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亭玉华万丈渊》 第一章 围猎 “小八,快啊!这只金羽鸡若是被我打中了,此次围猎你可就满盘皆输了!” 这骑着宝马,举着弓箭喊话的,就是当今三皇子赵元西,和他一同狩猎的,是贵族苏家的唯一男丁苏玉华,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赵元西!你抢了我所有猎物,这金羽鸡你要是也猎走了,我就和你绝交!” 苏玉华气的头晕脑胀,这一天围猎的猎物,都在关键时刻被赵元西抢了去。 赵元西回头看看小八,脸气的通红,拼尽全力的驭马,还是追不上自己。还是让一让这位公子吧,若是惹生气了,可不好收拾。 赵元西握着马缰,降下了马的速度,道:“小八,我知道你是为了父皇的奖赏来的,可这奖赏,我也要!所以,我不能让!” 赵元西就是喜欢逗小八,二人从小一同长大,十五年打打闹闹的过来,这只鸡既然让给了小八,嘴上总得痛快痛快。 这金羽鸡虽名为鸡,其实是一种珍贵的鸟类,这种鸟生性怕人,浑身金黄色,额上有一撮红色的羽毛,极具观赏性,一只金羽鸡在黑市上,基本可换百两银子。可算得上是贵族才可拥有的宠物。 “小西,这破鸡怎么越飞越快啊!马都追不上了。”小八有些焦急,他必须得到这次围猎的赏赐,他必须得到。他狠狠的抽着马背,不断地加速,定要将此物捉住。 赵元西见小八追的紧,有些不放心,道:“再追一会,咱们已经骑到深林中了,若是追不上,就不要了!” 说罢,赵元西持起弓箭,连射三箭,却被那灵敏的金羽鸡躲开了,箭飞进了葱葱的树叶之中,不见踪影。 二人早已骑出了猎场范围,如今在无人看管的林中穿梭,极为危险,身旁的树木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密。 不能再往前了,这野林靠着大山,若是遇到熊瞎子什么的凶猛野兽,二人怕是有危险。 “小八,停!吁!!” 赵元西停下马,挥手示意后面追上来的小八停马。 “不行,不能前功尽弃!得到这只金羽鸡,我的赏赐就到手了!” 小八握紧缰绳,狠狠的抽马背,越过了赵元西,径直冲进了林子深处,喊道:“驾!!驾!!!赵元西,你先回去吧,我猎到金羽鸡回去!” “喂!危险!!”赵元西见这状况,怕是拦不住,赶紧跟了上去:”驾!!驾!!” 这深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凶猛的野兽,必须要阻止小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八比自己小个一两岁,是贵族苏家的唯一男丁,从小就在宫中学习,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在赵元西心中早把自己定义为小八最好的知己挚交了。他也曾暗自在心中起誓,在这深宫之中,要保护好这单纯善良的朋友。 二人深入幽林,脚下的路越发崎岖,身边的植物也更加茂密,肆意生长的藤蔓好似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成百上千的大树。 “咻!”的一箭,金羽鸡终于被射中,坠落在前方的一大片灌木丛中。 这箭是赵元西射中的,苏玉华恶狠狠的瞪赵元西,道:“赵元西!你又抢我的猎物!”她着实气的头疼,竟举起弓箭瞄准赵元西。 赵元西见激怒了小八,这才赶紧服软,道:“喂喂喂!我错了我错了!你也没看我们现在都跑到哪里了。父皇的奖赏有那么重要吗?” 赵元西将马停在小八身侧,两人肩并着肩,道:“你看看你,头发都散开了。这只金羽鸡算你的,不和你抢。” 小八的眼神变的柔和,道:“这还差不多。”小八面露喜色,跳下马去找被猎中的金羽鸡。 赵元西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 小八天生秀气,比同龄的男孩都矮小一截,脸生的精致,皮肤也是又白又嫩,如今这头发散开,活脱脱像个女子。 “我这是瞎想什么呢?”赵元西伸头观望前方。 第二章 天坑 过了许久,这小八钻进灌木丛中,还未出来,甚至没一点动静。 “怎么还没回来?” 赵元西心里有点怵,赶紧下马,将两只马的马缰捆在树上,便去前面找小八。 地上全是带刺的荆棘,幸好穿的是丝绸外杉,柔软且有韧性,若是棉麻的,早就被刮坏了。 赵元西刚跨进灌木丛,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控,卷着一把长长的草摔了下去,掉在了一潭水中,幸好有这一潭水,否则人怕是摔死在这了。 这灌木丛后面,竟有一个天坑。 “赵元西!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赵元西从水潭中站了起来,隐隐看到小八浑身湿漉漉的,缩在石壁前。 赵元西担心的喊道:“小八!” 天坑内十分得黑暗,幸好是个晴朗的天,光透过洞口照射进来,隐隐有些光亮,还是有足够的视野,就怕到了晚上,这里定是寒冷且黑暗。 赵元西从水潭中走出来,惊魂未定,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这天坑大概有四五丈深,若是有轻功的高手,一跃便可出,可自己和小八的轻功,还不足以出去。 天坑内也不大,有些钟乳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若是专程来看景,算是能细细观赏一番。就是这洞中漫天的虫子有些恼人,隐隐的霉味也令人作呕。 赵元西走到苏玉华身旁,道:“小八,你没事吧?这深林中竟然有天坑,如今咱俩都出不去了。” 掉进洞穴内,这一天真是倒霉,苏玉华生气道:“还不是你?非要和我抢猎物,不然我早就拔得头筹了!” 赵元西委屈巴巴的看着苏玉华,道:“是我的错我的错,这金羽鸡珍贵,一只相当于十个普通的猎物,我都让给你了不是吗?原谅我呗。” “切。”苏玉华转过头去。 赵元西惊讶的喊:“你,你流血了!!” 赵元西看到小八腿下全是血,吓得不行,一下子不知所措。 “啊?”小八自己也很惊讶,自己并没有疼痛感,寻着赵元西的目光看去,腿上果然是血,红红的一大片,大事不妙。 “你转过去!”小八生气的推开关心自己的赵元西。 赵元西关切道:“你腿受伤了,我得给你包扎止血啊!这些我都学过,你别怕啊!”他从衣角硬生生撕下一段布条。 苏玉华有些无奈,道:“哎呀,我没事!你走开,走开走开。” 赵元西不听劝,死犟也要帮小八处理伤口。严肃的说:“我知道这个地方比较隐私,但咱们都是男人,从小一起长大,你别扭个什么?快,若是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得炎症。” 苏玉华一把抓住赵元西的手腕,严肃的盯着眼前的人。 微光透过洞口洒在赵元西的身上,俊朗的面孔仿佛更加好看,在光影的作用下原本就深邃的眼眸也充满了光辉,透过他澈亮的眸子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此刻落魄的样子。 你是我除过父母外最信任的人了,也是唯一信任的朋友。 那个秘密,该不该告诉你呢? 苏玉华低语:“谢谢你啊,小西。如此关心我。” 第三章 秘密 赵元西听到苏玉华叫自己小西这个名字有些迟疑,早在苏玉华的十二岁成年礼那年,苏玉华就说过要做个成熟稳重的人,以后不会再称自己为小西了。 小西,是赵元西的乳名,只有父皇和苏玉华这样称自己。 小八,是苏玉华的乳名,因家中有八个孩子,自己排名老八,故叫作小八。 一股暖意莫名的涌出,化作泪汇在眼眶内。 赵元西的鼻子感到一股酸意,自那次成人礼后小八就故意和自己疏远,小西这个名字自己已经两三年未听过了。 由于苏玉华故意疏远二人的关系,两人间的情分也都是靠赵元西的厚脸皮撑下来的,每次都是自己大摇大摆的去招惹小八,否则,二人怕是早已无交情而渐渐疏远了。 赵元西抹抹眼睛,道:“小八,你不是说不叫我小西了吗?怎么,看到本皇子英雄救美,又决定认我这个大哥了?” 苏玉华苦笑,道:“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因为我知道,你真心当我是好朋友,我才决定与你来往。” 赵元西疑惑的问:“自从你成人礼后,便故意和我疏远,要不是我经常以皇子的权利要挟你,你怕是已经不见我了?” 苏玉华又苦笑,道:“小西,我和你疏远是有原因的。我心里很挂念你这个挚交,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若不是有特殊原因,我怎会和你疏远?” 赵元西听了这话,心情大好,嘚瑟的说:“我就知道你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常常要挟你和我一起习武、一起下棋。” 苏玉华笑道:“是啊,也就是三皇子殿下您的厚脸皮,将我们的情谊又撑了下去。” 苏玉华沉默,思考着什么,有些出神。 赵元西拍了拍苏玉华的脸,道:“喂,神游了?这聊着天也能神游?” 苏玉华将赵元西的手拨开,道:“小西,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关我苏家存亡的秘密,你可愿意听?” 赵元西回答:“我们可是挚交,本皇子有秘密也一定会告诉你!你的秘密,本皇子也一定要知道!”这话说得气宇轩啊,见苏玉华又有些犹豫,又道:“我赵元西发誓,山河破、江山灭,亦不负小八!” 苏玉华终做下决定,道:“好,那我便告诉你。” “小八不必有任何顾虑,但说无妨。” “我...我是女孩...”说罢,小八脸红了起来。 赵元西惊讶的喊:“啥!”赵元西仿佛晴天霹雳般,竟一动也不动,回音在洞中喋喋不休,许久才停下。 赵元西这才开始回忆,怪不得从小苏玉华就从不与自己共浴,如厕也是避开,怪不得小八身材娇小比旁人小上一圈,怪不得小八脸就生的精致可爱,怪不得小八十四岁了说话声音仍似孩童。 苏玉华见赵元西惊讶的一动不动,道:“你是不是很惊讶?我知道,我对你撒了弥天大谎,你生平也最看不起说谎的人,这事就像我心中的大石头,你是我最好的挚友,我不能欺骗你,若是你想与我绝交,那便随你。但是这个秘密你绝对不能说出去,因为这事关我苏家一族上下的命。” 赵元西魔怔般道:“小八,苏玉华,苏家八公子玉华君,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第四章 隐情 赵元西一脸的不可思议,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苏玉华,其实自己一直隐隐对小八有些怀疑,通过刚才的回忆和线索的梳理,已经有八分确认了,可还是不甘心再问问。 苏玉华笃定道:“我,苏玉华,苏家八公子玉华君,就是个女儿身!绝不欺瞒您,伟大尊贵的三皇子赵元西!” 赵元西惊讶又疑惑的道:“真是不可思议,你为何要装男人?小八,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不是普普通通的撒谎那么简单。这种谎言你是怎么圆了十四年的?” 苏玉华回答:“小西,你可知道?我出生那年,你父皇登基,他为了稳固朝廷的局势,就要求所有王亲贵族都要将自家的一名男童送至皇宫中读书,说是读书,实则是质子。” 赵元西道:“此事我知道,不过给所有王亲贵族的男丁上课,请宫里最好的老师,也是不错的啊。虽说是质子,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朝局不稳,这是父皇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苏玉华又道:“如果不交出一个男童,那么这家就会失去帝王的信任,从而失去在朝中的权利和地位,我们苏家有七个孩子,都是女儿身。帝王要求各家交出一个男丁时,我还未出生在我母亲腹中,于是父亲就做了决定,不管我生下来是男是女,对外都只能是男子。谁知道老天的安排,让我们苏家八个孩子都是女子。” “所以,你就顶着男儿身的弥天大谎,一直到现在。真是太大胆了。你父母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苏玉华抓住赵元西的手,道:“小西,我信你,才告诉你这件事。这也是机缘巧合,若不是你非要看我的腿伤,我也不会告诉你,还望你替我保密。我父母也是无奈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希望你能理解。” “那是自然,小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替你保密。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和我父母,你是第四人知道。” “好,那此事我就将它烂在心中,绝不再提。你自己也绝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苏玉华点点头,道:“嗯。” 不知为何,二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只是互相盯着对方,也不说话。 赵元西这才仔仔细细的观察苏玉华的脸,皮肤甚是白皙,长长的睫毛上扬,和清澈褐色的眸子相得益彰,尤其是笑起来的酒窝,甜到人心里去。 二人突然察觉气氛有些怪异,赵元西赶紧打破尴尬,关切的问。 “啊,那个,你说秘密和腿上的伤有什么关系?你腿上到底受伤了吗?疼不疼啊,需不需要止血?” 苏玉华尴尬的回答:“这,这不是受伤出的血。”说罢,赶紧别扭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赵元西。 赵元西不耐烦道:“那咋回事嘛!你要急死我啊,这红红的不是血,难不成还是什么玫瑰花汁啊!” 苏玉华更不耐烦的回答道:“哎呀!烦死了!别问了。” 赵元西又道:“我知道,你是女子,但是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帮你包扎一下,还是可以的吧?我不会做什么逾越之举。” 苏玉华不得不说出真相,道:“哎呀,这不是血!这...这是女人来月事出的血!” “啊?啊!”赵元西惊讶又尴尬,这血竟然是...也太尴尬了,自己怎么这么笨,还追着问,这下可好了,赵元西只对想抽自己一巴掌,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五章 太子 赵元西生于炤国,是炤国三皇子,炤国帝王君主乃赵轶。炤国处于中原,周围接壤有四国,分别是北域颂国、北域牧北国、西域塔塔部落国、南域桓淼国。炤国以东,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围猎一个月后,炤国皇宫之中。 绵延不绝的宫道上,侍女、侍卫们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前往同一个地方。 赵元西低声问身侧的侍卫:“宫里又出了什么事?侍女侍卫们一个个匆匆忙忙的。” 身着皇家华服的三皇子赵元西,和围猎时相比,更加威严,多了一丝皇家的天威和高傲。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俊朗的面孔,尤其是深邃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有一丝西域人的样貌。 侍卫低头回答:“回三殿下,臣也不知,臣这就拦人问问。”说着,侍卫一把拦下了一个急匆匆赶路的侍女,问:“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婢女拜见三皇子殿下,”侍女先是恭敬的行大礼,后跪着回话,“是太子东宫出了事,医者院的全部医者大人都被紧急昭去了。其中内情婢女并不知情,现在所有宫女、侍卫,都要去集合点名,查看有哪些人此刻不在宫中。” 侍卫接着问:“出了什么大事?要动用整个医者院?” 侍女回答道:“婢女不知,只是听说太子殿下受了重伤。” 赵元西挥手,道:“好了,你走吧。”他听到这话,心里一震,他心里十分害怕,额上的冷汗不断地冒出。下意识的抓住侍卫的胳膊,道:“马上回府。” 侍卫答问:“三皇子,你不是要去拜见帝后娘娘吗?” 赵元西转身,道:“不去了,马上回府。” 侍卫低头答:“是。” 赵元西心里紧张极了,他顾不上思索别的,此刻他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太子东宫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与自己关系并不密切,二人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这宫中,太子本就对赵元西处处提防和排斥,为何赵元西听到这事却如此紧张? 应是拜他的养母曦鸾帝后所赐,这曦鸾帝后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国色天香独享盛宠,私下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对权利的渴望大的可怕。帝王赵轶有三子,大皇子赵元枳,当今太子,今日太子东宫出了大事,生死未卜;二皇子赵元礼,因策划谋反而被逐出皇家,踢出族谱,流放北域,此生不得回炤国,据说此事都是曦鸾帝后的圈套;三皇子赵元西,生母在其一岁时就逝世,随后被曦鸾帝后收养,有传闻其生母宝元帝后也是被曦鸾帝后害死的。 赵元西近年来和曦鸾帝后的关系渐渐疏远,矛盾也越来越多。 这就是赵元西害怕的原因,如果太子暴毙,那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回到三皇子府上,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盘查府内人员,不在的人马上召回。 赵元西紧急下令,要见八公子玉华君,要其立刻来自己府上。 赵元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中,紧张和恐惧早已让他腿脚发软,他一下子就摔倒在床上。 第六章 阿兰 赵元西躺在床上,轻唤:“阿兰!” 只听见天花板的瓦砾作响,有些尘土顺着震动而掉落下来,瓦砾的声音刚毕,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窗户跃了进来,速度比那掉落的尘土还略略快些。 阿兰是赵元西小时候用一两金子买下的仆人,和自己一般大,但是阿兰却有一身顶级的轻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赵元西将阿兰培养成自己的贴身暗卫,又花大价钱把阿兰送去北域学了三年武功和刺杀术。如今阿兰可以说是一个成熟的刺客、探子,也是自己最信任的暗卫。 暗卫,就是暗中的护卫,他们往往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存在,他们毫无羁绊,就算有一天从这里突然消失,除了他的主人,绝无第二个人知晓。暗卫也是皇亲贵族才能养得起的,对暗卫培养所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能在繁华的炤国首都坞城开上两三家酒楼。 “咚!”的一声,阿兰跪在赵元西面前,速度之快,可以用一瞬来形容。阿兰人比风快,跃进来而开启的窗户,这才传来阵阵冷风,阿兰脸上的黑纱随着风隐隐飘动,纱下脸上的伤疤隐隐作现。 看那伤疤,应是经历过死斗才能形成的可怕痕迹,怕是一辈子,都要刻印在脸上。 赵元西仍躺着,道:“马上去东宫查探情况,看看是不是太子出事了。” “是!” 阿兰接令,唰的一下飞出窗外,似鬼影般的消失了。 阿兰刚走,苏玉华便进来了,隔着门道:“三皇子!我进来了!” 苏玉华进三皇子府,比进自己家还勤,这里简直是轻车熟路,无需通传,也无需侍候。下人们也早已习惯了这特殊的规矩。 “小八,我母后好像又行动了!”赵元西把门关进,拉小八坐下。 苏玉华惊讶的道:“啊?你母后的行动也太勤了,这才刚刚把你二哥贬到北域流放,除掉了嘉妃,这又有什么行动了?” 赵元西低语,神秘的说:“我怀疑我母后对太子下手了。” 苏玉华正喝茶,听到这话噗的一下全喷了出来。 苏玉华惊讶的大声说:“不会吧?这也太精彩了!” 赵元西一脸无奈的盯着苏玉华。 苏玉华拉赵元西坐在小桌前,道:“哎呀,你放心吧。就算你母后再想让你成为太子,也不可能杀了太子吧?那可是大罪中的大罪。” 赵元西忧虑的答:“你知道的,我母后为了我成为太子,用了多少手段。” 苏玉华拿起瓜子塞到嘴里,道:“你啊,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一点志气都没有。你看那戏本子里,皇子都是用八百种阴谋诡计互相算计,就为了登基,你可好,图个一生清闲。也难为你母亲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 赵元西更焦虑的答:“其间的内情你不知,我若是登上帝王的位置,必死无疑。” 苏玉华不信赵元西的鬼话,道:“切,皇帝的宝座,那可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帝后娘娘把多少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不珍惜,我说,你就是没出息!” 第七章 交谈 赵元西从盘中挑选了一颗饱满的金桔,递给苏玉华,道:“你可知道帝后娘娘并非我亲生母亲?” 苏玉华答:“知道啊!”顺手抓起金桔,剥了起来。 赵元西又问:“那你可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苏玉华答:“宝元帝后啊,你到底要说什么?”苏玉华不耐烦的把桔皮扔到桌上。 赵元西凑到苏玉华耳边,道:“小八,我怀疑我母亲,是被现在的曦鸾帝后害死的。” 苏玉华惊讶的喊:“啥?”小八放下手中的金桔,直愣愣的盯着赵元西,不知说些什么。 赵元西道:“你小点声!!曦鸾帝后害我生母,夺其后位,夺其亲子,谋害皇嗣,设下圈套流放二哥,今天大哥的命怕是都难保。” 苏玉华道:“你疯了?”苏玉华伸手抚赵元西的额头,“没烧啊?” 赵元西拨开苏玉华的手,道:“我是认真的。我有一些线索,但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苏玉华将剥好的金桔分为两半,递给赵元西一半,道:“你这一下给我说的秘密太多,我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再说一遍。” 赵元西接过金桔,放在桌上,道:“总之,曦鸾帝后就是个无恶不作的人。” 赵元西的眼神中,只充满了无尽的恨,还有一丝杀意。 苏玉华吃下金桔,擦擦嘴,道:“这个事情,你可不能乱下结论。即使你和曦鸾帝后娘娘近年来有矛盾,有过节,那你也不能这样瞎揣测。毕竟她是养你十四年的养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不会害你的。” 赵元西失落的说:“她对我根本没有爱,平日里一个月能见一次就是很不错了。见到我无非就是催功课,催习武。要我和大哥比武功,和二哥比文采,要我争皇位。根本没有爱。” 苏玉华辩解道:“这不是很好吗?望子成龙啊!她可是帝后娘娘啊,难不成天天带着你玩?她自己的烦心事都有山那么多了!” 赵元西叹气,道:“你不懂。” 苏玉华摆摆手,道:“你看,我父母让我装成男人生活一辈子,我都没恨他们啊。” 说着,苏玉华将刚刚给赵元西那半金桔拿起,一口吞了下去。 苏玉华见赵元西有些恍惚,安慰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知道太子之争让你焦头烂额的,你本就不愿意争王位。你现在心里一定是很焦虑,所以容易产生这些不好的想法。你要自己好好消化,今天能找我,给我倾诉你的想法就很好,我也能帮你分析分析。不过这些话你切记不可告诉第三人,这若是说出去了,不知道要捅多大的娄子。” 赵元西答:“那是自然。我还是有分寸的,此事若是泄露出去,我怕是也自身难保。” 苏玉华笑着说:“嗯嗯,别想那么多啦。快,你这的金桔也太甜了,多吃点!” “好。”赵元西苦笑。 小八,你怎么懂这深宫中的险恶呢? 步步为营,步步惊心,我若是走错一步,便会坠落悬崖。 你能如此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过一生,是我几辈子也求之不得的,我有时真是羡慕和嫉妒你。我也会拼尽全部的力量,护着你,愿你一生能如此安然度过,就好。 第八章 夜至 夜至,明月悬于空上,几片稀疏的云似洁白的丝绸,包裹着圆月。坞城的白天永远是热闹非凡的,坞城的夜晚总是寂静无声的,这里实行宵禁,每每到了夜晚,这片繁华的商业之都、炤国首都也会卸下七彩粉黛,变回质朴宁静的小城。 苏玉华与赵元西饮酒作欢,聊得甚是高兴,苏玉华早已喝得烂醉,睡在地上。 赵元西喊道:“来人啊,把玉华君抬到偏殿睡着。” 赵元西有些微醺,不过这区区两坛醉花酿,还喝不倒他,一向爱酒的他,早已练就了一身饮酒的本事。生于皇族,随时有送命的危险,这也令他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就算在醉酒的状态下,也能保持冷静的判断。 进来一个侍卫和两个侍女,将苏玉华背了出去。 赵元西吃着花生米,叮嘱道:“门关上,没有我的通传,都不许进入。” “是。”侍女退下。 门刚闭,阿兰便从窗外跳了进来,十分轻盈。 阿兰跪着行礼,道:“臣拜见三皇子。” 阿兰的声音冷厉,几乎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一把干净的利刃,毫不拖泥带水,也毫无情感。 赵元西看着阿兰,道:“你受伤了。” 阿兰的右臂有明显的割伤,袖子被利刃割开,血肉模糊,血液顺着胳膊流到手上,滴在地上。 面对阿兰的伤势,赵元西表现出异常的冷静,这和他的性格不相符,若换作苏玉华,怕是早已担心的叫来了七八个医者。 当然,阿兰是身经百战的人,这么多年想刺杀赵元西的人太多了,阿兰就是暗中护着赵元西的人,所以,这种伤势,无需特别挂怀,兴许已经是习惯了。 阿兰回答道:“臣办事不利,污了三皇子的地毯,臣有罪。” 阿兰盯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她在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是自己的恩人。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三皇子变得冷漠,尤其是对自己,她竟有一丝悲伤,其中夹杂着期盼,期盼他能关心自己。 这是错误的,杀手不应该产生这种情感。阿兰自省。 赵元西打开精巧的柜子,取出一个红木制的盒子,内装着各式各样的药物。 “接着。”赵元西取出一瓶药粉,扔给跪在地上的阿兰。 “以后这药你拿着,是治疗外伤的奇药。上次围猎我获得的奖励,共有三瓶,你用完了再来找我拿。” 阿兰打开瓶子闻了闻,一股药香扑面而来,这味道如此熟悉。 “这是仙鹤回天散,臣不敢收!”阿兰曾在北域习武时见过一次,那还是师父受到重伤才拿出来使用的奇珍异宝。 仙鹤回天散,产自南域的疗伤圣药,主要成分是仙鹤草、金环蛇胆、以及南域不外传的神秘配方。据说此药连断臂也可治愈,普通的外伤敷上立刻止血,一天保证痊愈。今年炤国得一百瓶,上次围猎大赛,三皇子得了三瓶,这仙鹤回天散可以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奇珍异宝。 赵元西解释道:“我也不打架,留着无用。你且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况且我这还有两瓶。” 阿兰心里暖暖的,心中责怪自己刚才突然产生的那些想法,三皇子并没有变,还是那个善良的三皇子,如今只是经历的事多了,成长了。回话道:“谢三皇子。” 赵元西坐回原位,继续品着酒,道:“说说吧,你今天的收获。”。 阿兰回答:“臣已探清,东宫死十四名侍女,八名侍卫。臣查探了尸体,发现都是被拧断脖颈而死,是一种无需武器而杀人于无形的高深武功。太子殿下也惨死于殿内,殿内有打斗的痕迹,根据殿内的情况看,刺客应该有三人或者更多。” 第九章 太子 赵元西问:“可有活口?”赵元西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猜到了有这一天,只是,这天来的有些快。 阿兰答:“无活口,东宫的其他人都不在现场,看到这件事的人,应该都已被灭口。” 赵元西又道:“大哥的武功高深,师从天下第三的夏先生,会使用精妙的沧笙踏歌剑诀。按理来说,普通的刺客根本不是大哥的对手。对于刺客的来历,你可有头绪?” 阿兰回答:“臣不知。但是臣在打探消息时,碰到了帝王,还有曦鸾帝后。” 赵元西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大哥被刺杀,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必须要保护自己,之后减少不必要的外出,以免有心之人栽赃给我。父皇母后去那里,也是正常。” 赵元西好像思索着什么。他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准备写信。 他低着头,一边写信一边道:“阿兰,你继续说。” 阿兰继续诉说着查探的经历:“臣见到帝王帝后,就准备立刻离开,以免惹祸上身。就在臣跳出殿厅,才落到屋檐之上时,竟然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埋伏在屋檐之上。” 赵元西认真写着信,头也不抬的道:“所以你的伤是黑衣人打的,而这个黑衣人,八成就是刺杀大哥的人吧。” 阿兰回答:“三皇子说的不错,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在房顶上和臣打了起来,他的内力高深,轻功了得,剑术也是极为精妙,招招毙命。幸好天色已转黑,我们二人在屋顶上打斗没引起下面的人注意。” 赵元西分析道:“能伤到你的人,怕是能排到江河侠客榜前一百。” 江河侠客榜,是当今天下第一刊物《江河志》发表的榜单,《江河志》每月发布一刊,五国同步发售,天下无人不知,其内容主要是记载当月发生的大事,以及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还有各地坊间的八卦趣事。而《江河志》最闻名于世的,就是不断更新的“江河侠客榜”,那是以《江河志》自身最强大的情报网和人脉,对知名的侠客的武力进行排行的榜单。 阿兰愧疚的道:“臣有罪,武力不精,给三皇子带来了麻烦。” 赵元西道:“无碍,幸好有我给你的仙鹤回天散,你马上使用,明日起来就会痊愈,而且不留疤痕。这样便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是。”