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王妃携夫闯江湖》 唠嗑 序章 初雪,长安城一片落雪,城内清冷无人,只有几处店铺开着,而显得更为凄冷的三王府此刻毫无人气。 府内的奴仆遣散了大半,只留着一个老管家和一位婆子。后院里杂草丛生,几棵海棠树开的花稀稀疏疏。 “王婆,街上糕点铺子订的桃酥做好了。”林佳芙静静地坐在桌旁,衣衫简素,青丝以一根银簪简单地绾在后面,未施胭脂却也让人眼前一亮。 “欸,好的姑娘,我马上去拿。”王婆衣衫也算得上整洁,发丝整整齐齐地盘在后面,蹒跚着步伐,背着手打算踏出门槛,林佳芙又叫住,“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婆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林佳芙,“好。”她转身又踏进门内,走向衣柜拿出几件狐毛大氅,絮絮叨叨念叨“这几日下了雪,有些冷,姑娘出门要多披上一件,这王府里的东西也少,要注意保暖……” 林佳芙有些无奈地听着王婆念叨,也不敢不听,任凭着王婆将大氅披在自己身上,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出了门。一路上绕着冷清的街道,打着油纸伞到了糕点铺子,林佳芙合上伞,轻轻抖落下肩上的雪粒,王婆跨进门内对着守在柜台上的掌柜吆喝了一声。 “掌柜的,我来拿糕点了。” “欸,好。”掌柜抬头应和了一声,转身走近柜子旁取了一袋子桃酥递了过去。 付完了银子,两人又撑起伞出了门。 “今日街上的人好少。”林佳芙轻敛眸子,声音有些冷清,尾音带着点南方的软糯。 “再过几日就到元宵了,街上的人都忙着呢。”王婆笑呵呵地,见着林佳芙眼中的冷清,又想起了前些月的遭遇,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多话了些“三王爷守着边关,应该过些日子就回来了,等到回来,咱们就收拾收拾王府,我老婆子也多做几手好菜,咱们也过个好年。” “……”林佳芙一愣,定住了脚步,眼里闪过一丝水光。 等不到了吧,这样的自己。 就算他回来了,我又该如何面对他。 “姑娘?”王婆见林佳芙神色有些僵硬,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些慌乱。 “没事,走吧。”林佳芙回眸看向矗立在湖庭边的小阁楼,眼睫轻颤,而后缓缓转过头。 节骨分明的手指握着伞柄微颤。 夹着雪的风中闪过一点晶莹。 看错了吧。 那是眼泪。 是夜,没有顾恋的寒风划过每一寸荒土,海棠树上的最后一片花瓣没有任何牵挂地飘落,房里的血腥味逐渐蔓延,一把银刀沾着殷红,手腕上一条极深的刀痕不断渗出血水,地上一片腥红,躺在地上的姑娘身着轻纱,毫无动静,瘦削的身骨微微弓起,犹像一只濒临死亡扑腾翅膀的蝴蝶,最后一点生命,消失殆尽。 唠嗑 壹 如梦初醒。 一张檀木色的床上,林佳芙穿着月白色戏蝶纱裙,乌黑顺滑的发丝散落在肩上,肤如凝脂,秀丽的眉毛不浓不淡,一双弯月似的眼睛,鸦黑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鼻梁翘挺,淡粉的唇瓣轻抿,唇珠轻压在下唇,凸显出完好的弧度。 是一个清冷又不乏生气的美人。 林佳芙发现自己再次醒来时,周围的环境熟悉而又陌生,上等木制成的床覆盖着喜红的被褥,桌上的红盘里堆放着花生红枣等物,还剪了个喜字贴在上面,就连一把古琴的穗子也换成了红色。 古琴?林佳美愣了愣,伸手触碰琴弦,指尖勾起的琴弦发出一声沉韵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似是知晓了什么,林佳芙迫不及待地拉开门,张望着周围环境,林佳芙迫不及待地拉开门,张望着周围环境,小院子里种着的海棠花被风刮落了一地,几棵榕树枝叶繁茂,路边种的花花草草被夜风吹得窸窸窣窣。 林佳芙踏出门,轻薄的纱裙被风吹起,几缕青丝摇晃,竟有着从天而降的清冷仙女般清新。 林府?周围景物的布局完全是她熟悉的环境,这就是林府! 心中涌出的喜悦使她一路跑到正院里去,客厅里正点着灯火,一群人坐在椅子上议论着,瞧见一个女孩跑了进来,都停了下来,只见那女孩跑讲来后,便站在那,呆呆地看着他们。氛围就这么凝滞了会儿,林母先反应过来,唤来身边的侍女取来件狐毛斗篷,自己将她披在林佳芙身上,数落着“怎么这么冒冒失失地冒出来了?夜里天气凉,也不披件外衣,都这么大的人了……” 林母一身枣红色绸缎,头发绾起,几支金簪装饰得贵气又不显庸俗,脸上只是描了眉,抹了胭脂但也显得出几分绝色,林母显得慈祥的脸庞和熟悉的念叨声又响在耳旁,林佳芙眼里一片润湿,酸涩感一阵在眼眶里发作,终是敌不过这份亲情,林佳芙心头一阵难受,“哟,怎么就哭了…?”林父叹了口气,示意让林母拿块手帕给林佳芙擦擦。 “佳芙姐姐永远都是林府的人!”一旁的小团团猛地站在椅子上,不过五六岁,脸上仍充斥着婴儿肥,水汪汪的眼睛和浓黑的睫毛总能软化万千少女的心,肉嘟嘟的身体裹着藕粉色绸缎,显得更为可爱,充满肉感的手臂直指屋顶。 “行了五月。”林雅怕这个小团子从椅子上摔下来,一手抱住了软乎乎的团子,啧,这家伙吃什么的,费了好大力。林雅揉了揉手腕,涂着红蔻的指甲格外显眼,林雅喜欢艳色衣裙,却每次穿搭时却总不会显出庸俗艳丽,一身青莲色衣裙绣着水红色莲花,发丝以一支银色流苏绾着,当真是有着天下莲花的清雅和妖娆。 她走过去扶住林佳芙肩膀,道“二妹,五月说得没错,林府永远都是你的家,若是在那三王府受了委屈,你就回来,姐姐给你撑腰。”林佳芙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便用那素色白净的手撩了撩耳畔的青丝。 “行了行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哪有受了委屈就回娘家的?说出去也怕别人笑话。”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林母无奈地笑罢。“娘,成婚的日子……在什么时候?”林佳芙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林母一愣,垂下眼道“约是后日,聘礼前几日都放在那院里了。” “!真的没办法不要这婚约吗?”林雅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抠了抠木桌边缘,皱着眉。 “胡闹!这婚约是先皇赐给芙儿和三王爷的,怎可……唉!圣旨难违啊…更不要提那大王爷已经上门几次了。”林父端着茶水,喝了几口道,一双浓黑的眉毛和犀利的眼神有着家主的威严。 林雅一愣,“三王爷成婚,与着大王爷有和关系啊?” “呵!”林父一想到这事显然是被气到了,又抿了几口道“前几日那大王爷上门来,说一定要让佳芙嫁给三王爷,说是看着自家三弟孤独在外,成天待着那寺庙里清心寡欲,说不近女色不喜孩童,结果每次来时又抱着我家冬儿不释手……” “瞧这话说的,我小小一个文官,全家上下尽心效力朝廷,难不成还抗旨不成?!”林父气得垂着木桌,“就算……要抗旨,也告诉你?”林父小声念叨。 “嗯?行了你,别一把年纪了还在气这件事。”林母笑了笑,“不过那大王爷为何如此关心三王爷的事?” “朝中势力复杂,只是为了牵制……”说话的人声音冷清,却正是林佳芙,方才坐在这儿好半天捋顺了思路,这时候问起便不自觉地回答。 众人皆是一愣,林父转了转目光,眼色晦暗,他拍了拍林佳芙肩膀,道“上我书房里来,你们其他人也早点睡吧。”话完众人才纷纷转身走出客厅。 书房内 林父背着手,踱步,道“朝廷的事,你了解多少?” “不多,只是大概知道。”林佳芙早已想好,在上一世虽不曾知晓朝事,却也在牢狱中知晓了大概,若现在一五一十地说出她了解朝事全部的话,林父怕是会担心。 “嗯…”林父点点头,“朝中势力复杂,当今圣上并无实权,大王爷和三王爷针锋相对,其他王爷也不知是否也有不良居心,这些事,女子还是少沾染些的好。” “对了,你对沈辰景知道多少?” “啊?”林佳芙一愣,对林父问的这个问题有些错愕。 林父叹口气“怎么?都快要成婚了,还对你未来丈夫不了解?” “这个…女儿与三王爷尚未见过一面,只听过些传闻。”林佳芙嘀咕着,就算是上一世也并不很了解他,但若是谈动心……林佳芙强忍着去回想在牢狱中的日子。 “你放心吧,传闻也只说他有些冷清罢了,我曾经也在朝堂上见过几次,容貌气度也算的是翩翩公子。”林父拍了拍林佳芙手背,安慰道,“倘若那沈辰景胆敢欺负你,我便是冒着杀头的罪也得找他个说法!” 林佳芙对一脸认真的林父,顿时觉得有感动又有些悲凉。 在上一世,林府全家上下被满门抄斩,杀的血流成河,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是被关在牢狱里,若不是沈辰景保着自己,或许自己也是这个下场。 还有那一纸文书。 “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回去睡吧。”林父嘱咐了几句,林佳芙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倒也是比较安静,路边的虫鸣显得极为静谧,林佳芙慢慢走着,若是这一世她又会怎样?是像上一世一样落得个悲惨嘛?可林府……? 林佳芙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人,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唠嗑 贰 “小姐,夜深了,我来伺候你歇息吧。” 林佳芙看着眼前的人,愣了好久,心里翻起一阵波涛。 “林佳芙!那个姓沈的不管你,你也就放任自己了吗?!” “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对得起你自己!他不救你林府上下,罢了,可他不救你!那我就豁出这条命来救你!” ……一阵打斗声,嘶喊声,林佳芙麻木,不是不害怕,她生平见不惯血腥,可到也是见惯了这场面。 “小姐,出去了,好好活着。” “还有……其实你母亲是……” “林小姐?”月如霜看着面前有些泪崩的林佳芙,冷峻的下颌线动了动,“你……” “月如霜……”林佳芙擦了擦眼泪,看着月如霜,双眼泪光闪闪,该死,枉活了上一世了,一切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不断再提醒她,这并不是在做梦,她所走的一步,都是林府的命运,更是眼前这个人的命运。 这一世,我绝不会为了感情所迷惑,更不会因为懦弱而退缩。这一次,让我来挽救你们。 林佳芙想着,紧握着的拳头收紧。 ……月如霜漠然,放下手中提着的灯,双手搭在林佳芙肩上,然后……使劲摇!!! “……!!!!”林佳芙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然后就感觉到晃晃荡荡,摇啊摇啊,“月如霜啊!!你干什么啊!!” “……”月如霜放下手,看着林佳芙道“想看看你脑袋里是不是装了水和芝麻糊。” “???那你摇我干嘛?”林佳芙蹲下来,扶着脑袋缓了会儿。 “哦,摇一摇,混合更均匀。”月如霜冷漠地移开几步,很是镇定地回答道。 !!好气哦,今天也是想打我家侍女的一天。 月如霜是林佳芙自小就在身边的侍女,从记事起的那天,就一直在她身边,月如霜这个姑娘实在是冷漠,从小便是一张冷脸对着别人,就连林母林父也没让她卑躬屈膝过。这位姑娘的性格外貌也像极了她的名字,月如霜,清辉冷白月光。 下颌线分明,轮廓显出几分冷峻,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却没有半分柔情,直挺的鼻梁更增添了女子的生冷,月如霜不喜欢装扮,头发总是直接披着然后以一条黑色短绸绑着,一身墨灰色简装显得干脆利落。 嘛,这副冷漠的模样倒是与她家主子有几分相像,林佳芙模样生得清冷,而因为常年抚琴也有了几分淡漠琉璃的气质。 “好了,不要愣着了,早点去睡觉,水已经帮你放好了。”月如霜捡起灯,有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林佳芙,将她推进了房门,最后把门一关,只留下一句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哈。”林佳芙笑了笑,并没有为这样的态度而发怒,相反,她觉得很舒心,一种打心底里升起的安全感。 三王府书房内,沈辰景俯在木桌上,点着烛火看着公文,一旁的万桃早已是哈欠连天,懒懒散散地立在木柜上,“王爷啊,多晚了,还不睡啊~” “?”沈辰景停顿了手中的笔,暖黄的烛火映得他的五官更加柔和,立体的五官,桃花眼微眯,直挺的鼻梁,上下唇轻抿,仿佛是从水墨画中走出的温润的玉公子,沈辰景淡笑,“朝中政事繁忙,陛下无力朝事,作为臣子,应是分担。” “哦~就算过几天都要成婚了也要沉迷于政事?”万桃笑笑,手里抱着的剑敲了敲桌子,中上的五官显得有些不羁,“我可是听说那林府二小姐可是长得貌美,林佳芙?林府有佳人,如水出芙蓉。倒是好名字。有见过嘛?” “啪”轻微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却正是一小滴朱砂落在了纸上,沈辰景微微侧过头,似乎是在思考,好一番才道“与林姑娘尚有一面之缘。” “啊,给哥说来说来听听!”万桃一听完,兴奋经就上来了,一下子就坐在桌子上,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沈辰景。 沈辰景起身,弯下腰看着万桃的双眼,似笑非笑道“是最近府内的事物太少了吗?闲得慌?”语气淡淡,可气势实乃让人发慌,万桃怂得打了几个哈哈,一边退后一边道“呀,开个玩笑嘛,别当真。” 最后却马上溜出了书房,道“王爷早些歇息!” “……”沈辰景无奈笑笑,万桃方才与他开玩笑自己却并未动怒,这孩子从小在王府长大,自己也并未对他严厉,也就养成了这副玩闹的样子,不过,万桃有几分本事和对自己的忠心,他是知道的。 不过,沈辰景低下头,看着纸张上红朱砂晕染出的一圈波纹。 林佳芙。 沈辰景轻声念出这三个字,嘴角的弧度却已是微微上扬。 见字如见人,始终如一。 唠嗑 叁 翌日,林佳芙醒得比较早,确切的来说,是被人弄醒的。 未到清晨,林佳芙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琴声,熏着檀香,泠泠琴声相奏,林佳芙还想夸赞此人技艺精湛,却在恍然间觉得熟悉,猛地起身。 那男子未绾发,雪白的长袍外披着一件红薄纱,容貌是上等的,一双含光的凤眼点着一颗泪痣,风情万种。 林佳芙顿了顿,试探道“师父?” 那人侧过身,散落的发丝遮住他的轮廓,模糊不清,偏过头“你已经三日未抚琴了。” 林佳芙一愣,“啊?” “为何?” “这个……”林佳芙实在想不出原因,她才来一晚,都上一世的事儿了,怎么可能记得清,她揉了揉头,苦闷地思索想着对策。 “为何不抚琴?”陆长欢站起身,靠近林佳芙床边,精美的容貌毫无一点感情,双眼里甚至有着呆滞,腰间挂着的银铃铛发出一阵哗啦声。 林佳芙皱着眉,陆长欢靠近床边,身上散出一股清甜的花酒味,好半天才道“师父……你又喝酒了?”说罢,手在陆长欢面前晃了晃。 “!!!方木阁的珍藏,味绝。”陆长欢醒过神来,手按了按太阳穴,“只不过后劲大了些。” “又是翻墙去偷拿的?”林佳芙眯起眼,带着几分考究,她师父这个人,相处了这么些年,还是了解的,说话有时不在一个频道,做事全靠直觉。 “没,留了几个铜板。”陆长欢思考了会,背抵着床慢慢下滑,索性坐在地上,道。 “方木阁珍藏……就值几个铜板?怕是不止吧。”林佳芙头疼,心想这个师父是真没大脑思考。 “嘛,我看那酒瓶那么简陋,就值这个价喽。”陆长欢走回去,趴在木桌上,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 “你……”林佳芙想不出问什么,迟疑了会。 “明日你要成亲了?”陆长欢想起什么,表情严肃起来,突然支起身子,道。 “…嗯?嗯!”林佳芙被这突然的问题一问,呆了呆回答。 “你不想?”陆长欢手摸着腰间的银刀,指尖摩挲着刀刃。 “如果不想……”林佳芙翻起身,用手托起下巴,睡眼惺忪,看起来像个迷糊糊的小奶猫。 “嘿嘿。”陆长欢莫名奸笑一声,抽出腰间的刀刃一下子站在木椅上,发出一阵声响,大声道“那就杀了他!做下酒菜!哈哈哈哈嘿嘿!” 林佳芙浑身打了个冷颤,看着站在椅子上狠笑的师父,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无语,算了,是亲师父,忍忍。 那陆长欢也笑不过一阵子,便直直倒下,不省人事。 “啧,方木阁的酒后劲还真的是大。”林佳芙感叹了句,末了,月如霜听闻声响,推开门看着倒在地上的陆长欢,也并不惊讶,习以为常地从柜子里翻出小被褥,再将人拖在床榻上,随意地将被子盖在他身上便完事儿了。 月如霜掸了掸身上的灰,道“小姐,今早方木阁贴出告示,说丢了一瓶上品桃花酿。”顿了顿,有看着睡死过去的陆长欢,嘴角扯了扯,道“不会是陆先生吧?”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内心坑骂着,这个月都第几次了,珍藏酒啊喂! “啊,对。”林佳芙很镇定的回答了,穿完最后一件外衣,又道“走吧,去把帐给结了。” “哦,好。”月如霜点了点头。 林佳芙出门后,来到了街上,方木阁位置偏僻,在湖边背后,一座三层的小楼阁,每一层所看见的风景各不相同,在底层可与百花同眠,二层可见柳条飘扬,三层便可见整座京城的风光。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地宝贵,却并无多人游览,也是因为怕扰乱楼阁主人的清净吧。林佳芙想着。 坊间传闻方木阁揽尽天下奇珍异物,更传奇的是这位楼阁主人,据说权高位重,手下培养百千武艺高强的属下,可做杀人买卖,只是答不答应,也不是银子的事,楼阁主人不差钱,要杀的人也不都是无关紧要的,他可以答应一个孩童以一枚铜钱的价格杀一位朝中权臣,却不会答应一位富甲天下的富商杀一位街头砸摊小人物。 嘛,反正这也是林佳芙听说的,也不知是真假,林佳芙敲了敲门,道“请问,有人在吗?” 雕刻精良的木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下一刻,发出哐啷一声,门被打开了。 唠嗑 肆 门被打开后,从门内走出一位身材高挑,手拿长剑,蒙面的男子,他的双目锐利,警戒地扫过两人,随后停留在月如霜身上,眯了眯眼睛,道“来方木阁,何事?” 月如霜淡定自若的低下头,林佳芙笑了笑道“小女林佳芙,是来替家师赔礼道歉的。” “哦?”那男子不经意间一声反问,“原是令师取走了那瓶桃花酿。”样子也并无几分惊讶。 “在下替家师道歉。”林佳芙极为有诚意地行了礼,举手投足自是一股风范,“恕冒昧,请问偿价是多少?” 男子想了想,刚要说出数字时,又从门内走出一位女子,朝那位蒙面男子行了礼,在耳旁耳语了几句,又离开了。那男子笑了笑,道“林姑娘,阁主说桃花酿就当送给家师的礼物,银子自是不用了,如果可以,有时间可以与姑娘你聊一聊。”他顿了顿,又从袖口中取出一物,道“阁主听说姑娘您就要成亲了,这个就当作礼物送于姑娘你了。” 林佳芙接过,手里多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玉蝴蝶。林佳芙愣了愣,随后失笑,道“替我多谢你们阁主。”她收好了玉蝴蝶,又行了行礼,才带着月如霜离开。 那男子看着林佳芙一行人离开,才缓缓关上了门,走入方木阁的三楼,坐在窗边的男子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半面银质面具遮住了他的眼部,青丝的一半以一支木簪束了起来,灰青色蚕质长袍显得有几分懒散,他微微偏过头,对着那名男子道“人走了?” “走了。”男子将长剑放在桌旁,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又捻了一块糕点吃进嘴里,好不显客气。 阁主见了不显生气,好脾气地笑了笑,道“陛下那方如何了?” 男子狼吞虎咽地吞下糕点后,又喝了一口茶,才道“陛下那方未见异常,宫殿那方也未有异常的人出入。” “嗯。”方木阁阁主点点头,兀自又倒了一杯新茶,似是自言自语道“陛下年幼,尚未由势力在手,兵权也在六弟手中。” “六王爷?”男子一愣,停下手来有些疑惑,“怎会在六王爷手中?” 阁主失笑,似是有些无奈,他指尖摩挲着上好的白玉杯,垂着头,道“先帝怕我们这些兄弟争夺兵权,也就将兵权交给了六弟。” “就因为六王爷对这些不感兴趣?”男子惊诧地手中的桃酥也掉了,赶忙抹干净了嘴边的残渣。 “呵。”方木阁阁主勾起嘴角,将茶杯里的水往外泼了出去,“不一定呢。” 话完,他便坐上了窗台边,背抵着窗边,拿出一支青色芍药,缓慢扔出窗外,手腕间微微用力,从窗外落下的芍药瞬间被击毁,花瓣四散纷扬,还未着地,便化成粉末散出一阵异香,引来一群彩蝶,原本空无一物的花丛也瞬间被填满了。 次日,林府二小姐与三王府王爷沈辰景的婚礼开始了。 从京城一路到林府再到三王府都是铺满了红毯子,迎亲的队伍长长的一行人,敲锣打鼓,喜轿上装饰更是富贵非凡,沈辰景穿着一身红色喜服,骑在一匹白马上,脸上却无过多表情,嘴角也只是微微上扬,只有着微微发热发红的耳根。 喜轿里的新娘一身大红嫁衣,用金丝绣着凤凰,裙尾绲着红色流苏,一块大红盖头上绣着一双鸳鸯,四角分别绲着一小束金丝,新娘脸颊上一抹绯红,轻描秀眉,眼尾扫红,唇瓣抹着红色唇脂,皮肤亮白,一双眼里含着水色,更是增添几分姿色。青丝挽着双刀髻,发上别着凤簪。 林佳芙手头攥紧,昨晚一夜她已经想清楚了,她说过她会挽救林府一家上下的性命,可她一介弱女子,又谈何容易?未有的是找一座靠山。而这最好的靠山也便是沈辰景。 沈辰景在朝廷中也算是有着一方势力,她林佳芙也不求林府能得到重用,只是求能护住一家上下的性命,如果沈辰景能够他答应,那么她自己嫁入林府,也就没什么后悔的了。 那么剩下的,泼在她林府上的污水,她自己一定会一步步查清。在上一世,她记得清楚牵连林府的是一案水中投毒,发生的地点是知水县整个,当时众多人都因此而丧命,而知水县却正好是林府的管辖范围,那么这锅也便落在了林府上。 林佳芙捋清了思绪,关键的便是找出祸害林府的凶手了。 “小姐,三王府到了。”喜轿极为小心地放下了,月如霜拉开红幔,对着林佳芙道。 林佳芙点点头,想起身走出喜轿,却谁知因坐的时间过长,腿脚竟有些发软,而头上的金钗步摇更是沉重得让人抬不起头来,林佳芙轻叹了一声,正想让月如霜过来拉自己一把,可下一步,喜轿的门帘被拉开了,上面挂的金细链子发出一阵哗啦响,外面微微有些刺眼的白光照进相对较暗的轿内,竟让林佳芙生出一种许久未见光明的感觉,而那伸进的一双手,让她想紧紧的握住这个带给她光明的人。 这人正是沈辰景。 林佳芙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连眉梢也不禁染上几分喜色。她伸出自己的手,将自己全部交给了沈辰景,那双手十分的温暖,极为小心缓慢的将她轻轻引出喜轿,踏出喜轿的那一刻,竟有些站不稳,微微有些跌倒,沈辰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林佳芙的腰肢,林佳芙没站稳,便跌入沈辰景的怀里。 一股清清的檀木香充满了她的整个世界,林佳芙微微有些惊觉,手却先环住了那人的脖颈,正红色的婚服上沾染了些许白色雪粒,白皙透亮的肌肤显得这身婚服更为惊艳,金黄的凤钗流苏吹落在青丝上,她走的每一步,牵动着衣裙,风轻动薄纱,吹乱发丝,在这成为雪的世界的京城里,显得惊心动魄,牵动人的神经。 “嗯?”她分明听见那人轻笑了一声,“还没拜堂成亲,就想要先拥抱你的夫君吗?” 怎么回事?就好像这个世界就只能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充满了他。 林佳芙的心脏不自觉漏了一拍,未反应过来,自己便被沈辰景抱了起来,沈辰景低下头,轻声道“林姑娘可要专注,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 ………………………… 唠嗑 伍 三王府今夜热闹非凡,庭院里都摆满了酒席,端菜倒酒的丫鬟更是忙得来回穿梭,人们喝酒聊天好不热闹。 “三弟,恭喜娶得美娇娘一位,恭喜恭喜啊!”沈三木举起一杯酒,朝着沈辰景敬了敬,一杯酒下肚,脸上浮现了一抹绯红。 沈辰景笑笑,照样回了沈三木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沈三木举着酒杯,整个身子都搭在沈辰景身上去了,他喝得烂醉,身子摇摇晃晃,嘴里说着什么听不清楚的词,恍惚间,沈三木大喊了一声“沈辰景!”,紧接着便是将被弄皱的了衣袖拍了拍。沈辰景放下酒杯,抬起眼看了一眼发酒疯的大王爷,淡淡回了句“大王爷有何事?” “你啊……”沈三木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他将下巴抵在沈辰景肩膀上,尖尖的下巴戳得沈辰景肩疼,他倒吸了口凉气,道“大王爷若是要发酒疯,尽管回府上去。” “诶~今儿是你大婚!我做哥哥的怎么能先走!”沈三木嘻嘻笑了一声,又顿了顿,道“林小姐可是京城里数一的美人,可要好好对人家啊!” 沈辰景未语,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说话的人正是当今陛下沈悦洋,他身着一身橙黄色锦缎常服,五官端正的脸庞仍未脱掉一丝稚气。 “去去去,小孩子插什么话?”沈三木挥了挥手。 沈悦洋低下头,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一旁的沈戏江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木着一张脸,手搭在桌子上,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看起来像在发神,其实他就在发神。 双眼放空,表情呆滞。嘛,说得就是他嘛。 “……”沈三木正欲在说些什,却被一旁的小厮提醒,“三王爷,时辰到了,再不去,新娘可等不及了。” 周围很快起了一片起哄声,一群人比当新郎官的还着急,将沈辰景推推攘攘给推了一路,沈辰景正欲让万桃过来制止一下人群,却发现万桃那小子正乐滋滋地坐在桌子上大口地啃着鸡腿,还很乐呵地朝着方竖了竖大拇指。 沈辰景无奈,只能被一群人给推到了新房面前,一群人挤眉弄眼,示意沈辰景快进去,那副样子,当真是着急的很。“唉。”沈辰景轻叹了一声,众人安静了一下,便又听见沈辰景道“本王的婚房,你们也想闹?”语气倒是轻松的很,可大家立马觉得后脖子凉了一霎,紧接着又纷纷抬头仰天吹口哨。 “诶,下官还记得在桌子上的白斩鸡,味道一绝!你们都不要抢我的啊!” “唉!那白斩鸡旁边的糖醋鱼我也挺喜欢的!我们一起!” “诶诶说好的糖醋排骨呢?!” …………………… 一群人很快一溜烟儿地给跑完了,院子里也很快静了下来,沈辰景笑了笑,整理了几番仪容才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的光线较暗,只点着几只蜡烛,床边身穿红色嫁衣的姑娘此刻早已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她顶着红盖头微微朝这方张望,却因眼前一片红色给盖住而看不清,“是三王爷吗?” 沈辰景听见林佳芙轻轻问了句,他轻咳了一声,道“是我,林姑娘。”话完,便上前几步,刚要抬手,却又凝在半空,一张脸上露出半分迟疑。林佳芙听闻后,半天又听不见动静,便疑惑地轻轻仰起脸。 “林姑娘,我……我先帮你将盖头给拿下来吧。”沈辰景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林佳芙愣了愣,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红盖头是上好丝绸制成,四角绲上的金色流苏轻轻摇曳,昏黄的烛火渲染出一种暖色气氛,沈辰景探出右手,轻轻掀起一角,前半身也稍稍前倾,周围都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步摇发出的一阵碎响声,林佳芙抿了抿唇,头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啪。”是红盖头轻声落在床上的声音,两人显然是没有料到盖头它自己先落下去,林佳芙被声响一弄,不自觉地抬起头,沈辰景一愣,低头看向落在床上的红盖头,两人碰了个正着,林佳芙的唇轻轻印在沈辰景的下巴上。 ……林佳芙呆愣了好久,沈辰景的下巴有些刺刺的胡渣,但从外表上来看,确实并不明显的,轻柔的嘴唇接触到有些粗糙的表面,甚至有些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林佳芙对沈辰景的感情。 在上一世见到他,也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到了这一世,再次见到他,竟有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知是否是错觉,林佳芙总会在梦中看见他的背影,却总是想不起他的模样。 该如何去形容你的模样……? 一经三别,经过秋冬的变换,我快要记不清你的模样了。 林佳芙的眼睫轻颤,几番张合,却沾上了几滴清泪。她一愣,快速地别开了脸,耳根迅速涨红。 “我……”沈辰景立马支起了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他快速转过身,手撑在木桌上,原本便有些红的脸此时更是涨得通红,他的大脑快速运转着思索着要说些什么话来消散一股尴尬,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林姑娘,这……这盖头还挺丝滑的嘛!”话完,便是自己也像钻进底缝里。 “啊……?”林佳芙垂眼看着床上的盖头,用手摸了摸,又抬眼看了看耳根子涨红的沈辰景,不禁想起拜堂成亲前这位三王爷还在跟自己调情,而这时却偷偷转过身红了脸,这样的反差萌,实在是让林佳芙忍俊不禁。 “嗯,是红盖头太滑了。”林佳芙带着笑意道。 唠嗑 陆·脸红精上线 夜晚很宁静,几缕微风吹动了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几声悦耳清脆的声响在院子里显得静谧。 屋子里,仍是昏黄的红蜡烛贴着裁剪精致的喜字,大约是在冬季,屋子里暖烘烘的,并不感到寒冷。窗户微微打开,透点气。这时的雪早已停止,屋外一片雪白,还有几处腊梅的清香,几只被放养起的鸟雀扑腾着翅膀在几处飞来飞去,而能见着这些景物,却偏偏是夜空中的一片繁星碎光,让人忍不住想靠在窗边静静欣赏这一片安宁。 “林……林姑娘,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沈辰景刚进来,面对着林佳芙,慌慌忙忙地就想转过身,想快步走出门,掩饰脸上的绯红。 林佳芙挑了挑眉,眼底多了些笑意,单手勾起床上的红盖头,将声音拖得长些,冷清的声音多了丝软绵,“王爷是想去哪?” “我可是有很多话想跟王爷您说。” 对的,你先不要走,让我抱住大腿再说。林佳芙喜滋滋地在心里想,歪了歪头,却不禁再次感叹这些发簪在头上的重量,便伸手取下了几支。 “??”求你放过我吧。沈辰景背对着林佳芙深吸了几口气,他活得这些年还从来没觉得和女子说话这么漫长过。“林姑娘说吧。”说完,便坐在桌旁,自顾自倒了杯水喝,看也没看一眼,一大口酒给灌了下去。 林佳芙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怪怪的,动了动嘴,到底也没说些什么。 