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他的心锁》 第1页 《解开他的心锁》作者:金小厘【完结】 简介: 钟离景钥大概是在当杀手时手上沾了太多血,所以才会病成一个短命鬼。 而这世上唯一能救他之人,却是一个心房上锁的不死人,要想得救,钟离景钥得先解开这把心锁。 「他的心上了锁,我想变为那把开锁的钥匙。或者...我本来就是那把钥匙。」 一心求死的死不了*一心求生的活不长 一四六*钟离景钥 时代是,背景为架空。 切勿深究,感谢! 第一章 传说中的黑鸦冢 五十年前,京都城郊。鲜红的血液汇集成一条小流,逃去那未知的远方。 热浪汹涌而至,草木脆弱的不堪一击,绝望在空气中瀰漫,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亮白。 直到那朵蘑菇云生出的雾状圆环完全消散,这场核爆才算真的结束。 那名救治无数人的银髮神医此刻要迫不及待的打开地堡天盖,却被他救到这安全地洞的人齐齐阻拦。 银髮神医有着一双如蓝宝石般瑰丽的双眸,此刻盛满了哀伤。 这场核爆炸比天才冯追夏预估的更大,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抗炸准备,在这场爆炸中显得是那样的徒劳。 「这爆炸后,还有核辐射!」一名穿着学生服的男子惊恐的说:「现在不能出去!」 「就是!」一名妇女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商会之前宣传核辐射会让人生各种各样的怪病!」 「绝对不能开门!」 「开门就是害死大家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抗议,穿着警服的两名小伙子已经上前抓住银髮神医的手臂。 身材魁梧的男性也自发挡在了天盖的楼梯前面。 上一刻还赌咒发誓要以命来报答的神医,这一秒就成了众人之敌。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银髮神医轻轻的开口,温柔的如夏夜的晚风。 众人警惕又害怕的盯着银髮神医,能在这样的场面救下如此多的人,这银髮神医的身手不得不令人嘆服。 此刻的他虽已精疲力尽,但难不保会「狗急跳墙」,万一发怒伤了众人..... 银髮神医似乎是看透了众人眼中的情绪,他苦笑了一下:「让你们撤离的时候,你们置若罔闻,如今却怕的要命......」 银髮神医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将手一甩。原本挟持着他的两名警员,瞬间就被弹开。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一位穿着西服的男人举起了手枪,枪口对准了银髮神医:「我知道你的身份!银髮碧眼,还有这一身的好医术、好武艺,以及这让人难以忽视的容貌!你是黑鸦冢的一四六!」 银髮神医的眼神明显慌乱了几分。 「啊?怎么可能?」 「什么一四六啊?」 「哎呀,黑鸦冢你不知道啊?当年掳走多少貌美处女,专门让处女和各国精英生孩子培养杀手,据说培养了两百名,最后就留下了六名!这一四六就是最后留下的六名之一。」 「啊?可是黑鸦冢不是早就全军覆灭了吗?」 「对啊,黑鸦冢的六名少年不是被发疯的夏萝拿去炼精油了吗?」 「这谁知道啊,这黑鸦冢的少年神通广大的,说不定他们啊,全是诈死!」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际。 那位银髮神医飞速的越过挡在楼梯前的壮汉,一跃而上,天盖好像从未打开过...... ...五十年一晃而过... 落日的余晖为海面撒上一层粼粼碎金,橘红色的浪潮推来了一块完整的船板,船板呈规则的矩形,应该是一艘大船经歷海难后的遗骸。 在这遗骸之上,趴着一抹深蓝,细看才发现是一名海难倖存者。 「要救他吗?」穿着绿色礼服的中年绅士低头询问脚边粉红的小猪。 小猪「唿噜噜」的叫了两声,朝中年绅士摇了摇尾巴。 中年绅士歪头耸了一下肩,像是在回应小粉猪:「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我们马上走了,四爹爹一个人在岛上太寂寞了。」 说着,中年绅士将手中的鲜花横放在小粉猪的背部,感激道:「明珠,请帮我拿好,这是一会儿要放在四爹爹床头的,他养的『毒傢伙』们可不会为他装扮卧室。」 叫「明珠」的小粉猪「哼哼」的叫了叫,像是在点头同意。 然后,中年绅士开始脱下自己锃亮的绿色皮鞋,再将脱下的亮黄色袜子塞进皮鞋里,最后捲起绿色西裤的裤腿。 做完这一切,他才踩着海水来到倖存者身边。 倖存者紧闭着双眼,被水泡胀的十指白的就像泡椒鸡爪。 「还有气。」中年绅士探了探倖存者微弱的气息,小心的将倖存者扶起来。 「!」待看清倖存者的面容,中年绅士的神情闪过一瞬的怪异。 ... 「别杀我!别杀我!」缩在墙角的老头恐惧的直打筛子。 「你上了名单,必须死。」钟离景钥举着枪,声音凉薄且冷漠。 「你会遭报应的!!你活不了多久了!!!」 「碰——」梦中的一声枪响,将钟离景钥拉回现实。 他呆滞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 这是哪儿?钟离景钥立刻警惕的起身,却被肋下的剧痛疼的趴下。 第2页 「哈喽,你醒啦~」中年绅士换上了一身大红的礼服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款式和之前的绿色礼服差不多,像是同款不同色。 钟离景钥下意识的摸上腰间的配枪,不料,却摸了个空。 「唿唿唿~」中年绅士笑声怪异,毫不见外的来到钟离景钥身边坐下:「你那深蓝色的制服已经帮你换下了,你身形和我二爹爹差不多,我就从我二爹爹的衣柜里借了衣服给你。」 「你是谁?」钟离景钥警惕的后退,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不安。 再加上现在他身受重伤,且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在手。 中年绅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微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霖然,你可以叫我朱先生。」 「这是哪儿?」钟离景钥压抑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朱霖然注视了钟离景钥片刻,而后笑道:「不是你自己找来的吗?想来到黑鸦冢,可要通过外面的乱流。没花些心思,恐怕很难到达这里呢。」 钟离景钥脸色微变,静默了片刻,惊喜道:「黑鸦冢!我到黑鸦冢了?我...我做到了?!」 朱霖然双手抱胸,抿唇一笑,有些少年气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来此绝对是别有目的。」 钟离景钥压抑不住欣喜:「朱先生,是您救了我吗?」 朱霖然笑了笑,这小子呀,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只是将你从海边捞回来,你身上的恶疾,我可救不了。」 原本还在卖力表演欣喜的钟离景钥顿时收了笑,他默了默,沉声道:「我的病,您救不了。」 仿佛一朵刚刚怒放的鲜花,瞬间被风霜吹断了腰肢。 朱霖然本就是一个惜花之人,他拍了拍钟离景钥的肩膀:「小伙子,你别泄气,虽然我救不了你的命,但是这个岛上有人能救你。」 钟离景钥纳闷:「朱先生,这个岛上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这是什么话?」朱霖然震惊了一瞬,忽地明白了:「你以为我是黑鸦冢的黑鸦呀?」 「您不是吗?」钟离景钥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但更多的是疑惑:「那位大人,允许其他人登岛吗?」 闻言,朱霖然哈哈的笑起来:「在你的听闻中,黑鸦冢的那位大人是这么孤僻冷血的吗?」 钟离景钥低头不语。 朱霖然看着钟离景钥,放柔声音问道:「你知晓的他那么无情,又怎么敢只身一人来到这儿?你要知道,他若真如传言所说,你很可能就会死在这。你的求医,很大概率就是送死。」 钟离景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我没有别的办法……」 朱霖然一愣。 钟离景钥的手握起拳头:「因为我想活下去。」 朱霖然其实事先猜到了这个答案,但当钟离景钥如此悲壮的说出来时,不免有些动容。 「唿~」朱霖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而后说道:「能救你的人,在城堡外的花园内。」 钟离景钥抬头瞪大眼睛看朱霖然。 朱霖然却移开了视线:「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救你。但我觉得,他很大可能会救你。」 钟离景钥立刻来了精神,他问:「我应该怎么做?」 朱霖然站起身,背对钟离景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按送你来的人,教你的那样做。」 钟离景钥心中一慌,他掩饰的很好,朱霖然怎么知道的。 但还不待他问清楚,朱霖然已经快步离开了房间。 待脚步声远去,钟离景钥眼神忽然锋利,与刚才愣头青的迷茫判若两人。 他利落的起身,想寻一面镜子,可偌大的房间,竟然连一块反光的玻璃都没有。 「罢了。」钟离景钥推窗看了看茂密的花园,那里绿意盎然,一片生机。 钟离景钥没那么多时间犹豫,这是他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不管帮助他来到这的人,和刚才救他的朱霖然有其他什么目的,他现在只是想着活下来。 传闻黑鸦冢的城堡弯弯绕绕的就像迷宫,钟离景钥向下眺了眺,现在的高度也就正常的三楼。 「城堡易迷路,与其浪费找路的时间,还不如从这直接跳下去。」钟离景钥很快做了决定。 他将身子探出窗外,发现城堡外墙竟然光滑的没有一块凸出来的装饰石。 「跳楼」这件简单的事突然增加了一些难度,钟离景钥想了想,而后转头盯上了床上的床单,手同时摸上了落地的窗帘。 不到一分钟,钟离景钥就将床单和窗帘接成的长绳一头系在了床腿上。 他用力拉了拉,「长绳」很结实,钟离景钥转过头,再次看向那茂密的花园...... 第二章 传说中的黑鸦 花木葳蕤,草地柔软地像一张绿羽地毯,走在上面轻飘飘的...不似踏着实地。 甜腻而芬芳的空气让钟离景钥莫名噁心,但他还是强撑着不适,走近花园正中间的花房。 花房从墙角到挑檐皆爬满娇艷欲滴的紫色小花,远看就像是紫花的花枝搭成的屋子。 「黑鸦大人!」钟离景钥抬起双手聚在唇边,用作喇叭:「黑鸦大人,您在里面吗?!」 没有人声回应。 钟离景钥眉头皱了皱,又喊了一声:「黑鸦大人,您没说话,那我进来了啊?!」 第3页 钟离景钥等候片刻,仍没听到回应,这才掀开遮住花房的紫色花串儿,推开了花房的大门。 花房採光充足,看来外墙上的紫花花藤是绕开天井生长的。 右边窗户下,有一套配对的松木桌椅,一身黑色丝质长袍的白髮男子正端庄坐着,举止优雅的煎水煮茶。 阳光射在该男子的白髮上,髮丝好似银线般闪着光芒,衬上其雪白的肤色,矜贵又璀璨。 钟离景钥站在原地愣了愣,他没想到传说中的黑鸦会如此年轻:看起来像是与他年纪相仿。 茶水沸腾,白髮男子抬起碧蓝的眸子,视线凝在了钟离景钥的脸上。 钟离景钥的心动了动,他强制自己稳住心神,按照送他来这的女人的吩咐,朝白髮男子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茶水冒出茶器,流到了木桌上。 不过一瞬,钟离景钥便能对着这双碧蓝眼珠,细数白髮男子的长睫毛。 「你是谁。」方才还坐在椅子上的白髮男子,此刻已经神奇站在钟离景钥面前。 他仅是额前的刘海飘动了一下,面色从容的就像是向前迈了一步。 钟离景钥没由来的紧张,他抖着嘴唇说:「我叫钟离景钥,钟情的『钟』,离别的『离』,景色的『景』,钥匙的『钥』......」 白髮男子静静的盯着钟离景钥,很有耐心的听完了钟离景钥的自我介绍。 钟离景钥被白髮男子盯的后背发凉,他鬼使神差的问出:「你呢?」 此话一出口,钟离景钥便意识到了自己出言的不妥,但话已经出口,无法收回。 正当他以为眼前的这位白髮男子不会回答自己时,却听见其柔声说道:「我生来就没有名字,因为是第一百四六个出生的男婴,所以,他们都唤我一四六......」 称自己名字是数字「一四六」的白髮男子嘆了一口气,哀伤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钟离景钥心中一触动,立马开口叫了声:「一四六!」 见一四六抬眼盯他,才怯怯的加了句:「......大人。」 一四六脸上浮现明媚的笑靥,他看着钟离景钥,竟然真的「嗯」了一声。 钟离景钥立刻看到了求医的希望。 「大人,我......」 「你从哪里来的?」不等钟离景钥将话说出口,一四六就像在沙漠渴了三天的人终于见到了水源一般,忍不住问道:「我是说,你在遇见帮你来这的人之前,你的出处。」 钟离景钥脸色变得惨白,心里快速权衡了说谎和实说的后果。 他咽了咽唾液,小心开口:「我必须回答吗?」 一四六看了垂下头的钟离景钥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于心不忍。 良久,一四六才开口说道:「你若想让我救你,我得知道你的病因在何处。」 钟离景钥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全盘托出:「我来自京都,一个无名的杀手组织。」 说到「杀手组织」时,钟离景钥不禁羞愧的低下头。 一四六察觉到了钟离景钥的情绪,他背起手,坐回了椅子上:「好巧啊...」 钟离景钥眼珠颤了颤,他抬头看一四六。 一四六抬了抬举起茶杯的手,温声说道:「我也曾来自一个杀手组织,不过嘛...我所在的杀手组织比较着名~」 一四六拉长了尾音,语气听起来有些俏皮。钟离景钥心中的羞愧之感顿时烟消云散,感激的盯着一四六,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四六从对视中抽离目光,垂眸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你的身体,也是在京都出现的问题吧。」 钟离景钥点头:「是的。」 一四六的睫毛颤了颤,他又举起茶杯,放在了唇边。 「大人!」钟离景钥向后退了一步,弯膝就跪了下来:「求求您,救我一命吧!我若能活着,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钟离景钥实在是太想活着了,以致于此刻的他完全忘记了送他来这的女人的警告: 「不要求那个黑鸦,不要在那个黑鸦面前流露出你的欲望。」 一四六轻轻的放下了空茶杯,嘴角勾起:「这是自然,我一定会救你。」 钟离景钥感激的磕头,浑然不知自己就如一只蝴蝶,已经掉入了编织好的蛛网。 一四六嘴角漾出好看的弧度,柔声问道:「头晕吗?」 还沉浸在激动情绪的钟离景钥不解的抬眸,眼前的一四六突然生出重影,灌铅的后脑直接带着他向后倒去。 再次醒来时,钟离景钥回到了城堡里,只不过摆设换了一个方位,原本在床右边的窗户,此刻移到了左边。 不是之前的房间。 钟离景钥掀开被子下床,手臂的刺痛一下子直冲脑门。 钟离景钥挽起袖子一看,发现自己手臂上平白多出了好几个针眼。 钟离景钥眉头皱了皱,不清楚自己昏迷时,一四六对自己做了什么。 但他没有精力去追究,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讨好一四六,并且让一四六尽早治好他。 钟离景钥快速穿戴整齐,打开房门后却呆在原地。 这座城堡内部竟比想像之中更加奢靡。 黄金做的壁灯台上镶嵌着紫色水晶,深红色的狐毯铺满了地面的每个边边角角。 走廊尽头的窗台,也是镶着闪耀的钻石。 第4页 被眼前景象震惊的张大嘴的钟离景钥停在门口,迟迟踏不出房门。 「你现在最好是躺着。」 富有磁性的嗓音让钟离景钥回过神来,只见一四六端着一张银制托盘,托盘上是一杯牛奶和两片烤面包。 「一四六大…大人。」钟离景钥抿唇看了看银托盘,低声说了句:「谢谢。」 一四六眉毛挑了挑,径直的走到了钟离景钥面前。 钟离景钥紧张的看着一四六,一四六生的又瘦又高,脚尖相碰竟然直接比钟离景钥高出一个头。 「让一让。」一四六垂眸盯着钟离景钥,轻声说道:「我要进去。」 闻言,钟离景钥这才慌张的侧身让一四六进房间。 「有劳大人您亲自给我送早餐......」 钟离景钥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一四六抓起盘子中唯二的两块面包咬了一口。 钟离景钥把感谢的话咽回肚子里,一四六却好似没有察觉般的端起牛奶喝了起来。 待牛奶见底,一四六才举着面包问钟离景钥:「你也想吃?」 钟离景钥嘴角抽了抽,面带微笑的摇头否认:「大人,您吃。我不饿。」 一四六抿嘴笑,又对着两片叠在一起的面包咬了一大口后,说道:「你就是饿了,也不能吃。你体内的『九色香』还没完全排出来,若是现在进食,你将会变成『九色香』的肥料。」 听到这话,钟离景钥的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九色香』是什么?」 一四六咽下口中的面包,回答的倒算是耐心: 「我的花房外爬满了『九色香』,它是我培育的最成功的寄生植物。只要人的皮肤接触到它,它便可以在人的身体内种下种子,并将宿主吃下的食物转换为自己的营养。」 钟离景钥听得心惊胆战,想起自己曾赤手掀开花房门前垂着的紫花花藤,手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一四六将玻璃杯中的最后一滴牛奶喝完,继续说道:「一旦『九色香』成熟,宿主也就变成一具空壳,日后便成为了我听话的傀儡。」 汗水顺着钟离景钥的脸颊从下巴滴落,他颤着声音问:「大人…那么,请问…何为『成熟』?」 一四六从袖中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朝钟离景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九色香』只需吸收宿主营养三日,便可完全成熟。」 钟离景钥顿时觉得有些头晕,他可怜巴巴的问:「一四六大人,您会让我活命的,对吗?」 一四六看着钟离景钥害怕的模样,没忍住低头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不是让你绝食了吗。」 钟离景钥瘪了瘪嘴,语气非常难过:「那我岂不是要饿上三日。」 钟离景钥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但就是喜欢吃。都说杀手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钟离景钥却不同,在当杀手业务最忙的时期,他依然会保证自己的一日三餐。 一四六的目光凝在钟离景钥委屈的表情上,眼神黯了下来:「真的好像......」 钟离景钥没听清楚,以为一四六是在责备自己不愿意受饿。于是立马解释道: 「大人,我可以挨饿的。只要能活下来,挨饿又算什么呢。」 一四六听着,低头扯了扯嘴角。 第三章 神奇书屋 阳光斜斜的从窗户透进城堡的书屋,两日没进食的钟离景钥趴在水晶打造的桌边,样子有些虚弱。 一四六端着烤面包,在钟离景钥的对面坐了下来。 面包的香气让钟离景钥喉结滚了滚,他强撑着眼皮看向一四六。 而一四六恰好也盯着他,空气静默两秒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装着烤面包的盘子朝钟离景钥面前推了推。 钟离景钥此刻正饿的眼冒金星:一四六明明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进食,还故意拿烤面包来诱惑自己。 于是,钟离景钥没忍住心中的幽怨,皱着眉头瞪了一眼一四六,才愤然埋下头。 一四六有些恍惚,方才钟离景钥的表现与回忆中的某段美好时光重叠。 「想吃东西吗?」一四六淡声问。 钟离景钥的头埋在臂弯,唿出长长的一口气后才抬起脸来,气若游丝的说:「一四六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需要绝食三日才能进食...我可不想成为您培育的『九色香』的傀儡。」 一四六笑容极浅,说道:「清除『九色香』倒是还有个不需要绝食三日的方式。」 钟离景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也响亮了些:「还有什么方式啊?」 一四六目光直白的瞧着钟离景钥那张失去血色的嘴唇,柔声说: 「宿主饿了两日,体内的『九色香』无营养供给,此刻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是能找到一个引子,便能将原宿主体内的『九色香』清除。」 钟离景钥立刻来了精神,手撑着桌子支起上半身问一四六:「那我去哪里找引子呢?」 一四六蔚蓝的眸子闪了闪,倾身用嘴覆上了钟离景钥的唇,同时双手固定住了钟离景钥的头。 钟离景钥汗毛倒竖,眼睛立刻瞪的像铜铃,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嘴上的柔软,以及唇齿间的湿润。 仿佛有条小蛇在自己口中攻池掠地。 待钟离景钥反应过来要推一四六时,一四六已经直起腰杆,退了回去。 第5页 一四六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用手背擦了擦嘴。 钟离景钥怔怔的盯着一四六,唇上泛着的点点水光,看上去呆萌又性感。 一四六捏着拳头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留下一句:「你体内的『九色香』已经彻底清除,这烤面包是朱霖然从京都带来的,味道还不错。」便一熘烟的逃离了现场。 钟离景钥一时心里五味杂粮,不知该高兴自己不用再绝食,还是懊恼被人夺了初吻。 他迟疑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留有一四六的温度。 夜晚,黒鸦冢下起了暴雨。 狂风唿啸着拍打窗户,给原本就心烦意乱的钟离景钥增加了几分入睡难度。 钟离景钥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却压不下脑海中浮现的一四六。 蔚蓝如灿烂星辰的双眸,和银白如雪的髮丝都让钟离景钥感觉神秘又梦幻,特别是那如花瓣般柔软的嘴唇...... 钟离景钥大力的甩开了枕头坐了起来,他不禁怀疑除了「九色香」,自己是不是还中了别的毒。 反正也睡不着,钟离景钥打算起床走走。 黑鸦冢的这城堡,来的这几日,钟离景钥也就去过一四六常待的书屋,和自己昏迷睡过的两间寝屋。 为了不在这偌大的城堡迷路,以及对黑鸦冢城堡中致命机关的敬畏,钟离景钥散步的终点选择了城堡书屋。 书屋的门虚掩着,门缝中时不时露出雷电的光亮。 钟离景钥小心的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关上书屋的门后,钟离景钥才摸索着打开了水晶桌上的一盏小檯灯。 虽然白天来过这间书屋,但这书屋里收集的书本钟离景钥还未看过一字,带着好奇的心情,钟离景钥借着小檯灯和窗外雷电的光来到了书屋中间的沖天书塔前。 书塔是一节一节的往上,塔尖像是已经挨着了城堡的屋顶。 钟离景钥随意的从书塔中抽出一本,书刚离开书架,地面就剧烈晃动起来。 还没等钟离景钥反应过来,书塔就直接像推拉门一般朝两边分离,露出深不见底的洞穴。 钟离景钥震惊不已,他刚想靠近深洞一探究竟,突然的一声惊雷让钟离景钥脚底打滑的掉进了书塔的深洞之中。 伴着钟离景钥坠落的尖叫声,分开的书塔慢慢的復原成一体,只有刚才钟离景钥抽出来的书孤零零的落在了地毯上。 书塔中间的洞穴像一个漏斗形状的通风管,钟离景钥感觉到四周越变越窄,便试图将自己身体扭成「u」形来阻止这坠落。 然而四周光滑的好似刀片表面,任由钟离景钥如何使劲,也无法阻止自己的下坠。 终于,下方的圆形光亮越来越大,随着「噗通」一声,钟离景钥落入一个水潭之中。 当他狼狈的游上来时,不免被眼前神奇的景象所震撼。 他方才明明是往城堡下方坠落,而此刻抬头就能看见高挂的月亮,四周虽是无光亮瞧不清晰,但依稀能辨别出是森林的模样。 这不可能的啊,刚才掉落的时间…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来到城堡外啊...... 况且……城堡外应该是暴雨天,天气不可能瞬间晴朗吧? 钟离景钥从潭边摸了一块石头,带着疑惑扔向漆黑的前方。 石子砸进了灌木,发出窸窣的声音,随着声音飘散,零星的亮光从灌木中飞了出来,一点、两点、三点... 是萤火虫! 钟离景钥的眸光闪了闪,只见潭水一圈的灌木飘出好几团萤火虫,不一会儿便点亮了这林间。 钟离景钥这才看清楚,天上的「月亮」其实是搁在天花板玻璃之后的一盏灯。 看天花板玻璃上的波光,钟离景钥立刻判断出那盏灯应该是悬浮在水中。 结合自己掉落时看到的足底光亮,钟离景钥立刻分析出自己此刻应该是身处城堡的地底下,这潭水底部应该是有暗流与天花板上的水流相连,自己是先掉在了天花板上的水中,然后被暗流送至了旁边的潭水之下。 钟离景钥没有精力感嘆这一切的神奇,他借着这些微弱的光亮,看到周围的大树树身都被雕琢出了一层层的书格,里面放置的书皆由金黄色纸皮包裹,不曾备註书名。 钟离景钥犹豫了一下,走近树身,随手抽出一本黄皮书。 翻开书页,第一页仅写了一行字:民国初年,黑鸦冢大量掳略貌美处女,并开启「黑鸦计划」。 钟离景钥的眼皮跳了跳,传言黑鸦冢又被称为「世界信息的中心」,它不仅有着卓越的少年杀手,更是掌握着国内国外最全面的重要信息。 莫非自己此刻就在黑鸦冢的信息库中?钟离景钥深吸了一口气,翻页继续看到: 黑鸦冢将抓来的貌美处女分别关进铁笼后,又以学术研讨的幌子骗来各国的精英,强制精英与处女结合。 精英拒绝者,杀鸡儆猴。死一冯姓精英,其余精英皆配合计划实施。 怀孕处女移出铁笼,转进城堡,赐针剂。 四月四日,前两百名出生的男婴及母亲——活。 二百零一名出生的男婴及母亲——死,女婴亦然。 授男婴制毒本领,并赋百毒不侵之身,只需携母控子。 男婴三岁起,每月以小考成绩换衣食。小考成绩不佳,母子饿死冻死皆为常态。 第6页 存活男婴自八岁起,每年一次生死大考。考场内,存活男婴为达任务需相互厮杀、完爆。 存活至十四岁的男孩,成为黑鸦。 最终黑鸦仅六人:十一、八八、九三、一四六、一五一、二零零。 钟离景钥喉结滚动,他竟然幸运的翻到了黑鸦冢少年的歷史册! 后页清楚的记录了少年们每次的考试成绩,因少年「十一」次次小考、大考第一,特封为「黑鸦首席」。 编号九三和编号二零零的少年时常在考试中并列第二,一四六和一五一则是包揽了每次小考大考的第三第四。 而这个八八,钟离景钥发现他很神奇。 比如,生死大考一百八十进一百二十时,八八是第一百二十名;在生死大考一百二十进一百时,八八是第一百名;生死大考九十进五十时,八八是第五十名。 连最终的终极大考,八八的成绩也是第六名。 八八这个人,次次倒数,但每次都能顺利通过考试。 「放下。」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钟离景钥身子一颤,手一滑,黄皮书掉在了地上。 书页随风翻动,钟离景钥看见了黄皮书上黑鸦的彩色画像,十一——寸头下俊眉修目、顾盼神飞,一五一——长髮及腰、媚骨天成,还有八八…… 「谁准许你来这儿的。」一四六突然移在钟离景钥的面前,挡住了地上的黄皮书。 钟离景钥一边嘴上说着抱歉,一边后退一步,再次看向地上的黄皮书。 书页已合上,只能看见金黄的书壳。 「看着我。」温柔的一四六突然伸手钳住钟离景钥的下巴,钟离景钥被迫与一四六对视,这双蓝眼睛此刻有些愤怒。 「你是来求医,还是别有目的?」 钟离景钥一愣,随即明白一四六一定是看到自己翻阅这些机密记录而怀疑自己找到这的目的。 「回答我!」一四六的眼框似有泪光,就像是冰川遇上小雨,虽是寒冷,但也无法否认其美丽。 第四章 登船 「对…对不起,大人。」钟离景钥哆嗦着,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送他来这儿的女人说过:一四六是一个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人,一旦一四六情绪表露出愤怒,那钟离景钥一定要适当的表现出恐惧,并且一定要眼睛盯着一四六表现恐惧。 果然,一四六立刻松开了钟离景钥,他扶额,甩了甩头,好像是想要把脑中想起的人暂时忘掉。 钟离景钥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应该上前关心一四六。 正在钟离景钥纠结时,一四六已经放下手,直起腰背,脸上又恢復了冷静。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来这。」 钟离景钥将解释自己不是主动来到这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垂眸点了点头。 一四六看着钟离景钥这丧气的模样,心中不忍,于是上前将钟离景钥的脑袋搂靠在自己颈窝。 钟离景钥愣住,只听一四六放柔了声音说:「没有我的陪同,别一个人到书屋。」 「......是,大人。」钟离景钥总觉得此刻的一四六好脆弱,就像是失去最最最珍爱礼物的小孩子,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莫名的,心里发酸的钟离景钥伸手想回抱一四六,却在手要触碰到一四六背嵴之时,脖子处一刺疼,便失去了知觉。 小雨珠顺着树叶的中脉滴落,太阳躲开云层透过窗户照进了城堡。 钟离景钥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卧室。 有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中熘进来,钟离景钥摸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坐起身,抬眼就看见坐在床对面的一四六。 「你睡了很久。」一四六交叠着长腿坐在暗处的椅子上,一双蓝眼睛像星辰一般闪着光芒。 钟离景钥朝一四六颔首,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大人,请问我怎么回到房间的?」 一四六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平静的陈诉:「昨晚暴雨,你不是一直都在房间睡觉吗。」 「啊?」钟离景钥不确定的问:「我...一直都在房间睡觉吗?」 一四六毫无波澜的睨着钟离景钥:「不然呢?」 钟离景钥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看到的黄皮书内容,不对,他昨晚明明是去了书屋的,但一四六为何说自己一直在房间里? 一四六出言打断钟离景钥的思考:「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九色香』才从你的体内清除,可能会给你留下一点后遗症,让你混淆梦境与现实。」 钟离景钥顺从的点头:「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大概梦境已经混淆了。」 一四六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空气静默了良久,钟离景钥准备出言打破这份沉寂,却听见一四六说:「他不会如此。」 「什么?」钟离景钥听得很清楚,连忙问道:「大人,你说的『他』是谁?」 一四六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钟离景钥,便来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他盯着窗外,语气淡淡的说:「收拾一下,该启程了。」 钟离景钥疑惑道:「启程?大人,我们要去哪里啊?」 一四六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喙:「京都。」 「京都?」钟离景钥很是不解:「我们要去京都?可……」 「要想治你的病症,必须得去寻得你的病因。」一四六严肃的打断:「所以,我们得去京都找你曾经的杀手组织基地。」 第7页 闻言,钟离景钥露出进退两难的表情,他很想治好自己的病,可是若是回到之前的杀手组织基地,他还有命活着嘛? 毕竟他在京都可是树了不少敌人,想杀他的人夸张些讲:那可是已经从京都排队到了黑鸦冢城堡。 「你不需要有多余的担心。」一四六似是察觉到了钟离景钥的心事,温声说道:「我会与你同行,必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钟离景钥唿出一口气,有一四六这句话,他自然不再有害怕之事。 「多谢大人。」钟离景钥感激道:「其实我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那就马上启程。」一四六表现的比钟离景钥还要积极。 钟离景钥视线瞥向窗外,他弱弱道:「可是外面的天气,好似又要下雨。」 「最近是暴雨天。」一四六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风速,说道:「若是想等一个晴天,恐怕得耽误大半个月。」 钟离景钥点了点头说:「若是如此,大人,我们出发吧。」 钟离景钥跟着一四六出了城堡来到码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钟离景钥在想是不是应该提醒一四六需要提前准备离开黑鸦冢的船只。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只见一四六朝码头下扔了两块银色的石头,地面突然晃动起来。 接着,码头朝两边分开,一只巨大的海轮露出了海面。 如瀑布般飞溅海水袭来,钟离景钥本能的挡在一四六身前,可走到一四六前面还未站定,腰就被一四六扣住,旋转一圈后,钟离景钥跌进了一四六的怀中。 又是超自然的一幕,令钟离景钥瞪大了眼睛:一四六单手向上举着,一道无形的圆弧墙壁挡住了泼来的海水。 水流奔走,钟离景钥和一四六竟然没有沾湿一点衣物。 钟离景钥这下子完全放下了回京都的心中担忧,一四六很强,比他想像中更强。 「走吧。」被巨轮带出来的海水尽数落地,一四六松开钟离景钥,独自往巨轮走去。 钟离景钥看着一四六的伟岸背影,莫名感到心安,好似他颠簸风雨的人生终于有了保护伞。 巨轮豪华却陈旧,登上船后的钟离景钥有瞬间的目眩,恍惚间,他有种自己来过这里的感觉。 但很快钟离景钥被这种熟悉感归为错觉,他出生在京都,也一直是一个陆地杀手,来黑鸦冢求医是他人生十八年来头一次出海。 「阿钥,去把帆拉起来。」一四六细声吩咐道。 钟离景钥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一四六是在叫自己:「是。」 有些褪色的米白色帆布上布满了灰尘,扬帆尘飞后,钟离景钥一回身,恰好看见一四六一头扎进了海里。 钟离景钥一惊,立马跑到栏杆朝渐渐平静的涟漪唿唤一四六:「大人!一四六大人?!」 毕竟在钟离景钥的意识里,一四六已经是厉害的只需要挥挥手就能取出水中的锚。没有理由需要亲自跳海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钟离景钥突然想起关于黑鸦少年怕海水的传说:「一四六大人不会窒息在海水里吧?毕竟他的体质好像是不能接触海水的??」 「黑鸦只是被恶魔海域的海岩之气克制,并不是怕海水。」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离景钥眼睛一亮,快速回身,站在他面前的一四六全身依旧干爽。 「大人!」担忧的石头终于落下,钟离景钥高兴的抱住一四六,唿气说道:「我以为您出事了!吓坏我了!!」 一四六显然没有料到钟离景钥的突然拥抱,他僵硬的抬手拍了拍钟离景钥的肩膀,轻轻宽慰:「抱歉,我应该事先给你说一声。」 钟离景钥自知自己有些越界,便立刻向后退去,可他忘了身后是栏杆,且轮船现在正在启动,本来就有些头晕的钟离景钥一下子向海里栽去。 「当心些!」好在一四六及时的握住了钟离景钥的腰肢,才没让他立刻变成落汤鸡。 「多谢大人…」钟离景钥脸上不自觉的烧起来,此刻的他与一四六的距离极近,近到他的脸颊能感受到一四六唿出的温热气体。 一四六看着钟离景钥的表现皱了皱眉,他看钟离景钥已站好,便头也不回的往船舱走去。 钟离景钥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船上的厨房有许多干奶酪与面包,钟离景钥随手拿了一个看了看保质期,发现日期还很新鲜,想必也是朱霖然为一四六准备的,好像朱霖然早早的就知道一四六即将离开黑鸦冢。 又或是,朱霖然一直便期待着一四六离开黑鸦冢。 有一四六在的巨轮很轻松的就通过了黑鸦冢外的乱流,钟离景钥跑出船舱,到甲板上向远处眺,乱流之处依然是雷电交错,而巨轮已经行驶到了晴朗天空下的平静海面。 钟离景钥觉得新奇,便想着和一四六分享自己现在的感想,但一四六自从登船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船上的房间内,钟离景钥去送了好几次食物,一四六都说的不需要。 无奈,钟离景钥只能自己自娱自乐,好在他本就不是一个害怕孤独之人。 船在海上行驶了三日,终于看到了港口的影子。 蹲在瞭望台旁的钟离景钥兴奋至极,站起身就想去告诉一四六这个好消息,可他刚一转身就疑似被「一堵墙」给撞了回来。 第8页 「大人?」钟离景钥揉着自己的额头,欣喜道:「您出来啦?」 一四六换了一身银灰色的西服,看上去好像是五十年前的老款式,但穿在一四六的身上倒是有种復古的时髦感。 一四六没有回答钟离景钥,甚至连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钟离精钥。他只是直直的看着码头,眼眸中满是冰寒。 第五章 老码头 「大人?」钟离景钥又叫了一声一四六,一四六这才收敛了眼中的寒意,看向钟离景钥: 「下船吧,京都到了。」 钟离景钥望了望那渺无人迹的码头,问道:「这是到京都了?」 不怪钟离景钥有这样的疑问,毕竟京都是何等的繁华,京都的码头更应该是车水马。 「巨船不宜让人发现。」一四六似乎猜到了钟离景钥心中的疑惑,便开口解答道:「这里是五十年前黑鸦冢专门建在京都边界的码头,有专门的石林阻隔,所以世人很少知道京都还有这样的一个码头。」 钟离景钥感恩道:「多谢大人解答。」 一四六不再说话,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码头。 船靠岸,钟离景钥跟着一四六上了岸。 木头搭成的小桥大概是因为年生太久,踩上去咯咯作响,钟离景钥走的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掉了下去。 「大人,我的组织隐藏在京都的一座茶楼,那茶楼在京都中心,我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钟离景钥快步走到一四六面前,提议道:「不如,我先去找个住所,大人我们休整一晚再启程?」 一四六绕过钟离景钥,没有停下脚步:「这码头外的石林是黑鸦冢刻意修建的迷宫,我不认为你能很快走出去。」 钟离景钥回身快步跟上一四六:「可天快黑了,大人.......」 「你跟着我走就行。」一四六似乎有些不耐烦:「一切听我的。」 钟离景钥这才咽下自己要说的话,点了点头:「是,大人。」 一四六轻车熟路的带着钟离景钥来到背靠石林的一间砖头砌成的小屋,小屋屋里屋外都干净整洁,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一般。 一四六走到小屋的唯一的桌子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上了一杯清茶,然后在鼻子前嗅了嗅,直接就一口喝了下去。 「大人!」钟离景钥想要出言提醒:这可能是很久的茶,也许已经质变...可能会闹肚子。 但在看到一四六冷冽的眼神时,钟离景钥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他打算一切听从一四六的。 「你渴吗?」一四六又拿起桌上另一个一个倒扣的杯子,倒上了茶水,说道:「这茶虽然冷了,但味道还算浓郁。」 钟离景钥怕闹肚子,尬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我不渴,谢谢大人。」 一四六没有勉强钟离景钥,见钟离景钥确实不喝,好像是为了不浪费一般,又把那刚倒满清茶的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 「今晚就在此处将就一晚吧。」一四六淡淡的说。 「是。」钟离景钥看了看屋子里唯一的床,然后走向屋子中唯一的衣柜。 打开衣柜,里面规矩的摆放了两床被子,和两个枕头。 钟离景钥将被子和枕头拿了出来,留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在床上,自己则在地上对摺被子,放上枕头,裹起了一个地铺。 「大人,这杯子和枕头我看还挺干净的。」钟离景钥担心一四六会有什么洁癖,正想给一四六解释一番,岂料一四六直接坐上床,根本没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钟离景钥闭上了嘴,将自己用棉被裹起,月亮已经升起,困意来袭,钟离精钥很快就进入梦乡。 倒是躺在床上的一四六,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陷入了某段快乐却已经无法重拾的回忆之中。 次日,阳光将窗骨的阴影投射在钟离景钥熟睡的脸庞上,钟离景钥翻身面向床,懒洋洋的睁开眼。 单人床上空无一人,钟离景钥立刻清醒的坐起来,只见床上留下整齐叠好的被子,和一只孤零零的枕头。 「一四六大人!」钟离景钥火急火燎的跑出屋子,直到看到坐在码头铁椅上的一四六才缓下脚步。 一四六仍是穿着昨日的灰色老款西装,垂着脑袋好像是睡着了。 钟离景钥轻手轻脚的走近,待看清一四六一直睁着蓝色眼睛盯自己,才发出尖声的吼叫。 一四六的眉头皱了皱,直起了脖子。 钟离景钥心有余悸,问道:「大人,您睡觉不闭眼睛啊?」 一四六瞥了一眼自己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的钟离景钥,声音冷冷的:「谁说我在睡觉了。」 钟离景钥瘪嘴:「可您刚才的样子,就像是在睡觉。」 「你都说了是『像』。」一四六活动着脖子,站了起来:「你好歹以前也是一名杀手,怎么胆子如此之小。」 钟离景钥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我刚才是毫无心理准备,没想到您会搭耸着脑袋还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胆子才不小呢,我胆子大着呢。」 「是么?」一四六的嘴角在今日终于有了扬起来的弧度,他看着钟离景钥的身后,道:「来了啊。」 钟离景钥梗着脖子,一幅无所畏惧的模样:「什么来不来的,这里明明就只有我和大人您两人而已!」 说着,钟离景钥就像军姿向后转一般的回身。 第9页 「一四六大人,好久不见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巨大且苍老的肉脸,钟离景钥吓得虎躯一震,向后跌到一四六扶住他才站稳。 「胖子,五十年不见了吧。」一四六神情淡定,嘴角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看上去有八十岁的胖老头乐呵呵的笑起来,脸上肥肉往下坠,瞬间没了脖子。 「一四六大人,您和八八大人还是一直没有变化呀。」胖老头说道:「我每日都来此,一直在等您呀。」 一四六的神色变了变,随后胖老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看了钟离景钥好一会儿,然后又看向一四六。 一四六眉头皱起,没有接胖老头的话,而是问道:「离开石林的交通工具可有准备好?」 胖老头点了点头,忙不迭的引着一四六往石林入口走:「我开了一辆小车来,请您往这边走。」 「走吧。」路过钟离景钥时,一四六停下叫了一声出神的钟离景钥:「别走神。」 钟离景钥答了一句:「是。」便加快脚步跟上一四六和胖子。 不知道是不是大清早受太多惊吓的缘故,钟离景钥总觉得脑袋木木的,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胖老头开的是当下最贵的进口车,坐上车的钟离景钥不自觉的对胖老头肃然起敬。 「一四六大人,后座的保温箱里有我准备的食物,您尝尝吧。」 同坐在后座的钟离景钥眼神立马盯向保温箱。 一四六顿了顿,轻轻的打开了保温箱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蛋黄酥。 钟离景钥原本没觉得饿,闻着保温箱散发出来的香气,顿时肚子就叫唤起来。 一四六瞥了一眼两眼放光的钟离景钥,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嘴角,然后将手里的蛋黄酥递给了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受宠若惊的接过,然后问道:「大人,您不吃吗?」 一四六摇头:「我不饿。」 钟离景钥闻言,立刻张嘴就要将蛋黄酥一口吞下,却又从汽车的后视镜上发现胖老头正盯着他看,于是不好意思的闭上嘴,小心的问胖老头: 「先生,请问我可以吃一个蛋黄酥吗?」 胖老头一惊,立马把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然后颤着声音说:「您客气了,保温箱里的食物只要您喜欢,都是可以吃的。」 钟离景钥这才心安理得的将蛋黄酥塞进嘴中,咬碎酥脆的壳,流心蛋黄顺着舌头流入喉咙,香味尤长,美味爽口。 「先生,您是厨师吧!」钟离景钥忍不住发出赞嘆:「这蛋黄酥也太好吃了吧!」 胖老头听后乐呵呵的笑道:「当年冯先生将十一大人做的糕点给我吃,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是你这般表现。于是便求十一大人给我写了一本糕点秘籍,经过我这几十年的反覆练习,没想到真的做出了和十一大人相似味道的糕点。」 一直看着窗外的一四六眉毛挑了挑,他确认道:「和十一做的糕点味道相似?」 胖老头点头:「是的,一四六大人。」 钟离景钥见一四六好像对糕点产生兴趣,便立刻从保温箱中又拿出了一块蛋黄酥:「大人,您尝尝吧。」 一四六盯着钟离景钥手上的蛋黄酥,沉思片刻后,双手接过了蛋黄酥。 就在钟离景钥以为一四六不会食用时,一四六对着蛋黄酥轻轻的咬了一口。 胖老头和钟离景钥都聚精会神的等着一四六的评价。 一四六慢慢咀嚼,细细品味,在将口中的蛋黄酥都咽下后,才抬头看着后视镜中的胖老头,说:「胖子,辛苦你了。真的很像十一做的。」 「一四六大人,您和我说什么谢谢啊。」胖老头表现的很高兴,他闪着泪光说:「您喜欢就好呀,喜欢就好呀。」 一四六清楚,十一的手艺很难学,胖子如今能模仿到九点九分,那必定是花费很多很多的心思。 车窗外的石林后移,一四六偶尔能看到石林上的划痕或脚印,那是当年他和五位黑鸦一起打闹留下的痕迹。 听起来,五十年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但对于一四六来说,这五十年时间好像是静止了一般,直到轿车驶出石林… 一四六的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第六章 【弥留】会所 胖老头没有带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去往钟离景钥说的茶楼,而是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一路载达京都最有名的奢侈会所——【弥留】。 胖老头说钟离景钥说的那茶楼半月前就已经被一场大火带走了。 一四六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窗外。 金漆刷遍的铁门大大的敞开,就差立个牌子写上「欢迎光临」。 轿车进了大门,停在了喷泉边,此刻天色已经渐渐黯淡。 「一四六大人。」胖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钱袋,他扭着肥胖的身体,艰难的以双手奉上的姿势递给一四六:「这些银元,我想够您在这个会所待上两三日,您若还有需要,依旧是以前的信号,我会再给您送来的。」 钟离景钥喉结滚动了一下,胖老头手中的钱袋看起来就不轻,这让钟离景钥在心里更加笃定,这胖老头一定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一四六表现的倒是很平静,他自然的接过钱袋,便打开车门将一条长腿伸了出去。 「一四六大人!」胖老头喊住半个身子已经离开轿车的一四六。 第10页 一四六回过头看胖老头,声音轻柔:「胖子,怎么了?」 胖老头眼含热泪的扬了扬嘴角,像一位老父亲嘱咐自己的爱子:「请大人您一定要万事小心,我在外面等您出来,您不来,我不走。」 一四六「嗯」了一声,便缓缓的关上了车门,并叫钟离景钥跟上。 正感动于这离别场面的钟离景钥这才回神,快步跟上了一四六。 「大人,那位胖先生对您真好。」钟离景钥忍不住说道。 一四六瞥了一眼钟离景钥,只是嘱咐道:「进入会所少说错话,一切听我的。」 钟离景钥连连点头,并回应一四六一个大大的微笑:「大人放心,怎么说我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了。」 一四六没有继续接话,而是从自己的灰色西装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与西装同色的手绢。 接着,一四六捏着手绢的一角用力的向下一甩,银灰色的手绢立刻变成了一顶帽子。 钟离景钥眨巴眨巴眼睛,追平一四六,说道:「大人,您还会变戏法啊!」 一四六将银灰色的帽子扣到自己的脑袋上,这才看着钟离景钥说:「不是才告诉你要少说错话吗?」 钟离景钥无辜的嘟了嘟嘴,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又没有人听见。」 一四六有些恍神,钟离景钥这有恃无恐的天真感,与以前的那个人特别像。 钟离景钥未发觉一四六状态的变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道: 「大人,我以前从属的组织,现在早就不知道基地隐藏在哪里去了,我那个组织虽然比较小,但是他们的安全意识还是挺强的,您也知道,毕竟干的是杀人的勾当嘛,所以树敌会比较多,还有啊......」 一四六突然一个伸腿绊倒钟离景钥,又在钟离景钥真的要摔在地上时一把搂住其腰肢。 钟离景钥瞬间噤了声,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紧张的盯着一四六。 不过一四六并没有像在黑鸦冢城堡的书屋那般做出出格的举动,他只是等着会所的招待走近,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一四六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仍能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只见他绅士的将钟离景钥扶起来,然后对招待说:「我是外地人,初次来京都,听说这个会所很有趣,便叫我男伴一起来玩玩。」 说着,一四六从荷包掏出钱袋,然后大方的给了招待两银元。 钟离景钥眼睛都瞪直了,那可是银元呀!怎么可以当小费给!而且还给两大块!!! 招待高兴的接过,见一四六这打扮不俗、出手阔绰,还带着这么一个俊俏的男伴,便心里笃定一四六是个暴发户,于是立马热情的为一四六引路。 一四六用着巴郡的方言道了谢,然后一把亲昵的圈住钟离景钥,往会所中心走去。 整个会所有六层,各层的游乐项目各不相同。 招待满脸笑容的给一四六介绍:「第一层是歌厅,最近新来的姑娘唱歌特别好听,您一定不要错过。 第二层是餐厅,各国各地的你都能在里面找到。 第三层是运动区,里面有泳池、球场,只有你想不到的运动,没有您找不到的运动。 第四层是按摩层,不管是中医的针灸还是泰式按摩、踩背服务,这里都有。 第五层是娱乐休闲层,呵呵呵,这里就是各位达官贵人最喜爱的赌场啦。有人在这一夜暴富,当然,也有人在这变得一无所有。 顶层是会员休息层,那里是要在咱们会所消费满一千银元才能进去的宜居......」 招待的介绍还没说完,只听钟离景钥破音的吼道:「多少?!一千银元!!」 招待看向钟离景钥的眼神露出鄙夷。 一四六适时的将钟离景钥拉到自己身后,笑着对招待说道:「见笑了,我带来的这位小弟弟一个月的薪水也才1银元,所以听到一千银元有些冒失了。」 「哪里哪里。」招待哈腰对一四六说:「我带您先去一楼转转吧?」 一四六点头:「劳烦了。」 其实一四六说的不对,钟离景钥一个月的薪水甚至没有一银元,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银行经理一个月的薪水也才一银元多一点。 钟离景钥之前所属的组织只是在收回投资在他这个生在杀手组织的养育费,因此钟离景钥做杀手的薪水也仅仅只能保证他活着而已。 刚进入大门,悦耳的天籁及炫彩的彩灯顿时让钟离景钥陷入梦幻。 与一四六所在的黑鸦冢不同,钟离景钥所在的杀手组织不会伪装成知识分子、少爷纨绔,他们只会在深夜恰无声息的完成任务。 因此,钟离景钥就像一个初入城市的山村小伙,被眼前的灯红酒绿迷的花了眼。 好在,他身旁的一四六稳住了他。 一四六在钟离景钥耳边说:「这里看似酒会,实是妓场。当心些,别成了他人的猎物。」 钟离景钥听的似懂非懂,他和一四六在招待的引领下进入一个卡座,招待因收了一四六两个大银元,便尽心尽力的服务着。 「先生,您贵姓啊?」招待弯着腰,温和又谦卑的询问一四六。 一四六摘下了帽子,与招待对视,说谎也面不改色:「我姓『钟』。」 钟离景钥勐地看向一四六,用眼神控诉着什么。 第11页 一四六没有看钟离景钥,但眼眸却弯了弯。 招待从一四六的美貌震撼中回神,他心情愉悦的继续问道:「钟先生,请问您喜欢喝什么样的酒呢,以及对果盘和点心是否有要求,我好去为您备好端来。」 一四六随和的回答:「果盘我没什么讲究,酒拿一瓶度数低一些的果酒便可,至于点心...」 一四六转头看钟离景钥,轻声问道:「你想吃什么点心?」 「我...我吗?」钟离景钥指着自己,似乎有些意外。 一四六抬手亲昵的挼了挼钟离景钥的头,「当然是问你,想吃什么?」 招待不自觉的脸红,看向钟离景钥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钟离景钥想了想自己吃过的点心,弱弱的说了一句:「我想吃蛋黄酥。」 「除了这个。」一四六柔声道:「这里的蛋黄酥可比不上你在外面吃的。」 钟离景钥窘迫的说:「我很少吃点心。」 招待没忍住笑出了声。 钟离景钥咬了咬嘴唇,垂下了头。 一四六向后靠上沙发,尔雅的对招待说:「那就麻烦除了蛋黄酥,把会所的所有点心都来上一份吧。」 招待愣住:「全...全部吗?」 一四六微笑点头:「嗯,因为我家小弟好像选择困难,我打算让他边吃边选。」 招待听出来了一四六是在责备他刚才的嘲笑声,便赔笑着说了句:「是,请稍等。」 待招待离开,钟离景钥立马拉了拉一四六的衣袖:「大人,我吃不了这么多!您别......」 「没吃过的都尝尝。」一四六言简意赅,又不容拒绝。 钟离景钥心中温暖,抿笑着低头:「是,大人。」 招待很快推着银白的餐车端来了五颜六色盘子,精美漂亮的点心看的钟离景钥眼花缭乱。 一四六倒是兴致缺缺,不管钟离景钥给他递给他什么点心都是摆手摇头。 招待有眼力见的给一四六倒上一杯醇香的红酒,并介绍道:「钟先生,您今天可是有耳福了,梦小姐今日在。」 一四六的眉毛挑了挑,招待微笑着朝大舞台中央指去。 玫瑰金的钢琴奏起悦耳的音乐,粉色的花瓣从高空散落,随着花瓣款款落地的还有一位身穿白色露背连衣裙的妙龄女子,及肩的捲髮以及一双白嫩的长腿引得在座的男士拍手欢唿。 钟离景钥咽下一口核桃酥,又拿起一块花生酥,刚想询问一四六,却发现一四六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瞳孔正在剧烈震动。 钟离景钥顺着一四六的目光看了过去,台上的妙龄女子长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一颦一笑无不透显妩媚,很美,美的不像凡人。 红唇微张,动听的歌声传入耳中,犹如人鱼之歌、天籁之音。 钟离景钥胸口闷闷的,他再次看了看专注的一四六,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第七章 按摩层 一曲结束,台上的妙龄女子提着裙摆优雅谢幕,她如同一只洁白的蝴蝶,轻飘飘的飞来,又轻飘飘的飞走,给在座的每个人心灵都带来一阵涟漪。 一四六眸中一暗,立马站起身来,反应迅速的钟离景钥连忙抓住一四六的衣袖,担忧的问:「大人!您怎么了?」 一四六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说了一句:「留在这等我。」 便匆匆朝后台奔去,犹如一只看见猎物的猎豹,迳自攻向了会所最黑暗的地方。 会所的后台化妆间内,白色的露背连衣裙落在了方才台上的嫩白长腿边上,两只白馒头也随之落下。 「哎呀!梦小姐啊!」舞台经理拿了椅背上的男士西装火速的给其披上,又赶紧去把化妆间的门上锁,这才转回身满脸焦虑的叮嘱: 「梦仙绮,你是太不小心了,这要是让人看了去,你......」 「这要是让人看到,那便是你安保不力。」梦仙绮将长裤扣上,又从桌上拿了帽子将自己的及肩捲髮全藏进帽子内。 「梦仙绮,你又是要去哪儿啊?」舞台经理试图拦住走向门口的梦仙绮。 梦仙绮一个侧身就从舞台经理的手边晃了过去,他快速打开门,朝舞台经理眨了一下电眼:「经理,今儿的歌舞我表演完毕,我该下班啦~!」 话音落,梦仙绮便从化妆间外关上了门,还顺手拿了倒在门口的一个扫帚,横叉在门把手上,这让里面欲开门的舞台经理,越着急越打不开门,只能束手无策的放梦仙绮离去。 梦仙绮哼着曲儿来到一楼后台的侧窗,这侧窗对着的是整个会所花园的后门,他提了提裤子就想爬出去,却在开窗时听见身后清亮的声音问道: 「原来梦小姐出门都不走大门的么?」 梦仙绮身子顿了顿,但没有立即转过脸来,他发出不同于舞台时的蜜嗓,而是浑厚的男音说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了吧。」 身后的清亮声音笑了一下:「你我都知道,我没有认错。」 梦仙绮咬了咬嘴唇,深唿吸着迅勐的转过身朝声源狠狠揍去,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 一四六靠在窗边,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对着踉跄的梦仙绮又发出一阵嘲笑。 梦仙绮恨恨的瞪住一四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四六抬起头,露出自己蔚蓝的眸子,他灿烂笑着,像是在和多年不见的老友打招唿:「很久不见。」 第12页 梦仙绮的眉头皱了皱,神色爬上疑惑:「什么好久不见,我又没见过你!」 一四六笑容僵在脸上,他直直的盯着梦仙绮,好一会儿才问:「你方才在台上表演的『天外飞仙』是在哪里学的?」 梦仙绮「哼」了一声,说了句:「关你什么事。」然后朝一四六身后喊了句:「经理,你来的正好......」 一四六向身后望去,昏暗的灯光照着空荡的走廊,哪里有什么经理? 而梦仙绮借着一四六回头的空档,已经快速跳窗逃了出去。 一四六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梦仙绮一边逃走还一边转过头朝一四六做鬼脸。 一四六紧锁了眉头,但他没有追出去。 钟离景钥将每样点心都尝了个遍,他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圆滚的肚子,情绪开始有些焦灼。 「怎么了,钟先生不要你了?」招待过来收餐碟,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钟离景钥抬起脸来,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气。 招待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看着乖巧好欺之人,竟然能流露出如此可怖的眼神。 「阿钥,我们走吧。」一四六及时出现,打破了卡座这屏息的氛围。 招待像见到救星一般的朝一四六身边靠近:「钟先生,您可回来了,您带来的小弟弟也太兇了,我才跟他说两句话,他就瞪我!」 钟离景钥站了起来,他看着招待攀上了一四六的手臂,拳头紧了紧,然后低下了头。 一四六看在眼里,他迅速将自己的手从招待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大步走到钟离景钥身旁,温声问:「吃好了吗?」 钟离景钥见一四六过来,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嗯,大人,我已经吃撑了。」 一四六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招待说:「我们想要休息,但是现在还没消费到一千银元,不知道......」 「那可以去第四层!」招待依然很热情,毕竟一四六是他的客人,只要一四六在会所消费,他都有提成。 况且嘛,他还真的挺喜欢一四六的。 一四六想了想,说:「我去第四层只想睡觉,不想按摩,也可以吗?」 招待表情变了变,然后一副瞭然的样子:「大人您放心,咱们第四层的按摩小姑娘可美了,您呀,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一四六明白招待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但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与这招待解释,便说道:「那劳烦带路吧。」 招待看了看一四六身旁的钟离景钥,问:「是要两间按摩房?」 一四六转头看了一眼懵懂的钟离景钥,摇头说道:「一间即可。」 招待提醒:「一间可只有一位按摩姑娘呀。」 一四六嘆气,扶额说:「请直接带路吧。」 招待礼貌微笑:「是,请跟我来。」 招待带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来到一层最右边的楼梯口,楼梯口处有带着武器的守卫看守,要进出楼梯间还得排队核实身份。 钟离景钥忍不住问道:「这上下楼梯还需要这么麻烦么?」 招待冷冷的瞥了钟离景钥一眼,然后看着前方的长队回答道:「【弥留】之所以能成为全京都最有名的会所,自然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一四六挑眉:「怎么说?」 招待立马露出热情的笑容,耐心的说道:「为了给到来的客人沉浸舒心的体验,每层都是各不相通的,比如我们现在要进去的楼梯,它只会通到第四层。」 「那中间的第二层,第三层呢?」钟离景钥好奇问道。 招待看都没看钟离景钥一眼,继续说道:「其余楼层在咱们要进入的楼梯里是没有开墙的,咱们走进去呀,只能走到第四层。所以,来这也算是保密性比较高的,因为消息是很难从咱们会所传出去。」 钟离景钥又问:「那要去其他楼层怎么办?」 招待见前面的队伍前进了,立即微笑着让一四六往前走走,然后才说道:「咱们会所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楼梯间,我都说了,这个楼梯是通往第四层的楼梯,会所自然有通往其他楼层的楼梯,比如啊......」 招待指了指会所正对着的最左侧,说道:「那边,就有通往最顶层的楼梯。」 钟离景钥还想问:「那......」 「好了。」一四六及时打断道:「别问了,快到我们了。」 钟离景钥说了声:「是。」便闭上了嘴。 招待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钟离景钥,然后又温和的让一四六上前登记。 楼梯口的戒备比五十年前的首相府邸还要森严,一四六观察到了,一层到四层,整个楼梯,大约十个梯步,就会有两名守卫站立两旁。 可能京都关重刑犯的监狱,都无法看到这般景象。 到了四层的楼梯口,招待停在了楼梯内,他对一四六说:「钟先生,我的权限只能送您到这儿了,您如果想去其他楼层了再吩咐四层的楼梯守卫叫我。」 一四六问:「你不能进入四层?」 招待朝一四六笑了笑:「是的,我是属于一层领路的招待,您放心,四层也会有专门的招待服侍您。」 一四六点了点头,又拿出一个银元放在招待的掌心:「多谢。」 「您客气了。」招待拿着银元,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一四六带着钟离景钥走出了楼梯间,果不其然,如一层招待所说,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一出楼梯口,立马有了一个和一层招待穿着同样招待制服的招待迎了上来。 第13页 「钟先生是吗?您需要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对视了一眼,一四六给了招待两个银元,说了声:「劳烦了。」 这招待一收到银元,一看还是两个大银元,立马展现出和一层招待同样的热情:「钟先生,您太客气啦,服务您是我的本职工作,来来来,当心台阶,您的房间在这边。」 一路上,一四六注意到了,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没有窗户,有的也是不超过手掌大小的通风口。 包括到了按摩的房间,也只是有着十几个巴掌大的通风口,不曾见过窗户,看来,要来到本层,确实只有从楼梯上来。 要离开,也不可能通过跳窗的其他途径,这里的唯一出路只有楼梯。 「钟先生,这是我们会所特别优秀的按摩姑娘,看看您喜欢哪个?」招待叫来了七八个姑娘,姑娘们出落的亭亭玉立,但给人的感觉确有御姐、萝莉、温婉、火辣等等,各不相同。 钟离景钥瞪大了眼睛,悄悄问一四六:「大人,这里怎么这么像妓.院啊?」 招待耳朵倒是灵敏,他笑道:「小先生,您误会了,我们会所可是妓.院比不了的,保证让您舒舒服服,来了一次,还想来~!」 第八章 扑倒啦 眼见招待的话越来越离谱,一四六及时出言打断道:「多谢。我现在想先躺一会儿,有需要会叫你的。」 招待不确定的眨了眨眼睛,提醒道:「钟先生,我得告诉您,本会所的按摩层是按时计费的,就算您不让姑娘们给你按摩,那也是要给钱的。」 「嗯。」一四六微微笑了笑:「多谢提醒,我知晓。」 招待挥手让站成一排的姑娘都退了出去,在他要出门时,他又转过头来,说道:「钟先生,若是您不想要女按摩师,我们会所也是有男按摩师的。」 「什么男按摩师啊!」钟离景钥突然跳脚:「我家大人说了不需要,你别胡搅蛮缠了!」 招待被钟离景钥这样噼头盖脸的一骂,顿时也没了耐心,他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抱怨:「我也是好心,担心客人您花了钱没享受到服务,亏了。既然你们现在不想按摩师服务,那我也就不多打扰了。」 「等一下。」一四六突然叫住出门的招待。 招待停住脚步:「钟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一四六问:「不知道一层的梦小姐是什么时间段表演呢?」 招待愣了愣,随即回答:「梦小姐是会所新来不久的姑娘,她很招人喜欢,所以一般是黄金时间晚上九点表演。」 一四六点了点头:「多谢,你忙吧。」 招待向一四六微微颔首,然后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钟离景钥还维持着刚才说招待的站姿,一四六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失笑道:「你刚才激动什么?」 钟离景钥慌张的转过身来,无辜的盯着一四六,摇头说:「我没有啊。」 「还没有?一提到男按摩师你都站起来了。」一四六把手插进衣服的口袋里,笑道:「莫非,你想感受一下男按摩师?」 「我没有!」钟离景钥像一个被老师误解的小学生,整张脸涨得通红:「大人,您别拿我说笑了,我来这里只是想治病,什么男按摩师、女按摩师,都和我没有关系!」 闻言,原本还在笑的一四六嘴角也渐渐归平。 钟离景钥咬了咬嘴唇,原地跪了下来:「大人!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会所,请问您何时才能为我治病啊?」 