎么可能?”刘思成闻言眉头一紧,觉得此事不合常理,赶忙追问道,“那么云霄天国的社会制度、礼仪文化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小雪耐心地解释道: “云霄天国的社会制度、礼仪文化皆由‘创造者’所创,不过这些内容‘创造者’均通过意念传输的方式传授给每一名云霄天国成员。所以即便是初代成员也未能亲见‘创造者’的真容,自然也无法留下任何记载。” “原来如此。”刘思成颔首答道。 既然“创造者”能够通过意念传输连接每一名云霄天国成员,无需亲自现身也实属正常。或许这也是她们有意而为之的结果吧。因为保持自身的神秘性,会拔高“创造者”在云霄天国成员心中的地位。比如说西方宗教中的神灵就多是一种不可知、虚幻、精神性的存在。信仰者以想象的方式与神灵进行沟通,被膜拜的神灵一旦被具象化、活态化就失去了她的神性与灵性,没了神圣感以及神秘性。因此云霄天国的“创造者”才故意抹去关于自己形象的一切信息,目的就是让其更为神圣,从而使得云霄天国成员长久贯彻“创造者”的信念。刘思成暗忖道。 “对了,你们没有父母,那么你们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呢?”刘思成好奇追问道。 “这个嘛。我们的姓氏是由出生日期决定,一年中的每一日都有特定姓氏。我出生的那日代表姓氏就是林,所以我就姓林。而我们的名字皆由自己根据喜好所决定。”小雪继续解释道。 “原来如此。”刘思成随即又问道,“对了,既然你生活在天上,那又是如何来到地面上的呢?” “通过传送门啊。”小雪用纤细的手指比划了一个门的形状。 “传送门?”刘思成疑惑道。 “传送门就是一种类似门状的通道,通过它就可以在天地之间任意穿梭。云霄天国在地面上设置有三个传送门,固定通往三个地点。一个通往一座海岛,一个通往长江以南的某地,一个则通往黄河以北的某地。”小雪向其耐心解释道。 刘思成闻言嘴巴大张,口中惊叹道: “你们居然拥有可以空间转换的传送门?真是太神奇了!” “是啊,就连云霄天国成员也不知传送门的原理,‘创造者’真是太伟大了!”小雪由衷地赞叹道。 从言语之中,完全能够感受到小雪对于“创造者”的崇拜。 “既然云霄天国连传送门都有,那么你们是否拥有可以穿梭时空的装置呢?”刘思成追问道。 “嗯。在金字塔中就有一台时空转换仪。”小雪坦诚道。 “什么!”刘思成忍不住叫出声来。若是云霄天国真有时空转换仪,那自己岂不是可以重返现代了吗?刘思成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 “不过这台时空转换仪是用于防御性质的,它无法提前设置穿梭的时间及地点。”小雪无奈道,“‘创造者’当初制造这台时空转换仪,为的是保护云霄天国不被外界飞行器所侵犯。” 小雪此言瞬间打消了刘思成重返现代的妄想,因为连时间、地点都无法人为设置的时空转换仪把自己成功送回二十一世纪的几率连1%都没有。若是一个失误自己被送上月球怎么办,恐怕待到人类征服月球之后,自己的遗骨就会被标上“月球人化石”的牌子放到博物馆里用于展示。 刘思成长叹一口气,继续问道: “小雪,如此说来,云霄天国的技术一定很发达吧?” 小雪摇了摇头,如实以告。 “比地上的技术发达,不过却并未拉开太大差距。” 刘思成疑惑道: “这是为何?你们不是连时空转换仪都有吗?” 小雪缓缓解释道: “因为这些神物皆来自于‘创造者’,她们在离开之时并未留下相关技术知识。她们只是教导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实现理想与追求。所以云霄天国一直很重视技术研究。虽然我们的文明只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但我们的头脑比地上之人聪明,我们的寿命比地上之人更长,这有助于经验的积累。再加上我们比地上之人更重视技术研究,所以我们才能后来者居上。” “小雪,谢谢你对我知无不言。贵国真是一个奇妙无比,令人神往的国度啊!不过,从你适才所言中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刘思成故作神秘地说道。 “是何秘密?”小雪疑惑道。 “原来你竟是个大美人!因为你刚才提到云霄天国成员都很漂亮!”刘思成揭晓谜底。 其实刘思成得知此事后,内心那是无比喜悦,因为他已经彻底迷上了温柔善良的小雪,自然希望自己的暗恋对象是一个大美人。 岂料小雪闻言,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她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极不情愿地说道: “请不要……不要……提及此事可好?” 小雪好像在刻意回避自己的容貌。难道她曾经拥有一张俏脸,只是后来被毁了容?若是如此,此事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 刘思成不愿意勾起小雪的伤心回忆,于是主动向小雪出言致歉。 小雪没有答话,两人同时沉默了,唯有缓缓向前踱着步子。 空气中飘散着小雪身上的香气,混合着山岭间野花的芬芳,让人神清气爽。 突然间,小雪又开口了,她真诚地问道: “思成,知悉我的身世后你还会帮我吗?” “当然会!”刘思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即使让你对付世上的男人呢?”小雪又问道。 “我也会。因为我觉得本就应该男女平等。”刘思成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是吗?你真是个与众不同之人。谢谢你愿意继续帮我。”小雪凝视着刘思成,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刘思成深吸一口气,无比真挚地说道: “其实我也该谢谢你。” “谢我?”小雪抬手指着自己,疑惑道。 “对啊。”刘思成轻轻握住小雪的玉手,小雪则羞涩地低下头,刘思成见状微微一笑,温言道,“因为你对我付出太多太多。尚未知悉你身世之前,我以为你关心我只是出于善良。如今我觉得那不仅仅是一种善良。因为云霄天国建立的初衷是为了解放女性,所以你们应该或多或少对男人有所成见。但是在你身上我却从未察觉出哪怕一丝成见,你对我的关怀皆是出自真心,这实在是难能可贵!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博爱。” 就在刘思成赞扬小雪之同时,她的头更低了。刘思成于是诚恳地建议道: “小雪,请你摘下面具可好?” 小雪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以无比惊讶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刘思成赶忙柔声解释道: “别误会,我只想排解你内心的苦痛。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内心一定很煎熬吧。所以我愿意接受不戴面具的你。请把面具摘下来吧,如此可好?” “谢谢你。”听闻此言,小雪的眼圈红了,她摇头拒绝道,“不过,我不能摘下面具!” “这是为何?”刘思成眉头一扬,疑惑道。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小雪脱口而出。 不想失去我?难道她害怕我目睹真容之后便会离她而去吗?还是害怕我目睹真容后内心无法承受呢?刘思成心中暗忖道。 小雪为我付出如此之多,我为了她承担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思成咬紧牙关,下定决心道: “小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你而去的,你就放心吧!” 言罢,刘思成伸手便去摘小雪脸上的面具。 小雪见状,脖子向后一缩,但终究没有阻止刘思成行动。 小雪脸上的面具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手指触碰其上,顿感一种金属的凉意。 刘思成略微使劲便摘下了面具,没想到面具后的面容竟然是…… 其实面具之后根本没有脸孔!五官、头发皆是悬浮于空中,而且眼睛上方还漂浮着一枚系着红绳的心形戒指…… 天啊!为何竟是如此? 刘思成突然感到脑袋一疼,随即缓缓睁开双眼,竟赫然发现自己仰躺在卧榻旁的地板上。 刘思成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后脑勺,直起身来茫然四顾,原来自己正身处熟悉的木屋之中。 莫非刚才自己是在做梦不成?不过这个梦也太过真实。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心中暗忖道。 此时小雪从门外步履轻盈地飘然而入,脸上仍旧戴着铁面具,看到坐在地板上的刘思成,不禁诧异地问道: “你怎么坐在地板上啦?” 刘思成面色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我……我刚才从卧榻上不小心滚下来……” 小雪噗嗤一笑,然后柔声提醒道: “以后睡觉小心点哦。” 刘思成倏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神色严肃地追问道: “小雪,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但说无妨。”小雪轻柔地回答道。 “我昨晚是否……” “你昨晚啊。”未等刘思成说完,小雪便抢白道,“你昨晚听完我的身世后就坐在一块石头上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是我背你回来的呢!” “原来竟是如此。”刘思成摇摇头,叹息道。 看来摘面具那段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不过这个梦也真够可怕的。刘思成思忖道。 无意间,刘思成瞥见木桌上放着一枚戒指,与他梦中所见之物一模一样! “这是谁的戒指?”刘思成用手指着心形戒指,追问道。 “我的啊。”小雪歪了歪脑袋,回答道,“今日拿来清洗一番,所以放在桌上把水晒干。” “可平日里我从未见你戴过啊?”刘思成疑惑道。 “哦,那是因为我经常在地里劳作,害怕弄脏了这枚戒指,所以便将戒指用红绳系挂在前额。”小雪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向刘思成解释道,“因为有面具遮挡,所以你未曾见过。” “什么!”刘思成闻言,失声高叫道。 小雪佩戴戒指的方式竟然与梦中一模一样,难道说那其实不是梦? 不,这决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脸孔呢? 不过,为何梦中的细节会与现实完全一致呢? 此时,梦中小雪诡异的模样再一次在刘思成的脑海中浮现…… 刘思成双手抱着脑袋拼命地摇摇头,不敢多想。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所以才会做了这场噩梦吧……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五章、惺惺相惜 扬州,鄱阳,都督府内堂。 看完军神将军与徐盛、丁奉二人的比试之后,周瑜邀她至府上稍作休息,然后商讨联合事宜。由于事关机密,周瑜屏退了内堂中的仆从,只余下自己与军神将军二人。 在内堂之中,两人相谈了约莫半个时辰,将细节问题一一敲定。 周瑜建议道: “正如之前在下所言,烦请姒将军率领贵国精锐先随平北都尉吕子明(吕蒙)平了会稽郡一带的山越叛乱。等有了战功,在下再向吴侯举荐将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啊?” 军神将军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口中淡然回应道: “好。” “至于割地一事,依在下所见,眼下东吴实力不济,恐怕要等西征灭了刘表,占据荆州以后,吴侯方会同意交割领地。”周瑜顿了顿,恭声询问道,“不知姒将军可有异议?” 军神将军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割地之事不急于一时。只要吴侯同意割地,敝国大可等到东吴占据荆州之后,再行交接。” 此刻,周瑜实在有点拿捏不准这个神秘的女人。对方态度平淡,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在她深邃的目光中激起波澜。这等冷若冰霜之人,周瑜此生还是头一回遇到。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周瑜遂和颜悦色道: “如此甚好。就请姒将军在府中休息数日,等过些时日在下自会派人领将军与子明会合。” 军神将军闻言摆了摆手,斩钉截铁说道: “不必了,鄙人今日便动身出发。只是鄙人尚有一事不明,还请都督不吝赐教。” 周瑜面带笑意,当即回应道: “哦,姒将军但说无妨。” “都督可曾想过吴侯意在排挤都督呢?”军神将军语出惊人。 此言一出,周瑜为之愕然,当即追问道: “姒将军何出此言?” “都督是讨逆将军(孙策)的至交好友,又是屡立战功。虽说都督是第一批拥护吴侯上位之人,可毕竟都督有功高震主之嫌,且在军中威信甚高,兼之吴侯年纪尚轻,在军中底子单薄。他今后为了巩固地位,必然要打压都督。就拿此次平定山越而言,为何吴侯只留都督在鄱阳训练水军,却派遣吕子明等年轻将领出战呢?恐怕如此安排既是避免都督的势力在军中过分膨胀,又可将兵权逐渐交到易于控制的年轻将领手中,可谓一石二鸟。由此观之,都督需慎重考虑未来的前途啊。”军神将军一字一句说得一清二楚。 周瑜听罢,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姒将军想做苏秦吗?”周瑜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不过在下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将军。” “都督请讲。”军神将军冷然道。 “姒将军可曾想过越王意欲除掉将军呢?”周瑜同样语出惊人。 此言一出,军神将军深邃的眼眸中略微泛起波澜,但却转瞬即逝。 “都督何出此言。”军神将军冷然道。 “东吴与山越之间仇怨甚深,此乃人尽皆知之事。虽说贵国极力撇清与山越的关系,但在很多东吴官员眼里,贵国与山越本就是一伙。所以很多官员相信所谓的合作只是一个陷阱,建议除掉你们之人也不在少数。其实出使东吴根本无需如将军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亲自出马,而越王却派将军前来,难道就没有假借吴人之手除掉大将军的打算吗?所以大将军也需慎重考虑未来的前途呀。”周瑜抑扬顿挫说得明明白白。 军神将军听罢,面色不改。 “都督想学张仪吗?”军神将军冷然道。 两人想到刚才互相游说之言,不禁心中一乐。 “即使苏秦、张仪复生也无法说动在下(鄙人)对主公之忠心。”两人竟然异口同声道。 言罢,两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其实内心之中,军神将军对适才与周瑜相视一笑大感惊奇,此举与自己的性格极为不符。 或许这便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吧。 军神将军开始从内心里期待着将来与周瑜在战场上对决。她要将这个外表儒雅、风度翩翩的“美周郎”彻底打败,以此向世人证明女子的实力。 ※※※※※※※※※ 扬州,鄱阳,城外官道。 二百名骑兵奔驰在官道之上,扬起阵阵尘土。每名骑兵均携两匹骏马,一匹用以骑乘,一匹用以背负行囊。江南一带缺乏良马,成建制骑兵部队则更是少见。如今即便是这支仅有二百人的骑兵小队,也不禁引人侧目。虽然官道狭窄,兼之一路奔驰,不过二百人的队伍始终保持队形不乱,由此可见其训练之精良。 领队之人正是阴冷高傲的军神将军,而在她身后作为下属的慧娴则是如影随形。 时值酷暑,官道两侧林木茂盛,遮蔽住火热的阳光。不过饶是如此,空气之中也是闷热异常,一行人快马加鞭,此时皆是香汗淋漓。 自从离开都督府后,军神将军便命令二百精锐径直赶赴会稽,在那里与吕蒙会合。 此时,胯下骏马已经连续奔跑了一个半时辰,军神将军遂命令队伍停止行进,下马稍作休息,以免过度消耗马匹体能。慧娴趁此机会,赶紧从驮马背负的行囊之中掏出干粮清水,恭恭敬敬递给军神将军。 军神将军见状朝慧娴会心一笑,随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 慧娴则拔出皮囊上的木塞,饮了一口清水,稍解暑气。 饮罢,慧娴将干粮清水重新装回行囊之中,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一边为军神将军擦拭脖子上的汗水,一边向其询问道: “将军,我们此行赶赴会稽,是否说明割地之事已经谈妥?” 军神将军冷哼一声,回应道: “哼,与那些臭男人商讨分疆裂土无异于与虎谋皮!”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如此迅速便答应与东吴合作呢?”慧娴不解地问道。 军神将军向着慧娴微微一笑,反问道: “慧娴难道又忘了我们此行目的了吗?” “没,没有……”慧娴闻言,俏脸霎时通红,她吞吞吐吐回应道。 看着部下娇羞可爱的表情,军神将军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原本紧绷神经也舒展开来。 “我们此行目的并非为了那区区数县之地,我们是为了让东吴后方稳定,以便将来能够南北联合夹击曹操。”军神将军向慧娴耐心地解释道,“割地之事只是一个借口,这就跟我们假冒越国人同理,只是为了隐藏真实身份所布下的迷局罢了,成与不成又有何妨?” 慧娴当即恍然大悟,赶忙回应道: “如此说来,慧娴明白了!多谢将军提醒!” “虽说是联合,但慧娴切勿对吴人掉以轻心。我能看得出,周瑜虽然表面上对我们恭敬如宾,其实已经在暗地里谋划将来如何除掉我们。”军神将军提醒道。 慧娴闻言一惊,赶忙追问道: “那我们……” “慧娴放心,我早料到会是这般结局。所谓的合作不过只是虚与委蛇,相互利用罢了。”军神将军顿了顿,森然一笑,“谈及倒戈相向,难道我们云霄天国便无反制之道吗?” “将军是否早有定计呢?”慧娴追问道。 军神将军的脸上划过一丝自信的笑容,不置可否。只见她昂首看着天际,朗声道: “等打败曹操后,我们的目标将是统一天下。届时我要让所有男人拜倒在云霄天国脚下。” 慧娴见状心中大喜,当即回应道: “慧娴一定尽力辅助将军达成这一宏伟目标!” 作为军神将军的下属,慧娴对军神将军本人满是崇敬之情。自打从军以来,军神将军在沙场上便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在如此优秀将领的领导下,慧娴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云霄天国。 想及于此,慧娴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沾满军神将军汗水的绢帕,竟凑近鼻子闻了闻,脸上划过一道幸福的笑容。猛然间,她才惊觉如此举动甚为不妥,匆忙将绢帕揣入怀中,胸口跳得发慌。 还好自己适才所为未被军神将军察觉。慧娴暗自庆幸道。 少顷,眼见休息已毕,军神将军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高举马鞭,大声命令道: “全体上马!队伍继续前进!” “是!”身后众人齐声应允。 随后军神将军一个扬鞭,领着众人继续朝着目的地方向奔去。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六章、真实容颜 经过一段时日的刻苦修炼,刘思成已经可以出师了。在正式出师之前,需要进行一番考核,以检验刘思成的修炼成果。 检验地点就选择在后山的山洞之中。 此时,小雪与刘思成二人均换上了练功服,并各自配上了兵器。 刘思成所用兵器乃是一柄尚未开刃的环首刀,重约两斤半,长约五尺,并无刀鐔,以桃木为柄,上缠牛皮绳,防止刀柄滑落。一看就是由小作坊打造的普通器物。 而小雪所携兵器很是特别,从外观上看很像一把西洋剑,具有半圆形护手以及纤细剑身,不过这把剑的剑身为三菱型,且三面开刃,与传统西洋剑迥然相异。 刘思成不禁感叹,来自云霄天国之人就是与众不同,就连兵器也是别具一格。 两人相向而立,相距约十步,各自摆好姿势之后,正式进入比试环节。 刘思成此前已经见识过小雪的身手,因此格外小心谨慎,甫一交手便摆出守势,意欲防守反击,后发制人。 小雪见其采取守势,遂身形一沉,主动攻来。只见她噌的一声拔剑出鞘,然后以刘思成为中心急速变换位置。小雪的速度极快,身形飘忽不定,刘思成一时间无法用眼睛判断她的方位。 虽说刘思成能够通过“精神力”感知小雪的存在,不过小雪的方位变化太快,刘思成根本无法锁定目标进行攻击。只能横刀身前,屏息凝神,采取守势。 有道是久守必失,小雪在快速移动中抓住了刘思成的防守空档,一道寒芒随即破空而至,直取他的中路。刘思成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紧,本能地侧身一闪,宝剑刚好从他左肩下方一扫而过。 好险!刘思成暗叹道。 还未等刘思成缓过劲来,小雪的宝剑竟然凌空调头,再度向他刺来。刘思成见状奋力闪躲,好容易片过宝剑的锋芒。 不料宝剑竟再度凌空调头,复又向刘思成的身体刺来。小雪的宝剑就如同“灵蛇”一般紧“咬”刘思成不放,刘思成一时间左闪右避好不狼狈。 原来小雪的宝剑乃是使用特殊的软钢所制,剑身细长且柔软性极强,故而能在空中任意转向,紧咬敌人不放。刘思成不明就里,因此着了小雪的道。在小雪“灵蛇”般凌厉攻势下,刘思成就连压住阵脚也是万般困难。 就在刘思成焦头烂额,拙于应付之际,小雪的攻势骤然停止,犹如暴雨初歇一般。 刘思成误以为小雪因体力不支,只得暂停攻势,不禁大喜过望。 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只见刘思成一个大步趋前,一记平扎刀,径直向小雪中路刺去。 就在刀头将要接触到小雪身体的瞬间,她突然平地跃起,如同跳高运动员翻过横杆一般,身体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越过刘思成。然后在空中翻滚一圈后平稳落地,趁着刘思成不及回防之际反手一剑便将剑刃抵住了刘思成的脖颈。 原来小雪适才停住脚步只是为了引诱刘思成主动出击。因为在刘思成的全力闪避之下小雪无法快速制敌,便果断改变战术,诱敌出击;然后抓住刘思成攻击中的破绽将其一举制服。 “思成,你输了。”小雪一个抬手,十分帅气的收剑回鞘。 面对如此结果,刘思成心中自是忿忿难平。原本他还琢磨着与小雪斗个三五十回合,以此展现自己的强大实力。可没成想仅仅三两下功夫便败于小雪之手,自己甚至连一次有威胁的进攻也未能做到,心中更是懊恼不已。 以柔克刚,小雪完美的用实战证明了这一点。她通过身法与剑法的完美配合,将刘思成牢牢压制住,让其有劲使不上。 若想击败小雪,就必须压制她的身法及剑法,即便只是其中之一,也有机会能够战胜她。 此时刘思成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于是主动提议道: “小雪,我们再比一场可好?” “再比一场吗?”小雪问道。 “没错,我已有十足把握战胜你!”刘思成朗声答道。 小雪心知刘思成此番落败必定心有不甘,又见其自信满满,不禁莞尔一笑,回应道: “好吧,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再比一场吧。” 于是,两人重新站回原位,再次摆好姿势。 第二场比试刘思成一改常态,居然一开始就直奔小雪而来。 小雪见状,嘴角一扬,立即起手拔剑。 这便是刘思成等待的时机!他趁着小雪手中宝剑尚未出鞘的空档,猛地用力将环首刀投掷而出。环首刀带着劲风径直朝小雪面门飞去,与此同时,刘思成身形一沉,一同向小雪袭来。 小雪冷不防刘思成竟有此一招,只得拔剑击向呼啸而来的环首刀。刀剑在空中相交,发出“铛”的一声脆响。由于小雪手中宝剑材质极为柔软,而刘思成投掷出的环首刀分量较重,故而宝剑剑刃转瞬间便缠绕在环首刀之上,这便是刘思成所期盼的结果。 只见刘思成一把握住环首刀刀柄,然后顺势一抽,小雪因为宝剑与环首刀缠绕未解,自然而然被刘思成劲力所带,不由得向前踉跄了一步。 刘思成趁着小雪身形未稳之际,果断弃掉环首刀,一个大步向前,左手并做手刀顺势在小雪面具前一挥而过,象征已经斩下对方的首级。 不知是刘思成求胜心切,还是力度未能把握好。 本来只是象征性的动作,却实打实砍到了小雪的面具之上! 已经练就“少阳之式”的刘思成,手刀威力岂容小觑。 小雪闪避不及,铁面具应声裂成两半。 天啊!要是这一下真的伤及小雪该如何是好?刘思成不禁对自己刚才的鲁莽之举懊悔不已。 此时,裂成两半的铁面具从小雪脸上滑落而下,掉在地上,发出两声脆响。面具后小雪的面庞上并无一丝伤痕,幸亏手刀劈砍的力度不大,否则可要出大事了…… 也正因刘思成的此次失手,他方才有缘目睹小雪的真实容颜。 令人无比惊讶的是,小雪的长相极其完美,五官的形状、大小均是极佳。 刘思成实在无法用笔墨来形容小雪的美丽,因为小雪的容颜与刘思成心中完美女神的容貌别无二致。小雪的美丽并非是那种摄人心魄的妖艳之美,而是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和谐之美,是一种柔和自然的梦幻之美。 只是一眼,刘思成便彻底被小雪的美貌所征服。 看来自己此前对她容貌的猜想绝对是个错,而且是大错特错!上天对她不只是偏爱,也不只是疼爱,而是溺爱。上天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小雪,不但有美丽的外表,更有一颗美丽的心灵。 就在刘思成用炽热的目光,尽情欣赏小雪如梦幻般的完美容颜时,小雪扔掉手中宝剑,然后猛地一转身,泪水随即夺眶而出。 难道小雪十分忌讳别人看到她的真容吗?刘思成不由得心中一惊。他赶忙急声向小雪致歉道: “抱歉,小雪,我不是故意的!” “为,为何竟会如此……”小雪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想……不想失去你这个知心朋友!” 刘思成虽不明白其中深意,但仍是好言相慰道: “别担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小雪摇摇头,哭诉道: “你的身体不会离开我,但你的心却会离我远去……我不想这样!” “我的心又怎会离你远去呢?”刘思成不解道。 “我的授业恩师曾经说过……我的容貌太过完美……所以必须用面具遮住……否则男人会因我的容貌而意乱情迷……女人也会因我的容貌而嫉妒万分……如此一来,原本纯洁的感情便会改变……我不想你因此改变……我不想失去原来的你!”小雪哭诉道。 原来这便是小雪戴上面具的原因。相较于外貌,她更看重心灵的交流,她希望在一个不受外界影响的环境下,与别人交心。当其自身影响到心灵交流时,她便毫不留情将其摒弃,甚至是一般女性最为看重的容颜。 戴上铁面具生活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以及决心呢?刘思成自然无从知晓,但是他能真切体会到此时此刻小雪内心中的失落。 于是他伸手按在小雪的手臂上,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并未改变!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 小雪闻言,缓缓转过身,微微昂起秀首。虽然刘思成之前已经目睹过她的真容,但还是被她的美貌震住了,不过转瞬之间,刘思成又恢复了平常的眼神。 小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刘思成,刘思成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渐渐地,小雪那已经泛红的明眸中再次落下了点点泪珠,她颤声道: “太好了……你还是原来的你!” 一瞬间小雪冲了过来,趴在刘思成的左肩上泣不成声。 看着小雪不断抽搐的后背,听着传入耳畔的啜泣之声,嗅着空气中清新淡雅的香气,刘思成赫然发现小雪在自己心中不仅仅只是一片“绿洲”,更是一条“爱河”。“爱河”的水位随着小雪落下的泪珠在不断飞涨,很快便没过了自己的膝盖。刘思成已经身陷“爱河”之中,无法自拔。 刘思成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把小雪拥入怀中的冲动,但终究没有施行。他只是默默地站着,任由小雪哭泣。 时间在此刻也仿佛停滞了,不知过了多久,小雪才止住哭泣,此时刘思成的左肩满是泪痕,衣服上仍残留着泪水的微温。小雪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是通红的,脸蛋也是通红的,楚楚可怜,煞是动人。 “思成,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能够保持初心吗?”小雪轻声细语道。 “原因应该是你我之间交情甚笃吧。”刘思成捏了捏下巴,回应道。 小雪闻言,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刘思成。 刘思成于是继续解释道: “只有初次见面之人才会重视对方的容貌,但对于至交好友而言,容貌已不再重要,反而更看重对方的内涵。你有一颗美丽的心灵,我所看重的是你的心灵而非外表,因此我才能保持初心。” “便只是如此吗?”小雪追问道。 “或许还因为我对你有一份特殊的情谊吧。”刘思成挠了挠头,坦诚以告。 小雪听罢,红着脸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易将军诚不欺我。若是有人可以不受我外表的影响,她一定对我有一份特殊且真挚的情谊!” 刘思成赶忙追问道: “易将军是谁?” “是我的授业恩师。”小雪答道。 “如此说来她也看过你的容貌吧。”刘思成追问道。 “嗯。”小雪点了点头,“除你之外,我从未让地上之人看过我的真容。” 小雪用了“地上之人”一词,刘思成转念一想,追问道: “也就是说在云霄天国,还有其他人看过你的真容对吧?” 小雪点点头,坦诚道: “我姐姐、我师傅、还有一些我少时的伙伴,皆看过我的真容。” “啊!你竟还有姐姐啊?话说你不是由金字塔制造出来的吗?”刘思成惊呼道。 小雪微微一笑,缓缓解释道: “她是我的结拜姐妹。在我们云霄天国,凡是意气相投的至交好友都可以义结金兰,成为姐妹,然后一起生活。结拜之后还会将自己的姓氏改成姐姐的姓氏。” “如此说来,你姐姐也姓林咯。”刘思成捏了捏下巴,猜测道。 “是的,我姐姐叫做林霜月。不过我的姓氏并未更改,我与姐姐乃是同月同日出生,只是她比我大一岁罢了,故而我们同样姓林。虽说是结拜姐妹,我们却生得一模一样。或许是因为我们拥有相同的阿卡亚(基因)吧。这在云霄天国历史上也并不多见。”小雪回答道。 刘思成听罢,用手指着小雪的面庞,由衷赞叹道: “是吗?如此说来,你姐姐也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大美女咯,就如同你一般。” 听到刘思成居然用“绝对完美”一词来形容自己的美貌时,小雪不禁面色赧然,垂首细语道: “这个世上如何存在绝对完美……美不是相对的吗……” 刘思成哈哈一笑,向其解释道: “看到你的长相之后,我就有一种不用比你就是天下第一的感觉,既然是不用比,所以用绝对完美来形容你也没错呀。” “如何称之为不用比呢……明明你是见过其他女子才会如此说我,若是你从未见过其他女子呢?你还会有此感想吗?”小雪追问道。 “肯定有呀!”刘思成一拍大腿,辩解道,“若是我从未见过其他女子,也就没有比较;在没有比较的情况下,你不是绝对完美才怪呢?” 小雪闻言,更是羞涩难当,垂首细语道: “我争不过你……不跟你说了……” 眼见小雪如此模样,刘思成不免心生怜爱,不由得伸手轻抚她如丝般光滑的秀发。 突然间,小雪猛地抬起头来,口中赞叹道: “对了,思成。刚才差点忘了表扬你了!” 刘思成嘿嘿一笑,故作惊讶道: “你此刻方才想起吗?” 小雪点点头,接着俯身同时拾起掉落于地的两把兵器,一把收剑回鞘,一把交还给刘思成,然后诚恳道: “你确实很厉害,只与我较量一次便能破解我的灵蛇剑。” 原来小雪的宝剑竟真的叫做灵蛇剑,不过也确是名符其实。 小雪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只听她继续夸赞道: “其实你的厉害之外不仅在于习武的资质,更在于你的头脑。你在实战中能够灵活应变,迅速抓住对手的弱点,然后奇招迭出,一举击败对手。没想到短短的两个多月间,你竟已经掌握了‘易术’的精髓!” “原来我竟如此厉害啊!”刘思成故意拖了一个长调。 “没错!”小雪赞同道。 “既然我如此厉害,也就证明我的功夫学得很出色呗。”刘思成对小雪诡异地笑道,“作为师傅的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些奖励吗?”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你想要何种奖励?”小雪柔声询问道。 “我想要……想要……你……”刘思成故意拖长音。 小雪低下了头。 “想要……你……你……” 小雪的头更低了。 “想要你今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戴面具。”一番铺垫之后,刘思成终于揭晓谜底。 “就要这个当作奖励吗?”小雪羞涩道。 “是的。”刘思成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小雪,我心里清楚,你一直戴着面具一定不好受。所以我想尽我所能缓解你的苦痛,我俩独处之时,请不要再戴面具可好?” 小雪轻抿嘴唇,轻声细语道: “好的,我俩独处之时……”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后面根本无法听清。 后来两人又聊了许久,跟小雪共处之时,刘思成的内心无比畅快。 出师之后,刘思成又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中。平日里帮忙干些农活,闲暇时与小雪到后山山洞中切磋武艺,日子也算过得充实。 自从习武之后,刘思成再也感受不到现代人的悲哀了。他的力量比先前大了好几倍,干起农活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大有超越小雪的架势。 虽然干农活不再是刘思成的烦恼,但是对小雪的感情却让他犹豫不决。刘思成很想向小雪表白,但却总也说不出口。并非因他羞于启齿,而是他害怕小雪误会,所以一直不敢开口。毕竟刘思成刚刚看过小雪的真容,贸然开口会让小雪误会自己乃是个好色之徒。 再等一等吧,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刘思成心中暗忖道。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七章、初战告捷 扬州,会稽郡,某山越部落聚集地。 一员身披黑色筩袖铠,头戴冲角付胄,手持断钢戟的年轻将领正立在山头上俯瞰着山下的队伍。此人正是平北都尉吕蒙吕子明。此次征伐山越之役进行得异常顺利。究其原因正是周瑜推荐来的越国精锐在行动中扭转乾坤。本来吕蒙对这支区区二百人的队伍不抱任何期望。但正是这区区二百人的精彩表现让这位年轻将领大为震惊。 这支越国精锐对山越聚集地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在她们的带领下,吴军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密林中的重重陷阱。她们都是神奇的探子,每次都是她们率先发现敌情,并领着吴军消灭了许多藏于暗处的山越伏兵。她们个个武艺高强,在严酷的作战环境下,竟然无一人伤亡。 不过唯一不足之处,便是这支精锐并非完全听从自己指挥,她们有独立的指挥系统,只是配合己方行动而已。曾有一次,一个山头久攻不下,吕蒙遂命令越国精锐作为攻坚营上阵应战。将令一出却当即被对方将领驳回,理由是她不想让越国精锐销耗在此等无意义的战斗之中。 那一刻,吕蒙气愤难消。他心想难道说越国士卒是人,东吴士卒便不是人吗?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就在那一刻,他注意到了对方将领那毫无生气冷漠异常的眼神。这绝非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眼神,一股透彻骨髓的凉意瞬间从背脊里升腾而起。眼前这个叫做姒真实的女人竟让人生不起气来。 统领一支区区两百人的队伍,按照汉朝军制,其官职尚不到军侯,比起自己这个都尉来,自然是不如。更何况姒真实在名义上还必须听从自己指挥。自己作为上级竟然对一名下属生出了敬畏之心,对此吕蒙甚是惊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吕蒙想起了《左传》里的这句话。虽说这支越国精锐不完全听命于自己,但是她们依旧发挥了巨大作用,对此吕蒙也不好再多做抱怨。而且此时此刻有更重要之事摆在吕蒙面前,那就是在征伐山越之役中建立功勋,余下之事吕蒙皆不愿多想。 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主上继位不久,根基不稳,他希望依仗之人绝非那些宿将老臣,而是新人。因为新人资历浅,易于控制,这就给自己这个新人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因为治军有方,主公给自己增加了兵员;又因平山越有功,自己还被任命为平北都尉。但仅仅这些远远不够,吕蒙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大都督,为自己的主公剿灭强敌,一统四海,成就如同王翦、韩信一般的不世功业。如今他就在为这个远大理想而不懈奋斗。 此次征伐山越正是他展现实力的机会,也是他立功升迁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望着眼前这座刚刚攻占的山寨,吕蒙的脸上划过森然一笑。旗开得胜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下一步他要取得更辉煌的战绩。 此时山寨之中浓烟滚滚,尚有余火未曾扑灭;到处残垣断壁,不时可见倒毙于地的尸体,空气之中满是焦糊味,由此可见战况之惨烈。 行进间,吕蒙的皮靴踩到了一块烧焦的物体之上,分不清是木头还是人体的断肢。吕蒙眉头一皱,脸上迅速浮现出厌恶的表情,然后用力在一块石头上摩擦掉靴底的污物。 此时一名士兵大步流星奔向吕蒙,然后单膝跪地向其禀报道: “报告吕都尉,整个山寨都已经清理完毕了。” 吕蒙摘掉头上的冲角付胄,随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满头的汗水,然后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这次抓了多少俘虏啊?” “一个也没有。”士兵回答道。 “怎么可能?”吕蒙闻言眉头一皱,追问道。 “可能是我军士兵这几日被山越袭扰怕了,见人便杀,故而未能留下活口。”士兵禀报道。 吕蒙往地上啐了一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口中叹息道: “罢了,你下去吧。” 此刻,吕蒙又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本来己方已经胜券在握,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山越小分队,他们乔装打扮隐藏在被俘虏的山越百姓之中,不断袭杀己方士卒。弄得手下士卒人心惶惶,却未能擒获对方一人。众兵丁皆害怕丢了自家性命,但凡撞见山越,也不抓活口,举刀就劈,自己几番禁止均是无济于事。 罢了,赢了就行,抓不抓俘虏倒是其次,只要赢了就行。吕蒙暗忖道。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山越,吕蒙心中毫无怜悯之情。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敢于反抗东吴之人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一心巡视战场的他,并未留意到站在他身后那个化名为姒真实的女将军,此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 东吴,会稽郡,越国士兵营地。 为了防止东吴士兵突然袭击,军神将军故意将己方营地设置于一处险要之地,与吴军大营相距约有五里。对外则是宣称,此举乃是防范外敌,与吴军互为犄角,以消除对方戒心。 此刻,军神将军率军折返驻地。 亲自安排好营中防卫工作之后,军神将军与副官甄慧娴一同进入营帐之中。 慧娴一边帮军神将军卸掉身上的戎装,一边开口问道: “将军,慧娴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指教。” 军神将军朝慧娴微微一笑,当即回应道: “有何事不明,尽管问便是了。” 一直以来,慧娴都是军神将军身旁最听话的跟班。虽然慧娴有时会犯一些小错误,但是军神将军对此却总是不以为意。每每慧娴有何不解之处,也是耐心回答。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只见慧娴拿过一条干毛巾,替军神将军除掉身上的粗布禅衣,然后一边细细擦拭着后背上的汗水,一边询问道: “将军以前不是说过要帮助东吴平定山越吗?那为何又要密令我们之人假扮山越俘虏,暗地里袭击吴军呢?” 军神将军闻言目光一凛,如实答道: “此举为的是增加仇恨。” “增加仇恨?”慧娴疑惑道。 此时慧娴已经替军神将军擦拭了一遍后背,转而将小手移至身前。军神将军一把夺过慧娴手中的毛巾,改由自己动手擦拭身前的重要部位。擦拭完毕之后,遂将毛巾重新交还到慧娴手中,口中继续讲解道: “我们的最终目的并非让东吴强大,我们只是利用它来抵御曹操罢了。所以我们要制造东吴与山越之间的矛盾,适当之时让这种矛盾激化,届时山越积蓄的仇恨就会如开闸洪水一般,将整个东吴淹没。” “原来竟有如此深意,慧娴明白了。”慧娴拍了拍小脑袋,欣喜道。 看着军神将军换下来的衣物,慧娴便想拿去清洗,却被军神将军给叫住了。 只听军神将军吩咐道: “慧娴,麻烦你派人去联络一下东部军区总指挥楚余馨。命她立刻派人潜入被东吴征服的山越之中。潜入之时就假称是侥幸逃脱的幸存者,并将东吴如何杀降一事广为传播,增加已降山越对东吴的仇恨,并乘机夺取这部分山越的领导权。切记,东吴杀降之事只能在已降山越中传播,切不可向未降山越透露此事。我可不愿激怒未降山越,徒增吴军伤亡。毕竟东吴此时还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尚无必要削弱它的实力。” “得令,慧娴即刻去安排!”慧娴赶紧放下手中衣物,拱手答道。 言罢,慧娴大步流星奔出营帐,当即安排一名信使执行军神将军的指令。那名信使闻令后不敢稍作迟疑,随即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骏马,一个翻身,策马疾驰而去。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八章、战争爆发 安定的生活总是不会长久,战争的号角打破了山间的宁静。越族与东吴之间的战争不期而至。 其实不久之前就听闻吴军正在大规模扫荡越族聚居区,终于战祸还是波及到刘思成所在的部族。 这日清晨,小雪收到探子来报后,便立即召集族里长老召开会议,而刘思成也应邀出席。 会议的场所设在村中一间干栏式竹楼中,比之一般民居要宽大许多,其中可容纳二十人就座。竹楼房顶覆盖茅草,四周竹墙缝隙很大,既通风又透光;屋内铺设草席,供人席地而坐。此时小雪跪坐在正中央的草席上,屋内两侧尽是附近有名望之人。刘思成在与会者中资历最浅,故而跪坐在右侧末席。 跪坐在屋内右侧之人乃是族里的三名长老,年纪都不算很大,约莫三十来岁。 因为刘思成实在是没能记下她们拗口的本名,所以就根据她们在族里的地位,称呼她们为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 除了族里的长老外,还有一些来自其他部族的“特派员”也应邀出席会议,不过这些“特派员”均是女性,可见庐陵一带的越族确是男少女多。因为是客人的缘故,她们的位置皆被安排到了屋子的左侧。 她们名字同样是拗口难记,为了方便称呼,暂时用特一、特二、特三、特四来指代她们。 眼见人已到齐,小雪先向众人欠身行礼,然后正色言道: “当下状况比之以往更为严峻。以往吴军扫荡大多采取重点进攻方式,人数一般不超过千人。而此次吴军一改常态采取全面进攻方式,总计派出五千人同时进犯五个部族。如此一来,部族之间相互支援的兵力便减少大半。此外,此次吴军吸取过往教训,对我们是围而不攻,并切断了我们的外出道路。如此一来,我们过去仰仗的陷阱伏兵战术便无法发挥作用,更有被困死的风险。 “若是我们选择主动出击,我方兵力短缺的劣势便会暴露无遗。本部族的士兵只有一百余人,而外围的吴军却有一千人,人数比是一比十,若是一味硬拼,我们难以取胜。所以请诸位前来,大家群策群力,共商议对策。” 听罢小雪一通分析,众人皆知眼下情形的确万分危急。 一旁的“特四”主动提议道: “请求其他部族前来增援,内外夹击吴军可行否?” 小雪轻托下巴,分析道: “此法我曾想过。不过眼下吴军已于险要之处建起坚固的营寨,摆明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而且附近部族皆被吴军围困,恐难以分兵,只得去求助远方的部族。况且其他部族也须作好防备工作,所以能够用于支援的兵力不会太多。如此一来,即便能够内外夹击,也难以攻下人数占优的吴军营寨。” 众人听罢,会场上登时陷入一片死寂,无人提出破敌良策。 难道我们只得坐以待毙吗?不,绝不能如此被动!刘思成暗自思量道。 若是有办法可以消减吴军兵力,或许便能扭转战局。 消减吴军兵力之法有三种: 其一,靠越族士兵与吴军战斗,消减吴军兵力。此法明显不可行。 其二,吴军因自身因素导致士兵数量减少,如流行疫病或是发生内讧。此法也不太可行。 其三,依靠自然之力消减吴军兵力,如火攻或是水攻。此法倒可一试。 谈及火攻,越族居住之地树林茂密兼之天气炎热,外部条件的确符合。 “不如我们用火攻破敌吧。”刘思成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首先派出一名村民假意投降,之后自愿充当吴军向导,为吴军指明进村道路。吴军自恃人多必会发大兵来攻,妄图将我们一举歼灭。我们便可诱敌深入,引吴军进入村落。因为村落位于群山环抱之中,所以只需在四周点火,必能将攻入村中的吴军困于火海。借助熊熊烈火,一举歼灭敌军。” 刘思成话音刚落,大长老便追问道: “可是村中百姓又该转移至何处呢?” “村民可以转移至后山的山洞里。”刘思成抬手遥指后山的方向,向众人解释道,“那处山洞高大宽敞,足以容纳下全体村民。而且山洞位于后山背离村子一面。如此一来,火攻产生的浓烟便飘不到山洞之中,村民大可放心在此处避险。” “那名诈降村民应该选谁呢?”这一回换作“特三”发问。 亲赴敌营诈降,确是凶险万分,此人必须头脑灵活而且身负必死决心。刘思成本想毛遂自荐,却被小雪抢白道: “由我去诈降吧!说到随机应变,我最合适!” 刘思成闻言心下一沉,当即提醒道: “可你戴着面具多有不便,是否会让吴军起疑呢?” 小雪向刘思成眨巴着眼睛,然后嫣然一笑。 “我自有解决之法,请思成勿虑。” 越族的长老会议采取举手表决制。经过举手表决,众人一致决定采纳刘思成的计策,也同意派小雪前往敌营诈降,并由大长老暂代小雪族长之位。 主意已定,小雪随即对众人进行了详细分工。其中一部分人负责准备火攻用的柴草、油脂等物品,另一部分则将存粮及生活必需品转移至后山山洞之中。众人领命,各自忙碌起来。此役事关全村上下生死,无人胆敢有半分懈怠。 刘思成放心不下小雪安危,趁着散会的功夫主动找到小雪。 小雪看到刘思成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心中已经猜出他的来意。 只见小雪朝着刘思成微微一笑,为了彻底打消他的疑虑,故作轻松道: “思成,你不必太过担心,我早已想好了对策。你可还记得我在向你讲解‘易术’之时,提到的一招吗?” 刘思成一点就通,脱口而出道: “你是指‘心灵暗示’吗?” “正是。”小雪颔首答道。 “难道你想通过你的容貌……”刘思成的脑袋转得飞快,此时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嗯,没错。”小雪继续说道,“‘心灵暗示’可以人为在对方思想中加入使用者的意识,不过使用这一招的前提是使对方处于无意识或是意识低迷状态,如此方能奏效。我能凭借美貌瞬间魅惑住吴军首领,如此一来便能通过‘心灵暗示’让他相信我之所言,并按我的吩咐行事,从而保证计划成功。” 尽管小雪所言非虚,不过在刘思成心中小雪的安危高过一切,他实在不忍小雪只身赴险,故而关切道: “可即便如此所为,依旧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冰雪聪明的小雪又岂能不知刘思成的那点小心思,她毅然决然道: “思成,为了族人的安全,身为族长的我甘愿涉险!不过,你也应坚信我必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眼见小雪如此决绝,刘思成也只得不再坚持,他颔首答道: “嗯,我相信!” ※※※※※※※※※ 经过全村上下一整日的辛勤忙碌,一切准备工作皆已就绪。 村口已备好擂石滚木,待到吴军进村后便会封死他们的退路。村中每间屋子的房顶都洒上了火油,以便让火势蔓延。就连水田中的水也被排干,其中堆满柴草。村子四周的山坡上则事先埋伏好火箭手,准备在擂石滚木封死吴军退路的同时,引燃村子四周的引火之物。村中所有的储备粮食都已经转移至后山山洞中,至于衣物等生活必需品则由村民各自随身携带。 小雪在出发前已与众人商议好了脱身之计。当火攻开始时,小雪依托自身速度优势摆脱尾随的吴军,众人则为她留下一条通往后山的逃生之路,待她通过之后再用烈火封死。 眼见一切准备,小雪遂决定明日一早便只身出发赶赴吴军营寨。 那一夜,刘思成在木屋中徘徊良久,盘算着可有东西遗漏。毕竟过了今夜,此处将化作一片火海,刘思成极不情愿留下任何物品,因为这些东西都曾是小雪所用之物,刘思成将它们视若珍宝。直到小雪几番催促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上榻就寝。 翌日大清早,刘思成亲自到村口给小雪送行。望着小雪渐渐远去的背景,刘思成呆愣原地,久久不愿离去,直至小雪从视线之中完全消失。 中午时分,探子来报吴军已经出动,看来计划一切顺利。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队吴军便已蜂拥至村口。刘思成站在山顶目睹了一切,他远远望见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一道倩影,不是小雪还能有谁? 还好小雪没事!刘思成暗自庆幸道。 一盏茶的功夫,吴军便已尽数进入村中,约有八百多人,看来对方乃是倾巢而出。突然之间,只听一连串巨响传来,从山上滚下无数擂石滚木,瞬间将村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火攻之计开始了。刘思成不假思索,以最快速度向小雪逃生方向的林道奔去,因为迎接小雪归来的时刻已经到来,他一分一秒也不愿停留。 来到预定位置,刘思成惊讶地发现山下的柴草尚未点燃。难道说小雪仍未脱身吗? 刘思成不觉浑身一颤,赶忙追问埋伏在道旁的弓箭手。在刘思成的催问下,她们道出了实情。 “其实族长刚才已经来到山下,可山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导致我们射出的火箭均偏离了目标,柴草因此未能引燃。”一名弓箭手无奈道,“后来族长听闻身后的喊杀声渐起,为了不让吴军发现这处缺口,便毫不犹豫返身折回村中去了。” 天啊,为何竟会如此?刘思成双手抱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关小雪生死,他必须马上想出对策。只见他伸出右手,对着弓箭手命令道: “拿一枝火箭来!” 身旁的弓箭手闻言,赶紧递给刘思成一枝火箭。 刘思成手拿火箭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山,站在未点燃的柴草旁。此时村子四周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至,嘈杂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站在柴草旁的刘思成左右为难,不知是该马上点燃它,还是默默在此等待小雪归来。 若是再不点燃柴草,吴军随时可能发现这处缺口。一旦吴军从缺口逃脱,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若是此刻点燃柴草,火场便将彻底封死,困于火场之中的小雪凶多吉少。 两难之际,刘思成做出一个惊人之举。 他毅然决然跨过柴草堆,然后转身准备点燃后方的柴草。那一刻,刘思成已经下定决心与小雪同生共死。 就在跨过柴草堆的一瞬间,刘思成清晰地感觉到心中“爱河”的水位正在飞涨,很快便没过了他的胸口、鼻孔、头顶,他整个人都已经淹没在“爱河”之中了。 就在刘思成举手欲扔出火箭之际,一声高呼从山道上传来。 “住手!”原来是二长老领着七、八名越族战士冲了过来。 “族长之事我已知晓,你快去救她吧。”二长老冲到刘思成跟前,朗声道,“把火箭交给我,我会坚守于此,直至你们平安归来。记住,你行动一定要快!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使用这枝火箭!” 想不到二长老竟是如此仗义。刘思成感动不已,遂将火箭交予她并郑重道了声谢谢。 之后,刘思成紧咬牙关,义无反顾地冲入村中。 小雪,你一定要等我来救你!刘思成在心中默念道。 沿途所过之处,尽是燃烧的房屋以及胡乱奔跑试图寻找出路的吴军士兵,一片末日来临的景象。 通过“精神力”的指引,刘思成很快便寻着了小雪的踪迹。 当刘思成赶至小雪附近时,发现她正被二十余名吴军围于垓心。不过吴军的围攻不但伤不了小雪分毫,却反被小雪撂倒数人。 刘思成见状随即加入了战斗。在两人的内外夹攻下,这伙吴军瞬间便被击溃了。 “思成,谢谢你赶来救我!”小雪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她兴奋道。 “情势危急万分,快跟我走吧!”刘思成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小雪纤细的玉手奔向唯一的逃生通道。 只要小雪在身旁,刘思成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般。他相信,任何困难都阻止不了自己拯救最心爱之人。二人就这样手拉着手,旁若无人的原路返回,因为吴军都忙着四散逃命,哪里有人出面阻止? 一路紧赶慢赶,可当两人赶到出口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通往山中的那条道路早已被大火封死,而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敌我双方的尸体。 这其中就有二长老本人,她身体被一支长矛贯穿,早已没了呼吸。 看来她们的确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刘思成见状不禁黯然神伤。 眼见火场已经被封死,刘思成心知自己与小雪真是在劫难逃了。 那一刻,两人都沉默无言,不由自主地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即将迎来生命中的最终篇章。 怀抱着小雪柔若无骨的身体,刘思成心中感慨万千。他心想,若能与小雪死在一起,此生便已足矣。烟气越来越浓烈了,呛得刘思成无法呼吸。正当此时,耳畔却传来了小雪的呼唤。 “快跟我来,思成!” 这次轮到小雪不由分说拉起刘思成的大手一路狂奔。 在小雪的带领下,两人一起冒烟突火来到村中储水用的大水缸旁。这个水缸乃是用石头制成,足有一丈高,九尺宽。小雪用手指着水缸焦急道: “我们快跳入水缸中吧,或许可以靠它躲避大火。” 刘思成见状眼前为之一亮,随即夸赞道: “这个idea不错哦!” “艾地尔是何意?”小雪疑惑道。 “哦,此乃我的家乡话。意思是主意。”刘思成随口答道。 滚滚浓烟袭来,小雪哪里还有心思跟刘思成在此闲聊,于是她急声催促道: “情势危急,我们快躲进水缸中吧。” 说罢,只见小雪一跃而起,瞬间便跳到一丈高的水缸之上,然后抬起沉重的盖子,纵身跳入水缸之中,随即响起扑通一声落水之声。刘思成也有样学样,跳到水缸之上,然后在跳入水缸前,顺手将盖子盖牢。 水缸内尚且残留着一些清水,约有五尺深,幸亏两人都是高个子,因而未受水深影响。 由于盖上盖子的缘故,水缸内一片漆黑。刘思成用手摸了摸缸壁,冰冷的石壁极为厚实。刘思成心想这个水缸或许真能救命。因为水缸上覆有盖子,故而浓烟飘不进来;又因为水缸乃是石制而且缸中余有清水,所以应该能够凭此隔绝部分高温。 刘思成长舒一口气,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虽说身处黑暗之中,但是刘思成通过“精神力”仍能感应到小雪的存在,她就站在自己身旁不足二尺远的角落,空气中满是小雪身上的芬芳。 想起刚才寻找小雪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刘思成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还好小雪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刘思成朝着小雪所在方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她的模样,但是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目不视物。 虽然现实中的水位只没及刘思成的胸口,但是心中的“爱河”却早已没过他的头顶。与小雪经历过生死磨难之后,刘思成心中涌出一种想要亲吻小雪的冲动。 主意已定,刘思成便向着小雪所在方向挪动了一小步,然后伸手去摘小雪脸上的面具。小雪通过“精神力”已经察觉到了刘思成的举动,她只是身体向后微倾,却并未阻止。刘思成很顺利地摘下铁面具,然后指尖第一次触摸到小雪的俏脸,光滑如丝,而且还有些烫手。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刘思成心想此时的小雪一定是面红耳赤。 刘思成缓缓将脸凑了上去,就在快要碰到小雪的瞬间,刘思成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阵欢笑声,似乎来自远方。 紧接着,他的眼前忽然一亮,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间洁白无瑕的房间之中。正前方是一面高大的白色墙壁,墙面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像上并排立着两个人,不过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房间里并排坐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人侧过身子,正是小雪。此时她正与另一名女子谈天说地,不时传来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此处是何地?自己又为何到此?刘思成心中满是疑惑。 还有这名女子究竟是谁?莫非是小雪的姐姐不成? 刘思成试图向小雪走去,却移动不了身体;想要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虽然近在咫尺,小雪似乎看不见自己。 刘思成只能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感。 接着眼前景象为之一变,刘思成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林道之中,四周是灿烂的星空以及寂静的树林。远处两人正面朝自己走来。刘思成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自己与小雪。 我怎么可能看到我自己呢?刘思成心中一惊。 此时,小雪突然开口对身旁的“刘思成”说道: “思成,我们相处已有数月,我想跟你坦白一个秘密。就连其他族人也不曾知晓的秘密。” 这不是那日夜游时小雪对自己说的话吗?自己究竟是在何处? 刘思成心中又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快感。 接着,两个不同的场景互相交织在一起,不停在刘思成眼前闪现,他的心中又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忧愁。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环绕,正是小雪的声音。 “我与思成应该保持朋友关系,还是应该更进一步呢…… “可是云霄天国不允许它的子民与地上的男人交往,因为男人都是大坏蛋…… “可我心里清楚思成并非坏人,他很善良很有同情心……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我与他的关系,与他在一起有一种无拘无束的快感,这种感觉就如同我与你相处时一般…… “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 “可能就因如此,我与他的关系始终不能达到与你一般亲密。 “我逐渐察觉他已经爱上了我,不过此刻的我无法接受他的爱…… “姐姐,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跟他的友谊能够继续下去。” 原来刘思成所看到的一切,竟然是小雪头脑中的影像。 为何自己能够看到这些影像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感应能力非同一般吗?刘思成的心中惊讶不已。 他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文章上说当人处在某种特殊情况下,由于恐慌、害怕、忧虑、高兴等强烈心理反应,会释放出强大的脑电波。这种脑电波会残留在现场,感应能力特别灵敏之人可以接收到这种脑电波,从而看到别人的心灵影像。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感应能力异于常人,兼之小雪内心纠结万分,以至于释放出强烈的脑电波,因此自己才得以一窥小雪内心。刚才自己心中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情感,应该就是接收到的小雪心情吧。刘思成如是判断。 那一刻,刘思成终于明白小雪内心无比纠结的原因了。原来文化上的巨大差异,使得小雪不愿接受刘思成的示爱,但善良的她却又不希望因此影响两人之间的友谊。这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正困扰着她,让她不知所措。 刹那间,刘思成的心情直坠谷底。他意想不到,自己跟小雪之间竟有如此广阔的鸿沟,甚至根本无法逾越。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是克制心中的爱意,与小雪继续做朋友呢?还是对她努力追求,试图打动她的芳心呢? 心中一连串的问号。 若是此刻刘思成对小雪的想法一无所知,他一定会选择后者。不过既然已经知晓小雪的真实想法,刘思成便不忍心继续逼迫小雪做出选择。 想到此处,刘思成的动作停住了,再也未向小雪的樱口靠近。他放弃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空气在那一刻也仿佛凝固了,两个人一言不发,呆呆地站在原地。 滴滴答答的声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是雨滴打在盖子上的声音。 外面下雨了吗?刘思成寻思道。 两人闻声爬出水缸,天空中果然下起了大雨,将四周的火焰统统浇灭。 不过此时的村中早已没有一个活人,八百多名吴军士兵尽数葬身火海。 胜利给刘思成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悲伤。村中惨不忍睹的情景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恐怕此生都难以忘记。 在黑色的村落中,躺着无数具尸体,它们被烧得像木炭一样黑。这些都是尸体,但你根本分不清它是男是女;这些都是尸体,但你分不清它们是人的胳膊还是下肢,抑或是烧焦的木头块。风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 虽然刘思成清楚自己只是为了生存而战,但这丝毫不能缓解心中的罪恶感。自己的计策杀死了数百人,而这些逝去之人也有家人,也有妻子儿女。或许他们的妻儿还在家中依门相盼,但现如今无人能够返回故里了…… 自身的罪恶感夹杂着被小雪拒绝的苦痛一齐袭上心头,在此双重打击下,刘思成甚至连保持站立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刘思成哭了,眼泪和着雨滴从脸上流下,汇聚成涓涓细流。小雪就默默站在他的身边,跟他一同哭泣。恍惚之间,刘思成好像听见小雪用哽咽的声音说了一句: “思成……你真的很善良……” 难道我们只能做朋友吗?刘思成心中哀叹道。 雨下得很大,打在了刘思成的身上,也滴入了他的心里,将他整个人都浸没其中,无法自拔。 后来,吴军由于此役伤亡惨重选择了主动撤军,此地的越族也因此逃过一劫。刘思成因为此役的缘故在越族当中名声大噪,庐陵郡的越族共同推选他出任总军师。 刘思成本想拒绝,无奈盛情难却,最后只得答应下来。 他心中默默祈祷战争不要到来,因为他实在无法承受杀戮带来的罪恶感。 不过这只是刘思成心中美好的幻想罢了,战争这个恶魔一刻也不会从人类身边离开。 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刘思成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思成积极帮助村民重建家园,甚至还特意抽空跟小雪学习做菜。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他的心中却并无丝毫怨言。 至于他跟小雪的感情,刘思成不再刻意强求,他将决定权完全交给小雪。 爱一个人便会希望她得到幸福。刘思成不愿逼迫小雪做决定,更不愿让她处于烦恼之中。所以刘思成决定放弃对小雪的追求。 不过不管两人今后能否走到一起,小雪始终是刘思成的“绿洲”,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十九章、洞中密谈 庐陵郡,某山越聚居地,后山山洞。 此时,秋风渐起,天气慢慢转凉,比之炎热的夏季自然要舒畅许多。日已西斜,如火的残阳挂在空中,显得有些凄凉,将山洞之外染成一片赤红色。南方的秋天与北方自是大不相同,这里仍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却也少了几分变化,没了那种四季分明之美。 此处山洞原本人迹罕至,不过自从上次村民来此避难过后,便在山洞之中人为安置了几个生铁套筒,上面插着松脂火把,以为照明之用。此时套筒中的松脂火把尽数被点燃,将洞口处照亮。 在火把摇曳的火光之中,两个高挑曼妙的身影相向而立。 两个人的身高完全一致,而且佩戴同样款式的铁面具,其中一人身穿黑色夜行衣,浑身上下弥漫着阴冷之气,另一人则是荆钗布裙,全身上下洋溢着温和之息。此时空气中还飘散着清闲淡雅的幽香,混杂在从山洞深处吹来,略有些潮湿的微风之中,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此二人一个是冷酷无情的军神将军,另一个则是美丽善良的林霜雪。 虽然二人身高相同,面具一致,甚至就连身上的香气也是别无二致,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就好似一个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另一个则是落入凡间的天使。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人此刻在洞中相遇,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只见小雪趋前一步,然后躬身行礼道: “小雪,参见军神将军。” 军神将军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对其温言道: “你来啦。” 军神将军与小雪说话之时,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就连眼神也褪尽了原有的深邃,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只见军神将军缓缓抬起双臂,轻轻执起小雪的玉手,凝视着小雪的明眸,满是关切道: “我听说庐陵郡太守孙辅趁着孙权用兵之际,妄图兴师一举荡平辖区内的山越。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特意赶来见你。” 庐陵郡的现状与孙权统治下的其他郡县类似,也是汉民与山越杂居之地,故而太守孙辅意欲将山越势力彻底铲除。而此次出兵攻打小雪所在村落的,正是孙辅所辖军队。 小雪摇摇头,平淡地回应道: “我没事,吴军已被我们打败了。” 虽然小雪说得极为平淡,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忧伤,显然仍在为之前惨烈的战斗耿耿于怀。毕竟那一仗赢得并不容易,就连小雪本人也险些葬身火海,而且战争结束后的惨景也让人触目惊心。