沈辰景被这眼神看得后背一凉,内心再次深深深地吸了口气,疯狂炸毛跳脚,然后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装模做样地把玩着手里的银杯,然后目光一顿。 ……噫,不对劲噢。 手里的银杯小巧精致,镶嵌的红宝石色泽明亮,杯中的酒澄澈见底,散发着甜腻的花香味,沈辰景悄咪咪地看了看酒壶的标志,噢,方木阁珍品合卺酒,独此一份,花了好大价钱买的。 “咳咳,林姑娘见怪,我……”沈辰景憋红了脸,吞吞吐吐的,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佳芙挑眉,等着看着他的下文。 “我渴了。”声音居然还很理直气壮。 但是!放屁,进三王府来就一直被人灌酒喝,现在尿频还来不及。 此刻沈辰景脸红红的,此时更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了。 屋内静悄悄的,就看着那个烛火摇一摇啊晃啊晃啊,倒也是有几分趣味。 林佳芙不出意外地想笑,肩上的头发丝都颤了颤,肩膀抖了抖,但考虑到某人可怜的自尊心,林佳芙又硬生生地抑制了下去。 “王爷,我是想跟你说,关于不夜庄一案。”林佳芙憋笑,但又忍了下来,然后垂眸思考着话语,关于沈辰景最近的动向,她找人打听了一番,知晓了沈辰景奉圣旨去查清不夜庄的事。林佳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查案还是第一次接触,须得经验。 然后还悄咪咪地笑了一下,像偷了腥的猫。 沈辰景接着这段时间逼着自己要学着在玄机寺里一样清心寡欲,无情无欲,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着什么,然后脸上的红晕就奇迹般的消了大半。听完林佳芙的话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将有些散乱的发丝捋在耳后,接下来的话林佳芙要说的话,他已经猜了个大概。 不错嘛~学会调查我的行踪了~哼哼哼~ “所以林姑娘是想?”沈辰景接下了话头,期待着下文,心底升起一丝高兴。 “我想和你一起去。”林佳芙直视沈辰景的脸,目光坚定,以示自己的决心。 “嗯?”沈辰景被这一看,心跳漏了一拍,又很快接下话头,道“林姑娘只需安心住在我三王府即可,无需做这些事情。” “我们三王府有钱!” 最后一句明明是应该很骄傲地说出去,可听进林佳芙耳里,却有着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硬生生地自动翻译为,呜呜我们有钱的,真的,不会把一道芋头烧鸡活生生地吃成三顿饭,更不会把一件衣服晚上洗白天穿轮回用的。 真的,憋笑很辛苦的。 “嗯嗯哦哦好哦。”林佳芙极为敷衍地应和道,“所以三王爷是不愿意?” “给个理由。”沈辰景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佳芙。 “领略美好风光,见识敬仰三王爷算吗?”林佳芙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总不可能直接说,哦,我要抱你大腿,我知道我们林府要挂,所以提前开个外挂? “……嗯”沈辰景愣了一下,然后疑惑。 领略美好风光?如果不是我知道这是个凶杀案我还真的要信你是出去旅游的。不过……后一句话可取。嘛~可以可以。 “算。”沈辰景表面极为平静,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嘿嘿嘿,你想见识多少美好风光都可以。 “真的?”见沈辰景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林佳芙不免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沈辰景不会答应,打算溜出门跟着沈辰景,然后装作被发现的样子,都走了一段路了,总不可能把自己赶回去吧。 沈辰景见林佳芙有些惊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乖乖巧巧的小猫崽突然收到一个大惊喜的样子,毛毛绒绒可可爱爱的,沈辰景不由得声音也不禁更温柔了几分,笑道“嗯,真的。”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早已夜深了,便道“时候也不早了,林姑娘早些歇息吧。” 林佳芙一时心情正好,见沈辰景要离开了,转过头看着沈辰景,便极为关心加狗腿地问道,“王爷去哪?” “书房!”沈辰景甩下一句话,不知怎的,语气有些不悦,推门又要摔门离开,无辜的门被这一摔也没关好,敞开了大半。 哼,不开心。 “吱。”沈辰景怂哒哒地转过身来把门关上,动作极轻,只发出轻微的声响,顿了顿,又道“林姑娘晚安。”声音小小的,一点火气也没有。 “嗯,晚安。”林佳芙看着沈辰景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生出一股暖意,她知道这个人的,对待她,总是温柔以待。 一觉入梦。 “林姑娘……我!我不强迫的!”梦中的男子身着大红色喜服,发如墨色,唇红齿白,小麦色的肌肤硬是显露出红晕,他双目亮晶晶,既包括了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喜色。 林佳芙面色冷漠,面对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她心底没有一点喜欢,她只是淡淡地抬眼看着那男子,也便是自己的夫君,冷冷地笑了一声。 “强迫什么?你既娶了我,想做什么,不都是可以的吗?”她眼底没有半分感情,说出的也是冷冷冰冰的,讽刺道“沈王爷,您说呢?” “我……我真的不会的,你在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的,我只要看着你就好。”男子的话语都是一字字斟酌吐露出,似乎是怕自己的言语会惹到这位姑娘不悦。 “那行,那你走吧。”林佳芙并未动容,她只是将发簪取下,又将外衣解开,转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倒是比想象中的快,那男子已经离开,并不忘将门仔细关好。林佳芙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第二日早晨,林佳芙习惯性早起,穿好衣服后她早已习惯性地为自己梳妆好,然后打开了门。 刚一打开门,林佳芙便看见一大坨黑黢黢的东西窝在角落处,走去一看,那人正是沈辰景。或许是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沈辰景缓缓睁开眼,浓黑细长的睫毛上散落着几粒雪,补着几块补丁的黑色狐毛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耳朵被冻得通红。 “林……林姑娘,你醒了。”沈辰景眼底藏匿着喜悦,能在早晨醒来时睁开的第一眼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这的确是是一种会发自于内心的喜悦,但我们得先忽视在角落里裹着小破被子先。 林佳芙不语,她看着被冻得直哈气的男子哆哆嗦嗦得攥紧着小破被子,啊不,是豪华的狐毛大氅。 “你在这睡着干吗?” “我怕林姑娘刚在这,睡不着,所以就在外面陪着你。”沈辰景尴尬地揉了揉东红的鼻尖,有点不好意思。 ……林佳芙一愣,心中的某根心弦被触动,她掩盖着,装着不在意地皱着眉道“那你不会在屋内睡吗,我难道还不会同意你打地铺吗?” 沈辰景痴痴地看着林佳芙皱起的秀眉,清冷骨相的美人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人陶醉,更何况是这皱眉。 沈辰景缓缓地扬起了笑容。 梦醒,林佳芙已经红了眼眶,像是想去验证着什么,她猛地睁开眼睛,快速地穿上了鞋子披上了斗篷,几乎是跑着去打开了门,一片雪景,白洁的雪色让人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林佳芙忽然转头去看向角落里。 一如当初,他被惊醒,抬眼看见的是心爱的人,扬起的笑容和神采飞扬的眉宇间,胜过了所有绝色。 墨枝红梅两三点落雪,回眸柔情百般缱绻,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唠嗑 柒·今日份快乐 早晨,屋外的雪慢慢悠悠地飘落着,客厅里摆着一张大桌子,摆着小米粥,小笼包,几碟虾饺和一小碟辣萝卜丁,小米粥熬得软软糯糯的,口味清甜,小笼包的肉馅鲜美,汤汁浓郁,一口一个,让人欲罢不能,虾饺皮晶莹剔透,虾肉饱满有嚼劲,辣萝卜丁也切得小块的,微微辣感正好遮盖了萝卜的涩口。 寒冷的冬日里,一桌子的食物冒着热气,时刻吸引着人的味蕾,林佳芙刚一踏进门,沈辰景就紧接着走了进去,样子乖乖巧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夫领着小媳妇儿呢。 一大桌子的食物也就坐了两人,万桃急冲冲地洗完脸就跑了进来,还没等两人屁股坐热,就嘎吱一声拉开了椅子,duang的一声坐下,又拿起筷子直冲碟子里去。 “等下。”沈辰景皱了皱眉,出声制止了。 “啊?”万桃疑惑,刚夹起一只虾饺,便看着沈辰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目光转向筷子夹着的虾饺。他瞬间感到一阵压力,放下去也不是,吃进去也不敢。 万桃瞬间灵光一闪,他的小脑瓜子机智地作出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虾饺塞进了沈辰景嘴里,嘴边泛起慈善的笑。 “嘻嘻,我可真机智。”万桃乐滋滋地想,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是黑脸的沈辰景和在一旁憋笑的林佳芙。 沈辰景从一旁拿出一个碗,黑着脸装了几个小笼包和一只虾饺,然后撒了几颗萝卜丁。 “嗯~嗯。”沈辰景满意地点点头。 “???”万桃满脸疑惑,完全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啊。 “行的,就这样吧。”沈辰景挥了挥手。 “啊?什么就这样啊?”万桃不能明白。 “就这样啊。”沈辰景有点不耐烦,他怕这是在冬日,粥凉的快,又转头温柔道“林姑娘快吃吧。” “哦哦,好。”林佳芙憋着笑,愉快地动起了筷子,然后乐呵呵地看了万桃一眼。 万桃欲哭无泪,他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王爷……”然后生硬地眨下一滴眼泪,转头看着林佳芙“王妃……可怜可怜我,赏口饭吃吧。” “那儿不是有吗?”沈辰景忙着给林佳芙夹小笼包,连个眼神都不给。 “呜呜。”万桃面无表情地流泪。 “诶?小桃啊!怎么跑那去了?”从外面跑来个婆婆,面目慈善,她跑进来,有礼地朝沈辰景行了礼,又朝林佳芙行了礼,“王爷,王妃。” “嗯。”林佳芙点点头,应道。 “王婆?事儿忙完了吗?过来一起吃吧。”沈辰景抬头,对着王婆道。 “不了,我这儿找小桃呢?”王婆笑眯眯地,她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一旁欲哭无泪的万桃,赶紧走了过去。 “快跟婆婆走吧,后厨蒸了一大笼大白馒头,可香了,婆婆给你留着呢。”王婆拉着万桃的手,乐呵呵地说道,“这搁以前,你能吃三个呢,我啊特意给你多留了几个。” 万桃抱着碗里的小笼包和虾饺,很高兴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跟沈辰景说“大白馒头可好吃了,你想吃都吃不着。” 沈辰景很是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万桃差点没哭出声。 “哈哈哈,他的小名是叫小桃嘛。”林佳芙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她一口咬开一个小笼包吃进嘴里,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嗯,小时候王婆叫他的,行了习惯。”沈辰景温柔地看着林佳芙,将一笼小笼包推到林佳芙面前。 “唔,有点吃不下去了。”林佳芙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拿了一个。 “没关系,你喜欢的话,明天再做。”沈辰景毫不介意,他将林佳芙的小米粥用勺子搅拌着,觉着没有多烫了,再推到她面前,“喝点粥吧。” 总之,路过的人能被这一股恋爱的味道熏到半死。 而另一旁的后厨,万桃正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一个大脸盆装着四个白馒头,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吃得乐滋滋的。 “诶小桃,味道咋样啊。”李厨师胖胖的,和善地拿着一块布擦了擦手上的水。 “好吃叔。”万桃猛地点点头,又抬头商量“叔,明天加两个白煮蛋成吗?” “这……”李叔犯难地看着,少年吃得猛,四个大白馒头瞬间吃掉了三个,咸菜也不剩,这时候正是长着身体呢,不能亏待这孩子,又点点头,拍了拍万桃肩膀道“成,叔给你加三个。” “哈谢谢叔!”万桃乐呵呵地,又将剩下的馒头解决了一半,就着白开咽了下去。 李叔笑眯眯地看着万桃,出去干别的事去了。 万桃将最后一口馒头就着咸菜吃下去了,仍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的辣酱,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咂咂嘴,觉着有些口干,又灌了好几口水。 习惯性地将剑随身携,欲站起身,却发觉面前多了一处身影,正疑惑抬头,却发现那人正是林佳芙身旁的侍女月如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说如霜姑娘不比三王妃温婉气质,可女子脸上的英气时刻引人目光。 女生总是该爱护的。万桃一直抱着这个理念。 装作不那么刻意地拂了拂额前的碎发,万桃放轻了声音,道“如霜姑娘?” 语气带着点疑惑,声音是少年特有的软,很招人怜。 月如霜没忍住,笑着道:“小桃?”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万桃忍住气,背对着月如霜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转过身呼了口气,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这是个姑娘,要忍。 “如霜姑娘,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万桃干巴巴地呵呵笑。 “听别人说的”月如霜并不关心这个,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似乎迫不及待地看到些什么。 “今年几岁啊?习武几年啊?读过四书五经吗?跟在三王爷身边几年啊?父母尚在吗?有娶妻生子吗?” 月如霜劈里啪啦的一大堆朝万桃抛了过来,万桃一脸懵逼,然后刚想张嘴,又被一通话给堵了回去。 “诶诶,还有呢?一个月拿多少银子啊?”月如霜发问道,结果还未问完,万桃早已溜走了,哭唧唧的。 “啧,跟小孩儿说这些话做什么!”月如霜懊恼地拍了拍头,整理了一番,将眉梢中的眉飞色舞藏匿了下去,走出门,又是那个高冷的月如霜。 唠嗑 捌·我们要出发啦 下午,林佳芙在沈辰景的书房内看着关于不夜庄的案宗。 关于不夜庄是一个比较偏僻狭小的村庄,不常与外界联系,就连常用的生活用品也是定期有人出去采购的。一直以来,这座村庄一直平安无事,而直到近段时间,村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第二天早晨时接发现屋里一片血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用他们的话就是,“诶呀妈呀,连个骨头渣渣都没留!” 林佳芙看完这些文字,觉得身上一阵寒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沈辰景极为关心地倒了一杯水,道“这些文字都有不确定因素,不要太放在心上。”沈辰景手指骨节分明,握着茶壶的模样极为好看。 “那就是没这么恐怖喽?”林佳芙一想到这儿就有些放心,接过茶杯喝了几口。 “不是。”沈辰景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又道“可能会更恐怖。” “???”林佳芙疑惑脸,放下了茶杯,道“那为何不具体写出?” “嗯,因为太过于血腥暴力的话,会影响不好。”沈辰景摩挲了一下下巴,忽而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林佳芙道“你知道的嘛,朝廷一直力做一个文明美好的形象。” “哦……”林佳芙淡淡道,内心里吐槽,呸,垃圾朝廷浪费我感情! “那个,王爷?”万桃瑟瑟地拿着剑站在门口,一副不敢打搅的样子。 “嗯?”沈辰景迅速冷下面上的笑容,冷冷地看着万桃,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大王爷和六王爷在大厅内。”万桃极为恭谨地低下头,手抱着剑。 哎呀!别装啦!刚才我看见你笑得满脸春色的样子啦!啧啧啧。 “哦,让他等会。”话完,沈辰景便是自己起身收拾起了桌面和一些文宗,林佳芙不解地看着沈辰景,沈辰景只是朝她淡淡地笑笑,便又继续收拾。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沈辰景才慢腾腾地收拾好,又让万桃打了盆热水,缓缓地洗好了手,这才对林佳芙道“走吧。”话完,便是十分自然地牵起了林佳芙的手,然后走出了书房。 两人来到大厅内,已经坐着了两个人,一人身着玄黑色锦缎长袍,腰系玉佩,头发梳得整齐,露出饱满的额头,五官如刀锋般锐利,正无聊地数着果盘里的葡萄干,见沈辰景来后,略表惊讶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道“哟,三弟来了。” “嗯。”沈辰景微微点点头。 沈戏江这时才抬起头来,木楞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身上的一身玉白色金丝锦云绸缎更显得他肤色白皙,沈戏江五官精致,带着几分西域的风色,据说他的母亲是西域的美人,先帝一眼便着了迷。 四个人相继无言,沈辰景一身茶色常服,袖口用青葱色丝线绣了几片竹叶,长发以一支青竹簪绾起,宛如竹林中的谪仙般。而林佳芙一裙水红色绣花裙,发丝绾成了飞天髻,淡施胭脂,如水出芙蓉般。 沈三木点点头,倒是般配,天赐佳人。 “大哥前来,有什么事吗?”沈辰景极为自然地拉起林佳芙的手,牵着手走到上方位置里坐着,一旁的侍女很快添好两杯茶。 “三弟刚新婚,我自然是前来关心一番。”沈三木也不僵着,示意沈戏江坐回位置后,便自行倒了茶。 “多谢大王爷关心,倒是我们失了礼,您作为长兄,应是我们上门拜访。”林佳芙这一句,极为礼貌,挑不出毛病来,沈辰景也不恼,宠溺地笑了笑,又道“等案子办完,我一定带着佳芙上门拜访。” “哈哈哈,那我可等着,我家冬儿可是整天盼着呢。”沈三木极为爽朗地笑了,手指用力地捏了捏茶杯,沈辰景只当没看见。 “三哥案子要办多久?”一旁迟迟不说的沈戏江开口问道,声音沉闷。 “嗯?大概一个月吧。”沈辰景粗略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哦。”沈戏江得到了答案,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沉默。沈三木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几人又随口聊了下家常,两人便打算起身告辞了,沈辰景颇为贴心地送到了门口,很是亲切地说道,“等有空定上门拜访。”沈三木保持着微笑,点点头,道“一定!”然后便拉着沈戏江走上了马车。 沈辰景和林佳芙看着马车徐徐离开,等看不见后,林佳芙才笑出声,道“你俩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普通的话落在你们嘴里就变得这么奇怪。” “还好吧,毕竟他可是盼着我能出一点错。”沈辰景失笑,似乎对这种关系并不在乎,“我们总是看不顺眼。或许,这也是种缘分吧。”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佳芙一眼。 林佳芙一愣,偏过头,只当作没看见,稍稍开开玩笑道“怎么,在寺院里住久了,成和尚了?” 沈辰景无奈摇摇头,不语。 林佳芙偏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红了眼眶,过了一会儿,却又恢复了正常,释然地弯着眉眼。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细碎的雪粒随着呜呼的寒风飘洒着,街道上很快铺满了一地,三王府未撤下的喜字和红灯笼像是冰天雪地里的暖光,两人傻傻地站在门前,也不知等着什么,也许他们什么都没等,只想温存这段时光。 林佳芙颤了颤眼睫,浓黑细长的睫毛落了几粒小雪,脖子周围也落进了几粒雪,一阵凉意很快散布全身,林佳芙合起双手,往手心里哈了几口热气,觉得暖和了不少。 沈辰景心中一阵悸动,他抑制不住地伸手,像是怜惜,又带着令人察觉不住的宠溺,轻轻地,小心地拂去了林佳芙睫毛上的雪粒,指尖一片冷湿。 “……”林佳芙惊讶地抬头看着沈辰景,眼角有点红,像是冻的。沈辰景解下身上的狐毛大氅,披在林佳芙身上,又将领口微微收拢,柔软毛绒的狐毛围了林佳芙的整个脖子,怎么也不会冷。 “咳咳,以后天冷就穿厚点,你在我心里,怎样都是漂亮的。”沈辰景说完这番话后,便红着脸,走进了门里,又道“回屋吧,外面冷。” 林佳芙笑着进了屋内。 一下午的时间说长,也并不长,两人坐在屋内,林佳芙忙着女红,绣得很入神,而沈辰景拿着一本书看着津津有味,两人就这样忙碌着各自的时,喝着热茶,过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林府一行人到了,一群人围着桌吃了一顿。这一来,林父林母也是为了看沈辰景是否对自己女儿好,见沈辰景还算过的去,便也没有为难,吃完了饭,关心了林佳芙一番,也便离开了。 林雅还背地里试探了沈辰景几番,见沈辰景真的没什么猫腻,还很可疑地红着脸,便也放心地离开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三王府也安静了下来,染上夜的墨色。 不归途·不夜庄 玖·进村啦 翌日,雪停了,街头道边住着的百姓们纷纷出门拿着大扫帚来扫雪,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穿着棉袄跑来玩雪,很是热闹。 三王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沈辰景和林佳芙拿着包袱,王婆拿了好些东西,絮絮叨叨地念了好久,才停下声,将东西放进马车里。一行人告完了别,才驾着马车离开。 万桃充当起了马夫,坐在前面叼了根枯黄的草根,晃晃悠悠的,月如霜不语,坐在了旁边,万桃一惊,会想起了被问题支配的恐怖,很怂地抬起屁股往旁边移了一下。 “?”月如霜挑眉,将衣裙拢好,少见心情舒畅带着几分笑意道“怎么?怕我?” “嘤!!!”万桃心里悲鸣了一声,白着一张脸道“没……没有!你又不会吃人……” 月如霜嘻嘻笑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人,嗯?”语调明显上扬,刻意地几分诡异。 “……”万桃慢慢转回头,赶起了马车,牵着缰绳的手抖了几下,然后过了很久才不小心憋出一声“呜呜。”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没当场哭出来。 月如霜笑出了声。车里的两人也笑了。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出来维护正道。 林佳芙拂开车帘,探出半个头,道“如霜,不要再开玩笑了,万桃还是个小孩子。” 然后众人悄咪咪地看了一眼万桃,又迅速地收回了视线,装作看不见来自一条怨恨的目光。 嗯,十五岁的孩子身高接近七尺六寸,啧啧,发育得真好。 万桃哭唧唧地拉上了车帘。 一行人开着玩笑度过了无聊的一路,不夜庄离这儿也不算太远,从早上老早地起床赶车,到不夜庄时已经到了晚上,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大家也都累了,精神也没多少了。 “怎么没人?”万桃将马车安置好后,看着乌黑一片的村庄,比较狭小的街道上的铺子早已紧闭大门,连个灯都没点。屋子旁搭的鸡棚也是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兴许是顾忌,毕竟凶手这么可怕。”沈辰景下了马车,扶着林佳芙,小声嘱咐着让小心点。 林佳芙点点头,没说话,沈辰景也只当她是累了。 万桃和月如霜拿着包袱,跟在后面。 “王爷,咱们往哪儿住啊?”万桃拿着大包小包的,腾不出手来,又扫视了一遍安静如鸡的村庄,没人出来接待,他们也不知道住哪儿。 “不知道,看看吧,有没有人家愿意让我们住。”沈辰景轻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走在前面领着路,边走边说。 走进村庄内,沈辰景先去了第一户人家敲了敲门,脆弱的门板连最轻的敲打也承不住,发出吱呀吱呀的声,没人回应。沈辰景又敲了一边,耳朵凑近门板,听着里面的动静。 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沈辰景朝众人摇摇头,示意去离开。 半夜风寒,不夜庄不会下雪,但是天冷,尤其是晚上,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疼的厉害,一行人快步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才看见一点亮光,是一座破寺庙,里面乱得不成样子,供奉台上几只蜡烛闪着微弱的光,一座神像东倒西歪的,林佳芙看不过去,抬手去搬正了,却明显听见一声动静,吓了一跳。 众人也听见了声音,纷纷围过来看,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捧着一只烤鸡,狼吞虎咽的,姿势极为奇怪,沈辰景上前几步,眉头蓦地皱了起来,众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乞丐衣衫褴褛并不奇怪,脸皮像枯树皮,干巴巴地皱着,头发凌乱夹杂着银发,一双眼睛浑浊暗淡无光,但看到手时,让人头皮发麻,那乞丐的手被砍断,创口处的血迹早已干涸,黑红色的血痂扭曲地形成蚯蚓似的,依稀可见灰白色的骨头。 他是用手断的地方,拱着烤鸡吃的。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任谁见了,心情都不会太好。 万桃没忍住,往旁边干呕了几下。 沈辰景上前的动作吓到了乞丐,乞丐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烤鸡也顾不上,落在了地上。沈辰景示意林佳芙拿来一块在路上买的烧饼,递给了乞丐。 乞丐缓缓抬起头,嘴里呜呜了几声,眼睛里闪过泪光,但还是害怕,不敢接过。 林佳芙耐心劝道,将烧饼掰成两半,露出芝麻馅,声音温柔,道“吃吧,我们不会害你的。” 乞丐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戒备,后又迟疑了片刻,目光盯着林佳芙,似乎是在质疑这片心意,林佳芙坦坦荡荡地回看着,毫不躲避,乞丐这才伸出两只断手,捧着吃了一口。随后发现并没有事,便狠狠咬了几口,来不及吞咽,直接吃了下去。 林佳芙叹了口气,拿出包袱里的水,倒了一杯,放在乞丐身旁。 很快,乞丐一气呵成地吃完了饼,又灌了几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沈辰景见乞丐吃完后,便问道。 乞丐呜呜地叫唤着,万桃不解,问道“你在说什么呢,大声点,我们又不会害你。” 沈辰景不语,仔细地盯着乞丐的喉咙看了一番,随后才说道,“他这是舌头让人割掉了。”声音有些冰冷。 众人感到身边的温度瞬间下降了。 乞丐嘴里少了截舌头,血红色的一片,让人不禁联想到了血的铜锈味,令人作呕。 乞丐噗通一声跪在了沈辰景和林佳芙前面,大声地喊叫着(虽然听不出声),呜呜呜地出声,他看出这两人身份不浅,心底也好,会帮他的,会帮他脱离苦海的。 “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两人慌乱地去扶,连忙劝道,但乞丐迟迟不肯起来,呜呜地叫着,看着杯子里还没喝完的水,马上用断手蘸了蘸碗里的水,在地上写画着,创口处虽然结了疤,但仍是一股钻心的痛,字迹歪曲不清,两人看了好久,才认出是余罪二字。乞丐又添了两个字,余戒。 大家皱眉,思考着。 那乞丐还想再写画些什么,但奈何浑身酸痛无力,根本再提不起任何劲,悲恨地看着余罪二字。 林佳芙看着那两个字,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伤,和余罪有关?” 乞丐惊喜地点点头,又马上呜呜地叫起,随后认命般地不再说话,根本说不出任何东西来。 沈辰景沉吟一番,道,“余罪和余戒是余家剑庄的少爷,但是最近,两人都不见了。” 月如霜接过话头,道“他们可能是在这消失的。余罪伤了他,还割了舌头,是为了不让他说出什么秘密吗?” 乞丐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表示是正确地点点头。 林佳芙靠在台旁,思索着,余家剑庄的两位少爷是跟不夜庄的案子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会伤了这位乞丐,还割了舌头?既然是余罪伤了人,那为何余戒却消失不见了? 信息量涌现得太多,一个接一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中,待人解开,林佳芙颇为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沈辰景靠过来,见林佳芙紧锁眉头,便出语安慰道“先别想了,休息吧,明天再去想。” 林佳芙点点头。 一行人也累了一天帮着乞丐收拾了一番,乞丐侧过身,破烂的衣服露出粗糙的后背,一小块黑色的痕迹,两人匆匆扫过,众人也铺好了地毯子,纷纷睡去了。 黑夜里,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他们。 不归途·不夜庄 拾·来调查啦 天亮了。村庄的公鸡精神抖擞地打着铃,清晨的迷雾将要消散,一束暖阳照临村子。 沈辰景察觉身旁的人醒了,有些迷糊地起身,问怎么了,林佳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静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最后说“那个乞丐不见了。” “怎么会?