阿兰拿起药瓶子,用手指沾了一些,抹在伤口上。赵元西的这话虽说的在理,但阿兰又起了个念头,这瓶药,到底是三皇子关心自己所给,还是为了防止自己暴露而惹祸上身所给? 赵元西又问道:“还有什么线索吗?” 阿兰答:“臣有罪,查不出更多线索。” “哼。”赵元西冷笑,将手下写好的信装了起来,道:“你今日辛苦了,这次打探的事做得很不错,本应该让你去休息,可是我这还有一个更紧急的事等着你去做,今日你得再辛苦一下。阿兰,你是我唯一信赖的人了,我只有你一人可用。” 阿兰听见这话,着实感动,鼻子酸酸的。三皇子殿下在她心中的地位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三皇子殿下这样说,她激动地想哭。 第十章 传信 赵元西提醒阿兰,道:“此信件极为重要,你马上拿着信,去顾家一趟,直接潜入顾家当家人的殿中,面对面的交给他。就说,这是三皇子给他的信。” 阿兰答:“是。”阿兰接过信,这就准备冲出去。 赵元西叫住阿兰,道:“哎,等等!” 阿兰问道:“三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阿兰抬头看赵元西,赵元西伸出手,将自己手上贴身戴的银戒取下。 赵元西扶起阿兰,道:“手伸出来。” “啊?”阿兰有些迟疑。 赵元西霸道的把阿兰的手拽过来,将银戒戴在阿兰的食指上。 阿兰吓得脸红,道:“三皇子,你..你这是干什么?” 阿兰心怦怦跳,她感觉自己热得要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赵元西不愿多做解释,道:“戴着就好,不必多问,就算死了,也不许卸下。” 阿兰惊讶的问:“啊?” 赵元西严肃的道:“你何时学会和本皇子顶嘴了?” 阿兰不敢造次,心中虽然很疑惑,答:“是,臣遵命。”阿兰不知这戒指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却开心极了。她曾听说过,只有相爱的两人,才会赠送戒指为信物。 说罢,阿兰又嗖的一下跳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不久,阿兰就跑到了顾府。 阿兰飞檐走壁,跳进顾府最里的位置,眼前的两层小楼就是顾家当家人顾许的住处了,这顾府可真大,整个府内由三个区域构成,每个区域间有一道高墙,最外围一圈是下人的住所、厨房、马圈、猪圈、茅厕,进入第二道墙就是左右两侧厢房,住着顾家亲眷,而进入第三道墙,就是敞亮精巧的大院,其间有小鱼塘,两侧有各色花盆,一直走到最后面,就是设计精妙的顾许住处。 这顾府的设计着实是一个小皇宫了,果然是天下第一富豪的住处。 阿兰透过窗户,观察着里面。 屋内装饰豪华的吓到阿兰,从未见过的水晶琉璃盏、雕刻精致的黄花梨桌椅板凳、鎏金笼子里关着一只金羽鸡、桌子上摆着国宴才能吃到的珍贵水果芒果、山竹... 知道顾家有钱,没想到竟如此有钱,这场面简直让阿兰大开眼界。 坐在桌上的男人,应该就是顾许了。看起来年龄有二十左右,左眼有一道由上至下的刀疤,仿佛将整个眼睛劈成了两半,可这可怕的刀疤也盖不住顾许的俊朗,光洁白皙的面庞可谓俊朗二字,尤其是那斜飞剑眉给人一种威慑,整个人透露着一股优雅、高傲、和生人勿近的气场。 阿兰确认了目标人物,这就准备进去,可心中却总有一丝不安。 刚推开门,阿兰前脚还未踏入,就见一个男人持剑杀了过来。 好快! 阿兰来不及闪躲,如此快的轻功着实可怕,阿兰本对自己的轻功十分自信,可如今在这男子的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剑影一瞬就抵到自己面前,阿兰侧身避开,险些就被刺中,可脸上的面纱还是被剑气刺破,掉了下去。 阿兰擅长暗杀,和他人面对面的较量经验还是不足,更何况眼前这男人,来势汹汹,一剑就险些杀了自己,此人的武力怕是可排到天下前三十。 阿兰深知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就在这出剑停顿的眨眼间,自己从小接受的暗杀训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令她快速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我是三皇子殿下派来的!顾许大人!” 不能纠缠,此刻只有报出自己的来历,才能保命。 “停!”一个声音从屋中传出。 这可怕的男人正准备继续杀过来,却被屋内的顾许阻止了。 第十一章 顾许 顾许悠然的道:“鹤空,停手,看来这位女子,是三皇子殿下身边的人。” 这人竟然是鹤空!江河侠客榜第十五位的人物,白鹤剑法传人,拥有移形换影的可怕杀人武器空灵剑。 阿兰咽了咽口水,若是刚才自己没有自报来历,而是与之硬碰硬,自己现在怕是已经死绝了,幸好做出了正确的觉得。 顾许又道:“你进来吧。” 鹤空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盯着阿兰,道:“你练的轻功,有北域雪溟的影子。”他的声音也是凌厉的剑一般,刺着阿兰的身体,阿兰感觉自己腿有些发软,刚才那一招至现在,自己害怕的甚至忘记呼吸。 鹤空一语中的,一下子就看出了阿兰的出身,可见其对武学的研究之深,没想到这二十五岁的男子,就能有如此深厚的见识。 阿兰答道:“我的确出身北域,鹤空大人的见识臣女拜服。” 顾许儒雅的说:“坐吧。” 顾许刚说完,鹤空就在屋外将门闭上。 顾许又问:“你可知本大人是怎么认出你的?” 顾许用银制餐具拨弄一颗金黄色的芒果,金色的肉汁溅出。 阿兰答:“因为臣女自报家门,所以顾大人认出了。” “不对,不对~”顾许将剥出的果肉放入精致的盘中。 “那是?” 顾许道:“你自报家门,毫无根据,我不会信。不过你手上的银戒,那可是三皇子赵元西的贴身之物,虽然雕刻的极美,但也就值个几十两银子,本大人给你家主人送去了多少金银财宝,他还是顽固的拒收,喜欢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阿兰替赵元西辩解道:“三皇子殿下恋旧,这物件跟了他多年,自然是有感情。” 顾许戏谑道:“哦?那你跟了他几年?此物能赠与你,就说明他对你,也有感情。” 阿兰有些气急败坏,道:“你!” 顾许出言不逊,竟然如此揣测自己和三皇子殿下的关系,阿兰气的站起来。 顾许又慢悠悠的答道:“哎?玩笑而已,你们做暗卫的,要时刻保持冷静才对。更何况我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商人,何必和我置气?坐下。” 阿兰受够了这阴阳怪气的人,这顾许怎么看都像是个长相俊朗但心肠腹黑的斯文败类,赶紧将怀中的信件掏出,递给顾许。 “这是三皇子殿下给您的信,为了信件安全才让臣女亲自送至,如今信已送达,臣女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顾许大人您慢慢吃果子,臣女先回去复命了。” “哦?看来你家主人转性了。”顾许接过信,挥挥手示意阿兰可以离开了。 阿兰转身就走,只想赶紧离开这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走出屋外,关上门。就见鹤空持剑站在院内练剑,银色的月幕下,荷塘边,微风划过,草丛发出飒飒响声,剑划过空气的挥舞声,如此,真美。 阿兰走到鹤空身后,鹤空停下手中的剑,转身面对阿兰。 阿兰抱拳行礼,道:“多谢鹤空大人今日不杀之恩,小女阿兰,若大人以后有何需要,可来三皇子府中寻我。” 鹤空露出奇怪的微笑,道:“今后你我定会常见。” 怎会常见?阿兰解释道:“臣女是暗卫,平日里不见人。” 鹤空的声音变得没之前那样冰冷凌厉,道:“哦?三皇子马上成为太子,入住东宫,想必你也会升官加爵,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毕竟三皇子素日里不喜社交,也不培养自己的势力和人物,而如今如此重要的事也让你来传达,看来他身边的确是无可用之人。所以,日后你定会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 阿兰赶紧回答道:“臣女是刺客,不善与人交流,此事可能会令鹤空大人失望了。” “哦?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罢,鹤空又拔剑,在夜幕下练剑,他脸上的微笑更浓了。 第十二章 国丧 太子殁,天下皆哀,泣连绵三千里,白锦罩万阁。弦而鼓之,余音绕梁,伤乐冲天,三百人抚琴悲歌,声震宫墙,响遏行云。帝王哀思而疾,不得起,龙身恙,凤而立,垂帘控朝堂。 太子逝世,江河震,炤国加强边疆防御,封锁首都坞城,全力搜捕调查刺杀太子的真凶,皇帝悲哀病倒昏迷不醒,帝后坐镇朝局垂帘听政。 国丧一年,全国上下禁止设大宴,禁止歌舞升平,婚姻之事禁止挂红。 “帝王已昏迷十日,如此情况实在不好,医者院的静音长老,依你看,大王的病可否好转?” 曦鸾帝后坐在龙椅后,隔着金色帘幕可看到她一身正红色凤袍,头戴金凤三彩宝石帝后冠,嘴唇涂正红色胭脂,雍容华贵,端庄威严,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静音长老驼着背,回答道:“回帝后娘娘,老臣和医者院众医者共同诊治,用了多种法子,还是不见好。帝王如今的情况危矣,老臣已给帝王用上了补元益寿延年丹,配合极品人参、灵芝等大补之药吊着,若是今日大王仍不醒,那便是神仙也难治了。” 曦鸾帝后优雅的说:“静音长老,你执掌医者院二十余年,如今七十岁也有近五十年的从医经验,本宫信你,本宫就将帝王的姓名交给你了,还望你拼劲一身医术,也要从阎王那讨回大王的命。” 静音长老请罪,道:“老臣有罪,还未医好大王。老臣定不辱使命,拼尽全力救治大王。” 曦鸾帝后道:“你已年老,近日里你奔走救治已是辛苦,本宫就赐你不上朝之特权,你只管尽心尽力的照顾好大王就是。” 静音长老行礼,道:“多谢帝后娘娘,老臣领旨。” “礼部尚书,寿材可备下了?”帝后又发问礼部。 礼部尚书回话:“回帝后娘娘,帝王重疾,礼部已按规矩备下了寿材,权当是冲喜。” 帝后一脸欣慰,道:“不错,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备下寿材,就是冲喜,希望老天有眼,让帝王大难不死。” 帝后又发问兵部将军:“兵部刀枪将军,你这边给众臣奏安定国家之事进展。” “回帝后娘娘!”刀枪将军刚一开口,吓得站在他一旁的顾许一哆嗦,这位于雄厚的嗓音,可吓死敌人了,根本无需舞刀弄枪。 顾许做为商人为何会出现在早朝上?他是赋税最多的人,帝王就赐给了他个小官,在户部得了个职位。 刀枪将军又道:“西域塔塔部落屡屡挑衅,在国界驭马挑衅,臣已调十万兵马镇守西域,若是帝王薨逝,塔塔部落极有可能发起战争,所以臣不得不防,先斩后奏,私自调用虎符动兵,还望帝后和帝王赎罪。” 帝后极其信任刀枪将军,此人虽不为自己所用,却忠于炤国,此等大事,交给这样的忠臣还是放心的。帝后道:“不错,刀枪大将军身为镇国大将军,果断刚毅,你是战场的老人了,本宫相信你,众大臣也定是相信你,炤国的安危,就交给大将军你了。之后若还有动兵之事,无需启奏,虎符本就是你兵部大将军的权利,你尽管放心的使用。” 刀枪将军行礼,道:“谢帝后娘娘。” 第十三章 备战 曦鸾帝后又发问户部:“户部尚书,国库的预算可足够支撑与西域塔塔部落之战争?” 户部尚书答话:“回帝后娘娘,国库充裕,但若是打仗,怕是要耗费百万两银子,这会使得国库吃紧,存量不足,还是要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曦鸾帝后又说:“先拿出十万两银子,配合兵部准备战争,做好战前准备。” 户部尚书答道:“是。户部一定倾尽全力,在财力物资上,支持炤国以对抗西域。” “太子逝,大王病倒,西域蠢蠢欲动,此刻正是炤国存亡紧迫之际,不能让老祖宗打下的江河毁在我们手上!兵部、礼部、户部三个部门要通力合作,共同准备战斗,王亲贵族也都要给朝廷缴纳税金,捐赠物资款项,帮助炤国度过难关!本宫虽为女子,但定会与各位大臣通力合作,拼尽全力,本宫与炤国共存亡!” 帝后的发言着实鼓舞人心,各种做法也算得上是极为周到且智慧,众百官也纷纷打消了对这位帝后的偏见,对其信任、忠诚。 “帝后娘娘英明,臣等谨遵圣旨!” 顾许对于要打仗这件事,高兴得很,甚至说是有些兴奋。炤国一旦开战,那自己的生意就一定会发达起来,一来是百姓要囤物资、保平安;二来是国家要购买大量物资,而自己又是户部的官员,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能销售出大量物资,甚至可以供不应求;三来是自己长远的计划也更近了一步,顾家的商业帝国就要形成。 顾许从队伍中站了出来,道:“帝后娘娘,臣有事要奏。” 曦鸾帝后道:“哦?顾许大人,以往少见你谏言,你说。” 顾许道:“臣坐拥顾家上亿金家产,这一切都依靠的是炤国的庇护和皇家的恩赐,臣愿代表顾家,捐献五万两银子用于备战!” 顾许很精明,这五万两银子可不是白花的,这可换得的东西是很多的。虽然从近期来看,是一个亏本买卖,但从长远来看,这可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这样的高调捐款,可以获得炤国和皇室的赞许和支持,也可以得到百姓的支持,这样顾家的商业则会更强更大,所以这区区五万两银子,简直微不足道,可换来的潜在价值是无限的。 百官听了都纷纷赞许,殿厅内哗然一片,都是赞许顾许做法的声音。 曦鸾帝后听了也是欢喜,这可算是给炤国的危机帮了大忙,道:“顾许大人忠于国家,本宫替这赵国百姓感谢你!日后定会对顾家的生意有所特惠,征税上的事也可以减少。” 刀枪将军这个耿直的人,也是大笑着赞许:“顾许兄心怀大义,忠于炤国,简直就是我们炤国的福气。本将军之前对你破有偏见,如今也都打消了,还望顾许兄不要介意啊,哈哈哈哈哈。” 顾许笑着答:“刀枪将军为国征战,为人爽,着实是英雄好汉,本大人钦佩不已,对刀枪将军只有钦佩之情。” 炤国兴亡之际,天空也变得灰蒙蒙,仿佛一场暴风雨将至。 这个仅用二十四年便成长为五国之首的富饶国度,是否能度过此次危机呢? 第十四章 噩耗 帝后阁内,苏玉华及另两个贵族家的男丁,被带到这里,等待帝后的圣旨。 “你可知道帝后娘娘将我们叫到这里有什么事?”王家三公子问。 “不知道啊,我父亲是兵部的,昨夜里父亲告诉我,可能会打仗了。”陈家大公子回答道。 “不要乱猜了,帝后娘娘马上到,一切就知晓了。”苏玉华平静的饮茶。 三人各怀心事的坐在殿内,再芳香的茶此刻也变得寡然无味,做为质子的他们,本就命悬一线,自己的命运都被皇家掌控,如今这般正式的被诏到帝后阁,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苏玉华面上冷静,但已经在脑子里思索了多种结果,自己也做好了奔赴战场的准备,因为她猜测这是此行的目的,她的一生,就是被迫行动的,她早已习惯。 最好的结果,就是普通日常的谈话,但这几乎不可能。最差的结果,就是让三人随军出征,做为贵族家的代表,一方面可以振奋军心,一方面可令这几家贵族不得不捐出大量银两和物资,以支持自己家孩子在军中的地位,保障其安全。 “帝后娘娘回宫!” 侍女按规矩接驾,跪拜行大礼,三人放下手中的茶,也都纷纷下跪行大礼,迎接帝后。 帝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凤鸾仪仗恢宏雅致,帝后从帝王宫探病归来,以玉露水驱邪洗尘,进入殿中。 “你们几个起来吧,赐座。”帝后坐下,两个侍女在身侧按揉帝后的臂膀,帮其缓和肌肉的酸痛。 “谢帝后娘娘。”几人跪谢,坐回原来的位置。 “太子逝世,帝王昏厥多日,西域边境大战在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都是贵族家的男丁,苏家、王家、陈家都是受到炤国恩赐而兴旺的贵族,如今是你们报恩的时候了。” 帝后摘下护指,端起茶水饮下一口。 几人不知所措,帝后这话八成就是让几人随军出征了,这几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时间不能接受,吓得失语。 苏玉华率先答道:“臣定不辱使命,听从帝后和帝王的安排,谨遵圣旨!” 苏玉华跪拜,回话。陈家和王家的公子见状也跟着跪下。 为何答应的如此快?因为苏玉华十分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今天被带到这,只是通知他们几个而已。即使做最顽强的反抗,也得不到好的结果。 “本宫听说玉华君秉性纯良,忠于国家,聪明智慧,如今一见,果然如此,炤国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后辈,本宫很欣慰,也很放心。” 说罢,帝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挥手示意侍女,宣诏。 侍女端出准备好的诏书,打开,诵之。 “大炤国二十四年,百姓欢愉,千城繁华,国泰民安。西域塔塔部落,屡次犯我边境,挑衅炤国,边境百姓受其扰苦不堪言,多年来边境混乱不得治。承赵轶帝王令,命苏家八公子苏玉华,王家三公子王轩汉,陈家大公子陈侃宇三人以炤国贵族之代表,随十万大军出征西域,精忠报国,不辱使命,钦此。” “臣等接旨。” 王家三公子瘫倒在地上,出征,这是一个天大的噩耗,自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他不可能接受如此安排,但却不得不接受。 “你等三人马上去兵部报道,一个时辰后就和刀枪大将军一起出发,他会护你们周全。” “帝后娘娘,此安排如此急迫,是否能允许臣等回家准备行装,和家人道别?” 苏玉华想回家一趟,拿些行军的必备物品,还要和家人们告别,和赵元西告别。 帝后略严肃的答:“时间有限,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等直接去兵部吧。我身边的侍卫会护送你们直接过去,你们无需担心其他,你们的家人都会和炤国共存亡,在战场上,你们要做的就是奋勇杀敌,为国争光,为家族争光。等你们大战归来,必有重重赏赐。” “谢帝后娘娘。” 说完,上来十几名侍卫,将三人引去兵部。 第十五章 交易 清晨,朝阳以淡黄色染大地,辉煌壮丽的皇宫仿若附上一层金纱,更多了一层清雅、宁和。 皇宫大门刚开,赵元西便驭马冲入宫中,路上侍卫无人敢阻拦。 赵元西一路狂奔,冲入帝后阁,此刻的他一改以往的优柔寡断与轻慢懒散之仪态,变得果决刚毅,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苏玉华。苏玉华的父亲昨夜里来三皇子府求救,说是玉华被曦鸾帝后的人带走了,且无了音信。 这一路极为顺畅,令赵元西感到一丝疑惑,但因救人心切,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驭马到帝后阁前,下马,一路上侍卫宫女行礼拜见,无一阻拦。 好似一切都已提前知晓般,等待赵元西这只鳖坠入瓮中。 推开白鸟雕花门,帝后坐在殿中,着华服戴凤冠,已等待许久的样子。 “皇儿来了。” 帝后的声音有些慵懒和疲倦,她捧着铜镜整理额前落下的发丝。 “母后!”赵元西额间都是汗,前一夜他惊恐又害怕,得知小八的事情后,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和人脉,这才发现自己的能力有多么不足,才发现自己多么弱小,连自己最信任的好友都不能救出。 生于皇宫,步步惊心,人与人间都是虚假的客套,还有可怕的陷阱。对于赵元西而言,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帝王赵轶,可帝王的朝政繁忙,每个月也就见一次,说亲情,可以说是没有。而他最信任的朋友,就是从小一起生活的小八,他们两个,有一种超越友情的情感。 “皇儿求母后放过玉华君,他是臣唯一的朋友,不能让他去战场!”赵元西跪下磕头,行大礼,以表诚心。 “本宫就知道你要来,所以在这侯着。” “母后既然知晓皇儿的心意,那就求母后放过玉华君,皇儿一定谨遵母后的教导,绝不再任性!” “哦?本宫还以为皇儿要和本宫作对到底呢,本宫为你登基大业做了几年的工夫,你却正眼瞧都不瞧。如今玉华君去西域征战,你倒是愿意了?” “一切都是皇儿的不是,请母后看在皇儿的面子上,放过玉华君。” “放肆!” 帝后喊道,使了眼色给身侧的贴身宫女,那宫女便走到赵元西面前,一巴掌狠狠的扇上去。看这宫女毫不胆怯,连掌掴都像是有经验似的,这惩罚怕不是第一次了。 赵元西挨了巴掌,痛极了,但却很熟悉,也习惯了,自己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若是能就会小八,别说是一个巴掌,就是八十打仗也能承受。 “不说话?你以为你和玉华君的那点破事本宫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事在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早就成了侍女谈话的笑柄了!” 流言?什么流言?赵元西对此毫不知情,大脑一片空白。 “儿不知母后说的是何事?” “你还有脸问?斐儿,你告诉他。” 斐儿就是掌掴赵元西的宫女,是曦鸾帝后最信任的贴身侍女。 “宫中侍女们流传这样一个故事,说三皇子殿下与苏家玉华君有私情,二人私定终生。还说玉华君男身女貌,是狐狸成精,企图沾染皇家。不过此流言已被帝后娘娘处理了,凡是传播扩散此流言的侍女,都已被杖毙了。死了十几人后,这流言自然也就消停了。” 赵元西愤怒的道:“一派胡言!我和玉华君清清白白,请母后明鉴!” 曦鸾帝后也有些生气,道:“本宫自然明鉴,两个男人能出什么事?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本宫已替你处理了,不过此事若是再次传开了,那本宫可不能保证玉华君的安全。” 赵元西答道:“谢母后,儿日后定会注意。” 曦鸾帝后又说:“答应本宫三件事,你的挚交好友玉华君就会安安全全、快快乐乐的回宫。” “儿答应!多谢母后!” 赵元西心里清楚,这曦鸾帝后的要求无非是让自己成太子,并承父皇的位,继承皇位,而后曦鸾帝后垂帘听政,把握实权,自己做个傀儡皇帝。 赵元西看透了,如今皇子只剩自己一人,这皇位也无法推脱,那接下来的事也都水到渠成,自己再怎么对抗都没用。这就是曦鸾帝后的可怕之处,永远让人选无可选,只能选择她提前设好的圈套。 曦鸾帝后有些吃惊,这小子竟然如此快的答应了?难不成真的和玉华君有什么苟且之事? 曦鸾帝后问:“哦?你还没问本宫是哪三件事?” 第十六章 达成 “请母后吩咐,儿定做到!” “很好,那我便要求你做三件事,而且你要起誓,此生绝不反悔。” “皇儿发誓,答应母后的三件事,绝不违背,否则天诛!” 帝后站了起来,变得严肃,眼神中的凌厉让人害怕。 “第一件事,继任太子位,帝王薨逝后,登基承大典,继承江河君主之位。” “儿谨遵懿旨,会继任太子位,会继承皇位。” 赵元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这个条件,自己早已猜到,也决定接受。 “第二件事,娶顾家小女顾九观为太子妃,日后其继承帝后位。” 这第二件事,来得有些突然。顾家的小女顾九观,这是顾许的妹妹。不是不愿意娶她,顾九观长得也是标致,且是大家闺秀,只是她的哥哥顾许是个心计似海的人,和如此人成为亲戚,赵元西不愿答应。 那夜命阿兰给顾家送的信件,其实就是赵元西在为自己铺路,若是拉拢顾许成为自己的人,那也就是说拥有了财力,顾家赋税占炤国整年税收的四之有一,顾许也是户部的重要官员,顾许是个重要的人物。想和这种人站在一个队伍,就像是与狼共舞,稍有不慎就会自讨苦吃,如今帝后把这样一个拉拢顾许的绝佳机会递给自己,赵元西有些恍惚,他犹豫了。 曦鸾帝后有些疑惑,第一件事没有犹豫,第二件事却犹豫了?难不成这赵元西真的如传言般,与玉华君有私情? 曦鸾帝后又道:“哦?你在犹豫。顾家可是第一富商,顾许大人未来也会接任户部尚书,本宫可给你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儿答应。” 罢了,答应就好。可赵元西此刻的心中,其实早有青睐的人了。 “第三件事,将赵家族谱中你的生母宝元帝后除名,更换为本宫曦鸾帝后,从今以后本宫就是你的生母,而宝元帝后,则只是未生育过的宠妃。” 这第三件事,像针扎一般刺中了赵元西的心,在他的心中,生母是极为重要的,自己对养母曦鸾帝后的猜疑也是因为生母宝元帝后。 该怎么办?赵元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斗争的过程。他想答应,因为活着的人是最重要的,她是最重要的;他不想答应,因为曦鸾帝后的所作所为令自己厌恶、恶心,她的虚伪和对权利的渴望让自己反胃。 赵元西不说话,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表的可怕表情,攥起的拳头仿佛要捏爆一切,赵元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曦鸾帝后既觉得意外,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她就那么端端的站着,像骄傲的鹤一般抬着头,盯着眼前的人。 “好,儿答应母后的所有安排。” “不错,真不错!” 曦鸾帝后激动地跑过来,扶起跪着的赵元西,一边激动地说,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曦鸾帝后从未如此高兴,快乐,幸福。 “不愧是母后的孩子,元西长大了,也懂事了,明白母后的用心良苦了。母后这都是为了你日后的前程啊,孩子,你可别恨母后今日逼你做出的决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帝王,你才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江河之上,成为一方君主。“ “母后思虑周全,儿自小就不理事,都是母后替儿扫除烦恼忧愁,儿才能过的如此潇洒自在,儿心里感激母后,日后一定要好好的孝顺您。” “好,真好。元西长大了!来,本宫吩咐小厨房做了点心,都是你素日里喜欢吃的。” 曦鸾帝后喜极而泣,激动地拉着赵元西冰凉的手。 第十七章 追赶 赵元西被安排去兵部见一面苏玉华,也可以顺便给其带些吃穿用度。 这是赵元西以自己的一切换来的,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挚交知己,自己唯一可信任的朋友,为了小八,值得。 赵元西快马回到府上,匆匆忙忙装了些东西,满满的一包袱。小八是女子,这只有他清楚,这直接被扣到兵部,明日清晨就出发前往西域,实在是匆忙。 匕首,金疮药,仙鹤回天散,两身干净的素衣,一盒金子,三皇子府令牌...能想到的,都装了进去,包袱被撑的鼓鼓的,仿若随时要喷涌而出似的。 慌乱,紧张,焦虑,不安。 这是赵元西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复杂的心情,也许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无亲近之人的孤独之下,这强烈的不安与躁动,令赵元西喘不过气。 他背上包袱,飞快地冲向兵部营地,此刻军队怕是已经出发了,希望能赶上。 一路颠簸,追到了城外,行军的队伍已经西去几里地了,眼看就要进入郊野。 赵元西驭马飞奔,从浩荡的队伍尾部向前冲去,他要找到刀将军。士兵们无一不看他一眼,这高调的人,骑着少见的宝马,穿着锦衣华服,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三皇子殿下。 终于,看到了大将军的马车队伍,大概有二三十架马车,里面坐着的,都是此次出征的重要人物,大将军应该在最前面,小八应该就在这些马车之中。 赵元西拼了命的骑,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没有理智、只有冲动,仿佛自己一遇到和小八有关的事,就会少了些许理智。 冲到最前面,拦下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行军大队伍也缓缓停下,士兵们悄悄地耳语,讨论着这高调拦下队伍的三皇子。 “刀将军,本皇子要见玉华君!” 赵元西的气场强极了,也许是素日里他都低调示人,从不参与朝堂纷争,如今这气宇轩昂一人拦下大军的行为,着实令人惊讶。 马车侧骑马的将军下马,走到赵元西的马前,抱拳行礼,道:“三皇子殿下大驾光临,臣惶恐不安,不知三皇子殿下有何大事?要阻拦军队西行,这可是重重罪。” 赵元西从怀中掏出帝后玉牌,温润的玉竟被自己捂得发热,不似以往的冰冷。 举起帝后玉牌,道:“承帝后懿旨,检查贵族亲信之代表,以防冒名顶替临阵脱逃。” 那将军见了帝后的玉牌,便识趣的道:“既然是帝后懿旨,那还请三皇子殿下速速检查,不要耽搁军队的行程。贵族亲信都在后面第三架马车之上。”他指了指后面那辆稍大些的马车。 赵元西跳下马,把马缰递给将军,道:“本皇子去去就来,马儿给我看好了。” 说罢,赵元西就寻那辆马车去,这是一辆三只马拉的车,算是马车中最大的,如此规格的马车,也就只有三架,也就是队伍最前端的三个。这类马车速度更快,车体的制作也更精巧结实,内乘坐的人也相对舒服些。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三家贵族的公子,这三人左边一个、前面一个、右边一个,都隔得远,脸上各个挂着一脸不情愿和忧虑。三人见开门的是三皇子,眼前一亮,仿佛是救星来了般,突然有了活力。 王家三公子弯着腰迎了过来,道:“三皇子殿下!你可是来救我们的?快,快带我们离开,本公子才不去什么西域!”他紧紧地握住赵元西的双臂,两人也算是故交,常常一起上课学习,但也不算熟,赵元西素日里从不与人说话,孤僻得很。 赵元西只盯着玉华君,王家三公子抓着自己,力道实在野蛮,便借力将其扔下了马车。 陈家大公子倒是聪明些,知道这三皇子殿下和玉华君的关系,自己平日里也听到过些许传闻,如今倒是证实了自己的一些猜测想法。他识趣的下马车,在外候着,顺道看好那王家三公子。 苏玉华见赵元西追上来,既惊讶,也不太惊讶。她最晓得他,故不惊讶。 苏玉华关上小窗,道:“刚才从小窗上看到你驭马过去,你驭马更精炼了,马儿好像和你一体似的,倒是挺俊朗的!”说罢,笑了笑,扣了扣手。 赵元西喘的厉害,头上也都是汗,长叹了一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径直霸道的过去,一把搂住苏玉华,紧紧的抱住,生怕再丢了小八似的。 