这一切如同一张布满荆棘的巨网,覆盖在小雪纯真善良的心灵之上,刺痛的感觉久久不能平息。 军神将军从小雪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她轻声说了一句: “那就好……” 话一出口却被小雪硬生生打断了,只听小雪情难自已地质问道: “为何你竟要如此所为?” 平日里温柔善良的小雪,竟然瞬间变得激动万分,由此可见不久前的那场战斗对她的影响多么之大。聪慧机敏的军神将军瞬间明白小雪所指为何,她轻抚着小雪的秀发,温言询问道: “你是指我方暗助孙权镇压山越一事吗?” 小雪点点头,肩膀在微微颤抖,她垂下脑袋不与军神将军的目光交汇,语带不满地说道: “我们花了数年光阴才融入并控制了大部分越族,如此所为岂非将数年之功一朝毁弃吗?而且你竟然诱使吴军对越族进行屠杀,此事是否太过于残忍了呢?” 军神将军似乎早知小雪必会有此一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温言解释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宏伟目标!不久的将来,曹操一统北方已成定局,所以我们必须扶植南方的孙权以便应对来自北方的威胁。若不让孙权迅速平定山越,稳定内部局势,一旦曹操出兵南方灭掉孙权,那时即便我们拥有对山越的控制权,也不足以对曹操造成实质性威胁。再者说来,山越之民并不知晓云霄天国的存在,而我方之人又是以个人名义潜入山越内部,所以只消分遣不同之人再次潜入山越内部,再花些时日,便又能够控制山越了。” 小雪心思敏捷,自然知晓军神将军之意,可她心中怜悯山越之民,遂满怀悲伤地叹息道: “可是对越族的屠杀,我……” 军神将军深情凝望着小雪,右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温言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与山越生活久了,产生感情也是情理之中。你是如此善良,其实我本不愿意将你带到这个污浊的地面世界上来,不过为了云霄天国的宏伟目标,个人的牺牲也在所难免。” 此话一出,小雪为之默然。她轻抿着嘴唇,目光剧烈波动,显然是心事重重。 军神将军见状,好言相慰道, “虽说我方如今需要扶植孙权,但也要防止东吴坐大。所以对于孙权统治的边缘地带,比如你此刻身处的庐陵郡,仍需适当打击一番孙权在当地的势力。因此我不会命你背弃所辖山越,不但如此,我还会继续支持你率众反抗东吴统治,防止东吴势力过度膨胀。如此一来你心里便好受些了吧。” 言罢,两人的目光重新交汇到了一起,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相互对视,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忽然军神将军一把将柔若无骨的小雪搂入怀中,然后轻轻摘掉小雪脸上的面具。面对对方突如其来之举,小雪却表现得极为顺从,未做丝毫反抗,只是胸口的起伏开始变得剧烈起来。面具之下小雪的面容美艳无双,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了一抹红润,明眸也变得有些迷离。未等小雪来得及开口,军神将军的樱口便主动贴上了她的红唇,两个人就这般深情热吻起来。 及至唇分,小雪不由自主轻呼了一声: “姐姐。” 随即缓缓闭上美目,静静偎依在军神将军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一卷、魔力绿洲 第二十章、生死别离 距离上次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整个村落基本完成了重建工作,大家重新开始了日常生活。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始终萦绕在刘思成心头,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就在火攻结束后的翌日,刘思成帮着村民一同掩埋尸体。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他发现其中一具焦尸的手中好像紧紧攥着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刘思成掰开了僵直的手指,竟发现握于手中的是一块被烧得焦黄的玉佩。 当刘思成拿起玉佩时,眼前的景象为之一变,他竟然身处一座军营之中。 眼前立着一名约三十岁上下,留着三髭髯,长相英俊的军官。他腰间佩带的玉佩与刘思成手中所持之物一模一样。 难道此人就是死者?莫非此乃死者生前的残留意念?刘思成寻思道。 黄土路上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只见一名大胡子军官快步走到佩玉军官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大大咧咧的,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同僚。 “田都尉,为何不去参加庆功宴啊?”大胡子军官开口说道。 原来死者姓田啊。 田都尉看上去一脸惆怅,摇头叹息道: “我不想去。虽然打了胜仗,但敌我双方死伤众多。他们的家人收到死讯之后必定是悲痛万分,我们又怎能在此时欢饮庆功呢?” “你想太多啦。”大胡子军官撇了撇嘴,开导田都尉道,“仗是上头让打的,我们只是执行任务罢了。再者说来,上头都不难过,我们又何必难过呢?” “可是……”田都尉欲言又止。 “今朝有酒今朝醉!快走吧!”大胡子军官不由分说,强行将田都尉拉走。 此时刘思成的心中接收到了田都尉的心情,是一种强烈的内疚与自责,这倒是与自己此刻的心境极为相似。此时刘思成猛然意识到已经葬身火海的田都尉也是一名厌恶战争之人。想到此处,刘思成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突然间,刘思成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他来到了熟悉的村口,前方列着一队吴军士兵,领头之人正是田都尉,他身边还站着作为向导的小雪。 这莫不是火攻开始前的一幕吗?刘思成寻思道。 田都尉突然叫停整支队伍,然后对身后的士兵训诫道: “都给我听着!进村之后对放弃抵抗之人决不可枉杀,违者立斩!” 看来,他的确与自己有着相同想法。刘思成在心中默念道。 之后,刘思成听到了对方内心传来的一个声音。 “女儿,为父就要出征了,在出征前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就是这枚玉佩吗?”一名少女的声音响起。 “这枚玉佩乃是一对,女儿佩带一块,为父佩带一块。” “带上这枚玉佩,阿父就能平安归来吗?”少女问道。 “是的。因为玉石具有神奇力量,它可以寄托人的愿望。为父佩带的玉佩上寄托着女儿真挚的祝福,为父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不过这块玉佩却未能保佑他,最终田都尉本人还是葬身火海。 此时,刘思成接收到了田都尉临终前的心情,其中五味杂陈,有遗憾,有担忧,却丝毫没有死前的恐惧,反而夹杂着一份释然。也许他早已看淡了生死,甚至觉得战死沙场便是一种赎罪,弥补过去所犯下的杀戮之罪。 刘思成的心情异常沉重,田都尉之死深深触动了他的怜悯之心,更何况田都尉还是他的同路中人。 刘思成的心中好像有一层无边无际的黑幕,将他紧紧裹住,越裹越紧,令他不能呼吸。 他把玉佩重新放还田都尉手中,亲手将其埋葬。后来刘思成还在死难者的坟前虔诚祷告,祝愿他们的灵魂都能够飞上“天堂”。 “再见了!田都尉。祝你们一路走好……”刘思成双手合十,口中默念道。 ※※※※※※※※※ 掩埋尸体过后,刘思成便与村民一道投入到重建工作当中。他试图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忘记战争的创伤。 小雪在这期间一直耐心开导刘思成,希望能减轻他内心中的罪恶感。 慢慢地,刘思成内心中的黑幕开始变淡,但却并未消失,或许此生中都不会完全消失。 自从刘思成知悉自己具备感应能力之后,他就开始拿周围之人测试自己的能力。不过效果却不甚理想,刘思成只能感应到一些心情上的变化或是一些极为模糊的影像,除了小雪本人以及那块玉佩之外,刘思成再也没能从其他人身上感应出具体影像。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或许感应能力跟脑电波的频率有关吧。自己的脑电波频率与小雪比较接近,所以才能从她身上感应到具体影像;至于其他人,大概率是因为脑电波频率相差较大的缘故,所以无法感应到具体影像。刘思成如是判断。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说不定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缘分。 不过饶是如此,小雪与自己却终究无法成为恋人,因为小雪心中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想到此处,刘思成的心中感慨莫名,不禁悲从中来。 ※※※※※※※※※ 这日,刘思成听闻小雪要与她远道而来的姐姐会面,会面的地点正是后山的山洞。而且小雪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刘思成切不可跟来。因为她姐姐极为讨厌男人,一旦二人相遇,她担心姐姐会对刘思成做出过激之举。 今日乌云密布,天空却并未下雨,空气里沉闷异常。 刘思成望着黑压压的天空,独自一人在屋里负手踱着步子,口中自言自语道: “好像小雪外出时并未携带雨具。好吧,我这就给她送过去吧。” 虽说是给小雪送雨具,其实无非是刘思成编出来的一个借口。刘思成对小雪的姐姐十分好奇,此时早已把小雪的警告抛诸脑后。 既然拿定主意,刘思成便顺手拿了一件蓑衣、一顶斗笠出了门。行至半路他才发现雨具拿少了,单是一件蓑衣、一顶斗笠只够一人使用,根本容不下两人。 算了,将错就错吧。刘思成寻思道。 去后山的路刘思成早已烂熟于胸,他内心急切,脚下三步并作两步,不消多时便来到山洞前。为了不暴露行踪,刘思成猫着腰,潜伏在杂草丛中,将自己的身躯隐藏起来。 山洞中燃起了松脂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影立在其中。那人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戴着铁面具,身高约七尺二寸,从身材上看与小雪别无二致。不过她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如冷风般的“精神力”,让人不寒而栗。 她应该就是小雪的姐姐吧,名字叫做“林霜月”。看来小雪说得没错,霜月此人绝非善类,自己还是不与她见面为好。刘思成暗忖道。 刘思成正欲悄悄遛走,却不小心脚下踩到一根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正是这细微的声响,顷刻间暴露了刘思成的行踪。 不等刘思成反应过来,霜月带着一道劲风,已然欺身而至,速度快得惊人。 此时刘思成方才看清她的正脸:她的脸上罩着一副冷冰冰的铁面具,只露出眼睛及嘴巴,不带一丝笑容的双唇配上一双无比深邃的眼眸,显得寒气逼人。特别是眼神,就如同是一个黑洞,将她心中以及世间的一切都吞噬得干干净净,阴森得让人汗毛倒竖,令人无法直视。 刘思成真切感应到她身上传来的强烈“杀气”。难道她竟打算对一个陌生人痛下杀手不成?刘思成心中惊呼道。 危急关头不容多想,为了保命刘思成遂将手中蓑衣、斗笠扔出,意欲阻挡霜月的视线,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 在空中,蓑衣、斗笠嗖地一直声裂成了两半。 霜月居然可以用“徒手刀”将空中的物品砍成两段,看来她的武功修为相当之高。 刘思成一个转身正欲开溜。没想到霜月后发先至,一个空翻直接挡住了刘思成的去路。没等刘思成缓过劲来,脖颈已经被霜月的手指掐住,继而整个人被单手提起。仅仅一个回合,霜月便成功将刘思成制服。 刘思成用尽全力试图掰开霜月的铁爪,却是纹丝不动。随即运起“硬气功”想要借此抵挡,却也不起作用。霜月的铁爪越握越紧,刘思成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 难道自己真要死在霜月手中不成?刘思成暗自叫苦。 此时,刘思成的目光落到霜月冰冷的面具上,发现霜月那“黑洞”似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吓得刘思成心里一阵发毛,赶紧斜过一旁,避开霜月的眼神。此时,刘思成嗅到了霜月身上传来的一阵清香,不过搭配上她浓浓的“杀气”竟是何等恐怖,仿佛一朵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毒花一般,令人背脊发凉。 随着霜月铁爪的不断收紧,刘思成已经彻底无法呼吸了。窒息的痛苦瞬间袭上心头,这是他首次感受到死神逼近的绝望与恐怖。 在濒临死亡的关头,刘思成用喉咙中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小雪的名字。 “小雪……我不想……不想离开你!”刘思成断断续续呢喃道。 突然间,刘思成感觉到脖子一松,继而整个人摔落于地。 与此同时,刘思成眼前的影像瞬间变换,他来到了一处陌生的院落中。 难道这便是霜月内心中的影像吗?刘思成思索道。 围着犁耙墙的院落之中立着两个人,一名面色黝黑的布衣男子以及一名头戴面具,身着本色箭袖粗布衣的曼妙女子。 那名女子应该就是霜月本人。她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但眼神并非“黑洞”似的深邃,而是充满了怨恨。 她缓缓移至布衣男子身后,一个抬手便干净利落地拧断了男子的颈骨。那男子一身不吭瘫坐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般,想来已经没了性命。 此时,一名小男孩推开虚掩的柴门,从院门口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稚嫩的童声瞬间打破了院中的死寂。 “阿父,阿父!”小男孩一边跑一边喊道,“陪我一起玩吧!” 一脸童贞的小男孩丝毫未能察觉到悲剧的降临。 他看见父亲垂头不语瘫坐在地上,便凑上前来伸出小手摇晃着男子的身体叫唤道: “阿父?不准睡觉。快起来陪我玩吧!阿父,起来啊!” 此时,刘思成真切地感应到霜月心中的“杀意”在迅速减退,心口上如同受到重击一般撕心裂肺般的痛。她眼神之中的怨恨随即消失一空,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哀伤。 小男孩眼见叫不醒他父亲,便回首对着已经悄无声息移至门边的霜月喊道: “月姐姐,阿父睡着了,你陪我玩可好?” 霜月闻言一惊,刘思成感应到她心中涌起的阵阵哀愁。 既然心有不忍,为何还要胡乱杀戮呢?刘思成大惑不解。 霜月紧咬嘴唇,默然无语,继续向门外走去。 小男孩见状,便追了上去,对着霜月喊道: “月姐姐,我不想让你走嘛!” 一股剧烈的震动瞬间向刘思成袭来。这是一种压抑、揪心的震撼,心脏仿佛一瞬间被击碎了一般。 但当小男孩的小手接触到霜月身体的一刹那,她的心中立即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杀意。 霜月一个转身干净利落地拧下小男孩的头颅,小男孩天真无邪的眼神至死仍未改变。 刘思成清晰地感应到霜月心中对杀戮的厌恶,但她为何还要痛下杀手呢?她心中那股无法遏制的杀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满是疑惑的刘思成又再度回到现实之中。他定睛望去,只见霜月正跪在地上,右手不住发抖,“黑洞”似的眼神消失一空,她的双眸中充满了哀伤与惊恐。 是否自己刚才的话语触及到她内心的创伤呢?刘思成猜测道。 霜月冷酷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她的眼神为何竟会变成“黑洞”? 这一切都是个迷。 刘思成缓缓靠近霜月,试图安慰她,但当霜月察觉到这个男人在向自己靠近时,她那“黑洞”似的眼神再次出现了。 她豁然起身,迅速朝刘思成冲来,“徒手刀”随即破空而至。 猝不及防的刘思成避无可避,只得架起双手运起“硬气功”抵挡。 巨大的冲击力将刘思成震飞出好远,手臂上一阵剧痛。虽然运起“硬气功”,但皮肉已然裂开,就连骨头都隐隐作痛。刘思成赶紧使用“意念愈合术”愈合伤口。 霜月的攻势不会就此停歇,她眼见刘思成硬抗一记“徒手刀”尚能手臂健全,便加大了打击的力度。霜月一个跃起,意欲借着空中落下的冲击力打出更为致命的一击。 刘思成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以自己眼下的实力能否抵得住霜月的雷霆一击呢?不容多想,刘思成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运起“硬气功”。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道人影,横在刘思成面前,她正是小雪。 只见小雪她一掌打在霜月高速落下的手臂上,将她的手臂弹开。 但这丝毫阻止不了霜月的攻势,她借着小雪的力道在空中将身体回转一圈,“徒手刀”随心而动,径直向小雪刺来。霜月的攻击变化奇快,小雪始料不及,根本来不及躲闪。在霜月的“徒手刀”即将接触到小雪身体的刹那间,她那“黑洞”似的眼神顷刻间被惊恐所占据,似乎此时的她方才注意到眼前之人是她的妹妹。 霜月试图改变“徒手刀”的方向,但已经来不及了。 高速袭来的“徒手刀”瞬间贯穿小雪的心脏! 受此重击,小雪登时瘫倒在地上,鲜血溅向空中。 是阴天,天空却已是血雨。 刘思成与霜月几乎是同时扑到小雪身上。顷刻间,霜月身上的“杀气”以及“黑洞”似的眼神都消失一空。 为何竟是如此?刚才小雪还是好好的,此刻却已经……刘思成的内心悲痛欲绝。 他紧握住小雪的玉手,夺眶的泪水从脸颊上奔涌而下。 “思成,我快不行了……”小雪的声音很微弱。 “不,小雪!你会没事的!”刘思成摇晃着小雪的玉手,大声嘶吼道。 小雪缓缓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 “思成,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我很早就……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是由于某种原因……” “小雪,这些我早已知晓……”刘思成哭泣道。 小雪以惊异的眼神望着刘思成,口中艰难说道: “是吗……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的优柔寡断……我一直不敢接受你的示爱……那日你想要吻我时……我的内心纠结万分……最终……” 小雪的喘气声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好容易她才缓过劲来。 “思成……姐姐……”她看着眼前的两人,艰难说道,“切勿因我之死……而互相怨恨……可好?” 没想到小雪临终之际尚在考虑别人,她实在是…… 刘思成闻言用力点点头。 “思成……我快不行了……你能否对我说出……你最想说的那句话呢……”小雪凝视着刘思成,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刘思成注视着小雪逐渐失去光芒的眼眸,分辨不出这是她的真心话,还是临死之前对自己最后的补偿。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好,小雪,我想对你说……”刘思成语带哽咽道,“我……” 当刘思成说到“我”字时,小雪双眸微闭,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他流着泪对着小雪的遗体说完了“爱你”两个字。 此刻,刘思成清晰地看到小雪的眼角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 一旁抱住小雪身体的霜月眼圈也红了,但泪珠终究没有落下。 刘思成的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为何命运竟会如此捉弄人? 上天给自己的机会自己没能把握,如今只能追悔莫及。 自己永远失去了亲吻小雪的机会…… 自己永远失去了向小雪表白的机会…… 自己永远失去了生命中的“绿洲”…… 是阴天,但心中已是血雨…… 小雪迷人的微笑仿佛还历历在目;小雪银铃般的话语仿佛还音犹在耳;小雪清新淡雅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周身,如今大自然已与她的身躯融为一体…… 刘思成悔恨逝去的为何不是他自己,但毕竟事实无法改变。在他被泪水湿透的双眸中仿佛看见一个闪着光芒的灵魂飞了起来,轻轻地飞了起来,缓缓向远方飞去,向天际飞去。 小雪说过她渴望自由,如今她做到了。而深爱着小雪的刘思成却不能再与她一同飞翔…… 刘思成紧紧抱住了小雪,此时的小雪在他怀中是那么的近,但却又是那么的遥远。更大的雨溅在刘思成的眼睛上,溅到他的生命里…… 小雪的遗体离他越来越远,是霜月不由分说抢走了小雪的尸身。在争抢之中,小雪额上的心形戒指掉落于地,被刘思成迅速拾起,然后揣入怀中。 刘思成试图追赶霜月的脚步,但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小雪的尸身离他越来越远,终于从他目光中彻底消失…… 刘思成茫然无措地一直向前,漫无目的地一直向前,仿佛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向前,一直向前,直到将小雪寻回来,就这样不知过了几时、几日、几月……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一章、千里奔驰 南方潮湿的林道上。 一匹骏马喘着粗气正在狭窄的林道上奋蹄狂奔,带起的泥浆飞向路的两侧。坐于马上之人正是军神将军林霜月,而她的身后还背负着处于假死状态下的林霜雪。 霜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的妹妹竟会出手搭救一个叫做思成的臭男人,而自己在“杀意”的控制下,居然失手贯穿了小雪的心脏。 一直以来,霜月将小雪视若珍宝,即便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容他人伤及分毫。 当小雪骤然瘫倒在霜月面前时,后者的精神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霜月麻木的头脑中浮现出了小雪绝美的容颜。 那一刻,霜月甚至萌生了死志,她想通过结束生命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突然间,霜月本已呆滞的大脑中传来了一阵悲痛的哭声。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抱着小雪娇躯失声痛哭的刘思成。 就在那一瞬间,霜月的头脑顿时恢复了清明,一个拯救小雪的想法从脑海深处蹦了出来。 自己的阿卡亚不是与小雪完全一致吗?也就是说自己可以与小雪互换器官。 霜月瞬间想起了云霄天国的医疗仪,这个医疗仪是“创造者”遗留下来的精密仪器,不但可以治疗身体上的创伤,还可以进行器官移植手术。也就是说自己可以通过医疗仪把心脏换给小雪,如此一来小雪就可以“死而复生”! 只要小雪能够活过来,自己即便死一千次死一万次也无妨。 霜月未加迟疑,便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心脏救活命悬一线的小雪。 不过不能是此刻,必须等到云霄天国统一华夏以后。因为自己这条命不完全属于自己,更属于云霄天国。霜月身上担负了太多的荣誉,甚至成了云霄天国士兵的信仰。士兵们相信在自己领导下,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在这种情况下,霜月又怎能安然赴死呢?这种不负责的行为无异于是对云霄天国的背叛。纵使心中万般不愿,霜月的本能却命令她不能如此所为。 此刻并非深究此事之时,云霄天国设有一个冷冻库,里面有能将人体迅速休眠冷冻的冷冻舱,一些受了严重创伤无法医治的云霄天国成员就被休眠冷冻在此处,等待有朝一日技术成熟之后再将她们唤醒。为今之计是在小雪其他身体器官,特别是大脑坏死之前将她送入冷冻舱,否则一切都完了。 想及于此,霜月遂不由分说从刘思成手中抢过小雪的娇躯,然后背负在身后,一路纵马狂奔,向着云霄天国最近的传送门方向奔去。 稍微让她心安的是,云霄天国成员在伤重之时,都会自动进入假死状态,以保持身体能够继续存活下去。一般情况下,处于假死状态下的云霄天国成员还能撑上至少五日,可如今小雪整个心脏都已破损,霜月估计她最长撑不过两日。从庐陵郡到云霄天国最近的传送门快马至少要三日,这可如何是好呢? 没办法,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狂奔,即便是累死也要将小雪安全送达冷冻库。 霜月找到早先藏于山洞附近的两匹快马,迅速扔掉了驮马上的行囊,以便尽量节省马力,然后背着昏迷不醒的小雪翻身上了戎马。双腿一夹马肚,单手牵住缰绳,骏马嘶鸣一声,迅速向前奋蹄狂奔。 小雪,你一定要坚持住,姐姐这就送你回去!霜月心中默念道。 时间在不断流逝,就这样已经过去了一日一夜,霜月全程并未休息,而是一直策马向前。霜月的双眼因为昼夜兼程的缘故变得满是血丝,两股之间也因不断与马鞍摩擦而血肉模糊,早先骑乘的戎马已在半道上活活累死,对此霜月丝毫不以为意。 她迅速改换伴行的驮马,继续向前。 终于,身下的驮马也因过度劳累口吐白沫,前肢骤然弯曲,扑腾了一下,便倒地而亡。 借着前冲的力道,霜月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双腿因为长时间骑乘竟有些站立不稳,不过最终她还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稳住了身形。 霜月心底闪过一个念头:没有马,就是靠双脚也要将小雪送达目的地! 于是她头也不回,身负小雪继续在泥泞的林道上飞奔。 就这样,又过了半日,眼看还差十几里路就能抵达传送门了,此时霜月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只听扑通一声,那个被誉为军神将军的女强人最终还是倒下了。由于过度使用“精神力”远超身体极限,她双腿的肌腱都已经完全崩断了。她咬紧牙关,努力支着身体想重新站起来,可是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没了双腿,自己不是还有一双手吗?只要一息尚存,霜月就绝对不会放弃。 于是她驮着小雪,一寸一寸向前爬行。双手因为在凹凸地面上不断摩擦而鲜血淋漓,对此,霜月自是全然不顾。 此时,后方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坐着一名身穿暗灰色戎装,挽着马尾辫的少女。少女骤然见此情形,立刻勒住缰绳,未待马匹停稳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然后迅速扑至霜月身旁。 这名少女正是霜月的副官甄慧娴。慧娴看着满身是泥,疲惫不堪,头发散乱的霜月,明澈似水的明眸波澜骤起,急声问道: “军神将军,你没事吧!” “慧娴是你呀。”霜月睁大眼睛才迷迷糊糊地看清来人的模样,当即一把拽住慧娴的手臂,连声催促道,“快,快把小雪送入冷冻舱进行休眠冷冻!” 慧娴明显更在乎霜月的安危,她急声道: “可是你的伤……” “我不要紧!你快救小雪,这是命令!”霜月厉声答道。 慧娴哪敢违抗霜月的命令,只得抱拳应了一声。 “遵命!” 然后迅速背起小雪,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策马疾驰而去。 看着骏马在林道上扬起的尘埃,霜月悬在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慧娴一定能够安全地将小雪送达冷冻库。对于自己下属的能力,霜月未曾有一丝怀疑。 等到有朝一日,自己完成云霄天国的使命之后,便可以卸下军神将军的身份,作为小雪的姐姐,将自己的心脏换给小雪。届时小雪就可以在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里好好生活,只不过自己再也不能陪伴在小雪左右了。 想到此处,霜月感到眼皮越来越重。 已经快两日两夜没吃没喝没休息的她再也支撑不住,双眼紧闭,在泥水之中晕死过去。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二章、雨后彩虹 “啪啦”的一声,陶碗落在毛竹地板上摔了个粉碎,其中的黑色汤药飞溅开来,洒了一地。 虚弱不堪的刘思成仰躺在一张木塌上,身上还盖着一床锦被,刚才的陶碗便是被他有意打翻在地。 此时,刘思成的身旁站在一名身着锦衣,长相端庄的陌生妇人,只见她俯下身去,默默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碎陶片,然后转身徐徐离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刘思成在心中默念。他想不明白为何这名妇人还要如此执着。 刘思成两眼无神地注视着茅草屋顶,头脑中再次回忆起了这一个月的经历。在这一个月中,他一直不断前行,寻找着爱人的身影,不知越过了多少座山峰,多少条河流,多少个城池。他不敢稍作停留,因为他害怕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永远失去小雪。他就这样漫无目地前行,直到全身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 当他再度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座草庐之中,身旁是一对陌生的夫妇。 看情形,应该是这对夫妇救了自己。可刘思成的心早已因小雪之死而万念俱灰,了无生志。 刘思成在心底里无数次责怪自己:为何那日竟会不听小雪的劝告?为何自己竟会多此一举?为何自己的武功竟是如此不济,根本保护不了小雪?刘思成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一阵潮湿的风吹入屋中,刘思成侧过略有些麻木的身子,无助地望向窗外。外面的天空是阴沉沉的,像极了那日的天气。 虽然是阴天,但是他的心中早已下起了血雨,稀里哗啦将整个人染成了赤红色。 窗外的一切都很安静,不,应该是一片死寂,就如同刘思成此刻的心情。 他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努力挣扎试图寻找水源的旅人,出现在前方的不是一片“绿洲”,而是一座海市蜃楼。 纵然奋力扑上前去却只能抓起一把沙土,然后看着它从指尖缓缓流逝。 刘思成的灵魂在炽热的沙漠中彻底迷失了方向,被高悬于头顶的毒辣阳光不断炙烤,与之同时,心中仅有的一点希望也在一点一滴消耗殆尽,最终必定难逃一死…… 无意间,刘思成的目光瞥见了毛竹地板上散落一地的黑色汤药,不禁暗自叹息道: 为何这对夫妇要将自己救回,还要熬药给自己疗伤呢? 刘思成心知这对夫妇如此所为实则出于好意,不过普通的汤药又怎能医治刘思成心灵的创伤呢? 刘思成早已放弃了自救的希望,他只盼早日了结余生,然后去另一个世界寻觅小雪的踪迹。于是刘思成便故意打翻汤药,以此激怒对方,逼迫对方放弃他,甚至索性将他丢出屋外,让他躺在路上等死。 不过刘思成设想中的一切却并未发生,虽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翻汤药拒绝治疗,但是那位好心的妇人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汤药重新端至塌前。 看着妇人默默拾起碎陶片转身离去的背影,刘思成的胸口就如同是被一记重锤击中,难过得无法呼吸。内心善良的刘思成,实在不忍心继续伤害这位妇人了。 就在刘思成无比自责之际,他突然看到一股浓烟从附近的厨房里飘出,袅袅地升上天空。 不好,是火灾!这对夫妇有危险!刘思成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眼见救命恩人遇险,刘思成又岂会坐视不管? 于是他挣扎着起身,意欲外出救人,但是腿脚却早已不听使唤。心急如焚的他只得一个翻身从卧榻上滚下来,然后整个身体匍匐在地板上。 即使是在地上爬,也要赶去救人!刘思成暗下决心道。 于是他咬紧牙关,依靠双手艰难地爬出屋外。 此时天空中一阵电闪雷鸣,大雨突然倾盆而下,狠狠地砸到刘思成的身上。狂风大作,雨道横着飞,扫过刘思成的面庞,溅起的泥土瞬间迷住了他的双眼,湿滑的地面也让他爬行起来更为艰难。 不过瓢泼而下的暴雨,只能改变刘思成的发型,却改变不了他救人的决心。 刘思成垂下脑袋,咬紧牙关,在漫天的大雨中拼着命。 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一片夹杂着白亮的黑暗…… 不过他却不会让自己彻底融入到这片黑暗之中,因为他心底里还有一股救人的信念在支撑着他继续前进。此刻,他心中又想起了温柔善良的小雪,若是小雪逢此变故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人。即便小雪如今已经不在了,但是刘思成依旧会践行她的理念。 想及于此,眼前的困难似乎不再是困难。小雪虽然已经离去了,但是她的思想、她的信念却与刘思成融为一体。在小雪信念的加持下,刘思成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爬行的速度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满身泥泞,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刘思成一路爬过前院,翻过后院的小门,终于艰难地到达厨房门口,然后用手扒着门框,努力直起身躯。 透过满脸的泥浆,他看清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竟是家仆生火时大意失察,放错了炭头才产生这股浓烟。此刻厨房中满是烟熏火燎的味道,混合着汤药的苦涩略微有些刺鼻。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刘思成暗自感叹道。 那名妇人见状急欲上前代劳,却被一旁的男主人给劝住了。 只见男主人轻抚着妇人那双被汤药烫伤而满是水泡的小手,关切地说道: “夫人啊,别再枉费功夫啦!为了那种人不值啊!” “不,夫君!”妇人打断了男主人的话语,温言道,“依妾身之见,此人并非恶徒。只是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才会自暴自弃。夫君可还记得当初妾身只身遇险时,你是怎么照顾我的吗?” “此事为夫又怎能忘记。”男主人点点头,轻声回应道。 “看到他,我就想起了当年的我……”那名妇人摇摇头,欲言又止,“所以危难之时,我们不应弃他于不顾,我们必须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妇人的话语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激起了刘思成心中朵朵涟漪。 终于那名妇人不经意间的回首,发现了倚在门边的刘思成,嘴边随即划过一抹温柔的笑容,清晰地弥散在四周的空气之中,让人心情舒畅。 屋外暴雨停歇,天际间骤然出现了一道彩虹。 那一刻,刘思成终于重拾活下来的信心。 顺带一提的是,这对救人的夫妇居然是诸葛亮以及他的爱妻黄月英!在这一个月期间,刘思成竟然从庐陵郡长途跋涉来到千里之外的隆中,即便是当事人事后想来,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三章、军事会议 荆州,襄阳附近某山区,云霄天国秘密营地。 云霄天国的秘密基地一般建设在交通要道附近的山林之中,如此一来,既能便于交通,又能隐蔽行藏。 秘密基地的规模并不大,仅可供百人驻扎,不过栅栏、鹿砦、壕沟等防御设施一应俱全,营地四周还密布暗哨,装备强弓硬弩,无论任何外来人员靠近都会被直接射杀,以此保证营地的安全。 此时,一群云霄天国的女将军们正在营地正中的大帐内召开秘密军事会议。 坐在中央首座的是一位头戴铁面具,身着暗灰色戎装,身材高挑曼妙的女子,此人正是军神将军林霜月。 霜月清了清嗓子,向坐于右首上位的一名女将军询问道: “清妍,曹操方面现有何动静?” 霜月所唤之人,全名叫做顾清妍,时任情报长,负责情报收集及传递。 清妍身着暗灰色戎装,挽着独髻,头戴小冠,目光锐利,外表大气端庄。她听到霜月询问,遂毕恭毕敬回答道: “根据线报,曹操已从邺城出兵东征海贼管承,稳固其在北方的统治。” “海贼管承吗?不堪一击。此战曹操必胜。”霜月不假思索回应道。 此时,坐在左首上位的一位女将军摩挲着下巴,主动提醒道: “若是曹操稳住北方局势,对我方而言可大为不利啊!” 说话之人一头齐肩银发,身着一袭玄色骑装,高鼻梁、樱桃口,双眸之上却缠着厚厚的黑布。 此人正是云霄天国最著名的智囊——军师将军柳如烟。在十一年前的一场战斗中,她为了掩护部下突围头部受创,以致双目失明,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睿智果决。军神将军林霜月在外主战,军师将军柳如烟于内主谋,两人互为表里,配合默契,是云霄天国军界的中流砥柱。 霜月素来对如烟极为敬重,听到如烟开口,遂侧过身子向其询问道: “如烟所言极是。可我方还能依靠谁来搅乱北方政局呢?” 如烟略加思索,回答道: “割据南方的强者有刘表、孙权、刘璋,割据北方的强者有马腾、韩遂,以及与乌桓联合的二袁,其他如张鲁、士燮、公孙康之辈势力太小,不足为道。但是荆州的刘表只思守土不思进取,兼之对内忌惮刘备,想必不会出兵与曹操争锋。扬州的孙权自从继承其兄小霸王孙策之位后,一直致力于稳定内部,也不可能出兵。至于益州的刘璋,黯弱无能,就连近在咫尺的张鲁也奈何不得,就更别提北征曹操了。马腾、韩遂虽然雄踞西北,不过内部派系太多,自身矛盾不断,即便能够逞一时之威,却是难以持久。如今只有与乌桓联合的二袁可以搅乱北方政局,不过如烟并不建议此时动用这两枚棋子。” “袁尚、袁熙吗?”霜月沉吟了片刻,继续询问道,“如烟有何高见?” 如烟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分析道: “如烟认为光靠袁尚、袁熙不足以应付如日中天的曹操。虽说挑起二袁与曹操的矛盾可以在短期内牵制曹操,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一旦二袁失败,曹操将无北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经略南方,届时我方将不得不面对比如今更为严峻的局面。” “如烟分析得甚是有理。”霜月赞许地点点头。 “难道就放任曹操不管吗?若是让曹操稳定住北方局势,以后再想要对付他可就难上加难了。”坐在如烟右侧的女将军道出心中疑问。此人同样身着暗灰色戎装,戴平上帻,鹅蛋脸,深梨涡,肤色细腻,美丽动人。她叫做任如月,时任南部军区总指挥。 霜月闻言,遂将目光转移至提问者身上,向其询问道: “不知如月有何见解?” “属下认为还是应该挑拨二袁与曹操的关系。”如月提议道,“虽然此二袁总体实力弱于曹操,但也不能让曹操太过顺遂。况且乌桓之兵精于骑射,与曹操相争也未必会落於下风。” 霜月哈哈一笑,随即反问道: “时至今日,如月仍是如此小视曹操吗?” 由于霜月在军中威望甚高,如月不敢与霜月争辩,气势上顿时弱了大半,只得低声呢喃道: “属下并无此意……” 霜月轻拍大腿,口中叹息道: “要说那曹操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七年前,袁绍势力如日中天,云霄天国曾经暗助曹操对抗袁绍。但是没成想,仅仅通过官渡一战,曹操便彻底扭转战局转守为攻。不仅如此,他还巧妙利用袁绍三子之间的矛盾,纵横捭阖,短短数年之内便完全占据冀、青、幽、并四州,一时间风光无限。 “本来我军在协助曹操之时已经留有一手,不让曹操知悉我军的屯驻之地以及联络方式。但是曹操竟敢在官渡之战胜负未分之际,故意使自己处于绝境,以此引诱我军出击对其进行救援,然后再埋伏精锐突袭我军。此役我军损失惨重,再也无法影响此后的战局。此等胆识、智谋绝非常人所能及。” 素来厌恶男性的霜月在谈及曹操之时,仍不免流露出敬佩之情,曹操的影响力由此便可见一斑。霜月略微停顿,继续说道: “官渡之战时,我尚未出任五大军区协调指挥部总指挥,也并未参与那几次军事行动,故而未能与曹操本人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不过根据以往的惨痛教训,我认为要对付曹操这等乱世枭雄,切不可料敌从宽,更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否则就会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此时霜月又回忆起了自己的上位经历。六年前,当时霜月的职位还只是东部军区总指挥,不过却是所有军区一级总指挥当中成绩最突出之人。 自从霜月出任东部军区总指挥以来,便立下了三大功绩: 其一,快速扶植小霸王孙策一统江东,稳定扬州局势。若将时间推回至兴平年间,当时北方虽是群雄割据,不过袁绍、曹操、公孙瓒、吕布、袁术之辈皆占据一州甚至一州以上地盘,实力不可不谓之雄厚;而南方的刘表也控制了荆州除南阳之外的其余郡县,彼时的扬州却是四分五裂。为了防止其他诸侯将势力扩展至扬州,云霄天国军界高层决定要扶植一人统合扬州。霜月目光敏锐的选择了小霸王孙策,并暗中袭扰孙策的对手,协助其攻略郡县,使之能够在短短数年之内拿下整个江东。 其二,渗透并掌控扬州境内山越。霜月巧妙利用山越与汉人之间的矛盾,将其手下化整为零,潜入山越聚集区,在数年之内便拿下扬州境内山越的控制权,以此左右江东局势。 其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每逢重大战役霜月必定亲力亲为,凡是霜月亲自指挥的战役每战必胜。这其中,身为霜月副手的如烟出力颇多,两人合作亲密无间,一时传为佳话。 霜月正是凭借这三大功绩,才得以顶替牺牲在官渡战场上的前任,被拔擢为新任五大军区协调指挥部总指挥。新官上任,彼时霜月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整合受损严重的中原、北方两大军区。这两大军区的总指挥皆在官渡战场上阵亡,中原军区更是全军覆没,而北方军区也是伤筋动骨,人员折损超过三分之二。 因为云霄天国国小民寡,惯来实行精兵政策,故而一时之间无法补充如此多的兵源缺口。如烟遂提议霜月一改过往军事袭扰为主的政策,转而采用政治渗透的方式影响北方政局。将原先负责东部军区越族事务的施惠然升任中原军区总指挥兼任北方军区总指挥,同时从其他军区分别抽调二百人,紧急补充至中原军区。施惠然到任之后,充分利用其在越族地区进行渗透工作的经验,将所部化整为零,重点潜入许都、邺城这两座北方核心城市,积极联络各派公卿大臣、世家豪门,数年之内成绩斐然。虽然无法在军事上阻止曹操一统北方,不过政治渗透工作的完成,也可在今后的征战中发挥奇效。 由于霜月工作能力突出,成绩优秀,在军界之中更是声名鹊起,被军界高层授予军神将军的荣誉称号,而她的副手如烟也被授予军师将军的荣誉称号。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霜月对于曹操这个对手素来不敢轻视,故而才会说出上述言论。 众将闻听霜月所言纷纷点头,对此表示认可。 “可现如今还能仰仗哪方势力遏制曹操呢?”如月似乎心有不甘,继续问道。 “二袁虽是一股不错的反曹势力,但正如如烟适才所言,若是仅凭他们对抗曹操,成功的几率不大。所以……”霜月顿了顿,抬手遥指南面,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唯有尽力为南方势力出兵北伐创造条件。只有南北共同出击,让其自顾不暇,方才有可能击败如日中天的曹操。故而在条件成熟之前切不可鲁莽行事。” 听闻霜月所言,如月心知其必有定计,于是恭声言道: “军神将军深谋远虑,属下佩服!只是属下愚钝,但不知如今南方势力之中,谁将成为曹操的劲敌?” 霜月并未直接回答如月,而是用询问的语气对如烟说道: “此事,如烟你怎么看?” “恐怕只有孙权了。”如烟当即回应道。 “如烟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霜月赞许道,然后将目光重新移至如月身上,“所以我们此前才暗助孙权平定山越。虽说有我方精锐从旁相助,不过孙权自身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从他调兵遣将的手法看来,一点也不像个新手。” “单单靠一个孙权恐怕还不行。”如烟摩挲着下巴,补充说道。 “当然不能只靠一个孙权。孙权的实力还远未到正面硬撼曹操的程度,我们还需好好利用刘表。”霜月解释道,“刘表此人虽然不思进取,但却精于防守。所以我们要利用刘表来拖住曹操,然后再联络孙权、马腾、韩遂、二袁一起偷袭曹操后方。后方告急,曹操若是回兵来救,刘表便可乘势掩杀,何愁曹操不败!” 经由霜月一番推演,似乎事态已经有了转机。此时,如烟直击要点,沉声说道: “只可惜刘表年事已高,他的后继者却是一个大隐患啊!” 霜月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遂坦言道: “如烟所言极是,此乃荆州的一大隐忧。不过南北大战只在这数年之间,只望那刘表能够熬到那一天吧。” 如烟晃了晃纤细的手指,向霜月提醒道: “此外,二袁与曹操仇深似海,如烟还是担心他们会自恃辽西偏远而肆意妄为。” “如此便是他们的取死之道,我方又为之奈何!”霜月无奈道。 一番讨论过后,众人皆无异议。 眼见于此,霜月遂朗声道: “中原军区总指挥施惠然。” “是。”坐在清妍身旁的一位高个女将领闻声应允道。 “我命你安排人手在许都广布流言,让那些对曹操心怀不满的公卿大臣有所行动。如此一来,曹操为了安定朝局必然分身乏术,以此为孙权统合内部创造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霜月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施惠然拱手答道。 “东部军区总指挥楚余馨。”霜月朗声道。 “是。”坐在如月身旁的一位矮个女将领闻声应允道。 “为了慎重起见我还需亲赴东吴,与此前一样,将你麾下所辖第4营第一大队暂时交由我直接指挥。而你本人则主抓山越工作,争取尽快夺回山越的控制权。”霜月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余馨拱手答道。 “此外,余馨还需重新选拔一名属下,担任庐陵郡越族事务统领。”霜月吩咐道。 “是。”余馨拱手答道。 刹那间,霜月竟不知出于何故,茫然若失,整个人呆愣住了。 只见她用手捂住铁面具,一言不发。会场上的众将领见状,皆不知所措。 身旁的如烟虽是目不能视,但听到会场内静谧无声,不免心生疑惑,遂柔声询问道: “霜月,这是怎么啦?” “没,没事……”霜月揉了揉眼睛,无奈苦笑道,“抱歉,我刚才失态了。会议继续吧。南部军区总指挥任如月。” 霜月言罢,将目光投至如月身上。 “是。”如月应允道。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荆州之事就劳你多多费心。我需要一个稳定的荆州以此对抗来自北方的威胁,一切危害荆州安定之人你皆可视情况主动铲除。”霜月吩咐道。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不负重托。”如月拱手答道。 “如烟,我外出之时你依旧留在此处,居中协调,处理四方军务。”霜月对如烟吩咐道。 “如烟明白。”如烟拱手回应道。 因为如烟双目失明,行动不便,所以一般不会单独外出行动,居中协调是她分内之事。 “好吧,会议结束,大家依令行事。”霜月摆手道。 “是!”众将皆齐声应允。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四章、解开心结 经过数日的调养,刘思成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在此期间,刘思成对孔明夫妇甚为感激,特别是孔明的妻子——黄月英。刘思成觉得月英对自己的关爱就如同慈母对待儿子一般,细致入微,暖人心房。 月英曾经询问过刘思成的身世,刘思成不便直言以告,只能推说他本是汉人却因战乱而流落越族聚居区,后来又逢吴军扫荡故而逃难至此。 月英同情刘思成的遭遇,遂挽留其在草庐中暂住。 因为刘思成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残破不堪,月英便为他准备了褒衣广袖的锦衣。又因为刘思成并未蓄发,月英便为他准备了一条细绢幅巾,内实丝绵,裹在头上,充作发髻。月英这一切所为皆是为了让刘思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汉人,而非披发左衽的蛮夷。如此种种,不禁让刘思成心头一暖。从月英身上刘思成甚至体会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 此刻,刘思成又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刘思成的父母因为工作的缘故一直在外地忙碌,所以刘思成很少能有机会与父母相聚,也就很少能体会到父母对他的关爱。从初中起,刘思成就开始独自一人生活,每个星期甚至一个月才能与在外地工作的父母见一次面。或许由于距离产生了隔阂,或许是父母对这个儿子知之甚少的缘故,每次见面都是平淡如水,反而类似与陌生人相处。于是刘思成渐渐产生了一种孤家寡人的寂寞感,这种感觉直到遇见小雪后才完全消失。 如今,月英的关怀同样温暖了刘思成的心房。不过这种温暖与小雪给予的温暖截然不同,小雪的温暖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而月英的温暖则是一种无微不至的体贴。 或许是被月英的诚意所打动,虽然此处并非刘思成真正的家,但是他的内心之中却油然而生一种回家的感觉。 眼见自己已经恢复如常,刘思成虽有几分不舍,但却做出了离开隆中的决定。 原因无他,乃是其心中一直对小雪的死耿耿于怀,他想寻觅一位世外高人,向其学习更为高深的武功,然后击败霜月,以此弥补心中的遗憾。 刘思成一直固执地认为,当时的自己若能够击败霜月,小雪便不会死。 所以此刻的他极为渴望迅速提升武功修为,试图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并非一个无力自保的弱者。 主意已定,刘思成于是主动向孔明夫妇表明去意。二人眼见刘思成态度如此决绝,也不好挽留。不过此时日已西斜,孔明夫妇劝刘思成暂且住下,等明日再走。盛情难却之下,刘思成也不好推脱,便接受了二人的好意。 当晚照例由月英亲自下厨准备晚餐。用餐之前,刘思成闲来无事,便独自一人在草庐附近的竹林中闲逛,欣赏隆中的美景。对于离开隆中一事,刘思成心中那是百般不舍。不过一想到小雪惨死在自己眼前,刘思成的内心又重新坚定起来…… 不知不觉中,刘思成走到一座小桥上,他停下脚步倚着栏杆环顾四周。草庐附近遍植毛竹,故而四季常青,经霜不凋。凝望着眼前这片苍翠,令人神清气爽,倍感精神。 此时,一阵疾风拂面而来,竹叶在风中片片飞落,缓缓飘入水中,激起朵朵涟漪。刘思成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隆中的气候比起庐陵郡来的确是冷了许多。 水中的倒影在疾风吹拂下变了形,扭曲成细碎的折皱。 只见刘思成从衣衫内掏出一枚心形戒指,放在手心细细端详。这枚戒指乃是小雪的遗物,当初刘思成从小雪额前取下这枚戒指后,便一直用细绳系在胸前,贴身收藏。 看到它,刘思成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小雪的音容笑貌,仿佛她就在自己身旁,一刻也不曾离去。 正当刘思成还沉浸在对小雪的追忆之中时,从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似乎在叫着他的名字。 于是刘思成赶忙把戒指藏入衣衫中,然后迅速转过身来,赫然发现身后立着一名中等身材的女子。 此人刘思成在草庐之中曾经见过,名字叫做婷婷,姓氏为何却不甚清楚,至于她与孔明夫妇的关系刘思成也一概不知。她的年纪约莫十八九岁,或许是孔明的某个亲戚吧。刘思成如是判断道。 不过单从长相来看,婷婷却与孔明夫妇并无半分相似之处。 孔明是一位身高八尺,皮肤白皙,相貌俊美,留着三髭髯,头戴纶巾,身披鹤氅,宛若神仙一般的隐士高人。他的相貌一点不辱没卧龙之名。 月英则是一名留着褐发,挽堕马髻,略施粉黛,身着暗红色广袖织锦直裾,高七尺三寸的端庄妇人。虽然皮肤有些黝黑,但却仍称得上是一位美女。 奇怪的是,月英给人的整体感觉不像是汉人。或许正是由于她的长相极富异国情调,所以才会被见识浅薄的乡民评为丑女吧。 不过不管他人怎样评论,在刘思成的心中,温柔善良的月英就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不接受任何反驳。 反观婷婷则是一名挽着独髻,头戴嵌玉小冠,未施粉黛,外着赤色箭袖织锦直裾,内衬玄色单衣,高约六尺五寸的年轻女子。她的身材并无孔明夫妇一般高大,她的相貌与孔明夫妇也是相去甚远。若是单单只论长相,她并不属于第一流的美女,不过却是英姿飒爽,很有女侠风范。 眼见婷婷主动来寻,刘思成委实有些讶异。因为他在草庐中暂住期间,与婷婷一直未有言语交流,如今婷婷主动寻来又是所为何故呢? 刘思成于是对着婷婷礼貌性的微笑,然后恭敬地询问道: “婷婷,敢问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只见婷婷秀眉微蹙,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子,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你为何要走?” 她说话的语气略显生硬,音调上是女中音,严厉中透露出几分威严。 刘思成闻言搓了搓手,然后面色尴尬地回应道: “因为某些特殊缘由……” 婷婷并非当事人,刘思成自然不愿意在她面前述说自己的过往。 “是何缘由?”婷婷说话非常直白,仿佛是在提审犯人,一点也不理会刘思成的感受。 眼见婷婷如此执着,无奈之下,刘思成只得向其简述一番离开隆中的真实原因。只听刘思成诚恳道: “我心爱之人为了救我而被其姊误杀。因此我打算云游四海,寻觅一位隐世高手,跟他修习更高强的武功,一举击败其姊,以此证明我并非一个无力自保的弱者。” 婷婷听罢,双目圆瞪,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刘思成见状心头一紧,在婷婷凌厉的目光之下,似乎心中的一切都已被对方所知晓,根本无所遁形。 突然间,婷婷竟抬手就是一记掌掴,刘思成见状赶紧闪避。因为刘思成曾经修炼过“易术”,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他内心中却有十足把握能够避开这一掌。不过事情的结果却出乎意料,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刘思成的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清晰地留下五道红印。 婷婷这一记掌掴,在刘思成看来速度并不快,而且刘思成的身体明明已经做出反应,为何竟会中招?刘思成心中惊讶莫名。 难道自己刚刚躲开的只是幻影吗?若要产生幻影动作必须极快,只有如此,人眼才会来不及分辨。就如同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在高速旋转时,旁人会误以为它转得很慢一样。单单这一巴掌,就能证明婷婷的身手非比寻常。 刘思成暗忖,婷婷莫不是一位深藏民间的武功高手吧。 “笨蛋!”婷婷无缘无故骂了一句,说罢转身就走。只留下刘思成一脸茫然地立在原地。 眼见婷婷功夫如此了得,刘思成不由得心中一喜,自己苦苦寻觅的隐世高手不就在眼前吗?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有离开隆中的必要了。 跟随着婷婷的脚步,刘思成再次返回草庐之中。 此时,月英已经备好了晚膳,遂邀刘思成一道在主屋中用餐。 用餐完毕后,刘思成顺势向孔明夫妇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孔明兄,英姐,我决定继续留在隆中,所以今后的日子里又得麻烦二位了。” “真的吗?”月英闻言欣喜不已,她捂着嘴,口中惊呼道,“如此甚好!” 说话间,刘思成注意到月英的眼角上竟然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由得心头一暖。 此时,坐在刘思成身旁的婷婷又骂了一句: “笨蛋!” 月英闻言,秀眉微蹙,随即提醒婷婷道: “婷婷,勿要失了礼数!” 婷婷却是不以为然,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他本就是笨嘛,还不许人说吗?” 刘思成不愿让二人为了自己的事情起了争执,同时也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于是侧身望向婷婷,温言询问道: “婷婷,为何要骂我笨蛋呢?” 婷婷闻言白了刘思成一眼,愤然道: “莫非你此刻尚不知原因为何?看来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眼见婷婷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一旁的月英轻拍桌案,嗔怪道: “婷婷,切不可再口出污言!” 岂料婷婷并未理会月英的话语,反而对着刘思成厉声质问道: “我问你刘思成,你之前为何决定要离开此地?” “自然是为了学武啊!”刘思成不懂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一脸疑惑地回答道,“方才我已经向你说过了。” “你学武可是为了你心爱之人?”婷婷反问道,“那我再问你,你心爱之人是为谁而死?杀死她的又是谁呢?” “她是为我而死。杀死她的乃是其姊。所以……”刘思成回应道。 “所以你是笨蛋!”未等刘思成说完,婷婷便抢白道。 由于接二连三被婷婷肆意侮辱,纵然刘思成一副好脾气,也不免心中忿忿难平。他当即反驳道: “喂,婷婷,此事与我是笨蛋何干?” “你还不明白?”婷婷摇摇头,很不情愿地往下说道,“你心爱之人对你或是其姊好与不好?” “都很好啊!”刘思成脱口而出。 “所以,她为了救你而命丧其姊之手,又怎会心怀怨言?她绝不会希望你二人因她之死而纠缠不清。你二人皆是至亲,她又岂会希望你二人互相伤害呢?”婷婷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你竟连死者遗愿都不了解,骂你是笨蛋难道有错不成?” 婷婷所言宛若一声惊雷,让刘思成如梦初醒。 没错,自己的确是个笨蛋,因为小雪死前还叮嘱自己与霜月切勿相互仇恨,就是怕两人因她之死而大打出手。而现如今自己竟然…… 想到此处,刘思成的眼眶中瞬间充满了泪水。 此时,婷婷的声音惊醒了尚在自责中的刘思成。只见她表情凝重地反问道: “你决心留在隆中,莫非是希望我教你习武不成?” 刘思成没成想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竟然被婷婷识破,于是不再隐瞒,坦诚以告道: “没错!不知你可答应?” 婷婷闻言面色不悦,随即深吸一口气,然后提高音量大喝道: “你果然是个笨蛋!” 刘思成听罢一脸无辜,不知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因为此刻有求于人,不便发作,只得放低姿态,一脸茫然道: “为何你又要骂我?” 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毫不留情地大声训斥道: “你不具备相应资质,所以我不会教你武功。并且你本已习得一门功夫,只是修炼不够,所以尚不能充分发挥其威力而已。另外,我还要奉劝你一句,武功本身并无强弱之分,习武者才是决定武功强弱的根本,故而一味追求修习更高强的武功并无意义。为今之计,你切勿好高骛远,把自身功夫修炼到家方是正道。我言尽于此,连这些简单道理都不明白的大笨蛋!” 刘思成听罢,再次目瞪口呆。 婷婷的一席话让刘思成豁然开朗,原来自己对于武功的理解竟然存在如此大的偏差。 通过两次接触,刘思成领教了婷婷的另一门绝活。婷婷如同小雪一般,也具有心灵分析能力,而且比小雪更为厉害。刘思成甚至一度怀疑婷婷与自己一样具备感应能力。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自己对婷婷的感应能力很弱,说明两人之间的脑电波频率相差甚远。相对而言,即便婷婷也具备此等能力,她对自己的感应能力理应很弱才对。可现如今,刘思成却有一种心中所想皆被婷婷看透的错觉。莫非是婷婷的感应能力远超过自己不成?当然,这其中的缘由刘思成无从得知,只能在心中胡乱猜测。 刘思成不禁油生一种悲喜参半之感。喜的是自己再次遇上同类,以后说话便可以百无忌讳,直言以对,就如同过去跟小雪说话一般。悲的是婷婷虽然知悉自己心中所想,却不会如小雪那般温柔劝导,反而毫不留情地指责说教。虽然她说得句句在理,但刘思成心中却是忿忿难平。在婷婷面前,刘思成就如同通体透明一般,毫无遮蔽。虽然极不情愿,却不得不接受她的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此时的刘思成懊恼不已,哀叹自己为何无法从婷婷身上感应出任何具体信息。不过话说回来,除开婷婷之外,刘思成发现自己对孔明夫妇的感应能力也很微弱。 刘思成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应能力是否在不断减退,抑或这一切皆是上天对他的一种惩罚。婷婷就好像刘思成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般,刘思成在婷婷面前总是各种吃瘪。 由于婷婷这个谜一般的女子存在,刘思成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之后,刘思成便在隆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孔明祖籍琅琊阳都,在荆州属于外来士族,比之当地名门自然有所差距,不过却是衣食无忧。诸葛家族在襄阳城郊有田数十顷大宅一间,皆是由其叔父诸葛玄当初投靠刘表时所置办。及至诸葛玄病故后,家中之事先是由长兄诸葛瑾负责打理,后长兄远赴江东投靠到孙权帐下,便由孔明负责管理家务。不过孔明天性豁达,不事产业,其与月英成亲之后便搬出了大宅,将原宅院交由老实持重的三弟诸葛均负责管理。 孔明见襄阳城西二十里处的隆中山水奇佳,正是隐居避世之所,故而在此建起草庐,并于山下开辟二十亩薄田。一面躬耕,一面读书,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 草庐为一处不大的院落,前后分为两进。前院之中北房为正房,乃是由孔明夫妇居住。北房东侧有一耳房,此处是孔明的书房。西厢房是草庐中的客房,此时已经被婷婷占据。东厢房是给诸葛均预留的卧房,由于诸葛均通常住在老宅,故而分给刘思成暂居。东厢房一侧为牛马棚,西厢房一侧为浴室,这便是前院的布局。后院则由厨房、厕所、猪圈组成,是家仆劳作、休息之地。不过后院之中还有一处独立上锁的房间,刘思成尚不知其真实用途。 孔明不喜奢华,草庐中只有二名家仆相伴,日子过得简朴平淡,不过这对于在越族地区生活惯的刘思成而言,却是习以为常。 刘思成自然不会在孔明家饱食终日,平日里他会主动帮忙干些杂活,以减轻家中负担。 当然在婷婷的一番点拨之下,刘思成又恢复了每日的习武。生活虽然简单,却也十分充实。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五章、初露端倪 荆州,襄阳。 襄阳因其位于襄水之阳,故得此名。襄阳东北有一大河名曰汉水,汉水之北有一坚城名曰樊城,襄阳西南有山峰十余座,群山、樊城、汉水共同组成了襄阳的防护体系,有如守护神一般,保护着这座城池不受外敌的侵凌。 襄阳城始建于汉初,周长14里,护城河平均宽度73丈,最宽处102丈,有“铁打的襄阳”之美誉。 襄阳因为地处南北交通要道,本是商旅汇集的繁华之地,兼之州牧刘表守土有方,所以襄阳便成了这个乱世之中少有的几片安宁乐土,自然比之他处更加热闹兴盛。尤其是大北门“临汉门”外的汉水码头附近,此处商铺林立,各式茶馆酒肆一应俱全,是南北商品的集散地。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买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商品。襄阳地处南北贸易的前沿,当然也成了各个商会的争夺之地。整个襄阳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商会,不过最具有实力的只有两个,分别是江汉会与襄阳会。其他的小商会,只有依靠于这两个大商会才能够生存。 商会之间的竞争不仅仅停留在经济层面,更多的还反映在政治上。因为在东汉,商人的政治地位极其低下,不依靠本地官僚便无法生存。对于官僚而言,在乱世中要发展自己的实力,处处都要用钱打点,所以也需要这些商贾们的支持。商会与官僚互相勾结,使得这种利益竞争变得异常复杂。 江汉会与襄阳会主要出售的商品都是来自北方的私运马匹,所以双方乃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饶是如此,大多数时候双方均处于相安无事的冷战状态,因为双方实力相当,若是一方贸然发起进攻,必定是两败俱伤,最后只会被后起之秀淘汰出局。 不过一旦政治格局发生变化,这种冷战就会被打破。每次政治斗-争都会直接影响到商业上,从而导致权力的重新分配,此乃官商勾结的必然结果。所以为了自身的利益,商会选择支持谁作为政治代言人时都会万分小心,选择对象一般都是当地最有头脸的大人物,以保证己方势力的稳固。 比如江汉会的政治代言人就刘表的长子刘琦,而襄阳会的政治代言人则是刘表的幼子刘琮。 刘琦因为与刘表样貌相似,兼之又是刘表的长子,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刘表的继承人,再加上刘琦得到驻守新野的豪强刘备的大力支持,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于是江汉会便借此开始扩张自己的实力范围。先是刘备命令从新野过境的马匹必须卖与江汉会,新野乃是襄阳与北方贸易通道上极为重要的节点,此举无异于断了襄阳会的主要货源;然后江汉会又单方面将一批由刘备提供的从战场上俘获的马匹低价投入市场,刻意压低价格,逼得襄阳会不得不跟风降价。几番打压之下,襄阳会早已风光不再,几近解散的边缘。 不过这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因为暗地里有一群人想要通过影响商会的兴衰来左右荆州的政局。 ※※※※※※※※※ 襄阳,大北门附近,一座酒馆。 二楼临街的豪华包间里正端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身丝绸华服,腰悬黑室佩刀,扮作男儿之身,正是南部军区总指挥任如月。如月本就长相不俗,此番装扮之下更显风度翩翩,仿佛是哪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另一人则是一袭红色齐腰襦裙,头戴帷帽,垂下两重轻纱,显然是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模样。此时两人面前摆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炭炉,上置一个陶缶,内盛米酒,酒缶四周还放着几盘小菜。两人就仿佛一对煮酒互饮的年轻夫妇一般,轻松惬意。 如月遥望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与她对坐的红衣人垂询道: “不知何校尉对如今襄阳的局势有何看法啊?” 被叫做“何校尉”的红衣人轻拍桌案,当即回应道: “江汉会要完蛋啦!” 这位何校尉可是如月的智囊,每每有不解之事,如月总喜欢找她来相商,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两人这一男一女的打扮可以让外人误以为她们是一对年轻夫妇,而不怀疑她们的真实身份。 “哦,何校尉何出此言啊?”如月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询问道,“此刻江汉会的势力可是如日中天,毫无败亡之迹象。” 何校尉一边用陶缶中的铜勺给如月及自己舀酒,一边缓缓解释道: “正所谓满招损,谦得益。江汉会行事如此张扬,可见其败亡之日不远矣。” 如月微微一笑,随即举起漆耳杯,将其中的温酒一饮而尽。酒味清洌,辣而醇厚,想必定是陈年佳酿。在天气转凉的深秋时节能够饮上一杯温酒,想来也是一种享受。 如月放下漆耳杯,注视着眼前之人,反问道: “如此说来,襄阳会要进行反击咯?” 何校尉点点头,然后向如月分析道: “江汉会与襄阳会之争不单只是商业上的竞争,还直接关系到未来荆州后继者之位,所以我们要从政治这个大前提来看待两者之间的败胜。襄阳会若败,相当于断了其幕后支持者刘琮的一大财源。若无襄阳会庞大的经济支持,刘琮在政治上也会趋于不利,所以刘琮绝不会坐视刘琦的江汉会肆意打压襄阳会。那么襄阳会的反击必定从刘琮开始。事实上,刘琮早已经开始了反击,而且这一招无比高明。” 如月闻言眼睛一亮,当即反问道: “难道你是指刘琮迎娶刘表后妻蔡氏侄女一事?” “一点没错!”何校尉自信地笑道。 说话间,也将自己手中的温酒一饮而尽,甚是豪爽。 