一四六表情漠然,沉默片刻后,他说:「你以前的组织还没找到,我无法得知导致你患病的真因。」 钟离景钥原本是不想提起的,他说:「如果找不到呢?我以前所属的组织现在已经销声匿迹,原本以前它就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组织......」 「那你另请高明好了。」一四六无情的打断道:「找我治病,那我就需要找到真因对症下.药。」 钟离景钥立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垂下头,弱弱的说:「大人,您别生气,我错了,是我多嘴了。」 房间内恢復了平静。 「别垂丧着脑袋了。」一四六大概还是不忍心,他对钟离景钥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现在已经离你以前的组织非常近了。」 钟离景钥惊讶的抬眼看一四六。 一四六歪头扬起嘴角:「说不定,我们此刻就在你以前的组织内。」 钟离景钥瞪大了眼睛,刚想说点什么,一四六就突然扑了过来把他按在了地毯上。 「嘘!」一四六捂住钟离景钥的嘴,然后唇无限的贴近钟离景钥脖子的肌肤,在门外看来,一四六似乎是在亲吻钟离景钥的脖颈。 钟离景钥全身绷的僵直,就像是摸到了高压电线,不仅无法唿吸,连眼珠都因为全身涌动的电流而无法转动。 不过还好,在钟离景钥快要将自己憋死的时候,一四六从钟离景钥身上撤开了。 「你对男按摩师的反应有些太大了。」一四六看着紧闭的门说道:「以后不要太容易把自己的情绪展露出来。」 钟离景钥直挺挺的躺在地毯上,艰难的动了动眼睛,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好」字。 「今天先好好休息。」一四六指着一张按摩床说:「今天睡舒服些,明天可有的忙了。」 第14页 说完,没等钟离景钥回应,一四六就站起来在另一张按摩床上合衣躺下。 钟离景钥独自缓了好久,才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这一夜註定无眠。 钟离景钥是被一四六摇醒的。 「我很好奇,你一个杀手怎么能在陌生的环境睡得如此安稳。」一四六对着睡眼惺忪的钟离景钥发出疑问。 钟离景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赶紧站起来。 「我们该去一层了。」 「是。」钟离景钥乖顺的点头,快速跟上一四六的脚步。 快到楼梯口时,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听见闹哄哄的吵闹声。 「大人,楼梯口处围了好多人。」钟离景钥指着楼梯口的人群,心里有些不安。 一四六默了默,「去看看。」 「好。」钟离景钥听话的跟着一四六靠近人群。 临近才听清楚,原来是因为这些客人想离开这层,但是路口已经被会所设了路障,没有人可以离开。 「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一四六有礼貌的问站在他前面的绅士。 绅士回头看一四六,大概是被一四六的容貌惊讶到,他愣住了。 「先生?」一四六又喊了一声绅士。 绅士这才回神:「不好意思,先生,您的眼睛太漂亮了,我一时走神了。」 一四六不咸不淡的拉了拉嘴角,又看向路障之处。 绅士这才回答道:「是因为昨晚死人了。」 钟离景钥眉心跳了跳,拉了拉一四六的衣袖。 一四六表情平静的轻按了一下钟离景钥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然后一四六继续问绅士:「看来是没找到兇手了。」 那位绅士点头,说道:「能来【弥留】这个会所的人,非富即贵,我听别人说,死的是一位高官,所以会所必须要找出兇手才让人离开。」 「不然,没法向政府交代是吧。」一四六突然对会所设路障的行为表示理解。 钟离景钥连忙问一四六:「大人,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一四六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语气倒是刻意透出几分无奈:「那就只有打道回府咯。」 说着,一四六就往房间回。 钟离景钥快步跟上,问一四六:「大人!我们难道不是要去一层吗?」 一四六脚步不缓,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去不了一层,还是在二层先休息吧。」 钟离景钥一噎,一四六说的话没有毛病,但他认为只要一四六想去一层,那他们是一定可以顺利抵达一层的...... 「大人,你不急着去一层了?」钟离景钥得出结论。 一四六笑而不语,他大步来到他们休息的房间,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屋内的人未意料到一四六会这么快返回,四处翻找东西的他顿时呆在了原地。 紧跟在一四六身后的钟离景钥,他从一四六的肩膀处探出脑袋,喊了声:「是你。」 一四六倒是一脸的平静,他轻轻开口,语气是意料之中:「梦小姐也兼职按摩服务么?」 穿着按摩女技师服装的梦仙绮放下手中的枕头,他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蜜嗓温柔如水:「不好意思,应该是我走错房间了。」 说着,梦仙绮就打算绕过一四六离开,却不想一四六直接进屋关上了门。 被关在屋外的钟离景钥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听见屋内的一四六吩咐道:「守在外面,别让生人靠近。」 「是。」钟离景钥乖顺的答应,便守在了门外。 一四六缓缓向前,扑面的压迫感逼得梦仙绮连连后退。 「你站住!」孟仙绮指着一四六的脚,大叫道:「你不许再靠近了!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一四六微微勾唇,顺势坐到旁边的沙发椅上。 沉默在房间蔓延开。 梦仙绮被一四六盯的头皮发麻,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在这里?!」 一四六没有接话,只是审视般盯着梦仙绮,像警官盯着刚被抓获的犯罪嫌疑人。 「我…我其实是来整理房间的。」梦仙绮背部已经生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继续说道:「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我不止是一层的歌舞表演人员,还是这四层的按摩女技师。」 听到这话,一四六不禁扶额笑起来,他笑声清朗欢快,像山间的溪流。 梦仙绮真的要哭出来了,他靠着墙壁,弱弱的说:「你不相信啊?」 「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好朋友。」一四六终于笑够了,他盯着梦仙绮茫然的表情,自问自答道: 「不过,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我朋友的。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你此刻害怕的神情,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所以谢谢你,让我知道他害怕的神情原来是这样的。」 梦仙绮嘴角抽了抽,倒是没敢再出言。 「告诉我,你来找什么东西?」一四六结束缅怀,神情严肃的问:「是什么东西,值得你杀一个高官来找?」 梦仙绮瞳孔颤了颤,嘴上还在逞强:「我...我没有找东西,我就是来收拾屋子的。」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一四六抄起手,缓缓说道:「一层的招待无法到达其他楼层,可见这个会所的层级划分是非常严格的。你一个一层的当红歌星,会到四层兼职按摩女技师?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第15页 梦仙绮无话可说。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最好赶紧告诉我实话。」一四六淡声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有多少折磨你的方式。」 梦仙绮嘴唇发抖:「我...你...你怎么知道我知晓你的身份?」 一四六微微一笑:「因为你表现的实在太害怕我了。你应该还没忘记昨晚你翻窗后对我挑衅的做鬼脸吧。如果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今日的反应怎么会怎么大呢。」 一四六说的有理有据,梦仙绮瘫软在地:「你...你不会是故意让我认出你的身份的吧?」 一四六站了起来,说道:「我相信你肯定知道黑鸦冢的黑鸦百毒不侵、善于伪装。我之所以毫不掩饰自己的外貌,并穿上五十年前的衣服,就是要引你出来。」 梦仙绮只觉得眼前俊美的少年皮囊过于可怕。 「回答我,你要找什么。」一四六似乎没了耐心,他蔚蓝的眼睛瞪着梦仙绮:「你是什么组织指派来的。」 第九章 失去耐心 「大人!」钟离景钥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门,他看了看墙角蜷缩的梦仙绮,又看了看转过头睨着他的一四六。 「什么事情。」一四六的面色不悦,这让钟离景钥犹豫了一下。 「说话。」一四六声音不大,但仍是吓得钟离景钥身子颤了颤。 「我…」钟离景钥指着门外说:「我看见有一大堆人来了,我站在外面怕引人注目,所以我就想着先进来躲躲。」 说完,钟离景钥一边看着一四六的表情,一边缓缓的将门关上:「那大人,我进来了啊。」 一四六大概是已经被钟离景钥这番操.作弄得没了脾气,他默许了钟离景钥的行为。 门外很快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钟离景钥脸几乎贴在门缝处,他闭了一只眼,似乎想通过门缝获取些门外的情况。 待脚步声远去,钟离景钥才直起身,转了过来。 梦仙绮依然蜷缩在墙角,而一四六已经窝进了沙发椅内。 钟离景钥小声问:「大人,那我出去了?」 一四六是背对着钟离景钥的,钟离景钥看不到他的表情,一直没有等到一四六回应,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那...我出去了。」钟离景钥轻轻的嘆了一口气,手握上了门把手。 「过来坐。」一四六说。 钟离景钥嘴角立刻上扬,他润了润嗓子,收起欣喜的笑容才回身坐到了一四六身旁。 「刚才看见梦仙绮的时候,你说了句『是你』。」一四六面色沉静,微微扬眉:「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钟离景钥一愣,立刻无辜的摇了摇头:「大人,我不认识她的,我之所以会在见到他说出『是你』,那是因为昨天大人你为了追她,丢下了我。」 说到这里,钟离景钥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所以,我见到她在我们房间时,还以为是大人你安排好的......」 闻言,一四六的声音里明显沾上一丝笑意:「所以,你见我和梦仙绮独处一室,才会那么紧张。」 钟离景钥一幅被戳中心事的样子,但嘴上还是嘴硬道:「没有。我没有。」 「别否认了。」一四六平淡的垂眸,像是在说一件家喻户晓的常识:「你的基因就是喜欢我的。」 钟离景钥疑惑的皱眉,自己确实对一四六有些好感,不管是出于一四六是他唯一的救星,或是一四六在一层为自己点了所有口味的点心...... 但一四六此刻说的话,让钟离景钥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的真心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赋予给自己的,在一四六的眼中自己喜欢他好像变成了不得不为之。 「大人。」钟离景钥想绕过这个话题,他说道:「我刚才从门缝看,路过我们房间的人好像是政府的人。」 一四六的眉毛挑了挑,问:「可有看清楚?」 钟离景钥回答:「我也不太确定,但看那制服,十有八九吧。」 一四六沉思了片刻,又看向梦仙绮,他问:「梦小姐,当真不说吗?」 梦仙绮被一四六喊的又哆嗦起来。 一四六摇了摇头:「那我只有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得到答案了。」 话毕,一四六迎着梦仙绮惊恐的眼神靠近他。 「别别别!我说!我都告诉你!」梦仙绮大概是怕极了,竟然哭了出来。 一四六停下脚步,虽然已经确定面前哭泣的人不是自己的挚友一五一,但看着这人用着和一五一同样的外貌哭泣时,一四六终是于心不忍的停下靠近的脚步。 「别伤害我…」梦仙绮泪眼婆娑的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一四六冷淡道:「那开始吧,先告诉我,你在这里找什么?」 梦仙绮见一四六没有要伤害他的意向,心神稳了稳,才抽泣着说道:「我…我是来找证据。」 一四六对于这个回答感到很新奇:「什么证据?」 「证明你是黑鸦冢黑鸦的证据。」梦仙绮擦了擦眼泪,说:「至于死亡的那个高官,是我来这里的任务。在我完成后,我的上级又给我分布了另一个任务,那就是确认你的身份。」 一四六眉心微微舒展,他终于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内容:「继续说说,说详细一些。」 梦仙绮不敢不说:「我以歌女的身份勾.引到我要刺杀的高官后,他动用权力将我安排到了第四层。我相信您应该也有察觉,这第四层,表面是一个按摩的楼层,实际就是肉体.交易的地方。」 第16页 一旁的钟离景钥瞪大了眼睛,他是真的以为这就是一个高档的按摩会所楼层,但一看一四六淡定的表情,便明白不知道真相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对你刺杀高官的过程及原因都不感兴趣。」一四六出口打断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的上级、你的组织。你的上级也在这个会所吗?」 梦仙绮弱弱的点头:「是的,我的上级,是这个会所第六层的楼层经理。」 一四六点了点头,说:「看来,你对这个会所知道的并不多。」 梦仙绮再次感到一四六周身散发出来的恐怖,他哆嗦着说:「黑鸦大人,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呀,你不会因为我知道的太少,认为我没用了就要杀了我吧?」 一四六抬眸盯梦仙绮,表情漠然。 梦仙绮慌道:「我确实是才通过组织的选调,刚进入这个会所不久。我虽然对这个会所的其余楼层还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的是,您已经被组合盯上了。所以他们才会派我确认您是不是黑鸦冢消失的黑鸦。」 一四六从梦仙绮的脸上收回视线,垂眸没有说话。 「如果你真的在这里杀了我,那我上级肯定知道你就是黑鸦冢消失的黑鸦,到时候就会派其他更多更厉害的杀手来对付你。」梦仙绮声音发抖,语气充满乞求:「所以,我真的不能死...别杀我啊。」 谁料,一四六突然笑了,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如同风吹过的银铃。 但梦仙绮听在耳中,却如同牛头马面摇晃的勾魂铃铛。 「我就怕你背后的组织不知道我来了呢。」一四六无神的盯着墙上的通风小窗突然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一四六的声音不大,但房间安静,所以钟离景钥和梦仙绮都听得很清楚。 钟离景钥抿嘴,神色忧郁,他有种感觉:一四六离开黑鸦冢,好像不是为了给他找病因治病,而是有着别的什么目的。 但此刻的钟离景钥就像是装睡的人,只要他自己不愿意醒来,那他将永远沉浸在自己构造的梦境之中。 「你去不了第六层。」梦仙绮说道:「即使你有一千个银元,但是你已经暴露了身份,我的上级不会允许你到达这个会所的顶层。」 一四六像是听了一个极其幼稚的笑话,他笑弯了眼眸:「我何须他人允许?」 梦仙绮说:「那你打算怎么进去?缩骨功从通风小口直接爬到顶层吗?!」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一四六走到通风小口下方,抬头望了一眼通风小口,然后回身回答梦仙绮道:「若是时间倒回五十年,我应该会谨慎的听从你的建议。但现在不一样了......」 梦仙绮皱眉看着一四六,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 「我没有五十年前的耐心了。」一四六说完这句话后,就平地一跃而起,在钟离景钥和梦仙绮震惊的目光下,一四六徒手打通了第五层。 碎掉的地砖和墙灰如瀑布般倾斜而下,钟离景钥和梦仙绮都不得不闭眼,挥手散开面前的灰尘。 但他们再次睁眼时,一四六消失在房间,钟离景钥一怔,顾不上灰扑扑的空气,立刻张嘴叫了声:「大人!」 「嗯。」一四六的声音在第五层上传来,接着棋牌碰撞的声音也跟着变大。 一四六看了看这不大的房间,应该是个玩牌的包间。 他爬上来的时候,赌桌上衣冠楚楚的四个人只停顿片刻看了看他,接着就继续进行他们的赌.博。 这四人脸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看上去精神恍惚,应该是彻夜不眠的玩了很久的牌。 一四六视线移到房间墙上挂着的长刀、狼牙棒、皮带、铁锤、铁链......顿时明白了这四人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钟离景钥在第四层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四六只凿出一个刚好能通过他身体的小洞,所以下面的钟离景钥看不见上面的情景,他只知道上面是赌场,而赌场一般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钟离景钥十分担心一四六在赌场中的处境。 「大人!」钟离景钥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声,即便上面一四六面临千军万马,钟离景钥此刻也想要和一四六一同面对。 「大人,你没事吧!」钟离景钥拔高了声音:「大人,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大......」钟离景钥还想再喊,一四六凿出的洞口就流出一根用铁链和皮带连结而成的绳索。 「上来吧。」是一四六温柔的声音。 钟离景钥松了一口气,他答了声:「是,大人。」 便在梦仙绮不理解的目光中,奋不顾身的爬上了第五层。 第十章 赌场层 「大人...」钟离景钥环顾安静的房间,心里有些奇怪:「这真的是第五层——京都最盛大的赌.场吗?」 一四六偏头看钟离景钥,等着钟离景钥的下文。 钟离景钥盯着墙上沾了血的长刀,眉头紧皱:「这不像是个赌钱的娱乐场所,倒像一个惩罚犯错之人的牢房。」 一四六对于钟离景钥的回答感到新鲜:「怎么说?」 「大人,你看。」钟离景钥指着坐在牌桌前玩牌的四人,说道: 「您看他们身上的伤,明显就是墙上那些刀、鞭造成的。他们四个人身上都有伤,而且神情都不开心,正常来讲一个牌桌上总会有一个人是开心的,因为那个人就是赢家。 第17页 而这个牌桌上的四人,面如死灰,都是输家的模样。」 一四六赞许的盯着钟离景钥,点了点头。 钟离景钥对上了一四六的目光,立刻低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这四个人,看到突然闯入房间的我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四六走近牌桌,说道:「他们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了?」钟离景钥连忙走到牌桌边,就近在一个玩牌的男子面前晃了晃手,男子垂眸认真的看着手上的牌,即使钟离景钥在他眼前将手晃成了一个风车,男子依然没有抬眼。 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傀儡。 「他们中了什么毒啊?」钟离景钥同情摇了摇头。 一四六收回流转在玩牌四人身上的视线,淡淡道:「是『九色香』。」 钟离景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圆了眼睛向一四六确认:「大人,你是说『九色香』?是我在黑鸦冢摸了花房紫色小花中的那个『九色香』吗?」 一四六神色不明,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他们中的是我五十年做出的低级版本『九色香』,它不似你中的『九色香』,我五十年前研制出来的『九色香』只能通过服用,而且必须服用大量才能达到如今他们这般程度。」 钟离景钥眉头皱了皱,背部冒出冷汗,他问:「大人,谁能有这么多『九色香』啊?」 一四六眉头皱了起来,说道:「看来,我得到这层好好看看了。」 钟离景钥说「是」,然后想起了什么,说道:「大人,下面的梦仙绮怎么办?就这样放任他不管了吗?」 一四六冷淡的说:「由他去吧,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钟离景钥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京都最好玩的赌.场。」一四六温和的说。 「是。」 出了房门,走过一条又长又曲折的走廊,喧闹嘈杂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钟离景钥跟着一四六拐过一个弯,视线顿时开阔。 穿着珠光宝气的上流人士或抽着雪茄、或举着酒杯、或挥动着手中的筹码,欢声笑语与赌桌一起绵延到这个楼层的另一边墙面。 「大人...」生在阴影之下的钟离景钥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景,他有些被震撼到,只能强撑着抓住一四六的衣摆。 一四六瞥了一眼钟离景钥,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其抓着他衣摆的手,温声说了句:「没事,跟着我就好。」 钟离景钥点头。 「先生。」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刚走两步,一名穿着招待制服的青年走了过来,他看了看钟离景钥,然后转身朝一四六微微鞠躬,轻声问道:「请问您需要帮助吗?怎么不见您的身边的招待呢?」 钟离景钥一惊,他们是从第四层的天花板来到这第五层的,怎么可能有招待服务他们呀。 就在钟离景钥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四六从容的开口了。 「我还想问你呢。」一四六的语气带着责备:「说给我取酒水,这么久了都没来,是故意把我晾在这里吗!?」 招待立刻收回自己落在一四六身上的审视目光,低下头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绝对不是有意的怠慢您,您也看到了这里的顾客实在太多了,我们人手不够,确实存在一个招待接待两三位低消费客户的情况。还请您谅解。」 这道歉的招待看起来态度是诚恳的,但细细品味他的话,就明白,他是在说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消费水平没达到招待一对一服务的标准。 一四六自然是听懂了招待的讽刺之意,但他不动声色,仅仅是平静的盯着招待。 招待一怔,这双蔚蓝的眼睛很漂亮,但此刻这直白的目光却让招待感觉阴森恐怖,让他有种被优雅死神盯上的感觉。 「我...我马上去催催给您端酒水的招待。」这位原本还出言嘲讽的招待顿时就老实了,他垂下头诚恳的表示抱歉。 「算了。」一四六望向了赌场中央,语气是宽恕:「毕竟我消费的少,你们人手不够,我理解。」 「多谢先生理解,多谢先生理解...」招待直起身,擦了擦自己额额角,就一个眼神,就已经让他吓出了薄汗。 「你去忙你的吧。」一四六领着钟离景钥往赌桌走,头也不回的对招待说:「我不需要人服务,正好替你们节约紧张的人员。」 招待不敢再对一四六多言,只一个劲的点头道谢。 钟离景钥贴近一四六,小声表达自己的敬佩:「大人,您可真厉害,这招待不紧打消了招待对我们的疑虑,还从招待口中知道了他们人手不够的信息。」 「你不算太迟钝,至少察觉到了这一个重要信息。」一四六往旁边偏了偏头,确定那招待已经没再关注他才悄声对钟离景钥说: 「阿钥,你不能只做一个藏身黑夜的杀手。」 钟离景钥小声的「啊?」了一下。 「今日是你成长的一个好机会,你去找一身招待的衣服,混进招待之中。」 「我?」钟离景钥连连摇头,胆怯道:「我不行的,大人。我说谎会结巴的,这任务我可完成不了,您还是告诉我要杀谁,我直接动手吧!」 一四六却很坚持:「你得迈出第一步。按我说的做,我们才能尽快找出你那消失的杀手组织。找到你曾经的杀手组织,那你的病因就快找到了。」 第18页 闻言,钟离景钥咬唇纠结了两秒,随后心一横,满口答应了下来:「大人放心,这任务我会好好完成的。」 一四六满意的点了点头,观察四周后偷偷塞给了钟离景钥一颗黑紫色的超小虫蛋:「去吧,若是遇到你自己一个人不能解决的危险,就掐破这颗虫蛋。」 「是。大人。」钟离景钥小心的捏住这颗黑紫色的超小虫蛋,就像是握住了自己的救命符。 整层最大的一张赌桌上,盘坐着一位婀娜的金髮美女,她穿着大红色的纱裙,香肩半露,手里转动的明黄色派牌长杆尤为显眼。 「何老闆,您输了~」金髮美女红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像尖刀一般直直戳进何老闆的心窝。 何老闆抱着头,满眼的不敢相信:「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你翻错牌了,一定是你翻错牌了!!」 金髮美女有些不悦,脸上却很淡然:「何林嘉老闆,您是在说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老千了么?」 何林嘉抬起湿润的眼睛,有些癫狂的说:「这局不算,我不可能输的......我不会输的...你重新开牌,我们重来!!你再开牌!!!」 「呵呵~」金髮美女捂嘴笑了笑,残忍的说道:「何老闆,您在说什么笑话啊,您已经输光了所有的财产,是所有的。您已经没有筹码再来一次了。」 「不!!!」叫何林嘉的男人试图爬上牌桌,但他身后的招待比他动作还迅速,直接把他按在了牌桌边。 「美丽的荷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翻盘的!」何林嘉放声痛哭了起来:「求求你了,我下次一定能赢回来的!!」 「哎呀~」金髮美女娇滴滴的嘆了一口气,说道:「何老闆呀,您若是还要赌,那就只有把您自己作为筹码放上桌咯哦~~」 何林嘉顿了顿,然后下了狠心的点头:「我赌!我就赌我自己!」 听到这话,金髮美女嘴角勾了勾,然后故作妥协的说:「那好吧~那就请何老闆签字画押,筹码为您自己,一口作价二十银元。」 「行!我签!!」 何林嘉的话音刚落,就有招待捧着纸、笔端了上来。 金髮美女给押着何林嘉的招待使了一个眼色,那名招待便立刻放开了何林嘉。 「请吧~何老闆~~」金髮美女含笑盯着何林嘉,就像蜘蛛精看着唐三藏。 一四六站在人堆中,冷眼瞧着何林嘉签字画押,随后一败涂地。 「不!!!」何林嘉试图求饶:「别!我不赌了,你们放我回家吧!!」 金髮美女这下连基本的体面都不给何林嘉了,她无情的挥手,命令招待:「把他拖下去吧。」 「放开我!你们放过我吧!我要回家,放我回家啊!!......」 何林嘉如菜市场中挣扎的肉猪一般,很快被刽子手带去他应该去的案板。 金髮美女又恢復了温柔的笑脸,甜甜的问道:「好了,让我们开始下一局吧~有哪位老闆此刻要上桌吗?~」 众人刚刚看到何林嘉输得一无所有,甚至把自己都搭了进去,顿时都被唬得有些犹豫。 「我来试试。」 金髮美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復古西装,面容如同画报天使的男子举起了手。 第十一章 九色香 一四六解开西装前面的扣子,优雅的在赌位上坐下。 金髮美女目光流连在一四六的脸上,柔声问道:「老闆贵姓啊?」 一四六微笑的与金髮美女对视:「我姓『钟』。」 「钟老闆~」金髮美女看了看一四六的身旁,然后礼貌问道:「您怎么没有随行的招待呀?」 一四六往周围望了望,耸了耸肩,说道:「我的招待服务对象不止我一个,大概是正在服务其他人。」 金髮美女顿时明白了:一四六目前的消费水平,在本层还未达到配备专属招待的程度。 于是大发善心的提醒道:「钟老闆,我建议您还是先去别的小桌上玩玩,这张赌桌,对目前的您来说,还是太......」 「有钱还不能玩儿?」一四六将装满银元的袋子甩到了赌桌上,袋子口的绳子没有繫紧,不少银元被一四六这么一甩,直接飞出了袋子,还有一两块慢慢滚到了金髮美女的膝盖旁。 金髮美女拾起一枚银元,吹了一口气然后放在了耳朵旁,听见银元清脆的响声后,才温声问一四六:「钟老闆,21点、轮盘和大小,您想玩哪一个?」。 一四六沉吟着思考了片刻,说道:「那就玩大小吧,荷官你帮我看看,我这些银元,够玩几次啊?」 金髮美女用派牌长杆将一四六甩在桌上的钱袋子勾了过来,拿在手上细细数了片刻后,目光又落在了一四六如画的俊脸上: 「钟老闆,您看上去还很年轻,这些钱是您的父母给你的么?」 一四六双手交叉,手肘撑到牌桌上,笑问:「荷官,这钱的来处和我们接下来要玩的大小,有关系么?难不成,这钱若是我父母给我的,我还不能在这里玩儿了?这【弥留】会所也没有哪条明文规定赌场赌的钱必须是自己亲手赚的吧?」 金髮美女一噎,钟老闆的态度明显是错怪了她的好心,但话已经到这程度,她没法再出言提醒。 「钟老闆,您带来的这些钱,可以在这张桌子上,玩十次。」 第19页 「十次啊,太麻烦了,我就玩一次吧。」 金髮美女松了一口气,她将钱袋子用派牌长杆推回了一四六面前:「那剩余的钱,您收好。」 「我收起来干嘛?」一四六朝金髮美女天真的眨了眨眼睛,眸中一片蔚蓝的湖:「我是打算加大筹码,这一大钱袋子,我全下注了。」 「全部吗?」 一四六点头,将钱袋子又推向金髮美女:「嗯,全部。」 钟离景钥紧张兮兮的打晕一位和他身形差不多的招待,又紧张兮兮的换上那名招待的制服,最后紧张兮兮的打算混入招待堆中时,被人叫住了。 「喂!就是叫你呢!那边那个走姿不协调的招待。」 钟离景钥脚步顿了顿,然后机械的回头看到两名穿着招待制服的青年押着一名满面泪水的男人。 「是在叫我吗?」钟离景钥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其中一名招待朝钟离景钥招了招手,说:「来,你来把何林嘉带去受教房,这杀千刀的何林嘉又跳又咬的,把我手都弄伤了。」 这名招待说着,还掀开衣袖给钟离景钥展示了一下他的伤口。 钟离景钥定睛一望,咬的确实挺深的,都冒血了。 「你愣着干什么,我看你比较面生,应该也不是哪位大老闆的专属招待。」那名招待「啧」了一声,继续说道:「你替我这一次,下次你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也帮你呀。」 钟离景钥立刻跑过去接替手受伤的招待位置。 「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好的。」钟离景钥扯出僵硬的微笑,对着手受伤的招待的离去背影,说道:「您忙。」 另一位押着何林嘉的招待忍不住笑出声:「你是故意用『您』这尊称,来挤兑他吧。」 「啊?没呀。」钟离景钥露出无辜的表情,他是真的没有挤兑的意思。 「你可真有趣,我叫唐斌斌,来【弥留】八年了。你叫什么名字?」 钟离景钥看这位名叫唐斌斌的招待态度友善,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我叫钟离景钥。」 唐斌斌笑道:「你还是个复姓。」 「不是,我父亲姓『钟』,『景钥』是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为我取好的名字,因为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离开了,所以我母亲在我名字里加了个『离』字。」 唐斌斌抬手轻轻拍了拍钟离景钥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慰:「没事的,小钟。你至少还有母亲。」 「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 唐斌斌愣了一下,随后尴尬的笑起来转移话题:「哈哈,那个你来【弥留】几年了,我看你长得又可爱又帅的,但一直没见过你呀。」 钟离景钥心头一颤,立马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想着我自己的身世真是太可怜了,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说话了,我们开始沉默的干活吧!」 唐斌斌也没继续为难钟离景钥,他踹了一下试图在他和钟离景钥谈话时逃走的何林嘉:「老实点!」 何林嘉被唐斌斌这样一踹,顿时又哭了起来。 钟离景钥心中好奇,在跟着唐斌斌押着何林嘉的路上忍不住问道:「这位先生是犯了什么事情啊,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客人,我们可以对客人这么粗鲁吗?」 「你不知道吗?」唐斌斌狐疑的看向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屏住唿吸,突然灵感乍现,解释道:「对,其实我才来不久,因为咱第五层实在太缺人了,所以才把我派遣到第五层来。」 唐斌斌听后,点了点头:「嗯,一般招待要来第五层必须得有五年以上的会所工作经验,我看你懵懵懂懂的,但确实长的挺好看,大概这就是派你来第五层的原因吧。」 钟离景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唐斌斌继续说道:「看来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第五层的招待人员更加紧缺了。」 「前几天发生的事?」钟离景钥悄声问:「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唐斌斌看了看前面低头前行的何林嘉,摇头说:「唉,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们到了。」 说话间,钟离景钥已经跟着唐斌斌将何林嘉押到了一个包间门口。 钟离景钥一怔,这间包间竟然就在他和一四六从第四层爬上来的包间旁边。 「呵呵呵。」唐斌斌看着钟离景钥懵圈的样子,说道:「想必,你是没来过受教房的吧。」 「啊?」钟离景钥点头:「哦,是的,我没有来过这里。」 唐彬彬用扣在皮带上的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门,一边将何林嘉推进去,一边说道:「把何林嘉押进来吧,我们进来说话。」 「好。」钟离景钥把何林嘉往前推,但何林嘉却站定了,怎么也不肯动。 唐斌斌恼火的「啧」了一声,退出门外超何林嘉的屁股用力一踹,何林嘉就像一个踢出去的足球,直接滚进了包房内。 「把自己都输给【弥留】了,还垂死挣扎什么!」唐斌斌藐视着何林嘉,语气有些厌恶。 钟离景钥趁这时走进了包房,这间包房的装潢和钟离景钥同一四六爬上来时看见的包房装潢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这间包房牌桌上只坐了两个人。 「你们再等等,就可以凑一桌了。」唐斌斌野蛮的将何林嘉提到座位上坐好,又转头吩咐钟离景钥道:「小钟,你去门口茶柜里拿一包『好东西』过来。」 第20页 「哦,好。」钟离景钥拉开门口的茶柜抽屉,发现茶柜中摆放了整整齐齐的玻璃茶罐,但茶罐中没有放置茶叶,全是蓝白色的粉末。 「小钟,你干什么呢?」唐斌斌催促道:「赶紧拿一罐过来啊。」 「来了。」钟离景钥安耐住心中的猜虑,随手拿了一罐蓝白粉末出来,递给了唐斌斌。 唐斌斌打开茶罐盖子,钳住何林嘉的下巴,强迫何林嘉张大嘴巴。 接着,就像倒垃圾一般的将茶罐中的蓝白粉末尽数倒进何林嘉的嘴里。 「小钟,把他压住。」 何林嘉试图站起来,钟离景钥立刻上前将他压回了座位。 蓝白粉末撒了很多在地上,但唐斌斌看起来却并不心疼。 他松开了何林嘉,也叫钟离景钥放开何林嘉。 钟离景钥照做,就在钟离景钥想开口问唐斌斌撒这么多粉末在地上也没关系吗...... 令人后背发麻的一幕发生了,何林嘉惨叫了一声,然后弓起身子就像一条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开始用舌头舔食地上撒掉的粉末,连落在他自己衣袖上的粉末他也不放过。 唐斌斌见钟离景钥一脸震惊的表情,立刻笑道:「这『好东西』只要吃进去一部分,就会控制不住的吃掉一罐。这是副会长前年刚改进的。」 钟离景钥的大脑还在缓冲,就听见唐斌斌说:「对了,这『好东西』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啊?」 钟离景钥抬眼看唐斌斌,唐斌斌咧嘴笑道:「它的名字叫『九色香』,曾经最有名的杀手组织——黑鸦冢研制出来的毒.药。」 第十二章 赌神在世 「你怎么都不惊讶啊?」唐斌斌奇怪的问道。 钟离景钥呵呵的笑了笑,说:「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些,所以没有这毒药的概念,但听起来应该是很厉害了。」 「当然厉害啊,那可是黑鸦冢的一四六做出来的毒耶!」唐斌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钟离景钥,说道:「一四六你知道吗?黑鸦冢的制毒天才。」 「我不是很了解。」钟离景钥淡定的回答。 唐斌斌可惜的嘆了一口气:「那我和你可聊不起来了。好了,我们走吧,在这逗留太久也不太好。」 「那这个人就不用管他了吗?」钟离景钥指了指还在舔地板的何林嘉。 「不用管他,他会自己翻茶柜找九色香的。走吧,我们出去。」 「好。」钟离景钥最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何林嘉后,跟着唐斌斌离开了包房。 两人刚要走到大厅,就被一名穿着招待制服的男子喊住。 唐斌斌问:「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啊?」 那名招待气喘吁吁的说:「快!快去一桌,那里出事了…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 钟离景钥随口一问:「『一桌』是哪儿啊?」 「就是你到大厅看到的最宽最大,围着的人最多的大桌子。」唐斌斌回答道。 「最大的桌子吗?!」钟离景钥一怔,立刻问道:「那张是不是上面还坐着一位金髮美女啊??」 唐斌斌回忆了一下,微笑点头:「对,就是那张桌子。诶!小钟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啊!!等等我!」 钟离景钥一路狂奔到「一桌」,途中祈祷着一四六不要出事。 一桌周围围了比钟离景钥离开时还要多的人,钟离景钥被堵在了外围怎么挤也挤不进去,牌桌上的金髮美女似乎此刻是弯着身姿,钟离景钥的位置竟然只能看到金髮美女的发放顶。 唐斌斌在这时追了过来,他拉住钟离景钥的手臂,试图把钟离景钥拉出人堆。 「放开。」钟离景钥勐的扯回自己的手臂,更努力的往牌桌前挤。 「这里挤不进去的!」唐斌斌倒是没生气,而是继续拉住钟离景钥的手臂,告诉他:「我们走旁边的工作人员通道,可以直接去到荷官的后方。」 闻言,钟离景钥乖乖的跟着唐斌斌离开了人群,走向旁边隔开的通道。 「抱歉。」钟离景钥为刚才的不礼貌行为感到愧疚,唐斌斌倒是没在意: 「我才来的时候和你一样,想表现自己,让领导看到。」 钟离景钥:「......」什么东西? 「但是没有人带领啊,只能蒙头乱撞,最后只有苦劳,没有功劳。」唐斌斌露出一个圣人的微笑:「我淋过雨,所以想为你撑伞。」 钟离景钥刚有点感动,他们就已经到了牌桌的另一边。 这里可以看到金髮美女头髮凌乱,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摇晃骰子,而她对面的一四六翘着二郎腿,是那样的气定神闲。 唐斌斌问站在他们前面的招待目前的情况。 那名招待回答:「输了,输惨了。」 钟离景钥忙问:「谁输惨了?」 「荷庄呗,超过20银元的赌局她从来没有输过。」那名招待指了指一四六,说道:「那位白髮少年看到了吗,他就像是赌神降世。」 钟离景钥松了一口气,他听明白了,一四六几乎要把整层楼的金库库存全赢了去。 「你输了。」一四六将纸牌潇洒的往前一扔,明知顾问的说:「还有现钱吗?该不会下局得拿不动产和我赌了吧?」 金髮美女青筋暴起,她对这个俊俏少年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但是很奇怪,她出老千的功力怎么在这个白髮少年面前就没有用了呢? 第21页 「钟先生,您真厉害,但有人举报您出老千…」 一四六挑眉,「谁举报我了?我们一直在玩牌,没看见有人举报我呀。」 钟离景钥旁边的唐斌斌用手肘戳了一下他,钟离景钥疑惑:「?」 唐斌斌好心提醒:「你挣表现的时候到了!」 不等钟离景钥反应过来,唐斌斌已经托着钟离景钥的手迫使钟离景钥举起了手。 唐斌斌:「这里,这里举报的!」 全部人看向这边,与一四六对视的钟离景钥:「……」 一四六却笑了,他朝钟离景钥招了招手:「就是举报的我出老千?」 钟离景钥连连摇头:大人!我怎么敢啊!!! 唐斌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高声说:「我们两都看见钟老闆出老千了!」 金髮美女认识唐斌斌,之前也遇到过一个赌运特别好的老闆,就是唐斌斌举报的,这才让那老闆赢成家财万贯。 「钟先生,既然您问心无愧,何不让举报你的人搜搜身,好让误解你的人闭嘴呀。」金髮美女一边说着一边朝唐斌斌招手,示意唐斌斌过来搜身。 唐斌斌接收到信号就要去一四六身旁,钟离景钥立马拦住唐斌斌:「我来。」 唐斌斌看着钟离景钥急匆匆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四六一直没说话,直到钟离景钥走到他身旁,他才盯着金髮美女说:「【弥留】这么大个会所,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金髮美女的笑容僵了僵,不答反问道:「钟先生该不会是心虚不敢让人搜身吧?」 一四六勾了勾唇,说道:「我自然问心无愧,只是,若这小兄弟没有从我身上搜到什么东西,那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金髮美女被一四六说的哑口无言,她眼神示意钟离景钥赶紧动手。 钟离景钥抿了抿嘴,看向一四六。 一四六离开椅子,站了起来。他张开手,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来吧。」 钟离景钥点头,他的手伸进一四六的西装,隔着白衬衫触到一四六结实的胸肌。 一四六的身材真的很好呀,肩宽腰细,该有的肌肉都有,整个就是一个完美! 钟离景钥慢慢摸索,转到了一四六的身后,就在他蹲下膜拜一四六的大长腿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给他手里塞了几张牌。 那人动作很快,钟离景钥根本来不及制止。 「好了吗?怎么一直蹲着。」金髮美女在催促。 钟离景钥心一狠,将那几张牌塞进了自己的内裤里。 「没有异常。」钟离景钥站了起来。 金髮美女闻言,表情有些破碎:「你…你说什么??」 「已经对钟先生进行全面搜查,他身上没有可以出老千的东西。」 「荷官,我想出老千的不是我吧?」一四六突然目光一凛,抓起桌上的一张牌就扔向金髮美女。 金髮美女见状立刻侧身躲开,飞速而来的纸牌顿时变成了旋转的利器,它割过金髮美女的衣裙,最后插进了金髮美女身后的墙内。 金髮美女怒极了,她瞪住一四六,说道:「钟先生,你这是打算大庭广众之下殴打柔弱的荷庄吗?」 一四六望着金髮美女笑,如同盛放的君子兰。 金髮美女一时恍神,但很快想起自己的立场,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说:「钟老闆,你以为笑一笑这件事就过了么?」 然而,金髮美女发现,随着她站起来,众人一片譁然。 金髮美女疑惑的往桌面一看,顿时心死如灰,她藏在衣服中的纸牌就这样从一四六割开的衣服口子中洋洋洒洒的落了出来。 「不好意思,大家。」穿着金色西服的五十岁男人从员工通道走了出来。 一四六抄起手,问:「你是这里管事的?」 那名身着金色西装的男人回答:「我是这层的经理,我姓王,单名一个『昼』字。」 「那你是要来处理你员工出老千的事?」一四六直白的问,毫不给王昼这个赌场经理留情面。」 「钟老闆,您先消消气。」王昼赔着笑,说道:「您赢得数目实在太巨大了,我们的流动资金没有那么多。不如请您去楼上先休息几天,给我们一点时间汇总资金啊。」 一四六仰了仰头,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您在第六层休息的费用都由我们承担。」王昼又补充了一句:「整层楼,您不管在哪层消费,费用都由我们承担。」 一四六将仰起的头回正,看着王昼勾唇一笑:「这还有点意思。」 算是同意了。 王昼默默的松了一口气,顺手吩咐站在他身侧几步的唐斌斌:「诶,就你了,你先把现在手头的客人放一放,从现在起,你就是钟老闆整个会所的专属招待。」 「我消费这么多,就给我配一个招待?」一四六突然说:「这合理吗?」 王昼露出为难的表情,抱歉道:「钟老闆,最近来我们这里玩儿的老闆多,人手实在有些匀不过来。」 「我也不要你多了的招待,再多一个不过分吧。」一四六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钟离景钥,然后对昼说:「我要两个招待。」 「这是当然可以的。」王昼露出笑颜,并当着众人的面嘱咐钟离景钥和唐斌斌要好好服侍钟先生。 第22页 「是,经理。」唐斌斌立马应下,然后小跑到钟离景钥的身边推了推出神的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看了看一四六,然后才转头看着王昼说了声:「是,经理。」 王昼满意的点头,然后让出身后的通道,对一四六笑道:「钟老闆,您请。」 如此,一四六才慢悠悠的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华丽退场。 第十三章 引蛇出洞 在楼梯口,唐斌斌领了两个金色的胸卡,并拿给了钟离景钥一个。 「小钟啊,咱们这下真的飞黄腾达啦!」唐斌斌的声音不大,但难掩其兴奋:「有了这个胸卡,咱们以后可以在整个会所自由行了。」 钟离景钥将胸卡戴上后,说:「我们可以随便上下楼了?」 「对!」唐斌斌贴着钟离景钥走,告诉钟离景钥这个金色胸卡相当于万能卡,在会所内不仅可以来去自如,而且可以随便吃会所的点心和酒水。 说到吃,唐斌斌眼睛几乎冒出光来。 「你。」一四六突然站定,眼神不善的盯着唐斌斌:「你在前面带路。」 唐斌斌眨了眨眼睛,说:「钟老闆,这楼梯间只有一条路通往一楼呀。」 一四六眼神不善的瞪住唐斌斌,唐斌斌立刻就怂了,他快步往前走,说着他来带路。 钟离景钥看了看还没动的一四六,立刻也想要跑到前面跟上唐斌斌,却在路过一四六的时候被一四六抓住。 「纸牌的材质很硬,不硌么?」一四六悄声说,只有钟离景钥能听到。 「什么?」钟离景钥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四六往他裆处看了一眼:「纸牌。」 钟离景钥恍然一四六是在说他藏在裤子内的纸牌,这让他不禁低下头,立刻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红遍了全身。 一四六松开了钟离景钥的手,仿佛钟离景钥是烫熟的铁烙,捧着会被灼伤。 一四六没再看钟离景钥,他说完一句:「你可以慢慢跟来。」后,便加快了脚步。 钟离景钥换了一会儿才敢抬眼偷瞄一四六的背影,他脸颊还在发烫,他不知道一四六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将纸牌藏在裤子里的。 或是,一直在关注他? 跟着唐斌斌走到一楼,又通过直达第六层的楼梯间,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终于来到了【弥留】会所的休息层。 这层一出楼梯口,便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钟离景钥抬头一看,原来顶层的通道上方是透明的玻璃,白天能见阳光,夜晚能看星空。 而这些玻璃对着的地面是花坛,上面种着各种名贵的花朵。 看来,六层的经理是一个雅致之人。 一名穿着招待制服的青年走了过来,和唐斌斌交接几句后,给了唐斌斌一串钥匙。 唐斌斌满面笑容的转过头来询问一四六:「钟先生,您想住什么样的房间?有可以看后山瀑布,也有可以看繁华街道,还有......」 「会所不是没有窗户吗?」钟离景钥忍不住插嘴问道。 「是没有窗户。」唐斌斌笑眯眯的回答道:「你看走廊天花板上的玻璃,不也能看到外面吗。不是一定要开窗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色的。」 钟离景钥顿时明白了,想必房间都是安装了整面的玻璃来替代墙体。 「不要看景色的房间。」一四六淡淡的开口。 「啊?」唐斌斌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可是能看到风景的房间可比不能看风景的房间要贵的多!」 「不要。」一四六回答的站斩钉截铁。 唐斌斌没有办法,只能垂头丧气的带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来到一个较偏的房间,房间和五楼的包间无异,只是面积要大很多。 屋子一厅三室,大的房间连有一个大浴室,出来就是按着各种射灯的明亮客厅。 而另外两个房间则是书房和专属招待的寝室。 「钟老闆,那您先休息,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们。」唐斌斌微笑着朝一四六鞠了一躬,便打算拉着钟离景钥回招待的寝室。 「站住。」看似不在意的一四六,还是在唐斌斌和钟离景钥快走到招待寝室门口时喊住了两人。 唐斌斌和钟离景钥同时转过身来,唐斌斌哈着腰问:「钟老闆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需要在书房完成一些工作,需要一个招待陪同。」 唐斌斌的嘴角抽了抽,忙提醒道:「钟先生,咱书房有配备钢笔,不需要磨墨哦~」 一四六冷眼盯住唐斌斌,沉默着... 唐斌斌被一四六盯得心惊胆战,片刻后立马改口道:「我想您在工作时是需要一个人端茶送水的,那我就留下来陪......」 「你留下吧。」一四六指向钟离景钥。 唐斌斌看了看钟离景钥又看了看一四六,他纠结两秒还是打算做一只出头鸟:「钟老闆,小钟才来不久,我怕他照顾不周,我来【弥留】八年了,不如还是我来......」 「就他。」一四六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书房走。 唐斌斌内疚的看向钟离景钥:「护不住你了...」 钟离景钥朝唐斌斌弯了弯眼眸,笑道:「没事儿,不用担心我。」 「在干嘛。」已经走到书房门口的一四六突然迴转身来,眼神可怖的说:「还不跟上。」 钟离景钥:「是。」 当书房的门重重关上后,站在原地的唐斌斌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好像被什么勐兽盯上了??? 第23页 还是一只暴怒的勐兽! 书房内,一四六背对着钟离景钥,迟迟不肯先开口。 「大人?」钟离景钥迟钝的发现一四六似乎在生闷气:「您怎么了啊?」 一四六听到钟离景钥的声音先是身子顿了顿,再转过来时,他已经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钟离景钥,你到底想不想治病。」一四六很会拿捏钟离景钥的痛点。 「我当然想。」 「是么,那你最好搞清楚,现在找到你之前的组织,才是最重要的事。」 钟离景钥感到疑惑:「我知道呀,大人,我们不是正在找吗?」 一四六狠狠的盯了钟离景钥一眼,然后别开了头:「梦仙绮说,六层的经理是他上级,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梦仙绮没说谎,那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见到这层的经理。」 「嗯。」一四六正色道:「所以,我们需要演一齣戏。」 「不好啦!唐大哥!」 唐斌斌刚睡的朦朦胧胧,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喊醒。 钟离景钥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唿喊道:「唐大哥,唐大哥你快来看啊!」 唐斌斌愣了几秒,立刻打开了房门,只见钟离景钥拿手臂遮住眼睛,好像在哭。 「怎么了,小钟?」 「刚有人穿着招待制服的人敲门,说是来送果盘,我没有思考便把他放了进来,结果…结果他……钟老闆死了……」 「什么??」唐斌斌顿时睡意全无,他套上制服就往书房赶,果不其然就看见一四六倒在地上。 唐斌斌心中一惊,他匆匆来到一四六身边,手指放在一四六鼻下一探,顿时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没...没气了!」唐斌斌惊恐的说。 钟离景钥这时也来到了书房,他问唐斌斌现在该怎么办? 唐斌斌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让钟离景钥在这等着:「我去叫人!」 钟离景钥:「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小钟,你在这守着。我去通知这层的经理。」 「那...好吧。」钟离景钥目送唐斌斌跑出房间,然后回过头看已经坐起来的一四六。 「大人,他去叫第六层的经理了。」 「嗯。」一四六点头,说道:「他不太聪明呀,我刻意停掉脉搏,他竟然只试探鼻息。」 钟离景钥被逗笑,评价道:「确实,他是个好人,有些迷迷煳煳的好人。」 一四六白了一眼钟离景钥:「就这么点事,你就能确定他是好人了?我看你也不太聪明。」 说完,一四六就笔直的往后一躺,留下钟离景钥一人独自凌乱。 唐斌斌很快将第六层的经理叫了来。 这第六层的经理四十出头,穿着长西服。钟离景钥注意到,其揣在兜里的手好像握着什么。 第六层经理倒是没怎么在意站着的钟离景钥,他来到书房后直奔一四六。 「死了多久了?」第六层经理拿起一四六的右手,试探了一下脉搏。 唐斌斌回答:「也没多久,半个小时以内。」 第六层的经理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书房门口把门关上并上锁,然后又回到一四六的身旁蹲下。 唐斌斌着急的问:「经理啊,那兇手是穿的我们会所的制服,您...您在干什么啊?」 第六层的经理使劲捏、抓一四六的脸,似乎是想从一四六的脸上抓下来点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易容了的。」第六层的经理回答的很淡定。 唐斌斌无语,钟离景钥却警惕了起来。 「小唐啊,这件事情,你只来找过我吧。给其他人说了吗?」 「没有。时间紧迫,我就直接找您说了。」唐斌斌认真道:「况且会所死了第六层的客人,这事关重大,我也不敢告诉其他人。」 「嗯,那就好。」第六层经理一边说着,一边朝唐斌斌扔来一个银色的飞镖。 好在钟离景钥反应迅速,他勐地推开唐斌斌,飞镖直直的插进了门上。 唐斌斌没站稳,头「哐」的撞在木椅的一角,顿时就昏了过去。 第六层的经理发现钟离景钥身手不错,便立刻倒转头来,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插进一四六的心窝。 「别!!!」钟离景钥完全没意料到第六层的经理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他取下墙上的装试花瓶就朝第六层的经理砸去。 然而,这第六层经理出乎意料的灵活,他竟然很轻松的躲过了钟离景钥的攻击,还朝钟离景钥露出嘲讽的表情。 花瓶碎在一四六的左手边,炸出了烟花般的灿烂。 「大人!大人,你醒醒啊!」钟离景钥已经飞速来到一四六的身旁,他看了看一四六胸口的匕首,恐惧顿时填满了他的心房。 「你是哪个批次的?」第六层的经理看着钟离景钥问。 第十四章 云雾初现 「批次?」这话听的钟离景钥气愤又疑惑,这第六层的经理好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批量生产的货物。 「你不认识我?」第六层的经理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周楠志。」 见钟离景钥仍是一脸疑惑,周楠志才眯了眯眼说:「你脱离组织了。」 「我以前确实隶属于京都的某个无名组织,但是……」 第24页 「哈哈哈哈…」周楠志不禁大笑起来:「什么无名组织啊,你被抹去了组织的记忆,便说组织是没有名字的组织了么?」 钟离景钥一怔,他脑海里确实搜寻不到曾经组织的名字,所以他一直认为曾经待过的组织是无名组织。 周楠志靠近钟离景钥蹲下,一边平视着钟离景钥,一边伸出手要抚上钟离景钥的脸颊:「我看你年龄也不大。应该是二十年前的那......」 周楠志的手停在距离钟离景钥脸两厘米的位置,他低头看了看指着自己胸口的匕首,又对上那双美丽的蓝眼睛。 「你碰他一下试试。」一四六嘴唇没有血色,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更是白的像一张纸。但看起来却有种别样的破碎美感。 「你果然是一四六啊。」周楠志慢慢收回空中的手,微笑着对一四六说:「欢迎回来。」 一四六将周楠志插进他心脏的匕首刀尖还刺进周楠志的皮肤,鲜血瞬间顺着刀身滋滋滋的往外冒。 钟离景钥机警的站起来,从书架的后面拿出一根铁链,那是一四六从第五层的包房中顺来的。 「你要绑我吗?」周楠志的嘴角依然上扬着,仿佛感觉不到尖刀刺进皮肤的疼痛。 钟离景钥询问的看向一四六,一四六没有什么表情,钟离景钥顿了顿,还是上前将周楠志捆了起来。 「我好歹是这层楼的经理,你这样太不给我面子了。」周楠志突然摊开手,黑紫色的蛋壳碎片掉在了棕色的地毯上。 钟离景钥定睛一看,竟然和一四六之前给自己的黑紫色的虫蛋的蛋壳一模一样。 一四六自然也看到了,他突然站起来,暴怒的提起周楠志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你怎么不问我们组织的名字呢?」周楠志邪笑着盯着一四六,那眼神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出来。」一四六倒是平静如水。 只有钟离景钥被这气氛之下心慌不已。 「不用那么麻烦。」周楠志一副欠扁的模样:「我的组织,叫...黑鸦冢。」 「黑鸦冢?」钟离景钥惊讶的瞪大眼睛,他以前居然是黑鸦冢的杀手??? 一四六平静的表情有一秒的破碎,他将周楠志像扔沙包一般的砸到墙上。 墙体发出「嘭——」的撞击声。 一四六好似猜到了周楠志会这样回答,但当他真的听到这样的回答时,心里更多的是不愿相信。 如果是其他普通组织,一四六有十足的把握轻松拿下,但如果真的是黑鸦冢...... 「黑鸦冢早就没有了。」一四六一脚踩向欲爬起来的周楠志,将其又压回地面:「你敢出言迷惑我。」 周楠志口腔涌出血腥味,他用力的抬起腰,却又被一四六踩了回去。 他不敌一四六,周楠志恼火的意识到了。 忽然,一四六看向门,两秒后,周楠志也笑着看向了书房的门。 钟离景钥跟着看过去时,门被暴力的破开了,整个门连带着门框都被冲击到了地上。 一群拿着枪枝的武装守卫沖了进来,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等三人团团围住。 守卫组成的人墙中间,走来一位五十出头的漂亮女人,女人穿着绣着牡丹暗纹的白色旗袍,一支古香古色的玉簪将夹杂着白髮的青丝挽起,看上去知性又端庄。 钟离景钥一惊,立刻跑到一四六身旁,小声告诉一四六:「这位漂亮女子就是帮我去黑鸦冢的人。」 一四六看着那女人,冷酷的眼神竟然生出柔软。 「放开我的丈夫。」女人开口了。 一四六意外的照做。 周楠志忍着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了白旗袍女人的身后。 「你何时成亲了。」一四六温声问白旗袍女人。 白旗袍女人闻言冷笑了一下,语气是责备:「您多忙啊,当然不会知道我结婚与否。可能我死了,你都不会在意吧。」 一四六嘆了一口气,问道:「妤初,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叫妤初的白旗袍女人咬了咬唇,看着一四六几乎被染红的衣服,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身上怎么如此多的血?」 一四六捏起自己已经变成红色衬衣的衣角看了看,然后指着周楠志说:「他捅了我心脏一刀。」 白旗袍女人转头盯周楠志,周楠志这时却装起了无辜,他对白旗袍女人发誓:「妤初,你相信我,我没有的。」 白旗袍女人又看回了一四六,眼神是质问。 一四六苦笑了一下,说:「我何必骗你呢,你的这位丈夫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他是『黑鸦冢』的人。妤初,你不会像你娘一样,找个黑鸦冢的丈夫吧?」 「血口喷人!」周楠志装作一副被人诬陷的委屈模样,他走到白色旗袍女人面前抓起女人的手,再次保证:「妤初,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的,我们在一起三十年,我怎么会是黑鸦冢的人呢。」 白旗袍女人朝周楠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周楠志的肩膀:「阿志,我当然相信你。」 周楠志松了一口气,跟着白旗袍女人转头面对一四六,并朝一四六露出狡猾的笑容。 可他还没笑两秒,随着「啪」的一声响,周楠志的脸上就火辣辣的疼起来。 第25页 白旗袍女人居然看了一四六一眼就直接回身给了周楠志一个响亮的耳光。 「妤初?」周楠志难以置信的盯着白旗袍女人,问:「为什么?」 白旗袍女人瞪着周楠志,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周楠志,你胆敢骗我。」 周楠志眉梢染上怒气:「朱妤初,你信一四六,不信我。」 话音落,周楠志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朱妤初呵斥道:「谁允许你直唿我的大名!」 周楠志话还没说出口,又是一巴掌。 「谁又允许你直唿我四爹爹的名字!!」 「四爹爹?」钟离景钥震惊的看向一四六,一四六依然是满眼柔情的看着朱妤初。 「把他给我关起来!」朱妤初朝守卫下令。 「是!会长!」 钟离景钥再次震惊:「会长??她是【弥留】的会长?!」 周楠志挣扎着被守卫带了下去,朱妤初走到一四六面前,强硬的扯开了一四六的衣领。 血液在皮肤上干成了硬块,仔细看还能看到一四六心脏被匕首戳中的点,但伤口已经消失。 「没事。」一四六抬手摸了摸朱妤初的头,温声道:「我死不了的,你知道的。」 朱妤初眼中含泪,她抬头紧紧的盯着一四六的蓝色眼睛,质问道:「到京都了,为什么不找我?」 一四六抿嘴,笑了笑:「没来得及,我才到京都不久。」 「哼,今天要是没碰到,你恐怕根本不会来找我!」 一四六无言以对,他一个寻死之人,不想扯上太多牵挂。 「四爹爹!」朱妤初见一四六不说话,有些难过的晃了晃一四六的手臂,就像小时候缠着一四六给她买糖时一样。 「好热闹啊~」一沉稳的中年男声夹杂着猪叫声从门外传来。 「副会长。」听到外面人的称唿,钟离景钥踮了起脚。 唐斌斌说过,这个会所的副会长很爱研究「九色香」之类的毒药,所以,钟离景钥对这个副会长十分好奇。 「呀!老姐和四爹爹都在啊。」来人穿着配套的萤光黄礼服,并且搭配了一顶夸张的带羽毛的黄色礼帽。 「朱先生?」钟离景钥眨了眨眼睛:「您是【弥留】的副会长?」 朱霖然看到了钟离景钥,握起怀中粉色小猪的蹄子朝钟离景钥挥了挥,笑道:「你好啊,小景钥~」 钟离景钥朝朱霖然微微颔首。 「如此看来,这是【弥留】是朱家的产业。」一四六淡淡的说。 朱妤初:「是。起初我建起来玩玩儿,没想到生意越做越红火。」 「你身边有多少周楠志所说的『黑鸦冢』的人?」一四六问。 朱妤初摇头:「我不知道周楠志属于黑鸦冢或是别的组织……」 「怎么和周楠志认识的?」一四六像一个抓到和小流氓私奔的女儿父亲。 朱妤初转头看了看朱霖然。 朱霖然尴尬一笑:「是我的错,我爱吃他家的蛋糕。」 朱妤初说:「算是相亲,周楠志家有着全国十几家连锁的蛋糕品牌。」 「曼琼嫂子也同意?」一四六提起故人的妻子,不禁羞愧的垂下头。 朱霖然把怀中的粉色小猪託付给站在他身旁的守卫,然后挤过他姐姐,一把抱住一四六。 「四爹爹,我娘她不怪你,还让你也别怪自己了。」 钟离景钥疑惑的眨眨眼,直觉一四六一定经歷了很多事。 「娘亲去了巴郡,那里寺庙多,她说她要跟所有神仙祈求我们平安。」朱妤初说到这些话时,有些哽咽。 「等忙完这件事,我会去找曼琼嫂子,我也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只要你肯振作。」朱妤初唿出一口气说:「那我的心思就没白费。」 「对了。」一四六突然想起了第五层的包房,于是问道:「何林嘉那些人都中了九色香,你们知道吗?」 朱霖然低下头,指了指他自己的亲姐姐。 「知道啊,我要求建的。」朱妤初一脸坦然的说:「都是些抛弃妻子的烂人,就该受到惩罚。四爹爹,你知道吗,那包房里的人还有为了赌钱把自己的妻女拿去卖了换钱的!」 一四六瞭然,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是钟离景钥,你们两个都见过的。」一四六话锋一转,神情严肃的说:「一层新来的一个歌姬,叫『梦仙绮』,你们见过吗?」 朱妤初和朱霖然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一四六说道:「梦仙绮很像一五一。而且她会跳一五一的『天外飞仙』。」 第十五章 过去 天光微明,马上就要八十五岁的胖子换了一身朴素深色衣裤,繫上了有些油渍的围裙,推着早餐车来到【弥留】会所的门外徘徊。 他给一四六的银元不少,但是在【弥留】这样高消费的场所,理论上只够花三日。 如今三日已过,他开始担心起一四六来。 会所的保安看见胖子,便对他进行了驱赶。 无奈,胖子只好将早餐车往远处推,到了保安视野盲区,胖子才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胖子身形庞大,他坐在道路边的花坛休息就像一座小山。 「早晨还是挺冷的,你不多穿点。」 胖子眸光闪动,他抬头就看见一四六换了身黑色长袍站在了他面前,一如五十年前的意气风发。 第26页 「一四六大人。」胖老头开心的站起来,脸颊的肉往上膨起来:「您出来了。」 「嗯。」 「您找到要找的线索了吗?」 一四六轻轻的点头,并将在【弥留】会所的经歷简短的告诉了胖老头。 「您见到九三大人的两个小孩儿了啊?」胖老头的眼眶中又闪起了泪光:「大小姐她一直都很有经商头脑,就和曼琼夫人一样,我时常在报纸上看到她的消息。小少爷我十二年前见过他一面,是在一个拍卖会上,他真的成长的很好。」 一四六抬手轻轻拍了拍胖老头圆润的肩膀,柔声说道:「胖子,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的在暗中守护着妤初和霖然。」 胖老头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辛苦,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小姐和小少爷。当年该死的明明是我......」 「胖子。」一四六打断道:「不要自责,那是九三的选择,他觉得你值得。」 胖子苦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觉得自己该死。当时那样的情况,我明明应该护着九三大人,最后却变成了九三大人护着我......」 钟离景钥站在【弥留】的大门一侧,远远的看着一四六搂住胖老头,胖老头将脑袋埋进一四六的胸口,像一只委屈的松狮犬。 「四爹爹着急见的人果然是胖叔叔。」 钟离景钥转头,看见朱霖然抱着一只粉色小猪站在了他的身旁:「朱先生。」 