第十八章 情深 苏玉华将自己的脸埋在赵元西的肩上,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应该是皂粉的味道,真是好闻,真是温暖。 这一抱,他们都确认了对方的想法,原来,你也爱我。 对于这暧昧的关系,二人一直心照不宣,两人素日里喜欢打打闹闹和斗嘴,但到了这生死离别的时刻,一切情感都是压不住的,能确认对方的感情,算是此次西征唯一的好处了吧。 苏玉华一改以往倔强顽皮的样子,温柔道:“你终于来了。” 她不自觉的哭了,眼泪哗哗的流,这一夜她过的多么心惊胆战,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每一秒都在计算、思考,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如此可怕的心情,原来,小西一直都是这样的心情活过来的。她不知道此刻的眼泪是委屈,还是心疼。 赵元西将苏玉华搂的紧紧地,道:“对不起,我没法救你。” 苏玉华听了这话,哭的更凶了,她紧紧抓住赵元西的背,道:“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不是吗?” 赵元西心中充满对自己的愤怒,对自己无能懦弱的瞧不起,他恨自己,厌倦这样的自己,一畏的逃避,一畏的自命清高。 赵元西叹道:“你说的对,我就是懦弱,就是没出息。” 他很在意她的想法,那日饮酒作欢苏玉华开玩笑的话,赵元西一直记在心里,他就是这样一个心沉的人啊,他就是这样一个在意小八对自己看法的人啊。 苏玉华抚了抚赵元西的背,道:“你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你是我苏玉华见过最好的男人,你是炤国最伟大的三皇子殿下,是未来的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你不懦弱,你很有出息,我之前说的话只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赵元西知道小八是在安慰自己,道:“你要走了,我只能来送送你。我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你留着防身。” 苏玉华终于冷静下来,不再流泪,道:“好,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周到的人,你准备的东西一定很周全。” 赵元西松开手,不再抱着苏玉华,他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包袱里有我三皇子府的玉牌,你随时随地装在身上,若是有什么不测,就拿出来。塔塔部落的人不会轻易动你,他们会带着你要赎金,总之,能保你的命就是了。” 苏玉华笑了笑,道:“傻瓜,你还真是最爱忧思的小西,连最坏的打算都做了。我武功也不差,再说,我们三个都是贵族的代表,去西征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而且刀枪将军也在,我们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赵元西紧紧握着苏玉华的手,道:“要不我现在带你逃跑吧?我们去南域,那里风景秀丽,有最美的大山,我们在那里生活,我娶你,好吗?” 苏玉华愣了,我娶你,这话她等了好久,她在成人礼是就发现自己喜欢上赵元西了,但因为自己假装成男子,所以只能割舍这段感情,故意与之疏远。如今,这个男人就在自己面前,还说要娶自己,这是梦吗?好不真实。 第十九章 离别 终归苏玉华是个理智的人,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她的出生,就是为了苏家一族的命运而存在的,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别人手中,她永远都是男人,她永远都不能嫁给眼前的人。 该拒绝小西吗?看小西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的样子,昨夜定比自己过的还胆战心惊吧?不知道小西找了多少路子,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来见了自己一面? “我要为了我的家族,为了苏家去西域征战,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小西,今日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会好好回来,之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吗?” 赵元西听了这话,就是拒绝自己了。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小八的担忧是什么,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赵元西拍了拍苏玉华的脸,道:“好,那你去西征,我不拦你。待你回来时,我便炤国至尊无上的帝王,我会保护好你苏家一族,给你们荣华,而且,我要迎娶你为帝后。” 苏玉华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赵元西的语气像是完完全全另外一个人,这和他以往的样子完全不同。以往的赵元西是个潇洒的人,像个脱于尘世的文人墨客,如今的赵元西,倒有了些皇子的模样。 苏玉华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担忧,她不知道赵元西受到了什么事的影响,变成了这样。 苏玉华回过神来,道:“好,只要你好好的,我归来时,就嫁你。” 苏玉华知道,这当然是假话,未来何样?谁能知道。况且如今西征的局面和规模,这一仗怕是能打上两三年,她只期盼赵元西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这善意的谎言,还是要得。 赵元西听了高兴坏了,其实他在不知道小八是女子的时候,就对小八有股特殊的感情,只是他自己一直以来不敢确认。自坠入洞穴后的那天起,赵元西就知道,自己对小八的情感,不是友谊,而是爱慕之情。 赵元西笑得开心,道:“好,好,好!小八,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也要经常写信,保持联络。” 苏玉华道:“好。” 一道人影从小窗边闪过,赵元西警惕的喊:“谁!偷听本皇子讲话!” 车外传入声音:“末将只是前来催促三皇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若是再不行军,今日的行程就耽搁了。” 赵元西害怕对方听到自己和小八的对话,问道:“你可听到什么?” 车外的将军道:“未听到什么,末将也是刚刚过来。” 赵元西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的对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那对小八是极其不利的。 苏玉华问道:“不知道将军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城的队伍?” 车外的将军道:“臣叫司徒东旭,是流芳城的将军。” 流芳城,坞城以北的一座城市,以流芳山为名,溪流多,是座美丽的水城,也是如今曦鸾帝后的故乡,此地的原住民大多姓司徒。 赵元西道:“原来是流芳城的将军,一路上就劳烦你照顾我兄弟了,他一向体弱。” 司徒将军道:“保护三位贵族的代表,是末将的任务,末将定会不辱使命。” 赵元西给苏玉华使了使眼色,大概意思是自己要走了。 苏玉华也点了点头,目送其下车。 赵元西下了车,上下打量了这司徒将军,身材魁梧,和自己一般高,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将领,武功应该不差。 赵元西抱拳行礼,道:“那就麻烦将军了。” 司徒将军赶紧抱拳鞠躬回礼,道:“末将定鞠躬尽瘁。” 第二十章 承礼 赵轶帝王初醒,书下立太子诏,盖炤国玉玺,礼部尚书、兵部侍郎、户部尚书皆在侧视之,受赵轶帝王亲口嘱咐。 帝王醒来,曦鸾帝后第一时间去探望,喜极而泣,不料却被挡在门外,帝王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太子,并且诏来了礼部、兵部、户部三个部门的尚书或侍郎,亲口叮嘱各部应怎样辅佐赵元西,为赵元西铺路。 已到了深夜,曦鸾帝后仍在侧殿候着,从赵轶帝王苏醒到现在,已有近两个时辰了。 赵轶帝王只见了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兵部侍郎,还有太医院首静音大人,其他人一律不见。 曦鸾帝后有些担心,这次垂帘听政临朝,也是迫不得已,就怕帝王会对自己起疑心。 终于,大殿那边有了动静,曦鸾帝后赶紧从侧殿跑出去,迎了上去。 出来的是各部的尚书大人们。 “臣等见过曦鸾帝后娘娘。”三位的人并排,给迎面过来的曦鸾帝后行礼。 “有礼了,各位大人辛苦了,深夜还要进宫中来述职,和帝王交谈国事。”曦鸾帝后端庄的行了小礼,以示感谢。 兵部侍郎抱拳行礼,道:“帝王忧思国家,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诏了臣等商讨国事,如今国本已定,臣提前恭喜娘娘了,三皇子殿下明日就会被立为太子。” 曦鸾帝后答:“本宫只是妇人,不懂国事,如今三皇子被立为太子,也是帝王英明的决定,本宫也是母凭子贵罢了。日后元西成了太子,在朝堂之上,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帮衬、辅佐。” 礼部尚书道:“辅佐太子殿下,是臣等的职责,臣等定不辱使命。” 户部尚书又道:“夜已深,娘娘怕是还要去见帝王吧,臣等也要速速回各部,张罗安排明日的立太子大典,臣等就现行告退了。” 曦鸾帝后微笑,行小礼,道:“几位大人辛苦了,那便赶紧去忙吧。” 说罢,几人便匆匆离去了。 曦鸾帝后有些惊讶,这赵轶帝王醒的突然,立太子也是匆匆忙忙而立,这夜已深,明日就要立太子大典,莫不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次日,立太子大典始,曦鸾帝后主持,百官无一缺席。 礼部尚书端着诏书,小心翼翼的开启,诵:“帝王诏,本王久病缠身,自感时日无多,炤国山河千万里,不可一日无主,兹立三皇子赵元西为太子,后可继国之江河为一方君主。本王养病期间,由太子理政监国,安抚军民之心,尤其西域边疆战事紧迫,不可轻敌。百官上奏之请,皆启皇太子决之。” 这诏书的意思是,不仅仅是要立太子,更是要将权利也都交给了太子,颇有让位之意。 曦鸾帝后听得茫然,这一下将所有权利都交给了赵元西,自己日后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本想着扶持赵元西为太子,逐步掌握朝局,待登基后,垂帘听政,把握朝政,振兴司徒家。 比曦鸾帝后更惊讶的,则是赵元西了,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傀儡皇帝,却没想到这一下就给了自己实权。他知道,这诏书不是母后下的,而是父皇下的。 太子接过炤国玉玺,接过帝王诏书,随行的侍卫接过太子锦华裳,太子冠,这匆匆忙忙的立太子大典的礼仪,也就算结束了。 太子站在高处,俯视百官,接受跪拜。 “太子殿下英勇神武,臣等拜服!”百官齐呐。 第二十一章 父爱 立太子大典后,曦鸾帝后和赵元西都被诏到帝王殿,赵轶帝王的身子仍是很差,只能勉强卧在病榻之上。 “儿臣拜见父皇。”赵元西跪拜,叩首。 赵元西对父皇的概念,应该是熟悉而又陌生,他从小就知道父皇是帝王,日理万机,没有时间看望自己,但每每见了父皇,都会十分愉悦,感受到父皇的父爱。赵轶帝王在私下里,对待孩子们都是温柔的,常常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吃穿用度,也常常赏赐些物品给他们,这就是帝王能做到的父爱吧。 赵元西对父皇还有些害怕,因为儿时贪玩投了母后的发簪,逃出宫去,半夜被父皇身边的锦衣卫抓了回来,足足打了二十大板,皮开肉绽,然后又被关在黑屋足足一个月。那是赵元西对父皇最害怕的时刻,也是自己这一生最宝贵的回忆。这是他为人正直不喜阴谋的极大原因。 赵轶对自己的孩子们也都很熟悉,大皇子赵元枳最为成熟稳重,但心思缜密,冰凉冷漠,拥有一个帝王该有的东西,所以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二皇子赵元礼性格乖张,冲动跋扈,但没有坏心眼,却因掉入了曦鸾帝后的圈套而被流放;三皇子赵元西沉默寡言,不喜与人来往,素日里我行我素,但是极为正直的人,也是赵轶最心疼的孩子。 赵轶最不放心的,就是三皇子赵元西,他也最不愿意让他的小儿子成为太子,成为未来的帝王,因为帝王的位置,如火炽荆棘,王位上的人,随时有可能陨落,没有一个夜晚能够安安宁宁的睡去,永远保持着敏感的警惕。 “起来吧,坐。”赵轶的面色苍白,嘴唇裂口,才四十四岁的他就已满头白发,赵元西儿时记忆中的父皇是那样英俊潇洒,如今都已然不在了。 赵元西很担心,道:“父皇病愈,儿臣一定好好孝敬父皇,替父皇分忧。” 赵轶道:“本王昏睡过去二十天,同你上次见面,应该是一个月前,总觉得这一个月你长大了。” 赵元西答道:“父皇昏睡的日子里,儿臣十分担忧,母后也是为炤国劳心劳力,孩子自然是要成长起来,不能再任性了。” 赵轶见赵元西的变化,心中有些心疼,道:“你可受委屈了?” 赵元西笑,答:“儿臣没有委屈,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如今当了太子,却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样替父皇管理好炤国,儿臣还望父皇早些康建起来,儿臣实在忧虑。” 赵轶道:“你无须害怕,担忧,本王知道你是个不羁的孩子,昨夜我已经召见了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侍郎,他们都是本王的心腹,日后,他们也就是你的心腹,你可信任他们。” 赵元西答:“谢父皇的安排,臣还是恐惧,恐惧坐上那王位。儿臣知道,王位上的人,活的有多么辛苦,步步为营。” 赵轶叹了口气,道:“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责任。如今你的大哥去世,二哥不争气被流放北域,皇族里的男丁,只有你了。” 赵元西答:“是,所以儿臣就算再害怕,也会上。” 赵轶又道:“本王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这几日会尽力,帮你打点好一切。” 赵元西惊恐,道:“父皇不会有事的,静音奶奶一定能治好父皇的病。父皇无非是因大哥去世而伤心,不会有大事的。父皇以往的身子,都是很好的。” 赵轶语重心长的道:“你还是单纯,我这不是生病,是中毒。你放心,今日本王就为你除掉一个后患。” 赵元西听了这话,有点怵,他隐隐有些猜到,父皇说的后患,是那个人。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课 屋外传来声音,“帝后娘娘驾到。” 赵轶道:“皇儿,待会你就坐在这,无需说话,你要好好学着,今天,就是本王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赵元西紧张极了,道:“是。” 赵元西的心情五味杂陈,他在心里构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有些担忧。他往往喜欢推测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就是曦鸾帝后做的那些坏事都被揭露,然后被赐死。一想到这里,赵元西的心隐隐作痛,他总以为自己已经对曦鸾帝后毫无感情了,看来是假的,是一厢情愿的,他骗不了自己。就算曦鸾帝后再为非作歹,甚至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赵元西对曦鸾帝后的情感依然存在。十四年的养育之恩,从小就是帝后带自己长大。 他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臣妾拜见大王。”帝后一如既往地,身着华丽的正红色凤袍。 赵轶的态度有些冷漠,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帝后可以坐下。 “儿臣见过母后。”赵元西站起来行小礼。 曦鸾帝后点了点头,道:“皇儿长大了,如今成了太子,做事也更周到,更稳重了。这都是你父皇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你父皇身子好了,你可要好好孝敬。” 赵元西答道:“儿臣定会孝敬好父皇和母后。” 赵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道:“今日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 曦鸾帝后答:“不知大王有什么吩咐?妾身一定做到。” 赵轶挥了挥手,他身侧的侍卫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带回来了一个人,和两样东西。 这人刚一进来,本是满面春光的曦鸾帝后一下子就吓得失语,脸色难看极了。 赵轶问:“你可认识此人?” 曦鸾帝后答:“妾身未曾见过此人。” 赵轶不耐烦的使了个眼色,身侧一直站着的贴身锦衣卫道:“此人名叫司徒空明,是曦鸾帝后的远方亲戚,前些天受到曦鸾帝后的命令,在大王的汤中下毒,导致大王晕厥二十日。” 说罢,锦衣卫又指了指司徒空明身后站着的侍卫,示意其走过来。 锦衣卫道:“这侍卫端着的东西,是司徒家特质的蒙汗药。” 曦鸾帝后有些慌张,这些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不知该如何推脱,道:“妾身不知此事,这可是有人故意陷害?妾身一向本分,绝不会做这些可怕的事。” 锦衣卫冷笑,道:“臣还未说是什么事,帝后怎么就急不可耐的承认了?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轶愤怒的道:“跪下!” 这一声吓得曦鸾帝后赶紧跪下,就连一侧的赵元西也吓得一哆嗦,赶紧跟着跪下。 赵轶道:“本王已派人去搜凤阁了,你的亲信也都全部送至地牢内,挨个审问过去,相信定能审出个什么。” 曦鸾帝后吓得腿软,跪着爬到赵轶帝王的床前,道:“大王,妾身真的不知是怎么回事,您别对妾身的下人们严刑拷打,那地牢的刑罚岂是他们受得了的?求求大王明察!” 赵轶道:“就是因为要明察,所以才要好好的查。帝后别急,不出一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曦鸾帝后吓得失了理智,头上的凤冠也因剧烈的动作掉到地上,几颗宝珠从凤冠上滑落,帝后精致的发髻也乱糟糟的扑在脸上。 赵轶道:“你无须过多解释,你只需好好想想,你的下人们是否忠心耿耿?是否能为了你豁出命去。若是你肯自己认罪,那就不会牵连到你最重视的司徒家族。” 赵轶的话诛心,司徒家族是曦鸾帝后的命,她的一生都在为家族复兴而存在。司徒家在五六十年前是北域的王族,北域由于内部纷争而分裂为两个国度,司徒家也因战败逃亡到中原炤国,在流芳山脉下聚居保存实力,后就形成了流芳城,司徒家的根基如今也就在这里。 曦鸾帝后对权势的渴望之大,完全是因为她的家族,她为了复姓司徒家,决意要攻打北域,这些年来她多次明里暗里的向赵轶帝王告知自己的想法,希望炤国攻打北域,可赵轶是个和平主义,他对征战之事嗤之以鼻,每每都是直接拒绝,毫不考虑。所以,曦鸾帝后才决定自己去做,要利用儿子登基,掌握兵权,好向北域发兵,为司徒家讨回疆土和皇族的权利。 第二十三章 午膳 正午,到了用餐的时辰,因调查曦鸾帝后的事,几人已在这殿中坐了一个时辰。 赵轶帝王的身子还是很差,只能躺在床上,在床上架了个特制的矮长木桌,就在这里批阅奏折。而赵元西,则站在身侧侍奉,磨墨,并学习赵轶批阅奏折的方式。 曦鸾帝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刚经历的事吓得她失语,好似失了魂般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已经忘记了呼吸。 门外站着两个锦衣卫,还有赵轶帝王的贴身侍卫、侍女等,这宫殿挤着如此多的人,却无一人说话,安静的可怕,仿若发丝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坠落的声音。 赵元西一边侍奉磨墨,一边思索着,如果母后的恶行都被揭露,自己该怎么办,是袖手旁观?还是墙倒众人推?还是帮衬着说些好话?他很纠结,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小八在就好了,她一向懂自己,能分析出所以然来。 贴身侍女站在门口,道:“大王,帝后娘娘,三皇子殿下,到正午了,午膳已备下了,不知是否用膳?” 这是跟着赵轶一起长大的老宫女了,在皇宫内的辈分极高、地位也极高,穿着上也更华丽些,甚至可以比肩一些不得宠的妃妾。 赵轶放下手中的笔,顿了一刻,道:“你将午膳分成两份,拿小碟呈上来。” 侍女行礼,道:“是。”,便又走了出去,张罗起来。 赵轶抬头看看出神的赵元西,道:“元西,你和你母后在小桌上用膳吧,本王就在床上吃。” 赵元西听了这话,才赶紧放下手中的磨锭,道:“是,父皇批了许多折子,也稍作休息下吧,儿臣这就伺候父皇饮茶,父亲可还饮暖香普洱?” 暖香普洱是南域一种茶叶,算不上金贵,一般的官家贵族都喝得起,赵轶就好这口。 赵轶微笑,道:“你还记得本王喜欢的茶?不错,暖香普洱虽不名贵,但入口醇香,苦尽甘来,本王最是喜爱。元西,那你就再给本王制一次茶可好?这八成是本王最后一次饮茶。” 赵元西答:“只要父皇康建,儿臣愿天天侍奉在侧,为父皇制茶、磨墨。” 门外的侍卫各个机灵,听了这话,不知从哪就搬来了一张黑色方桌,摆在了床前,距离刚好够帝王看制茶的过程,也不碍人行走。 桌上摆着龙嘴吐雾紫砂壶、四盏青色茶杯、一具公道杯、一具茶洗,茶桶中插着茶匙、茶针、茶夹。 赵元西的茶道,还是曦鸾帝后手把手教的,这是皇族、贵族必须掌握的礼仪技能,有时贵族间还有茶道切磋,一向好强的曦鸾帝后自然是严苛的指导赵元西,教他如何制茶。 赵元西走到方桌前,面对着帝王的方向,开始制茶。 他先是打开密闭的陶瓷茶罐,一股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拿起茶夹,从中夹起适量茶叶,放入茶匙中待沏。左手以茶夹夹起茶杯,右手端起热水壶,以沸水清洗茶杯并加温茶杯,废水流入茶洗中。清洗后,开始制茶,将茶匙上的茶叶缓缓倒入茶壶中,后以沸水浸泡,第一泡茶水为洗茶,需倒入茶洗中,第二泡起可饮,沸水浸泡适当时间后,倒入公道杯中。茶水在公道杯中静置些许时间,稍有冷却后即分倒入茶杯中。这制茶工序便算是完成一泡,饮完后再依工序进行第三泡的制茶即可。 曦鸾帝后在旁看着,心里暖暖的,这孩子虽与自己疏远了许久,但这制茶的手艺,简直是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下心中便只有对儿子的爱了。 赵元西端起茶杯,先俸给父皇,又端起另一杯,俸给母后。 此时茶叶的清香已经飘满屋中了,饮下这杯热茶,一早上的惊吓和紧张,终于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宁静。 制茶的这时间里,午膳也已上好。 赵元西坐在曦鸾帝后对面,终于开饭,这是赵元西记忆中几乎未出现过的场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顿饭。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赵元西吃着,眼睛也泛红,曦鸾帝后贴心的给自己夹菜,此刻,赵元西竟心软了,他对养母曦鸾的仇恨,少了些许,他甚至怀疑起那些流言,是真是假? 第二十四章 承诺 几人就这样待着,直到傍晚,地牢那边审讯的人终于来回话。 此案由锦衣卫亲审,那主审官急匆匆的走进来,手上拿着笔录,道:“回大王,臣已查清有关曦鸾帝后娘娘的事。” 这锦衣卫查案倒是快,赵元西此前听说过,地牢里有十八种问刑,从一级“对话询问”,到十八级“千鼠之刑”,逐渐残忍血腥。一道比一道残忍可怕,按着顺序审问下去,没有问不出来的真相。赵元西对此屈打成招的方式是不认同的,这屈打成招,必然会带来许多冤案。 举世闻名的“千鼠之刑”,就是将人投入一个密闭干涸的枯井中,并向其中投入一千只饿了五日的老鼠,让犯人饱受被老鼠啃食之痛苦。无法睡觉、无法吃饭、无法喝水,不间断的啃食、疼痛,身体一点一点被蚕食,没有人能熬过一日。 赵轶停下笔,示意身侧站着的赵元西坐到一边去,道:“你说。” 锦衣卫道:“经过对曦鸾帝后的凤阁搜宫、还有对其亲信之人的审问后得出以下结论,陷害宝元帝后之事主谋、刺杀太子之事主谋、设计陷害二皇子之事主谋、设计陷害嘉妃之事主谋、设计陷害刘氏妃子小产之事主谋。证物与证据均已带到。” 话刚毕,曦鸾帝后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瘫倒在地上。她想挣扎,但面对这些铁证,却无法替自己开脱。 赵轶瞟了曦鸾一眼,道:“你可听清了?现在你承认,便不会连累司徒家族。” 曦鸾帝后失魂般的答:“妾身认罪了,这些事与他人毫无关系。” 这认罪倒是快,也算是敢作敢当,赵轶心里有些失落,这可是他爱了二十年的女人,他十分信任的女人。 赵轶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所有下人都自觉离开,关上了殿门。 赵轶道:“你如此渴望权利,用尽手段,狠毒冷漠,简直不配为人!” 赵元西本在一旁坐着,这下吓得赶紧跪下,将头埋在地上,只细细的听着。 曦鸾帝后激动地道:“妾有罪!妾必须这么做!报仇、复国,这是妾的使命!妾嫁给大王之前,就说过复仇之事,大王你当初答应的快,后来却又不认了!不愿意帮妾复国,那妾就只能自己做!” 曦鸾帝后有些癫狂的样子,她的喊声站在屋外的下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轶道:“你以为本王不想吗?可本王背负着更大的命运,本王是一国之主,不能因为与你的爱情,对你的承诺,就将整个炤国的命运都搭进去!” 曦鸾帝后道:“大王你为何要娶我!你爱我吗?你不爱,你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妾在你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嫁给你了,少年的你是个诚实的人!你答应妾的,你要替妾复国!” 曦鸾帝后哭花了脸,泪水像河水般哗啦啦的流。 赵轶沉默了。 曦鸾帝后又喊道:“妾为了你登基,搭上了全族的战士,替你抹杀障碍,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不然你以为,妾会嫁给你吗?当时的你,就和现在的元西一样!是个无能懦弱的人!” 这话深深的刺中赵轶,他有些恍惚,自己何尝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呢? 赵轶又道:“就算你要复国,那也应从长计议,如今的北域强大,不是中原可抗衡的!本王为了安定炤国,没日没夜的殚心竭虑,本王担着多少人的性命,本王不能帮你!” 曦鸾帝后苦笑,道:“是啊,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你要日理万机,你日日夜夜的警惕的活着,妾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帮妾,不会实现对妾的承诺,妾才要自己行动!妾的一生已经被毁了,妾的命只属于司徒家了,妾必须要完成复仇!” 赵轶突然猛烈的咳嗽,几滴血溅到被子上。 赵轶道:“我当初多么爱你,为了你我才决定登基称帝,为了你我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可你呢?因为不能当帝后,就杀了帝后,宝元被立帝后的原因你不是不知道,本王需要她家族的势力!你激怒了宝元的家族,本王为了护着你,一夜间清理了她的家族上上下下所有人,本王做的还不够多吗?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本王都不知道吗?” 曦鸾帝后站了起来,指着赵轶的鼻子喊:“你就是个负心汉,你就是个骗子!我倾尽所有帮你,你却娶了十几个老婆,这也罢了,每每我提到出征北域的事,你就打断、拒绝,这可是你对我的承诺!我是为了司徒家,才嫁给你的啊!我就是为了炤国出征北域,才嫁给你的啊!” 赵轶道:“是,本王知道。所以本王才竭尽全力的补偿你,难道你不知道本王的难处吗?你以为本王想娶那些奸恶狡诈的女人吗?本王也是为了炤国,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曦鸾帝后激动的打翻了架子上摆着的瓷瓶,又推翻了制茶的小桌。 曦鸾帝后道:“赵轶你就是个骗子!你利用完我了,为了你和别的女人的儿子,现在是要除掉我了,是吗?啊?”她走到赵轶身旁,揪着他的袖子疯狂的问。 赵轶激动地颤抖,却说不出话。是啊,他就是亏欠曦鸾,他欠她太多了。 曦鸾帝后早已披头散发,身上也沾着茶叶,她此刻的样子,就像是得了失心疯。 赵轶道:“你被仇恨蒙蔽了,你被家族的责任压得太深,本王必须救你,这是本王能做的最后的事。” 曦鸾帝后道:“果然,果然你们赵家都是骗子!一个个为了权利,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狠辣恶毒!” 赵轶抓住曦鸾冰冷的手,道:“是本王对不起你,如今你做了这么多错事,给本王下毒、杀害本王的孩子、陷害本王的妃子,我们扯平了。” 曦鸾甩开赵轶的手,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举了起来,道:“赵轶!你欠我的太多了!今天,我就要你还给我!” 赵元西听这状况不对,抬头看到母后准备刺杀父皇,吓得赶紧跳起来,挡在了赵轶的床前。 第二十五章 两清 这激烈的争吵,赵元西终于有了眉目,知道了母后和父皇之间的关系。 