饮罢温酒,何校尉身体略微后仰,将跪坐的双腿伸直,露出两只绛红色的罗袜。这种放荡的坐姿若是被旁人看到,那便叫做失仪,被儒家称为亚圣的孟子还曾因为其妻箕踞而坐闹到险些要休妻的地步。当然如月与何校尉同为云霄天国之人,又怎会在乎这等俗礼呢? 如月见状也有样学样,将两腿伸直,露出两只鹿皮角袜。 二人皆是相视一笑,气氛十分融洽。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六章、学习兵法 经过与婷婷的几番接触,刘思成便开始对对方的身世产生了浓厚兴趣。 借着闲聊的机会,刘思成试着从孔明身上打听婷婷的身世背景。 经过一番询问,刘思成此时方知,原来婷婷与孔明并无亲戚关系。根据孔明的描述,婷婷乃是一年之前主动寻上门来要求在草庐中借宿。因其与孔明同样来自徐州,而且皆是背井离乡来此避祸,孔明出于对婷婷的怜悯,便义无反顾收留了她。 当孔明问及她的姓名时,她只说她叫做婷婷,因父母皆已亡故且幸得孔明收留,她便改姓诸葛。 孔明收留婷婷之后,发现她好像并不缺钱,她的一切花消用度均由她个人负责。 而且婷婷擅长女扮男装,还扮得惟妙惟肖,一点也看不出破绽。此外她还自备一匹骏马,经常来往于隆中、襄阳之间,旁人也不知她如此所为有何目的。 听完孔明的一番言语,刘思成只觉得脑袋中一片空白。 在他看来,婷婷不但身份成迷,而且行事诡异,完全不似寻常女孩该有的模样。当然乱世之中礼崩乐坏,也很难用治世的标准来评价一个人的行为举止。 为了解开心中疑惑,刘思成决定直接找到婷婷本人一探究竟。 这日傍晚,刘思成在东厢房中远远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想必应是婷婷外出归来。刘思成于是急急穿好歧头履,只身来到院中,正好迎面撞上从牛马棚中快步而出的婷婷,因为一路奔波,她的发髻有些散乱,额头上还留有点点汗珠。 刘思成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劈头就问道: “婷婷,可否告诉我,你的姓氏?” 婷婷一边拍着身上的浮土,一边随口答道: “我姓诸葛呀。” 刘思成心知婷婷只是在敷衍自己,于是追问道: “我是说你原本的姓氏!” 婷婷闻言眼珠子咕噜一转,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思成,故意拖了一个长调答道: “我原本的姓氏?我原本的姓氏乃是单姓,此姓氏可以拆分为两个汉字,而这两个汉字则能组成一个你永远不会用在我身上的形容词。” “喂,婷婷,别出字谜可好?”刘思成抗议道。 “你可真是个笨蛋啊!你若猜不出,我便不告诉你!”婷婷捂住嘴,不无得意地说道。 眼见婷婷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刘思成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逞强道: “你可别欺人太甚!我这便猜给你看!” 话虽如此,不过刘思成根本不擅长猜字谜,一连猜了好几回均被婷婷否决了。 婷婷撇了撇嘴,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童一般,嘲讽刘思成道: “别再猜了,笨蛋!我可无暇跟你在此处虚费光阴!” 言罢,婷婷大模大样地绕过刘思成,然后径直解履回屋,只留下刘思成独自一人呆愣在原地。 接二连三被婷婷戏弄,让刘思成那是又气又恼,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是加深了婷婷在刘思成心中的印象。 整整一晚上,刘思成都在拼命琢磨婷婷留下来的字谜,不过却是徒劳无功。那一夜他辗转反侧,最终失眠了。 翌日一早,便有家仆来敲刘思成的房门,据说是孔明相邀刘思成到书房有事相商。 因为孔明喜爱读书,所以主屋东侧的书房便是草庐中极为重要之所在。因为当时雕版印刷术尚未发明,兼之纸张质量不佳,不便于书写,所以书籍多是手抄版的竹简(备注:纸张全面代替竹简要等到东晋末期),不但价格昂贵,而且极为沉重。孔明本人记忆力极佳,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每次他从别处看完书籍之后,便会将其中内容默写下来,故而他书房内所有藏书均是出自他本人手笔。 在进入书房前,刘思成先在门廊上脱去歧头履,整理好着装,然后用手揉了揉尚有几分倦意的双眼,挺胸收腹,尽量以一个完美的形象出现在这位天下第一智者面前。 孔明眼见刘思成趋步而入,便放下手中的竹简,对着刘思成温言道: “博文,你来啦。” 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刘思成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让他坐下说话。 刘思成点点头,随即在孔明书案前坐下,努力挺直了身板,不敢有半分失礼。及至坐定,方才恭声说道: “孔明兄,你唤我思成便可。” “万万不可,直呼其名有失礼节啊。”孔明摆手回绝道。 刘思成心知,古人为表尊敬通常并不直呼对方之名,而是称呼其表字。刘思成的表字本就是一时兴起随口胡诌,如今却要被人时常提起,心中不免有一丝尴尬。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刘思成决定继续编造一个理由。于是他向孔明正色言道: “孔明兄,其实在我家乡啊,辈分相近之人直呼其名才显得亲切,所以你还是唤我作思成吧。” 孔明捋了捋下颚的胡须,微微一笑,然后回应道: “原来如此,你的家乡还真是有趣呢。” 刘思成害怕孔明继续追问下去露了馅,便赶紧转移话题道: “对了,孔明兄,此番找我前来所为何事啊?” 孔明闻言敛起笑容,正色言道: “思成,我很欣赏你。所以我想将我毕生所学之兵法尽数传授于你。” “传授兵法?”骤闻此言,刘思成不由得张大了嘴,倍感惊讶。 “正是!”孔明说罢,豁然起身,负手遥望着窗外苍翠的竹林,沉吟道,“我擅长治国、治军,需在后方留守把控全局。据我所知,思成你擅长应变且武艺高超。所以我想传授你兵法,也希望你将来能够辅助我。如此一来,我于内主政,你于外主战,两相配合,势必纵横天下。” 刘思成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天下第一智者称赞,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辞谢道: “孔明兄,你真是过誉了!思成难有这般本事?” 只见孔明摆了摆手,诚意满满地说道: “思成,我相信拙荆的识人能力。她告诉我,你潜质极佳,不过却缺乏理论知识。正好我能帮你裨补阙漏,如此一来你必定前途无量啊。” 原来此事竟是由月英促成。本来刘思成就对月英心存好感,如今听闻此言,内心不由得大为感动。 虽说如此,刘思成却因过往的经历让他对战争产生了严重的排斥心理。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次火攻后战场上的惨烈景象,也再次浮现出田都尉的凄凉身影…… 恍惚间,刘思成仿佛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迹,空气中仿佛再次弥漫起刺鼻的焦糊味。 统领千军,横扫宇内,是无数热血男儿的终极梦想;不过这一切对于刘思成而言,却是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无尽梦魇。 “思成,你可愿意?”孔明的声音将刘思成从沉思中重新拉回现实。 眼见孔明目光灼灼,刘思成实不忍心驳了孔明的面子,于是他只得婉言谢绝道: “孔明兄,你本已是匡世济俗之大才,又何须我这等庸人从旁相助呢?” 聪明睿智的孔明自然能够听出刘思成的言外之意,他耐心地规劝道: “思成,论及治国治军你或不如我,但是若论冲锋陷阵我必不如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当年项羽武勇天下无双,却败在高皇帝之手,此为何故?一人之力终是有限,群策群力方能源源不竭,所以我需要你从旁相助!” 孔明的一番言语并未能打动刘思成,却反而让他更为焦虑。与战争相关的词语深深刺激到刘思成的脆弱神经,他一时间难以抑制心中的情绪,激动回应道: “孔明兄,我不想再参与任何战事了!” 孔明见刘思成情绪激愤,遂重新坐回坐席上,改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 “不知思成可否告诉我,这其中的缘由呢?” 刘思成表情痛苦地摇摇头,激动道: “我身上早已血债累累,实不忍心徒增杀伤!” 孔明闻言长叹一声,好言相慰道: “只要是战争便会有死伤,但万不可因此而畏惧退缩。如今恰逢乱世,百姓因兵祸而流离失所、横尸枕籍。你我所能做的,就是辅佐一名有道明君,以战止战。虽然不免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对于百姓而言,使他们过上安定生活便是最大功业。所以,我恳请你协助我共创大业,还百姓以太平盛世!” 孔明目光灼灼,言辞恳切,但刘思成心中却并不认同。他深吸一口气,摇头否认道: “不!即便是打着正义旗号的战争也会造成大量伤亡,我不想再参与任何战事了!” 在所谓的大义面前,刘思成选择了逃避,因为现实太过沉重,没有小雪这片“绿洲”在身旁洗涤心灵,他一个人的身躯难以承受。 每当刘思成想起战争,他的内心就会被一张无边无尽的黑幕罩住,他恐惧这种令人窒息且绝望的黑暗。 孔明并不了解刘思成心中所受创伤,仍在一个劲的劝说道: “思成!你切不可如此悲观啊!” 刘思成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遂豁然起身,向着孔明抱拳道: “抱歉!恕我无法接受!” 言罢,只见他不由分说冲出书房,任凭孔明如何叫唤也不回应。 在书房外的门廊上,刘思成一头撞见神出鬼没的婷婷。婷婷甚是鄙夷地白了刘思成一眼,冷言冷语嘲讽道: “自私鬼!” 刘思成此时心烦意乱,婷婷所言更是激得他无名火起,也顾不得所谓的绅士风度,朝着婷婷大声呵斥道: “喂,婷婷,休要在此出言中伤!” “出言中伤?我所言皆是事实!”婷婷冷哼一声,争锋相对地厉声回应道。 “你无缘无故骂我,难道不是出言中伤?”刘思成质问道。 “你竟然不知我为何骂你?你果然是个笨蛋!”婷婷没好气地训斥道。 刘思成闻言又气又急,遂主动反击道: “你为何要偷听我与孔明兄谈话?” “偷听?我又岂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婷婷撇了撇嘴,表情甚为不屑,厉声答道,“我此乃光明正大的旁听!” 刘思成定睛一看,发现婷婷果然是在门廊上正襟危坐,身下还铺着草席,并无偷偷摸摸的意味。刘思成见状反问道: “既然你宣称是在旁听,那为何不进入书房之内,反而要坐在门廊上?” 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我是怕你不敢在旁人面前真情流露,所以才决定坐在此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事已至此竟然还在狡辩。刘思成腹诽道。 未等刘思成开口,婷婷继续补充说道: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获悉你身上的秘密。” “是何秘密?”刘思成追问道。 “原来你竟是个自私鬼!”婷婷大声说道。 “够了!”刘思成抗议道。 看着刘思成气急败坏的模样,婷婷肆无忌惮笑了起来,丝毫不理会刘思成此刻的感受。刘思成见状双拳紧握,努力克制心中的怒火,若非他自知打不过婷婷,不然还真想给这个嚣张跋扈小丫头片子一番“实打实”的教训。 笑声骤停,只见婷婷一脸得意地指点道: “依我所见,就凭你的智商,若是我不做解释,估计你此生也想不明白!” 刘思成明知此乃婷婷故弄玄虚之举,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只得装作一副很直诚的模样对着婷婷说道: “婷婷,不知可否为我解释一二?” 刘思成此举让婷婷的自尊心瞬间得以满足,于是她豁然起身,将双手叉在腰间,神气十足地说道: “好吧,看在你诚意十足的份上,我便为你解释一二。我问你,你因何拒绝孔明兄的一番好意?” 刘思成长叹一声,坦言答道: “我身上早已血债累累,实不忍心徒增杀伤。每当想起那些死去之人,心中便会抑郁难舒。所以……” “所以你是个自私鬼!”没等刘思成说完,婷婷便抢白道。 “喂,婷婷,这与我是自私鬼有何干系?”刘思成面色不悦,大声抗议道。 “当然有关啦!”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子,非常不客气地训斥道,“你拒绝孔明兄一番好意并非因你仁善,而是你心生畏惧,不欲受到二次伤害!你何不仔细思量,若是这乱世无法终结会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可你却仅仅为了心安而选择逃避,你说你不是个自私鬼又是何物?” 婷婷的一番话语犹如当头棒喝,将刘思成瞬间打醒。 刘思成此时方知,他的逃避并非仁善之举,而仅仅是出于自私。刘思成心中,一直用绝对的善恶来衡量自己的所作所为,故而他才会刻意逃避战争。因为在刘思成的潜意识中,一切战争都是罪恶且不光彩的。而现如今,婷婷直截了当地戳破了刘思成心中那份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将残酷的现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刘思成面前。 的确,战争必然带来死伤,不过若是少部分人的死伤能够换来长久的和平,这种牺牲便有了价值。 既然身处乱世,就必须学会面对这一切。 不知不觉中,刘思成发觉心中那张黑幕变得很淡,甚至还透出几缕阳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醍醐灌顶吧。刘思成暗叹道。 此时,婷婷口中发出一声轻哼,转身拂袖离去。 心怀感激的刘思成对着婷婷的背影,轻声说道: “谢谢。” 没想到婷婷的听力异常灵敏,她猛地一转身,对着刘思成莞尔一笑,柔声说道: “不用谢,你明白就好。” 刘思成见状不禁有些错愕。这是他第一次目睹婷婷真挚的微笑,也是第一次觉得婷婷笑起来很美。或许她与小雪一样,也拥有一颗善良之心,只是她远不如小雪那般温柔罢了。 因为婷婷的一番点拨,刘思成终于答应了孔明的请求。事后想来,能够得到天下第一智者亲自传授兵法,这般机缘必将羡煞后世之人吧。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七章、犒劳酒宴 扬州,豫章郡柴桑县,吴侯府。 仅仅数月之间,东吴便在越国精锐的帮助下平定了丹阳、吴、会稽、豫章数郡的山越叛乱,吴侯孙权对此甚是满意。趁此机会,周瑜向孙权推荐了霜月。孙权知悉其中缘由之后,当即派人将霜月一行人请至自己的居城柴桑,并大摆宴席犒劳她们,在宴席上也同意了越国关于联合的请求。除此之外,还赏给她们大量金银珠宝。对于孙权的热情,霜月则是淡然处之,表情之中并无一丝波澜。 宴后,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孙权邀请霜月至后堂议事。 时值初冬,天气越发阴冷,府中之人早在后堂的暖炉中燃上精炭,故而屋里仍是一片暖意。待到二人在垫着丝绵的锦席上坐定,仆人们赶忙给二人端上来醒酒用的茶汤,置于几案之上。孙权大手一挥,后堂中的仆人纷纷退下,只留下孙权与霜月二人。 空气中弥漫着来自霜月身上的芬芳,与屋内所燃散香混杂在一起,令人神清气爽。 两人端起漆耳杯,轻抿了一口热茶汤,随后孙权便用炽热的目光注视着霜月,大声赞叹道: “孤早已从公瑾处得知姒将军之大才。可孤未料到将军竟是女儿之身,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吴侯过奖了。”霜月拱了拱手,谦辞道。 “不知姒将军可曾婚姻?”孙权身体向前微倾,直言问道。 霜月不知孙权何故有此一问,只得如实以告: “尚未。” 孙权听罢,用手轻捋下巴上的紫髯,哈哈一笑,当即回应道: “将军实乃万中无一之大才,孤自知配不上将军,但仍勉强而行之。孤欲娶将军为正妻,子嗣继孤之爵位,永不相弃,不知将军可否愿意?” 霜月闻言眉头一紧,心中暗忖道: 这孙权莫非是在向自己求婚不成?如此唐突之举,该不会是孙权酒后失言吧。 霜月侧首凝视着孙权,与此同时,孙权也凝视着她,目光炽热,面不改色。 霜月见状更是一惊,面对自己异于常人的深邃眼神,孙权竟然丝毫不为所动。霜月万万没想到,孙权竟是这世间第一个敢于跟自己如此对视的男人。孙权的沉着竟让霜月感到一丝羞愧,遂主动避开对方的目光,此举就连霜月本人皆倍感惊奇。 今日我是怎么啦?难道是酒喝多了吗?霜月发觉自己的脸颊火一般的滚烫,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身旁的孙权尚在静候佳音,霜月只得借故推辞道: “鄙人相貌丑陋不堪,因此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鄙人实在是配不上吴侯啊!” 孙权闻言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用真挚的目光直视着霜月,坦然道: “将军何出此言?孤向来求贤不求貌,若能与将军结为连理实乃孤之幸事!” 莫非孙权真的不在乎女方的相貌吗?还是说这只是孙权的酒后失言?可是眼见孙权目光灼灼又不像是假。霜月暗自思量道。 一瞬间,霜月想通了孙权求婚的目的。这必定是一桩政治婚姻。 孙权正是看中了霜月的能力,所以才想刻意拉拢霜月。但当孙权看到霜月不为钱财所动时,他只得改换策略。论职位霜月对外宣称自己是越国大将军,孙权拿不出更高的官职来封赏她,因此除了钱财与官职外,孙权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只有许之以婚姻了。对于一个地面上的普通女子而言,找一个好的归宿乃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而且孙权自身的条件并不差,一方面是朝廷册封的吴侯,另一方面又是一个兵多将广的地方实力派,嫁给他一定能够享受荣华富贵。兼之孙权意欲立其为正妻,还许诺将来让其子继承爵位。这般条件,在如今这个母以子贵的时代,对于普通女子而言确实诱惑力极大。为了政治利益,孙权竟不惜以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看来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确实不简单。 不过霜月并非地面上的普通女子,孙权的拉拢对她并不奏效。 既然已知孙权之意,霜月遂果断拒绝道: “吴侯的好意鄙人心领了,可是婚姻之事鄙人不能接受。” 孙权或许没有想到自己的求婚竟然被对方轻易回绝,遂心有疑惑地追问道: “这是为何?” 霜月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因为鄙人乃敝国王室宗亲,敝国王室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王室子孙所生儿女必须姓姒。若是吴侯娶了鄙人,将来子嗣从了外姓,岂非愧对祖宗?” 其实此乃霜月临时编造的一个借口,她心知地上之人皆重视姓氏传承,所以只要孙权知悉他与自己所生儿女不能姓孙,便会知难而退。 果然孙权闻言便不再坚持,随即转换话题。只听孙权用试探性地口吻询问道: “孤已经向贵国许诺割让会稽南部一事,只是当下东吴实力不济,所以能否等到孤攻取荆州之后再行交割,将军以为如何呢?” “鄙人并无异议。”霜月平淡回应道。 孙权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如此轻易便答应自己所请,不禁大喜过望。 “将军真是善解人意呀!”孙权拱了拱手,和颜悦色道,“为表我方诚意,将军当下便可指派一人赴会稽南部都尉处担任从事,早日熟悉郡中事务,也好为日后交割做准备。还有从即日起,会稽南部的赋税尽数归贵国所有,聊表孤之诚意。” “此事还是免了吧。”霜月摆了摆手,回绝道,“东吴此时对外用兵也需耗费大笔钱粮,而且敝国之人不熟悉会稽南部事务,怕不利于当地发展。若是东吴强大了,敝国便有了庇护,也落得安心。难道敝国害怕吴侯竟会赖账不成?” 孙权听罢会心一笑,也不再坚持了。只见其扬了扬宽大的衣袖,抬手遥指西面,温言道: “此外,孤还有一事相求。孤准备西征江夏太守黄祖,大军一个月后便将启程,还望将军率众多多配合。” 霜月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吴侯不必客气,敝国已与东吴联盟,鄙人配合吴军行动实乃分内之事,吴侯尽管安排便是了。” 足智多谋的霜月又岂能不知孙权之意?孙权心知不久之后与曹操必有一战,而荆州牧刘表年事已高,二子刘琦、刘琮又是不和。恐怕刘表过世以后,荆州将会分裂。一旦荆州分裂,便极有可能抵挡不住曹操进犯,那么未来与曹操决胜的战场,将在长江而非汉水。为了将来的决战在地形上对己方有利,孙权于公于私都必须进攻江夏。于公,攻占江夏可拓展东吴的长江防线,另外还能将未来的决战之地尽量向西推移,最好是推到云梦泽附近,因为那里水网密布,沼泽丛生,不利于地面部队推进,如此方能发挥吴军水战的优势。于私,当年黄祖部将射杀孙权之父孙坚,父仇不共戴天,而且孙权意欲通过为父报仇坚定那些宿将老臣对自己的信心。 对于云霄天国而言,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曹操,此刻也不得不配合东吴西征,以期速战速决。 孙权得到霜月的首肯之后,不禁欣喜道: “能得到将军的协助,我军此役必定所向披靡!” 霜月于是趁势询问道: “鄙人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吴侯赐教。” “将军但讲无妨。”孙权轻捋紫髯,温言道。 “此次西征黄祖,但不知主帅是谁?”霜月抬手遥指西面,平淡地问道。 “正是孤!”孙权用手指着自己,朗声答道。 霜月本以为会是周瑜,却没成想竟会是孙权亲征。由此可见,孙权此人并不简单,他拥有与年龄不相称的胆识及勇气。孙权此举意欲通过对外战争的胜利以增强自身的影响力,以便巩固其在东吴的地位。 此刻,霜月倒是有几分期待此次出征了,她想更深入了解眼前的这名年轻人,毕竟有朝一日,他也会是云霄天国的敌人。 ※※※※※※※※※ 吴侯府,贵宾客房。 在仆人的引导下,霜月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客房。客房中早已事先燃上精炭,暖意融融,此处正是孙权安排给霜月的住所。 此时,霜月的副官甄慧娴早已在客房中恭候多时。眼见霜月推门而入,便赶紧起身给她沏上一杯热茶,毕恭毕敬端至霜月面前,为她稍解酒意。 “多谢慧娴。”霜月笑道。 言罢,霜月接过慧娴端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对慧娴投入满意的目光。迎着霜月的目光,慧娴态度恭敬地回应道: “将军不必客气,能够照顾将军的日常起居,那是慧娴的福分。” 慧娴对军神将军林霜月的仰慕完全是发自真心之举,只要能够留在霜月身边办事,即便只是端茶倒水也是乐在其中。 看着属下热情真挚的目光,霜月的心头也是一暖。她随即放下漆耳杯,对慧娴吩咐道。 “慧娴,有一事还需你去办理。替我通知南部、东部军区的负责人,十日之后在襄阳的秘密营地召开会议,商讨眼下时局。” “是,慧娴这就去办。”慧娴闻言拱了拱手,便欲离开。 “对了,有那个人的消息了吗?”霜月突然将慧娴叫住,出言询问道。 慧娴闻言,轻盈地转过身来,迎着霜月的目光,略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轻声回答道: “报告将军,目前还没有。” 霜月听罢,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眸,沉默不语。 慧娴跟随霜月多年,她心知小雪离世对霜月的精神打击究竟有多大。可是为了不影响军务,霜月强忍内心的悲痛继续为国效力。如今之计,唯有尽快揪出“那个人”,然后任凭霜月处置,方能使霜月内心稍安。 于是慧娴主动建议道: “是否将通缉令的范围扩大呢?此人极有可能已经逃离庐陵郡,远遁他处去了。” “暂时不必了。”霜月挥了挥手,沉声道,“此人畏惧天威,隐姓埋名的可能性极大。若是此时兴师动众,极有可能徒劳无功,不如我们放长线钓大鱼。根据情报,此人通武艺懂计谋,并非碌碌无为之辈,如此之人又岂会甘心隐姓埋名呢?等他以为风声过去,重新入世之日,就是他暴露行踪之时。” 慧娴闻言,不由得瞪大了明眸,口中叹服道: “原来如此,将军高明!” 霜月的嘴角略微抽动,沉声说道: “再等他两年。两年之后,若是仍无此人消息,再将通缉令发往全天下。无论如何,我定要将此人生擒!” 说话间,霜月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芒,然后抓起几案上的木胎漆耳杯,将其一把捏碎。只听霜月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定要将他大卸八块,然后生啖其肉!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霜月身上瞬间涌上来的杀气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眨眼间便将一旁的慧娴吞没其中,慧娴不禁背脊发凉,打了一个寒战。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八章、分析时局 俗话说得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刘思成在上学时对华夏古代史、古代文学涉猎颇深,兼之后来跟小雪学习书法、雅言,如今这些知识、技能终于派上了用场。 若是刘思成不懂雅言,恐怕连孔明说话都无法听懂,又谈何学习兵法;兼之学习兵法免不了要接触经典战例,也免不了要接触古籍,若是刘思成连孙武、孙膑等兵法大家都不知晓,连古籍都看不懂,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经过一段时日的刻苦学习,刘思成逐渐开始明晰孔明的军事思想,总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条: 一、强调为将之道在于明纪,治军之本在于严法。落实到实处,则是重视军队自身的素质,注重日常作风培养以及作战能力训练。治军时必须做到赏罚分明,执法肃然。 二、强调将领的各项能力。做到“五善四欲”,即“善知敌之形势,善知进退,善知国之虚实,善知天时人事,善知山川险阻。”“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此外还警惕为将的“八弊”。即“贪而无厌、妒贤妒能、信谗好佞、料彼自料、犹豫不决、荒淫于酒色、奸诈自怯,狭言而不以礼”。 三、用兵时须深谋远虑,立足不败,谨慎用兵,力争万全。用兵之前,必先对天文、地理、敌我态势、进退方略等做出全面谋划,先求不败,而后求胜。且重视军队后勤供应,视粮草为军队命脉。 四、继承《孙子兵法》的作战原则,讲究出奇制胜,避实击虚。 五、继承法家“奖励耕战”思想。明晰经济乃是进行战争的基础,提倡大力发展农业生产。 诸葛亮兵法中的很多思想与刘思成不谋而合,尤其是兵法中强调重视士兵生命,先求不败而后求胜,重视发展社会生产的思想,更是刘思成极为推崇的内容。由此观之,孔明也是一个想把战争的伤害减至最小之人。 孔明不单教导刘思成兵法,还教导他分析时局之法。毕竟军事只是服务于政治的工具,作为一名军事家,若是不懂政治,那么在朝堂上就会处处受制于人,最终影响自己在战场上的发挥。 孔明虽然隐居在隆中,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当时在襄阳的书肆中,会售卖一种记载时事新闻的文抄,名曰“杂报”。杂报每月发行一刊,其中既有朝廷政令,也有民间传闻,内容多种多样。每当月初杂报上市之时,孔明都要命家仆前往购买,以便了解当下时事动态。而杂报当中记载的内容,也成为孔明出题考察刘思成的素材,以此检验他分析时局的能力。 这日,孔明在结束当日兵法教学后,主动向刘思成提问道: “思成,不知你可否关注襄阳的商会之争?” 刘思成闻言,心知孔明这是在考察自己,遂正色答道: “孔明兄可是指江汉会与襄阳会互相倾轧一事?” 孔明微微点点头,以示肯定。 刘思成略微思索后,向孔明回应道: “襄阳的商会常与荆州的各派势力扯上关系,所以此番商会之争,应该是一次政治斗-争的前奏。” 孔明不置可否,继续询问道: “若以思成之所见,最终操控这场政治斗-争之人会是谁呢?” 刘思成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道: “江汉会的后台乃是刘琦,襄阳会的后台乃是刘琮。此二人虽是兄弟,不过却势如水火,不能相容,所以应该便是此二人。” 话音刚落,一声娇喝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吓得刘思成不由得一哆嗦。回头望去,却发现婷婷不知道何时竟出现在自己身后。只见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然后冷嘲热讽道: “看来你所思所想还真是简单呀!” 刘思成对婷婷说话的语气很是不满,他皱起了眉头指责道: “你休要偷听他人谈话可好?做人需有点素质!” 婷婷闻言柳眉倒竖,争锋相对回应道: “本姑娘行事光明磊落,怎会偷听他人谈话?皆因你嗓门太大,我想不听都难!” 婷婷每次说话都全然不顾刘思成的脸色,经常让他难堪,此次在孔明面前刘思成决定不再退让了。于是他迎面直视婷婷锐利的目光,据理力争道: “你刚才诬蔑我‘所思所想太过简单’,我倒要问你,为何对我恶语中伤?你要是说得出因由我便唤你一声‘师长’,你要是说不出因由我起诉你一个诬陷罪,你要负法律责任!” 当刘思成如连珠炮一般很有气势地蹦出一长段台词时,心中成就感满满。一直以来,刘思成都被婷婷这个小丫头压得抬不起头来,如今他自以为可以扳回一城,不免有些得意。 “从你一脸猥琐的表情便可知你所思所想确实很简单。”婷婷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不对,不是简单,而是幼稚!” 刘思成当即拍案而起,大声抗议道: “喂!你休要侮辱我智商的同时,侮辱我的人格可好?” “我此乃就事论事!”婷婷冷哼一声,争锋相对道。 此时刘思成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向着婷婷阴阳怪气地回敬道: “那便烦请你说一个不幼稚的观点,让我也好好见识一番你的聪明才智!” 婷婷嘴角一扬,抱拳答道: “谢谢你的夸奖。” “喂,鬼才要夸奖你!你休要在此顾左右而言他,赶紧给我说!”刘思成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大声催促道。 “好吧。”婷婷不再继续纠缠,正色言道,“眼前的襄阳政局就如同一盘大棋,真正有资格下这盘棋的有五人,而你之前所说的那两位只不过是两枚棋子罢了。分不清棋手与棋子,所以我才说你所思所想太过简单。哦,不对,是幼稚!” 刘思成本以为婷婷只是随口胡诌,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细节,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赶忙追问道: “棋手是哪五个?” 正巧孔明书房中有一盘围棋,婷婷伸手从棋盒中掏出黑白几枚棋子,放置在桌案上,然后解释道: “襄阳政局分为两类派系,一类是内部派系,一类是外部派系。内部派系的代表人物乃是蔡瑁、刘备,正是此二人在幕后操纵刘琮、刘琦内斗。外部派系的代表人物乃是曹操、孙权,此二人直接关系到荆州的外部安危。若是外部形势吃紧,荆州的内部派系为了共同利益就会走向联合;若是外部形势松懈,荆州的内部派系就会为了利益分配而走向对立。” 婷婷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思成,继续说道: “此外,还有一名重要的棋手,那就是刘表本人。不过有道是关己则乱,在这盘棋局之上,刘表更多是被人利用的工具,却并未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这才是襄阳政局的本来面目!” 刘思成听罢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婷婷这个小丫头看问题竟然如此深邃。此刻,刘思成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把问题想简单了,只是口头上不愿意服软罢了。 婷婷看着刘思成阴晴不定的脸色,猛地一挥衣袖,口中冷哼道: “我有事要忙,不跟你浪费时间了!” 言罢,婷婷华丽地转身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离去,只留下一脸失落的刘思成呆愣在原地,暗自气恼。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现实的结果貌似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小丫头打败了。刘思成心中哀叹道。 此时孔明的声音响起,将刘思成瞬间拉回现实中来。只听孔明感叹道: “婷婷她确实成长颇多啊!” 刚才二人激烈争论之际,孔明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却插不上话。直到婷婷拂袖离去,方能开口言语。 刘思成闻言,满脸疑惑地追问道: “难道她以前并非如此?” 孔明哈哈一笑,一边轻捋胡须,一边回答道: “婷婷曾经的思考方式与你多有相似之处,不过自从她跟我学习之后,已是大为不同。” “原来孔明兄也曾教导过婷婷?”刘思成不由得惊呼道。 “没错。”孔明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书房之外,缓缓说道,“不过婷婷所学并非兵法,而是政治权术。依我所见,婷婷对政治的关心远甚过其他。在这方面,婷婷的确天赋异禀,往往一点就通。时至今日,我已无物可授。平心而论,婷婷的权术之道已是今非昔比,甚至某些见解早已远超常人。” 远超常人,开什么玩笑,婷婷她竟能如此厉害?刘思成闻言心有不服。于是他面色沉重地向孔明询问道: “孔明兄,我有一事相询,还请如实以告。” “思成请讲。”孔明抬手道。 刘思成用手遥指门外,然后追问道: “有朝一日,我在政治权术上可否超越婷婷?或者说至少接近她的水平?” “绝不可能。”孔明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啊!”刘思成闻言大失所望,耷拉着脸,就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哀叹道,“那我岂非一辈子要受她的窝囊气?” 孔明又是一笑,然后轻拍刘思成的肩头,出言宽慰道: “思成,人各有所长嘛。比如你在军事上的成就必定超越婷婷。” 虽然孔明在开导自己,但是刘思成还是听懂了孔明的言下之意,换而言之,若论玩政治搞权术,自己一定会被婷婷死死压制。 看来有婷婷这个小丫头在,自己的政治前途还真是一片灰暗呀!刘思成心中叹息道。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二十九章、阴谋诡计 荆州,新野县,县令府内堂。 一位身着云纹襜褕,头戴小冠,方面大耳,样貌和善的中年男子正在自顾自地编制着牦牛尾织帽。为了躬行节俭,内堂中暖炉已熄,显得有些阴冷,不过该名男子因为生长在更为寒冷的北地,故而此时也并不以为意。这名身着燕居便服的男子就是名动天下的左将军刘备刘玄德。此时的他正寄居在荆州牧刘表门下,替刘表把守北边门户新野。 刘备虽然号称是皇室后裔,也被当今的天子称之为皇叔,不过少时家境贫寒,常以织草席为业。正是因为过往的这段经历,所以刘备每到闲暇之时便爱编制一些小物件,作为一种消遣手段。 一人、一桌、一线、一帽,指动而心静,画面也似乎定格。不过这一幅动中含静的画面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它原有的韵律。 闯入之人相貌颇为英伟,头戴二梁进贤冠,身着玄色朝服,腰间左佩革制虎头鞶囊,饰青白红三彩青绶,右悬黑室佩刀。因其赶得太急,登堂之时未及解履,故而在干净的桦木地板上留下一连串沾着泥土的鞋印。 “叔父救我!”来人一边哭泣,一边扑通一声跪下,向刘备大声哀求道。 刘备一见此人立马丢开手中织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其扶起。 “贤侄莫急,请慢慢道来。”刘备轻拍那人手背,好言相慰道。 原来这名不速之客正是刘表的大公子刘琦。 刘琦虽然继承了刘表英伟的相貌,不过却是一名缺乏主见,性格柔软之人。刘备见其惊慌失措的模样便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刘琦稍微定了定神,便急声说道: “今日侄儿去拜见家父,却不料被家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还警告侄儿以后做事务必收敛,若有下次一定不会轻饶。侄儿当时还纳闷,不知因何得罪家父,后来一打听才知出了大事!” “出了何事?”刘备追问道。 刘琦跺了跺脚,急声道: “曾凡被人打死了!” “此话当真?”刘备闻言,忍不住一声惊呼。 这个曾凡是刘表外甥张允的内弟,荆州大族蒯越的女婿。此人精明能干,向来为蒯越所喜爱,负责打理蒯氏家族的生意,在襄阳城里是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头面人物。他的死亡,一定会对襄阳的局势造成巨大影响。 刘备惊觉事态不妙,赶忙追问道: “曾凡是被何人打死?为何刘使君竟会责怪贤侄?” 刘琦闻言有些激动,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急声道: “因为襄阳城里到处有人谣传,说是侄儿不满曾凡在生意上偏袒刘琮,所以便派人将他打死。” 刘琦在外人面前直呼刘琮其名,由此可见兄弟二人矛盾之深。 刘备闻言有些疑惑,于是询问道: “刘使君贤明,不会只因谣言就断定此事乃是贤侄所为吧?” 刘琦叹息一声,然后向刘备解释道: “侄儿原也如此认为。可是蒯氏家丁在现场打死了几个参与袭击之人,其中有两人正是江汉会成员,所以家父才断定侄儿是幕后黑手。” “竟有此事?”刘备惊讶道,不过转念一想,赶忙向刘琦求证,“那两人是刚入会的新人还是早已入会的老人?” 刘琦一拍大腿,叹息道: “不但是早已入会的老人,而且还是侄儿的心腹。一直以来侄儿都对他们推心置腹,侄儿丝毫不怀疑他们的忠诚。” 刘琦的言语之中满是焦虑,可见其心智已乱,早已没了主意。 当然在宦海中起起伏伏的刘备并不会轻易乱了方寸。他略微思索,然后安慰刘琦道: “如此一来,此事当另有玄机。不过请贤侄放心,为叔一定会为贤侄妥善处理好此事。” 此言一出,刘琦自是喜上眉梢,面上的愁容也舒展了一些,赶忙拱手答谢道: “那就有劳叔父了。” 在旁人的角度看来,单从刘琦于危难之时来寻刘备问计便可知,他对刘备依赖之深可见一斑。 ※※※※※※※※※ 襄阳,大北门附近,一座酒馆。 任如月仍在老地方会见被称为“何校尉”的红衣女子。两人坐定之后,如月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 “曾凡死了!此事大有蹊跷,所以我找你来商量此事,以防万一。” 何校尉头戴帷帽,面垂两重轻纱,所以无法看清她此时的表情,不过她的语气十分镇定,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事发生。只听她明知故问道: “坊间传言,曾凡之死乃是江汉会所为。任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如月直视着何校尉,侃侃而谈道: “曾凡是蒯越的女婿,而蒯越又是荆州大族,在荆州尤其是襄阳极具影响力。若是江汉会真的如此不智,干掉了曾凡,必然会惹怒蒯越。一旦蒯越站到襄阳会一方,那么江汉会将会陷于被动。所以我认为此事十有八九是某些人的栽赃。听说刘琦因为此事已被刘表大加训斥,然后便急匆匆赶赴新野找刘备帮忙去了。” 何校尉一声娇笑,当即说道: “刘琦这小子中计了。” “中计?”如月心有不解,出言询问道,“中谁之计?” “当然是刘备之计。”何校尉笑道。 如月不明白其中深意,反问道: “刘琦与刘备不是一伙吗?怎会中了刘备之计呢?” 何校尉抬手遥指东北方向,向如月解释道: “从始至终刘备都在利用刘琦这小子,只是刘琦本人尚且不知罢了。刘备此人野心极大,刘表早就看出他的本性,所以一直不予以重用。只让刘备带着本部人马驻扎在新野小县,替他看管北方门户。但是刘备此人非池中之物,他必定会想方设法插手荆州内部事务,借机夺取权力,就如同他当初夺取徐州一般。若想插手荆州内部事务,必须寻找一个切入点。” “这个切入点就是刘琦与刘琮的后嗣之争。”如月插话说道。 “没错。”何校尉略微颔首,继续说道,“刘琦因与刘备亲善,正是刘备全力支持的对象。而刘琮则选择依附于荆州大族蔡氏,视刘备为敌手。正因刘备的支持,才使刘琦陷入今日之绝境,这个大公子刘琦还浑然不知,以为刘备是他的大靠山。如此说来,刘琦便是中了刘备之计。” 如月闻言,心有疑惑地追问道: “刘琦陷入绝境对刘备有何好处?” 何校尉用手指轻敲几下几案,继续分析道: “正是要刘琦陷入绝境刘备方能坐收渔翁之利!其实从刘琮与蔡氏拉上关系之时,就注定了刘琦在后嗣之争上的失败。当今世上,最能影响刘表做出决定之人就是荆州大族蔡氏,所以尽管刘琦是长子而且与刘表长相最相似,不过刘表经不起蔡氏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会选择刘琮作为继承人。而刘琦作为一个失败者,若是败得不惨,绝不会完全依赖刘备。因此刘备故意支持他大力打压刘琮势力,搞得刘琮恼羞成怒全力反击,以至落到今日之田地。 “其实刘表眼见刘琦如此依赖刘备,我估计他对刘琦必是心有不满。因为刘备乃是刘表最为忌惮之人,他担心刘备会在自己死后鸠占鹊巢。刘琦如此所为,不正是给刘备图谋不轨创造机会吗?可以说正是刘备的支持反而害苦了刘琦。换而言之,刘备只有使刘琦处于逆境才能使后者更加依赖于他,以便将来在刘表死后全面介入荆州内部斗争,伺机夺取权力。” 如月听罢何校尉一通分析之后,当即反问道: “如此说来,曾凡之死刘备的嫌疑最大咯?” 何校尉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我倒认为,刘备并无嫌疑。” 如月闻言更是不解,赶忙追问道: “根据你适才所言,刘备只有使刘琦处于逆境,才能让后者完全依赖于他。而杀掉曾凡,栽赃江汉会,便会立时让刘琦深陷逆境。若是从受益者的角度去追凶,刘备不是嫌疑最大吗?” “此话不假。”何校尉略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刘备可是一名高明的政客,他喜欢暗中行事,而不会浮于表面。就如同他大力支持刘琦的江汉会,并在自己的辖区内打压襄阳会一般,明里都是帮着刘琦。如此一来别人便找不出理由攻击他,也不容易让刘琦起疑心。而杀掉曾凡是明着要坑刘琦,以刘备之精明绝不会干出此等蠢事。不过他肯定会顺势而为,大加利用此事,让刘琦更加依赖于他。” “原来如此。”如月略微思索,又问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是否是刘琮本人为了拉拢蒯越支持,故意通过他在江汉会的内奸干掉曾凡,以便嫁祸刘琦呢?” “这个可能性不大。”何校尉否定道,“因为在刘琮背后出谋划策之人是蔡瑁。” “这与蔡瑁有何关系?”如月不解道。 “蔡瑁、蒯越两人同为襄阳望族,世代相交,本就是同声共气,犯不着用此等阴毒之法来争取蒯越。”何校尉解释道。 听罢何校尉一番分析,如月更是云里雾里,她追问道: “那么曾凡之死又是何人所为呢?” 何校尉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然后略有些兴奋地回应道: “恐怕除了我们云霄天国之外,还有另外一股隐藏势力试图左右荆州政局。” 单凭眼前的线索,何校尉尚无法推知幕后的黑手是谁。不过此事倒是激起了何校尉内心深处强烈的好奇心,只见她侧首望向窗外,口中自言自语道: “有意思,很有意思!”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章、危险经历 今夜的星光格外闪耀,刘思成心有所感,遂推开房门来到院中,昂头仰望着璀璨无比的星空。不知不觉中,他又回忆起了那一夜的往事。 在回忆中,小雪与刘思成二人并肩行走在静谧的山道之间,畅所欲言。就在那一夜,小雪毫无保留地跟刘思成倾吐身世,也就在那一夜,小雪走进了刘思成的心房,令刘思成此生再难忘怀。 为了重新寻回那一夜的感觉,刘思成独自一人走进草庐旁的竹林中,头顶着月光,漫无目的地向前踱着步子。虽然只是孤身一个人,但是此时的刘思成有“回忆”相伴也不觉得孤独。有道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刘思成又沉浸于过往的追忆中。 他似乎能听到小雪银铃般甜美的声音,仿佛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在环绕着淡淡雾气的竹林中,刘思成不禁有些失神。 不知走了多久,刘思成已经看不见草庐的灯火,也已看不见那片苍翠的竹林,四周的景物竟是如此陌生。原来,他已经穿越竹林,走到了官道上。 前方乃是一处岔道口,在岔道口拐弯便是直通襄阳的官道。此时在刘思成目光所及的远方,正行进着一队车马,队伍的前方是六名分列两排的骑士,他们身着轻质皮甲,头裹赤帻,腰配黑室虎纹环首刀,煞是威风。中间则是一辆华丽的轩车,驾二牛。乘牛车出行是那个时代的潮流,因为牛车行走平缓,远比马车舒适,就连天子出行亦乘牛车,故而备受达官显贵的青睐。轩车左侧跟着两名婢女,车后则是四名骑士,也分两排列队。从架势上看,轩车上所乘之人身份不凡。原本就不宽敞的官道,此时已被车队占满,无法双向通行。 眼见自己远离草庐,刘思成便欲打道回府。正当此时,官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道路尽头奔出一前一后两匹骏马,前一匹马上骑坐着一名骑手,后一匹马上驮着行囊,与缓缓行进中的车队迎个正着。 刘思成定睛望去,不禁心头一颤。 马上之人一身暗灰色的戎装,身材曼妙,显然是一名女子,却头戴铁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容。 是她!小雪的姐姐林霜月! 虽然看不清长相,不过刘思成却一眼认出霜月的面具,而且霜月身上还散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刘思成在很远的距离上就能感应到。 刘思成随即一个闪身,迅速将自己的身形隐藏于道旁大树之后。 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好笑。就在不久之前,刘思成还千方百计要寻霜月复仇,如今碰上本尊,却连直面对方的勇气都没有。或许是霜月的霸气给刘思成的冲击实在太大,在霜月面前刘思成就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一般,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就在刘思成胡思乱想之时,车队的骑士与霜月因让道一事起了冲突。 为首的骑士扬起马鞭,对着霜月大声呵斥,由于距离太远的缘故,刘思成无法听清具体的内容。 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霜月二话不说直接出手,一记“徒手刀”便将那名骑士从脖颈处斩为两段。 突逢变故,领队骑士身后的同伴纷纷拔刀,一齐催马向霜月杀来。不过这群骑士又岂能敌得过霜月?只见霜月从马上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继而轻巧地落到一名骑士身后,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记“徒手刀”结果了性命。如此反复,很快车队前的六名骑士尽数身首异处,倒毙当场,甚至无一人能够与霜月交手超过一合。 解决掉前方的骑士后,霜月一个闪身直接冲上轩车,坐在辕首的车夫躲闪不及,也被霜月一记“徒手刀”削掉了脑袋。霜月身手矫健,径直从前门杀入轩车之内,随即又从轩车后方破壁而出,想必车内之人应是凶多吉少。车旁的两名婢女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手中竹篾灯笼不由得掉落于地,口中发出凄厉的惊叫声。霜月不由分说,欺身上前就是两记重拳,二女中拳之后身体一软,栽倒在道旁,想必也是没了性命。 位于车后的四名骑士已然被眼前的惨剧惊呆了,面对如同死神降临一般的霜月,甚至连反抗的意识也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四人不约而同,拨马便走。不过霜月并未打算放过他们,顷刻间便是四颗人头落地,官道上除了霜月之外再无活口。 躲在暗处的刘思成看到此景,身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怎么也没想到霜月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 莫非她真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不成?小雪温柔善良如同下凡的天使,却怎会有如此这般嗜血成性的姐姐呢?刘思成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眼下情势危急,刘思成的第一要务乃是如何不被霜月发现,然后迅速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好在刘思成刚才躲避及时,霜月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刘思成吸取上次的教训,躲在大树后屏息凝神,不敢移动分毫,想来霜月眼见四下无人便会自行离去。 果然,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骏马疾驰而去的哒哒声。及至声响完全停止,刘思成方才敢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观察前方的动静。 真是好险,死神就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刘思成心中叹息道。 若是刚才自己多行几步,抑或早出来半刻钟,就会在官道上一头撞见铁面死神林霜月。若是如此,恐怕此刻躺在地上残缺不全的就会是自己。能够侥幸躲过此劫,或许就是上天的眷顾吧。 此时,林中一阵阴风拂面而过,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刘思成无比熟悉,因为他曾在小雪身上闻到过,这是体香! 刹那间刘思成猛然惊醒,随后转身便逃。就在他身后,一团黑影随风而至。 此人正是霜月! 为何霜月竟会发现藏匿于暗处的刘思成呢? 原来霜月精通“易术”,她依靠“精神力”而非视力探察四周动静。刘思成虽然隐藏了身形,却并未使用“隐蔽术”压制自身的“精神力”,故而未能逃过霜月的追踪。 而霜月刚才故意催马离去便是要放松刘思成的警惕,然后自己悄无声息返身杀回。若非刘思成提早嗅到霜月身上的体香及时逃跑,此刻必定身首异处。 不过对于刘思成而言,眼下之情形依旧凶险万分。霜月衔尾于后紧追不舍,自己只得一路发足狂奔,不敢丝毫停留。无奈实力有限,始终无法摆脱霜月的纠缠,倒是被对方越逼越紧。 眼看就要被霜月追上,道旁出现的一处小山洞让刘思成如逢救星。他无暇多想,一个俯身便一头钻入原本不高的洞口,山洞内漆黑一片,他倚着洞壁警惕地注视着洞口的情况。 不知是担心被伏,还是不愿意置身于险地,霜月并未尾随刘思成钻入洞中。 她在洞口徘徊了片刻,虽然洞内漆黑一片,不可视物;但凭着对“精神力”的强大感知,霜月仍能快速锁定洞中刘思成的方位。 只听霜月冷哼一声,俯身拾起几枚石子握在手中,随即用力一掷,那石子有如劲箭一般激射而出,径直朝刘思成飞去。 刘思成忽闻洞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本能的一个闪身,飞射而来的石子便重重打在他方才所倚靠的石壁上,发出几声脆响。 眼看此法奏效,霜月便故技重施,站在洞外朝刘思成投掷飞石,打得刘思成左闪右避好不狼狈。此时身处洞中的刘思成一筹莫展,除非横下一条心,冲出洞外与霜月决一死战,不然就只能窝在洞内被动挨打。 正当刘思成无计可施之际,从山洞深处吹来的一阵凉风让他的头脑瞬间恢复清明。 有风便代表了气流流动,而且还来自于洞内,这就说明山洞的另一端还有出口。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想及此处,刘思成不敢多做停留,逆着风,一路摸索着向山洞深处前进。此洞异常深邃,沿途又湿又滑,不过相比于在洞外被霜月追杀,刘思成更愿意待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冷洞穴之中。身后的石壁上不时传来阵阵脆响,想必是洞外的霜月仍在往洞中投掷飞石,可无奈此洞百转千回,直线投掷的飞石已然伤不着藏身于洞穴深处的刘思成。 随着刘思成的不断深入,他身后的脆响声越来越轻,耳旁的风声却是越来越大。终于他看到了黑暗中投射来的一束月光,出口赫然就在眼前。他三步并作两步,正欲离开山洞,可刚到洞口又不禁心生疑虑。 此洞虽深,却不知通往何处,一旦自己贸然离开山洞,若是在山林间再度撞上霜月,岂不是重入虎口?保险起见,自己应先藏身于山洞之中,细心观察一番洞外的情况,再伺机离开。 主意已定,刘思成将自己的身形重新隐蔽于阴影中,屏息凝神,警惕地观察着洞外的情况。 突然,刘思成通过“精神力”捕捉到不远处有三匹骏马正在林道上飞驰。不多久,急促的马蹄声便传到了刘思成耳畔,除开马蹄声,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喊叫声。 紧接着,三名骑手的身影便映入刘思成的眼帘。冲在最前方的乃是一名身着红色骑装的少女,她的胯下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煞是威风。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两名彪形大汉,骑着两匹栗色马,口中兀自嚷个不停: “站住,快站住!” 借着月光,刘思成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那名少女挽着垂鬟分肖髻,生得一张洁白俏皮的鹅蛋脸,高挺的鼻梁,一双晶亮的明眸灿若繁星,显得灵秀而不乏活力。 虽说少女胯下的白驹异常神骏,可论骑术她仍不及身后的两名壮汉。只见一名壮汉纵马向前,伸手一把拽住白驹的辔头,硬生生将少女截停;另一名壮汉则趁机堵住少女的退路,两骑一前一后,将红衣少女夹在中间。 莫非这两名壮汉要对少女不利?见此情形,天生正义感爆棚的刘思成又岂能袖手旁观? 他未及多想,便从洞中冲出,然后一阵疾驰,直奔三人身前。 慌乱中,少女眼见刘思成赶来,眼中登时闪出兴奋的光芒。 “思成,快救我!”少女大声哀求道。 刘思成闻声先是一愣,心中大惑不解。明明自己并不认识这名少女,她又怎会知晓自己的名讳呢? 放下这些不谈,既然少女主动求救又岂能置之不理?于是刘思成右手平举,用一种义正言辞的腔调对着两名壮汉大喝道: “你二人速速放开她!” 眼见刘思成只有一人,且并未携任何兵刃,那两名壮汉不免有些轻视。 但闻一名壮汉冷哼一声,手举马鞭对着刘思成大声呵斥道: “你小子是谁?若不想死,便给我闪到一旁!” 刘思成闻言内心毫无波动,反而走上前去一把拽住栗色马的缰绳。 那名壮汉见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道: “找死!” 话音刚落,便抬手扬鞭朝刘思成面门抽来。 刘思成眼疾手快,左手抓住飞扬的马鞭,然后顺势一拽,那壮汉竟被硬生生扯落马下,摔了个嘴啃泥。 另一名壮汉见状,不禁横眉倒竖,口中呵斥道: “你不想要命啦,臭小子!” 随即滚鞍下马,气势汹汹迎了上来。 壮汉自以为凭着气势就能将刘思成吓退,岂料刘思成早已练成“易术”,对于壮汉的虚张声势根本不为所动。那壮汉怒目圆瞪,正欲拔出腰间佩刀,刘思成又岂会给他机会? 只见刘思成抬脚一踢,便将对方刚刚拔出一半的利刃重新踢回刀鞘之内。然后回身又是一脚,正中壮汉前胸。那壮汉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仍止不住劲头,两腿拌蒜坐倒在地。 “好小子,你有种!看我俩如何收拾你!”那两人一前一后从地上挣着爬起来,纷纷拔刀出鞘,试图前后夹击,联手对付刘思成。 一番交手下来,刘思成早已心知此二人远非自己对手,他不愿与此二人继续纠缠下去,又不愿伤其性命,于是心生一计。 只见刘思成默默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樟树旁,对着树干猛然挥动了“徒手刀”。只听咔嚓一声,树干应声断成两截。 当树干倒下的尘埃消散之际,林道上便只能见到两个策马逃窜的背影。 身旁的红衣少女美目圆瞪,大声惊呼道: “思成,你好生厉害!多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到少女的夸赞,刘思成内心自是一阵澎湃。 原来英雄救美的感觉竟是如此之好。不过转念一想,此地不宜久留,毕竟霜月这个冷血杀手就在附近,刘思成可不敢托大。 正当刘思成开口欲言之时,远处骤然传来两声惨叫。原来,如鬼魅一般的霜月此刻已经循声杀至,那两名无辜的壮汉则成了她手下新添的两具亡魂。 红衣少女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叫道: “那是何人?” 生死关头,来不及解释,刘思成不由分说将马上的少女拉扯下来,背负在自己身后,然后径直朝先前藏身的山洞夺路狂奔。 就在刚才,刘思成已经领教了一番霜月的腿脚功夫。若是单纯比拼速度,自己抑或少女胯下的骏马皆非霜月的对手,唯一逃生之法乃是重新回到洞中暂避,故而刘思成才会不顾一切身负少女逃往洞中。 就是这不足百步的距离,在刘思成眼中却是无比漫长。空气中已经能够嗅到霜月身上的香气,但在刘思成心中,这却是来自地狱的气息。 他不敢回头,只顾夺路狂奔,试图赶在霜月追上之前冲入洞穴,如此便可暂保平安。 已经彻底被“杀意”支配的霜月又岂肯放过眼前二人?只见她双腿一蹬,整个身体登时腾空而起,带着骇人的气势,俯冲而下。 “徒手刀”有如一把利刃,径直朝刘思成的后颈砍来。刘思成只觉得身后一凉,心中大呼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运起“硬气功”,打算硬接霜月的雷霆一击。 突然间,一声惊呼打断了霜月的招式。 原来背负在刘思成身后的少女,扭头看到了杀气腾腾的一幕,吓得叫出声来。 霜月眼见少女惊恐无比的表情,眉头一皱,竟硬生生止住了攻势。 也正因这片刻间的犹豫,让刘思成得以顺利逃返洞中,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潜入洞中的刘思成畏惧霜月投掷飞石,不敢丝毫停留,一路背着少女摸索着朝洞穴深处走去。 此时林道上再度传来马蹄声,一名同样身着暗灰色戎装的女武士疾驰而至。她眼见霜月孤身立在洞口,赶忙滚鞍下马,欺身上前,向着霜月施礼道: “将军,您这是?” “慧娴,你来啦。”霜月随口应了一句。 原来此人便是霜月的副官甄慧娴。 此刻,洞中的刘思成也通过“精神力”察觉到了洞外的情况,不禁暗暗叫苦。本来霜月一人已是难缠,如今却又多出一名帮手,岂不是更难对付?洞外,霜月与慧娴一阵交头接耳,刘思成在洞内无法听清她们的谈话。紧接着,两人豁然转身,扬长而去。 峰回路转,此番变化让刘思成一时间有些错愕。不过他仍然不敢托大,万一此乃诱敌之计就不妙了。他缓缓放下背负的少女,嘱咐她暂时留在洞中,然后独自一人小心翼翼探至洞口,将“精神力”提升至最大,仔细感知四周的动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当确定霜月二人确是离开之后,刘思成方才返身回到洞中,将那名少女领出洞外。 少女因为受了惊吓,面色有些惨白,她颤声问道: “那个女魔头究竟是谁?为何襄阳附近竟会有此等妖物?” 刘思成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女见状也不再多问,乖巧地立在原地,等待刘思成下一步的指示。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刘思成决定先将这名少女带回隆中草庐,待到明日天亮后,再护送她离去。 林道上,少女的骏马仍旧留在原地,霜月并未将它顺走。于是刘思成便搀扶少女上了马,自己一路小跑在前方领路。 少女见状于心不忍,遂柔声说道: “思成,你也上马来吧。” 刘思成摆了摆手,婉言谢绝道: “不必了,我骑术不精,怕是驾驭不了小姐的骏马。” 噗嗤一声,少女忍俊不禁。只见她掩嘴笑道: “原来你这个大英雄竟然不会骑马呀!” 刘思成听罢却丝毫不以为意,风趣幽默地回应道: “是呀,大英雄要是样样精通,距离感岂非太强?我这算是拉近与群众之间的距离。” 少女闻言,俏皮地笑道: “你说话真有意思。” 二人经过一番调笑,紧张的气氛瞬间纾解下来。借着这个机会,刘思成主动询问道: “对了,小姐。你怎会知我名讳?” 少女闻言眉头一挑,随即嗔怪道: “你不记得我啦?” “我们……可曾见过?”刘思成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过往,却毫无印象。 “我便是上回登门拜访婷婷之人呀,莫非你竟忘了不成?”少女嘟着嘴抱怨道,“事后婷婷并未向你介绍吗?” 经此提点,刘思成猛然想起半月前的一件事,那日清早确有一名女子骑马来寻婷婷,说是婷婷的闺蜜,好像那日是月英招待的她。当时自己有事在身,也未曾注意来人的相貌便急匆匆出门去了。难道说眼前这名少女便是上次的访客? “抱歉,那日我有事走得匆忙,所以未曾注意到小姐。”刘思成主动致歉道。 刘思成的解释基本令少女满意,于是她莞尔一笑,向刘思成重新介绍自己。 “既然如此,容我自我介绍。我姓田,单名一个佳字,乃是婷婷至交。以后你唤我作佳佳便可。” 原来少女叫做田佳,刘思成心中默念了一遍少女的名字,随即向佳佳询问道: “可是婷婷告诉你我的名讳?” 佳佳并未隐瞒,如实以告道: “没错,那日匆匆一别,正是婷婷告诉我你的姓名。” “想不到仅仅一面之缘你便记下我啦。”刘思成打趣道。 “本小姐记性好嘛。”佳佳嘴角一扬,不无得意地微笑道。 佳佳的个性率真爽朗,刘思成与她交谈甚是畅快,虽是首次独处,不过二人间的气氛甚是融洽。此时,刘思成又想起刚才之事,于是向其追问道: “对了,刚才那两名彪形大汉为何要追赶你呢?” “自然是因我生得漂亮,此二人图谋不轨,想劫财劫色呗。”佳佳拖了个长调,脱口而出道。 从佳佳夸张的语气便可知,此乃一番戏言,刘思成随即又问道: “那你为何夜间独自一人外出?” “因为……”佳佳叹了一口气,坦言道,“我心事重重,所以才从府中偷跑出来找婷婷倾诉。刚才那两人其实是府中家仆,没想到却在这林中遇到如此变故……刚才若非思成你仗义相救,我恐怕已经命丧于女魔头之手了……如今想来仍是背脊生寒……” 话语中,佳佳对刘思成满是感激之情。 刘思成回头看着马上的少女正一脸憧憬地望着自己,面色不由得一红。回想刚才自己如此拼命,竟换来美人垂青,心中自是满满的自豪感。刘思成轻拍胸脯,摆出一代宗师的模样,朗声回应道: “身为习武之人,打抱不平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佳佳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道: “越看你越像一个大英雄了。” 就这样一路谈笑,二人顺利返回隆中草庐。在院门前,刘思成贴心地搀扶佳佳下马,随后将白驹牵至牛马棚中系好。一切办妥之后,方才领着佳佳解履进入主屋中。 看到佳佳深夜来访,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倍感惊讶。 还未等刘思成做出解释,婷婷便上前厉声责问道: “刘思成,你竟对佳佳意欲何为?” 说罢,不由分说拽起佳佳的小手,将她护在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婷婷如此所为让刘思成心中怒火中烧,他也不跟婷婷客气,大声斥责道: “喂!婷婷,休要凭空污我清白!” 佳佳见状赶忙替刘思成解围道: “婷婷,刚才我在林中遇袭,是思成救了我。” “哦?果真如此?”婷婷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刘思成一番。 “如何,看着不像啊?”刘思成朝着婷婷瞪了瞪眼,抱怨道。 “不像,我觉得最危险之人反倒是你!”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尖,口中冷哼道。 “你休得胡言!”刘思成抗议道。 刘思成与婷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当然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最终也只得无果而终。 夜已深,婷婷遂将佳佳邀至房中,二人同榻而眠,其他各人也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躺在卧榻上,刘思成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夜种种又再次翻上心头。 霜月的突然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她是特意来找自己寻仇的吗?看起来又不是很像,若真是如此,她绝不可能轻易放自己走脱。那么她是无意间路过此处吗?若真是如此为何她竟会一路大开杀戒呢?刘思成百思不得其解。 霜月就仿佛是他此生的梦魇,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正当他辗转反侧之际,一柄冰冷的匕首顶住了他的喉头。他定睛一看,手持匕首之人正是婷婷。 “婷婷,你别闹了……”刘思成怏怏道。 “谁跟你闹啦!”婷婷厉声答道。 言罢,她手中的匕首抵得更近了。 刘思成不由得心下一沉,背脊一阵发凉,连忙对着婷婷反问道: “莫非你竟想取我性命不成?” “正是!”婷婷沉声道。 刘思成心中又急又气,双目逼视婷婷,大声质问道: “婷婷,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竟要取我性命?” “因为你今日险些害死了我的好姐妹!”婷婷冷声答道。 害死佳佳?刘思成觉得婷婷此言莫名其妙,明明是自己出手相助,拼死救下佳佳,却怎说是害了她呢?怨气难平之下,刘思成也顾不得许多,向着婷婷大声抗议道: “喂!你休要无理取闹!明明是我救了佳佳,为何反污我害了她?” 婷婷冷哼一声,却将匕首收起,对刘思成呵斥道: “哼,你这人真是榆木脑袋!无药可救!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 眼见婷婷此举,刘思成总算是长舒一口气,赶忙坐起身来,反问道: “我又怎是榆木脑袋?你休要胡言!” 婷婷甚是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尖,厉声问道: “我问你,刚才是谁一路追杀你?” “我的仇人呀!”刘思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你为何竟要背着佳佳一起逃跑?”婷婷继续发问道。 “我怕她伤及无辜,所以只好带上佳佳一起逃跑,这难道有错?”刘思成反驳道。 婷婷深吸一口气,柳眉倒竖,口中大骂道: “你真是个盲目无知的大笨蛋!” “喂!我怎么盲目无知啦?”刘思成一脸无辜地反问道。 “你竟然不知你口中所谓的大仇人只杀男不杀女吗?”婷婷大声喝道。 经婷婷如此一说,刘思成瞬间愣住了,他争辩道: “不会吧?她明明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魔王,又怎会只杀男不杀女呢?” “适才佳佳都跟我说了,那个女魔王曾因佳佳的尖叫而停止攻击便是明证!”婷婷没好气地回应道。 “确是如此,不过这又如何证明她只杀男不杀女呢?”刘思成心中仍是不服,急声争辩道,“我明明看到她无差别屠戮整个车队,车队之中可是有男有女!” “你亲眼所见她屠戮女子啦?”婷婷当即反问道。 “是的,我亲见她将车队中的婢女尽数打翻在地,想是没了性命。”刘思成争辩道。 “打翻在地?”婷婷哼了一声,反问道,“仅仅是打翻在地?那么车队中其他人呢?” “身首异处……”刘思成言及于此,心中隐隐已经察觉到问题所在。 “男子都是身首异处,女子为何却只是打翻在地?一个杀手在疯狂屠戮之时,为何要变换手法呢?而且身首异处可以保证对方必死无疑,不过打翻在地却是未必。”婷婷连珠炮似的一番言语,令刘思成一时间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婷婷说得确有道理,刘思成不由得低下头,登时气势大减。 “如此说来……是我……”刘思成喃喃道。 “你总算明白了吧。”婷婷正色道。 “嗯……”刘思成心怀愧疚地点点头。 婷婷闻言叹了一口气,表情之中满是无奈。 “谢谢……”刘思成突然抬起头,态度诚恳地说道。 骤闻此言,婷婷凝视着刘思成,面露惊怪之色。 刘思成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向婷婷悔过道: “你遇事冷静,比我看得深远。此番多谢你提醒,不然我还身处大英雄的美梦中无法自拔,殊不知自己差点害死了佳佳……” 婷婷闻言,面色逐渐舒展开来,说话的语气也不再生硬。只见她轻拍刘思成的肩膀,出言宽慰道: “你能够在危难之时舍身护着佳佳,便是一名大英雄。放心,这其中的缘由我绝不会告诉佳佳,我不想破坏你在她心中的光辉形象。” 刘思成凝望着婷婷,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一直以来,婷婷便是一副古灵精怪的顽皮少女形象,让人无可奈何。刘思成对她那是爱恨交加,一方面钦佩她世事洞明,不过另一方面也讨厌她咄咄逼人。刘思成万万没想到,婷婷居然会帮自己在外人面前遮掩。 正当刘思成讶异之际,婷婷又关心道: “刚刚听闻佳佳的描述,那个女魔头似乎相当恐怖,以后你可要小心保重呀!” 