朱霖然「嗯」了一声,然后盯着一四六和胖老头的方向说:「我和姐姐都放下了,但是有太多存活下来的长辈放不下五十年前的意外。」 钟离景钥眉头皱了皱,问:「朱先生,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如果您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有问:五十年前的意外是那场核爆炸吗?」 朱霖然嘴角向上扬着,但是没有笑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是。那场空前的核爆炸,带走了我的六位爹爹。」 「六位?」 「我爹,我大爹爹——十一,我二爹爹——八八,我五爹爹——一五一,我六爹爹——二零零,还有我的追夏爹爹。」 钟离景钥喉结滚动,这些人都是大名鼎鼎的传说中的人物。 特别是冯追夏,天下无双的夏季机械掌门人——夏萝和当代最伟大的发明家——冯孜的唯一儿子。 据说他在天文学、地理学等等领域都取得过巨大成就,简单点说,这个人就是一个天才。 「五十年前的核爆炸的范围被控制的很好,是京都迁都前的城郊......」 「是我二零零爹爹和追夏爹爹计算的好。」朱霖然的表情有些骄傲:「不然,五十年前的核爆炸可能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钟离景钥沉重的说:「所以,五十年前的那场浩劫,是黑鸦冢的那五位大人和冯追夏先生用命阻止的...」 朱霖然眼睛失了光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头说道:「是这样的。那时负责疏散人员的四爹爹带着倖存的人躲进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地堡之中,当他离开地堡回到地面时,我的另外六位爹爹已经连一点碎片都找不到了。」 「消失了?」 「这么大的一场核爆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朱霖然说着将头转到了一边,好像若无其事的抬手摸了摸脸,或者,是擦了擦眼泪。 钟离景钥眉心蹙起,心疼的喃喃道:「那黑鸦大人他该多自责啊……」 「四爹爹他不吃不喝的在废墟里找了其他爹爹们七天七夜,直到他的身体再也不能支撑他寻找,他才倒在了废墟之中。」 朱霖然声音有些发抖,他怀中的粉色小猪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于是滚了滚它肥硕的身体。 「乖,没事。」朱霖然轻轻拍了拍粉色小猪的屁股,粉色小猪才安静下来。 钟离景钥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谁去把黑鸦大人救回来的呢?」 「救?核爆炸后那么强的核辐射,哪里有人去救四爹爹啊。」朱霖然顿了顿,说: 「是半个月后,四爹爹自己在废墟中醒来。」 「半个月?」钟离景钥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朱先生,您说的是『半个月』吗?」 朱霖然点头:「确实是半个月。」 「半个月不吃不喝,人...还能活吗?」 「正常人半个月不吃不喝,必然是活不成了。可是四爹爹不仅奇蹟般的活了下来,而且身体体质发生变异,他,死不了。」 「死不了?」 朱霖然拉了一下嘴角,从悲伤的样子又恢復成一幅玩世不恭:「是呀,不仅死不了,还永远不老。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能这般『长生不老』那一定是睡着都能笑醒的开心事。」 「嗯......」钟离景钥苦涩的抿了抿嘴,死不了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天知道他有多想活下来。 「可是对于我的四爹爹来说,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钟离景钥:「...啊......」 「四爹爹醒来后,又在废墟中疯狂找我其他的六位爹爹,直到他把废墟的每个角落都找遍,都没有找到其他的爹爹们时,他崩溃了......他想跟着其他爹爹一起离开,可是他无法做到。」 钟离景钥此刻羞愧的有些窃喜:还好黑鸦大人死不了。 「就连我四爹爹一生引以为傲的制毒之术都无法将他自己杀死,他开始心灰意冷,最终,他回到了黑鸦冢的城堡,将自己封锁在了岛上,这一封锁,就是五十年。」 第27页 朱霖然摸了一把拽瞌睡的粉色小猪的脑袋,继续说道:「我和姐姐都很想他,他在去黑鸦冢之前,来找过我们,他给母亲下跪,说他无法原谅自己。但那时的我和姐姐年龄还小,说不出宽慰四爹爹的话。 四爹爹走后,我和姐姐去不了也找不到黑鸦冢,所以我们虽然很想四爹爹但是我们见不到他。直到十二年前,我通过胖叔叔的帮助,得到了一块黑鸦引石。我才终于可以去到黑鸦冢。」 说到这里,朱霖然露出了一个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幸福笑容,这个笑容像八岁的留守儿童终于见到了外出打工不归家的父母。 「其实姐姐也是很想见四爹爹的,但她心里有怨,认为四爹爹抛弃了我们,在见到四爹爹前,她都在嘴硬,你应该也见过她嘴硬的样子吧。」 「啊,是。」钟离景钥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朱妤初她提到一四六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当时钟离景钥还以为一四六是朱妤初的仇人。 「但再大的怨恨都会在见到这至亲之人时烟消云散吧。」朱霖然笑眯眯的问:「我没看到姐姐见到四爹爹的表情,她当时哭了吗?」 「啊?」钟离景钥摇了摇头:「我当时没怎么注意。」他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一四六身上。 「唉~」朱霖然可惜的嘆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说起来,我和姐姐还应该感谢你。」 「感谢我?」 「感谢你把四爹爹带出了黑鸦冢。」 朱霖然转头认真又羡慕的看向钟离景钥:「我耗了他十二年,他都没肯离开黑鸦冢。」 钟离景钥有些诧异,刚想说点什么,一四六就领着胖老头走了过来。 「霖然,这是你的胖叔叔。」一四六把唯唯诺诺的胖老头牵了过来。 「小少爷。」胖老头显得很侷促,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胖叔叔!」朱霖然倒是很亲切的叫了一声胖老头:「胖叔叔,我们十二年前见过哦~」 胖老头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对,小少爷,十二年前,我们见面了的。」 「当时您帮我压价,我都记得。」朱霖然温和的注视着胖老头,说道:「很抱歉,当时担心拍卖主办方认为我们是故意打配合,才没能与您相认。」 「没…没事。」胖老头大概是人老了,变得格外的感性,他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小少爷能记得我,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太阳缓缓的从云层探出头,给大地散上金色,驱散了凌晨生出的寒气。 朱霖然一手抱着粉色小猪,一手挽着胖老头往会所入口走去。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慢慢的跟在他们的后面,像是保驾护航的守护者。 「大人。」待朱霖然和胖老头进入【弥留】后,钟离景钥突然拉住一四六的衣角。 一四六回头看钟离景钥,温声问:「怎么了?」 钟离景钥低头搓了搓手指,像是在为一件大事积攒勇气。 一四六歪头去看钟离景钥,却不料钟离景钥突然垫脚在他的嘴角处留下了一个亲吻。 一四六僵住,只听钟离景钥喜悦的说:「谢谢大人为了我离开黑鸦冢。」 想解释什么的一四六还未开口,钟离景钥就脸红着飞快的跑进了会所。 就像在黑鸦冢,一四六替钟离景钥解除了九色香跑开时一样迅速。 第十六章 审问 朱霖然将胖老头带进了【弥留】,朱妤初没有欢迎,但也没有表现出拒绝。 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朱妤初就离开去做一名繁忙的女企业家了。 钟离景钥一直红着脸,浑身散发着粉色的泡泡,连胖老头都看出了他的异常。 「这位…小兄弟?」胖老头放下手中的牛奶,询问钟离景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钟离景钥紧张的摇头,「没…没有啊。」 「你看起来很热的样子,脸和脖子都红了。」 一四六脸色沉了下来。 朱霖然笑嘻嘻的看了眼一四六,又带着深意的看看钟离景钥。 「朱霖然。」一四六严肃的盯着朱霖然模样有些生气。 朱霖然耸了耸肩,埋头认真的干起饭来。 钟离景钥感觉自己要熟透了,他不敢与一四六对视,只能垂着眼眸低着头。 一顿早餐吃的波涛汹涌,朱霖然早早的拉着胖老头离开餐桌,说是要去给胖老头整件好看的衣服。 但想也想的到,朱霖然的审美必然是萤光系的各种夸张礼服。 一四六没有离桌,钟离景钥也不敢动,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阿钥。」这次是一四六先开口。 钟离景钥鼓起勇气抬头与一四六对视:「大人。」 一四六嘴巴张了张,真看到钟离景钥清澈的眼睛,他想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阿钥...」一四六斟酌了一下,委婉道:「我想告诉你,我离开黑鸦冢不全是为了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为了你才离开黑鸦冢。」 钟离景钥闻言,脸又红了几分。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一四六皱紧了眉头,温声询问,好像是怕声音大一点吓到钟离景钥似的。 「嗯。」钟离景钥点头。 一四六松了一口气,然后说:「我待会要和胖子审问周楠志,你慢慢吃完可以过来一起看看。」 第28页 「是,大人。」钟离景钥偷瞄着一四六离开的背影,心想:黑鸦大人还是一个害羞的人呢。 【弥留】第五层的一个包房内,周楠志的双手拷上了又粗又重的铁色链条,左腿上还拷了一根同样的链条连结着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铁挂圆环。 见到朱霖然进来,立马笑起来:「霖然弟弟啊,你说咱一年也见不到两次面,这好不容易见到,居然让你看到姐夫这般窘迫的样子呀。」 朱霖然没有配合这陌生姐夫的套近乎,他拖了两张椅子到周楠志的前面,这时,胖老头已经走进了房间。 周楠志看到胖老头时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也陆续来到这包间。 「四爹爹,胖叔叔,你们坐。」朱霖然将两张椅子拉开,做出「请」的手势。 一四六长腿两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见一四六坐下,胖老头也坐了下来。 周楠志微不可查的喉结滚动,有些刻意的把脸转到面对胖老头的另一边。 「胖子,这张脸,你熟悉吗?」一四六翘起二郎腿,问胖老头。 胖老头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周楠志,喃喃着:「这位先生真的有些眼熟啊......」 周楠志眼神慌乱,他突然扭曲着表情瞪着朱霖然:「你姐姐知道你这样带人来羞辱我吗?我要见妤初!!」 朱霖然无辜的往钟离景钥身后一躲,一点都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便宜姐夫发火好可怕哦!~」 钟离景钥无奈的笑笑,像一个护着崽的长辈般挺直了腰背。 就在这时,胖老头突然站起来,碰倒了椅子:「我想起来了!」 包房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等待着胖老头的下文。 胖老头先是走近周楠志,不顾周楠志的反对掰正周楠志的脸,胖老头的力气大,掰周楠志时,让反抗的周楠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真的像在哪里见过啊...」胖老头眯着眼睛,像是绞尽脑汁的在想。 「湾鳄助教。」一四六突然淡淡的开口。 胖老头放开了周楠志,然后迷茫的盯向一四六。 一四六的眼神已然清明,他缓缓站了起来,盯着周楠志道:「是你吧,被八八放过的助教。」 周楠志眼中流光闪过,他放弃挣扎般的望向一四六,直达一四六的记忆深处。 当年,在一四六才成为黑鸦的时候,黑鸦冢上以残暴着称的教官湾鳄被黑鸦八八狠狠收拾了。 八八穿着黑鸦的制服,站在湾鳄住所门口的石兽上,拔掉了插在石兽上纹着鳄鱼图案的旗帜。 八八露出两对梨涡,当着湾鳄手下助教的面当场将湾鳄的教官旗帜折断。 瑟瑟发抖的助教们都觉得自己会被这外表可爱实际嗜血的少年给折磨而死,但八八却没有那样做。 他放过了没有对黑鸦冢少年及母亲们做过恶劣事情的助教,一米七六的八八瞬间高大成两米,他叉着腰大笑,爽朗的笑声唤醒了半座岛屿。 「五十年前,你也去过废墟。」一四六从回忆中抽离,他肯定的瞪住周楠志:「你也被辐射了。」 周楠志闭紧了嘴唇,垂眸不答话。 一四六眼睛发红,大概是因为情绪波动导致他的声音意外的有些颤抖:「你当时为何会在那里,见到他们了吗?他们还活着,对不对......」 一四六没有说他们是谁,但包房内的人都清楚,一四六说的是哪几个人。 「回答我...」一四六突然暴怒,眨眼间就已经掐着周楠志的脖子将其撞击进墙内。 坚固的墙此刻显得像是泡沫板做的,周楠志的背心已经能感受到户外清晨的风。 「你把他们藏哪里去了!」一四六几乎是咬着牙问出的这句话:「回答我!」 钟离景钥被这样的场景吓坏了,一四六仿佛已经不是人类,更像拥有超能力的勐兽。 而现在被他盯上的猎物,随时都有被撕裂的风险。 朱霖然反应迅速的上前抓住一四六的人,以防一四六真的把周楠志掐死。 胖老头也反应了过来,他匆匆跑上前帮着朱霖然制止一四六失去理智。 「噗呵呵呵呵呵...」朱霖然口含鲜血,却笑得开心:「一四六,我居然能看见你失控的样子。这一趟也算是值了。」 「四爹爹,别上当,先放开他。」朱霖然使尽全身力气制止一四六。 胖老头的额头溢出汗珠:「一四六大人,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们可以慢慢审他,千万不能让这条线索断了!十一大人、二零零大人、九三大人、一五一大人...还有八八大人!能不能找到他们只有这条线索了!」 胖老头的一声怒吼,让一四六理智回魂。 一四六泄了力,手慢慢从朱霖然和胖老头的手中滑落,他后退了几步,落寞和其他道不明的情感填充了他整个心脏。 钟离景钥上前扶住一四六,心疼不已的看着一四六的表情。 一四六搭着眼皮,像是刚才的暴怒让他失了元气,他声如细蚊的喊钟离景钥。 「大人,我在呢。」钟离景钥握紧了一四六的手,此刻的一四六手冰的就像腊月的街边树枝。 「我想出去透透气。」 「好。」钟离景钥答应着,无比珍惜的将一四六扶出了包间。 朱霖然和胖老头同时松了一口气,周楠志在这时叫了一声朱霖然。 第29页 朱霖然警惕的瞪周楠志:「你想说什么。」 周楠志舔了舔嘴边的血,语气却是恳求:「弟弟,别告诉你姐姐我挨揍的事。」 朱霖然:「......」 「这多没面子啊。」周楠志惨笑道:「别看她脸臭,她会担心我的。」 会所外已经是天光大亮。 钟离景钥扶着一四六在会所花园的喷泉边坐下,一四六身上明明没有受伤,但钟离景钥却觉得一四六此刻身上伤痕累累。 「没关系,大人。一定会找到你的兄弟们的。」钟离景钥笨拙的拍着一四六的手,很想让一四六高兴起来。 一四六心中一动,突然良心发现般的说:「阿钥,你有没有想过我在骗你。」 「啊?大人?」钟离景钥感到懵圈。 一四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露出笑容,他亲近的摸了摸钟离景钥的头:「你也知道我是黑鸦冢的,欺骗是我曾经在黑鸦冢学习的课程之一。」 钟离景钥煳里煳涂的点头,他没有去深究一四六刚才的话。他只知道,此刻,一四六正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而他,喜欢被一四六摸头。 一四六被钟离景钥深情的盯着,心情竟然真的有些好起来。他弹了一下钟离景钥光洁的额头,忍不住说了一句:「傻子。」 钟离景钥嘿嘿的笑起来,他摸了摸被一四六弹过的额头,依然觉得很幸福,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之所以会留在一四六身旁,仅仅是为了治病这一个原因。 偶尔有客人从会所出来或进入会所,他们有的神采奕奕,有的无精打采,但他们都会忍不住被喷泉处嬉笑的二人吸引片刻的目光。 二人静静的坐在一起对视,俨然就成为了一副美丽的风景。 第十七章 视力 朱霖然和胖老头对周楠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一整天,可以说是毫无效果。 但是朱霖然为了让情绪波动的一四六好好休息,已经大放厥词的揽下了这让周楠志开口的艰巨任务。 此时的他,没有撤退可言。 「周楠志,楠志大哥。」朱霖然累觉不爱:「你到底怎样才肯将我几位爹爹的事情告诉我们!」 周楠志闭着眼睛,静默不语,好似听不见朱霖然的滔滔不绝。 「小少爷,我看这湾鳄助教的嘴严的很,怕是不肯说的了。」胖老头说道。 朱霖然痛心疾首的「嗯」了一声,自知光靠自己的力量是搞不定了:「看来得搬救兵了。」 「小少爷,您还有后招啊?」 朱霖然勾唇一笑...... 次日,朱妤初靠在办公室的沙发背椅上闭眼凝神。 朱霖然轻轻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朱妤初的身后书架上佯装翻阅资料,余眼却时不时的瞄向朱妤初。 办公室安静,朱霖然翻书的声音就变得格外的响亮。 「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朱妤初未睁开眼睛,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对陌生人说话。 朱霖然嘿嘿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资料册,就跑到朱妤初身后为她按摩肩膀:「我的好姐姐~~你辛苦啦~~~」 朱妤初睁开漂亮的桃花眼,但眼睛里却全是嫌弃:「你好好说话。」 朱霖然敛色道:「姐姐,帮个忙。」 * 一四六答应给朱霖然一个「立功」的机会,但一天都没有得到消息的一四六还是坐不住的要去包间亲自看看。 彼时钟离景钥正端了一盘子水果要给一四六送去,见到一四六出门,立马跟了上去。 一四六发现了钟离景钥,但也没制止钟离景钥跟着他。 「胖子,怎么就你一个人。」一四六来到包间,只见胖老头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胖老头见一四六来了,立马站起来回话:「一四六大人,您来了。小少爷他说他去搬救兵了。」 一四六冷冷的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周楠志,问道:「昨天一整天,霖然他有问出什么吗?」 胖老头实话实说道:「没有,这湾鳄助教嘴严的很,什么都不肯说。」 一四六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楠志,冷笑了一下:「是么,如此看来说理是感化不了助教的嘴了。还是得用我的办法。」 胖老头想了想,还是说:「一四六大人,小少爷就是怕您急火攻心,伤了自己呀。」 一四六的睫毛动了动,蓝色的眼珠如星辰般灿烂却孤寂,「我自然不会伤了自己,我还有什么可伤的呢。」 话音落,一四六就上前赤手扯断了拷在周楠志脚上的链条。 「跟我走。」一四六提起周楠志就往外拖。 「放开我...」周楠志双手被铁链束缚,但仍在拼命挣扎,他曾是这黑鸦的助教,自然知道黑鸦冢的黑鸦有多少让他开口的手段。 「四爹爹!」 一四六刚将周楠志拖出包间,迎面就碰到赶来的朱妤初和朱霖然。 朱妤初垂眸看了看满脸恐惧的周楠志,然后看向一四六,说道:「四爹爹,不如给我半天时间,让我来问问。」 一四六面无表情:「霖然已经问了一日,毫无所获。」 朱妤初表示:「我不一样,我一定问出来。我想知道爹爹们的消息,即使他们已经身亡。」 一四六皱眉:「他们没有。」 「四爹爹,我早就说过,你们不应该一直活在过去。」朱妤初早已接受九三等人离世的事实,她对母亲及四爹爹逃避现实的自责感到心疼,她一直想让母亲和四爹爹接受现实并振作起来。 第30页 「妤初,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辩。我要带......」 「我也不是来和四爹爹争辩的。」朱妤初目光如炬:「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四爹爹一个交代。」 「是啊。」朱霖然帮腔道:「四爹 爹,能好好得到答案的,没必要大动干戈啊,您不至于跟周楠志生气。相信我姐一次吧。」 一四六深唿吸了一下后,妥协的放开了周楠志:「妤初,我只给你半天的时间。」 「足够了。」朱妤初倒是自信的和当年的九三一模一样。 会所花园的遮阳伞下,招待端来了点心和咖啡。 钟离景钥看了看一四六,发现一四六正专注的看着天台上的两人影,于是又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朱霖然。 朱霖然温和的朝钟离景钥笑了笑:「吃吧。」 钟离景钥开心的点头,这才开始对摆盘精美的点心下手。 胖老头看着钟离景钥吃东西的样子,乐呵呵的说了句:「真像啊…」 发现一四六立马收回天台的视线盯他,胖老头才缩了缩原本就看不大出来的脖子,战术性喝咖啡。 好在钟离景钥此刻全神贯注在点心上,并没有听清胖老头的话。 朱霖然见状,笑着调节气氛道:「四爹爹,你是在担心姐姐吧。」 一四六没有否认,他担忧的又望向天台:「妤初为何要和周楠志去天台谈?」 朱霖然耸肩摇了摇头:「姐姐总有她的用意。」 突然,一四六的眉头皱起来。 朱霖然和胖老头往天台上看去,这不看还好,这一看,朱霖然和胖老头都紧张了起来。 天台上朱妤初和周楠志好像发生了争吵,接着两人发生了推攘。 四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都关注到了天台发生的情况。 「周楠志怎么敢和我姐动手。」朱霖然蹙起眉头,他向一四六解释道:「周楠志平时不敢这样的。」 一四六目光一直专注在天台上的朱妤初,他冷冷的说道:「演戏三十年而已,你当真,他自己可没入戏。」 朱霖然一噎。 「唉呀!不好!」胖老头一惊唿,其余三人便看到周楠志倒下天台...还拉着朱妤初。 一四六目光一凛,如闪电般的飞身沖向下坠的朱妤初。 朱霖然、钟离景钥以及胖老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碰——」的一声巨响,一四六抱着陷入昏迷的朱妤初安全落地。 而一四六长腿旁的周楠志四肢大开的趴在地上,他身下的血圈渐渐扩大,染红了花园的白色地砖。 「姐!姐姐。」朱霖然和胖老头跑了过来,看到朱妤初没有受伤,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钟离景钥到周楠志身边察看了一番后,抬头告诉一四六:「大人,周楠志死了。」 一四六的蓝色眼睛搭耸着,好像在思考什么。 「霖然,把你姐姐带回房间,好好照顾她。」一四六将昏迷的朱妤初交给朱霖然。 朱霖然小心翼翼的接过,问一四六:「四爹爹,我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啊?」 一四六一边径直走到周楠志的尸体边,一边回答朱霖然:「不用,妤初只是受了惊吓晕过去。」 「好。」听到一四六的话,朱霖然这才彻底的放宽了心。 胖老头看着朱霖然抱走朱妤初,神情着急又担忧的对一四六请示:「一四六大人,不如我跟着小少爷去看看,也可以搭把手啊。」 「去吧。」 「是。」得到一四六的准许,胖老头立马快步去追朱霖然。 有招待用警戒线将此处围了起来,并询问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是否要离开这。 一四六一直维持着垂眸思考的姿势,钟离景钥替他回答了:「我们一会儿就离开。」 招待都知道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是会长的贵客,也有招待看到了刚才一四六救下朱妤初的场景,所以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各自散去了。 「大人,您在想什么啊?」钟离景钥轻声问道。 「阿钥,你说...周楠志为什么要自杀。」 「啊?」钟离景钥眨了眨眼睛问:「大人,周楠志不是和朱会长推攘之下掉下天台的吗?」 「是周楠志要去天台的,而且他一定是知道,就算从天台掉下来,只要我在,妤初会安然无恙。」 钟离景钥:「......」 一四六与钟离景钥对视,淡声说道:「所以,自从提出要上天台,周楠志就在谋划自杀之事了。」 钟离景钥静静听着,表情倒是平静。 「你也想到了?」一四六问道。 钟离景钥明白一四六是在说他的表现过于平静,于是笑笑说道:「不算吧,只是觉得大人您的推测是在情理之中。」 一四六挑了挑眉,是在等钟离景钥继续说下去。 钟离景钥扯了扯嘴角,像是说出自己不愿意提及的事:「我的视力很好,我清楚的看见是周楠志对朱会长道歉后自己跳了楼,朱会长是为了拉他,被带下楼的。」 「你…能看见他们在六楼之上说什么?」一四六语气有些惊讶。 钟离景钥点头:「嗯,嘴形能看清楚,因为这异于常人的视力,小时候常被人说为怪物。」 「你不是怪物。」一四六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是很棒的天赋。」 钟离景钥也笑了笑。 第31页 「那你能看清妤初和周楠志说了什么?」 钟离景钥点头,说:「我没有专门训练过读唇语,但是也大概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很好,復复述一遍吧。」 钟离景钥垂下眼眸,说:「我看到了一个反覆出现的名字...『八八』......大人,八八是黑鸦之一吧。」 一四六唿吸一窒,一时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第十八章 血蝙蝠 「大人。」钟离景钥深深的望着一四六的蓝色眼眸,语气莫名有些难过:「八八和我,真的很像吗?」 一四六如鲠在喉,背在身后的手默默握成了拳头。 钟离景钥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道:「我想,我知道了黑鸦冢的新基地在哪里。」 一四六的眼睛微微睁大,问道:「周楠志对妤初说了?」 钟离景钥点头,然后嘆了一口气:「不知道我们还来不来得及。」 「什么来不来的及?」 钟离景钥说道:「我看到周楠志好像说了,因为梦仙绮的事情,组织怕暴露,正准备从『元址』迁走。」 一四六抓到了重点:「『元址?那是什么地方?」 钟离景钥回答:「是京都的北边城郊,恰好与我们来到京都时下船所在的石林相对。」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地址,就得在他们搬走前,紧紧抓住这条线索。」一四六目光炯炯的说。 钟离景钥想了想,问道:「不需要等朱会长醒来吗?我只是看着周楠志的嘴型解读的唇语,万一......」 「我不能让这线索断了。」一四六严肃的说。 钟离景钥点头。 当即,二人就找招待要了一辆车。 因为一四六是贵宾,车倒是要的十分的顺利。 钟离景钥坐在副驾驶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叫了声一四六。 一四六转头朝钟离景钥笑了笑:「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钟离景钥若有所思的点头,便没再多说什么。 一四六跟着钟离景钥的指引,车子直奔京都城北的「元址」。 太阳西落,空中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雨滴,车子飞速行驶,终于在天黑时抵达「元址」。 破旧的石板路上堆满了未清扫的落叶,狂风袭来,落叶捲起一圈圈的漩涡,渲染此地的荒凉。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同时下车,借着汽车前灯的照明,一四六发现这「元址」竟是一座公墓。 钟离景钥偷偷观察一四六的反应,一四六却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模样。 「大人,我忘了告诉您,『元址』曾是满清贵族的陵园。」 一四六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 钟离景钥望了望偶有闪电出现的天空,提醒道:「大人,恐怕马上暴雨就要来了。」 一四六盯着陵园漆黑的入口,平静的说:「那我们进去躲躲雨。」 钟离景钥回车里拿上了两只手电筒,说:「这陵园看着都恐怖,大人,我们真的要现在就进去吗。不如,等明早天晴了再进去?」 一四六侧目瞥了一眼钟离景钥手上的手电筒,含义不明的淡淡点了点头。 钟离景钥打算递给一四六一只手电筒,可一四六好似没看到一般,直接大步往前走去,站在原地的钟离景钥无所谓的一笑,快步跟上了一四六。 「元址」作为一个前清贵族陵园,因距离五十年前核爆炸中心距离近,也被划分为核辐射涉及地区,因此,这地儿杂乱荒凉才合理。 而一四六走进陵园后,发现石桥的栏杆干干净净,闪电光芒下的池塘水清鱼肥,根本不像是荒废五十年的模样。 钟离景钥跟在一四六的身后,见一四六不急不慢,便出言提醒:「大人,大雨马上就要来了,我看楼梯顶部应该有进入陵园内部的入口,我们还是快些上去吧?」 一四六转身盯钟离景钥,声音平淡的问:「你来过这儿?」 钟离景钥一愣,只见一四六眼神锐利,好似一只威勐巨兽,顿时低下头来说道:「我......我应该是来过的。毕竟以前我不是这个组织的人吗......」 「你不是脱离组织后,忘记这一切了吗?」一四六缓缓的问:「你记得的组织基地难道不应该是一栋已经被大火带走的茶楼吗?」 钟离景钥的眼神慌乱起来,他想了想,笑着回答:「我...我来这儿之后,看到熟悉的场景,好像有些想起以前的事了。我想,之前我应该是被某些厉害的人,就可能是黑鸦,给我催眠,或是篡改了我的记忆!」 一四六面无表情盯着钟离景钥,盯得钟离景钥背部发凉。 一声惊雷响过,一四六低声一笑,没再纠结此事,而是往楼梯顶部走去,并叫钟离景钥:「走吧,跟上我。」 钟离景钥心有余悸,他深唿吸了两下,答了声「是」。 石桥的一头直接对应几百阶的天梯,一四六脚步轻盈,如履平地,不一会儿便到达楼梯的顶部。 他回头看了看从容的钟离景钥,钟离景钥发现一四六在看自己,立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果然有入口呢。」一四六指了指一块木板遮住的洞口,里面有微弱的光亮。 钟离景钥微微一愣,立马转换出惊喜的表情叫道:「真的是入口啊!大人,我们找到了!」 第32页 一四六「嗯」了一声,「去把木板移开吧。」 钟离景钥表情有些懵:「啊?我...我去吗?」 一四六微笑道:「我发现,阿钥你的体能很好,这么高的楼梯爬上来脸不红、气不喘。」 「大人...您别说笑了,我这体能哪里比的上大人您呀?」 一四六没配合钟离景钥恭维的话,「去把木板移开。」 「我......」 「嗯?怎么,移木板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钟离景钥咬了咬牙,慢慢走到木板前,然后回头又看了一眼一四六。 一四六面带微笑,做了个打气的手势:「移吧~」 钟离景钥闭了闭眼,沉重的握住木板的两边,就在他要抬起木板的时候,听见了一四六的制止: 「等一下。」 「大人?」 一四六招手让钟离景钥站回他的身边:「这陵园毕竟是新建的黒鸦冢老巢,我相信不会就一块木板做屏障,说不定你这一打开,就没命咯。」 钟离景钥劫后余生似的收回握住木板的手,对一四六说:「大人,您说的有道理啊,依我看,不如我们站远些,拿块石子远程把这木板打开就好了。」 一四六微微笑着点头。 钟离景钥立刻开心的想找一块满意的石子,却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凝固了笑容。 「啧,这楼梯顶好像一块石头都没有啊。」一四六遗憾的说。 又是一声惊雷,雨逐渐大了起来。 「没...没关系,我去下面找一块。」钟离景钥说着,就要转身下楼梯。 「不用这么麻烦。」一四六目光一凛,微微抬手,木板就瞬间炸飞。 钟离景钥一惊,洞穴瞬间飞出成千上万的「血蝙蝠」。 血蝙蝠,是五十年核爆炸的受害物种之一,受到辐射的它们嗜血暴躁,见到活物就要把活物的每一处血热给啃咬殆尽。 钟离景钥此刻站的位置在楼梯口,见到这场景,立刻滚下了高梯。 雨声、雷声、血肉迸发的声音交杂。 钟离景钥匍匐在楼梯最低的阶梯上不敢动弹。 被染得鲜红的血水顺着阶梯慢慢流到了钟离景钥周围,过了好久,钟离景钥才敢抬起自己的头。 「轰隆——」 钟离景钥吓得往后跌,不知何时,一四六竟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雨很大,一四六打着一把巨大的红伞。 在电闪雷鸣下,钟离景钥看清这把红伞由血蝙蝠的翅膀和身体构成,伞骨便是血蝙蝠的嵴骨。 「没事儿吧?」一四六身姿挺拔,银白的髮丝有些被水气浸湿,肤色看起来近乎透明,像极了雨夜之中的吸血鬼。 「没...没事。」钟离景钥顿觉,一四六比那嗜血的血蝙蝠更可怕。 阶梯上尽是血蝙蝠的尸体,钟离景钥与一四六并肩走在血蝙蝠伞之下,他汗毛倒竖,对于这一趟心中尽是后悔。 二人重新回到楼梯顶部的洞口,洞内潮湿又难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大人...要不,我就在这等您?」 一四六眉稍一挑,面色微沉,钟离景钥连忙埋下头,避免与一四六对视。 「大人...我的意思是,我怕我跟着您一起下去会妨碍您。」 「那你会妨碍我吗?」 「我...」钟离景钥尴尬的笑笑:「当然不会。」 「嗯。」一四六也朝钟离景钥笑笑:「我相信你不会。走吧,一起下去看看,现在的黒鸦冢怎么选择住在这样的『阴沟』里了。」 钟离景钥咬了咬嘴唇,无奈的跟着钟离景钥走了进去。 「大人,这把...伞。这把伞,您不扔吗?」 洞穴的里面是一条较窄的通道,一四六拿着自制血蝙蝠伞,一点也没有要扔掉的意思。 「制作不易。」一四六回答的简洁。 钟离景钥看着这把又大又恐怖的伞,闭上了嘴。 跟着通道走了许久,上楼梯、拐弯、下楼梯、又拐弯,一四六和钟离景钥面前的道路终于变得宽广起来。 而四周的温度,也变得如同储藏冷食的冰窖。 钟离景钥的手电筒往前方照了照,前方宽广,顶部距离地面起码有十层楼高。 此处并不黑暗,因为顶部的石头髮了绿幽幽的光芒,恐怕那里嵌着多块名贵的夜光石。 第十九章 鱼脸巨蟒 「大人,这里好冷。」钟离景钥抱紧了自己,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臂。 一四六的目光却黏在了不远处的水池,水池反射着顶部的绿光,水波没有流动迹象,看上去就是一潭死水。 「大人,我们还要继续往里面走吗?」钟离景钥显得十分不安,话也碎起来: 「我看这里恐怕是在底层了吧,说不定黒鸦冢的那些人就如周楠志说的,可能早就转移走了......」 「你没有进来过这里面么。」一四六的眼睛依然盯着那个水池,但话却是在问钟离景钥。 「没有。」钟离景钥想起来什么后,立刻笑道:「我...不记得了。您也知道,我可能是被抹去记忆了,哈哈......」 「那这里应该就只是一个试探我能力的地方吧。」 「大...大人,您说什么呢?」钟离景钥心里狂震,脸色一下就变了:「这...这里......按照周楠志的话,这里就是黒鸦冢的新建老巢啊,他...其他人可能已经搬走了,周楠志不是说了暴露了吗?他们搬走了,对,就是在我们来之前都走了。」 第33页 一四六冷笑了一下:「你的视力得变异得多么厉害才能实现望眼镜的功能啊。」 「大...大人......」 「会所的天台高度加上我们所在的位置与会所的距离,你真的能看得那么仔细么。故意说要搬走,是想赶在妤初醒来之前让我离开吧,毕竟妤初若是醒了,你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钟离景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一四六没有分眼神给他。 「什么时候换的人?」 钟离景钥还打算死撑:「什...什么换...换人。」 「是想让我猜么?」一四六这才回头盯住钟离景钥:「你不是我最开始认识的钟离景钥。我猜,是给我端水果的时候,就换掉了之前的钟离景钥。那个周楠志之所以会突然自杀也一定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威胁的话,让他不得不自杀吧。对吧?」 假钟离景钥眼见事情败露,转身就想逃离。 却被一四六一把抓住肩膀扔到了宽广的水池旁。 「我给你说实话的机会。」一四六撑着血蝙蝠做的伞也走了过来,神情悠然。 假钟离景钥背靠水池退无可退,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水潭像扔进了一颗定时炸弹般炸出四米多高的水花。 水花散去,一条长着鱼脸的巨蟒立了起来,它张大嘴,嘴里面竟然是哺乳动物的尖牙。 如同大象嘶吼的声音震耳欲聋。 假钟离景钥被这场景吓傻了,他知道这洞穴里出了被辐射改变基因的怪物,但没想到会如此之大。 一四六的眉头也略微皱了皱,他提醒假钟离景钥:「留给你说实话的时间不多了,这大傢伙看起来饿了很久,你真的想做它的宵夜么?」 「不!一四六,黑鸦大人,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那你需要跟我说实话。」 「我说,我都告诉你……」假钟离景钥说话间,那条长着鱼脸的巨蟒就张大嘴朝他咬来。 还好一把大红伞重重砸了过来,红伞瞬间瓦解,一只只血蝙蝠落入潭水中,巨蟒的鱼脸被迫偏向了一边。 一四六已经来到了假钟离景钥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假钟离景钥的胳膊,轻轻一跃,假钟离景钥感觉到了片刻的失重。 当他再睁眼时,假钟离景钥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一四六竟然把他带到了这条长着鱼脸的巨蟒头上。 「大……大人!这……这……」 一四六依然一脸淡定:「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里太方便它一口吞掉我们了!」假钟离景钥放低了声音,但依然能听出来他的声音在发抖。 「这大傢伙还没找到我们在哪,所以你最好快点回答我,不然等它发现了,可能真的会一口吞掉你,那个时候,我可不会出手了。」 「我都告诉您,我和钟离景钥都是八八的『克隆体』,只不过我是黑鸦冢最杰出的八八『克隆体』,而钟离景钥这样的残次品只能被抹除记忆,离开组织。 组织发现了钟离景钥带回了五十年前消失的您,便发布命令让我来替换钟离景钥…… 目的就是想让我弄清楚你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 我确实如您猜测的一样,是在钟离景钥给您端水果的时候在厨厅打晕了他,完成了替代钟离景钥。 并且,我偷偷拿朱妤初的性命威胁了已经暴露身份的周楠志,逼迫周楠志自杀……周楠志他真心爱着朱妤初,所以一切都朝我的计划进行着,只是没想到……」 假钟离景钥抬起雪亮的双眸盯一四六:「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察觉我不是钟离景钥。」 一四六一直沉默的听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出:「『复制人』?你是说,你和钟离景钥几乎和八八长的一模一样,还有梦仙绮和一五一完全一模一样是因为你们是他们的『复制人』?」 「是啊。」 长着鱼脸的巨蟒到处寻找一四六和假钟离景钥,它晃动的时候,头上的假钟离景钥差点被甩飞,好在一四六拉住了他。 「而且,我和钟离景钥不是跟八八『几乎』一模一样,我们和他的外形,声音,都是『完全』的一模一样。只是我们接受了比他更多一些的残酷训练……」 一四六没兴趣听假钟离景钥的经歷,他问出了自己最在乎的问题:「所以,八八、一五一,包括十一、九三、二零零和冯追夏都还活着?对吧!」 假钟离景钥近乎要哭出来的摇了摇头。 一四六捏住假钟离景钥的衣领,红了眼睛,恶狠狠的问道:「你摇头什么意思!」 假钟离景钥正欲开口,突然,二人所处之地剧烈晃动,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们被抛到了高空,接着长着獠牙的巨大鱼口在下方出现。 一四六试图拉起假钟离景钥,但没想到巨蟒的喉咙深处竟然伸出来了无数只如章鱼般的触手。 假钟离景钥被牢牢锁住,只能绝望的瞪大眼睛盯着一四六。 巨蟒的鱼嘴关闭,并朝跳脱的一四六甩来一尾,这一尾,巨蟒用出了还一四六砸它一伞的力气。 石壁被这一击,裂缝顿时浮现绵延不绝的延伸。 一四六甚至认为这巨蟒应该有拆掉这整个陵园的能力。 鱼脸巨蟒发出如大象暴怒的吼声,勐的朝一四六冲来。 第34页 一四六厌恶的看了一眼巨蟒,迅速从衣服中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 那把匕首发寒光,看上去锋利无比。 鱼脸巨蟒可不发憷,它朝一四六一个扫尾,一四六用匕首格挡,那蛇尾好像铁皮片一般坚硬,若是普通刀具恐怕根本不能伤它分豪。 可偏偏一四六拿出的是世上仅有就把的削铁如泥匕首,巨蟒生平第一次看见自己蓝色的血液。 虽然伤到了鱼脸巨蟒,但一四六也被甩飞了好几米。 他脚后跟抵住地上的凸石,才不至于被狼狈的甩到墙上。 受了伤的鱼脸巨蟒明显更怒了,它更疯狂的朝一四六冲来。 一四六知晓他与这鱼脸巨蟒的力量悬殊,且没有和这鱼脸巨蟒一直纠缠的必要,便对鱼脸巨蟒来了个「声东击西」,迅速的逃离了洞穴。 鱼脸巨蟒受了骗,它也不放弃,即使一四六已经跑进了比它身形小五倍的通道,鱼脸巨蟒依然要强硬的挤进去。 于是,一四六在前方奔跑,后方的鱼脸巨蟒就用自己的脸扩宽通道,一副今日要把一四六吞到肚里的势在必得。 一四六讨厌这样难缠的鱼脸巨蟒,他脚步慢了下来,最终在要到出口的时候站定。 鱼脸巨蟒见一四六不动,它也停了下来。 只见一四六转回身来,眼中似要喷出火焰。 鱼脸巨蟒顿了一下,又长大嘴超一四六冲来。 银光闪过。 手柄刻着乌鸦的匕首如迴旋镖似的回到了一四六的手中。 匕首的刀身浸染着蓝色的血液,正大颗大颗的顺着刀尖滴落。 一四六嘆了一口气,转身朝出口走去。 他身后的鱼脸巨蟒维持着张大嘴的姿势,直到一四六已经走出出口,鱼脸巨蟒的脸中间才慢慢出现一条蓝色的线。 接着,鱼脸巨蟒脸中间蓝色的线越变越粗,粗到鱼脸巨蟒的脸直接由这条蓝线分割成两张半脸…… 一四六踩着血蝙蝠的尸体走下长楼梯,在楼梯下的池塘清了清自己的匕首,身后的陵园发出重物掉落的空灵响声。 一四六站起来,看着这特意打扫的石桥栏杆发笑,为了让他相信这陵园就是黑鸦冢的新基地,黑鸦冢的新成员们看来也没少做清洁卫生啊。 待一四六走过石桥,他身后的陵园高梯立刻坍塌,好似这楼梯里面的陵园结构都被破坏了似的。 暴雨已经停了,太阳渐渐冒出了头。 一四六慢慢回到汽车上,关掉了车的前灯。 经过昨夜风雨的清洗,道路变得整洁了许多,一四六驾着车,往【弥留】会所开去。 第二十章 担心 钟离景钥醒在【弥留】厨厅的冰块柜中,他打着寒颤,在厨师们惊讶的目光下爬出了柜子。 「小钟!」唐斌斌在厨房门口发现了全身湿透的钟离景钥。 大概是冻了太久,钟离景钥的反应变得很迟钝。 「天吶,你怎么弄的如此狼狈?你是才去游泳了吗?」唐斌斌见到钟离景钥本来很高兴,但见钟离景钥冻得直发抖,莫名的心里也心疼起来。 「小钟。」唐斌斌在钟离景钥面前晃了晃手,满眼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钟离景钥像年久失修的齿轮,缓慢的一动一顿的抬头看唐斌斌。 「你还好吗?」 「我……」钟离景钥刚开口,就觉得头脑一重,直接就往唐斌斌身上栽。 唐斌斌眼疾手快的稳住钟离景钥,而这一触碰,顿时让唐斌斌也打起寒颤。 钟离景钥的身体就像一个冰块,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温度。 【弥留】会所的所有医生都被叫去为刚刚甦醒的会长诊断,导致唐斌斌不得不去找会长求个医生。 朱妤初的休息室内,医生们忙碌的为朱妤初量血压、测体温...... 朱霖然和胖老头坐在一边,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四爹爹呢?」朱妤初青丝披散着,毫无血色的脸看上去如最白的陶瓷。 朱霖然如实回答:「四爹爹跟钟离景钥去找黑鸦冢在京都的据点了。」 「什么?!」朱妤初推开给她量血压的医生,朝朱霖然和胖老头说道:「坏了,四爹爹一定出事了。」 朱霖然和胖老头一脸懵,胖老头忙问道:「大小姐,一四六大人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吧?」 「当然需要担心,四爹爹是很强,但是你们不要把他神化,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他是不会死,但他也会疼啊!」 朱妤初情绪激动后,头又眩晕起来。 朱霖然和胖老头连忙上前扶住站不稳的朱妤初。 「别管我,快去找四爹爹......」 「可是姐姐,我们不知道四爹爹和钟离景钥去哪里找黑鸦冢的据点了啊...」 胖老头安慰道:「大小姐,您别太担心了,我看跟着一四六大人一同去的钟离景钥身手也不错,他们两个人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就是因为有钟离景钥跟着,才更加担心四爹爹!」朱妤初直接就要将周楠志告诉她的秘密说了出来:「钟离景钥他是黑鸦......」 「他确实是我的得力助手。」一四六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让还在担忧的三人都定住了。 一四六走进房间,在果盘里拿出一抓葡萄,绕过桌子直接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就像是刚睡饱后洗了个澡过来。 第35页 「妤初,没事了吧。」 朱妤初回神点头,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让所有的医生都先离开房间。 待医生等人都离开后,房间就剩下了朱妤初、一四六、朱霖然和胖老头四个人。 「四爹爹,你还好吗?」朱霖然到沙发坐下,「听姐姐说后,我很担心你。」 一四六笑盈盈的在朱霖然的脸蛋上捏一把,「放心,你四爹爹不会出事,我答应你。」 朱霖然露出安心的笑容,点了点头。 朱妤初的神色依然紧绷,她道:「钟离景钥是不可信的,他是黑鸦冢的人。」 一四六平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情。 「四爹爹!」朱妤初拔高了声音:「你被算计了!」 「我知道。」 「你知道?」 一四六将与假钟离景钥一起去元址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听到血蝙蝠、鱼脸巨蟒,朱妤初、朱霖然和胖老头三人都为一四六捏了一把汗。 一四六的眼神暗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道:「辐射的后果比我想像之中更严重。」 「一四六大人,那您是何时发现跟您一起去的钟离景钥是假的钟离景钥呢?」胖老头更关心一四六现在面临的危险。 「直觉。」一四六淡淡的回答:「我认识的钟离景钥不会那样跟我说话,也不会让我去移开什么未知洞穴的木板。」 朱妤初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因为他爱我。」 朱妤初:「......何以见得?」 一四六对着朱妤初又是一笑:「直觉。」 朱妤初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好了,我们可以再去仔细的盘问一下周楠志。」朱妤初突然说:「这个狗东西竟然敢当我面跳楼,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闻言,一四六、朱霖然和胖老头都陷入沉默。 朱妤初自然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她把目光投向朱霖然:「弟弟,怎么回事?」 朱霖然看了看一四六,一四六低头吃着葡萄。他又看了看胖老头,而胖老头也是无助的盯着他。 「朱霖然!」朱妤初的神情有些生气:「你说话啊!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啊?」 「不...不是没听见......」朱霖然为难的扣着自己的手,五十多岁的他依然被朱妤初血脉压制。 「别结结巴巴的,直接回答我!」 朱霖然:「我......」 「周楠志死了。」一四六缓缓开口。 朱妤初一怔,随即盯住一四六:「四爹爹,你说什么呢,你...你难道没有在救我的时候救下周楠志吗?」 「我当时只能救你一人。」 「你骗人!」朱妤初眼睛发热,她有些赖皮的说:「你那么厉害,只要你有心,怎么可能救不下周楠志!」 一四六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葡萄。 「四爹爹,周楠志他虽然是黑鸦冢的人,但对你来说,不也是一条关键的线索吗?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 「周楠志必须死。」一四六平静的开口:「他不死,你就有危险。」 朱妤初不受控的向后退了半步。 一四六抬起脸来,注视着朱妤初说:「妤初,我向你道歉,周楠志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他爱你。胜过他自己的性命。」 一滴泪水从朱妤初的下巴滴落,瞬间就隐入了地毯:「你们出去,我想静静。」 朱霖然:「姐姐......」 「出去!!!」朱妤初突然咆哮起来:「都给我出去!!!」 一四六顿了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朱妤初,然后叫上朱霖然和胖老头:「我们走,给妤初一点。」 朱霖然和胖老头道了声好,便跟着一四六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朱妤初的泪水如决堤的银河,她回忆起和周楠志的点点滴滴。周楠志爱她,而她又何尝不爱周楠志呢? 一四六刚想去找钟离景钥,就看见转角唐斌斌在求着某位医生。 「求求您了!」唐斌斌满脸的焦急:「小钟他真的病的很重,就要出人命了!您就随我去看看吧!」 那医生为难的摇了摇头:「不行啊,万一会长待会叫我,我要是不在的话......」 「唐斌斌。」一四六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朱霖然和胖老头。 医生和唐斌斌都尊敬的叫了朱霖然一声:「副会长。」 朱霖然点头微笑,很有领导风范。 一四六问唐斌斌:「你在说谁病了?」 「哦!钟先生,你救救命啊!」唐斌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抓住一四六的手臂:「之前和我一起服务您的小钟,小钟您记得吗?和我一起做您的招待的可爱小伙子......」 一四六反握住唐斌斌的手:「他怎么了?!」 唐斌斌苦着脸说:「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他打晕扔冻柜里,小钟他现在发着高烧,但除了额头全身冰冷,我叫他他也不答应我,但是眼睛却是睁着,我看他很痛苦的样子,或许就要不行了啊!」 「他在哪儿?!」一四六急道:「马上带我去见他!」 唐斌斌询问似的看了看一四六身后的朱霖然:「这......」 朱霖然点头:「快带路吧。」 「那这位医生也一起......」 「哎呀,有这位...」朱霖然指了指一四六,表示:「有他一个人,胜过十个医生,你只管带路就行。」 第36页 听了这话,唐斌斌立刻点头:「好,钟先生,您请跟我来,小钟他就在我的休息房间。」 唐斌斌带着一四六急急忙忙的离开,医生不太确定的询问朱霖然:「副会长,我真的不用跟上去吗?」 朱霖然摆摆手:「哎呀,没事。你和其他医生都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姐姐也没什么大碍了。去吧去吧~」 「是。」医生朝朱霖然鞠了一躬,便谦卑的退下去。 胖老头眉头皱紧,问朱霖然:「小少爷,我们需不需要跟着一四六大人一起去看看啊?」 「不用。」朱霖然对自己四爹爹的医术十分信任,然后表示:「胖叔叔,你也很累了吧,还没体验过我们【弥留】会所的按摩层吧。」 胖老头双手交叉抱住自己:「小少爷,我是一个正经的老头子!」 朱霖然皱眉:「我的会所也是正经会所!」 胖老头怀疑的脸上的肉都抖了抖:真的么...... 第二十一章 药 一四六跟着唐斌斌来到了他的招待休息室,推开门,屋子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卧室,摆着床和桌子,门口处还带有一个卫生间。 「阿钥。」一四六来到床边,他那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稀奇的涌上浓浓的担忧。 钟离景钥此刻脸红的像成熟的红辣椒,但碰到他的肌肤,却是如零下十度的路面结的冰般冻手。 「钟先生,您能治好小钟吗?要不还是叫医生来吧!?」唐斌斌脸上的担忧不比一四六少,「不行,我觉得还是得叫医生来。」 说完,唐斌斌就跑出房间去找医生。 一四六将手贴在钟离景钥烧红的脸颊上,轻轻唤钟离景钥:「阿钥,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钟离景钥的双眸紧闭,但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是在努力回应一四六的唿唤。 一四六心中一暖,他决心救钟离景钥。 「别怕,马上就不难受了。」一四六嗓音温柔,有种止疼的魔力。 钟离景钥放松身心,感觉自己好像浮在渺渺天际中的一叶扁舟,随风起,随雨落,在阵阵的惊雷之后,终于飘到了一个安全的港湾。 这港湾温暖无比,让钟离景钥如沐春风...... 钟离景钥甦醒时,是在【弥留】六层的一个窗景大房间。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只感觉神清气爽,如获新生。 他高兴的跳下床,来到窗边眺望外面的车水马龙。 钟离景钥感觉很快乐,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身心愉悦。 就在这时,门开了。 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钟离景钥兴奋的转过身来:「大人......」 进来之人是唐斌斌。 「小钟,你看起来真的好多了耶!」唐斌斌端着一碗中药,朝钟离景钥招了招手:「快来把这药喝了,是我专程去找这里最贵的医生给你开的处方。」 钟离景钥有些奇怪的问:「我怎么在这里呀?」 「哦,是钟先生给你的优待,他可真是一个好人啊。」 「大人...」钟离景钥眼睛亮亮的问:「哦,我是说钟先生把我送到这个房间来的?」 「当然不是,是我把你背过来的!」唐斌斌拍了拍胸脯,一副骄傲的模样。 钟离景钥低落的垂下眼眸:「这样呀。」 「他本来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看过你之后,整个人就好像...怎么形容呢......」唐斌斌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说:「就像被女妖怪吸尽了精气一样。」 钟离景钥:「......」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反正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就是了。」唐斌斌把中药递到了钟离景钥的嘴边:「来来来,趁热喝了。」 钟离景钥向后退了一步,他其实并不习惯陌生人的好意,他朝唐斌斌笑了笑:「唐大哥,我先去看看钟先生的情况,这药你放这,我回来再喝啊。」 说罢,钟离景钥就急急忙忙的开门去找一四六。 站在原地的唐斌斌发了会儿呆,他感觉钟离景钥不会回来喝中药,且这感觉很强烈。 【弥留】给一四六安排的房间是没有窗户的安静偏屋,应该是按一四六自己的意愿给他安排的。 钟离景钥赶到时,刚好看到胖老头从里面出来。 「小钟离。」胖老头看见钟离景钥很热情的朝他打招唿:「你来看一四六大人吗?」 「嗯嗯。」钟离景钥用力的点头:「大人他怎么了?我听说他病了。」 「你来了,他肯定一会儿就好了。」胖老头慈祥的笑起来,脸上的肉堆在一起,看上去憨态可掬:「进去吧。」 「好。」 和胖老头道别后钟离景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走进卧室,钟离景钥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一四六。 一四六原本如美玉般白嫩的脸,现在因发烧而变得通红,钟离景钥上前给他盖被子,却发现一四六明明发着烧,身体却冰如冬夜。 「大人......」钟离景钥心疼的眼睛发酸,他艰难的问:「你还好吗?」 钟离景钥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钟离景钥好一会儿,像是在辨别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阿钥。」 「是我。」钟离景钥紧紧握住一四六的手:「大人,您还好吗?」 「别担心我,我休息休息,就能好。」一四六的蓝眼睛像是布上了一层水雾,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第37页 「大人,发生了什么,您为什么会突然病倒?」 一四六微微勾唇,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钟离景钥吓得不行,他拍着一四六的背替一四六顺气,待一四六咳嗽停止,又连忙拿起床头柜的水给一四六喝。 一四六大概是烧煳涂了,他说:「我以前也生过一次病。」 「大人,您还是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你好了后再说吧。」 一四六却像是没听见钟离景钥的话似的,他我行我素的陷入回忆之中:「那时…我们都还没有成为黑鸦。」 钟离景钥:「......」 「我母亲生病了,我的积分都兑换了过冬要用的粮食和棉衣,没有足够的积分为母亲换区药物。没有办法的我,只能去求医师长。 我原本...咳咳,我原本以为我要在医师长的门口跪上个三天三夜,没想到医师长看到我去求药,他很高兴的就答应了要给我药,不过得让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钟离景钥听进了一四六的往事,他问:「什么条件啊?」 一四六仰起头长嘆一口气:「成为医师长的试药小白鼠。」 钟离景钥震惊的哑然。 「我答应了。阿钥,你知道吗,我并不是天生白髮,我以前啊,是一头耀眼的金髮。母亲说,因为我的发色,她能一眼从两百个小孩中找到我......」 一四六苦笑了一下:「当然,我头髮因试药的副作用褪色为白髮,母亲也可以找到我的......」 钟离景钥眼中涌出心疼,他紧了紧握住一四六手的手:「大人,都过去了。」 一四六点头,又陷入回忆:「那个时候,我病的好厉害,为了不让刚刚服下.药的母亲担心和自责,我跑出了城堡,去还没建好的训场等着疼痛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八八。」 钟离景钥眼皮一跳,他其实从在黑鸦冢书屋下看到黑鸦少年的黄皮书时就对黑鸦八八特别感兴趣。 「八八是个机灵鬼,他是打算提前来训场了解情况的。那时我头疼欲裂,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到来,而他也没有注意到我,甚至还踩到了我。」 一四六说到这里,苍白的嘴唇勾了勾:「明明是他踩到了我,他还委屈的在地上打滚。直到看见我站都站不起来,他才意识到我出了问题。」 钟离景钥柔声说:「八八一定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吧,他帮了大人您?」 「黑鸦冢出生的孩子,哪个不是冷冰冰的,我们不敢热心。当时的八八也不例外。他本来打算就此走掉,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他身材瘦弱,那个时候比我矮一个头,但他还是吃力的把我拖起来,将我带到了黑鸦冢的冷泉。 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冷泉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原来冷泉还有止疼的功效。泡了冷泉有所好转的我便问他,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八八他这小子,一脸得意,没告诉我他怎么知道,只是说,他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神气的像个万事通。」 说到这里,一四六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甜蜜。 「我当时脾气没那么好,我直接别过头不看他,嘴上幼稚的说着『不说算了』。但我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想过八八会告诉我答案。 八八见我一直不理他,便告诉了我,他看我这样子,应该是去跟医师长交易了。我很惊讶,第一反应是他跟踪我。 结果不是我猜测的那样,是因为八八积分不够,早就去求过医师长,他为医师长当试药小白鼠时失去了味觉,而且他必须......」 一四六顿了顿,说:「人间的传闻不是把八八称为『吃人心的梨涡正太』吗,那是给医师长试药的后遗症,并不是八八想吃人心的......」 钟离景钥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只觉得那医师长实在是可恶至极。便问道:「大人,那医师长后来怎么了?」 一四六回答:「被十一处罚了,我们当上黑鸦后,他亡命逃跑了很多年,但最终被十一抓了回来。我们有很多方式让医师长生不如死。」 钟离景钥点头,他知道那医师长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大人,您说了这么多话,再喝点水吧。」钟离景钥将水杯又端了起来。 一四六摇了摇头,看上去昏昏欲睡。 钟离景钥没有勉强,他将杯子放回了床头柜,在杯底与床头柜的柜面相碰之时,钟离景钥好像听到一四六说了声: 「我好想八八啊......」 钟离景钥转头过来瞧一四六,却发现一四六已经合上眼睛,唿吸绵缓。 一四六已经睡着了。 钟离景钥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刚刚听见的那句「我好想八八啊」是幻听,还是一四六真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第二十二章 泡沫纸条 第二日,天气晴朗,阳光从房间高处的通风小窗射进了,恰好投到趴在床边的钟离景钥的眼睛上,给钟离景钥的睫毛下打出一层浓厚的阴影。 又白又薄眼皮下,眼球滚了滚,然后眼皮缓缓掀开。 「大…大人!?」钟离景钥睁开眼睛时,便看见一四六已经醒来,并且抄着手用那双瑰丽的蓝眼睛注视着他。 「嗯。」一四六淡淡的回答,看上去精神不错,应该是已经痊癒了。 第38页 钟离景钥笑了笑,看一四六此刻的状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大人,你恢復能力太强了吧,竟然真的睡一觉就好了。」 一四六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钟离景钥,直到将钟离景钥看得低下头,才缓缓开口: 「阿钥,我知道你以前只在夜间杀人,这对你来说或许有些困难。」 钟离景钥抬头看一四六,一四六微微笑着,或许是清晨才清醒的缘故,钟离景钥总觉得今早的一四六有些过分温柔。 「大人,您需要我做什么?」 一四六说道:「我需要你,演成一个黑鸦冢假扮你的杀手。」 钟离景钥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大人,可能是我理解力有问题,什么演假扮我?」 「嗯,就是演一个假扮你的人。」 钟离景钥:「......」 一四六委以重任般的拍了拍钟离景钥的肩膀,表示:「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的。」 钟离景钥被一四六信任的目光蛊惑,他坚定的点头:「是,大人。我会好好做的。」 一四六眼眸弯起来。 六层朱霖然的住所,因为他是副会长的身份,所以功能齐全,不用下楼便可以享受到整个会所的服务。 在第六层,只有朱霖然住的地方有一个能容下两百多人的餐厅。 今天他睡了个懒觉,快到十点钟时朱霖然才换好礼服到他的餐厅吃早饭。 跟招待点完餐后,朱霖然正了正自己的领结,抬眼就看见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走了过来。 「睡得好吗?」朱霖然很有朝气的跟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招手,一点也不像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走近,就由招待替他们拉开椅子,一四六和钟离景钥都入座后,招待给他们两个人各拿来了一本菜单。 「四爹爹,你看起来好多了,像又年轻了几岁似的。」朱霖然手肘搭在桌上,倾身看着一四六。 一四六笑了笑,没接朱霖然的恭维,然后拿着菜单给招待说了自己要的早餐。 当一四六点完看见钟离景钥还在为难的选餐时,便右手握拳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 正被菜单搞得眼花缭乱的钟离景钥这才回神,笑着对招待说:「我和钟先生点一样的,谢谢了。」 一四六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朱霖然的早餐已经端了上来,白色的瓷盘上是两根冒着香气的热狗,还有夹着午餐肉及番茄、生菜的烤焦吐司,吐司上浇着黄色的芝士、撒上了芝麻,看上去美味极了。 钟离景钥舔了舔嘴唇,一副也想吃的模样。 也许是钟离景钥的目光太炙热,正张大嘴要吃叉子戳起的香肠的朱霖然暂停了动作,他笑眯眯的问钟离景钥:「想尝尝我的早餐吗?」 钟离景钥眼睛亮亮的:「可以吗?」 「当然。」朱霖然十分大方的招手让招待把自己的早餐给钟离景钥端去。 钟离景钥询问似的看了看一四六,一四六翻看着桌上的报纸,虽没看钟离景钥,但似乎点了点头。 钟离景钥愉快的接过招待递来的早餐,开心的吃起来。 很快,一四六和原先钟霖景钥的早餐端了上来,是蓝莓千层和坚果燕麦。 「端给我吧。」朱霖然对着要走去钟离景钥位置的招待说道。 那招待愣了一下,说:「主厨特意吩咐这份要端给小钟先生。」 「嗯?」朱霖然认真道:「谁规定的?我的早餐给小钟离了,那我还不能吃他的了?」 一四六却在这时,把他自己的早餐推给了朱霖然,然后把钟离景钥已经吃了一小半的早餐拉向了自己。 朱霖然:「?」 钟离景钥:「......」 「端给他吧。」一四六对那名端着早餐的招待说。 「是。」招待闻言,将属于钟离景钥的早餐放在了钟离景钥的面前。 朱霖然疑惑的看了看埋头吃他吃过的早餐的一四六,还是低头用小勺子开始吃自己的蓝莓千层。 一口后,钟离景钥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勺子戳中了一小块硬物,钟离景钥起初以为是里面的硬饼干,舀起来后才发现是一张纸条。 钟离景钥抬眸看了看刚才给他端来早餐的招待,招待朝他闭眼点了点头。 钟离景钥故作淡定的小心收起纸条,忐忑的吃起早餐。 用完早餐,钟离景钥借上厕所打开了那张藏在早餐里的纸条。 「…空的?」钟离景钥不解,为什么会是一张空白纸条。 钟离景钥疑惑的想找机会去问一四六,却在洗手时,不小心将纸条掉进了洗手池中。 好在他眼疾手快的捡起来,才没让纸条顺着流水被沖走。 「这…这是?」钟离景钥发现,沾了水的纸条浮现了黑色的字迹。 