他身上不是还有伤吗?”沈辰景一愣,他顺着林佳芙的视线看去,表情瞬间凝固了一霎,只见昨天乞丐睡的位置早已空,单薄的棉被上洒落这点点血迹,染红了一片。 “会不会是他身上断手处的血?”林佳芙小心翼翼道,尽管这种情况不可能。 “不是。”沈辰景否定道,“昨天见他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很厚,不可能再流血。”这也有可能是砍断乞丐双手的人做的,余罪。 他回忆了昨晚的场景,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似乎有什遗漏的地方。 “疤痕!”两人齐声说了出来,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对方。 林佳芙昨夜看得很匆忙,只是看见一小块纹身类似的痕迹,记清楚了个大概。 沈辰景略微惊喜地看了林佳芙,让她在地上画出来,林佳芙倒了一点水,蹲在地上画了出来。 动静有些大,吵醒了万桃,月如霜怀里抱了好些东西,全是吃的。两人一进来,便看见这幅场景,好奇地凑了过来。 待林佳芙画完后,万桃蹙着眉,觉得眼熟得很,他用力地拍了拍昏沉的头脑,一道灵光闪过,大声道“这是余家剑庄的标志!” 众人纷纷抬头看着万桃,期待他的下文。 万桃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用这么炽热的眼神看着她,怪不好意思的。他挠了挠头,道“中间的图案是是一只狐狸,据说余家剑式最有名的一式‘狐说’是老庄主创立的,余家剑庄的图案也就是一只狐狸。” 他歪了歪头,想了想又道“这个图案一般印在人身上,就代表是上一任庄主公认的下一任新庄主了。” “可不是说,现在余家剑庄一直没有庄主即位吗?那这个新庄主是?”月如霜提出疑问,很是不解。 “在大家眼里,在上一任庄主眼里,最佳庄主的人选,难道不应该是余戒大少爷吗?”林佳芙说道,余戒风评极好,自小聪明伶俐,又吃得苦,勤学苦练,是个好人。 相比之下,他那个不学无术、暴躁无用的余罪要好得太多。 大家屏住了呼吸,一个个想法浮在脑海里,让人去猜测。 “那关于这个乞丐的身份,有两个猜测,一,是余家剑庄的大少爷余戒,二,是余家剑庄将要即位的庄主。”沈辰景总结了一番,根据这些线索,还不能确定,余家两个少爷下落不明,余罪有重大嫌疑,这一切都跟不夜庄有着什么关联吗? 众人心情都不大好,昨晚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乞丐,今早又消失不见,留下让人猜疑的信息,有些烦躁。 “大家来吃点东西吧。”月如霜说道,换一个话题会比较好,她拿出怀里包着的烙饼和几个刚从树上摘的野梨,分给了大家。 “你今天去村里了?”沈辰景接过烙饼,是热的。 月如霜点点头,说“今早我去村里转了一遍,村民们的警惕性很高,我说是来帮他们查案的身份后,他们才放松警惕,给了我几个饼。”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月如霜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沈辰景。 “说吧。”沈辰景道。 “村民问我,为什么昨晚就到了,给他们通知的人是说我们今天才回到。”月如霜脸色很不好,尤其是说完这句话后。 一个比一个猛。 万桃眼皮跳了跳。 “难道,有人故意放错消息,为的就是把我们……引到这里?”林佳芙愣了一下,脑袋里快速闪过一道光,便说出了想法,只是脸色变得怪异。 “把我们引到这儿,也就遇见了这个乞丐。”沈辰景说出了林佳芙接下来的话,手指用力摩擦了一下大拇指。 “我们一直都是被牵着走的?”万桃说出了大家的想法。 这下好了,手里的饼不香了。 众人囫囵吞枣地吃完了饼,塞完了梨,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出发了。 街上的人多,但不算拥挤,也比不上京城繁华,逛了几下就没了,没什么乐子。 一行人走在街上,衣着外貌都显得突出,过来的人都看着他们,万桃不好意思,走在后面。 林佳芙来到一旁的胭脂铺子,随意挑了几盒样貌颜色勉强的胭脂,示意沈辰景付钱,沈辰景便付钱,林佳芙就问。 “老板娘,这街上的那个大宅子是谁家的啊?”林佳芙问道,刚才他们路过时,便看见了一座宅子,门匾都没有,看起来落了好多灰,不像有人居住。 “这是以前张老板的宅子。”那老板娘看起来有三十几,面色饥黄。 “那怎么没人住了?”林佳芙接着问。 老板娘面色有些不悦,但又看着林佳芙面善,不像什么坏人,顿了顿,才道“两年前,张老板一家人被杀了,连个小孩子都没放过。”老板娘说完,脸上浮现一层恐惧,似乎当时的场面很骇人。 林佳芙点头,沈辰景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白银子,道了一声谢谢,便走了。女人很是感激地弯了几次腰,表示感谢。 走在路上,林佳芙随手将胭脂递给了月如霜,放进了袋子里,道“要去那个宅子里看一下吗?” 沈辰景摇摇头,道“再问问,兴许还能知道些什么。” 几个人又走了一小段路,发现前面围着一些人,便赶忙上前。 据旁人说道,这是街上的疯子,两年前就疯了,整天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又在街上耍疯,说着不清楚的胡话。 “我我没看见……剥皮……哈哈哈哈,我跟你说哦,我在坟地里看见有人在换新衣服哦,可漂亮了!”那个疯子一会儿嘻嘻哈哈的,一会儿又鬼哭狼嚎,显是一副癫狂的模样,能吓哭小姑娘。 沈辰景盯着那个疯子,目不转睛。 “他说的剥皮……是什么?”林佳芙听的不大清楚,只依稀听到几个词。 “江湖上有位叫‘画皮手’的人,能将死人皮剥下来,然后再画出其他人的样子,剥皮,画皮刻白骨。”万桃说道。 “他的师父,‘婴骨’,据说更是奇幻,将婴儿的皮骨活成死人的模样,甚至活死人灵魂。”万桃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林佳芙寒恶地皱了下眉。 沈辰景捏了捏林佳芙手心,不轻不重,“看来,这个线索很重要,走吧,我们得去一趟了。” 众人点点头,去了村庄外的坟地。 不归途·不夜庄 拾壹·在坟头 不夜庄附近有一个坟地,是村民们用来埋葬自己亲人的,但有时候也会出现不明不白的尸体,甚至直接扔在了别人的坟头上。 “这里味道好大啊!”万桃忍不住捏着鼻子,一走进这里,便是一股腐臭的味,几只乌鸦栖息在枝头盯着一群入侵者,不怀好意地叫着,让人起一堆鸡皮疙瘩。 几十个坟包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看着怪难受的,还有几具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了草坪里,几株野草甚至蔓延到了人体上,长得茂盛过头了,透露出一种诡异。 林佳芙走近了那几具尸体,月如霜想拦住,被沈辰景制止了。将几株野草拨开,林佳芙掩着口鼻看着几具无名尸体,皱着眉头,道“这几具应该都放置了大半年了,都开始腐烂了。” “不对。”林佳芙愣了一下,从袖口里拿出两张手帕,递给沈辰景道“帮我把这上面几具尸体移开。”刚才她看见尸体底下还压着一具,破烂的布料有些熟悉。 两人合力将上面的尸体移开,待到下面那具露出真面目后,大家都惊讶极了。 地上躺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早上失踪的乞丐,他面如灰色,嘴唇紫青,胸前一道致命的剑痕,刺中了心脏,大片血迹染红了胸前的烂布。 沈辰景先说了话,道“别看了,先把人埋起来吧。” “难道没有其他线索了?”万桃问道。 “没有了,这个人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月如霜摇摇头,面色凝重,她将袖子撸起,道“来吧,把人给埋上。” 大家伙各自分工,挖土的挖土,找搬尸体的搬尸体,忙活了好一阵,总是将这几具尸体埋好了。 沈辰景将手放在下巴上,眯了下眼睛,闪过一丝精光,道“人已经遇到了,事也听了,现在应该去那座宅邸了。” 万桃刚刚分了神,听的不清楚,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个乞丐应该就是余罪抛出来引导我们的,只不过,那条路可能是条黑路。”林佳芙解释道,她听着沈辰景的话,心想,去府邸的话,遇到的事会更多,线索也会更多。 众人听完后,默默地点点头。 一路打听了一番,众人来到这座府邸,月如霜边走边介绍这座府邸的情况,“这座府邸是张老板的,张老板名叫张祺福,是这一带少有的有钱人,以前是做酒楼生意的,前五年的时候回老家不夜庄安定下来,做起了店铺生意,是卖糕点的。” “据街坊邻居对张老板的评价是,张祺福有钱,但为人刻薄贪财,经常扣下人们的钱,他夫人罗氏为人平和,待人一般,总之是中规中矩的,两人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叫张志勇,有点仗势欺人。在前两年的时候,一家三口被杀害,尸体被挂在门外。” 万桃刚要踏上门槛,就听见后一句话,顿时脚步顿在半空,瑟瑟地看了一下大门,生怕下一秒就出现三具尸体在面前晃荡。 “去开门吧。”沈辰景道。 万桃咽了咽口水,闭着眼,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声音回荡在周围,静谧得可怕。 一打开门,空荡的环境出现在眼前,石板生了青苔,有一行滴落的血迹,周围的花草无人打理,早已衰败,倒是茂盛地长着一片野草,水缸空荡荡的,时不时还会跑出来几支老鼠小分队。 一大股灰尘扑面而来,众人挥袖当着口鼻。 走进房内,一股霉味又是钻进鼻子里,客厅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几个桌椅板凳透出陈旧的气味,墙角处生了好几个蜘蛛网。 众人走到书房,门一被推开,见了光,便从阴暗处跑出来好几只蟑螂。 “这张老板是真的有钱,书房里的桌椅全是上好的黄花梨木,还有几个珍品古玩。”万桃随手从柜子上拿了个小瓶子,吹了吹灰,露出了光滑洁白的一面。 “这书桌上是什么?”林佳芙看着那桌子上一片暗红的痕迹,皱了皱眉,道“这给不会是血吧?”她用掌心拂去桌上的一层灰,却无意碰落了两个小玩意儿。 “哐当。”是两枚铜钱,沾上了凝固的血迹。 “铜钱?”林佳芙蹲下身,找了一番,捏起两枚铜钱有点疑惑。 沈辰景走来,接过两枚铜钱看了一番,道“这应该是给别人的。” “有何见解?”林佳芙不解,问道。 “听说张老板走出寝卧被杀的,尸体是在院子里发现的。”沈辰景道,“血迹也是在院子里的,所以,书房不是张老板被杀的第一案场。” “那这血迹是谁的?”万桃问道,他转了一圈,发现了角落里的一片血迹,惊道“这里还有血!” 众人一愣,围过去看。 只见那角落里,地上,墙上,都沾上了一大片血迹,在血污中间,还有一小团头发和一个银质的小颈环。 “长命锁?”林佳芙一愣,看着那个颈环迟疑了片刻,道。 沈辰景疑惑地看着林佳芙。 “这个,小孩出生时,家里人一般都会求个长命锁来保佑自家孩子平安长大。”林佳芙道,她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长命锁制作粗糙,应该是个平常人家。” “所以,应该不是张老板家的孩子。”沈辰景补充道,他思索了一番,盯着那个长命锁道“所以这个案子,又多了一个人。” “哎呀~好复杂啊,这个案子怎么这么麻烦!”万桃头痛地嗷嗷了两声,一头撞向墙壁,又是哀嚎了几声。 原本僵持不下的气氛变得缓和了些,众人将一长串问题先积压在心底,月如霜及时地履行起了侍女的职责,道“王爷,王妃,要准备吃晚饭吗?” 众人瞅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几家灯火如星星点点般散落。 “行,就看有没村民接待了。”沈辰景笑了一下,然后蹲下身来拿出几个小袋子,将那几枚铜钱收进袋子里,又将发丝和长命锁分别放进袋子里。 众人不解,为什么没人愿意接待? 当他们一一敲了门之后,才明白。 因为夜深了。 夜深了代表什么? 就代表着那个又剥皮又抽骨的变态可能会出现。 所以他们要关好门,把小孩子看好,晚上不能出去乱跑。 “所以我们现在是无处可归,风餐露宿啦?”万桃保持着乐观心态,开玩笑道。 “至少不是无家可归,去那个寺庙吧。”沈辰景道。 无奈,大家只好答应。 一行人无精打采地回到了破寺庙里,惊喜的发现,居然有人给他们点了几根蜡烛,还摆了几个小菜,有酒有肉。 万桃最先眼尖地看见了,高高兴兴地欢呼了一声,跑了上去拿了个鸡腿就啃。 “怎么会有人送菜来?”林佳芙感到不解。 “也许是看我们太辛苦了???”月如霜到没多想,将林佳芙推了进去,“好了别多虑了,都饿了一天了。”语气竟是少许的撒娇。 林佳芙寒颤了一下,没有再多说。 林佳芙走去桌边,看着沈辰景正拿着一张纸看,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看纸条啊,在桌子上发现的。”沈辰景道,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好意地念出了信上的内容,“知道你们一行人忙碌辛苦,特备好一桌酒菜,恭候众位。” “余罪。”沈辰景念到那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 空气间一时沉默。万桃脸上像吃了屎样难看,梗着脖子呕了几声,但吐不出来。 “所以……他一直在盯着我们?”林佳芙有些不自然,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像是配合着林佳芙这一句话,周围安静下来的同时,似乎隐隐约约响来几声笑,让人惊悚。 众人都站在原地,凝固了一般。沈辰景走来林佳芙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安抚着林佳芙的情绪。林佳芙手都是冷的,她似乎有些怕,但却不表露得明显。 那一桌子的菜谁也没吃,就摆在那儿放置着,没心情吃下去的众人只好早早躺在铺好的毯子上。 深夜,万籁俱静。 林佳芙睡不着,肚子饿得慌,但一想到那桌子上的菜和余罪留下的纸条,心底便升起一股厌恶,也没了什么食欲。 “吃点这个吧。”沈辰景不知何时醒来了,他察觉到林佳芙情绪有点不对劲,便贴近了些,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袋糖。 “你从哪儿拿的?”因为月如霜和万桃都已经睡了,她不好打扰,只是小声询问着。 “下午在街上的时候买的。趁你不注意。”沈辰景似乎低低笑了一声,他摸出了一小块糖,递给了林佳芙。 林佳芙接过糖,含在嘴里,甜甜的,胃里也舒缓了些,心里的惧怕似乎也少了些。 “办这种案子一般少见。”沈辰景道,他犹豫了会,还是道“虽然会有些恐怖,但是你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 ……林佳芙愣了一会,后攥紧杯子的手松了,含着糖的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感受到融化在口腔里的甜蜜,林佳芙好心情地睡了过去。 沈辰景看了一会林佳芙的睡颜,抚了抚林佳芙的脸庞,含着笑意睡着了。 不归途·不夜庄 拾贰·午夜凶铃 午夜,周围静得可怕,村落的灯火已熄,黑漆的一片夜没有星光,伸手不见十指。风悄悄吹过,将小片竹林刮得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仿佛下一秒,会突然间爆发似的。 破烂的寺庙里唯一一根蜡烛,微微弱弱地闪着微光,似乎轻吹口气,就可以熄灭,它摇曳着灯火,坚守着自己的职责,暖黄的烛火起不到半分作用,反而使残缺的神像更加诡异,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熟睡的一群人。 “呼。”窗纸早已被捅烂,灌进些寒风,依稀可见一个鬼面男子站在窗外,盯着一群人。 他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灰色麻质斗篷,还沾上了零零碎碎的枯叶子,庞大的斗篷下,一双枯黄的手如同苍老的树皮般,起着褐色的斑点,皮肤干枯而无光泽,骨头瘦得突出,十指指甲如同老鹰般锋利,似乎下一秒就会用着双手将你拖进黑暗中。 “……”鬼面男子没有说话,他便是一直这样看着沈辰景一群人。 “唔”万桃觉得风吹得冷,不安地拱了拱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张脸,皱着的,大概是觉得冷。 “呵。”鬼面人大概是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低低笑了声,如破旧的窗户在风中晃荡,咯吱的声音听得让人难受。 他盯着万桃拱来拱去的动作,越来越觉得有趣,觉得像只毛毛虫,裹着笨重的身体扭来扭去。 “呜呜呜”鬼面人觉得到了时机,他刻意将破烂的窗户,用他那双可怖的大手狠狠扳下,哐当一声,窗户应声而倒,摔了个稀巴烂,鬼面人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铁锤一声声敲打在木板上,直敲人心。 这动静可不小,众人纷纷都醒了,万桃朦胧地醒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外面的鬼脸。 “有情况,大家快跟上去!”沈辰景及时反应过来,掀开被子,套上了鞋子。众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也都快速地起了身。 鬼面人似乎毫不慌乱,他咯咯地笑了声,用着内力将烛火拍灭,阴恻恻道“我……一直,在看着你们……,你们为什么不侧过身看看我呢?我就在你们身边……看看我呀。” 万桃极为镇定地骂了句“妈的话真多。” …… 空气安静了一霎。 “大晚上的谁要看你,就你长得美?!”万桃接着骂,挺直了腰杆,大声地骂着。 林佳芙心底里笑开了花,但又憋着,肩膀也就抖得厉害。 “王妃别怕,王婆说了,遇见鬼别怕他,使劲骂他就是了。”万桃以为林佳芙在害怕,便认认真真地传授着独家驱鬼秘诀。 林佳芙憋着笑点点头。 鬼面人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受到了侮辱,很是不高兴地踹了踹门,又鬼哭狼嚎了一番。 “别嚷嚷了,马上就来抓你了!!!”万桃又吼了句,撸起一把剑就往上跑。 众人很是负责任地跑了出去。 月如霜跟在林佳芙和沈辰景身后,负责保护,而万桃则是上前追捕。 “王爷,那个鬼面人应该不是什么鬼物,是个人,身高大约比万桃高些,是个男子,应该有些功夫。”月如霜一边跑,一边介绍着情况。 沈辰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所以说,这个鬼面人是余罪?”林佳芙有些吃力,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应该不是余罪本人,但可能是他派的。”沈辰景回答道,他跑起步来并不吃力,很快,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喘气的林佳芙,顿了顿,后侧过身,抓着林佳芙的手,拉着她一起跑。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跑着,看着跟私奔的小情人似的。 月如霜在心里吐槽着,内心闪过一万分不爽。 妈的,当面杀狗。 万桃已经追上了那鬼面人,边追边道“嘿!你别跑呀!刚才不是乐得很吗?!” 鬼面人一直安静如鸡,默默地跑着,没有说话。 等两人一直追赶到了白天的那个坟地后,鬼面人才停了下来。 那鬼面人缓缓转过身,将斗篷取下,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不能说是笑,只能说是扯动着周围的皮肤,然后伸出手来…… 万桃谨慎地举着剑,盯着那人。 鬼面人不语,默默地伸出手来,然后…… 朝着万桃竖了个中指。 “……”万桃意外地沉默了一下,寻思着这人是不是在报复他。 “怎么?竖中指了不起啊!比划比划?!”万桃举着剑,大声喊着,然后双手竖着中指。 鬼面人呵呵笑了几声,不对,只能说发出了呵呵的笑声,随后便俯冲了上来,朝着万桃攻击。 万桃迅速地出剑,身体往后倾,躲过了那一击后,他身轻如燕地起身,飞踏在树上,翻了个筋斗从后面出剑,一时间,被震飞的树叶落了一地,万桃剑气锋利,直身刺向鬼面人。 那鬼面人不惊,如陀螺般绕过了长剑,晃到了万桃身旁。 万桃一惊,立马将剑换了个方向,手施力刺向那人。接过却被一掌抓住。 “哐当!”万桃的手被死死抓住,鬼面人使着力,逼迫万桃丢掉了剑,“嗯……!”万桃闷哼一声,只觉得右手的筋骨快要断了。 “……看着我”那鬼面人幽幽的发出了声音,枝头上的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妈的……你又没眼睛,看屁啊!”万桃强忍着痛,憋出一句话,他左手用力,像一掌拍开鬼面人,却是徒劳。 “……怎么会……你再看看……你认真地看着我眼睛……怎么会没有!!”鬼面人几乎是狂吼了出来,然而却并没有嘴巴,所以显得格外怪异,声音嘶哑而又沉闷,与鬼叫无异。 “……”万桃的手被捏得紫青,他费力地抬起头来,仍是白花花的一片,没有任何东西,“放屁……根本就没有!?” “你仔细看看……再认真看看……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怎么会没有!”鬼面人语气低沉,又带着一丝蛊惑,他侧过头,贴近万桃眼前,“乖……再仔细看看” 万桃只觉得这一瞬头昏得想随时昏去,眼前只是那鬼面人白花花的脸,他努力睁大眼睛,尝试着好几次,都想昏昏睡去,心底却又升起一种声音“看着他的眼睛……好好看看……一直看着你……” 他睁大着眼睛,却也正是这一瞬间,他看见那鬼面人的脸上瞬间裂开好几个裂缝,又很快挤出几双血红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寻找着目标,刹那间!目光汇集在一起,无双眼睛一起盯到了万桃脸上。 密密麻麻的裂缝,呼之欲出的眼睛,他们的情感在怒吼着,几乎用力地瞪大了眼,眼珠子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裂。 “……看清楚我的眼睛了吗?”那鬼面人缓缓说道,手逐渐掐住了万桃脖子。 十指慢慢收拢,下一秒,即将折断。 “……不就多了几双眼睛吗……有屁用,咳咳咳!你眼睛是萤火虫会放光啊!”万桃的脸瞬间憋红,意志一点点涣散,在最后一刻仍不忘怼人,真是可歌可泣! ……鬼面人的面部抽搐了一下,正当准备结束这个勇敢的生命的时候,一道银白色亮光擦过他的脖子。 鬼面人翻身,放开了万桃,手指一抹脖子上,一股热流缓缓流出。鬼面人狠狠瞪了一眼那人,然后想用轻功飞走。 月如霜起身跃上树,一脚踩踏在枝干,俯身飞跃,从袖口中飞出一把毒刃,直直刺向鬼面人,鬼面人来不及闪躲,被刺中,闷哼一声,摔了下来。 “啪叽!”鬼面人脸朝地摔了下来。呈大字状趴在地上。 !月如霜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帅气地挥剑指向鬼面人。 “别动!再动就要了你的命!”月如霜剑那人还想起身,便直接将剑搭在了那人脖子上,又是划出了一条血痕,恶狠狠地威胁道。 “……”鬼面人听了直接啪唧一声扑在地上,装死了。 沈辰景收回了剑,道“是谁派你来的?” “……”鬼面人装死。 “你主子是余罪吗?”林佳芙问道。 “……”鬼面人装死,然后还悄咪咪地翻了个身。 “他派你来做什么?”月如霜问道。 “……”鬼面人装死。 “……你是被迫的就请你吱一声。”林佳芙无奈的揉眉,道。 “吱吱吱。”鬼面人吱了三声。 “?王妃,他吱了三声。”月如霜用剑拍了拍鬼脸人的脸,指出道,又试图戳戳他的脸,道“怎么没有五官?该不会是披的皮吧?” “!!!吱吱吱吱吱吱!!”妈的放过我吧!!我只是个无脸怪!!!鬼面人欲哭无泪,直接给跪地上了。 “王爷怎么办?”月如霜问道。 “?先绑起来吧。”沈辰景回答道,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多捆几圈。” 月如霜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一群人忽视鬼面人的鬼哭狼嚎,先将趴在地上的万桃捞了起来。 “怎么伤得这么重?”林佳芙皱着眉,看着万桃手腕上的一圈紫青,甚至被绷裂了皮,脖子更是惨烈,表面的青筋全爆了出来,紫青的淤青占了一大半。 沈辰景看了月如霜一眼,月如霜表示了解地往鬼面人身上踹了几脚。 “……”鬼面人缩小了身体,摆出一副孤苦弱小且无助的模样。 不归途·不夜庄 拾叁·你看这个锅他又大又圆 万桃陷入一阵的昏迷中,模糊的意识中,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叫他的名字,他想费力地爬起来,却是徒劳。眼前的一片黑暗让他感到不安,比黑暗更可怕的是,他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看。 那一种感觉,就像是被无数只针扎般,坐立不安,密密麻麻的恐惧涌上全身。 喘气,挣扎,黑暗。 “哈啊!”像是做了无数个噩梦一般,从梦中惊醒。 万桃嘣地一声从地上直起身来,双手直直地立起。却惊吓到了正在烤火的众人。 “啪嗒。”林佳芙插在树杈上的红薯掉了,立马抬起头埋怨地看了万桃一眼。 “啧,你僵尸变异啊,这么大动静。”月如霜责怪地看着万桃,又重新在旁边拿了个红薯递给林佳芙。 “……”我的错,我不该起来。万桃卑微地又躺了回去。 “好了,万桃,感觉怎么样?”沈辰景很及时地出现,关心道。 万桃一脸痛苦地捏了捏手和脖子,道“好痛哦,等我见到那个鬼面人我一定!!!”万桃越说越气愤,猛地转过头,就看见了绑在树上的一脸无辜的鬼面人。 “!!!噫!!”万桃震惊脸。然后迅速提起剑就要往那鬼面人那儿走。 “哎哎冷静冷静。”月如霜立马上前阻止,“我们要温柔,和谐,以温柔的方式来对待每一个人,这样才能体现我们大国风光。” 林佳芙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将手里叉着红薯的树棍找了个位置,插在了土里,烤着火。 沈辰景将自己手里烤好了的红薯递给了林佳芙,淡淡道“刚才他朝着你比了中指。” “???”鬼面人瑟瑟地缩了缩,一脸无辜,哦不对,他没有脸,全身无辜。 我不是!我没有!!! “!”月如霜一听,立马将万桃拉了过来,强行伸出剑,道“捅吧,多少都行。” “嘻嘻。”万桃笑了一声,阴森森地露出了大白牙。 “……!!!”救命!!鬼面人嘤嘤嘤,再次回想起了万桃怼天怼地的气势,很怂地歪头装死。 “这人还有用吗?”万桃无语,很是不解气。 “不知道,不然你问问?”沈辰景带着几分玩笑,贴心地将另一个红薯皮剥了下来,这样林佳芙吃的时候就不用弄脏手了。 林佳芙脸红了。 “有用。当然有用。不然,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呢?” 坟地里蓦然静了一刻,声音的主人从容不迫地从深林中走出,他着一身玄黑色云纹锦衣,背上背着一把剑,长发未绾,任由在风中吹散,男子五官阴翳,不表喜怒,而此刻,他的嘴角邪魅上扬。 众人静静地看着男子,像看见了个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男子眼角抽搐,尽量保持严肃。 “哇,他的出场方式好炫酷哦。”万桃小声逼逼了一句,一脸星星眼,被月如霜一锤子敲了回去。 “呵。”沈辰景淡淡笑了声,他轻轻拂去遮住眼睛的一缕青丝,姿态轻缓,道“想必,阁下便是余二少爷吧。” “三王爷客气了,少爷这声称呼。”他瞥了一眼捆在树上的鬼面人,额头的青筋抽了抽,忍住没笑,道“我可当不起。” “余二少爷前来,所为何事啊?”沈辰景明知故问,好心情地将树枝掰断,加进火堆里,一下子,烧得更旺了,也更暖和了,他拢了拢林佳芙身上披的大氅,后看着旺盛的火焰。 “要人。”余罪没有看一眼捆在树上的鬼面人可怜巴巴的样子,直接略过。 “二少爷。”沈辰景突然加重了语气,转过头盯着余罪似笑非笑的脸,缓缓道,“我们才应该要人吧?” 众人瞬间明白了什么,都警惕了起来。 “哈哈哈哈。”余罪笑了几声,摇摇头,道“三王爷说笑了,我这儿,可没什么别人。” 沈辰景撇过头,胡乱看了一眼鬼面人,道“他不是人?” “……”余罪一时语塞,瞪了一眼那鬼面人。鬼面人被瞪得委屈,极不情愿地吼道“乌拉乌拉呜啦啦!!!” 众人惊呆。 “看。”余罪斜斜撇过头,手指着鬼面人,道“这是鬼。” “余二少爷。”沈辰景依旧安安稳稳,一副温润的模样,道“余大少爷前两年与你一同来到不夜庄,后来你们两人杳无音信。” “而你,余二少爷,现在完完整整地站在这儿。”沈辰景性子倒是极好,有着兴趣来绕圈子。 “你是想问,余戒在哪儿?”余罪莞尔一笑,他往前走了几步,若有所思地假想了一番,道“他被我囚禁着,在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不见天日。” 他刻意贴近了沈辰景的脸,血红的眸子里透出一股癫狂。 “……”沈辰景快速别过脸,一脸嫌弃,道“抱歉,我已婚。” “哦,我看不上你。”余罪道,一脸冷漠,他起身,背着手,闲散地走了几步。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大家被这脑回路清奇的聊天给弄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你们回头看看我!看看我!我还绑在树上呢!!鬼面人欲哭无泪,嚎了几声。 沈辰景皱了下眉,道“这到底是什么啊?” “鬼啊。”余罪很是敷衍,瞅了几眼那儿玩意儿,啥也没长,白花花的跟猪肉样,还不能吃。 鬼面人感受到来自上头的嫌弃,哭唧唧地嘤了几声。 月如霜被恶心得呕了一声,道“这玩意儿比万桃还作。” 万桃震惊脸,我那是少年感!!懂吗!!! “呃。”沈辰景被这回答搞得语塞,道“还比不上鬼呢。” “咋搞的?”万桃饶有兴趣。 “披人皮,生刻骨,纵鬼魂。”余罪没什么兴趣,看得出来,他很嫌弃这玩意儿。 鬼面人嘤嘤嘤。 “画皮手?”沈辰景试探问,忽而他又皱了下眉,道“江湖中少有听闻婴骨。画皮手只披皮描皮,可你说生刻骨,纵鬼魂。” “这该是婴骨做的吧?”沈辰景一字一句,谈吐清楚,让人信服。 可事实也是如此,余罪笑了笑,道“婴骨我可不敢高攀,在下与他素未谋面。” 沈辰景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简单,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余罪摆足了姿态,高傲得很。 “……”沈辰景默了会,他缓缓道,“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余罪脑瓜子痛,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大半夜要跑到坟地里跟一群人废话。他揉了揉头,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了剑,直直怼向沈辰景。 月如霜和万桃瞬间站了起来,时刻将剑提在手上。 沈辰景笑笑,余罪倒是不再废话,直接出手刺向沈辰景,剑法之快,让人看不过眼来,沈辰景反应灵敏,起身跃起,稳稳地踩在了余罪剑上,轻如燕子,他抿唇一笑,便又蓦地翻了个身,在了余罪身后,然后便是直接踹了一脚。 