说罢,婷婷转身离开。 看着婷婷离去的背影,刘思成不禁心生感慨。他早已习惯了婷婷直率的说话方式,虽然难言温柔,都却同样触及人心。 与婷婷一番交流之后,刘思成内心的焦虑淡了几分,具体原因就连他自己也不甚了然。 或许婷婷便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二片“绿洲”。但很显然这片“绿洲”与之前的小雪大不相同:小雪的“绿洲”上永远是风和日丽;而婷婷这片“绿洲”却会不时吹来一阵沙尘暴,将你打得灰头土脸。可是无论如何,“绿洲”的泉水都是一样的清澈,都能给予刘思成甘甜的滋润。 经过“绿洲”的洗涤,刘思成的内心重新沉寂下来,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 翌日,婷婷因有要事急于外出,临行前,特意嘱托刘思成亲自护送佳佳回府。 一路上,佳佳对刘思成极为热情,让本就多言的刘思成都有些应接不暇。 眼见二人已经走出竹林,佳佳主动开口道: “思成,你送至此处便可。” 刘思成想起婷婷的嘱托,赶忙摇头回绝道: “不可!婷婷嘱咐我要亲自送你回府,我又岂可半途而废呢?” “若是送我回府,你又不会骑马,那岂非要劳你走上一路?”佳佳关心道,“好了,到此处便可。思成,你先回去吧。” 佳佳实乃一番好意,刘思成也不便勉强,只好拱手答道: “既然如此,你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说罢,刘思成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佳佳给叫住了。 “等等,思成!以后我还会经常来隆中登门拜访。” 刘思成闻言哈哈一笑,随口答道: “看来你与婷婷的感情甚是深厚嘛。” “不,我可是为你而来!”说话间,佳佳对着刘思成嫣然一笑,“你能舍身救我,这份恩情佳佳铭记于心!再见,思成!” 说罢,佳佳策马离去,只留下刘思成一人呆立原地。 佳佳最后的那句话,以及她迷人的微笑历历在目。看此情形,佳佳应是喜欢上自己了。刘思成如是判断。 不过自己心中早已有了小雪,再也容不下他人。如今佳佳主动向自己示好,自己又该如何回应?刘思成心中万般纠结。 既然佳佳是婷婷的闺蜜,婷婷一定非常了解佳佳的心思,于是刘思成便打算找婷婷商量对策,用一种体面而不失优雅之法拒绝佳佳的一番好意。 当天夜里,刘思成在院中约见婷婷,将日间所历之事尽数告诉她,不加丝毫隐瞒。 婷婷听闻刘思成的描述后,柳眉倒竖,当即斥责道: “你这个笨蛋!” “喂!婷婷,你休要开口便骂可好?”刘思成抱怨道。 “你为何竟要拒绝佳佳?难道是为了你已故的爱人?”婷婷没好气地质问道。 “对!我心中已有所属,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刘思成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专情如一是现代的爱情价值观,刘思成觉得他的此番作为,便是严守这个价值观。由于自觉在立场上占据优势,故而刘思成在气势上也强硬了不少。 婷婷丝毫不惧刘思成的气势,摇着头,甚是无奈地说道: “你果然是个笨蛋!” 刘思成闻言心中忿忿难平,他心想自己的价值观并未有错,为何婷婷居然看不到自己的牺牲呢? 婷婷厉声说道: “你根本不了解你心爱之人!” 此话一出,刘思成更是气恼,他激动地回应道: “难道你很了解吗?” 刘思成自觉无人比自己更了解小雪,骤闻婷婷如此所言,心中哪能不怒? 婷婷深吸一口气,气势十足道: “真正爱你之人,一定会渴望你得到幸福,她绝不会希望你为她伤心难过一辈子,更不会希望她这个已故之人去挤占活人的位子。这些你都不懂吗?还是说,你在失去爱人之后变得畏首畏尾?你不敢再次接受爱情是害怕再次失去它。一个人跌倒了就要勇敢地爬起来,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婷婷的一番话将刘思成惊醒。 一谈到感情之事刘思成的脑袋就会发热,婷婷所言就如同一瓢冰水淋到刘思成身上,将刘思成从过往的执着中冲醒。刚才还气势正盛的刘思成顷刻间蔫了下来,他口中嘟囔了一句: “你难道真的希望我与佳佳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婷婷眉头一皱,追问道。 刘思成此时方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否认道: “不,不,没什么……” “有话就请明言!”婷婷冷哼一声,郑重其事地提醒道,“刘思成,你若执意拒绝佳佳,便请尽快行动吧。迁延日久只会让佳佳更加伤心!” 说罢,婷婷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刘思成一人愣在原地。 在婷婷的一番点拨下,刘思成终究未能拒绝佳佳的好意。 感情之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刘思成如是决定。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一章、疑兵之计 荆州,通往江夏的官道上。 两骑并辔驰骋,骑在马上之人正是军神将军林霜月以及她的副官甄慧娴,两骑身后还伴行着两匹驮马,用于负载行囊。 霜月的脑海中再次回忆起昨夜的一幕。那个人的背影太像自己苦苦追寻的大仇人了,可无奈夜色之中,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霜月此次外出执行任务时间甚为紧迫,本不愿多生事端,可偏偏路上偶遇一个车队堵住去路,领头骑士又对霜月出言不逊。霜月哪里受过这般侮辱,一怒之下遂将整个车队中的男子悉数屠戮。杀得兴起之时,又惊觉路旁隐匿一人,故而一不做二不休追杀而至。 霜月与那人并无冤仇,只因杀红了眼,难掩心中杀意,因此率性而为。 不过那人也是仗义,逃亡之中竟不忘救人。霜月听到少女的一声惊呼,心生怜悯,才未下死手。 当然,若那人便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大仇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一条生路。不过人海茫茫,仅凭一个背影,霜月也不敢断定昨夜之人就是自己寻觅的仇人。 此时无暇深究此事,眼下战事紧急,自己绝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反正自己手下遍布四海,想要找出那个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思成!你给我等着!不管你藏得多深,我林霜月一定会将你挖出来,然后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霜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仰天怒吼一声,发泄心中的积怨。 ※※※※※※※※※ 我们将目光转移至荆州江夏郡沙羡县。 沙羡县是江夏郡的治所所在,汉水与长江在此处交汇,后世有“九省通衢”之称的武汉便坐落在此地。汉水南岸有一座龟山,龟山上修筑有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名曰“却月城”,又叫做“偃月垒”,此时身为江夏太守的黄祖正身居此城之中。 在云霄天国的辅助下,孙权亲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仅用大半个月的时间便打到却月城下,将其重重包围。 在战场上,孙权虽然没有乃兄孙策的英勇果敢,但是他处理问题小心谨慎,不贪功冒进,很有大将风范。作为一个开疆拓土的创业之君孙权或许不行,但是作为一个守成之君,孙权倒是绰绰有余。 霜月通过一段时日的观察得出了上述结论。 这日,孙权急召霜月入见。 霜月闻召,不做丝毫迟疑,便大步流星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孙权的中军大帐极为讲究,苫毡为三层厚厚的羊毛毡,防风保暖;架木选用上好紫檀,使帐内常有一股清香;大帐底部还铺设一层桦木地板,彻底隔绝南方冬季阴冷潮湿的地面,居者坐卧其上甚感舒适。 大帐附近环绕着一队车下虎士,每人皆手持长戟,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戒备森然。 大帐之中,孙权并未着甲胄,而是身着一袭赤色禅衣,头戴武弁,独自一人端坐于几案之前,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思考着事情。 霜月解履入帐后,对孙权拱手施礼道: “吴侯召见鄙人,不知所为何事?” 孙权闻言倏地昂起头来,抬手示意道: “娰将军免礼!” 帐内侍从随即给霜月搬来一张胡床,让身着戎装不便跪坐的霜月凭此坐下。 及至霜月坐定,孙权方才继续说道: “孤刚刚收到后方来报,一支打着黄祖旗号的大军突然出现在柴桑城下,大造声势,意欲攻城。” 孙权言语之中,满是焦虑之情。 霜月闻言一惊,赶忙追问道: “什么?竟有此事?” 孙权见状,不由得苦笑道: “看来将军也对此事并不知情啊。” 霜月统领的云霄天国劲旅一路上广布暗哨,若是真有敌军偷袭后方,暗哨必然会示警,可现如今怎会让敌方大军悄无声息地杀至柴桑城下呢? 霜月内心十分笃信云霄天国的实力,自己手下的精锐战士绝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支敌军根本未经过自家布放的区域。 想及于此,霜月锐利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一片区域——大别山区。 或许有一种可能,这支敌军早已潜伏在大别山区,只待东吴大军出征之后,便伺机奇袭后方。 对,只有这种可能!霜月如是判断。 不过问题又来了,若是这支敌军潜伏在大别山区,那么它的后勤补给又是如何解决的呢?大别山区物产匮乏,道路也不通畅,根本无法作为大军屯兵之所,因而历来被人所忽视。 除非这支敌军的人数不多,如此方能长时间在大别山区潜伏。 如此一来,所谓的大举攻城就只是故布疑阵,目的无非是引诱吴军回援。想明白这些之后,霜月心中释然了。 只见霜月向着孙权拱了拱手,主动开口解释道: “吴侯,以鄙人所见,这支所谓的黄祖大军只是一支疑兵,且早已在大别山区潜伏,只待我军深入之后,便伺机在后方袭扰,以此乱我军心。故而鄙人认为,根本无需理会这支疑兵,况且有周都督留守柴桑,后方安全应是确保无虞。” 听闻霜月说得如此笃定,孙权心生疑惑,遂追问道: “依将军之意,这支军队仅是疑兵?” “没错!”霜月笃定道。 孙权摇摇头,双眼闪过一道亮光,沉声说道: “恐怕这支疑兵并不简单。还有一种可能,它们是大军的前哨!” “大军的前哨?吴侯之意可是这支疑兵之后尾随着一支大军?”霜月疑问道。 “正是!”孙权一脸严肃地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军之敌恐怕不仅仅是面前的黄祖,还有另外一支势力也插手其中。” 孙权此言有些出乎霜月意料,她抬手指向北面,脱口而出道: “吴侯意指曹操也插手其中?” 孙权一拍几案,沉声道: “正是!曹操用兵向来多变,不排除他调遣淮南驻军偷袭我军后方。” 霜月并不相信孙权的判断,于是出言规劝道: “吴侯恐怕多虑了,曹操目前的战略中心依旧是在北方。同时打一场两线战争,曹操不会如此不智。” 孙权却是极为坚持自己的想法,只见他目光如炬,沉声说道: “正因世人皆料定曹操不会两线用兵,所以才会疏于防范。若是曹操祭出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呢?” 霜月摆了摆手,反问道: “吴侯是否太过于小心了呢?” 眼见霜月并未赞同自己的观点,孙权用手轻捋紫髯,继续分析道: “出其不意,是曹操用兵的特点。当年官渡之战中,袁绍就是料定曹操必会回援大营才放弃救援乌巢。没想到曹操居然不按常理,拒不回援,反倒是袁绍先乱了阵脚。既未攻下曹操大营,也未守住乌巢,致使军心大乱,一败涂地。 “所以我们不能完全按照常理来揣度曹操用兵。几次交锋之后,孤对黄祖的实力已是了若指掌,击败他只在旦夕之间。江夏对于刘表而言,只是边缘地区,丢与不丢,并不会有本质影响,他真正防守的重点是在南郡。而柴桑对于孤而言,是立业的根本,军中将士的家属多在城中,一旦有所闪失,那将是一场灾难。” 果然,孙权用兵还是太过谨慎,此人如此品性,或许更适合做一个守土之君吧。霜月心中暗自思量。 霜月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答案,孙权眼见无法说服霜月,也只能强行做出决意。他抬起手来,朗声说道: “孤主意已定,即刻撤军!” 既然孙权主意已定,霜月便不再多言。她从胡床上豁然起身,向着孙权作揖道: “谨遵吴侯军令!” 此后,霜月以回营安排撤军为由,主动告退。 返回驻营地的路上,霜月陷入了深思。 战场上出现了新的动向,不管这支疑兵是否真是曹军,她都必须派人进行查实,以免造成误判。若真是曹军,那便说明这位乱世枭雄已经开始为将来的南征预先进行布局了。 疑兵仅仅只是开端,恐怕接下来还会有其他手段。 霜月此时想起了南部军区总指挥任如月。 必须派人前往通知如月,这段时日恐怕荆州不会太平,务必让她多加小心。 不过转念一想,如月身旁还有一个聪明机智的何校尉。此人虽非军界宿将,不过却是成长神速,是霜月最为看好的下属。有她在身旁襄助如月,应是无碍。再者说来,军师将军柳如烟也留守在襄阳附近的秘密营地,若是如月遇到无法处理的难题,可由如烟代为处理。如烟聪明绝顶,智慧之高就连霜月本人也是自叹不如。若非如烟本人身体孱弱,兼之双目失明,恐怕在军事上的成就应该远在自己之上。有这些能人留在荆州,自己还有何可担心的呢? 此刻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好眼前之事。回到营中之后,霜月遂将副官甄慧娴召至身旁,向其紧急下达任务。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二章、为父报仇 自从上次那场风波过后,佳佳便时常来隆中草庐探访刘思成。在交往之中,刘思成逐渐了解佳佳的身世。佳佳年方二八,乃是一名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其家族出自京兆田氏,先祖乃是汉武帝时期的宰相田蚡,后父辈们因避董卓之乱,故而移居此地。其父是一名领军都尉,其伯父是樊城县县令。虽然比之当地名门尚有不济,不过田家家境殷实,所以佳佳出手也相当阔绰。因她家住樊城,与襄阳仅仅一水之隔,故而时常相约刘思成赴襄阳市集购物,一点也不把刘思成当作外人。 东汉末年的购物与现代相比,差异极大。在流行无现金支付的现代,购物乃是一件轻松且惬意之事,但是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东汉,情况可就大不相同。汉代通行的货币乃是五铢钱,最早始于汉武帝元狩五年 (公元前118年),铜钱面文“五铢”二字,重如其文,故而被称为五铢钱。及至东汉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光武帝采纳伏波将军马援的建议,一改王莽时期货币的混乱,重新开铸五铢钱。不过到了东汉末年,因为国库空虚,战乱频发,大量的劣币私铸币充斥市场,导致币值不稳,物价昂贵,市场交易方式又恢复到实物货币交换。当时市集之上最为通行的实物货币莫过于谷物与锦帛,而锦帛之中,又以蜀锦最为抢手。荆州临近巴蜀,蜀锦便成了替代五铢钱的流通货币。 所以刘思成陪同佳佳去市集购物,首要职能便是充当佳佳的“挑夫”,携带实物货币蜀锦追随佳佳一路闲逛。 刘思成的性格也是随和,虽然有被佳佳免费使唤的嫌疑,他自己却是乐在其中,丝毫不以为忤。 也正因佳佳的缘故,刘思成方有机会近距离体验古代城市的魅力。 刘思成心中至今难忘首次进入襄阳城的情景。 当他从深邃的城门中穿过时,站在巨大而整齐的铺路石上,迎面而来的是古城朴实而庄重的气息。 四通八达且左右对称的平直街道、灰砖黑瓦造型古朴的房屋院落、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店铺集市,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诉说着古城的繁华。 在刘思成过往的印象中,古代城市是一种透露出死板的冷寂。而身处其中,看着四周来往的人群,刘思成却真实地感受到古城的活力,一股欣欣向荣的朝气。 过去刘思成读史书,对统治襄阳的刘表评价不高,认为他只是个徒具虚名的无能之辈。因为他坐拥十万雄兵却不懂得扩张势力。死后,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领地还被继承者刘琮白白献给曹操。但自打刘思成来到襄阳之后,觉得过往自己对刘表的评价实在是有失偏颇。其实刘表虽是霸业不成,但对于民众而言,却是一名有道仁君。因为刘表不好战,而且重视治国,所以荆襄之地才能如此繁华,成为乱世之中少有的“世外桃源”。如诸葛亮、徐庶、庞统、司马徽、王粲、桓阶等等,那个时代的名士都齐集荆襄便可见一斑。 与佳佳交往的过程中,刘思成也逐渐感受到汉代女性所特有的魅力。 东汉女性的地位比之先秦以及宋明都要高。原因是汉朝国力昌盛,生产力有了较大发展,而且经历了一段相当长的和平时期,虽然时值汉末世道再度纷乱,但总体女性地位比之征战连年的春秋战国时期要高上许多。又由于儒教并未如宋明后世那般盛行,所以女性地位并未如宋明那般沦落。 而且当时的社会风气也是相当开放,表现如下: 其一、贵族之家重亲现象严重,婚失行辈的例子不少。 其二、妇女贞节观念淡薄,婚外不当关系时有发生,寡妇再醮也是寻常之事。 比如后来的魏、蜀、吴三国开国之君竟都娶了寡妇为妻。 曹丕娶了原为袁熙妻室的甄氏为妻;刘备平定益州之后,娶了与他同宗的刘循遗孀吴氏为妻;孙权的妻子徐氏,原为陆尚之妻,陆尚早死,孙权便将徐氏娶了过来,论辈分徐氏还是孙权的表侄女。 皇帝尚且如此,社会开放程度便可见一斑。 社会风气如此,且家中对佳佳并无过多约束,兼之其性格上独立自主,刘思成与佳佳相处之时,甚至产生了自己正与现代女子交往的错觉。 ※※※※※※※※※ 这日,佳佳又来隆中看望刘思成,并力邀刘思成陪她一道观赏隆中的雪景。 佳佳盛情相邀,刘思成自然不会回绝。 此时的佳佳早已换上冬装,只见她身披一件名贵的白狐裘,头戴鹿皮绒帽,裘衣之下是一件白色箭袖云纹织锦直裾,内实丝绵,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犹如一团雪白的棉花,煞是活泼可爱。 而刘思成也已换上冬装,他身披黑色羔羊皮裘,穿广袖如意纹织锦直裾,内衬襺袍,甚是暖和。虽远不及佳佳身上价值千金的白狐裘,却是一针一线皆出自月英之手,刘思成觉得这身行头相较其他衣物都来得珍贵。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气氛甚为融洽。佳佳似乎对刘思成家乡颇为好奇,主动向他垂询道: “听闻婷婷所言,你经常使用一些她闻所未闻的词汇,且每次你都推说此乃你的家乡话。思成,我对你的家乡甚感好奇,你能否跟我介绍一番你的家乡呢?” 迎着佳佳殷切期待的目光,刘思成不禁有些犯难。他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家乡。跟佳佳谈论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上吗?还是曾经的校园生活?抑或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虽然这一切都是刘思成熟知的事物,但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向一个生活在东汉时代的少女,描述一千八百年后的光景。 “怎么啦?是否不知该如何谈起呢?”佳佳见刘思成沉默良久便问道,“这倒也是,你的家乡太过神奇,你不知如何向我描述也属正常。也罢,不如你跟我谈谈之前的恋人吧。” “啊?”刘思成没想到佳佳竟会有此一问。 小雪之事是刘思成此生之痛,自从他离开庐陵之后,便未曾向任何人详谈小雪之事,即便是面对婷婷,也只是说了个大概,甚至小雪的名字他一次也未向婷婷提及过。 面对佳佳突如其来的提问,刘思成竟是无言以对。 佳佳似乎看出了刘思成的顾虑,一脸真诚地说道: “婷婷告诉我,你曾经有过一名恋人。既然我们在交往,我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的过往,思成,你可否对我坦诚相告呢?” 眼见佳佳诚恳而真挚的表情,刘思成心头一软,遂将与小雪相识、相知、相恋的经过毫无保留地向她倾吐。言及动情之处,眼中竟然饱含热泪。 佳佳也是性情中人,她听罢刘思成与小雪的故事,口中叹息连连。 “看得出,小雪姐姐乃是一名好姑娘,能够遇到她是你的福分。”佳佳柔声道,“另外,我也能看得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希望你将来也能善待我……” “那是自然,既然你选择了我,我又怎能负了你!”刘思成迎着佳佳真挚的目光,无比坚定地回答道。 佳佳闻言莞尔一笑,一把搂住刘思成的右臂,将自己的秀首斜靠在刘思成的肩头。 两人就这般亲密无间偎依在一起,不知不觉中,便登上一座小山峰。从山顶向下眺望,隆中的景色尽收眼底。时下已是隆冬,山峦之上竹林之中早已是一片白雪皑皑的雪世界。眼前的美景只能用《沁园春?雪》中的诗句来形容:“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佳佳似乎很喜欢在雪地中漫步,像一只小鸟般,挥舞着双臂,又唱又跳。 或许是佳佳的动作过于激烈,她胸前悬挂的一块玉佩从衣衫之中滑落而出,刘思成无意间瞥见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块玉佩竟与自己当年掩埋田都尉时所见到的玉佩一模一样。难道佳佳竟是…… 仔细想想,既然佳佳的伯父在荆州任职,那么按照常理,佳佳的父亲应该也在荆州任职才对。 不过转念一想,孔明身在荆州,而孔明的长兄却在东吴任职,在乱世之中兄弟二人分属不同势力也属正常。而且佳佳胸前所挂玉佩确是与田都尉同款,这一点毋庸置疑。 虽然四周是一片白亮,刘思成心中却涌起了无边的黑暗,他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一旁的佳佳并未留意刘思成的异变,只见她俯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抔白雪,猛地撒向空中,然后自顾自说道: “思成,你或许不知。其实我幼时一直生活在南方,很少见过积雪。后来家父由于经常外出征战的缘故,便把我送至伯父家暂住,迄今已是两年有余。这两年中,我见过很多场雪,不过每每下雪之时,我的心中仍是难掩兴奋……因为每次看到下雪,我便心知距离家父来接我的时日不远了。 “每年除夕,家父便会遣人前来看望我,并给我带上礼物以及书信。家父承诺今年除夕便会亲自来伯父家接我,说实话,我真的甚是思念他……真的好希望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不分离……” 此刻,刘思成清晰地感应到从佳佳心中汹涌而出的阵阵思愁。这种思愁就如同一把尖刀,深深扎入刘思成心中,在里头搅动翻滚,刘思成的心在滴血…… 难道佳佳尚不知晓其父的死讯吗?还是她的伯父害怕佳佳伤心而故意有所隐瞒呢?可是事实终究无法改变,或许就在百家团聚的除夕之夜,佳佳才惊闻其父死讯,这对于天真活泼的佳佳而言,是否太过于残酷,太过于沉重了呢? 风中夹杂着雪花,吹乱了佳佳额前的头发,她用手捋了捋,脸蛋因为寒风的吹拂而显出微红,煞是可爱。刘思成因为心中有愧,不敢正视佳佳的目光,只得垂首无语。 此时,佳佳蹦蹦跳跳地回到刘思成身旁,随口问道: “思成,听婷婷说你是从外地而来。请问你是从何处来此呢?” 刘思成心乱如麻,未及细想便脱口而出道: “庐陵郡。” 佳佳闻言眼前一亮,一把拉起刘思成的大手,兴奋地追问道: “竟是庐陵郡?说来也巧,家父便在庐陵担任领军都尉,你可曾听过有关家父的消息呢?” 糟糕!刘思成暗呼不妙。自己一时口快竟说出了真实来历,这又该如何是好呢?虽然自己完全可以假装懵懂无知,转移话题,但刘思成的内心不允许他如此所为。因为终归有一日,佳佳会收到其父的死讯,刘思成不希望那一日竟是在除夕之夜。为了让自己的良心稍安,刘思成下定决心向佳佳坦白一切。 “佳佳,我坦白告诉你吧,其实令尊已经……已经殁于战场之上……回不来了……”刘思成将手搭在佳佳肩头,然后面色沉重地说道。 佳佳闻言,脸上欢愉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恳求道: “思成,休要戏言可好?” 刘思成摇摇头,面色愈发沉重。佳佳见状轻咬嘴唇,眼眶中瞬间充满了泪水。 “思成,你……你快告诉我这只是戏言,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佳佳颤声道。 “这是真的……”刘思成松开搭在佳佳肩头的手臂,叹息道。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佳佳拼命地摇曳刘思成的手臂,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她终于放声哭了出来。从她面庞上滚落而下的泪珠溶化了地上的积雪。 突然间,佳佳仰起头,双眸直视刘思成,用哽咽的声音质问道: “家父他是怎么死的?” 刘思成抬手指向佳佳胸前的玉佩,沉声道: “令尊殁于烈火之中,他死前还紧紧攥着一枚与你胸前所挂款式相同的玉佩……” 佳佳闻言,缓缓取下胸前的玉佩,将它托在掌中,眼神茫然若失,口中呢喃道: “阿父,你不是说过有这块玉佩护身便可不死吗?女儿为表虔诚一直将它挂在胸前,让它离女儿的心脏更近一些。莫非是女儿的祝福不够真挚?抑或是这块玉佩不够灵验?阿父,女儿我……” 说话间,佳佳的眼泪打在玉佩上,却在刘思成的心中激起朵朵涟漪。 “刘思成!”佳佳猛地抬起头,用略有些红肿的双眸瞪着他,大声质问道,“你为何竟对家父之死知之甚详?” 刘思成叹息一声,坦言道: “因为……令尊的尸体是我亲手埋葬。此外……杀害令尊的凶手便是我……” 此言一出,佳佳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刘思成本可以隐瞒此事,但内心的愧疚迫使他向佳佳坦白一切,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言道: “火攻之计皆出自我的谋划,令尊便是殁于火攻之计下。” 佳佳听罢柳眉倒竖,紧咬银牙,胸口剧烈起伏,身体不由得一步一步向后退却。 只见她迅速将玉佩揣入衣衫之中,紧接着竟从怀中猛地掏出一柄匕首,随即不顾一切朝刘思成刺来。 刘思成并未躲闪,也不愿躲闪,他早已下定决心,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曾经犯下的罪过。 匕首插在刘思成的左胸上,穿过厚厚的冬装,只刺入些许皮肉便停滞不前。鲜血随即从伤口处渗了出来,染红了刘思成的衣衫。 一阵锥心的刺痛向刘思成袭来,可比起他心中的痛苦,肉体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只听哗啦一声,佳佳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随即便没入积雪之中。 “这是为何……为何我竟不忍心杀掉杀父仇人……”佳佳痛苦万分地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刘思成!我此刻便回府中寻人,来此为父报仇!” 佳佳言罢拔腿就跑,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刘思成见状并未追赶,只是俯身拾起落在雪中的匕首,将其握在手中,然后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寒风夹杂着雪花吹打着他的脸,很冷。 他紧闭双眼,呆立原地,静静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半日过后,刘思成感应到有十几人围成一道弧形,正向自己缓缓靠近。不用多想,必是佳佳领着家丁前来寻仇。刘思成缓缓睁开眼,家丁手中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或许是忌惮刘思成的武功,众人亦步亦趋显得格外小心,不敢造次。 终于还是来了!刘思成长叹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露出自己的身躯。 面对这一切,刘思成心中并未生出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丝释然。此刻,刘思成终于明白田都尉死前的心境了。因为自己与田都尉一样,都背负了深重的罪孽,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自己终于有机会解脱了。 众人正在步步逼近,踩在积雪上的“咔嚓”声越来越响。刘思成随即又重新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此刻他的心中再次浮现出小雪绝美的容颜,自己此番死在冰雪之中,便算是与“小雪”合为一体了。只盼在那遥远的天边,自己可以与小雪的魂灵再度相会。 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山坡生长的灌木上,此时佳佳眼中只有刘思成,并未留意脚下。她一个不小心,右腿踩在灌木上,脚下一滑便从山坡上翻滚而下。 刘思成通过“精神力”感应到这一切,不及多想,身体登时一跃而起,沿着山坡向山脚滑去。只见刘思成借着下落的力度追上翻滚中的佳佳,然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起,接着凭借从小雪处学来的功夫左蹬右跳,最终安然无恙地站到山脚之下。 好险,真是虚惊一场! 刘思成稳住身形之后,默默放下惊魂未定的佳佳,并随手替她拍掉身上附着的雪花。 佳佳的绒帽早已在翻滚过程中遗落,此时的她头发散乱,俏脸通红,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看着身旁的刘思成,佳佳明显怒气未消,虎着脸质问道: “你为何要救我?” 刘思成随手替佳佳捋了捋散乱的发髻,口中叹息道: “为了减轻我的罪过。” “此话何意?”佳佳质问道。 迎着佳佳的目光,刘思成将此前掉落的匕首持握刀刃递还给佳佳,然后沉声道: “我的计策不只害死了令尊,也害死了同行的数百名汉族士兵,我的罪孽深重,所以……若是以我的性命能够偿清我犯下的罪过,就劳烦你动手吧!” 佳佳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却并未接过匕首,她迟疑了。刘思成心知佳佳的内心正在动摇。于是刘思成继续说道: “佳佳,其实令尊也跟我拥有相同的想法。” “家父与你?”佳佳疑惑道。 刘思成昂首遥望天际间,口中沉吟道: “令尊也因杀孽而深感愧疚,所以我在埋葬他之时,清晰地感应到他死前的心情,是一种释然而非恐惧。或许能从内疚之中得以解脱,对令尊而言便已超脱了生死吧。此时此刻,我与他的心情别无二致……” 佳佳上下打量着刘思成,满脸疑惑地颤声道: “你,你怎会感应到家父的心情?” 刘思成侧首望向佳佳,无奈地苦笑道: “的确,常人恐难相信。” 佳佳轻咬嘴唇,双目逼视刘思成,当即追问道: “除非你能给我证明!” 刘思成点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按住佳佳的臂膀,屏息凝神,努力感应从佳佳身上传递而来的信息。 刚好佳佳的脑电波属于刘思成比较容易感应到的类型,在刘思成集中精力的感应之下,佳佳心中所想暴露无遗。 刘思成一字一句说出感应到的内容。 “你如今在犹豫是否应该原谅我,而且你内心已经开始向原谅我一侧倾斜……” “啊!”佳佳惊叫了一声,朱唇微张,瞳孔猛然收缩,颤声道,“怎么可能,你怎知我心意……” 刘思成柔声解释道: “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窥视你的内心,只是此时此刻你的心情异常矛盾,所发出的脑电波特别强烈,故而我才能感应到它。” 刘思成言语中的一些名词佳佳无法理解,不过眼前的事实又让她无法怀疑。最终,佳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只见她倏地冲上前来,一把抢过刘思成手中的匕首,然后重重地摔到雪地上。 随后佳佳趴在刘思成的肩头放声大哭。那一刻,刘思成心知,佳佳内心的天平已然倾斜。 或许哭过之后心情便会好些吧。刘思成只是站着,任由佳佳哭泣。 突然间,刘思成心中油生一分喜悦,这并非因为自己此番“大难不死”,而是他为佳佳能从复仇的旋涡中挣脱出来而倍感欣慰。 此时,一声呵斥声骤然响起。 “快放开小姐!” 美好的气氛瞬间便被这一声呵斥打破。 原来,田府的家丁一路尾随而至,此刻早已散成一圈,将刘思成团团包围。 佳佳闻言,倏地直起身来,随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然后对众家丁大喝道: “你们可以回去啦!” 众家丁听罢,皆是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人抬手遥指刘思成,疑惑道: “小姐,此人不是杀害田都尉的凶手吗?又怎能放过他呢?” “他是杀害家父的凶手?哈哈哈,此乃一句戏言,你等不必当真!”佳佳掩面笑道。 由于佳佳的情绪变化太快,众家丁一时间难以适从。 只见佳佳的玉足往雪中踢蹬了一下,挑起一片雪花,嗔怒道: “你们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众家丁闻言赶紧怏怏而退,一方面是由于佳佳的缘故,另一方面恐怕是被刘思成的气势所慑,不得不退。 眼见众家丁均已离去,佳佳回首凝望着刘思成,然后柔声说道: “思成,发生在庐陵之事,我会替你隐瞒下来。” “这是为何?”刘思成不解道。 “因为我们在交往呀。”佳佳莞尔一笑。 佳佳的情绪恢复得极快,她的身上永远透露出一种乐观,一种充满青春气息的朝气,而这些正是刘思成身上所欠缺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佳佳嘴角一扬,狡黠地笑道,“若是你今后胆敢有负于我,我仍会取了你的小命!” 说罢,佳佳俯身拾起雪地里的匕首,然后在刘思成眼前晃了晃,啪的一声收入刀鞘,重新揣入怀中。 刘思成顺着佳佳的话往下说道: “如此说来,今后我为了性命着想,必须对你千依百顺咯。” “嘻嘻,那是自然。”佳佳眨巴着眼睛,不无得意地回应道。 说罢,佳佳主动挽起刘思成的手臂,二人就这般踏雪向前,结伴而行。 望着身旁活泼动人的佳佳,刘思成在心中暗暗起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待她,这也算是对田都尉的一种补偿吧。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三章、刘备献计 荆州,新野县,县令府内堂。 公子刘琦在府内仆人的指引下,心急火燎径直向内堂而去。及至刘琦解履入堂,发现屋内刘备早已等候多时。 引路的仆人随即于外关闭房门,知趣地离开了,只余下屋内二人相商要事。 刘琦见了刘备,先是一个作揖行礼,然后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叔父此番找侄儿前来,相信已经筹划好了解决之法,求叔父助侄儿脱困!” 刘备赶忙回礼,然后回应道: “贤侄客气,此乃叔父分内之事。” 说话间,只见刘备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数枚写着蝇头小楷的竹简以及一卷黄色符纸,郑重地递予刘琦,然后明知故问道: “贤侄可曾识得这几样物件?” “这是?”刘琦将之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却看不出其中门道。 刘备手指刘琦手中之物,向其解释道: “这几枚竹简上所写内容乃是《太平青领书》中章句,而这卷符纸则是太平道祈福时惯用之物。” 刘琦听罢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 “太平道……莫不是黄巾余孽?” 刘备点点头,以示肯定。 这太平道是由钜鹿人张角所创,他正是以传教布道的方式召集数十万信徒,发动了浩浩荡荡的黄巾起义,动摇了汉室统治根基。故而在上层统治者看来,这太平道便是邪魔外道,欲除之以绝后患。 知悉这几样物件的真实来历之后,刘琦不禁心生疑惑。他想不明白刘备为何将这些违禁之物交给他,也不知这几样物件如何替自己脱困。 眼见刘琦一番不明就里的模样,刘备遂继续说道: “江汉会一定有几处密会场所,贤侄只需派人将这些物品藏于其中一处密会场所,且必须是犯事二人常去之地,接着再派一名心腹之人将此密会场所故意泄露出去,引得办案之人前来搜检即可。如此贤侄便可脱困。” “如此简单便可?”刘琦斜首望着刘备,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刘备微微一笑,轻捋下颚的胡须,继续解释道: “我派人详细调查过犯事二人,发现他们平日里滴酒不沾,而且还有人看到过他们的衣物之中夹杂着黄布。不饮酒,私藏黄布,是黄巾贼的特征,不过仅凭这两点还无法判断此二人就是黄巾贼。所以我们要私下加点物证,坐实这个猜想。” “可是办案之人不会怀疑是我们在弄虚作假吗?”刘琦心有不安地问道。 刘备闻言,哈哈一笑,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假中有真,真中有假,最难识破。犯事二人不饮酒,私藏黄布是真实存在之事。而且密会场所又曾经有此二人出没,相信办案之人只要详细审查便可获悉。而我们私下所加之物,不过是佐证此二人是黄巾贼的猜测,只要办案之人开始怀疑此二人是黄巾贼,此案便有了转机。” “此话怎讲?”刘琦不明就里地追问道。 “当今天下,黄巾已灭,很少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信奉此教,除非此二人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支持。一旦刘使君知悉有其他势力插手荆州内部事务,必会提高警惕,也就不会过于苛责贤侄了。”刘备耐心解释道。 特别在说到“其他势力”几个字时,刘备还故意提高了音量。 刘琦听罢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欣喜道: “叔父果然妙计!侄儿在此谢过了!” 言罢,刘琦对着刘备伏地便拜,态度甚是恭敬。 “贤侄不必多礼!”刘备见状连忙将其扶起。 此时刘琦紧绷的神经完全松弛下来,一连多日的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舒展,心中好不畅快。只见刘琦展颜问道: “但不知此处可有美酒,侄儿要与叔父痛饮几杯,以抒胸臆!” “这个好说!来人呀!”刘备推门走到门廊之上,对着内院中高叫了一声。 随即便有仆人迎上前来,然后在刘备的一番吩咐之下,准备米酒。 未及,米酒便已经备好,装在酒瓮之中端来上来。 二人对坐于几案两侧,一旁的仆人为二人用铜勺舀酒。 刘琦本就是豪饮之人,端起漆耳杯先凑到面前嗅了嗅,然后一饮而尽。醇厚的酒劲登时遍布全身,身体也为之一暖。他放下漆耳杯,高呼了一声: “好酒!想不到叔父府上可有不少佳酿啊。” “若非贤侄到此,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刘备随声附和道。 刘琦仔细回味着米酒的滋味,极为肯定地说道: “此酒想必是用临沮、中庐一带上好山泉所酿的珍珠酒吧,至少有二十年之期。” 刘备闻言哈哈一笑,颔首以示肯定。这位刘表的大公子,虽然性格软弱,不善谋略,不过却对品酒大有研究。若是只当一个富家公子,每日欢饮达旦岂非美事,但却被迫卷入这政治漩涡之中,想来也是无奈。 刘备出生在北地,本来酒量就不浅,如今又遇上豪饮的刘琦,免不了要多喝几杯。 二人就这般又对饮了十数杯,刘琦已有些面色发红,稍显醉意。借着醉意,刘琦身体微倾,向刘备询问道: “叔父,侄儿尚有一事想向叔父请教。” “贤侄但讲无妨。”刘备放下漆耳杯,回应道。 “但不知能指使黄巾余孽之人又是何方神圣?”刘琦问道。 刘备轻捋胡须,指着东北方向,神秘地笑道: “想必贤侄一定听过青州军吧。” “青州军,就是那支由黄巾降卒组成的军队吗?”刘琦问道。 “正是!”刘备颔首道。 初平三年,青州黄巾百万之众向曹操投降,曹操择其精锐三十万,编为“青州军”,此事天下皆知。刘备此话一出,其意不言自明。刘琦闻言双眸一亮,醉意也消减了大半,他用手指敲了敲几案,沉声道: “也就是说暗中插手荆州事务的幕后主使是那曹操!” “贤侄明见。”刘备拱手答道。 当然此事是否出自曹操之手,对于刘备而言并无大碍,他所要做的就是帮助刘琦脱困。看到刘琦今日的表现,刘备心中窃喜,看来这位刘表的大公子已经彻彻底底离不开自己了。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四章、神秘身份 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过刘思成至今依然无法弄清婷婷的真实身份,她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异常神秘。由此,刘思成对婷婷的好奇之心自然也是与日俱增。 一日,刘思成路过草庐旁的牛马棚,一时好奇便入内一探究竟。此时,牛马棚中拴着两匹马、两头牛。因为牛马习性不一,不能同槽饲养,故而牛马棚中将食槽分作两列。一列较窄,用于饲马;一列较宽,用于喂牛。两匹马中有一匹是婷婷的坐骑,便是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刘思成对马匹并无研究,不过光看外表,此马腰背滚圆,四肢粗壮,脖子上的鬃毛修剪得整整齐齐,身体油亮,全身上下未有一处杂毛,一看便知是匹神驹。比之另一匹棕色马要神骏许多。 或许这就是古代的法利拉吧。刘思成暗叹道。 网络上很多历史爱好者都在争论一个话题,那就是汉末三国时期,是否已经发明马镫。根据考古发现,最早出土的双马镫是在东晋时期,而最早出土的单马镫则是在西晋时期。很多学者据此推论三国时期应该并未发明马镫。不过也有一些学者根据出土汉砖上的纹饰内容,即骑士做出回头望月这个在有马镫情况下才能做出的姿势猜测,汉末三国时期可能已经出现了马镫,或者类似马镫的替代物,比如木制、皮制或者绳制的马镫,只是无法留存实物罢了。根据刘思成的观察,婷婷的坐骑确实装备了皮质马镫,虽然比之后世的金属马镫略有些简陋,不过好歹堪用。 就在刘思成仔细打量婷婷的坐骑之时,他忽然心生疑问:为何这匹神驹并未钉上马碲铁呢? 按照现代人的常识,若是马匹未钉马碲铁,在长途奔跑时极易磨损马蹄,进而伤及马匹。不过转念一想,马蹄铁的发明要等到一千年后的元代,当下是东汉末年,未出现马蹄铁也属正常。 此时,刘思成的目光转移至马鞍旁的一个方形榉木匣上,此匣通体漆黑,边有菱纹,做工十分考究,里面似乎装着一件器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刘思成打开了木匣,里面竟然盛放着一把拆解开的十字-弩。 这把十字-弩做工极为精细,弩臂为硬木所制,上端安有用以调节射程的旋钮。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把十字-弩竟配有一部瞄准镜!要知道,世界上第一部望远镜是在1608年才由荷兰人李普希发明,而在公元三世纪的东汉末年,别说是望远镜,就连透明的玻璃都造不出来。那么问题来了,婷婷的十字-弩上又是如何配有瞄准镜的呢? 刘思成将瞄准镜拿在手上端详,自言自语道: “这个时代怎么会有瞄准镜呢?” 一个不留神,刘思成只感觉身后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然抵住腰间,身后传来婷婷的质问声: “你为何擅动他人之物?还有你怎知这件器物唤作瞄准镜?” 刘思成还以为是婷婷的恶作剧,丝毫不以为意,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这有何奇怪的呢?” 见此情形,婷婷的匕首抵得更近了,刘思成赶紧停下动作。 “别动!”婷婷呵斥道。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刘思成的脑海中蹦了出来:难道说古人早在东汉就已经造出了望远镜,只是这项发明被当作机密,以至于最后失传了。若真是如此,也就不难解释婷婷为何如此紧张,竟要用匕首威胁自己了。 想及于此,刘思成当即承诺道: “婷婷,请你放心,我对此事一定守口如瓶!”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再问你一次,你怎会识得此物唤作瞄准镜?”婷婷紧咬核心问题不放。 一时间,刘思成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吧?况且即便说了,婷婷也未必会信。 或许是被刘思成的沉默所激怒,只听婷婷严肃道: “不说是吧。也好,反正知悉此事之人都得死!” 说罢,婷婷手中的匕首又刺入了几分,透过厚实的冬装,刺尖已经抵到了刘思成的腰部上。 “哎,等等!”危急之时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刘思成决定继续编造一个理由,“其实我曾发明过类似之物,故而识得!” “哦,果真如此?”婷婷对刘思成的回答有几分狐疑,随即冷然说道,“不过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等等!”刘思成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急声说道,“我告诉你一项很有用的发明,作为交换,你就放了我吧?” “是何发明?”婷婷面沉如水,追问道。 “此物唤作马碲铁!”刘思成急声答道。 “马碲铁?” 对于这种元代才出现的玩意,婷婷自然是闻所未闻,刘思成于是向她解释道: “马碲铁是一种形似马碲状的铁块,将它钉在马碲上,就可以防止马碲因长途跋涉而磨损。” 婷婷根据刘思成的描述思索着马蹄铁的形状,眉头不由得一皱,追问道: “此乃你所发明之物?” 危急关头也刘思成只能放弃所谓的尊严,对着婷婷讪讪赔笑道: “正是。既然我告诉你如此实用的发明,作为交换,你总该放了我吧。” 但凡懂马之人,经由刘思成一番解释便可知马蹄铁确实有用,婷婷对此自是心知肚明。她的目光略微有些颤抖,当即追问道: “你以前从未把瞄准镜之事对外宣扬吧?” 刘思成赶忙举起右手向天起誓,急声道: “当然,我以上帝的名义……不,我以性命担保,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婷婷略加思索,严肃道: “你必须保证今后永远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事,我就放了你!” 刘思成赶忙回答道: “好,我保证。” 话音刚落,婷婷信守诺言放下了匕首。此时刘思成方得以转过身来,面朝着婷婷。 只见婷婷秀眉微蹙,一脸不悦,似乎仍在责怪刘思成的鲁莽。 刘思成遂将手中所持瞄准镜郑重其事双手递给婷婷,然后询问道: “婷婷,你用这把十字-弩意欲何为?莫非竟是用来暗杀不成?” 婷婷接过瞄准镜,然后小心翼翼将其装入木匣,口中冷冷地回应道: “算你猜对了。” “你一身武艺莫非也是……”刘思成又问道。 婷婷冷哼一声,一时间竟是目光如剑,口中呵斥道: “你是否管得太宽啦!” 刘思成适才所言本来只是一种调侃,没想到婷婷居然不假思索承认下来,而且看她的表情神态并不像是在说谎。刘思成只觉脑袋中嗡的一声巨响,顿时炸裂开来。 难道说婷婷的真实身份竟是个杀手不成? 刘思成的眼前瞬间闪过一副电影画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名满身横肉的大亨只穿一条泳裤,在游泳池旁与一群年轻女子喝酒作乐,大亨身旁站满了西装笔挺的保镖,这群人正用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一阵风声响起,风中一支带着死亡气息的箭矢划破长空,悄无声息射入大亨的心房。 此时画面定格住了,歌声、舞声、嬉笑声一切照旧,只有大亨的身体带着死前还未来得及改变的奸笑,极不协调地向一旁倒去。 瞬间画面又动了起来,一声尖叫打破了原本欢乐的气氛。女人们向四周乱跑,而一众保镖则紧张地寻找凶手的踪迹。 此时,对面的大楼楼顶闪过一点亮光,是杀手所用的瞄准镜在霓虹灯下反射出来的光芒。 干净利落完成任务后,杀手冷峻的面庞上划过一丝浅笑,随即利索地收起武器,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刹那间,婷婷在刘思成心中的形象骤然改变。 “你为何竟要如此?”当刘思成吐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就如同电影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正发出无助呼声的路人甲。 “我是为了维护和平!”婷婷所言也给人一种电影台词的感觉。只是这句台词好像应该从主角口中说出,而非来自一名反派人物。 “啊!”刘思成一声惊呼。 “我行事向来坚持原则,我是为了维护和平而杀人!”婷婷正气凛然地回应道,“此乃我们组织成立的宗旨。” “你参加邪道组织啦?”刘思成脱口而出。 “谁参加邪道组织?我们的和平会才不是邪道组织!”婷婷回应道。 “和平会?说得好听,还不是干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刘思成满脸不屑地顶了一句。 “我奉劝你休要妄言!”婷婷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刘思成,正气凛然地说道,“眼下荆州安宁太平,多半便是和平会的功劳!” 刘思成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阴阳怪气地反问了一句: “何以见得?” 婷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正色答道: “若非和平会暗地里除掉危害荆州安宁的危险人物,此刻荆州早已化作战场!你如今可以如此悠闲的谈情说爱,应该感谢我才对!” “果真如此?”刘思成听罢仍是满腹狐疑。 毕竟刘思成来自现代,他从史书的字里行缝间从未看到过“和平会”三个字,而且婷婷行事又是神秘异常,自然无法令刘思成信服。 “信不信由你!”婷婷冷哼一声,不欲多言。 刘思成借坡下驴,顺势说道: “除非你让我也加入和平会,有道是眼见为实,如此我才能相信。” “哈?”婷婷一脸惊怪道。 “我担心你涉世未深,被人蒙蔽,所以才想亲自考察一番。”刘思成向婷婷解释道。 刘思成所言非虚,一方面他确实关心婷婷的安危,另一方面他对这个所谓的和平会也甚是好奇,意欲借此一探究竟。 婷婷闻言,一脸不满地回应道: “我被人蒙蔽?本姑娘美丽聪慧怎会被人蒙蔽?再者说来,我们纯洁高尚的组织又怎会招收像你这般心术不正的恶徒入会呢?” “喂,我哪有心术不正呀?”刘思成大声抗议道。 “不跟你在此虚耗光阴,总之我们绝不会招你入会。还有今日之事我有言在先,你所听到的一切皆须守口如瓶,否则便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婷婷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沉声道。 刘思成见状吞了吞口水,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说不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若非如此,又何须保密?” 岂料婷婷耳聪目明,刘思成的抱怨声早已飞入她的耳中,当即反驳道: “为百姓谋福祉便无须隐姓埋名啦?你可知我们如此小心谨慎是不给恶势力打击报复的机会!” 言罢,还故意将匕首架到刘思成的脖颈旁。看着婷婷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刘思成知趣地闭上了嘴,毕竟他并无信心打赢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少惹她为妙。 虽然婷婷的身份越发神秘,不过刘思成心中却对她生出了一丝好感。婷婷行事作风稍显野蛮,可是刘思成心中依然相信她是个好人。毕竟婷婷可是刘思成亲自认定的“绿洲”,故而不免有些爱屋及乌了 经过此番教训之后,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刘思成决定尽量避免触碰婷婷之物,以免触怒对方敏感的神经。 虽然婷婷从刘思成的口中知悉了马蹄铁的存在,不过她却未没有给坐骑安上马蹄铁。具体原因刘思成自然是不得而知,他只能归咎为古人的独占欲,也正因如此,很多绝佳的发明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无法留存。 想及于此,刘思成心中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农历的冬至,按照惯例此乃举家团圆的日子,可没成想佳佳竟只身来到隆中草庐,与众人共尽晚餐。或许是因为过节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有客人来访,这顿晚宴远比平时丰盛,自然也是出自月英的一番心血。 宴罢,众人围坐在火炉旁烤着火,相谈甚欢。 见此情景,刘思成主动提议让孔明介绍一番与月英相识的经历。毕竟他本人对孔明的身世甚是好奇,正好趁此机会了解更多秘闻。 一旁的佳佳闻言两眼放光,满是期盼之色,当即举手附和道: “我也想听!” 眼见佳佳如此配合,刘思成对她偷偷伸出大拇指,以示赞许。佳佳也对刘思成眨了眨眼,以示回应。 刘思成的提议着实让孔明感到为难,他借故推脱道: “可是……此皆稀松平常之事,不说也罢。” “孔明兄,你就说来听听嘛。”刘思成依旧不依不饶。 “是啊,说来听听嘛。”佳佳也随声附和道。 冷眼旁观的婷婷早就看穿了刘思成与佳佳二人的把戏,只是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她摇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二人一唱一和。 架不住二人的联手劝说,孔明终于决定应其所请。只听他轻叹一口气,将往事娓娓道来: “此事还要从我来隆中定居说起。我乃琅琊阳都人,家父曾任泰山郡丞。后来家父早逝,我便跟随叔父移居荆州。之后,叔父亦病卒,家兄为谋生计孤身前往江东。我听闻隆中一带汇聚了众多名士,便移居于此。一边耕作,一边读书,闲时拜访名士,生活倒也自在。 “由于家中藏书多已在战乱中遗失,故而只得前往沔阳名士黄老先生处借书。这位黄老先生脾气很怪,家中藏书无数却从不外借。我借不着书便与他随意攀谈起来,不料我二人竟谈得十分投机,很快便成了忘年之交。也正是因此,黄老先生方肯将家中藏书借与我看。日子久了,黄老先生相中了我,便要将其女许配给我……” 一旁的月英听到孔明谈及自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羞赧之色。 孔明继续说道: “我在隆中时便已听闻拙荆大名,世人皆说其才华横溢,但相貌却奇丑无比。我心中顾忌并未立即答应黄老先生之所请。我提出要与拙荆见上一面再做定夺。见面之后,我发现拙荆的确长得与常人不同,但也并非世人传言那般丑陋不堪。我与拙荆对谈几句,没想到她学识渊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无论我提出任何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我们二人越谈越投机,足足聊了一日也未曾察觉。 “翌日,我便立刻答应黄老先生之所请。记得彼时拙荆甚是惊讶地问我道:‘你不觉得我丑陋吗?’我答道:‘人的外表并不重要,重要的乃是她的内心。’之后,我便与拙荆成了婚。虽然及至今日尚有好事之徒以拙荆貌丑来嘲笑我,但我却不以为意。 “因为娶了拙荆之后,我不只多了个贤惠妻子,更多了一名知心伴侣,还多了一位良师益友。你们别小看拙荆乃是女儿之身,她对兵法以及机械钻研极深。她教授我的八阵图、‘木牛流马’对我而言可是受益非浅啊!” 刘思成听罢一拍膝盖,惊叹道: “没想到八阵图、‘木牛流马’竟是英姐传授给孔明兄的神物啊?” 孔明点点头,由衷赞叹道: “正是,拙荆实乃世间之奇女子也!” 话语中,孔明对月英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刘思成连忙竖起大拇指,附和道: “确实如此!” 本来刘思成就对月英满怀敬意,此刻听闻孔明所言,更是惊为天人,对月英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的月英闻言羞红了脸,出言恳求道: “真是愧煞妾身了……请夫君休要再言……” “夫人,我所言皆是事实。”孔明一边轻轻执起月英之手,一边柔声说道,“夫人确是一名奇女子,想必诸位也是深有同感。” 此言一出,众人皆颔首称是,月英见状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只见月英垂下秀首,呢喃细语道: “其实,妾身能嫁与夫君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妾身嫁作人妇如今已经过去数个寒暑,但却未有身孕。若是换作别人早把妾身休了,而夫君却依然待我如故……” “没有子嗣也并非大事!”孔明对此丝毫不以为意,故作轻松道,“琅琊诸葛氏枝繁叶茂,又岂会因我一人而绝嗣呢?还请夫人勿要自责。” 言罢,孔明轻拍月英手背,眼中尽是爱怜之情。绝嗣这等大事在孔明口中却是轻描淡写,从他的一言一行之中,众人皆能感受到其对月英爱得是何等深沉。 “你们夫妻二人甚是恩爱,真是羡煞旁人!”佳佳用艳羡的目光注视着两人,随即脱口而出道,“不过,你们夫妻之间可曾因小事而争执不下呢?” 佳佳心直口快,此言一出,登时破坏了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但不知孔明会作何感想?刘思成不禁有些心忧。 “并没有!”孔明果断答道,“每次我们意见不合之时,我心中便想:师生间可以讲理,朋友间可以讲理,但恋人与夫妻间却不能讲理,因为二人之间有比‘理’更大之物——那便是‘情’。想通之后我便会冷静下来,不再去计较枝节。如此一来,二人相处自然融洽许多。” 在场之人皆对孔明此番言语倍感惊讶,刘思成没想到如此通达的处世之道竟出自于千年前的古人之口。 “诸葛先生,你说得太有道理了!”佳佳连连点头,大声赞叹道。 “没错!”刘思成也随口附和道。 佳佳听罢,忽然侧过秀首,朝着刘思成诡异一笑,顺势问道: “你也赞同诸葛先生之言吧?” “是的!”刘思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佳佳突然话锋一转,用不容辩驳的语气指着刘思成说道: “我想邀你除夕之夜到府上赴宴,家伯父想见你。” 佳佳此言犹如重磅炸弹一般,掀起刘思成心中万丈波澜,吓得他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 “这,这么快?可,可是我尚未做好心理准备……” 刘思成虽然与佳佳相处已有一段时日,但是每次都是佳佳主动上门来寻自己,却从未去过田府。一想到除夕之夜竟要去田府赴宴,甚至还要面见佳佳的伯父,刘思成便慌了神,心中忐忑不安,一时间没了主意。 “别可是啦!你刚才还说赞同诸葛先生之言,恋人间不能讲理,所以你不能拒绝!你必须去!”佳佳反将一军,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 刘思成不由得一声惊呼,竟是无言以对。 一旁的婷婷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抬手重重拍在刘思成的背脊上,捂嘴嬉笑道: “这么快就要去面见家长啦?刘思成,你好自为之哟!” 一时间,刘思成无言以对。不禁暗自感叹:为何每次与女人相争,到头来吃亏的总是自己?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五章、虎豹精骑 扬州,豫章郡柴桑县。 待到孙权率大军回援柴桑,柴桑附近的那支疑兵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驻守柴桑的周瑜试图派兵尾随跟踪,却是无果而终。这支疑兵行动迅速,纪律严明,整个战役之中未被吴军抓获一名俘虏,自然也无从知晓这支军队的真实身份。 根据事后勘察对方营地残迹,从灶炕的数量判断,对方军力当在五百上下,这也侧面证实了霜月所言非虚。 此时,在吴侯府中。 孙权召集周瑜、霜月前来共同商议军务。 得知孙权召见之后,二人一前一后步入议事大堂。时值寒冬腊月,孙权主动命仆从给二人铺设加厚的坐席,还贴心地在坐席旁多放置了一个暖炉,其中燃上精炭,以免二人受寒。对于能够影响江东命运的二人,孙权向来是恭敬有加。待到二人坐定后,孙权方才开口询问道: “不知二位对于这支骤然消失的神秘军队有何看法?” 周瑜先一步开口答道: “臣领兵与之有过接触。若从行军之法判断,并不似黄祖军队。” 孙权闻言眉头一皱,抬手指向北面,询问道: “是否乃曹操派来的疑兵?” 周瑜颔首回应道: “极有可能。” 孙权又将目光望向霜月,恭声询问道: “姒将军对此有何见解?” 霜月淡然回应道: “虎豹骑!” “此话当真?居然是曹军精锐虎豹骑?”孙权闻言一惊,脖子不由得向后一缩。 孙权对于大名鼎鼎的虎豹骑自然是有所耳闻。虎豹骑乃是曹操军中绝对精锐,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憾不畏死,武艺高超。自从成军以来所向披靡,数次为曹操扭转战局,战胜强敌。 对于霜月的判断,周瑜甚是好奇,遂态度恭敬地询问道: “姒将军如何判断来者便是虎豹骑呢?” 霜月闻言,将目光转向周瑜,依旧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样,回应道: “鄙人手下曾来往于中原,有幸见识过虎豹骑在野外操练。据她描述虎豹骑的列阵行军之法与这支疑兵甚为相似。故而鄙人判断这支疑兵便是虎豹骑。” 周瑜点点头,朗声赞道: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贵军见多识广啊。” “都督过誉了。”霜月谦辞道。 孙权闻言,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若真如姒将军所言,这支疑兵便是曹操精锐虎豹骑,那么孤倒有一事不明了。” “吴侯请讲。”霜月回应道。 “曹操此时应该在北方用兵。且北方多为平原,更能发挥虎豹骑的威力,他又怎会将这支精锐派至南方战场上来呢?”孙权道出心中不解。 “吴侯所言非虚。所以说这支疑兵只可能是虎豹骑的偏师,而非主力。其来南方战场的目的实为搅局,而非破局。”霜月淡然回应道。 “偏师尚有如此能耐,那么主力又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啊!”孙权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孙权发出如此感慨实则也是情理之中。东吴之地水网纵横,利于发展水军而不利于发展骑兵。兼之东吴境内并无养马之地,故而东吴缺乏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如今谈及曹操麾下虎豹骑之精锐,不免喟然长叹。 一旁的周瑜看在眼里,当即向孙权建言道: “主公莫慌!若在平原争锋,我军并不如他;倘在江河决战,他又岂是我军对手?曹操舍鞍马而就舟戢,不过是舍长取短,由此观之,曹操败亡可期矣!” 孙权闻言轻拍桌案,口中叹息道: “公瑾所言极是!不过曹操如此滋扰后方,对孤西征黄祖甚是不利啊!” 言语中,透露出孙权对后方的忧虑。 周瑜心中暗道:若是换作其兄小霸王孙策,应当不会如此畏首畏尾。 不过作为臣子的本分,必须让主上宽心,周瑜遂提高了嗓门,进言道: “请主公宽心。臣方才听闻这支疑兵乃是曹军虎豹骑,心中已有定计!” 孙权闻言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喔,公瑾请讲。” “据臣所知,虎豹骑乃是曹操之杀手锏,通常只在决胜之时使用,并不执行一般任务。”周瑜向孙权分析道,“相比于虎豹骑偏师,真正可怕之敌乃是曹操的淮南军团,这支军队方有破局之力。既然曹操派出虎豹骑偏师,说明他并不想与我军正面交锋,而只是袭扰后方。如此也就排除了这支疑兵是大军前锋的可能。若非与淮南军团战略对决,臣凭借手上兵力应付起来自是游刃有余。” 经过周瑜一通分析,孙权眼前豁然开朗,脸色也随之舒展,一扫心中阴霾。 霜月见状不禁对周瑜心生佩服。想当初,自己极力劝导孙权勿要回师,孙权却根本不为所动。如今周瑜只用只言片语便让孙权心悦诚服,由此可见,周瑜对于人心的把控实则高于自己。 聪明睿智且又通达人心,如此强敌自己不得不防。想到此处,霜月不由得开始期待未来与周瑜的对决。敌人越强大,才越能彰显自己的本事,而霜月一向是自信满满,不惧挑战。 不知是出于惺惺相惜还是自身的警觉,此时周瑜竟将目光投到了霜月身上。两人相对而视,随即颔首而笑。周瑜此时早已不再畏惧霜月如“黑洞”般深邃的目光,变得从容且淡定起来,仿佛依旧是那个羽扇纶巾,谈笑破敌的“美周郎”。而霜月看周瑜的眼神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怖,但却依旧深邃。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令霜月本人也是倍感惊奇。 两人之间的默然对视被孙权的一声言语打破。 “公瑾果然深谋远虑,如此孤就放心了!”说话间,孙权将目光投向霜月,然后朗声道,“姒将军,还需麻烦贵军与孤再走一遭,此役必剿灭黄祖!” 霜月闻言,起身作揖道: “谨遵吴侯军令!” 孙权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当即提议道: “今日真是辛苦二位了,不如留下来大家欢饮几杯吧。” 对于孙权所请,周瑜、霜月二人自然是颔首应允。 酒宴上的菜肴十分丰盛,有蒸熊掌、咸羊肉、冷酱鸡、白灼葵菜等等。酒宴之间,孙权还特意命仆人给霜月上了一道新鲜的清蒸鳊鱼,此举本是孙权向霜月示好,岂料霜月却是一筷未动。孙权见状,抬手言道: “娰将军,此鱼捕至三百里外的梁子湖中,甚是鲜美,是为孤之最爱。请娰将军也品尝其味吧。” 对于孙权的好意,霜月却并不领情,口中推脱道: “鄙人从小生活在海边,早已吃腻了海鱼,如今来到内陆只想尝尝山间野味。” 孙权闻言也不好意一强求,遂命人将此鱼撤下,改换为一道炭烤鹿肉。 眼见霜月这个看似不经意之举,周瑜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六章、隆中论战 今日非比寻常,孔明相约众好友在草庐之中举行一场论战。眼下时局纷乱,隆中之地聚集了一大群名士,他们无法在朝堂之上报效国家,故意喜欢在私下里举行论战,各抒胸臆,聊以自娱。一想到竟能亲眼目睹孔明“舌战群儒”的英姿,刘思成心中便难掩兴奋之情。 一大清早,来访的宾客便纷至沓来,他们乘坐的牛车在叮铃咚咚的铜铃声伴随下缓缓前行,所过之处,于尚且残留着积雪的林道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来者分别是庞统庞士元、孟建孟公威、石韬石广元、崔钧崔州平。除开这些名士之外,还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后生。此人身高七尺,相貌平平,姓周,名义,字文长。与其他名士不同,周义并未身着裘衣锦袍,而是一袭本色布衣;也未乘车马,而是徒步而来,不知其为何许人物。 刘思成在草庐之前负责迎接宾客,自然对于每位来访者都是无比热情,虽然他不认识周义,但仍主动上前向其问好。 岂料周义竟然直接绕过刘思成,跟立在刘思成身后的婷婷打招呼。周义此举,令刘思成气愤莫名。 此刻,婷婷也是一身裘衣锦袍,做名士装扮。话说婷婷女扮男装那是惟妙惟肖,若非刘思成与她熟识,仓促之间还以为她是哪家的贵公子。 只见周义向婷婷拱了拱手,无比热情地说道: “婷婷,想不到你竟然在此!今生能够再次与你相逢,真是命运的安排啊!” 刘思成闻听此言,寻思周义与婷婷应该很早以前就认识吧。 算了,眼下有要事在身,刘思成也不想在此事上过分纠缠。 在刘思成的指引下,众宾客纷纷在大厅中四面坐定。 眼见宾客已齐,辩论会随即开始。 首先,由孔明率先发言向众人说明今日论题。只见孔明端坐正中,向众人欠身行礼,然后朗声说道: “左公(刘备)乃当世豪杰,眼下依附于刘使君(刘表),率部于新野驻屯,但刘使君对其仅是表面恭敬,实则暗中提防,以免其坐大。试问诸位,左公还能否成就一番霸业?若能,又该如何成就霸业呢?” 此言既出,四座皆是议论纷纷。此话题虽涉及荆州当前敏感的局势,不过隐居于山野间的名士却是百无禁忌,畅所欲言。孟公威、石广元、崔州平三人皆认为绝无可能,只有庞士元一人笑而不语。 此时,坐在左侧末席的周义语出惊人道: “在下以为尚有可能!” 此言一出,众人遂将目光焦点落在周义身上,而周义的目光则有意无意地落在婷婷身上。 刘思成见状不禁暗忖:难道周义发言的目的,竟是为了引起婷婷的注意不成? 但见孔明抬起手来,向着周义示意道: “还请文长细细道来。” “诺!”周义顿了顿,朗声答道,“左公大可夺取荆州,以此为资本便可成就霸业!” 言罢,周义又看了婷婷一眼,与婷婷四目相对时,周义的脸上不禁流露出欣喜之色。 此时,坐在周义身侧的石广元首先对周义的观点提出了质疑。只听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问道: “可是刘玄德又该如何夺取荆州呢?既然刘使君已经对刘玄德暗中提防,这就说明刘使君早已怀疑刘玄德之野心,显然不会让刘玄德有机会乘隙而起。再者,刘玄德手下兵士尚不满万,又如何能与坐拥十万雄兵的刘使君匹敌呢?” 这石广元本就是一个大嗓门,声音大,音调高,犹如鹤鸣,他的声音回荡在并不算大的房间中,显得有些刺耳。 不过单从石广元称呼刘备之表字而不称呼其为“左公”便可知,石广元并不看好刘备未来的发展。 “这……在下倒未曾想过……”周义顿时语塞,脸上浮现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我也认为有此可能!”