钟离景钥立马将纸条浸湿,上面的字显现完全:「诱一四六到圣阳疗养院」。 圣阳疗养院?那不是京都已经荒废的疗养院么? 钟离景钥正想着,手中的纸条就慢慢溶解,最后变成了洗手的泡沫。 确认是黑鸦冢传递而来的信息,钟离景钥有些紧张的冲掉手上的泡沫,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精明的杀手。 「怎么这么久?」 从厕所出来后,钟离景钥发现一四六竟然在走廊等他。 第39页 「大...大人。」钟离景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以手挡嘴的问道:「您怎么来找我啦?」 一四六有点被钟离景钥谨慎的模样可爱到,他笑了笑说:「我担心你不知道怎么看纸上的内容。」 钟离景钥一愣:原来大人都知道。 「看到内容了吗?」 钟离景钥点头。 「嗯。」一四六双手插兜,说:「那就出发吧。」 钟离景钥上前拉住一四六,犹豫道:「可是......大人,万一这是陷阱怎么办?」 一四六平静的说:「没有『万一』,这就是陷阱。」 钟离景钥:「......那咱还去吗?」 「当然要去啊。」一四六抬手摸了摸钟离景钥的头,说道:「人家把戏台子都搭好了,不去岂不是很不礼貌。」 「可是......」 「别担心。」一四六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一切有我呢。」 钟离景钥点头:「是,大人。」 「去...去哪儿?」朱霖然停下给粉色小猪戴领结的动作:「四爹爹,你们要去『圣阳疗养院』?」 「嗯。」一四六淡淡的点头,好像说的是去哪里春游。 朱霖然表情复杂的说道:「可是那里不太安全啊。」 钟离景钥一惊,连忙关心道:「怎么不安全啊?」 朱霖然把怀中不安分的粉色小猪放下,才说道:「那里最开始是一间有钱人的疗养好去处,但后来成了关核爆炸后的辐射病病人的地方......但那里关着的辐射病病人都死在了疗养院内,据说...里面闹鬼。」 听到「闹鬼」二字,原本还有些担心的钟离景钥神情瞬间变得和一四六一样平静。 钟离景钥:「哦。」 朱霖然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名恐怖鬼怪:「『鬼』耶!难道你们不害怕吗?吃人的『鬼』!」 钟离景钥表示:「我觉得『人』比『鬼』可怕。」 朱霖然看向一四六,然后摇了摇头。嗯,他四爹爹凶起来确实比「鬼」可怕。 「既然你们去意已决,那我能帮点什么忙么?」朱霖然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一四六也毫不客气:「给我们一辆好车,再备齐十日左右的『探险』物资。」 朱霖然表示没问题,但还是问了一句:「要去这么久吗?」 「保守估计。」一四六淡淡说道。 朱霖然办事很有效率,不过四个小时,就把一四六需要的物资全部准备妥当了。 并且,还紧急为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赶制了一身同色同款的「萤光绿探险礼服」。 一四六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嫌弃的表情,钟离景钥也只是在朱霖然热情的推销下尴尬笑笑。 「你们别以为这件礼服普通!」 钟离景钥看着礼服浮夸的颜色和版型,小声的说:「不普通。」 朱霖然将衣服翻转一面,露出背面,并激昂的介绍道:「看!重点在后面!」 只见朱霖然手里的萤光绿礼服的背面绣着半颗玫红色的心,一四六和钟离景钥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合在一起是一整颗心哦!」朱霖然又将另外一件萤光绿的礼服翻了一面,上面也绣着半颗玫红色的心,恰好能与另一间衣服的心拼成一颗完整的心。 「收下吧?」朱霖然劝说着,像个请求别人收下自己手工作品的幼童。 钟离景钥本是不喜欢这萤光绿色礼服的,但看到背后的一整颗心,还是忍不住心动。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四六,询问:「大人,朱先生也是一片好心,这衣服做都做出来了,不如咱们……收下?」 一四六转过头看钟离景钥:「你要穿?」 钟离景钥息声,并低下了头。 一四六没太多表情,他沉默片刻后,说:「喜欢便拿上吧。」 钟离景钥和朱霖然同时露出开心的神情。 朱霖然直接大声喊出来:「好耶!!!」 一四六瞥了一眼朱霖然,转头间嘴角微微弯起,到语气却依然冷冰冰,他厉声叫钟离景钥赶紧上车出发。 钟离景钥答应了一声,上前珍惜的接过朱霖然的衣服,道过谢后便上了车。 第二十三章 圣阳疗养院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来到圣阳疗养院时,正是黄昏。 暖金色的阳光照在同院墙一般高的杂草上,画面竟然是恬静的、美好的。 一四六率先下了车,长腿一跨,几步踩上了车顶。 钟离景钥在这时也下了车,他仰起头问一四六:「大人,你看到了什么?」 一四六冷淡的回答:「一栋破旧的空楼房。」 钟离景钥问:「里面没有人吗?」 一四六摇了摇头:「目前看,没有人。不过晚点就不知道了。」 「啊?」钟离景钥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四六跳下车顶,恰好落地在钟离景钥身边:「不是说了,这里『闹鬼』么。」 「大人,您不会真的相信朱先生听到的传言吧。」 一四六笑笑避开了钟离景钥的这个问题,说道:「先吃东西吧,我想你应该饿了。」 钟离景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确实有些饿了。 「看看朱霖然都准备了些什么吃的。」 「是。」钟离景钥回答着,就打开车子后门,钻进去看了看。 第40页 「大人,是很多口味的压缩饼干和免煮面食。」 一四六点头,说道:「那就吃吧。」 「是,大人。」钟离景钥撕开一包压缩饼干,关上车子的后门,将饼干递给一四六:「大人,你也吃一个吧。」 一四六看了钟离景钥一眼,伸手接过压缩饼干,咬了一口,饼干里流出浓郁的苹果香,味道还不错。 钟离景钥见一四六吃上了压缩饼干,又打开后排车门,翻找起水来:「大人,朱先生准备了很多不同种类的果汁,还有红酒,您想喝什么呀?」 「水。」一四六回答的简洁。 钟离景钥应了声「是」,便取了一瓶白水给一四六。 「阿钥,你也吃吧,吃饱一些。」一四六说的像后面可能要饿三顿的感觉。 「是。」钟离景钥还是很听话的照做。 待钟离景钥吃饱喝足,他发现一四六已经换上了朱霖然准备的萤光绿色礼服。 「大人...?」 一四六盯着疗养院里微弱的灯光,吩咐道:「你也换上吧。」 没注意到疗养院中情况的钟离景钥「啊?」了一声,见一四六不是开玩笑,便立刻回车内换衣服。 钟离景钥换上衣服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四六盯着亮起来的疗养院不动,脸上是水波一样流动的淡的笑。 「疗养院里面有人?」钟离景钥迟钝的发现圣阳疗养院的灯居然打开了。 一四六说:「进去瞧瞧吧,特务阿钥。」 钟离景钥还没适应自己的这个新身份,他道:「若是里面有认识我冒充的那个冒充我的杀手怎么办?」 钟离景钥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拗口,一四六居然完全听懂了。 一四六说道:「那你就贴近我,不要原离我的视线。只要在我面前,你就得是扮演不认识任何人的天真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点头,快步跟上了前往圣阳疗养院的一四六。 疗养院大厅的白色射灯,时不时的照到门口的地上,一四六领着钟离景钥进入疗养院,里面竟然很干净整洁,装潢像极了高级酒店。 钟离景钥被疗养院内外的差距震惊到,他悄悄扯了扯一四六的衣摆,一四六停下了脚步,等着钟离景钥说话。 钟离景钥说的话极其小声,只有他身旁的一四六能听见:「大人,这里感觉不太对劲啊。」 一四六脸上露出个清清淡淡的笑,好像对这一切异常熟视无睹。 「欢迎来到圣阳疗养院!~~」中期十足的男声在上方响起,钟离景钥吓得一哆嗦。 一四六却很淡定的定定地望着说话之人。 那人是一个光头,身材壮硕,看起来六十出头,但他却穿着夸张的明黄色蓬蓬拖尾裙,配上大红的眼影和画到太阳穴的眼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怪异又妖孽。 特别是他那不知是天生没有,还是专门剃掉的眉毛,衬得他那光头又长又亮。 「二位是从哪里来呀~~」光头男一步一扭的走下楼梯,来到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所在的大厅一层。 一四六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看了一眼钟离景钥,钟离景钥立刻明白了一四六的意思,他回答道: 「先...女士?」 光头男笑眯眯的用粗狂的男声说道:「小可爱,你可以叫我梅花姐姐~~」 钟离景钥喉结滚了滚,喊了声「梅花姐姐。」 梅花姐姐似乎很高兴有如此可爱的男孩子叫他名字,他闭着眼睛回味着,一幅喝高了的样子,好像已经不在乎钟离景钥和一四六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了。 「你们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呀?」梅花姐姐从陶醉中缓过来,热情的像个饭店推销员。 一四六插话问:「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 梅花姐姐听见一四六开口说话,这才把目光从钟离景钥身上移到一四六身上:「白毛帅哥,你长得可真像画本上的西方天使啊~~」 一四六眉梢一挑:「谢谢夸奖,你长得也很像水墨画中的仙女。」 听到一四六的夸奖,梅花姐姐立刻乐开了花,他轻轻拍了一下一四六,娇羞道:「你的小嘴嘴可真甜,姐姐喜欢,以后在圣阳,姐姐罩着你们,啊~」 一四六微笑道谢,钟离景钥在后面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很不会应对这样的场合,还好有黑鸦大人。 一四六三两句就和梅花姐姐熟络起来,虽然梅花姐姐一直问他们要不要吃东西,但一四六都以还不饿婉拒了。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古筝的演奏声音。 还在笑的梅花姐姐突然就严肃起来:「要开始了,我可不能跟你们说了,我得出去拉客人了~!」 说完,梅花姐姐火急火燎的就要出门,走到门口,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看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自言自语道:「你们不就是新来的客人吗?~」 钟离景钥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他总感觉这个梅花姐姐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恐怖。 一四六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他问梅花姐姐:「我们是要来参加什么舞会吗?」 梅花姐姐上前一手一个的挽住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夹着粗犷的男音说:「是迎新会啦~~」 说着,就拉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往楼上去。 一四六任由梅花姐姐拉着,在梅花姐姐的后背对上钟离景钥的视线。 第41页 钟离景钥读懂了一四六的唇语,是在叫他:别吃别喝。 爬了好久的楼梯,钟离景钥怀疑他们是到了疗养院的顶层,但进去,却感觉是回到了大厅。 因为这里的装潢和疗养院进门的大厅简直一模一样,钟离景钥甚至以为他们刚在上楼梯的过程只是原地踏步。 不同之处是这里有了很多人。 钟离景钥发现,这里和梅花姐姐一样的光头至少有十几个,他们都是没有眉毛、留着光头,还穿着夸张的礼服,画着怪异的浓妆。 除了这十几个光头,还有一些穿着绣着「圣阳疗养院」字样病号服的男人,他们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像是智力有问题的人。 除了光头和穿着病号服的人、以及穿着萤光绿礼服的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剩余的就是穿着正常的日常衣服的十三个男人。 他们年龄最大的有四十出头,最小的看起来才刚满二十。 这几个穿着正常的日常衣服的十三个男人看起来倒比较正常,有人在一脸迷茫的四处张望、有人的表情已经带上了恐惧。 一个穿着比梅花姐姐身上的明黄色蓬蓬拖尾裙还夸张的光头男人走了过来,他声音尖锐,像是鸭子在叫: 「梅花姐,你厉害呀,今晚居然带回来了两个新人,而且这质量还如此之好。」 梅花姐姐摆了摆手,故作谦虚的说道:「哎呀,桂花姐!~我哪有你厉害啊,我这只是运气,要说厉害啊,还得是你桂花姐儿啊~~我们圣阳疗养院谁不知道你的辉煌歷史啊~~」 桂花姐姐抬眸看了看一四六,又仔细的看了看钟离景钥,感觉是越看越喜欢。他问梅花姐姐:「这两个小可爱,你打算什么时候培养啊?」 梅花姐姐呵呵笑起来:「桂花姐,怎么?你还想先把我的两位新人拿去栽培栽培再还我啊?」 这话有深意,钟离景钥听得直皱眉,他看向一四六,一四六却是一脸淡定,好像面前这两位穿着夸张礼服的光头讨论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你们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一位穿着正常的日常衣服的三十几岁男子忍不住开口了,他看上去很生气:「老子就是来找花酒喝的,你们这里怎么全是些男人,还有你们这些光头,老子还以为是老鸨,你们这店里老鸨这么多吗?」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很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说话的男子旁边也有位穿着正常的日常衣服的二十几岁男子,他扯了扯那三十几岁男子的衣袖,让他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三十多岁的男子火气不减,反而更大声了。 那二十几岁的男子面露恐惧的说:「你没看到那群穿病号服的人吗......他们衣服上绣着『圣阳疗养院』,我们现在肯定是到了这传说中的『鬼屋』了!」 「什么『鬼屋』不『鬼屋』的!这世界上哪里有『鬼』,我看就是这群死光头在这装神弄鬼!!一群大老爷们,穿的跟站街女似的!噁心!!」 二十几岁的男子眼看劝不动这三十多岁的男子,便爱莫能助的走开了。 那位叫桂花姐姐的光头缓缓的走到了那名三十多岁男子的面前,语气不悦的说:「老可爱,你说谁噁心呢?」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瞪住桂花姐姐,倒也不怂:「说你们呢,死光头!老子要出去!!」 桂花姐姐目光发寒的盯住那三十几岁的男子,好一会儿才露出服务员般的笑容:「老可爱呀~你想出去就出去呀,没有人会拦着你的~~」 那三十几岁的男子闻言朝桂花姐姐「呸」了一声,转头还打算叫上刚才拉他的二十几岁男子一起走。 那二十几岁的男子像是已经被恐惧所吞噬,他不敢抬头看那三十几岁的男子,只一个劲的往后退。 「没出息!不走拉倒!!」那三十几岁的男子骂了一声,推开前面的桂花姐姐就要下楼了。 待那三十几岁的男子离开众人的视线,桂花姐姐才拍了拍手,微笑着叫大家: 「小插曲结束,我们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说着,就有穿着礼服的光头打开了香槟,角落有穿着病号服的男子奏响了乐器。 若不是现场的人穿着诡异,这里看上去还真像一个迎新晚会。 第二十四章 毛血旺 古筝夹杂钢琴及萨克斯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美妙。 但盛装出席的光头男子们却在这不和谐的音乐中快乐的翩翩起舞,似乎对他们来说,这怪异的音乐就是天籁。 有一位穿着正常学生装的男生表示受不了了,他想要离开,但他想让人跟他一起走。 那桂花姐姐笑眯眯的旋转到他的身边,说道:「小可爱,你是不会跳舞嘛?桂花姐姐可以手把手的教你哦~」 那穿着学生装的男生怕极了,一个劲的往后退:「不…不用。我只是想回家,我明天还要考试。」 「明天要考试还出来找花姐~」桂花姐姐逮住后退的穿着学生装的男生,并轻轻的拍了拍其肩膀,眨眼暧昧道:「你不乖哦~~我要惩罚你永远不能离开~~呵呵呵呵~~。」 听到这话,那穿着学生装的男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处,由着桂花姐姐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大红唇印。 「刚才不是有人离开了吗!」又有一个四十出头的秃头男子忍受不了发出疑问:「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离开?!」 第42页 桂花姐姐冷脸转身面对那秃头的男子,那秃头男子被桂花姐姐一看,立马就怂了。 「老可爱,我只是惩罚这位小可爱不允许离开,你如果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哦~~」 听了这话,那秃头男子立马露出惊喜的笑容,他像是生怕桂花姐姐反悔似的,立马往外跑。 而这桂花姐姐也确实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钟离景钥悄悄问一四六:「大人,我们要不要先离开,明天再来啊?」 一四六平静的看着前方,没有同意。 见那秃头男离开,除了那位被桂花姐姐说要惩罚永远不能离开的人,其余穿着正常的日常衣服的男子都想要离开。 他们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已经付出了行动。 「啊呀!」走到门口的男子被跑回来的秃头男子撞倒。 众人都感到很疑惑:这秃头男子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秃头男子没有解释,他用手帕擦着自己头上、脸上以及脖子上流出的汗水,瑟瑟发抖的坐回他之前的位置。 桂花姐姐开心的拍起手来:「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离开,那我们就永远快乐的在一起吧~~」 话音落,所有穿着夸张礼服的光头都鼓起掌来。 梅花姐姐好像很满意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不吵不闹,他又问了一遍:「两个小可爱,你们喜欢吃甜的?咸的?还是辣的呀?」 钟离景钥十分警惕这个提问,但一四六却直接淡定的回答:「辣的。」 梅花姐姐对于一四六是越看越喜欢,他走近一四六,却被那双自带千刀万刃漂亮的蓝眸子劝退。 梅花姐姐尴尬的笑了笑,立马将头靠向了钟离景钥,钟离景钥僵直了身体,有种厉鬼在自己肩头撒娇的感觉。 梅花姐姐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们了~~」 钟离景钥痛苦面具…… 一四六终于出手解救,他提醒梅花姐姐:「那些人好像要强制离开了。」 梅花姐姐从钟离景钥的肩膀起来,他眉毛一横,发现那些穿着日常装的男子要成群结队的离开。 钟离景钥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白色粉底印,然后求助的看向一四六,一四六也正看着他,并朝他流出同情的眼神。 钟离景钥:「……」感谢您的同情。 「各位~~」桂花姐姐拦在了门口,「你们走也得吃了宵夜再走啊,不然白来一趟了~~」 话音落,就有穿着病号服的两位男子共同端着一盆香喷喷的毛血旺走进了大厅,他们把毛血旺放在了大厅中间的餐桌上,便痴痴呆呆的离开了。 毛血旺看上去很新鲜,红通通的再配上撒上去的青绿色葱花,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原本嚷着要走的穿着正常日常服的男子们都安静下来,像是着魔般的要留下来尝尝这毛血旺。 钟离景钥的表情也流露出「馋」字,好在他身旁的一四六及时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 手上的疼痛传到大脑,钟离景钥瞬间清醒。看着眼前的画面,他总感觉围在餐桌旁的人像是被餵养的猪仔,就等着被餵肥后宰掉。 一四六拉着钟离景钥来到餐桌,领了一份毛血旺递给钟离景钥。 在钟离景钥接过后不解的眼神下,一四六又领了一份毛血旺开始假吃。 钟离景钥清楚的看到一四六一手端着碗,一手舀起一块毛血旺送至唇边却没有咬下去,而是任由毛血旺滑回碗中。 钟离景钥模仿着一四六假吃的模样也装起来。 今日新来疗养院的人,除了已经「走掉」的那三十几岁的男人,就只有那秃头的男人没有上前吃毛血旺。 桂花姐姐注意到了这点,他一步一扭的来到那秃头男人的身边,食指挑起那秃头男人的下巴,问道:「老可爱,你怎么不去吃啊?是我们疗养院的毛血旺不香吗?」 那秃头男人汗如雨下,他摇头摇的就像是晃起来的拨浪鼓:「不...不吃,我不饿。」 桂花姐姐收了笑,一把掐住秃头男人的脖子,恶狠狠的说:「这么香的毛血旺,你居然说不饿!你怎么可以不饿!!」 音乐停止,围在餐桌的众人都被桂花姐姐和那秃头男人吸引住视线。 「我...我不吃。」那秃头老人显然是怕极了,他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脸。 桂花姐姐的语气缓了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辣的啊,老可爱~~」 秃头男人闭着眼睛摇摇头,仍有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流出来。 「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嘛?糖醋骨头你喜欢吗?」桂花姐姐一副好商量的模样:「你要吃什么口味,圣阳疗养院都可以满足你的喔~~」 「我不吃!」秃头男人像是心里的最后防线都被桂花姐姐击溃,他痛苦道:「那毛血旺...我看到了!是第一个跑出去的男人的血做的!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你们一定也会做成其他食物逼迫我们吃吧!!」 围在餐桌的人听了这话都惊恐的扔掉了碗。 桂花姐姐丝毫不惧秃头男人的揭露,反而很满意众人的惊恐表情。他转过身来面对餐桌,拍了拍手说: 「那么,今天的迎新晚会先到这里吧,大家先找房间好好休息,嘿嘿嘿,没有找到空房间的小可爱将会和花姐姐一起入住哦~~」 「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人提出疑问。 第43页 桂花姐姐没有理睬提问的人,只是继续说道:「一个房间只能住两个人,落单的小可爱也别怕,花姐姐会来陪你的~~除了一楼大厅和这层的宴会厅,每层都有卧室,请大家开始挑选房间吧~~!」 众人没动。 「哦!补充一句!」桂花姐姐旋转到演奏曲的话筒旁,说道:「疗养院规定早晨七点准时睡觉,所以大家必须在六点前找到睡觉的卧室哦,没找到卧室的小可爱比起找到卧室却只有一个人的小可爱将会多一项惩罚。现在时间五点五十分~~」 话音落,围在餐桌的人都匆匆散去去寻找卧室。 钟离景钥看向没有动作的一四六,悄声问:「大人,我们是不是也该赶快去找房间啊?」 一四六垂眸思考着什么,「有必要花这个时间吗?」 「啊?」 一四六抬眸看钟离景钥:「你说现在的黑鸦冢为什么要想办法让假钟离景钥把我骗到这里来?」 钟离景钥不知道答案,只能无辜的盯着一四六。 一四六嘆了一口气,说:「走吧,去找一个空卧室。」 梅花姐姐注意到才慢条斯理出发的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他笑嘻嘻的提醒道:「还有八分钟的时间咯~我的卧室在二楼转角第三个门~~」 钟离景钥拉了拉一四六的衣角,说:「我们千万别去二楼找!」 一四六淡淡的拉起嘴角,此刻的钟离景钥像极了一四六心里锁住的那位少年。 二人不紧不慢的来到三楼,发现有穿着日常衣服的人为了一个只剩一个人可进去的房间打了起来,大概是发现两个人确实分不出胜负,那两个打架的人竟然进房间把那个率先找到房间的人扔了出来。 「还能这样?」钟离景钥瞪圆了眼睛,同情那个敲门却得不到回应的被赶出来的人。 一四六平静的说:「没到六点,房间自然是可以换人的。你没发现吗,这些穿着礼服裙的人很遵守『游戏规则』。」 钟离景钥自然发现了,「大人,我们还是加快动作吧,没有几分钟了。我是真的不想和梅花姐他们住一起。」 一四六扬了扬嘴角:「急什么。不是已经确定了这里有一间可以住两个人的卧室吗。」 钟离景钥看着那被看出来的人哭泣着又赶忙去找其他房间,然后问一四六:「这是现在这间房间不是已经住满了两个人了么?」 一四六轻轻的敲了一下钟离景钥的额头:「不是还没到六点钟么。」 钟离景钥瞬间明白了:「还没到六点钟,这个房间还不是他们的。」 「嗯。」一四六点头,然后长腿往前迈,几步就到那间卧室门口敲响了房门。 「这里人满了!找其他房间去!!」里面的人语气很不耐烦。 一四六不慌不满的说:「不好意思,新人,这间房间是疗养院工作人员的卧室。」 钟离景钥一愣,竟然还能这样操.作??? 门果然打开了,那两位鼻青脸肿的人盯着穿着萤光绿色礼服的一四六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一四六抬了抬手,向面前的二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礼服:「如二位所见。」 其中一位骂了一句「晦气」后,立马就跑出去找新房间。剩下的那一位有些半信半疑:「我怎么记得你是被其中一个光头带进来的?!」 一四六微笑:「我跟着上司去外面採买了一些物资,所以看上去就像从外面回来的。」 那人好像是信了,他请求道:「我看你长得比较正常,不对,也不正常,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男人。哎呀,我的意思是,你这房间不是能住两个人吗,不如我今晚和你挤一挤。」 闻言,一四六转头看了看拐角的钟离景钥。钟离景钥收到一四六眼神传递的信号便立马跑了过来。 那人见状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不好意思,这间卧室有两个人。」一四六淡淡的说:「如果我是您,就不会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了。」 那人嚎叫了一声,马不停蹄的往下一层跑去。 卧室门打开,一四六朝钟离景钥做了个「请」的手势,钟离景钥不禁朝一四六竖起大拇指:「还是大人您厉害!」 一四六淡淡的笑了笑,先钟离景钥一步进去房间。 第二十五章 卧室休息 钟离景钥跟在一四六的身后进入了房间,并把卧室门给关上了。 房间不大,打开灯光后钟离景钥又是一惊。 这房间的灯光是桃红色,卧室里只有一张爱心形状的大床,窗帘、被单被套全是大红色,怎么看都是一间情.趣卧室。 钟离景钥小心的瞄了一眼一四六,问道:「大人…您是不是很不习惯啊?」 一四六转过身来,一脸平静:「什么不习惯?」 钟离景钥难为情的指了指房间里的爱心床。 「哦,你说这奇怪形状的床么。」一四六波澜不惊:「我最早看见这样形状的床是五十多年前在巴郡,那里的杨署长特意给一五一定制了一张这样形状的床,让八八羡慕了好久。」 「杨署长?一五一和八八我知道,是黑鸦。那杨署长是谁呀?」 「巴郡警察署的署长,杨青咏。」 钟离景钥:「嗯...好吧......」不认识呀。 「是一五一的爱人。」 钟离景钥惊讶道:「杨署长是女署长吗?」 第44页 一四六摇头:「杨青咏是男士。」 「那......」 「爱人为什么非得是女子?九三的爱人是朱曼琼,一五一的爱人是杨青咏,这有什么问题?」 钟离景钥抿了抿嘴,他原本以为活了至少七十年的一四六思想会很古板,没想到竟然如此开明。 「你傻乐什么呢?」一四六已经到床上坐下,「赶紧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可能没有太多的休息时候。」 「啊?」钟离景钥不解:「不是七点就要入睡吗?」 一四六耸耸肩说:「那六点到七点的时间做什么呢?」 钟离景钥哑然。 就在二人说话间,墙上的时钟突然响了,在当时,一般这样的报时闹钟都是一个房子的外形,报时时闹钟上部的窗户会打开出来一只报时鸟。 而墙上的这个闹钟,报时时出来的却是一只黑色的乌鸦。 「大人!」钟离景钥指着挂钟说:「您看到了么!」 一四六自然是看到了,他将食指放于唇边,提醒钟离景钥:「嘘,你听。」 钟离景钥静下心来,现在是清晨六点,他们所在的房间能隐约听到楼下或楼上传来的男子惨叫,以及拖拽和高跟鞋的声音。 「那些光头会对没有找到卧室的人做什么?」钟离景钥问道。 一四六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你睡眠质量还行吗?我们可能得在这声音下睡觉了。」 「不是七点还可以睡觉吗?」 一四六耸了耸肩:「谁知道七点后会发生什么呢。」 钟离景钥咽了咽唾液,看了看房间,心里想着自己该睡哪里。 一四六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他闭着眼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处:「睡这儿。」 钟离景钥难为情的摸了摸脖子:「可以吗?」 「这里就一张床,让你睡你就睡吧。」 钟离景钥答了声:「是,大人。」这才慢吞吞的上了床。 他们从【弥留】过来,虽然都是一四六开的车,但钟离景钥也很疲惫,再加上在这圣阳疗养院一待就是一个通宵,确实是犯困了。 钟离景钥打了个哈欠,沾上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睡得正香的钟离景钥被报时闹钟的准点吵醒。 钟离景钥困难的睁开眼,就看见天花板上的桃色花朵好像是会自动旋转,那旋转的频率越来越快,本来就很困的他,看了几眼天花板就晕了起来。 钟离景钥好像看到房间里的装饰花都喷出了粉色的烟雾,这烟闻起来甜甜的,吸进身体后感觉身体有些发烫。 「阿钥?」 钟离景钥看见重影的一四六,一四六蓝色的眼眸就像是世界上最闪耀的宝石,长而密的睫毛就如点缀在宝石上的漂亮羽毛。往下那高挺的鼻子就像是最精緻的工艺品,还有那如樱桃般令人垂涎的嘴唇…… 钟离景钥忍不住就想亲吻上去。 一四六紧急抵住扑上来的钟离景钥,看着屋子里的粉色烟雾直皱眉头。 这粉色烟雾显然是掺杂着使人意乱情迷的特殊药物,一四六从小体质就是百毒不侵,自然不受这烟雾的影响,但钟离景钥明显已经中招。 「阿钥,你清醒一点!!」 可吸入粉色烟雾的钟离景钥就像是失去了听力,此刻的他仅仅专注着要和一四六亲热。 一四六怕伤着钟离景钥所以不敢使用全力,而钟离景钥此刻却是全力以赴的进攻。 眼见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钟离景钥扯的露出胸膛,一四六只好用力钳住钟离景钥不安分的手。 可没想到双手被束缚的钟离景钥竟然直接用起了嘴。 感受到胸膛的湿润,一四六犹如被电击,他咬了咬牙,腾出一只手对着埋头苦干的钟离景钥脖子就是这么一敲。 钟离景钥被迫再次进入深度睡眠...... 一四六躺着缓了一会儿,才抬手推开了身上的钟离景钥。 房间装饰花的粉色烟雾渐渐变少,最后停止了喷射粉色烟雾,看起来应该是存在装饰花里的特殊药物已经用完了。 一四六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钟离景钥,一股特殊的感情从他眉头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自责。 他没有推开钟离景钥,一四六握紧了拳头:在钟离景钥伸舌头舔.他胸膛的时候,他没有厌恶的推开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这一觉睡得非常的沉,在他醒来时除了脖子处有点疼痛,一身都是精神抖擞。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依然未亮起来,便揉了揉眼睛,独自嘟囔着:「天还没亮么?」 当钟离景钥转过身来时,发现一四六远远的坐在门口,便问道:「大人?您是睡不着么。」 一四六疲惫的抬起眼眸看钟离景钥,并指了指时钟:「马上要到晚上七点。」 钟离景钥一惊,「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啊,大人。」 一四六疲惫的抬眼看钟离景钥:「你若真的不好意思...就把衣服穿好。」 钟离景钥低头一看,差点叫出声来。他几乎可以说是一丝不挂,只有重点部位被反系在腰间的衣服挡住。 「大人!谁把我衣服脱了啊!!」 一四六冷笑一下,「我脱的。」 「啊??」 一四六瞪住钟离景钥:「这里除了我,就是你。你自己想想你昨天干什么了!」 第45页 钟离景钥挠了挠自己有些泛红的脸:「我自己脱的呀?」 「不然呢?」一四六说:「我还真能干出脱你衣服的事儿?」 「不不不。」钟离景钥连连摆手,诚恳的回答:「我知道大人不会。」 「我当然不会!」一四六按了按太阳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再跟我说话。」 「哦哦哦。」钟离景钥这才羞耻的背过身去,开始穿自己的衣物。 待穿戴整齐后,钟离景钥才传来迟疑的关心:「大人,您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呀?」 一四六提起嘴角:「托你的福,一夜未合眼。」 钟离景钥立刻像要被愧疚给淹没:「对不起,对不起!大人,都怪我。」 一四六长嘆了一口气:「这怪不得你,是这里的房间的装饰花藏了扰乱你心智的迷.药,你也是身不由己。」 钟离景钥感激的看了看一四六,然后让出床铺说:「大人,你快先休息会儿吧!」 一四六点头,然后从衣服的夹层包中拿出压缩饼干递给钟离景钥:「吃这个。」 钟离景钥接过,道了声谢。 一四六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钟离景钥则和一四六调换了位置,坐到了门边,开始小声的吃压缩饼干。 万籁俱寂,明明是傍晚,安静的却像午夜。 在钟离景钥吃完压缩饼干的时候,报时闹钟也响起来了。 钟离景钥提着椅子在时钟下放下,踩上椅子试图关闭吵闹的时钟。他想让一四六多休息一会儿。 「这是整点报时是钟,七点一过他就不叫了。」 钟离景钥回头一看,一四六已经坐了起来。 「大人...吵醒你了。」 一四六摇头:「我没睡着。」 钟离景钥带着歉意想转过身来,却不料这年久失修的椅子突然一角断裂,钟离景钥便如同一易碎的玻璃瓶即将从高处掉落。 好在,一四六眼疾手快的瞬移到钟离景钥身边,稳稳的接住了他。 「大...多谢,大人。」钟离景钥的脸又红了。 一四六蹙着眉头将钟离景钥抱着安全落地,「你还是一个杀手,怎么如此容易摔跤?」 「没...没有。」钟离景钥无意识的撅起嘴:「您不来接我,我也可以平稳落地的。」 「呵呵。」一四六笑了笑:「是吗?」 「是呀!」钟离景钥捏起小拳头,神情极其认真。 像是在捍卫他一个职业杀手的尊严。 一四六没办法似的摸了摸钟离景钥的头,将钟离景钥原本就有些凌乱的髮型成功揉成鸡窝。 「哈哈哈,大人,别闹了。」钟离景钥好脾气的反抗。 就在二人闹的正开心,整点报时的时钟停止了声音,同时,门被敲响了。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表情立刻都变得警惕起来。 似乎是没听见门内的人回应,门外之人又敲了敲门。 一四六顿了顿,走向门口准备开门。 「大人...」钟离景钥抓住一四六的手臂,摇了摇脑袋。 一四六笑着捏了捏钟离景钥的脸:「没事,我在呢。」 说罢,便抽出钟离景钥抱着的手,直接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穿着纹着圣阳疗养院字迹病号服的男生,他垂着眼眸,看上去呆呆傻傻。 钟离景钥一口叫出:「他是昨天被桂花姐说要惩罚的男生!」 一四六自然也认出来了,他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已经变成痴呆的男生举起手中的托盘,托盘上面是两碗红色的米膏:「等晚会,垫肚子。」 一四六单手接过,然后问道:「今日迎新晚会何时开始?」 痴呆的男生回答:「迎新晚会,十点准时。」 一四六微笑着说了声谢谢,那痴呆的男生便点了一下头,转身慢吞吞的离开了。 一四六对着离开的痴呆男生背影看了一会儿,回房关上了门。 钟离景钥凑了过来,闻了一下托盘上的米膏,评价道:「居然还很香。」 一四六说:「那你尝尝?」 「不了不了。」钟离景钥连连摇头:「我才吃了压缩饼干,不饿,我不饿。」 一四六忍俊不禁,来到窗边,将两碗红色米膏都倒入了窗台的花盆之中。 钟离景钥见了,忙问:「大人,就这样倒在窗台的花盆中没问题吗?」 一四六淡定的回答:「我不信这疗养院的人每天都会来浇花。」 钟离景钥觉得一四六说的有理,忍不住对一四六再次竖起大拇指。 一四六表情放松了下来:「好了,现在可以好好休息,静待十点了。」 钟离景钥立刻明白刚才一四六为什么要问那个痴呆的男生迎新晚会什么时候开始了。 「莫非,在这十点前,那些人都不会来搞事情了?」钟离景钥问道。 一四六耐心的回答:「大概率不会,一来他们已经给这些人送来了食物,刚才若不是我在,我相信你多闻几下那个米膏,你一定会吃完。吃完后会有什么副作用不得而知。 二来,你还记得我们昨天才来的时候,这些光头男们都是有带领新人来参加迎新晚会的任务么?」 钟离景钥点了头头:「我记得,梅花姐姐他当时就是打算出去找『新人』的。」 第46页 「没错。所以今日他们这段时间也一定是要出去搜寻『新人』。」一四六扬着嘴角说道。 第二十六章 帽子男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十点,报时闹钟准时响起。 通过这期间的观察,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发现,这闹钟是早上六点、早上七点、晚上七点、晚上十点都会响。 这意味着可以通过这些闹钟节点将时间划分区间,从而推断出来圣阳疗养院的办事规律,也可以说是游戏规则。 十点零一分,闹钟停止响声,同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对视一眼后,说:「走吧,一起去看看今天是个什么情况。」 一四六打开门,发现昨日跟他们同为「新人」的人几乎都换上了绣着圣阳疗养院字迹的病号服。 「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搞两件病号服啊?」钟离景钥担心道。 一四六眉毛轻轻一挑,指着三对和他们一样穿着昨日服装的男子说:「不必麻烦,你看,还是有人没换病号服的。」 钟离景钥顺着一四六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三对男生两两牵着手,神情也就稍微比痴呆的男子们好一点点。 「应该是食物造成他们反应如此迟钝。」一四六淡淡的说。 钟离景钥点头表示贊同:「那如此看来,昨日正常的人十几个就只剩下八个没换上病号服了。」 一四六补充道:「还是加上我们两个的情况下,还剩八个。」 「嗯,是的,大人。」 「走吧。」一四六说:「跟上去看看今天的『新人』。」 「是。」钟离景钥答应道。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快步来到那三对的最后一对后面,两人都放空了脑袋,假装迟钝的模样。 他们又回到了昨日的大厅,装潢依旧,连那些光头男子的穿着和妆容都和昨晚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是,今天梅花姐姐只领了一个人来。 那个人戴着帽子,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从身形来看,身体应该是比较强壮的类型。 一四六眉头微微皱起,他总觉得这个戴着帽子的人有些眼熟。 桂花姐姐又走到大厅演奏曲的话筒旁,说了一大串和昨日没什么区别的开场白。 今天也一样,有位看起来就很暴躁的络腮鬍子男气愤的嚷着要离开。 桂花姐姐今日却出言劝阻了那人,从梅花姐姐和其他光头男子的对话中,一四六听出来了,这个络腮鬍子男是桂花姐姐自己带回来的「新人」。 「不妨看完今天的特别节目再走吧~」桂花姐姐指甲长的快赶上他自己手指的长度,钟离景钥昨天都没注意到,桂花姐姐的指甲顶部是烫了金属材质,换句话说,只要桂花姐姐的指甲够硬,那他的手便成为了可以夺命的武器。 络腮鬍子男一脸的不屑:「什么特别节目?」 桂花姐姐笑着看向昨日来的还穿着日常衣服的四对男生。 钟离景钥感觉这个眼神不对劲,他靠近一四六,小声的说:「大人,我怎么感觉这桂花姐姐的眼神有些吓人啊?」 一四六还没有回答,桂花姐姐就大声的笑了起来:「当然是『最佳真爱』的表演啦,今日还没缺胳膊少腿并且一起离开卧室,那昨晚一定是度过了甜蜜的一夜,让我们先重现一下昨日的美好吧~~」 「重现昨日的美好?」钟离景钥懵圈的看向一四六,一四六则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来~」桂花姐姐朝站在最左侧的两名昨日来的穿的正常日常服的男子招手:「就你们先表演吧~看看你们一晚上的默契。」 那两名男子一高一矮,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看见桂花姐姐朝他们俩招手,立马都惊恐的低下了头。 但桂花姐姐可不愿意放过他们,她直接来到那一高一矮的男子面前,拿出了一个红铜制作而成的铃铛,然后先后在一高一矮的男子耳边摇晃了一下。 那一高一矮的男子瞬间抬起了头,他们像中邪了一般面无表情的走到大厅正中间。 接着,桂花姐姐开始频繁有节凑的晃动铃铛,就像画本中看见过的赶尸人,用铃铛控制着已经变成的尸体。 高的那名男子直接扑到正中央的餐桌上趴着,嘴里朝矮的那名男子说着污言秽语。 那名矮的男子大笑着,上去扒掉了高的那名男子的裤子。 冲击性极强的画面让所有穿着正常装束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那络腮鬍子男一时也忘记要离开的事情,杵在原地重塑三观。 桂花姐姐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他翘着兰花指隔空点了点站在一起的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我是真的没想到迄今为止我们圣阳疗养院来过的最好看的两个人会凑到一对。」 梅花姐姐在一旁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我昨天还专程找了一下小可爱呢,原来已经『配对』成功开启疯狂之夜了。」 桂花姐姐笑眯眯的说:「我相信接下来应该会是非常美好的画面~~」 话音落,桂花姐姐就踩着他那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向一四六和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紧张不已,他偷偷瞄了一下一四六,一四六竟然没动。 钟离景钥咬了咬牙,一四六不动,他也强制自己不能动。 眼见着桂花姐姐走到眼前就要摇晃他手里的红铜铃铛,钟离景钥拳头已在身侧准备就绪时,突然一抹身影从桂花姐姐面前略过,夺走了桂花姐姐手中的红铜铃铛。 第47页 桂花姐姐发疯似的尖叫一声,夹着声音问抢他铃铛的帽子男究竟是谁! 那帽子男扬起脸来,钟离景钥和一四六的神色都变了变,钟离景钥是吃惊,一四六则是不明晰的神情。 「唐大哥!」钟离景钥喊出声,然后立即意识到自己此刻应该是有些迟钝的呆子,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唐斌斌扶稳自己的帽子,看到钟离景钥清明的眼神后,便对着手里的红铜铃铛拉起嘲讽的嘴角。 桂花姐姐大怒着骂了声「你好大的胆子」,接着就平地跳起,犹如一只雄鹰般张开自己的利爪。 唐斌斌暗自皱了一下眉头,将红铜铃铛当石头朝桂花姐姐砸去。 谁料桂花姐姐双手在面前一挥,接触到桂花姐姐指甲的红铜铃铛瞬间碎成了均等的四块。 唐斌斌被这情形吓到,转身逃窜起来。 钟离景钥担忧的拉了一下一四六,一四六却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的瞧着唐斌斌和桂花姐姐的追击战。 梅花姐姐在这时走到钟离景钥旁边,钟离景钥急忙收回自己拽一四六的手,犹豫了一下,继续假装痴呆。 梅花姐姐绕着钟离景钥走了一圈,就在钟离景钥纠结要不要暴露自己没有痴呆的实际情况时,一四六却在钟离景钥的目光下轻轻抬了一下手。 紧接着,钟离景钥听见背后发出了重物砸向墙面的巨大声响。 精神紧绷的钟离景钥没忍住转过头一看,只见墙壁被撞出了一个深坑,趴在地上的梅花姐姐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尖刀,他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嘴角已经溢出血来。 「好你个...好你个小可爱!」梅花姐姐吃力的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对着钟离景钥说:「原来是我小瞧你了!!」 这些动静已经足够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除了少部分人还在看桂花姐姐和唐斌斌的追逐战,其余还有意识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钟离景钥和梅花姐姐这边。 已经暴露的钟离景钥再次看向一四六,一四六垂着眼眸,继续装着痴呆。 梅花姐姐这边已经拿着尖刀朝钟离景钥冲来,钟离景钥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他向后一倒,梅花姐姐刺了一个空,他还没来得及调转握着尖刀的手腕,钟离景钥的长腿便从下方踢了过来,直接将梅花姐姐的手上的尖刀踢飞。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抛到空中的尖刀移动,伴着梅花姐粗犷的尖叫声,尖刀被钟离景钥稳稳的接住。 「不能两个都是我带来的!!!」梅花姐姐看了一样还在被桂花姐姐追击的唐斌斌又看了一眼钟离景钥,飘忽不定的眼神中竟然带有些恐惧的情感。 钟离景钥注意到了梅花姐姐眼神中的害怕,正当他为梅花姐姐的眼神分神时,梅花姐姐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拳打在了钟离景钥的肚子上,吃痛的钟离景钥被迫又「归还」了梅花姐姐尖刀。 周围响起整齐的掌声和欢笑声,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一场争夺尖刀的表演。当然,除了今日才来的「新人」们。 梅花姐姐趁着钟离景捂住肚子,便打算乘胜追击,他尖刀的刀尖对准钟离景钥的脖子,就这样狠狠的刺去。 低着头的钟离景钥看到地上梅花姐姐攻击来的影子,吃惊的抬起脸...... 血如雨水般洒来,给钟离景钥萤光绿的衣服上增添了一道鲜红的弧线。 梅花姐姐整张脸上都是难以置信,他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到的是目光清明的一四六。 「原来...还有你这个小可...爱......」梅花姐姐不甘心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如同一个水泥袋般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一四六神情漠然,扫视了一圈后,轻轻的开口:「全部一起上吧,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一名穿着蓬蓬裙的光头男怒的掏出自己藏在胸衣里的长针,对一四六说道:「你好大的口气。」 钟离景钥默默的退到一四六的身后,朝那些向一四六逼近的光头男投出去同情的目光。 第二十七章 真实圣阳 一四六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朝他攻击来的光头男全部打倒。他站在东倒西歪的人堆中央,像一位万人簇拥的小王子。 此时的桂花姐姐已经将唐彬彬抓获,他提着唐斌斌,长指甲放在唐斌斌的心脏处,目光里既有仇恨又有畏惧。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桂花姐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发颤:「否则,你们的这位朋友可就活不过今晚了!!!」 「唐大哥!」钟离景钥很紧张的站了出来:「你别伤害唐大哥,我们还可以考虑放过你!」 唐斌斌看着钟离景钥流下一分感动加九分恐惧的泪水。 「对不对呀,大人。」钟离景钥转头问一四六。 一四六的面貌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他对桂花姐姐说:「且不说我和你手里的『人质』并不熟悉,你杀了他对我没有丝毫的影响......抛开这一点不谈,你真的认为,你杀『人质』的速度能有我解决你快么?」 「你到底为何而来!」桂花姐姐有些绷不住了,他的哭腔也变得明显起来:「我认出你了!银髮碧眼!你是黑鸦一四六!!!」 一四六淡淡的说:「既然认出来了,还作死?」 桂花姐姐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了下来:「一四六,我们这群人已经没有再在人间做害了,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第48页 钟离景钥帮一四六答道:「你还有脸说自己没有在人间做害,那现在这些被抓来的无辜人你怎么解释?!」 桂花姐姐吸了吸鼻子,说道:「这里哪里有『无辜之人』?这些人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这个回答,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倒是没有想到。 「那个,昨日穿着学生装的男子。」桂花姐姐扬了扬下巴,示意大家看向那个已经换上病号服的学生男:「他强.奸自己继母所生的妹妹,长达十二年啊,他父亲和继母为了息事宁人,将他那妹妹许配给他,可他呢,不珍惜就罢了,还把他那继母所生的妹妹拿去抵赌债。最终导致他那继母所生的妹妹被一群臭老爷们活活玩死!!!」 钟离景钥看向那名已经痴呆的学生男,竟没想到他如此清纯的外表下是这么一颗歹毒的心。 「还有昨天的秃头男子,他是一所高校的校长,常年明里暗里的勒索教师、家长的钱财,在他的手下死了多少穷苦学生和没背景的教师,法律惩罚不了他,我们把他带来圣阳惩罚他。我想问问一四六,在你心里,他难道不该死吗!」 一四六没有说话,他慢慢低头,长长的眼睫垂了下去。 「还有我今天带来的这位络腮鬍子男士,他是在逃的幼.奸拐卖主犯,也是京都的最高军阀的亲弟弟!!」桂花姐姐恶狠狠的说:「哪里抓不到这个逃犯啊,明明是不敢抓啊!」 钟离景钥拉了拉一四六的手,说:「大人,这些光头...姐姐们,好像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人。」 一四六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已经走到倒在地上的梅花姐姐身旁,掏出了一个什么药丸,餵给了梅花姐姐。 原本奄奄一息的梅花姐姐,像是获得新生一般,恢復了生机。他看向桂花姐姐,说:「桂花姐,我好像好了?」 桂花姐姐欣喜的放开唐斌斌,来到梅花姐姐的身边查看其伤势。 「都说黑鸦冢的一四六若不制毒那便是神医在世,没想到是真的。」桂花姐姐哽咽的说道。 钟离景钥看向一四六,眼神温柔如水。 一四六却只是冷淡的问:「你们难道不是黑鸦冢的人么?」 桂花姐姐回答:「我曾是二零零大人在凡间的死侍,当年二零零大人传出身亡的消息后,我便自己组织了一个惩罚恶人的团体......」 梅花姐姐感激的说:「谢谢一四六大人救命之恩,我要为我随意找罪人来圣阳疗养院的行为道歉,今后,我一定严格筛选,决不会再将无罪之人带进疗养院来。」 一四六淡淡道:「不必谢我,你本就是我打伤的,我于你算不上救命之恩。既然你们都是二零零的旧识,我权当没来过这里。」 一四六看了眼钟离景钥,说道:「阿钥,我们走吧。」 钟离景钥点头,然后看向受了些伤的唐斌斌说:「大人,我们把唐大哥一起带走吧?」 一四六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钟离景钥说:「你想带走他吗?」 钟离景钥点头:「唐大哥帮过我很多。」 一四六没再多说什么,抬腿就走,像一只愤怒的天鹅。 钟离景钥连忙来到唐斌斌身边扶唐斌斌,唐斌斌腿也受伤了,只能吃力的挂在钟离景钥身上。 原本在楼梯口等待的一四六皱了皱眉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等一下,一四六大人!」桂花姐姐追到一楼,终于追上了一四六。 一四六冷漠的问:「还有事?」 「一四六大人。」桂花姐姐的眼中闪过流光,他小心翼翼的问:「我知道,当年你们都没有死在夏萝的手里对吧?」 一四六沉默。 「我当时看到报纸,说二零零大人和你们其余五位黑鸦都被夏萝拿去练成精油復活夏孜,我就知道肯定是假的,你们一定只是想脱离黑鸦冢,所以想出来的假死之法。」 一四六顿了半晌,似乎才将久远的记忆一点点拾回来,「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这个世界上,从那时起,就没有黑鸦了。」 桂花姐姐听到一四六的回答表现的很高兴:「我明白,所以,呵呵呵,我知道了。一四六大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二零零大人,他现在过得好吗?」 一四六一怔。 「呵呵呵,没关系,不用回答。」桂花姐姐含蓄的笑了笑:「只要他好就行,我不用知道,他好就可以了。」 一四六背在后背的手指微微颤抖,面上却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你的关心,我会转达给二零零。」 「不用不用!」桂花姐姐连连摆手:「二零零大人不用记得我,只要他好就可以了,我知道他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仍然会每天祈祷二零零大人平安健康。」 钟离景钥在这时已经搀扶着唐斌斌来到了一楼,桂花姐姐看见了,趁着钟离景钥他们还没走过来,对一四六笑了笑: 「谢谢你,一四六大人。其实,五十年前的核爆,我猜到会是你们阻止的,但那场爆炸太大,我以为你们遇害了。还好今天遇见你,让我知道二零零大人平安无事。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您慢走,我不多叨扰了。」 钟离景钥和唐斌斌走近时,桂花姐姐刚好把要说的话说完。 他最后朝一四六深深鞠了一躬,便提着自己的拖尾裙摆上楼了。 第49页 「大人。」钟离景钥看着桂花姐姐离开后,才问道:「那位桂花姐姐跟您说什么啊?」 一四六摇了摇头:「没什么,表达对故友的思念罢了。」 「哦哦。」钟离景钥点头,然后问:「大人,唐大哥好像伤的挺严重的,怎么办啊?或许,您有什么灵丹妙药吗?」 一四六瞥了一眼虚弱的唐斌斌,坚决地摇头:「没有。」 「啊?可是您刚刚救梅花姐姐的时候,就餵了梅花姐姐一颗立马就好起来的灵药啊~」 「只有一颗,现在没了,救不了唐斌斌。」 钟离景钥抱歉的看向唐斌斌,唐斌斌苍白的嘴唇勾了勾:「小钟,没事的。我死不了。」 「可是我答应了要替你找大人要灵药的。」 「没关系......」 一四六像是看了极其噁心的画面似的,冷着脸大步离开了,完全不等后面叫他的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好不容易把唐斌斌扶到车内的后座,却发现一四六根本不在车上。 「唐大哥,你先躺会儿,我去找找大人。」 唐斌斌咳嗽了几声,无力的点了点头。 钟离景钥关了车门,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四六。 一四六不知何时找到了个池塘,正站在池塘边出神。 「大人。」钟离景钥慢慢的走近。 「嗯。」 「大人,你怎么好像有心事啊?」钟离景钥问道。 一四六眉心紧锁,说:「阿钥,你说现在的这个黑鸦冢为什么要把我们引诱到这里来?」 钟离景钥想了想,说:「难不成那些光头男其实在演戏,他们其实就是现在黑鸦冢的成员,只是演出来迷惑我们?」 「不是。」一四六说道:「你现在是假钟离景钥,那你就是现在这个黑鸦冢组织的一员,如若圣阳疗养院的人真的也都是现在黑鸦冢组织的一员的话,那梅花姐姐就不会对你痛下杀手了。」 钟离景钥回想起自己差点被梅花姐姐一刀刺穿喉咙,立马后怕的摸起自己的脖子。 「我在想,现在的黑鸦冢组织是不是并不庞大。或者说他们对圣阳疗养院其实是有敬畏的心理,他们不敢进去,刚好我来了。诱我去圣阳疗养院一来可以试一试我的能力,二来可以打破圣阳疗养院的神秘。」 钟离景钥觉得一四六说的很有道理,他恍然大悟:「所以之前在圣阳疗养院中我被发现不是痴呆后,大人您是故意不出手,就是等着看看梅花姐姐会不会对我动手呀。」 一四六点头默认。 钟离景钥朝一四六投来钦佩的目光。 「还有,这个唐斌斌......」一四六话还没说完,突然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地面跟着震动了几秒。 一四六本能的护住钟离景钥:「没事吧?」 钟离景钥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大人,这个爆炸声是从圣阳疗养院方向传来的吧??」 一四六眉头皱了皱,喊了声:「糟了。」 第二十八章 火中巨物 大火像有生命似的包围了圣阳疗养院,上空也被这熊熊烈火映射成土黄色。 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相互搀扶着从燃烧的大门中冲出来,一根火柱刚好砸到了他们两个人的拖尾的裙摆,火瞬间就顺着裙摆往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的身上爬。 千钧一髮之际,一四六及时赶到,他犹如一条飞梭的流星,轻易的将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着火的裙摆切断,然后一手一个的将二人提着飞出大火包围的门口。 一四六带着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一落地,整个圣阳疗养院就被大火完整吞噬,噼里啪啦的响声混着烤肉的味道让人不禁皱眉。 钟离景钥在池塘边找到一个旧铁桶,此时他已经装满了池塘的水一下子浇到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身上给他们降温。 一四六目光锐利的看向炮火发来的方向,留下一句:「阿钥,你先照看好他们。」便匆匆离去。 钟离景钥答应着,不忘对这一四六远去的背影叮嘱:「大人,您小心一些!!」 等到完全看不见一四六的身影后,钟离景钥才转身蹲下查看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的伤势。 一四六速度快的变成一抹飞速闪过的萤光绿色,他落定在一口老旧的炮筒前,却不见有人在。 一四六目光生寒,他观察了片刻后,视线锁定到了炮筒后面清晰的痕迹,那痕迹很深,像是踩出来的脚印,一直绵延到后方分岔路口的右边。 这炮筒架的位置很考究,刚好架在高坡之上,前面树枝枝丫可以完美的为其建立隐蔽的屏障,后面又是两条可以随时逃走的道路。 一四六勾了勾嘴角,说了声:「有意思。」便朝脚印相反的左边追了去。 梦仙绮摘掉了捆绑在头上的黑色头巾,露出如海藻般的微卷及肩长发,又将身上黑色的夜行衣脱掉,露出自己黄白相间的背带裤装。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头巾和夜行衣随手扔进旁边的灌木丛,他回头看了看他来时的路,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一四六发现自己上当,再追到这条路看到我留在这的夜行衣,一定得懊悔死!哈哈哈...」梦仙绮欢快的边跳边跑。 忽然,一张黑色头巾从天飘下,恰好落到抬头看的梦仙绮脸上,挡住了他的眼睛。 第50页 梦仙绮疑惑的摘下黑色头巾,心中一惊,这竟然和他刚刚丢掉的头巾一模一样! 「你有些小聪明,这我得夸夸你。」一四六出现在梦仙绮的前方,背着手,好像恰好散步路过一般。 梦仙绮咬了咬嘴唇,将手上的黑色头巾愤怒的往后一扔,直视一四六的蓝色双眸道:「你想怎么样?!」 一四六冷笑了一下:「你用炮筒杀了好多人,你现在问我想怎么样?」 梦仙绮理直气壮:「我又没杀你!我是看到你离开才开炮的!」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梦仙绮吞了吞唾液,说:「一四六,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也是按上级吩咐办事。」 「你上级让你炸毁圣阳疗养院的?」 「对啊!」梦仙绮看起来没有说谎。 一四六想不明白:「你们看起来不想杀我。」 梦仙绮很有自知之明:「我们知道杀不死你。」 一四六表示:「你们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 梦仙绮嘟囔了一声:「我们这不是在找你的弱点吗?」 一四六听清楚了,无情的拉起嘲讽的嘴角。 「圣阳疗养院的变异怪物太厉害,我们组织不愿意再浪费人去送死,你能来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一四六眉头微微皱起:「你说什么怪物?」 梦仙绮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就是在圣阳疗养院下面的变异怪物啊,它触角太长了,只要靠近圣阳疗养院,我们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特别是那群光头变态还用人血人肉在持续餵养它,它一直在变强。」 一四六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 「反正我的上级说了,看到你平安出来就炸掉圣阳疗养院......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一四六!!」 梦仙绮看着一四六快速离去的背影,气的直跺脚,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朝一四六离开的地方「哼」了一声,继续蹦蹦跳跳的回去復命了。 钟离景钥见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的身体很多地方都烤焦了,便想着去车上找找药物,可他刚说出自己的想法,桂花姐姐就一脸惊恐的抓住他。 「桂花姐姐…怎么了?我很快就回来的。」 桂花姐姐的手臂和大半张脸都被烧伤,连眉毛都被烧没了,也庆幸他和梅花姐姐没有头髮。 只听桂花姐姐张着那张因烧伤而变小的嘴说:「逃,别回来了,开车逃,叫上一四六大人一起逃走。」 钟离景钥感到不解:「为什么要逃啊?是有什么危险吗?」 钟离景钥的话音刚落,地面就剧烈的晃动起来,只见圣阳疗养院的中央破土而出一个燃烧的巨物。 钟离景钥吓得跌坐到地上,那土里出来的东西竟然和原本的圣阳疗养院同样的高,同样的大。 梅花姐姐对桂花姐姐说:「我们好歹餵了它几十年,它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吧?」 桂花姐姐摇头,他大概是因为害怕,整个人抖成筛子。 钟离景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缓缓站起来,看着那破土而出的巨物走出火焰,那巨物的头像是蟑螂的头,又像是蚂蚁的头。 一身的黑色不知道是火烧出来的,还是它本来就是全身的黑色。 「呵嘁——」这破土而出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喊,像开水烧开的声音又像火车到站的声音。 梅花姐姐露出如同哭泣一般的笑容,他站起来,举着手慢慢走近那巨物:「是我啊~!我每天给你餵食物,你记得我的吧?」 那巨物佝下身子,用黑漆漆的眼睛凑近梅花姐姐,好像是在辨认梅花姐姐是否是它认识之人。 桂花姐姐和钟离景钥紧张到极点,生怕那巨物一张口就把梅花姐姐给吞了。 然而,那巨物看了梅花姐姐好几眼后,竟然慢慢的退了回去。 梅花姐姐开心的回头朝桂花姐姐喊:「桂花姐,它还认得我!它认得我!!...啊!!!」 桂花姐姐还没来得及回应梅花姐姐,梅花姐姐就被那巨物伸出来的触角给一把从腰杆抓住。 钟离景钥见了,立马踢起铁桶,像踢足球一般的朝巨物抓住梅花姐姐的触手踢去。 但铁桶还没碰到那只握住梅花姐姐的触手,就被巨物另一只突然横出来的触手给拍成了一个铁块。 桂花姐姐和钟离景钥眼睁睁的看着梅花姐姐被那巨物越捏越紧,最终,梅花姐姐的上半身如泄气的气球般搭耸了下来。 钟离景钥和桂花姐姐都清楚,梅花姐姐的腰,被这巨物活生生的捏断了。 「你这个畜生!」桂花姐姐怒火中烧,他一边流泪,一边蓄所有的力气到手上,就这么一拍地,整个人就如同被弹弓弹出去的石子精准的射向巨物。 巨物再次伸出触手来阻止,但都被桂花姐姐躲了过去,他用自己手上仅剩的一个食指长指甲,狠狠的插入了巨物的身体里。 巨物哀嚎了一声,然后愤怒的将桂花姐姐拍飞。 血花四溅,钟离景钥看着桂花姐姐跟铁桶相同的命运,铁桶变成了一个铁饼,而桂花姐姐瞬间变成了一滩肉泥。 这样的场景似乎逗乐了那巨物,它拍着触角,好像笑了起来,发出了像狂风晃动树叶的沙沙声。 接着,那巨物盯向钟离景钥,似乎是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笑容。 第51页 钟离景钥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就跑。却不料在他转身之际,那巨物的触角已经伸了过来。 钟离景钥感受到后面靠近的气流,心一横,便向侧边滚开,惊险的躲过了巨物伸过来的触角。 巨物发出愤怒的吼叫,身体像一只金刚似的,朝钟离景钥直直的奔来。 钟离景钥唿吸一窒,死亡的恐惧感填充了他的每一个毛孔,此刻的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却还是拼尽全力的转身往后面跑去。 「大人!!!」就在死亡逼近之时,钟离景钥高声喊出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接着,一阵仿佛楼房倒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钟离景钥抱头护住自己的脑袋,耳边传来清朗的关心:「还好吗?」 钟离景钥勐地转头,对上了一四六蔚蓝的冰眸子。 「大人...?」 一四六顺毛般的摸了摸钟离景钥的脑袋,轻声安慰:「吓坏了吧,现在不用怕了,我来了。」 钟离景钥咬着嘴唇点点头,表情委屈极了。 受到剧烈撞击的巨物晕了许久才缓缓转醒,他愤怒的盯着一四六的背影,直接就将触角当鞭子甩向一四六。 然而,事情没能如巨物所想,眼前的矮小人类并没能被巨物的触角噼成两半,反而...... 赤手抓住了巨物的触角,就像抓住一根掉落的柳絮一般轻易。 「地下待得好好的...」一四六目光冷峻的转身直视巨物,语气是愤怒与不屑:「你非得出来找死。」 巨物被一四六盯得想要后退,可它的触角还在一四六的手上,无法往后退去。 第二十九章 巨物之战 一阵狂风袭来,将圣阳疗养院身上原本要熄灭的火又助长了起来。 一四六盯着巨物腾空而起,如得道的羽仙,那巨物见状更用力的向后退。 「现在才想到回地下去?」一四六冷声道:「晚了。」 一四六开始逆时针高速旋转,就如一个缠上绳子的陀螺。 在他旋转几圈后,巨物的触角被迫绷成一条直线,随着一四六的继续旋转,随着巨物的一声惨叫,触角不敢重负的断裂,一滩黑血喷射到土地上,瞬间沙土像煮熟的开水般沸腾起来,平静后给地面留下一个小坑。 一四六平稳落地,随手丢掉了手中刚拔下来的巨物触角。