曦鸾是赵轶第一个妻子,那时赵轶还未登基,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皇子,但他却爱上了司徒家的曦鸾。曦鸾是个有志向的女子,她恨自己不是男人,不能上战场替家族一雪前耻。司徒家是北域原本的皇族,因战争失败,逃到了炤国流芳城,并在这里扎根。司徒曦鸾从小,就立志要复国、复仇,她遇到赵轶后,找到了实现目标的方法,那就是嫁给赵轶,帮赵轶成为皇帝,然后借赵轶的手向北域开战。那时她不喜欢赵轶,她单纯的为了利用赵轶而嫁给他,作为交换,赵轶承诺她只要登上王位,就会帮自己复国。现实是残忍的,两人用尽浑身解数、手上沾满了鲜血,终于成为了帝王和妃子,帝后不是曦鸾,她有些失望,但又对赵轶充满希望。日久生情,身在深宫的曦鸾爱上了这个男人,而赵轶却因身处皇位,慢慢变得冷漠、警觉、善于心计、谋略。赵轶的皇位越坐越稳、也越做越沉,他决议要自己称帝的这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他心中,曾经出征北域的诺言,变成了幼稚的虚言。就这样,两人的嫌隙越来越大,曦鸾帝后也不再指望赵轶,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她一路杀了过去,她已不是当初纯善、忠义司徒曦鸾,她在深宫之中变成了冷漠、步步为营的曦鸾帝后。 赵元西挡在赵轶身前,道:“母后,你放下刀,有话好好说,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不得已,母后,别冲动好吗?” 曦鸾哭道:“元西,你让开,你出去,这是我和你父皇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赵元西答:“父皇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是一国之主,他要思虑的事情太多了,而母后你作为父皇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父皇只能选择牺牲你,不是吗?” 曦鸾一刀甩了过去,她本想吓唬赵元西,不料赵元西根本不躲开,那一刀下去,血一下子飞溅而出,赵元西的左臂被划了一道深深地伤。 赵轶从后面推开赵元西,从床上爬了起来,努力的站在地上,道:“曦鸾,孩子还在这,我今日只是想与你说清楚,我不想杀你,也不想怪罪你,只想你清醒起来,好吗?你心里清楚的,复国是不可能的,对吗?别再自欺欺人了。” 赵轶说着,摇摇晃晃的走到崩溃的曦鸾面前,抓住她的双手。 曦鸾哭的更凶了,道:“不行!我的国仇家恨,必须要报,不然我就是不孝的人,我就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世上!赵轶,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帮自己!你凭什么阻止我!” 赵轶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的脚下也像踩着棉花般软绵绵的,他坚持着道:“对不起,曦鸾,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我也是无可奈何。” 曦鸾的情绪有些缓和了,但还是哭的很猛,道:“我何曾不知道你的不如意呢?我何曾不知道你的难言之处呢?我就是恨,恨这个世界,让我们永远不能如意的活着!我要和天斗斗,即使不能复国,只要能向北域发兵征战,那我的仇,也就算报了。” 赵轶实在坚持不住,干脆顺势倒在西鸾的身上,一把搂住了她。 赵轶在曦鸾耳边道:“我对不住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做的那些事,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曦鸾只觉得赵轶的身子越来越沉,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道:“可我们已经走到这么远了,我们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们了,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你能理解我吗?求求你顺我一次,求求你,哪怕就是哄哄我,也好。” 赵轶撑不住了,他一下失了力气,眼前一黑,整个人压在了曦鸾的身上,两人狠狠的摔倒在地上。曦鸾也被压得喘不上气,身子沉沉的砸在地上,着实的疼,但赵轶竟用手护着自己的头,赵轶的手砸在地上,曦鸾的头没有摔到。 赵元西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父皇,他只看到,父皇倒在母后的身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护着母后的头,而母后手上的匕首,也因摔倒时的失控,狠狠的刺穿了父皇的身子,赵的背上露出血红的刀尖,白色的素衣被一层层血浸的通红。 赵轶害怕极了,他赶紧跑到外面喊:“传医者!快传医者!静音奶奶呢?快叫静音奶奶来!!” 外面乱作一锅粥,侍女们吓得跪下,侍卫们把手在门外各个关卡谨慎的守着,几个锦衣卫像黑色的乌鸦般直接飞了出去,冲向医者院的方向。 赵轶不自觉的吐血,他已无力再动一下,他坚持着,用最后的力气问:“阿鸾,你可原谅我了?” 曦鸾见眼前的人满脸是血,道:“我原谅你了,轶哥哥,我原谅你了。你不要睡,好不好,元西去传医者了,你坚持一下。”曦鸾努力的翻身,将赵轶翻了过去,让他平躺在地上。 赵轶轻语:“阿鸾,对,不,起。” 赵轶缓缓闭上眼睛。 曦鸾这才发觉自己刺伤了赵轶,她又吓得崩溃大哭,她好愧疚,好后悔,好惭愧,好无奈,好悲伤。 曦鸾趴在赵轶耳边,道:“轶哥哥,我们两清了。” 第二十六章 赵轶薨逝 赵元西冲回殿中,此时的赵轶已经咽气了,曦鸾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赵轶的死,也许是因为那把匕首,也许是因为中的毒,总之,这两样的罪魁祸首,都是曦鸾帝后。 赵元西是个心软的人,他知晓了真相,知晓了曦鸾帝后为何会做出那些事情,报仇、复国,曦鸾帝后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也太沉了,那压垮了她,使得她失了理智。 父皇说要给自己上课,帮自己除掉后患,看来父皇也未做好打算吧。不过这一课,也深深地刻在赵元西的身上,帝王的不得已、苦衷怕是这世上最多的,未来的自己,也会如此吧? 没时间替自己感伤,赵元西此刻决定了,他要保护母后,虽然她杀了自己的亲母亲,但还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况且他知道了她的隐情和苦衷。 赵元西蹲下扶曦鸾帝后,道:“母后,此地不宜久留。被旁人发现的话,会要了你的命。你赶紧走吧。” 曦鸾帝后只是深情的看着赵轶,道:“我不走。” 赵元西不知所措,外面的那么多人,他该怎么做? 赵元西打开后窗,喊:“阿兰!” 阿兰谨慎的从黑暗里走过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赵元西答:“你先进来。” 阿兰跳了进来,看到屋内的场景,也着实的吓了一跳,她保持着冷静。 赵元西道:“我得保护母后,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阿兰答:“此人杀了殿下的生母,还送走了玉华君,竟让殿下不痛快,臣这就帮殿下除了她!”阿兰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短剑,就准备杀了曦鸾。 赵元西赶紧拉住阿兰,道:“我说的是保护母后,不是除掉母后!” 阿兰疑惑的转头,道:“保护?臣不会。”这话说得果决,毫不犹豫。 这是阿兰这辈子第一次违逆赵元西的命令,不过她倒是停手了,收起了短剑。 赵元西按了按阿兰的头,道:“你倒是敢与我顶嘴了,总之,母后做那些事,也是有难言之隐,我现下已原谅他了。” 阿兰不敢反抗,只是乖乖的顺从。 “来者何人!”阿兰警觉,外面竟站着一个锦衣卫。 阿兰飞快地甩出几只镖,咚咚咚!几声,都被那锦衣卫以剑化解。 那锦衣卫不紧不慢的走进来,道:“锦衣卫,叶祁。” 是叶祁!一个天才般的少年,锦衣卫里年龄最小的剑师,年龄和赵元西一样大,但已排到江河侠客榜九十位。 阿兰举剑,警惕着。 叶祁道:“你的暗器练得不错,就是力道差点。”说着,他不紧不慢的蹲在赵轶的遗体前,测了测鼻息,说:“大王薨逝了。” 阿兰道:“你想干什么?” 阿兰很害怕,锦衣卫都是效忠于帝王的,这个组织不超过三十人,但各个都是精英,相当于是帝王的暗卫团,若是此人要替赵轶帝王报仇雪恨,那自己和三殿下还有帝后的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叶祁突然跪下,向赵元西行大礼,道:“臣叶祁参见殿下,日后臣就是锦衣卫之首,效忠于殿下,以生命保护殿下!” 阿兰和赵元西都吓了一跳,赵元西不可思议的问:“事出突然,你可有何法子让本皇子相信你?” 叶祁从兜中掏出一手卷,道:“此乃赵轶帝王亲笔旨意,上面还有国玺印章。” 阿兰接过手卷,递给赵元西,赵元西打开细细看了一番,这才相信。 赵元西道:“好,既然你是父皇指派的人,我自然信你。我现在就命令你做第一件事。” 叶祁答:“请三皇子吩咐!” 赵元西道:“我要保护母后,父皇死于母后之手,不过是意外导致,而且,母后还做了很多错事,这些事都要遮过去。你可有办法?” 叶祁:“大王薨逝,那三皇子殿下,就是未来的大王,这天下,没有大王守护不下的人。只要三皇子殿下将事情真相告知天下即可,曦鸾帝后则仍然是帝后。” 赵元西道:“好,那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叶祁答:“是!”说罢,叶祁走了出去。 叶祁刚出去,就听见屋外院子里传来阵阵哀嚎和惨叫。 赵元西和阿兰赶紧跑出去看,院内血流成河,侍卫和侍女们一个个都倒在血泊中。 第二十七章 登基 赵轶帝王薨逝,国丧,三年全国上下不挂红、不大庆。 过了赵轶的头七,就是赵元西继位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繁琐、复杂,赵元西忙忙碌碌奔波了近一个月,和各个地方的人见面、谈政,他有时觉得自己的头要秃了,日理万机,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朝廷的格局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有好多年龄大的官员借机辞官、衣锦还乡,各个部里,也都安排了许多终于赵元西的人。 阿兰成了兵部侍郎,就是主理兵部日常的大小事务,但军权和虎符,仍掌握在刀枪将军手上。她也不再担任赵元西的暗卫之责,她从生活在影子里的人,变成了万人敬仰的大官。 叶祁接手锦衣卫,肃清了一些不服之人,锦衣卫还剩下不到二十人,这些人,便是当今帝王赵元西的暗卫团队,锦衣卫。 顾许也成了户部侍郎,仅次于户部尚书的大官,拥有了户部的实权,他的商业帝国的梦想,也更近了一步,而自己的妹妹顾九观,则嫁给了赵元西,成了当今帝后。 曦鸾帝后因赵轶帝王的死,变得郁郁寡欢,不再与人说话,终日里就是看着天空,看着一片片云朵飞过,谁与她说话,她都不应,仿佛成了哑巴。医者院的静音院长也是日日给曦鸾帝后瞧病,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是心病,无药可医。说白了,就是人疯了。 终于熬到晚上,赵元西完成了一天的政务处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这才回宫歇下。 年轻漂亮的侍女端上木桶,其中放着玫瑰花瓣,道:“大王,婢女伺候您洗脚吧,这是婢女刚摘得玫瑰花瓣,可大大减轻大王的疲劳。” 自从登基,赵元西身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堆美人,各个都是想着法子的献殷勤,赵元西开始也无奈,如今也是习惯了。 赵元西坐在床边,那侍女就帮他脱掉鞋袜,伺候他洗脚。 赵元西道:“你今年多大了?” 侍女高兴地答:“婢女十四岁了。” 赵元西又道:“嗯,你又是哪家的女儿?扮成宫女跑到我这帝王殿来?” 侍女吓得赶紧跪下,手上湿漉漉的,道:“大王赎罪,大王赎罪!都是小女一时糊涂,这才出了下策,小女是真心喜欢大王,不求名分,只求日日能在大王身边伺候就好。” 赵元西心里狂笑,如今自己也能威风威风了,这当上帝王还是有好处的。 赵元西故作严肃的道:“你若是不自己承认,那本王就命人杀了你全家。你若是承认了,那本王兴许会饶了你们。” 侍女吓得打颤,答:“小,小女是苏家苏玉婷。” 竟是小八的姐姐?赵元西心里惊讶,但面上故作冷静。 赵元西附身靠近苏玉婷,捏着她的下巴,将苏玉婷的脸抬了起来,细细看着这脸。他虽与苏玉华要好,但却从未见过苏玉华未嫁的几个姐姐,只见过已经嫁出去的姐姐。名门贵族家的女子,大家闺秀未嫁前都是不能让其他适龄男子看到的。 长得算是标致,眉眼的确和小八有些相似,不过这样貌不足小八的十之一二。 苏玉婷吓得又是打抖,又是哭。 赵元西道:“不如今夜你就将身子献给本王?本王兴许就饶了你们苏家?” 苏玉婷本就是为了嫁给赵元西而来,听见这话她赶紧答:“好,好。只要大王高兴,妾做什么都愿意。” 赵元西松开苏玉婷的下巴,苏玉婷这就开始脱外衫。、 赵元西鬼点子多,故意吓唬道:“不过娶你还是不行,毕竟本王已经有了帝后。待我们鱼水之欢后,明日你的尸体就会被秘密送出去。你们苏家欺君之事,本王也就不再追究了。” 苏玉婷吓得失了力,人一下子倒在地上,她哭着求饶:“小女有错,小女有错!还请大王看在苏家忠于炤国的份上,饶了小女!”苏玉婷吓得使劲磕头,砸的地面咚咚响。 赵元西见势,赶紧道:“行了行了!你赶紧把衣服穿上。我与你弟弟苏玉华是挚交,我怎会欺负他的姐姐?” 苏玉婷惊魂未定,赶紧穿上衣服,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赵元西又道:“你们苏家也是名门望族,在朝廷里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我又与你弟弟交好,你们苏家怎么还是如此贪心?派你来魅惑本王?” 苏玉婷委屈答:“家里不知道的,是小女真心喜欢大王,才出了馊主意。” 赵元西问:“你可见过我?何来喜欢?” 苏玉婷答:“大王以前来过苏家,小女隔着屏风敲敲看过大王,自那时起,就觉得大王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就喜欢上大王了。” 赵元西道:“明日一早,本王就派人将你送回家去,再将你做的事,好好的告知你的家人,看你父亲怎么收拾你!” 苏玉婷道:“谢大王不罚之恩。” 赵元西道:“把这水端走,回去歇着吧。” 苏玉婷乖乖的端走水,赶紧跑回屋去了。 第二十八章 思念 深夜,赵元西坐在台前,侍女在侧备好笔墨纸砚,这是小八西征两月后,他写的第一封信。 “玉华君亲启: 小八,你出征西域已有两月,可安好?军营中的生活可习惯?如今父皇薨逝,西域骑兵只是时间问题,此战必然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我已打点妥当,中秋时则会以节日为名,接你等三人回坞城。君定要保重,护好自己,大战时不得冲锋陷阵,必须在刀枪将军身侧才可保全性命。现我已登基,国事繁忙,需君在侧帮衬,那日之约定我也定会履行。 愿君一切安好,赵元西。” 这信件将会随着军情一起送达,报送军情战况的信使,不出十日就可传达消息,常人则需要一个月。这是赵元西能想到最好的联系方法,只希望苏玉华能安然归来就好。 赵元西将信封号,递给身侧的侍女,道:“琳姐,这信务必要安全送到兵部侍郎手中。” 侍女接过信,道:“大王又叫婢女琳姐,婢女是下人,大王要叫婢女的全名,琳琅。” 赵元西道:“琳姐照顾我也有五年了,你也是我的心腹,在你面前,我无需端着架子,我觉得你就是我姐姐一样。” 琳琅赶紧答:“大王要尽早习惯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赵元西又道:“曾经我在三兄弟里最落魄,最没有机会成为太子,更别提登基了。下人们被分配到我府上,各个都不情愿。后来我干脆把那些不情愿的人全送了出去,他们也欢喜,我也欢喜。就琳姐你,非要在三皇子府照顾我。所以啊,你也是我的恩人。” 琳琅答:“大王吉人自有天相,婢女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果然三殿下,现在是最有出息的一位了。”琳琅一边说,一边笑。 赵元西道:“人常说长姐如母,在我心中,琳姐就是张姐,也是母亲一样的存在。是你日日夜夜陪伴着我,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你陪着我。”赵元西露出了安心的微笑,这样的笑,自小八西征后就未出现过。 琳琅听了这话,愣了愣,道:“大王是主子,婢女是下人,自然要周到的照顾大王。婢女是个粗人,不配大王这么抬举。有大王这话,婢女心里就很满足了,还望大王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这话。” 赵元西笑道:“知道,你一向低调行事,我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 琳琅呈上青色酒壶,道:“大王,这是醉花酿,素日里你最喜欢和玉华君饮酒,如今你已有两个多月没碰酒了,婢女就大胆给大王呈上来了。婢女想着,大王应该怀念这味道了。” 赵元西看着酒壶,出了神。 琳琅见赵元西不说话,便端起酒壶斟了一杯,放在赵元西面前。又撤下桌上的杂物,换上了两碟小菜。 琳琅道:“婢女体会不了大王的心情,但婢女能看出来,大王终日里愁眉苦脸、寝食难安,定是心中牵挂着谁。婢女知道玉华君和大王是知己挚交,但大王也应多去后宫走动走动,如今您是大王,而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三皇子了。” 赵元西听了这话,满饮一杯,道:“琳姐,再来一杯!” 琳琅赶紧续上酒。 赵元西道:“琳姐说的话很有道理,总是能像长辈般劝诫本王,琳姐说的不错,既然做了大王,就要承担大王应背负的责任。” 琳琅微笑道:“不错,大王如今身在其位,则谋其事。既然做了炤国的帝王,则要想进一切办法,让炤国富饶,让百姓安居乐业。” 是啊,如今,我不再是可随意逍遥的三皇子了。 第二十九章 西风飒飒 这里是炤国百姓口中荒芜、野蛮、一望无际的西域。 放眼望去,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其间飘着几片肆意的云彩,眺望远方,只有无尽的原野,无尽的草原。 西域有一种荒凉壮阔的美,一种特殊的美。 司徒将军打开马车门,向车内的贵族代表们行礼,道:“一路上舟车劳顿,三位辛苦了。咱们现在已经到西亭关了。” 王轩汉擦了擦汗,道:“这西关真是热,果然如传闻中说的,如赤烤的炉子般,干燥、炎热。” 苏玉华道:“如今是秋季,这西域也是如咱们炤国夏季般炽热。毕竟也是到了边疆,水土不服也是有的,忍忍吧,这才是个开头。”说罢,苏玉华利索的跳下了马车。 刚刚隔着窗子看,就已觉得辽阔无垠,如今站在这大地之上,炎炎之风吹着,倒是更多了一丝壮阔,这四周都是罕无人烟的,若日孤身在此处,怕是寂寞的死。 陈侃宇走到苏玉华身旁,挥舞着手中的折扇,道:“寥寥西野,生灵不灭。云海掀大地,狂沙肆意起。” 苏玉华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眼,道:“陈兄果真是宋辞大诗人的诗迷啊,一路上不知诵了多少他的诗词。” 陈侃宇笑了笑,道:“宋辞大诗人的才华数得上天下第一,陈某着实敬佩。这词是宋辞刚到西域时看到西域这辽阔景象,当场写下的,虽不算绝妙,但也是足足述出了这西域的美景。” 苏玉华道:“宋辞的诗确实是好,帝王称之为江河绝妙大诗人,一点也不为过。如今看了这景,才觉得宋辞这诗写的多妙。” 陈侃宇道:“可惜啊,可惜。不日后,这绝美的西亭关,也会变成尸横遍野的红色地狱吧。” 司徒将军走过来,道:“方才听到二位的交谈,仿佛对战事颇有担忧。二位无需担忧,这西亭关是道天然的屏障,将炤国和西域分的清清楚楚,连绵不绝的高山像天然的墙将西域的野蛮人挡在外面,这西亭关几道口是唯一的出路,我们有十万大军,那西域的人再强,也拼不过咱们。可谓是易守难攻。” 陈侃宇收起扇子,抱拳行礼,道:“一路上我三人还要劳烦司徒将军多多照顾,我几人虽有些武功,但还是未上过战场的,真打起来,我们怕是活靶子。” 司徒将军拍拍陈侃宇的肩,道:“那是自然,三位都是贵族家的代表,和咱们粗鲁的将士们到西域来,本就受委屈,末将自然会全力以赴,保护三位的周全,这是末将此次唯一的任务。” 陈侃宇抱拳行礼,苏玉华不为所动,司徒将军便离开了。 陈侃宇看苏玉华目视前方,对司徒将军的态度有些不友好,道:“你可与司徒将军有何过节?为何一路上都对他不太友好?” 苏玉华道:“我不喜欢阿谀奉承之人。” 陈侃宇道:“哦?那你怕是生错地方了,皇亲贵族里,最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之人。” 苏玉华道:“所以我的朋友很少。”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藏着的三皇子府玉牌。 陈侃宇笑道:“你与三皇子殿下还真的是亲如兄弟啊,见你们如此要好,我都有些羡慕了,毕竟我和我亲兄弟也没有你们那样亲密。” 苏玉华听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瞪了一眼陈侃宇,道:“我更不喜欢阴阳怪气之人!”说罢,就独自走开了。 陈侃宇看着苏玉华的背影,低语道:“如此娇俏的男子,倒是本公子头一次见。” 第三十章 扎营 历经一个月,到了西亭关,士兵们训练有素、有条不紊的搭建营地,一个个巨大的营帐拔地而起,用了不到一天时间,一座攻防兼备的军营就建成了。 苏玉华喜欢在军营里走动,和士兵们交谈。 她通过这一个月的打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士兵们的士气都很旺盛,有着必胜的决心,各个都是开开心心满怀信心的。这最大原因,就是刀枪将军亲自带队,指挥,刀枪战士在炤国士兵的心中就像是神将一般的存在,英勇无敌。 苏玉华拿着在路上买来的酒,送到大将军的营帐去,一斤营帐,就见刀枪将军赤裸着上身,满头大汗的武刀,刀枪将军的兵器是刀家独门长刀玄铁屠龙刀,削铁如泥。 苏玉华道:“刀将军好身手,仿佛空气都要被将军的大刀劈开了。” 刀枪停手,将刀放在铁架上,玄铁屠龙刀碰撞铁架产生强烈的刺耳声。 刀枪拿起外衫,套在身上,道:“玉华君找本将军有事吗?” 苏玉华道:“传闻中的刀枪将军可是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人,如今玉华见了,倒是要问一问那传谣之人,身材修长、长相英俊的将军怎就被他说成了五大三粗的人?” 刀枪严肃道:“玉华君好心情,本将军却没那心情陪玉华君逗趣。” 苏玉华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道:“玉华知道将军辛苦,也知道将军好酒。军中的酒干烈乏味,不如常常我这梅子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刀枪见了酒,态度转好,道:“原来是找本将军喝酒的,玉华君小小的身子骨,敢与本将军一起饮酒?就不怕醉个三天三夜?哈哈哈哈哈。” 苏玉华将酒放到桌上,道:“就这一坛酒,也就二斤。喝完了也不会醉,我只是想与将军随便聊聊,这行军路上乏味,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西亭关,那就得好好的和大将军你聊一聊,你可是风云人物。” 刀枪坐下,道:“请坐。那本将军就陪玉华君好好聊一聊。” 苏玉华坐在刀枪对面,将酒斟的满满两大碗,道:“玉华先敬刀枪将军,祝将军旗开得胜!”说罢,就豪爽的饮下。 刀枪也不甘示弱,将酒一口吞了下去。 苏玉华又道:“刀将军,这西亭关位置独特,咱们是有座天然的屏障,是不是只要守住了西亭关,就能大获全胜了?” 刀枪道:“可以这么说,但这连绵的山中,还是有几道小口可以过人,只是那道口狭窄且危险,不适合军队的行军。但也难防小支队伍从小道口中进入炤国,做些什么突袭。所以,玉华君你是文人,还是要加以提防。” 苏玉华道:“有司徒将军护着,我们几个公子哥心情倒是没什么负担,自身的安全也能得到保护,就当是来游历了。” 刀枪又饮下一碗酒,道:“司徒将军是个聪明人,武功也是极强,朝廷这次派他保护你们,也是用心。司徒将军可是帝后娘娘身边的人,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几个。” 苏玉华帮刀枪续上酒,道:“哦?那我们可得注意了,素日里不能再闹小性子,再惹急了司徒将军,倒是不好了。” 刀枪道:“哈哈,爽快!来,喝!” 二人对饮,苏玉华道:“其实玉华来还有一事相求。” 刀枪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来听听。” 苏玉华道:“我们三个公子哥,说白了就是随军出征鼓舞士气的,也是做为贵族家的代表,参与到西征中,以效忠诚。如今到了西亭关,我们也不会参与到战争中。我听说西亭关附近有一个桃花镇,风景秀丽,是商人们出西域的中转站,我想着,将军可否允许我们三人,去桃源镇呆上几天,休息休息?” 刀枪捧腹大笑,道:“原来玉华君绕来绕去就是为了出去玩啊,无需多言,本将军自是允许。给你们三天时间,必须按时归来。否则就按临阵脱逃处置。” 苏玉华站起来,抱拳行礼,道:“多谢刀枪将军!那玉华这就叫上另两位公子,一起去了。” 说罢,苏玉华便走出了营帐,而营帐外,则是王轩汉和陈侃宇两个公子哥,贼眉鼠眼的躲在外面偷听。 王轩汉瞪个眼睛问:“怎么样?同意了吗?” 苏玉华答:“还没有本公子搞不定的事,走吧!” 陈侃宇笑道:“哈哈,就知道玉华君最是机灵智慧,走,咱哥仨到桃源镇喝酒去!” 王轩汉道:“走!哈哈哈!” 第三十一章 出发 这三个“落难”好兄弟可算是能放松放松了,这前脚刚刚得到大将军的准许令,后脚就迫不及待的出发。 三人来到圈马营,准备跳上三匹好马,毕竟那桃源镇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驭马大概还需要一个时辰。 苏玉华走到负责看守的士兵旁,道:“你可是这马圈的看守?” 那士兵见过来的是贵族家的公子们,赶紧答:“公子们,小的就是负责看管马匹的。” 苏玉华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在工作上是很用心。这样,你马上牵三匹快马过来,我们三位有事要出去一趟。” 这军营里能有什么事需要出去?何况现在大家都在这偏远的西亭关,这士兵也不是傻子,首先猜到的就是这三人想逃跑。 苏玉华一眼识破,道:“我们不是逃跑,我们是要去后方的桃源镇采买些物品,刀枪将军已经批准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那士兵终于松口气,道:“那好吧,那三位公子就自己进去选马就好。咱们炤国军队的马,那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各个神勇机灵,屁股上也都有咱们炤国的印记。” 王轩汉不耐烦的往里走,嘴上嘟囔着:“罗里吧嗦的,我先去挑马了。” 见王轩汉进去,苏玉华也跟了进去。陈侃宇是个斯文人,收起扇子给这士兵行了揖礼,然后便也跟了上去。 三人挑好了马,欢快的骑着走了。 一路上尽赏美景风光,这西边边境的环境和首都坞城着实不同,若说坞城是繁华壮丽之美,这里则是幽幽凄凉之美。 陈侃宇道:“玉华君、轩汉君,咱们穿过前方这枫树林,就到桃源镇了。” 苏玉华道:“咱们到了桃源镇低调些,毕竟那里人员复杂,去西域、西南域经商的队伍,都要路过这里,在这里中转。” 王轩汉道:“毕竟是咱们炤国的镇子,能有什么危险啊?你们两个真的是,太谨慎了。既然出来玩,就放开好好玩!我可是带了一大袋子金子!” 苏玉华道:“好,轩汉君也是财大气粗,那玉华就沾沾轩汉君的光了。” 王轩汉大笑,道:“好说,好说!一路上二位照顾轩汉,轩汉心里记得。轩汉也是个感恩的人。” 三人刚进林子没一会,就听陈侃宇喊道:“停!” 苏玉华和王轩汉赶紧停下,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赶紧下马凑过去。 只见陈侃宇眉头紧锁,盯着林子的一侧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苏玉华有些紧张,这一个多月她还是了解这陈侃宇的,这人虽有些小毛病,但还算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陈侃宇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如此紧张。 苏玉华问:“陈兄,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这林中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陈侃宇指着小路旁的一侧,道:“你们看林子这边,是不是有马走过的痕迹?” 陈侃宇指着的这方向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地上也都是没过膝盖的杂草,这杂草中竟有一道不太起眼的小路,是被马踩过形成的。 苏玉华蹲下观察这杂草中生出的小路,道:“这不是正常的路,我们骑马过的路,是黄土。而这条不起眼的小路,是杂草被压过倾倒后形成的,看上去时间不长。” 陈侃宇道:“不错,这应该是一小队人马骑马穿越树林产生的。” 王轩汉是个没心眼的家伙,气冲冲的喊:“你们两个是不是魔怔了,我可是馋酒了,别磨蹭了!” 苏玉华转过头道:“你再喊我手里的剑可不长眼,稍等片刻,你先自己玩会。” 苏玉华严肃的紧,吓得王轩汉也不敢造次,乖乖的在一旁喂马去了。 苏玉华看着这被踩出的小路,指着路的尽头道:“那是西亭关的方向。” 陈侃宇道:“西亭关人迹罕至,最近走西亭关进出西域的路都已关闭了。如今不会有人从这个方向走过,况且有正常的土路,省时省力。正常人不会选这杂草丛生的地方穿越林子。” 苏玉华道:“我听说西亭关周边也有几道小口,也可进出人。只是道口狭窄危险,一般人不会选择,若不是熟门熟路的人,进了这些道口基本就出不来。