孔明哈哈一笑,似乎在有意替周义-解围,“我赞成适才文长之言。” 听到孔明开口发言,刘思成用满怀期待的目光地望向这位智者,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周义骤闻自己的观点有人赞同,顷刻间也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孔明,满是感激之情。 石广元则将身体略微向后一仰,高声询问道: “仍是适才所问,刘玄德又该如何夺取荆州?” 孔明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朗声回答道: “诚然,单凭武力左公断难夺取荆州,但夺取荆州并非只此一途。对于左公而言,智取方是上策!” “如何智取?”石广元追问道。 “左公完全可以插手两位公子之间的争斗。”说话间,孔明抬起手来,伸出两指,随即详细解释道,“众所周知,刘使君原本钟爱长公子。但刘使君娶后妻蔡氏之后,因为幼公子主动投靠蔡氏,所以刘使君转而宠爱幼公子。如此一来,便使得两位公子关系恶化,更兼刘使君年事已高,两位公子为了争夺荆州的继承权各自组建党羽,相互倾轧。只要左公插手这场政治-斗争,支持其中一方,再伺机夺取荆州,并非毫无可能。而且据我观察,左公早已有所行动。” 熟知历史的刘思成,自然对孔明所持观点了然于胸,但仍被他器宇轩昂的气质所感,不免心生佩服。 此时但闻周义在一旁附和道: “诸葛先生果然高明!其实在下心中也是如此所想。” 周义所言让刘思成心生鄙夷。 他心中暗想:这个周义,称赞孔明是假,为自己辩解倒是真。本事寥寥,吹牛的功夫倒是了得。 周义话音刚落,孔明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道: “光夺取荆州还不行,左公还需夺取一地才能具备成就霸业之资!” “敢问是何地呢?”这一次,换做是坐在右侧次席的崔州平发问。 与大嗓门的石广元不同,崔州平的说话方式显得平淡而温和,让听者自觉舒畅许多。 孔明闻言微微一笑,然后抬手遥指西面,为众人分析道: “此地便是益州!益州号称‘天府’之国,除物产丰富外,更兼地利之便。益州群山环绕,易守难攻,且益州牧刘璋黯弱无能不能自守,此为占据益州的先决条件。若是左公能同时占据四通八达的荆州以及地势险要的益州,再联合江东的孙权,共同抵抗北方的曹操。即便不能天下一统,也足以自守,那时又何愁霸业不成呢?” 此语一出,众人皆点头称是。 不过在众人中,此中一人犹显特别。他就是与孔明齐名,人称“凤雏”的庞士元。庞统坐在左上首,却是全程不发一言,只是佝偻着背,垂首笑而不语。 相较于孔明的英俊挺拔,风流倜傥而言,庞统的相貌便要逊色许多。他身材矮胖,长着一张大饼脸,五官却是极小,显得有些滑稽。 坐在主位的孔明目光一扫,便看出了其中端倪,于是抬手向着庞统询问道: “士元兄,我看你是有话要说吧?” 庞统听罢,嘴角微微一扬,将双手缩入宽大的衣袖之中,身体稍微坐直了些,回应道: “好吧,就请诸位听我一言。我以为对于左公而言,荆州虽是必争之地,但仅能以此作为夺取益州之引,及至夺取益州之后,便应果断放弃荆州,退保益州以自守。” 庞统所言同样语出惊人,众人纷纷为之侧目。熟悉历史的刘思成,心知庞统与孔明政见不一,此番且看二人如何争执。 “哦,这是为何?”孔明问道。 “原因便在荆州交通便利上。”庞统从衣袖中抽出右手,然后轻点两下地板,解释道,“荆州四通八达,势必成为各方势力争夺之焦点。战端一开,州郡必定荒废。与其耗损人力物力去守卫一个残破不堪之荆州,尚不如节约资源守卫富足险峻之益州更为实在。” 此言一出,原来沉寂下来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众人纷纷议论孔明与庞统的观点孰优孰劣。 “士元兄所见确是有理。”孔明微笑道,随即话锋一转,“但放弃荆州退保益州,只能成鼎足三分之势,却并不能一统天下。益州群山环抱,虽便于坚守,但却难以进攻。而荆州则兼有水路之便,此地临近许昌、雒阳,一旦曹氏内部有变即可联合孙权共同出兵北伐,直捣黄龙。所以想要成就霸业,荆州决不可弃!” 孔明的理想乃是恢复汉室,故而出师北伐,还于旧都便是他的终极理想,而鼎足三分只是底线目标。因此孔明适才所言,刘思成并不惊奇,他反而好奇庞统究竟会如何反驳。 “孔明果然高见!”庞统微微一笑,随即反驳道,“只是曹操占据北方,孙权占据江东,左公若能成鼎足三分之势已属不易,又怎会有实力去灭掉曹操、孙权一统天下呢?既然不能一统天下,那么死保荆州只会是虚耗钱粮,而退保益州才是上佳之选。” 孔明与庞统各持一词,两人争执不下。 此时,刘思成的心中思绪万千,听罢孔明、庞统二人争论,一个一直困惑他的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于是他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诸位仁兄,请听在下一番愚见。” 由于刘思成名不见经传,且坐在右侧末席,众人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不过此刻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既已出口,便只能坚持说下去。于是刘思成继续说道: “在下同意凤雏先生所言,但还想加以补充。孔明兄与凤雏先生适才所言,共同之处皆是成鼎足三分之势。若鼎足三分之势已成,无论是哪方势力发起进攻,那么第三方势力便会乘隙而起。因此,无人敢轻言战事。如此一来,百姓便能过上安定生活,不用担心战争袭扰。 “在下亲历过战争,深感战争之残酷,所以一直在找寻消除战乱之法。今日闻听两位高见,让在下茅塞顿开,在下终于找到答案——那便是以改革而非战争来平息动-乱,此方为上上策。” “哦,此话怎讲?”孔明询问道。 “待到三足鼎立后,通过改革政治制度,加强经济建设使国家迅速富强。若是一个国家拥有远远超过邻国的实力,那么通过和平之法来完成天下一统便不是空谈。即便不能和平统一,拥有强大国力作为支撑,军事上也容易取胜,如此一来便可减少统一战争中的死伤。”刘思成向众人解释道。 “改革政治制度竟能有如此成效?”一旁的孟公威追问道。 “若是改革得当必能国富民强!”刘思成抬起右臂,握紧拳头,无比坚定地回答道,“战国时商鞅变法,在秦国实行新制,使得秦国迅速强盛,打败了沿用旧制的东方六国。若是改革得当,即便弱小一方也有机会变强。而且三足鼎立不可能长久,统一实乃大势所趋。若是一味自守,必然会被他人所灭。但是勉强出兵,未有强大国力支撑,也必定是无功而返,劳民伤财。所以在下同意凤雏先生适才所言,放弃荆州,退守益州。不过此乃其一,更重要的是集中力量搞好改革,方为上策。” 或许是刘思成的观点太过超前,众人闻言皆是一片迷惑。 只见孔明轻捋胡须,垂询道: “思成,请问该如何改革?” 刘思成一时语塞,因为他心中并无明确答案。刘思成虽是现代人,知晓现代先进的政治制度,但若要短期内找到一套适用于当下的改革方案,却并非易事。政治制度必须架构于与之对应的生产力之上,若是强行推行现代政治制度,只会是水土不服,反而适得其反。刘思成自知自己并非一名成熟的政治家,他的理想必须交由孔明这类智者去详细规划,然后不断改进完善,最终得出可行之法。 众目睽睽之下,刘思成不敢逞强,只得无比尴尬地支支吾吾道: “在下……尚未想好……” 四周顿时传来一片笑声,但孔明与庞统并未发笑,他们若有所思,沉默不语。婷婷也并未发笑,刘思成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惊诧中略带些赞许。当两人目光相交之时,婷婷竟然主动转过头去,不敢与刘思成对视。 不久后,辩论会结束了,最终孔明与庞统二人未能达成共识。而刘思成的观点由于太过超前且毫无细节,除了孔明、庞统以及婷婷三人外,根本无人关注。 众宾客从大厅中鱼贯而出,刘思成负责在院门外一一送别众人。眼见众人均已上车远去,只余下周义一人站在院中迟迟不肯离开。正当刘思成意欲上前询问之际,却见婷婷从大厅里出来,穿上歧头履走到院中,周义见状便主动迎上前去与婷婷攀谈。 “婷婷,眼下天色尚早,不如……”周义一脸谄笑地说道。 婷婷并未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刘思成身边。 “刘思成。”此时婷婷注视刘思成的眼神与平常不同,她语气严肃地询问道,“你适才所言是出自真心,还是标新立异,故弄玄虚?” “皆出自真心!”刘思成眼神坚定地回应道。 婷婷闻言,目光之中波澜骤起,她刚欲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刘思成觉察到,今日的婷婷与平时相比确有几分古怪。莫非她也在思考社会变革之事?当然刘思成不便多问,他知道即便问了,婷婷也未必作答。两人的交流至此戛然而止,各自转身忙碌去了。院中的周义哀叹一声,向着婷婷的背影作揖行礼,然后摇了摇头,自行离去。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七章、黄巾迷局 襄阳,大北门附近,一座酒馆。 任如月仍在老地方会见被称为“何校尉”的红衣女子。两人坐定之后,如月开口说道: “来自总部的消息,近期要防备外来势力插手荆州事务。” 何校尉似乎早有预料,语气甚是平淡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 如月早知何校尉聪明绝顶,对此也丝毫不以为意,只听她继续说道: “关于上次曾凡被人打死一事,似乎有了结果。传言是潜伏于江汉会当中的黄巾余党一手策划此事,目的是挑拨刘表二子内斗,以便从中渔利。” “哦,黄巾余党?竟是如何查实这个身份?”何校尉身体向前微倾,追问道。 如月将所了解到的事情始末尽数告知何校尉,陈述之中也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判断。 “如此说来,刘表是怀疑曹操在其中兴风作浪,所以便饶恕了大公子刘琦?”何校尉反问道。 “没错,当下能利用黄巾余党挑事之人,恐怕也只有曹操了。曹操手下的青州军与黄巾军本是同源,利用青州军来统合黄巾余党,或者干脆由青州军派人潜伏至荆州内部,也并非难事。”如月分析道。 何校尉摇摇头,显然并未认可上述推论,她沉吟道: “我看此事未必是曹操所为。” 何校尉向来被如月所倚重,当如月听到对方的看法与自己不一致时,登时来了兴趣,她向何校尉垂询道: “哦,何校尉有何见解?” “此次政治谋杀对于曹操而言收益不大,他又何须为此牺牲自己潜伏已久的两名奸细呢?”何校尉短短一句话,便迅速指出问题所在。 “此话怎讲?”如月疑问道。 何校尉遂将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耐心给如月解释道: “这次政治谋杀,涉及刘琦与刘琮两位公子,刘表必定会一查到底。从表面上看,此事得益之人乃是刘琮,失意之人乃是刘琦。不过细细分析,却是不然。 “其一,襄阳城中势力最强大的两大家族便是蔡氏与蒯氏,就连刘表本人也必须依靠这两大家族的支持才能坐稳荆州牧的位置。蔡夫人膝下无子,刘琮迎娶蔡夫人的侄女本身,就表明了他完全投靠到蔡氏门下,而蔡氏家族与蒯氏家族又是同声共气。有这两大家族作为后盾,假以时日,继承人的位置非刘琮莫属。襄阳蔡氏、蒯氏是荆州保守派的代表,保守派势力上台,对于曹操而言十分有利。既然保守派上台实乃早晚之事,曹操又何必出手将矛盾激化呢?此是其一。 “其二,参入政治谋杀的江汉会成员均被查出有黄巾军背景,而且被查出的方式还非常巧妙,均是通过一些间接的证据来证实此二人的身份。不过越是如此越是令我生疑。有无可能黄巾军的身份,是此二人故意布下之局呢?因为一旦查实黄巾军身份,那么背后的主使也就呼之欲出了。既然此二人长时间潜伏在江汉会,为何竟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进而暴露幕后的主使呢?若真是曹操主使,反倒是弄巧成拙。因为一旦刘表坐实曹操参与立嗣之争,为了不让外人渔翁得利,便不会过分打压刘琦,刘琦一派的势力反而得以保全。 “其三,政治谋杀并非寻常之举,与通常制造动-乱不尽相同,主使之人必有后手,目的是要一招破局。若主使之人是刘琮的支持者,那么刘琮一系对于刘琦的打击必然是要置其于死地。而从目前的结果看来,刘琮一系的打击更像是顺势而为,而非蓄谋已久,这只能算是搅局而非破局。曹操牺牲两名潜伏已久的奸细只为了搅局,而且还伴随着己方势力暴露的风险,我相信曹操不会如此不智。所以我推测曹操绝非幕后主使。” 如月听罢,眉头一皱,她实在猜不出事件背后的真相,遂追问道: “那么幕后主使竟会是谁?莫非是刘备?” 何校尉摇摇头,然后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刘备、蔡瑁这些荆州内部势力均不可能!因为此事一出,就相当于两大集团直接正面对抗,并无任何缓冲余地,此举的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我相信他们作为局内人,不会如此急于破局,故而此事的幕后主使一定是荆州外部之人。” “外部之人?那么究竟又会是谁呢?”如月用右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仔细思索着答案,霎时间她猛然想起一事,口中惊呼道,“难道说是此事乃是东吴之人所为?” “极有可能!”何校尉点点头,以示肯定,“能够长时间潜伏于江汉会内部,说明这盘局早已布下。数年之前,曹操尚在谋划与北方袁绍对决,我相信他并无精力布局南方。反倒是东吴,一直以吞并荆州为目标,他们极有可能派人至荆州集团内部潜伏。执行任务的奸细故意制造一些黄巾军的印记,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身份暴露之后牵扯出幕后主使。” 如月听罢恍然大悟,对何校尉抚掌赞扬道: “经由何校尉如此分析,我便明白了。刘琦与刘备是激进派,而刘琮与蔡瑁则是保守派,东吴此举是希望暗助激进派,以便将来能够应付曹操南征。” “没错!如今荆州立嗣之争的形势趋于明朗,刘琮团结了实力强大的保守派,已经是胜券在握。而东吴为了让激进派不至于分崩离析才策划了这场政治谋杀,看似把刘琦逼入绝路,其实是给他留下生机。”何校尉机敏异常,一步一步推导出事情背后的真相。 对于何校尉的聪明才智,身为直属长官的如月自然心知肚明。她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何校尉能够抽丝剥茧,识破这场复杂迷局可真是厉害!难怪就连军神将军本人也经常对你大加赞赏呢。如月佩服!佩服啊!” “任将军过奖了。能够设计这场复杂迷局之人才是真的厉害,看来东吴之人也是不容小觑啊!”何校尉叹息道。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八章、除夕之夜 临近除夕,刘思成感到有些心烦意乱,因为他马上就要赴樊城去拜见佳佳的伯父。对于此番见面的结果,刘思成不得而知,故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为了平复心情,刘思成决定走到院中吹吹冷风,让自己的头脑冷静冷静。 此刻已是戌初时分,院落之中静谧无声,刘思成抬头仰望夜空,看到天边挂着一弯残月,清冷中透着一股淡柔,仿佛流水一般,穿过竹林的枝叶,映照在院中的积雪上,将其点缀得斑驳陆离。 忽然间,从西厢房中竟然传来了一阵争执之声。西厢房是婷婷的闺房,刘思成一时好奇,便凑上前去探听究竟。 只听婷婷在屋内大声抱怨道: “英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些破损的绸裤扔掉便可,你无须费心劳力拿去修补!” 原来婷婷争执的对象竟是月英。 随即便传来了月英的回应声: “婷婷,其实这些绸裤只是裆下有所磨损,只需……” 未等月英说完,婷婷便抢白道: “英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身上并不缺钱,如有所需买新的便是了,又何须缝补呢?” “可是……”月英劝说道。 “好啦,英姐!我困了,请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婷婷不由分说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然后将月英推出屋外。 月英站在门廊上无奈地摇摇头,怀抱着修补好的绸裤正欲离去。 见此情景,刘思成主动迎上前来,柔声问道: “英姐,这是怎么啦?” 月英叹了一口气,向刘思成展示刚刚缝补好的绸裤,心有不甘道: “我替婷婷缝补好磨损的绸裤,可是她却不愿意试穿……” 原来婷婷喜欢骑马出行,因而必须上着单衣,外罩箭袖直裾,腰系革制蹀带,下穿绸裤,以为骑装。 不过绸裤裆下因为经常摩擦的缘故,所以极易磨损。婷婷每次都将轻微磨损而泛起毛边的绸裤扔掉,然后重新购置新装。月英向来提倡生活节俭,觉得如此所为甚是可惜,但婷婷又不愿穿着缝补过的绸裤,因此两人之间产生了矛盾。 刘思成仔细打量了一番月英缝补好的绸裤,发现她在绸裤裆下细心地缝上一圈羔羊皮用以加固,甚至为了让两者色泽一致,还漆上了黑漆。 回想起不久之前月英的所作所为,刘思成不禁自言自语道: “原来英姐前些日子在调配漆树汁,就是为了此事呀!” 一想到月英一针一线辛勤劳作的模样,刘思成便心有不忍。于是他从月英手上一把拿过绸裤,然后温言道: “英姐,劝说婷婷一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保证让你满意!” 言罢,刘思成对着月英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自信。 月英欣慰地点点头,柔声答道: “好吧,那便有劳你了。” 说话间,月英朝刘思成略微欠身,然后转身返回主屋去了。 自感重任在肩的刘思成于是解履登上门廊,抬手轻扣婷婷的房门,柔声呼唤道: “婷婷,劳驾开门!我有事找你!” 从屋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未几,婷婷慢慢悠悠地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刘思成手中的绸裤,不禁秀眉微蹙,面色不悦地质问道: “找我所为何事?” 只见刘思成先是微微一笑,然后用轻柔的语气对她说道: “婷婷,此事以后就不必隐瞒了。” “隐瞒何事?”婷婷一脸狐疑道。 “自然是隐瞒你对英姐的好意啊。”刘思成摆出一副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柔声说道。 “啊?”婷婷以惊讶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随即反问道,“你能看出我对英姐的好意?” “嗯,那是自然!”刘思成温言道,“因为你心疼英姐为你过分操劳,所以才不让她为你缝补绸裤,反而甘愿花钱购置新装。” 其实刘思成故意如此所言,目的就是伪装成自己与婷婷观点一致,以此换取婷婷的信任。与婷婷相处日久,刘思成自然了解对方的品性,用一句话来描述就是:婷婷外表神秘甚至有些尖酸带刺,但是内心却是炽热如火,心地善良。 果然婷婷闻言脸色逐渐舒展开来,她叹了一口气,对着刘思成说道: “你能明白便好,请你帮我劝劝英姐吧,让她无需再为此事过分操劳。” “没问题!”刘思成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让你看看一样东西!” 说话间,刘思成径直步入婷婷闺房,婷婷对此也未加阻止。 话说这是刘思成第一次步入婷婷的闺房,免不了上下打量一番。屋中陈设与自己的房间大体一致,不同之处在于梳妆台上的器物明显多了许多。而且屋内还摆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的铜制衣熏笼,内燃精炭,撒上散香,即可取暖又可熏香,可谓一举两得。 刘思成径直走到几案旁,然后将手中绸裤置于其上。婷婷不知刘思成此举是为何意,遂疑惑道: “你这是何意?” 刘思成用手指着绸裤裆下之处,明知故问道: “请看这条绸裤与平常之物有何不同?” 婷婷顺着刘思成手指方向仔细打量一番,惊呼道: “这竟是……” “没错,裆下处缝制了一圈羔羊皮,此乃英姐的创举。而且为了让颜色与绸裤保持一致,英姐还特意为其调制黑漆。”刘思成耐心地解释道。 婷婷闻言默然无语,聪慧无比的她自然能看出月英付出之大。 刘思成其实心知,婷婷不愿穿着这条绸裤除了心疼月英为之操劳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其不符合当时审美。当时着装讲究面料相同,而经过月英缝补后的绸裤虽然更为耐穿,但却不符合审美规范,故而婷婷才会如此抗拒。同样身为女子的月英又岂会不知婷婷的小心思呢?故而她才潜心调制黑漆,让缝补的部位尽量与原面料色泽相同,如此一来也就看不出缝补后的痕迹了。 “你可知实用便是一种时尚吗?”刘思成主动打破沉默道。 “此言何意?”婷婷疑惑道。 “我就拿车舆来举例吧。”刘思成语气平缓地陈述自己的观点,“汉朝成立之初,以乘马车为尊,坐牛车实乃无奈之举。不过及至当下,牛车又因其平稳舒适,被天子所喜,故而士人出行又开始流行牛车。所以我才会说实用便是一种时尚。就拿这连裆裤而言,此物原本来自胡人,被上层士人所轻视。不过自从赵王灵王胡服骑射以来,连裆裤也逐渐被人所接受。如今上层士人田猎之时,又有哪个不身着此裤? “同理,如今这绸裤的款式因过分追求面料一致而牺牲了实用性,由此观之,这种流行款式将来必会发生改变。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走在时尚的前列,做引领时尚的第一人呢!” 婷婷听罢眼睛为之一亮。刘思成适才所言完全抓住了婷婷追求时尚的小心思。 只见婷婷伸手拿起几案上的绸裤,急声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引领时尚?” “没错!”刘思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一方面是英姐手艺高超,另一方面则是实用性与美观做到了完美兼顾,如此神来之笔又怎能不引领时尚呢?” 婷婷听罢,缓缓放下绸裤,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凝望着刘思成,口中惊叹道: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笨蛋吗?为何你竟能如此明白我的心思?” 刘思成眼见婷婷如此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岂料婷婷突然伸手用力掐了一下刘思成的手臂,痛得他叫出声来。 “叫声如此凄惨,看来我不是在做梦!”婷婷松开手,叹息道。 刘思成心中暗骂婷婷下手依旧不知轻重,不过鉴于自己打不过她的事实,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忽然间,婷婷竟对刘思成展颜微笑道: “谢谢你!谢谢你能够懂我,也让我不至于辜负英姐的心意。这条绸裤我便收下了,明日我会亲自向英姐道谢。” 此番乃是刘思成首次听到婷婷向自己道谢,仿佛一股暖流朝自己袭来,瞬间冲淡了隆冬的寒意。 看着婷婷脸上甜美的笑容,刘思成突然发觉此刻的她竟然充满了女性的魅力。 “没想到你也有可爱的一面……”刘思成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什么?”这句低语不幸被婷婷听到,她赶忙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刘思成闻言一惊,为了避免尴尬,他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方向。 “哦……今晚的天气真好!” “不是这句。”婷婷紧咬不放,面色狡黠,仿佛瞄准了猎物的狐狸一般。 “今晚的星光真灿烂!” “也不是这句!” “今晚的饭菜真好香!” “更不是这句!”只见婷婷轻蔑地一笑,反问道,“算了,你坦白吧。你暗恋我是不是?” “不,不是!”刘思成一下子涨红了脸,赶忙出言否认道。 “别装啦!”婷婷得意道。 “我才没有……”刘思成咬死不承认。 眼见自己如今身处窘境,刘思成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死婷婷,早知如此就不该表扬你! ※※※※※※※※※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今日便是除夕之夜,刘思成在动身之前免不了一番装扮。 不久前,由佳佳出资为刘思成精心备下了一套新装,黑貂裘、上等蜀锦所织广袖菱纹直裾、锦带宝玉、鹿皮饰玉歧头履。佳佳如此所为,是要让刘思成装扮成一个富家公子模样。 此时,刘思成正在铜镜前反复检查着自己的着装,可是无论如何总觉得不甚满意。 正当刘思成手忙脚乱之际,月英推门款款而来。见此情景,遂主动提议道: “还是让我来帮你整理吧。” 刘思成闻言自是喜不自胜,于是他转过身子,对月英感谢道: “如此便麻烦英姐了。” 只见月英凑近刘思成身旁,从头到脚为他细细整理了一遍。在月英的细心装扮下,刘思成自觉增色不少。 “好了,如此可满意?”月英轻拍刘思成的手臂,柔声问道。 看着铜镜之中,自己英姿焕发的模样,刘思成登时心情大好。赶忙执起月英的双手,由衷感激道: “太好了!英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月英见状,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随后她还贴心地向刘思成嘱咐了一些礼节事宜,刘思成自然是虚心听讲,牢记于心。 末了,月英向刘思成提出一个请求。 “思成,请你帮个忙可好?” “好啊!”刘思成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英姐但讲无妨。” “请你帮我转告婷婷,今晚我们一家去家父府上共度佳节,邀她随我们同往。”月英吩咐道。 “嗯,好的。”刘思成点头应允。 “不过,若是她执意不去,就勿要勉强了。”说到此处,月英一声叹息,心有戚戚焉。 “婷婷孤身一人,若是不与你们同往,又当如何?”刘思成追问道。 月英摇摇头,甚是无奈地回应道: “我也不知。去年她就未与我们一道过节。或许她自有安排吧。” 刘思成自言自语道: “她能有何安排?” 因为婷婷此时并不在草庐中,所以月英才会央求刘思成外出寻觅婷婷踪影。 答应月英之后,刘思成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依照刘思成对婷婷的了解,没花多少功夫他便在附近的竹林中寻到了婷婷的踪影。此刻婷婷身旁还站着一名男子,此人就是那位叫做周义的年轻后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刘思成并未急于现身,而是躲在一旁暗中观察二人的动静。 周义目光灼灼,主动开口道: “婷婷,感谢你当初救了我,还帮我疗伤,并细心照顾我。” 原来婷婷竟然有恩于周义,看来这小子是来报恩的。刘思成思忖道。 “不必客气,你以前不是已经谢过了吗?”婷婷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周义听罢,似乎有些难为情,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坦言道: “婷婷,其实在你照顾我时,我便已经喜欢上你,只不过当时我未有勇气向你表白心意……后来我伤愈之后,也曾回来找过你,但你却搬走了……如今我们能在此地重逢,实乃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我决定向你表白心意。我真的很喜欢你……请你今晚与我共度除夕之夜可好?” 婷婷听罢,表情先是一愣,身体不由得略微向后退了半步。 原来周义竟然暗恋婷婷,怪不得那日的辩论会上他一直紧盯着婷婷,看来是想在婷婷面前表现一番。刘思成思索道。 “抱歉!”婷婷摇摇头,果断回绝道,“今晚我照例与孔明一家共度除夕,所以不能接受你的邀约。” 说罢,婷婷不等周义开口,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周义一人呆呆地矗立于寒风中,满面风霜。 事实便是如此残酷,周义的表白并未得到婷婷接纳,他失恋了。 想哭就哭吧,没什么了不起……刘思成在心里哼唱道。 眼见婷婷已经走远,刘思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婷婷,向她转述了适才月英所言。果然婷婷借口有事要办,并未应下月英的邀请。 一方面婷婷拒绝了别人的邀约,一方面她又不与孔明一家共度除夕,婷婷如此所为竟是为何?刘思成心中大惑不解。 正当刘思成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婷婷的声音再度将他拉回现实。 “刘思成,你今晚可是要去田府赴宴?”婷婷询问道。 刘思成点点头,以示肯定。 只见婷婷一脸狡黠之色,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你小子可别太早回来哟。” “让我别太早回来……你这是何意?”刘思成疑惑道。 “无他。”婷婷揶揄道,“你在田府中多住几日也是无妨!” 说罢,未等刘思成来得及开口,婷婷便转身离去,一副自得意满的模样。 看着婷婷离开的背影,刘思成心中甚是疑惑,他总觉得今日的婷婷很有古怪。也许只是自己神经过敏吧,婷婷本就是神秘莫测。算了,眼下首要之事还是去田府赴宴。 一阵北风拂过,只见刘思成一手按住额前的头发,一手扶住发髻上的小冠,生怕刚刚整好的发型被风吹乱。就这样,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刘思成急匆匆地赶回草庐,静候来人。 中午时分,一名田府家仆驾驶一辆牛车来接刘思成上路。 牛车平缓,刘思成端坐其中,却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衣着发式显得凌乱。毕竟此番初登田府,于他而言可是一件大事,他可不想让筹划已久的佳佳感到失望。 一路无话。樊城与襄阳仅一江之隔,不过与襄阳相比,樊城的规模却要小了许多,街道不如襄阳宽阔,也没有襄阳那么繁华。不过身处城中,刘思成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节日气息: 各家各户的大门上都挂上象征吉祥喜庆的大红灯笼,红通通地煞是好看。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味,与祭祀先祖的祈福声混合在一起,描绘出节日的喜庆。 不时传来的奏乐声,更是一首节日的交响曲。 刘思成的思绪瞬间又回到了现代。 每逢过年之时,步行街上一定是人山人海。 电视节目上一定是那些迎春的晚会直播。 夜空中一定会是五彩斑斓的烟火。 这一切都似乎好远,但又极近。 此时,耳畔传来一阵牛鸣,但见牛车在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刘思成透过车窗,看到了“县令府”三个大字。 “到了,刘公子。”赶车的家仆轻声提醒道。 刘思成闻言,躬身下得车来,然后随手整理了一番衣冠。府门前,早有一名家丁迎上前来,为刘思成引路。 穿过大门,绕过影壁,刘思成紧跟着家丁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屋之外,而佳佳早已立在门廊前迎接刘思成的到来。 佳佳此时身着赤色广袖云纹直裾,头挽垂鬟分肖髻,戴镶宝石凤蝶金簪,耳饰镶玉蝶形金坠,略施粉黛,打扮得甚是艳丽。 眼见刘思成到来,便笑盈盈地迎上前去,然后上下仔细打量了刘思成一番,满意地夸赞道: “打扮得还不错嘛!” 言罢,佳佳主动牵起刘思成的大手,将其引至屋内。此时大屋之内已经是亲友满堂,但见正中端坐着一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身着玄色蜀锦广袖如意纹直裾,头戴镂金嵌玉小冠,显然便是一家之主。 大厅之内富丽堂皇,四周遍置半球形铜制熏炉,上覆镂空山形盖,内燃精炭,撒上散香,故而大厅之内香气环绕,温暖异常。 虽然仅仅是一个县令府,不过其内设华贵已经远超刘思成所想,看来田氏家族的积蓄颇丰,并非完全依靠俸禄过活。 此时,只见佳佳松开刘思成的大手,乖巧地走到中年男子身侧,然后轻声唤道: “伯父。” 田县令朝佳佳点点头,然后目光移至刘思成身上,语气威严地问道: “你所说之人便是他?” “正是。”佳佳向刘思成招了招手,呼唤道,“思成,你过来。这位便是家伯父。” 刘思成闻言赶忙趋步走到田县令身前,然后向其躬身施礼道: “拜见明府。” 因为此乃刘思成首次与田县令见面,故而不敢称呼他为伯父,而只敢称呼他的官职,以示恭敬。 田县令上下打量了刘思成一番,虽然刘思成刻意装扮成贵公子模样,但田县令此时却是眉头紧锁似乎并不满意,随即劈头问道: “你现身居何职啊?” “在下现今在家躬读。”刘思成如实答道。 “那令尊身居何职啊?”田县令又问道。 “家父乃是布衣之身。”刘思成坦言道。 田县令面色一沉,口中哼了一声,随即侧过身对着佳佳严肃道: “佳佳,我不同意你与他来往!” “为……为何?”佳佳诧异道,“就因他不为官?” 田县令一拍桌案,丝毫不顾及刘思成的脸面,厉声说道: “对!他既不为官,也无名气,凭何与你来往!哼,依我所见,他不过是一个无才无能的寒门子弟罢了!” 刘思成闻言眉头一皱,他心知门第之见乃是当时的社会现状,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趋势只会越演越烈。即便如此,他依然决定反击。只见刘思成先向着田伯父拱手行礼,然后慷慨激昂道: “明府此言差矣!难道无才无能仅仅是一个照面便可知否?难道不为官,不出名就是无才无能之辈?在下不敢苟同。舜未发际之前,只不过是一名在历山耕田的农夫。姜尚未发际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在渭水垂钓的渔翁。蔺相如未发际之前,只不过是一名宦官手下的门客。此皆为旷世之大才,但在未发际之前皆是默默无闻。所以明府怎能以为不为官,出不出名来判断一个人有无才能呢?是金子终究会有闪光之日,在下便是一块不怕火炼的真金!” “好!有骨气!”想不到刘思成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田县令的态度居然有所改观,“看来是我小瞧于你,不过最好你能在短期内用实际行动证明你适才所言!若是不然,我不会同意你与佳佳来往!” “诺!”刘思成拱手回应道。 “请入席吧!”田县令摆手道。 或许这便是第一关考验吧,好险……刘思成暗自捏了把汗。佳佳也偷偷地伸出大拇指,以示赞扬。 当然这也只是第一关考验,心如明镜的刘思成又哪能不知,刚才田伯父只是一时为自己的慷慨激昂所慑;若是自己不干出一番成就,单凭自己与佳佳所谓的意气相投必定难成正果。 不过此皆后话,眼下还是应付宴席之事要紧。 接着,刘思成便与佳佳二人分别入席。汉代实现分餐制,故而每人都是分席而坐。 刘思成因为辈分最低所以坐于靠近门边的右侧末席,而佳佳则主动将自己的席位迁至刘思成身侧。 此生之中,刘思成从未与如此众多陌生人一同吃饭,在酒席间的表现难免有些局促。尽管菜肴十分丰盛,但是他总是提不起兴致。 不知怎的,刘思成开始暗自担忧婷婷的状况。婷婷说她有事要办而未与孔明夫妇一道同行,又拒绝了周义的邀约,这一切莫不是另有隐情吧?难道婷婷此刻正独自一人在草庐中过节吗?虽然刘思成想不出婷婷如此所为的理由,但是一种不安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升腾。 一旁的佳佳眼见刘思成正在发愣,遂开口询问道: “怎么,可有心事?” “没,没有。”刘思成内心有愧,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佳佳盯着刘思成的面庞,追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你的脸上一片茫然?” 刘思成挠挠头,向佳佳解释道: “这个嘛……因为我初来贵府有些不习惯。” 这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刘思成内心中对于婷婷的牵挂,自然不会跟佳佳言明。 “果真如此?”佳佳疑惑道。 刘思成点点头,以示肯定。 内心中,刘思成努力提醒自己要把关注点放到佳佳身上,不应总是想着婷婷。但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总是无法消除心中的忧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事重重。 最终,刘思成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言的煎熬。他下定决心,宴罢即刻返回隆中。 当他向佳佳请辞时,佳佳的脸上满是失望之情。 “眼下天色已晚,你不如留在府中过夜,等明日再走吧。”佳佳恳求道,“放心,府中不缺客房。” 说罢,佳佳抬起手来,指着西边几处厢房,然后对着刘思成负手一笑。 “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必须去办!”刘思成摇摇头,拒绝了佳佳的好意。 “何事如此紧急?”佳佳闻言心有不悦,她耷拉着俏脸追问道。 “这个嘛……三言两语很难说清,反正很急便是了。”刘思成强辩道。 佳佳眼见刘思成如此执着,也不再一意挽留,只能无奈地回答道: “好吧……你便从府中牵走一匹快马吧,也省得你一路劳顿。” 刘思成摆了摆手,回绝道: “这倒不用了,你只需借我一块府中腰牌,让我能够叫开城门便可。” 佳佳闻言立马解下自己的腰牌,双手递给刘思成。 “我的腰牌给你,你出城之时只需报上家伯父的名号便可。”佳佳略微思索,又询问道,“或是我让家仆驱车送你一程如何?” 刘思成小心翼翼接过尚留有佳佳身上脂粉香气的腰牌,然后系在腰间,摆手拒绝道: “不必了,我一人回去便可……” 突然间,佳佳猛然拽住刘思成的大手,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刘思成双眸,柔声祈求道: “思成,夜已深,兼之一路奔波,你难道真的不能留下吗?” 此情此景,刘思成很想答应佳佳所请,但无奈心中对婷婷的牵挂早已超过了一切,他只能默默地回应了一声。 “不了。” 听罢,佳佳垂下头,满是失望地轻叹了一口气,不复多言。 之后佳佳亲自将刘思成送至府门,朝他挥手告别。 “再见!思成,一路小心!” “再见!佳佳,早点休息!”刘思成朗声回应道。 回程的路上,刘思成心中满是不安,总觉得此番所为亏欠了佳佳。回想起适才佳佳失落的神情,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折返回去的冲动。不过既然已经跟佳佳道了别,折返回去终究不好,而且尚有一事正牵动着刘思成的内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下定决心,那就走到底吧。刘思成不再犹豫,一路紧赶慢赶返回隆中。 好容易赶到草庐,时间已过丑初,远远看到院内尚有亮光。难道婷婷此刻尚在院中?刘思成寻思道。 为了给婷婷一个惊喜,刘思成猫着腰,蹑手蹑足地摸了进去,如同做贼一般。 果然,婷婷点着一盏竹篾灯笼,独自一人垂腿坐在院中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个小炭炉,上置一个陶缶,内盛米酒。婷婷正手持漆耳杯,望着夜空自饮自酌。 此时的婷婷头挽飞仙髻,戴葵花形嵌宝石金簪,垂珍珠耳珠,略施粉黛,身披一袭白貂裘,上着白色齐腰襦衣,下着赤色长裙,脚登圆头履。与平时梳独髻,戴小冠,未施粉黛,一身骑装的打扮截然不同,显得女人味十足。 隐隐约约中,刘思成听到她竟在自言自语。 “姐姐,不知你此刻可好?遥想曾经相聚的时光我心中便甚是欣喜,可如今你我却天各一方……满天的星斗啊,不知你能否将我的祝福传给姐姐呢……刘思成,你出来吧!别躲躲藏藏啦!” 刘思成闻言一惊,没想到自己如此小心却仍被婷婷所察觉,看来婷婷的功夫果然了得。 “哦……hello!婷婷……”刘思成缓步走到婷婷身旁,朝她摆手打招呼。 婷婷放下手中耳杯,口中嬉笑道: “你为何竟在此处?夜已深,你为何不留在田府过夜?” “我是担心你才提早回来的!”刘思成回应道。 “此话当真?”婷婷露出一个十分夸张的笑容,然后拱了拱手,“如此说来,本姑娘便要多谢你啦!” 刘思成眼见婷婷如此反应,心知她并不相信自己适才所言,遂正色言道: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适才并无虚言!” 婷婷并未答话,而对着刘思成回以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继续自饮自酌。 刘思成见此情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刚才听闻你一席话,终于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原来你拒绝英姐邀约竟是因此……你不想因宴席间觥筹交错的热闹气氛,勾起对姐姐的思念之情对吧?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节日气氛越浓,这种思念之情就越深。” 话一出口,婷婷轻蔑的眼神随之消失一空。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口中忿忿而言道: “我的心情他人根本无法了解……我讨厌过节!” “我能了解!”刘思成坦言道,“因为我与你有过相似的经历。” 婷婷吃惊地望着刘思成,呢喃细语道: “你与我有过相似的经历?” “是的。”刘思成点点头,向婷婷谈起自己的过往,“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家父家母尽在外地谋生,而家中只余下我一人。每每过节之时,他们能够抽空回来与我一见实属不易,最多只是在城中的食肆吃上一顿便饭,翌日一早他们又得匆匆忙忙地离开。于是在我的印象中,过节就是匆匆地会面又匆匆地别离,毫无真情可言……” “是吗?”婷婷闻言叹息道。 此时,婷婷的脸上显露出淡淡地忧愁,刘思成想不到向来要强的婷婷也会有这般神情,不免心有戚戚焉。 “谢谢你!”婷婷突然言道。 “啊?”刘思成闻言一惊。 “谢谢你为我忧心,并且提早回来陪我!”婷婷侧过身子,深情款款地望着刘思成,面带笑意。 婷婷此举大出刘思成所料,他甚至不敢正视婷婷的目光,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 “坐下来喝杯酒吧。”婷婷拍了拍身侧,让出部分坐垫给刘思成,向其柔声说道,“天气很冷,喝酒可以祛寒。” 此言一出,刘思成遂觉得确有几分寒意,于是裹紧了衣袍紧挨着婷婷坐下。 婷婷随即抬手用木勺从陶缶中舀酒,盛满整个漆耳杯,然后向刘思成颔首示意。婷婷居然将自己的漆耳杯让给刘思成,刘思成见状也不推脱,举杯一饮而尽,米酒的劲头瞬间漫遍全身,寒意顿时全消。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煮酒的香气。 刘思成望了一眼身旁的婷婷。或许是由于酒精的缘故,她的脸颊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如此近距离地坐在婷婷身边,刘思成的心跳陡然加速…… “刘思成。”婷婷忽然开口叫道。 “啊……何事?”刘思成一惊,急声道。 “之前我曾因瞄准镜一事用刀威胁过你,你恨我吗?”婷婷眼光迷离柔声问道。 “当然……”刘思成话刚说了一半。 “啊?”婷婷冷哼一声。 “不恨!”刘思成赶紧改口道。 “是吗?”婷婷狐疑道。 “是的。所谓‘婷婷刀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刘思成调侃道。 “是吗?既然如此,我此刻便成全了你可好?”婷婷作势拨出匕首,狡黠地笑道。 “不必了!我只是一句戏言罢了。”刘思成急声道。 婷婷闻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即将匕首收回怀中。 好险啊!看来以后与她说话千万要小心。刘思成暗忖道。 突然间,婷婷脸色一沉,黯然说道。 “抱歉,思成!是我不好……” 刘思成很惊讶婷婷居然主动跟自己道歉,赶忙支支吾吾回应道: “不,你不必在意。” 婷婷凝望着刘思成,叹息道: “其实我因为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所以不得以出此下策。” “是何理由?可是因为和平会?”刘思成追问道。 “可以说是,也不完全是。”婷婷嘴角一扬,回应道。 “请你告诉我,若是我已经泄露此事,你真会干掉我吗?”刘思成继续问道。 “会!”婷婷脱口而出。 刘思成闻言不禁黯然神伤,想不到自己与婷婷的交情竟然还是难逃一死。 “不过,我会因你之死而悲痛万分……”婷婷补充道,神色甚是凄然。 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刘思成默然无语。 “你为何拒绝周义的表白?”不知怎的刘思成竟然问出这个问题。 婷婷闻言微微一笑,然后凑近刘思成耳畔柔声说道: “这不正合了你的心愿吗?难道你希望我答应他?” 刘思成没想到婷婷的回答竟然将自己牵扯其中,面色不由得一红,赶忙否认道: “我……我才没有呢?” “生气啦?好吧,别生气啦,让我告诉你原因吧。”婷婷顿了顿,感慨道,“其实我从未对地上男性心跳加速过……” 地上?婷婷的用词甚是奇怪,就好像她不是地球人一般。刘思成寻思道。 “果真如此?”刘思成侧过身来,盯着婷婷,口中疑惑道。 “嗯。”她点了点头。 “你从未对男性心跳加速过……”刘思成猛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惊呼道,“难道说你好女风?” 婷婷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其实我对地上女性也未曾有过心跳加速的感觉。” 刘思成心中一凛,惊呼道: “莫非你竟是天生无爱?” “怎么可能?”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继续说道,“不过,现如今我开始对某人产生了非比寻常的感觉……” “某人是谁?”刘思成追问道。 婷婷轻拍一下刘思成的手臂,嬉笑道: “你竟如此急于知晓答案?还说你不暗恋我?” 刘思成一时语塞,只得狡辩道: “谁,谁暗恋你!我才不想听你的情史呢?” “看你着急的模样明明就是想知道!”婷婷嬉笑道。 “我才没有呢!”刘思成大声抗议道。 “好啦,我告诉你便是了。那人是……”婷婷深吸一口气,却是在故弄玄虚,“今晚的月亮真美!” “别玩了,婷婷!”刘思成催促道。 “今晚的星星真多!” “快说呀!” “今晚的……” “喂!”刘思成打断婷婷的话语,“别再玩了!” “嘻嘻,生气了吗?你先承认我厉害,我就告诉你答案。”婷婷嬉笑道。 “好啦,好啦,你厉害行了吧。快说啦!”刘思成催促道。 “刘思成!”婷婷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喝一声。 “干嘛?”刘思成不明白婷婷为何突然呼唤自己,满是不解之色。 “真笨!”婷婷笑骂道。 “喂,休要骂人可好?”刘思成抗议道。 至那以后,婷婷美目微闭,一直缄口不答。 “你别想用沉默蒙混过关!”刘思成追问道。 “真笨!”婷婷又骂了一句。 刘思成突然眼睛一亮,抬手指向自己,惊呼道: “难道你说的那人是我?” “终于明白啦。”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不会吧!”刘思成的面色霎时变得通红。 “虽然我在地上交了很多朋友,但她们之中并无一人真正了解我的内心。除了你……”婷婷注视着刘思成,坦然相告,“所以我开始对你产生了别样的感觉。” “就因如此?”刘思成自言自语道。 一瞬间,刘思成感应到了婷婷的内心,传递而来的是一种寂寞中略带一丝忧伤的心情。 这是刘思成头一次感应到婷婷的内心,不免感到一丝诧异。 此刻婷婷的心境,刘思成完全能够理解。虽然她的洞察力极强,还经常帮助别人解开心结,不过婷婷自身的心结,也需要别人来开解。但是周围之人却视而不见,反而误以为婷婷事事通达,无需他人开解。 这种寂寞并非无人为伴的忧愁,而是无人知心的孤独。就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怎么也找不到心灵的港湾。 刘思成在婷婷身上找到了二人之间的共同点,她与曾经的自己一样,正在努力找寻心灵的“绿洲”。恐怕她自言自语时提及的姐姐,就是她的心灵“绿洲”吧。或许如今还能加上一个自己。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婷婷心中的“绿洲”,刘思成不禁有一丝欣喜。婷婷是自己的“绿洲”,与此同时,刘思成也希望自己是她的“绿洲”。 “你果然暗恋我!”婷婷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着实将刘思成吓得够呛。 “我……我哪有!”刘思成矢口否认道。 “若非如此,你为何这般表情,面色通红,呆若木鸡?”婷婷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嬉笑道。 “这……脸红皆因我酒后开始发热,发呆皆因我在思考问题!”刘思成强辩道。 “果真如此?”婷婷一副轻蔑的神情,“你可别误会适才所言哟。我的意思是,我把你当作知心朋友,并不表示我开始喜欢上你,请你最好别有非分之想!” “我哪有!”刘思成大呼道。 不知怎的,刘思成心中竟然涌上一分失落。 “谢谢你。”婷婷突然说道。 婷婷的情绪转化太快,一时间让刘思成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让我重拾信心,我原以为在地上找不到知心朋友了呢!”婷婷笑道。 此言一出,让刘思成心生疑惑。今日的婷婷与以往判若两人,不知是否乃是酒精作用的缘故。刘思成暗忖道。 说话间,婷婷为自己盛满酒,举杯高呼道: “我要为此多喝几杯!” “喂,婷婷,你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就别再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刘思成劝说道。 话音刚落,伸手就要去夺婷婷手中的漆耳杯。 “我高兴,不要你管!”婷婷用手臂护着漆耳杯,不让刘思成靠近。 “少喝点啦!”刘思成苦劝道。 “我不要!”婷婷吐了吐舌头。 刘思成抢夺酒杯不成,只能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注视着婷婷。 不知是婷婷之前喝得太多,还是她原本酒量不济,没几杯下肚,婷婷就开始语无伦次了。只听她口齿不利落地呢喃道: “刘思成……我不行了……请你抱我回房……晚安……” 说罢,便一头倒在刘思成怀中睡得一塌糊涂。 看着婷婷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刘思成只得发出一声苦叹。 只见刘思成一把抱起酒醉不醒的婷婷,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腹诽道: 天啊!这家伙怎会像死猪一样沉!看来她真该去减肥了! 刘思成未及解履,径直将婷婷抱回屋中,轻轻地置于卧榻上,然后将她的头饰耳珠尽数卸下,再细心地替她盖上被子。 此刻,婷婷酣睡不醒。谈到睡态,刘思成很奇怪婷婷竟然不说梦话,也不磨牙,更不流口水。她睡得很安静,表情很安详。熟睡中的婷婷,丝毫看不出一丝刁蛮任性的模样,反而显得女人味十足…… 就在刘思成端详婷婷睡姿之时,她竟突然坐起,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刘思成拦腰抱住。两人的脸蛋相距不足一指,刘思成清晰地感受到从婷婷鼻孔中呼出的气息。 “还说……你没有暗恋我……”婷婷支支吾吾地呢喃道,“你的心跳……好快……” “哪,哪有!”刘思成闻言,羞得面红耳赤,连忙否认道。 “你坦白告诉我……你是否真的爱上我了……若是如此……你可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婷婷呢喃道。 “这个嘛……”刘思成犹豫了。 “到底是与不是……”婷婷催问道。 “我不知道……”刘思成摇了摇头,不知所措。 的确,此刻刘思成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好,我帮你做决定……”婷婷柔声道。 言罢,婷婷竟猛地贴了上来,亲了刘思成一口。 刘思成始料不及,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没想到自己的初吻竟是……虽然只是嘴唇的轻微接触,但婷婷的余温尚在……虽然只是一瞬,但绝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心中顷刻间涌上来千百种不同的滋味,刘思成分辨不清。但有一种味道他无比清晰,那便是甜蜜…… 嘴唇好甜…… “你可做好决定啦?”婷婷呢喃道。 刘思成将脑袋扭向一旁,不敢正视婷婷,脸颊一阵通红。 “我……”刘思成吞吞吐吐道。 此刻,婷婷突然松开双手,然后扑通一声躺倒在卧榻上。 “喂,你醒醒呀!”刘思成赶忙伸手推了推婷婷,对方却是丝毫没有反应。 难道之前她是在梦游吗?刘思成寻思道。 ※※※※※※※※※ 翌日一大早,刘思成在院中看到婷婷的身影,于是主动上前向她打招呼,心中却在琢磨,这个小丫头是否会因昨晚之事而羞于见人。 “新年好呀,婷婷!祝你心想事成!”刘思成拱手给婷婷拜年。 “新年好,也祝你万事如意!”婷婷的表情甚是平静,毫无半点波动。 “昨晚……”刘思成故意引起话题。 “昨晚怎么啦?”婷婷眼见刘思成的表情,皱眉道。 “你难道不记得啦?”刘思成甚为惊诧。 “昨晚之事……我只记得……只记得我先是在院中自饮自酌,后来你提早回来,再后来……我便没了印象。”婷婷摩挲着下巴,昂起头来努力回忆道。 “你真的不记得后来发生之事?”刘思成追问道。 “不记得!不过既然你主动来寻我,说明绝非好事。你就当我是酒后胡言,千万别放在心上!”说罢,婷婷大笑着走开了。 刘思成见状一时无言。难道她真的全忘了吗?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三十九章、曹操北征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春。 冀州,邺城。 邺城曾经是袁绍的都城,其城东西七里,南北五里,城高三丈有余,北临漳水,交通便达。兼之冀州乃是北方大州,土地肥沃,户口殷实,作为冀州治所的邺城,很快便成为黄河以北的中心城市。 自从曹操击败袁绍之后,便将幕府迁至邺城,留下长史王必于许都作为自己的代言人看守汉家天子。曹操此举,实则是不愿意亲自面见那个越发阴郁的天子,同时也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避免了与天子同城而居的尴尬。自从曹操移居邺城之后,对此地的建设力度也越来越大。数年之后,更是在邺城西北隅大兴土木,依次修建了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谓之曰邺中三台,一时间亭台楼阁拔地而起,蔚为壮观。当然大修台阁一事那是后话了。 此时,在邺城郊外,旌旗猎猎,枪甲生寒,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正在官道上迤逦而行。走在队伍前列的是一员身着赤黄色明光铠,外罩赤色大氅,腰悬倚天长剑的将领,在他身后树立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曹”字。此人正是位列三公的曹操曹孟德。 眼下乃是春耕时节,无数农人正在田间地头辛勤忙碌着,期盼今年是个丰收之年。 曹操向来重视农耕,故而命令大军不得踩踏农田,违者立斩。 严令之下,曹军虽然人数众多,兼之道路狭窄,但都不敢轻易离开路面,走入道旁田野之中。 这支骁勇善战的大军在曹操的指挥下,一战便击败了海贼管承,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斩下管承本人的首级,而让其侥幸逃到无名海岛之上。不过管承的主力基本已被剿灭,剩下的残匪靠地方驻军就可以解决,所以此次军事行动算是胜利结束了。曹操一刻也不愿多做停留,立即率军赶回邺城。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袁绍二子袁尚、袁熙联合了辽西的乌桓,随时准备南下反攻。 邺城曾经由袁绍经营多年。虽说袁绍已死,但他的影响力尚存,对此曹操很不放心。所以他决定回师邺城,抵御来自北方的威胁。 不远处,邺城高大的城墙就在眼前,曹操见状不禁有些心潮澎湃。就在几年前,袁绍还在这座坚城里对自己发号司令,俨然一副天下霸主的做派。但现如今这个曾经的霸主已经作古,而他的子嗣却在内斗中耗尽了元气。若非如此,自己也不可能成为这座坚城的主人。这一切都来之不易,甚至还有一些运气的成分,所以曹操绝对不会让到手的胜利拱手于人。 行进间,曹操回首凝望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位谋士。这位谋士身体瘦削,模样略显憔悴,不过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他就是郭嘉郭奉孝,曹操最信赖的谋士,也是曹操心中最优秀的谋士。 此刻,曹操有意放慢速度,与郭嘉两骑并辔而行。 “奉孝一路辛苦了。”曹操出言关心道。 郭嘉闻言,赶忙向曹操拱手示意,连声回答道: “哪里哪里,能够跟随主公南征北战,便是臣一生的心愿。只是希望主公休要嫌弃臣下身体不佳,拖累了主公。” “奉孝何出此言?若是奉孝不在身旁,孤都不知该如何打仗了呢。”曹操笑道。 “主公太抬举臣了。”郭嘉谦辞道。 只见曹操扬起马鞭,抬手指着眼前的城楼,向郭嘉询问道: “大军马上就要抵达邺城。对于来自北方的威胁,奉孝认为孤是主动出击为好,还是坚守防御为好?” 郭嘉晃了晃脑袋,沉声答道: “臣认为还是主动出击为好。” 曹操闻言,面露难色,继续说道: “可是众将皆认为袁尚只是一名败军之将,乌桓贪婪又不讲信用。这两伙人绝无可能勠力同心,因此对我方威胁并不大。而且辽西之地太过偏远,劳师远征多有不利。一旦我军深入腹地,刘备必然会向刘表建议袭击后方重镇许都。若真让他们攻下许都,劫走了陛下,那我们可真是后悔莫及了。” 话虽如此,不过曹操并非一个盲目从众之人,若是自认有理之事,力排众议对于他而言也并非难事。只是北征一事,曹操心中实在拿不定注意,故而才会咨询郭嘉的意见。 郭嘉摆了摆手,语气坚定道: “臣不以为然。主公虽然威震天下、兵强马壮,可乌桓自恃其地偏远必定不会设防。若是主公迅速出兵辽西,必可将其一举歼灭。河北之地新定,地方豪强多是畏惧形势才归附朝廷,实则并未心服。若是袁尚等人领着乌桓席卷而来,臣恐怕那些摇摆不定的郡县又会掉转枪头与朝廷为敌。届时我方数年之心血恐将化作乌有。 “再者,刘表向无大志,对刘备也是诸多猜忌,生怕刘备会阴夺其地。所以刘表绝不会同意刘备袭取许都之计,以防刘备借机扩大势力,尾大难掉。臣以为,主公大可放心远征乌桓,一举平定北方。届时再出兵南方,如此天下可定矣!” 曹操听罢抚掌大笑,欣然道: “听完奉孝分析,孤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奉孝所言甚是,孤回到邺城后稍加休整,立即起兵北征!” 曹操对郭嘉那是言听计从,郭嘉深感曹操知遇之恩,自然也是恪尽职守,知无不言。 “臣还有一事欲言。”郭嘉复又言道。 “奉孝不必客气,但讲无妨。”曹操回应道。 只见郭嘉眯着眼睛,抬手指向南面,沉声道: “虽然主公此刻无暇顾及南方,但也不能让南方太过安定。臣建议继续从青州军中抽调敢死之士,冒充黄巾余党派往荆州。让其广收散于民间的黄巾旧部,扰乱当地局势,为今后的南征做好准备。” “还是奉孝考虑周全,孤这就派人筹划此事。”曹操抚掌笑道,“不过那些青州军也不能说是冒充黄巾余党,实际上他们本就是黄巾余党。若非他们投靠孤,才得以继续保持信仰。若是换作他人,这些教徒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派他们去荆州宣扬太平道,他们一定会争先恐后,踊跃参与才对!” “谢主公采纳臣之计策。”郭嘉再次向曹操拱手道。 “奉孝多礼了。”曹操轻捋须髯,由衷夸赞道,“奉孝真乃上天赐给孤之至宝!有奉孝在侧,何愁天下不平!” 此时曹操的心中充盈着喜悦,然而他无法预料的是,这位被他称为“天赐至宝”的郭嘉,在数月之后就要永远的离他而去。无人能够抗拒病魔的力量,更何况是体弱的郭嘉呢。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章、剿灭盗贼 隆中的积雪早已消溶,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四处莺啼的阳春三月,自从刘思成来到此处,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了。 至今,除夕那夜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不过那件事后不久,刘思成便遇到了一次危机。 当刘思成与佳佳再次见面时,佳佳竟然主动询问除夕之夜刘思成提前离开的真实原因。 难道佳佳听闻什么风声不成?至于佳佳究竟知道些什么,刘思成自然无从知晓,只得选择如实以告。于是刘思成坦诚道: “我害怕婷婷一人在家甚是孤单,所以才提早返回……” 佳佳闻言,面部表情异常冷淡,刘思成甚至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就如同犯了错的学生不敢面对老师的目光一般。 “真是如此?”佳佳将眼睛眯成一条线,拖了一个长调,质问道。 “是,是的。”刘思成吞吞吐吐答道。 眼见刘思成如此模样,佳佳突然笑出声来,然后轻拍刘思成的手臂说道: “思成,你做得对。怎可让婷婷一人孤孤单单留在家中过节呢?至于你提早离去的原因,婷婷已经尽数告诉我啦。我很高兴你能对我坦白一切。” 原来佳佳早已知悉一切。她适才明知故问,只是为了检验自己是否诚实。若是自己刚才撒了谎,岂不是……刘思成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好险,逃过一劫! ※※※※※※※※※ 这日,婷婷主动来寻刘思成,看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刘思成便知肯定没有好事。 “我想跟你谈一件事,此事与佳佳有关。”婷婷主动开口说道。 “佳佳?她怎么啦?”刘思成追问道。 婷婷听罢,先是眉头一皱,然后似有不悦地反问道: “最近樊城出了一件大事,你竟然不知?” 刘思成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不知道啊。此处又没有网络……”刘思成一时口快竟又说出了现代词汇,慌忙改口道,“哦~~究竟出了何事?” 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没好气道: “樊城境内出现了一伙盗贼!” “盗贼?” “是的。他们大约有二十多人,白天潜伏,物色对象,晚上出来明抢豪夺。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七日之间一连抢了三处庄园,几次与庄内私兵相遇,均是私兵吃亏。这伙盗贼不但全身而退,还打死打伤数十名私兵,弄得襄阳、樊城一带人人自危。我听闻坊间传言,这伙盗贼的真实身份乃是黄巾余党。”婷婷向刘思成介绍道。 “揖盗之事交由当地官府负责便可,与我何干?”刘思成身体微微向后一仰,然后摊手答道。 “你可知被抢的乃是何人的庄园吗?”婷婷问道。 “不知。”刘思成摇了摇头。 “他们是荆州名门刘氏、蔡氏、蒯氏的庄园!”婷婷沉声道。 刘思成于隆中生活了一段时日,在孔明的教导下,自然了解荆州的政治格局。 荆州本地共有七大家族,分别是庞、黄、蔡、蒯、马、习、杨,再加上荆州牧刘表的刘氏,此八大家族在荆州境内便是呼风唤雨般存在,究竟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当时社会主流便是庄园经济,各大高门望族在乡野间广置田宅;而城市生活由于受限于“里坊制”以及“宵禁制”,显得太过严苛,丝毫没有田园生活来得畅快。故而高门望族更愿意生活在城郊的大庄园中,而不愿局促于城中的府邸内。这种情况直至北宋“里坊制”废除后,城市生活才得以改观。 东汉末年,由于战乱频发,高门望族的庄园很多已经坞堡化,四面修筑高墙望楼,一般的盗贼想要攻入实属不易。这伙盗贼仅凭二十多人便可于七日内连抢三处庄园,而且这些庄园均由荆州最有权势的家族所属,其手段之高,非同一般。刘思成此时方知问题的严重性。 “纵使如此,此事与佳佳有何关系?”刘思成疑惑道。 “你不是在追求佳佳吗?”婷婷嘴角一扬,神秘兮兮地笑道,“听闻田县令因你布衣的身份甚是不悦,现如今在他管辖的地头上出了这般大事,若是你能出手助他摆平此事,定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没想到婷婷竟然如此关心自己与佳佳的感情进展,这不禁让刘思成大惑不解。他满腹狐疑地追问道: “你为何如此关心我与佳佳之事?” 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摇头叹息道: “你这个木头脑袋,若是我袖手旁观,我真担心你会把事情搞砸。” 眼见婷婷对自己与佳佳之事如此上心,刘思成竟不知为何,油生一种失落之情。他目光向下斜视,口中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真的如此希望我与佳佳修成正果吗?” “什么?有话请说大声一点!”婷婷歪了歪脑袋,追问道。 刘思成自然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道: “好吧,你打算让我如何所为?” 婷婷并未继续刨根问底,只见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刘思成眼前晃了晃,然后故作轻松道: “很简单,你只需夜间至城郊巡视,伺机制服这伙盗贼便可。” 婷婷如此安排,让刘思成心生不满,他随即大声抗议道: “一对二十,难道你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婷婷轻拍刘思成的手臂,嬉笑道: “你若是出了意外,大不了逢年过节,我多帮你烧点纸钱好了。” 刘思成冷哼一声,不愿意与婷婷斗嘴。 其实刘思成并不担心孤身奋战,毕竟他学过“少阳之式”,若是实在打不过,逃跑的能耐总还是有的。只不过婷婷说话的语气,让刘思成心中甚是不悦。 算了,去就去吧,搞一个大新闻。一方面除暴安良,另一方面,也让那些不看好我的人被我的实力所折服。刘思成暗下决心道。 不过话说回来,樊城城池虽是不大,不过樊城县所辖范围却很大,仅凭刘思成一人如何可知这伙盗贼下一次作案的地点呢?于是他向婷婷询问道: “婷婷,樊城境内如此之大,我若是漫无目的四下巡视,又怎能遇上这伙盗贼呢?” 婷婷闻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然后一脸无奈地叹息道: “看来你真是一个笨蛋!” “婷婷,休要口出污言可好!”刘思成抗议道。 “谁让你漫无目的四下巡视啦?”婷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难道不会预判盗贼作案地点吗?” “怎么预判?”刘思成疑惑道。 “荆州名门……”婷婷没好气地提醒道。 “哦,我明白了!”刘思成一拍大腿,回应道。 经过婷婷一番点拨刘思成的思绪豁然开朗。既然这伙盗贼连续三次抢劫的目标都是荆州名门庄园,若是以此推算,第四次作案的场所,大概率仍是荆州名门庄园。除去已经被抢的刘氏、蔡氏、蒯氏,其他五家都在备选范围之内。不过即便如此,目标范围依然有点大,能否进一步缩小目标呢? 对了,好像之前被抢的这几家都是荆州最炙手可热的实权派。其中刘氏贵为荆州之主自不必说,而蔡氏、蒯氏又是刘表最为依仗的两大士族,有道是蔡氏主军,蒯氏主政,实力不容小觑。若是这伙盗贼是以几大家族在荆州的实力排名作为作案目标,那么下一个对象极有可能就是黄氏!因为黄氏的代表人物江夏太守黄祖乃是刘表所倚重的统兵大将,家族实力恰在蔡氏、蒯氏之后。 想及于此,刘思成遂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今夜便去黄氏庄园附近巡视!” 婷婷瞥了刘思成一眼,没好气道: “看来你小子还有救。” 从婷婷的语气之中,刘思成便已心知,对方赞同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话说回来,这伙盗贼为何选择在樊城作案呢?而且选择下手的目标皆是荆州最有影响力的名门庄园。若是他们真的无所畏惧,襄阳城郊的庄园更为奢华,理应成为首选。而樊城境内的庄园多是这些荆州名门的别院,家主本人一般不在其中居住。 难道说他们的目的并非为了抢劫?而是为了制造动-乱? 其一,襄阳城郊的庄园虽然奢华,但因靠近政治中心,所以防守也更为严密,抢劫的成本更高。 其二,樊城境内的庄园多是别院,防守相对松懈,而且樊城与襄阳一江之隔,消息极易传至襄阳。 其三,抢劫对象皆是荆州上层最具影响力的家族,对高层的震慑力更强。 由此观之,这伙盗贼并不简单,恐怕背后应该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事不宜迟,刘思成决定提早用餐,然后换上练功时穿着的本色粗布衣裤,脚登方头布履,立刻动身赶赴樊城。 刚出发不久,刘思成赫然发现身后一直有人跟踪尾随,那人与刘思成装束类似,亦是一身本色粗布衣裤,定睛一看,不是婷婷又是何人? 刘思成于是骤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待婷婷赶上。婷婷见状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主动现身相见。 “之前你不是不担心我的安危吗?为何此刻却要跟来?”刘思成语带嘲讽说道。 “我只是心疼我的纸钱罢了。”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冷哼道。 靠!死婷婷,嘴上没一句好话。刘思成腹诽道。 可无奈自己又打不过她,除了忍气吞声之外也是别无他法。 身旁的婷婷眼见刘思成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急声催促道: “别再虚耗光阴啦,小心错失良机!” 刘思成口中嗯了一声,于是二人专心赶路,不做他想。