余罪一愣被踹地撞在树上,嘴角溢出些血,他皱了皱眉,干脆利落地擦去血,立马站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刀剑相向,月如霜和万桃瞅准了时机,也参与了进去。 “???”余罪一脸懵逼,啥,一对三???沈王爷,您的风度呢??? 沈辰景答道,被狗吃了。 半柱香后,余罪被捆成一条鱼丢在了一旁,嘴里骂骂咧咧的。大致意思就是,沈辰景你三对一,沈辰景你没良心,沈辰景你不是人!!! 沈辰景权当作没听见,甜甜蜜蜜地给林佳芙烤火。 “天快要亮了,大家休息会儿,等早上去张府。”沈辰景拍了拍手心,将手里的炭灰拍掉,万桃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脖子,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了,直接靠在树上睡了,月如霜也不再多说话,神色淡淡地使了个轻功,靠着树杈子睡了。 沈辰景低头看着已经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的林佳芙,微微上扬了嘴角,将旺盛的火势稍稍移了些出去,又把林佳芙身上披的狐毛大氅给系好,然后就搂着睡了过去。 鬼面人和余罪一脸屎色,作呕地往旁边吐了几下。 天将破晓,枝头上的几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走了,余罪忽然转过头,朝着鬼面人笑了笑,带着些调侃和痞气。鬼面人没有脸,但也不是看不见,他挺着一张空白的脸,比着一根中指,挑衅十足。 余罪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爽,道“喂,差不多就行了,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 良久,仍是竖直的一根中指。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余罪不耐烦,一手掌给拍了回去,鬼面人直接嚎了一声,然后默默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手。 余罪跟见了鬼一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鬼面人。 “比中指太久,手抽筋了……”好半天鬼面人才挤出一句话,原本挺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比鬼还白,能直接吓死人。 “……”余罪无语,默默转过头去,装作不认识这个鬼。 鬼面人委委屈屈地缩在一旁。 不归途·不夜庄 拾肆·不夜庄旅游 三年前。 不夜庄的郊外出现了两名男子。一位衣着灰色锦缎白鹤图长衫,面色沉稳,长发拢在了一起,长长的头发晃来晃去,像一条长尾巴,身上还背着一把长剑。背后跟着的一位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嘻嘻笑笑地走了一路,也不嫌累,这儿会儿正愁没乐子看。 余戒身后的长尾巴很显眼,时刻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此刻它就吸引到了余罪的注意力。 余罪伸手去抓那长尾巴,一抓一个准,捏在手里玩着。余戒生了一头好头发,乌黑顺滑,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余罪突然想起,乡间的一些说法,他们说头发生得好看的人,命好。 他们说的也对,余戒一时间风光无限,身受大家爱戴,是庄主的心头肉。 不像自己,弃子一个,还是当初老夫人心善,将他捡了回来,老夫人一走,自己也无依无靠,勉强在余家剑庄混了个二少爷的称呼。 余罪一想到这里,眼神暗淡了些,手里攥紧的长尾巴也用了力往下扯。 “嘶。”前面传来了一声轻呼声,是被疼的。余罪几乎是立马就放开了手。 被害者余戒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侧过头,看着后面的情况,看着罪魁祸首一脸无关的样子,也没生气,只是说道“村子再走些路就到了,到时候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语气极为清淡,甚至包含着一点纵容,似乎并没有为扯头发的事感到不满。 余罪满不在乎地撇过头,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儿,吊儿郎当道“余大少爷,对不起噢~” 没有半分诚意,甚至带了些挑衅。 “没关系。”出乎意外,又在意外之中的回答。余戒回过头,继续走着前面的路。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余罪气愤地使劲踹了一块较大的石头,提落在田野里,瞬间跑出来几只鸡,惊吓得喔喔喔叫着跑往路边。余罪眼珠子滴溜溜转,打起了坏主意。他直接捞起脚旁的一只母鸡,提在了手里。 “大少爷累了不?整只鸡吃?”余罪问道,许是闲得发慌,他又戳了戳余戒的肩膀吗,没有回应。 母鸡养的肥嘟嘟的,受了惊吓,又喔喔喔地叫了起来,尖着嘴,就要往余罪手上啄。 余罪疼得手一缩,母鸡立马往路边跑,余罪一气打不过来,施足了劲踢了一脚那只母鸡。母鸡应声而到,扑腾着翅膀抖了几下,竟是死了过去。余罪嘴里不满地低骂着。 余戒这时候来转过身来,走进余罪身边。余罪一惊,警惕道“干嘛?!” “把手伸出来。”余戒的声音不容置疑,一股子的古板味道。 余罪仍是嬉皮笑脸的,道,“怎么?小庄主,要大义灭亲?”,话完,余戒身后的长尾巴跟随着主人动作落在了肩上,一晃一晃的,余罪没忍住,又捏了一下。 余戒不语,硬是将余罪的手拉了过来,圆润的拇指头被啄了一个小口子,流了些血。他皱着眉,将自己袖口撕下一小块布料,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粉,抖了些在拇指上,又拿着布块缠在手指上。 余罪一直笑着看着余戒包扎的样子,道“小庄主,这么认真啊?心疼了?” 余戒包扎好了,转过脸,斜看了余罪一眼,眼神里看不出来什么,只像一潭静水,毫无波澜。余罪有没说话了,抽出自己的手就往前面走了。 余戒回头走了几步,来到那只母鸡死去的地方,蹲下身,放了一小锭碎银子。又跟着余罪身后走了。 两人的背影一高一低,相随着,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但又没变,走在前头的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的,仍旧正常地走着。 如影随形。 不夜庄虽位置偏僻,可景色却是一等一的好,绿水环绕青山,林中鸟雀相鸣,嘤嘤成韵,水中鱼虾游动,清澈见底。 两人走了这么长的路,余罪也全当是出来散步旅游了。这次出来是陪余戒历练的。 忽然,余戒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似乎正在查看着什么。余罪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靠在树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 “前面有人哭。”余戒淡淡道。 两人没多说话,只是往前走着。 大约走了两百多步,前方出现了一小座房屋,有些破烂,但胜在小巧干净,旁边还栽了两三株桃花,开得正旺。在小屋旁边还圈了一个鸡圈,一小队毛茸茸的小鸡仔跟着母鸡后边儿叫唤着。 而此刻屋子里正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嚎哭声,可见之悲伤。 “…进去看看?”余戒愣了一下,观察了一番情况,转头看着余罪问道。 “呵,要去你去,什么事都要管,婆婆妈妈的。”余罪一出嘴便怼人,说的话从来就没有好听过,让人生气的很。 余戒也没在意,只是点点头,道“好,那你就在外面等我。”话完,也不管余罪在说什么了,抬脚就往小房子里进。 余罪一愣,显然没想到余戒这么快就答应了,立马黑了脸,一言不发地跟在余戒身后。 没看见,余戒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座小屋的里面和外表都一样,破烂中带着一丝简洁干净,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两根板凳,桌上摆的一套茶具都是竹子做的,其余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走进屋里,再左拐,就是一小间寝房,床上躺着一位面色灰白的中年男子,一旁跪着一个小少年。 小少年哭哭啼啼的,显然是伤心的很,两人走进来有一会儿了,也都没发现,哭得伤心的很。 良久,余戒才出声打扰,道“这位公子,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呜呜呜……你,你们谁啊……呜呜”小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两人,哭红了一双眼。 “抱歉,是在下冒昧,在下余戒,这位是我胞弟,余罪。”余戒一一耐心介绍着自己,又道“我们二人出游,正巧听闻一阵哭声,于是前来。” 小少年摆出一副痛苦之色,道“你怎会事啊,呜呜,说话文邹邹的……是鄙视我出声低微吗……呜呜” 余戒一顿,立马解释道“并不是的……我”余戒刚想要把话说完,余罪却已经不耐烦地打断,道“在这儿费什么话啊,这老头怎么啦?” “呜呜……我父亲……他得了重病呜呜,起不来了……”小少年听见自己的父亲,哭得更凶,呜呜咽咽地扯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那你没带他去看大夫吗?!在这儿哭能活啊?!”余罪凶巴巴的。 “看……看了……大夫说,说没得救了……”小少年扯了半天,才说完。 余戒耐心听完后,道“在下正好懂些医术,如果公子不介意,在下可以帮令尊看看。” 小少年一听,立马不哭了,道“那……那就麻烦你了。”然后从地上起来,甜甜地道了一声,“谢谢哥哥。” “……”敢情我就是个陪跑的啊。余罪无语,没有说话。 余戒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来到床旁给男子把脉。他神色严肃,室内的空气都静了。 “令尊脉象节律不齐,短促不规则,面色灰白,呼吸微不可见,怕已是灯枯油尽了”余戒思索了一番,还是看着小少年的面色,讲了出来。 小少年的小脸也是一瞬间变得惨白,他抖着嘴唇,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哥哥。” 床上的男子也终于挺不过去,气喘了几声,双眼一闭,气断而亡。 屋内又传来一阵哭嚎声。 黄昏时,两人帮忙将小少年的父亲埋葬了,小少年已经不哭了,或许是因为哭不出来了,一整张脸都哭得通红。 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陪着小少年站着,一言不发。 “谢谢你们,你们叫我小楚就好。”小楚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苦笑了一声,道了谢。 余戒连忙说不用,又问他有什么打算。 小楚思索了一番,最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母亲多年前早就已经去世了,我父亲重病,一直以来,都是村民们接济的我们。”忽而,他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道“大哥哥,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余戒一愣,没有说话。 “你?小不点一个,能做些什么啊?”余罪呵呵讽刺,出言拒绝了。 “跟我们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可能来不及救你。”余戒认真道,面对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少年,他很谨慎。 “没关系的!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小楚一听有机会,立马回答道,抱着余戒的大宽袖晃来晃去。 “那……那好吧。”余戒软软地答应了。 余罪笑了笑,余戒也真的菩萨心肠,面对谁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是这样顽劣的自己都能忍。 小楚听见余戒答应了,高兴地欢呼一声,蹦来蹦去的。 余戒无奈地笑笑。 “怎么?大少爷收了个小跟班,高兴了?”话里有几分怨气,可说出这句话的人分明是咧着笑脸的,拽的想让人打他一顿。 “小楚年纪尚小,父母又已经离世,收留他,总会好一些。”余戒缓缓答道,语气淡淡,没有半分高傲。 余罪一愣,没有说话。 不归途·不夜庄 拾伍·不夜庄旅游2 “哇!余戒哥哥你好厉害啊!!!”小楚看着余戒将山贼打得落花流水的样子,觉得特别帅,一时间高兴得拍起了手来。 余戒拍了拍手,斜斜瞥了一眼那几个山贼,眼神中含着几分冷漠和警告,那几个山贼便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哟,大少爷打得不错啊。”余罪懒懒散散地拍了拍手,漫不经心道。 “晚上想吃什么?天色不早了,待会儿没有新鲜的了。”余戒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有过多话,只是将剑收好,脸上的笑仍是一片温和,不掺和半分假。 “我我想吃卤鸡!”小楚迫不及待地举起小手,一想到卤鸡的咸香味,便垂涎三尺。 “哈哈哈,好,哥哥给你做。”余戒被小楚的一副小馋猫样给逗得忍不住笑了几声,很是愉悦。 余罪交叉着手,想了想,道“小哥哥,我想要吃红烧鱼。”余罪声音带着几分调笑,可别人看着他这张脸,却也生不起气来。 余戒一愣,随后无奈地摇摇头,道了声好。余罪傻气地笑了下。 来到不夜庄内,一小条街就是卖菜的地方,小贩们吆喝,夸自家的菜有多新鲜,鱼有多肥嫩。 余戒不熟悉买菜,出门之前小楚还把要的菜的价格给列了一下,怕余戒傻乎乎地被坑了还不知道。走进来看了一半,手里便多出现了一只鸡,看起来有些违和。 “这位小哥,买鱼不?”一位卖鱼的小贩笑嘻嘻地拉了余戒一下,手上还沾着刚刮完鱼的鱼鳞,一下子就把余戒干净的白袖子给弄脏了。 “你干嘛呢,卖鱼就卖鱼,别拉拉扯扯的。”余罪一下子说出了声,拍了拍余罪的袖子,皱着眉头骂道,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子鱼腥味,余罪立马嫌恶地凑远了。 “没事。”余戒倒是好脾气地没计较,他想起余罪想吃红烧鱼,便顺势俯下身,挑选起鱼来。 “害哟~对不起撒,来小哥,随便挑,给您便宜。”小贩腻腻地道了声歉,又满脸堆起笑,随手从池子里捞出几只活蹦乱跳的鱼,道“看,肥不?” 余戒笑笑,将自己挑选好的两条鱼递给了小贩,道“挺好的。” 小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立马利索地将鱼打理好,用两根草绳给串好,递给了余戒,余戒接过鱼,摸出几枚铜板,给了小贩。 买好了鱼,余戒又打算买葱姜蒜,带着余罪逛完一圈后,才将东西买齐。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人少,只有几个卖小玩意儿的商贩在吆喝。 余戒倒是挺有兴趣地,他随手拿起个拨浪鼓,摇晃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幼稚。”余罪简单敷衍地评价了一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却也离不开视线了。 余戒长得端正,却是清秀了几分,模糊的灯光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立体质感,这一眼,也叫人移不开了。 “买给小楚玩。”余戒笑道,他抬头看着商贩问多少钱,商贩说了个数字,他便摸进钱袋子里数了数铜钱,递给了商贩,然后小心地收好了拨浪鼓。 两人这才算是买完了东西,又趁着还不算太暗的光亮回到了住处。 小屋子里收拾得干净,一点也不荒败,此时正亮着光,等着两人回家。 小楚已经将饭煮好了,就等着余戒来掌厨,此刻见两人回来了,便跑着接过了余罪手里提着的菜。 “等下。”余戒叫住了小楚,从袖口里拿出什么东西。 小楚睁着眼睛期待着。 “喏。”余戒拿出了刚才买的拨浪鼓,递给了小楚。 小楚稚嫩的脸庞狰狞了一下,随后立马甜甜笑道“谢谢余戒哥哥。”声音颇为强颜欢笑。 余戒摸了下小楚的头,说自己去做菜了,让和余罪先玩一会儿。 小楚笑嘻嘻地答应了。 于是余罪和小楚跑到院子里来刮凉风。 小楚无聊地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嘟着嘴,心情不大好。余罪没理他,喜欢靠在树上闭着眼睛听风声。 “喂。”余罪听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实在叫自己,刚才躺在树上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有些模糊,朦胧中以为菜做好了,道“啊?吃饭了?” 小楚一秒破了功,推了推余罪,道“看你睡着了,不忍心让你在这儿刮风。” “你?”余罪呵呵笑了声,讽刺道“你有这样的好心?巴不得我离开呢。” “……”我一时间也反驳不出来。小楚被咽了下,没说话,他过了会儿才闷闷道“我是不喜欢你,但谁让余戒哥哥喜欢你呢。” 余罪听到后半句话心情才好了些,坐在地上对小楚招招手,道“给哥哥说说怎么不喜欢我。” 小楚疑惑脸,有些不解,一般人,不都不喜欢听这些吗。 “我以后,继续。”余罪一字一句道,嬉皮笑脸的。 “!!!”小楚气得很,一下子推开了余罪,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余罪一脸无辜,耸耸肩,道“天生的。” 小楚气得没说话,背对着余罪不理。 余罪这时候却来了兴致,拍了拍小楚的肩,道“给哥哥说说呗。” “你很烦啊!”小楚烦躁地拍掉余罪的爪子,愤愤道“无赖,傻,气人,气死人!” “嘿,还能气死人?”余罪兴致勃勃,道“怎么还能气到死人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呢?” “……”小楚不想说话,张牙舞爪地往余罪身上扑。 两人混成一团,抓来抓的,这时候余戒做好了饭,出来叫两人来吃饭了,谁知一出来就是这副场景。 余戒看着嬉闹的两人,一是觉得叫也不对不叫也不对。这段时间来,余罪和小楚的关系并不怎样,余戒老是怕两人一见面就掐架,总是让两人和气些,现在看见两人嬉戏起来,顿时觉得画面温馨了些。 咱们先忽略余罪脸上抓的两条血痕。 “嘶,小东西抓人挺狠啊。”余罪疼得嘶了一声,看着面前得意的小家伙。然后看见了后面站着一脸复杂的余戒,立马站起了身,道了声大少爷好。 小楚一愣,先是不信,但又看着余罪脸上的认真,才小心翼翼地转过了身,看了一脸惊讶的余戒。 完了,我的可爱乖巧人设崩了。 小楚小脸立马皱了起来,马上要哭了的样子。 “诶诶,你干什么呀,哭干嘛。”余罪有些慌,他平时不少惹小孩哭,但却也最受不了小孩子哭,那种要惊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的感觉,他至今难忘,“你刚才不是抓我挺狠的吗,我还没抓你呢。” 小楚抛了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然后哭唧唧地要往余戒身上扑。 “哎,怎么了?”余戒笑问,接住了小楚,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 “唔,我……”小楚红着眼睛抬头看着余戒,断断续续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袖子晃啊晃。 “乖,给哥哥说说。”余戒声音温和,带着磁性,很容易让人脸红。 “我……我还是你的小可爱嘛!!!”小楚红着脸,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然后害羞地钻进余戒怀里。 ……?余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愣了一下,感受到一个毛毛的一小团往自己的怀里钻,才回过神来,将怀里的人给捞了出来,板正了脑袋盯着眼睛道,“嗯?小楚为什么这么问啊?”虽然已经猜到了一半,但余戒还是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小孩子。 “我我、我刚才抓到余罪哥哥了。”小楚不好意思,想要别过脸,却被余戒无情地抓住,被迫认罪。 余罪不语,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 “噢,那伤到别人了应该说什么呀?”余戒将小楚放在地上,像教小孩子一样,一点点引导,好不厌烦,丝毫没看见小楚微微抽搐的额角。 余戒蹲在地上,轻轻推了推小楚往余罪那方走去,然后带着笑抬头看着余罪。但从余罪那方看去,余戒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这张脸,在这个角度具有多大的杀伤力。 “唔……”小楚镇定地走向了余罪,然后软软地说了句“对不起,余罪哥哥。” 然后背对着余戒,朝余罪翻了个白眼。 余罪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伸出一只大手就放在小楚头上,假装轻轻地揉了揉头发,实则像是拍西瓜一样地拍了拍小楚的头,然后俯下身,道“没关系哦。”然后凑近小楚的耳边小声道“听见了吗?你小脑瓜里的水在晃。” 小楚忍着不在余戒面前发作,捏紧了拳头,往余罪身上扑,然后在脸上使劲亲了一口,随后就溜到了余戒身后。 余罪敢肯定,绝对嘬掉了一层皮,但他也没计较,忍了忍,转身去屋内准备吃饭。 “等下。”余戒起身叫住了余罪,余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擦一下药吧,都破皮了。”话完,余戒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伤药粉,递给了余罪。 余罪傻愣愣地站着,似乎还没有回神,余戒晃了晃手,调笑道“怎么?余罪弟弟还要哥哥抱?” “!!!滚滚。”余罪瞬间弹出几米远,拿走了药就往屋里走,毫不犹豫。 “……小楚,走去吃饭吧。”余戒并不是很在意,平时在家中与小辈们也是这样说话,那些小孩子们都很受用地乖乖听话。 天色渐晚,暮色已至,不夜庄环境好,这个时候便是漫天的繁星铺在黑色丝绒的幕布上,四个围坐成一桌,桌上的菜诱人,卤鸡、红烧鱼、土豆烧牛肉、白灼白菜,一样样的时刻让人垂涎欲滴。 土豆炖得软软的,牛肉也是软软糯糯的,一口一个,还带着牛筋,混合着土豆的口感,肉香四溢,就着汤汁也能下一大碗饭,卤鸡色泽诱人,咸香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雪白的鱼肉浸染在汤汁中,入口肉质鲜嫩,萝卜丝切得细细的,一筷子塞进嘴里,白菜口感清甜,最能解腻。 不过一会儿,饭菜便一扫而光,小楚幸福地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心里想着,如果一辈子的幸福都能像这时候简单快乐,那该有多好,但恍然间,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些许,阖上了脸皮,思虑着些什么。 不归途·不夜庄 拾陆·不夜庄到此一游 “假情假意。”吃完饭后,余戒让两人出去玩,然后自己揽下了刷碗的活儿,小楚想帮着做些什么活儿,被余戒推出去了。于是两人又到外面去吹风。余罪靠着树枝,躺了好一会儿,吐出几个字。 小楚撩起眼皮,自然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他并不是很在意,相比之下,在他所有听过的话中,算是比较好的了。 “小时候我有一个哥哥,比我大一岁,出生的那年,去世了。”小楚手里仍拿着那个幼稚的拨浪鼓,随手晃着,语气淡淡,似乎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真名叫萧楚飞,年十九。” 余罪一愣,似乎看不出来小楚的真实年龄,单从外表来看,他完全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哈哈哈”小楚笑了笑,调侃自己道“看不出来吧,十九年,我少了十九年的哥哥和母亲,我父亲重病,一直都是村里人接济的我们,不然我们早就死了。” “所以,我见到余戒哥哥的时候,一直想知道,有哥哥的感觉,是什么。” …… 余罪突然想起自己刚被老夫人带回来的那天。他就待在院子里,傻傻地看着一群小孩子一起玩,老夫人离开回去休息了,身边没有几个婢女在意他,都去自己做自己的事儿了。 他想跟那一群小孩子一起玩,可那群小孩子朝他扔石子,说他没爹娘,是个怪物,不想和他玩。余罪没有说话,手上被石头砸伤了好几处,没有人关心他,反而,那几个婢女都笑着对那一群小孩子说“小少爷,咱不跟他玩,小怪物喜欢自己玩。” 那一群小孩子露出最童真无邪的小脸,却说着最无情的话,“呀!小怪物好奇怪啊,没有父母,还喜欢自己玩,真怪!” 余罪小声地说着没有,他说他想和你们一起玩,但没人听听他说话。周围一片嘈杂,让他感到不安和焦躁,余罪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跑,没管那些在自己身后叫喊小怪物的人,一直跑到一个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别院,栽种着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比他刚才看的院子还要好看,装饰品都透露着主人的身份不凡,院子里隐约传来声音,余罪好奇,偷偷扒开门往里面瞧。 院子里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他手里舞着剑,剑气如虹,起落干脆,毫不拖泥带水,一阵阵扬起的尘风,撩起了少年的衣带,在空中划出完好的弧度,少年的唇角远远看,像是带着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几根头发黏在了额头上。 余罪看呆了,他觉得少年耀眼得很,时刻吸引着人的目光。 “?”少年似乎发现了在外面偷窥的人,停下了练剑,走向门外,却发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偷偷扒着门看。小小的一只身影,让少年觉得很乖巧。 “哈,在偷看什么呢!”少年偷偷绕到余罪身后,声音带着笑意,还是未脱落的青涩。 “哇!”余罪一下子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看见是少年,先是一愣,随后才慢慢地从地上起来,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叫余罪……是、是老夫人带回来的。”手指绞得很,透露着不安。 “噢~原来是二弟啊。”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出一张手帕,擦着余罪在地上被弄脏的小手,动作轻柔,显然是习惯做这些事了。 “你你是谁呀?”余罪乖乖地伸出手让少年擦,手帕抚在手上轻轻柔柔的,也痒酥酥的,很舒服。 “我?”少年抬头,看着余罪脏兮兮的瘦削的小脸,有些蹙着眉,但又很快散开,道“我叫余戒,是你的哥哥。” “哦。”余罪点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欲界的手指看,安安静静地任由余戒在自己脸上擦。 余戒一边擦一边偷偷看着余罪,这小孩乖巧得很,自己给他擦手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地不闹,任由谁都喜欢,余戒也不例外,他平时和小孩子接触的多,有的小孩子又哭又闹的,自己任由耐心再好,也快磨得没耐心的了,如今有个乖乖巧巧还安静的弟弟,自然高兴的很。 “走,带你去吃点心。”余戒将脏兮兮的小孩子余罪擦干净后,露出白嫩嫩的小脸后,显得更加乖巧,笑着牵着他的手,对他说道,“今天厨房里做了新点心,带你去吃。” 余戒的手心因为从小便拿着剑,便有了厚厚的茧子,磨得余罪手心也是痒痒的,但又很温暖,握着很舒服。 “好。”余罪拂去了心底里的不高兴,朝着余戒笑着,高高兴兴地牵着余戒的手去厨房。 一高一小的身影在余罪的脑海里渐渐褪去,他的眼眶微红,但在这漆黑的夜里看不见,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才稍稍减去眼里的酸涩,余罪笑了笑,道“现在感受到了吧?” “嗯……”萧楚飞点点头,又低下头,像是回味那偷尝的一点美好,悄悄翘着嘴角,一脸抓狂,道“啊啊啊,余戒哥哥真的好温柔。” “那是……”余罪暗暗想着。 余戒的温柔是对任何一个人的,他喜欢小孩子,可以不厌其烦地去哄小孩子听话,会耐心地去听小孩子奇奇怪怪的想法,然后认真地和他讨论。他的温柔也可以对任何一个男子、姑娘。他便是天生这样的,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余罪总是说他是菩萨心肠,软的很,但也狠得下心来。 他是谁呀? 余罪会很骄傲地告诉每一个人,余戒,一个很温柔,一个剑艺高超,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毕竟他将来是要做余家剑庄庄主的人啊。 夜色中,两人各有想法,沉默着没有说话。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两人已经在不夜庄的郊外待了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三个人吵吵闹闹地,倒也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日子。 直到某日,萧楚飞看见一个男子慌张地走向余戒,凑近说着什么事,随后余戒脸色一变,他便知道,出事了。 “小楚,哥哥去处理些事,等哥哥回来,好不好?”余戒蹲下身,摸了摸萧楚飞的头,带着歉意道。 萧楚飞皱着眉,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手里攥着余戒的袖子,不想让他走。 “乖,哥哥处理完事情,就来找你。”余戒安抚着,他的眼神轻微扫过余罪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萧楚飞无奈,但也不可能放着他不走,最终还是点点头,带着哭腔道“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余戒点点头,转身对余罪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小楚,我尽快回来。” 