陈兄,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从小道口进出过西域?而道口出来只能走杂草丛生的路穿过这林子,所以形成了这路。” 陈侃宇看了眼苏玉华,道:“不错,我与玉华君想的一样。玉华君果然也是聪敏智慧之人。” 苏玉华道:“此事不易深究,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桃源镇吧,要找个落脚的客栈。” 陈侃宇道:“也罢,走吧。就算是西域有奸细混进桃源镇,那区区一小队人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苏玉华上马,道:“陈兄说的在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罢,三人加速驭马,前往桃源镇。 第三十二章 桃源镇 桃源镇,依名字看来,应算的上是世外桃源。在炤国也算是较为出名的小镇,虽是镇,但规模却和一座小城无异。 桃源镇一侧是枫叶林,一侧是桃林,可谓是极美的小镇。到了春天,桃花盛开,粉色的花朵笼罩着整个镇子;到了秋天,枫叶火红,赤色的枫叶覆盖着整个镇子。 三人终于到了这目的地,见了这小镇的景色,倒是觉得没有白来这一趟。 陈侃宇一手牵着马,一手挥舞着扇子,道:“此处果然别有一番滋味,这镇中的屋子,基本都是木质的小屋,没有一个二层的小楼,清一色的木屋倒也是别致。” 苏玉华道:“这桃源镇本就是个小镇,也是因往来贸易的商人们多在此处落脚,才渐渐变得大了起来。听说此处的桃花酿、桃花饼都是很好吃,此次定要尝上一尝。” 陈侃宇彬彬有礼的找了个村民,问:“小哥,你可知道这桃源镇最好的客栈在何处?” 村民道:“几位公子,咱们桃源镇最好的客栈就是那顾家客栈,你们顺着这最宽敞的路一直往前走,见了最大的客栈,那就是顾家客栈了。” 陈侃宇抱拳行揖礼,道:“多谢。” 苏玉华道:“没想到那顾家竟已将生意做得这么远了,仿佛路上过的每一座城镇,都有顾家的生意。” 陈侃宇道:“是啊,顾许大人是个奇才,顾家本只是普通的贵族,自从顾许大人接受后,这生意就越做越大,如今顾家的实力不容小觑,皇室也会忌惮一分吧。” 苏玉华道:“我倒是见过那顾许大人几次,面上看着,倒是个俊朗礼帽的男子,看起来也就比陈兄一般年纪,就是那眼睛上的刀疤,有些吓人。” 陈侃宇笑了笑,道:“人不可貌相,能将生意做到整个天下的,也就他顾许了。此人若是没什么本事,是不会将顾家发扬的如此之大的,我猜,此人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苏玉华道:“哈哈哈,还是陈兄会看人,懂道理。不说他了,咱们今天是来潇洒的,就赶紧往前去吧。” 陈侃宇道:“轩汉君已经跑的没影了,怕是咱们找到客栈时,好酒好肉已经在桌上等着咱们了。” 苏玉华笑,道:“哈哈哈,不错不错。轩汉君为人淳朴直爽,玉华十分欣赏他,也羡慕他。” 二人走了没一会,就见这街边有座巨大的客栈,这客栈是青砖房子,与其他的木屋不同,进去了便是餐厅,大概有十几张桌子,客人基本上都坐满了。几个小二也是忙得跑来跑去,桌上精致的菜肴令人垂涎欲滴。 在这样的小镇有如此规格的客栈,倒也是件奇事。竟还有个小小的舞台,有乐师在台上演奏古琴,为食客们助兴。 王轩汉一手捧着酒壶,激动地招手,道:“苏兄!陈兄!快来啊,房间我已定好了!” 苏玉华答:“来了来了!” 三人顺着过道从餐厅的后门出去,没想到这餐厅后面竟是一个小院子,左侧是一道走廊,木制的廊坊上缠绕着爬山虎,顺着走廊走到后面则是住宿的区域。院子右侧则是一个人工造的小塘,上面种着莲花荷叶,清澈的水中有几条胳膊大小的鲤鱼,好看极了。 陈侃宇道:“这客栈修的可真是精巧,餐厅、院落、住宿,规划巧妙,还真是有特色。” 王轩汉高兴的合不拢嘴,道:“陈兄,这走廊过去有好多房间,我大概数了数,能有十间左右,我给咱们定了最大!最豪华的上上间!” 这王轩汉出手阔气,这上上间一天的费用便是五钱银子,放在贫穷的百姓家里,能生活一个月。 进了这上上间,果真是豪华,设计也绝妙。先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厅堂,中央位置摆着桌椅,大概可供八人进餐,再往前则是榻,上摆着棋盘。左右两侧则各是一间寝室,寝室也是极大,巨大的床大概能睡下四个男子,地上也铺着羊皮毛毯。 苏玉华道:“哇塞,这可还真是豪华啊。简直比我在坞城住的房子还好看,还要大。” 陈侃宇道:“那就多谢轩汉君的慷慨了,只不过这左右两间寝室,咱们有3个人,怎么分合适?” 苏玉华有些尴尬,她是女扮男装,自然不能和这两人睡在一起。之前行军时都是在小营帐里一个人睡,如今可惨了。 王轩汉道:“那我就和苏兄睡吧,我俩一般大。陈兄你比我们年长三岁,你就一个人睡吧。” 听了这话,苏玉华脸都绿了,她得像个办法婉拒才是。 陈侃宇观察的仔细,见苏玉华脸色不对,赶紧道:“哎?轩汉君,你之前不还说喜欢与我一道吗?人家玉华君翩翩君子,定是不习惯与其他人共寝的。你就同我挤一挤,那床也是很大,能躺下四个人有余了。你就和我挤一挤!” 苏玉华松了口气,道:“玉华睡觉不老实,也的确不习惯与他人同睡,还望轩汉君见谅啊。” 王轩汉拍了拍苏玉华的肩,道:“无碍无碍,玉华君你就自己睡吧。我和陈兄挤一挤!哈哈。” 第三十三章 夜市 吃了晚饭,三人也规划好了怎么住,也算是在桃源镇里有个安安稳稳的落脚之处了。接下来,就可以安心的开始几天轻松的游玩了。 夜晚的桃源镇,更是热闹。这里坐落着许多酒馆客栈,还有一家有名的品香阁,也就是看美女唱歌跳舞的风月场所。 天刚黑,家家户户门外都点了灯笼,照亮整条街,这里的夜晚几乎是无眠的。来自各个地方的商人们汇在这里,消遣、休息、放送。品香阁、温泉、赌坊,这都是必须要去的地方。 苏玉华等三人趁着这热闹的夜晚,也去凑凑热闹。镇中心的广场里总是有各类表演,各地的卖艺人都拿出看家本领,五花八门的表演看得人流连忘返。 三人在人流中穿梭,街两旁的各类小摊贩,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应接不暇。王轩汉左手捧着一块桃花饼,右手捧着一碗桃子蜜饯羹,实在拿不下的东西,就让苏玉华和陈侃宇帮着拿。 苏玉华也看花了眼,虽然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从未见过,但颇有教养的她也是彬彬有礼的看着,她却停在了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 摊主见了苏玉华紧紧盯着桌上的簪子,道:“大人,你看,我这可都是上好的首饰,你是给你家夫人挑选?还是给母亲挑选?” 苏玉华愣了神,她见这些精致美丽的珠翠,多想自己买个试试啊,可她却不能买,也不能用,此生,她与这些美丽的物件都是无缘的。 王轩汉对这不感兴趣,径直往前走了,也未等待苏玉华。而陈侃宇看到了情景,停下脚步。 陈侃宇拿起苏玉华紧紧盯着那支银簪,道:“玉华君可是想家了?这簪子确实精美,在咱们坞城难见到这种,玉华君有七个姐姐,你可是想买给你家姐姐?” 苏玉华的思绪被陈侃宇打断,她尴尬的笑了笑,道:“陈兄说的是,这银簪确实打造的精巧别致,若是能带给我家姐姐,倒是不错的礼物。” 陈侃宇笑了笑,将银簪递给摊主,道:“大娘,这簪子多少钱?我要了。” 摊主赶紧答:“这是咱们桃源镇工匠打造的,款式别致,仅此一件,这世上绝不会再有重样的。两个大人也是爽快人,一眼便看中了这银簪,也算是有缘人。这银簪就按一两金子卖你们了。” 苏玉华听了这价格,简直就是载客,生气道:“大娘,你这破簪子就一两金子?你怎么不去抢啊,我们不要了。陈兄,咱们走!”说罢,苏玉华就转身要走。 陈侃宇一把抓住苏玉华的胳膊,盯着苏玉华的眼睛,道:“我买了,送你。”陈侃宇的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苏玉华挣不开,却也不痛。 苏玉华道:“哎呀,一个簪子而已,没必要买那么贵的。陈兄家里虽有钱,但也不必如此铺张浪费。” 陈侃宇道:“本公子很欣赏玉华君,就是想和玉华君成为朋友,不如这银簪就是咱们成为朋友后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吧。当然,玉华君也得回礼。”陈侃宇不肯松手,低下头凑到苏玉华面前,两人贴得近,苏玉华一下脸红了。 苏玉华挤了挤眼,道:“那就谢谢陈兄了,你可以松手了。” 陈侃宇这才松手,高高兴兴的掏钱买下了银簪,然后递给苏玉华。 苏玉华接过银簪,放进胸口的衣兜中,道:“多谢陈兄。陈兄想要什么回礼?” 陈侃宇挥舞着折扇,微笑,道:“不急,先欠着吧。总之,不会要太贵的。” 苏玉华总觉得陈侃宇对自己态度怪怪的,这就像是当初赵元西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时对自己的感觉一样,这不祥的预感让苏玉华有些紧张,她只能时刻与陈侃宇保持距离。 陈侃宇拿折扇敲了敲苏玉华的脑袋,道:“怎么了?又出神了?我发现你很爱出神,放心吧,回礼的事我就开个玩笑,咱们是好友,也算是战友,我怎会因为一支小小的银簪就问玉华君你要回礼呢?” 苏玉华假笑,道:“陈兄可别逗我了,我会好好给你回赠一个礼物的,保证你满意。赶紧去前面找轩汉吧,他又跑的没影子了。小孩子脾气的他,咱们还是得看紧了。” 陈侃宇答:“好,好。咱俩倒成了带孩子的家长了?”陈侃宇大笑。 苏玉华赶紧向前走,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陈侃宇走在苏玉华身后,看着这个头比同龄人都小一圈的人,苏玉华,你到底是男是女?你与三皇子的传言是否是真的?我到底希望你是男,还是女呢? 第三十四章 初尝女装 愉快的时间过得飞快,这一夜过得既兴奋、又快乐、又疲倦。回到客栈已是深夜,三人也都是倒下就睡,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第二天。 王轩汉在玩的事上精神最大,他一早便起来叫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又充当了侍女的身份叫醒两位公子,伺候他们洗漱,然后用早膳。 王轩汉一边往嘴里塞桃花饼,一边道:“今日咱们去碧水湾温泉,我已经帮咱们定好位置了!” 苏玉华听了噗的一下将口中的羹喷的满桌子,竟然要去泡温泉,这可怎么办? 王轩汉露出嫌弃的表情,道:“苏兄,你干啥啊?这一桌子好菜都被你浪费了!” 苏玉华赶紧拿帕子擦擦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呛了一下。” 陈侃宇道:“好了,轩汉君,你吃了这么多也该饱了。早膳就到此为止吧,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去碧水湾温泉吧,这碧水湾也是远近闻名的温泉,我倒也是想试上一试。” 王轩汉道:“陈兄好眼力!那碧水湾可谓是炤国第一温泉,据说有牛乳汤池,锦鲤汤池,地下水汤池,玫瑰汤池,我可是要各个都来上一遍!” 陈侃宇见苏玉华又出了神,道:“不错,我也很期待。哎?玉华君,你难道不想去吗?” 苏玉华一激灵,赶紧道:“额,我..我..” 苏玉华不会撒谎,她现下脑子一片空白,该想个什么理由婉拒去温泉的事呢? 陈侃宇笑了笑,仿佛看穿了苏玉华的心思,道:“玉华君不会是吃坏了肚子,身子不爽,去不了碧水湾温泉吧?” 陈侃宇这话就像是救命稻草,苏玉华赶紧抓住。 苏玉华道:“对啊!二位也知道,玉华从小身子孱弱,体格也不如你们,昨夜又受了风寒,我今日实在是身子不爽,就不能和你们去了。” 王轩汉叹气,道:“那可太遗憾了,碧水湾温泉的位置,我就订到了今天的,再想改日子,可不好改了。” 陈侃宇道:“轩汉君,我陪你去温泉。今日就让玉华君休息吧,他身子的确不好,咱们也就不为难他了。” 苏玉华高兴坏了,这陈侃宇虽对自己态度怪怪的,但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 王轩汉道:“那好吧,苏兄你好好养病,明日咱们还要去品香阁,明日你可不能再缺席了。” 苏玉华赶紧答:“一定!一定!陈兄,轩汉君,你们一定要玩好,回来给我分享一下那碧水湾的美妙体验,我是没机会体验了,真是遗憾啊。” 王轩汉道:“那我们走了!” 终于送走了两位公子,苏玉华一下子松了口气,今日应该是最为轻松快活的一天,要趁此机会好好玩玩。 苏玉华跑到前厅掌柜的处,道:“掌柜的,这是一两金子。你去帮我买一身素色女装。” 掌柜的接过金子,道:“大人,您三位不都是男子吗?要女装有何用?” 苏玉华不耐烦道:“你想知道的太多了,买回来就是,剩余的钱都归你。但是,你要替我保密。” 掌柜的听了这话激动道:“哎!好嘞!定给您买一身好看的素色女装。” 苏玉华这才回到屋中,她心里激动坏了。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一个任性的决定,一个冲动的决定。 在坞城,她永远只是苏家八公子玉华君,她永远要压着嗓子说话,将自己变成男人。 而在这边境小镇,终于有机会做一次自己了。苏玉华太激动了,她有些坐立不安,她又害怕,害怕碰到认识自己的人。 “咚咚咚”,敲门声。 苏玉华打开门,是小二送来一个用木盒包裹着的东西。苏玉华接过木盒,将门反锁起来。 打开木盒,是一身淡淡桃花粉的长裙,还有一双白色长靴。 苏玉华颤抖的换上女装,将昨夜陈侃宇送给自己的银簪戴在头上。 站在镜子前,苏玉华看着女装的自己,这是她此生第一次以女人的样貌示人,原来自己也可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 她哭了,她兴奋、委屈、自怜。 看到如此女装的自己,她兴奋且高兴;想到自己不能穿女装给她爱的人看,她委屈;想到一生披着虚假的身份活下去的自己,她心疼自己。 擦擦眼泪,将短剑配在腰间,就这样轻装简从,她要大大方方以女性的姿态去街上走一圈。 也许,这是苏玉华此生唯一的一次机会,让她真实的在这个世界活着的机会,让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看到真实的苏玉华的机会。 第三十五章 宋辞 苏玉华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生怕店里的小二或掌柜的认出来她。 来到街上,终于,苏玉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激动,她害怕,她兴奋,她谨慎。 街道仿佛变宽了,行人仿佛变得更友善了,就连天空也变得更蓝,阳光也变得更柔暖。 凡是和苏玉华擦身而过的路人,无一不要多看看这女子两眼的。真是漂亮,虽是一身淡粉色的素衣,但这简洁大方的穿着,加上举止投足间的优雅和高贵,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儿了。 路边一小摊位的大爷吆喝道:“桃花饼咯~桃花羹咯~” 看着大爷的穿着,有补丁的麻衣,倒不像是这桃源镇人人富贵的样子,但这口音却有浓浓的当地口音,倒是引起了苏玉华的好奇。 苏玉华走到摊前,问道:“大爷,您这的桃花饼和桃花羹怎么卖?” 大爷笑着答:“桃花饼五文钱,桃花羹七文钱,各来一个就是十文。” 这价格真是良心实惠,虽然这小摊坏境简陋,但苏玉华却觉得这样的摊子才能吃到正宗地道的口味。 苏玉华又道:“大爷,那我要两个桃花饼,一碗桃花羹,一共十五文?” 大爷眼睛笑成了一道缝,道:“好嘞!姑娘你坐好,我这就给你端上香喷喷的羹和饼!” 苏玉华坐到一旁的小木桌上,这桌子看着有些年头,边角的伤痕累累,上面还有些已经刷不净的污渍。 苏玉华问道:“大爷,我看您这摊子的样子,是开了许多年吗?你是这桃源镇的当地人吧?” 大爷一边忙活着,一边道:“姑娘啊,我这手艺也有几十年了,从小就生在这,以前这还是个小村子,后来经商的人逐渐多了,就变成了现在的桃源镇。” 苏玉华又道:“那大爷你家里应该也沾光了吧?能赚不少钱吧。” 大爷叹了叹气,道:“哎,姑娘,有些事你不清楚,我也就不说了。总之啊,咱们这桃源镇的有钱人, 都是各地的商贾,咱们原本住在桃源镇的百姓,也就剩下不到十户了。家家都是过着能吃饱就满足的日子,和那些有钱人可比不了。” 苏玉华听着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桃源镇都是村民挣了钱,变得富贵起来,没想到却都是外来的商贾把这里变成了富贵的镇子,原本的村民却都没过上好日子。 大爷将桃花饼和桃花羹端了过来,放在桌上。 真香,和昨天吃的味道的确不一样。这淡淡的幽香,夹杂着面粉的谷子香气,多了一丝韵味。 苏玉华咬下一口,扑鼻的香味冲上头顶,热气仿佛顺着嘴巴流进了全身,这满足的一口,吞下了半个桃花饼。再喝上一口热热的桃花羹,真是绝配。 苏玉华满足道:“大爷,你这手艺可绝了!真是好吃!” 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男人,坐在苏玉华对面,道:“大爷家的桃花饼和桃花羹可谓是最正宗地道的,桃源镇仅此一家。姑娘也是有品位之人,能到这鄙陋的小摊位上吃。” 苏玉华抬头看,眼前这男子着一身青白色长衫,眼睛细长,皮肤甚至比自己还白上一层,看上去就像是话本里的仙子般,透着一股不可近的仙气。 摊主大爷见了这人,二话不说端上了一份与苏玉华点的一模一样的饼和羹。 苏玉华有些警惕,道:“大人有仙风道骨般的模样,穿着上品的丝绸衣服,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小女只是偶然路过想尝尝鲜,不像大人是此处的常客。” 那男人微微笑,细长的眼盯着苏玉华,道:“哦?姑娘如何看出我是常客的。” 苏玉华放下筷子,道:“大人来了便坐下,摊主大爷也是直接就上了羹和饼,一看就是常客。” 那男人咬了口桃花饼,道:“在下宋辞,是个喜好山水和诗词歌赋的闲人,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宋辞?苏玉华有些恍惚,仿佛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苏玉华惊讶道:“啊?你不会就是那个江河绝妙大诗人宋辞吧?” 宋辞笑道:“虚名而已,没想到姑娘也认识在下,我们真是有缘。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玉华答:“我叫..华玉!是从坞城来的,虽家里的商队来此处,去南域做生意。” 宋辞端起羹,道:“以羹代酒,宋辞便与华玉姑娘成为朋友了!” 苏玉华迟疑,笑了笑,道:“啊?好的,哈哈。小女能认识传说中的江河绝妙大诗人,也是很荣幸啊!” 说罢,二人便饮尽了碗中的热羹。 第三十六章 拓跋肆水 苏玉华问道:“听说宋辞大人是去西域游历,没想到竟然在这桃源镇碰到了。看来流言还是流言,根本都是些误传。” 宋辞答:“我是去过西域,不过近日听说西亭关有大战,就急匆匆跑回来了。万一有了战事,再僵持个三年五年的,我岂不是在异国他乡寂寞而死。” 苏玉华笑道:“看来宋辞大人对炤国的热爱,对家乡的思念,还是非常浓郁热烈的。” 宋辞道:“哎?华玉,你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苏玉华愣了愣,自己可没提前想这么多,赶紧答:“哎呀,小生意,不值一提。还是多聊聊大人吧,哈哈!” 宋辞又道:“姑娘生的漂亮,气质也与其他人不同,在下很喜欢姑娘的性格。” 诗人都这么直截了当吗?这话吓得苏玉华不清,还是先走为妙。 苏玉华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爹爹今天让我给他买个东西,我得先走了!宋辞大人你慢慢吃啊!” 说罢,苏玉华从兜中掏出一块银子,留在桌上就落荒而逃了。 苏玉华吓得一头汗,这遭遇到也算是趣事,回坞城定要给姐姐们炫耀一番,也要在赵元西面前好好嘚瑟一番。 苏玉华放松了许多,她就在这桃源镇逛了个遍。 迎面走来几个大汉,气场强极了,行人们见了都绕着走。苏玉华也不例外,自己的身份特殊,她赶紧跳到街边的摊位旁,假装挑选着。 那几个大汉不知为何,也停到了这摊位前。看上去最尊贵的那人站在苏玉华身侧,也挑选了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玉华的心跳变快,她赶紧随便抓了个匕首,问:“老板,你这个匕首怎么卖?我要了!” 老板道:“姑娘,这匕首一两银子。” 苏玉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话引起了身侧人的注意。 身侧的人道:“呦!没想到你们炤国的女子,也会出来买兵器。这倒是闻所未闻啊,哈哈哈!” 这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冷嘲热讽的感觉,好像很瞧不上炤国的女子似的。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也是哈哈大笑。 苏玉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这人,道:“谁说女子就不能买兵器了?” 那人也转过身来面对着苏玉华,足足比苏玉华搞了一头多,看上去比刀枪将军还要高。这人长得野蛮,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尤其是高大魁梧的身材和雄厚的嗓音。这是个西域人! 苏玉华很警觉,她小的时候见过西域来宫中的外交大臣,这人的样貌和那人就很类似。苏玉华后悔极了,本是不应该生事的时刻,她却没忍住。这人又是西域人,不知道有什么来头,还是谨慎应对才好。 这西域人见苏玉华态度蛮横,西域人冲动的性子暴露无遗,他伸手就要扇苏玉华的脸。 苏玉华也不是好惹的,她可是以男人的姿态在皇宫中生存了十五年的人,她的武功虽算不上强,但也绝对不普通。 这西域人的手刚挥过来,苏玉华迅速以左手抓住其手腕,用巧劲一扳,那西域人的手臂便用不上力,苏玉华右手拿着刚刚挑选的匕首,架在了这西域人的脖子上。 这场面是谁也想不到的,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在弹指一挥间就制住了一个比自己体格大上一倍的西域男子。街上的人都惊呆了,见了这场面纷纷停下脚步,安静的看着。原本喧闹的街也突然一下变得安静。 这西域人的两个侍从想要上前攻击苏玉华,救回自家主人。 侍从的脚刚刚动,苏玉华就把匕首抵近了眼前人的脖子,轻轻划伤了这人的脖子,鲜红的血顺着匕首滴了下来。 这人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和冰冷,赶紧道:“你们两个停!” 苏玉华的眼里充满了杀意,这恶狠狠的眼神是那西域人从未见过的,这竟然是一个炤国女子,这令他有些兴奋、惊讶。 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道:“华玉姑娘,此人是我的朋友。你们定有什么误会?” 苏玉华瞟了一眼,是宋辞。没想到这西域人竟是宋辞的朋友,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宋辞也是在西域游历几年的,有点西域朋友也算合理。 苏玉华冷冰冰的道:“此人言语莽撞,刚刚冲撞了我。” 苏玉华此刻的样子和刚才吃羹时完全像是两个人,刚才还是温柔似水的华玉姑娘,现在倒像是个杀手,宋辞也惊讶的不行。 宋辞道:“华玉姑娘可愿松手?二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你们这样在下很是为难。在下先代朋友给华玉姑娘赔个不是,对不起。” 见宋辞如此和事,苏玉华也决定不再追究,便将手中的匕首缓缓放下。 第三十七章 后怕 苏玉华将匕首仍在桌上,道:“宋辞大人,你的这位朋友我很是不喜欢,不过你也道歉了,我便不追究了。还望你的这位朋友以后说话能先过过脑子。” 宋辞赶紧抱拳行揖礼,道:“是是是,在下的朋友的确莽撞,但他绝无恶意。” 苏玉华见宋辞的态度,心情缓和了许多,道:“算了,我也冲动。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苏玉华刚走没两步,那被打的西域人便叫住他,道:“华玉姑娘,等下!” 苏玉华不耐烦的道:“怎么?还想打架!” 那西域人将匕首上的血擦在自己胳膊上,道:“这匕首是你选的,算我给你的赔礼。我叫拓跋肆水,刚才并无恶意。” 拓跋肆水?难道这人是拓跋家族的人?拓拔家族是西域塔塔部落的贵族之一,掌握着重要权利,算是西域的皇族。 苏玉华道:“拓跋大人应该是来自西域,我们有句古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的事华玉也有错,华玉给您赔礼。您这匕首,华玉不需要。” 拓跋肆水仍不死心,道:“姑娘好身手,我拓跋肆水佩服!但还希望华玉姑娘接受赔礼。” 苏玉华见这人不罢休,便接过匕首,道:“谢谢你了,本姑娘还有要事等着处理,不知道拓跋肆水大人可准许小女走了?” 拓跋肆水赶紧道:“哎,华玉姑娘走好!” 苏玉华赶紧转身就跑,她面上冷静,心里早就吓到快晕厥了,得赶紧回客栈,今日过的也是太丰富多彩,太难忘了。 宋辞走到拓跋肆水身侧,问:“哦?拓跋将军看上华玉姑娘了?” 拓跋肆水笑道:“知我者,宋辞也!” 宋辞又道:“幸好你刚刚未出手,不然这小姑娘怕是早已死绝了。不过被你看上了,也不知道是她倒霉啊,还是幸运啊?” 拓跋肆水插着腰,道:“老子是拓跋家二儿子,定能给这华玉姑娘带来荣华富贵!老子要让她做我们塔塔部落的女主人!” 宋辞拍了拍拓跋肆水的肩,道:“拓跋将军小点声,咱们虽然在桃源镇这个地方,但也还是要小心为上,不能暴露身份。你不要忘了咱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拓跋肆水道:“哈哈哈!今日真是高兴,走!宋辞兄弟,咱们去喝上一坛,不醉不归!” 另一边,苏玉华吓得赶紧跑回客栈,脱下了一身衣服,交给小二扔了出去。 换回男装的苏玉华,多了一丝安全感。 真是可怕,千钧一发啊。那西域的拓跋肆水,应该就是西域皇族的人,他的武功定是比自己强上不少,幸好自己美色过人,保住了自己一命。今日过的也是太刺激了。 苏玉华这才安安心心的坐下,吃着桌上摆着的桃子。 突然,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苏玉华警惕的喊:“谁!” 她赶紧跑到床前看,窗外空荡荡的,没有人。 苏玉华暗暗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再做如此冒险的事情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有趣,但是也是令人喘不过气,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第三十八章 品香阁 第二天,这天的计划是去品香阁,赏美女,品美酒。 三人睡了美美的一觉,直到晌午才陆续起床。 吃了午膳,便准备出发去品香阁了,去了晚了,就坐不到好的位置了,定要选个赏歌赏舞好视野的位置才不负此行。 王轩汉最是积极,做足了提前准备,苏玉华和陈侃宇跟着他,仿佛眼前这人就是当地百姓似的,轻车熟路的紧。 三人急匆匆的赶到这品香阁,虽然距离正式的表演还有两个时辰,但大厅中两三个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去。 选了舞台前偏侧的位置,既能看清楚这表演,也能低调些,做的位置不算过于显眼。 点了些小菜、美酒,三人便安安心心的坐在这等着。 王轩汉吃着花生米,道:“陈兄、玉华君,这品香阁的表演一般分四项,古琴演奏、舞女跳舞、歌姬吟唱、画师作画,这样样都是美妙绝伦,值得一看。” 陈侃宇道:“不错,这桃源镇最出名的,也就是这品香阁莫属了。咱们一行人来此处,这才是重头戏,今天务必要完完整整的看完整个表演。” 苏玉华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听二人说话,又开始神游。 王轩汉道:“昨日那碧水湾温泉,也是真舒服,一个月的舟车劳顿,也算是给我祛除了那些疲惫不堪的感觉,玉华君没去,可真是遗憾啊。” 陈侃宇道:“温泉泡的人的确舒适,就是那么多人挤在一个池中,倒是心中有些膈应,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王轩汉大笑,道:“哈哈哈!怪不得陈兄一直遮遮掩掩的,原来是害羞了。” 就这么闲聊了许久,终于快要到了正式表演的时刻。 进入品香阁的人越来越多,看起来都是些有钱的商人,也有些南域穿着打扮的人,这还真是个驿站,四处的商人果真都汇聚到此处。 苏玉华只感觉身侧喧闹了起来,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竟然是宋辞和拓跋肆水一行人,他们赶走了本坐在最佳位置的商人,鸠占鹊巢坐了下来。 苏玉华吓了一跳,她赶紧将头转过来,昨日自己以女子的身份和二人相见相识,今天自己这身男装打扮会不会被瞧出来,万一被揭穿了怎么办。 “你们几个滚开!这地我们坐了!”一个声音打破了苏玉华的思绪,她来不及紧张,这过来赶自己一行人走开的,就是昨日里跟着拓跋肆水的两个侍从。这些人可真是霸道蛮横,赶走了一桌人不说,就连旁边的位置也要赶走。 陈侃宇站起来,文质彬彬道:“不好意思,此处已被在下和好友们定了,这位大人还是讲些理,毕竟要先来后到不是?” 那俩西域来的野蛮人才不管什么礼数,仗着自己身材魁梧比他人都高大一些,仗着西域如今愈发强势的国威,这位置他们要定了。 苏玉华觉得不妥,这位置她倒是不怕争,三人联手对付这两人,也是有些胜算的。就是怕自己被拓跋肆水和宋辞看到,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苏玉华低着头,压着嗓子道:“算了算了,咱们往后坐吧。没必要与他们争执。” 王轩汉不敢说话,陈侃宇道:“我知道你低调,但是咱们也不能让人骑到头上欺负。” 苏玉华捏着陈侃宇的胳膊低语:“别忘了咱们的身份,他们可是西域人。” 陈侃宇是个明白人,便不再纠缠,拍了拍衣角,道:“玉华君,轩汉君,咱们就坐后面吧。其实也无什么影响,这位置就让给他们吧。” 三人这又换到后面的位置上,终于安稳的坐下。 第三十九章 大闹品香阁 “客官,这是给您赠送的小菜。” 小二热情的张罗着,手上的木盘中放着十几碟小菜,娴熟的技巧融汇在其身上,在饭桌中快速穿梭、放下小菜,令人佩服。 这里的小二也都生的标致,虽然算不上美男子,但各个都是耐看的,听说在这品香阁里打杂的小二,都是当地姑娘争相抢着嫁的,一是因为月例银子高,二是因为在这品香阁打杂那是体面的生计,三是人也都长得耐看、也靠谱。 苏玉华早就没了看演出的心思,她一直低着头,生怕那前面的俩人转过头来认出了自己。 陈侃宇看出了什么,用折扇敲了敲苏玉华面前的桌面,道:“又出神了?” 