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入夜之前,二人顺利抵达樊城郊外的黄氏庄园,然后在道旁的一块大青石之后隐藏身形。 庄园内传来了一阵悠长的钟声,想必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刻。此时,庄园内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根据刘思成的估算,这伙盗贼必然要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方会动手。 眼下正好闲来无事,刘思成遂轻声向身旁的婷婷询问道: “婷婷,你为何不骑马而来啊?” 婷婷闻言,用手指戳了戳刘思成的脑门,轻声训斥道: “你笨呀!骑马巡视动静多大呀!再说了,若把马拴在某处我又害怕被偷,那匹马可是我的宝贝耶!” “这倒也是。”刘思成颔首答道。 婷婷听罢,摇头表示无奈。 ※※※※※※※※※ 今夜月朗星稀,静谧无风,二人乘着夜色在庄园四周暗中巡视。 果若所料,大约到了子时,二人发现了那伙盗贼的踪影。只见他们紧贴着墙壁,快步靠近庄园的侧门。 那伙盗贼有二十六人,每人皆是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蒙着面,裹着黄巾,乍一看真像是黄巾余党。想不到曾经席卷海内的黄巾军居然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刘思成心中不由得暗自嗟叹。 忽然听闻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庄园的侧门居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刘思成看在眼里,心中自是一惊,想必这伙盗贼能够迅速攻入庄园必是有内应接应。 此时天下大乱,大量北方来的流民涌入荆州,而荆州大户则趁机广纳流民以为奴仆,充实自身实力。故而若是黄巾余党提前派人伪装成流民混入庄园之中,也未必是件难事。 正当刘思成思索之际,婷婷的声音传到耳中,她对刘思成附耳细语道: “切勿与之纠缠,发挥你的速度优势,打倒一个便跑;然后引诱他们来追击你,看准时机各个击破,你可知否?” 刘思成轻拍胸脯,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知道啦,你便在此权当看戏吧!” 言罢,刘思成猛地从暗处跳将出来,抬手指着那伙盗贼高声叫道: “乖乖束手就擒吧,蟊贼!” 刘思成这一声高呼,引起了盗贼们的注意,他们齐刷刷地循声望向刘思成,及至看清来者只有一人,盗贼当中轰然发出一阵嬉笑之声。 只见为首的盗贼抬手指着两名手下,瓮声瓮气地说道: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逞强,你二人过去灭了他!” 话音刚落,那两名壮汉便持刀一齐朝刘思成扑来,动作之快宛如觅到猎物的豺狼。 刘思成见状身形一沉,却是仍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冲在最前面的壮汉发出一声冷笑,旋即举刀劈来。在对方眼中,形单影只的刘思成此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接下来发生之事却远远超出那人所料。只见刘思成一个侧闪,轻轻松松躲过劈来的利刃,随后右手一记冲拳正中那人腹间。那名壮汉受此重击,不禁向后趔趄了几步,正好撞上了后面的同伙。那名同伴对此变故自然是毫无防备,瞬间便被撞得七歪八扭,步伐凌乱。刘思成于是趁势欺身上前,干净利落便是两拳,将那二人打翻在地。 眼见刘思成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倒两名同伴,盗贼头目方才惊觉来者不善。 “这小子不简单呀!兄弟们,给我一齐上!”盗贼头目挥手命令道。 于是,众盗贼闻言一拥而上,气势汹汹杀将而至。 刘思成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不便与之缠斗,当即运用游击战术,拔腿就跑。 盗贼头目见状眼中寒光一闪,冷哼道: “想跑,没那么容易!” 随即指挥手下一路紧追不舍。 在追击之中,众盗贼之间的间距越拉越大,于是刘思成看准时机身体骤停,然后快速反击落单的追兵,如此反复,一连放倒了五名盗贼。 正当刘思成暗自得意之时,竟一不留神被堵在谷仓与院墙的夹角之间。 原来盗贼头目眼见刘思成武艺高超,第一时间便分兵两路,将绕着院墙逃窜的刘思成堵在死角。 自以为奸计得逞的盗贼头目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劝说道: “功夫不错嘛,少年。加入我们黄巾军如何?随我们一道公举大事!” 刘思成手臂一挥,断然回绝道: “哼,你们这伙盗贼,净干些伤天害理之事。我才不屑与你们为伍呢!” 盗贼头目听罢又是一笑,略带些嘲讽地回应道: “伤天害理?我们所为难道真有如此不堪?我们所抢之人皆是些官员富豪,所杀之人皆是些狗官兵,这些禽兽皆是为富不仁、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之徒。当年我们在家乡便受够了他们的折磨,既然‘苍天’纵容他们,就让我们的‘黄天’来惩戒他们吧!此等义举难道也算伤天害理不成?” 听罢黄巾军头目所言,刘思成的心中波澜骤起,这伙盗贼明显与他预料之中不尽相同。 “你适才所言确实有些道理,但是太过于绝对。”刘思成大声反驳道,“这个世间确实有太多的贪官污吏以及不法奸商,但并非所有的官员富豪都有罪,你们如此行事,难道不怕伤及无辜吗?” 盗贼头目鄙夷地看着刘思成,不耐烦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执迷不悟,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们来吧!” 刘思成坦然道。 很显然,对方的言语并未吓倒刘思成,只见他将身形一沉,屏息凝神,做好了战斗准备。 却见盗贼头目森然一笑,缓缓抬起右臂,沉声道: “弓弩准备!” 众盗贼听罢,齐刷刷地掏出暗藏于袖中的小型十字-弩。 刘思成见状心中一凛,想不到这伙盗贼竟然藏有远射兵器,面色不由得一沉。 顷刻间,十八支袖弩上弦完毕,锋利的箭头纷纷指向刘思成。 见此情景,盗贼头目用手遥指刘思成的面庞,不无得意地说道: “袖弩威力虽小,但在狭窄之处你避无可避,就让你尝尝被十八支袖弩连射的滋味吧!” 诚如对方所言,即便自己运起“硬气功”,也不可能同时抵御来自不同方向的箭矢。刘思成心下大叫不妙。 危难时刻,隐藏在暗处的婷婷如鬼魅一般,骤然出现在盗贼头目身后。 待到盗贼头目发现婷婷之时,两人已经相距不足两步。 “什么?你,你竟还有帮手?”盗贼头目着实被婷婷吓了一跳,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未等对方做出反应,婷婷的重拳便已袭至。那名盗贼头目毫无防备,胸口硬生生地挨了一拳,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身体飞出好远。 四周的盗贼登时被婷婷傲人的功夫所慑,一时间竟停止了放箭。 刘思成果断抓住此等良机,与婷婷前后夹击,不消片刻,便将这伙盗贼尽数击倒在地。 庄园外打斗的声响引来了护园私兵,他们将倒在地上惨叫连连的盗贼尽数绑走,而刘思成与婷婷二人因为携带田府腰牌的缘故,则被护园私兵连夜送至城中县令府。 一番通报之后,原本还睡眼惺忪的田县令双眼骤亮,对于刘思成二人的义举自然是大加赞颂。婷婷并不居功,全部推说是刘思成一人的功劳。 适逢乱世,武功高强者总能令人高看一眼。田县令由此对刘思成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从他的神态以及言语当中便能察觉出来。 佳佳闻讯也从内屋中奔出,此时的她发鬓散乱,只着一件素色睡袍,可见竟是多么匆忙。 佳佳早已从仆人那里听说了刘思成的事迹,不由分说拉起刘思成的大手,又蹦又跳地高呼刘思成是樊城的大英雄。刘思成见状不禁面色一红,求助似地望向一旁的婷婷。 婷婷摇摇头,主动将尚在亢奋中的佳佳牵回房中,算是帮刘思成解了围。 一番折腾下来已过寅初,田县令决定留刘思成在府上稍作休息,等天明后再走。 此番好意,刘思成自是欣然应允,于是在一名仆人的指引下,刘思成被带入西侧的一间客房。 客房里,铺盖枕头这些日常用品自然是一应俱全,刘思成随手除去外袍,仰躺在卧榻上。 刘思成闭上双眼,适才盗贼头目所言却让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释怀。 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婷婷身着单衣缚裤,披散着头发,怀抱着丝绸软枕溜了进来。 刘思成见状大惊失色,赶忙问道: “婷婷?你此时跑来作甚?” “与你同睡呀!”婷婷不由分说,一头钻进刘思成的锦被之中。 刘思成闻言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婷婷居然如此主动,一时间竟是又惊又喜。 “你别误会啦。佳佳这个丫头晚上磨牙磨得厉害,我实在睡不着,所以才过来你这里将就一晚。”婷婷解释道。 说罢,将身体与刘思成保持一尺的间距。 “果真如此?”刘思成追问道。 “那你还想如何?”婷婷怏怏道。 婷婷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既然婷婷就躺在身旁,刘思成于是决定将心中的困惑向婷婷倾吐。 “婷婷,我有一事相询。”刘思成主动开口道。 “但讲无妨。”婷婷回应道。 “今晚那名头目所言点醒了我,曾经我将某些事想得过于简单了。”刘思成坦言道。 “怎么讲?”婷婷问道。 刘思成深吸一口气,倾诉道: “以前我认为但凡盗贼都是坏人,决不可姑息。但现如今我发觉我错了,盗贼并非全部都是坏人。或许在成为盗贼之前,他们只是普通百姓,由于战乱频仍,让他们没了生计,最终被迫沦为盗贼。偷盗抢劫并非完全出于恶意,而是在乱世中的无奈之举。只要这个乱世一日不终结,便会有更多人被迫沦为盗贼,或者被逼迫走上绝路。这些皆是我不忍直视,却又不得不正视的事实……” 听罢,婷婷为之默然。刘思成继续说道: “我如今真正懂得,结束乱世便是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责任,我不能也不会再逃避了。我一直在努力思考,能否通过和平之法终结乱世,但直至今日仍是毫无头绪。难道只有战争才是唯一之法吗?” 婷婷长吁短叹了一番,柔声回应道: “思成,别人的一席话却能引起你的深思,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至善之人。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如何终结这乱世。” “原来你也有此想法,没想到我们竟是同路之人!”刘思成惊呼道。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挺开心的嘛。”婷婷微微一笑,语带轻松地回应道。 “嗯,是的。”刘思成脱口而出道。 话音刚落,刘思成清晰地感觉到婷婷从背后紧紧将自己搂住,不禁面色一红,心脏怦怦乱跳。 “婷婷……休要如此可好……”刘思成呢喃道。 “我就要!”婷婷撒娇似地回应道,随即将双臂搂得更紧了。 刘思成一时间又惊又喜,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由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默然无语。 突然,婷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空气,她贴近刘思成的耳畔,吐气如兰道: “思成,你的心跳好快哟!” 婷婷此言宛如一道惊雷,让刘思成心下大窘,遂赶紧挣脱开对方的双臂,翻身下榻。 婷婷见状豁然坐起身来,一脸狡黠地看着刘思成,口中嬉笑道: “被我抱一下竟然心跳如此之快,难道……” “喂,婷婷!别,别瞎猜……”刘思成因为紧张,说话声都变得吞吞吐吐。 “思成,坦白吧!”婷婷此刻的表情显得越发得意,就仿佛拿住了刘思成的把柄一般。 “我,我没有……”刘思成负隅顽抗般强辩道。 “别瞒我啦!”婷婷一副乘胜追击的模样,大有直捣黄龙之势。 “别闹了,我困了要睡觉!你快滚回佳佳的房间去!”刘思成争不过她,只得不由分说一把将婷婷从卧榻上拽了下来,然后自己躺回榻上,将整个被子卷起,不让婷婷有机会卷土重来。 婷婷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抱着枕头悄然离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刘思成心中却涌上来一阵失落。难道自己真心希望她能留下来不成?不行,此刻可是在田府中借宿,若是被佳佳发现可如何是好?刘思成思索道。 经由婷婷一番闹腾之后,刘思成心神不定,再也无法入眠,不免心中哀叹道: 唉,遇到她就准没好事!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一章、运筹帷幄 荆州,江夏郡,越国士兵营地。 孙权率军二次西征黄祖,霜月自然也是一路随行。此时霜月正端坐于大帐中处理一些军务,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但见慧娴掀开帘幔径直奔入帐中,未及行礼便急声说道: “报告将军,方才收到信使来报。曹操大军已经离开邺城,朝东北方向而去。” 霜月闻言一惊,随即放下手中毛笔,略微思索之后心中便已经有答案。 “曹操出兵东北,那必定是远征乌桓去了。”霜月沉吟道,“要说那曹操可真是大胆,他就不怕大军深入腹地,刘表趁势袭了后方不成?” 不对,曹操绝非不智之人,他又怎会不知来自南方的威胁呢?既然如此为何他竟敢劳师远征,深入那北方苦寒之地? 忽然间,一个人的身影跃入霜月眼帘,刘备刘玄德! 对,正因刘备的存在,故而刘表才无法出兵袭击曹操后方。刘表对刘备极为忌惮,一方面想利用他来防备曹操进犯,另一方面又不想让刘备做大。若是真要出兵袭击曹操后方,占据新野的刘备便可趁势扩张势力,难保不会尾大难调,成为肘腋之患。安于守土的刘表断不会让此事发生。 早知如此就应该先行除掉刘备! 可是如此一来也不妥当。若是刘备一除,荆州保守派势力便无法遏制。想依靠保守派来抵御曹操,无异于痴人说梦。由此观之,让刘备这位绝不与曹操妥协之人作为荆州的第一道屏障甚是必要。 曹操一定是算准了刘表不会出兵北伐,故而才敢放心大胆远征乌桓。此乃曹操本人的想法?还是哪个谋士给他出的主意呢? 一瞬间,一个瘦削的人影跃入军神将军眼帘,郭嘉郭奉孝,一定是他的谋略! 对于消息灵通的云霄天国而言,霜月对郭嘉此人可谓是了若指掌。虽然她与郭嘉从未谋面,可是她对郭嘉的智谋却知之甚详。郭嘉以善出奇谋闻名于世,想当年在官渡之战时,策划奇袭云霄天国军队一事便是出自郭嘉的手笔。故而霜月判断,如今曹操冒险北伐必定出自郭嘉的谋划。 善出奇谋者,总能找得精妙的平衡点。若是一场战役有八成以上胜算,对手便会事先留有后路,甚至未战先逃;故而即便是取胜也很难大胜,从战果上看则是中规中矩。但若一场战役只有不到五成胜算,那么对手可能就会拼死一搏,甚至全盘压上;如此一来,结果要么是大胜,要么可能就是大败,这种仗又被称之为“神仙仗”。在冒险与冒失之间,如何寻找其中微妙的平衡,就非常考验谋划者的智慧与胆识,甚至还有自身运气的成分。不过在这方面,郭嘉却干得尤为出色,一方面自然是他能力出众,另一方面也是他性格使然。郭嘉好赌,而且好豪赌,命悬一线,至死方休。 在出奇制胜一事上,霜月自知不如郭嘉。倒不是霜月认为自己的谋略在郭嘉之下,而是受困于现实的无奈之举。云霄天国国小民寡,难以承受大规模的人员损失,所以霜月绝不会做出在五成胜算时便全盘压上的豪赌。不过郭嘉可不同,他敢赌,且曹操“本钱”雄厚赌得起,再加上曹操又对郭嘉极其信任,两人相辅相成,配合默契。若能除掉郭嘉,曹操便失掉一条最结实的臂膀,对云霄天国而言是为极大的利好。 当然云霄天国也想过要暗杀郭嘉。不过郭嘉此人与曹操形影不离,兼之常年有虎卫军守护在侧,平日里极难得手。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战场混乱之际,出奇兵偷袭。可怎奈中原军区、北部军区自从官渡一役受到重创之后便改变了策略,从袭扰曹军变为了渗透名门。故而并无大规模的机动兵力可以用于偷袭,一时间也拿郭嘉没辙。看来若想除掉此人,必须另想他法。 一番思索过后,霜月又问道: “此次曹操出兵北征,郭嘉可是一同随军而去?” “情报显示郭嘉随曹操一同北上。”慧娴答道。 霜月闻言,猛地一拍几案,昂首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真是天亡曹操呀!” 慧娴从未见过高冷淡然的霜月竟会如此大笑,心中自是疑惑不解。 “将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慧娴毕恭毕敬地询问道,“慧娴不明,还请将军赐教。” “远征乌桓必是一路艰辛。辽西远离中原,且沿途气候恶劣,常人尚且经不起此等颠簸,更何况是体弱多病的郭嘉呢?”霜月脸上显露出难以遮掩的喜悦,向慧娴解释道,“曹操不把郭嘉安置在后方,反倒是带他一起北上,我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到郭嘉病逝的消息。郭嘉若死,曹操如去一臂,不是天亡曹操又是如何?” 慧娴闻言,不禁面露喜色,兴奋道: “慧娴明白了!若是如此,对云霄天国而言可是一件大喜事呀!” 霜月颔首微笑,以示肯定。 “对了,将军,还有一事未报。”慧娴接着说道。 “慧娴请讲。”霜月回应道。 “据南部军区总指挥任将军报告,荆州各郡县突然有黄巾余党作乱。”慧娴汇报道。 “黄巾余党?怎么可能?荆州附近的黄巾军不是早就被剿灭了吗?”霜月略微思索,转瞬间便想通了事情的因由,“恐怕此乃曹操之计,他派人假扮黄巾军,以此扰乱荆州治安。如此说来,如月那边可有行动?” “任将军回报说,她已经暗中派人剿灭这伙黄巾余党,维护荆州稳定。相信不日就会传来喜讯。”慧娴回复道。 “如月做得好!”霜月颔首以示赞许,随即话锋一转,冷然道,“曹操若想跟我们玩阴招,他的实力远远不够,总有一日我们会找他算总账!曹操曾经屠杀过云霄天国战士,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慧娴看着眼前信心十足的霜月,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曙光。她坚信这个所谓的乱世枭雄必定会以失败收场,因为曹操的对手可是云霄天国,还有战无不胜的军神将军。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二章、暗中遇袭 不久之前樊城缉盗一事,令刘思成心中久久不能释然。 听闻二十六名盗贼以及那名隐藏在庄园中的内应皆被官府腰斩于市,而且盗贼头目还被处以车裂之刑。 刘思成寻思这伙盗贼本是些被逼无奈的乡民,官府如此处置他们是否过于残忍了呢?乱世用重典,或许官府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为维护所谓的王法吧。但若是百姓皆没了生路,王法还能约束他们吗?也许这便是生在乱世的悲哀吧。 想到此处,刘思成心头的忧愁层层堆积,宛若厚厚的阴云聚集在胸口,令他抑郁难舒。 ※※※※※※※※※ 这日,佳佳相约刘思成出城郊游,甚至还特地为后者准备了一匹性情温顺的母马,为的就是能够手把手教导刘思成如何骑乘。 在一片芳草蓠蓠的开阔地上,佳佳耐着性子当起了刘思成的骑术老师,从最简单的上下马、握缰、骑坐,这些基本姿势要领开始一步步教导刘思成。刘思成毕竟是现代人,从来没骑过马,动作难免有些笨拙,一日学习下来勉强学会了基本的骑乘之法,能够简单控制马匹前进、转向以及停止,也算是小有收获。 训练过程之中,二人有说有笑,直至夕阳西下方才兴尽而归。 二人各乘一马,只见刘思成两臂放松、身体随坐骑摇摆,紧跟在佳佳身后,驱马一路小跑,神情相较上午初学之时已经平和了许多。送佳佳回府的途中,二人路过了县尉府,却看到县尉府大门洞开,门前也未曾看到家丁的身影。 走在前头的佳佳右手一扬,指着府门方向,回首问道: “奇怪,为何县尉府大门洞开却未见一人呢?” 刘思成点点头,深以为然。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二人遂将马匹拴在门前拴马桩上,然后一左一右入府一探究竟。 刚刚绕过门前的影壁,眼前所见景象当即便让二人瞠目结舌。县尉府中弥漫着一片鲜亮的血色,整个庭院中躺满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死尸。不,那不是死尸,这些人都气息尚存。他们的四肢、身躯等各处都有无数刀伤,有的甚至露出渗着鲜血的森森白骨。看到如此惨象,佳佳不禁畏缩至刘思成身后,不敢窥视。 此事竟是何人所为?刘思成寻思道。 突然间,从后院方向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二人赶紧循声而去。只见黑漆漆的后院中站在一名身着黑衣,高约七尺六寸的男子,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小刀。而在他身旁正匍匐着一名面目全非的女子,其周身上下遍布刀伤。 刘思成面色凛然,抬手遥指黑衣男子,大声质问道: “可是你犯下之这桩血案?” “没错。”黑衣男子晃动着手上的小刀,清描淡写地回答道,“你便是刘思成吧。” 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既然如此,刘思成也不再隐瞒,他向着黑衣男子颔首称是。黑衣男子冷笑一声,随即追问道: “可是你制服那伙在樊城出现的黄巾军?” “难道你来此便是替他们报仇?”刘思成质问道。 “不,不,不!”黑衣男子笑着摇摇头,昂首感慨道,“我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枉图结束乱世之人,就像是你。我爱死这个乱世了,只有在乱世中,世人才会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骤闻此言,刘思成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随即质问道: “那你为何竟要用如此手段对付县尉一家?”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黑衣男子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刚才说过,我最讨厌枉图结束乱世之人。县尉如此积极在境内缉盗,我又岂能容他?” 至始至终,黑衣男子脸上都洋溢着一成不变的笑容,不过从他口中说出的却是冷酷无情的话语,这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满腔的正义感让刘思成绝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他朝着黑衣男子怒斥道: “如此,我今日便要好好教训一番,如你这等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言罢,刘思成用眼神暗示身后的佳佳后退几步,佳佳点点头,识趣地照做。 “来吧,充满活力的猎物!”黑衣男子倏地张开双臂,朝着刘思成笑道。 只见刘思成身形一沉,卯足了劲向黑衣男子冲去,随手挥出一记冲拳直取对方面门。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向后便是一跃,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几乎是与之同时,黑衣男子竟现身于刘思成的侧后方! 难道他竟会“瞬间移动”不成?平常人又怎会有如此速度?刘思成不由得心下大惊。 黑衣男子趁着刘思成未及反应之际,用小刀迅速刺入刘思成的肩部,之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思成,你没事吧。”佳佳见状急声问道。 “放心,小伤死不了!”刘思成朝佳佳摆了摆手,赶紧用“意念愈合术”止血。 话音未落,黑衣男子的声音便从刘思成身后传来。 “打斗之中还在分心交谈,你真是太过托大了!” 刘思成闻言心中一凛,循声使出一招转身后旋踢,但未触及黑衣男子的身影,对方复又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的身影竟如同鬼魅一般再次出现在刘思成的身后。紧接着又是一刀刺入刘思成的腰间,随后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时,刘思成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窘境,他的重拳完全无法击中对手,甚至无法知晓对手此刻身在何处。 对于黑衣男子的这招“移形换位”,刘思成大惑不解。懂得唯物主义辩证法的他,绝不会相信人体可以“瞬间移动”,除非通过类似时空转换仪那样的机器。显然以当时的技术水平不可能造出这种仪器,刘思成心想,对方的“移行换位”一定内有玄机。只不过这个玄机究竟为何,刘思成一时半刻也无法参透。 在黑衣男子的连续攻击下,刘思成的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 “你可知我为何不一刀杀了你吗?”黑衣男子一边与刘思成打斗,还一边与他攀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因为我喜欢欣赏猎物在死前的挣扎。”黑衣男子一刀刺在刘思成的肩头,然后自顾自说道,“他们起先是反抗,接着是哀求,再接着是哭嚎,然后是奄奄一息,最终才是死亡。这方可显露人性的至美!” “我幼时最喜欢制作标本,用细针缓缓扎入昆虫体内,看着它们使劲地摇晃着腿脚挣扎,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言罢,刘思成的背后又多了一道伤痕,“你此刻便是我的昆虫标本!” “你可知我为何还留下如此多气息奄奄之人吗?”黑衣男子的小刀从刘思成的左臂划过,自顾自说道,“我对气息奄奄的昆虫标本总是不愿浪费,我会将它们投入火中,让它们在烈焰中狂舞!别急,待会儿我也会将你、你的恋人以及县尉一家,都投入到映红夜空的火焰中,欣赏着你们最后的狂舞,和着烧焦皮肉发出的吱吱声,嗅着空气中混着血腥与焦糊的香味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享受啊!” 黑衣男子用平缓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语,使刘思成感到浑身战栗。闻听此言的佳佳心中也被无边的恐惧所笼罩,不禁眼中含泪,两股战战,巴不得赶紧逃离此地。 突然间,刘思成攻势骤停,因为他已经参透了“移形换位”的玄机。 “怎么了?难道没有力气反抗不成,我的猎物?”黑衣男子从黑暗中缓步走出,自顾自说道,“如此一来,你也该躺下了!” 此时,刘思成果断起脚,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再次向后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刘思成这一招只是虚招,只见他迅速改变踢腿方向,一个原地回旋踢扫向后方,正中刚刚现身于后方的黑衣男子。这一脚力度极大,直接将对方踢出一丈来远,踢得他口吐白沫,晃悠了两下,便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你出来吧。别再躲了!”刘思成扫视四周,大声喊道。 慢慢的,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他竟是另一个黑衣男子! 这就是“移形换位”的真相,其实它是由两个人上演的障眼法。一个人负责引诱对方攻击,然后迅速从对方视野中消失,另一个人则趁机偷袭对方身后,给对方造成伤害。黑衣男子利用了夜晚这个特定环境,兼又身着黑衣,很容易躲藏在黑暗中。如此一来,在对方眼中出现的始终是一个人,让人产生黑衣男子会“移形换位”的错觉。一旦错觉产生,惊恐便会如影随形,进而扰乱心智,便更难参透其中玄机,最终被黑衣男子活活折磨至死。 虽然刘思成学过“少阳之式”,能够通过“精神力”感知对方,但是眼前的黑衣男子对自身气息控制得极好,而且恰逢危急之时,刘思成的心智被对方所干扰,故而未能及时察觉到另一人的存在。 “没想到竟被你觉察到我的破绽。”黑衣男子仍是一脸笑容,语气平淡地询问道,“被你踢倒之人乃是我的孪生弟弟。若是换作常人绝对分辨不出我俩的差别,你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因为你身上的血迹。”刘思成回答道。 “血迹?”黑衣男子拖了一个长调。 刘思成抬手指向倒下那人的左臂说道: “令弟的左臂上沾有我的鲜血,而你的左臂上却没有。所以我判断出你们是两人联合攻击。” “就因如此?真是讽刺啊!”黑衣男子闻言哈哈大笑,随即面色一凛,“难道这便是天意,是上天不愿让你死吗?我从不相信天意,今日我便要逆天而行!” 言罢,黑衣男子一改常态,竟主动朝刘思成冲来。 不过正面对决,刘思成的拳脚功夫明显比黑衣男子高出许多,他的小刀划破刘思成手臂的同时,刘思成的重拳也击中了他的腹间,沉重的力道登时将他震飞出去好远。 “哈哈哈,想不到我竟会败在你这个臭小子手上!”身为兄长的那位黑衣男子挨了一记重拳竟然意识尚存,但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佳佳被黑衣人气势所慑,此时赶紧冲上前来,将娇小的身躯藏于刘思成身后。 刘思成害怕事久生变,于是对着身后的佳佳嘱咐道: “佳佳,你快去寻些医师来,越多越好,要快!” “好的,没问题!” 佳佳说罢,一溜烟跑出庭院,迅速地消失在夜幕中。 既然佳佳已经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刘思成心中了无牵挂,办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 未等刘思成来得及开口,那名意识尚存的黑衣男子骤然朝刘思成大喝道: “杀了我吧!作为失败者,我没有活在世上的权力!” 刘思成谨小慎微地缓步向对方靠近,然后质问道: “难道杀了你就能弥补你的罪过不成?”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语带不屑地回应道: “真是虚伪!只有弱者才需要虚伪的怜悯!” 刘思成抬手遥指天际,正气凛然道: “这并非虚伪,这是一种正义!我相信正义的阳光定能驱散乱世的黑暗!” “不!这世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正义!若是真有正义,为何当初危难之时,无人出来相救?”黑衣男子大声嘶吼道。 转瞬间,他脸上的笑容褪尽了,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刘思成闻听此言,心中一凛,暗忖道: 他为何竟会如此?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黑衣男子的情绪并未平复,而是如同疯子一般大声嘶吼,重复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 刹那间,刘思成眼前的景象为之一变,他感应到了黑衣男子的心灵影像: 视线中出现两个小男孩,他们躲在一个黑漆漆的橱柜中,透过柜门的缝隙,射进来一束血红的光…… 柜门外一片血腥,一群持刀的士兵正疯狂地屠杀着她们所能追上的每个人。惨叫声、哭嚎声、哀求声响成一片,断裂的肢体、飞溅的血液充斥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片猩红色…… 一名陌生女子的身躯此刻出现在小男孩的视野当中,她用整个身体遮挡住了柜门。 “阿母……”刘思成似乎听到了小男孩的哭叫声。 然后是一把尖刀穿过了女子的颈脖,那女子脑袋一歪,登时便断了气。至死她的身躯仍牢牢挡在柜门外…… 刘思成清晰地感应到从小男孩心中传来的无助与悲恸,但就在刹那之间,这种悲恸转化为了一股莫名的兴奋,小男孩的脸上竟洋溢出了一抹瘆人的笑容。 一阵劲风袭来,吹拂过刘思成的面庞,将他重新带回现实之中。刘思成心知,方才见到的景象一定就是黑衣兄弟幼时的回忆,如今刘思成终于明白这一切的缘由。 刘思成曾经读过一本心理学书籍,里面便记载了类似的案例。 黑衣兄弟过去经历的惨事使他们的心理产生了异变。 他们在转眼之间就失去了家人,而且他们还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他们那弱小的心灵又如何承受得住呢?于是他们的精神产生了混乱。 彼时,他们的心中一定弥漫着无尽的恐惧,而极端的恐惧在一个人处于精神混乱状态时,又极易转换为一种类似于heat的错觉,这正好发生在黑衣兄弟身上,并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头脑中。他们之所以要残忍地折磨别人,就是为了模拟他们幼时脑海中的那幅景象,从中感受到一种变异的兴奋。 是这个癫狂的乱世让他们变异成为杀人疯子! 知悉真相之后,刘思成只觉得内心一阵刺痛,心中的阴影在不断扩大,并迅速蔓及全身,将他整个人都染成如墨般的黑色…… 此时,黑衣男子艰难地爬到胞弟身旁,将其抱在怀中,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竹筒,拔开盖子高举过头。竹筒中盛放的液体随即流出,倾倒在二人身上。 刘思成本能地察觉出异样,空气中传来一股火油味,难道他竟要自我了结不成? 果不其然,那名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火石,刘思成见势不妙,急声高呼道: “不要干傻事啊!” 黑衣男子闻言,对刘思成轻蔑地笑了笑,手中动作未停,准备点火。 为了拯救两个扭曲的灵魂,刘思成唯一能做的就是解开他们的心结,希望以此将他们唤醒。 于是刘思成直切要害,大声喝道: “若是当时我在现场,我一定会出手相助!” “你会救我?”黑衣男子骤然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刘思成。 “嗯!请相信我。”刘思成斩钉截铁地答道。 “事过境迁,斯人已逝,为之奈何……我不需要你那种虚伪的承诺!”黑衣男子摇摇头,俯首对着胞弟柔声道,“弟弟,为兄已经累了,我们马上便去见亲人可好?我想你一定会同意的……” 言罢,黑衣男子噌的一声摩擦火石,溅起的火星迅速将二人身上的火油引燃。转瞬之间,赤亮的火焰便漫延至二人全身,将他们的躯体以及心灵完全吞噬…… 火焰之中传来了黑衣男子的狂笑声,这声音与他的身体一道化为灰烬…… 一旁的刘思成只得紧闭双眼,不忍卒视。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佳佳领着一大队医师赶到现场。经过众医师的全力救治,所有的伤者都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安顿好伤者后,刘思成亲自护送佳佳回府。 一路上,二人都一言未发。突逢如此变故,二人皆无法释然。 经过今晚的遭遇,刘思成终于真切感受到乱世的恐怖,它可以将常人扭曲成魔鬼! 如今自己便是这个黑暗时代的一员,再也不能逃避肩上的责任了。刘思成暗下决心道。 因为这个乱世再持续下去,将会有更多人受到残害,更多人的心灵受到扭曲,更多人变成魔鬼…… 不知怎的,刘思成好想返回草庐,好想向婷婷倾诉心中的一切。它太重了,刘思成一个人难以承受…… 不知不觉中,二人来到田府门前。一旁的佳佳突然开口说道: “思成,今晚你就留在府上可好?” “这是为何?”刘思成问道。 “因为我害怕……”佳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她颤声道,“我害怕还会有疯子寻上门来……你留下来保护我可好?” 若是换作平时,刘思成答应下来自是无妨,可如今他心中充满阴霾,急需用“绿洲”清凉的泉水洗尽一身的浊秽。故而刘思成借故推脱道: “田府上下家丁仆役众多,哪还用得着我来保护你呀?” 佳佳闻言,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县尉府中还驻着一些官兵呢?可还是无济于事。所以你留下来可好?” “可是……”刘思成为难道。 佳佳忽然面色一变,急声催问道: “你不愿意对否?” “不……只是此刻的我很想找婷婷谈心,否则我会难以释怀。”刘思成坦诚道。 “难道与我谈心不行吗?”佳佳猛地上前一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刘思成,急声反问道。 刘思成闻言心中一凛,为何自己只想着与婷婷谈心,却忽视了近在眼前的佳佳呢?难道佳佳不是自己的“绿洲”吗?想及于此,刘思成心中一片茫然。 刘思成试着向佳佳倾诉心事,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抱歉……我无法向你倾诉……”刘思成满怀歉意地垂首说道。 “为,为何?”佳佳急声追问道。 “因为……”刘思成努力思索着如何回答佳佳的疑问,最后只得一脸无奈地回答道,“因为我不想让你承受我心中的苦痛……你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给你压力……” “真是如此?”佳佳的面色甚是不悦,言语之中满是怀疑。 刘思成点点头,他甚至不敢直视佳佳的目光,因为他心知自己如此所为,实在难以令佳佳满意。 没想到佳佳闻言,面色竟然瞬间舒展开来,她顽皮地笑道: “别再一副表情凝重的模样啦!我刚才只是说笑罢了。” “难道真是一句戏言?”刘思成疑惑道。 “对啊,我府中高手如云,哪里需要你这种路人来保护呀!”佳佳负手挺直胸膛,故作轻松道。 “路人……”刘思成闻言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好啦,时候不早了,再见吧,思成。”佳佳主动挥手道别,言罢转身入府。 刘思成默默注视着佳佳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佳佳刚才一定是故作坚强,因为刘思成清晰地感应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忧伤。 为何自己不能向佳佳倾诉心事呢?难道真是因为害怕加重佳佳的负担不成?那么为何自己又是如此渴望与婷婷共同承受这一切呢?为何自己未能冲上前去安慰佳佳,难道就因为自己内心需要婷婷的慰藉吗?刘思成心中一连串的问号……一时间心乱如麻。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三章、神秘军队 幽州,远征乌桓行军路上。 大军已经连续行进了一个多月,郭嘉的身体越来越差,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只得勉强撑在马上,身体伴随着马匹的脚步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摔下马来。 曹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好几次都要郭嘉留在后方休息,却被郭嘉婉言拒绝了。大军迤逦而行,眼看马上就要抵达易县了,这一次曹操决定不顾郭嘉反对,执意让其留在易县好生养病。 此时一匹快马从大军后方飞驰而至,马上骑士背负两根长杆,长杆之上饰以白雉之羽,如此打扮必是信使无疑。炎炎夏日,如此纵马飞奔,那名信使早已是汗流浃背。眼见信使直奔曹操而来,为了曹操的安全起见,守护在曹操四周的亲卫迅速驱马拦住那名信使。那名信使见状迅速从所携布囊中掏出一枚羽檄,改由亲卫转呈曹操。 亲卫接过羽檄后,看了一眼封泥上的几个缪篆,随即滚鞍下马奔至曹操身侧,然后单膝跪下将羽檄托举至头顶,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禀告主公,从领军将军处传来羽檄军报!” 领军将军此时由曹操族子曹休担任,是虎豹骑中除开骑督曹纯之外最重要将领,向来负责秘密作战一事。 曹操伸手接过羽檄,拆开用胶泥密封好的绳结,仔细阅读信上的内容,不禁眉头紧锁。 “派去荆州执行任务的青州军悉数被歼……”曹操将手中羽檄顺手递给了身旁的郭嘉,口中自言自语说道,“想不到刘表那个老家伙防范得如此严密!” 因为暗中破坏属于秘密作战范畴,故而才会由曹休负责向曹操本人汇报此事。 郭嘉接过羽檄后一目十行,口中干咳了两声,随即向曹操进言道: “依臣之所见此非刘表所为。” 听到郭嘉的咳嗽声,曹操感到无比痛心,因连日奔波郭嘉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曹操侧首用关怀的目光看着郭嘉,温言建议道: “奉孝还是到马车上躺着吧。” 郭嘉摆了摆手,强打起笑容回应道: “臣并无大碍。再者说来马车上太过颠簸,臣也睡不踏实,还是在马上坐着舒服些。” 虽然此时郭嘉的身体无比孱弱,但是双眸中的光芒却是越发锐利,仿佛能够看穿世上的一切。 看着郭嘉目光灼灼的模样,曹操也不便多言,只是希望大军尽早抵达易县,让郭嘉能够好好休养身体。 曹操接着之前的话题,垂询道: “奉孝为何认定这并非刘表所为呢?” 郭嘉抬手遥指身后的南方,然后言之凿凿地分析道: “刘表畏首畏尾,任人唯亲,手下多是庸才,绝无可能如此迅速歼灭我方派至荆州的死士。臣因此断定这必是他人所为。” 郭嘉所言正是事实,刘表一个外来者,手上无一兵一卒,仅凭朝廷颁发的一枚符传便能够稳坐荆州牧的位置,所仰仗的便是当地豪族的支持,其中尤以襄阳的蔡氏与蒯氏为代表。但是这些襄阳豪族缺乏进取之心,办事拖沓,行动能力极为低下。如此雷厉风行之举,必定出自一个行动力强且在当地拥有庞大势力的大人物。而刘表性格中庸,兼之年事已高,并非如此人物。 想及于此,曹操轻捋须髯,颔首沉吟道: “奉孝说得在理,不过若非刘表所为又会是谁的杰作呢?难道竟是那刘备不成?” 刘备此人曹操无比熟悉,虽然其能力相较曹操弗如远甚,不过却是屡败屡战,坚忍不拔,且每每总能有些惊人之举。比如官渡之战时刘备就曾经突然斩杀曹操所置刺史车胄,夺取徐州。若非曹操机敏果决,亲自率军从官渡返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刘备,几乎酿成大祸。眼下刘备正依附于刘表,此事会否便是这位乱世枭雄所为呢? 郭嘉摇了摇头,否定了曹操的猜测。 “刘备现今屯兵于新野,臣认为他并无如此实力,亦无如此权力,能将我们分散至荆州各处之死士一网打尽。” “那么又会是谁呢?”曹操略微迟疑,然后疑惑道。 “其实臣也在思量此事,究竟是谁在荆州竟能有如此强大的势力呢?”郭嘉登时陷入了思索之中,口中沉吟道,“不过无论如何,此事提醒我们,荆州之内暗藏实力强大的三方势力。以后主公出兵南征之时勿要小心提防。” “多谢奉孝提醒,孤记住了。”曹操略微颔首,对郭嘉的判断深以为然。 忽然间,曹操想到了一支神秘的军队。在官渡之战之前,有一支号称是来自北方游牧部落丁零的轻骑曾经与自己联合。这支轻骑人数虽只有一千,但士兵的素质却是异常强悍。后来曹操担心这支轻骑日后难以被己方所控,以致终成灾祸,便设下埋伏将其一网打尽。虽是如此,己方在此役之中也折损数千人马,由此可见这群丁零人的强悍。难道此次的幕后黑手会是这群丁零人吗? 可是仔细想想这个解释却又不甚合理。因为丁零人世居漠北,很少步入中原,又怎会潜入到荆襄腹地呢?此外,若要复仇,袭击己方在北方的军队岂非更直截了当吗?为何要舍近取远,攻击自己派往南方的死士呢?兼之此次行动极为隐秘,丁零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再者说来,当初这些丁零人找自己联合,皆因看中了水草丰美的河套流域。他们希望朝廷能够同意他们迁徙至此处,由此可见丁零人的利益范围在北方而非南方。既然在南方无利益可图,丁零人又怎么会在南方潜伏呢? 如此种种都表明,此次的袭击者绝非丁零人。 但是想到自己的死士瞬间被消灭,除了丁零人的精锐之师外,曹操实在想不出这世间还有哪支军队具备如此实力。 难道这片汉土之上还有一支实力强悍且又不为自己所知的劲旅不成?曹操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曹操所不知的是,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漂浮在天空中的国家,她的名字叫“云霄天国”。那些所谓的丁零精锐之师只是云霄天国为了掩人耳目而使用的假名罢了。正如此刻与东吴联合时,她们自称是越国军队同理。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国家正在为夺取天下的控制权而秘密行动着,对于茫然无知的世人而言,不知是喜是忧。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四章、竞争对手 上次遇袭之事已经过去了有十来日,但刘思成仍然在努力遗忘它。不愉快之事在佳佳这等乐天派身上停留时间绝不会超过一弹指,而在刘思成身上却能残留几个月甚至几年,就如同是一台失控的录像机,画面一直被定格在事发的瞬间。 记得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一句话:你无法忘记之事其实皆因你不愿意忘记。难道是自己不愿意忘记吗?刘思成心中寻思道。 不过那件事后刘思成开始察觉到他心中对婷婷无法割舍的依恋。虽然他早已经承认婷婷便是他人生当中第二片“绿洲”,刘思成可以从婷婷身上得到心灵上的慰藉。不过令刘思成大惑不解的是,为何他只想从婷婷身上得到慰藉而从不考虑其他人呢?难道说婷婷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竟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吗? 那一夜刘思成跟婷婷具体谈了些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直至此刻刘思成的心中依然能感受到与婷婷交谈后的畅快。若把生活中的不幸比作一杯意大利咖啡,浓黑中带着一丝苦涩,那么婷婷的慰藉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块白色的方糖,两者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竟是如此的奇妙,甘美、香浓且又回味悠长。刘思成不禁为之陶醉。 刘思成不断反思,自己与婷婷之间到底属于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恋人? 就连刘思成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因为两人之间分明隔着一片爱情的海洋…… 爱情海洋一,婷婷身上满是谜团,且从未对刘思成开诚布公过。因此刘思成无法判断婷婷究竟对他是真情实意,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在单相思。 爱情海洋二,刘思成此刻已经有了交往对象,不应该脚踏两只船。 毕竟刘思成来自于现代,所以他心中始终坚守着一对一的原则,想信爱情必须专一。在他看来,敢于左拥右抱之人一定是一个拆弹专家,因为婷婷与佳佳二人本就是一大罐装满t-nt、苦味酸、硝化-甘油、液化汽的钢瓶,一不留神她们身上产生的酸液就会起动引信,引爆炸药将刘思成炸得支离破碎,尸骨无存。或许这一刻还畅游其间,乐此不疲,而下一刻将是人生中“最后的微笑”、“最后的晚餐”。 刘思成并无诺贝尔一般的勇气,敢于与“炸药”共处,所以刘思成始终坚持一对一原则。而且佳佳这个钢瓶之中装的又岂止是炸药?其中的能量恐怕得用百万吨级当量的核弹来计算,爆炸之后产生的冲击力恐怕就连我们宝贵的地球也承受不了。 为了保护地球家园,自己必须坚持一对一原则。刘思成在脑海中一阵胡思乱想。 回顾以往的情感经历,其实刘思成本人在恋爱之中,一直扮演着被动等待的角色,似乎只要有人主动追求,他就愿意被动接受。就如同他与佳佳交往一般,一直都是佳佳在主动。若是有人问刘思成为何选择与佳佳交往,恐怕他本人也答不上来。或许只是因为佳佳身上无尽的活力,吸引刘思成继续与她交往下去吧。 刘思成喜欢被动等待的个性,也使得他在感情上优柔寡断。虽然这已经使他失去了追求小雪的机会,但如今遇上这种二选一的情况,刘思成依旧是难以抉择。 让时间来决定一切是刘思成的格言,也是刘思成逃避选择的借口。 如今这一格言又被他给用上了。 但不管刘思成选择了谁,结局对他而言并无区别。因为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指交上女友),一种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指交不上女友)。 有一句话叫做“鹿死谁手”,意思是不清楚谁最终能夺取天下。但无论如何,“鹿”是一定要死的,只是不知道死在谁手上罢了。同理,刘思成自认为他也是一定要被“奴役”的,只是不知道谁将成为“奴隶主”罢了。或许被奴役就是刘思成此生无法逃脱的命运吧。 ※※※※※※※※※ 这日,佳佳相邀刘思成陪她去襄阳市集闲逛。其实刘思成这段期间的情绪有点爆炸,本不想出行。可是因为婷婷的缘故,刘思成已经一连两次拒绝了佳佳的请求,所以此次刘思成实在是于心不忍,便果断答应下来。 于是稍加装扮之后,刘思成便与佳佳出了门。 一路无话。 在襄阳市集闲逛之时,佳佳偶遇了一位熟人。 “佳佳,真是你吗?”那人很是惊讶。 “田心,真是你吗?”佳佳也很惊讶。 言罢,那人激动万分,猛地跨前一步,紧紧握住佳佳的双手。 “万难想到竟还能遇见你,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啊!佳佳,许久不见你变漂亮了!”那人两人放光,对佳佳赞不绝口,就如同好不容易偶遇大明星的狂热粉丝一般,喜不自胜。 佳佳闻言莞尔一笑,也对其夸赞道: “你也是呀,变英俊了不少!” 言罢,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就在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笑间,刘思成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名男子。论长相的确可以称之为英俊帅气,论穿着也是锦缎绣袍,想必是个富家公子,年龄上可能比自己稍长几岁。 他与佳佳究竟是何关系呢?刘思成心中甚是疑惑。 此时的佳佳方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刘思成,遂抬起手来,指着刘思成向对方介绍道: “忘了跟你们介绍了。这位是我的朋友,刘思成,字博文。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伍凯,字田心。” 骤闻对方的表字,刘思成觉得有些可笑。因为“田心”二字听起来就像是在叫“甜心”一般,不知出于何故,伍凯竟要给自己起一个如此肉麻的表字。会不会这“田心”二字还有其他深意呢?刘思成暗忖道。 “刘思成,实话实说,你真的只是佳佳的朋友吗?”伍凯的话语打断了刘思成的胡思乱想,光从语气上就能听出伍凯内心当中的急躁。 此时伍凯看刘思成的眼神就如同发现猎物的毒蛇一般,锐利无比,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为了解除眼前危机,刘思成赶忙回应道: “是的,田心兄。” 不过话一出口就连刘思成本人都感到有些怪异,没想到自己竟然称呼一个大男人为“甜心”。若是放到现代,一定会被人当作是断袖之癖。 不过毒蛇既然已经发现猎物,又怎会如此简单便放弃呢? 只见伍凯面沉如水,表情甚是不悦地追问道: “既然只是朋友,你为何单独陪佳佳外出?” 刘思成怎料对方竟会紧咬不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佳佳眼见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遂赶忙出来打圆场道: “田心,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为何每次我与男生外出,你总是如此紧张?” “这是自然,因为我是你的情郎嘛。”伍凯抬手指向自己,脱口而出道。 此言一出,佳佳的脸色骤然生变,她用略带几分无奈地眼神瞥了身旁的刘思成一眼,随即朝着伍凯大声抗议道: “喂,不要逢人便说你是我的情郎可好?” 伍凯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愕然地回应道: “此事不能言说吗?” 佳佳柳眉倒竖,急声反问道: “田心,感情之事怎可儿戏?” 从佳佳的反应便可知,她意欲快速切割与这位青梅竹马的关系,以免让刘思成心生误解。 不过伍凯却是不依不饶,他表情严肃,言辞恳切地回答道: “佳佳,此事绝非儿戏!我对你实乃真情实意,天地可鉴!若是不信,我此刻便对天发誓!” 说着,他抬起三指就要对天发誓,佳佳赶紧将他举起的手拽下来,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刘思成,向他解释道: “思成,请你别介意。田心他满嘴胡言,请勿当真!” “我适才所言绝非胡言乱语,句句皆是实话!”伍凯闻言急声道,随即话锋一转,“佳佳,莫非此人便是你的意中人?” 佳佳只是莞尔一笑,并未正面作答。 眼见佳佳如此暧昧的态度,伍凯顷刻间变得激动起来,他不由分说执起佳佳的双手,大声追问道: “佳佳,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要我帮忙,我无一回绝。为了见你,我不远千里从故乡来到此处……” 佳佳面色一红,倏地挣脱伍凯的拉扯,然后抢白道: “好啦,好啦。看来你爱激动的老毛病还是一点未变!” 眼见无法说动佳佳,伍凯遂将目光转移至一旁的刘思成身上,眼神极不友善。刘思成察觉到四周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为了佳佳,刘思成,我要与你来一场决斗!”伍凯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梁,极为不客气地叫嚷道。 如此结果实在是出乎刘思成所料,面对气势汹汹的伍凯,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惊诧。 突逢此变,刘思成居然油生一种想退缩的冲动。虽说比拼武艺,刘思成完全有信心可以打败一副纨绔子弟做派的伍凯;而且作为佳佳的交往对象,自己确实有义务在竞争者面前做好护花使者。 如此想来,刘思成完全没有害怕的理由,也找不出害怕的理由,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仍然打起了退堂鼓。这就如同二战之中,希特勒莫名其妙地下令德国装甲部队停止向已成瓮中之鳖的英法联军发动进攻一般,进而成就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或许在刘思成眼中,伍凯就是一名在敦刻尔克海滩上手握老式栓动步枪,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的英军士兵。 每当刘思成想到这是一场围绕佳佳展开的争夺战时,就有一种良心不安的感觉。 自己究竟在担忧什么呢?刘思成大惑不解。 无奈之下,他遂以一种求助的眼神凝望着佳佳,希望她能出面阻止这场决斗。 佳佳似乎不明白刘思成眼神之中所要表达的含义,反而一脸兴奋地劝说道: “决斗听起来甚是有趣,不如思成你就接受田心的挑战吧。” 眼见佳佳不与自己打配合,刘思成只能借故推脱道: “决斗太过危险了,若是有人因此受伤那该如何是好?” 佳佳对此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发出一阵特有的奸笑声。 “这倒也无妨,有人受伤方能彰显我的魅力嘛!” “可是……”刘思成为难道。 “别可是啦,你是打败了黄巾贼寇的大英雄,我对你那是信心满满!”佳佳轻拍刘思成的肩膀,出言鼓励道。 佳佳此举,让看在眼里的伍凯甚是不悦,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对刘思成的嫉恨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或许是刘思成此刻流露出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思,佳佳看出了他心底那份不情愿,因而脸色骤然生变,严肃地质问道: “思成,你是否不想接受挑战?” 刘思成一时语塞,表情极为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佳佳见状,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随即对着刘思成质问道: “我问你,倘若我遇上登徒子你会如何所为?” “自然是出手相助啊!”刘思成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若是有人意欲追求我呢?”佳佳又问道。 “告诉他,街口的那位壮汉便是你的意中人。”刘思成打趣道。 刘思成的幽默竟然一下子把佳佳逗笑了,她摇摇头,又问道: “此刻事到临头,为何你不愿接受挑战呢?” “因为……”刘思成无法说出原因,情急之下只得胡编了一个理由,“因为田心兄是你的好友,我不想为此伤了和气……” “真是如此?”佳佳口中一声叹息,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失望。 素来活泼开朗,犹如阳光一般灿烂明媚的佳佳,此时的脸上竟是阴云密布,她的这幅模样深深地刺痛了刘思成的内心。于是,刘思成在责任心的驱使下,硬着头皮接受伍凯的挑战。 佳佳因此瞬间来了精神,她向刘思成竖起大拇指,以示赞许。 而对刘思成怀有成见的伍凯见状,则是口中发出一声冷哼,脸上划过鄙夷的神色。 “此番决斗并非以武对决,以免伤了和气!作为替代……”伍凯摆了摆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比拼谁对佳佳的饮食喜好更加了解。规则是请佳佳吃一样食物,哪种食物最合佳佳的口味,就证明谁对佳佳最了解,谁就有资格成为佳佳的意中人!作为发起者,我让你先来如何?公平吧?” 刘思成料想不到伍凯竟会想到此等决斗之法。自己与佳佳相识不到一年,怎么会比青梅竹马的他更了解佳佳的喜好呢?细细想来,这完全是为伍凯本人量身打造的决斗方式,亏他还故意让自己先来,以显公平。在此事上,伍凯的表现活脱脱便是一个伪君子。刘思成腹诽道。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答应接受他的挑战,就绝不能反悔。 可悲的是,佳佳好像被伍凯的那句“证明谁对佳佳最了解”所蒙蔽,还在一旁傻乐,全然没有察觉到伍凯的险恶用心。 算了,只得硬着头皮放手一搏。刘思成暗下决心道。 可话说回来,刘思成并不了解佳佳的饮食喜好。胡乱猜测必败无疑,这就好比明知道自己身上没有钱,却走进希尔顿大饭店点了一桌海鲜。除非可以从餐桌上的蚌壳中挖到珍珠付款;否则就只能在警察叔叔的带领下,去参加减肥运动以及享用低脂食品。刘思成可不认为自己是那名有幸吃到珍珠的幸运儿,所以他对自己能够侥幸胜出不抱任何幻想。 耳边似乎传来了伍凯的奸笑声,听起来与佳佳的奸笑合在一起应该很配。 受到笑声的刺激,刘思成心中大为光火,他决定孤注一掷。 刘思成记得婷婷曾经说过,佳佳曾号称自己乃是“娇耳之王”。那么她应该很喜欢吃娇耳才对。那就赌一把,请佳佳吃娇耳。所谓的“娇耳”相传是由东汉医圣张仲景发明的一种水煮食品。它形似耳朵,外包面皮,内实馅料,接近于现代的铰子。 主意已定,刘思成以平静的语气对佳佳说道: “我请你吃娇耳吧。” 佳佳闻言并未立刻作答,四周的气氛登时沉寂下来,刘思成见状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暗呼不妙。 佳佳的表情有几分严肃,她凝视着刘思成的双眼反问道: “你确定要请我吃娇耳吗?” “你确定不改了吗?”伍凯也在一旁随声附和,仿佛他已经是决斗的胜利者。 刘思成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此刻,刘思成感应到了佳佳的心情,那是一种喜悦之情。刘思成直到此时方知,自己选对了。看来佳佳刚刚一定是故弄玄机,以此试探刘思成的决心。 “主意已定,不改了!”刘思成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真的吗?”佳佳闻言展颜一悦,微笑道,“恭喜你选对了!作为奖励,你不必真请,我就不让你破财了!” 面对如此结果,伍凯心中不服,急声争辩道: “佳佳,莫非你早已将个人喜好告诉他不成?” “并没有。”佳佳摇头否认道。 刘思成早就对伍凯的行为举止心怀不满,故而在一旁附和道: “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听罢,佳佳朝刘思成莞尔一笑,随即宣布决斗结果。 “田心,这一局思成选中了我最爱吃的食物,胜负已分,思成是本次决斗的胜利者!” 对此结果,本已成竹在胸的伍凯又岂肯罢休?只见他摆摆手,急声说道: “这局不算,我们再比一局!” 眼见伍凯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模样,佳佳也很是无奈,她只得迁就道: “好吧,那就再来一局。” 此番伍凯提出要跟刘思成比试挑选小饰品,让佳佳作为裁判,由她来决定谁是胜者。 找到窍门的刘思成此时已是心下大定,因为他可以灵活运用自身超强的感应能力,料敌于先。 虽然刘思成无法感知佳佳具体喜欢何种小饰品,但是他可以带着佳佳在市集上一家接一家的闲逛。然后比较感应到的情感信息,从中选出佳佳最喜欢之物。 虽然心中有一种考试作弊的异样感觉,但是既然对方出题有失偏颇,自己也就不必跟他客气了。这便叫做你不仁,我不义。刘思成腹诽道。 果不其然,通过感应能力,刘思成再次顺利拿下一局。 可伍凯仍旧不服,他就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掏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嚷嚷着还要再比一局。说是要跟刘思成比比谁挑的化妆品佳佳最喜欢。 刘思成故技重施,毫无悬念再次击败伍凯。 如此一来,伍凯一连输了三局再也无话可说。 “胜负已分,看来我与思成真是心灵相通啊!”佳佳对着伍凯笑道,“他对我的了解竟比你还深呢!” 此时,刘思成注意到了伍凯的眼神,他的眼神仍旧是如此坚定,丝毫未因失败而显露出绝望与气馁。 “佳佳,虽然此番我败给刘思成,但我绝不会就此放弃!”伍凯凝视着佳佳深情款款道,“爱一个人就要坚持不懈,一次失败并不代表我便是最终的输家,我此生对你不离不弃!” 言罢,伍凯转过头来瞪着刘思成,毅然决然地说道: “刘思成,你给我记住,我永远不会放弃佳佳,她便是我此生的唯一!” 一番宣战式的言语让伍凯气势倍增,仿佛他才是比试的赢家。 佳佳闻言,却并未露出丝毫不悦之色,而是一脸欣慰地对伍凯说道: “田心,看来你的固执一点也未改变。” 伍凯迎着佳佳的目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也会变,只是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切勿一时冲动,做出抱憾终生之事!” 说罢,他白了刘思成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伍凯离去的背景,刘思成心中再次涌上来一股想要退缩的冲动。 在他眼中,失败离去的仿佛是自己而非伍凯。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战胜了伍凯,而且还是完胜,为何却要心生退缩呢? 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伍凯的一番慷慨陈词吗?还是因为…… 想及于此,刘思成恍然若失,心乱如麻,毫无胜利者的喜悦可言。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五章、送葬出殡 冀州,易县郊外,郭嘉墓旁。 今日是曹操帐下第一谋士郭嘉入土的日子,曹操身穿白色孝衣,头上裹着白帻,领着一干文武,亲自为郭嘉送葬。北地的寒风凌冽刺骨,众人齐刷刷地立在一片肃杀的原野之上,皆是目中带泪,神情悲戚,不敢有丝毫怨言,仿佛离去的乃是自己的至亲好友。 时值初冬,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大地被一片苍茫的白色所笼罩,宛如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有道是润雪兆丰年,观此情景,想必明年的年景应该不错。一望无垠的茫茫大雪,给这片硝烟四起的土地重新带来了生机。待到春暖花开之后,冰雪将会融化开来,形成涓涓细流,浇灌着藏于泥土下的种子,使其能够茁壮成长。不过这一切郭嘉都看不到了。 自从目睹了汉家天子陵墓被盗之后,曹操便极力主张薄葬,原则便是择贫瘠之地,不树不封,常服入殓,不许随葬金银珠宝铜器。曹操对自己尚且如此,对于手下最重要的谋士又岂能例外?故而郭嘉的丧事也只能从简办理。不过从简并不代表不够隆重,为此曹操特命所有随行的文武必须前来送葬,甚至附近郡县的官吏也必须到场。由时任司空府主薄的赵俨负责指挥众人哭祭。 只见赵俨站在用柳木所制的棺木旁,神色凛然地对着众人高喝了一声: “拜!” 言罢,众人不论高低贵贱,皆伏拜于地,对着郭嘉的棺木行振动之礼。伏拜之后,双手相击,哭天喊地,浑身战栗,以示哀痛。 而四周的甲士,则一同单膝跪地,对着郭嘉棺木行军礼。 随着仪式的进行,哭泣之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几个官吏两眼一黑,哭晕在地。 虽不知是否皆出自真心,不过从气势上看确实惊人。 望着齐刷刷跪在雪地里的庞大送葬队伍,满眼尽是空中漫天飞散的纸钱,兼之耳畔传来阵阵痛哭之声,泪水又再次流淌在曹操那饱经风霜的面庞上。 曹操此番北征乌桓,行程八百余里,虽然历经艰险,却最终大获全胜,斩杀蹋顿单于,俘获胡、汉降者二十余万人,从此来自北方乌桓的威胁不复存在。虽然此役大获全胜,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谋主郭嘉经不起奔波劳累,在易县溘然长逝。从柳城匆匆班师回程的曹操,甚至都未来得及见到郭嘉最后一面。 为何正值壮年的郭嘉竟会英年早逝?上天为何对郭嘉竟是如此的不公?曹操心中悲痛难耐。 曹操的脑海中又回想起郭嘉那憔悴的面容。记得郭嘉曾不止一遍向自己述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辅佐自己一统华夏,成就如同张良、邓禹般的不世功勋。当时曹操的地盘不足一州之地,对此只能一笑置之。可就在郭嘉的辅佐下,自己逐袁术、败张绣、灭吕布、破袁绍、击刘备,又北征乌桓,正在一步一步迈向统一华夏之路。如今自己在北方已经所向披靡,只剩下出兵南方,再西征马、韩。曹操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实现天下一统的霸业。可就在自己所向无前,风头正盛之际,郭嘉却撒手人寰,再也看不到自己大功告成之日了。老天爷呀,你是否对他太过残忍了!曹操心中悲呼道。 曹操还记得就在一个月前,郭嘉彼时已经病入膏肓,他还用颤抖的声音为自己出谋划策。郭嘉建议自己不要追击投奔辽东公孙康的袁尚、袁熙两兄弟。因为用不了多久,公孙康就会把袁氏兄弟的首级献上来。虽然郭嘉的谋略与众将领的看法截然相反,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了郭嘉所言非虚。诚如郭嘉所料,公孙康杀了袁尚、袁熙两兄弟,并献上其首级,表示对曹操的臣服。与此同时,郭嘉也永远闭上了双眼。即便在临死之际,郭嘉也能做出清晰而正确的判断。曹操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老天爷竟会如此残忍,就不能多赐予郭嘉一点时间,让他创造更大的功业呢? 郭嘉与曹操关系密切,二人犹如朋友一般,行则同车,坐则同席,自是形影不离。郭嘉比曹操小十五岁,曹操甚至考虑过自己百年之后,便将身后之事托付给郭嘉。可谁能料想,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及于此,曹操心中的苦痛又加重了几分。 自从郭嘉离世以后,曹操就频频向荀彧写信,述说自己的苦闷。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跟随自己多年,一直为自己留守后方的老臣身上。荀彧为自己推荐过很多谋士,当初的戏志才就是荀彧向自己推荐之人。可是戏志才不幸早亡,荀彧又向自己推荐了郭嘉。但是没想到郭嘉又不幸英年早逝,曹操希望荀彧还能向自己推荐郭嘉的后继者。只是这一回,荀彧沉默了,郭嘉之死是曹操永远的损失,再也无人能够顶替郭嘉的位子。 出征之前,曾有军中相士为曹操卜过一卦。是“丰”卦,卦辞为:“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象征在最丰盛之时,如日照中天,人人分享丰盛的成果,然而盛极必衰,其中隐藏着危机。 郭嘉的离世似乎正应证了卦象。物极必反,盛极必衰,莫非自己的好运即将到了头,以后要走下坡路不成?曹操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 此时郭嘉厚重的棺木已经被八名壮健的军士抬吊至早先挖好的深坑之中,曹操亲自上前,缓缓俯下身躯,用双手捧起一抔泥土,抛洒在了郭嘉的棺盖之上,仿佛是在为这位老友做最后的送行。 当曹操重新站起身时,一阵强风呼啸着迎面吹来,刮得身后的旗帜猎猎作响。 “莫非是奉孝因孤心生沮丧而忿忿难平不成?”顶着风,曹操自言自语道,“好,孤这便准备南征,数年之内必将平定天下的诏书置于奉孝牌位前焚化,以祭奉孝在天之灵。” 言罢,强风骤然停歇,曹操脸上的愁容也一扫而空,心中再次涌起万丈雄心。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六章、赛马比赛 时光荏苒,转眼又到了冬季。