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钟离景钥说:「大人!那巨物的血好像有腐蚀作用!」 一四六自然也发现了这点。 巨物失去了一个触角,疼的满地打滚,由于他身形巨大,打滚时带着地面都有些轻微抖动。 钟离景钥没站稳,又跌坐到了地下。 一四六回头担心的看了一眼钟离景钥,吩咐道:「回车上去!」 钟离景钥双手撑着地,有种坐在蹦蹦床上的错觉,他抬眼看一四六,问道:「大人,那您呢?」 「不必管我,回车上去!」 「我不!」钟离景钥坚定的摇头:「我要和您一起面对这巨大的怪物!」 一四六心中一暖,顿时放柔的语气说:「你帮不了我什么,你在这儿,我还得照看你。」 「不用照看我,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但我一定要和您一起。」钟离景钥态度坚决。 二人说话间,又一触角甩来。 一四六侧身躲闪,但巨物另一个断裂触角滴出来的黑血还是流到了一四六肩头的衣服上,衣服立刻发出「滋滋滋」的腐蚀声。 一四六侧脸看向自己的肩膀,一脸平静的伸手将那块蔓延腐蚀的衣服撕了下来,漏出了有些泛红的肌肤。 「大人!你的手!!」钟离景钥看到一四六扔掉腐蚀衣物的手也沾上了黑血,变得通红,不禁担忧的大叫:「快把那块布扔掉啊!」 一四六却淡定的好像正在被腐蚀的不是自己的手一般,他瞪着巨物,像是一个发怒的王。 巨物憷了一下,又朝一四六攻击了过来。 一四六直面巨物,朝身后不远处的钟离景钥喊:「找个遮挡物躲起来!!」 钟离景钥听见后,一边答「是」,一边朝旁边的树木滚去。 巨物临近,一四六却露出一个「我等你靠近很久了」的笑容。 一四六如水中的鱼,围绕巨物灵活的躲闪,巨物触角、触手一起用也无法伤害一四六分毫,反而把自己缠成了一个粽子, 一四六停在巨物的正对面,目光挑衅,惹得巨物张嘴怒吼。 突然,巨物的嘴里一阵火辣辣,接着喉咙也辣起来,直达胃部。 它懵圈的睁眼瞪一四六,一四六只是用被腐蚀的通红的手朝它挥了挥,那双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又修长,特别是那被黑血腐蚀的伤口正在慢慢癒合。 一四六轻声说:「希望,你也有自愈的能力。」 巨物后知后觉,一四六已经将粘了他有腐蚀功能黑血的衣布扔进了它的肚子里。 巨物崩溃大叫,但很快声音便弱了下去,接着它的肚子「滋熘滋熘」的响,好像肚子随时要爆炸。 「大人!接着!!」钟离景钥用巧劲拔出一棵小树滚向了一四六。 一四六抬腿截停滚来的小树,然后以树为槓桿成功将巨物当篮球一样投回了它原本出来的深坑之中。 火舌瞬间将巨物包裹,随着浓浓黑烟的升起,一四六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52页 「大人!」钟离景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一四六。 一四六的手此刻已恢復如初,他揉了揉钟离景钥的头髮,安慰道:「没事了。」 钟离景钥点了点头,抱一四六的手更紧了些。 黎明如一把锋利的斧头,噼开了黑暗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 钟离景钥跟着一四六将桂花姐姐和梅花姐姐在圣阳疗养院后的小山坡入土为安,圣阳疗养院算是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那个巨物到底是什么啊?」往汽车走的时候,钟离景钥突然发问。 一四六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以前是什么,但现在应该是被核辐射给造成基因突变的可怜生物。」 钟离景钥点了点头,目光流出同情,「对了,大人。您去炮弹打来的方向追查到了什么吗?」 一四六回答:「是梦仙绮。」 「梦仙绮?」钟离景钥瞪圆了眼睛说:「那岂不是就是现在的那个『黑鸦冢』组织做的?」 「他是说他上级让他这么做的。」 钟离景钥不解:「现在的黑鸦冢组织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让我把您引诱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啊?」 一四六面上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道:「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啊?」 「借我之手,除掉不受控制的『黑鸦组织』部分。」一四六扭头拍了拍钟离景钥的肩膀,嘆气道: 「如此看来,阿钥,你还是更适合做黑夜里的杀手。」 钟离景钥虽然没大听明白一四六的意思,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我还年轻嘛,我还会成长的!」 一四六笑笑不说话。 两人来到轿车时,发现唐斌斌正坐在车头朝他们招手。 一四六眼睛眯了眯,率先看到唐斌斌。 钟离景钥拍了下脑袋,说:「差点忘记唐大哥了!」于是立马小跑向汽车。 唐斌斌脸色依旧苍白,他开心的叫钟离景钥:「小钟,你去哪里了啊?我都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没看到你,我急坏了。」 钟离景钥抱歉道:「对不起啊,钟大哥,刚才遇到了一些事情,没有提前给你说一声。」 「遇到了一些事情?」唐斌斌好奇的眨眼问道:「什么事情啊?不会是那个疗养院的光头们又追出来想把我们抓回去吧?」 钟离景钥摇了摇头,说:「不是圣阳疗养院里的……」 「你真的是才睡醒吗?」走过来的一四六出言打断钟离景钥的话。 唐斌斌朝一四六尊敬的鞠了一躬,态度还算谦和:「钟先生。」 一四六扯着嘴角一笑:「你不是知道我是一四六了么,怎么还叫我『钟先生』?」 唐斌斌面色不改,回答道:「您是【弥留】的贵宾,您告诉我您是『钟先生』,那么,在我这里,您只要自己没说您换了名字,您永远都是『钟先生』。」 一四六眼神不明,没再看唐斌斌而是敲了一下钟离景钥的头,说:「走了,回【弥留】。」 钟离景钥道了声:「是。」便看见一四六径直的去了汽车的后座。 「大人…」钟离景钥喊住一四六,一四六动作没停,头也不回的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大人,是我来开车吗?」钟离景钥想说,他基本没有开过这样的汽车…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开好。 一四六已经坐进了后座,淡声道:「不是有司机么。」 「有司机?」钟离景钥懵懵的朝四周望了望,问道:「哪里有啊?大人。」 唐斌斌听懂了一四六的话,他缓慢的走向驾驶位,说:「上车吧,小钟。我来开车。」 「啊?」钟离景钥为难的说:「可是你受伤了……」 车子后座的一四六语气不悦:「我没受伤。所以该我来开?」 钟离景钥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一四六道:「你更心疼你的唐大哥。」 「大人,我没有!」钟离景钥急死了,他只是表达不当,他是想他自己开车的,可是需要一四六坐在副驾驶帮他指导。而且刚才唐斌斌看起来伤的真的很重,他确实怕唐斌斌死在路上。 「阿钥。」一四六从车内盯着钟离景钥的眼睛,说:「你不诚实。」 钟离景钥完全就是哑巴吃黄连了!他着急的组织语言,却被唐斌斌硬生生打断: 「小钟,没关系,不用担心我,这点路程我身体吃得消。」 钟离景钥郁闷,唐斌斌这话说出来不就更坐实了他是在心疼唐斌斌的伤势吗?他虽然确实是有些担心唐斌斌的伤势,但绝对不是一四六大人说的那样「更心疼唐大哥」啊! 「好了!别说了。」一四六平静的脸上浮现不耐烦,他厉声道:「赶紧上车走!我累了。」 闻言,钟离景钥没敢再耽搁,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车。唐斌斌此时也坐进了驾驶位。 后座的一四六冷笑了一下:「你果然要坐前面。」 钟离景钥没听清楚,转过头问一四六:「大人,您需要什么?」 一四六冷脸:「我需要安静!」 钟离景钥委屈的闭嘴,怯懦懦的将头转了回来。 唐斌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钟离景钥,然后挂挡,踩下了油门。 车子平稳的驶出疗养院前面树林的阴影,温暖的阳光洒向车身,在车窗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第53页 钟离景钥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一四六,然后朝看向他的唐斌斌礼貌的笑了笑。 心情随着车速的提升渐渐放松下来,钟离景钥将手伸出车窗,开始享受着这份在阳光下自由驰骋的感觉。 第三十章 盛大的欢迎会 朱霖然得知一四六归来,开心的决定在【弥留】第二层中最大的宴会厅摆下一场盛大的欢迎宴。 从【弥留】的大门开始,朱霖然就已经布置的焕然一新,彩带飘逸,鲜花盛开,无一不营造出喜庆而的氛围。 宴会厅宽敞而明亮,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从海鲜到山珍、从甜品到美酒,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 钟离景钥的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欢迎宴,而且他还是这场欢迎宴的主角之一,不免感动的热泪盈眶。 朱霖然笑呵呵的递出手帕给钟离景钥:「这只是小场面,小钟离还是得再多歷练歷练啊~」 钟离景钥感恩的接过朱霖然的手帕,擦完眼泪后顺便擦了擦鼻涕。 钟离景钥:「朱先生,手绢我洗过之后再换您。」 朱霖然慷慨中带着嫌弃:「不必了,送给你了。宝贝。」 「谢谢朱先生!」钟离景钥珍惜的将手绢收起来。 一四六看到钟离景钥珍惜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唇角。 「嗯?不过,小唐啊,你怎么会跟四爹爹他们一起回来啊?」朱霖然看着唐斌斌问道。 一四六冷笑了一下,走到饭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唐斌斌看了眼疑惑看向他的钟离景钥,喉结滚了滚。 钟离景钥问:「唐大哥,不是朱先生叫你来找我们的吗?」 「我...」唐斌斌轻轻嘆了一口气说:「其实是我太担心你了,自作主张来找你的。」 优雅剥大龙虾的一四六淡声说出一句:「谎话连篇。」 唐斌斌看着钟离景钥说:「你的身体才康復,我实在放心不下你,那日听到副会长和胖先生在说你们去了那圣阳疗养院,我可听说那是非常恐怖的『鬼屋』,所以我便自作主张的来找你了。」 钟离景钥抿了抿嘴,说了声:「谢谢你,唐大哥。」 专注剥大龙虾的一四六冷冷的「呵呵」了一声。 唐斌斌又转头看向吃瓜的朱霖然,说道:「副会长,我八年没休过一天假,此次是我假期期间去......」 「停!」朱霖然急忙打住,这要是让他人听到【弥留】八年不给员工休一天假,那还不得骂死【弥留】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朱霖然微笑道:「你假期的去处不必向我报备。」 唐斌斌笑了笑:「多谢副会长的理解。」 朱霖然保持微笑中。 唐斌斌:「那...没什么事情,我就下去忙了。」 朱霖然微笑点头。 唐斌斌朝钟离景钥看了看,转身去换招待制服了。 朱霖然见唐斌斌走远,才抓来头顶花朵充当吉祥物的人事经理问:「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人八年不休息!!」 人事经理无辜的眨眨眼睛说:「报告会长呀,唐斌斌是情况特殊,他无父无母无妻儿,就想工作赚钱。并不是【弥留】强制他不休息的呀!」 「哦,这样啊。」朱霖然松开了人事经理的衣领,并将自己抓出来的衣服褶皱抹平:「那没事了,你忙吧。」 人事经理答了句:「好勒」。便继续回到原位当一朵花花。 「小钟离,快入席吧。」朱霖然热情的朝钟离景钥招手。 钟离景钥乖巧的在一四六身旁落座,「大人,我坐您旁边哈。」 一四六转头盯钟离景钥:「我说不准坐这,你就要起来吗。」 钟离景钥努了努嘴,说:「我都坐下了,就别让我起来了吧。」 一四六嘴角微微扬起,他将剥好的虾肉赶到钟离景钥的碗中,没有继续跟钟离景钥说话,而是对羡慕的看着钟离景钥的朱霖然说: 「叫你的员工都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人扮的花。」 朱霖然说:「可是来扮花是十倍工资,大家都争先恐后、抢破脑袋来的呢。」 「你姐姐要是知道你这样治理【弥留】,恐怕你得挨一顿骂了。」 听到一四六搬出朱妤初,朱霖然立马老实了,他赶紧招唿宴厅中扮演花草树木的员工下班。 员工们哭唧唧的、恋恋不捨的、一步三回头的被迫下了班。 如此,偌大的宴会厅便只剩下了一四六、钟离景钥和朱霖然三个人。 一四六夹了一块朱霖然爱吃的牛肉到朱霖然的碗中,原本还羡慕看着钟离景钥吃虾肉的朱霖然立刻开心的笑起来。 「胖子呢?」一四六问道。 朱霖然嚼着牛肉,回答:「跟姐姐去谈生意了,胖叔叔怕姐姐一个女孩子吃亏。可我姐是谁啊,还没有哪个人能在商战上让她吃亏。」 一四六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三人像普通的三口之家一般,安静的用完了餐。 朱霖然还为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准备了舒缓身心的高级按摩,但一四六婉拒了,他只想一个人在房间休息。 钟离景钥见一四六拒绝,他也谢绝了朱霖然的好意。 朱霖然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是尊重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意愿。 在回各自房间的路上,一四六走在前面,钟离景钥紧紧的跟在其身后。一四六的背影挺拔而稳重,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第54页 突然,一四六停下脚步,钟离景钥精緻的翘鼻直接撞到一四六的背。 一四六转过身来,看到钟离景钥捂着鼻子,一脸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立马关切的问道:「很疼吗?」 钟离景钥放下捂鼻子的手,勉强笑了笑:「还好,没有很疼。」 一四六看着钟离景钥被撞的有些发红的鼻子,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钟离景钥看到一四六语言又止的模样莫名觉得新奇,他眼眸弯弯的问:「大人,您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呀。」 一四六抿嘴摇头:「没什么。」 「想说的话不说,会烂肚子的哦~」钟离景钥调皮的说道。 一四六温柔的笑了笑,顿了顿,说:「你之前认识唐斌斌吗?」 钟离景钥显然是没料到一四六会问到唐斌斌,他如实回答:「唐大哥是我和您一起进入【弥留】后,我装作招待那会才认识的。」 一四六垂眸沉思。 「怎么了吗?大人。」 一四六淡淡的笑了笑:「我还不确定,待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啊?」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了。」一四六拍了拍钟离景钥的肩膀,「你的鼻子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不疼了。」钟离景钥露齿一笑:「是我走路没有看路,和大人没有关系。」 一四六心中一暖,连着说话的声音都柔了下来:「好好休息。」 「好~」 次日的早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房间,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钟离景钥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玻璃外明媚的景象,心里觉得宁静又舒适。 惬意的沐浴了一会儿阳光,钟离景钥换上衣服准备去餐厅,却在打开房门时,看见了站在门外穿着招待制服的唐斌斌。 唐斌斌见钟离景钥出来,脸上立刻绽放笑容:「小钟,早上好。」 「早上好,唐大哥。」钟离景钥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醒来吗?」 唐斌斌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最近太累了,所以不想打扰你休息。便在这等着了。」 钟离景钥感到不好意思:「那你等很久了吧?」 唐斌斌摇了摇头:「没有很久。」 钟离景钥问道:「唐大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唐斌斌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我们能进去说吗?」 「啊?」钟离景钥挠了挠头,一边给唐斌斌让道,一边说:「还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么......」 来给钟离景钥送早餐的一四六刚拐过走廊,恰好看见唐斌斌和钟离景钥前后进了屋子...... 一四六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食盒:「......」 屋子内,钟离景钥慌张的将凌乱的被子摺叠好,又理了理床单,才转头朝唐斌斌尴尬的笑了笑:「今早还没来得及叠被子。」 唐斌斌微笑道:「小钟,你也太可爱了吧。」 钟离景钥不习惯被男子说自己可爱,便转移话题问道:「唐大哥,你究竟要给我说什么啊?」 唐斌斌收敛了表情,正色道:「小钟,其实你没必要待在这个会所。」 钟离景钥一愣,「什么意思?」 唐斌斌真诚的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陷入危险。【弥留】很危险,你也感觉到了,不是吗?」 钟离景钥盯着唐斌斌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唐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没觉得这里有多危险。就算有危险,我也不害怕。」 唐斌斌还想再说些什么,钟离景钥却直接下了逐客令:「我有些饿了。唐大哥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唐斌斌低下头,苦笑道:「小钟,我真的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钟离景钥淡淡的说:「所以我仍叫你唐大哥。」 唐斌斌看出了钟离景钥眼中的坚持,自知多说无益,便嘆了一口气说:「是我话多了。」 钟离景钥没有搭话,唐斌斌等了一会儿,说:「那我先走了。」 「嗯。」钟离景钥点头:「那唐大哥,我就不送你了。」 唐斌斌:「……」 目送唐斌斌离开,站在门口的钟离景钥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唐斌斌是一片好心,但话语间的亲密还是会让钟离景钥有负重感。 「咕噜——」肚子发出翻腾的吵声,钟离景钥惊觉自己饿着它了,于是准备关门去餐厅吃饭。 当他回头时,去立刻愣住了:「大人?」 一四六面无表情的靠在墙壁,手上提着一个食盒,看上去沉甸甸的,像是装了好多食物。 钟离景钥满腹孤疑的走近,看着一四六问:「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啊,什么时候来的?」 一四六抬起手绷直了手臂,将食盒举到钟离景钥的眼前,说了句:「赖床懒猪。」 钟离景钥难为情的双手接过一四六手上的食盒,说:「今天是起来晚了些。」 一四六闻言眉毛挑了挑,抱起手臂直勾勾的盯住钟离景钥:「他跟你说什么了?」 「啊?」 一四六扬起下巴点了点唐斌斌离开的方向。 钟离景钥这才明白一四六所说的「他」指的是唐斌斌,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瞪大眼睛问:「大人,您不会在唐大哥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来了吧?」 第55页 一四六没有否认,可能是认为自己不该问这些话,于是站直了身体作势要离开:「时候都不早了,你赶紧把早餐吃了。」 钟离景钥却以为一四六是因为自己没回答而不开心,于是立刻说道:「大人,唐大哥来就是给我说【弥留】很危险,劝我离开,别的什么都没说。」 一四六身子顿了顿,偏头看向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脸蛋通红,讷讷解释道:「我已经当场给唐大哥说明了,我是不会离开【弥留】的。」 一四六突然问:「为什么?」 「啊?」钟离景钥一愣:「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不会离开【弥留】?」 钟离景钥低下头,避开与一四六对视,「这...没...没有什么为什么啊......」 一四六看了钟离景钥的头顶一会儿,笑了笑,语气尽是愉悦:「朱霖然说后日要去京都最大的花卉市场挑一些植物回来装扮会所,你后天一起去吧。」 钟离景钥怔怔的抬头,说:「花卉市场?」 一四六点了点头,说道:「听说后日也是京都的『植物节』,我想应该会有很多未曾见过的新奇植物,你或许想看一看?」 「我想!」钟离景钥毫不犹豫的说,然后抬头四处张望,装作毫不在意的问:「大人,您也要去吧?」 一四六的嘴角挑出一抹笑:「当然。实不相瞒,我也是五十多年没有去过京都的『植物节』了。」 钟离景钥一听,连忙笑道:「这么说来,大人您五十年前去过京都的『植物节』咯?」 一四六微笑的嘴角有些僵起来,他淡淡的说道:「嗯,五十年前,因为八八很喜欢京都的『植物节』,所以每年我都会陪他去凑热闹。」 钟离景钥突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说道:「大人,抱歉,我不应该又让您想起往事的......」 一四六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每次您想起往事都不开心。」 一四六摇了摇头,说:「不是,往事都是快乐的记忆,我伤感只是因为现在无法与快乐记忆中的人相见。」 「大人......」钟离景钥很想安慰一四六,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一四六开心起来。 「没关系,阿钥,你不用绞尽脑汁想些安慰之言。」一四六似乎看透了钟离景钥的想法。 钟离景钥:「大人......」 「我相信,一切只是暂时的。」一四六目光灼灼的盯着钟离景钥:「我相信,很快我就能见到他们。」 一四六的话模稜两可,钟离景钥不清楚一四六记忆中的人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那一四六的意思是他已经找到了能见到他记忆中人的线索。 如果一四六记忆中的人已经离世,那么,一四六所说的很快相见...岂不是,一四六就快要死去?? 第三十一章 出发植物节 两日一晃而过,转眼就来到了京都植物节的这天。 钟离景钥早早的起床,收拾妥当后,他是第一个来到餐厅吃饭的。 招待们此刻也认熟了钟离景钥,皆热情的跟钟离景钥问好,而钟离景钥也已经完全融入了【弥留】,也是亲切的和大家打招唿。 「小钟先生,这是今日的菜单,您看看想吃什么?」一名招待给钟离景钥递上了金框做表皮的菜单。 钟离景钥接过后点了自己想吃的食物,就打算把菜单还给那名招待,却在归还时,菜单里的一张纸条黏在了钟离景钥的手上,钟离景钥定睛一看,是一张空白的纸条...... 「小钟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那名招待见钟离景钥似乎还有想说的话,便停下脚步等着钟离景钥开口。 钟离景钥快速的将黏着纸条的手放到桌下,微笑着朝那名招待摇了摇头,说道:「没事,谢谢你,你忙吧。」 闻言,那名招待才打算离开:「好的,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好的。」 待那名招待走远,钟离景钥才小心翼翼的低头取下黏在手上的纸条,这张纸条和上次黒鸦冢传递来的纸条一样,摸着都是同样的材质。 钟离景钥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悄悄的将桌上的杯子移了过来,并偷偷的沾了一些水在纸条上。 果不其然,沾了水后的字条很快就开始显现出字迹。 然而,钟离景钥还未看清纸条上的字迹写的是什么,就听见朱霖然叫他: 「小钟离,你今天挺早呀~~」 钟离景钥慌忙的抬头跟朱霖然打招唿,待朱霖然开始认真看菜单后,钟离景钥才敢低下头看手中的纸条。 可纸条前面部分已经化成了泡沫,只有最后三个字,在还未化成泡沫前被钟离景钥捕捉到了: 「......植物节。」 「小少爷,小钟兄弟早啊。」胖老头今天也来到了餐厅。 「胖叔叔,快来吃早餐。」朱霖然热心的朝胖老头招了招手,微笑问道:「胖叔叔,你今日不用跟姐姐去开会吗?」 胖老头在招待来开椅子后坐了下来,回答道:「大小姐说今日休息,让我跟小少爷你一起去京都的植物节看看。」 钟离景钥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完全变成泡沫的纸条,蹙起了眉头。 「小钟离,你有心事吗?」朱霖然点的砂锅米线已经端了上来,他一边吹着米线,一边观察着钟离景钥的神情。 第56页 钟离景钥弯了弯嘴角,摇头说:「没有。我就是在想大人怎么还没来餐厅吃饭啊?」 朱霖然狡黠的眯了眯眼睛,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见到我四爹爹啦?」 钟离景钥立刻意识到朱霖然在调侃自己,立马摇头否认道:「朱先生,您别说笑了。」 朱霖然却一副心里瞭然的模样,他看了看钟离景钥身侧,说:「这想见之人,这不就来了么~~~」 钟离景钥心中一动,慢慢的转过头看向身侧款款走来的一四六。 只见一四六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精緻衬衣,搭配一条时尚的黑色西裤,衬得他的长腿更加修长。银白色的刘海朝两边分开,露出好看的眉心,令人一见倾心。 「好久没见一四六大人穿这么鲜艷的衣服了。」胖老头乐呵呵的笑道。 钟离景钥这才回神,叫了声:「大人。」 「四爹爹,你今天看起来好年轻啊~」朱霖然笑道:「还差一顶夺目的帽子~~」 一四六在钟离景钥身旁坐下,对朱霖然说道:「你的宝贝帽子还是留给你自己戴吧。」 朱霖然不满的撅了一下嘴,说道:「四爹爹不懂欣赏。」 一四六没再回答朱霖然,而是低眸看了看钟离景钥桌下摊开的手上的泡沫,面不改色的点起餐来。 早饭过后,朱霖然便吆喝着准备出发去花卉市场。 一四六看了看钟离景钥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胖子,你和朱霖然先去车上等我吧。」 胖子答应一声:「是。」 朱霖然却疑惑的问:「四爹爹,你不去了?」 「要去的。」一四六转头对钟离景钥说道:「我有东西忘在了房间,阿钥陪我去拿一下。」 心不在焉的钟离景钥听到这话,立刻提起了精神:「是,大人。」 朱霖然又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四爹爹现在取东西都不叫我了呀~~」 一四六一脸的坦然:「你不是抱怨每次都叫你么?」 朱霖然「嗯嗯嗯」的点头,一脸看破一切的笑容。 一四六没再理会朱霖然的调侃,他径直的往会所里面走,时不时的会停下等他身后的钟离景钥。 待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一四六才开口问道:「说吧。这个『黑鸦冢』又给你传达了什么?」 「大人,您怎么知道的?」钟离景钥又朝一四六投来钦佩的目光。 一四六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提醒道:「朱霖然和胖子还在楼下等我们。」 闻言,钟离景钥立刻正色起来,他如实回答:「当时因为胖先生恰好进来,所以纸条上的字,我没能看全。我只看到了最后三个字——『植物节』。」 一四六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再次确认道:「前面写的什么,你一点都没看见?」 钟离景钥摇了摇头:「没看见。大人,我怀疑此次植物节恐怕是有危险吧?」 一四六没说话,只是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 「大人,要不这次的植物节,我们还是别去了。」 「不行。」一四六坚决地说:「得去。或许能找到一些现在这个称谓『黑鸦冢』的线索。」 钟离景钥一愣,随即认为一四六是为了给自己治病,才坚决的要去植物节冒险,不免感动的湿润了眼眶。 「那我和您一起去。」钟离景钥动容的说道:「不管这植物节将有什么危险,我都和您一起面对。」 一四六盯向钟离景钥,钟离景钥努力的朝他扬了扬嘴角。 一四六笑了一下:「阿钥,我能保护好你,你倒不必如此视死如归。」 钟离景钥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尴尬的笑了笑:「是,大人。」 一四六随意在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便对钟离景钥说:「走吧,该下去了。」 「是。」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下来时,朱霖然已经坐到了驾驶位,看见一四六过来还很开心的朝一四六打招唿: 「我让司机休息了,今天让你们感受一下我高超的车技~~」 话音刚落,一四六就走到驾驶位的车旁边打开了车门,还不容商量的让朱霖然:「下来。」 朱霖然委屈巴巴的看了看一四六,见一四六一脸坚持,便不舍的离开了驾驶位,嘴里还嘟囔着:「一点父子之间的信任都没有,我的车技真的很厉害的,教练都说教不了我。」 一四六没有马上上车,待朱霖然离开驾驶位,他便把车门关上了。 朱霖然打算打开后车车门,却被一四六拦住。 朱霖然疑惑不解的问:「四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你和胖子留下。」 「哈?」朱霖然满脸的不理解:「为什么呀?」 一四六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又说了一遍:「留下。」 朱霖然和一四六对视了片刻,然后不情不愿的收回自己想开后座车门的手,他道:「那四爹爹你知道要订购什么样的绿植吗?」 「我会挑看的顺眼的。」一四六说的理直气壮。 「当然不能只看顺眼!」朱霖然举起食指一本正经的说道:「做生意必须得买长寿花、金钱树、红掌、鹅掌柴还有白鹤芋!!」 一四六眉毛挑了挑,说:「如此讲究?」 朱霖然一脸傲娇的说:「做生意就得讲究!」 第57页 「好的,生意人。」一四六偏头问钟离景钥:「记下来了吗?」 正在认真观看的钟离景钥突然被叫到,立马就像上课走神却被老师点名抽背的学生一样慌张起来:「额!那个...发财树要买的......」 一四六点头,然后转回头来严肃的对朱霖然说:「都记下了,你安心了吧。」 朱霖然眯着眼睛看了看钟离景钥,显然,他并不是怎么放心。 「一四六大人。」胖老头的语气有些担忧:「小少爷不陪同您去,那我陪同您去,是可以的吧?」 一四六目光柔和的看向胖老头,说道:「胖子。你留下守护妤初和朱霖然便可。」 一四六没有说胖子你年纪大了,我担心你和我一起去,我无法护你周全。而是说你留下保护我珍视的两个孩子。 胖老头接受了一四六的委以重任,「一四六大人放心,我会拼尽全力保护大小姐和小少爷的。」 一四六点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上车吧,阿钥。」 钟离景钥点头,动作麻利的上了车。 朱霖然冲着启动的车尾喊:「绿植没买回来没关系,人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一四六从车窗伸出手来,摆了摆,好像在告诉朱霖然:不用担心。 第三十二章 植物展棚 在明媚的阳光下,京都植物节的热闹场景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在花卉市场缓缓展开。 空气中瀰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那是各种绿植的清香,还有用植物做出来的食物的味道,它们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生愉悦。 一四六停好车后,与钟离景钥一起走进这人流如织的街道,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完全没有危险的味道。 这让钟离景钥不禁产生怀疑:「大人,那纸条上写的不会是别让我们来植物节吧?」 一四六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低声回答道:「不太可能。」 就在这时,一摊贩将钟离景钥拦住,他指了指自己摊位上的绿色饼子,说道:「两位小哥,尝尝我家的仙人掌糕点吧~~」 钟离景钥觉得新奇,便问道:「仙人掌还能做糕点吗?」 「当然啦!」那摊贩见钟离景钥感兴趣,立马热情的推销起他的仙人掌糕点,他先是从摊位拿了一个圆形的绿色糕点给钟离景钥试吃,钟离景钥接过后,他又立马去摊位拿了一个方形的绿色糕点递给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有些被摊贩的热情吓到,连忙眼神求助一四六。 一四六则是默默掏出钱包...付款...... 摊贩很有眼力见的对钟离景钥说:「哎呀,小兄弟,你的『好哥哥』对你可真贴心哦~要幸福呀~!」 「好哥哥」这个词,商贩特意加重,眼神间还流露出在看一对碧人。 钟离景钥担心一四六生气,张嘴想解释。但一四六却在接过商贩打包好的糕点后,直接手肘戳了一下钟离景,说:「走吧,去别处看看。」 商贩开心的数着一四六给的钱,灿烂的让钟离景钥和一四六慢走。 钟离景钥红了脸,没再回答商贩,转身追上了一四六。 「大人...」钟离景钥追平一四六,说道:「我们不解释一下吗......」 一四六目视前方,「解释什么。」 「我们...」钟离景钥声音低了下来:「明明不是商贩口中的那种关系啊......」 一四六语气很淡,他道:「我方才所说的『解释什么』,并不是问句。这本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啊?」钟离景钥不解。 此时一群看完植物展览的人从展棚出来,恰好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走到了这路口,见人流增大,一四六眼神微动,他刻意亲昵的拉过钟离景钥,并唇贴着钟离景钥的耳朵,嘱咐钟离景钥小心些。 不知道一四六是在表演给暗处的「黑鸦冢」眼线看的钟离景钥脸顿时更红了。 「想去看看植物展览吗?」一四六温柔如水的问。 已经害羞的不敢抬头的钟离景钥只是胡乱的点头。 一四六眼神暗了暗,贴近钟离景钥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最好把头抬起来。」 「啊?」钟离景钥一边照做,一边脸熟透的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四六轻轻嘆了一口气,说:「你还是低下头吧,或许他们会认为假的你正在表演害羞。」 钟离景钥这才听明白一四六所说的话,他连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的问:「大人,您发现黑鸦冢的人了么?」 「没有。」一四六看到从展棚出来的人已经四处散开,才盯着展棚说:「走吧,进去看看。」 钟离景钥点头:「是。」 展棚的外围是许多张外边米白,里料深绿的布块缝制而成的,就像一堵不透风的墙壁。 走进植物展棚,仿佛踏入了一个神奇而美丽的世界,郁郁葱葱的树木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它们枝叶繁茂,高耸入云,仿佛是在为这绿意盎然的植物节站岗。它们的树冠又宛如一把把巨大的绿伞盖,为进来参观的游客遮挡阳光,带来清凉。 树下,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构成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钟离景钥瞬间被各种植物的美丽与奇妙吸引,眼睛都瞪了起来。 连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一四六,眼睛里也露出了惊喜之色。 第58页 「欢迎两位光临。」一名穿着与墙布一致的深绿色工作制服的女子来到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身边,因为四周都是和她衣服相近的绿色,钟离景钥险些没发现她的存在。 女子微笑道:「我是这植物展棚的随行招待,可以叫我小阎,请问需要我随行介绍吗?」 钟离景钥嘴唇微张,眨眼问道:「这一个植物展棚还有随行招待啊?」 小阎随和的微笑点头:「是的呢,咱们今年的植物节是超前的盛大规模,您别只看这里的树木花朵很多,其实这里仅仅是展棚的入口,整个展棚可是有二十公顷呢。」 「这么大??」钟离景钥不禁发问:「那一天能逛完吗?」 小阎捂嘴一笑:「回小先生,一天当然是不够啦,所以今年植物节才会办七日啊~」 一四六静静听着,眸光闪了闪。 小阎开始了她的介绍:「整个植物展棚分为五个区,一区是花卉区,里面有各种鲜花,包括不常见的玫瑰品种、牡丹品种、郁金香等,让参观者欣赏到五彩斑斓的花海。 二区是热带植物区,里面有各种热带植物,比如棕榈、蕨类、热带水果等,可以在二区领略热带雨林的独特魅力。 三区是水生植物区,这里有各种水生植物,比如不常见的荷花品种,珍贵的睡莲、罕见的水草等,可以让到来的客人感受水生植物的优雅与宁静。 四区是草药植物区,这里具有药物价值的植物,如当归、人参,当然还有些特别名贵不常见的药草。 五区就是植物科研成果展示区了,在五区,就可以看到世界最新的植物研究成果,如植物遗传改造、生态修復技术、植物克隆基因......」 「开始参观吧。」一四六急迫的打断:「我先去五区。」 小阎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尊贵的客人,我们展棚是按顺序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的排列。并且是付费参观呢。越到后面的区门票越贵呢......」 一四六不等小阎说完,便直接抛给了小阎一个钱袋。小阎愣了一下,打开钱袋一看,里面竟是满满的银元。 「够吗?」一四六冷漠的问。 「够了够了!」小阎笑开了花,立马为一四六引路:「老闆,这边请,这里是进入一区的入口。」 默默跟在后面的钟离景钥心想:果然,有钱就是大爷。 跟着小阎走过「树林」,扑面而来的花香提前预告即将进入花卉一区。 「大人,你看,好多蝴蝶啊~」钟离景钥指着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兴奋的跳起来。 一四六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一区果然如小阎宣传的那样,各种各样的花都有,花海的宁静与美丽,让人想永驻其中。 钟离景钥有种自己喝醉了的感觉,头晕乎乎的,还总想大叫、奔跑。 而小阎这时候已经戴上了口罩,面对一四六质问的眼神,小阎笑了笑,说道:「我对花粉过敏。」 一四六似信非信的移开视线,牵起了情绪有些过于亢奋的钟离景钥的手。 钟离景钥强忍着想大叫的冲动,求救般的盯着一四六:「大人...这儿的花...太香了,比您花房的花还要香。」 一四六伸手摸着钟离景钥的头,神色略略带着一丝心疼,说道:「傻阿钥,这里只是花太多且空间较为密闭,若真是要比,这些花可没有我种的花儿香。」 钟离景钥一边听着一四六的话,一边感觉自己后脑勺凉凉的,好像一四六摸自己的手抹了风油精似的。 「饿了吗,要不要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一四六收回了摸钟离景钥头的手,面带微笑的看向花海的一角。 那处开满了向日葵和波斯菊,微微有风从布墙之上吹来,花海泛起层层涟漪,像是钢琴上奏响的一曲动人乐章。 而在那涟漪结束的地方,立着一栋用木板搭起来的两层小楼,看起来是个饭店。 小阎跟着一四六的视线也看到了那栋小楼,她笑道:「那是我们一区的客栈,供参观累了的游客休息的。」 一四六看向小阎,等着小阎的下文。 小阎看懂了一四六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当然,这客栈也不是免费的。但是,老闆您给的金额,是可以随意进出整个展棚。所以,您不止可以进去,您还可以在这客栈随意休息和用餐。」 一四六点头,然后问了一句:「每个区都有这样的客栈吗?」 「是的。」小阎回答的很快,她好像很想去客栈休息一下的样子。 一四六又转头问钟离景钥:「阿钥,想去休息一下吗?」 不知为什么,钟离景钥后脑勺那冰冰凉凉的感觉散去后,他好像没有想尖叫和奔跑的亢奋感觉了,他缓缓的抬起头来,冲着一四六一笑,「一切听大人的。」 「嗯。」一四六这才对小阎说:「请带路吧。」 小阎微笑,刚踏出一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一四六:「老闆,您不是第一次来吗?」 一四六挑眉看小阎。 小阎笑了笑,说:「老闆,您别奇怪。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一般来这里的客人看到客栈,都会直接自己跑去了,我喊都喊不住呢。」 一四六平淡的回答:「我是第一次来,故而对这里的花田不是很熟悉,怕走『错路』。所以还是跟着你走比较好。」 第59页 小阎一怔,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带路道:「老闆,这边请。」 小阎带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绕开花海,来到一条石子铺成的仅能通过一个人的细长小路,小阎走在最前面,一四六让钟离景钥走中间,他自己走在了最后面,三人就这样排着队往前走。 钟离景钥不解,为何他们不直接走去客栈,明明两点之间直线最近,而非要走这弯弯绕绕之路。然而他还没问出口,就有咋咋唿唿冲进花海奔向客栈的游客,亲身替他解答了。 那名游客先是兴奋的尖叫,后面声调逐渐变为惨叫,并且手脚乱舞着,像是着了魔。 「是蜜蜂。」一四六看着那癫狂的游客说:「他被蜜蜂攻击了。」 钟离景钥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那名游客身边果然飞着许多黑色的小点。 小阎轻轻的嘆了一口气后,说道:「老闆,小先生,我们还是先到客栈去吧,那位游客的随行招待会想办法救他的。」 「可是他一动不动啊!」钟离景钥气愤的指着那名游客的随行招待,他只是站在花海外喊那名游客回来,一点也没有要进入花海救那名游客的意思。 小阎说:「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专人来花海救走那名游客了,请小先生不用担心。」 「可是......」 「阿钥。」一四六扯了一下钟离景钥的手,「走吧,我们现在救不了他。」 钟离景钥抿了抿嘴,道了声:「是。」 第三十三章 花卉区的花海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跟着小阎走进客栈,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些精心装试的花朵。 它们或挂在墙上,或摆放在窗台上,或插在花瓶中。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浪漫的氛围。 「老闆、小先生,你们两是打算先找房间休息还是就在这大堂先把饭吃了呢?」小阎摘下口罩微笑说道:「食物也是可以送到房间的。」 一四六眼睛微微眯起,他发现,这客栈里所有的花都不是鲜花,墙上的花是干花,而窗台和花瓶中的花则是仿真花。 钟离景钥抬头问一四六:「大人,您觉得是先……」 「先选房间吧。」一四六将视线从墙上的干花处收了回来,说:「给我们两安排一个二人间休息。」 小阎顿了顿,客气的说了句「好的」,便去和客栈的工作人员交涉了几句后,回来时脸上又挂上了收到钱袋时的笑容:「客栈老闆说刚好剩下最后一间二人间。」 一四六不动声色的点头。 小阎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她回身叫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请这边上楼~」 钟离景钥和一四六对视了一眼,跟着小阎上楼。 楼梯的墙壁上挂了许多画框,一四六眼神微动,他终于在这间客栈看到了鲜花,这些鲜花都在玻璃画框内。 画框中的花伸展着嫩绿的叶片,吐露着娇嫩的花蕾,它的腰肢连着画框底部,看来画框底部是有土壤养分餵养它的。 小阎很快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带到了房间,房间不大,只有一个小窗户,两张被褥铺在贴近地面的木板上,就算是两张床了。 一四六的视线在房间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房间中央的吊饰上,吊饰是一根根挂着玻璃瓶的细麻绳,而那些玻璃瓶内...是待在土壤中的鲜花。 「老闆、小先生,你们先休息,有需要的话就摇一摇窗台处的铃铛,我听见铃铛响就会上来的。」小阎微笑着:「那我先退下了。」 一四六点头,小阎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钟离景钥在门口观察了片刻,确认小阎已走远才回过身来对一四六说:「大人,我们在摊贩那买的植物糕点都还没吃完呢。」 见一四六不回答他,钟离景钥便走近又说了一遍:「大人,我们其实不用专程来这客栈休息吧?大人?…您在看什…鲜花?」 钟离景钥跟着一四六的视线抬起头,看到玻璃瓶中怒放的花朵,不禁发出疑问:「这些花怎么在玻璃瓶中还能生长成这般美丽?好像马上就要冲破玻璃瓶绽放一样。」 「嗯。」一四六开口了,他接着钟离景钥的话说:「确实很像要冲破玻璃瓶了。」 钟离景钥:「?」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做些防范措施。」一四六突然看着钟离景钥,莞尔一笑。 午时的阳光像一首热烈的交响乐,充满力量而又不失温柔。它穿越窗户,倾泻进房间,给小楼的每一个角落都镀上了一层金黄。 整栋客栈小楼仿佛沐浴在阳光的海洋中,显得格外宁静且祥和。 然而,一声声玻璃瓶碎掉的声音在小楼二楼不约而同的响起,打破了原本宁静的中午。 起初还能听见几声游客的咒骂声,但很快,整栋客栈小楼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陆续上楼的脚步声。 有人的脚步声停在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所在的房间门口,她对路过的同伴小声说:「估计会睡到下午,但还是检查一下。」 这是随行招待小阎的声音。 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打开,小阎阴险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 一四六坐在窗前摆弄着窗台的仿真花,而钟离景钥很有精神的从被褥上坐起来,向小阎挥了挥手。 小阎瞳孔扩.张,脸颊因吃惊有些微微泛红,她缓了好久才把视线移到了地板上被剪断的麻绳。 第60页 那麻绳原本连接着天花板和装有鲜花的玻璃瓶,就在刚才,二楼所有的房间的麻绳都会「不小心」断掉,使麻绳一头碰地的玻璃瓶破碎,从而让花香快速充斥房间…… 小阎咽了咽唾液,她看到了一四六脚边整齐摆放的玻璃瓶,那些玻璃瓶完好无损,里面的鲜花也是娇艷欲滴。 「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一四六懒懒的说道。 小阎知道,一四六是听到了她刚才和要去另一个房间检查的随行招待的对话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那样也很好,说明老闆您精力充沛呀。呵呵呵…」 一四六没有直接拆穿小阎,「我们可以出发去二区了么?」 小阎愣了愣,然后尴尬笑着:「老闆,现在是正午,太阳正是最……」 「有什么必须要避开正午太阳的理由么?」钟离景钥眨巴着好奇的双眸,一副好学的模样。 一四六表示:「我也很想知道。」 「这……」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目光齐齐聚焦在小阎身上,算是把小阎架了起来。 「没…没有什么理由的……」小阎走进屋,轻轻的将门关上,然后转身面向一四六说道:「老闆,您给的钱这么多,完全可以满满休息,我们的植物节有七天,您不用如此着急的。」 「既然没有必须要待在这里的理由。我现在已经休息好了。」一四六顺着往门口走来:「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不……」小阎突然拦住一四六,她盯着一四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等午后再出发吧,老闆。」 一四六双眸深邃如海,他冷漠说道:「没有正午不能出发的理由,那我现在就要出发去二区。」 小阎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正在努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恐慌。她的话语在空气中飘荡,但每一个字、每一个句,都像是在编织一个脆弱的谎言,试图掩盖那已经快被揭开的真相:「是因为…现在正午阳光太大,我…我们没有准备防晒的东西……」 「听着。」一四六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我不怕晒,我的同伴自然也不怕。你既然没有什么正午不能离开客栈的理由,那么现在我就要出发去二区了。」 说罢,一四六已经绕开小阎阻拦的手,径直走到了门边。 要看一四六的手已经碰到门栓,小阎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一四六。 「不能出去……」小阎的泪水滑过脸颊说道:「正午的阳光下,外面花海的花会疯狂释放香气,而某些奇花的香气会迷惑人的神经,让人变得亢奋……体质不好的人,甚至可能在闻过浓烈的花香后发疯……」 一四六看着小阎,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真相,「想必这些玻璃瓶的花朵释放的香气是会让人陷入短暂的昏迷的吧。因为,若是客人要出客栈,作为随行招待也必须跟着一同出客栈。」 小阎闭上了眼睛,算是认同了一四六的猜测:「老闆,您很聪明。」 「倒也不是我多聪明,只是你的话确实漏洞百出。」一四六平淡道:「你如果真的花粉过敏,应该不会选择来这植物展棚工作,况且,据我观察,这花卉区的随行招待在花海处都带了口罩…」 小阎吸了吸鼻子,可怜的说道:「对不起,老闆。我不应该骗您的……」 一四六没再说话,只是打开了门。 小阎慌张跪下,祈求道:「我真的不能出去!正午的花香就算加厚口罩也是挡不住的!」 「你不用跟我出去。」一四六淡淡的说。 「不!」小阎摇头说道:「您出门,作为随行招待的我,是必须跟在您身边的。」 「就当我没有出过门。」 小阎不解的愣住:「老闆,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四六回头对钟离景钥说:「阿钥,在这房间等我。」 钟离景钥点头:「嗯,大人放心去吧。」 听到回答,一四六便瞬间消失在了门口。 正午阳光下的花海,美丽的宛如一张画卷。 一四六藏匿于花丛之中等待,很快便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画面。 穿着防护服的一队人带着担架,他们全副武装,连眼睛都用着透明护目镜保护着。 这队人三人一组的分开走进花海,将已经被蜜蜂蛰肿的游客拖到担架上,然后抬出了花海。 一四六数了数,这些人带来了二十七个担架,但只抬出来了二十一个人,这队人的领队发现少了六人,还冲进了花海寻找。 大概是因为确实没找到,那领队崩溃的大叫起来。 一四六的眸光闪了闪,慢慢的隐匿于花海。 客栈内,小阎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她坐在门口紧紧地抱住自己,试图找到一丝丝温暖。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仿佛接下来将面对无数可怕的未知。 此时,一旁的钟离景钥看出了小阎的异样。他知道她害怕了,便走上前,轻轻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阎的肩上。 外套还带着钟离景钥的体温,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小阎稍微安定了些。 「你还好吗?」 小阎抬起挂着泪痕的脸,「小先生,我没有去一楼拿解药,所以我现在好冷。」 「什么解药?」钟离景钥问道:「你中毒了?」 小阎可怜的点头,「我们工作前领导让我们服下能稍微抵制花海花香的药物,但我们必须隔半日就服下解药。我刚才因为耽搁,没有在检查完你们后回去復命,所以没去一楼拿解药……」 第61页 话音未落,小阎就痛苦的倒在地上,她唿出寒气,脸皱成了一团。 「小阎?」钟离景钥试图扶起她,但小阎直接痛苦的躺在了地板上。 钟离景钥见小阎这痛苦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发病时的模样,同理心让他做了一个决定:「小阎,解药就在一楼是吗?」 小阎痛苦的在地上翻滚,钟离景钥咬了咬牙说:「你再忍忍,我去为你拿解药!」 第三十四章 所谓解药 客栈外太阳高挂,客栈内瀰漫着一种岁月的沉静。 客栈一楼此刻没有人,却在掌柜台处摆放了几束鲜艷的仿生花。这些花朵色彩缤纷,有的热烈如火,有的清新如水,有的娇艷如霞,它们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钟离景钥撕了一条被褥系在鼻子处,轻声轻脚的来到柜檯处寻找小阎需要的解药,柜檯的柜子、抽屉里却尽是干花和仿生花,完全没有装药物的瓶罐。 「小伙子,你在找什么。」一声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里景钥惊慌失措的回头,只见一名穿着与小阎同样深绿颜色衣服的老太太站在了他身后。 这老太太身材矮小,脸庞皱纹深邃,眼神里充满了岁月的沧桑。 钟离景钥愣了愣,然后警惕的问道:「老奶奶,你是这个客栈的老闆吗?」 老太太的眸光落在钟离景钥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向柜檯,从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瓶装满药丸的透明玻璃瓶。 「那黑鸦大人没怀疑你吧。」老太太将玻璃瓶递给了钟离景钥,说道:「你来的有些快,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时间啊...」 钟离景钥一怔,这老太太显然是认识那名假扮他的假钟离景钥,此刻这老太太恐怕是认为自己就是假钟离景钥了。 「那黑鸦大人还在二楼房间么?」老太太在钟离景钥伸手接药瓶时,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在的...」钟离景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 「嗯...」老太太这才放心般的将药瓶给了钟离景钥:「你们是今天到的?怎么没有按给你的纸条的时间来?」 钟离景钥这才想到,那泡沫纸条前面消失的文字大概是给他规定来这植物节的时间。 「因为...因为那黑鸦大人没什么耐心,我若执意让他晚些来,怕漏马脚,也怕他后面不来了,我们的一切准备工作不就白做了么......」 钟离景钥说的真诚,老太太也没有再怀疑:「这新招来的随行招待是已经被那黑鸦大人收买了?」 「没...没有......」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没有,那黑鸦大人让你下来为那随行招待找药自然是想收买这随行招待。只是你们来的早,今天的随行招待都是没经过训练的雏,恐怕很容易就会被收买......」 钟离景钥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他不知道现在这个自称「黒鸦冢」的组织到底准备了什么对付一四六。 「你先上去吧,别让那黑鸦大人起疑心,我先去通知上级:那黑鸦已经提前来了。」老太太嘱咐道。 就在老太太转身之际,钟离景钥心一横,一记手刀噼在了老太太的脖子处,原本精神的老太太立马晕了过来。 钟离景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后,他将捆在自己鼻下的被褥粗条子解了下来,用于捆绑老太太。 接着,他又看到柜檯下搭着的手帕,他看了看这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帕子塞进了老太太的嘴里,以防她清醒过来后大喊大叫,让一四六陷入危险。 做完这一切后,钟离景钥将老太太藏在了楼梯间的两缸大酒罈后面,快速的上了楼。 钟离景钥回到房间后,发现一四六已经回来,他正蹲在小阎的身边,好像在观察紧闭双眸的小阎的情况。 「大人,你回来了。」钟离景钥看见一四六平安无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到地上已经虚弱无比的小阎,才立马掏出从一楼拿上来的药丸,快速来到小阎身边准备餵给小阎吃。 「你如果是想救这名随行招待,就不要再餵她毒药了。」一四六淡淡的说道。 钟离景钥的动作一滞,他震惊的抬眼看一四六,问道:「大人,您...您是说这个『解药』,其实是毒药??」 一四六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平静的说道:「这姑娘体内被餵养了『枯叶蝶』,是和我做的『九色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可以控制人的最佳毒药。只是这『枯叶蝶』只能使人痛苦,而我的『九色香』最后可以夺人心智,最后让人完全变成一个供我驱使的傀儡。」 钟离景钥:「......」大人,我为什么觉得你的表情有一丝丝骄傲??? 一四六继续说道:「『枯叶蝶』还有个比不上『九色香』的一点,便是它只是一个速毒,待发作一次后,若不及时补上药量,剩余的残量便会被人体自动稀释,所以,想要长久的控制住人,那就得不停的给要控制的人填补药量。」 「那就是得一直给中毒的人餵毒药才能达到长久控制的效果咯?」钟离景钥总结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 钟离景钥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瓶,愤愤然道:「这也太恶毒了。」 一四六却不以为然的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亏你还是一名杀手,这点程度就觉得恶毒了。」 第62页 钟离景钥噤了声,他突然想起他面前这位才是「恶毒祖师爷」。 「等这姑娘自己醒吧,她醒后,身上的毒,才算清了。」一四六淡声说道。 「是。」钟离景钥想到了楼下的老太太,「大人,我去一楼给小阎找解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一四六看钟离景钥,等着他的下文。 钟离景钥却不急着说,而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大秘密啊?」 一四六一时有些恍惚,钟离景钥的身上到底还是有很多故人的影子。 「我想知道,你说吧。」 钟离景钥满意一四六的回答,这才把在楼下遇见老太太的事情向一四六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一遍。 「你是说,这所谓的『黒鸦冢』其实并不知道我已经来了。」一四六来到了窗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嗯!」钟离景钥说:「但是我已经将那老太太藏起来了,让她无法这么快告密。」 一四六嗤笑了一声,说:「我以为作为一个冷酷的杀手,你会直接杀掉那老太太。」 「那怎么可能!」钟离景钥说:「我以前欠了那么多血债,这下自己患病已经是得到报应,我可不能再种下杀孽。」 一四六淡淡的拉了拉嘴角,说:「他也不会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钟离景钥顿了顿,小心问道:「大人,您老说的『他』是否是......」 「我这趟出去,也获得了一些重要信息。」一四六打断钟离景钥的话,将自己在花海的所见告诉了钟离景钥。 「大人,您说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是什么人啊?京都医院来的吗?」钟离景钥大胆的猜测。 「那必然不是。」一四六看着窗外明亮的太阳,突然勾起嘴唇:「我真是越来越好奇这植物展棚的第五区是什么样子的景象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静谧的室内,为这温馨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小阎在深度睡眠中悠悠转醒,意识逐渐从朦胧中恢復清晰。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褥之中,四周一片安静。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两张俊俏的面孔——一四六和钟离景钥。 他们两人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小阎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小阎,你还痛吗?」钟离景钥关心道。 小阎挣扎着从被褥中爬了起来,身体虽然还有些僵硬,但精神已经恢復了不少。她向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投去感激的目光,微笑着说道:「不疼了,多些你们救我。」 「小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钟离景钥的语气里满是关切。 小阎微微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身体残留的僵硬感,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谢谢救我,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样。」 一四六站在一旁,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你不应该太容易就相信他人。。」 小阎眼眶微热,她知道,她其实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到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经歷说了出来:「这里工作一天,给5个银元。我真的很需要钱,我的母亲还在京都的病房等着西医的手术,这是我能凑够手术费的唯一办法。」 小阎说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掉了下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一四六将一枚银色的乌鸦模样的飞镖递给了钟离景钥,再由钟离景钥将那枚飞镖放在了小阎的掌心。 「这……这是什么?」小阎的声音有些颤抖,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她接过钟离景钥递来的银镖,那是一件制作精美的暗器,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钟离景钥微笑道:「小阎,你若是能找到机会离开这个植物展棚,那你一定抓住机会离开。然后拿着这个银镖去京都的【弥留】会所,那里的副会长会帮你的母亲支付完你母亲的医疗费用的。」 小阎的双手紧紧握住银镖,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她抬起头,看着钟离景钥的眼睛,声音坚定地说:「谢谢,谢谢你们。我一定会找到机会离开这里的。」 钟离景钥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情。她轻轻拍了拍小阎的肩膀,说道:「小阎,你要坚强,要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有解决的办法。这个银镖,就是给你指明方向的那束光。」 小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银镖小心地收入怀中。她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和希望。她必须坚强,必须找到出路,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钟离景钥回头看一四六,一四六也正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两人同时笑了笑。 第三十五章 热带植物区 正午刚过,热带植物区里的一切仍旧生机勃勃。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与小阎在客栈分开后,避开人群,偷偷熘进了这片绿意盎然的二区。 一眼望去,只见五彩斑斓的热带植物争奇斗艳,形态各异的叶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各种奇特的花朵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神奇的仙境。 钟离景钥感到眼花缭乱,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发出惊嘆的声音,他时而凑近一朵盛开的花朵,仔细地观察它的花瓣和花蕊;时而轻轻触摸一片宽大的叶子,感受它的质地和温度。 第63页 只是片刻,钟离景钥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世界里。 而一四六则显得相对淡定。他也在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但他的目光更加专注和深邃。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或者在寻找着什么特定的东西。 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不时停下来仔细端详某一株植物,好像是在心中默默比较着它们的特点和差异。 两人虽然表现出不同的反应,但都对这片热带植物区充满了兴趣和好奇。 「大人!这花也太大了吧!」钟离景钥在一株和人同样高,花瓣与人手臂一般长的蓝色花朵前停了下来。 一四六闻言走了过来,承认道:「确实很奇特。」 「大人,你有没有发现,这二区的花,就没有一区的花味道香了,反而是外观巨大的让人挪不开眼。」 「嗯。」一四六认同的点头。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传到了一四六的耳中,一四六眸光一凛,如同高空砸下的钻石,闪耀又迅速的揪出了发出笑声的人。 