苏玉华被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笑了笑没回话。 陈侃宇道:“你可是认识这西域人?我见你一直低着头。” 苏玉华尴尬的掩饰,道:“怎么会?我一生从未离开过坞城,基本没见过几个西域人。就是看着心里发怵,有关西域人的传言听多了。” 苏玉华解释的苍白,脸色也苍白,陈侃宇都看在眼里。 陈侃宇挥了挥手,招呼来小二,道:“给我兄弟上碗热热的桃花羹,加点糖。” 这贴心的一举一动都被苏玉华看在眼里,苏玉华心里忐忑,她不知道这陈侃宇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感情,这到底是只对自己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如此贴心。苏玉华只好选择回避,保持距离。 苏玉华尴尬的笑,道:“多谢陈兄,你无需对我如此客气的。” 陈侃宇道:“你无非害怕那些西域人,他们中还是有很多懂礼数的人。” 王轩汉伸个头过来,道:“你们可不知道,那西域人野蛮的很,就像是野人一样。我曾听说那西域人饿极了,可是连人都吃呢!” “哗!”一声,吓得三人一激灵,只见前面的两个西域人掀了桌子,面红耳赤拎起来椅子就要朝王轩汉身上砸去。 八成是王轩汉的话让那两人听了去,这才暴躁如雷,下了杀手。 陈侃宇反应的快,一脚踢开王轩汉,那凳子砸了空,王轩汉躲过一劫。 苏玉华见势不妙,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听说这西域人若是起了杀心,就算是费劲工夫,也会杀了想杀的人。 苏玉华跳了起来,一脚踢到了那西域人粗壮的脖子上,如此狠狠的一脚,竟然只让那人退了半步。 那两个西域人彻底被激怒,拿起挂在柱子上的大刀,就砍了过来。 王轩汉基本上不会什么武功,被吓得躺在地上向后爬,此刻脚软的他站也站不起来,整个品香阁里如炸了似的,人流攒动,纷纷往外面跑去。 这桃源镇有个规定,那就是不允许在屋中打斗,凡是斗殴者,从重从严处罚。敢在这里动手的,也就只有鲁莽的西域人了。 苏玉华和陈侃宇与那两个西域人缠斗了起来,两人显然不是对手,本以为有王轩汉,三人勉强能抗衡这野蛮的西域人,如今王轩汉不出息的瘫软在地上,简直令人无语。 二人在体力上、武力上、身材上都明显弱于西域人,尤其是其中苏玉华还是个女儿身,再强的武功也抵不过这强敌。 整个厅内一瞬间变得乱七八糟,桌椅横飞,碗碟碎片到处都是,还有客人逃跑时匆忙掉下的鞋。 苏玉华掏出了随身带的短剑,这手臂长的短剑对上西域人的大砍刀,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虽有些辅助作用,但苏玉华还是节节败退。 另一边陈侃宇被一脚踢飞,摔在了演出的小木台上。 苏玉华的脖子也被这西域人狠狠的掐住,霸道狠辣的力道捏的她又疼、又喘不上气。 就在苏玉华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一直坐在桌上不曾动的拓跋肆水终于喊停。 苏玉华被扔在地上,她束着的发也散开来,女人的样子也有半分显露了出来。 苏玉华无法控制的咳嗽,因窒息而失去的视力也渐渐恢复。 她眼前的一幕,可怕极了。 倒在舞台上的陈侃宇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着,细细看去,好像是胳膊被打折了,整个胳膊折在地上,鼻血也染满了脸。 遍地的狼藉,与刚才华丽精巧的大厅简直是天壤之别,像是被妖风席卷而过似的。 而王轩汉则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腹中插着那西域人手上拿着的大刀,那刀贯穿了他的腹部,直直的将人钉在地上。 第四十章 大闹品香阁2 苏玉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的她狼狈不堪,头发也散开了,虽穿着男装,但能看出这就是个女子,是个有英气的女子。 拓拔肆水将那两个侍卫赶了出去,走到苏玉华面前,道:“华玉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苏玉华抬头,恶狠狠的盯着拓跋肆水,仿佛要以眼神将对方杀死似的,眼中的泪盖在血丝上,看着有些渗人。 拓跋肆水知道自己的下属有些鲁莽了,竟下狠手杀了人,但他们都是自己的兄弟,他必定会胳膊肘往里拐,护着自己兄弟。 拓跋肆水抱拳道:“我兄弟杀了你的好友,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但也事出有因,你的好友出言不逊,侮辱了我们西域人。” 苏玉华道:“就因为他说话有些冒犯你们,你们就可以随意杀人吗?” 拓跋肆水道:“那是他自找的,我们西域人,可不会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侮辱了我们,那就是罪无可恕。” 宋辞也赶紧过来劝和,道:“大家都是朋友,如今出了这事谁也不愿意,华玉姑娘,你的朋友已死,如今你在这对峙也无用,早让他入土为安才好。” 宋辞知道拓跋肆水的脾气,拓拔将军是西域的皇储之一,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他如今能如此礼帽的赔罪,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事了,这也多半是因为拓跋肆水看上了这华玉,否则才不管她如何。 苏玉华没回话,她跑到王轩汉身旁将刀拔出,血浸红了刀、也浸红了地,试了试王轩汉的脉搏,这才确认人已经没了。又跑到陈侃宇的身旁,他的胳膊异样的弯曲,折在地上,人疼晕了过去。 苏玉华走到拓跋肆水面前,道:“我的朋友一个死了,一个胳膊折了不省人事,你一句话就想不了了之吗?” 拓跋肆水失去了耐性,语气变得冷漠,道:“华玉姑娘,我已经说了,那是他们活该。你还想干什么?不要得寸进尺!” 苏玉华较上了劲,更狠的道:“好啊,那你今日就留下你的狗命,给我兄弟偿命!” 说罢,苏玉华出剑,银色的短剑如一道光,一瞬、一瞬的刺过去。 拓跋肆水的武功深不可测,苏玉华的猛攻在他面前,就好像是小猫发了怒,用爪子在面前乱挠般,毫无威胁。他轻轻几个侧身、走位,便躲开了全部攻击。 见拓跋肆水只退不攻,苏玉华更是愤怒,一股脑的杀去,她失了理智,疯狂的想要眼前的恶人偿命。 拓跋肆水使力打了苏玉华的手腕,苏玉华脱力便失了手,短剑掉了。拓跋肆水抓住苏玉华的胳膊,将其一把搂入怀中,可怕的力道将苏玉华死死的困在其身下,如何挣扎也跑不掉。 拓跋肆水看着怀中的美人,道:“华玉姑娘真是刚烈,不如嫁到我西域当我的夫人如何?” 苏玉华道:“放肆!你敢无礼,炤国定不饶你!” 拓跋肆水道:“哦?炤国定不饶我,此次西亭关大战,炤国若是输了,那炤国也就不复存在了。何来不饶我?倒是华玉姑娘,你若是嫁给我,我倒是能保你一家平安。” 苏玉华努力挣扎,她就是挣不开。这拓跋肆水强的可怕,两只胳膊就像铁柱,将自己死死的困在其怀中。 宋辞赶紧过来,道:“拓拔将军,华玉姑娘她性子就是如此,你也别太计较。咱们杀了人,官府怕是一会就到,此地不宜久留。” 苏玉华道:“宋辞大人,好歹你也是炤国人,怎能与西域人为伍?他们可都是无恶不作的恶人!” 宋辞无奈,道:“华玉姑娘你少说两句吧,你可知道你惹的人是谁?你若再说,我可救不了你。” 苏玉华道:“我不用你救!” 说罢,苏玉华左手握着银簪,毫不留情的捅进拖把肆水的腰部,拓跋肆水因疼痛松开了苏玉华,苏玉华这才得以脱身。 宋辞道:“哎呀,拓拔将军没事吧!华玉姑娘,你怎么这样?你难道看不出来拓拔将军一直让着你没有出力吗?” 苏玉华赶紧跑到陈侃宇身侧,她想背起陈侃宇,她高估了自己,这大男人,她一女子,还真是背不动。 拓跋肆水捂着腰,这小小的伤根本不碍事,倒是激起了他的野性,他冲着屋外喊:“杭玛!习太!把这两个人给我带走!” 宋辞赶紧劝拓跋肆水,道:“拓拔将军三思啊,咱们从小道穿越西亭关,路途危险。带上这两个人,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切勿生事啊!” 拓跋肆水道:“宋辞大人若再劝,那别怪拓跋不客气。” 宋辞清楚拓跋肆水这人的脾气,看来是劝不住了。 第四十一章 苏醒 待苏玉华醒来,她只觉得头疼,依稀记得自己奋力反抗却如蝼蚁一般,被那几个西域人轻轻松松的收拾了,自己被打晕了过去,如今自己八成已经在西域了。 苏玉华十分冷静,她睁开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自己应该身处一个巨大的帐篷中,从帐篷的装饰来看,这和书里记载的西域营帐有八分相似,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就在西域。 确认了周围无人,苏玉华坐了起来,屋中有一股异香令她有些警觉,这味道说香是香,但其中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身体上仿佛无大碍,除了头疼和腿软,基本上无碍。 苏玉华刚刚下地,穿上鞋,营帐的幕帘就被人掀开,进来的是个西域女子,长得很是漂亮,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是标准的西域美人样貌。 那女人端着一碗汤羹走过来,温柔道:“你醒了?” 五国说的语言都是统一的,只是各国的口音各异,这西域人的口音最是浓厚,苏玉华有些没听懂。 苏玉华愣了愣,道:“什么?我没听懂。” 西域女子将手上的汤羹放在小桌上,一字一句道:“我叫红袖,负责照顾你。” 苏玉华只觉得红袖很和善,不像坏人,但还是警惕着,道:“我现在是在你们西域人的大营里吗?” 红袖暖暖的笑,道:“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炤国人口中传的西域人,都是野蛮人一般的,没想到这红袖竟然如此温柔美丽。 苏玉华道:“我叫华玉,红袖姐姐好。” 红袖笑的更甜了,道:“华玉妹妹,你醒了就好,”她端起汤羹,继续道:“这是你的药,快喝了吧。” 苏玉华警惕,道:“药太苦,我不想喝。” 红袖很聪明,她猜到了苏玉华警惕着,于是自己喝了一口,道:“你看,不苦。” 苏玉华这才接过药羹,安心的喝下。 苏玉华道:“你可知带我回来的拓拔肆水是什么人?” 红袖答:“拓跋王子大人是我们西域的王子,拓跋家族的二王子,也是未来的储君之一。” 西域的王储向来是几大家族的多个男丁共同担任的,在不断地冷血竞争中优胜略汰,最终活下来的胜利者,就是西域的王。此法虽然残酷,但也保障了西域的王世世代代都是厉害的角色,也使得西域的国力能越来越强。 苏玉华点点头,道:“哦,怪不得。” 红袖低声道:“华玉妹妹,你既然被带回了这里,就肯定是出不去的。你最好安生些,不要想着逃跑什么的。外面都是层层把守,而且咱们的军营中,每个人都是监视看管你的,你跑不掉的。” 苏玉华掩饰的笑,道:“哎呀,红袖姐姐别胡说,我才不会乱跑,我又不傻。我就是睡得时间长了,下来活动活动。” 红袖又道:“如今已经开战了,你且好好休息,这仗还得打上十天半个月的。咱们西域赢了,就会得到很多物资,拓跋王子大人也就会成为最终的王储,你就是未来至高无上的王妃、西域大夫人。” 苏玉华冷冷的笑,道:“我是炤国人,我的家人都在炤国,我若是嫁给了拓跋王子,那就是叛国。我家里人都危险了,所以我不能嫁。” 红袖赶紧捂住苏玉华的嘴,敲了敲四周是否有人偷听,道:“妹妹以后可不敢说这种话!你不知道拓跋王子殿下是多么英勇冷漠的英雄,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这样说话,是大忌。” 苏玉华道:“谢谢红袖姐姐,我不能嫁就是不能嫁,不会改变。” 苏玉华突然反应过来红袖刚才说的话,赶紧问:“你说什么?已经开战了!” 红袖道:“是的,你被带回来的第二天就开战了,之后你又睡了三天,如今已经开战四天了。” 苏玉华又问:“战况如何?” 红袖道:“听说双方面对面站了几场,都是死伤无数,也未决出胜负,战场上的事咱们女人不懂,就在后方做好辅助就好。” 苏玉华道:“你可知道我回来时,是否有人同我一起回来?” 红袖道:“你是说那个断了胳膊的公子?开战那天他就醒了,由于胳膊的伤势过重,宋辞大人又求了情,他的左臂已经被截掉了,这才保住一命。” 苏玉华很是惊讶,没想到竟然伤的如此重,需要靠截肢来保命。 红袖又道:“本身是不管他的,结果后来发现他竟然是炤国的贵族之人,加上宋辞大人求情,这才决定耗费珍贵的药材,替他截掉胳膊,保住性命。” 看来这西域已经知道了陈侃宇的身份,那八成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两人成了西域要挟炤国的手段,那可怎么办? 第四十二章 苏醒2 两国交战了,陈侃宇断了左臂,王轩汉惨死在品香阁,西域的王储想娶自己,自己成了要挟炤国的武器...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件事情都足以让苏玉华难以入眠,加上营帐里一直燃着奇怪的香料,苏玉华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不能擅自行动,要从长计议。这是苏玉华唯一得出的结论。 这营帐外有专门的看守,只有红袖进进出出的,倒算是安静。 “美人儿!我来看你了!”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拓跋肆水,苏玉华噌的一下坐起来,摆出一副毫无微恙的样子。 拓跋肆水笑呵呵的走进来,身上沾着血,他应该是刚从战场上归来吧,听说了苏玉华苏醒的消息,就第一时间来这里找她,找那个令他一见就爱上的英气女子。 拓跋肆水道:“美人儿,今日的仗打的痛快,杀了炤国不少骑兵。你又苏醒,可真是个好消息不断的好日子啊!哈哈哈!” 拓跋肆水也坐在床上,侧身看着眼前的苏玉华。 苏玉华恍恍惚惚的,她甚至不知道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又陷入了神游的状态,与以往不同的,只不过此刻是盯着眼前的这人。 这就是西域神勇无敌的将军吗?这就是传说中野蛮可怕的西域人吗?此人虽然行为有些粗鲁,但不至于到野蛮可怕。长得确实好看,体格比炤国的男子大上一圈、也高上半头,但这高鼻梁、深邃的眼眸,确是十分英俊的,若是好好的洗洗澡,穿上一身合体的服饰,定是个潇洒的公子。 拓跋肆水见苏玉华盯着自己,深情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他心里高兴地不行,本以为这女子会疯狂的拒绝自己,没想到竟然如此柔情,和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华玉完全不同。 拓跋肆水情不自禁的揉了揉苏玉华嫩嫩的脸蛋,苏玉华这才从神游中走了出来,见拓跋肆水失礼的摸自己的脸,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玉华甩开拓跋肆水的手,道:“放肆!” 拓跋肆水道:“美人儿刚刚还深情的看着我,这会儿又不高兴了?你倒是会欲拒还迎,我喜欢。” 苏玉华看着拓跋肆水身上的血,暗暗的攥起拳头,道:“你身上可都是炤国士兵的血?” 拓跋肆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渍,道:“是我没想周全,我这就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来陪你。” 苏玉华道:“你手上沾着炤国人的鲜血,你就是我的仇人。我不会嫁给你的。” 拓跋肆水起身要走,就听到这话,脸色唰的一下变了,变得阴森、恐怖、冷漠、无情,他的眼神就像是地狱的恶鬼,看一眼就令人喘不过气。 拓跋肆水背对着苏玉华道:“你好好休息,不要想着逃跑。你的好朋友陈侃宇在我手上,若想他活命,你就乖乖的。” 苏玉华道:“哦?陈侃宇可是炤国陈家的男丁,他的价值是足以动摇炤国朝廷的,陈家算是大贵族,杀他?你敢吗?” 拓跋肆水转过身,走到苏玉华面前,俯身狠狠的捏着苏玉华的下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世吗?苏家八公子,玉华君?” 苏玉华听到这话,心突然一颤,紧张和恐惧瞬间侵占了她的全部,甚至腿软、甚至说不出话。 拓跋肆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微笑,道:“你若是想保住苏家,就乖乖的待在这。” 是啊,苏玉华背负的责任太重了,她的命根本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苏家。 拓跋肆水算是狠狠的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足以威胁自己做任何事情的把柄。 拓跋肆水见苏玉华这才乖乖的坐着,不再抵抗,也不说冒犯自己的话,这才安心的离开。 苏玉华摊在床上,她害怕极了,万一这件事传到了炤国,该怎么办?苏家,该怎么办?这隐瞒了十五年的谎言,若是被拆穿了,该怎么办? 红袖端着一个木碟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粥,一碗炖牛肉,一碗青菜炒蘑菇,一碗凉拌黄瓜。 她将菜摆在桌上,过去扶苏玉华用膳。 红袖道:“华玉妹妹,吃点饭吧。我知道西域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就自己摸索着做了你们炤国的菜,都是些家常菜,你来尝尝我的手艺?” 苏玉华不语,只是瘫软的坐在床上,浑身冒着冷汗。 红袖拿手帕擦了擦苏玉华额间的冷汗,道:“多少吃点东西,身子是最重要的,身子不好,其他一切都是白费,你说呢?” 苏玉华是个聪明人,她自然不会自轻自贱,吃饭是必须的。时刻保持体力和精力充沛,才会有逃出去的一线希望。 第四十三章 定亲礼 苏玉华安静的吃着,红袖就在一旁看着。 苏玉华道:“红袖,给我讲讲你们西域的风俗吧。” 红袖有些惊讶,道:“嗯。华玉姑娘,我们西域和你们炤国不同,西域没有那么多等级制度,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即使有主家和下人的关系,那也是平等的,下人就是在这里讨个生计,拿月例银子养家糊口。我们西域的大王,就称为主君,皇储就称为大人。西域民风开化、朴实,人与人之间都是能动手绝不吵架,可谓是最真实的民风。” 苏玉华道:“是吗,原来在你们西域人眼中,西域是这样的。你可知道我们炤国是怎么传你们西域人的?” 红袖道:“我曾经去过炤国,你们那里无非是传言西域人野蛮、粗鲁、无礼罢了。不过经常来往西域经商的人都知道,咱们西域人是最好相处的。” 苏玉华冷笑,道:“好相处?我的好兄弟无非是在饭桌上说了几句不敬你们西域人的话,一个被杀了,一个被打断了胳膊,我还被强行掠了过来。这就是你口中的朴实?真实?” 红袖语重心长的道:“我们西域虽不计较礼节,但绝对禁止谁侮辱谁的人格,这是大不敬。有什么事,真刀真枪的打一场就解决了,背后说闲话的人,在西域是最下贱的。” 苏玉华有些诧异,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接受的那些东西,都是灌输的思想。原来宫里先生教导的那些有关西域的知识,都是带有色彩的轻视和藐视。 苏玉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所以但凡说话不注意的人,就会受到灭顶之灾。” 红袖答:“倒也不是,但凡这种事情发生了,双方就会决斗。所以在我看来,你的兄弟被杀,应该是在决斗中被杀的。” 苏玉华抬头看了看红袖,道:“决斗?倒是个解决问题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法,成王败寇。” 红袖答:“不错,成王败寇。” 苏玉华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擦了擦手,道:“我吃完了,谢谢红袖姐姐。剩菜就放到这,明早我还能吃,不要浪费了。” 红袖又有些惊讶,道:“华玉姑娘,这些剩菜剩饭都会喂猪,不会浪费的。你是未来的大夫人,可不能吃剩菜剩饭,若是被拓跋大人知道了,我会受罚。” 苏玉华这才发现桌上还放了个雕刻精致的木盒,看着像是炤国工匠的手艺。苏玉华正准备伸手拿,却被红袖阻止了。 红袖伸手挡住苏玉华的手,道:“华玉姑娘,此物是拓跋大人给您的定亲礼。您若是打开了,就算是应了这亲事。” 苏玉华赶紧撤手,道:“就这小破木盒,在我们炤国也就几两银子,他就拿这种东西当聘礼?” 红袖笑着答:“拓跋大人让我告诉华玉姑娘,此盒中装着事关炤国天下的大事,也装着与华玉姑娘有流言蜚语的那位的消息。” 事关炤国天下的大事,与自己有流言蜚语的人的消息,苏玉华怎么想,都觉得这里的消息只可能是和赵元西有关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玉华的脸色变了,有关赵元西的大事,是什么?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那答案就在盒中。可是她不能打开,打开了,就是应允了婚事。 红袖道:“此事姑娘要细细斟酌,木盒就放在这,红袖就先下去了。” 苏玉华道:“等等,红袖姐姐,麻烦你告诉拓跋大人,我要见陈侃宇一面。” 红袖答:“好,我定把话带到。” 苏玉华今天过得很糟心,如此多且令人恐惧的事情,都在最近几天发生了。这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最无助的时刻,她好想念赵元西,好想念家乡,好想念炤国。 这桌上的木盒,像是伤疤一般,不动就痒,揭了又疼。 第四十四章 定亲礼2 这一夜,寂静而喧哗。 周围的环境的确寂静,风声、草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仿佛都放大了数倍,在空旷的草原上蔓延,激起一层层涟漪。 喧哗,那是苏玉华心中的浮躁与不安,家里的欢笑声、宫中先生的教习声、狩猎的马步声、赵元西呼唤自己小八的声,无尽的回忆与声音充斥着苏玉华的身体。 这一夜,无眠。 终于熬到天微微凉,远处传来了士兵开始训练的口号声,整齐的“吼!”“哈!”“杀!”一声声击打着天空,又折回地表,传入营地中每个人的耳朵。 苏玉华迷迷糊糊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吗,这夜的焦躁不安到底是醒着思考的、还是在梦中思考的? 她穿上了早早为她准备好的西域服饰,在铜镜前照了照,还是更喜欢女子样貌的自己,这才是苏玉华。 红袖也早早的来送早膳,她端着牛奶、奶疙瘩,这是西域的特产。 红袖红光满面的,道:“华玉姑娘起的真早,我还害怕您没睡醒呢。” 苏玉华心情好了些,道:“红袖姐姐今日穿的极美,今日这天蓝色的西域服饰,上面绣着鹰,鹰虽有强壮凶猛的气概,但这绣工却巧妙的给其赋予了一种柔美的感觉,真是好看。” 红袖笑的甜,道:“看来华玉姑娘今日心情不错,”她将早膳放到桌上,道:“这是西域的特产,姑娘可能还没尝过?快尝一尝。” 苏玉华用茶水漱了漱口,便坐下品了起来。 红袖又道:“我还以为你会心情不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苏玉华道:“人生在世不称意,何苦为难自己?” 红袖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木盒,道:“那华玉可想清楚要怎么处理这盒子了?” 苏玉华道:“待我见了陈侃宇,就会知道答案了。红袖姐姐,关于我想见陈侃宇之事,拓跋肆水可有回复你?” 红袖答:“此事我已禀告,据说今日就会有人带陈侃宇来见姑娘你。姑娘放心就是。” 苏玉华这才安心,道:“好,我吃完了,可以收了。” 红袖将碗筷收拾到木盘上,道:“华玉姑娘,宋辞先生在外面恭候多时了,他想要见你一面。” 苏玉华惊讶,道:“啊?你怎么才给我说,快让宋辞大人进来吧。” 红袖道:“是。”便端着木盘出去了。 宋辞这才进来,白嫩的脸冻得有些通红,道:“是在下让红袖待你吃完后再通传。” 苏玉华站起来迎接,抱拳行揖礼,道:“宋辞大人彬彬有礼,华玉佩服。” 宋辞细长的眼瞟了一眼苏玉华,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的,道:“玉华君还要隐瞒到何时呢?” 苏玉华心想,原来宋辞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也罢,毕竟宋辞和拓跋肆水是好友。 见苏玉华不语,宋辞走到她跟前,道:“玉华君你说,如此恶劣的欺君之罪,要怎么罚才能彰显炤国国法之威严与公平呢?” 苏玉华端起架势,道:“宋辞大人是来找不痛快的?论打架我还是在行的,动起手来,宋辞大人可别逃之夭夭才好。” 宋辞又道:“既然玉华君都坦诚相见了,那在下也不兜圈子了,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你,这木盒之中是个重要的消息,在下劝玉华君还是早早的看了为好。” 苏玉华道:“关乎炤国之大事,关于与我有流言蜚语之人。都说了是流言蜚语,那就是虚假的,我自然不会在意。” 宋辞道:“如果玉华君不看,会后悔一辈子。” 苏玉华瞪了一眼宋辞,问:“你到底是炤国人还是西域人?” 宋辞道:“在下永远是炤国人,但在下此刻不是帮拓跋肆水,而是在帮你,苏玉华。” 苏玉华道:“多谢宋辞大人的美意,这木盒我若是动了,那就是应允了拓跋肆水的婚约,大人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大人还是别劝我了。” 宋辞道:“玉华君对拓跋大人有误解,拓跋大人是个明智的人、真诚的人、骨子里善良且单纯的人,他并不像炤国传言的那样,是个野蛮人。我初到西域也有这种偏见,但经过与西域人的接触,我才发现一切都是谎言,是官家的计谋。我们都被灌输了不对的思想,这西域人明明就很善良,比我们炤国人还多了一层真诚。” 苏玉华道:“我看宋辞大人在西域待得时间久了,也被西域人灌输了思想。如今大人的言语中,好像处处都透露着对炤国皇家和朝廷的不满。” 宋辞叹了口气,道:“玉华君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在下失陪了。” 第四十五章 定亲礼3 苏玉华本就摇摆不定,如今更是纠结、不知所措了。这宋辞诗人是有见识的,被先帝封为江河绝妙大诗人,笔下写出了多少好诗,他如今也来劝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太优柔寡断了。 苏玉华又陷入了神游,她思考着,多少思绪缠绕在一起,她想好好捋顺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思绪被陈侃宇打断。 如今的陈侃宇俨然成了一副落魄凄惨的样子,断了左臂,整个人也是精神涣散,面色不佳,看起来是吃了不少苦头。 陈侃宇低声道:“玉华君,原来你真的没事!真的在这西域人的大营中。” 苏玉华赶紧跑过去扶他,这才过了几天,陈侃宇已然从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变成了骨瘦如柴的落魄人儿。 苏玉华不忍,泪水止不住的流,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怯懦了? 陈侃宇见苏玉华伤心,安慰道:“哭什么,我无恙,你快快坐好,让我看看可有受伤?” 苏玉华抹抹眼泪,道:“西域人真是可恶,把陈兄害成这样,若是回到坞城,我定向家里求助,给陈兄报仇,给轩汉君报仇。” 陈侃宇道:“轩汉君可还好?你可知晓轩汉君的下落?” 苏玉华眉头紧锁,眼里的泪流的更多。 陈侃宇从苏玉华的情绪中感觉到了,道:“轩汉君被那帮西域人杀了?” 苏玉华点头,泪珠哗哗的落在地上。 陈侃宇抹抹苏玉华的眼泪,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我还在,我一定想办法救咱们出去。” 苏玉华一下扑到陈侃宇怀中,紧紧地搂着他。苏玉华太孤独、太害怕、太委屈了,在这西域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见到陈侃宇,她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光,她才不管什么理智,才不管什么规矩,此刻她只想好好的哭,她不再想成为那个永远坚强的含下委屈的玉华君了。现在的她,是苏家八女儿,苏玉华。 陈侃宇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抚着苏玉华的头发,轻轻拍拍她的背。 是的,陈侃宇早就看出苏玉华是女儿身了,他也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不过,他是翩翩公子,他渴望的夫妻是你情我愿、恩爱有加的,此刻的苏玉华失了理智,趁火打劫,他做不到。 苏玉华渐渐稳定下来,她害羞的离开陈侃宇的怀中,道:“对不起,我失礼了。” 陈侃宇只是看着她,不语。 苏玉华缓了缓,这才察觉到气氛的尴尬,道:“陈兄应该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吧?” 陈侃宇微微笑,道:“是,我早就知道。” 苏玉华道:“那还望陈兄帮我保密,你之前没有揭穿,玉华相信以后陈兄也不会。” 陈侃宇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揭穿。他想揭穿啊,揭穿了才能明媒正娶。不揭穿,就永远只是兄弟、朋友。 苏玉华解释道:“我男扮女装,那是因为家里无男丁,又要给宫里送去男丁,年幼的我就在父母的教导下装成了男子,成了苏家八公子。” 陈侃宇道:“我已经猜到了,玉华君无需多做解释。只是难为你,在宫中十几年,都能瞒的滴水不漏。” 苏玉华道:“陈兄可别挖苦我了,我也是有苦说不出。” 陈侃宇往帘子的方向望了望,确认没有人偷听,道:“关押我的营帐离你的营帐并不远,我已经大致了解了那些士兵夜间巡逻的时间,今晚我就带你逃跑。” 苏玉华惊喜,道:“太好了!可是咱们什么武器都没有,陈兄你可有把握?” 陈侃宇道:“我只有三成把握,但是我想,机会再小也要一试。咱们不能成了西域要挟炤国的手段,大不了一死就是。” 是啊,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死算什么? 苏玉华道:“好,陈兄说得好!死有什么,玉华不怕!那今夜我就和陈兄一起逃跑。” 陈侃宇凑到苏玉华耳边,道:“今夜我会趁看守的士兵轮换,跑出来找你,你要准备好。一见到我,立刻就要和我一同逃跑。我大致知道穿过西亭关的小道,咱们就冒死一试!” 