这几日,婷婷竟不知出于何故,每日都是很晚归来,而且回来时还总是满身大汗,仿佛落汤鸡一般。 刘思成出于对婷婷的关心,便主动找她问个究竟。 于是他在傍晚时分,于婷婷的房门前,堵住了刚刚归来的婷婷。 婷婷眯着眼睛,一脸狐疑地问道: “找我有事?” 刘思成故意表情夸张地说道: “婷婷,你该不会是失足落水了吧?” “这怎么可能,你为何如此发问?”婷婷歪着脑袋,眼睛眉毛皱成了一团。 “既然不是失足落水,为何你竟是汗湿衣襟?”刘思成上下打量了一番,追问道。 婷婷听罢,双手叉腰,阴阳怪气地反问道: “请问你可是官府的衙役?” 刘思成搞不懂婷婷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随即答道: “自然不是,为何竟会如此发问?” 只见婷婷嘴角一扬,然后一脸不悦地抱怨道: “你刚才问话的口气好像是在审问犯人耶!” 刘思成闻言赶紧换成柔和的语调,重新问道: “为何你竟是汗湿衣襟?” 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冷哼道: “你难道不会加个‘请’字吗?真是不懂礼数!” “好好好。”刘思成只得迁就她,随即重新问道,“请你告诉我,为何你汗湿衣襟,可好?” “这就是垂询的语气?光柔和还不够,要带点哀求。”婷婷撇着嘴,一个劲地胡搅蛮缠。 饶是向来逆来顺受的刘思成,此时也是心中火起,遂厉声问道: “你究竟说不说?” 婷婷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只见她轻吐香舌,做了一个鬼脸,口中嬉笑道: “生气啦,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想说!” 刘思成实在拿古灵精怪的婷婷没有办法,只得改换战术,使出一招就坡下驴。只见他撇了撇嘴,反问道: “若是我此刻不想知道了呢?” “很好呀。既然你不想知道,我也不必说了。”婷婷嬉笑道。 面对婷婷的胡搅蛮缠,刘思成真是哭笑不得,他只得哀求道: “婷婷!算我求你了可好?” 婷婷闻言双手叉腰,换上了教训的口吻训斥道: “询问女生的私事有失礼数,你可知否?” “婷婷,莫要找借口可好?究竟如何你才肯如实回答?”刘思成追问道。 “给我一个你想知道的理由,我再决定说与不说。”婷婷主动提出条件,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是因为……”刘思成顿了顿,“因为我关心你呀!” “关心我?”婷婷眯着眼睛,拉长了音调,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对啊,你最近每日皆是汗湿衣襟,如此所为极易伤风感冒。我实乃关心你,故而向你垂询。”刘思成尽量用平缓地语气向她解释道。 “果真如此?”婷婷一脸狐疑。 刘思成点点头,以示肯定。 此刻,婷婷脸上不经意间划过一抹笑容,随即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向刘思成询问道: “你若是真的关心我,岂不是代表你是个好人咯?” 不明就里的刘思成未及多想便回答道: “这是自然。你此刻方知我是个好人吗?” “若是好人必定会重视别人的感受,是也不是?”婷婷追问道。 “没错。”刘思成答道。 “若是好人必定不会伤害别人,是也不是?”婷婷又问道。 刘思成嗯了一声。 “那么失信于人算不算伤害别人呢?”婷婷进一步下套。 刘思成点点头。 “那究竟是谁信誓旦旦承诺给我做菜,时至今日却毫无行动呢?好人刘思成!”婷婷故意把“好人”二字念得特别重。 原来婷婷绕了一大圈,竟是为了责备刘思成失信于人。 刘思成经此提醒方才想起他先前对婷婷的承诺。原来上次婷婷开导他时,作为答谢,刘思成向其承诺,要请她吃一顿亲手烹制的菜肴。可是最近事忙,就把此事抛诸脑后了,想不到婷婷居然如此耿耿于怀。 “你这个坏蛋,不守信用的坏蛋!”婷婷得理不饶人,娇嗔道。 “婷婷,冷静一点,我此刻马上做给你吃可好?”刘思成自知理亏,赶忙安抚道。 “失信于人难道不需补偿吗?”婷婷反问道。 “那我再多做一次,总行了吧?”刘思成安抚道。 “你当是在打发叫花子吗?”婷婷大叫一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思成,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 面对婷婷凌厉似剑的眼神,刘思成在气势上瞬间弱了半截,只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那……那你说如何补偿……” 婷婷狡黠地一笑,亮出了底牌。 “至少多做两次。” 刘思成听罢,松了一口气,赶紧答应下来,生怕婷婷改了主意。 “还有,菜要由我来挑。”婷婷补充道,“我想喝土鸡汤!” 刘思成听罢,面露难色。 “婷婷,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向你隐瞒……”刘思成换了一副很严肃的面孔对婷婷说道,“一直以来,我害怕向你坦诚之后我们就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所以一直没敢向你开口,事已至此我只得豁出去了,我想对你说……” 婷婷以一种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刘思成,静待他把话说完。 刘思成于是提高了声调,一字一句说道: “借点钱!” 听罢,婷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此难以启齿就是为了借钱?” “当然啦,谈钱多伤感情嘛。”刘思成摊了摊手,满是无奈地说道。 “所以我为何要借钱给你?”婷婷顺势答道。 “既然如此,我便无法信守承诺了。”刘思成苦笑道。 “为何?”婷婷闻言,眉头一皱。 “你难道不知我身无分文,哪里有钱去买土鸡啊?”刘思成耸了耸肩,如实以告,“或者你去找英姐商量,让她借一只土鸡;再或者我去打一只野鸡回来代替土鸡也行。” “我不管,我就想喝土鸡汤,你自己想办法!”婷婷断然回绝刘思成所请,丝毫没有商量的口气。 “对了!”刘思成猛然想起一事,遂追问道,“话说回来,你尚未告诉我,你为何汗湿衣襟呢?” “在我喝到土鸡汤之前,我拒绝作答!”婷婷嘟着嘴,坚持道。 “别闹了,婷婷!算我求你了。”刘思成双手合十,恳求道。 眼见刘思成诚意备至的模样,婷婷终于不再坚持,她回应道: “好吧,看你如此诚恳,我就破例告诉你吧。” “快说吧。”刘思成催促道。 婷婷清了清嗓子,终于道出了实情。 “我之所以如此,皆因我这几日都在练习骑术。” “练习骑术作甚,被人追-债啊!”刘思成反问道。 “才没有呢!”婷婷眯着眼睛反驳道,“我是为了参加比赛才加紧练习骑术。” “比赛?是何比赛?”刘思成追问道。 “你难道不知,襄阳县令组织了一场骑术比赛吗?我听闻此次比赛的奖金甚是丰厚,我已经报名参加了。其实如我这等高手无需练习也能稳拿第一,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才于近日加紧练习,以便尽早进入状态。哎,细细想来,如我这般优秀之人是否太过保守了呢?”婷婷表情有点飘飘然,一脸得意地说道。 刘思成闻言,只觉得婷婷又在自吹自擂,遂学着婷婷惯有的语调讽刺道: “贪财鬼!” “喂,别学我的口气乱骂人可好!”婷婷抗议道。 “我乱骂人?你明明贪恋那笔丰厚的奖金吧。”刘思成调侃道。 “那点小钱我才看不上眼呢!”婷婷白了刘思成一眼,一脸不屑回答道。 “做人就要敢做敢当,休要口是心非!”刘思成继续调侃道。 “喂,我哪有口是心非啊?我参赛并非为了钱!”婷婷大声辩解道。 “那是为何?”刘思成追问道。 只见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尖,气势十足地说道: “我是为了证明女人的实力!你可知否,参赛者当中只有我一个女生,所以我要打败这群臭男人,让他们领教一番女人的实力!” 婷婷适才所言,登时勾起了刘思成脑海中的回忆。记得小雪曾经也说过与此类似的话语,虽然小雪性格柔弱,但说话时的眼神仍旧透露出无比坚定。刘思成当时还称赞小雪是一位“平权主义者”。如此看来,婷婷也与小雪别无二致,是一位实打实的“平权主义者”。 “你为何一脸茫然?”婷婷的声音打断了刘思成的思绪,只见她轻拍刘思成的手臂,嬉笑道,“莫非是我适才所言太过深刻,令你心怀愧疚?别太自责啦,本姑娘大人大量,我不跟你计较便是了!” “我哪有!”刘思成抗议道。 “笨蛋!”婷婷突然骂了一句。 “为何又乱骂人?”刘思成嗔怒道。 婷婷双手叉腰,换上了教训的口吻说道: “你学我说话又学得只有表象全无内涵,以至于毫无说服力,被我驳得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你说你不是笨蛋又是何物?” 刘思成心中不服,与她争辩道: “我何时被你驳得无言以对,无话可说?我刚才明明是在回忆往事!” 婷婷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然后理直气壮地训斥道: “你别再狡辩啦,事实胜于雄辩。还有,我奉劝你这个笨蛋一句:以后别学我说话,否则让我如何在世上特立独行。婷婷只有一个,你学不来的!不跟你虚耗光阴了,我这便去沐浴更衣!” 言罢,婷婷回屋收拾换洗的衣服,然后径直向西厢房一侧的浴室走去。 刘思成心中忿忿不平,他自言自语小声骂道: “什么事实胜于雄辩嘛,你眼中的事实根本就不真实,你骂人的依据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刘思成自知,强词夺理本就是婷婷的强项,自己与她争论下去也是徒劳,但是心中却仍是耿耿于怀。 于是,心有不满的刘思成决定戏弄婷婷一番。 只见刘思成蹑手蹑脚走到浴室门前,然后对着里面喊道: “婷婷,既然你说我是笨蛋,万一我笨到分不清楚东西南北,走错房门怎么办?” 刘思成暗自窃喜,心想不论哪个女生在洗澡时听到这番言语一定会紧张万分,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婷婷满脸通红,惊慌失措的模样。 刘思成的话音刚落,从浴室中便传来了婷婷阴冷的声音。 “你可知地府的入口在何处吗?” “并不知,又如何?”刘思成嬉笑道。 “你若是走错门,便可知晓!”婷婷冷然道。 此时,刘思成分明感应到一股杀气从浴室内传来,寒冷刺骨。刘思成心中一凛,只得小心翼翼回应道: “哦……你放心好了,即便我再笨,也绝不会走错门……” 对于婷婷这般有严重暴力偏向之人,刘思成不敢轻易招惹,果断及时止损,不与婷婷继续争执。于是刘思成返身回到东厢房,解下外袍仰躺在卧榻上,望着屋顶发呆。 突然,门廊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来者居然是婷婷! 刘思成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不请自来的婷婷,只见她披散着尚未完全干透的长发,外披一件黑貂裘,内里只着一袭窄袖丝质睡袍;走入房中后,竟还将黑貂裘除去,彰显其玲珑有致的身材。 婷婷毫不拘束,径直移步刘思成榻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刘思成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赶忙询问道: “找我有何事?” 婷婷嘴角一扬,反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刘思成上下打量了一番,诧异道: “难道你是来向我炫耀身材的吗?” “这有何不可?”婷婷不无得意地答道,似乎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 “婷婷,我想奉劝你一句。”刘思成耷拉着脸,装作一副很严肃的模样,沉声说道,“千万别如此上街,尤其是去市集。” “你莫不是担心追求我的人成群结队吧?”婷婷一副臭美的模样。 “我是担心你被菜叶果皮砸死!”刘思成嬉笑道。 “哈?”婷婷闻言柳眉倒竖。 “我所言皆是事实!你的身材与脸蛋根本就是不搭。”刘思成继续出言讽刺道。 只见婷婷豁然起身,然后一屁股重重坐到刘思成的左手上,痛得刘思成大叫了一声。 “婷婷,你很重耶,你难道不知吗?”刘思成皱紧了眉头,抱怨道。 “谁叫你刚才胡说八道!”婷婷冷哼一声,嗔怪道。 “我所言皆是事实!”刘思成坚持道。 婷婷听罢,又重重压了一下,以至于刘思成的左手神经都快要麻木了。 刘思成心知婷婷所来必然不是为了炫耀身材,遂不再与她争执,静待婷婷开口吐露实情。婷婷眼见刘思成沉默不语,叹了一口气,终于停止了毫无意义地争吵。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商讨土鸡汤一事。”婷婷坦言道。 “这有何好商讨?你借钱给我,不就有土鸡汤喝了吗?若是不借,我便无能为力,只好违约了。”刘思成如实以告。 婷婷自知刘思成所言非虚,于是她以询问的口气对着刘思成说道: “若是等我赢了比赛,拿了奖金,我再借钱给你,就当作庆功可好?” “当然可以。”刘思成颔首答道。 “只是你怎么还钱给我呢?”婷婷眯着眼睛,追问道。 “还要还钱啊?”刘思成惊讶道。 “你这个穷鬼没有收入。如何有能力还钱给我?”婷婷好像对钱十分敏感,一直念念不忘。 眼见婷婷纠缠不休,刘思成只得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地回答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该如何还钱。” 婷婷似乎早有图谋,只见她嘴角一扬,狡黠地笑道: “我给你提个建议如何?只要你答应我一事,我便可免去你的债务。” 刘思成眼见婷婷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心知她一定是话里有话,于是问道: “何事?” “给我做半日奴隶如何?”婷婷奸笑道。 刘思成心知所谓的“奴隶”只是婷婷夸张的说法,实则婷婷只是想使唤自己,不过他一想到将被婷婷任意使唤,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抗议道: “竟要我卖身?绝对不可!” “放心,我定然不会为难你。”婷婷摆了摆手,显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真如此?”刘思成以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婷婷,似乎要看穿她背后的阴谋。 “我只需你在一旁观看比赛,而且不得私自离场!”婷婷故作轻松道。 经常在婷婷手上吃亏的刘思成,预感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于是一脸狐疑地追问道: “果真如此?” 婷婷嗯了一声。 刘思成闻言,长叹一声道: “那我就勉为其难一次吧……” 此刻,婷婷露出邪魅的笑容,说出了她的最终条件。 “顺便在比赛过后帮我松腰、捶背、端洗脚水……” “等等!”刘思成抢白道,“此乃下人之事,我不干!” “莫非你想违约不成?”婷婷质问道。 “你刚才又未向我言明,算是对我的欺骗,我自然可以拒绝!”刘思成随即抗议道。 “刘思成!”婷婷用居高临下的态度指着刘思成的鼻尖,嗔怪道,“你能给我这等大美女按摩,应该是你的荣幸。你又岂可不知好歹,拒绝我的好意?” “你是大美女?你经常女扮男装,鬼才知道你是男是女!居然恬不知耻,妄称自己是大美女?”刘思成一翻白眼,满是不屑地回答道。 “我是男是女,你在给我按摩之时亲手检验一番不就清楚了吗?”婷婷脱口而出。 刘思成闻言不禁面色一红,随即便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反驳道: “你真当我是这等下作之人吗?我可是正人君子耶,才不会占你便宜!” “你就是个好色鬼,别伪装正人君子啦!”婷婷摇了摇头,随即用手指着刘思成的左臂,嗔怪道,“若非如此,为何你的左手如此不老实!” 此时,刘思成方才发觉自己的左手还压在婷婷的屁股之下,赶紧用力将其抽出。 “这可是你压的我,千万别冤枉我啊!”刘思成揉了揉已经酸麻的左手,大声抗议道。 “刘思成,事实胜于雄辩,你不必再狡辩了,一切皆是徒劳!”婷婷似乎是抓住了刘思成的把柄,一脸奸笑地说道。 “我没有狡辩!”刘思成大声否认道。 “作为男人应该敢做敢当。”婷婷嬉笑道。 “我没有做!”刘思成继续抗议道。 婷婷不与刘思成继续争辩,悠悠起身,然后在一阵奸笑声中离开了刘思成的房间,只抛下一句话。 “刘思成,你答应之事决不能反悔!否则,我就会把你的劣迹张扬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靠,死婷婷,明明是自己干的好事却算到我头上。好,若是你敢命令我服侍你,给你按摩,我就诚如你所言,将你上上下下摸个够!刘思成腹诽道。 想到此处,不知怎的刘思成只觉得面红耳赤,心跳陡然加速。 ※※※※※※※※※ 转眼便到了参赛的日子。这日清晨,刘思成不知何故竟起得特别晚,一阵手忙脚乱地穿衣洗漱后,他急急忙忙奔出房间,径直来到婷婷房门之前。 刘思成抬手敲了敲门,大声呼唤道: “婷婷,你在里面吗?” 房中悄然无声,根本无人应答。 “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哟。”刘思成再次呼唤道。 仍然无人应答。 于是刘思成便推门而入,定睛一看,发现婷婷裹着锦被,躺在卧榻上一动不动。 刘思成见状,大步走上前去,隔着被子推了推婷婷,口中催促道: “快起来吧,否则赶不上比赛了!” 婷婷闻言缓缓睁开双眼,然后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是,是吗?我马上起来。” 只见她头发蓬乱,用双手支着身体,艰难地坐起身来。 此时,刘思成方才发觉婷婷的脸色竟是异常通红,脸上还沾着汗珠,耷拉着脑袋,两眼无神。 难道婷婷这是病了不成?刘思成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如沸水一般滚烫。 “婷婷,你发烧了!”刘思成惊呼道,“莫非是这几日突击练习着了凉?” “我没事……快走吧。”婷婷摆摆手,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把取下衣架上撑起的外袍,胡乱穿在身上,动作显得极不灵便,一改往昔手脚麻利的模样。刘思成看到婷婷的身体在行走时竟在微微摇晃,赶忙上前将她扶住。 见此情景,心如明镜的刘思成又岂会不知婷婷病得不轻,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遂柔声规劝道: “婷婷别去参赛可好?” “别担心我……我没事……”婷婷一把挣开刘思成的手,逞强道。 “婷婷,你就别硬撑了。你的身体可比参赛重要!”刘思成耐心规劝道。 “这点小病并无大碍……我能克服的……”婷婷摆摆手,坚持道。 刘思成心知婷婷天生要强,没办法,他只得尝试着换一个角度说服婷婷放弃比赛。 “婷婷,你是个高手对吧?”刘思成温言道。 “那是当然。”婷婷回应道。 “你是个公认的高手对吧?”刘思成又问道。 “没错。”婷婷颔首答道。 “既然你是个公认的高手,别人也肯定知晓你的实力,所以你便无需通过比赛来证明啦。”刘思成规劝道。 婷婷听罢,微微一笑,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思成,你知道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吧。所以此次比赛我一定不能缺席!” “你真的执意要去?”刘思成为难道。 婷婷重重地点点头,以示肯定。 既然婷婷主意已定,刘思成也无法强留,只得谆谆嘱托道: “婷婷,你若是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要记住,如若实在不行,千万不要逞强!” 婷婷轻轻嗯了一声。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刘思成叮嘱道。 婷婷点点头。 “还有,我会在看台上为你呐喊助威!”刘思成继续说道。 “思成,别说了,我们快走吧,否则便赶不上比赛了。”婷婷急声催促道。 时间紧迫,婷婷仅仅简单梳洗一番,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门。只见婷婷从牛马棚中牵出两匹骏马,却邀刘思成与其同乘一马,而且乘坐的还不是她平日里惯常所骑枣红色骏马。 看着刘思成还站在原地发愣,婷婷不由得秀眉紧蹙,急声催促道: “还不快上来?” “为何不乘你的枣红马?”刘思成疑惑道。 “笨蛋!”婷婷摇摇头,没好气道,“枣红马待会儿还要参赛,此时怎可虚耗马力?” “哦,原来如此!”婷婷的解释让刘思成恍然大悟。 “没时间了,快给我上来吧!”婷婷命令道。 刘思成闻言也不避讳,反正婷婷此刻是一袭男装。只见他略有些笨拙地扶着后鞍桥翻身上马,跨坐在婷婷身后,想来基本功仍不熟练。 待到刘思成坐稳之后,婷婷猛地一夹马肚,胯下骏马嘶鸣一声,立时奋蹄疾驰。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刘思成竟然听到婷婷轻声细语道: “思成,谢谢你的关心。” 刘思成闻言心头一暖,遂脱口而出道: “不用谢!” 此时坐在身后的刘思成伸手搂紧婷婷的小蛮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不断后退的树木、远山、白云,竟不由得有几分惬意。 一路无话。 到了赛场之后,二人分头行动,婷婷去检录,刘思成则去找位子。怎料赛场四周人山人海、插针难入。正当无奈之际,刘思成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循声望去,原是佳佳。 此时,佳佳正坐在一处看台上,远远地朝着刘思成挥手示意。 刘思成于是一路向着佳佳所在方向移动,好不容易挤开拥挤的人群,发现佳佳身旁竟有一处空位,便想也不想紧挨着佳佳坐下。 二人的位子视野出奇的好,佳佳竟是如何占到此等好位子的呢?刘思成不免心生疑惑。 环视四周,刘思成发现附近尽是些衣着华贵之人,似乎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外层甚至还有士兵把守,将这个看台跟熙熙攘攘的人群分隔开。 刘思成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占到这个位子的不是佳佳,而是她身后的特权。 一番思索后,刘思成主动开口问道: “佳佳,想不到你也来看比赛啊?” “作为婷婷至交,我当然要来!”佳佳略作停顿,然后询问道,“对了,思成。我有一事相询。” “但讲无妨。”刘思成回答道。 佳佳凝视着刘思成,正色问道: “我们两人为何会走到一起?” 刘思成没成想佳佳竟会有此疑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心中根本没有答案。 自己为何会与佳佳走到一起呢?此事刘思成根本未曾想过,抑或是不愿去想。 不过眼见佳佳如此正式向他询问,刘思成又不得不回答。于是他垂下头,就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完全不敢正视佳佳的目光,口中吞吞吐吐道: “我……我不知道……” 刘思成的这个答案却意外地没有引起佳佳的愤怒,她柔声回应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是,是吗?”刘思成小声问道。 佳佳咧嘴一笑,竟是一副喜悦的表情。 “我很庆幸我不知道呢!” “这,这是为何?”对于佳佳的回答,刘思成完全陷入困惑之中。 于是,佳佳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因为若是我知道其中缘由,一旦某日我发现它不复存在时,我们便再难走下去。不过现如今我很庆幸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也就无需担心它不复存在。因为我们在一起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你的想法是否与我相同呢?” “是,是吧。”刘思成吞吞吐吐回答道。 佳佳听罢美目圆瞪,然后抚掌笑道: “真是如此?我好高兴呀!” 眼见佳佳喜笑颜开的模样,身旁的刘思成却是心有戚戚,因为他对佳佳说了谎。刘思成与佳佳的想法正好相反,他一直不去思索二人交往的原因,就是害怕找不出原因。不知道原因,佳佳认为是一件幸事,因为不知道交往的理由,也就没有分开的理由。而在刘思成看来此事绝非幸事,因为不知道交往的理由,也就没有继续交往下去的理由,而后者正是刘思成一直苦苦寻觅之物。 刘思成不明白为何自己竟然与佳佳的想法背道而驰。 难道说自己心中所爱之人并非佳佳不成? 想到此处,刘思成内心越发沉重,他不敢正视佳佳,也不敢与她说话。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压得刘思成喘不过气来,这种负罪感从他第一次与佳佳交往时就隐隐存在,之后越来越大,此时此刻这种感觉竟是那么真实,不再朦胧,不再隐晦……刘思成迷茫了。 比赛恰在此时开始。 伴随着一声尖啸的哨声,整个赛场随即沸腾起来。 刘思成从胡思乱想中被惊醒,遂沉下心来,专心致志观看比赛,不做他想。 婷婷在赛场上的表现极其神勇,虽然带病上场却依然冲在最前面。 见此情景,刘思成不禁热血沸腾,扯着嗓子为她呐喊助威。 到了第二圈,婷婷已经遥遥领先。 到了最后一圈,她领先第二名三个半身位,毫无悬念地夺取桂冠。 正当刘思成在看台上为婷婷欢呼雀跃之际,婷婷重心不稳竟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下来,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刘思成更是看得心急如焚,他口中高呼着婷婷的名字,不顾一切拨开人群,以最快速度奔至婷婷身旁,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此时的婷婷满头是血,眼神迷离,面容十分憔悴。 刘思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说话的声音都因为紧张而变了调。 “婷婷,你……” “我没事……”婷婷努力挤出个笑容,口中呢喃道,“思成……我拿到冠军了……对吗?” “对,冠军!”刘思成紧紧握住婷婷的玉手,回应道。 “作为奖励……你一定要做……土鸡汤给我喝哟……”婷婷呼吸沉重,断断续续地说道。 “嗯,我一定做!”说罢,刘思成果断背起婷婷,然后急声说道,“婷婷,我这便送你去就医!” “那就拜托你了……”婷婷半张着眼睛,呢喃道。 言罢,婷婷秀首一歪,沉沉地昏睡过去,刘思成完全能够感觉到她身体的滚烫。 虽然婷婷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她的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对刘思成极为放心。 看着昏迷不醒的婷婷,刘思成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遂不顾一切冲开人群,拼尽全力以最快速度将婷婷送入最近的医馆。在那之后,就是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消息。 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佳佳方才拍马赶到,刚一进门便急声向刘思成询问道: “婷婷情况如何?” 刘思成也是愁眉不展,他摇了摇头,回答道: “医师还在为她治疗,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之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思成对婷婷的担忧越来越重。 他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虽是冬日但却早已汗湿衣襟。 只是发烧而已,绝不会有事!只是从马上摔下来而已,绝不会有事!刘思成反复安慰自己。 可是发烧就不会有危险吗?发烧是很多重症的前兆,难保婷婷不会是得了重病。从马上摔下来就不会有事了吗?万一摔到重要部位怎么办?生命本就是异常脆弱,即便只是微小的伤害也可能会夺去它。 刘思成记起高二时,学校里发生过的一件真事。一名同学放学后打羽毛球摔了一跤,便再也没能爬起来。周围的人送他至医院,一经检查竟发现他已经“脑散”了,根本无法抢救。仅仅摔了一跤,没想到竟要了人命。 想到了死亡,刘思成的心中一片凄冷。他亲眼目睹过小雪的死亡,他实在不愿意这种悲剧再次重演,毕竟他脆弱的心灵,实在无法承受这般重逾千斤的痛苦。 此刻,万般思绪齐上心头,让刘思成心乱如麻,他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 “思成,看得出你对婷婷很是关心……”身旁的佳佳突然冒出一句话。 刘思成根本无心理会,只是随便敷衍了一声。 说话间,医师面色沉重地走出病房,刘思成见状赶紧迎上前去。 只见他用力按住医师的手臂大声追问道: “医师,婷婷她怎么了?” 危急关头,刘思成早已忘了应有的礼数。 医师闻言,摇了摇头。刘思成当即心下一沉,脑海中回想起电视剧里的画面。 医师对病人家属摇头,并附上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就代表病人已经死亡。难道…… “她并无大碍。”医师慢条斯理地回应道,“我已经替她包扎好头上的伤口,她只需在家静养便可。” 原来刚才医师摇头是表示婷婷没有大碍,真是吓了一跳。 后来,由佳佳出面雇了一辆牛车送婷婷返回草庐,而刘思成则守在一旁全程搀扶着婷婷,生怕她有任何闪失,动作极其自然并无半分刻意,这一幕佳佳自然是看在眼里。 回到草庐后,刘思成将婷婷搀回房中休息,然后返身将佳佳送至门外。 “佳佳恕不远送,我得回去照顾婷婷了。”刘思成拱手道。 说话间,刘思成不时将目光望向西厢房的方向,脸色甚是焦急。 佳佳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她苦笑道: “那好,过两日我再来探望婷婷。” “一路小心。”刘思成嘱咐道。 跟佳佳匆匆道别过后,刘思成一刻也不愿意停留,迅速转身返回婷婷房中,此时他心中除了婷婷之外,便无他物。 进门后,刘思成看到月英立在婷婷的卧榻旁,手中还抱着一堆衣物,想必应该是刚刚替婷婷更过衣。 眼见刘思成一副焦急之色,月英便开口询问道: “思成,婷婷她为何竟会伤痕累累?” 刘思成摇头叹息道: “她发高烧还坚持去参加骑马比赛,后来不慎从马上摔落,以至满身伤痕。” 月英闻言眉头一皱,责问道: “你既然已知她身体抱恙,为何不阻止她参赛呢?” 刘思成极尽无奈地苦笑道: “英姐应该了解婷婷的脾气,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这倒也是。”月英轻叹道。 刘思成垂首看了一眼躺在卧榻上的婷婷,她呼吸平缓,睡得很沉。 “说实话,我很后悔没能阻止她参赛,我真不想她出意外。”刘思成叹息道,“因为我希望她能一直在我身边。” 情到深处,刘思成自然而然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丝毫不加隐瞒。 月英听罢,对着刘思成莞尔一笑。 “思成,你来此处便是想照顾婷婷吧?”月英柔声问道。 刘思成点点头,以示肯定。 “此事还是由我来吧,有劳你将这些衣物洗净。”月英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衣物递给刘思成,“这些皆是婷婷身上之物,早已湿透了。我刚才帮婷婷擦汗,顺手换了下来。” “好,我这就去洗。”才迈出半步,刘思成侧过脑袋,对着昏睡不醒的婷婷叹气道,“这么拼,又是何必呢……” ※※※※※※※※※ 事后,刘思成依照约定,用从小雪处学来的厨艺为婷婷精心烹制了一锅土鸡汤。 婷婷只喝了一口便呆住了,她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刘思成。 “怎么了,不好喝吗?”刘思成追问道。 婷婷略有所思,然后坦然答道: “不是,我觉得这汤的味道很是特别。” “你不喜欢吗?”刘思成追问道。 “我很喜欢!”婷婷展颜一笑。 听罢,刘思成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婷婷欣赏自己的厨艺。 “原来你希望我能一直在你身旁啊。”婷婷冷不丁说道。 原来婷婷当时意识清醒,竟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刘思成闻言不禁面色一红,赶忙否认道: “我,我哪有说过这句话?” “没有吗?”婷婷似笑非笑地追问道。 “没有!”刘思成断然否认道。 “难道是我做梦梦到的吗?”婷婷的眼睛咕噜一转,一时间也不敢肯定这是否只是病中的幻听。 “对啊,一定是你做梦梦到的!”刘思成坚持道。 看着婷婷一脸狐疑的模样,刘思成心中暗叹: 早知如此,就不该在婷婷榻边说那番话……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七章、焦土政策 荆州,襄阳附近某山区,云霄天国秘密营地。 此时,一群云霄天国的女将军们正在大帐内召开军事会议。 召集本次会议之人,正是刚刚从江夏风尘仆仆赶来的军神将军林霜月。 孙权二征江夏,吴军于水战之中击败黄祖水军,黄祖无法,只得重新龟缩至却月城中。孙权率军将却月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却一时半刻无法破城。 黄祖所部虽然水战、陆战皆非吴军敌手,但是婴城自守的实力尚存,兼之却月城坚固无比,吴军若是一意强攻,伤亡必定惨重。为了即将到来的南北决战,孙权无意在此大量消耗军力。唯一可行之法,就是于野战之中重创黄祖所部,然后顺势拿下却月城。由于上游江陵方向上刘表的援军已经逼近,故而孙权决定以其母吴太夫人病笃为由暂时退兵,留待日后卷土重来。 恰好此时,霜月收到信使来报,曹操北征乌桓得胜班师后,竟然在暗中储备军械粮草,极有可能出兵荆州。 事态紧急,此时霜月面临两个选择。 其一,立刻赶回位于襄阳附近的秘密营地,召集众人举行军事会议,共同商讨对策。 其二,由霜月行使临机专断之权,直接下达指令。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云霄天国在地上的情报传递方式。 云霄天国的情报传递以信使为主,辅之以飞鸽传书。整个情报传递体系以襄阳附近的秘密营地作为中心节点,将所有情报汇总于驻守襄阳秘密营地的情报长顾清妍处,再由清妍安排进行二次分发。若是清妍无法及时联络到霜月,则交由常年留守在襄阳秘密营地的如烟代为处理。若是如烟也因故外出,或因其他原因无法处理军务,则由清妍本人直接处理。故而清妍在军界的地位实则位列第四,排在军师将军柳如烟之后。 由于霜月常年在外征战,实则如烟在信息的知情权上要优先于霜月,此番变故如烟必是先于霜月知晓。考虑到曹军出兵必须事先有一番筹备,兼之江夏离襄阳路途并不遥远,故而霜月出于稳妥起见,还是选择召集中原军区、南部军区、东部军区相关负责人召开军事会议。 会议上,先由情报长顾清妍详细汇报了曹军日前的动向。霜月听罢,询问身旁如烟的意见道: “如烟对此有何看法?” 如烟向来深谋远虑,故而每逢大事,霜月都极为重视如烟的意见。 如烟略加思索,回答道: “依据情报分析,曹操南征之意已决,看来郭嘉之死并未影响南征进程。” “没错!”霜月点头赞同道,“曹操的意志远比我想象中更为强大,确是不容小觑!” “南征是为大事,曹操必然不会仓促而行,故而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拖延曹操南征准备时间,以便南方各派势力未雨绸缪!”如烟沉吟道,“之前我们布下的那几枚棋子,此时可以派上用场了。” 霜月自然明白如烟之意,遂命令道: “清妍,你即刻命人去通知西部军区总指挥,让她煽动马腾、韩遂出兵袭扰曹操后方。” “是,清妍明白!”清妍拱手答道。 “中原军区总指挥施惠然。”霜月叫道。 “是。”坐在清妍身旁的惠然闻声应允道。 “不管马腾、韩遂出兵与否,你都要在中原各处散步马韩起兵的消息,务必让曹操分兵镇守西北,分散军力。另外,挑动对曹操心怀不满的各派势力,让他们在后方作乱。”霜月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惠然拱手答道。 “南部军区总指挥任如月。”霜月叫道。 “是。”坐在如烟身旁的如月回应道。 “你时刻派人关注刘表病情,一旦刘表离世,立刻派人破坏荆州的军械库、粮仓等重要设施。此外,另派人伺机暗杀隐居在襄樊一带有名望的隐士,制造混乱。”霜月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如月拱手答道。 “东部军区总指挥楚余馨。”霜月叫道。 “是。”坐在如月身旁的余馨闻声应允道。 “为了慎重起见我还需亲赴柴桑,一方面向孙权示警来自北方的威胁,一方面帮助东吴积极备战,以便应对即将到来的南北大战。”霜月吩咐道,“你则负责派人安抚扬州各郡山越,切勿于此刻生出事端。” “是,属下明白。”余馨拱手答道。 任务分配完毕,霜月遂将目光望向一旁的如烟。只见如烟面带笑意,频频点头,想必应是肯定了霜月的安排。 霜月又将目光望向众人,主动询问道: “不知如此安排,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闻言,皆无异议。 “好吧,会议结束,大家依令行事。”霜月摆手道。 “是!”众将齐声应允。 会后,霜月未作片刻停歇,当即携慧娴一道,出发赶赴柴桑。 方才的会议上,慧娴身为副官一直立在帐中,只因身份缘故,故而并未参与到讨论中来。 路途上,慧娴趁机将心中疑惑尽数向霜月道来。 “军神将军,慧娴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赐教!” “但说无妨。”霜月随口答道。 慧娴遇事不明,便喜欢发问,霜月每次都会耐心地向她解释,当然此次也不例外。 “我方素来维护荆州安定,为何刘表一死就要对荆州大肆破坏呢?如此一来岂非给曹操以可乘之机,更容易拿下荆州吗?”慧娴询问道。 霜月听罢,耐心地向慧娴解释道: “如此所为也是无奈之举。本来,我意欲让荆州成为阻碍曹操南下的第一道防线,但是刘表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一旦刘表离世,荆州这道防线将不攻自破。因为刘表的二子不合,荆州必然分裂成两派,一派幼子刘琮、一派长子刘琦,不甘心寄人篱下的刘备也可能另立门户。一个分裂的荆州又如何能抵御得了曹操的大军压境呢? “刘琮得到实力派蔡、蒯两家的支持,将来荆州之主必是他无疑。刘琮此人胆小怕事,手下大臣又多是自私自利之辈,若是曹军进犯,我恐怕他不会坚决抵抗,反而因忌惮刘备、刘琦二人联合,选择主动降曹。如此一来,确保荆州安定有何意义?所以我方要破坏荆州的一切战略物资,尤其是荆州水军的舰船,让曹操收获一片焦土。” 经由霜月一番分析,慧娴恍然大悟,她赶忙回应道: “慧娴明白了!” 看着身旁的慧娴,霜月心中百感交集。一场大战不期而至,这场大战将关乎天下一统。若是曹操取得胜利,那么云霄天国将来所要面对的,将是统一的天下,这无疑会极大增加云霄天国完成大业的难度。霜月必须阻止此事发生,因此曹操必须战败,天下必须分裂,直至由云霄天国主导统一为止。 坐在马上的霜月此时空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脸上的面具。她感到很累,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若是能够实现云霄天国一统天下的伟业,那一刻她将退出军界,她的任务已经完结,还有另外一个使命等待着她。为了完成那个使命,她将献出自己的生命。 她并不后悔,反倒是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届时她将彻底解脱。 不过此事为时尚早,先解决掉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想通了这些,霜月重新目光如炬。她是战无不胜的军神将军,她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 第二卷、澎湃海洋 第四十八章、再次别离 比赛风波已经平息,刘思成又回到平常生活当中。唯一的不同就是佳佳登门拜访的次数明显减少,就连刘思成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今日天气晴好,刘思成便有了林间漫步的冲动。虽是冬日,阳光是却出奇的好,沿途踏着积雪独自一人漫步在苍翠的竹林中,心情也甚是畅快。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黑色骏马在林道间飞驰而至。马上骑士外披一件黄色狐皮裘,内着褐黄色丝质骑装,头戴平上帻,腰悬黑室佩刀,长相不俗,风度翩翩,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刘思成见状赶忙闪到一旁,让出道路以便那人通过。 此时,刘思成嗅到了清冷空气中传来的一阵香气,乃是从马上之人身上散发而出,却不像是香水的香味,莫非竟是体香? 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会有体香呢?刘思成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未及多想,林道之中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刘思成循声望去,竟是佳佳孤身一人策马而至。 刘思成于是主动朝对方摇动手臂,大声询问道: “hi,佳佳!可是来找我的吗?” 但见佳佳默不做声,径直驰至刘思成身旁,然后勒住坐骑,动作娴熟地滚鞍下马。此刻,佳佳一改往昔活泼烂漫的形象,面色竟有些阴沉,她瞟了刘思成一眼,然后垂首不语。 刘思成感觉得到四周的空气有些凝重,只得试探性地询问道: “佳佳,你今日是怎么啦?” 佳佳仍是默不做声,身旁不时传来马匹的喘息声,气氛异常尴尬。 “抱歉!”刘思成主动抱拳道。 “你为何向我道歉?”佳佳闻言,终于开了口。 “肯定是我做错了事惹你生气,所以先行一步向你道歉。”刘思成无辜地挠挠头,垂首低语道。 “你并未做错事。”佳佳摇头否认道,表情依旧沉重。 “那你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刘思成追问道。 佳佳垂下头,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啦?”刘思成急声道。 “思成,我要搬走了……”佳佳口中呢喃道。 佳佳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投入刘思成心中却是极大,他不禁惊呼道: “你要搬走?” 佳佳点点头,随即满是哀愁地说道: “家伯父除南郡郡丞,所以我必须搬离此地了……思成,我真的不想搬走,可却是无能为力……我必须跟随家伯父一道迁往南郡……” 此言一出,二人竟同时沉默了。 刘思成一时间不知该对佳佳说些什么,或许她这一走,两人便天各一方再难相见。可自己又该如何呢?阻止田县令上任吗?就好比你身在一架飞机上,你能叫飞行员中途停下来吗?若能,那叫劫机。故而刘思成只得顺其自然。 突然间,佳佳猛然抬起头,深情款款地询问道: “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刘思成轻抿嘴唇,并未第一时间作答。 一旁的佳佳则是继续自顾自说道: “如此一来,我们就不会天各一方了……” 的确,佳佳的提议是一个好办法;可若是如此,自己岂非要离开婷婷不成? 虽然婷婷一直喜欢欺负、讽刺刘思成,但她却是刘思成心中的“绿洲”,在刘思成需要抚平心灵创伤时,总能从婷婷那里得到心灵的慰藉。因此刘思成极不情愿离开婷婷。 当然,作为佳佳的交往对象,刘思成理应跟她一起走。一时间,刘思成左右为难,无法抉择。 刘思成的迟疑让佳佳看出了端倪。只见佳佳秀眉微蹙,心怀不满地问道: “思成,看来你是不愿随我一起走,对否?” 刘思成闻言,竟然一时语塞。 佳佳板着脸,大声逼问道: “跟我说实话!” 刘思成低下头,向佳佳坦白道: “实在抱歉,恐怕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佳佳听罢,脸上的表情甚是落莫,空气也在刹那间凝固起来。 只见佳佳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开口说道: “思成,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句话来得有些突然,但刘思成心中却并不惊讶,似乎这是早晚必须发生的事。 佳佳未等刘思成来得及回答,继续说道: “记得我以前问过你,我们为何会走到一起。你的答案是不知道,我也是。不过,如今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们走到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善良。但当我明白时,我开始感到害怕了……” 佳佳用手按住起伏的心口,继续说道: “我发现你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友善、一样的关心,渐渐地我感到你对我的关心与对其他人并无不同,我在你心中并不特殊…… “你可知道,爱一个人是绝对自私的,它不允许别人来分享。当我知悉我在你心中并不特殊时,我终于明白自己并非你的真爱。或许至始至终你都没有爱过我,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你之所以一直与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太善良,不愿意伤害到我而已。思成,长此以往,对你对我都不好,倒不如趁早分开…… “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与田心交往……虽然他的才能远不及你,也不如你那般懂得我的心意,但他对我却是一心一意,我是他的唯一,只此一点便足矣。从他给自己起的表字中便能看出他对我的心意。他说我姓田,他的心中只有我,所以他的心也姓田,因此他给自己起的表字便叫做‘田心’。昨日,当我将家伯父升迁的消息告诉他时,他当即决定与我同往,不带丝毫犹豫。他承诺过永远与我在一起,也会永远支持我的决定,所以我最终选择了他……思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照顾。” 刘思成静静听佳佳把话说完,然后轻声回应道: “佳佳,我能理解你。” 此时,刘思成心中并无太多失恋的苦痛,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 佳佳向着刘思成莞尔一笑,然后提醒道: “思成,我还要奉劝你一句。赶紧向心爱之人告白吧!” 刘思成闻言一惊,一时间无言以对。 佳佳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鼓励道: “我已经知道你心中有一个爱人,只是由于我的缘故,你一直未能向她告白。如今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应该好好把握当下的机会。思成,切记,真情告白并非你对别人的赐予,而是对自己灵魂负责,不敢吐露心声是懦弱的表现,所以千万别再犹豫了。” 佳佳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刘思成,他开始反思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一幕幕与婷婷生活的经历翻到眼前,如同看电影一般,竟是那么的清晰,以至于一些细节都历历在目。一直以来,刘思成都是糊里糊涂过着日子,从未考虑过这些,如今回忆起来却是一阵怦然心动。此刻,刘思成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婷婷的感情不仅仅是对“绿洲”的依恋,似乎远远超过这些,那是一种强烈却又无法言明的感情。难道这便是爱情吗? 可这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呢?刘思成犹豫起来,他并不清楚婷婷对自己的真实想法。若是婷婷喜欢自己,为何要对自己诸多隐瞒呢? “还在发呆吗?”佳佳摇了摇刘思成的手臂,柔声说道,“我该回去打理行装了。” 刘思成凝望着眼前的丽人,略有些伤感地说道: “换而言之,我们从今往后就要诀别了……” “别太悲观,有缘的话今后或许还能再见。”佳佳微微一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双手递给刘思成,“对了,这把匕首送给你了。” 眼前的这把匕首无比熟悉,正是上次佳佳复仇时所用之物。刘思成不明白,为何佳佳要将此物送给自己,于是便向其追问道: “为何要送我此物?” 佳佳昂起头,轻叹一声,然后解释道: “我早已放下心中仇恨,这把匕首于我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不如就让它留在你身边,算是对过往的一种纪念吧。” “好吧。”刘思成双手接过匕首,将它小心揣入怀中,随即轻声呼唤道,“佳佳……以后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啦。”佳佳展颜一笑,回答道。 “那好,以后你要多保重。”刘思成嘱咐道。 “你也是。”佳佳回应道。 说罢,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就这样,刘思成结束了与佳佳的恋情。有聚首就有别离,佳佳就这样离开了刘思成的生活。或许今后的日子里,还会有人要先行离去,刘思成希望那个人永远不会是婷婷。 送走佳佳后,刘思成全然没了林间漫步的兴致,于是他返身折回草庐。 在院门口,他看到刚才林间邂逅的那名贵公子正牵着马,从草庐中慢慢悠悠走出来。两人目光交汇之时,那名贵公子还向刘思成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 循着香气,刘思成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那人眉宇甚是清秀,面白无须,深梨涡,肤色细腻,莫非她竟是女扮男装不成? 眼见那人翻身上马就要离去,刘思成拱了拱手,向其询问道: “请问这位公子可是来找婷婷?” 因为婷婷也擅长女扮男装,故而刘思成才会如此垂询。 那人笑着点点头,却并未开口回答,然后一夹马肚,策马扬长而去。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刘思成有一种感觉,今后还有机会与她再次相见。 进入院中,刘思成一眼便看到婷婷呆呆地立在门廊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一般,脸上满是忧伤。 刘思成径直走到婷婷身旁,开口询问道: “婷婷,你怎么啦?不高兴吗?” “没,没有……”婷婷先是一愣,然后摇头否认道。 刘思成心知,婷婷肯定在撒谎,因为一股忧伤之情从她的心中喷涌而出,刘思成完全能够感应到它的湍急。 只见刘思成用手指了指门外竹林的方向,柔声询问道: “刚才来找你的那个美女是谁?” “你问她呀……”婷婷闻言,面上的愁容竟在一瞬间褪尽了,她顽皮地笑道,“她是我的恋人啊。” “她,她是你的恋人?!”刘思成犹如被雷击一般,惊得目瞪口呆。 “对啊。”婷婷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刘思成眉头一紧,拖了一个长调。 “因为我扮作男儿时,那可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文武兼备!有一两个美女喜欢我岂非寻常之事?你该不会是忌妒了吧。”婷婷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嘴角一扬,对着刘思成嬉笑道。 “谁会忌妒你这个男人婆呀!”刘思成大声抗议道。 “分明你的脸上就写着忌妒二字。”婷婷笑盈盈地用手指着刘思成的面庞,不无得意地说道。 “我才没有忌妒你呢!”刘思成大声争辩道。 争执之中,婷婷昂起头,放肆地笑了起来。看来,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虽然婷婷在狂笑,不过刘思成却能感应到婷婷内心中那股忧伤之情尚未散去,只是稍微淡了些。难道她适才所言,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真实情感不成? 刘思成于是话锋一转,主动询问道: “婷婷,佳佳要搬走了,你可知否?” “此事我早已知晓。”婷婷瞬间收敛笑容,口中叹息道,“唉,佳佳这么一走,便少了一个可以玩闹的伙伴……对了,你竟是如何得知此事?” “刚才听闻佳佳亲口所言……”刘思成直言以告。 婷婷闻言,眼神中竟有一丝慌乱,她语气低沉地追问道: “你……你不与佳佳一起走吗?” 刘思成摇摇头,回答道: “我决定留下。” 婷婷凝视着刘思成的双眸,急声追问道: “这是为何?” “因为……”刘思成刚想说出“你”字时,却犹豫了,于是改口说道,“因为我与佳佳已经结束了……” 婷婷闻言登时美目圆瞪,抬手指着刘思成怒斥道: “你想死呀,刘思成!” 刘思成对于婷婷如此反应始料未及,一脸无辜地问道: “我,我怎么了?” 婷婷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怒斥道: “你竟敢抛弃佳佳,作为佳佳的好友,不揍你一顿难以解气!” “我没有!是由她主动提出的!”刘思成辩解道。 婷婷听罢,登时转怒为喜,用手捂嘴嬉笑道: “我想也是,如此才合天理嘛。” 刘思成极为不满的哼了一声,向婷婷翻了一个白眼。 “如此说来,你失恋啦?”婷婷眯着眼睛,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问道。 看到婷婷如此模样,刘思成自是哭笑不得,口中嘟囔了一句。 “是啊,很惨吧!” 婷婷晃了晃手指,狡黠地笑道: “一点也不惨,此乃一大幸事。” “此话何意?”刘思成问道。 “因为佳佳终于得到解脱,不必与你这个笨蛋交往下去了!”婷婷嬉笑道。 来自婷婷的奚落,让刘思成浑身一颤。 看到刘思成一副忿忿难平,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婷婷再次笑了起来,活脱脱一副大反派的嘴脸。 刘思成自然熟悉婷婷的脾性,此刻只得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对她说道: “我失恋了,你就不能安慰我吗?” “既然如此,由我来做你的伴侣可好?”婷婷脱口而出道。 “真的吗?”刘思成闻言倒吸一口气,大声惊呼道。 刘思成此刻的反应似乎早在婷婷预料之内,只见她扬起嘴角,竖起一根手指,郑重其事提醒道: “就只在今日哟。” “才一日啊。”刘思成的表情甚是失落,口中呢喃道,“就不能……更久点吗?” 婷婷摆了摆手,回应道: “时间的长短并非由我来决定。” “那由谁决定?”刘思成赶紧追问道。 “由你呀!”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子,回应道。 “我?”刘思成不解道。 婷婷双目直视刘思成,柔声道: “对啊,若是你对我很好,让我对你无比依恋,那么我们便不只是一日的伴侣……或许时间会很长,很长……或许是……永远……” 此时,刘思成清晰地感应到从婷婷身上涌出的复杂情绪,里头混杂了许多不同的情感,相互交织,说不清道不明。 也许是被“伴侣”二字所刺激,一幕幕与婷婷的共同经历再次跃入刘思成的眼帘,虽然两人经常斗嘴,互相叫板,但刘思成心中却并无怨言,反倒有一丝难以言表的甜蜜。 婷婷不仅仅是自己的“绿洲”,更是一片“爱河”,自己已经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想及于此,刘思成不禁心潮澎湃。 终于刘思成下定了决心,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紧盯婷婷的明眸,主动开口道: “婷婷,佳佳在临别之际对我说了一句话。” 婷婷闻言,用疑惑的目光直视着刘思成,静待他把话说完。 刘思成迎着婷婷的目光,继续说道: “简而言之,她想让我对你说一句话。” 此言一出,冰雪聪明的婷婷似乎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她当即反问道: “你打算按照她所说的去做吗?” 刘思成点点头,打算顺势说下去。 只见婷婷竖起手掌,阻止刘思成往下说,然后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质问道: “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询。你须如实作答!” “但说无妨。”刘思成答道。 婷婷紧盯着刘思成的双眼,正色问道: “你能否接受超越性别的爱恋?” 刘思成听罢,那是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头,疑惑道: “你是女儿身,为何竟会有此疑问?” 婷婷不允许刘思成岔开话题,一脸严肃地追问道: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就问你能或不能?” 眼见如此,刘思成只得如实以告。 “我不能接受,我的取向是正常的!” 话音刚落,婷婷的脸色为之一变,只听她冷哼一声,忿忿而言道: “我跟你坦白吧。其实在你们看来,我好女风!” 刘思成闻言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瞬间呆愣住了。刘思成只道婷婷有可能不喜欢自己,却从没想过竟然得到如此回答。原来他与婷婷之间相隔了一片无比辽阔的爱情海洋,仅凭自己的一叶孤舟,又岂能到达彼岸呢?刹那间,他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头脑呆滞,两眼无光。此时,耳畔传来婷婷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却又听得无比真切。 “我问你能否接受超越性别的爱恋,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内心的感受。你认为男女相爱实乃正常之事,但于我而言却是异常之举。这般感受怎能只由我一人来承担呢?我是希望你也要有相同的觉悟!” 刘思成摇摇头,自暴自弃地回答道: “即使我赞同超越性别的爱恋,但你……” 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厉声道: “我的事你休管,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超越性别的爱恋”已经远远超出刘思成的底线,片刻之间他又怎能接受?于是他只得沉默以对,一时间四周的空气也似乎为之凝固。 一阵冬日的寒风拂过,令人彻骨生寒,刘思成的心似乎也被冻住,只要轻轻敲打一下,便会应声碎裂。 眼见刘思成一副霜雕雪冻的模样,婷婷昂首轻叹一声,转身回屋,不复多言。 刚刚迈出两步,婷婷忽然身体骤停,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还有话对我说吗?” 刘思成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若是没有,我回屋了。”婷婷黯然道。 刘思成就这般茫然无措地看着婷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身体一动不动。此刻的他心智已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决断。 耳畔中,轻柔的脚步由远及近,月英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向着刘思成款款走来。 刘思成循声看了月英一眼,口中呢喃道: “英姐,你都听到了吗?” “你们二人如此放声而谈,我又岂能充耳不闻呢?”月英柔声回应道。 刘思成昂起头,脸上划过一抹苦涩的微笑。 只见月英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刘思成的手臂,柔声说道: “感情之事别人也无能为力。不过英姐想奉劝你一句:人生要勇于尝试,特别是感情;你爱她就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迟疑,不要担心结果究竟如何。勇于尝试不一定成功,而优柔寡断则注定失败。你明白吗?” 月英所言,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刘思成的心湖之中,激起阵阵波澜。饶是如此,刘思成依然无法迅速做出决断,于是他向着月英略微欠身,然后如实以告。 “英姐,谢谢你的提点。可我一时间还无法抉择,请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月英理解刘思成的苦衷,她点点头,柔声说道: “你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不过万不可迁延日久,如此对你们二人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刘思成颔首答道。 两人分别之后,刘思成便返身回到自己屋中。他合衣躺在卧榻上,仔细思索着答案。 我能否接受超越性别的爱恋呢?刘思成反复问着自己。 从婷婷的角度看来,男女相恋实乃异常之举,若是换位思维,就必须把婷婷看作是一名男性,如此方才能明白婷婷此时此刻的感受。 若婷婷是男儿身,自己还会爱上她吗? 刘思成心中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在自己心灵受到伤害之时,首先想到的便是找婷婷谈心;在婷婷遇到意外时,自己为她提心吊胆;在与婷婷拥抱时,自己清晰地感觉到心跳加速…… 不管婷婷的真实性别为何,在自己心中她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不过刘思成的本能强迫自己必须遵守异性相吸的原则,他并无任何理由违背自己的本能。 交织着无数情感急流的潮水在刘思成的内心中涌动,无数种滋味涌上心头。 忽然间,一个词语显现在刘思成脑海中,刹那间刘思成想到了婷婷原本的姓氏。 与其说是想到了婷婷的姓氏,倒不如说是婷婷的姓氏自己跃入脑海之中。 一种想见婷婷的强烈冲动涌上心头,刘思成再也无法控制。 于是他急匆匆奔出房门,正巧看到婷婷从牛马棚中牵出那匹枣红马。此时的婷婷扮作男装,活脱脱便是一个富家公子。 她此去何处?刘思成疑惑道。 不如跟在她身后一探究竟吧。 只见婷婷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刘思成则依靠自身的功夫尾随在后。 此时的婷婷似乎也是心事重重,她一路上竟然丝毫未能察觉刘思成的踪迹。于是刘思成顺利尾随婷婷进入襄阳城中,入城之后,只见婷婷步入一家挺气派的客栈,然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刘思成不禁心生疑惑:婷婷为何要住客栈,是嫌草庐的条件不好吗?还是说她要搬离草庐?可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过此事呀!难道她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爬上刘思成心头,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若是婷婷真的要走,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刘思成想起婷婷之前种种反常之举,似乎更印证了她要走。 平心而论,刘思成对婷婷自是万般不舍,毕竟他已经失去了一片“绿洲”,又岂愿失去另一片呢?既然如此,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将婷婷留住! 可是转念一寻思,若是婷婷一意要走,自己又能为之奈何? 想到此处,刘思成不禁黯然神伤,泪水瞬间充盈而出。 刘思成呆呆地立在大街上,罔顾往来的人流,任由泪水在面庞上纵横流淌。 就这样,刘思成足足站了一炷香的时间。 此刻,他混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佳佳、月英二人的话语。 “思成,切记,真情告白并非你对别人的赐予,而是对自己灵魂负责,不敢吐露心声是懦弱的表现,所以千万别再犹豫了。”这是佳佳的原音重现。 “人生要勇于尝试,特别是感情;你爱她就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迟疑,不要担心结果究竟如何。勇于尝试不一定成功,而优柔寡断则注定失败。”这是月英的原音重现。 想到此处,刘思成竟然破涕为笑。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古人诚不欺我。 心中豁然开朗的刘思成急匆匆奔入客栈之中,他下定决心要跟婷婷告白,希望能够留住心爱之人。他先是来到柜台前,向店家垂询婷婷的房间方位,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二楼,快步走到婷婷的房门前。 急切的脚步声,瞬间激起了婷婷的警觉,她在房中娇喝一声道: “谁?” “是我,刘思成。”刘思成隔着门回应道。 “思成,你怎知我在此处?”婷婷惊讶道。 从婷婷的反应上看,她似乎对刘思成的突然出现大感意外。 “这不重要。婷婷,我能进来吗?”刘思成急声道。 “不,不行!”婷婷一改往昔处变不惊的形象,一时间竟慌了神。 她在屋内作甚?算了,即便是隔着门,婷婷应该也能听到自己的说话声。刘思成暗忖道。 于是刘思成隔着木门对婷婷说道: “婷婷,我来此找你是想跟你说件事。” 门内寂静无声,毫无反应。 “你听到我在说话吗?”刘思成故意大喊了一声。 却依旧是无人回应。 “死婷婷,又在里面装死。”刘思成轻声嘟囔了一句。 “刘思成,你竟敢骂我!”婷婷的抗议声迅速从门内传来,不过她的这一声回应,也暴露了她在倾听刘思成说话的事实。 于是刘思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婷婷,我想告诉你,我已经猜到你原本的姓氏了!” “真,真的吗?”门内婷婷语带惊讶地回应道。 “何婷婷,我如此称呼你没错吧?”刘思成信心满满地说道。 顷刻间,刘思成感应到从婷婷身上传来的讶异之情,由此观之,自己肯定猜对了。于是刘思成未待婷婷回应,继续自顾自说道: “你的名字起得很好,真乃人如其名。荷(音同‘何’)者,莲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音同‘婷婷’)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番引经据典之后,刘思成心中不免有些自鸣得意。因为刘思成料定婷婷不可能知道周敦颐其人,毕竟两个人相差九百多年,所以在婷婷看来,这段极富文采的评述应该出自刘思成本人。刘思成甚至可以想象婷婷两眼冒光,满脸敬佩的模样。 门内婷婷依旧没有答话,刘思成按捺不住,继续自顾自说道: “你曾说过你原本的姓氏可拆成两个汉字,而这两个汉字则可组成一个我永远不会用在你身上的形容词。‘何’字正好可以拆成两个汉字——可人,也就是可爱之人。的确,你所言不假,曾经的我绝对不会把可人这个词套用在你身上,我想其他人也不会。不过,如今的我心意已变,我发觉你竟是如此与众不同,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可人儿……” “够了,思成,休要再言……”门内竟然传来婷婷的哀求之声,这实在超出刘思成的预料。 此时,刘思成感应到了婷婷的内心,一种极其矛盾且无比纠结的情绪在婷婷心中激荡,她渴望刘思成说下去,却又害怕刘思成说下去。这究竟是为何呢? 刘思成细细品味着传来的心情,矛盾中竟夹杂着一股杀气。难道婷婷在屋内遇到危险不成?想及于此,刘思成慌了神。他拍了拍房门,焦急地问道: “婷婷,我可否进来呢?” “不,你别进来……”婷婷大声拒绝道。 “这是为何?”刘思成追问道。 “别问了,我求你别进来……”婷婷央求道。 婷婷今日这般反常之举,无形之中更坚定了刘思成的猜测,于是他不由分说硬闯而入。 木质的房门又岂能挡得住刘思成的撞击?他不费吹灰之力便闯入房中。 四下望去,房间里只有婷婷一个人,她的身体斜倚在微微张开的窗户旁,手中端着一把十字-弩。就在刘思成闯入的瞬间,她食指用劲扣动了扳机,弩箭随即便从窗户的空隙中激射而出。然后她快速离开窗边,砰地一声,赌气一般将手中的十字-弩重重摔在地板上。 与此同时,窗外响起一阵喧哗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定睛望去,刘思成竟然看到两行清泪从婷婷脸上奔涌而下,再也止不住。 “为何你要进来……”婷婷瞪着刘思成的双眼,语带哽咽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的模样……” 如此说来,婷婷刚才是用这把十字-弩在狙击窗外的某人。由此判断,她过去所说和平会之事,多半不是谎言。 不过,即便是如此,刘思成的心中依然爱着她。只见刘思成凝视着婷婷的双眸,徐徐走到她身前,然后深情款款地说道: “婷婷,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有一种特殊的情谊,如今我非常清楚这种情谊在我心中的份量。我愿意为了你接受超越性别的爱恋。所以我想对你说,我爱你!” 此言一出,婷婷的表情登时定住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抬手捂住心口追问道: “即便知晓我是……你也爱我吗?” “对。”刘思成掷地有声地回答。 “即便知晓我好女风,你也爱我吗?”婷婷又问道。 “对。”刘思成直面内心,坦白道,“我很清楚我的内心,我无法再欺骗我自己,我确实爱着你。无论你是何种身世,何种职业,我都愿意包容;你的所有优点与缺点,所有的美与丑,你的一切我都愿意接受。” “真的吗?”