余罪刚才被这一眼神看得心里一颤,心里预感着发生着什么事了,但也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会的,小庄主你放心吧!” 莫名其妙地,余戒明显被这一声庄主给膈应着了,脸色白了一霎,随后点点头,便负着长剑走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余家剑庄内。 “庄主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大少爷回来了。”黎明站在床边,对着躺在床上的人道。 躺在床山的人正是现任庄主余生,他两鬓苍白,面色蜡黄,整个人枯瘦无力,像是嵌在了那张床里样。 “好……”余生颤巍巍地说出一个字,身体便已经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庄主!大少爷回来了!”下人莽莽撞撞地跑进屋内,还未等说完,余戒便已经到了屋内,跑到床边。 “父亲!”余戒脸上鲜有露出一丝慌张,他跑到床边,看着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顿时无言,双眼猩红。 “咳咳咳,孩子……听我说……”余生勉强睁开眼睛,伸出枯黄的手,要对余戒说些什么…… “喂!你要去哪儿?”萧楚飞看着坐立不安的余罪徘徊了好几圈,突然往屋外走,上前问道。 “废话,我不回去,还能去哪儿?”余罪很烦躁,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的一股焦躁不安让他安静不下来,只能往余家剑庄走。 “你走你的,过几天我去找张老板结算工钱去!”萧楚飞有些气,但又想不出什么方法来劝他。 余罪瞥了萧楚飞几眼,见他也没说什么便往屋外走,刚走出屋外,顿了一下,转过头,很是不顺口地落下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萧楚飞内心道,我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能照顾好自己?!他看着余罪渐渐走远的的身影,心底里闪过一丝不安。 …… 是夜,无穷的黑夜像一个漫长的隧道,总是让人看不见光,只能一直奔跑。 余罪快速奔跑在林子里,想赶快赶往剑庄,也丝毫没有顾忌黑夜里渐渐浮现的危机。 “站住!”忽然余罪看见远处亮着一大片火把,一群人手里拿着剑,不怀好意地看着余罪。 他被火把的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看着为首的人,举着冰冷地剑指向他。 余罪分明看见,那人身穿的一身银色长衫上戴着余家剑庄的标志。 不归途·不夜庄 拾柒·余家剑庄一日游 余家剑庄拷问室内。 “余二少爷。”余乐穿着一身银白长衫,还戴着余家剑庄的标志,此刻,他手里拿着长鞭,眼神里尽是阴毒冰冷,嘴角却是带着笑意,一步步漫不经心地徘徊走在余罪面前,像一只野兽盯住了猎物而时刻准备蓄势而发。 余罪被五花大绑在木柱上,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好几处,露出打斗时的伤痕,脸上也挂彩了几处,他眼神里的警惕,心底里不断敲响了警钟,告诉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眼前的人正是余家剑庄的二庄主余乐。 “二少爷,如若你现在承认一切,我和老庄主可以网开一面,留个全尸。”余乐眼神盯着长鞭,露出几分玩味。 “承认?承认什么?”余罪不屑地轻笑一声,“是我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啪!”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过余罪的身上,顿时一条艳红的血痕汩汩地渗出血来。余乐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像是怜惜般的抚摸过了带血的鞭子,眼神露出一丝嗜血的癫狂。 “老庄主这几日重病,经过查探,是有人故意投毒。”余乐一字字吐出,“余家剑庄秘籍被盗,至今无音讯。” “所以?”余罪呵呵笑了一声,偏过头,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地流露。 “所以望二少爷回归正途,少踏上歪路的好。”余乐狠厉地掐住余罪的下颌,手指渐渐施力,捏得泛白。 “正途?歪路?”余罪嗤之以鼻,“二庄主,你在说些什么?” 两人对峙着,看向对方的眼神毫不避讳着厌恶和杀意。 “砰!” 正在此时,拷问室的大门被狠狠踢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余戒。 余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墙边的烛火中,才看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目光冷淡,抛去了往日里的温柔,如此,便是毫无感情的人。 不知为何,余罪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紧张,他偏过头去目光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期盼。 …… 余戒静默地看着两人,眼神只是淡淡地看过余罪一眼。余乐见余戒来了,也是毫不慌张,慢条斯理地放过了余罪的下巴,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余戒,道“大少爷。” “……”余戒不语,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又重新回到余罪身上,开口道“人抓住了?” 余罪一愣,疑惑地看着余戒。 “回大少爷的话,人,抓住了。”余乐笑了笑,满脸兴味。 “什么意思?!”余罪道,他有些气愤,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挣扎起来,喊道“余戒!你什么意思?!” 余戒撩起眼皮,走到余罪面前,脸上的温柔不见一分,他像是自嘲地轻笑一声,道“余罪,老庄主重病和余家剑庄秘籍失窃,都是你做的吧?” “?”余罪一愣,似乎是不敢相信余戒会这么问他,顿时气笑道“余戒?我这段时间都和你在一起,哪来的时间来做这些?!” “别狡辩了。”余戒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盯着余罪道“那些人都招了,是你这些年处心积虑在老庄主身边设计,想要害死老庄主,然后自己上位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余罪破口大骂,“我上位?谁稀罕这庄主之位?!我不乐意跟你争!” “住口!”余戒顿时吼道,他抢过余乐手里的鞭子,狠狠抽过余罪的腿上,面露恨意,道“你不必再解释,从今日起,我将你逐出余家剑庄,废你一身武功,终日囚禁在地狱之中!” 余罪呆楞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似哭似笑,声音嘶哑道“好……余戒,你好样的!” 余戒不语,只是仇恨地看着余罪。 而看着两人争吵的余乐,则是带着笑意看着两人,像一只冰冷的毒蛇用阴毒的眼神看着猎物落入网中。 “咯吱”拷问室的大门被缓缓关上,余戒和余乐走出了大门,相继不语。 等到两人分别时,才向对方说了几句。 “大少爷,在下先离开了。”余乐只是稍稍低了下头,几乎微不可见。 余戒只是点点头,轻扫了一眼。 两人就此分开。 “大少爷,二少爷如何处置?”黎明从暗处走来,四处扫视了一番,察觉并没有人后,才跟了上去,问道。 “将人打晕,封锁经脉,然后送到不夜庄去。”余戒没有过多思考,目视前方,身形端正地往前走着,忽而顿了一下,又道“记得伪装一下。” “好。”黎明点点头,又问道“大少爷,二庄主那方如何?” “不怎么样。”余戒有些头疼,双眼只在短短了两天内便有了些红血丝,道“庄里现在大部分人手都在他手中,余乐诡诈多变,不是个善茬,怕是场硬仗。” “大少爷。”黎明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让二少爷误会你一辈子?” “……”余戒站在原地忽然仰望着天,有些刺眼的光让他不得不眯着眼,道“以我和你的力,定是赢不了余乐的,我已派人送信到皇宫里请求支援,这段日子里,拼死也得收到最后。” “至于余罪。”余戒停下了声音,似乎是在闭上眼去贪图那一点暖阳,“以现在的形势,余乐必会找理由来杀了他,而余罪性子急躁,定会惹出乱子来,不夜庄位置偏僻,知道的人很少,余乐找不到那儿。我封锁他的经脉,一个月后自会解开” “他要恨,就恨一辈子。” “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原谅我,我还活着,我一定会让他回来。” “那,萧楚飞如何处置?”黎明询问道。 余戒顿了顿,道“把监控他的人都撤了吧,不用管他,现在萧楚飞在张祺福手下做事,就先让张祺福盯着吧。” 黎明看着余戒的身影,忽然觉得他们说的很对,余戒真的适合当庄主,他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坚定,道“属下定一辈子追随少爷。” 余家剑庄的夜色漆黑一片,夜里,一片静谧。没人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许在这里,往日的一片生机,就会在下一秒里,扼杀在无尽血海里。 …… 一阵剧痛。 胸前的几条鞭痕火辣辣地疼,四肢的经脉也像是被震断了般,一阵阵扩散的疼痛往心脏里汇集,像是要爆发了一般。 好像睡去了好久,但又让人觉得才过去了几秒而已。 站在黑暗中的无尽深渊,身边像是有着巨大的嘈杂声,不断往耳朵里钻,快要爆炸了。眼前一阵阵的发白,身体四肢止不住地抽搐。 恍然,是身体先跃起了身,脑袋便像是宿醉的般,一点点回过神来。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 余罪恍如隔世地睁开眼,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正是萧楚飞。 “我……咳咳!!”余罪只开口了一个字,嗓子里便是像有火烧一样,干燥疼痛发痒。 萧楚飞赶忙往桌子上倒了杯水,递给余罪。 一杯清凉的山泉水下了肚,才勉强解去了一点干渴,余罪皱眉手掌张开有紧握,来来回回地弄了好几次,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怎么了?”萧楚飞看不懂余罪在做什么,有些疑惑。 “没事。”余罪的脸色几乎没怎么好过,尤其是刚才那一刻,几乎是一片惨白,脖子上的青筋爆裂出来,不知道怎么用了力。 只有余罪知道,他的经脉被封住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余罪压制住心底里的崩塌,声音有些颤抖,道。 “是一个男子送你来的。”萧楚飞回想了一番。 今日早晨的时候,萧楚飞刚起床,便看见窗外有个高大的身影,萧楚飞以为是余罪和余戒回来了,连忙跑向门外去开门,而刚打开门,就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离开,再低下头时,便看见余罪昏躺靠在门上,身上伤痕累累,昏迷不醒。 “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好。”余罪点点头,没再说话。 萧楚飞神色担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余罪面露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这短短的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余罪扪心自问。他在余家剑庄的这十几年来,冷嘲热讽,侮辱嘲笑,横眉冷眼,什么没受过?他自知在余家剑庄内,他不过是个连仆人都比不上的弃子罢了。他也告诉过自己,不在乎这些,也曾装过不在乎、一笑了之,以戾气来掩饰那些失落,因为至少……还有余戒。 如果有一天,余戒当上了庄主之位,他不会争抢,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余戒会对他好了。 他不想失去余戒,像失去老夫人那样。 可他没有想到过,最先反目成仇、向他举起刀剑的人,会是余戒。 他心心念念的人啊。 “呵。” 往事云烟,历历在目。 萧楚飞看着面色落寞的余罪,也知趣地不再问下去,他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转身要去做晚餐。 “小楚。”余罪喊道,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 “怎么?”萧楚飞疑惑地回头看着余罪,等着他的下文。心底依旧期盼着什么。 虽然萧楚飞知道,这已经不太可能。 “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吧。”余罪的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平常过头了。 萧楚飞忽而屏住了呼吸,手里的水壶不由得握紧了,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颤道“那,那余戒、余戒哥哥呢?” 余罪垂下头,一大片阴影投落在脸上,喉咙里像是有无数的话,可都哽咽在喉中,无法开口。 “好。”萧楚飞点点头,明明是带着笑说的,可脸上偏偏滑落了两条泪痕,他仓惶地端着水壶要离开,却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余罪眨了好几下眼睛,像是有什么要涌出,却思绪飘离,眼神黯淡。 终究是无法触碰的痛。 不归途·不夜庄 拾捌·往返车票 天欲拂晓,暮色阴沉。风卷石沙,万鬼哭号。百兽不出,家禽奔散。千家百户,锁门熄灯。 不夜庄郊外坟地。 像是黑色与灰色揉和混杂了般,天色阴沉,巨大的狂风卷起石沙,连几根树木都快要被它卷走,几十个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坟墓似在哭号般,招挂的白幡旗如鬼手般招摇,乌鸦盘旋,猫头鹰诡笑,似乎除了这两种生物,便再没有其它的了。 一时间,天空中几道白电闪过,劈天震地,一股浓浓的焦味散开,混杂着说不清的臭味。 白雾飘散。 “咚咚咚”似是单脚跳动的声音。 迷雾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地移动着,它手里捧着一个灰色小陶瓷罐儿,小心翼翼,它嘴角一点点向上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白骨,一颗颗尖锐锋利的白齿排列整齐,骇人不已。 “咕啾咕啾。” 一条白胖的长条虫子从眼睑里钻出,粉红色的眼睑裂开,挤出两只圆圆的眼睛,探头探脑地往外看,渗出了点点滴滴的灰白色黏稠汁液,似是脑液。 那身影慢慢跳到了墓地里,张望着周围,像是寻找着什么东西。 “咯咯咯咯咯!!!!”身影迸发出一阵笑音,像是生锈了的两块铁相互碰撞,沉闷、咯吱的声音抓人心口。 猛然间,一声尖叫不可而止地发出。 “骨头?”那声音带着疑惑,它猛地停住了跳跃,上半身以诡异的姿势下弯,面部直朝一块坟包。它蓦地摔碎了陶瓷罐儿,带着几分怒气,用他那双枯瘦干巴的大手,像是疯了一般,挖掘着这片坟地。 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你们的骨头去哪儿了?!” “白骨……谁?!谁是偷了你们的骨头?!!” 身影猛然发出一声声尖利的叫声,它的双手狠狠插进了双眼里,一股股幽绿色混杂着乳白色的汁液慢慢下滑,很快布满的整个脑袋,脸上突然裂开一条条缝,又像是有生命力的一般,蓦然,出现一双双血红的眼睛。 “四至无声,万色巨变,以我之名,赋万骨之魂,肉白骨之躯,刻万物之灵!” 忽然,四处传来一阵紧凑快速的声音,一位白发男子双手结咒,从墓地上方出现。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咒语,恍然,他紧闭的双眼睁开,银白色的瞳孔闪出一阵金光,男子快速地结咒,双手蓦地施力,周围的空气很快流速成一种气体,他腾出一只手掌,狠狠将气流打向那身影,一块血红色的长符附在气体里,快速刺向那身影。 “啊啊啊啊!!”身影来不及躲避,被狠狠刺中,血红色的长符如丝线般缠紧了身影,利如刀锋,像是要撕碎身影般,渗出绿色的尸液。 “咻咻咻!”白发男子又很快画了几道符咒,贴向身影。 男子缓缓从空中落下,站在地上。 “你骨头被我拿走了。给你一个选择,跟着我,任我派遣。”男子声音空灵,他像是一座玉美人,冰冷不见悦色,一身红衣堪称天下绝色。 “唔唔唔唔!”那身影急不可耐地点头,就差点要跪下了。 “好。”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挥手间,两人消失不见。 天色泛青,日色将近。 一时间,万物恢复原色,天边泛出鱼肚白。 天亮了。 半月过去了,还未天亮时,余罪便已经起身,同往日一样他先是进了厨房将昨夜的剩饭拿出来加了些水,放进锅里做成米粥,又往酸菜坛子里拿了几块辣萝卜,切成小块,放进碟子里。 余罪将门打开,朝远方眺望了几眼。随后便从门后拿了锄头,便往院子里走去。 已至夏日,繁花开得茂盛,最抢眼的也要属那一片白色雏菊,洁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一大片的种植,四溢的清香,温柔得一塌糊涂。 余罪沉默着拿着锄头,将长得茂盛的野草给一一除去,又浇了些水,将这个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远山青翠流水中,枝头繁茂画眉里。 似有人在耳旁轻轻地吟诵诗句,余罪起身,转头看见一人手拿折扇,一身绛紫色蛟龙锦衣显得贵气,眼神高傲而轻佻。 “我这儿,没有画眉。”余罪并未有着过多的评价,只是神色冷漠地移开眼,继续处理那些花花草草。 “哈哈哈,二少爷可真是不解风情。”沈三木也不恼,笑了几声,道“不知余二少爷可知啊?” 余罪冷冷地看着沈三木,道“知?知道什么?知道你大王爷到这儿游玩?” “半月前,余家剑庄向我朝发出求救,请求出兵支援。”沈三木慢慢合拢了折扇,将身边的一枝雏菊拉了拉,骨节分明的手轻划过花瓣,道“余家剑庄一直向我朝每年进献一批兵器。所以,也就批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余罪直接打断,神色厌烦。 “我想说,余二少爷,不如我们两个人合作,趁现在余家剑庄混乱,我帮你坐上庄主之位,而你。”沈三木笑了笑,道“每年将进献的兵器,给我。” “我不在乎庄主之位。”余罪手指握紧了锄头,面色冷淡。 “不在乎?呵呵,二少爷可真会说笑。”沈三木笑道,“难道二少爷要在这儿守着两个坟墓一辈子?” 余罪不语,他低下头看着一片灿烂的白色雏菊,心底划起一丝波澜。 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月。 毫无生机的一片庄园。 满眼的血腥,滴落成河。 天空的灰蒙让人郁郁寡闷,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余戒满身的伤痕,灰白色的长衫被污血浸染,像是从地狱里走来一般。他手里提着的长剑,一点点滴落在地上,溅成一朵朵血花。 余戒极度缓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身体虚弱得,已经连挥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忽然跪倒在地上,也就是在那一刹那,他拄着剑,支撑住了身体。 他一点点抬起头,望着这个满目疮痍、随地丢满了尸体、血流成河的庄园,一时间,竟认不出,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咯吱。” 脚步声踩在石子上,发出摩擦的声音。 余戒立马警惕地要起身防备,却被人狠狠踢住的脊柱。 “!呃!”余戒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他想要起身,却被后面的人狠狠踩住了腰部,动弹不得。 巨大的痛楚顿时使他痛苦地叫出了声,腰部像是断掉了般,下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涌上上身。余戒的眼角泛起泪花,却仍想要转过身,却看清背后那人的模样。 像是被识破了一样,后面的那人伸手抓住了余戒的下颌,硬生生地掰了过去。 “余戒,你做错了,你走漏了一步。” 那声音缓慢低沉,一点点刺入余戒心头。 “跟我下地狱吧。” 余戒却不敢再回头,绝望地闭上了眼。 “余戒,你错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做错了什么?” 余戒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哗啦。” 他稍稍动了几下,却发现拷在脚上的铁链,余戒一愣,只见手上也拷了一副。 余戒几乎不敢去回想,他满脸痛苦地蜷缩起了身体,发出一声悲鸣。 “醒了?”黑暗中,一个声音缓缓传来,似是一声问候。 而余戒却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他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却仍是站在了原地。 “余罪。” 余戒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平淡无波澜,可心里却掀起一阵狂澜。 “你到底想怎样?” “呵。”余罪笑了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余庄主,感觉怎样呢?” 余戒不语,他站起身来,往四周扫视了一遍,道“小楚呢?” 余罪脸色一白,后又扬嘴一笑,讽刺道“余庄主,这不是你安排的好生照顾吗?” 余戒凝眉,他道“我什么时候安排这事了?” “怎么?余庄主亲手救的人,千恩万谢,来世做牛做马地回报啊。”余罪他一步步走到余戒面前,道“余庄主怎么能忘了啊。” 余戒的神色瞬间垮了下去,他移开眼,淡淡道“谁给你说的?” “余庄主心虚了?” 余罪轻笑了一声,凑近余戒耳旁,一字一句,道“要不要,我跟你说说,萧楚飞是怎么死的?嗯?” “他被张老板,狠狠地踢飞在墙上,吐了好几口血,张老板又拿了竹竿抽在他背上,你知道那种肿到拱起一团的样子吗?呵” “他这么瘦小的一个身体,毫无还手之力,半分武功都不会!” 余戒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萧楚飞他到死的时候,都在拿着那个、你送给他的拨浪鼓,他还说‘一定要等到余戒哥哥回来的时候,那样,他就又有哥哥了,不用再去羡慕了。’” 余戒面露痛苦之色,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断呢喃道“不是这样……不是我……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声嘶力竭。 余罪一愣,后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戒,你看看现在的模样?不是你做的?那你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余戒跪倒在地上,呜咽着,他手上的铁链不断晃荡发出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痛。 跟我下地狱吧。 那声音仿若来自黑暗中的深渊,深不见底。 不归途·不夜庄 拾玖·家里蹲 一望无际的黑暗。 余戒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他永远被困在了这座小屋里,永无止尽的黑暗。 被自己亲手葬送。 余戒从未对萧楚飞起过杀心,但也直到他离开的那天,发现了关于小楚的真名,萧楚飞。他便一下子想起了余乐手下有一个从未露面的手下,萧楚飞。他一直以为是偶然,心中的疑虑却仍在心中萦绕,便着手让人查,却毫无意外地知道了,萧楚飞正是余乐手下的人。 这一个多月以来,完全像是被人耍得团团转,余戒感到晴天霹雳,更多的是气愤,尤其是一想到这些天来,对萧楚飞的好,而到了现在,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两巴掌,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那种被人算计在圈套里,被人拿捏的感觉,像是一团怒火在心中腾腾燃烧。 饶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曾想无数次找萧楚飞询问他质问他,甚至想杀了他,问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可他思来想去,得出,去质问又如何?最后的答案会真正让自己舒心嘛?现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他不愿再去挨那一巴掌。 只不过是讨个借口罢了。 于是他便想,既然是对手,那,便刀剑下见分晓吧。 可他永远不会想到,萧楚飞死了。 他像个失措的孩子,不断质问自己,他为什么会死,是不是自己害死了他。 况且死在自己曾救过的人手下。 而自己呢,百口莫辩,又或者,是心底里的不安。 “……余罪,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余戒绝望地倚靠在墙壁上,满脸的苍白和迷茫让他不知生死,只是无声地流泪,只想结束这一切。 “杀你?”余罪惋惜地看着地上的人,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余戒惘然地昂起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神志迷茫。 “哗!!!”余罪一下子拉开了窗边的帘子,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进屋里,晃眼地让余戒闭上了眼,窗外一大片纯白雏菊,阳光活泼。 “好好看看,这可是萧楚飞送给你的礼物。”余罪讽刺地笑道,扯过余戒脚上的铁链,将余戒拖了过来,宛如地狱里的魔鬼一般,道“余庄主,你看看啊!” “不!不……不要!”余戒尖叫着,那些刺白的阳光扎入他的眼睛,顿时一片空白,但脑海里却一点点浮现出关于萧楚飞一张张阳光灿烂的笑容,似乎还在挥着手,跟在余戒身后叫余戒哥哥。 窗外的雏菊像一片花海般,随风摇曳着洁白的花朵,扬起鹅黄的花蕊,一点点,荡漾进人的心头,在阳光下,它显得如此耀眼、温柔而又明媚。 余戒呆呆地看着那一片花海,眼睛里的泪水被风吹干,留下一条条泪痕,全身软弱无力,他只能倚靠在墙边,毫无神采。 …… 余家剑庄内。 “老庄主,余大少爷不见了!”黎明皱着眉,手拿着长剑,面色上有些焦躁。 “咳咳,派人去找了吗?”余生面色蜡黄,全身瘦得只剩下骨头,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便让人觉得他快要散架了一般。 “找过了……都没有音信,但有人在后院里发现了大少爷的剑穗……可能凶多吉少了。”黎明声音有些低沉,他有些悲伤,立马跪在地上道“老庄主放心!属下一定寻回大少爷!” 余生昏昏沉沉地抬起头,语气悲观,他颤着声,道“天……天要亡我余家啊!”蓦然,余生转过头来,看着黎明道“余家现在刚遭受创伤,余戒至今下落不明,而我一个将死之人咳咳……又何谈挽回这败局?” “老庄主有事尽管吩咐属下!”黎明道。 余生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道“我想让你当庄主。” “!!”黎明猛地抬起头,有些疑惑和震惊,他道“老庄主,属下对大少爷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贪心!” 余生顿时觉得又气又好笑,他道“傻孩子想些什么呢!只是让你暂时即位,若寻回大少爷,那你便将庄主之位给他便是。” 黎明心里委屈,明明你没说清楚,这换谁都得惊吓啊。 “待会,你去印上标志,后腰上。”余生觉得心脏里又绞痛起了,他忍耐着痛,一点点说完。 “好。”黎明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惜,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却又被叫住。 “黎明。”余生第一次叫着黎明的名字。 黎明愣愣地站在原地。 “大少爷不在,余家就交给你了。”余生瞪着眼,浑浊的眼睛里竟一点点变得清明,他说话吐字清楚,像是又恢复了一般,道“这一生,我虽为庄主之位,却有愧于余罪,这孩子自小天赋不比余戒差,可我冷落了他,是我对不起他。” “若你也寻回了那孩子,你便和他说,是我对不起他,他若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愿意原谅我的话,这二庄主之位,便让他当吧。” “……”黎明一向有问必答,尊卑分明,可这次,他抖着嘴唇,听着余生说了那么多话,却不敢回答了。 “你……听清楚了吗?!”像是得不到他的回应,余生调高了声量,眼神却开始涣散。 “庄主……”黎明慌乱地跑去床边,却看着余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微弱。 “是……属下遵命!”黎明的眼角泛起泪花,黎明又抬起头,望着床上的人,他一遍遍呼唤着老庄主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庄主去世了!” 一声话语传出了屋子,顿时,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跪了下来,有的人开始呜咽起来。 日月变换,新旧更替,属于余家剑庄的新生命,逐渐到来。 五天后。新庄主即位仪式开始。 余家剑庄洗去了那一个月的血腥,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生机勃勃。 因为黎明只是暂时接替庄主之位,所以仪式有所简略,只是让余家里的些长辈见证了一番。 气氛庄严,众人屏息静气,开始了这场仪式。 “我,黎明,定会好好接替庄主之位,不负先祖亡灵之魂!” 黎明一身月白色羽衣,束发整洁,面貌严肃,一字字念到。余家族长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欣慰地点点头,正欲说话,却被一阵掌声给咽回了肚子里去。 “啪啪啪。”门外传来几声掌声。 众人一愣,纷纷朝门外望去。 门外的人正是余罪,他身穿一身玄黑色锦云祥纹衣,青丝束拢,别了一支白玉簪,手里拿着的,正是余戒手里的青月剑。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余罪并不是只身前来,他身后还跟着还百来人的军队,是皇家的禁军。 “余二少爷,你这是做甚?!”余家族长已是花甲之年,他手里拿着长卷,一股的腐朽气味,此时正横眉竖眼地瞪着面前的人。 “余罪?!”黎明一愣,他最先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一阵欣喜,道“大少爷在你身边吗?!他人呢?!” 余罪却迟迟不说话,他只是轻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他拿出手上的青月剑,拿着手里把玩着。 青月剑身由上等的羊脂玉做成,带着些许寒气,铸造得是冰清玉洁,更是把上等的好剑,在众人眼里,谁要是随意玩着这把剑,就像是随意冒犯了余戒本人一样。 青月剑是余戒的代表。 众人又倒吸了口凉气,黎明也不例外,他蹙着眉,眼神不悦。 最先叫骂的还是余家族长,他见余罪这副样子,顿时气得骂道“混账东西!谁允许你随意拿青月剑的!” “呵。”余罪脸上似乎有些悦色,他慢条斯理道“余戒整个人都在我手上了,又何谈区区一把剑?” “你!你把大少爷藏到哪儿去了?!”族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用力地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下去,发出哐啷一声。 “余族长还是好好担心下自己吧。”余罪摇摇头,眼里充满了悲悯,“这余家剑庄,已经被禁军包围起来了。” “皇家禁军?!”黎明一愣,他脸上充满了惊愕,随后质问道“余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余罪笑呵呵地,他提着青月剑,一步步往屋里走着,眼神桀骜,他慢慢地走近了主座,后转过身,面对着众人,以睥睨众生的姿态,坐下了座位,道“这个位置,我坐了。” 空气再次凝结了一霎。 “你你……!!!”余家族长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发抖,朝着人余罪指指点点。 “把族长抬下去吧,年纪大了,该好好休息了。”余罪抿了下唇,开口道。 后面走来几个人,将骂骂咧咧的族长给抬了下去。 众人静默。 余罪抬眼看向黎明,笑了笑,试探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黎庄主?” 黎明眼神冰冷,怀着些恨意,道“余二少爷大度,恳请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大少爷,这庄主之位,我自会让出,绝不贪图。” “呵,黎明,你认为你跟在余戒身边这么多年,可以逃过这一劫吗?”余罪脸色冷下几分,不悦道。 “我在大少爷身边多年,他若有难,我必冲在他前面,我黎明发誓,对大少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黎明靠近余罪,发着誓,眼神直朝余罪。 “黎庄主真是一片忠心啊。”余罪扬了扬嘴角,假笑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死在他前面的。” 黎明不语,仍是毫不退缩地直朝余罪。 “来人,把这里的人都给绑了。若是有人愿意服软,就留着一条命吧。”余罪语气淡淡,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那些人得了命令,立刻上前抓捕,众人惊慌四散,场面一度混乱,弱小的人逃不过抓捕,只能被抓走时哭喊,稍有些能力的企图动手逃走,将桌椅给劈得稀烂。 众人哭喊哀求,殴打肆虐,黎明看着这些场面,木然,忽而,他像是见到了什么可笑的场景一般,似哭似笑地大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罪我笑话你!余戒的一片心竟是喂给狗吃了!!!可怜啊……哈哈哈。” 他忽而语气骤弱,像是哭出来的,“可悲啊……” 余罪脸色阴沉,他看着黎明,久久说不出话来。 两人一个在哭笑,一个在沉默。 场面仍在混乱,无人清醒。 不归途·不夜庄 贰拾·回归现实 天亮了,不夜庄郊外的坟地里的迷雾也都消散净尽了,路边走来一个村民来这儿挖菜,迷迷糊糊地看见一团人影站在原地,村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诶,这儿还多了一个没脸的人,还有个挂在树上睡。 那个没脸的人还转过头来,朝着村民看,还附赠一根中指。 …… 村民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随后一惊,哇地声丢了锄头,哇哇地哭着跑走了。 “呃?”余罪被声音吵醒,朦胧地睁开眼睛,有点不耐烦道“怎么了你?”然后抬眼便看见了哭着跑走的村民,再看看一脸无辜的鬼面人,瞬间明白了一切。 “啧……你啊。”余罪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道“你有别的形态吗?你这样很容易吓到人,你知道吗?” 鬼面人沉思了一下,然后居然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了。 余罪无语,也不在乎,准备起身,却被狠狠拉下。 “!!!”余罪震惊,他低头去看,只见自己手上和脚上都被绳索一圈圈给套住了,余罪看见着玩意儿,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然后憋了口气,大喊道“喂!沈王爷!天亮了!!给爷把绳子解了。” 想的事太多了,居然忘了自己被抓了。 不是很慌。 听到这一句话众人才有所反应的翻了个身,一脸茫然弱智地看天看地看星星,噢,现在是白天,所以是看日。 月如霜一起身,便施展着轻功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万桃用见鬼的眼神看着月如霜,被月如霜狠狠地揍了两下,才弱弱地收了回去。 由于昨晚睡眠并不是很充足,半夜睡着时还要被迫抓鬼,不对,是抓人,于是也没休息好,大家都是一脸沧桑加死鱼眼,一副那啥虚的样儿。 “啧啧啧,现在的人啊,体力不足了~”余罪一副不怕被人抽的样儿,道“沈王爷啊~您可得省着点~多吃补品~” 下一秒被林佳芙给一脚踹在树旁边,面部杀伤力爆表。 “啊,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回事儿,怎么动不动就踹人。”余罪吃痛地揉着脸,愤愤不平地看着林佳芙。 “走,咱们去街上吃小混沌去。”沈辰景拉过林佳芙的手,又将伸手将林佳芙给睡乱的头发给抚平整理了一下,宠溺地看着林佳芙,道。 “好。”林佳芙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牵着沈辰景的手,道。 一堆人现场吃狗粮。 众人收拾了一下,将火堆给扑灭了,准备离开去张府。 余罪起身,踹了一脚旁边的鬼面人,喊道“喂,走了!” 鬼面人磨磨蹭蹭地起身,然后很是羞涩地转过身看着余罪。 “……” 以下是余罪的心路历程: (°ー°〃)啥? w(?Д?)w???这是什么玩意儿 Σ(°△°|||)︴啊啊啊啊啊啊好恐怖!!! ヽ(*。>Д<)o゜妈妈救我!!!! ( ̄e(# ̄)☆╰╮o( ̄皿 ̄///)啊啊啊怪物走开!我金光护体!!! (﹁﹁)~→呵,就你? 关于鬼面人的样貌,万桃是这样描述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跟你说我刚才是真的后悔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回头看啊啊啊啊啊沈王爷救我呜呜呜王妃救我!!!!!!! 鬼面人的脸是一片空白而且很平比石板路还平的那种,然后怎么形容呢,他真的妈耶,他他他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个黑炭然后就往脸上怼,就画了两只有我拳头大的乌漆嘛黑的眼睛圆溜溜地就这样瞅着你,然后他还搞了一个嘴巴,就是那种裂到耳根子的那种更可怕的是他还涂了红色!!!! 更可怕的是你知道他的鼻子是怎么搞得吗???他他他居然拿泥巴混着水捏成贴在鼻子上的!!!!呜呜呜他的眉毛跟线一样细啊啊啊!!!!!你知道吗!!!这些都不怎么可怕,最可怕的是!你能想象到这样子的一张脸朝你做出一种类似于少女的扭捏羞涩的情态嘛!!! 众人卒。 在大家的支持和建议下,温柔和蔼(强迫硬逼)地让鬼面人把整张脸给洗干净了,恢复了往常的一片空白。 “乌拉欧啦!!!”鬼面人扯着嗓子吼,然后很怂地小心翼翼地转了一下下脖子,看着指在脖子上的剑。 呜呜呜我错了我洗了,您老人家快点把剑收回去吧!!! “哼。”月如霜冷哼了一声,重重地用力把剑给推回了剑鞘里。扭头背对,一副不愿多看的样子。 “喏,给你。”沈辰景随手甩给鬼面人一个面罩,落在鬼面人的破旧大衣服上,瞥了眼,道“余罪,你是多没钱,连一件好点的衣服都没有?” 鬼面人可怜兮兮地裹着小破衣服,默默地带上了面罩。 “啧,我之前给过他几件,人家不要,说这件才符合他的相貌气质。”余罪笑了笑,毫不留情地戳破鬼面人的小算盘。 林佳芙轻轻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面罩上,顿时皱起了眉,似乎……有点眼熟? “嗯?怎么了?”沈辰景见林佳芙皱眉,关心问道。 “啊,没什么。”林佳芙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对着沈辰景,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出发吧。” “嗯。”沈辰景点点头,向众人致意出发。 早上,街上的村民们都忙碌着买菜卖菜,热热闹闹的,忽然人群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有人小声议论着,“这不是余家的二少爷,余罪吗?” “不是死了吗?大少爷余戒呢?” “啧,想不到是他做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余罪手被捆绑着,动不了手,他面上装出一副嘻嘻笑笑的样子,实则手早已握紧成拳。 “走快点吧,还有事要办。”林佳芙凑近沈辰景耳旁小声地说了句。 沈辰景顿时觉得耳朵痒酥酥的,有些湿热,顿了一下,悄悄咪咪地往旁边移了一下,耳朵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好、、好。” 众人的速度加快了些,不过一会儿,便到了郊外的小屋院门口。 这座小屋看起来并不像是许久未住的样子,门口的一片雏菊开得仍很灿烂,两棵桃树枝叶却有些萧条,两座坟墓葬在树下,并不引人注目。 “请吧,余二少爷。”沈辰景客客气气道,一行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余罪面部抽搐了一下,哼了一声,然后推门进屋。 “讲一下吧,张府一家三条人命,都是你杀的吧?”沈辰景边走,便问道。 “对啊。”余罪并不避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打开门之后,又是一股灰尘扑面而来,余罪挥了挥,径直走向屋内。 “哗啦。”一阵声响传来。 众人立马警惕起来,沈辰景道“有人,是铁链传来的声音。” “呵。”余罪扬嘴笑了笑,颇有几分得意,仰着头看着沈辰景,道“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余大少爷去哪儿了吗?” 余罪兀自低声失笑,似乎正在得意着什么,他摆了摆头,声音低沉,笑道“答案就在门里。” 沈辰景皱着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警告的眼神看着余罪,余罪笑笑,全当不在意。 “咯吱。”陈旧的木门被拉开,发出一声摩擦,一股血腥味和各种恶臭味散发开。 门里,黑暗阴沉不见得一丝光亮,此刻门被打开了,一束暗淡的光撒进屋内,里面的人立刻醒了过来,一阵的呜咽声和铁链的碰撞声,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沈辰景抬眼望去,却愕然呆愣在原地。 那人手上束缚着一副铁链,上身被迫打开呈大字型,一身银白色锦鲤图案锦衣穿在身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唯独脖子上的紫青掐痕显得格格不入,仔细去看,顺着脖子往下的地方几条深长的伤痕被包扎得严实,他眼神黯淡,唯有在沈辰景打开门时,眼底闪过几丝惧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像是要哭泣了一般,他缩着身子要往后躲。 良久,沈辰景缓缓开口,“余戒。” “呜……”余戒迟疑了片刻,他愣愣地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人,像是不敢相信般,眼里满是惊喜,可随后,他却是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眼底里的恐惧越发堆积起来,余戒嘴里喊着什么,像是警告着什么。 “快!快离开!求你……!!!” 众人愕然。 “哟,余大少爷,怎么见了老朋友,不去打声招呼啊!”余罪脸上带着恶意的笑,他不在乎手上绑住的绳子,走进屋子里,朝着余戒问道。 余戒却像是收到了刺激一般,失声尖叫,身体似乎是想要往后退缩,可却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训出来的般。 沈辰景皱着眉,像是要忍住情绪的爆发,他往后伸手,狠狠地往余罪肚子上揍了一拳,余罪吃痛,痛苦地往下弯腰,月如霜和万桃也是满脸愤怒,伸手将余罪扣下。 “别怕,我是沈辰景,是来救你的。”沈辰景轻缓着声音,慢慢地走向余戒身边,林佳芙跟在身后,准备随时上前安抚。 “……”余戒茫然,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又使劲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认清面前的人,“三……三王爷?” “嗯。”沈辰景点点头,眼神示意林佳芙说些话。 “余少爷别怕,余罪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你不用怕。”林佳芙声音温柔,很具有安抚性,她手里拿着一张帕子,轻轻地替余戒擦去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抚平余戒杂乱的头发。 余戒哑然,身体剧烈颤抖着,无声地哭了出来。 “来,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不归途·不夜庄 贰拾壹·真相是否是真相 滴墨染纸,一纸文字,黑白分明,我信了纸上的一番话,但你的心向我否定。 沈辰景曾见过余戒几面,也算是缘分吧,两人相谈甚欢,觉得很投合。沈辰景喜欢余戒身上的那一种自信和无时无刻都会让人觉得温柔的模样,他家世优越,有得一手好剑法,为人却不骄纵,而是无时无刻散发的自信和柔和。 那个时候,余戒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少年,模样有些冷峻,看起来也是阴沉沉的,他也不跟别人说话,就待在余戒身边,安安静静的,没有现在的一丝戾气。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余戒会将将茶点推到小少年面前,还会很时宜地倒上一杯茶来解腻,小少年最初还是一副不太自然的模样,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将余戒放到面前的糕点都给吃光了。 沈辰景打趣道,说余戒跟照顾自家小孩儿一样,无微不至啊。 余戒笑了笑,说,自家弟弟还小,多照顾照顾总是好的。 小少年听到这番话,原本要吃进嘴里的绿豆糕停顿了一下,然后飞速塞进嘴里,嘴巴鼓鼓的,一动一动。 余戒怕他噎着,又给他添了杯茶,道“三王爷此次进京,是打算长留吗?” “嗯,家母去世,独待在寺里也是无聊,想着进京多看看。”沈辰景回答道,忽而扬起嘴角,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回忆一般。 “王爷这是想着什么了?这么高兴。”余戒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细长的手指划过发间,牵动着人的心。 “去方木阁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姑娘。”沈辰景笑着说道,脸上全是甜甜的快乐。 “哈哈,王爷这是动心了?”余戒调侃,笑了几声。 沈辰景思索了一番,然后点点头,抬头看着余戒,满脸认真地问道,“余少爷可有什么建议?” 余戒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沈辰景会问他这个问题,无奈失笑道“王爷这可是在为难在下了,论儿女之情,在下还真没头绪。” 沈辰景开怀大笑,说,没想到余少爷还未经历过情爱。 余戒驳回,说如果没记错的话,王爷应该是刚回京吧,之前都是在寺里? 沈辰景无言,囧囧地擦了擦鼻头。 天地好景,云淡风轻,两人交谈甚欢。 忆往昔,回首今日,沈辰景只觉得造化弄人。 一个温柔至极,充满自信,眼神里充满了光芒的人,现如今,满身伤痕,眼里的神采一抹不见,瞳色灰暗,一身的死气,和无时无刻的恐惧,会退退缩缩地求饶。 被人压断了脊梁。 沈辰景手里拿着几张纸,眉宇间的倦色抵挡不住淡淡的忧伤。 “这么晚了,还看?”林佳芙走来,替他拿掉了那几张纸,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还在为这些事伤神?” “嗯……”沈辰景轻叹了口气,接过茶杯喝了几口,道“这案子实在是诸多疑点。” “据余戒和余罪写的那些,描述几乎一致。余戒派张老板盯住萧楚飞,不知萧楚飞并不会武功,又碰上张老板性情暴躁,失手打死了萧楚飞,导致了余罪暴怒,才杀了张老板一家。” “按理说,仇已经报了,可为何要杀村民?” “村民们说在坟地里看到过鬼面人,几具尸体也是在坟地里发现的。余罪却说鬼面人什么也没做,只是跟在他身边罢了。” “关于余家剑庄之前的内乱,余罪如今已经坐上了庄主之位,可到现在,都还留着余戒的命。” 沈辰景头痛地垂下了头,颇有几分烦躁。 “你先别急,我看了他们写的。”林佳芙出声安慰,伸手抚了抚沈辰景的头,道“之前余家剑庄内乱,余戒不是派人去朝廷里请求支援,我们可以先查查,当年带领禁军来的人是谁。” 沈辰景却没再说一句话,神色恬静,像是睡着了般。 林佳芙一愣,推了推沈辰景,唤道“王爷,你睡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平稳的呼吸声。 林佳芙不语,轻轻拿开手,又解下斗篷,披在沈辰景身上,转身离开。沈辰景等着林佳芙走了之后,悄悄咪咪地睁开眼,看了几下,然后乐滋滋地裹着林佳芙暖暖的斗篷,上半身俯在桌子上,甜甜蜜蜜的,一晃神,便阖上了眼。 “啧啧,你说咱们王爷什么时候这么无耻了。” 月如霜和万桃站在屋顶上,守着夜,刚才沈辰景的小举动全被看在眼里,两人皆是一阵心痛,然后乐呵呵地聊起来。 “谁知道呢。”万桃耸耸肩,然后兴奋地问道“深陷爱河的人真的会降低智商,做些很幼稚的事儿吗???” 月如霜瞥了一眼万桃,扎刀,说“你一个小屁孩儿想些什么呢。”眼神不屑。 “我就是好奇嘛。”万桃无辜地撇撇嘴,过了一会儿又是兴致勃勃地说道“王爷真的好爱王妃啊。” “怎么,你家王爷之前没爱过女人?”月如霜悄咪咪地下套,面上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害!我家王爷之前跟个和尚一样,比清心寡欲还要清心寡欲啊!!!女的都坐在怀里了,人家直接给踹下去,手碰都不碰,完了还直接跟人家来一句,女施主,我已经出家了。” 月如霜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毫不掩饰地笑。 “我跟你说,如果这话要是被他师父给听见可就要惨了,他师父可是整日让他出家当和尚,结果人家不愿。现在要是听到他为了逃避女色,搬出来一个我已经出家了的借口,怕是要被气死。” 两人坐在屋檐上乐得开怀大笑,笑声扯得跟鹅一样。 “屋子上的两位,聊够没。” 一声淡淡的问候声,从屋内传了出来,声色冷淡,却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寒颤了几下,然后瑟瑟发抖,顿时安静如鸡。 “王王……爷,我我错了。”万桃颤着声认错,让人顿时脑补这人泪眼汪汪的样子。 “晚了。你们俩在屋顶上倒立吧。” 两人一阵哀嚎,却也不敢违抗,软叽叽地在屋檐上倒立去了。 一夜转瞬即逝,到了天明,一行人出发回京城。 “王爷,鬼面人如何处置?”万桃经受了一夜的倒立,此刻脸色委屈,但还是中规中矩的问道。 沈辰景瞥了他一眼,道“留在身边吧。” “好,诶不对,嗯???”万桃一脸懵逼,疑惑地看着沈辰景。 “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沈辰景淡淡道。 吉祥物·鬼面人立刻笑呵呵地上前问候。 “乌拉嘿呀~”王爷早上好呀~ “嘿呀呀呜呼啦啦~”小的就跟着你呢~工钱怎么商量啊~ 沈辰景一巴掌呼在鬼面人后脑勺上,顺手将面罩给戴了回去,道“以后不许取下来。” 鬼面人委委屈屈。 “噫~这玩意儿还比上不上万桃呢。”月如霜毫不避讳,直接当面嫌弃。 “嗯嗯!对!王爷王妃,这玩意长得还没我好呢!!。”万桃一脸赞同,气鼓鼓地说道。 所以重点不是你被当成了吉祥物??? 林佳芙内心吐槽,面上笑吟吟的。 “来个精神伤害挺好的,有谁大半夜的来,就直接放他去。”沈辰景用一种回收垃圾废物利用的眼神,看向鬼面人,语气平常。 “乌……乌拉拉!”鬼面人瑟瑟发抖,两只小手哦不对,两只大爪子挥来挥去,然后很怂地抱住了头。 余罪和余戒两人出了门,与往常不同,余罪意外地很安静,脸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苍白。 沈辰景淡淡扫了一眼,倒也没说些什么,林佳芙倒是很感兴趣地一直盯着看,他搂过林佳芙的肩膀,让她收过视线,低低笑了一声,有些嫉妒的语气,道“别看了,相公还在这儿呢,多看看我,洗洗眼。” 林佳芙抬眼,面对美男子的自我推荐,表示不屑,还很轻蔑地看着沈辰景,道“看什么?看你脸上能开一朵花???” 沈辰景被这一哽,说不出话来,内心里直道委屈,哼,小宝贝不可爱了。 “看看我嘛。”沈辰景牵袖子扯袖子晃袖子,嘤嘤嘤骚扰。 众人掩面。 “嗯?”林佳芙扭头,看着沈辰景,忽而右手抬起捏住沈辰景的下颌,调笑道“小郎君,给爷乐一个。” 还当真有几分调戏的流氓味。 “讨厌~爷~”沈辰景娇羞,拂袖掩面,羞答答地笑了一声,道“爷~人家是卖艺啦~” “小郎君尽管笑,爷喜欢看美人笑,爷满意了,有赏!”林佳芙贼兮兮地笑,她手抚上沈辰景的面庞,让沈辰景觉得痒酥酥的。 “爷~什么奖赏啊~”沈辰景羞涩地侧过头,眼神闪着光,甚至带了些娇憨,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林佳芙一愣,随后笑着,她一下子往下抓住沈辰景的衣领,将沈辰景上半身往下带,然后凑近沈辰景面颊,往上亲了一口。 “啵。” 沈辰景迅速红了脸,然后羞哒哒地用小手捶了一下林佳芙,道“讨厌啦爷~” “小郎君可别害羞,爷的吻,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林佳芙笑得贱兮兮的,然后摸上了沈辰景的小手,还捏了几下。 “讨厌~”沈辰景羞涩,“嗯哼哼嘻嘻~~~” 啧啧啧,没眼看没眼看啊~有辱斯文啊~有损风气啊~ 众人被喂了满嘴狗狼,然后很幸福地笑呵呵地偷看。 “诶诶,王爷。”万桃拉住沈辰景,笑得一脸贼样。 “怎么?”沈辰景沉浸在甜蜜蜜的蜜罐儿里,乐不可支。 “您要是真在青楼。”万桃拉着沈辰景,“嗯~” 沈辰景疑惑脸。 “是这个啊~”万桃朝着沈辰景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一脸贱样。 “……”沈辰景直接冷了脸,狠狠地说了声 “滚。” 不归途·不夜庄 贰拾贰·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还会不会爱我 “那,麻烦沈王爷了。”京城里很快派来了人,一辆车缓缓停在小庭院门口,一群人站在门口。 “嗯。”沈辰景并未多语,他应了声,眼神停留在余罪身上,说也是奇怪,今天余罪格外安静,可谓是安静过头了,就站在那儿,也不像平日里那样嘻嘻哈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余罪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朝着沈辰景忽而笑了一下,复杂的眼神包含在眼中,叫人捉摸不透。 沈辰景移开眼神,又看了眼余戒,同样也是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有什么问题吗?”派来的人有些不解,看着沈辰景的举动也是搞不明白,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 “没什么。”沈辰景回答道,掩饰了脸上的疑虑,他挥了挥手,道“快走吧,路程还长着呢。” “呃、好。”那人点点头,朝着余罪和余戒呵斥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进车里去!” 余戒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只是一瞬间,便掩盖过去了,抬脚走上了马车,还拉了一把余罪,似乎是身体不便。 林佳芙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她抬头看着沈辰景,眼神疑惑。沈辰景不语,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把余戒送到余家剑庄便是了,事情经过我已写清,你直接上交便是了,至于余罪,好生照料便是了。” “好生照料”四字被沈辰景咬字声音极重,另一种意思,便不言而喻地流露在众人面前。 “!”余戒脸色一白,他转过头,看着沈辰景,有些咬牙切齿,沈辰景权当没看见,呵呵一笑。 “沈王爷,不至于如此吧。”余戒皱着眉,似乎是对沈辰景的这个安排有所不满。 “也对,余大少爷对余罪情谊之深,我一个外人,倒是叨扰了。”沈辰景道,“不如你俩一起去衙门里喝个茶?” 余戒气得直甩袖,可又迫于什么事情,只得作罢,哗啦一声拉上了车帘。 众人懵逼。沈辰景笑笑不语。 马车很快走远了,一哒一哒的声音也逐渐变弱,不再听见。 “嘤嘤嘤呜呜啦呼!!!”鬼面人呜呜地哭嚎着,还朝着小马车的影子挥起了小手绢儿,看样子是极为悲伤。 “砰!”万桃一巴掌糊在鬼面人的面罩上,面色不悦,道“鬼哭狼嚎什么呀!我都忍着你呢!” “qaq乌拉!”鬼面人直道委屈,他在原地蹦着圈圈,然后又哇地一声蹲在地上。 “……”众人无语。 “那我们现在也回京吗?”林佳芙问道。 “嗯,回去。”沈辰景回答道,转头看着小院子里的一片白色花海。 白得耀眼,黄嫩花蕊生机可爱,雪白花瓣恬静淡雅,在一阵风中,摇曳触碰,似乎向对方倾诉着什么,可又像是错觉,只是调皮地向对方眨了眨眼而已,它们似乎不知道这座小屋子里的人们已经不在,只是觉得少了往日里的嬉笑打闹,和那人无奈的劝慰声。 它们仍开的灿烂阳光,不知道一旁多了的坟墓和离开的二人。 林佳芙看着这一片花海,内心说不清的情感一点点缠绕,她不由得侧过头,看着沈辰景,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眉目如画,温润如玉的公子,像是回到了上一世,在王府里与他温存的那一段岁月。 那时花开正好,庭院里栽种的花木都镶满了云朵般的花朵,云霞似的,桃红淡粉一片片的晕染在枝干上,花香四溢,蜂鸟相鸣,像是仙境似的。 两人坐在走廊边,相依相偎,气氛正好。 “今日桃花开得正旺,晚上可以让厨里做碟桃花糕”林佳芙微仰起头,扬起笑容,去看着树枝上的一大片桃花,又红又艳,香味清淡,林佳芙睁大眼,去数花朵的瓣数。 “好啊。”沈辰景心情极好,他侧过头去看林佳芙的面庞,不知是被桃花映红了脸,还是羞怯的一抹绯色,显得更为明媚了些,“还可以酿些酒来喝。” “啊……!”林佳芙数得正入神,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盯着一朵花看了好久,忽而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沈辰景一愣,随后问道,却发现林佳芙看着一朵花看得入神。 “六片花瓣!”林佳芙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向沈辰景分享着自己的新发现。 沈辰景听闻后,俯身去看,那桃花枝干离得他们很近,稍稍抬头就能看见,褐色的枝干上,挤满了盛开的桃花,一朵六瓣的桃花开得又大又艳,格外耀眼,细细的花丝上还停留着几只小蜜蜂,嗡嗡的,一相比较,其他的桃花都逊色了些。 “嗯。”沈辰景含着笑意回应道,他看见林佳芙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亮,略微思索了番,道“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做一支缠花,仿着这朵桃花来。” 林佳芙一听,面上果然更为欣喜了几分,她开开心心地又看了这朵花好一会儿,五官清冷,脂如凝玉,下颌线优越明显,此时被桃花映得面颊绯红,不知是多了一分动情,还是少了一丝清淡。 “……”沈辰景心底不知想着什么,忽然随手摘下一朵桃花,用那双修长的手放在双唇之间,然后凑近了林佳芙,不由分说,吻上那一双淡粉温软的嘴唇。 林佳芙只觉得嘴上多了细腻的触感,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一朵桃花,随后,那朵桃花便是侵入了自己的口腔内,唇齿间多了桃花的清甜淡雅的味道,滑腻的舌头相之纠缠不分,猛然,那人稍稍用力,咬碎了那朵桃花,顿时,苦涩而又清甜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不免让人有些上瘾。 两人相吻入迷,林佳芙近接致命的溺水般,每次吐出的气息烫人得很,一阵颤栗,深深吸入那救命般的空气,随后继续投入这片溺人的接吻中。 苦涩、甜蜜,让林佳芙不由得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一株巨大的香樟树,盘虬卧龙,枝繁叶茂,开着细细小小的花朵,在那棵树下,一个小男孩睡着了,清新、恬静、木香。 一吻结束,两人都喘着气,目光始终停留在对方身上。 …… 良久,沈辰景伸手揽过了林佳芙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更为舒适了些。 “哈。”林佳芙忽而笑了一声。 “嗯?”沈辰景看着林佳芙,眼底的宠溺毫不掩饰,刚刚接过吻,所以声音显得有些喑哑低沉,与他温润的外表不相符的声音,格外性感,道“又想到什么了?” “你说会像话本里写得一样吗?”林佳芙盯着那串花枝,头靠在沈辰景肩上。 “话本里讲什么了?”沈辰景没看去过那些茶楼,没听过那些说书先生讲的怪志,自然也不知道话本里讲了些什么,便感了兴趣,追问道。 “他们说每一株桃花树里都住着一只桃花妖,小小的,有一双我们看不见的小翅膀,嗯……穿着淡粉色的花裙子,小巧可爱的一只。”林佳芙皱着眉回忆着,“最大的一朵桃花便是他们的化身。” “嗯?”沈辰景一愣,立马明白的林佳芙的意思,他笑了一声,然后装模做样地伸手装作敲门的形状,轻轻碰了碰那朵六瓣桃花,清了清嗓音,问道“小桃花妖啊,小桃花妖,我和佳芙是一对佳人嘛。” “小桃花妖呀,林佳芙会喜欢我一辈子嘛?” 林佳芙闻言,面色更红了些,她不好意思,声音很小声,像是幼猫发出的一声叫,“别,别说了。” “小桃花妖啊,我喜欢林佳芙好久啦!请你见证我们幸福一辈子吧!”沈辰景越问越起劲,最后实在是看见林佳芙脸红得都要熟了,才好心地停下了问答,低下头,嘴唇凑近林佳芙的左耳,低声问道, “所以,沈夫人会喜欢我一辈子吗?” 耳边痒酥酥的,像是围满了一堆毛茸茸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想缩住脖子。林佳芙受不住,想侧过身躲开。 可沈辰景偏不让她躲开,伸手握住林佳芙纤细的腰肢,收拢靠近,问道“嗯?喜欢我吗?” “喜、喜欢的。”林佳芙几乎害羞得都快要缩成一团了,好一会儿才软软地回答,模样很是乖巧。 沈辰景见了也喜欢,在林佳芙额上落下一个吻。 两人坐在这儿,岁月静好。 一旁的桃花枝上的六瓣桃花颤了颤,不知是被风吹动了,还是见了这场景,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啊,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一辈子与相爱的人在一起腻歪,生活平淡,有自己的孩子和邻家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两人度过漫长而甜蜜的一生。 林佳芙痴痴地想,但那也就只是想而已,现实告诉她,她背负着林府的命运,重新开始,站着这人面前,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事情。 林佳芙笑了笑,觉得此时也正好。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嗯?”林佳芙一愣,感受到手被人牵起,暖暖的,轻轻看了一下旁边那人,不出意外,正是沈辰景。 “回家吧。”沈辰景淡淡道,声音却给足了人安全感。 两人手指相交,紧密相连,当真是杀死了现场的一群单身狗。 “走吧。”两人相视一笑,落下了一句话。 轻轻合拢那扇门,一个故事被一片洁白的雏菊所封印,落下一层灰,蒙上覆盖。 【本卷完】 此时一群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贰拾叁·此时一群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正值下午,天色明亮,也并未有晚上那么冷了,路边都堆着厚厚的积雪,被照的亮闪闪的,看上去很想让人踩上一脚,疏松的雪被踩得紧紧的,发出嘎吱一声,听起来很上头。 “嘿!嘿!”万桃正值少年期,精力充沛得很,不坐在赶马的位置上,偏偏要跟在马车旁边踩雪玩儿,一个大跨步,又一个大跨步,脚印在雪上散落有序,万桃踩得乐呵呵的,吭哧吭哧地来个大跨步,丝毫看不见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瞅着他。 林佳芙内心:啧,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沈辰景内心:以后不要说出去你这一身武功是我教的。 月如霜内心:为什么他这个傻子能留在三王府??? 鬼面人内心:乌拉拉!嘻嘻!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月如霜、沈辰景、林佳芙三人:等下,我们当中好像出了个叛徒。 “哼~”鬼面人极为傲娇地甩了个头,然后从马车顶上跃下,加入了踩雪小分队里。 “嗷呜拉~”鬼面人没有穿鞋子,踩在冰冷湿滑的雪地格外有趣,不过因为他全身本来就是冰冰冷冷的,倒也不怕冻伤,乐滋滋地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响,鬼面人乐极了,比万桃还欢,林佳芙一直怀疑下一秒鬼面人可能会飞起来。 “嘻嘻。”两人一起憨憨。 三个人见证了两个人的激情,呸,踩雪。 “呀呀呀!!!”鬼面人突然大叫了起来。 众人望去,原来不知怎得,两人踩到了一起,万桃撞在鬼面人身上,瞬间发出嘣的一声,被他挂在腰间的佩剑用剑鞘给狠狠砸到了手臂,然后手臂就哗哗地蜕皮,甚至还流出了绿色的液体。 “哦豁。”万桃一下子呆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往常人一般被剑鞘砸到,都会红肿、起淤青。 可鬼面人他不一样。 他不是人。 所以不按套路出牌。 鬼面人抱着手臂嘤嘤嘤地哭。 沈辰景坐在马车里,看见这景象忽而笑了一声,很认真地转过头去跟林佳芙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佳芙一愣,摇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这叫乐极生悲。” 沈辰景声音不重,会让人觉得这位温文尔雅的王爷开了一个幽默诙谐的小玩笑,不过是真的挺好笑的。 原本还在那儿乐呵呵地在雪地上踩啊、蹦啊、跳啊,下一秒就蹲在地上嘤嘤嘤的哭,跟小孩儿一样。 不过咱们先忽略他手臂上的绿油油的粘腻液体和两只枯瘦苍白的大爪子。 马车缓缓地停了,道路上只听见诡异的哭泣声。 “呜……呜呜,嘤。”鬼面人嗷嗷地,看起来不像是不小心砸到了他的手,而是废了一只手,哭声惊天地,泣鬼神,方圆五里都能听见,本来在栖息打瞌睡的小肥啾硬生生地叽叽喳喳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咒骂指责这个打扰人睡觉的鬼面人。 “行了,别嗷嗷嗷了,你当你是狼呢。”月如霜啧啧啧地道了句,眼神尤为嫌弃。 “嘤嘤嘤。”鬼面人不停。 “王爷,我、我没想砸他的。”万桃也是被哭慌了,原本还理直气壮地站在鬼面人面前嫌弃他,这个时候便弱弱地弯腰连声询问道歉。 “嗯,没事儿。”沈辰景柔和地朝着万桃安慰了句,然后看向鬼面人的时候,瞬间冷下了脸来,声音冷淡不带一丝人情味儿,道“再嚷嚷一声,我把你给踹河里去。” 鬼面人瞬间停了下来,很怂地朝着路边的小河流看去,正值寒冬,此刻河里没有任何动物,那些鱼儿估计也躲到了暖和的水下去,河水清澈得很,泛着银白亮光,一阵萧萧寒风吹过,让人感觉碰一点点的水,都会冷到骨子里去。 鬼面人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安安静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地翻了个身,然后就坐在马车顶上了,全程安静如鸡。 万桃见鬼面人也不哭了,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拍了拍鬼面人的肩膀,道“下次一起踩雪呀。” 鬼面人不语,默默抛了个眼神,淡淡的忧伤和看透世间红尘的眼神,然后就坐在马车顶上,思索人生。 万桃丝毫没看懂,乐呵呵地将佩剑给挂好,目光不知瞥到了何处,惊叫了一声,然后很是一副被骗的可怜样“你的手臂怎好了?!” 抬头一看,鬼面人的手臂不知何时复原了,没有丝毫的伤痕,跟没事儿似的。 鬼面人安静如鸡,不多说一句话。 万桃瞬间气哼哼的,瞪了鬼面人几眼。 鬼面人思考人生。 “嘻嘻,如霜,你觉得这像什么?”林佳芙看得津津有味,笑得也跟个二傻子一样,拉开前面的车帘,戳了戳月如霜的肩膀。 “啊?像什么?”月如霜被问得一脸懵逼,不用猜也知道是全程神游,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半。 “地主家的傻儿子和穷人家的孩子。”林佳芙憋不住笑,乐了好几下,才把话给说完,这是说完了,更加乐得偷笑。 “……”月如霜无语,根本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乐趣好嘛!!! 穷人家的孩子此刻正苦逼地蹲在马车顶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大衣,带着个面罩,看起来像个潮湿阴暗地里的小蘑菇。而地主家的傻儿子正乐呵呵地在雪地上踩雪,身上的高档佩剑就像是给小孩子玩闹的小木剑,一晃一晃的,哐当的响。 地主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家傻儿子,傻儿子笑嘻嘻地转过头,问地主爸爸什么时候发钱。 地主爸爸莫名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难以启齿的语气对傻儿子说,咱下个月发好不? 傻儿子还想问,被地主爸爸一个眼神和一个字的“滚”给弄到没爸爸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变成了穷人家的孩子,两个穷小孩一起蹲到马车顶上思索人生。 “所以重点是你们王府拖欠工钱???”林佳芙的脑回路果然清奇,呵,我就说了,还是穷,跟上一世的六顿芋头烧鸡没什么区别。 林佳芙至今还记得住那个场面。 沈辰景进了宫,王府里几乎没几个人,只有王婆和老管家,老管家问她,王妃啊,咱吃什么啊。 林佳芙不在意,就说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老管家顿时松了口气。 然后林佳芙就吃了三天的芋头烧鸡,早上蒸芋头,中午晚上吃芋头烧鸡。 到后来林佳芙才知道,原来是隔壁城的隔壁村的一家农户的芋头卖不出去,一家老少都指望着靠卖芋头养糊口,沈辰景瞧见,便包下了全部的芋头,甚至还包了明年的。 不只是林佳芙,就连朝中的王爷皇帝朝臣都吃到了芋头,美名曰救济贫苦百姓。 于是全朝的人员都吃了两个月的芋头,这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还有明年。 众人叫苦不已。 但是这好像跟拖欠工钱并没有什么关系吼。 像是看透了林佳芙的心想似的,沈辰景无奈地解释道“万桃爱吃,一个月的工钱根本不够他花,只好预支下个月的工钱喽。” 林佳芙顿时心安,不然总觉得被说出去三王府拖欠工钱,她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十分冷漠地朝着万桃那方悄咪咪地比了个中指。 沈辰景微微一笑,权当没看见。 万桃嘤嘤嘤地哭道,“果然我也只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而已。” 月如霜很仗义地安慰他,说“自信点,把果然去掉。” 万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被他的地主爸爸给嫌弃了。 “欧拉欧拉~~~”鬼面人胡言乱语,倒也听出个安慰的意思,像是安慰个小孩子似的,还拍了拍他背,似乎是怕他哭了之后扯嗝。 “嗝~你~嗝,你别拍我啦嗝~”万桃果然被拍得扯哭嗝了,一边哭一边扯嗝,还不忘补刀,“我不跟穷人家的孩子玩,嗝。” “……”鬼面人无语,您似乎忘了您也是个被抛弃的穷孩子了,不过他也没说出来,怕说出来之后,万桃哭得更厉害。 “没看出来呀,万桃很喜欢吃的?”林佳芙随便找了个话题聊着,以前她对王府的了解不多,对万桃也没有多少的印象,只是记得当初沈辰景身边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儿,表情的严肃一点也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稚嫩,手里拿着一把剑,朝着她叫了一声三王妃,声音倒是有少年的清澈,不过也是微微小小的一声,林佳芙也只当是害羞。 “对啊,每个月一发工钱,就要跑到京城的茶楼馆里要茶水和点心,能在里面泡上一个下午。”沈辰景淡淡地回忆着,表情里倒是有着认真,“这不就蛀了牙吗,每个月都要往医馆里跑好几次,花的钱都抵得上好几个月的工钱呢。” “那去完医馆后呢?”林佳芙笑了,饶有兴趣地接着问下去。 “接着去吃茶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佳芙总觉得沈辰景的眉骨抽了抽,眼底里尽是容忍,“还都是我掏的钱。” 林佳芙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此时一群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贰拾肆·此时一群人仍在回京的路上 沈辰景是在战场上看见的万桃,那时候陈朝与邻国交战,边疆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随处即是战场,硝烟四起,遍地狼藉,妇人们抱着自己的孩子,满目忧伤,男人也是瘦弱不已,饥肠辘辘,试图寻找出什么食物。 就在那样的情况下,沈辰景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无依无靠,就站在那儿,眼里亮晶晶地闪着泪花,沈辰景受命带领一支军队前来支援,不巧正碰见了这里的情况。 到底是皇家的受宠的皇子,虽自小随着母亲去了玄机寺里,但到了少年时期还是到了京城里做了王爷,先皇去世,母亲病逝,但好歹还是有着自己的一方势力,在京城里独自扎根,生活了起来。 因为从小在玄机寺里长大,也习惯了朴素节俭的生活,到了这繁华的京城里,倒是不适应,有一群公子哥儿想拉着他去酒楼花天酒地,又有一群富贵少爷想带着他去赌场来个天昏地暗。 但是,都被沈辰景拒绝了。 沈辰景秉着洁身自好的好习惯,从不赌,从不去酒楼,更不要提来个花天酒地了。 他也习惯了在玄机寺里的清净,不喜热闹,于是便又将府内的一大批奴仆给解散了,发了些银两,赎了他们的卖身契,让他们找些自己爱干的事儿,便只剩下几个仆人和厨子。 也是习惯了心善。 于是,到战乱的地方的时候,看见这情况,便是皱紧了眉头。尤其是那个小男孩。 “小孩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家人呢?”沈辰景,靠近小男孩,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却被小男孩用警惕的目光,避开了身,然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只剩沈辰景的手停留在半空。 沈辰景愣了一下,没说话,默默收回了手,扫视了一下四周,众生疾苦,他虽不是慈佛,却仍怀着善心,至少能帮多少,自己一定会出手援助。他吩咐着属下,将自己的粮食发了一半给难民,自己回了军营里。 夜晚,天荒地凉,几颗星星稀稀疏疏地散落着,荒无人烟,却又危机四伏。 军营里点着灯火,巡哨的士兵严肃认真,沈辰景刚与几位将军商讨了战略,此时正有些疲惫,正打算喝碗水解渴,然后上塌休息。 “沈王爷!”自己的营帐被人火燎火急地撩起,沈辰景惊了一下,随后立即放下粗瓷碗,道“怎么了,是有什么情况吗?!” 来的是个士兵,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蛋因为快速奔跑而涨得通红,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让人紧张起来。 “抓、抓到一个小贼。”士兵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一下子把话给说完了。 “噢?”沈辰景疑惑,不过虽是一个小贼,但沈辰景还是保持谨慎,道“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粮库,一堆人举着火把,看起来像是在举行什么诡异的交流仪式。 “王爷。” “王爷您来了。” 十几个士兵向着沈辰景问好,然后纷纷举报。 “王爷王爷,逮住一个小贼!!!”士兵甲急吼吼地。 “王爷王爷是我发现的!!!”士兵乙更急,一把推开抽在前面的士兵甲。 “切!你发现有个屁用,怂得跟个鹌鹑样,还不是老子捉的!!!”士兵丙一脸鄙夷。 沈辰景无奈,说了句不要争了,再争你们几个都没奖赏。然后就掠过人群,来到那个小贼面前,举了火把,往前一看,顿时凝住身,“怎么是你?” 众人疑惑。 在重重火把围照下,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成一团,破烂的衣服挂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细细的手腕被粗手扎实的粗麻绳给勒狠了,磨出血丝来,眼底还含着泪花,可表情却又倔强得很,腰间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沈辰景眯了眯眼,伸手一下子拿走了他腰间的东西。一个布口袋。沈辰景要打开它,小男孩一下子就怒了,大声喊道“还给我!把东西还给我!!!” 沈辰景解开口袋,朝里面望去,里面装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几块干烙饼,都被压的有些碎了。 小男孩还在吼着还给他,很是激动的样子,手也不断挣扎着,似乎是想要扑上去抢那个布口袋。旁边的士兵一看,立马将他给压了下去。小男孩身体本来就不强壮,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压得死死的,然后眼神还十分坚毅地瞪着沈辰景。 “小孩儿,这是你的?”沈辰景笑眯眯地看着小男孩。 “不要你管!”小男孩心虚了一下,很快撇过头,一脸倔强。 “哦?”沈辰景似笑非笑,然后从布口袋里拿出一个烙饼,慢悠悠道“你不说的话,我可就将这几个烙饼给他们了啊。” 小男孩一愣,显然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外表文雅娴静的人,会如此黑心。 “你别!我说!我说!”小男孩哭唧唧的,很快就屈服了。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却又引人唏嘘,因为这场战乱,小男孩一家三口被迫流离失所,一天,父亲出去找食物,却找了一天也没回来,母亲担心,便叮嘱小男孩就呆在这儿,不要离开,于是便转身走了。 那一走,两人都没能回来。 小男孩就一直站在那儿等呀,别人瞧见了,也觉得可怜,会给他些食物,劝他,说他的父母可能回不来了。小男孩不信,就一直在那儿等着。 大家一看,也知道劝不动,也就由他了,时不时会找些食物给他。 直到有人拉来了小男孩父母的尸体,残破不堪,全是被乱刀砍死的。小男孩呆住,众人都以为他吓傻了,安慰了几句,便将他父母拉去埋了。 每个人心底都会同情小男孩,可这又有什么用?他们自己也处在困境之中,自身难保。 听完了小男孩的话之后,一群大老爷们儿哭得稀里哗啦的。 “王爷,这娃也太可怜了” “王爷啊,要不,咱再多几个烙饼给他?” 沈辰景又气又好笑,笑骂道“你们几个啊,这么容易被感动?” 士兵被说得脸红,嘴一瘪,不说话了。 沈辰景不语,垂眸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小男孩不敢说话,抿着嘴好半天,才小声说了句,“可以把我的烙饼给我了吗……” 沈辰景抬眼,说“喏,拿去吧。” 小男孩立马乐呵呵地从沈辰景手里拿了过去,还附赠了一句“你可真是个好人。” 沈辰景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先前还一脸倔强地瞪我呢,“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一愣,好半天才回了句“我叫万桃。” 自那天起,大家都知道了军营里有一个叫万桃的小孩子,喜欢在他们练武的时候跑过来围观,满目的崇拜,让军营里的一群大老爷们儿很是喜欢,有什么吃的,都会先给小男孩吃。 但万桃又很孤僻,只在沈辰景来带他们练武的时候,才会跑过来,每天都跟在沈辰景身后做小尾巴。 有一件事,众人记忆犹新。 邻国再次起兵压境,他们也再次披上了战袍,由沈辰景带领上阵杀敌。 若是往常,万桃会乖乖地待在军营里,替他们看守,但是这一次,没人知道,万桃悄悄地溜走了。 战场上,杀得热血沸腾,刀剑相向,一阵阵嘶吼声,混杂着血液喷涌,一时间模糊了视线。沈辰景骑着马,手提长剑,斩杀企图向他扑来的敌兵,喷溅的血液洒在了沈辰景脸上。 陈朝派的人多,兵也练得强健,再加上策划已久的计划,很快取胜。 尸体遍地都是,血液的腥味久久不散,剑刃滑落血滴,沈辰景喘着气。 一位领将上前,低声说了些什么,沈辰景皱着眉,大声问了句“你们可有谁瞧见了或者刺杀了金朝将军?” 众人一愣,纷纷摇头,说没瞧见。 也就在这时,万桃出现了,他身上脏兮兮的,似乎还有着血迹,众人屏息凝神,看着这个万桃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等他走近了,众人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那分明就是他们一直都没看见的金朝将军,一颗滴着鲜血的头颅,万桃拽着头发,将他拿了过来。 一时间,众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唯有沈辰景,他几乎微不可见地上扬了嘴角,似乎肯定了些什么。 万桃提着金朝将军的首级,来到了沈辰景面前,稚嫩的脸上还沾染着鲜血,他声音清澈,像是在说着什么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已经拿到了这个人的脑袋了,我能跟着你了吗?” 沈辰景不语,他坐在马上,朝着万桃俯下身,细长的手指触碰在万桃脸上,将那些鲜血擦去,问道“受伤了?” “一点小伤。”万桃摇了摇头,任由着沈辰景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把他的头扔了吧。”沈辰景淡淡地说了句,等擦去那些碍眼的血迹后,沈辰景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道“嗯,此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万桃神色冷漠地扔掉了那颗头颅,直到听到这句话,万桃才很开心地笑着,点着头。 自那以后,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儿都不管万桃叫小孩儿了。 他们都叫,桃哥。 此时一群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贰拾伍·此时一群人还在回京的路上 后来战争结束,沈辰景又出资给当地的官府,让他们安置好当地的流民,便带着万桃回了京城。 刚到京城的时候,万桃像只小狗,兴致勃勃地拉开车帘,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景象,直到到了王府,还依依不舍的。 因为通知了府内管家今晚会回来,所以到晚上的时候,王府便在门前挂着灯笼,不至于这么冷清,马车缓缓停在门口,便有人在那儿等候了,下人将马车牵走,老管家出来迎接,便看见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儿。 “诶,王爷,这孩子是?”老管家虽两鬓斑白,可身骨子还算是硬朗,瞧见一个小孩儿跟在沈辰景旁边,小孩儿似乎怕生,缩在沈辰景旁边不出来,眼神却又是亮晶晶的,似乎是在对这些事物好奇。 老管家瞬间脑补了皇家狗血恩怨私生子故事,另有所指的眼神撇在沈辰景身上,咳了几声。 到底是主仆几年,怎么会看不出老管家的想法,沈辰景无奈解释道“这小孩儿是我从战乱里带回来的,以后他就在王府里了。” “哦哦哦。”老管家立马点头,然后道“王爷,菜已经做好了。” “嗯。”沈辰景点点头,拉了拉万桃的手,道“走吧,去吃饭。” “好。”万桃乖乖的,小脸蛋也是可爱得很,深得老一辈人的喜爱。 来到饭桌面前,沈辰景考虑到万桃还在长身体,正是需要好好吃饭的时候,所以绝大部分的都是肉菜,还炖了汤。 万桃这段时间都跟着军营,之前还饿了好一段时间,此时见着了美味佳肴,便急吼吼地拿着筷子吃了。 老管家和王婆满脸慈祥地看着自家的孙子,哦不对,看着万桃狼吞虎咽,还极为贴心地倒了杯水,让他慢点吃,不要噎着。 万桃声音模糊地说着好。 “待会儿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沈辰景只吃了几口菜,便停下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收拾。”老管家点点头,随后便立即吩咐了下人。 之后,万桃便生活在了这儿,平淡倒也充满了乐趣,他每次最期待的时候是沈辰景进宫回来之后,都会带一些糕点回来。 皇家宫廷特制糕点!!!独一无二,好吃到飞起好嘛!!! 沈辰景回来日常投喂,见万桃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幽幽问了句,“好吃吗?”万桃疯狂点头。 “皇帝要见你。”沈辰景说。 “嗯嗯嗯。”万桃专心吃糕点。 “嗯嗯嗯???”万桃一脸懵逼,在将嘴里塞着的糕点给咽下后,有点慌慌的感觉一下子就来了,“为、为什么呀?” “不然你以为的糕点从哪儿来啊?”沈辰景笑了声,“谁让你在战场上立大功了呢。” “非非、非得去吗?”万桃露出个ovo的表情。 “不去死罪哦。”沈辰景很善意地说了句,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的糕点。”,然后任由万桃随意发挥。 “qwq”万桃可怜兮兮地看了一下盘子里精致又美味的糕点,呜咽了一下,然后果断又塞了几块进去,含糊不清道“反正都要死,还不如多吃几块。” “……”可以这很万桃。 不见是不可能的,第二天沈辰景就将万桃打包到了皇宫内。 御书房内,万桃正襟危坐。 当今皇帝沈悦洋,年纪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正黄色锦缎,光是刺绣,便是让人感到价值不菲了,脸型还残留着少年的青涩,额角边甚至还长着几颗小痘痘,被碎发遮住了,细瞧也瞧不出。 万桃被赐了座,全身上下哆哆嗦嗦的。 “喝茶。”沈悦洋声音严肃,不免让人有些惧怕。 “哆哆哆……”万桃抖着手端着茶杯,陶瓷茶杯不断发出声响,倒满的茶水也被抖得溢了些出来,万桃一紧张,咔嚓一声,竟将茶杯给摔碎了。 沈悦洋好笑地看着万桃。 “我我……哦不对,属下、不是有意的。”万桃哆嗦着嘴,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 “你可知这陶瓷茶杯值多少钱?”沈悦洋笑问,眼神赤裸裸地,像是要杀人。 “多、多少钱啊?”万桃哽咽了一下,心底暗道,完了,王爷要给我收尸了。 “一百个你也赔不起来。”沈悦洋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呜!”万桃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 “行了,你别逗他了。”沈辰景瞧见万桃快要哭出来了,好心地阻止了一下。 “行吧。”沈悦洋果断地收回了刚才的模样,周围的气氛瞬间融合了些。 万桃以为沈悦洋还要来几下,但是沈悦洋收住了,让他回了位置,便和沈辰景聊了起来。 万桃全程安静如鸡,努力降低存在感,悄咪咪地吃着糕点。 两人也不聊朝政,只是唠嗑了些家常,其中还提到了取妃的事。 “三哥当真是要娶林府的二小姐?”沈悦洋饶有兴趣地问道,“原来不是苏府二小姐吗?” “当然是林府二小姐。”沈辰景淡淡回答,随意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要是非要塞苏家二小姐,也只能做个妾。” 沈悦洋无奈,堂堂朝中重臣的宝贝女儿做了妾,正妻还是个小官的女儿,传出去还不是要笑话死,沈悦洋摇头,自嘲道“朕也不能违背了三哥的意愿,但不知那林府的二小姐有何姿色,竟让三哥如此挂念。” “还能有什么,定情信物都送出去了,还能反悔不成?”沈辰景懒散地整理了一下被压住的衣角,见茶水空了,便自己添上了。 沈悦洋呆愣,随后莞尔一笑,说那可真是情深啊。 沈辰景笑笑没说些什么,姿态已摆出一副不太想说话了的神态,沈悦洋动了动嘴唇,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有说了些要把婚期安排好,东西也要备好。 沈辰景点点头,便向着沈悦洋辞别了。沈悦洋说好,等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叫住了沈辰景道“三哥,你可真的是想娶那林府二小姐?” “嗯。”沈辰景淡淡地回了句。 “可只要你娶了苏家小姐……”沈悦洋语气竟有几分焦急。 “娶了苏家小姐会怎样?在朝中势力得以壮大?又有掌握了一部分朝廷?”沈辰景抢了沈悦洋的话,挑眉,眼神里暗藏着一丝捉摸不透。 “……”沈悦洋说不出话来,咬了咬嘴唇,还是没说什么。 “有时候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陛下!”沈辰景刻意说重了最后两个字,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可又确实不明白沈悦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话完,便走了,万桃紧跟在身后。 沈悦洋浑身发抖,将手上的玉质毛笔狠狠地摔了出去,断成两截。 从阴暗处走来一个身影,头发银白,如谪仙般的男人,手上确实带着一个镣铐,那人声音有些空灵道,“都跟你说了,万事急不得。” “我哪儿有想到他会娶林府的二小姐?!”沈悦洋气急败坏地说道。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换个人。”沈悦洋稳了稳心,又重新开始计划起来。 “好。我去安排。”那人低声应了句,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沈辰景的马车很快出了皇宫,万桃被这一出搞得有些不明所以,想问问,又怕有人监听,便等到离开了皇宫,才弱弱问道,“王爷,陛下到底是何意啊?” “他?”沈辰景嗤笑一声,眼底的不悦掩盖着几分复杂,道“谁看得出来他啊。” 万桃朦胧地知了一半,想再问问,沈辰景却已经没了那个心思,阖上眼休息,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万桃顿了一下,也不再多说,吧唧吧唧了下嘴,还有着甜饼的味道。 从那天之后,三王府便忙着张罗着婚事,光是聘礼,就堆满半个院子。万桃只从别人口中了解到,林府二小姐名唤林佳芙,相貌实属冷清美人,才艺了得,抚得一手好琴。 万桃整日练完功之后,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王婆也找不到人,沈辰景也拿他没法子,只是让他注意点安全,万桃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 成亲的前一日,万桃找了沈辰景,很是害羞地扭捏了半天,才拿出一个小木匣子。 