苏玉华有些激动,有些兴奋,见到陈侃宇是这几天最快乐的事了,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瞻前顾后可不好。 陈侃宇道:“我与你相见时间不宜过长,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保重。我晚上就来救你。” 苏玉华道:“等等!既然要逃,那这桌上的东西,不如就一起打开看看!” 第四十六章 定亲礼4 陈侃宇这才注意到桌上摆着的小木盒,看这纹路,像是炤国的物件。 陈侃宇走过去拿起木盒,道:“这盒中可有什么东西?” 苏玉华也凑过去,接过木盒,道:“这是拓跋肆水给我的定亲礼。” 陈侃宇赶紧抢过木盒,将木盒扔在桌上,道:“定亲礼?你可不能要。你是咱们炤国的女子,怎能嫁给野蛮的西域人?那拓跋肆水杀了我们炤国多少人,那是和我们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我决不允许你嫁给他,你不准碰这东西!” 苏玉华赶紧把木盒捡过来,道:“你可知道这木盒中是什么?” 陈侃宇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西域人能放什么珍宝?就算是价值连城的物件,也不可能换你。” 苏玉华解释道:“拓跋肆水说,这盒中装着事关炤国最重大的事,装着事关与我有流言蜚语之人的事。” 陈侃宇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此物有些价值,道:“炤国的大事?与玉华君有流言蜚语之人?”他思索了会,道:“难不成是三皇子殿下?” 苏玉华道:“不错,应该就是三皇子殿下。” 陈侃宇道:“是否有诈?” 苏玉华道:“应该不会有诈,他们西域人虽然野蛮,但最不喜欢弄虚作假之事,况且那拓跋肆水也是真心想娶我,所以我推测,不会有诈。” 陈侃宇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玉华君想,既然我们要逃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看看这木盒中到底有何乾坤?” 苏玉华道:“不错。” 陈侃宇道:“好,那就打开来看看!” 得到陈侃宇的肯定,苏玉华终于下定决心了,无非就是打开看看,看完再原封不动的装回去便是了。虽然有失君子气概,但大丈夫能屈能伸。 苏玉华捧着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木盒中装着一封信,看着像是军情信。拿出信件,信上书: “炤国二十四年,帝王赵轶驾崩。太子赵元西承帝位登基,封顾九观为帝后,赐九观帝后名。炤国局势动荡,适宜开战。“ 此信显然是炤国的奸细写的,文字简短,但句句都是惊天骇地的大消息,苏玉华捧着信,呆住了。 苏玉华的样子看着不对,陈侃宇赶紧拿过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阅了一遍。 陈侃宇有些被吓到,道:“国丧,是国丧啊!炤国危矣,玉华君,咱们今夜一定要逃回去!” 苏玉华虽直视着前方,但眼中无神,她被这消息狠狠的击垮了,她心心念念的赵元西,她未来的丈夫,两个月出征前还与自己甜言蜜语、相拥告别,如今竟娶了旁的女子为后。 苏玉华冷冷道:“他娶了别的女人,他娶了别的女人?” 陈侃宇其实猜到了苏玉华和赵元西的关系,如今见苏玉华的样子,让他彻彻底底的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陈侃宇道:“玉华君,我知道你和三皇子殿下,不对,你和元西帝王有深厚的感情,但如今咱们自身难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要冷静,你可知?” 苏玉华回过神来,道:“对,陈兄说的不错,我要冷静。” 陈侃宇又道:“炤国出了如此变故,朝局定会不稳。元西帝王素来不理朝政,如今也算是被赶着鸭子上架,他一定举步维艰,娶了顾家千金为帝后,定是有计划的。” 苏玉华道:“对,陈兄说的对。小西他不会负我的,他说了等我回去就娶我,他不会骗我,他从不骗我。娶顾九观为帝后,定是不情愿的,定是曦鸾太后娘娘要求的。” 陈侃宇觉得不能再待了,否则会起疑心,道:“我必须要走了,你可得好好的。晚上我们就依计划行事!” 苏玉华道:“好,我定在此等着陈兄。陈兄你也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何变故,就不要贸然行动,我们还有时间,一定要稳妥的逃走,尽量不要冒险。” 陈侃宇道:“好,那我走了。” 陈侃宇离开了营帐,苏玉华赶紧把信装了回去,将盒子盖上物归原位。 苏玉华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努力的帮赵元西找借口、找理由,告诉自己他是无辜的,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他是有苦衷的。 第四十七章 逃亡 约定逃跑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苏玉华早就穿好了衣服,做足了准备。 陈侃宇如约而至,他手上还拿着西域士兵的佩刀,他刚掀开门帘,苏玉华就很快速的出来,二人配合的默契紧凑,无需对话,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大致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们的位置在大营后方,这里的防守相对薄弱些,士兵们也都相对松懈,二人一路弓着腰,一边躲避士兵的视线,一边向营外逃去。 计划进行得顺利,两人没一会就到了营地边缘,这是一片空旷的练兵场,只要从这里过去,就能进入密林之中,计划也就算是彻底成功了。 两人蹲在稻草堆旁,观察着眼前的路。 苏玉华紧张道:“陈兄,这里太空旷了,若是从这里跑过去,八成会被士兵发现。” 陈侃宇探头望了望,道:“只能冒险了,从这里穿过去,就是森林,只要进了森林,咱们就有九成把握逃跑了。” 苏玉华道:“失策啊,咱们应该先纵火引人注意,调虎离山,再从这里逃走。” 陈侃宇道:“我想过,但不太现实,不容易实施。咱们安全的穿过营地,就已经是万幸,这有练兵场,我们的确不知道,只能冒险了,不能再犹豫。” 苏玉华道:“好,我跟着陈兄。”苏玉华紧紧抓住陈侃宇的手。 陈侃宇转头看了看苏玉华,就算这次失败,能与你一同死,也无憾了。 陈侃宇也紧紧抓住苏玉华的手,二人唰的一下冲了出去。 这空旷的练兵场,大约有一百多丈长,二人拼了命的向前冲。 刚到这练兵场中心位置,就听到后方传来了追兵的声音:“俘虏逃跑了!追!!” 陈侃宇有些体力不支,急速的喘息着,道:“玉华,快跑。若是我被追上了,你别管我,知道吗?你只管跑!” 陈侃宇松开手,不料被苏玉华牢牢的抓住。 苏玉华道:“要死一起死,要逃一起逃!” 终于,要进入林子中了。苏玉华回头看了一眼营地,本是黑压压一片的营地燃起了许多火把,就像夜空中的繁星那样多。十几个士兵骑着马追了上来,如索命的无常般,可怕的令人窒息。 脚下的草声,陈侃宇的喘息声,远远的狼嚎声,以及身后大营中愈演愈烈的追兵声。 继续跑,不能停,要回家。 林中荆棘杂草多,两人的腿下不知被割伤了多少,可这点痛算什么?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愈来愈烈。 陈侃宇抓着苏玉华,躲到了一颗粗的足以挡住二人身形的巨树后面。 陈侃宇蹲下,道:“玉华,蹲下。不能跑了,他们已经追上了,先躲起来再做打算。” 苏玉华也赶紧蹲下,这是陈侃宇一瞬之间做出的决定,这树后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人蹲下还能隐匿于杂草之中。 苏玉华紧张地不敢呼吸,冷汗早已浸湿了全身,身子也在不自觉的颤抖。她只能靠紧紧抓着陈侃宇而得到一丝安全感,她不能再失去陈侃宇这个好友了,她失去的太多了。 那些骑兵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冲进林子深处,二人算是逃过了一劫。 说也奇怪,原本喧闹的追兵声越来越稀疏,随着天微微亮,也好似没有了追兵。 苏玉华太倦了,她睡在了陈侃宇的怀中。 这一天对陈侃宇来说,是最难忘的一天,有苦、有甜,虽然怀中的女子只拿自己当兄弟,但能与之有如此共同的宝贵经历,值了,一切苦都值了。 陈侃宇也因疲倦而睡了过去,再待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陈侃宇摇了摇苏玉华,叫醒了她,道:“玉华,我们该启程了。” 苏玉华警觉的睁开眼,警惕的望着四周,像是受惊的小鹿。 陈侃宇道:“没事,追兵好像都走了,很安静。我们得赶紧启程了。” 苏玉华道:“陈兄,咱们往哪里跑?” 陈侃宇指了指大山的方向,道:“往山里走,若是能找到小道穿越山脉,咱们就能回到炤国的地界,到时候就可以求援。” 苏玉华站了起来,觉得有些头晕,道:“西山脉之所以能替炤国挡住西域的万马,就是因为其险峻、连绵不绝,是一道天然的保护墙。除了西亭关的大道,其他的小道口那都是凶险无比的,陈兄你可有把握?” 陈侃宇道:“只能破罐子破摔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拓跋肆水把我们从桃源镇带到西域,走的也是小道,那就一定有一条不那么凶险的小道。我们只要多走走,定能找到。” 第四十八章 战事 西域与炤国的交战,已经持续了有二十日,双方在西亭关大大小小起了几次小规模的面对面战斗,但都以西域失败而告终。 西域人是强横霸道的,失败从不会消磨他们的士气,他们只会越战越勇,在每次的对战中吸取经验教训,如今炤国也是越来越难守了。 战报每三日就会传到坞城皇宫一次,快马加鞭的信使,大约只需五日便能传递一次信息。 朝堂上,言官们纷纷谏言,商讨此次大战突发的大事,一件令赵元西失了智的可怕之事。 这个身着黑色官府,跪在大殿中央流着泪谏言的,便是王轩汉的父亲王乐章,他虽然只有四十五岁,但已满头白发,看上去俨然是个老人。 王乐章谏言道:“大王,臣的儿子王轩汉惨死在西域人的刀下,苏家公子和陈家公子也都被掳了去,这乃是大大的耻辱!绝不可同意赎金赎回俘虏的无理要求!此刻是全军出击的大好时机啊!” 王乐章的儿子惨死,他自然是想为儿子报仇的,所以,他的立场是必须大战,拼个你死我活。 赵元西端端的坐着,他也有些恍惚,苏玉华如今被掳,他满心都是担忧。 陈北地站了出来,道:“臣有谏言。” 赵元西道:“奏。” 陈北地道:“如今我们尚未查明西域的真正实力,之前的几次小规模战斗也都是互相试探实力,保不准西域人有什么隐藏。所以如今不适合贸然进攻西域,此事需谨慎对待。” 赵元西道:“陈北地说的有理,王乐章说的亦有理。但也都不够周全,可有人还有更好的法子?现在贵族家的代表们都被抓了去,成了要挟我国的手段,此事乃是今日的重中之重。” 忠臣面面相觑、但都不语。 如今的朝堂算得上是岌岌可危,赵轶帝王驾崩后,一批一批的老官辞官回乡,如今最年长的老官也不过是些循规蹈矩的,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基本提不出什么好的点子。 “大王,婢女有一法子。” 说话的是一个宫中的侍女,她在角落里弱弱的发言,声音有些颤抖。 陈北地望着侍女所在方向,道:“何人敢随意插话!没有规矩!” 赵元西打断道:“唉,既然这侍女有些想法,倒不如叫出来说说吧。” 陈北地对帝王行礼,道:“大王仁爱,这小小侍女能有什么见识?她上来谏言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赵元西对角落里的侍女挥挥手,道:“你过来,放心大胆的说你的想法,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那侍女听了这话,才从角落里走到殿中,先是跪下行大礼,再是抬起头道:“婢女认为,西域人多粗鲁冲动,喜动武,不讲理,如今在战争中压着不打,定是有何顾虑。而这顾虑,无非是粮草不足、兵力不足、或是对我国的实力有所忌惮。之前的几次战斗,也都是试水。如今他们挟持了苏家公子、陈家公子、杀了王家公子,无非是向我国示威、施压。若是我国交了赎金,那便解了西域在财力上的忧虑;若是我国未交赎金而全军出击,则是中了对方的诱敌深入之计。” 赵元西有些诧异,这女子竟然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虽说的这些自己本就已想到,但这话出自一女子口中,倒是不凡。 王乐章道:“竟说些废话!你说的这些,在此殿中的哪一位大臣不晓得?要你在这里哗众取宠?” 赵元西打断道:“王卿先退下,你痛失爱子,本王定会予你一个交代。” 王乐章被冷水泼了一脸,见元西帝王脸色严肃,也不敢再造次,乖乖退回百官队伍中。 赵元西道:“你且继续说。” 侍女向王乐章行了小礼,道:“我国痛失贵族男丁之痛、之耻,必须要报;而那西域人以俘虏要挟,我国更是不能接受,若是给了第一次钱,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样不仅会失了皇家颜面,更失了民心、军心。婢女认为,我国应派知名将军带兵突袭西域,以袭击对方的马场、粮仓为主。没了马,西域的战斗力定会减少半成,没了粮食,那更是失去了持续对战的有力保障。” 赵元西听了欢喜,这女子和自己的想法不吻而合,道:“不错,你有如此见解和才学,真是难得。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答:“婢女洛瑶,是山河殿朝会的侍女,负责大殿和侧殿的清扫。” 赵元西道:“你有如此才华,当个侍女可惜了。不如你就去兵部,以儒林郎的官位为官吧。” 陈北地道:“大王万万不可!女子为官本就违反律例,而这侍女虽有些学识,但与儒林郎这类官职不为匹配。有天赋的寻常人都是要考个五年十年,才能得到儒林郎的官职,大王如此草率赐官,实在是不妥。” 赵元西站起来道:“那便由陈北地大夫负责考察此女子,若是通过考试,则为儒林郎。若是未通过,那便继续当侍女。散朝吧!” 第四十九章 夜话 宫中的日子总是熬过去的,赵元西登基以来,虽不到半年,但已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赵元西胳膊搭在桌上撑着头,闭目养神,时不时的咳嗽几声。桌上燃着追思香,有一股独特幽淡的花香,这味道并不是主流的香味,却很独特,是苏玉华最喜爱的。 琳琅端着茶进来,道:“大王,这是新采购的一批暖香普洱,您尝尝。”说罢,将茶盏放至桌上。 赵元西端起茶盏,闻了闻,又将茶放回了桌上,道:“一般。” 这茶算得上是极品的暖香普洱了,如今赵元西也没什么心情品茶,再好的美茶在这样糟糕心思的渲染下,也会变得寡然无味。 琳琅道:“大王又燃追思香了,大王近日有微微咳疾,静音院长嘱咐了不要燃香,婢女帮您灭了吧。” 赵元西:“琳姐,我再闻闻。有了这香,本王才安心些。” 琳琅又道:“那婢女去给大王蒸一碗燕窝银耳雪梨羹,清热解嗑,可缓解您的症状。” 赵元西揉揉太阳穴,道:“不喝了,如今饮食上,也要简素些,不可奢靡浪费。” 琳琅实在担心赵元西的身体,道:“大王不饮极品的止咳药,坚持饮普通的。如今吃食上也要简素,婢女担忧您的身子。大王是明君,爱民的好君,但也应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只有大王身子好了,炤国才能好。” 赵元西咳了两下,道:“我如今才十六,能有什么事?琳姐无需多虑,你先下去吧。” 琳琅实在劝不动,只能下去了。 关上门,这才发现帝后娘娘站在门外,琳琅赶紧行礼拜见。 顾九观道:“琳琅,大王的咳疾可好些?” 琳琅答:“回帝后娘娘,大王固执,只吃普通的药物,也不吃补品,加上近日里西域战事变故多端,人也消瘦了不少。” 顾九观自嫁给赵元西后,与之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指就数的清,也从未同房。 顾九观露出一丝担忧,道:“我带了蒸白梨蜂蜜,这是普通人家也吃得起的食物,不算奢靡,琳琅你看我拿此吃食给大王,是否合理?” 琳琅答:“帝后娘娘思虑周全,蒸白梨蜂蜜是民间药膳,有清热止咳之效,还能补充营养,自然是极好的。” 顾九观微微笑、点点头,道:“那我进去吧。” 琳琅打开门,恭送帝后娘娘进去,后闭上门。 顾九观虽不是顶级的美女,但也算是端庄大方,她的陪嫁侍女都是顾许精心挑选的,各个都是精明机灵的,今日来看望赵元西,也是陪嫁侍女的主意。 她走到赵元西桌前,行礼,端庄道:“妾身参见大王。” 赵元西走到顾九观身前,扶她起来,道:“帝后来了,起来吧。” 这是赵元西第一次牵她的手,她兴奋、紧张、高兴、甚至觉得自己幸运。 顾九观眼眶有些湿润,道:“妾身给大王带了夜宵,大王尝一些吧。” 赵元西对顾九观是敬、是尊,而非爱。 他坐回去,看着顾九观将夜宵从食盒中取出,放在桌上,又摆上小碟和银筷。 顾九观行礼,道:“这是妾身亲手做的蒸白梨蜂蜜,可清热止咳,希望对大王的身子可有些好处。” 蒸白梨蜂蜜?上次吃的时候,自己还是皇子,整日里和苏玉华混在一起,这又甜又脆的食物,便是苏玉华推荐给自己的。 赵元西苦涩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顾九观看了,也跟着高兴。 夹起尝一大口,就是那个味,甚至更清甜些,梨的香脆和蜂蜜的甜恰到好处的融在一起,果然极好。 赵元西高兴道:“好!真是好吃!没想到帝后的手艺如此精湛,这一道简简单单的蒸白梨蜂蜜,竟然如此好吃。” 听了赵元西的夸赞,顾九观激动的打颤,道:“大王喜欢就好,以后九观天天给大王做好吃的。” 赵元西放下筷子,柔情道:“帝后怎么眼睛都红了?”他抓住顾九观的手,继续道:“来,坐下陪本王品茶吧,琳姐拿了上好的暖香普洱,我们一同尝尝?” 顾九观道:“好,妾身陪着大王。” 赵元西冲着门外喊道:“琳姐!快将新购的暖香普洱呈上来些!” 门外传来声音:“是,大王。婢女这就去拿些最好的来!” 赵元西道:“本王对你有愧,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却时常不能见你,冷落了你。今日就当是本王的赔罪可好?” 顾九观擦擦眼泪,道:“大王是一国之主,自然要以国事为重,妾身是帝后,帮大王料理好家事,就是妾身应该做的。妾身从不怪大王,所以也无需大王赔罪。” 赵元西握住顾九观的手,道:“你是本王的好帝后,你如此体谅本王,本王很欣慰。” 第五十章 山河书阁 昨夜顾九观和赵元西聊到了很晚,顾九观读过些书,赵元西说的那些典故、甚至朝堂上的事,她都多多少少能说说自己的见解。两人聊得其乐融融,拿暖香普洱泡了八次已无味,干脆又上了美酒,继续聊,直到深夜,才睡下歇息。 这是顾九观第一次伺候赵元西就寝,二人喝的痛快,都有些醉了,夜里赵元西也将她折腾的不行,待她醒来,已是中午了。 刚睁开眼,床下等着的侍女就麻利的掀开床帘,伺候顾九观洗漱更衣。 顾九观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太阳竟如此烈。” 侍女翠竹道:“帝后娘娘,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顾九观赶紧下床,只觉得浑身酸痛,道:“翠竹,你是我陪嫁来的,竟也不叫我起床。我第一次在帝王殿住下,就犯了如此错误,真是不妥!” 翠竹笑了笑,道:“是元西帝王交代的,说是娘娘侍寝辛苦,今日便不要叫娘娘起床,要娘娘多睡会,多休息会。” 顾九观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耳朵也粉红红的,道:“哎呀,这么多人呢,你小点声。” 翠竹偷笑,帮顾九观穿好衣服,扶她去梳妆台梳头。 梳妆台上摆着一碗汤药,闻起来有些苦。 顾九观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这梳妆台上怎么有碗药啊?” 翠竹道:“帝后娘娘,这是可以保佑娘娘怀上皇子的汤药,以后只要娘娘侍寝,就要喝上一碗。” 顾九观警觉,她还是知道些宫里的伎俩的,道:“此药可安全?是你亲手熬的?” 翠竹道:“娘娘且放心,这药是菊雪亲手熬的,她办事娘娘且放心。” 菊雪和翠竹都是顾九观的陪嫁侍女,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喝了汤药,便去小厨房准备些可口的糕点,准备送到山河书阁去。 山河书阁算是这偌大皇宫中最为雅致的地方,有着独特的小院设计,竹林、小塘、锦鲤、小桥流水、还有一棵百年枫树。 侍女在前引路,顾九观提着食盒跟在后面,道:“这山河书阁修的可真是雅致,竟还有小桥流水这般景色,真是移步换景,秒啊。” 侍女答:“山河书阁是历代帝王的办公区域和书房,自然要雅致安静些。” 顾九观道:“为何我的侍女不能进?” 侍女答:“山河书阁管理严格,内存有我炤国最重要的书籍、秘籍,更是帝王批阅折子的所在,故禁止非授权的外人进入。” 顾九观道:“那本宫为何可以进入此处?” 侍女答:“娘娘是帝后,这皇宫中的任何地方,娘娘都可以去,也无需授权。” 顾九观窃喜,微微笑了笑,不语。 侍女推开门,转身道:“帝后娘娘,到了。元西帝王就在内等候娘娘。” 顾九观走了进去,前前后后有三道门,还有一长长的书廊,最后走到深处,才是赵元西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地方,此处更是雅致,扇形的窗户倒是第一次见,墙上还挂着些字画。 顾九观微微下蹲,行礼道:“大王,妾身给您带了些糕点,请大王歇息片刻,尝尝如何?” 赵元西放下手中的毛笔,欢喜的迎了上去,扶顾九观坐下。 赵元西道:“辛苦九观了,你的手艺本王甚是喜欢,快让我看看你又会给本王什么惊喜?” 顾九观打开食盒,一股芬香扑面而来,道:“九观给大王准备了蜜酿桂花糕、杏仁豆腐、芸豆沙。” 赵元西道:“不错,都是可口又实惠的。” 赵元西每样都尝了尝,道:“不错,甜而不腻,九观下功夫了。”他握住顾九观的手揉了揉。 顾九观道:“大王喜欢就好,妾身也欢喜。” 赵元西道:“本王还要忙,一会还有大臣来觐见,点心就放在这,本王晚上去你那。你且回去好好歇着。” 顾九观站起来行礼,道:“那妾身就回凤阁,待大王忙完了,一定要记得过来。” 赵元西道:“去吧。” 顾九观收起食盒,便离开了。 刚走到门外,就见一女官在外面侯着。 洛瑶抱拳行礼,道:“下官拜见帝后娘娘。” 顾九观道:“你是女官?” 洛瑶答:“下官是兵部儒林郎洛瑶。” 顾九观道:“儒林郎小小官品,竟也能来山河书阁此等重地吗?” 一旁的侍女解释道:“回帝后娘娘,是元西帝王召见洛瑶大人的。” 顾九观感觉到了威胁,如今后宫自己独大,如今也好不容易熬到头,得到了赵元西的垂爱,如今这女官长得也是俊俏,若是有一日成了妃,自己的地位岂不是有危。 顾九观不说话,用一种警示的眼神看了一眼洛瑶,洛瑶与之对视,又赶紧低头。顾九观这才离开。 第五十一章 熙妃 “咚!咚!咚!”天空传来礼炮声,这是册立妃子的典礼传来的。 菊雪匆匆从外面回到凤阁,向帝后传话,道:“帝后娘娘,大王册了新妃。” 顾九观有些失落,道:“本宫听到礼炮响声了,可是那位洛瑶女官被册了妃?” 菊雪轻轻摇头,道:“不是洛瑶女官,是夏家小女夏籽熙。” 顾九观问:“夏籽熙?本宫从未听过,为何大王会突然册立她?” 菊雪答:“婢女打听到了些消息,但还未确认。听说是长空山夏家提出了三万两黄金为嫁妆,并可给大王提供五十位夏家弟子做为征战西域的兵。” 顾九观拿起剪刀,修剪起身侧花瓶中的秋菊,道:“你看这菊花,开的多好,火红般的菊黄色,在绿叶的衬托下,极美。” 菊雪道:“娘娘可是将自己比喻为菊花,将夏籽熙比喻为绿叶?” 顾九观道:“不错,本宫才是后宫之主。菊雪你也无需过度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堂上有顾许哥哥在,我身侧有你和翠竹帮衬着,有何惧?” 菊雪行礼,道:“来者不善,夏家对后位志在必得,那位夏先生在江湖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这次又在战事上帮了大忙,提供了精兵和财力。夏籽熙直接封妃,那是有违礼制的。” 顾九观冷笑,道:“哼,长空山?一介武夫罢了,在这后宫之中,要用脑子,而不是拳脚。既然夏籽熙封妃有违礼制,那定有官员反对,咱们也无需操心。” 菊雪答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日早朝上,除了顾许大人极力反对,其他官员都是一片支持或中立,反而还连累了顾许大人,在朝堂上出了洋相,被大王冷嘲热讽批评了一嘴。” 顾九观听了这话,生气的减掉了瓶中的绿叶,道:“这夏籽熙是来与我作对的?那本宫便候着她来,没用的杂草和绿叶,都是要修剪的。” 菊雪道:“以前后宫中只有娘娘一人,咱们也就松懈些,现下有了熙妃,咱们便要警觉起来,行动起来。对方来势汹汹,若稍有不慎,我们便会一败涂地。” 顾九观道:“不错,这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顾家。菊雪你看,这花如今修剪的可还好看?” 菊雪看了看仅剩下几片叶子和一朵绽放菊花的花瓶,笑道:“娘娘智慧,将有用的叶子留下,无用的剪去,花瓶看着不稀疏、也不繁密,菊花美丽便是整个花瓶的重中之重,绿叶倒更显得索然无味,只有了衬托的作用。” 顾九观看了看花,将手中的剪刀递给菊雪,道:“你便将这金剪子和花送到熙妃那里,就说是帝后娘娘恭喜她封妃。” 菊雪会心一笑,道:“是,婢女这就去办。” 夏籽熙受到了赵元西极大的重视,赐璨花阁为居所,那是宫中花最多的地方,璨花阁临近着御花园,这算是宫中最美的宫殿,相比辉宏气派的凤阁,更多了一丝柔美和舒适。 菊雪带着两个宫人,到了璨花阁,对看门的侍女道:“我是凤阁的菊雪,奉帝后娘娘的令,给熙妃娘娘送来恭贺之礼。” 侍女答:“菊雪姐姐稍等,我这就去向熙妃娘娘禀告。”说罢,便急匆匆的进了殿中。 没一会,那侍女便出来,客气的迎菊雪一众人至殿内拜见熙妃。 菊雪叩首行大礼拜见熙妃,道:“婢女拜见熙妃娘娘。” 夏籽熙冷冷道:“起来吧。” 菊雪站起来,这才细细观察这位熙妃,她第一眼的感受就是,美,有一种妖艳的美,熙妃身材纤瘦、皮肤白皙似吹弹可破,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再涂上粉粉的黛,可谓是妖媚。 菊雪道:“熙妃娘娘,我奉帝后娘娘令,恭喜熙妃娘娘封妃大喜,并送上帝后娘娘亲手修剪的秋菊一瓶,修剪用过的金剪子一把。” 夏籽熙生在长空山,那里是残酷的武学圣地,造就了她冷漠无情的性格。 夏籽熙不语,她身侧的侍女赶紧道:“多谢帝后娘娘赏赐,我家娘娘明日定会亲自去凤阁与娘娘道谢。” 菊雪心里不爽,合着帝后娘娘亲自送的礼,这熙妃竟骄横到不肯说声谢谢,她身侧的侍女算什么东西,也轮得到她说话? 菊雪不懈的行礼,道:“那婢女便告退了。” 话刚毕,菊雪还未转身,一把银色的长剑就飞了过来,“咚!”的一声,狠狠的戳在菊雪的脚前。有惊无险!若是这长剑再往前一寸,便会狠狠的刺穿菊雪的脚。 菊雪吓得失了态,惊呼一声,“啊!”,吓得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的看着扔出长剑却还面无表情的夏籽熙。 夏籽熙瞟了一眼菊雪,那眼神妖媚又带着一丝戾气,道:“帝后娘娘是想提醒本宫,这后宫她说了算,若是本宫不听话,便会像那绿叶般被剪断。” 菊雪慌了,她额上都是冷汗,道:“帝后娘娘只是恭贺熙妃娘娘封妃之喜,并无他意。” 夏籽熙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本宫不善勾心斗角,但不代表不懂。她的下马威本宫收到了,那把长剑便是回礼,你且收好拿回去。” 菊雪有些不知所措,她也算是顾许精心培养出来的,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她震撼且不敢相信。 夏籽熙道:“送客。” 她身侧的侍女也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跑去将立在地上的长剑拔起,交给菊雪随行的宫人手上,送她们离开了。 第五十二章 顾许犯上 戌时,帝王至璨花阁。 “元西帝王到!”殿外传来宫人的传报声,夏籽熙赶紧端端的坐好,准备迎接这位自己从未见过的帝王。 赵元西走到夏籽熙身前,夏籽熙站起来行礼,道:“妾身拜见大王。” 赵元西扶起夏籽熙,他被这女人的模样所吸引,如此妖媚的女人,眼神中含着凌厉,有股独特的感觉。 赵元西温柔道:“本王初见熙妃,不知熙妃的喜好是何,但知道熙妃是长空山之人,自然喜欢剑,于是便遣人从库里寻了把独特的长剑,赠与你。” 夏籽熙答道:“谢大王。” 两个宫人端上长长的剑盒,在夏籽熙面前打开来,剑鞘上是银龙出海的雕刻。 夏籽熙眼睛一亮,拿出长剑,道:“这可是传说中的银龙之影?” 赵元西笑道:“熙妃好眼力,就是银龙之影。本王原先还担忧你不喜欢此物,看样子是多虑了。” 夏籽熙利落的拔剑,一道银色的剑光闪出,夏籽熙高兴极了,道:“好,果然是把宝剑!” 夏籽熙高兴地忘了神,这才发现自己失礼,赶紧收剑放回盒中,行礼道:“妾身失礼了,请大王赎罪。” 赵元西扶起夏籽熙,道:“你是我的妃子,私下里无需拘小节,快起来吧。” 赵元西竟是个如此温柔的人,夏籽熙嫁过来之前,总是害怕赵元西是个暴君,或者是个昏庸好色之人,如今看他不仅外貌出众,就连品性也是极好。 夏籽熙道:“妾身很喜欢大王的赏赐,今夜大王就留下吧,也到了吃饭的时辰,吃完饭妾身再给大王表演舞剑。” 赵元西道:“好,今夜本王就留下。” 琳琅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大王,顾许大人在山河殿求见大王,说是有要事。” 能有什么要事?赵元西心里清楚得很,这夏籽熙封妃,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顾九观,此刻她的哥哥顾许来替她撑腰,倒也是不稀奇。 赵元西思索了片刻,道:“熙妃,本王得去山河殿一趟,今日就不陪你了。” 夏籽熙心里明镜儿似的,她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她也算是知礼的人,道:“大王政事繁忙,请大王注意身体。” 赵元西道:“好,一会我让琳姐送壶好酒来,就当给你赔罪。” 说罢,赵元西一行人便离开了。夏籽熙也没了胃口吃饭,倒不如在院中试试这银龙之影。 顾许早已候在山河殿中,等待赵元西的到来。赵元西刚到,顾许就恭恭敬敬的跪拜叩首行大礼拜见、 赵元西坐在龙椅上,道:“顾许大人急着见本王,有何重要之事要奏?” 顾许道:“臣恭喜大王喜得美人。” 赵元西瞪了一眼顾许,本以为顾许会绕着弯子说,没想到竟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开门见山。 