婷婷追问道。 “对!”刘思成郑重地点头道。 话音刚落,婷婷的泪水再次泛滥开来,随即不顾一切扑入刘思成的怀中,刘思成看到她的背部在抽搐。 “思成……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婷婷语带哽咽道。 虽然此时的婷婷一身男装,但是在刘思成心中,梨花带雨的婷婷却是女人味十足。 一种难以掩饰的欣喜之情顷刻间涌上刘思成的心头,一直以来的烦恼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此次还是刘思成人生当中首次主动出击,这对他个人而言,意义之大非比寻常。 “婷婷,你还在哭吗?”刘思成柔声问道。 婷婷并未回答。 “靠在我怀里可是要收费的哟。”刘思成打趣道。 听罢,婷婷缓缓离开刘思成的怀抱,刘思成看到她两眼通红,但泪光早已消失。 此刻,婷婷的脸色竟带着一丝惆怅。 “怎么啦?”刘思成似乎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思成,我要走了。”婷婷的声音很低沉。 “走?对了,此处为案发现场,不宜久留,你得赶快离开!”刘思成脱口而出道。 “不,我并非因此要走……”婷婷摇摇头,叹息道。 说罢,婷婷俯身捡起地上的十字-弩,将它拆散,然后一件一件地装入她带来的扁木箱中。 刘思成见状面色一沉,赶忙追问道: “婷婷,那你为何要走?” “和平会命令我走,所以我不得不走……之前来找我的美女已经向我下达了命令。”婷婷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甚是无奈地回应道。 刹那间,无尽的哀伤涌上心头,让刘思成为之迷茫。他原以为得到了爱情,可却是昙花一现,一转眼便要失去…… 不行,这一次自己决不能轻易放弃。于是刘思成鼓起勇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婷婷,不管你身在何方,我都要跟你同行!” “不行,你跟着我会有危险!”婷婷拒绝道。 “我不怕!”此时的刘思成只得孤注一掷,他无法割舍对婷婷的情感,于是选择直面挑战。哪怕对面是龙潭虎穴,自己也要去走一遭! 婷婷听罢,默然无语。 她轻咬着嘴唇,向前迈了一步,轻轻牵起刘思成的大手,柔声说道: “思成,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走。” 刘思成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表明自己的决心。 婷婷深吸一口气,坚决道: “我向你承诺,我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刘思成闻言嘴巴微张,大喜过望。 婷婷点点头,向其坦诚以告道: “若你是名女子,我必定毫不犹豫同意与你交往,不过奈何你却是名男子,所以我需要好好考虑。下次我回来时,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你愿意等我吗?” “愿意,当然愿意!”刘思成握紧婷婷的玉手,脱口而出道。 “可能不是一两个月,甚至不是一年呢?”婷婷又问道。 “我也愿意!”刘思成回应道。 听罢,婷婷微微一笑,不复多言。 只见她挣开刘思成的大手,然后默默背起装有十字-弩的木箱准备出门。刘思成见状心有不舍,对着婷婷的背影说道: “你此刻便要走吗?不能多留片刻……” 婷婷摇摇头,苦笑道: “我也很想,不过……” 虽然刘思成心知婷婷还会归来,但离别之时却是暗自神伤。婷婷似乎看穿了刘思成的心思,于是改用命令的口吻对着刘思成说道: “把双手张开。” 虽然不甚理解,但刘思成还是本能地照做。 婷婷瞬间凑上前来,双手紧紧将刘思成抱住。 “谢谢你。”婷婷附耳柔声道。 “不,不客气……”刘思成闻言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答道。 婷婷缓缓离开刘思成的怀抱,深情款款说道: “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让你久等我实在很抱歉。” 这时候,刘思成只能表现自己的君子风度。于是他坦然回应道: “无碍,作为男人吃点亏实属应该……” 最终,刘思成送走了婷婷,但他坚信婷婷必会归来。 最终,刘思成游过了“爱情的海洋”,尽管经历过很多风浪。 最终,刘思成又做回了一个被“奴役”的男人,只是“奴隶主”由佳佳换成了婷婷。 第三卷、赤壁之战 第四十九章、红衣杀手 自从婷婷离开草庐后,刘思成的日子就过得有点浑浑噩噩。在这段期间,孔明一如过往在家躬读,然后闲来无事就会约上一群同伴外出游历。月英还是一如过往的温柔贤惠,而且做菜的技巧又精进不少。只有刘思成一人在婷婷走后,就如同没了主心骨一般,空虚颓废。 虽然明知道婷婷必定归来,但刘思成还是无法振作。 虽然月英关怀备至,但刘思成还是内心空虚。 没了婷婷这片“绿洲”,刘思成甚至感觉有点“水土不服”了。 他只得在心中默默期盼,希望一觉醒来,婷婷便能立在榻前,给自己一个惊喜。 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刘思成渐渐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刘思成悠悠醒来,竟赫然发现榻前立着一人。 他心中一惊,赶忙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望去,原来那人竟是月英。 唉,空欢喜一场!刘思成暗自叹息。 月英眼见刘思成已经醒来,便朝着他盈盈一笑,轻声唤道: “早啊,思成!” 刘思成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早啊,英姐!” 只见月英凑过身来,伸手为刘思成理了理额前的乱发,然后柔声说道: “思成,夫君他找你有事相商。” 刘思成闻言,用手指着自己,疑惑道: “孔明兄找我所为何事啊?” 月英微微一笑,回应道: “夫君他现下正在书房等你,你一去便知。” 既然是孔明相邀,刘思成也不好推脱。于是他起身洗漱了一番,然后整理好衣冠,以最佳形象去面见孔明。 原来孔明是看到刘思成这段期间心情抑郁,遂主动邀他外出游玩,以便放松心境。胜情难却,刘思成也只好随行。 可就在刘思成与孔明出游期间,刘备带着他亲如兄弟的两个手下关羽、张飞来请孔明出山(注:历史上刘备与关羽、张飞并未结拜为兄弟,只是亲如兄弟罢了,《三国演义》中描述的桃园结义纯属虚构),刘思成也因此错过了亲眼目睹刘关张三人的机会。刘关张一顾茅庐之时,刘思成就因为与佳佳赴襄阳逛市集,所以错失了良机。没成想,二顾茅庐竟也错过了。 本着亡羊补牢的心态,刘思成劝说孔明近期不要外出,因为熟读历史的他知道刘关张三人一定还会第三次来访。可是孔明却不以为意,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若是左公(刘备)真心实意请我出山,即便见不到我,也一定会来第四次、第五次;若是左公并非真心实意,即便我与他相见,也是毫无意义。” 刘思成无法说服孔明,也只好由着他。 但是刘思成心中暗暗发誓,这几日一定要老老实实留在草庐之中,以免再次错过与刘关张三人见面的机会。 ※※※※※※※※※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半个月。这日,孔明嘱托刘思成去一趟襄阳书肆,替他采买一份杂报。因为两名家仆皆已外出办事,刘思成不好推脱,于是一大早就出了门,并赶在中午之前返回隆中。 按照常理,孔明此刻应该在书房内看书。刘思成于是径直进入书房,却寻不到孔明的身影,屋中只立着月英一人。 “英姐,孔明兄呢?”刘思成询问道。 “夫君已随左公一道赴新野去了。”月英回答道。 刘思成闻言,表情惊愕,脱口而出道: “孔明兄出山啦?” 月英略微颔首,以示肯定。 天啊!竟然一连三次与刘关张相见的机会都错过了,看来自己与他们三人还真是无缘啊!刘思成心中哀叹道。 此时,月英温柔的话语打断了刘思成的思索。只听她绵言细语道: “思成,夫君要我转告你,希望你也能随他一道共同辅佐左公。” “真的吗?”刘思成问道。 “嗯,夫君他擅长治国治军,而思成你武艺高超,兼之精通兵法,若是能与夫君联手,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月英柔声答道。 类似的话孔明早前曾对刘思成说过,不过刘思成却并不想加入刘备阵营。 这倒不是因为刘思成消极避世,而是他希望通过尽量少的战争,尽快结束眼前的这个乱世。 毕竟有战争便会有死伤,此乃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减少死伤的最佳之法就是让一个强者来主导统一大业,通过一连串摧枯拉朽的胜利快速终结乱局。 于是刘思成想到了曹操,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已经占据天下过半的领土,若是帮助他赢下赤壁之战,岂非一战而平天下了吗?而且刘思成通过史书记载,已经完全知晓赤壁之战曹操失败的原因,若是自己投奔曹操,完全有能力阻止此事的发生。 而刘备则不同,他如今仅仅占据一座城池,要想统一天下必须经过多次大战。刘思成不忍心看到无辜的百姓在无休止的战乱中死伤枕籍,所以刘思成不愿意投奔刘备。 想及于此,刘思成对月英据实以告道: “英姐,我不能投奔左公。” 月英听罢眉头一皱,随即追问道: “这是为何?难道你还想逃避现实吗?” 显然月英是误会了刘思成之意。刘思成闻言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我已经不再逃避了。” “那你为何……”月英追问道。 刘思成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用真诚的语气向月英询问道: “英姐,恕我冒昧,我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思成请讲。”月英柔声道。 “《孟子》有云: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孔明兄是否以入世修为,造福苍生为己任?”刘思成明知故问道。 “这是当然。”月英颔首答道。 “既然如此,孔明兄为何不去投奔曹公,而选择投奔左公呢?”刘思成又问道。 刘思成称呼曹操为曹公,而不是直呼其名,冰雪聪明的月英一听便知刘思成的政治倾向。 “思成你为何有此一问?难道你竟想北投曹操吗?”月英明知故问道。 在月英面前,刘思成没有必要隐瞒,他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如实以告。 “英姐说得没错。如今曹公已经占据大半天下,只需几次征战便可平定宇内,而左公偏居一隅,实力孱弱,要想匡扶汉室实则难如登天。为了世间无辜的生灵少受战乱之苦,我选择投奔曹公,而且我认为孔明兄也应该投奔曹公。” “思成,你能为百姓着想说明你实乃天性善良之人,英姐甚是欣慰。”英姐赞许地微笑道,“不过夫君之所以投奔左公也有他的道理。” “敢问是何道理?”刘思成追问道。 月英侧首望向窗外,然后回应道: “因为夫君的才华只有在左公处方能施展。” 这个解释让刘思成难以接受,只见他一拍大腿,愤然说道: “就因如此?为了自己的才华得以施展,便可置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难道孔明兄不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吗?” 面对刘思成的质问,月英却是平静如水,丝毫不为所动,她绵言细语道: “这个道理夫君自是明白。” “那为何孔明兄……”刘思成追问道。 “夫君投奔左公正是为了天下百姓牟取更大的福利!”月英耐心解释道。 在月英身上从始至终都流露出一种平静如水的温柔,与她在一起就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畅感觉。受到月英的影响,刘思成激动的情绪也稍稍得以平复,他逐渐放缓了语速,继续询问道: “此话怎讲?” 月英为了争取刘思成的回心转意,遂将孔明的理想娓娓道来。 “夫君认为平定乱世不难,但是打造盛世却是不易。夫君想要通过改革,使得百姓富足,再将这一套制度流传下去,造福千秋万代。夫君认为,不让乱世的悲剧再度重演,方为大善。所以夫君才选择投奔左公,因为左公是一个珍惜人才,并且能够重用人才的明主。只有追随左公,夫君的理想才能实现。” “果真如此?”刘思成疑惑道。 月英点点头,继续说道: “夫君曾说过,思成你也有一套改革的构想,他对此非常赞同。若是思成也能一道追随左公,你的构想一定可以实现。” “真的吗?”刘思成大喜过望。 月英略微颔首,以示肯定,然后继续说道: “夫君还说,平定乱世只是使百姓暂时免于受苦,而维系一个盛世才能让百姓真正得到幸福,所以他希望你能把眼光放长远一些,随他一道为理想奋斗!” 刘思成原本就对月英极为信赖,在她的一番耐心劝说下,刘思成的内心发生了动摇。 平心而论,刘思成完全赞同孔明的观点。 按照刘思成的设想,若是自己的改革得以顺利实施,那么华夏或许就能够从封建社会一跃迈入更高级的社会,或许第一次工业革命会最早发生在华夏,或许华夏便没有了屈辱的近代史,或许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强国将不再是亚美利加而是华夏,或许…… 想到此处,刘思成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改革真的会成功吗?根据史书的记载,孔明最终将执掌季汉的内政大权,若是孔明本人支持自己的改革,那么内部的阻碍就会减少许多。但是,刘思成本人毫无执政经验,只是知晓现代政治制度罢了,他担心所谓的改革只是纸上谈兵,最终会以惨淡收场。届时自己将成为历史的罪人,被世人唾骂…… 于是乎,刘思成迷茫了。 此刻,月英的话将刘思成拉回现实之中。 “思成,你同意一道追随左公吗?” 刘思成挠了挠头,犹豫道: “可否容我再考虑考虑?” 月英莞尔一笑,然后轻拍刘思成的手臂,绵言细语道: “当然可以。此乃大事,你自应好好考虑一番。” 刘思成嗯了一声,向月英投以微笑。 “思成,夫君他还说,他已经向左公推荐过你,无论你何时前来,左公都会接纳你。”月英补充道。 “多谢孔明兄垂爱。”刘思成拱手答道。 此时,月英脸上的表情为之一变,满是无奈地说道: “思成,我明日也要离开隆中,随夫君一同追随左公去了。你一个人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刘思成闻言瞳孔猛然收缩,他赶忙追问道: “英姐你也要走吗?” 月英点点头,以示回应。 得知此事的刘思成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瞬间变得失魂落魄,仿佛天塌了一般。 自从住进草庐以来,月英就如同慈母一般关心照顾自己,刘思成极不情愿与月英分离。 先是佳佳,再是婷婷,然后是孔明,如今就连月英也要离去。刘思成不禁哀叹,自己竟在不到一个月内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这般境遇,怎能不令人唏嘘嗟叹呢? 翌日,刘思成亲自给月英送行。月英将孔明的藏书以及其他行李装载于两辆牛车之上,然后在二名家仆的陪同下,一齐出发奔新野方向而去。冬日的隆中,白雪皑皑,月英一行留下的车辙印清晰可见。刘思成孤身立在雪地里,往日的一幕幕回忆重新翻上心头,令他倍感忧愁。回首望去,曾经热闹温馨的草庐之中,如今便只余下自己一人,这种曲终人,繁华落尽的悲凉之感委实不好受。 但是即便如此,刘思成还是不愿意离开此地,因为他要在此处等待婷婷的归来。 至于是否应该投奔刘备,就请婷婷为自己指点迷津吧。刘思成暗下决心道。 ※※※※※※※※※ 就这样,时光又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将近半年,刘思成依然坚持留守在草庐中。 今晨,刘思成一如往常起床洗漱,居然发现窗外有一道人影闪过。 刘思成见状,急忙奔出屋外一探究竟,赫然发现小院中立着一人。那人高约为六尺五寸,身着一袭红色齐腰襦裙,腰悬佩剑,头戴小冠,蒙着面纱,身材苗条,感觉是一名女子。 面对不速之客,刘思成抬手一指,大声呵斥道: “你是谁?” 红衣人并不答话,刹那间,刘思成感应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杀气。 莫非这名红衣人竟是一名杀手不成?刘思成心中为之愕然。 不待刘思成多想,只见红衣人倏地拔剑出鞘,径直朝刘思成左路砍来。 对方挥剑的速度很慢,刘思成完全能够看清挥剑的轨迹。 见此情景,刘思成微微向后一退,很轻松便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此人只有这点功夫吗?刘思成暗忖道。 突然一股刺痛袭来,刘思成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不知何时被划开一道不浅不深的口子,渗出一抹殷红。刘思成赶紧用“意念愈合术”愈合伤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明明已经躲过红衣人的攻击,可是手上的伤口又是从何而来呢? 难道自己之前避开的只是幻影不成?红衣人的剑实则不慢,反而极快。刘思成之所以感觉慢皆因利剑的影像在眼睛中停留,所以产生了错觉。 只是一招,便可见这位红衣人实力非凡。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人再度挥剑向刘思成砍来。她挥剑的速度依旧看似极慢,刘思成吃一堑长一智,丝毫不敢托大。于是他拼尽全力向后一跃,登时跳出很远。 刘思成心想,这回总该没事了吧。 可没成想,自己的右手背上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刘思成不禁为之愕然,自己如此拼命居然都没能躲过红衣人的一击。 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全力躲闪都于事无补,那么为何红衣人不在早前自己轻敌大意之时,一招结果了自己性命呢?刘思成心中困惑不已。 顷刻间,刘思成感应到了从红衣人身上传来的心情,那是一种交织着犹豫、不忍等多种因素的复杂心情。 对方为何会有这般心情呢?刘思成甚是不解。 危急关头,刘思成的头脑瞬间恢复清明。 既然自己无法躲过对方的攻击,也只能孤注一掷利用对方此时的心情,放手一搏。 主意已定,刘思成一个欺身,径直朝红衣人冲去。 红衣人见状,手中寒芒一闪,佩剑随心而动,径直向刘思成砍来。刘思成咬紧牙关,丝毫不做躲闪。 红衣人料想不到刘思成面对利剑竟然不闪不避,心下一惊,赶忙改变挥剑的方向。利剑从刘思成身侧片过,只是划开了刘思成的外袍,却未伤及皮肉。 刘思成当即得出一个判断,这名红衣人并不想杀掉自己。 由于红衣人骤然变招,故而身体破绽极大,刘思成果断抓住时机,一拳打飞了对方手上的佩剑,然后双手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再用双腿夹住她的下肢。红衣人心下大窘,饶是拼命挣扎,但却毫无用处。毕竟光是比拼力气,练就“少阳之式”的刘思成优势巨大。就这样,红衣人被刘思成完全制住了。 由于双手双脚皆被占有,刘思成只得用嘴咬掉了红衣人蒙在脸上的面纱,瞬间看清了她的真容。 刘思成面色突变,大声惊呼道: “婷婷……怎会是你?” 婷婷将脑袋歪过一旁,一脸愁容,不敢与刘思成对视。 刘思成赶紧松开双手,急声追问道: “婷婷,你为何要袭击我?” 婷婷紧咬着嘴唇没有回答,目光却在不住颤抖。 刘思成又问道: “婷婷,我究竟做错何事?” 婷婷突然眼中含怒,对着刘思成大吼道: “你为何要欺骗我?” “我何时欺骗你啦?”刘思成一脸茫然,不知婷婷所指为何。 “你为何不告诉我,是你害死了军神将军的妹妹——林霜雪?”婷婷抬手指着刘思成的鼻尖,怒斥道。 “你竟然认识小雪?”刘思成闻言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也就是说,你是云霄天国之人?” “没错。”婷婷沉声道。 原来婷婷也是云霄天国之人,一瞬间无数困绕刘思成的问题都找到了答案。 既然婷婷是云霄天国之人,那里的技术本就比地面上发达,也就不难解释婷婷的十字-弩上会装有瞄准镜。此外,婷婷好女风一事也变得合情合理,毕竟云霄天国上下都是清一色的女子,想必是社会风气使然。 想及于此,刘思成不禁有些释然,不过一个疑问随即从他脑海中闪过,他赶忙追问道: “你竟是如何知晓我与小雪之事?” 婷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情绪,然后解释道: “我受邀出席一次军事会议,看到了你的通缉令……” “我的通缉令?”刘思成闻言又是一惊。 “是的,是由军神将军亲自颁布的通缉令,不过之前只下发至越族聚居区的同僚手上,所以我一直未能得见。”婷婷解释道。 从婷婷认真的表情便可知,她适才所言定是实情。刘思成听罢,摇头发出一声苦笑,然后叹息道: “原来你刚才想杀我是为了替小雪复仇……那好,你动手吧,我绝不还手!” 说罢,刘思成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佩剑,将其交给婷婷,然后默默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思成……抱歉了……”婷婷紧咬银牙,无奈地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婷婷高举利剑,随即向刘思成劈来。 刘思成见状不由得挺直了身躯,在他心中,能死在心爱之人手上,此生便是无怨了。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第三卷、赤壁之战 第五十章、为爱复仇 我们将时间上溯至一个月前。 荆州,江夏。 此时,孙权已经顺利攻陷黄祖驻守的却月城,收获全功。 此次西征孙权吸取了过往的教训,任命能征善战的周瑜为前部大督,统领董袭、吕蒙、凌统等一干新人为先锋,自己则亲率大军尾随在后,此举意在引诱黄祖主动出战。 果然不出孙权所料,黄祖看到周瑜所领前锋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当即派遣部将张硕、陈就尽起麾下水军,意欲赶在孙权大军到来之前歼灭吴军前锋,以挫对方锐气。 周瑜精于谋略,且董袭、吕蒙、凌统等人又是一往无前之士,虽然兵少,但又岂是黄祖所部能敌? 先是黄祖水军大将张硕在夜色中,被凌统统领的一支五十人小分队袭杀。另一员大将陈就则在一场阻击战中被吕蒙格杀,失去了首领的黄祖水军大败亏输,一时间溃不成军。 恰在此时,霜月统领云霄天国精锐混杂在溃军之中,一同逃回却月城,然后趁着守军不备,突然攻陷城门,放凌统所部入城。 黄祖眼见大军溃败,城门已失,哪里还敢顽抗?匆促之间只携带数名亲卫向江陵方向逃窜,却在半路上被孙权的手下冯则杀死,并将其首级带回献予孙权。至此,孙权终于得偿所愿,既报了杀父大仇,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同时开疆拓土,尽占江夏郡汉水、长江以南之地,确保将来南北大战的决战地点位于长江以西的云梦泽一带,可谓一石二鸟。 而黄祖死后,继任的江夏太守刘琦无力打破平衡,只得退保汉水、长江以北,与东吴隔江对峙。 是夜,在却月城不远处的树林中,一个高挑曼妙的身影独自一人立在其中,一动不动,仿佛铁铸一般。 她正是军神将军林霜月。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美丽的圆月。在皎洁柔和的月光照耀下,霜月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时值夏季,树林中满是飞舞的萤火虫,发出星星点点的亮光,煞是美丽。轻柔的晓风不时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是一首余音袅袅的小夜曲。 置身其中,霜月的心情也不由得舒畅了几分。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将五指分开,在月光的映照下,右手无名指上的心形戒指显得格外耀眼。这枚心形戒指本是一对,一枚戴在霜月手上,一枚留在小雪身边,是二人的定情信物。此时,一只萤火虫居然飞到心形戒指之上,久久不愿离去。 霜月看在眼里,目光不由得一颤,轻声呢喃道: “小雪,是你吗?” 或许是被霜月的说话声所打扰,那只萤火虫豁然振翅而起,飞向遥远的天际。 霜月见状,不禁自嘲地说道: “这萤火虫怎么会是你呢?此刻,你的身躯还躺在冰冷的冷冻库中,都是姐姐不好,害得你如此下场……” 一想到小雪,霜月的内心就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刺穿一般,痛苦不堪。 她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发抖,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滴在地上,落入心中,激起朵朵涟漪。终于,外表强大但是内心柔弱的霜月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自从失去了小雪之后,霜月早已萌生了死志,若非被军神将军的身份所束缚,恐怕此时的她早将心脏换给小雪,以此弥补自己的过失。 泪眼迷茫中,霜月再一次看到了心形戒指的光芒,此时一名男子的身影从眼前闪过,不禁让她怒火中烧。 都是这个男人的错!若不是他,自己怎会误伤小雪?若不是他,自己怎么受尽煎熬?更可恨的是,这个男人还偷走了小雪的戒指,让这本该成双成对的宝物如今只余下孤单的一枚。想及于此,霜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霜月左手握拳,重重地捶打在一棵齐腰粗的大树上,一拳接着一拳,就仿佛打在那个男人身上一般,直到大树应声断裂却仍未解气。被仇恨占据头脑的霜月竟然发疯似的用双手撕扯着断裂的树干,将粗糙的树皮剥落,最后竟将坚硬的木质部也一并扯开,用力扔在地上。仿佛撕扯的对象不是树干,而是那个男人的血肉一般。 在心中,那个男人已经被她杀死了千百次。即便是对方死后,霜月也要将其大卸八块,否则难以平息无边的怒火。很快,霜月的双手便已是鲜血淋漓,不过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相较于精神上的创伤,肉体上的伤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自从霜月发出通缉令后,已经整整一年零九个月过去了。那个男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此刻,霜月再也按捺不住了,她要将通缉令发往全天下,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男人找出来。 正当此时,树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霜月闻声赶忙整理好衣装,然后将鲜血淋漓的双手藏于身后,不便示人。 原来匆匆赶来之人乃是霜月的副官甄慧娴。 四周一片狼藉的景象,慧娴自是看在眼里,不过她却没有多问。 只见慧娴向霜月作揖行礼,然后汇报道: “军神将军,从北方传来消息,曹操在邺城之外开辟玄武池训练水军,聚集在邺城一带的大军总数约有二十万之众。” 二十万,这个数字非同小可!要知道即便是当年雄踞四州的袁绍,在官渡之战中,其总兵力也只是十万人而已。曹操居然一下子就聚集了二十万大军,其军力之盛,可见一斑。若是这二十万人兵锋南指,即便是刘表加上孙权的全部兵力也达不到曹操的四分之三水平。看来曹操真的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从此天下一统,再无纷争。 不过云霄天国又岂容曹操如此顺遂呢? 霜月未加迟疑,当即命令道: “赶快派人通知中原军区、南部军区、东部军区相关负责人,一月之后于襄阳秘密基地召开会议,共商大计!” “是!”慧娴领命而去。 看着慧娴离去的背景,霜月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此番在襄阳召开会议,除了商讨南北决战的大事之外,她还会借着开会的由头,将对刘思成的通缉令传达给各个军区的负责人,霜月相信此举必能让刘思成无所遁形,避无可避。 想及于此,霜月将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放到唇边,用舌尖舔舐干净,随即露出森然的冷笑,犹如来自地狱的嗜血恶魔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卷、赤壁之战 第五十一章、开诚布公 引颈受戮的刘思成却并未感受到丝毫痛楚。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婷婷手中的利剑居然停留在半空之中并未落下。 当刘思成将目光移至婷婷的双眼之上时,竟看到婷婷的眼眶中充盈着泪水。 只听嘡啷一声脆响,婷婷将佩剑扔出好远,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俏脸,口中呢喃自语道: “我做不到……我真的下不了手……” 刘思成闻言,迅速冲上前去一把将婷婷搂入怀中,婷婷也紧紧地抱住了刘思成。 两人就这般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 良久,婷婷轻轻离开刘思成的怀抱,然后柔声说道: “思成,其实我很清楚,害死小雪的绝不是你!我了解你的为人,此事应该是一场意外……” 刘思成听罢,不禁感慨这期间所历种种,实属侥幸。 他曾多次在婷婷面前谈及自己的感情经历,但却一次也未向婷婷提及小雪芳名,仿佛是在刻意回避。 若是婷婷她一早便知晓自己与小雪的关系呢?她还会成为自己的“绿洲”吗?还能与自己友好相处吗?刘思成不得而知。 莫非是上天安排自己从未在婷婷面前提及小雪的芳名呢?还是小雪的在天之灵保佑自己如此幸运呢?刘思成更是不得而知。 但毕竟现实就是现实,它不是化学实验,可以一次次改变反应条件,从而得出不同结果。人生只有一次机会,不可能有如果,也不可能重来。刘思成只能庆幸自己的好运,让自己能够与婷婷走到一起。 这或许就是世人所说的缘分吧。 就在刘思成陷入沉思之时,婷婷自顾自说道: “其实我曾经怀疑过,追杀你的仇人便是军神将军……” 事实上,婷婷在听闻佳佳描述历险经历之后,就已经猜出那人极有可能是霜月,只是从未向刘思成透露此事罢了。 “此话当真?”刘思成闻言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婷婷如此聪明绝顶,被她发现端倪也实属正常。 婷婷点点头,呢喃细语道: “因为此事是你心中的一道伤疤,我实在不忍心找你核实……再加上我并不知道小雪已经离世,而且按照原有的思维,云霄天国成员很难与地上之人发生感情纠葛,故而完全没有朝小雪身上联想……” 刘思成不明白婷婷为何要跟她解释原因,只能竖起耳朵静静倾听。 说话间,婷婷突然一把推开刘思成,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大声催促道: “你必须赶快离开此地!” “这是为何?”刘思成不解道。 婷婷的目光中满是慌乱,她焦急道: “军神将军马上便会来此找你复仇!” 提到霜月,那个如“黑洞”一般的眼神瞬间便在刘思成的脑海中重新,他心中一凛,赶忙追问道: “可是霜月亲来?” “正是!”婷婷急声道,“任如月,就是上次来草庐寻我之人,她曾经见过你本人,我担心她会向军神将军上报你的行踪。由于抓捕你的通缉令已经下发至所有军区,如月认出你真实身份的可能性极大! “若是我早一步猜出你与军神将军的纠葛就好了……如此便可提前将你保护起来,也不会让你有机会与如月邂逅,以至于陷入今日之险境……” 原来,婷婷适才皆因自责才向刘思成解释原因,不过眼见婷婷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刘思成不由得心头一暖。 只见婷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是军神将军的属下,我十分了解她的个性。一旦你落入她手上,你定会生不如死……我不忍心你被她折磨,所以才提前赶来,想给你一个痛快,不过我却下不了手……思成,你快逃吧。军神将军的武功在云霄天国排名第二,除了她的授业恩师易将军外无人能及,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与霜月有过两次交手经历的刘思成,自然清楚霜月的实力,自己根本无法与她抗衡。只要一想到霜月如“黑洞”一般吞噬世间一切的冷酷眼神,刘思成就全身上下战栗不已。 逃跑在刘思成看来并非大事,相较之下,他更关心婷婷的去留。 只见刘思成缓缓执起婷婷的玉手,语带恳求道: “婷婷,你能跟我一起走吗?我不想再与你天各一方了!” 婷婷摇摇头,无奈地回绝道: “抱歉,思成,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这是为何?”刘思成追问道。 婷婷用力握紧了刘思成的大手,向他解释道: “若是你一人逃走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但若是你带我一起逃走,无论天涯海角,军神将军皆会将你寻出。因为我乃军神将军最为器重之下属,她意欲将我培养成她的后继者。我不愿看到你因我而死,所以……”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的刘思成绝不会因为困难就选择逃避,他双目凝视着婷婷,毅然决绝地说道: “婷婷,不能与你在一起我宁愿去死!” 婷婷闻言,轻咬着嘴唇,默然无语。 当然单纯的表决心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主要是找出脱困之法。于是刘思成追问道: “婷婷,难道我除开逃跑之外,就别无他法了吗?” 婷婷摇了摇头,饶是聪明机智的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忽然,婷婷的眼睛一亮。只见她一把抓起刘思成的手臂,然后撩开他的衣袖,仔细检查过后,惊讶道: “你的手上为何竟没有伤口,我记得刚才明明划伤你的手臂了呀?” “因为我用了‘意念愈合术’。”刘思成如实以告。 此言一出,婷婷浑身一颤,当即追问道: “你怎会懂得这门功夫?” “这门功夫乃是小雪传授予我,这很奇怪吗?”刘思成疑惑道。 “我一猜便知是小雪传授你这门功夫,这并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为何能够掌握这门功夫!”婷婷追问道。 “我听小雪曾经说过,因为我的资质非同寻常。”刘思成捏了捏下巴,回忆道。 婷婷摇摇头,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她向刘思成解释道: “这门功夫跟世间的其他武功决然不同,除了我们云霄天国部分资质优异的成员之外,至今为止我们尚未发现地上之人拥有修炼这门功夫的资质。即便是勉强修炼,其效果也不甚明显。简而言之,这是一套专门为云霄天国成员开发的武功。” 刘思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如此惊奇。” “难道说,你竟是传说中的‘超能者’?”婷婷眯着眼睛,说出了一个刘思成从未听过的词汇。 刘思成听罢一脸疑惑,口中呢喃道: “‘超能者’又是何物?感觉好像是科幻片里的台词耶。” “科幻片……”婷婷疑惑道。 婷婷话音未落,刘思成便抢白道: “这是我的家乡话!” 婷婷闻言并未深究,毕竟她与刘思成相处日久,对于刘思成口中的奇言怪语,她早已习以为常了。随即婷婷向刘思成耐心解释: “‘超能者’是当初‘创造者’在创造云霄天国成员时创造出来的附属品。当初‘创造者’从各族女性身上提取阿卡亚(基因)之时,意外地提取到一名男性的阿卡亚,因此创造出了一名男性成员。因为‘创造者’原计划创造一个单一女性社会,所以就把这名男性成员当作失败品销毁掉了。 “可后来却发现这名成员身上发生了奇特的阿卡亚畸变(基因突变),身体虽然销毁了,却从销毁的身体内部排出了一枚包含自身阿卡亚的密斯塔(胚胎)。‘创造者’对此很好奇,便研究了这枚密斯塔,研究结果让她们震惊不已。通过密斯塔当中的阿卡亚显示,一旦个体发育成型,该成员将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以及感应能力,所以‘创造者’给他命名为‘超能者’。更重要的是,他还拥有一种特殊的生育方式,可以使自己不断重生。” “不断重生?”刘思成惊呼道,“世界上竟有这种东西?” “的确是如此没错。”婷婷继续解释道,“‘超能者’发育为成体后,成体会在体内生成一枚拥有与自身阿卡亚完全一致的密斯塔。一旦成体死亡,这枚密斯塔就会从男x器官中释放出来,在空气中飘荡,找寻合适的母体。一旦找到母体,就会自主侵入到母体内发育,重新长成成体。如此反复,这就是‘超能者’的特殊生育方式,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重生。只是重生之后,不会拥有以前的记忆罢了。” 刘思成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婷婷于是继续解释道: “后来‘创造者’在研究完这枚密斯塔后决心将它毁掉,可是这枚密斯塔外部包裹着一层特殊的马莎莉(蛋白质),即便用高温、高压、腐蚀之法皆无法将它销毁。之后便发生了一场事故,封装密斯塔的容器莫名其妙破裂开来,密斯塔也通过空气逃逸了。 “‘创造者’担心‘超能者’会给云霄天国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便把此事告知云霄天国第一代成员。还告诫我们一旦找到‘超能者’,若其能被云霄天国所用,就将他接到云霄天国内部;若其不能为云霄天国所用,就将他生擒活捉,然后装进密闭容器里。如此一来,‘超能者’死后密斯塔无法逃逸,也就不能重生了。” 言罢,婷婷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刘思成,看得刘思成有些心里发毛。 “你能够学会云霄天国的功夫,说明你有异于常人的‘精神力’,所以你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超能者’。”婷婷轻托下巴,思索道,“或许小雪当年就已经识破你的身份,因此才对你刻意笼络吧。” “就凭这些是否过于武断了呢?”刘思成回答道。 其实刘思成内心当中极不情愿承认自己是所谓的‘超能者’,一是想到自己的结局,很有可能被人装进大玻璃罐中活活闷死;二是想到‘超能者’的生育方式,就觉得浑身难受。此外,婷婷还猜测,小雪亲近自己皆因“超能者”的特殊身份,这更令刘思成痛苦不堪,抑郁难舒。 不过刘思成的心里却有一种预感,可能自己确是‘超能者’无疑。因为除了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以及感应能力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自己的长相与亲生父母皆不相似,他们甚至怀疑是在医院抱错了小孩。若是自己真是‘超能者’,这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 突然间,婷婷凑上前来,猛地扯下刘思成的一根头发,然后说道: “光凭这些确实无法证明你是‘超能者’。在云霄天国的实验室中尚留有‘超能者’的阿卡亚信息,只要拿你的头发一经比对就会有结果。等我回国之后立刻办理此事。” “那个……”刘思成欲言又止,他既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结果,“还是不用了吧……我还想下半辈子如常人一般生活,所以这种东西还是顺其自然,不要刻意调查为妙。对了,所谓的‘超能者’还能否如常人一般拥有生育能力呢?” “自然是有的。”婷婷极为肯定地回应道。 “那么正常生育的后代,还能否继承父亲的各种能力呢?”刘思成追问道。 “能够继承部分能力,不过重生能力却无法继承!”婷婷回应道。 刘思成闻言,心情稍微平复一些。若自己真是“超能者”,至少还能如常人一般生育自己的后代,而并非只能进行所谓的“重生”。 此时刘思成的头脑当中忽然闪过一段回忆。记得当年小雪曾经说过,云霄天国成员甫一出生便拥有听说读写的能力,自己穿越到东汉后不久就莫名其妙地学会了周雅言,早先刘思成还以为这是基因记忆,而如今看来,这更有可能是因为大脑之中残留意识的激发。若真是如此,自己极有可能就是婷婷所谓的“超能者”。刘思成暗自思索道。 正当刘思成陷入沉思之际,婷婷的双眸突然为之一亮,然后兴奋道: “既然你极有可能是‘超能者’,我便想到了一个自救之法!” 刘思成闻言也是一喜,赶忙追问道: “是何自救之法?” 婷婷双目直视刘思成,正色道: “那就是你正式加入云霄天国。” 刘思成挠了挠头,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婷婷见状,耐住性子向其解释道: “我们云霄天国虽然皆为女性成员,但若你真是‘超能者’,按照‘创造者’的嘱托,即使你是男儿身也可以加入我们之中。不过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便是你必须绝对效忠于云霄天国!” 婷婷略微停顿,继续说道: “我愿意引荐你正式加入云霄天国。若是你成为云霄天国成员,军神将军便不能再找你寻仇,你也可以如愿留在我身旁。对了,不知你可愿效忠云霄天国呢?” 婷婷所言实在出乎刘思成的意料,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居然有了解决之法,他点头如捣蒜,赶忙答应道: “当然愿意!” 婷婷晃了晃手指,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并非口头上的效忠,而是绝对效忠。也就是说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须为云霄天国的利益着想,你必须绝对服从云霄天国的命令,还有你要始终站在女性的立场上,一切为女性牟福利,你可愿意?” “我愿意!”刘思成脱口而出。 “甚至与男性对抗呢?”婷婷又问道。 “我也愿意!”刘思成当即回应道。 一番询问过后,婷婷展颜一笑,随即轻拍刘思成的手臂,急声说道: “很好!我立刻回国去作阿卡亚比对!在此期间,最好你先藏在附近深山中暂避,切勿留在草庐中!半个月后,我会回来找你!” 说罢,婷婷转身便要离开。刘思成赶忙将她叫住,然后询问道: “等等,婷婷,别着急嘛!我对云霄天国之事一知半解,你能否向我介绍一番呢?” “思成,以后有得是时间慢慢跟你介绍,何必急于一时呢?”婷婷急声道。 “就半个时辰!”刘思成坚持道,“我一边收拾行囊,你一边向我介绍吧。” 其实,刘思成提出如此要求,一方面是不愿意婷婷就此离去,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婷婷见拗不过刘思成,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刘思成轻轻执起婷婷的玉手,将其引入东厢房中,让其坐在自己的卧榻上。然后一边从衣柜中翻腾衣物,一边向其询问道: “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云霄天国成员是否皆好女风?” 婷婷此时早已被刘思成感化,自然是知无不言,毫无隐瞒。只听她坦诚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没错。云霄天国成员长期与地上隔绝,你认为我们会将男女相爱看成一件正常之事吗?” “应该不会。”刘思成回答道。 眼见二人观点一致,婷婷遂继续解释道: “所以,在我们看来男女之间不可能有真爱,男女之间的结合只是为了繁衍后代。在云霄天国,女性之间最纯真、最亲密的感情才被视作真爱。” 闻听此言,刘思成猛然想起一事,遂疑惑道: “难道说你与令姊,还有霜月与小雪之间,以云霄天国的观点看来,皆属于恋爱关系?而结拜成姐妹,其实类似于地上的结婚?” 婷婷嗯了一声,给出肯定的答复。 此言一出,刘思成倍感惊讶。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刘思成心中仍然觉得有些怪异,因为刘思成实在无法将性格天差地别的霜月、小雪二人与夫妻联系到一起。 此刻,另一件事情也窜上刘思成的心头,他向婷婷继续询问道: “刚才据你所言,你与令姊的关系类似地上的夫妻,对不对?” 婷婷略微颔首,以示肯定。 “如此说来,你跟我之间岂不是属于不正当关系吗?”刘思成挠了挠头,一脸迷惑地问道,“令姊一旦知悉真相,她能答应吗?” 婷婷忽然嘴角一扬,不无得意地回答道: “云霄天国之人才不会如你们男人一般小气呢?” 刘思成闻言更是不解,他当即反驳道: “这并非小肚鸡肠,而是原则上的大问题!” 婷婷耐着性子,跟刘思成解释道: “我们云霄天国之爱实则是一种‘博爱’,也就是说我们不会因为与某人结拜(结婚)之故就破坏对方原本的生活,对方依然可以与她人发展关系。我姐姐当然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拥有众多好友,毕竟她不在我身边之时这些好友可以给予我快乐。 “同理,我也是如此看待我姐姐,我不会剥夺她与别人交往的权力,意图独占她的一切,使她变得孤独。再者说来,我与姐姐的感情完全能够经得住考验。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婷婷话锋一转,厉声训斥道: “地上男人所谓的爱,在我们看来完全就是自私的表现。你们只知道占有,却不懂得给予被爱对象以权力。仿佛世间所有女子只能属于你一人一般。女人又不是你的玩物,为何她们无权找寻真爱呢?究其原因,无非是你们对感情没有信心,所以才会如此约束女人的自由!在我们眼中,你们这般自私懦弱的‘爱’,根本没有资格称之为‘爱’!” 听罢婷婷所言,刘思成震惊不已。原来云霄天国对爱的理解竟是如此,只要互相信任对方,即使对方与别人相处,仍然能够坦然面对。在刘思成看来,云霄天国所谓的爱更像是友情,因为她允许别人来分享;而地上之爱更像是爱情,因为她只能是被独占。 刘思成心中对于爱的诠释更接近于第二种。毕竟刘思成本人是一个生活在地上之人,耳濡目染之下,怎能不受影响呢?唯一的不同,就是刘思成始终坚持“一夫一妻制”,而古人则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那么为何自己可以容忍婷婷“已婚”的事实呢?也许是因为婷婷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女人吧,而且还是以姐妹相称,自己无法真正将她们与夫妻联系到一起。若婷婷“结婚”对象是个男人,自己恐怕难以接受。 至于说,云霄天国的爱情观是否比地上来得高尚?刘思成觉得这是一个仁者见仁的问题。不过刘思成还是可以理解她们的爱情观,或许在现代社会,这种观点就是所谓的前卫吧。 “对了,既然你们的爱是一种‘博爱’,若是我们将来走到一起,换而言之,就是你们所谓的结拜,令姊是不会反对的咯?”刘思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婷婷断然否定道。 “这又是为何?”刘思成追问道。 “我找至交好友,姐姐不反对;可若是结拜,必须经得姐姐的同意。”婷婷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一旦你与我结拜,也就相当于与我姐姐结拜,故而我姐姐也必须真心爱你。这一点我姐姐肯定做不到!” “原来如此,想不到此事竟是如此复杂。也就是说若想娶你,不单单要拿下你,还要拿下令姊咯?”刘思成叹了一口气,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没错!不过你如今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可别痴心妄想一步登天了!”婷婷嬉笑道。 刘思成哼了一声,开始折叠从衣柜中翻腾出来的换洗衣物。 此时,刘思成又想起了那个阴冷高傲的霜月,不知婷婷对其如何评价,于是询问道: “婷婷,在你看来霜月是个怎样的人?” 婷婷轻托下巴,向刘思成坦诚道: “军神将军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温柔善良,事事为人着想的大好人,就如同小雪一般。” 听罢婷婷的评价,刘思成耸了耸肩,当即反问道: “霜月的性格像小雪?我实在是无法想象!” 婷婷瞥了刘思成一眼,然后叹息道: “本来确是如此……” “本来?是否之后发生了变故?”刘思成发觉婷婷眼神有异,遂追问道。 “是的,后来军神将军经历了一件惨事,自此以后,她便判若两人。”婷婷沉吟道。 “究竟是何事能让霜月她变成今日这幅模样呢?”刘思成追问道。 “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大致的情况。”婷婷摇摇头,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娓娓道来,“那件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彼时我尚未加入军界……噢,军界就是云霄天国的军事机构。 “当时她并非军神将军,而是一名隶属于信使系统的普通协调官。我听说她在地上执行任务时遭遇了一件惨事,回国之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整天躲在角落里哭泣,除了小雪之外谁也不见。对此,所有同僚都倍感痛心。大约一个月后,她才同意走出家门。自此以后,她对男人的态度完全变了。与男人对视时,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冷漠而深邃。” 从婷婷的描述中,刘思成无法获悉更多的细节。不过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霜月本性善良,或许尚有办法能让霜月恢复原貌。当然此事并非眼下当务之急。 “对了,忘了问你在云霄天国担任何种职务了?”刘思成询问道。 “我在云霄天国担任南部军区第5营第一大队的副大队长,军衔为二等校尉。”婷婷回答道。 婷婷的回答让刘思成瞬间想起现代军队的编制以及军衔,心中甚是好奇,遂追问道: “等等,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南部军区第5营第一大队’这一番号是怎么回事?还有‘二等校尉’这一军衔又是怎么回事?” 婷婷丝毫未做隐瞒,耐心解释道: “云霄天国将汉朝的国土划分为五个军区进行管理。五个军区分别是中原军区、北部军区、西部军区、东部军区以及南部军区。中原军区所辖范围为司隶州、豫州、兖州、徐州;北部军区所辖范围为幽州、冀州、青州;西部军区所辖范围为并州、雍州、凉州;南部军区所辖范围为荆州、益州;东部军区所辖范围为扬州、交州。除了五大军区体系之外,我们还有一个独立于五大军区的信使系统,由情报长负责管理,专职情报传递。我们云霄天国是于473年前建立的……” “等等,云霄天国建立之事我已经听小雪说过了,此处可以略过。”刘思成抢白道。 “那我便略过此处。”婷婷略微停顿,然后继续解释道,“由于云霄天国成员的寿命在四百岁左右,最近几十年便成了新老交替之期。老一辈的成员相继离世,但她们毕生努力已经使我们云霄天国在技术上赶超汉朝。随着汉朝的逐渐衰落,我们认为解放地上女性的时机业已成熟,于是便开始在汉土上划分军区,部署军队。 “军神将军、小雪乃是划分军区后第一批派遣至地上的军事成员,而我则是第三批。不过我国部署在地上的军队并不多,主要任务是进行情报收集工作,或者作为辅助力量参与到军阀混战中来,为日后的统一大业服务。我们的主力远征军刚组建不久,如今仍在训练之中,因此未被派遣至地上来。” 刘思成仔细听罢婷婷的解释,不由自主感叹道: “原来竟有这么多隐情啊!对了,请你解释一下‘第5营第一大队’这个番号吧。” 婷婷略微颔首,将所知之事娓娓道来。 “为了方便你理解,我先简单介绍一番云霄天国的军队建制吧。军队中最基础的建制单位是小队,每十人一个小队;其上是中队,辖五个小队;其上是大队,辖四个中队;其上是营,辖五个大队;但此乃战时编制,平时一个营一般只辖二至三个大队;再其上是联营,辖三至五个营;最上层是重兵集团,辖两个以上联营。” 刘思成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不由得感叹道: “原来云霄天国的军队建制竟是如此完备啊!” 听闻此言,婷婷的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然后继续解释道: “第5营隶属南部军区管辖,它下辖两个大队,分别是第一大队以及第二大队。第一大队平时驻扎在荆州,由军区总指挥兼第5营营长五等将军任如月直接指挥,第二大队平时驻扎在益州,大队长乃是任如月之妹——一等校尉任如星。” 此刻,刘思成猛然想起一事,随即追问道: “婷婷,你的好友佳佳该不会也是云霄天国成员吧?” “并不是。”婷婷摇头否认道,“佳佳有亲生父母,怎么可能是云霄天国成员呢?” “这倒也是。请你继续吧。”刘思成抬手示意道。 于是婷婷继续介绍道: “当下云霄天国还未正式与汉朝开战,故而南部军区只部署了第5营一支军队,其它军区也是只部署了一个营。为了不让地上之人知晓云霄天国的存在,我们在地上的活动方式向来很隐蔽,而且还会隐藏自己的身份。虽然如今部署的军队不多,但你可千万别小看云霄天国的军队。 “我们都是经过十年以上军事训练的精锐战士,每人基本上都达到了武功的极限,而且我们都胸怀坚定信念,抱定效忠国家的必死决心,即使在任何不利的情况下我们都会力拼到底,至死方息;再加上我们每人都拥有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所以云霄天国军队乃是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 “竟是如此厉害!”刘思成惊呼道。 拥有高超武艺,抱定必死决心,并且具备超凡身体素质;若是每名战士都是如此,这支军队的实力会是何等强大呢?刘思成震惊不已。 刘思成心想,若是云霄天国真的拥有这支无敌军团,要想横扫宇内岂非轻而易举? 此时刘思成注意到婷婷脸上自然而然洋溢出的自信笑容,她应该是为自己的祖国拥有这样一支军队而倍感骄傲吧。 刘思成猛然想起一事,于是追问道: “说到隐藏身份,莫非你以前告诉我的‘和平会’是你瞎编的不成?” “对呀,你此刻才发觉吗?”婷婷似笑非笑地答道,“虽说你极有可能是‘超能者’,但是脑袋却不怎么灵光。若非想保全你的性命,我才不会向云霄天国推荐你呢?” 刘思成闻言腹诽道:死婷婷,没事就喜欢损我二句,若非看在有求于你的份上,我一定驳斥你的谬论! 当然刘思成不愿与婷婷继续纠缠,赶忙转移话题道: “婷婷,那你的军衔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霄天国给每名军人都授予军衔。分为士兵以及军官两大类。士兵类含普通士兵、下等士官、上等士官三种。军官类分为三大等级,分别为属尉、校尉、将军,其中属尉有三等,校尉有三等,将军有五等。我的军衔便是二等校尉。”婷婷回答道。 “对了,小雪与霜月分别担任何种职务呢?”刘思成又问道。 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刘思成的问题特别多,婷婷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耐心解释道: “小雪她是庐陵郡越族事务统领,军衔为三等校尉。军神将军是云霄天国的高级将领,现任五大军区协调指挥部总指挥,管理云霄天国在地上的一切军务,军衔为三等将军。” 根据婷婷的介绍,虽然同为姐妹,不过霜月与小雪二人级别差异竟是如此之大,这让刘思成有些始料未及。 “没想到霜月的官职竟如此之高……”刘思成呢喃细语道。 婷婷闻听此言,嘴角一扬,一脸自豪地说道: “这完全是实至名归。你可知军神将军从军以来的战绩那是相当辉煌,她的军事才能也是非常优秀,因此才被云霄天国授予‘军神将军’的称号。此外,她还是一名超一流的武功高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完全就是为战场而生的英雄!” 想不到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竟是云霄天国的军事主管,真希望以后可以不用与她为敌。刘思成暗忖道。 回到现实中来,刘思成又继续问道: “婷婷,既然云霄天国的军衔制度如此完备,那么云霄天国是否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呢?” “才不是呢!”婷婷摆了摆手,一脸自豪地说道,“云霄天国乃是一个平权社会,人与人之间互相关爱、团结友善,并无等级特权。 “我们的最高政治权力机构是国民大会,由五百名国民委员与五十名特别国民委员组成。国民委员在全体云霄天国成员当中通过抽签产生,特别国民委员则由五大职能部门推荐产生。云霄天国一切重大决策均由国民大会决定。此外,我们云霄天国的官员从来都是恪尽职守,尽职尽责,与普遍成员在地位上也保持一致。” 此事极大出乎刘思成的意料,他万万没想到云霄天国竟然已经步入平权社会。 刘思成惊讶的神情早在婷婷的意料之中,于是她继续说道: “云霄天国成员日常的衣食住行所需均由国家无偿分配,国内不流通贵金属货币,取而代之则是一种叫做‘劳动券’的票据。‘劳动券’对应着个人向国家提供的劳动时长以及劳动质量,云霄天国成员以此换取除生活必需品之外的其他物品。” 若是依婷婷所言,云霄天国的社会分配制度应是由国家主导的按劳分配。刘思成暗自思索道。 婷婷清了清嗓子,继续介绍道: “云霄天国成员皆是满怀自信,即便面对才干出众之人,也不会自卑。因为我们知道每人都有优缺点,我们不应以己之短,比人之长。我们会从实际情况出发选择合适的职业,在适合自己的岗位上施展自己的才能。因为有自信,所以周围之人会乐于祝福你的成功。也因为有自信,所以我们都能活出一分开怀。” 若是婷婷所言非虚,那么云霄天国实乃“人间仙境”。刘思成心中如是判断。 婷婷又补充说道: “此外,云霄天国成员对于国家都是无限忠诚,此乃我们从出生起就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处事原则。所以,我们都心甘情愿以死报国!” 想不到云霄天国之人竟是如此忠心。刘思成听罢,不禁用艳羡的目光注视着婷婷,由衷地赞叹道: “真羡慕你,可以生在一个如此优秀的国度。” 婷婷闻言,脸上划过一抹笑容,不过瞬息即逝。 “其实云霄天国也并非完美无瑕……”婷婷双手紧握,垂首低语道,“对于解放地上女性之事,我们太过于疯狂了……” “这是何意?”刘思成疑惑道。 婷婷长叹一口气,昂首望向屋顶,然后满是无奈地说道: “我觉得云霄天国已经在背离‘创造者’的初衷……云霄天国‘创造者’的初衷,应该是希望我们推翻地上原有政权,然后建立一个男女平等社会。 “但是由于云霄天国成员长期与世隔绝,而且在思想上极度憎恶、蔑视男性,甚至还连带着轻视地上那些依赖于男性生存的女性。所以云霄天国如今推行的政策,已由建立男女平等社会变为建立一个由云霄天国成员作为统治阶层,地上女性作为平民阶层,一切男性皆为奴隶阶层的三阶层社会……” 婷婷此言一出,刘思成不禁大惊失色,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谈及此事,婷婷说话的语气越发低沉,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那般自信与骄傲。 “自从云霄天国开始向地上派兵以来,一部分派驻到地上的成员,逐渐了解到地上百姓的疾苦,开始对他们产生了怜悯之心,既而反对建立三阶层社会……”婷婷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只是少数力量,大部分云霄天国成员的态度仍未改变,甚至包括相当一部分被派驻到地上的军人……” 婷婷言罢,脸上的忧伤之色如同乌云一般,彻底占据她原本阳光开朗的面庞,脸色竟变得越发阴郁沉重起来。 “思成,说实话,我害怕看到云霄天国向地上发动战争。”婷婷无奈地苦笑道。 “这是为何?”刘思成询问道。 “因为那将是一场屠杀……”婷婷长叹一口气,开始回忆往事,“大约在十多年前,当我们这批刚刚完成训练的士兵被派驻到地上之时,军界指挥我们发动了一场旨在检验军事实力的战斗。我们进攻了九真郡下属的一座边城。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参加此次战斗的新兵中只有十二人负伤,无一人阵亡,而守卫这座边城的两百名守军都被我们悉数歼灭。拿下城池后,一场屠杀不期而至…… “由于我们的偏见,认定一切男性皆是恶徒,所以战士们屠尽城中所有男性,不论他们是老人、青年,还是小孩,后来为了不让云霄天国的秘密泄露,我们甚至将所有幸存下来的女性也一并屠戮,之后焚毁了整座城池……在这场疯狂的杀戮中,我茫然了,我的同伴仿佛化身一群嗜血恶魔,眼前是一片猩红的世界…… “在一间躺满死人的房间中,我发现柜子里藏着两个小男孩,柜门上压着一具妇人的尸体,她应该是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小男孩……我放过了那两人,因为我实在下不了手……” 婷婷所言令刘思成浑身战栗,万万没想到云霄天国竟然……此时,刘思成的脑海中再次划过那日从黑衣男子身上感应到影像。万万没想到婷婷描述的内容竟然与黑衣男子的过往经历完全一致,如此说来,造成黑衣男子人格扭曲的祸首竟是云霄天国! 刹那间,刘思成对云霄天国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婷婷凝视着刘思成,目光竟在不住颤抖,她将左手按在心口,继续说道: “那场战斗过后,我开始害怕了,我害怕云霄天国再次发动战争,害怕悲剧会再次重演……后来我开始在地上生活,逐渐了解到地上的男人并非都是坏人,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还很善良、很会关心人……所以我就更害怕了,害怕云霄天国会将这些善良之人尽数屠戮……我心里很矛盾,我必须绝对忠于云霄天国,绝对服从军界的命令,但是我明知命令有误却仍要执行吗?” 顷刻间,刘思成感受到了婷婷心中之爱,它已经超越了国家、超越了种族界限,它是一种博爱。这使得刘思成又想起了小雪,婷婷是一个如同小雪一般纯洁善良之人。 婷婷的表情越发痛苦,她继续说道: “此外,我还有一个隐忧……在未来的统一战争中,参战的主力部队将是一支由五万人组成的远征军……我们这些老兵在地上生活久了,或多或少都会对这里的人有些感情,所以我们做事都会拿捏分寸。而那支尚在训练中的远征军从未与地上之人有过接触,不会对他们有丝毫怜悯,一场更大规模的屠杀将会发生……我对此却是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更是让刘思成震惊不已。只见他迅速凑到婷婷身旁,用手按住婷婷的双臂,急声追问道: “你所提及的远征军何时训练完毕?” “最长不会超过十年。”婷婷回应道。 刘思成听罢,在头脑中努力思考着对策。诚如婷婷所言,等到远征军出征之日,地上迎来的绝对是一场浩劫。不管刘思成内心深处对于云霄天国多么神往,也不能替代他对地上社会的感情,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他还是咬牙做出了艰难的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对婷婷坦言道: “婷婷,恐怕我不能加入云霄天国了……此外,我还要阻止云霄天国向地上发动战争……” 婷婷闻言面色一凛,随即反问道: “如此说来,你竟打算与云霄天国为敌不成?” 刘思成握紧了拳头,正气凛然地回应道: “我不想与云霄天国为敌,只是放任云霄天国向地上发动战争,华夏各族便会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 “你这是何意?”婷婷追问道。 刘思成注视着婷婷的双眼,将自己所忧心之事一一道来: “首先,经过数十年的战乱,华夏各族的人口已经减少了大半,再加上瘟疫连绵,如今各族的人口恐怕还不足两千万,今后还将持续减少。若是云霄天国趁火打劫,大肆屠戮,华夏各族岂不被杀绝吗?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我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其实问题的严重性还远不只这些,若是华夏各族皆被杀绝,岂非没有了日后的民族复兴,那么历史将会被彻底改写。作为华夏一族的成员,自己绝不能坐视不理!刘思成暗下决心道。 婷婷凝望着刘思成,沉默良久,显然刘思成的话已经打动了婷婷。 无奈碍于自身的立场,婷婷只得回应道: “思成,我很希望你能阻止云霄天国……不过,若是这样,我你就是敌人了……” 刘思成紧握婷婷的双手,急声道: “难道我你之间必须敌对吗?” 婷婷摇摇头,无奈答道: “我并不想……可我必须忠于云霄天国……” 刘思成自然明白婷婷的立场,若是自己无法找出两全其美之法,与云霄天国对抗,也就等同于与婷婷本人对抗,他们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在国家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当然是刘思成所不愿面对的结局。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一道灵光乍现,他随即对婷婷兴奋道: “对了,婷婷,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既可阻止云霄天国,又无需与之为敌!” 婷婷闻言两眼放光,赶忙追问道: “是何办法?” “我的设想如下。”刘思成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向婷婷解释道,“首先,我希望你与我一道加入刘备阵营,帮助他完成天下三分,然后待政局稳定后实行改革。刘备会任用孔明兄治理内政,而孔明兄很欣赏我的改革主张,因此我判断我的主张一定可以实施。届时,我想请你帮我筹划具体的改革措施,因为你生活在云霄天国,很了解那里的政治制度,一定能够提出切实可行的意见。 “我有一个初步的构想,首先在保留原有政体的基础上兴办新式教育,培育新式人才。之后在教育中加入男女平等这些先进思想,为日后的深化改革奠定思想基础。待思想基础形成后再进行更深层次的,触及政体的改革。你适才所言,云霄天国的远征军最迟十年之后便会训练完毕,我想利用这段时间改变民众的思想观念。若是地上已经存在男女平等社会,云霄天国发动战争的理由也就不复存在。届时我们再与云霄天国协商合作,如此便能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创建一个新社会!” 婷婷的反应远远出乎刘思成意料,只见她面色越发沉重,忧心忡忡道: “思成,你的想法很好,可是……” “此法竟有何不妥之处?”刘思成追问道。 婷婷愁眉不展,向刘思成道出了实情。 “云霄天国绝不会让天下三分的局面形成,她希望天下永远大乱,以便各个击破。所以你想帮助刘备三分天下,云霄天国一定会暗中插手,届时与云霄天国的战争将会不可避免。我作为云霄天国成员,绝不能助你与云霄天国为敌……而且,军神将军曾告诫过我,刘备虽然表面仁义,但绝不可信,你又如何断定你的改革能够实施呢?” 听罢婷婷所言,刘思成才惊觉自己太过于理想化。 婷婷对云霄天国太过忠心,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此外,为何霜月会告诫婷婷刘备不可信呢?难道霜月对刘备很了解吗? 眼前残酷的事实彻底打破了刘思成的幻想,为了华夏各族的利益着想,刘思成不得不与云霄天国为敌。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与云霄天国为敌,那么与婷婷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呢?一时间刘思成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默然无声,就连空气也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一般,周围的气氛显得越发怪异。 突然,刘思成用“精神力”察觉到正有六人沿着林道向草庐快步走来。 那六人站在柴门之外,其中一人高呼道: “请问,刘博文先生在家吗?” 刘思成闻言,遂在屋内大声回应道: “我便是,你们找我有何事?” 院外之人毕恭毕敬地表露来意道: “诸葛军师有请刘先生随我们一道启程前往新野。” 未及回答,刘思成突然感应到一股极重的“杀气”扑面而来。 “何,何人?”院外传来一阵喊声,接下来便是一阵惨叫声。 “是,是军神将军来了!”婷婷美目圆瞪,表情骤然生变。 话音未落,但见身旁的墙壁被轰开一个大洞,待硝烟散尽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赫然出现在刘思成眼前。 一副冷冰冰的铁面具罩在脸上,只露出眼睛及嘴巴,不带一丝笑容的双唇以及那双深邃的眼睛都透出一股寒气。她的表情始终是一种没有喜怒哀乐的死寂。特别是眼神,就如同是一个黑洞,将她心中与世间的一切都吞噬得一干二净,阴森得让人发毛,令人不敢正视。她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混杂着体香的浓烈“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立在眼前之人正是军神将军林霜月! 婷婷见状迅速从榻上弹起,用身体遮蔽住刘思成,然后大声催促道: “你快走,我负责拦住她!” 刘思成闻言却是纹丝不动,因为他不愿意丢下婷婷一人离去。 “你还不快走!”婷婷急声道。 刘思成听罢仍是一动不动。 “婷婷,难道你竟爱上这个臭男人不成?”霜月主动问道。 刘思成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霜月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并不如外表一般冷酷。刘思成发现就在霜月与婷婷对视的瞬间,霜月的眼神竟然变得温柔起来。刘思成简直无法相信霜月居然也能有这种眼神,不免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