沈辰景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支上好的白玉簪子,很朴素,但也不是黯淡无光,白玉被雕成水滴状,周边镶了白银,很细致,也看得出来制作的人使用了心的,这支簪子也很适合林佳芙这样的骨相的人戴,不会显得很华丽。 “我做了这只簪子送给王妃。”万桃小脸红红的,手指绞紧,又道“我娘说了,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首饰。” “所以?”沈辰景瞧见这礼物又惊讶,有觉得惊喜。 “你要和王妃好好在一起!”万桃撂下一句话,挺直了小腰杆,道“不然我就跑路!” “……”沈辰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几声,“好。” 万桃听了之后,好久都没有说话,低着头,发出啜泣声,不知道怎么了。 这时候沈辰景才回想起来,万桃的父母很相爱,他的父亲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攒钱买白玉,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去制作玉簪,送给了万桃的母亲。万桃母亲一辈子都没有戴过昂贵的首饰,这时候嘴里骂着万桃的父亲乱花钱,可心底到底是感动的,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收好,开心了好久。万桃母亲平常都不拿出来戴,舍不得。 可逢了这次战乱,却再也没机会将这玉簪戴上了。 沈辰景红了眼眶,温声安慰着,“好了,别哭了,还有王府养着你呢。” “呜……我不管、反正你和王妃必须在一起一辈子,下辈子也要在一起……”万桃哭得喘不过气来,心底想起的是父亲为母亲戴上玉簪的模样,母亲温柔漂亮,这支玉簪与她极为相衬,父亲笑着问万桃,问好看吗。万桃一下子扑在母亲怀里,撒娇说母亲最好看。母亲笑得很开心。 一家三口笑得很温馨,处处洋溢着温暖。 只不过万桃再也没机会夸她的母亲了。 从父母的尸体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没哭过了。但是这次他真的想痛哭一场,他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够像他父母那样恩爱,更希望他们能长命百岁,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下辈子也是。 小孩还是小孩,懂不了太多,只用最直白的方式来祝福。 “一定要在一起一辈子啊……” 一定会的。 沈辰景爱林佳芙,是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永远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此时一群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贰拾陆·此时一群人依旧在回京的路上 因为刚办完案,而路途还算比较远,所以直到下午,一行人才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马车悠哉悠哉地行驶着,马蹄啪嗒啪嗒地踩在雪地上,众人都很悠闲,想着这几日熬夜抓鬼,啊不对,抓人,还受到恐吓,肉体和精神上收到了极大的伤害。 于是众人决定,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哟哟哟哟哟哟~ 冰雪消融,再过个几天,便是元宵节了。到时候,长街张灯结彩,上千孔明灯徐徐上升,满河花灯流向远方,整个京城都会被温暖的灯光照亮,全朝百姓官员会在孔明灯上写下寄语,对爱人的祝福,对家人的牵挂,对逝去亲人的思念,都会化成一束红光,去向远方,去向你所爱的人身边。 林佳芙一直都很喜欢元宵节,每到这一天的时候,她会披着一件兔毛斗篷,去街上玩,看那些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挑着自己喜欢的样式买,会去买一碗元宵,吃完后混身暖呼呼的,之后再去河边放花灯,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的林府,只记得自己三岁时经历了太多事情,到后来来到林府,母亲也就病逝了,林父和林母便把她当作自己亲女儿来养,衣食住行都没有苛刻,过了几天,自己身边也就多了个人,那个人叫月如霜,说是母亲让她来照顾林佳芙的。 林佳芙岁数小,身边正缺人照顾,林母也要照顾林雅,林父更是个大忙人,也就留下了月如霜。 时间说长也不长,到了六岁时,月如霜给她请了教书先生陆长欢,每日学着看些诗书,教她抚琴,还教了些医术和防身用的武功。日子也不至于这么无趣,渐渐地,林佳芙便也就习惯了,除了偶尔会思念着自己的母亲,更多的便是陆长欢教她诗书。 久而久之,才貌并兼的林佳芙便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家闺秀。 一日,林佳芙被林雅拉着要去玩,结果半路便被林母给抓了回去,因为她课业还没写完,背着教书先生逃出来的,林母气着了,便让人给逮回来。就这样,林雅哭唧唧地被抓着走了。 林佳芙无奈,林雅虽不是她的亲姐妹,但是却从未亏待过她,有什么吃的玩的全给她了,尤其是刚到林府的那一段时间,林佳芙刚生过重病,虚弱得很,母亲也不许她出房门,每日也就只有林父林母拿着汤药和吃食来看望她。 除了别人,也就只有林雅每天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找她了。 林佳芙也是被闷得慌,一开始还怯生生地缩在床被里不敢和林雅玩,为此母亲还教育她,说不准对别人没有礼貌,林雅也不气,到处搜刮着有趣的故事给她换着讲。渐渐地,林佳芙也被这些小故事所吸引,便乐意和林雅玩了,甚至每天还让林雅多给她讲些小故事。 林雅自然是乐意的,林佳芙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水汪汪地眨着看着你,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姐,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温温软软地抓着袖子不放,简直就是要了林雅的命。 于是自从林佳芙病好了之后,林雅便成天带着林佳芙出去浪。直到有一日,林雅带着林佳芙去玩的时候,被一条疯狗给追得满街跑,林佳芙体力跟不上,脚滑了一下,瞬间就摔倒在地上,手心和膝盖被磨破了一层皮,疼得要命,站也站不起来,眼看着那条疯狗就要扑在林佳芙身上,好在有人提着竹竿来打跑了那条疯狗。 街上的人认出了这是林府的小姐,便也拉着背着受伤的林佳芙往林府跑。 那时候林佳芙的母亲去世不久,林母心疼林佳芙得很,只要林佳芙提,都会给她送上来。这时候看着一大群人将林佳芙背回来,心瞬间提到了一般,赶忙上去看林佳芙。 好家伙,林佳芙手心和膝盖磨破了一层皮,林佳芙皮肤白,在这样的伤势下显得格外严重,还渗着血,手肘也是一大片擦伤,看起来惊心动魄。 “嗨呀!林夫人啊,你可管好你家大小姐吧!成天带着二小姐出去玩,磕着了也不是什么小事,今天不是大家将那条疯狗赶走,你见到的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救林佳芙回来的那个人是个妇人,说着话,心里也实在是心疼,小姑娘皮肤白白嫩嫩的,磕着了一下也是疼着,更不要提这那么大的一块擦伤了,更何况是被疯狗咬。 在古代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疫苗,被疯狗咬根本没法儿治。 林母看着林佳芙的伤,顿时心疼得要死,转眼看着林雅,便狠狠地瞪了林雅一眼。林雅自知理亏,也着实看着林佳芙的擦伤觉得对不起她,便也就不说话,乖乖地低着头。 众人瞧着剩下的也是他们的家事了,也不好去瞎掺和,说了几句便纷纷走了。 林府连夜请大夫看诊,在确定只是擦伤,并无其他伤势后,便包扎了伤口,留了几副药,离开了。 因为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林父气得罚了林雅关禁闭半个月,一个月不准出府玩。林佳芙也不责怪她,也就当这事儿翻篇了,半个月的禁闭林佳芙便陪着她隔着小窗子聊天。 后来慢慢长大了,林雅也不带着林佳芙到处疯玩儿了,自己出去开了家商铺,卖的是胭脂水粉之类的,到京城里也是大有人买。林雅卖的胭脂色泽光亮,且不是那种廉价的扑鼻味,是那各种花香,如淡雅的荷花香、浓郁的月季香、甜甜的桂花香之类的,大受京城里大家闺秀名门小姐的喜爱。 铺子火了,人也就忙来起来。林雅每天早出晚归,忙着进货找人记账,忙得昏天暗地。偶尔林佳芙也会到铺子里帮忙,但都被林雅给推走了,怕她累着。 林佳芙撒娇,说自己天天在家里,快要憋死了。 林雅抵不住林佳芙撒娇,但也不想林佳芙跟着忙得手忙脚乱的,于是思索了一会儿,出了个法子,只见她掏出个钱袋子,里面装了好些银两,道“这样吧,你拿钱去买东西,后街有一家方木阁,位置偏僻,我让人带你去,里面有好些稀奇玩意儿,你看中什么就买,钱不够就报我名字来赊账,我来付。” 林佳芙无奈,也只好点点头,接过了钱袋子,跟着人离开了。人一走,林雅转身又忙活起来了。 方木阁的位置不是一般的偏僻,是要拐好几个方向,才看得见。 那是林佳芙第一次踏进方木阁。 方木阁不仅位置偏僻,人也少,根本就没人去买,安安静静的。不过主人也似乎喜得清净,兴致高尚地种了好些花木,小楼也是格外精致,可观京城全景,在这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却可揽尽全京城的繁华,实在是不可多得。 小厮将人带到了方木阁,也便离开了。方木阁安静得很,连着林佳芙也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细细得打量起了周围。说是藏尽天下珍物,并不是夸大其词。主人似乎并不怕会有人偷走东西,将东西就摆在那儿。 各式各样的珠宝锦缎还有名画古董之类的,甚至有一些林佳芙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在一个檀香桌上,摆放着一把琴,琴身通体流畅自然,用料是上好的桐木,林佳芙习琴多年,自是看得出来这是把好琴,且是不止一般的好。 良久,林佳芙伸出手指,勾起琴弦随意弹了几个音。瞬间,音质干净清楚,琴声韵味长,余音长绵不绝,林佳芙的眼睛亮了亮,瞬间被这把琴所吸引,她忍不住就地而坐,抚了一曲。 琴声浑厚悠长,有着极大的穿透力,林佳芙弹得入神,丝毫没看见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 一曲完,林佳芙仍沉浸在情绪中,好久,几声有力的掌声响起。林佳芙如梦清醒,瞧见有人,瞬间起身,暗暗打量起此人。 此人身姿高大,一身玄黑色云纹锦缎,戴着遮住半张脸的白银面具,只露出那如刀刻般的下巴和一双看起来很软的嘴唇。 呸呸呸! 林佳芙立马在心里唾弃着自己。 两人双目对视,看了对方好久。 “姑娘琴艺了得。”那人勾了唇角,声音低沉,撩人心尖。 “抱、抱歉。”林佳芙怔怔地说了句。 “嗯?”那人低低笑了一声,像是一杯陈年的酿酒,醇厚而又醉人,“你道歉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用这把琴的!”林佳芙感觉到自己体温逐渐升高,烫的浑身不舒服。 “你为什么不能用这把琴?”那人反问道,随后像是察觉到林佳芙的不适,笑道“姑娘很适合这把琴。” 林佳芙晕乎乎地,张张嘴,看了什么,那人挑眉,等着林佳芙说些什么。然而过了好久,林佳芙都没说什么话,直接拔腿就跑。 “???”那人疑惑,似乎觉得林佳芙的反应很有趣,自顾自得笑了笑,目光停留在那把琴上,眯了眯眼,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呼呼……”林佳芙直到跑出了巷子才停了下来。 面对刚才那人的话语,林佳芙并不是感到害羞才跑的。而是刚才她悄咪咪地看了一眼那把琴的标价,差点吓得没直接跑路。 一千三百一十四两银子。 林雅刚才拿的银两翻个十倍都还买不到。 林佳芙再次感叹贫穷的力量。但心里还是念着那把琴,实在是上上品,无论是哪方面都十分出色。 林佳芙眨巴眨巴眼,值得心里叹气。 一个礼拜后,月如霜说门口有件东西,上面写的林佳芙的名字。 林佳芙一愣,也没想起买什么东西认识了什么人。疑惑着去了门口,那东西被上好的锦布包裹着,打开一看,正是那把琴,旁边还留着一张纸。 林佳芙拿起来一看,低声念道: “初逢姑娘,送此薄礼。琴瑟鸣之,刀剑相和,此琴配得上姑娘。”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此时一群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贰拾柒·此时一群人依旧在回京的路上 天色渐晚,一行人决定寻个住处。远处灯火通明,众人决定前往那儿,讨个一晚上住处。 众人赶着马车,隐约看着前方走来一个人,便缓缓停了下来。 “哒哒哒。” 沈辰景眯着眼,看着来人。 忽然,那人使了个轻功,直冲沈辰景一方,抬脚就要往前踢。沈辰景一见,立即拉开了林佳芙,上前挡住了。两人到了雪地上,不由分说地打了起来。 “如霜,怎么回事?”林佳芙神色担忧,看着月如霜想问清楚情况。 月如霜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万桃和鬼面人本来是玩累了,便坐在马车顶上呼呼大睡,这时候听到这么大动静,一下子就醒了。 “乌呀呀欧啦!!!”鬼面人瞬间被吓得抱成一团,乌拉拉地叫唤着,怎么肥事怎么肥事!!! 万桃一脸嫌弃地看了鬼面人一眼,立刻就提着剑上前去了。 “王爷!”万桃大喊了一声,翻身跃到那人身后想来个偷袭,那人却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一下子机敏地旋转过身,一掌拍在了万桃胸口上。 万桃吐了口血,想要再上前却被沈辰景用手势制止了,万桃犹豫,沈辰景依旧摆手示意不用,万桃只好退出。见万桃受了伤,鬼面人立刻上前去扶住了万桃,那人随便往这方一瞟,看见了鬼面人,立刻卧槽了一声,道“沈辰景你身边跟了个什么玩意儿?!” “……”鬼面人莫名躺枪,背影很是忧伤地扶着万桃来到路边休息。 直到凑近了才发现,原来那人是个和尚,顶着光秃秃的脑袋独自在夜里反光。 “沈辰景你还好意思回来?!若不是寺里亮着灯,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里是玄机寺?嗯?!”那人恶狠狠地,莫得一点温暖,那架势,仿佛似要将沈辰景给吃了似的。 “天太黑,没看清。”沈辰景很是冷静地回答。 林佳芙和月如霜下了马车,到旁边围观了起来。起初林佳芙还极为担心,但是后来看着沈辰景回了头,让她不要紧张,还很悠闲地朝她笑了笑,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一靠近,林佳芙就听见那个脑袋反着光的和尚骂骂咧咧地,骂着“沈辰景你个没良心的!”“沈辰景你个白眼狼!”“沈辰景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过得有多苦?!” 林佳芙莫名觉得,那和尚嘴里的沈辰景像是一个不孝子,那和尚就是个眼巴巴望着不孝子来养老的老父亲。 想着想着,越觉得沈辰景就像是个不肖子孙,然后用一种很是怨恨地眼神看了沈辰景一眼。 “???”沈辰景一脸懵逼加可怜。 两人的打斗忽而停止,分不出个上下来。 “王爷。”林佳芙上前,想看看他受伤没。 “好啦,我没事。”沈辰景笑着摇了摇头,乖乖地让林佳芙看。林佳芙看了一番,发现确实没受什么伤,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唷?这位是王妃?”那和尚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这是我妻子。”沈辰景颇为高兴地介绍,林佳芙有点害羞,但也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行了礼。 “你好,我是檀舍。”檀舍友好地微笑着,双手合拢,微微低头弯腰行礼。 林佳芙微笑着行了礼。 “诸位,随我来吧。”檀舍一扫之前骂骂咧咧的模样,朝着大家行了礼,便往着前面带路。 鬼面人扶着受伤的万桃慢慢走着,檀舍这才回过头来,一脸讶异地看着鬼面人,似乎看见了什么稀奇玩意儿。鬼面人扯扯嘴角。檀舍却是笑了笑,向万桃道歉“抱歉这位施主,是小僧失礼了。” 万桃着实被这一掌伤得有些重,却也没伤及内脏,只是周围的皮肉受了伤。但万桃还是委屈巴巴地看着沈辰景,道“王爷对不起。” “哈,不用向我道歉,若不是檀舍下手有分寸,你现在就是躺着来见我了。”沈辰景摇摇头,看着万桃。 “哦。”万桃眨巴眼,又朝着檀舍,神色有些凝重,道“有机会定向小师父讨教。” 檀舍笑着说好。 檀舍走在前面引路,沈辰景和林佳芙并肩跟随其后,月如霜慢悠悠地赶着马车,鬼面人扶着万桃紧跟其后,夜里安静,所以走动的声音格外明显,马车挂的灯为前方照明,暖色灯光在夜里显得很温暖。 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寺里。 玄机寺位置隐蔽,被藏于一片山林之中,周有幽篁围绕,清冷僻静,远处有山,近有泉水作响,实属绝境。 寺院不是很大,但是该具备的都有,院子里还栽了一棵至少上百年的香樟树,散发着清香,院内栽了些兰花,很是应景。这寺内似乎没有别的人,只有着客房内点着灯,还备着素斋。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又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一身疲惫,大家都躺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由于板凳数量不足,少了一根板凳,鬼面人便十分自觉地蹲在了地上,安静地当一颗小蘑菇,毕竟他是穷人家的孩子。 万桃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今天他受了伤,还是鬼面人扶了他一路,而且还不小心砸了别人的爪子,所以万桃也不忍让鬼面人蹲在地上。 “歪,你要来坐吗?”万桃有些别扭,拿手指戳了戳鬼面人的肩膀。 “乌拉?”鬼面人疑惑,他啪唧一声坐在地上,感觉到有人戳他,便转过头,“你肩膀不不痛了吗?” 这是鬼面人第一次少有地用正经的声音说话,语气不咸不淡,竟与沈辰景的有几分相似,但声音更多了几分青涩,他这般语气,众人竟真的感受到了问候的真诚。 万桃愣了愣,似乎短路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脸好像还可疑地红了。 沈辰景笑了笑,脸上竟有些愉悦,他道“怎么呢?快回答啊小桃。” “哦、噢,不疼的不疼……”万桃呆呆愣愣地回答,手还搭在鬼面人肩膀上,还捏了几下。 “那你刚才的意思是想让我坐板凳?”鬼面人声音也有些愉快。 众人安静如鸡,全程吃瓜。 “啊?嗯、是是啊。”万桃持续脸红,迟疑缓慢地将手从鬼面人肩上拿下来,然后抬起屁股就要起身。 “那你不坐?”鬼面人指了指万桃坐的那根板凳,“没有多余的板凳哦。” 从门口进来刚从别的房间顺来一根小板凳的檀舍瞬间自觉地将板凳收了回去。 “那怎么办啊?”万桃几乎智商为零,像个弱智小孩,嘴里阿巴阿巴阿巴地流着口水,沈辰景内心中的老父亲的慈爱被激发了出来,忍着想要去给孩子擦口水的冲动,被林佳芙按住了蠢蠢欲动的爪子,林佳芙用一种“别说话,安静吃瓜”的眼神给劝了回去。 “我有一个办法”鬼面人很是机智一动,握住了万桃的小爪子。 “哈?”万桃一脸懵逼。 下一秒,众人就看见了两个高大的男子坐在了一根摇摇欲坠的小板凳上,以一种老母鸡抱小鸡仔的姿势坐在了小板凳上。 “咔擦。”小板凳很是脆弱地断了一只脚。 沈辰景&林佳芙:啧,就不该对两个弱智小孩子抱有期望。 檀舍:我的妈!!!我上好的黄花木凳子!!! 月如霜:这俩孩子搞啥呢。 众人很是明智地没再给这两个弱智小孩子话讲,纷纷聊了几句,瞧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便打算各自回去休息睡觉。 万桃和鬼面人屁股还没坐热呢,便被檀舍给狠狠揪了回去,尤其是鬼面人,被檀舍赠送了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两人便给直接丢进了小屋子里去。 山林间空气更为清新,一轮明月映照大地,万物俱静。 “吱哒吱哒。”林间传来响动,一个身影来回走着,引起着周围的注意。 “做出这番动静,是怕我察觉不了吗?”前方传来声音,来人不急不慢地在草丛间走动着,带着笑意。 “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那身影站在原地不动,“我是来和你说几句话的。” “传话的?”来人轻笑一声,嘴里念了几下,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传话也成,那你说吧。” 那身影上前,靠近了来人身旁,往耳边低语了几声。 “如此。”来人眼神微不可见地闪烁了几下,他看着那身影,道“我知道了。” 身影听见这句话之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来人轻笑了一声,随意采摘一根野草放在手里拿捏着,几分懒散自然随之而来,他弯了弯嘴角,落下一句话: “真有意思。” 披假面,入生魂。 倒真有着几分本事。 那身影走在草丛中,不断掠过草丛,发出簌簌的声音,他抬头看着离他不远的玄机寺,停了下来,伸手往面上一抹,便是又换了一副模样,进入了玄机寺里。 檀舍慢悠悠地从后山走了下来,嘴角噙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看着身影慢慢走入了玄机寺里。不知何时来人来到了檀舍身边,没有一点声响。 “你就真的决定做这种选择了吗?”檀舍并未抬头,像是已经发觉了来到他身边的人了。 “嗯。”来人点点头,仍是一副散漫的姿态,可眼神却是态度坚定的很。 “若是没达到所要的结果……”檀舍犹豫了一下,还没说出来。 “沉浸在这梦境里也好,算是我对不起她的上一世吧。”来人却是果断地回答了。 “哎,若是你俩未曾在这玄机寺相识……” “缘分已定,她的生生世世都会是我。” “若是未曾在玄机寺里相识,那我们也一定会在方木阁里相遇。” “无论如何,沉浸在这梦境里也好,打破这里也好,只要她愿意,我回去做。” 害直接完结了 完结章 正月十五的那天,城里的街道上早已摆好了摊位,沿着街道摆放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小孩子被父母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叮嘱着晚上不要疯闹而弄成一只大花猫,天空又开始下雪,小孩盯着飘下来的雪花看得入迷,显然是没听进去。 三王府门口也象征性地挂了灯笼,也不会显得那么冷清。而打开门,里面自又是一番景象。红红火火的灯笼将王府挂了个遍,各式彩灯也挤满了屋檐显得格外热闹,厨房外挂的腊肉腊肠引来几只小野猫伸着毛绒绒的爪子想要偷上几口馋,正看见的厨子也不恼,还割下了小坨肉扔在地上,小野猫们一呼而上,喵喵地叫嚷,甜得人心头一紧。 紧接着又是一阵忙活,新招的几个丫鬟忙着将热菜端上桌,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也不嫌麻烦。终于,等着桌上的菜上齐了时,才算是真正忙活完了。 饭桌上的男女显得和谐甜蜜,林佳芙忙着给沈辰景夹菜而忙的不亦乐乎,而沈辰景也忙着让林佳芙坐下来好好休息,嘴角的甜蜜也不自觉弯起,林佳芙脸色一红,嗔怪道“你伤还没好,该坐下来的人是你。” 王婆刚从厨房端来一碗鸡汤,听着两口子打情骂俏也忙过来劝道“哎王妃快坐下,这点小事,王爷来就行。” 沈辰景有了王婆撑腰,底气更足,就差叉腰气纠纠地说:你是我媳妇!我宠你! 林佳芙无奈,也只好停了筷子,只好坐下来享受着来自三王爷的宠爱。 沈辰景让侍奉的丫鬟不用服侍,也去吃饭,桌上便也少了些人。万桃依旧是吃的没有样看,嘴里吧唧吧唧的,还要忙着给沈戏江夹菜。沈戏江虽然之前以鬼面人的形式和他们一起相处时很和睦融洽,但似乎回到了六王爷这个身份时还是显得沉默了些。 桌上菜肴丰富,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少不了,可似乎沈戏江更钟情面前的清炒竹笋,一小盘都快见底了也不见得沈戏江挪一下筷子。万桃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是老父亲对儿子的宠溺和无奈。一转眼,沈戏江便看见自己的碗里多了一个鸡腿,两个虾丸,三块鱼肉,四块香煎排骨,五小坨小炒肉,以及一些散落的乱七八糟的豌豆和几小片青菜叶。 说实话,营养搭配蛮均衡的。 沈戏江抬眼看了下满是慈爱的万桃,几乎是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但也还是拿起筷子无奈地夹起小块排骨放入口中,细细嚼咽起来。 万桃这才挪开眼,又夹了一个鸡腿放进沈戏江碗里,自己也才吧唧吧唧地啃骨头。 吃完饭后,夜幕这才降临,正月十五这一个日子也才刚开始。 初月间,寒风算不上凛冽,却也不算温柔,这时候外出披一件外披正好。但由于沈辰景受了伤,受不得风寒,而林佳芙又有了身孕,更是应该好好保暖,于是外出时两人都裹了厚厚的大氅,在街道上两个毛茸茸的圆球手牵着手走在街道上也相当合眼。 而沈戏江也依旧是那副闷闷的样子,也是因为元宵节,眉梢才含了些喜色,万桃怕他丢了,随时随地地牵着小手,摇摇晃晃的,弄得整个人都不安宁,但沈戏江眉间的阴霾却也散去不少。街道上有很多卖小吃的,辣的甜的咸的都有,吆喝着人们前来购买,香味也引人垂涎。 万桃就看见成群的小孩子那里拿着父母给的零钱去买糖葫芦啊糖块之类的,小小的一只手攥着摊主补的零钱,另一只小手又拿着小袋糖,实在还有一小串糖葫芦拿不住了,就喊旁边的小伙伴帮自己拿一下,小伙伴起了坏心眼,狮子大开口的说要帮你拿糖葫芦可以,但你的糖和糖葫芦得分我一半。 小孩子被欺负的委屈得泪眼汪汪,但也开口拒绝不了,只好委屈答应。等将东西都放好后,小孩哭唧唧地将自己糖袋子里的糖倒出来了一半,嘴里呜咽着说不能再多了,然后可怜兮兮地将糖递过去,然后再伸回手时,手心里却多了份重量。 一看却发现小伙伴将自己的糖袋子也给了自己,沉甸甸的一小袋,分量可不少。小孩木木的,睁大了眼,看着小伙伴,小伙伴却故作不屑地转过头,道“小孩子才吃糖,我已经是大人了。”心里默默补上一句,这糖就留给你吃吧。 小孩笑逐颜开,猛地扑在小伙伴身上。一群小孩嬉笑着打闹。 万桃看着陷入了沉思,然后拉了拉沈戏江的手,十分沉稳道“儿啊,爸爸穷,咱们就不买糖了啊。”然后向沈戏江掏了掏自己的腰包,示意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爸爸。 沈戏江的额角猛地抽搐了几下。 一瞬间,街道上的所以有妇女和小孩、男子以及那位摊主都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哦~就他啊。” “嗯嗯,就他啊。” “咦,就这?” 万桃瞬间慌了,哭唧唧地跑开,哭着去找沈辰景爸爸。于是地主夫妇很是壕气地给了钱袋子,万桃瞬间是农民翻身把歌唱,扬言要打倒地主。然后被他的地主爸爸一脚踹翻,成为地主的奴仆,附赠上钱袋子。 于是地主的奴仆很是高兴地拿着钱袋子,立马拉着沈戏江疯玩。 走近河岸边,现在这个点很少的人来放河灯,远处可见无数的河灯点着明亮的烛火摇摇晃晃的漂流向远方,不知去何处。而转过头来也正好可以见良人在灯火阑珊之处,笑望的这一美景。 这景色,这气氛,这场景,当场的来个爱情。 林佳芙也正好看见了。她小心翼翼地放好河灯,旁边却不见沈辰景,疑惑地抬头往后看去,那人也正在灯火阑珊之处,嘴角抿着淡笑,眉目含情,手里还捧了只玉蝴蝶。 那一瞬间,林佳芙几乎是出自于本能地去抱住沈辰景,像是怕失去似的,紧紧贴着胸膛,扣住腰间,瞬间,世界充满檀香味,满脑子也只能是眼前的人。 也亦如当初出嫁时,沈辰景怕林佳芙摔倒,扶住了林佳芙,亲昵而又略带责备地揉了揉头,低声温柔,道“林姑娘,想夫君了?” 沈辰景拿着手里的玉蝴蝶簪,帮林佳芙戴在了头上,解释道“之前看你一直拿着这个玉蝴蝶怕弄丢了,便让人将玉蝴蝶镶在簪子上,你时刻带着,就不会弄丢了。玉蝴蝶在,我也在。” 林佳芙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死死抱住了沈辰景,跟生离死别似的,搞得路边的人频频回头。也发现了那只玉蝴蝶,原来是做成了簪子啊,刚才都没有看仔细……真好看。 “我……”林佳芙躁着脸,瞬间松开了手,心里像是开了心动的机关,怦怦乱跳。 沈辰景却上前进一步扣住了林佳芙,头埋在颈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道“再多抱一会。”沈辰景心里温暖的一塌糊涂,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不想再分开。 林佳芙听话的站在原地,任由沈辰景抱着自己,也将自己完全交给沈辰景依靠。这是来自林佳芙的信任,来自两世轮回所托付出的完全信任。 我心悦于你,沈辰景。 想要无时无刻依靠你,也无时无刻喜欢着你。 ————————————————大结局—————————————————— 余罪&余戒篇: 当余罪再次回到余家山庄时,余戒正在亲自操练练习的弟子们。余戒这个人年少成名,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是众人崇拜的对象,是众星捧月。可他曾经把这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让他心碎得一塌涂地。 余罪知道自己不配回到余家剑庄,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他生来被父母抛弃,是余家的老夫人收留了自己,是余家大少爷余戒认可自己。他生来便在余家,死也只能埋在余家。 余罪看着依然穿着白色羽衣,身形峻拔的余戒,一时间便再也无法迈出一步。或许是停留得太久,余戒发现了余罪,皱着眉,出了门。 余罪惶恐,脑海里突然回想起自己初见余戒时也是这番模样,衣衫褴褛,神态惊恐不安,而眼前的少年牵起了自己的手,用干净的手绢搽干净了自己的手,笑着对他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糕点。 可他再也想不起少年的模样了。 眼前站着的是余家剑庄庄主,余戒。 “你在这里干什么?”面前的人声音冷淡,似乎是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一面。 “我……我来看看老夫人。”余罪生怕余戒将他扫地出门,声音放低,而在余戒眼里,却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无限放大的卑微,眼神更加不虞。 “老夫人喜欢洁净,不喜别人弄脏她的灵堂。” “……那,我先走了。”余罪不想在听到下一句,匆忙想要转身离开。 “等等!” 余罪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洗洗吧,我带你去。” 余罪早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