发笑之人穿着与小阎一样的工作服,恰到好处地与周围环境相融合,让人一眼望去难以察觉。 待那发笑之人抬起头来后,一四六皱了皱眉头,这人长着一张秀气的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镶嵌在画圆的脸蛋上,闪着稚气的光。这分明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帅哥哥,求你别杀我。」 钟离景钥跟了过来,他看到这小孩震惊道:「这植物展棚还收童工啊?!」 一四六眉头未松,轻声呵斥道:「你个小孩儿,怎么会来这里?」 那小孩委委屈屈的说:「我在三区和爹娘走散了,是黑鸦冢的六位黑鸦大人把我护送到二区的。」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神色都变了变。 钟离景钥确认道:「小弟弟,你是说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黑鸦冢』中的六位黑鸦把你救到这二区来的吗?」 「对呀。」那小孩儿说:「这个植物展棚我看是有猫腻,这里面呀,可危险了,所以,两位哥哥也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一四六联想到在一区消失的六名花海中的尸体,突然松开了那小孩,并态度温和的问:「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儿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四六会问他的名字,于是眼神飘忽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回答:「我...我叫『蓝花』。」 钟离景钥嘴角抽了抽,这是他都能看出来是说谎的程度。 一四六却好似没察觉这自称叫「蓝花」的小孩儿说谎似的,他笑着问道:「那你这身植物展棚的工作制服也是那黑鸦冢的六位黑鸦给你找的?」 蓝花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呀。为...为了让我能顺利从这里出去。」 一四六点了点头,「嗯,看来这杀手组织的杀手人还挺好。」 蓝花对着一四六眼睛一横:「帅哥哥,你不会以为黑鸦冢的六位黑鸦都是坏人吧?」 一四六的蓝色眼眸看向蓝花,一脸的不解:「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蓝花的声音有些愤怒:「若不是黑鸦冢的六位黑鸦当初去击退洋国的军舰,我们这里怕已经成为殖民地了!!!」 如此,钟离景钥也听出来了,这蓝花崇拜黑鸦冢的黑鸦,并且心里充满感激。 「那你就该好好听黑鸦冢中黑鸦的话。」一四六的淡淡的道:「快出去吧。」 蓝花却不肯动,「明明是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你怎么还劝起我来啦?」 三人说话间,二区的深处骤起轰鸣,声如惊雷,震颤四野。 原本宁静祥和的热带林区,瞬间被打破,空气中瀰漫起一种未知的紧张氛围。 蓝花和钟离景钥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他们虽身处此地,却对那远处的爆炸声源一无所知。 爆炸声似乎是从热带植物的深处传来,那里丛林茂密,热带植物繁多,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走进去才对。 钟离景钥犹豫着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那……那边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会有爆炸声?」 蓝花摇了摇头,稚嫩的眉头紧锁:「我也不清楚,那里怎么会有爆炸?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四六则平静的望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不管是什么,我们总得去看看。也许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们三个过去?」蓝花眼睛瞪了起来:「帅哥哥,你确实看起来很牛的样子,但是你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吧!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这里很危险了吗?」 一四六对蓝花的话不以为然,他看着钟离景钥柔声问道:「你要在这里等着我,还是和我一同过去?」 「我和您一起。」钟离景钥坚定的回答。 一四六点头。 「等等!」蓝花踮着脚拦住往爆炸处去的一四六,说道:「你还真不听劝啊?」 一四六淡淡的说:「你若想同行,便和我们一起走即可。」 蓝花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一起走,美其名曰:「我跟着去,保护你们!」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爆炸声传来的地方,一探究竟。 他们穿过茂密的丛林,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叶,小心翼翼地向着爆炸声源前进。 不得不说,这个二区还真有原始热带森林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植物展棚的主人是怎么做到如此逼真的。 第64页 经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浓烟和火光,终于来到爆炸的中心。 只见一片狼藉,原本郁郁葱葱的植物被炸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一四六盯着墙布坏掉的一角,沉声道,「这是人为的。」 钟离景钥也发现了:「到二区包围这植物展棚的就不是布了嘛?」 一四六来到布的损坏之处,并将绿布掀了起来,露出了布后面的铜墙铁壁。 「从这炸裂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人从外面放的炸药,看来,不是有人要出去。」一四六勾起唇角,一副感觉有趣的样子:「居然有人想避开一区直接进来这里。」 钟离景钥疑惑问道:「会是谁呢?」 一四六随口猜了句:「说不定是蓝花口中的黑鸦冢的黑鸦。」 「不可能!」听到一四六说话的蓝花情绪激动的否认:「绝对不可能是黑鸦冢的黑鸦们!」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都齐齐看向蓝花。 钟离景钥问:「为什么不可能是黑鸦冢的黑鸦啊?」 蓝花眉头皱的老紧,「反正不是他们……」 一四六给了钟离景钥一个眼色,钟离景钥立刻拿出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你说不可能是他们,总有一个原因吧!」 蓝花皱着眉头,只好说道:「我见过黑鸦冢的六位大人,他们都往里面的区走了。总之,这个洞绝对不可能是黑鸦冢的黑鸦大人炸的。他们早已经轻松的混进来了!!」 钟离景钥看了眼一四六,一四六但笑不语。 「那我们就去里面的区找找黑鸦冢的六位黑鸦大人吧。」一四六淡定的说。 「什么??」蓝花不高兴的跺了跺脚:「你是真的要气死我啊,我不是告诉你这里很危险了嘛!你竟然还想往里面去!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一四六不理睬蓝花说的话,他指了指墙上不大不小的洞说:「以你的身形,我看刚好能够从这里出去。」 蓝花满脸写着抗拒:「你居然想让我从这里钻出去???」 一四六冷静说道:「你和爹娘走散,黑鸦冢的六位黑鸦把你护送到二区不就是想送你离开这个植物展棚么?」 蓝花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四六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从一区出去太慢了,走这里更快。」 蓝花沉默了许久,就在他要开口时,一四六突然警惕的做出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突然,一群身影在绿影中闪现,他们身着统一的植物展棚的制服,头戴严实的面具,几乎让人看不清其面容。 他们手持各式武器,气势汹汹的将一四六等三人团团围住,钟离景钥和蓝花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些穿着植物展棚制服之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冷漠地伸出双手,意图将三人强行带走。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钟离景钥和蓝花都显得惊慌失措,但一四六却显得异常镇定。 一四六冷静的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大…大人。」钟离景钥问道:「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 一四六冷笑了一下,「不必担心。」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炸毁……」那领头的人话还没说完,一四六就已经决定採取主动。 只见一四六身形一动,便如离弦之箭般沖向那些穿着植物展棚制服之人。 一四六的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眼花缭乱。他拳脚如风,招招制敌,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直取对方要害。 穿着植物展棚制服之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在一四六的勐烈攻击下,却显得捉襟见肘。 这些植物展棚的人试图反抗,但每一次都被一四六轻易化解。不久,这群穿着植物展棚制服之人便被一一打倒。 蓝花咽了咽唾液,看向一四六的眼神复杂。 「走吧,去三区了。」一四六说话时,长腿已经迈开。 「是!」钟离景钥应了一声,便快步跟上一四六。 蓝花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起来,追在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身后。 第三十六章 水生植物区 三人顺利来到植物展棚的三区,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水生植物在水中摇曳生姿,犹如水中的精灵。 「这些水看不见底。」钟离景钥盯着有些偏绿的水说道。 闻言,一四六朝水底扔了一只镖,飞镖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细小的涟漪,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发出轻微的「噗通」声,随后陷入沉寂。 钟离景钥见状,连忙说:「看来这水很深。」 一四六却皱紧眉头说:「这水底有东西。」 「啊?」钟离景钥表示不解。 一四六说道:「我射下去的飞镖没有弹回来,是插进了什么东西里。」 蓝花比钟离景钥先开口:「你的飞镖还会回弹?」 钟离景钥则问道:「会不会是插进淤泥里了?」 一四六摇头,「若是淤泥,我的镖一定会回弹。除非…是插进了活物的身体。」 「活物?」钟离景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水下面怎么会有活物?」 一四六顿了顿,说:「我们先往下一个区走。」 钟离景钥点头。 蓝花的眉头却浮现出担心的意味。 三人沿着曲折的小径前行,来到了一片荷塘。 第65页 荷叶翠绿如玉,荷花亭亭玉立,微风吹过,荷叶轻轻摇曳,荷花也随之起舞,散发出阵阵清香。 蓝花却在这个时候迅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别闻这个花香!」 闻言,钟离景钥也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并叫了声一四六:「大人!」 一四六淡定自若的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然后对钟离景钥说道:「这只是普通的荷花香味,并没有毒性。」 听到这话,钟离景钥放心的放下了捂在自己口鼻的手。 蓝花却还是满眼的警惕:「你们是没在一区感受到……」 「你手不酸也可以继续捂。」一四六边往前走边说:「没有强求。」 蓝花:「……」这下子,我这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了。 三人离开荷塘,来到了一片沼泽地。这里的水生植物更加多样,有高大的芦苇、细长的水草,还有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 沼泽地里,有几只水鸟悠闲地觅食,它们的倒影在水中摇曳,与周围的植物相映成趣。 「大人,你看!是客栈!」钟离景钥率先看到沼泽地中间的客栈,他立马告诉一四六。 一四六抬眼看去,那客栈在沼泽的中心,连结的道路只有一个长长的矮木桥。 蓝花看着那客栈直皱眉头,他说道:「我们在二区刻意避开了客栈,没想到三区居然也有客栈。」 钟离景钥说:「为什么会觉得三区就没有客栈呢?」 「我们不认为还有游客能顺利到达三区。」蓝花下意识的回答,见一四六在看他,立马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我』,『我』不认为还有身体素质能挨过一区花香和二区吃人植物的游客。」 钟离景钥疑惑的说:「二区还有吃人的植物?」 蓝花懊恼的咬了一下牙,然后打哈哈道:「没有,我瞎猜的,二区总有些危险之处嘛。」 这话钟离景钥不信,一四六自然也不相信,但他们二人没有急着拆穿蓝花,而是打算往客栈去。 「你们疯了?」蓝花制止道:「你们打算去住那客栈??这不是自曝行踪吗??」 一四六淡声道:「天已经要黑了,这三区我们只知道有水生生物,别的还一概不知,在外面待了更危险。况且,我们也需要补充体力。」 钟离景钥贊同一四六的话,「大人,我听你的。」 一四六点头,然后看着蓝花说:「你想在外面待着,我们也不拦你。」 说罢,一四六绕开蓝花踏上了通向客栈的木桥,而钟离景钥紧跟其后。 蓝花犹豫了一下,恼火的跺了一下脚,还是快步跟上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 这矮木桥比想像中还要长,并且弯弯绕绕的,让原本的路加长了两倍。 在一四六等三人快要走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客栈的灯笼在这个时悄无声息的亮了起来。 四周漆黑,客栈的灯笼就显得尤为明亮。 钟离景钥突然叫住一四六,指着客栈的二楼说:「大人,那边好像有人。」 一四六顺着钟离景钥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见一个躲开的人影,「嗯,是人而已。」 钟离景钥:「......」 蓝花怒道:「什么叫『是人而已』啊!你...你难道不觉得这三区的客栈特别诡异吗!!」 钟离景钥也表示认同:「确实有些诡异的样子...」 「咱也不可能现在倒回去。」一四六淡定的说:「再说了,我们本来就买了这植物展棚的参观门票。」 钟离景钥点头:「大人说的有道理,我听大人的。蓝花你不也买了门票吗。」 蓝花忍无可忍,低头输出:「我是买了门票。但你能不能什么都听这个白髮哥的,我承认他长得确实好看,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啊!」 蓝花终于把堵在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钟离景钥已经追着一四六走到了客栈门口。 而且那一四六已经推开了客栈的门,直接走了进去,而他身后的钟离景钥亦步亦趋。 蓝花默默在心里骂了骂,一阵凉风吹来,蓝花一哆嗦,目光不小心扫到黑漆漆的沼泽中...那沼泽中好像封印了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挣脱出来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蓝花吓得蹦了起来,立刻大步跑进客栈。 这三区的客栈装潢和一区无异,只是少了一些属于一区特有的仿真花和干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装着各色液体的玻璃罐子。 「这...这些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水啊?」钟里景钥问一四六,一四六正要开口,咋咋唿唿的蓝花就闯了进来。 蓝花插进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之间的缝隙,一手一个的抱紧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手臂,大声叫道:「有鬼啊!有鬼!!!」 钟离景钥都觉得离谱:「蓝花,你是不是怕黑啊......」 「不是啊,外面的沼泽里面!有东西啊!!!」蓝花痛苦道:「我觉得这个三区不正常,我们真的不应该来这里啊!!」 「那你现在回二区?」一四六话很简洁,很清楚。 蓝花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一四六,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一四六轻嘆一口气,良心发现的不再吓这孩子:「我说笑的。」 「这不好笑!!」蓝花抱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手更紧了些,就真的哭了出来。 第66页 钟离景钥笑着安慰蓝花:「好了好了,别怕,我们在呢。」 「比起外面你没看清的东西,阿钥和我看到的人影不是更应该担心吗?」一四六温柔的补充道。 一听这话,蓝花立马就止住了嚎啕声,他警惕的看向楼梯口,然后压低声音说:「这楼上就只有一个人吗?」 一四六摇头:「不清楚,但已知最少是有一个人的。」 蓝花:「......我真的不应该跟你们来三区......」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区。」楼梯口传来清晰的年轻男声,三人都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材纤细的年轻男生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穿着这个植物展棚的工作服,也就是和小阎、蓝花一样的衣服,头上扎了一个小辫子,碎碎的刘海盖了下来,遮住了眉目。 蓝花却在这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抓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的手直接放了下去。 「八八,过来。」已经走到一楼的男生对着门口轻声唿唤。 一四六一震,整个人仿佛触电般的回头看向客栈门口。 然而,门口却空无一人,他又转头看那说话的年轻男生,因为男生头髮已经严实的遮住了他的眼睛,一四六无法分辨他的眼神到底看着何处。 「还不过来么,八八。」那年轻男生又叫了一声。 一四六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你!到底在叫谁!!」 一四六声音很大,带着些许怒气和悲伤,那男生和在场的钟离景钥、蓝花都愣了一下。 「说话。」一四六盯住那年轻男生,幽暗深邃的蓝色眼眸似乎溢着杀气。 那男生好像感觉到了一四六强大的气场,自知不是对手似的转身就往楼上跑。 一四六哪里肯放过那年轻男生,他迈步如风一般的追了上去,却为避开年轻男生推下来的桌椅,不得不慢下脚步。 钟离景钥知道一四六想抓住那年轻男生,立马提议:「大人,您从楼梯追,我翻上二楼去正面围堵他!」 一四六抬手蓄力噼飞滚下来的桌椅,冷声道:「不用,我会亲自抓住他。」 钟离景钥明白了一四六的意思,他拉着蓝花往一边躲,以免一四六开大误伤他们两。 蓝花明显对一四六有话要说,却被迫被钟离景钥拉到了墙角。 那年轻的男生想往二楼的房间躲,却还没跑到房间门口,就被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一四六拦住。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年轻男生的语气充满恐惧,他刚刚亲眼看到一四六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 「八八...」一四六唿了一口气,问:「他在哪里?」 那年轻男子喉结滚了滚:「我...我叫的是黑鸦冢的八八......」 「回答我的问题。」一四六一字一顿,无形的强大气压如巨浪般向年轻男生覆来…… 第三十七章 奇怪的液体 「别伤害他!」钟离景钥突然跑上楼来,身后跟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蓝花。 一四六此刻已掐住了那年轻男生的脖子,此刻他总算看清了这年轻男生的眼睛。 这年轻男生的眼睛是狭长的单眼皮,眼睛虽然小,但却很有神。 「他要是不说,我便不能放过他了。」一四六手上的力道不减,话语间都是偏执。 年轻的男生似乎没想到一四六竟然是如此危险的人物,他吃力的抬手伸向钟离景钥和蓝花的方位,嗓音沙哑的喊道:「八八…救我……」 闻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皆是一怔。 一四六勐地意识到:这年轻小伙子或许是把与八八长得相似的钟离景钥当成了八八。 「快放开他!」蓝花在这个时候沖了过来掰一四六的手,一四六后退一步松开那年轻小伙子。 「九三,你没事吧?」蓝花担心的查看那年轻男生的伤势。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此刻的表情都蒙上一层懵圈。 那被叫「九三」的年轻男生勐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问蓝花:「八八…你怎么跟如此危险的人在一起?」 蓝花委委屈屈的说:「我没想到这帅哥哥这么厉害。」 「等一等。」钟离景钥上前来说:「我没听错吗,蓝花,这小伙子叫你『八八』,而你叫他『九三』。」 蓝花点头:「对啊,我们就是黑鸦冢的黑鸦。」 如此,一四六全明白了,蓝花和这个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的年轻小伙子都是虚张声势,故意说自己是黑鸦冢的黑鸦来营造一个厉害的人设。 钟离景钥却依然很疑惑:「蓝花,你真的是黑鸦冢的八八?」 蓝花还没说话,那名年轻的男生便抢先回答:「对啊,他就是黑鸦冢的黑鸦八八,而我就是黑鸦九三。」 「噗~」一四六忍俊不禁的说:「据我所知,黑鸦冢的九三有一双世间罕见的漂亮桃花眼,感觉不像你呀,小弟弟。」 那自称九三的年轻男生虽然有些怕一四六,但是听到一四六这般讽刺自己,便大着胆子反驳道:「那只是传言,不过是我隐藏自己真实样貌的障眼法罢了。」 「是么。」一四六很不给面子的说:「九三的身手堪比天人也是传出来的谎言吗?刚才你逃跑的样子与凡人没有什么差别啊,甚至还不如常年锻鍊的普通凡人。」 自称是九三的年轻男生一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一四六。 第67页 而听明白了一切的钟离景钥在这时火上浇油道:「小兄弟,原来你们在冒充黑鸦冢的黑鸦呀?」 「胡说!」自称九三的年轻男生还在嘴硬:「我们没有冒充!我们就是黑鸦冢的黑鸦!」 钟离景钥道:「蓝花看起来最多十五十六岁,而你看起来最大不超过十八岁,黑鸦冢的黑鸦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也是快二十岁的年龄了,就算黑鸦冢的黑鸦能够容颜不老,但没理由越活越年轻,连身高都缩水了吧?」 自称叫九三的男生确实不高,可能刚刚一米七,只比蓝花高一点点。 「你...」自称九三的男生终于憋不住了,他哭了起来:「你们欺负人!!」 蓝花则很识时务的说:「我们打不过他们,还是别和他们争辩了。」 一四六遗憾的垂眸,突然听见后面的两个房间有响动,便立刻冲到那两个房间中间的走廊,一推一圈的踢开和打开了两个房间的门。 两边的房间,一边躺着一个戴着白色毛线帽的受伤年轻男生,另一边则是坐着两个被五花大绑且堵住嘴的客栈工作人员。 一四六看着那白色毛线帽子的年轻男生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不会就是黑鸦冢的黑鸦一四六吧?」 那位戴着白色毛线帽子的年轻男生瞪住一四六说:「我是,你别看我现在受伤了就想为难我和我的兄弟,等我们首席从四区回来,可有你好受的!」 钟离景钥缓缓的从门边探出脑袋看那白色毛线帽的男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好敷衍的白髮少年啊,哈哈哈...」 一四六心里一阵失落,钟离景钥转过头看他时,正发现一四六悄无声息的离开二楼。 钟离景钥顿了顿,跟着一四六到达一楼。 「大人…」钟离景钥见一四六停在一楼的桌边,便走近想说些宽慰一四六的话。 但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看见一四六盯着门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钟离景钥不解的往一四六注视的地方一看,这才发现门口多了一滩液体。 这滩液体不似清水,看上去很粘稠,就像鼻涕,上面还鼓着一些小泡泡。 钟离景钥小声的问道:「大人,那滩水是什么啊?」 一四六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二楼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惨叫声,接着蓝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一四六瞬移到楼梯口接住蓝花,防止了蓝花的太阳穴撞到楼梯下的装饰角。 而蓝花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已经晕了过去。 「阿钥,你照顾他。」一四六吩咐道。 「是!大人。」 交代完,一四六便独自走上了二楼,原本明亮的二楼应该是灯泡破裂,导致此刻漆黑一片,只有反着月亮微光的地面,提醒着一四六地上有着液体。 一四六没有看到那个自称是九三的年轻人,他又来到刚才两个对门的房间,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戴着白色毛线帽的年轻人也消失不见了,倒是另一间房间的客栈工作人员仍然还捆在一起。 一四六缓缓的走进那间有两名客栈工作人员的房间,刚进门就感觉脚底湿湿哒哒,以反光的情况来看,这地上应该都是那粘稠的液体,只有那两名客栈工作人员坐着的地方留有一个圆圈的干燥之处。 一四六走近那两名工作人员,然后摘掉了两人嘴里的布包,两名客栈工作人员立刻大叫起来:「别...别杀我们!!」 一四六目光一凛,一个弯腰空翻,一坨粘稠的液态物体从一四六的身下滑过,直接撞破了客栈房间的墙壁。 一四六稳稳的落地,盯着那坨液体说:「你是被辐射后变异的人么?」 因为在刚才,一四六与那坨液体错过之时,一四六清楚的看见了那坨液体的眼睛。而那双眼睛,是人类的眼睛。 那坨液体发出「唿噜唿噜唿噜」的声音,就像开水烧开时发出的声音。 接着,那坨液体凝聚成一个球,滚动着朝一四六砸来。 一四六侧身躲过,那球撞到门框,直接将门框撞得变形。 那客栈的两名工作人员一边害怕,一边互帮互助的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一四六阻止不及,其中一位解开了脚上绳子的客栈工作人员就直接站了起来,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姿势,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腿软摔倒,他的上半身刚露出干燥的圆圈。 不过眨眼间,那坨粘稠的球就迅速滚过,将他吸入了球中,从始至终,他就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另一名客栈的工作人员吓蒙了,他眼睛往上一翻,便直接晕倒在了所坐的垫子上。 那坨球再次发出「唿噜唿噜唿噜」的声音,仿佛是在笑。 一四六冷眼盯着那坨球朝他滚来,这次一四六没有躲,而是抬起了右手的手臂,对着球张开了五指。 那球「咕噜咕噜」的叫着,似乎在叫嚣着一四六的不自量力,它有信心只要沾到一四六就能将其吞入腹中。 然而,当它跃起砸向一四六时,却被一四六掌心生出的一道无形屏障给拦住。 这道无形屏障呈现弧形,牢牢的将这液体秋给隔开。 正当那球整纳闷之时,一四六便压下手腕,那屏障直接将那球像翻煎蛋一般的往下一盖,那球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压下,直接从二楼被拍到了一楼。 此时的钟离景钥正圈着蓝花,给蓝花擦拭面部因从楼梯滚下来而粘上的污渍,那球就像装了水的气球般的从天花板落下,它一落到地面就摊开成一大片水。 第68页 钟离景钥搀着蓝花撤上桌子,才躲开了那流向四周的粘稠液体。 一四六从那球砸出来的天花板洞中跳了下来,平稳的落在了「水球」消失后的那名刚被吞的客栈工作人员身边。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全身被粘稠的液体浸湿,脸色白的就像一张宣纸。 「大人,他还活着吗?」钟离景钥小心的问。 一四六冷淡的说:「救不活了,已经死了。」 钟离景钥将蓝花放平,然后问道:「大人,这滩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一四六眉头微微皱起,摇头表示:「不清楚,大概率是人。但是不知道是被辐射的人,还是......」 「还是什么?」 一四六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他温声道:「没什么,你在桌上打打盹吧,我守在这里,等天亮再仔细看看。」 「大人,您不休息一下吗?」钟离景钥关切道。 一四六摆手说:「楼上还有一位客栈的工作者,但我想,他此刻是安全的。」 「啊?」 一四六说:「等天亮,我再上去看看,睡会吧,我守着你。」 钟离景钥心中一暖,表示自己不累的。 一四六垂下长睫,看了看自己沾上黏液的鞋底,然后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到桌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靠在我肩膀休息吧,明日可能会很累。」 闻言,钟离景钥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来,他犹豫片刻后,靠近一四六将自己的头轻轻贴在了其肩膀上。 第三十八章 坦白身份 静谧的清晨,客栈外的沼泽漂浮着一层层淡淡的雾气,水面上,太阳的倒影悄然出现。 后半夜平静无事。 钟离景钥醒在一四六的肩膀,他缓缓地抬起头,只见一四六眼神深邃的盯着门口,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合眼。 「大人。」钟离景钥轻声唤一四六。 一四六微微侧过头,「嗯」了一声。 「您一夜未睡吗?」 一四六点头,指了指地上有些干掉的痕迹。 钟离景钥一愣,随即想起:「昨天不是有位客栈的工作人员躺在那里吗?」 「化掉了。」一四六冷淡的说。 「什...什么?」钟离景钥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人,您是说化掉?」 「嗯。」一四六盯着那还未完全消失的水痕说:「就像冰一样,融化掉了。」 钟离景钥大惊失色:「人的身体,像冰一样融化掉??」 一四六却显得异常冷静,他道:「这不是什么需要吃惊的事情。在黑鸦冢,有一种毁尸灭迹的药物,叫『蘼烟』。黑鸦冢的寒鸦便可拥有。这『蘼烟』为黑色粉末,撒在尸体上便可以让尸体快速自燃,不到一分钟,便可以让尸体无痕消失,查无可查。」 钟离景钥咽了咽唾液:「这也太牛了吧!」 一四六抬眼看着钟离景钥,问道:「这很牛吗?」 「这还不牛??」钟离景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一四六淡定道:「我研制的。」 钟离景钥:「......」大人,你好牛啊!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些响动,而且声音还不小,让原本沉睡的蓝花都醒了过来。 「什么声音啊?」蓝花迷迷煳煳的问。 一四六从桌子上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钟离景钥这才羞愧的意识到一四六的肩膀肯定已经被自己压麻木了! 「怎么沼泽地还有勐兽出没嘛!!」二楼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接着,下楼梯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昨日倖存的那名客栈工作者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蓝花看见楼梯口的那名客栈工作者,立刻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他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没等钟离景钥反应过来,蓝花就翻下桌子朝二楼跑去。 「大人!」追了两步的钟离景钥转头用眼神询问一四六。 一四六淡淡的点头后,钟离景钥才大步的跑向二楼。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狐疑的看了看冲上楼的蓝花和钟离景钥,然后转过头来对一四六露出一个如小阎初见一四六他们时的职业假笑。 与昨晚害怕的晕倒的他,判若两人。 「客人,你们来的真早啊。」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跟一四六打了个招唿,便看了看地上,然后自顾自的从工作间拿出一把拖把,神神叨叨的拖起地来。 一四六无言的看着那名仿佛失忆了的客栈工作人员拖地,直到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的拖把移到他的脚下。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抬起头,露出一个麻木的笑容,说道:「尊敬的客人,您的鞋底好像沾上了污渍,请在这把拖把上踩一踩,清理一下鞋底吧。」 一四六沉默的看着客栈的工作人员,没有动作。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尊敬的客人,您的鞋底好像沾上了污渍,请在这把拖把上踩一踩,清理一下鞋底吧。」 一四六顿了顿,配合的抬起脚,但就在要碰到拖把时,突然又收回了脚。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直直的盯住一四六,目光是呆滞的。 一四六指着拖把说:「你这拖把拖了那么多污渍,现在已经脏了。我在这脏拖把上擦鞋底,那不是会更脏吗?」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好像在思考,但更像是机器断了一会儿电,他笑着回答:「原来客人您是在担心这个呀。」 第69页 话音落,那名客栈工作人员便随手从装饰架上拿了一瓶浅蓝色的液体,然后倒在了拖把上,「尊敬的客人,这拖把现在已经干净了,您可以擦鞋底了。」 一四六默了默,然后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抬起脚在那拖把上擦了擦。 守着一四六擦干净鞋底,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这才满意的开始拖一楼的其他边边角角。 「客人,您可以再去房间休息一会儿。」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拖着地,头也不抬的说:「等早饭做好,我再叫您。」 一四六点头应了一声:「好的。」然后便去往了二楼。 钟离景钥和蓝花此时正在昨日白帽子少年所在的房间,蓝花埋在钟离景钥的怀中,哭的很伤心。 一四六轻轻的敲了敲大开的房门,钟离景钥回头看到一四六,摇了摇头。 一四六明白钟离景钥的意思,但他还是走进了房间,并在蓝花面前蹲了下来:「蓝花。」 蓝花抬眼看一四六,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中滚下来,急而汹涌。 一四六顿了顿,虽然残忍,但他必须得问:「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蓝花吸吸鼻子,抽泣着说:「记得。」 「告诉我。」一四六说:「我知道你们不是真的黑鸦冢黑鸦,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花哭着摇了摇头,「不,我们就是黑鸦冢的黑鸦,我就是八八......」 「你如果不想你的同伴尸骨无存,你不能再对我说谎了。」一四六认真的说,「我才是黑鸦冢的黑鸦。」 钟离景钥一惊:「大人,这可以说么......」 一四六看了钟离景钥一样,表示没关系。 蓝花似乎还没有消化这个信息,他呆呆的看着一四六,闷声问:「你...你真的是黑鸦冢的黑鸦?」 一四六长唿了一口气:「你昨天见过我的实力。」 钟离景钥跟着说:「大人确实是黑鸦冢的黑鸦,你见过这么好看的银髮碧眼吗?」 蓝花思考了一番,有些相信了一四六:「可...可他们说黑鸦冢的黑鸦早就为了五十年前的核爆炸全员牺牲了......」 「他们?」一四六问道:「『他们』是谁?跟你一起装扮成黑鸦冢黑鸦的其余少年吗?」 蓝花摇了摇头,说:「是冢主。」 「冢主?」一四六笑了一下,说:「不可能是黑鸦冢的冢主,他早就死了。我想,一定又是和你们一样装作是黑鸦冢的人。」 「不,他就是冢主。」蓝花很肯定的说:「他和传言中的黑鸦冢冢主一模一样。」 一四六不想与蓝花争辩这黑鸦冢冢主真假,他道:「好吧,就当他是真的,你在哪里遇见的他,你和那些年轻人又是为什么要装作是黑鸦冢的黑鸦来到这个植物展棚?」 蓝花纠结了一下,「银髮碧眼,你真的是黑鸦冢的黑鸦一四六吗?」 钟离景钥抢答:「如假包换,我可是亲自去黑鸦冢将他请来京都的」 一四六:「......」 蓝花放下了戒心,开始说道:「我其实真名不叫蓝花。」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穿他们早就知道蓝花肯定是这孩子随口取的名字。 「我叫侯帧钰,父母是在京都从商,从小家境还算殷实,也一直听过黑鸦冢的黑鸦少年的传说。」侯帧钰看着一四六说: 「我想成为惩恶扬善的黑鸦......」 一四六拉了拉嘴角,惩恶扬善?他们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杀手,因为做了一两件拯救国家的事情,就被打造成了英雄形象? 「其实,我娘说,如果不是黑鸦冢的黑鸦,她和外公可能早就死在五十年前的核爆炸了。」 一四六眼皮跳了一下。 只听侯帧钰继续说道:「五十年前,娘亲和外公没有及时撤离,多亏了黑鸦冢的黑鸦少年们相救......」 「够了!」一四六突然震怒着打断侯帧钰的话:「没有人想听你说五十年前的事情。」 钟离景钥心疼的看了看一四六,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被吓到的侯帧钰的背,柔声说:「帧钰,你说说你怎么会来这,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吧。」 侯帧钰连忙点头,说道:「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扮作八八,是因为不久前黑鸦少年追悼会上遇见了冢主......」 「等一下。」钟离景钥问:「黑鸦少年追悼会?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会啊?」 「每年都有的。」侯帧钰小心的看了一眼一四六的表情,说:「是五十年被黑鸦冢的黑鸦拯救以及听过黑鸦冢黑鸦少年故事的追崇者自组举办的。」 一四六头上布满黑线:「继续说。」 「哦,好。」侯帧钰说道:「其他的五位同伴都是我在黑鸦少年追悼会认识的,昨天的『九三』还是我小学同窗,那冢主半年前说只要我们在这次植物展棚中以黑鸦少年的身份成功走完五区,就会让我们做正式的黑鸦。所以这半年我们六个都以黑鸦少年的名字相称。」 「半年前,你们就已经在准备通过这次植物展棚了?」一四六眉头微微皱起:「是半年前?」 侯帧钰点头:「是的。是半年之前,我们就一直在准备了。」 一四六勾起嘴角,眼睛像要溢出火来:「有趣,这展棚竟然准备了如此长的时间么......」 第70页 第三十九章 竹垫 侯帧钰抽抽搭搭的说:「我们六个明明以『金蝉脱壳』的方式成功离开了一区...」 一四六想起了在一区花丛中消失的六位被蜜蜂袭击的游客,问道:「你们怎么躲开蜜蜂攻击的?」 「冢主给了我们可以『防蜜蜂和蝴蝶之类的虫的披风。」侯帧钰回答道。 「什么样子的披风?」一四六问。 钟离景钥也感到好奇:「什么样的材质做的披风能防护花丛中的各种飞虫啊?」 侯帧钰说:「就是一件透明的,没有什么重量的披风。材质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一四六忙问道:「那件披风现在在哪里?」 侯帧钰回答:「我的那件被我丢在二区了,当时有巨型植物攻击我,为了活命,我只有丢下那件披风。」 一四六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去到了对面的房间。 对面的房间钟离景钥记得他刚才上来时看到那边墙壁有一个很大的洞,于是他也站起来对候帧钰说:「帧钰,你等一下,我也去看看。」 侯帧钰挣扎着爬起来,「哥,我和你一起。」 钟离景钥点头。 当他们走到对门房间时,发现一四六正半蹲在一张可以坐下两个人的大竹垫旁边,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大人,您在看什么?」钟离景钥问道。 「你们看这竹垫。」一四六食指轻轻压下竹垫,立刻就有五彩的液体溢出来。 钟离景钥立马说:「这是什么水呀,看起来还挺漂亮。」 正常情况下,几种颜色的液体混在一起一定会融合成同一种颜色,比如绿色的水和蓝色的水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青色的水,而这竹垫之下的水却没有混合,依然呈现五色的颜彩。 钟离景钥眨了眨眼睛说:「我感觉,好像是客栈一楼摆放的那些彩色液体都倒在了这竹垫上。」 一四六点头:「是这样。侯帧钰,你现在先告诉我,昨晚二楼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你怎么会滚下楼梯。」 侯帧钰回忆起最晚恐怖的画面,额头上顿时浸出虚汗,他道:「昨晚,我和扮演『九三』的伙伴——阿喆,正在受伤的白帽子同伴房间谈到已经去到四区的其他同伴,然后阿喆突然让我们两别出声,我正奇怪,就看到他突然跑出房门的门口抵住房门,我当时看到外面明明什么都没有,所以也没有马上去帮他……」 「外面不会是什么透明人?」钟离景钥提出自己的猜测。 一四六却是认真听着:「继续说。」 钟离景钥闭上了嘴。 侯帧钰说道:「不是透明的人,是一滩会动的液体。」 闻言,钟离景钥露出惊讶之色,一四六则一脸淡定。 「那滩会动的液体直接从门缝下流进了房间,然后聚集成一块高高的水幕。」侯帧钰握紧了拳头说:「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没来得及拉受伤的『一四六』,便径直翻到墙壁拐角躲开了那块移动而来的水幕……但受伤的『一四六』没有那么幸运,他本来身上就有伤,我眼睁睁的看见那块水幕将他包裹,最后吞噬得不见踪影。」 钟离景钥喉结滚了滚,这超自然的一幕,他只在一四六身上看到过——就是在黑鸦冢的码头,一四六能隔空让海水不流下来。 侯帧钰沉在回忆里,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阿喆趁机打开了房门,叫上愣神的我一起跑出了房间...但是......」 「但是那滩水怪又向你们发起了攻击,你们避无可避的时候,阿喆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你?」一四六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侯帧钰痛苦的点了点头:「我太没有用了,其实如果不管我,阿喆是可以自己跑掉的......都是因为我,都怪我...呜呜呜......」 「帧钰,这其实不能全部怪你的...」钟离景钥见侯帧钰哭的如此伤心,立刻抬手轻轻拍起了侯帧钰的背,希望能减轻一些他的难过。 一四六没有跟着安慰侯帧钰,而是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那个水怪害怕这个五彩的液体。」 钟离景钥懵懂的抬头:「大人,您说什么?」 一四六严肃道:「或者说,是不能接触这个五彩的液体。」 「这个五彩的液体竟然有这么大的功能?」钟离景钥蹲下把手按在了那竹垫上,竹垫瞬间浸出更多的五彩液体,直接淹没了钟离景钥的手掌。 「昨晚我与那水怪交过手,那两名客栈工作者当时就坐在这垫子上,那水怪没办法靠近他们,但是有一名客栈工作者在解绑时身体离开了这竹垫的保护范围,便直接被那水怪给吞了。」 侯帧钰说:「那今天早上碰见的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还如此淡定??他的同伴被水怪吃了,他都不伤心吗???」 一四六道:「说不定,他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事情。」 侯帧钰嘆一口气:「或许,忘记比记得好。那帅哥哥,哦,不对,一四六大人,你昨晚有受伤吗?」 「自然没有。」一四六淡淡的说:「那水怪又不是什么厉害的怪物。」 侯帧钰一噎,这下他真的相信一四六就是黑鸦冢的黑鸦了。 钟离景钥问道:「大人,帧钰说的那可怕水怪,就是从二楼包裹着那客栈工作者的水吗?」 一四六点头,然后眉头皱了一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71页 钟离景钥和侯帧钰皆不敢发出声音,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上楼梯的脚步声,还有拖把被拖上楼梯时滴着的水声。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侯帧钰小声道:「是不是昨晚那倖存的客栈工作者?」 一四六神色不明的盯着房间的门口。 钟离景钥和侯帧钰也紧张的看向门口。 突然,一张露着麻木笑容的脸缓缓从门外探进来,钟离景钥唿吸一窒,而侯帧钰直接汗流浃背。 「客人,你们饿的话可以下去吃早餐哦,我的同事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凌乱的头髮让他看上去很脏...但这都不是重点...... 钟离景钥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连头皮也跟着一阵发麻。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昨晚从二楼跟着液体一起掉下一楼的客栈工作人员。 一四六的表情冷了下来,他一夜未合眼,是亲眼看见这个客栈工作人员化作水并蒸发的。 「我要打扫房间了,客人们还是去一楼吧。」这客栈工作人员礼貌的说。 「嗯,我们走。」一四六说着,给了钟离景钥一个眼色。 「多谢客人的理解。」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礼貌的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机械人。 钟离景钥接收到了一四六的意思,立马拾起了地上的竹垫,打算带下一楼。 却在路过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时被拦了下来。 客栈工作人员微笑道:「客人,这是二楼的东西,况且它已经脏了,我正打算趁今天天气好,将它洗一洗,放天台晒一晒呢。」 钟离景钥看向停下脚步的一四六。 一四六未转过身来,只是微微点头。 钟离景钥抿了一下嘴,便把竹垫递还给那名客栈工作人员。 「不能给他!」侯帧钰上手夺过那竹垫,说道:「我们是客人,我们喜欢这个竹垫,不可以拿去一楼吗?」 那名工作人员盯着侯帧钰说:「客人,这是二楼的东西,您是尊贵的客人,但是也得守规矩呀。」 侯帧钰眼泪又蓄满了眼眶,他恐惧的说:「我不,我才不给你。若是不让我把这竹垫带下去,那我就不下去了。」 那名工作人员闻言,竟然意外的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只听他语速缓慢的说:「既然客人你不愿意遵守客栈的规矩,那就请便吧,我的叮嘱是到位了的。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客人可不能怪我没有提醒哦~~」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钟离景钥立刻夺出侯帧钰怀中的竹垫,将竹垫塞到了那名工作人员的手中,并大声说道:「不就是一个破竹垫吗!我们才不想带去一楼呢,给你!我们并不是不守规矩的人!!」 「哥哥!」侯帧钰还想去夺那竹垫,双手却被钟离景钥狠狠钳住。 再怎么说钟离景钥以前也是一个专业杀手,所以侯帧钰虽然有心再抢竹垫,却没有办法挣脱开钟离景钥的束缚。 「好了。」等在门口的一四六催促道:「饿了,我们去一楼。」 「是。」钟离景钥拉着侯帧钰略过了那名工作人员,跟着一四六往一楼走去。 而站在房间中的那名工作人员捏着竹垫,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好像对于侯帧钰没有强制把竹垫拿去一楼,很失望。 在去往一楼的楼梯上,侯帧钰表示很不理解的质问钟离景钥:「那竹垫既然可以躲避那水怪的攻击,我们为什么不带走?!」 钟离景钥还未开口,走在前面的一四六就回答了:「有用的并不是竹垫,而是竹垫中吸附的五彩液体。那客栈工作者很想让你违反这客栈的『规矩』,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在不清楚的情况下,不拿那个竹垫才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侯帧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四六不耐烦的打断。 「我示意阿钥动手拿那竹垫并不是真的想让阿钥将这竹垫带走,我只是想看看那名工作人员的反应。而现在我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个竹垫没用了。」 一四六在到达一楼的最后一阶梯停了下来,他看着正在餐桌旁忙活的另一名昨晚倖存的客栈工作人员说道:「昨晚这两个工作人员只是想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并不是真的想离开那竹垫,我想,一切都是演给游客看的。」 钟离景钥和侯帧钰也停下脚步,只听一四六说了一句:「没有那竹垫,我依然能保护好你两人。把心放肚子里就好。」 说完这话,一四六便径直的走向了餐桌。 侯帧钰抬头看了看钟离景钥,钟里景钥整个人的表情已经放松了下来,他对侯帧钰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说:「走吧,吃了早餐该赶路了。」 侯帧钰愣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 全植早餐 客栈准备的早餐是一些植物做的食物,如鲜花饼、青草汁等,看上去颜色清新,倒是让人很有食慾。 但侯帧钰却不敢动筷子,他看向大口吃鲜花饼的一四六,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四六没有看侯帧钰,而是在吃了一半鲜花饼后,将剩下的一半鲜花饼递给了钟离景钥。而钟离景钥也毫不嫌弃的捏着那半块鲜花饼吃了起来。 侯帧钰看到那名倖存的客栈工作者在一楼的柜檯拿着个鸡毛掸子,哼着小曲打扫灰尘,心里顿时感觉不愉快,他小声的对一四六说:「帅哥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诡异的客栈吧。」 第72页 一四六却好像不是很着急,他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青草汁,轻声回道:「你不想救你的同伴了?」 侯帧钰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阿喆他们还活着?」 一四六将喝了一半的青草汁递给了钟离景钥,并没有回答侯帧钰的话。 倒是钟离景钥回想到了昨晚看见的场景,道:「我记得昨晚那从二楼掉下来的水怪身体里只有一个人...就是现在在二楼打扫的工作人员。」 一四六「嗯」了一声,又拿了一根油炸芦荟尝了起来,芦荟被炸的很脆,一四六咬下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听上去味道应该不错。 侯帧钰捂住叫唤的肚子,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所以……所以阿喆他们可能还活着!!」 一四六将吃了两口的炸芦荟递向侯帧钰,说道:「现在只能确定,你的同伴没有被昨晚的水怪吃掉。至于是否还活着,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 侯帧钰这下接过了一四六递过来的炸芦荟,他一边笑着,一边频繁的眨眼,像是在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但至少还是有希望的!」 钟离景钥共情的握住侯帧钰的手,道:「在这之前,你先得填饱肚子,让自己活下来。」 侯帧钰看了看手中的油炸芦荟,下了狠心的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说道:「被毒死也比饿死强。」 一四六最近微微扬起,声音很低沉的说:「这根油炸芦荟我试了,没毒,放心吃吧。」 侯帧钰这才意识到,百毒不侵的一四六此刻完全可以是一个试毒银针。顿时,侯帧钰心中的顾虑如风吹过的烟一般,消散了。 「慢点吃,别噎着。」钟离景钥十分心疼这个弟弟,他将自己还未喝完的青草汁递给侯帧钰,道:「喝点水。」 「嗯。」侯帧钰接过青草汁一饮而尽,囵吞道:「我还是觉得这个客栈很诡异,我们赶紧吃完离开这个客栈吧。」 钟离景钥看了一眼柜檯盯着他们笑的客栈工作人员,小声的表示:「我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一四六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感觉不会这么容易离开这里。」 此时的钟离景钥和侯帧钰还不明白一四六的意思,直到他们吃完早饭,准备离开客栈时,那名站在柜檯的客栈工作人员立马迎了出来。 「尊贵的客人,早餐还合胃口吗?」看似询问对早餐的评价,实际就是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钟离景钥不愿多和这客栈的工作人员纠缠,便敷衍的答了句:「很好吃,我们已经吃饱了,准备去外面再参观参观。」 说完,钟离景钥便拉着侯帧钰和一四六匆匆往外走。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依然维持着倾身询问的姿势,好像是被点了穴不能动一般。 偷偷观察那客栈的工作人员反应的钟离景钥眉心皱了皱,立刻回过头来打算加快脚步离开,却发现一四六和侯帧钰皆是停下了脚步。 「你们怎么不走了?」钟离景钥问出自己的疑问,他看了看皱起眉头的一四六,又看了看满眼惊恐的侯帧钰,这才把视线往前移去。 「桥呢??」钟离景钥脸色陡变,望着辽阔的沼泽地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侯帧钰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我们被困在这客栈了......」 一四六眉宇虽是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感到事情不可控,他勾了勾唇角道:「这桥还能平白无故的消失,这植物展棚的水生植物区还是有点意思呢。」 「大人,现在怎么办?」钟离景钥忧心忡忡的询问一四六。 一四六转身与钟离景钥对望,道:「没有路,走不了了,那便打道回府吧。」 钟离景钥默了默,点头:「是,大人。」 「等等,我们要回这个客栈吗???」侯帧钰满脸写着抗拒:「那个客栈的工作人员看起来那么诡异,我们还要回去和他共处一室吗?」 一四六微笑着提醒:「这客栈可不止一个工作人员,准确的说,我们要和刚才的那位工作人员,以及他起死回生的同事一起在这客栈相处下去。」 侯帧钰难受的问:「那要相处到什么时候??」 「到他们觉得我们有去往草药植物区的资格的时候。」一四六毫无波澜的回答。 「什...什么?」侯帧钰感到不解:「什么资格?怎么听起来这是一场筛选?」 一四六平静道:「这可不就是一场筛选么。」 「啊?」 「不懂就不必深究,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一四六已经转身迈步,并叫上钟离景钥:「走吧,阿钥,我们区问问桥去哪里了。」 「是,大人。」钟离景钥已经收拾好情绪,正迈步要跟上一四六,却被侯帧钰紧紧抓住了手臂。 侯帧钰焦急道:「哥哥,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要不你还是劝劝这一四六大人,我感觉这个客栈就是一个鬼屋。我担心一四六大人最后虽然能自保,但是不能顾全我们啊......」 钟离景钥深深的看了一眼胆怯的侯帧钰,然后抽回自己的手臂,侯帧钰一愣。 只听钟离景钥说道:「帧钰,你说过你的家人曾被大人他们拯救,那你现在怎么还能说出如此不信任他的话呢?你难道不知道为了救你家人那些无关的人,大人他...他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伙伴吗?」 闻言,侯帧钰顿时羞愧的埋下了头。 第73页 钟离景钥嘆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去帮大人问一问『桥』怎么消失了,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吧。」 说罢,钟离景钥大步的去跟上一四六,而站在原地的侯帧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跑着去追平一四六。 等到一四六他们三人走进客栈,那名维持着倾身询问姿势的客栈工作人员才站直了身子,木讷的转过身来面对一四六他们微笑: 「尊敬的客人,欢迎来到客栈休息。」 钟离景钥直接问出了想知道的事情:「请问,客栈外面的桥怎么不见了?我们来的时候外面的沼泽地上面明明是有连接的桥啊。」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假意看了一下客栈门外,然后客气的回答道:「尊敬的客人,外面没有桥。」 钟离景钥皱起眉头说道:「我知道现在外面没有桥,我是问,之前我们看到的桥哪里去了啊?」 谁知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还是回答:「尊敬的客人,外面没有桥。」 钟离景钥不理解的瞪住那名工作人员,正欲继续开口与这名工作人员争辩,却被一四六截住他的话,问向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既然外面没有桥,那我们是怎么来到客栈的?」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先是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你们是怎么来到客栈的......」然后抬起脸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夕阳西下,有客自来。」 侯帧钰生气了,他沖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吼:「你什么意思啊!你是知道原因的,但是故意不告诉我们是吧!」 一四六拦住气极的侯帧钰,温声说道:「他已经回答了。」 侯帧钰很懵圈:「什么?他已经回答了,那桥去哪里了啊?我怎么感觉我什么答案都没听到啊?」 钟离景钥抬眼偷觑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帮一四六回答了侯帧钰的问题:「他都说了『夕阳西下』,看来离开这沼泽中客栈的桥要等到太阳落山才会出现。」 侯帧钰被钟离景钥一点拨,顿时明白了:「原来『有客自来』是代表有桥能让人来这客栈的意思!」 那名站在门口的客栈工作人员突然热情的开口对上楼的三人说:「祝福尊敬的客人在客栈度过愉快的休息时间~~~」 就在这时,那名死而復生的客栈工作人员提了个水桶从二楼下来,并对门口的三人说道:「尊敬的客人怎么站在门口啊?二楼已经打扫干净了,客人们可以上楼休息了。」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对视一眼后,说:「走吧,去二楼了。」 侯帧钰面露痛苦的说道:「我们必须得上去吗?」 钟离景钥轻轻的拍了拍侯帧钰的背,说:「别怕,有大人在呢。」 侯帧钰盯住钟离景钥嘆气:「......」一四六大人是你的神吗?你就不怕二楼有很多怪物,一四六大人到时候顾不过来吗!!! 虽然侯帧钰内心咆哮,但身体还是跟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走去了二楼。 第四十一章 天台水缸 三人来到客栈的二楼,只感觉空气清新自然,四周一尘不染,整个空间变得整洁无瑕。 「大人,您说那名收拾二楼的客栈工作人员真的是人吗?」钟离景钥低低的说:「普通的人怎么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二楼打扫的这么干净啊?」 一四六没有回答,抬脚不急不缓地走到昨天两名工作人员被绑的房间,发现那被撞坏的墙洞已经安上了窗框挂上了帘子,已然成了一个装饰的窗子。 钟离景钥和侯帧钰紧跟一四六身后,也看到了这房间的巨大变化。 侯帧钰的脸上溢出汗珠,他害怕的说道:「这个客栈真的太诡异......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没有桥,如何能离开?」一四六扬起了一道眉,说道:「从沼泽游过去吗?」 侯帧钰无言以对,无力的垂下头。 「有新竹垫!」钟离景钥指向那窗户下放着的垫子,并快步的走到了垫子旁边。 侯帧钰惊喜的抬起头:「那竹垫今天还可以保护我们吧?!」 一四六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不一会儿就听见钟离景钥失落的说:「这个垫子没有彩色的液体了。」 侯帧钰:「啊...怎么会这样。」 一四六道:「竹垫已经换过,那一夜都没有挥发的彩色液体,哪有那么容易干。」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要等到夕阳落下的时候再离开么?」钟离景钥问道。 「容我看看。」一四六若有所思的说完,便走去查看了其他房间,钟离景钥和侯帧钰紧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一四六意欲何为。 待查看完二楼的所有房间,一四六停下脚步,郑重的说:「我想去天台瞧瞧。」 侯帧钰闻言,立刻害怕的阻止一四六去楼顶的想法:「帅哥哥,这个客栈如此诡异,说不定那个水怪就藏在三楼啊!!」 一四六淡淡的说:「其实,你们害怕可以不用上去,但是你们若是不跟在我的身边,遇到危险我也没有办法护住你们。」 钟离景钥表示:「大人,我和您一起上去。」 一四六微微扬起嘴角,然后眸光落在了侯帧钰的脸上。 侯帧钰抬眸与一四六对视,露出一个苦笑:「那...那就一起上去吧......」 一四六:「跟紧了。」 三人顺着古朴的楼梯往上,却在最后要到天台时被一道铁门挡住。 第74页 「大人...」钟离景钥盯着巨大的锁,眉心微微蹙起:「我们似乎需要先找到开门的钥匙。」 侯帧钰立刻道:「对,我们现在没有钥匙也去不了天台,不如赶紧下去,趁那两名奇怪的客栈工作人员还没发现我们擅自来到这里。」 一四六听了只是笑笑:「这么一道锁,就打退堂鼓了。」 钟离景钥:「大人,不如你们在此等候,我去找钥匙。」 侯帧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他颤声道:「哥哥,我们还是和帅哥哥待在一起去找钥匙吧,我感觉这里诡异的很,还是别落单的好。」 「阿钥,你还记得吗。」一四六缓缓伸手摸上了那把比手掌大的铁锁,说道:「小阎说过这个植物展棚只有七日的展览时间,我们昨天来的,而今天已经是这个展览的第二日。」 钟离景钥没理解一四六的话:「大人,您的意思是?」 「这个植物展棚一共有五个区,你还记得一区客栈的老太太说过我们没有按给你的纸条的时间来么?」 钟离景钥回想起那位被自己打晕后藏在一区客栈两缸大酒罈后面的老太太,点了点头:「大人,你是说...之前我们两个区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黒鸦冢』那些人还没有把一切准备好??」 一四六「嗯」了一声,然后在钟离景钥和侯帧钰惊讶的目光下,轻松的将那把锁扯了下来,简单的就像扯下一条脆弱的纸带一般。 「二区有人强行引爆炸弹混了进来,再加上我们在二区遇见了他们的人并交手,这个植物展棚的指挥者不可能没发现混进了我们这些有破坏力的人。而这个三区的诡异客栈,已经足以证明现在的这个『黒鸦冢』已经准备好了。」一四六道:「我想,现在帧钰这些小孩子是没有那么容易能混进来了。」 「啊......」侯帧钰道:「意思是,我们现在的处境比之前更危险了。」 「你来到时候,不就做好了身陷危险的准备了么。」一四六说罢,轻轻推开了天台的铁门。 铁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只要楼下的客栈工作人员没聋,一定是能听见这动静的。 客栈的天台与楼下客人的休息所不同,这里略显杂乱,湿湿嗒嗒的床单、竹垫堆成一个小山安静的待在天台的一角。 大小不一的几个大水缸没有规律的摆在天台,水缸边缘沾染着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斑驳。 一四六长腿跨上天台,缓缓靠近第一个大水缸,侯帧钰和钟离景钥也走进天台,走在后面的钟离景钥将天台的门重重关上,并从天台角落的那堆杂物中拿出一把滴着粘液的拖把,插入铁门的门把手中。 一四六已经来到第一个水缸边,水缸中的清水随风盪起细微的涟漪,让见状的一四六不禁皱起了眉头。 侯帧钰也来到了第一个大水缸边,他看到水缸的水随口说了声:「这水还挺干净。」 一四六却说:「底层的浑浊你看不清么?」 侯帧钰:「啊?」 走过来的钟离景钥往大水缸一看顿时叫了出来:「那底面的黄色水是什么?!」 