顾许道:“臣的妹妹顾九观嫁给大王几个月,才见了大王几次面。这熙妃娘娘不愧是出身长空山大家族的,封妃第一天大王就要其侍寝了。” 赵元西道:“顾许大人手可遮天,这不成功阻止了本王?” 顾许冷笑,道:“大王有大智慧,拿了夏家的银子和精兵,就要给足面子,于是封妃当日就要熙妃娘娘侍寝。但大王也知道,帝后娘娘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大王只是在等待臣的出现,等待臣的阻止。” 赵元西有些吃惊,没想到顾许竟猜透了自己,也胆大到直接说出来。 琳琅见赵元西脸色不好,赶紧呵斥道:“放肆!顾许大人这是要忤逆犯上吗?!” 姜还是老的辣,琳琅翻起脸来着实有威严,这一喊不但点醒了顾许,告诉他要注意态度,也挽回了赵元西的颜面。 顾许赶紧磕头,道:“臣护妹心切,言语冲撞大王,请大王赐罪。” 赵元西叹气,道:“九观是本王爱妻,本王自然会给她最大的恩宠。但本王也不可能专宠一人,你可懂?” 顾许道:“臣知罪。” 赵元西道:“你可还有其他要事?” 顾许答:“臣的确还有一事要奏。” 赵元西道:“你说。” 顾许道:“如今西域战事吃紧,国库虽能撑些日子,但终究还是负担过大。臣代户部尚书呈上统计簿,经过户部缜密的计算,此战若是一直耗下去,不到半年国库就会吃紧,若是此战超过一年时间,国库便会不足。” 琳琅接过统计簿,呈给赵元西,赵元西仔仔细细的阅。 赵元西惊诧,道:“战前怎么不提此事?朝堂上怎么不提此事?” 顾许道:“根据计划计算,这钱本是够得。但是由于开战,我国商业受到影响,可收的赋税仅为以前的一半,这便导致了财力不足的隐患。” 赵元西将簿子递给琳琅,道:“可有何解决之法?” 顾许又是叩首,道:“顾家愿捐献十万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黄鼠狼给鸡拜年,顾许的为人赵元西不是不知道,这是妥妥的无利不起早,他定有什么所求。 赵元西道:“顾许大人慷慨,可有什么所求?” 顾许道:“臣不敢有妄想,只愿炤国平安。若是战后大获全胜,臣希望顾家可获得朝廷批准,授予顾家生产食盐并售卖的权利。” 赵元西怒斥道:“放肆!你可知道食盐乃国之经济之本,上百年来食盐都是朝堂垄断,岂可随意授予商人生产的权利?顾许你可真是狼子野心!” 顾许解释道:“其实顾家已经发现了新的食盐制作方法,此法比如今的开采之法快了三倍,只需沿海建设生产作坊即可。” 赵元西听了这话,情绪才有所缓和,问道:“三倍?” 顾许道:“若大王应允了臣的请求,臣定将开采之法先告诉国营盐坊,并献上十万两银子。” 赵元西道:“此事不可急切,本王明日就联系有关人等,与你对接,若是真有三倍速率之新法,那今后炤国的食盐定是产之不尽、用之不竭,你顾家想合法生产,也不是无可能。” 顾许听了这话欣喜,道:“多谢大王!!大王英明!!” 第五十三章 阿兰夜闯凤阁 寅时,东边的天才微微有些光亮,夜还未去,凤阁外就已燃了灯。 这夜赵元西还是宿在凤阁,顾九观侍寝。阿兰火急火燎的闯入凤阁中,称是有急切的事要见帝王,此刻就要见。 菊雪挡在殿外,不让阿兰贸然闯入,道:“阿兰侍郎大人,您是兵部侍郎,是朝廷大员,有何急事都应该在早朝上奏,而不是深夜闯入凤阁打扰帝王和帝后娘娘休息。” 阿兰是个稳妥妥的人,她自然不会冒进,气喘吁吁道:“你可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阿兰威胁菊雪,但菊雪也并不怕,答道:“阿兰大人曾经是大王的暗卫,是大王最为信任的人。但这也不代表,大人您可以随意出入后宫,蔑视宫中规矩!” 阿兰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深夜来此,就是有事关重大的要事必须要立刻禀报,若是因为你误了,那便是帝后娘娘的错。帝后娘娘得宠不易,你可要掂的清楚孰轻孰重。” 菊雪拦不住阿兰,若是自己再拦,以这阿兰的功夫还不得硬闯了进去。 菊雪行礼,道:“阿兰大人稍等,婢女这就去请示大王。” 说罢,菊雪便进去内殿了。阿兰站在殿外,她隐隐感觉到屋檐上有股气息,若是猜的没错,那应该是锦衣卫叶祁。叶祁在暗处时时刻刻保护着赵元西,就连夜晚也要守在屋檐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警惕。 阿兰见叶祁在黑暗中看着自己,这才放心,她一直怕其他人做赵元西的锦衣卫会应付差事、或者不忠心,现在看来,叶祁对大王的忠心不在自己之下。 待了许久,终于被宫人请进殿内,赵元西披着白色披风,穿着一身玄墨丝绸睡衫,端端地坐在那,他也有些紧张,困意全无,只是对于阿兰的异常举动感到担忧,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会让阿兰深夜直接闯入凤阁寻自己? 赵元西见阿兰进来,立刻问:“有什么大事?” 阿兰行大礼,道:“西域的战报刚传过来,臣阅了后觉得深有不妥,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亲自告知大王。” 赵元西问道:“快说,将你觉得不妥的事一一道来。” 阿兰道:“西域塔塔部落的拓跋肆水邀约刀枪将军面对面谈判,结果在谈判时将陈家公子陈侃宇的一只胳膊送给了刀枪将军,说是以表诚意。” 赵元西有些恼火,道:“此举的确可恶,但却不至于你深夜闯后宫吧?快说重点。” 阿兰看了看赵元西,叩首,将头埋在地上,道:“拓跋肆水将军还带了玉华君,玉华君一身女人打扮。他告诉刀枪将军,玉华君其实是女儿身,不日后就要迎娶玉华君为夫人。” 赵元西气极了,这消息简直是天打雷劈般的噩耗,是自己无法想到的。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这世上他只有玉华一个亲人了,他绝不能失去苏玉华。 赵元西一把掀倒了花架,瓷瓶摔在地上产生了巨大的破碎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帝后。 阿兰道:“大王息怒!由于战报是一式三份送至各部,现在怕是所有大臣都知道此事了。臣觉得事关重大,所以才要夜闯凤阁,通报此事。明日早朝定会有弹劾苏家和玉华君的大臣,大王需早做打算!” 顾九观从内殿走了出来,睡眼稀疏,懒倦道:“大王怎么了?可发生何事了?” 赵元西瞪了一眼顾九观,呵斥道:“放肆!本王不是说了任何人不许打扰吗?滚回去!” 顾九观被赵元西吓到了,以往温柔贴心的大王,怎会如此疾言厉色?简直像是换了个人,顾九观愣在原地,菊雪赶紧将其扶了回去。 阿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赵元西道:“你能深夜来通报,那么就证明你知道本王与玉华君的事。” 阿兰还是不语。 赵元西冷笑,道:“也是,我为皇子时你在暗中护着我,形影不离,怎么会不知道我与玉华的事?阿兰,对此事你怎么看?” 阿兰道:“臣才为官,对朝廷的事了解的不够全面,只是一知半解。苏家八公子是女扮男装,此事属欺君大罪,苏家为权势而交上女儿代替男丁,这更是世人容不得的大罪。此事待早朝启,定会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如何处置,大王需谨慎。” 赵元西道:“玉华是无辜的,苏家亦是!父皇为了巩固对百官的控制,这才要求重臣将家中男丁送至皇宫内,苏家无男丁只能如此!” 阿兰道:“臣知晓,大臣们亦会知晓。但苏家贪权势,欺上瞒下,犯了不可饶恕之罪。大王切不可意气用事,大王如今是大王,要以大局为重。” 赵元西怒斥:“放肆!你如今深夜闯入后宫,也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阿兰道:“臣有罪,自会领罚。苏家有罪,也应领罚。” 赵元西不再与阿兰争论,直直的冲了出去。 只听见阁外赵元西怒冲冲的道:“去山河殿!” 第五十四章 秘密败露 卯时,开宫门,百官入宫拜见帝王,于山河殿内议国事。 今日是赵元西头次来的这么早,他就坐在这空荡荡的山河殿内,就那么坐着,坐了一个时辰,直到所有大臣按队列入殿。 大臣们的神色也是异样的,有的人脸色甚至比赵元西还差。 “臣等拜见大王!”百官跪拜叩首行礼,而后按规矩流程开始了早朝。 礼部尚书首个站了出来,道:“臣有事奏。” 赵元西清楚,礼部尚书是弹劾苏家的。 见赵元西不语,礼部尚书道:“昨夜各部收到西域紧急军报,其间竟有一令人瞠目结舌之事。那就是苏家一族将女儿伪装成男子,送至皇宫中学习。臣要弹劾苏家,弹劾苏集保大夫欺君之罪。” 言官王乐章大夫也站出来,道:“苏家欺上瞒下,藐视礼法,不敬朝廷,愧对先帝和大王,臣请大王诛九族。” 兵部儒林郎洛瑶也站了出来,反对王乐章,道:“苏家确有大罪,但事出有因,只因其家中无男丁,所以不得不交出了最小的女儿装作男子,此事需酌情处理。” 王乐章不悦,自己是从官几十年的老官,从先帝在时就已为言官,品阶也是大夫,这小小女官洛瑶,竟也敢在朝廷上与自己作对,竟还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黑白不分的言论来! 王乐章怒斥洛瑶,道:“洛瑶女官不懂朝政,本官问你,若是所有违法之人、忤逆犯上之人都说自己事出有因,要大王酌情处理,那要我们大炤国律例有何用?!岂不是形同虚设!” 洛瑶被问倒了,她有理却说不出口,王乐章的话把自己堵得死死的,只好低头不语。 王乐章见洛瑶被自己问倒了,冷笑道:“本官还是建议洛瑶女官多练练女红刺绣,不要在朝堂上硬撑。” 众官听了都笑了起来,喧哗声和笑声回荡在山河大殿中。 赵元西怒斥,道:“放肆!” 这一声吓得百官们安安静静,都赶紧跪下,素日里是赵元西脾气太好,与众大臣们总是平起平坐,如今竟也骄纵的他们不懂礼数。 赵元西道:“说别人不知礼法,你们可知?真是放肆!王乐章和洛瑶早朝上争吵斗嘴,各罚俸一个月。” 礼部尚书道:“苏家之事已经传开,此事还请大王务必妥帖处理,不可有任何私人感情。玉华君与大王交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故大王更应该依礼法处置之。” 赵元西道:“尚书大人可有什么建议?” 礼部尚书回:“如今苏家之事确实为事实,则必须要按其罪行处置之,一是对欺君者予以惩罚,二是可安抚军民之心。” 赵元西叹气,道:“众臣可对苏家之事有何建议?” 顾许道:“臣认为此罪重大,苏家当诛三族。未成年的女丁打为奴,未成年的男丁流放北域。” 赵元西看着顾许,道:“顾许大人可真狠。” 顾许答:“臣只是就事论事,苏家罪大恶极,如此惩罚,已算大王仁慈仁政。” 赵元西道:“其他大臣可有何建议?” 洛瑶答:“臣认为应仁慈行刑,对与此事无关的苏家人驱逐出坞城,苏家永世不得从官、不得回坞城。对于苏集保一家一族诛之,更妥。” 赵元西问道:“刑部尚书对此事如何看?” 刑部尚书答:“臣认为大王为人正直、纯善,行仁政,对于此类事情不易实施株连之罚,此类刑罚都是严惩有大大不敬或大大罪之人才会使的。洛瑶大人谏言的诛苏家一族,其他人驱逐出坞城,臣认为可行。” 刑部尚书素来是严苛的,今日他的态度倒是奇怪,竟如此仁慈。 赵元西道:“好,既然刑部尚书也同意洛瑶大人的谏言,那就按此谏言来办。众臣可有异议?” 众臣答:“大王英明,臣等无异议。” 赵元西道:“好,此事就议到这里,众臣可有其他事要奏?” 阿兰上前,道:“大王,臣对西域战事细节有奏。” ... 第五十五章 赐死 次日晨,赵元西帝王着素服至苏家大院。 今日是赐死苏家一族的日子,赵元西决定亲自来给苏家人送行,毕竟自己与苏玉华是挚交、也私定终生,苏家人对自己也都是极好,小时候在这里总能体会到亲情的温暖。 下了马车,这会天才微亮,苏家大门敞开着,一家人站在院内等待赵元西的到来。 赵元西前脚刚迈进门,苏玉华的父亲苏集保便领着全家人跪拜大王。 苏家众人叩首,拜见,道:“拜见大王!” 赵元西走上前去,扶起苏集保,道:“都起来吧。” 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苏集保道:“老臣是罪臣,怎能劳烦大王亲自来送行?这是折煞老臣啊。” 赵元西道:“本王与玉华君是挚友,如今她身处险境,为国献身,所以本王替她来送你们。” 苏集保道:“老臣一家人都已在此了,只是老臣还有一事想求大王。” 赵元西挥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道:“苏叔叔且说,元西一定做到。” 苏集保道:“欺君之罪是老臣一人所为,还望大王不要牵连他人,我苏家一族愿意赴死,可其他苏家的远亲,与此事毫无干系,还望大王开恩,不要诛九族!”说罢,苏集保又跪下。 赵元西叹了气,道:“苏家以下犯上,知法犯法,欺君大罪不可恕,故诛苏家一族,未成年男子充军,女子打为奴,苏家亲族全部赶出坞城,苏家人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这是赵元西思量了一夜,做出的决定,既是依法处置,又以最大限度保住了苏家无辜的人。 苏集保听了赵元西的话,彻底崩溃了,大哭道:“多谢大王!” 赵元西喊道:“你们进来!” 几个宫人端着酒碗进来,站到赵元西身后。 赵元西道:“本应处砍头之刑,但本王念与苏家情分上,特赐神仙酿送各位上路。” 苏家的女儿们都在哭,但也克制,这样一个知礼的大家族,如今就要被彻底从坞城抹除了,赵元西心中总是不忍。 苏玉婷走了过来,率先端起酒杯,道:“小女与大王有过一面之缘,多谢大王照顾我苏家,这神仙酿算是最慈悲的手段,喝了后人会先醉的不省人事,然后在睡梦中断气,算是没什么痛苦。小女多谢大王。” 赵元西想起来了,这女子是苏玉华的七姐,曾经被家里人送至宫中接近自己,却被自己赶走了。 赵元西想了想,能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人,问道:“你可是曾经扮成过宫女接近本王的苏玉华?” 苏玉婷行礼,道:“是小女。” 赵元西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琳琅,道:“琳琅,此女长得漂亮,死了可惜,不如就送入本王的后宫伺候本王吧,就封为婷娘子。” 这明显就是为了救人,苏家人听了激动的磕头道谢,哭成一团。 琳琅将苏玉婷手上的毒酒拿走,道:“婷娘子,你就随婢女去大王的车架上候着,一会一起回宫。” 苏玉婷跪拜父母,哭着道:“爹爹,娘娘,婷儿不走!婷儿要陪着你们!与你们一同死!” 苏集保抱着她,道:“糊涂孩子!这是大王在救你,你要好好的,听大王的话,为大王分忧,可知道?” 苏玉婷不听劝,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无端卷入这样可怕的事情中,又要与所有家人离别,怎会轻易接受? 赵元西手刀击晕了苏玉婷,将其搂在怀中,道:“苏叔叔,元西走了,玉华君,元西会想办法救回来。” 苏集保道:“大王,我家大孙女才半岁多,大王可愿将其带入宫中,做个婢女也好,充为奴,此生怕是坎坷悲惨。” 赵元西转身,道:“琳琅,你将孩子也抱回去。” 琳琅将孩子抱了过来,也跟着赵元西离去了。 在行刑宫人的监视下,苏家人纷纷饮下神仙酿,不一会就都倒了下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就都烟气而去了。 这是赵元西不得不做的残忍,也是赵元西倾尽全力而给的仁慈。 从今日后,赵元西觉得自己与苏玉华怕是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他成了苏玉华最大的仇人,他亲手杀死了苏家一族。 第五十六章 竹叶阁 当天,炤国帝王赵元西下旨,要求刀枪将军三个月内务必结束西亭关的战争,援助一万精兵,新式投石机一百架,拨军费五万两。 下了早朝,赵元西便去了竹叶阁看望苏玉婷。 琳琅跟在赵元西身侧,道:“大王在早朝上就被百官谏言,说是袒护苏家之心人人可见,对婷娘子也是弹劾数次,婢女觉得大王近日还是不要去看望婷娘子了。” 赵元西坐在步辇上,瞧了瞧琳琅,不语。 琳琅这才觉得自己僭越了,请罪道:“奴婢有罪,请大王责罚。” 赵元西道:“罢了,就罚你晚上亲自给本王做一道既便宜、又新奇,吃着暖身子的吃食。” 琳琅答:“大王,容奴婢几日时间,想做出这实惠可口的吃食,还要创新的,确实要费些时间。” 赵元西又道:“琳姐最擅长厨艺,这点事难不倒你。如今西域战事吃紧,到了关键时刻,宫里处处都要节俭着,琳姐若是能想出实惠可口的吃食,替换了那些昂贵的食物,自是替本王节约了些银子,也算是为国效力。” 琳琅不再推脱,她脑海里已开始思考怎么创新这菜。 到了竹叶阁,这是后宫中较为偏僻的殿,许久无人居住,今日急匆匆的救回了婷娘子,安排在这,如今这环境还未清扫出来,门口院内还堆着许多杂物。 院子里倒是有许多人忙活着,有的人摆放巨大的花盆,有的人更换地上破损的砖块,有的人扫除灰土。 赵元西见状很高兴,夸奖道:“琳姐有心了。” 琳琅答:“大王,这些下人不是婢女叫来的,看上去,倒像是凤阁的下人。” 赵元西和琳琅走了进去,其他下人候在阁外。 刚一进去,就看到皇后和苏玉婷有说有笑的谈的甚欢。 顾九观见了赵元西,赶紧站起来行礼,道:“大王来了?!臣妾参加大王。” 苏玉婷愣了,她只是直愣愣的盯着赵元西英俊的面孔瞧着,出了神。 赵元西走过去,拉起苏玉婷的手,笑道:“你们苏家人都是喜欢神游?” 苏玉婷惊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未行礼数,赶紧站起来行礼,道:“妾参加大王。” 顾九观见了赵元西与苏玉婷亲近,有些不悦,微笑道:“大王刚下了早朝就来婷妹妹这里,真是辛苦。这桌上是臣妾从凤阁带来的小吃,大王不如先垫一垫,到了午时,再好好的用膳。” 赵元西看了看桌上精致的食物,道:“乌鸡海参汤、羊羔肉丁咸羹,不错,都是极品的食材制作的,那本王就与你们姐妹一同尝尝。” 顾九观高兴坏了,道:“哎!大王你快坐,”她扶赵元西坐下,盛了一碗乌鸡海参汤,端给赵元西,道:“这是东海出的极品海参,还有六个月的乌鸡,最是鲜嫩可口,大王尝尝。” 苏玉婷坐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吃东西,生怕做出了什么惹得赵元西不高兴的举动。 赵元西尝了一勺汤,道:“不错,甚是鲜美。”他看了眼苏玉婷,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便将自己这碗递给苏玉婷,道:“婷娘子也尝尝,真的很鲜。” 苏玉婷接过碗,道:“谢大王。”便吃了起来,她饿坏了,也吓坏了,这是赵元西用过一口的汤,吃起来真的很鲜,很暖,泪也不自觉的流出来。 顾九观见状更是不悦,但面上还是端庄优雅,道:“呦,婷妹妹这是怎么了?哭的如此悲伤,莫不是汤不合妹妹的胃口?” 苏玉婷抽泣道:“婷儿高兴,这汤是婷儿喝过最好的汤,就是过于金贵,以后帝后娘娘还是不要给我送了。婷儿承受不起如此厚爱,婷儿是罪臣家的女儿,如今能活着就已十分幸运了。” 顾九观拿起手帕擦擦苏玉婷脸上的泪,道:“看妹妹哭的,本宫今日也算是见了什么叫梨花带雨,再哭可就不美了。大王封你为娘子,你可要好好侍奉大王,保护好自己的脸,晓得?” 苏玉婷点点头,道:“谢大王,谢帝后娘娘。” 赵元西道:“帝后如此识大体,本王很欣慰。帝后与婷娘子相处的如此融洽,本王更是欣慰。时间不早了,婷娘子,你且好好休息,本王晚上再来你这。” 赵元西起身就走,顾九观也赶紧跟上去。 苏玉婷行礼,道:“恭送大王、娘娘。” 才出了小院,顾九观便道:“大王可是去凤阁用午膳?臣妾准备了佛跳墙、还有南域进的芒果,金黄清甜,甚是好吃。” 赵元西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冷冷道:“帝后是后宫之主,应知道西域战事激烈,国库吃紧,在后宫的管理上更应该勤俭节约,而不是装装样子。” 顾九观这才觉得自己做错了,赶紧道:“妾平日里都很简朴的,今日是专门为大王准备了好的吃食,这也是为了大王的身子着想啊!大王日理万机,需要吃的好些。” 赵元西不语,只是向前走去,道:“琳琅,回帝王殿。” 第五十七章 竹叶阁2 到了晚上,赵元西去了竹叶阁,这在后宫算是个稀奇事,还没有哪位妃子是刚一进宫就能承宠的,这苏玉婷也算是独得恩宠了。 苏玉婷沐浴更衣后,穿着一身素色寝衣在寝殿内候着。 赵元西待那些下人们把各种礼数做完后,这才进去。 苏玉婷半蹲、行礼,道:“妾见过大王。” 赵元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婷娘子,你过来。” 苏玉婷乖乖的走过去,站在赵元西身侧,看赵元西手上捧着密函。 赵元西将手中的密函递给苏玉婷,道:“这是刚来的军报,你且瞧瞧。” 苏玉婷接过军报,低声念道:“我军与西域小规模战斗四次,均大获全胜。已派专人前往西域交谈,定想尽一切办法赎回玉华君和侃宇君。预计七日后将全面宣战,全军出击,一战致胜,便可大获全胜,请大王安心。”苏玉婷激动的手抖,道:“大王,我弟弟有救了?多谢大王!”苏玉婷跪下磕头,这是她这几天唯一听到的能让自己欢喜些的好消息了。 赵元西道:“起来吧。” 苏玉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是满脸泪珠的样子。 赵元西见不得女人哭,他将苏玉婷扶着坐下,这才发现苏玉婷的眉眼与玉华的确像,但两人又截然不同。苏玉婷算得上一个“雅”字,而玉华则是“英”字。 赵元西道:“本王将信件给你看,就是要你知道。本王是护着你们苏家的,玉华是女儿身本王早就知道,所以此事不慎暴露,我有意护着你们苏家,但因朝堂上的百官和天下人都在看着本王,本王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诛你们一族已经是本王能争取的最大限度了。” 苏玉婷抽泣道:“大王仁慈、英明,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保住了我的性命,弟弟的性命,还有大外甥女的性命。大王定是思虑了许久,周折了许多,才换来我们这三条命。婷儿此生定会忠于大王,婷儿的命就是大王的!” 赵元西见苏玉婷楚楚可怜的样子,恻隐之心萌动,道:“好了,别哭了。帝后说的没错,婷娘子的确总是梨花带雨的,不过这景虽美,但本王却不愿意看到。以后要少哭,可知?” 苏玉婷点点头。 琳琅在殿外道:“大王。” 赵元西道:“琳姐,怎么了?” 琳琅道:“大王,顾许大人在山河殿求见大王,说是采盐之事有了眉目。” 赵元西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喊道:“大胆!” 这一声吼吓了苏玉婷一跳,泪都被吓得不敢滴下。 赵元西道:“每次本王纳了新妃,顾家就要出来扫兴,真是目无王法!琳琅,你就去说本王已经歇下了,如果他还不依不饶,就让阿兰去把顾许斩了!” 琳琅答:“阿兰大人也在,说是西亭关战事有变。” 赵元西问:“昨日的军报不是才到吗?都是喜报,怎会有变?” 琳琅道:“说是西域拓跋家的小女儿拓跋曼陀罗到了。” 赵元西面露喜色,道:“哦?琳姐,进来给我换衣,马上去山河殿见阿兰。” 琳琅急匆匆的进来,伺候赵元西更衣,苏玉婷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赵元西瞧了一眼苏玉婷,道:“琳姐,再备一个步辇,将婷娘子送到帝王殿去,今夜本王处理完政事,还让婷娘子侍寝。” 听了这话,苏玉婷才安心,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匆匆忙忙的赶到山河殿,就见阿兰和顾许二人站在殿中,谁也不理谁,中间隔了有几丈远。 两人跪拜行礼,顾许先开口道:“大王,臣有急事奏。” 赵元西道:“说。” 顾许道:“制盐之事已有了眉目,如今官营盐场已有三成换上了我顾家制盐法,不知大王可愿兑现承诺?” 赵元西道:“此事本王已知晓,顾家制盐法的确效率极高,待西域战事结束后,就许你顾家从事盐商。” 顾许磕头,道:“谢大王!” 赵元西揉了揉头,他知道这顾许晚上求见,五成是为了议事,五成是为了帮一把她的顾九观妹妹。 赵元西道:“顾许大人辛苦,就先回去吧。本王还与阿兰大人有要事相商。” 顾许道:“大王!臣还有事要奏。” 赵元西不耐烦道:“说。” 顾许道:“近日帝后娘娘曾告知臣,说后宫行俭朴之风,国库吃紧,大王体恤民生有自我牺牲的精神,但大王终归是一国之主,在日常生活上不可有任何马虎。故,臣明日就会向户部捐出十万两银子,这也是之前与大王承诺过的。” 赵元西深知顾许这人聪明,这十万两银子花的太值,一是买了商盐之权,二是顾家在天下博了美誉,三是顾许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四是给顾九观也讨了恩宠。 赵元西笑了笑,道:“顾许大人忠国爱民,是我大炤国之幸事!” 顾许这才罢休,道:“大王辛劳,还要与阿兰大人议事,臣先告退。” 赵元西挥挥手,道:“去吧。” 第五十八章 兰空 赵元西看着顾许大人离开,才问阿兰,道:“阿兰,拓跋曼陀罗到坞城了吗?” 阿兰答:“回大王,拓跋曼陀罗公主已经在坞城的客栈住下了,臣已见过了她,与之也交谈了。” 赵元西问道:“那拓跋曼陀罗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兰道:“拓跋曼陀罗公主算是个女中豪杰,有着男子的气魄,看样子,她的武功不会比臣低。” 赵元西咳嗽,清了清嗓子,道:“线人传递的消息你可核实了?” 阿兰答:“这西域,拓跋肆水为皇储,拓跋家族算是稳坐下一代西域主君的身份。而拓跋曼陀罗公主从小习武,随着家主征战四方,也算是个人才,可惜是女人,在西域虽平等,但还是不能为君。拓跋曼陀罗此次来炤国,就是为了西域的主君之事而来。” 赵元西笑笑,这算是天助我也,有了拓跋曼陀罗这位公主,别说西亭关的战事必胜,就连未来几十年西域边疆的安定也是可能的。 赵元西道:“很好,明日你就将拓跋曼陀罗带进后宫,本王要亲自见见他。哦,对了,要注意隐藏她的身份,此事必须要悄悄的做。” 阿兰道:“是。臣先告退。” 赵元西阻拦道:“哎,阿兰,自从你成了兵部侍郎,就未与本王私下谈心过,不如和本王说说,这些日子你在兵部过得怎么样?” 阿兰恭敬道:“臣受到大王庇护,自然过得很好。” 赵元西笑了笑,道:“阿兰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了?本王身边的阿兰可是一个耿直的人,绝不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阿兰咽了咽口水,道:“臣有罪。” 赵元西起身,扶起跪着的阿兰,道:“你我是最亲近的,以后私下里无需多礼。阿兰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一定要对本王诚实,一定要有一说一。本王若是在哪些东西上犯了糊涂,做了错事,你也定要出来阻止本王。” 阿兰抬头看着赵元西的眼睛,她太爱他了,这可怕而深的爱,到底是何时产生的。 赵元西皱眉,道:“你怎得又脸红了?” 阿兰的连更红了,耳边都是红的。 赵元西道:“自从你摘下黑纱以真面目示人后,这是本王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你的脸,你脸上的伤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些淡淡的印子。阿兰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阿兰听了这话心跳的快炸掉,后退两步,道:“大王别打趣臣了。” 赵元西转身就走,道:“你回去吧,明日带拓跋曼陀罗进宫,本王会面见她。” 阿兰行揖礼,道:“臣告退。” 阿兰走在宫道上,眼下天已经黑压压的一片,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微微的月光也被厚厚的云层拦下。 宫墙之上竟立着一个人影,由于视线太暗,阿兰停下脚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果然是人站在宫墙上。 阿兰拔剑,道:“何人在那里!” 一个磁性的男人声音幽幽传了过来:“不错,竟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阿兰警惕,这声音很熟悉,那人影唰的一下消失,一股风从脸前拂过,那人的剑已抵到自己颈上。 好强!阿兰想起来了,此人是一直跟在顾许大人身侧的鹤空大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兰紧张,但压着嗓子道:“原来是鹤空大人。” 只感到面前的人冷笑了下,又不语。 阿兰又道:“鹤空大人深夜闯入宫中,视同谋逆,论律当诛。” 鹤空冷冷道:“阿兰不会觉得如此能威胁到我?放眼望去,如今宫中可有一人是我的对手?” 阿兰道:“锦衣卫高手如云,布下阵来就算鹤空大人的师傅亲自到场,也未必能破得了。” 鹤空冷笑,道:“不错,锦衣卫是厉害。不过如今深夜四下无人,阿兰大人的命也在我的手里,怕是锦衣卫不会有机会过来救你。” 阿兰下意识的咽口水,道:“鹤空大人,你是正直的君子。不会因为跟了狡诈的顾许大人,就连自己最起码的原则和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吧?” 鹤空收剑,入鞘,从袖口中掏出几张纸,道:“阿兰大人不必紧张,我今日是来给阿兰大人送礼的。” 阿兰道:“鹤空大人有话直说。” 鹤空道:“我奉顾许大人之命核查阿兰大人的背景底细,在大人家中搜出了元西大王的画像,上面还写着一句‘君王之眸似大海,我如鱼。君王之体似江河,我如树。’” 阿兰听了这话吓得腿软,惊讶的说不出话。这是自己瞧瞧画下的赵元西的画像,那句诗也是自己醉了酒添上去的。这画本就是自己私藏以解相思之苦,自己本就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如今事情暴露,万一让赵元西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赵元西该怎么看自己,万一他从此与自己生分了,甚至厌恶自己了怎么办? 阿兰喊道:“鹤空大人!” 这声喊得竭力,回声在宫墙间荡漾,四周的人怕是听见了。 阿兰慌了,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竟然暴露了,她面对顾家的势力、面对鹤空的武力,都是敌不过的,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怎么办。 阿兰抽泣,腿软,情绪激动,鹤空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在阿兰心中有如此大的分量,顾许大人真是精明,果然每一步都被他算得准、掐的死死的。 鹤空见状不妙,也惊扰了四周的下人们,此地不宜久留。他一指点了阿兰的穴道,搂起阿兰,跃上宫墙,又跃上屋檐,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