水缸里的水看似清澈,而下面一层却是呈现出一种金黄而温暖的色泽,它如同细腻的绸缎,在水中铺开来,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一四六平静的回答:「油吧,但是普通的油一般会在分层时浮在水的上面,但这个水缸里的油却沉在底层。黒鸦冢曾经做过一个试验,人油会在黒鸦冢特制的保存液体中分层到底层。」 侯帧钰一愣,随即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钟离景钥在这时按了按侯帧钰的肩膀,好像要给侯帧钰一些安慰。 一四六往前走,来到第二个较小的水缸前,这水缸中生长着几株未见过的植物,它们或高或矮,枝叶繁茂,尽管生长在这样一个看起不适宜的环境中,却依然展现出勃勃生机。 钟离景钥牵着侯帧钰走了过来,也看见了第二个水缸中的植物。 「大人,这些植物不会就是那些彩色液体的来源吧?」钟离景钥说出了自己的大胆猜测。 侯帧钰:「不会吧?」 一四六却点头肯定了钟离景钥的猜测:「如阿钥所想。」 话音落,一四六已经掏出身上的匕首快速斩断那几株植物的叶子,那些植物断裂之处流出了各色的汁液,有红的、黄的、蓝色、紫的、绿的等等,混合起来就是竹垫上的五彩液体。 一四六看向侯帧钰,说:「后面的水缸你就别看了。」 侯帧钰不解:「为什么?」 一四六避开侯帧钰的视线,没有说话。 钟离景钥在此时握了握侯帧钰的手,仿佛想给侯帧钰力量。 侯帧钰虽然迟钝,但也不是傻子,他顿时明白了过来:「后面的水缸......帅哥哥,你...你是说阿喆他们...可能凶多吉少了么?」 一四六轻轻的唿出一口气后,抬眼看着侯帧钰说道:「在没看见这些水缸之前,你的同伴或许还有活着的可能,但现在你若是要问我,那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同伴一定已经死了,并且你在第一个水缸看到的水油,极大可能就是你同伴身上的。他们的油成了这第二个水缸的养料。」 「不...」侯帧钰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仰头问钟离景钥:「哥哥,帅哥哥一定是在吓唬我对不对,阿喆他们不一定就死了,对吗?」 第75页 钟离景钥拍着侯帧钰的背,柔声安慰:「没事的,帧钰。其实...人都有一死......你...节哀。」 侯帧钰不信,他甩开钟离景钥的手,不顾一四六的劝阻来到了第三个大水缸面前。 这一看,差点没把侯帧钰吓晕过去,好在跟上来的钟离景钥扶住了向后倒的他。 一四六在这时也走了过来,与一四六猜测的一样,第三个水缸飘着两张带脸的人皮。 阿喆两人的皮,从头到脚的被完整的剥了下来,此刻正放在第三个水缸之中。 「呜呜呜呜...阿喆......」侯帧钰忍不住的在钟离景钥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你怎么死的这么惨...都怪我......都怪我没用呜呜呜......」 「帧钰......哭吧,哭出来好受那就哭吧。」钟离景钥共情的拍着侯帧钰的背,对于死亡,他也很无奈。 一四六没有多余的安慰,径直来到了第四个水缸,水缸涌动着黑色的液体,就像烧涨的沥青。 第四十二章 復活的客栈工作者 天台上,冷风唿啸,吹动着一四六他们三人的衣角和头髮。 天台坚固的铁门此刻如同薄纸一般脆弱,不断被狂怒的敲击声震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客人……客人呀……」铁门后的声音如同恶魔的唿唤,低沉而恐怖。在寂静的天台上迴荡。 钟离景钥望着挡在门上出现裂缝的拖把杆,迟疑了一会儿,见一四六一脸淡定,一个在一四六心中加分的主意出现在他心头,他故作着急的跟一四六说:「大人,不如您带着帧钰先走,我断后。」 侯帧钰因为恐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但他还是有良心的说:「不行,哥,我们要走一起走。」 「帧钰,」钟离景钥偷瞟了一眼一四六的表情,然后对着侯帧钰表情严肃的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听话!」 「非要当这个英雄么。」一四六的声音慢悠悠地,像嘆息一样:「明明没有这样的实力。」 钟离景钥看向说话的一四六:「大人......」 一四六毫不留情的说:「逞英雄,却不掂量自己的能力,最后只会落得一个亲者痛仇者快的下场。」 钟离景钥有些羞愧的埋下头,一四六的表情很认真,但他说的话好像不止是对想要此刻的钟离景钥说,更像是对曾经不自量力的自己说的...... 「砰砰砰!」的铁门敲击声还在继续,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重锤敲击在钟离景钥的心上,让他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其实...」钟离景钥紧了紧拳头,抬头盯着一四六说道:「我并不是要逞英雄,而是我知道,大人您出手一定可以摆平现在的窘境。」 一四六似笑非笑:「那为何还说这样的话。」 空气中瀰漫着紧张而凝重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候帧钰不懂此刻的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怎么还有心情聊天,他看了看即刻就要破裂的拖把杆,然后克服恐惧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往铁门的反方向看去,「说不定往那边走能看到水管什么的,我们可以顺着水管爬下去。」 一四六面色平静的走向铁门,路过钟离景钥身边时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其实不必刻意。」 钟离景钥垂下眼眸,微微地笑了。 就在这时,铁门上的拖把杆终于在敲击力下断裂,铁门应声打开。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出现在了门口,他的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特别是他的的嘴唇,干裂的像是刚从沙漠中走出来的人。 「客人。」那客栈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内,并没有走出来,他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你们不应该来天台的,还是快随我下去吧?」 一四六在第一个水缸处站定,他直视那客栈「復活」的工作人员,畅快地笑起来。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僵硬的微笑:「客人,您笑什么?」 「你想离开这里吗?」一四六问道。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以及在场的钟离景钥和候帧钰都愣住了。 一四六看着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说:「这种毒,不好受吧。」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表情变得破碎,他磕磕巴巴地说:「什...什么毒啊,尊敬的客人,您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一四六微微笑了一下,「从什么开始中毒的?」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闻言,嘴唇开始发抖:「我...我听不懂。我没有中毒。」 「你昨晚明明想逃的。」一四六没打算就这样放过那名今日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难道不是吗?就是因为你太想逃离,所以才会在昨晚『不小心』死掉。」 听到这话,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眼睛里蒙上了水雾,他瞪大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他道:「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一四六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本来也是疑惑的,但当我看到这些水缸后,我明白了。」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还在死撑:「你明白了什么?」 一四六轻轻地笑,「最后的水缸里面装着的就是昨晚袭击我的水怪吧。」 侯帧钰听到这话,立马远离最后的水缸,躲到了钟离景钥身边。 钟离景钥轻轻的拍了拍侯帧钰,以示安慰。 一四六继续说道:「他其实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就像你一样。你们的言行举止都不能随心所欲,就像一个被安上枷锁的木偶,只能任凭掌绳之人摆布。」 第76页 一四六停顿了一下,抬起好看的蔚蓝眼眸盯住那客栈復活的工作人员:「他甚至比你更惨,他已经失去了人的形状,白日只能躲在黑黏液之下。」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低了头,张惶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不应该来这个植物展棚的......」 一四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其实都是五十年前核爆炸的受害者。」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难过的说:「你们所见的水怪...他是当年在核爆炸中肉身被炸成渣的人......」 一四六一怔,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钟离景钥代替一四六问出了问题:「人都被炸成渣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苦笑了一下:「我要是知道这其中的奥义,我就不会被他们派来做这项工作了。我也不会经歷化作水又重聚成人的痛苦。」 一四六手指蜷了蜷,问:「你是说,那个水缸里的水怪...在五十年前爆炸的时候,没有在地堡......他是在......」 「当然不可能在地堡。」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突然恶狠狠的说:「都怪商会不及时疏散我们,五十年前能活着进地堡的人才多少啊!不到五十人吧!!」 一四六觉得眼眶里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酝酿,转头间,掩盖过了。 钟离景钥气道:「你这个人可真没良心!据我所知,当年京都的商会在朱曼琼的安排下早早的就宣传了京都哪里、何时会发生核爆炸,而你却好意思在如今怪京都商会不作为?!」 「就是!」侯帧钰也生气了:「我的外公就是这场核爆炸的倖存者,我外公都有说当时商会有早早的宣传!!」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冷笑了一下:「『传言』?『听说』?你们今年多大了呀?你们有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参与到五十年的核爆炸吗?!你们见过当时的场景吗?!还敢在这里和我讨论......」 「我参与了。」一四六道:「我不仅参与了当时的宣传,我还参与了当时的疏散,最后还参与了救你所说的不到五十人到我们事先准备的放核爆炸地堡。」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身子一僵,他上下看了看一四六,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一...一四六,你是......黑鸦冢的黑鸦——一四六。」 一四六盯着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是我。」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无力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像是生怕另一位客栈工作人员突然出现一般,他赶紧大步走上了天台,并靠在门上关上了铁门。 钟离景钥注意到了,这名今日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皮肤接触阳光后冒起了白气,像是炎炎夏日里,滴在地上的一滴水,在高温下不断蒸发一样。 「你这是何意?」一四六看着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你是我们的希望。」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笑着说:「这里肯定还会来更多的年轻人,就像昨晚遇难的那两名年轻人一样。」 一四六仍然是盯着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他不理解这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的行为。 明明方才他还在责怪五十年前的事情。 「你是英雄。」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惨澹的露出一个有了人味的笑容:「五十年前,商会没有助我平安度过核爆炸,我心里一直有怨恨,但是我只是针对我一直交钱的商会,对于你们黑鸦,我心里是佩服和感恩的。我记得在核爆炸之前,你们与洋国的一战,若是没有你们,我们国家可能现在已经成为了殖民地......」 一四六:「所以呢。」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的身体在渐渐缩小,他强撑着身体说道: 「所以,我相信身为黑鸦的你,既然在当年能拯救我们的国家,那必定也能在现在拯救我们。一四六,我知道,你是黑鸦中最擅长毒药的黑鸦,我们这群人,都是五十年前核爆炸的受害者...明明是为了活下来,我们才加入这个『黑鸦冢』的,可是他们却拿我当小白鼠,给我们注射或者食用莫名其妙的药物,最后成为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一四六沉默。 「一四六,他们怕你。」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身体的白烟越来越浓烈,身体缩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个植物展棚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不想你现在来的,而你已经来了......」 那名今日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的下身渐渐化作一滩水,他努力加快着语速:「他们在筛选符合要求的年轻人,他们现在已经丧心病狂的想在未辐射过的人身上做实验了,你得阻止他们......你得救......救救我们啊......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救救我啊......」 那名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了一滩透明的水。 「大人......」钟离景钥上前拉了拉一四六的衣袖,「你还好吗?」 一四六黯然的勾了勾唇角,摇头道:「我没事。」 第四十三章 无形水怪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钟离景钥看着天台门口的水,柔声问道。 一四六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问道:「我要救他们么……」 第77页 钟离景钥感受到了一四六的难过,抿了抿嘴,正欲说话,就听见侯帧钰说道: 「当然啊,帅哥哥,你有这个能力,那你就应该救他们啊!」 一四六神伤的扯起嘴角:「我的能力……连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 「别听帧钰说的。」钟离景钥无比认真的说道:「大人,这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你也只是一个人,是传言将你神话,这分明就是一场绑架。」 一四六弯了弯嘴角,「阿钥果然会心疼我啊。」 钟离景钥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不是……」 一四六没有继续逗钟离景钥,他收了嬉笑,严肃的看向第二个水缸,说道:「这个现在自称『黑鸦冢』的组织在培育听话的无敌怪物。」 一四六停顿了一下,说道:「就像当年培育我们黑鸦一样。」 「啊……」侯帧钰说:「不对啊,提起黑鸦冢的黑鸦,除了无人匹敌的武力值,最重要的就是你们黑鸦让人无法忽视的颜值了吧!」 「所以,我只是打个比方。」一四六淡淡的说:「如今,哪里还有更多的貌美处女和世界精英留给『黑鸦冢』。他们无法炮制以前的成功,换句话说,他们也不敢再这样做。我们黑鸦的母亲放弃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换来了自由,他们不敢再低估母爱的伟大。」 钟离景钥接过一四六的话,说道:「因此,他们现在只有退而求其次的制造身不由己的怪物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四六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侯帧钰说:「谋划这一切的人可太噁心了!!他怎么这么可恶。」 一四六拉了拉嘴角说:「这世上就是有这样欲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钟离景钥表示认同。 「但我们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要和他们同流合污,或是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一四六轻轻的说。 接着,在钟离景钥和侯帧钰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四六已经走到第二个水缸边伸手摘下了一片叶子,那叶子外形酷似荷叶,却是蓝紫色,且叶身巨大,像一把打伞。 钟离景钥和侯帧钰疑惑的对视一眼,不明白一四六打算做什么。 只见一四六来到最后一排装着黑色粘稠液体的水缸面前,将那蓝紫色的叶子在水缸的上方举了起来,叶子严严实实挡住了照射而来的阳光,片刻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黑色的粘稠液体向上涌动,接着又像剥掉的香蕉皮一般分散掉进水缸内,而一个透明水凝聚成的人形出现在了蓝紫色的大叶片下。 一四六轻轻吐气,缓缓问那人形:「你想我助你离开这吗?」 那人形摇了摇头,因为它只是液体凝聚成的一团,所以它甩头的时候,聚成头的水犹如雨天转伞般的向四周飞溅,然后它似乎很艰难的凝聚出一个手臂,指向第二个水缸的方位。 一四六目光如水,带着沉重的光芒,问道:「你确定吗?」 那团凝聚成人形的透明液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算是回应了一四六。 一直紧紧拉着钟离景钥手臂的侯帧钰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帅哥哥,这个『水怪』在说话吗?它在说什么啊??」 一四六低垂下眼眸,低声道:「它想死。」 闻言,钟离景钥和侯帧钰都露出惊讶之色。 但转念一想,也对,活着一滩无法自主的水,这还不如死了。 钟离景钥问:「那么大人...您要帮他吗?」 一四六的目光异常冷静,话语却有着温度:「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它夜晚应该也是不受控制的要攻击人......我能帮他,便帮一把吧。」 说罢,一四六用那只没有拿蓝紫色叶子的手朝第二个水缸一伸,那第二个水缸就像是磁铁般做的一样,快速的被吸引到一四六手边,在地上留下来长长的拖痕。 一四六抬眼盯着那透明水凝聚成的人形说:「可能会有些痛苦,你准备好了吗?」 那透明水凝聚成的人形点了点它的头,然后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是在道谢。 一四六闭了闭眼睛,单手抬起那个刚移到手边的水缸,将里面五彩的液体倒入了那透明人形身下的水缸。 「咕噜咕噜!——」那透明人形开始燃起绿色的火焰,却没有烟雾。 一四六放下了手中的水缸,无言的看着那人形燃烧殆尽。 直到那透明人形所在的水缸变成一个空缸子,一四六才放下拿着蓝紫色大叶子的手。 亲眼看见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这并不让人愉快。 一四六转头看向钟离景钥,道:「我们该去找找离开这沼泽地的方式了。」 钟离景钥点头,说道:「但是,大人,不是只有傍晚才有离开这个客栈的小桥出现吗?」 「不要落入他们给你制定的规则里。」一四六道:「这个客栈不过是现在的『黑鸦冢』设计的一个站点,他们不是神,怎么可能让一座真实存在的桥消失。我想,一定是有什么机关,或者是什么障眼法,让那小桥在我们可见范围内消失罢了。」 钟离景钥:「我明白了,大人。」 听到这话的侯帧钰很开心,「那我们岂不是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四六「嗯」了一声,侯帧钰立马开心的跳了起来,仿佛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被驱散。 第78页 但在下楼时,侯帧钰还是很小心的绕开了那位今日復活的客栈工作人员化成的一滩水。 三人来到二楼时,另一名客栈工作人员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恰好看到几人从通往天台的楼梯下来。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立马转过头去,似乎想假装没有看到一四六等三人是从天台上下来的。待三人全部都落脚到二楼的地面,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才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说道:「客人,已经中午了,午饭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请到一楼的餐厅用餐吧。」 这名客栈的工作人员是否已经知道天台上的事情,他没有提,而一四六、钟离景钥和侯帧钰也自然不会主动的问。 三人就这样跟着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的脚步回到了一楼。 午餐和早餐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比较明显的不同可能就是多了三碗绿色的面条。 见三人的目光都停在那面条上,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才说道:「原料是植物,客人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一四六眼神示意钟离景钥和侯帧钰先入座,至少先把肚子填饱再找离开这沼泽地的小桥。 钟离景钥心领神会,轻轻拉了拉侯帧钰,便带着侯帧钰一同在早上坐的位置坐下了。 一四六也入了座,他率先尝了尝自己碗里的面条,面条有股青草的香味,口感还不错,算得上是美食。 待面条吃了半碗,一四六才将自己的面条推给了钟离景钥,万分惜命的钟离景钥才看过主动放弃自己生命的情况,此时心情复杂,并不想入食,于是便将面条推给了侯帧钰。 此时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侯帧钰的肚子其实早就饿了,于是便毫不客气的端起碗中的面条吃了起来。 站在柜檯的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眼神暗了暗,手在柜檯的遮挡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四六又尝起另外的一碗绿色面条,当他吃完一半的面条时,侯帧钰也同时干完了他手中碗内的绿色面条。 一四六刚想把碗中的面条递给一直没吃东西的钟离景钥,手却在空中停住了。 钟离景钥注意到了一四六的异常,他抬眼看一四六,只见一四六皱紧了眉头,脸色变得不太好。 「大人?」钟离景钥放低了声音,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身旁的侯帧钰突然难受的叫了一声,接着便一口污血吐到了面前空着的碗中。 钟离景吓了一跳,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侯帧钰,「帧钰,你怎么了??」 一四六摔了手中的碗,碗碰地破碎,面条散落在了地上,像绿色的青蛇一般。此刻仔细看,就会发现,真的有几根面条像有生命般的蠕动起来。 一四六偏头朝柜檯一看,人就瞬移到了柜檯一把揪出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 客栈的工作人员盯着一四六,慢慢的露出机械的笑容。 侯帧钰还在吐血,将钟离景钥的衣袖都染红了。 一四六怒视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道:「你竟然敢在碗底下毒。交出解药!」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一脸的视死如归,他说:「我没有解药。午餐的面条,只有碗底的最后几根面条有致命毒。防止的就是有试毒能力的游客,其实只要自己吃自己碗中的面条,没人能吃下一整碗的。」 一四六冷声道:「你不想摆脱这里、离开这里吗?」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拉起苍白的嘴角,说道:「我摆脱这里的,我认命了。我...知道您厉害,这个毒,您或许可以解。」 一四六瞪着客栈工作人员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问道:「你为何这样说。」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惨澹一笑:「没有人比你更懂毒,四区,或许有你需要的解药材料,但你是否能在这个小孩咽气前配出来...」 钟离景钥朝一四六喊:「大人,帧钰的吐血可有方法止住!他不能再这般吐下去了!!!」 第四十四章 离开三区 一四六甩开客栈的工作人员,来到侯帧钰身边,查看了情况后,让钟离景钥将侯帧钰扶起来。 「阿钥,让他站起来。背朝我。」 钟离景钥照做,小心的扶起侯帧钰,站起来的侯帧钰仍旧止不住的吐血,一四六目光一凛,蓄力于掌,便对着侯帧钰的背部一击。 侯帧钰顿时对着前方将方才所吃的绿色面条全部吐了出来。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沉声说道:「没用的,虽然他吐了出来,但是在明早之前你不配出解药,他同样要死。」 一四六目光生寒的盯住那名客栈工作人员,道:「你在挑战我?」 那名工作人员终于不再微笑,他哑着嗓子说道:「不是挑战你,是在验证你是否真的是一四六。」 侯帧钰虚弱的叫了声「帅哥哥」,然后便像是被抽离了灵魂般的倒在了身旁的钟离景钥怀中。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轻轻的提醒道:「在明早日出前,没有解药这个小孩必死无疑,这里离四区的草药还有段距离,若是你真的等到傍晚再离开这客栈,真的有时间找到所需的草药并配制完成解药救这个小孩吗?」 钟离景钥看着陷入昏迷的侯帧钰咬了咬牙,这是一条比他还年轻的生命啊......想到这里,钟离景钥将侯帧钰轻轻放在地上后便起身拿起桌上的餐叉,气势汹汹的来到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的身边。 第79页 这名客栈工作人员眼神没有一丝恐惧,他坦然的盯着满眼通红的钟离景钥,淡淡道:「这小餐叉杀不死我,我也确实没有解药,有这个时间不如找找离开这客栈的出路吧。」 钟离景钥将餐叉对准这名客栈工作人员的喉咙,冷声道:「你告诉我,出路在哪里。」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摇头:「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会说。」 钟离景钥生气不已,「你是觉得我们不会对你逼供是么?」 那名客栈人员干笑了几声,说道:「只要你们时间充裕,在日落之时,我相信一定可以逼我说出来。但是,你们有这么多时间么?另外……」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看向一四六,阴笑道:「我不认为,真正的黑鸦冢一四六连这个小客栈都无法离开。」 「你!」钟离景钥听着就想上前给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一拳,却被一四六呵止住。 「阿钥!」一四六冷声道:「你留在此照看侯帧钰,出路我来找。」 钟离景钥点了点头,「是,大人。」 一四六没有耽搁,径直的走向楼梯,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立马开口问道:「您不是该从一楼出去看看情况吗?」 一四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说话的客栈工作人员,那名客栈工作人员也正抬眼盯着他。 那名客栈人员靠着柜檯说道:「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去客栈门外小桥消失的地方找找线索吗?」 一四六语气没什么温度:「你这算是给我提示吗?」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当然不算。我只是把正常人的做法告诉你而已。」 一四六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正常人。」 接着,一四六就在那名客栈工作人员不理解的目光下一意孤行的上了楼。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无语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钟离景钥说:「你确定他是黑鸦冢的一四六?」 钟离景钥并不打算理这名客栈的工作人员。 可这名客栈的工作人员却不在意,他道:「你也不去制止他,找出路,怎么也是在『路』的周边找才能找到『路』吧?这位一四六倒好,往远处走,他不会是要上二楼睡一觉再慢慢等傍晚吧?」 「你话可真多。」钟离景钥点评道。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淡漠一笑:「对啊,在没有核爆炸之前,我一直是个话痨。」 闻言,钟离景钥身上的锋芒少了一大半。怎么说,这客栈的工作人员也只是五十年前核爆炸的受害者罢了。 「我相信大人。」钟离景钥说道:「大人他一定会顺利找到出路的。」 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笑了起来,但这次的笑容不似之前的僵硬干瘪,而是真的开心一般:「我发现,一四六这般自信,肯定是被你给捧出来的。」 钟离景钥换了换姿势,似乎是想让侯帧钰睡的更舒服一些。 那名客栈看着钟离景钥的侧脸,突然开口:「我好像见过你。」 钟离景钥动作一顿,立刻抬起头看向此刻说话的工作人员:「什么时候?」 「大概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钟离景钥想了想,又问:「何处见过我?」 「基地呀。」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钟离景钥,说道:「你......好像没有之前看起来跋扈了。」 钟离景钥没有回答这名客栈工作人员的话,因为他非常清楚他在一个月前根本不在什么基地,一四六让他冒充一个「冒充他的人」,起初钟离景钥以为只是一个和他自己长得相似,或者是採用了什么传说中的易容术。 但现在听到这客栈工作人员的回答,钟离景钥就算是神经再大条,也有了些察觉。 「走吧。」一四六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质疑道:「你去楼上找到了离开的『出路』?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一四六已经来到钟离景钥的身边,没有分一点眼色给那名客栈工作人员,而是专注的帮钟离景钥搀起昏迷的侯帧钰。 「大人,您找到离开的小桥了?」钟离景钥见一四六上楼下楼不过几分钟,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嗯。」一四六一边点头,一边帮钟离景钥分担了侯帧钰的一只手。两人非常和谐的将侯帧钰架了起来。 「跟我往这边走。」一四六柔声道。 「好。」钟离景钥点头。 两人架着钟离景钥直逼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稳住了自己心态,没有害怕的往后退。 客栈工作人员道:「我说了,我不知道离开的小桥在哪里,就算你们严刑逼供,我也是不知道的......」 谁料,那名客栈工作人员的话还没说完,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便架着侯帧钰路过了他的身边,走向了柜檯后面。 那名工作人员不解的回头看一四六他们:「你们是要撞墙吗??」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那名客栈工作人员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四六便直接一掌推倒了柜檯后的一整面墙。 「这...这怎么可能??」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惊讶的叫出了声。 墙灰飞扬,倒掉的墙后出现了那座消失的小桥。 「不...不可能啊......」那名工作人员还没缓过来,一个劲说着不可能。 第80页 钟离景钥看到小桥这才明白:「大人,这个客栈是修建在一个转盘上的?!」 一四六回答:「是。」 「不对!」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明显不愿意相信:「如果是在转盘上,这个转盘转动时,我们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地面从来没有晃动过啊!!」 一四六看了那名客栈工作人员一眼:「你确定不是地面晃动了而你感觉不到?」 那名客栈的工作人员一噎,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一四六不再解释,他轻声对钟离景钥说:「咱们走吧。」 「是,大人。」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踏出破墙,一起塌上了昨天来这时走过的小桥上。 沼泽之中散发出腐肉的味道,难闻至极,但发出这样味道的原因,其实并不难猜。 途中,钟离景钥忍不住好奇的问一四六:「大人,您是怎么发现那客栈是安在一个转盘上的呀?」 一四六简短的回答:「去天台看到的。」 钟离景钥眨着眼睛想了想,说:「大人,天台我也去了的,没有什么发现啊…哦,您是去到天台边缘发现了这边的桥吗?」 一四六耐心的回答:「在天台编倒是没发现这个桥,只发现了一面严严实实的镜子。」 「镜子?」钟离景钥顿悟道:「难怪我们在一层原本应该有小桥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原来一切都是镜子搞得鬼。」 一四六淡淡的说道:「黑鸦冢一向很善于使用障眼法...我开始有些相信,他们真的是黑鸦冢......」 钟离景钥愣了片刻,随后真诚的说道:「大人,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此言一出,换做一四六一愣,他看了一眼钟离景钥,钟离景钥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一四六收回自己的视线,心里竟然生起一丝丝的不忍。 三人沿着一条木质桥走了许久,终于踏上了土地,拐了好几个弯后,钟离景钥问到了一股金银花的清香。 一四六在他的旁边说:「到了,四区——草药植物区。」 钟离景钥抬头看嘞看渐渐低垂的太阳,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侯帧钰,忙问道:「大人,我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一四六将侯帧钰交给钟离景钥,说道:「我去找解药,你在这等我。」 「你一个人去?」 一四六点头。 「大人,这样吧,您去找解药,我慢慢的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这样,您制作好解药后,我们可以快速会合。」 一四六想了一下,觉得有理,「那便依你所言。」 钟离景钥又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 一四六心中一疼,强制自己移开视线。 第四十五章 制作解药 植物展棚的四区生长着各种各样的名贵草药,已经踏进这片区域的一四六被药香包裹着,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而他感到恍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未见过这么多名贵的药材,而是因为他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草药园,是八八和十一他们一种一种为他集齐的。 但那个草药园,在五十年前因为距离核爆炸距离过近,已经毁于核爆炸的冲击波之中。 如今再次看到这么多名贵药材,一四六难免有些睹物思人。 但一四六没有走神很久,他抬头看了看已然有些低垂的太阳,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救治侯帧钰的解药,不然侯帧钰真的会死...而钟离景钥也可能因此伤心难过。 不想让阿钥难过,这是一四六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 他的蔚蓝眼珠转动着,在草药中间搜寻着能治疗侯帧钰体内毒物的解药,突然,他眼眸一亮,他看见了几株白色的小花朵,而这些小花朵正是能治癒侯帧钰的重要药引。 一四六嘴角微微扬起,快速的靠近那白色的小花朵。 然而,他伸向小白花的手还未触碰到花叶,一颗从一四六身侧射来的子弹便精准无误的打爆了小白花的花朵。 花瓣被迫细碎,飞溅到了一四六的手上。 一四六勐的回头,朝子弹射来的方向搜寻开枪之人,然而他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显然,那开枪之人一定是穿着藏匿自身的易容衣服,只要他不动,一四六就很难发现他。 一四六漂亮的蓝眼睛眯了眯,他选择面朝刚才开枪的方向,默默的向后摘取了两株小白花。 没有枪响,这说明那开枪之人现在是看得见一四六的状态的。 一四六快速将那两株小白花放入自己外套的内包中,然后缓缓的转过头。 依然没有枪响,那开枪之人开那么一枪难道只是为了吓一吓一四六?一四六心中也感到疑惑。 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追究这件事情,他将目光放远,又开始搜寻他想要的制作解药的「原料」。 很快,一四六找到了一株像大象鼻子的植物,那植物全身呈现灰蓝色,虽然现在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但它依然闪着莹莹光芒,就像是正午太阳下的玻璃般璀璨。 一四六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抬腿就要往那大象鼻子形状的植物走去,耳朵却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果不其然,就在他快要抵达那株象鼻子植物跟前的时候,身后的七点钟方向传来了轻微的子弹上膛的声音。 一四六勾起嘴角,轻声说了句:「找到了。」 第81页 一声枪响过。 原本藏在草药丛中休憩的虫、鸟都一闹而散,在四区的上空盘旋吵闹。 冒着白烟的枪口在一四六修长的手指中被迫指向的天空。 拿着长枪的人表情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就被「意料之中」给替代了。 「果然是黑鸦冢最后的黑鸦:一四六。」 一四六高傲的抬着下巴,「唐斌斌,你就是炸了二区的墙进来的人吧。」 唐斌斌此刻全身涂着绿色的油彩,身上也是与四周相融的衣服。说实话,只要他不动弹,人真的很难发现他。 唐斌斌默默的松开拿枪的手,把枪给了一四六。 「你也是现在这个自称是黑鸦冢组织的人。」一四六的语气是肯定的。 唐斌斌垂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一四六想起二区被炸毁的墙壁,说道:「我不认为你是收到命令来到这里的,不然你就不会去找那么多火药来炸二区的墙了。」 唐斌斌苦笑了一下,「确实如你所想。」 「你有什么目的。」一四六将长枪插进泥土里,垫着手肘问道:「你费这么多力气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在我採药的时候破坏药性吧。」 唐斌斌看着一四六,神情紧张起来,他语气焦急的问道:「中毒??是三区的毒么,是小钟中毒了吗??」 一四六无言的盯着唐斌斌,从他眼神和表情看来,唐斌斌没有在伪装担心。 「不是阿钥。」一四六道:「一个刚刚认识的小孩子。」 唐斌斌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不是阿钥,那阿钥人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还有你说是刚认识的一个小孩,那么那个小孩可信吗?你就这样让他和阿钥待在一起??」 一四六对于唐斌斌对钟离景钥的关心感到不爽,他没有回答唐斌斌的问题,而且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究竟为什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对我开枪,你不会愚蠢的以为这子弹能杀死我吧?」 唐斌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我还没有那么蠢,我当然知道你死不了。我之所以对你开枪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一四六罢了,毕竟你只有一个人,我以为你会和小钟一起出现。」 一四六敏感的抓到信息:「什么叫『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一四六』?莫非这个小小的植物展棚内,还有其他的『我』?」 唐斌斌欲言又止。 一四六却不打算放过他:「回答我。」 唐斌斌抬眼盯着一四六,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他故意跳开话题道:「天快黑了,你刚刚好像很急的样子,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救救你所说的小孩子?」 一四六这才想到侯帧钰,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满眼无力的唐斌斌,打算暂时先放过唐斌斌,救活侯帧钰后再来好好的盘问唐斌斌。 看到一四六转身去摘草药,躲过一劫的唐斌斌唿出来一口气。 「还需要找什么药吗?」唐斌斌跟在一四六的身后问道:「话说,救那个小孩的药,这个四区都有吗?」 一四六摘好大象鼻子般的草药,并将这药放进外套口袋后,目光又开始搜寻起其他需要的药物。他好像听不见唐斌斌的问话一般。 唐斌斌知道一四六是故意不理他,便也自觉的闭上了嘴。 钟离景钥这边,他拖着已经完全没有意识的侯帧钰艰难的进入这植物展棚的草药植物区后,没有看见一四六。 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钟离景钥顾不得此刻有没有植物展棚的工作人员在,直接放开嗓子喊起一四六来: 「大人!!大人!!!您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钟离景钥没听见回应,便把侯帧钰放平在柔软的草地上,然后独自爬上身旁的一颗矮树,登高望远的继续喊一四六。 月亮已经升起,钟离景钥的内心陷入恐慌,他还记得三区的客栈工作人员说如果在日落前没能找到解药,那侯帧钰可能就活不成了。 就在钟离景钥快要绝望的时候,树下传来了侯帧钰的咳嗽声。 钟离景钥立刻向下一看:一四六正蹲在侯帧钰身旁,而侯帧钰似乎刚喝了什么草药,嘴角还有一点点绿色的汁液。 「大人!!!」钟离景钥兴奋的叫了一声。 一四六抬眼看钟离景钥,无奈的朝钟离景钥招手,「快下来。」 钟离景钥点头:「是,大人!」 当钟离景钥跳下了矮树,忽觉身后有动静,立马警惕的瞪向身后:「什么人!!!」 待发现矮树下站着的是已经洗干净了脸并且笑盈盈的唐斌斌时,钟离景钥惊讶不已:「唐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唐斌斌伸出双手,给钟离景钥显示自己指甲中的绿泥垢,道:「来给一四六大人当制作解药的工具。」 一四六斜眼瞪了一眼唐斌斌,便拍着侯帧钰的背,侯帧钰这才悠悠转醒,被一四六这样不轻不重的拍着,顿时又咳嗽了起来。 钟离景钥听见声音,立马把目光从唐斌斌身上移到了侯帧钰这边。 钟离景钥跑过来蹲下,温声询问道:「帧钰,没事吧?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侯帧钰咳得眼泪直流,但好歹是有精神的,他哭唧唧的道:「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钟离景钥心疼的捏了捏侯帧钰的脸,安慰道:「傻孩子,已经没事了。我和大人是不会让你死的!」 第82页 侯帧钰点了点头,「嗯!谢谢哥哥,也谢谢帅哥哥。」 钟离景钥温柔的笑了笑。倒是一四六,虽然救了人,但是却一直冷着脸。 侯帧钰敏锐的察觉到一四六的不高兴似乎与突然出现的人有关。 于是,在能站起来后,侯帧钰就毫不客气的质问唐斌斌:「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这个植物展棚派来监视我们的工作人员吧!」 钟离景钥轻轻拍了一下侯帧钰的脑袋,教育道:「帧钰,不可能这样没有礼貌的。这是唐大哥,是我们的伙伴。」 侯帧钰闻言又小心的瞧了一眼一四六,见一四六依然是冷着脸,侯帧钰立马挺直腰背说:「反正我看这个人不像是好人。」 一四六突然食指放在唇边,轻声说道:「有一大批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众人听了一四六的话,神情都警惕了起来。 四人巧妙的利用光线和地形藏了起来。果然,不一会,就有几个身影来到了矮树下。 待看清来的几人的面孔时,一四六仿佛整个人被雷击中一般。 第四十六章 正面交战 四位穿着白衣服的少年各自拿着一把枪,他们神采奕奕,仿佛骄傲的小王子。 钟离景钥认出了其中的一位长发少年,那是梦仙绮,还有一位也很眼熟,钟离景钥突然回想起在黑鸦冢的神奇书屋看见过的黄皮书,那个站在中间的少年,不就是黄皮书上记录的黑鸦首席——十一么? 一四六此刻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似乎兴奋与难以置信在他的心头乱撞。 唐斌斌发现了一四六的异常,小声说道:「是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复制人罢了,就和假扮小钟的蒙亿霆一样。」 一四六缓了缓,看向唐斌斌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唐斌斌笑着耸了耸肩,假装听不懂一四六语气中的讽刺之意:「还好啦。」 一四六哼了一口气,转过脸将视线专注的放到突然出现的四位少年身上,这四位少年,除了和梦仙绮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五一,其余三个也几乎就是九三、二零零和十一本人。 钟离景钥却把关注点放在了那个曾经冒充自己的蒙亿霆上,他小心的问唐斌斌:「唐大哥,这个蒙亿霆真的和我长得很像吗?」 唐斌斌看了一眼余光也在瞟他的一四六,他不打算说谎:「嗯,几乎是一模一样。」 钟离景钥想了想说:「那他会不会是我的亲生兄弟啊?毕竟如果真的如此相像,说不定我和他有血缘关系呢?」 「谁在那里!」那个长得像十一的少年率先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钟离景钥被吓了一跳,立马像鸵鸟一般的埋下头。 梦仙绮看向这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没看见一四六,或者是处于别的什么理由,他拦在那个长得和十一一模一样的少年面前,说道:「甯赦,哪里有什么人啊,我看那些人肯定在我们来之前就悄悄跑掉了吧。」 甯赦却好像不是很好煳弄,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一四六这边,他声音沉稳的说:「不对,我听到动静了,那边分明是有人。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偷窥着我们。」 侯帧钰被甯赫的洞察力吓到,他看着甯赫,好像对方已经发现他了似的,便不自觉的向后退,而正是因为他后退的这一举动,让那个长得像二零零的少年直接朝这边开了一枪。 好在一四六反应神速的将侯帧钰推了一把,不然此刻的侯帧钰额头上一定会多上一个被子弹打出来的血洞。 梦仙绮和名叫甯赫的少年都吓了一跳,梦仙绮赶紧看向子弹射中的方位,脸上浮现出担心。 而甯赫则对着那长得像二零零的少年指责道:「汀络野,上级说了要抓活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名如二零零般的少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我又没打中,慌什么?」 钟离景钥安慰的拍着惊魂未定的侯帧钰的背,一四六见状,索性独自一人站了起来。 那四名少年看到一四六后,表情各自精彩。 「一四六!」那个长得像九三的少年率先叫出一四六的名字,并且露出目的强烈的笑容。 「薛皖茵!!!」梦仙绮阻止不及,那名长得像九三的少年就举起手枪对准了一四六开枪。 好在一四六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他从容的侧动着身体,躲避着向他射来的子弹,慢慢的,走近薛皖茵。 薛皖茵的表情从有趣逐渐变得惊慌,他身旁的甯赫见这情形危急,便只好枪口对准一四六,意图让靠近薛皖茵的一四六停下来。 一四六眼观六路,轻松的躲过了甯赫的子弹,并成功的踢飞薛皖茵手中的枪,把薛皖茵提了起来。 梦仙绮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叫住要对着一四六射击的甯赫和另一位长得像二零零的汀络野:「你们不要惹毛他啊!!」 但梦仙绮的话说的过于晚了,甯赫和汀络野站在一四六的两侧,同时向一四六开枪。一四六手里提着薛皖茵,并不方便逃走,于是,一声惨叫响彻药林。 「大人!!」原本蹲着的钟离景钥因为枪声,未沉住气的站了起来。 唐斌斌根本来不及阻止。 甯赫和汀络野脸色一变,薛皖茵的右腿和左臂都被子弹击中,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 钟离景钥看见一四六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83页 甯赫看见钟离景钥却好像又有了一些底气,他转头对着一四六说:「你快放开薛皖茵!」 一四六看着这张和十一一模一样的脸挑了挑眉:「你说放就放?」 甯赫背在身后的手朝钟离景钥招了招,钟离景钥疑惑的歪了歪头,低头与唐斌斌对视后,才在唐斌斌的提醒下明白,原来这个甯赫把自己当成了假扮自己的蒙亿霆。 钟离景钥将计就计的往前走,故意喊着:「大人」路过甯赫时被甯赫抓住。 一四六看懂了钟离景钥眼神给他传达的意思,便索性也陪着他演了起来。 「你小心,别伤了阿钥!」一四六故意流露出担忧的神情,这让甯赫感到满意。 「蒙亿霆,你还有两把刷子嘛,竟然真的让黑鸦一四六对你动了真心。」甯赫一边眼睛直直的盯着看起来很紧张的一四六,一边小声的在钟离景钥耳边夸赞。 钟离景钥低低的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一四六,你如果不想这钟离景钥受到伤害,那我命令你现在即可放开薛皖茵!!」 一四六故作无助的隐忍抿唇,然后真的放开了薛皖茵。 薛皖茵一从一四六的手里挣脱,便立刻跑回了甯赫身边。显然,即使是复制人,十一的复制人也会是其余少年复制人的主心骨。 甯赫看见一四六真的被他威胁到了,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四六,你如果想要钟离景钥平安无事,我劝你乖乖的跟我们走。」 一四六故作无助的点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伤害阿钥。」 甯赫眼神示意汀络野和梦仙绮去把一四六给绑起来。 汀络野和梦仙绮得令后,用一根细长的铁链绕了一四六的脖子然后将一四六的手捆绑到背后。 甯赫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他赞许的看了一眼钟离景钥,然后吆喝着众人一起出发去五区。 躲在药丛的侯帧钰眼睁睁的看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就要被带走,立马想跳出去帮忙,却被唐斌斌逮住。 侯帧钰没好脸色给唐斌斌:「你干什么!」 唐斌斌倒是不会和这小孩子生气,他小声道:「你现在出去,会破坏小钟和你的帅哥哥的计划。」 侯帧钰瞪着眼睛,对唐斌斌的话有所怀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帅哥哥和哥哥他们两个还是故意被那群臭小子抓走的吗?」 唐斌斌怜悯的摸了摸侯帧钰圆圆的脑袋,温声道:「小可怜,虽然真相残忍,但事实确实是这样。跟着那群年轻的少年一起去五区,中途可以少掉很多耽误时间的麻烦。」 侯帧钰的嘴角微微向下,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不可能,我哥哥和帅哥哥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的。」 唐斌斌微微一笑:「当然不是丢下你,这不有我么。」 侯帧钰:「......」看你这不靠谱的样子,还不如丢下我。 跟着甯赫这群克隆的黑鸦一起走,确实少了很多麻烦,至少不会有走不出去的客栈了吧。 虽然一四六是这么想的,但由于天色太暗,甯赫还是选择了让大家先到四区的客栈修整一晚。 汀络野抱怨道:「所以干嘛修这么大的展棚,走都走够了。」 甯赫瞪了说话的汀络野一眼,说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抱怨?」 汀络野回瞪甯赫,一脸的不服气:「我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薛皖茵打着圆场:「都别生气,少说两句吧。」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一四六眼神微动:如此看来,这群复制人并没有完全继承本体的性格和情感。 四区的客栈墙上挂着的都是草药,一进门都是草药的味道,倒也不难闻。 这个客栈也是两名工作人员,不过是一男一女。 甯赫给男的那名客栈工作人员出示了一个工作牌,那名客栈的男工作人员见了后,立刻收了机械的微笑,转而面无表情的指着柜檯后说:「工作人员的休息区在楼下。自己去吧。」 钟离景钥和一四六对视了一眼,他们竟不知道原来柜檯后还有通往下一层的通道,也不知道三区那建在托盘上的客栈,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隐藏楼层。 「走吧,把我们的『黑鸦大人』带下去。」甯赫玩味的说。 一四六任由汀络野和梦仙绮押着自己往柜檯后的通道走,在路过甯赫时,一四六轻轻说了句:「多谢你,让我觉得你们只不过是和我兄弟长得相像的人罢了。」 甯赫皱起眉头,他总感觉一四六的这句话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只是当他想追问的时候,一四六已经被汀络野和梦仙绮带去下一层了。 甯赫喊住正欲跟着去往下一层的钟离景钥:「蒙亿霆。蒙亿霆?蒙亿霆!!」 听到三声「蒙亿霆」,钟离景钥才意识到是在喊自己。 钟离景钥尬笑着回过头看甯赫:「怎么了吗?」 「你怎么回事,耳朵不好使了?」甯赫对于钟离景钥没有及时回应他的行为感到恼火。 钟离景钥笑着抱歉,找了个藉口说道:「对不住了,我只是太困了。这几天在一四六身边,我是一点都没睡好,所以精神有点恍惚。」 甯赫「哼」了一声,道:「还没到五区,你可不能松懈,一定要演好这个钟离景钥,万万不能让一四六看出了破绽。」 钟离景钥连连点头,算是煳弄过去了。 第84页 第四十七章 毫不犹豫 在客栈中的工作人员宿舍休息,一夜过的十分平静。顺利到了第二日后,甯赫拿了些干面包简单的让众人吃完早饭便要求启程去五区。 梦仙绮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给一四六餵了一块面包。 那薛皖茵很不理解:「你干嘛要给他吃早餐。」 梦仙绮理直气壮:「上面没让他饿死。」 薛皖茵接不上话,甯赫则凶道:「赶紧赶路,在中午前到五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闻言,梦仙绮和薛皖茵才不再说话。 钟离景钥这一路还是挺感激梦仙绮的,他现在的身份也是被绑起来的人质,他没有办法照顾一四六,所以,钟离景钥十分庆幸有梦仙绮在这队伍里面。 梦仙绮感受到钟离景钥的目光后,悄声来到钟离景钥身边说道:「不用太感谢我。」 钟离景钥「啊」了一声。 梦仙绮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这一局,我赌一四六赢。」 「什么意思?」 梦仙绮轻声道:「我见过一四六的实力,他若真的想出手,这展棚很快就会被他掀起来。我现在给你们留点好印象,只希望你们最后能留我一命。」 钟离景钥陷入沉默,当然,他也清楚一四六的实力。这个梦仙绮倒也诚实。 走了大半天,几人终于在正午来到了植物展棚的科研成果展示区。 这个五区与前面四区不同,它不再是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植物,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长桌和上面玻璃器具中装着的科研植物成果。 一四六蔚蓝的眼眸微动,这些展示的成果在他看来确实很有水准,但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这让一四六更加好奇。 众人走近一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做的圆盘中,甯赫朝薛皖茵和汀络野等人使了使眼色,钟离景钥还没明白甯赫这眼神的意思,就被梦仙绮拖着向后远离了白色的圆盘。 一四六察觉到了甯赫等人都退出了这白色圆盘,可等他想到什么时,白色圆盘突然从中心分开为两半,双手被捆在身后的一四六毫无办法的被迫向下坠。 听到一阵落水声,钟离景钥才反应过来:「你们想淹死大人吗??」 甯赫却露出阴冷的笑容道:「好了,蒙亿霆你不用装了。这下面是恶魔海域的海水,一四六他猖狂不起来了。」 钟离景钥一惊,他想跑去那圆洞的旁边,却被梦仙绮紧紧的抓住。 钟离景钥盯着梦仙绮小声道:「救救大人。」 梦仙绮却是冷漠的看着其他地方,好似没有听见钟离景钥说的话一般。 圆形水坑中有传来挣扎的水声,但很快那澎湃的水声便渐渐弱了下去。 钟离景钥没办法再装下去,他挣脱梦仙绮就要往那圆形水坑中跳。 汀络野眼疾手快的抓住钟离景钥的肩膀,制止了钟离景钥的前进。 甯赫似是很不理解钟离景钥的行为,他道:「已经不用再演了,蒙亿霆,你还在演给谁看?」 钟离景钥不想和甯赫等人争辩,他此刻只关心一四六的安危。 「梦仙绮,帮帮我!!」动弹不得的钟离景钥只能向梦仙绮求助。 梦仙绮耸了耸肩,似是在告知钟离景钥:这等情况,他也爱莫能助。 钟离景钥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向地上一梭,大有不要自己手的趋势。 汀络野不想钟离景钥决心如此强烈,毕竟也是自己的同伴,为了保住钟离景钥的手,汀络野不得已还是选择了松手。 挣脱束缚的钟离景钥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扑向了那圆形水桶。 不愧是恶魔海域的海水,刚一跳进去的钟离景钥就感觉到冰凉刺骨,但他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他的眼中只有往下沉的一四六身影。 钟离景钥奋力游向一四六,双手紧紧的抱住一四六的腰,用力将一四六往水面上拖去。 甯赫等人在岸上十分不理解钟离景钥的行为,但在梦仙绮的解说下,倒也没有怀疑钟离景钥不是蒙亿霆。 钟离景钥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一四六拉出了水面,但一四六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 「大人!?」钟离景钥摇了摇一四六,试图唤醒一四六:「醒醒呀,大人……你别吓我啊。」 薛皖茵见状大胆猜测道:「莫非是一四六魅力太大,把蒙亿霆给迷住了?」 甯赫蹙起眉头:「......」 钟离景钥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急切,几乎是要哭出来了:「醒醒啊......大人啊......」 梦仙绮眼见时机成熟,立刻说道:「甯赫,我看一四六已经昏死过去,不如把他们捞起来吧。」 甯赫见钟离景钥体力已经有些不支,还是于心不忍的下令:「把他们两人捞起来吧。」 「是。」 薛皖茵和汀络野听令,从自己腰间各自抽出一个带抓绳索,然后经过两人的一阵鼓捣,两根绳索变成了一张结实的大网,慢慢的放进四壁光滑的圆形水坑。 钟离景钥看见网落下了,连忙把一四六拖进去,待确认一四六已经稳稳的躺在了网上,他才翻身躺在了网内。 梦仙绮全神贯注的看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见钟离景钥已经上网,立刻喊道:「快,快拉起来。」 第85页 薛皖茵和汀络野合力,总算将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拉了上来。 钟离景钥在被拉上来时呛了两口水,此时忍不住咳嗽。 而钟离景钥身旁的一四六,因外貌被水浸润,显出了一种特殊的魅力,宛如刚从水中浮现的雕塑。 甯赫有些看愣了神,直到钟离景钥缓过来去看一四六时挡住了一四六的脸,甯赫才回过神来。 「你...」甯赫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蒙亿霆,你喜欢一四六。」 钟离景钥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的拍着一四六的脸,希望能将一四六唤醒。 「你可知道,一四六最后要成为其他黑鸦那样的。」甯赫道:「你怎么会对他动心啊?」 钟离景钥看向甯赫,说:「谁说他会成为其他黑鸦那样的啊?」 钟离景钥是真的好奇,而薛皖茵、汀络野和梦仙绮居然也是一脸不知情的表情。 「甯赫。」梦仙绮问道:「我们到底抓到一四六后要做什么?你是不是知道?」 甯赫闭紧了嘴,不打算告诉众人。 薛皖茵上前拉了拉甯赫的手臂,道:「甯赫,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吗?」 甯赫为难的看了一眼薛皖茵,还是低下头保持沉默。 汀络野眉头皱的老紧,他说:「我们不是兄弟吗?难道有什么事情你在瞒着我们??」 梦仙绮在一旁添火加柴的说:「甯赫你不说,该不会是一直没有把我们当兄弟吧?」 薛皖茵闻言,却不允许梦仙绮诋毁甯赫:「梦仙绮,你住嘴!」 梦仙绮故作无辜的说:「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真的把我们当兄弟,怎么会不告诉......」 「好了!!」甯赫大概是受不了二人的争吵,便把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在我们离开新黑鸦冢基地的时候,老师找了我,告诉我,必须得抓住活的一四六。我当时很不理解,因为我们都知道一四六他很强,我在想,我们能打过他就肯定会消耗很多元气,这要让我们抓活的,这不是在加大我们任务的难度吗?于是,我便以此质问了老师的意思......」 汀络野露出钦佩的目光:「甯赫,你居然敢质问老师!!??」 梦仙绮见仰着头认真听的钟离景钥表情有些疑惑,便大方善心的解释道:「老师便是我们黑鸦冢的冢主。」 钟离景钥点了点头,好在现在其他少年的目光都放在甯赫身上,并没有在意梦仙绮和钟离景钥的互动,不然一定会有所怀疑。 「我当时确实是不理解,我以为老师会把我们这群复制人当做弃子。」甯赫露出了一个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脆弱表情,「我不想成为弃子。」 听到这话,其他少年的脸上都有些动容。 甯赫继续说道:「老师为了让我安心,便告诉了我,他是想抓到活的一四六后,将他的基因提炼后为我们造一个兄弟,到那时候,黑鸦冢的六位黑鸦将会重现于世。」 闻言,大家都是一脸震惊,钟离景钥想了想问道:「那这意思是...除了一四六以外的其他的原始黑鸦都还活着了?」 听到这话,甯赫包括薛皖茵、汀络野都齐齐看向钟离景钥。 梦仙绮见状,立马机智的咳嗽一声,对着钟离景钥骂道:「蒙亿霆,你是真的跳了水后脑子进水了吧,如果那五位原始黑鸦都死了,那我们是怎么来的呢?克隆之术不就是需要一个活的本体嘛。」 钟离景钥微微点头,然后问一四六:「大人,我感觉信息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甯赫皱起眉头,质问钟离景钥:「蒙亿霆,你在和昏迷的一四六说话??你难不成还真的疯了?」 钟离景钥回头看甯赫,没有回答。 而他身后躺着的一四六,头髮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几缕髮丝还调皮地贴在脸颊上,仿佛是从海中涌出的波浪。 而他那双明亮而深邃的蔚蓝眼睛,此刻像是两汪清泉,带着一丝被水波盪起的涟漪,闪烁着坚毅而又不易察觉的光。 第四十八章 解药发射 「你!!!」甯赫惊讶的嘴巴现在能包下一个拳头:「一四六,你居然醒了???」 一四六撑着地坐了起来,他仰头看着甯赫,突然微微一笑道:「十一的脸上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表情,没想到如此可爱。」 薛皖茵气愤的指着钟离景钥道:「蒙亿霆,你居然背叛我们,转而投靠一四六了??!!!」 钟离景钥无辜的摊手:「谁是蒙亿霆?自己的兄弟不认识,怎么能怪我?」 一四六眸子闪了闪,钟离景钥这耍无赖的样子太像八八了。 汀络野表示:「不用怕,这一四六在恶魔海域的海水中泡了那么久,他现在一定没有什么力气,我们现在赶紧把他扔回水里去。」 「哈哈哈哈......」一四六像是听了很好笑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汀络野已经掏出了手枪对准一四六,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一四六说:「笑你们信息落后,就这样子还想来活抓我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呵呵,一四六,你少虚张声势!」甯赫说着,率先掏出手枪对准一四六就是一枪。 然而,子弹却打了空。 甯赫看着眨眼间突然消失的一四六,神情变得有些惊恐:「怎么回事?!他人呢?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啊???」 第86页 薛皖茵却惊恐的指着甯赫的身后,道:「甯赫,你小心!!......」 甯赫后背一发凉,回过头之际,就对上了一四六冰冷的蓝色眸子。 「五十年前的我或许还有恶魔海域的海水能克制这一个弱点,而如今的我,是无敌的存在。」一四六邪邪一笑,竟然直接一脚把甯赫踢进了水坑之中,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甯赫!!!」薛皖茵和汀络野立马跑到水坑边,唿喊甯赫。 好在甯赫水性比较好,没一会儿便自己露出了头。 薛皖茵和汀络野松了一口气,一四六轻轻动手,便将捆了他一路的铁链轻轻的崩开了。 梦仙绮咽了咽唾液,对着强悍的一四六露出一个笑脸来:「一四六大人,欢迎回来。」 一四六走近梦仙绮,问:「你们隶属的黑鸦冢的基地在何处。」 梦仙绮看了一眼专注于对着水坑地下唿喊的薛皖茵和汀络野,掩住嘴唇用气声回答:「巴郡。」 一四六眸光一亮,立刻说道:「你带我去。」 梦仙绮露出一个苦笑:「我都给您说了地点,您还要让我陪您去啊?」 一四六笑了一下,道:「我怎知你是不是编了一个地方。」 梦仙绮:「......」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你放心。」一四六承诺道:「只要能带我找到现在这个黑鸦冢的基地,我不会伤害你,并且我也会放过你这些对我开过枪的兄弟。」 梦仙绮呵呵道:「我都自身难保了,您为什么会觉得我还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一四六胸有成竹的回答:「因为一五一会在乎我们的死活。」这里的「我们」,一四六指的是他和其他黑鸦兄弟们。 梦仙绮吐出一口气,说:「知道了,我带你去巴郡。」 一四六微微一笑:「现在就出发。」 梦仙绮:「......」这么赶的么? 一四六倒也通情达理:「我可以给你点时间和『好兄弟们』道别。」 梦仙绮失语:怎么感觉是要我说遗言一般? 一四六说到做到,直接将空间留给了梦仙绮,自己便绕过装满恶魔海域海水的圆形水坑,去观赏起这培育出来的珍贵植物。 钟离景钥只是默默跟在一四六的身后,陪他将五区的植物看遍。 梦仙绮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跟着薛皖茵和汀络野一起合力将甯赫从水中捞了出来。 「梦仙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甯赫表情是责怪,但语气却是关心。 梦仙绮轻轻道:「我想站在舞台上单纯的唱歌跳舞,而不是为了吸引那个人的目光并杀死他。」 闻言,甯赫与薛皖茵和汀络野皆沉默的低下头。 「万事小心吧。」过了许久,甯赫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嗯。」梦仙绮点头:「我会的。」 「告完别了么?」已经将五区的植物科研成果看得七七八八的一四六走了过来。 梦仙绮点头。 一四六微微一笑:「你们五区,应该有什么巨大的发射器吧?」 汀络野看向一四六,脱口而出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四六微微一笑:「既然最后是要给我的鸿门宴,你们肯定会做好我如果没有成功掉进那恶魔海域海水的准备。而五十年前,就已经有能将恶魔海域的海水作为炮弹发射的机械了。」 甯赫不不置可否,道:「在五区快走完的地方,有一个你所说的发射器。」 一四六点头:「多谢。梦仙绮,劳烦带路?」 梦仙绮不解的问:「你拿那发射器做什么?那发射器虽然射程广,但是它很大、很重,就算我们这几个人都加起来,也根本不可能把它带走。」 一四六眨了眨漂亮的蓝色眼睛,道:「我又不拿走。」 梦仙绮眼神更加疑惑,而站在一四六身后的钟离景钥却因此露出温馨的笑容。 梦仙绮虽然不解,但还是尽责的带着一四六和钟离景钥来到了发射器的位置。 那是一个巨大的铁质机器,像是一个倒放着的大喇叭。 梦仙绮像个导游般的介绍道:「这个发射器射程可以覆盖五区、四区、三区。」 一四六仰头盯着这巨大的发射器点了点头。 梦仙绮补充道:「它真的很重,我们带不走的。」 一四六回头看着梦仙绮的表情,笑了一下:「我没说我要带走它。」 「那你要干什么啊?」梦仙绮问道:「你现在不是没有弱点了吗?难道还要拆掉这个发射器永绝后患??」 钟离景钥帮忙回答:「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大人是要兑现承诺。」 一四六转头看了一眼钟离景钥,微微点了点头。 「大人,您有办法救他们了?」 一四六道:「大概已经看懂了。解药能配出来。」 梦仙绮这才明白:「一四六,你要解救这个植物展棚的所有工作人员?」 一四六从衣服里抖出了许多在四区採摘的草药,随后「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但落在人的心里却很重。 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在空气中迴荡。 紧接着,一道绿色的水柱从发射口喷薄而出,直冲云霄,随后又如瀑布般洒落,将五区、四区和三区笼罩在一片绿意之中。 第87页 阳光透过水雾,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钟离景钥问一四六:「大人,那些身不由己的工作人员已经解脱了吗?」 一四六点了点头:「嗯,他们自由了。」 钟离景钥微微笑起来,他眼睛亮亮的看着一四六,柔声说了句:「大人,你真好。」 一四六淡淡的笑了笑,说:『走吧,该去给朱霖然买绿植了。」 「是,大人。」钟离景钥答了话,也不忘叫上仍是满脸不理解的梦仙绮。 在回到四区时,一四六看到了已经收割了大量珍贵草药的侯帧钰和唐斌斌。 「你们这是?」钟离景钥看到侯帧钰和唐斌斌竟然拿了两辆大卡车来装,不免有些被震惊到。 侯帧钰解释道:「这都是那些工作人员帮忙採摘的,连卡车也是他们送的。他们似乎很感激你们呀。」 唐斌斌看向一四六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友善,他道:「我没想到,你的心还是热的。」 一四六没有看唐斌斌,但还是回答了他:「本来已经冰冻,因为阿钥...它好像化了。」 钟离景钥听到这话,开心的低下头。 「走吧,回【弥留】稍作休整。」一四六说道。 众人答了声「好」,但唐斌斌却站定了脚步,不打算再跟着一四六一起回【弥留】。 「唐大哥,你不走吗?」钟离景钥注意到了唐斌斌没跟上了,回过头叫他。 唐斌斌露出笑容,调皮的开了一个玩笑:「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没跟上,没想到这么快。」 钟离景钥有种奇怪的这是最后一次见唐斌斌的感觉,连忙问道:「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唐斌斌笑了笑:「嗯,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我得回黑鸦冢的基地,替你们探探路。」 一四六轻声开口:「不必用你,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唐斌斌却摇了摇头,说道:「这新的黑鸦冢注意要被重新按回土里,而我生就生在黑鸦冢,我活着的目的也是重建黑鸦冢。我现在知道,那黑鸦冢或许是无法重新建立了,但我想用我的力量,把这新的黑鸦冢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这一次,让一四六完完全全的将黑鸦冢抹灭。」 唐斌斌去意已决,他最后对一四六说:「小钟,拜託你多照顾了。他不是不合格品,他是最善良的一个...」 唐斌斌将「复制人」中的「克隆」咽回肚子中,笑着说了句:「人,小钟因为是最善良的人,才被归为不合格品,所以请你好好对他。」 一四六沉默的低下头。 钟离景钥的情绪有些低落,他看着说完话的唐斌斌离开他的视线,然后才问道:「为何我感觉唐大哥像是在说诀别的话。」 一四六安慰的拍了拍钟离景钥的肩膀,温声说:「走吧,那是唐斌斌自己的选择。」 钟离景钥点头。 第四十九章 治癒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带着梦仙绮、侯帧钰开车回到了京都的【弥留】会所。 朱霖然和胖老头早早的就站在了会所门口等候。 见一四六平安回来,朱霖然和胖老头都松了一口气。 眼尖的朱霖然看到身后跟着的两辆大卡车,不禁皱起眉头,他问一四六:「四爹爹,你这到底是买了多少绿植啊?是要把【弥留】装扮成植物公园吗?」 一四六淡淡回答:「那两大卡车是我需要的草药,你的绿植在车子的后备箱。」 朱霖然略过一直看着他的侯帧钰,和一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梦仙绮,然后走到汽车后备箱一看,竟然只是两棵发财树和两盆富贵竹。 就在钟离景钥以为朱霖然会为一四六这敷衍的买法生气时,朱霖然竟然笑了出来,甚至还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四爹爹,这正是我想要买的绿植。」 一四六像是早知道朱霖然会很满意似的,波澜不惊的说了句:「嗯。」 朱霖然指着侯帧钰和梦仙绮问一四六:「四爹爹,我只叫你去买绿植,怎么还带回来两个搬植物的工人吗?」 一四六拒绝回答,并拉了一下钟离景钥,便大步离开了。 侯帧钰却天真的说着:「我可不是搬植物的!」 朱霖然:「…哦……」 钟离景钥被一四六拉着回到了一四六的房间,钟离景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一四六关上门后,拉上了房间中的所有窗帘。 「大…大人?」钟离景钥紧张的问:「您这是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一四六简明的吩咐。 「啊?」钟离景钥不理解,但也遵从一四六的吩咐照做。 一四六走到钟离景钥身后,影子与钟离景钥重叠。 没有光亮的房间让暧昧升空,钟离景钥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于是,他红着脸问:「大人,您…现在是白天,不如等晚上吧?」 一四六道:「我现在就要治好你。」 钟离景钥一愣,回头看一四六,一四六一脸的正直清明,原来是他自己想歪了...... 「我的病,能治好吗?」钟离景钥轻声问道。 一四六回答的很干脆:「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康復成一个正常人。」 钟离景钥相信一四六,他点了点头,安心的闭上眼睛。 后背注入一股暖流,从嵴椎直达百会穴,钟离景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剥裂,然后重塑...... 第88页 「今天先到这吧。」不知过了多久,窗帘的缝隙已经没有光亮了,一四六才说:「明日再来。」 「好。」感觉神清气爽的钟离景钥一口答应道。 当他回过头时,看到的是满头大汗的一四六。 「大人,你没事吧??」钟离景钥的脸上涌现担心,他摸了一下一四六的手臂,包着手臂的衣袖仿佛变成了刚刚从水盆中拿出来的手帕,一掐,便能溢出水来。 「大人,怎么会这样啊?」钟离景钥不知道一四六是用什么仿佛救治自己,但如果那个方法会伤害一四六,那钟离景钥是万万不愿意的! 「没...没事。」一四六道:「我休息一晚就好,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吃点东西。」 经一四六这么一说,钟离景钥还真的感到有些饿了,但是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一四六:「那大人你呢?你要是觉得累,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吧?」 一四六摇了摇头,说:「你去吃你的,不必管我,我只需要休息休息便没事了。」 「可是,大人......」 「阿钥,听话。」一四六像水洗过的蔚蓝眸子看向钟离景钥,这让钟离景钥完全无法拒绝,他点头,说了声:「好。」 钟离景钥来到餐厅时,餐厅中正坐着朱霖然和梦仙绮,二人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事情。 朱霖然看见钟离景钥的身影,立马示意梦仙绮稍后再谈,然后转为一张笑脸,朝钟离景钥招了招手。 「朱先生。」钟离景钥回应了朱霖然的热情招唿,并在朱霖然身旁坐了下来。 朱霖然手肘撑在桌子上,脸上的笑容狡黠:「这么久才出来啊,我四爹爹还好吗?」 钟离景钥老实的回答:「大人出了很多汗,他不想吃东西,我在想要不要给他端点去房间。」 但钟离景钥又想起,之前从黑鸦冢出来时,一四六也是不愿意吃东西,即使自己端到了他的房门前,他也依然无动于衷。 朱霖然说:「算了吧,四爹爹说不吃应该是真的不想吃的,你自己先餵饱自己吧。」 钟离景钥安静的听着点了点头。 梦仙绮盯着钟离景钥,说:「喂,你看起来脸色好多了。你们在房间这么久,到底是在干什么?」 「哎呀,你真是什么话都问啊!」朱霖然紧急的拍了一下梦仙绮的肩膀,表示:「不该问的,不能问呀!」 钟离景钥见朱霖然的表情,知道是朱霖然误会他和一四六在房间待如此久的原因了,便连忙解释道: 「朱先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大人在房间是在为我治病。」 朱霖然和梦仙绮闻言一愣,然后都异口同声的说:「他愿意现在救你了。」 钟离景钥不解朱霖然和梦仙绮的反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是呀。」 朱霖然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问:「四爹爹在救你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钟离景钥摇了摇头,实事求是道:「或许,大人就是在植物节的植物展棚中找到了救治我的方式吧。」 朱霖然知道,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一四六要开始救钟离景钥,要么,他是想将钟离景钥永远留在身边。要么,就是一四六打算治好钟离景钥后和他道别了。 以刚才梦仙绮告诉他的情况来看,一四六要去现在这个黑鸦冢寻找八八他们,那么,一四六的选择必然就是后者了。 想到这,朱霖然不禁对钟离景钥露出同情的眼神。 而傻乎乎的钟离景钥并未察觉,他点好餐后,还询问朱霖然和梦仙绮要不要再来吃点什么? 朱霖然和梦仙绮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钟离景钥没有察觉朱霖然和梦仙绮神情的不对劲,又或者是他察觉了却不想深究。他安静的用完餐后,便回房间休息了。 朱霖然和梦仙绮坐在餐桌旁,两人一时都不知该不该把残忍的真相告诉钟离景钥。 时间到了第二天,一四六早早的出现在了餐厅。 钟离景钥来到餐厅看见一四六,连忙上前关心道:「大人,你还好吗?」 一四六此时正垂着眸子,像是发呆般的咀嚼着口中的奶酪,听到钟离景钥叫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钟离景钥。 「阿钥…」一四六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盯着钟离景钥,柔声说:「你先吃东西,一会儿我为你治疗。」 钟离景钥缓了缓,说:「大人,这治疗对你来说很辛苦吧…不如休息一日再……」 「不。」一四六打断道:「越快越好。」 钟离景钥愣住。 只听一四六继续说道:「没那么时间了,我得治好你。我能治好你。」 钟离景钥没再说话,他点了点头,然后一四六让他尽快吃完早餐去一四六房间找一四六,钟离景钥听着,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的治疗,比昨日多了一碗药,一四六说,这药是拿植物展棚四区带回来的珍贵草药熬制而成的,钟离景钥很怕苦,但在一四六的灼热目光下,还是把药一饮而尽。 然后一四六又开始了昨天的流程,那温暖的感觉,甚至比昨日还要舒适。 就这样持续了五日,在第五天,给钟离景钥做完治疗的一四六又是大汗淋漓,甚至还有些虚脱。 钟离景钥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像刚从水中出来的一四六:「大人,还好吗?」 第89页 一四六嘴唇惨白,但却是向上扬着:「你没事了,阿钥......你现在是正常人了。」 钟离景钥心中一跳,一四六竟然真的治好了他。 如此快...... 知晓治疗成功的朱霖然还特意请了京都最好的医生来为钟离景钥诊断,得知钟离景钥的身体非常健康后,所有人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一四六,这制毒天才的名头也终于坐实了「制毒神医」的名号。 朱霖然的性格,当然会为这件喜事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会。 钟离景钥原本是拒绝的,他不想让朱霖然为他铺张浪费,但一向喜静的一四六都同意了这庆祝会的举办,钟离景钥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庆祝会是在晚上,白天朱霖然派人给街上碰到的有缘人都发了邀请函。 这场庆祝会果真就被朱霖然举办的如预期一般盛大。 当晚的一四六穿着一身玉白的西装,额前的银色刘海都梳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就像童话中的王子般美好。 钟离景钥小心翼翼的靠近此时正脱离人群在户外喷泉边赏月的「童话王子」。 一四六发现了钟离景钥,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喷泉下的石圈,「过来坐。」 钟离景钥说了声「好」,便缓缓的走到一四六身旁坐下。 喷泉的水声一阵一阵的,气氛倒也不会太过安静。 「阿钥。」一四六看着月亮,突然开口问:「你以后会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吧。」 钟离景钥微微笑着:「嗯,这条命来之不易,大人给的命,我一定好好珍惜。」 一四六点头,「嗯,我相信你,你会的。」 钟离景钥想了想,问出一直想问的话:「大人,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去巴郡了吗?」 一四六停顿了一下,说:「是,也不是。」 「啊?」 一四六转头盯着钟离景钥的眼睛,无比真诚的说:「没有『我们』了,是『我』要去巴郡。阿钥,我们就此别过了。」 钟离景钥:「......」 第五十章 出发巴郡 「大…大人,您在开玩笑吧?」钟离景钥起了一层水雾,他向一四六确定着:「您在逗我,对不对?」 可一四六的神情却是严肃、认真的:「阿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闻言,钟离景钥忍不住的哭出声来。一四六听着钟离景钥的哭声,慢慢的将脸转到了一边。 「骗…骗人……」钟离景钥忍住呜咽,有些气愤的说道:「根本不是『我不再需要你』,而是『你不再需要我』了!」 一四六勐地回过头来,发现钟离景钥正满眼通红的瞪着他。 「阿钥……」 「大人,您就一定要推开我吗?」钟离景钥可怜的说:「或许,我后面还能帮着您什么呢?」 一四六不忍心道:「阿钥,你听我说,我不让你跟着我的主要原因是...我接下来可能会面对未知的危险,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所以我不能再让你跟着我了。」 「我不怕危险!」 「可是我怕!」一四六严肃道:「我不想再经歷一次失去在乎的人。我是死不了的,你应该知道。而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普通人而已。」 一四六的话如一盆冰水浇熄了钟离景钥的火气和他的决心。他不能自私的让一四六分心。 「大人,那您什么时候回来?」钟离景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 一四六再次把目光移到了月亮上,他淡声说:「接不到他们,我就不回来了。他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钟离景钥知道一四六所说的「他们」是那几位黑鸦少年。 钟离景钥深唿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问出:「大人,真的不能让我陪在您身边吗?」 一四六微微抿嘴,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似的,才缓缓吐出:「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一五一的爱人是杨青咏吗?」 钟离景钥不明白一四六此时为什么会提到杨青咏,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说:「我记得,他是巴郡警察署的署长。」 一四六清了清嗓子,停顿片刻,才说道:「我想说的是,八八他是我的爱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雷般击中钟离景钥,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句话好像形象化了,变成了一把尖刀,直接刺穿了钟离景钥的心脏。 「大人......」钟离景钥声音都因此变得沙哑:「您...您是说,八八...他是您的爱人。那么...我呢?」 一四六垂着他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眸,只是说了句:「抱歉。」 钟离景钥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泪,他知道,就算一四六平安回来,自己也不能再跟着一四六了。 这场盛大的庆祝会,在没有找到主角而落幕。 第二日,钟离景钥消失了,只要是与他相关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就仿佛...钟离景钥从来都没有来过【弥留】一样。 餐厅内,一四六和朱霖然、梦仙绮、侯帧钰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饭。 侯帧钰弱弱的问道:「哥哥他......」 然而,侯帧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梦仙绮在桌子下推了一下腿。侯帧钰看了一眼梦仙绮,又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朱霖然,终是把自己要问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一四六神情淡淡的,好像没有听见众人的谈话一般。 第90页 在他安静的用完餐后,一四六一边擦嘴一边叫梦仙绮:「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出发。」 「这么快……」梦仙绮感受到了一四六的低气压,马上改口:「时间确实不早了,早些出发好,早些出发好。」 「嗯。」一四六应了一声,便起身径直离开了餐厅。 待一四六离开,朱霖然和梦仙绮、侯帧钰同时松一口气,虽然一四六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但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梦仙绮不敢耽搁,他匆匆的往自己嘴里塞了些糕点,然后急忙回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 侯帧钰羡慕的看着匆忙的梦仙绮,「我也好想跟帅哥哥一起去。」 朱霖然优雅的喝着粥,说道:「此行确实太过危险,你这小孩儿还是留在会所,比较安全。我们大人去就可以了。」 侯帧钰眼睛微微睁大,盯着从容的朱霖然说:「您也要去?」 朱霖然耸肩:「当然,我得和四爹爹并肩作战。」 侯帧钰说:「那你还不赶快收拾行李??帅哥哥可是要一个小时就出发呀!」 朱霖然微微一笑,他轻轻放下瓷碗,拍了拍手,拍手声刚落,就有一排穿着工作服的人推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早就收拾好啦~」朱霖然舔了舔嘴说:「我又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侯帧钰:「......」行吧,你牛。 一个小时后,一四六来到【弥留】门口时,梦仙绮已经早早的在那里等候,与之同行的还有一脸笑意的朱霖然。 一四六面无表情的走到二人的面前,转头看着笑眯眯的朱霖然,冷漠的说了句:「你,不准去。」 朱霖然顿时收了笑意,「为什么??」 一四六回答:「危险。」 朱霖然不服:「那为什么梦仙绮可以去??」 一四六:「我以为你知道。」 「哈?」 一四六一脸平静:「他是复制人。」 朱霖然:「我知道啊,所以呢??」 一四六不得不打击一下朱霖然:「他比你厉害。毕竟有一五一的基因。」 朱霖然微笑:「话虽然是实话,但我必须去,不然你连车都没有!」 一四六:「什么?」 朱霖然下定了决心要跟去,便说道:「不带我,【弥留】的车,你开不走!诶嘿!」 一四六严肃的看着朱霖然,朱霖然虽然不敢与一四六对视,但他也绝对不改口。 就在这时,胖老头开了一辆大车来到【弥留】的门口。 「一四六大人,您要去巴郡吧?」胖老头乐呵呵的开口:「让胖子送您吧?」 一四六微笑点头,给梦仙绮使了一下眼色便上了胖子的车。 朱霖然恼火的指着胖老头的车说:「胖叔叔,不带你这样的!!」 胖老头对着朱霖然慈祥的一笑,道:「小少爷,此行确实危险,您还是留在京都吧。」 朱霖然气愤的别过头。 梦仙绮已经上车关上了车门,胖老头对着朱霖然抱歉的笑了笑,然后说了句:「小少爷,保重了。」 然后便启动了汽车。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朱霖然陷入了沉思。 这时,不知何时出现的侯帧钰来到朱霖然的身边说:「要是我啊,就跟着去。」 朱霖然听着,突然转头对候帧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汽车开了两天两夜,中途只休息了几次,总算到达了巴郡。 「都是你们开车,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坐了一路便宜车的梦仙绮不好意思道:「既然到巴郡了,那就由我请客吧。」 一四六和胖老头没有反对,便听梦仙绮的,来到了一栋偏僻小吃店。 梦仙绮介绍:「这小吃店因为地理位置不好,所以没什么客人,但是味道是真的绝了,你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胖老头将信将疑的说:「我确实没怎么在巴郡认真吃过饭......」 「那你跟着我吃就对了!」梦仙绮拍了胸脯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四六一直没说话,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在菜上来后,梦仙绮发现一四六仍然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问道:「一四六呀,你是不习惯这边的口味嘛?」 一四六浅浅的勾起嘴角,道:「我的八八没有味觉,但他很喜欢巴郡的菜系,他说,虽然他唱不出味道,但巴郡的菜吃了后,他能感觉到舌头髮麻。」 胖老头露出嫌弃的表情:「那得多辣呀。」 一四六笑而不语,他拾起筷子夹起一块辣子鸡,细细的咀嚼起来。 梦仙绮和胖老头都盯着一四六,等着他的点评。 一四六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就听见旁边隔着帘子的一桌喊店小二,说着:「这菜不是狠辣啊!」 店小二神经紧张的说:「不会啊,先生,我们的菜品是整个巴郡算的上是最正宗的了。」 那说话之人摆了摆手说:「不对,你这的菜没有之前的辣了。」 那店小二说:「抱歉,先生,因为我们的大老闆已经去世了,所以我们现在的辣味是更适合年轻人的口味。」 那说话之人愣了愣,然后喃喃的问:「已经去世了?」 店小二察觉到那说话之人的情绪不太对,胆小的他连忙说:「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第91页 那人没再接话,店小二赶快退下。 那人却又喊住店小二:「等一下。你回来。」 店小二吓得一哆嗦,连手上的托盘都拿不稳了,随着托盘落地,店小二也跪了下来:「饶了我吧,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杨青咏,别发癫了。」一四六突然开口。 隔着帘子的那身形定住了,店小二趁机拾起托盘离开。 胖老头上去拉开了隔帘,杨青咏六十岁的脸上已是皱纹满满,他看到一四六脸上充满了惊讶,但当他看到梦仙绮,惊讶立刻便被惊喜取而代之。 「你......」杨青咏眼中突然蓄起泪水。 第五十一章 暴雨前行 「他不是一五一。」一四六平静的提醒。 杨青咏的声音浑厚,明明才六十出头,头髮却已经白了一半:「他很像。」 「是很像。」一四六说:「第一次见,我也有认错。」 梦仙绮看着这距离不远不近的杨青咏,没由来的心脏一疼。 「你来巴郡做什么?」杨青咏容颜虽然已经苍老,但眼睛依然明亮,他盯着一四六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故的来到巴郡。」 一四六眼睛也亮亮的,他说:「见到你,是意外。但我现在确实需要你,巴郡的警察署署长。」 杨青咏看着一四六,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虽然已退休,但在巴郡的关系还在,如若需要,任凭差遣。」 一四六嘴角微微上扬,杨青咏的出现,让一四六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据梦仙绮所言,现在的黑鸦冢是在巴郡的一个山中大湖的湖心岛之中。 与五十年一样,黑鸦冢很会找与世隔绝的地方做基地。 一四六等人一致决定在杨青咏家中休整一晚,再出发前往梦仙绮所说的湖心岛。 杨青咏的家与一四六的记忆相同,还是一五一在时的老样子。一四六知道,这是杨青咏一直放不下一五一。 梦仙绮看到客厅墙上挂着的画像,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从画的崭新程度可以看出,这个主人非常爱惜这幅画。 杨青咏看到梦仙绮仰头看着一五一的画像出神,连忙拉着一四六走到了一旁,问道:「他…怎么会和舞依那么像?」 一四六目光沉静,实话实说道:「他是一五一的复制人。」 「克……复制人???」杨青咏的瞳孔放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舞依,他还活着吗?」 一四六点头:「活着,克隆得以活物克隆。」 杨青咏疲惫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存在,拔高了声音笑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他不会就那样死掉的,我就知道!!」 一四六闭了闭眼,说:「杨青咏,你冷静一点。」 大笑的杨青咏突然流出眼泪,他问:「舞依就是被困在那个湖心岛吗?」 一四六点头:「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就是这样。」 杨青咏道:「我明白了。」 一四六上前拍了拍杨青咏的肩膀,说:「今晚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嗯。」杨青咏回答的声音不再低沉。 最近的巴郡是雨季,所以第二日一早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梦仙绮望着天空遗憾的说:「这么大的雨,今天怕是不能去了。」 杨青咏却说:「我可以去署里开一辆山地车。」 梦仙绮指着外面被雨点砸的哐哐作响的地面,说道:「,这可是暴雨!路都看不清吧。」 杨青咏却执拗的说:「能,能看清。」 一四六看着外面的天,若有所思。 胖子说:「这雨应该下不了整整一天,我们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梦仙绮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指着胖老头说:「还是更年长者更具大智。」 胖老头谦卑的问一四六:「大人,您怎么看?」 一四六沉默片刻道:「只怕这雨,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来。」 果然,几人等到了中午,这大雨也没有丝毫要弱下来的意思。 杨青咏有些坐不住了,他踱步到一四六面前,要求道:「这雨不清楚要下几日,我们还是今早出发吧。」 一四六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梦仙绮所说的那座山,离我们这里远吗?」 杨青咏想了想,有些神伤的说:「距离五、六公里吧。」 梦仙绮在一边抄着手,说:「我看,还是等雨停吧。」 杨青咏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这要是等下去,也不知道这个雨什么时候才停,难道我们要等一个雨季吗?!」 梦仙绮可不会因杨青咏大就让着他,只听梦仙绮没好气的说:「这暴雨天,滑坡、泥石流都有很大可能会发生,路况都看不清楚,你是想让我们跟着去送死吗??」 杨青咏一噎,胖老头在一旁试图打圆场:「大家都先冷静一下,这个雨的大小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一四六终于站了起来:「我或许可以给我们所坐的车添加一层保护屏障,这道屏障可以外延至五米,但是泥土湿滑导致轮胎打滑之类的,我可能没有那么多能力顾全。」 胖老头闻言,担忧道:「一四六大人,那您的身体能承受的住释放如此多的能量吗?」 一四六蓝色的眼眸垂了下来,道:「我也不知道,只能尽力一试,我也算第一次要用这么长的时间......」 第92页 「你可以的!!」杨青咏突然激动的说:「一四六,我相信你的实力,我,我们赶快除非吧!」 梦仙绮露出鄙夷之色,但杨青咏全然不在乎,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快速去那个湖心岛,他要救一五一,他的妻子。 一四六沉吟了片刻,终是点了头。 杨青咏露出了笑脸,他立刻打电话让警察署安排一辆山地车过来,然后招唿着众人去门口等车。 等了好一会儿,雨幕中才缓缓开来了一辆改造精良的山地车。 杨青咏不惧大雨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并回头招唿众人上车,一四六暗自嘆了一口气,眼神示意胖老头和梦仙绮上车。 「杨署长,请问可以出发了吗?」司机是一名穿着警服戴着警帽的年轻警察,看来是打算给众人当司机。 杨青咏本打算拒绝,但想着这小警察已经在司机的位置坐的好好的,这么大的雨再把人家赶下车确实有些不妥,便答应着:「嗯,辛苦你了,送我们上山后,你只需要在车内等候就好。」 「是,署长大人。」那小警察压低了帽檐回答。 一四六坐在车子的后座,他通过后视镜观察那名成为司机的小警察,但不知是不是小警察刻意的低着头,一四六甚至没能对上那小警察的眼睛。 胖老头关心的声音在一四六耳旁响起:「一四六大人,如果承受不了,就立刻停下,我们不是非要赶这个时间。」 一四六「嗯」了一声,便收回放在后视镜的视线,开始气沉丹田的把修长是手指扭成花,紧靠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细微的蓝色电流游走,而车身外面便缓慢的出现了一个弧形的无形屏障,像一个雨棚一样将暴雨阻隔了起来。 连车头前的四五米也被无形屏障保护了起来,就像雨棚延长着支出了车身。 一四六眉头微微皱着:「开车吧。」 「是,大人。」司机小警察说着就启动了汽车。 一路上,或许是因为杨青咏以为马上就要见到一五一了,所以,他都显得十分兴奋。 梦仙绮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道:「一四六他很辛苦,你可不可以安静一些!」 杨青咏的声音一顿,他看着梦仙绮的脸盯了片刻,居然真的沉默了下来。 车子开的很快,似乎是想让辛苦的一四六赶快休息,然而一声雷鸣,一块巨石突然从车子行驶边的斜坡上滚了下来,眼看就要撞击到车身。 千钧一髮之际,还好有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掉下来的巨石,巨石落在屏障上,被弹飞开。撞到山体后瞬间四分五裂。 「一四六大人……」胖老头的一声唿唤,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到一四六身上。 只见一四六红如樱桃的嘴唇噙着血,像是受了极大的内伤。 「一四六。」杨青咏的眉毛也拧了起来,他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 一四六闭了闭眼,咽下要喷出口的鲜血,摇了摇头。 梦仙绮暗骂了一声,然后扯着脖子对司机小警察说:「麻烦再开快点!」 可那司机小警察却不肯听,他压着嗓音说:「就算开再快,这路程还是有那么远,而且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到山口了,倒不如让那位看起来已经支撑不住的先生先休息一下,我们可以不用外面保护屏障。等一等,或者慢慢开,也是能到达目的地的。」 「对!」胖老头试图压下一四六的手:「一四六大人,收手。」 一四六确实用手肘抵了一下胖老头的手,然后又是摇摇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坐在司机位置的小警察咬了咬牙,一脚踩下油门,山地车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上高坡。 梦仙绮惊唿了一声,忙呵斥司机小警察道:「你这是干什么?!疯了么!!!」 司机小警察油门不减,振振有词的说:「直线是最快的路。」 梦仙绮一噎,两点之间直线最近,事实确实是这样,但...... 杨青咏道:「这爬坡可没有绕行的平路好走啊......」 可司机小警察却不在乎,他卯足了劲,势必要缩短这段路程。 坡顶飞落下来乱石,司机小警察也毫不退缩,但他也不莽撞,而是握紧了方向盘灵敏的躲开迎面飞来的乱石。 终于,在四十分钟后,车窗外出现了山中的湖心岛。 杨青咏赞赏的看向开车的司机小警察,说道:「你很有开车天赋嘛,等回去后,我一定会向你的领导多多夸奖你今天的表现的。」 那司机小警察仍是压低着帽檐,说了声:「谢谢杨署长。」 而缓了缓的一四六此刻却盯紧了那司机小警察的背影,半晌,才柔声说了句:「谢谢。」 那名司机小警察头也没回的摇了摇头,背影是在抗拒和一四六交流。 上架感言 上架了,怎么说呢,这个收藏数我是没想到的。 看到这里的宝子,感谢你看到这里,祝你天天快乐,好运连连,财源滚滚。 这个作品因为没有达到预期,所以会在这个月月底完结,想继续看的宝子,或许可以在红包广场蹲一蹲。会好好结尾。 感恩相遇,有缘再见。 第五十二章 潜入湖心岛 梦仙绮也盯着司机小警察的身影看了看,微微歪头说道:「这位小警官,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呀?」 第93页 听到这话,那名司机小警察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 就在梦仙绮伸手想摘掉那司机小警察的帽子时,一四六却突然出声制止道:「走吧,我们该下车了。」 梦仙绮收回了自己的手,但瞬间也感到生气:「一四六,你和这位杨姓大叔能不能都理智一点,你们看这暴雨天气适合潜进去吗?」 一四六却道:「正是因为天气恶劣,才是更好的潜入时机。」 「说的没错。」杨青咏贊同一四六的话,说道:「这大雨,虽然看起给我们的行动增加了几分难度,但其实也算是给我们增加了掩护。」 胖老头也赞许的点了点头。 梦仙绮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你们都是聪明的大人物,就我目光短浅,可以了吧。」 一四六问道:「去湖心岛应该不需要船只过去吧,黑鸦冢一定会有什么暗道能直接到达那湖心岛。」 梦仙绮对于一四六的推理一直很是心服口服,「是的,有暗道修建在湖底,可以让我们直达湖心岛的基地。」 一四六「嗯」了一声,「那就带路吧。」 梦仙绮白了一眼一四六,没好气道:「你不休息休息?」 一四六则表示:「我不需要休息。」 梦仙绮指着一四六嘴角的血渍,说道:「你确定??」 一四六轻轻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点头:「我肯定。」 梦仙绮拿一四六没有办法,只好妥协的打开车门下车,并说道:「那就跟我来吧。」 杨青咏听了话后,立马也打开了车门下车。 胖老头刚打开车门,却被一四六喊住。 胖老头身形一顿,回头问一四六:「一四六大人,怎么了?」 「胖子,你留在车内,等候接应。」一四六眼睛又瞟了一样坐在驾驶位置的司机小警察,然后说道:「跟他一起,好好待在车内等候。」 胖老头也顺着一四六的视线,看了一样司机小警察的背影,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一四六大人,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在这里等候。」 一四六这才放心的下了车。 而那坐在驾驶位置的司机小警察全程没有回头,但他白皙的手,此刻已经掐得有些泛红。 梦仙绮带着一四六和杨青咏很快来到了通往湖心岛的入口,这是一条水下通道,仿佛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杰作。 这条通道蜿蜒曲折,犹如一条丝带,在碧波荡漾的湖底悠然穿梭。 随着下潜的深入,四周的光线逐渐变得柔和而朦胧,仿佛被一层薄雾所笼罩。通道的墙壁由光滑的石块构成,湖水在通道中缓缓流动,仿佛温柔的抚摸,带着一丝清凉与静谧。 三人继续前行,通道逐渐变得宽敞起来,前方隐约可见一片明亮的光斑。随着靠近,那光斑愈发清晰,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洞口,洞口外便是湖心岛的中央。 穿过洞口,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翠绿的草坪映入眼帘。 而草坪的后面,是一座和黑鸦冢城堡外观一模一样的城堡,要说区别的话,那便是这座城堡比黑鸦冢的城堡要小上很多,算是等比例缩小。 一四六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说了一句:「挺有意思。」 梦仙绮拉着一四六和杨青咏二人蹲下,说道:「你们小心些,这城堡的墙上全是『狼眼』,要是被这『狼眼』盯住了,咱们可就都完了。」 雨太大,一四六只能看清这个城堡的轮廓,墙上安装的什么「狼眼」,一四六是完全看不到。 「岛屿的外圈大树倒是将这城堡给藏起来了,要是不来到这岛中央,根本不知道这岛上有座城堡。」杨青咏愤愤的说:「可真是心机呀。」 一四六若有所思的看了杨青咏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杨青咏便问梦仙绮:「我们要怎么进去?」 梦仙绮回答:「等换班。」 「换班?」杨青咏说:「难不成,这里还交替着看守?」 「对呀。」梦仙绮说:「不然怎么叫『戒备森严』,并且这么多年都没让人发现。」 杨青咏自嘲的笑了一下,说:「我确实没想到这新建黑鸦冢的基地会是在巴郡的山上。」 是啊,这对杨青咏来说,相当于一五一就在自家门前,但五十年了,他都没有发现。 「你知道八八他们人是在何处的是吧?」一四六问梦仙绮。 梦仙绮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倒是知道,但是......若是打草惊蛇了,我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转移。」 一四六思考了几秒后,说:「我打算信任一次唐斌斌。」 梦仙绮一愣:「你......认真的吗?你是觉得他会帮助......」 「我觉得他会。」一四六斩钉截铁的说:「他一定会尽力,这是他答应过阿钥的。」 杨青咏好奇道:「唐斌斌又是谁。」 梦仙绮说:「一个医生。」 这回答倒是超乎一四六的意料。 杨青咏「哦」了一声,正打算继续问点什么,一四六却抢了先。 一四六问道:「唐斌斌在这个『黑鸦冢』的角色莫非是类似什么『医师长』之类的?」 梦仙绮摇头:「当然不是,什么『医师长』啊,他是学医出生,但在黑鸦冢,他是负责克隆技术的。」 杨青咏连忙问道:「这么说,你也算是他的作品??」 第94页 梦仙绮不爱听了:「什么叫『作品』??我不是活生生的人吗?!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抱歉。」杨青咏自知说错了话,讪讪闭上了嘴。 「他的年龄,自然不可能是克隆梦仙绮的人。」一四六推理道。 「是的。」梦仙绮给予了一四六肯定:「他师傅创造了我们,也就是这个黑鸦冢的冢主。」 「冢主?」杨青咏脸上布上疑惑:「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一四六不语,只是眉头皱了起来,又听见「冢主」了,侯帧钰也说他见过......难道冢主真的没死?? 「不。」一四六严肃道:「冢主早就死了,现在这个黑鸦冢的冢主绝对不可能是五十年前死掉的那个冢主。」 梦仙绮沉吟道:「一四六你的意思是,现在黑鸦冢的冢主是复制人??」 一四六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现在还没见过他,不能下结论。」 梦仙绮:「好吧。」 一四六道:「梦仙绮,我现在决定直接去找八八他们,你既然知道路,那你可以带路吧。」 「可以啊,反正所有的黑鸦和冯追夏是关在一起的。」梦仙绮满不在乎的说。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一四六最后问了梦仙绮和杨青咏一句:「准备好了吗?」 杨青咏和梦仙绮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 只见一四六屏息蓄力于掌心,很快就出现一个透明的气泡由小变大,将三人包裹起来。 从气泡外看三人,三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气泡,仿佛就是隐身衣。 雨势不见小,站在城堡门口屋檐下的两名守卫有一句每一句的吹着牛。 就在这时,有雨水被风裹着溅到了二人脸上。 两名守卫擦了擦脸,挪动着步子往城堡里面退了退。 而就是这么一退,两颗子弹正中二人要害,两人脱力倒地。 梦仙绮推了一下杨青咏:「你干嘛突然开枪。」 杨青咏一脸坦然道:「为这个困住舞依的组织做事,就该死。」 「你这是滥杀无辜!」梦仙绮寻求认同般的看向一四六,却发现一四六双眼涣散,似乎精神已经被里面困住的八八牵制住。 梦仙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还没看到八八本体,若是看到了......唉,这两人怕是会更疯吧? 城堡内的守卫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还在有说有笑。 直到一声枪响打破沉寂,让原本说着话的守卫们都停止话语,努力的侧耳倾听。 但为时已晚,接着是更多的枪声,和拳脚重击身体的声音。 待解决完去往实验室的守卫,梦仙绮忍不住抱怨杨青咏:「我和一四六都知道用拳脚,就你要用枪!」 杨青咏大概是因为就要见到一五一所以很高兴,因此他并没有和对他嚷的梦仙绮生气,他只是说道:「抱歉,我的拳脚功夫没有你和一四六好。我的『花拳绣腿』太耽误时间了。」 梦仙绮知道,杨青咏明显就是自黑来反驳他:「你!……」 「行了。」一四六制止二人继续吵下去,道:「先去梦仙绮所说的实验室要紧。」 杨青咏和梦仙绮互看了一眼,还是决定先放下恩怨。 三人势不可挡的来到梦仙绮所说的实验室门口,真的到了一门之隔的位置,一四六和杨青咏反而迟疑了。 梦仙绮不解的问:「推开门就可以看到爱人,你们这个时候怎么不动了啊?」 杨青咏转头对着一四六说:「你去开门吧,我现在容颜老了,我怕舞依他…他认不出我来,而你一四六还是五十年前的样子,所以,由你来开门最好。」 一四六没有回答杨青咏的话,他只是看向梦仙绮,问道:「梦仙绮,你确定八八、十一、九三、一五一和二零零、冯追夏,他们都在这里面吗?」 梦仙绮点头:「我确定,我曾经进去过。他们就是在这里面。」 「好。」一四六抿了一下嘴唇,然后缓缓抬起手,按在了门的表面上。 随着一四六手臂的一用力,实验室的两扇门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一四六推开了。 第五十三章 出现的八八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实验室,各种紧密仪器错落有致的排列在桌上、台架上,专业的看起来就像是国家级的试验场所。 在实验室的正中间,六根连接着地面和天花板的玻璃柱中流动着电流,而电流之间是像脑花一样的肉粉色血肉。 「八八?」一四六弱弱的叫了一声,眼眶有些发热:「十一?九三?一五一?二零零??」 在门外的杨青咏吸了吸鼻子,不敢看实验室里面的情况。 而一四六这个时候折返了回来,他匆匆抓住梦仙绮的手臂,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八八、十一他们在里面吗??」 闻言,杨青咏一惊,立马推门闯进了实验室。 可实验室别说关押的活人了,连摆放的尸体都没有,这让原本心怀希望的杨青咏顿时火大了起来。 他也沖了出来,直接绕过一四六抓起梦仙绮的衣领,质问道:「一五一呢?!我问你!一五一呢?!!!」 梦仙绮的表情很无辜:「不是都在里面吗?」 「什么在里面?里面哪里有人!!!」杨青咏声音很大,大的几乎都盖过了外面磅礴的大雨声音。 第95页 梦仙绮用力压下杨青咏拽他的手,愤愤道:「怎么可能没有?!他们又不好移动!我进去看看。」 梦仙绮说着就往实验室里面走去,而愤怒的杨青咏紧跟在梦仙绮身后,好像是怕梦仙绮趁机跑了似的。 而一四六,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瞳孔不断的收缩,他好像有了预见。 「喏,这不在这儿吗?」实验室内的梦仙绮指着六根玻璃柱说道:「那不是你的一五一吗,那边那个,不是一四六要找的八八吗?」 杨青咏犹如被雷击般的杵在原地,他几乎有些发不出声音:「你是说......舞依他现在......就是在这个玻璃柱中的样子了?」 「废话啊。」梦仙绮说道:「五十年前的核爆炸那么大,你用脚指头想也不可能还有完好的肉身吧!!」 杨青咏眼眶的眼泪流了出来,他边哭边笑的来到那个被说是一五一的玻璃柱旁边,他抱住玻璃柱,就好像是在抱自己的爱人:「对不起...舞依......对不起......」 梦仙绮看着杨青咏这样,莫名的有些伤心,他不打算再待在杨青咏的身旁,然后转身出了实验室,来到门口一四六的身边。 「一四六,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啊?」梦仙绮疑惑的问:「你不是一直想要见你的八八么?」 一四六僵硬的动了动,就像是在冰山里冻了好多年的人,关节和躯干都还没有暖和过来似的:「梦仙绮,你没有说谎吧,你知道如果骗我,代价会是很惨烈的吧。」 梦仙绮嘆了一口气:「让我带你来的是你,现在看到了他们,不能接受的也是你。怎么?如果八八他们没有了肉身,你就不会爱他了吗?那你的爱也只是浅薄的爱嘛。」 一四六被梦仙绮说的愣住了,他爱八八爱的浅薄吗?不,当然不是。他深深的爱着八八,而现在他不敢进入实验室面对八八的原因,也并不是他不能接受八八这个样子,而是他实在是太痛心了。 八八那么活泼好动的一个男孩子,就这样被永远关在一个玻璃柱中?对八八来说,这一定是最残酷的惩罚。 一四六无法想像这五十年八八他活的有多么的痛苦。 而在八八痛苦的时候,一四六甚至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他在自责,他只以为八八离世,却不知八八正在活着受苦。 因此,一四六无颜面对昔日的恋人,所以不敢进去。 「一四六……」唐斌斌突然从楼梯通道跑了出来,他看到一四六时,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了。 「唐斌斌?」 唐斌斌走近说道:「你总算来了。」 一四六看唐斌斌脸色不是很好,便问道:「你是否中毒了?」 唐斌斌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没有中毒,我只是和冢主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一四六的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什么交易?」 唐斌斌惨澹的笑了笑:「你不必那么清楚,喏,我把『盛器』给你拿来了。」 一四六看着唐斌斌拿出来的六根玻璃长管,心里大概也猜到了这六根玻璃管的作用:「这是可以把八八他们救走的东西?」 「嗯,没错。」唐斌斌说道:「只要把他们转到这个玻璃管子中就可以了。」 一四六伸手要去接那六根玻璃管子,却在收要触碰到玻璃管子时,顿住了。 唐斌斌催促着问:「怎么了?一四六,你为什么不接啊?快拿过去啊。」 一四六一阵耳鸣,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他转过头去看梦仙绮,却发现梦仙绮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一四六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头,摇摇晃晃的走到实验室门口,里面的玻璃器具全部消失,包括在里面的杨青咏。 而出现在一四六的视线中的是八八、十一、九三、一五一、二零零,还有冯追夏的头。 他们紧闭着双目,没有血色的脸下面没有脖子,他们六个就这样出现在原本关着脑花形态的玻璃柱子中。 「怎么会这样?」一四六呢喃了一句,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正常,但是他是百毒不侵的,而且经过五十年的核辐射普通的幻境不应该会困住他才对呀...... 一四六甩了甩脑袋,想把这种昏昏沉沉从脑袋里甩出去,然后他又打算离开实验室,他努力的走向唐斌斌,但唐斌斌的身影逐渐模煳,然后化成了一阵风。 一四六心中大叫不妙,立刻站定脚步,不敢再走动。 一四六闭上了眼睛,感受周围气流的涌动。 四周好像变得亮起来,隔着眼皮有一块黑影朝一四六慢慢伸来。 一四六运气于眉心,果然,那伸过来的黑影被一四六阻挡在了半空中。 「好疼啊!一四六,你赶紧松开我!」是八八的声音! 一四六勐的睁眼,穿着和他同款丝质睡衣的八八正在他的眼前。 「一四六,我不闹你了,你快松开我啊。」八八秀丽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粉嫩的嘴唇不满的嘟起:「你要谋杀亲夫啊?!」 一四六并没有放开眼前的八八,他往四周看了看,这是他和八八的竹屋,对,这是他和八八的秘密基地。 是十一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不应该啊,如果是现在这黑鸦冢制造出来的幻境,那他们根本不知道竹屋的存在,又怎么制作出这个竹屋的幻境呢? 第96页 「一四六!你还不给我放开,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去十一那里告你欺负我了!!」 一四六看着眼前鲜活的八八,突然鼻子有些发酸,他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进入了八八的脑波之中。 「你还好吗?八八。」一四六满含热泪的问。 八八瞪了一四六一眼:「怎么可能好!手疼死了,你快把我放开!!」 一四六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别以为你哭了这件事情就算了!」八八生气的说:「我现在手腕肯定已经红了!我都没哭,你怎么还哭了......好吧好吧,你现在松开我,我就不去十一那里告你状了,你别哭啊,一四六。」 一四六努力勾起嘴角,说:「八八,原来,你每天在玻璃柱中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 八八不解的盯住一四六:「什么呀?我们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怎么了,你不想每天和我在一起了吗?一四六,你今天这么奇怪,不会是变心了吧!!」 「我当然不会变心。」一四六回答的很干脆:「我从始至终,心里只有你,八八。」 八八严肃的盯着一四六,而一四六坦然的对上八八审视的目光。 八八没忍住,终是「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好啦好啦,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变心,除非你瞎了,不然怎么会不喜欢全天下最可爱的我,而去喜欢别人呢~~」 八八一副臭屁的样子,这是一四六思念了好多年的模样。 一四六「嗯」的点头,「这些年,如果你是这般快乐的度过,那我真的很欣慰。」 一四六看着八八露出浅浅的笑容,然后用意念慢慢松开了八八的手。 八八一边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一边哼哼唧唧的往一四六身上靠:「你一天天的,还知道欺负我了。」 一四六感受到肩膀上的实感,便伸手抱住了八八,温声道:「八八,我好想你啊。」 靠在一四六身上的八八也回抱住一四六,八八漂亮的眼睛有流光闪过,他柔声说:「我也很想你呀,一四六。」 屋子外有微风吹过,竹子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细语,诉说着大自然的秘密。 而竹林中的鸟儿,也时而传来清脆的歌声,为这片静谧的竹林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一四六用力抱紧了八八,想让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而他怀中的八八,同样用尽了全力回抱着一四六。 第五十四章 梦 湖心岛外的岸边,雨幕挡住了一辆山地车,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车身。 车内,司机小警察打算下车,却被胖老头叫住。 「一四六大人吩咐了,让我看住您。」胖老头道:「他是想保护你的,小景钥。」 司机小警察的身形一顿,然后转过头来摘下了一直压低的警帽,他看着胖老头说:「胖先生,您已经认出我了呀?」 胖老头微微一笑:「认出你的不是我,是一四六大人。他提醒后,我才知道,原来是你呀。」 钟离景钥一愣,有些紧张的说:「大…大人,他知道我是我?那他为什么还允许我……」 「雨这么大,一四六大人也是很担心你的安全的。」 钟离景钥垂下头,说「我也十分担心大人。」 「可是,小景钥。你应该知道,一四六大人去救的人当中,有八八大人吧?」胖老头轻声的说:「八八大人对一四六大人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钟离景钥苦笑了一下,表示:「我知道,八八是大人的爱人。」 胖老头不忍心再说下去,他想了想说:「其实你现在离开,也是可以的。」 钟离景钥却是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说:「我要留下来帮助大人。」 胖老头想继续劝,但看钟离景钥的状态,应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便将自己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景钥,我希望你能注意安全。」胖老头嘆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一四六大人医治好你有多么的不容易。」 钟离景钥微笑的对胖老头点了点头,说道:「胖先生,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话已说至此,胖老头不好再说什么,他只是关心道:「一四六大人他和杨署长是跟着梦仙绮走的水下通道去往湖中心的岛,小景钥,你也不知道那通往湖中心岛的通道入口在何处,你……」 「我知道的。」钟离景钥说。 「啊?」胖老头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说:「你是如何知道的,你不是一直和我一起待在车内的吗?」 钟离景钥淡淡的笑了笑,回答道:「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什么意思?」 钟离景钥说道:「我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在大人治好我之后,我的所有记忆都恢復了,所以我记得这个湖心岛是现在黑鸦冢的基地,并且里面的每条路,每个暗门,我都记得。」 胖老头一时哑然,但也放心了下来。 钟离景钥顺着记忆中的水下通道成功来到湖心岛,而此刻的岛上已经是戒严模式,还好雨足够大,且大家似乎注意力都放在了实验室,所以,钟离景钥的潜入还算顺利。 而此时的一四六,他身处的环境与钟离景钥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钟离景钥此刻紧张危急,而一四六这边却是悠闲怡然。 第97页 一四六搂着心爱的八八,在他们俩亲手修建的水库边垂钓。 八八在一四六的怀中动了动,说道:「好幸福啊,一四六。我真想永远这样躺在你怀中。」 一四六用下巴摩擦着八八的发顶,正欲说话,地面却突发震动,地动山摇的样子,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 八八率先离开一四六的怀抱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天上的太阳,像是在用意念与太阳沟通一般。 很快,地面便停止了震动,仿佛一切都恢復了宁静。 一四六走到八八身边,抚上八八的肩膀:「八八,没事吧?」 却在八八转过脸时,一四六震惊的说不出话。 倒不是出现八八没有脸或者脸不是八八的狗血剧情,而是八八的眼角和鼻子都在不停的向外冒着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一四六严肃的抓住八八的肩。 八八用力别过头去,擦拭干净自己脸上的血:「没事,没有什么,一四六,你别瞎操心了。」 一四六眉头紧皱的拉过八八的手把脉,可这一把脉,一四六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八八没有脉搏。 八八的脸色也是一变,立刻的抽回自己的手。 二人四目相对,却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 过了许久,一四六才开口问道:「八八,刚才的动静是什么?」 八八的眼神飘忽,「是…是普通的地震而已……」 「八八。」一四六的眼中全是柔情,他轻轻的抬起八八的下巴,问道:「你流血了,你在受伤,你得告诉我原因,我才能保护你。」 八八却说:「不用保护我,我们只要能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其他的,我根本就不想去思路。」 一四六心中一软,立刻用力的抱住八八,而八八只是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一四六的背,声音温柔如水:「没事了,我没事了。别担心我呀,一四六。」 「一四六!」天空突然传来的的熟悉声音,让一四六目眩了两秒。 他怀里的八八已经仰起头盯着他,眼中是全是一四六:「怎么了?」 一四六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应该是出现幻听了。」 「这样啊......」八八甜甜的笑了笑,提议道:「我看你是累了,不然我们还是别钓鱼了,回屋子里去休息吧?你觉得呢。」 一四六宠溺的捏了捏八八的脸,说道:「我听你的。」 闻言,八八拉起一四六就往屋子走去。 「一四六!!」一声更清晰的唿唤,让一四六驻足向天上望去。 「大人!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是钟离景钥在喊:「一四六!!」 八八赶忙垫脚双手捂住一四六的耳朵:「别听!!什么都别听,一四六,你看着我。」 一四六抬起蓝色的眼眸盯住眼前的爱人,爱人的明眸中此时闪着惊恐。 八八难过道:「别管其他的声音,和我一直在一起,你不愿意吗?」 一四六点头:「我愿意和八八永远在一起。」 听到这句承诺,八八才舒心的露出笑容,然后他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而刚才突然出现的钟离景钥的声音,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一四六跟着八八回到了屋子内,八八拉着一四六到熟悉的床沿坐下,八八将头靠在一四六的肩膀上说:「以前,我们也常常这样坐着吧。」 一四六温柔的「嗯」了一声,然后轻轻的握住八八的手。 八八回忆起以前的点滴,没忍住的笑道:「只是我不老实,虽然你每次只是想让我陪你坐坐,但我就是想逗逗你、撩拨你。而你的定力确实不怎么样,每一次都被我得逞。明明只是静坐,最后都变成床上大战。」 一四六听着八八的话,也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 八八突然眼睛亮亮的看向一四六,柔声说道:「一四六,你怀念以前吗?」 一四六温声回答:「我不是怀念以前,我只是想念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油嘴滑舌。」八八嘴上嫌弃,却又甜蜜的将脑袋搁在了一四六的肩膀上。 八八说道:「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什么梦?」 「一个噩梦。」八八想了想说:「但是,现在又变成了一个美梦。」 一四六转脸在八八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说道:「八八,抱歉。我应该早点将你从噩梦中叫醒的。」 八八微笑:「可不是嘛,以前,我做噩梦的时候,你都会把我叫醒的。可这次的噩梦,你没叫醒我,害的我独自恐惧了好久。」 一四六感到抱歉:「八八,是我的错,是我来的有些晚。」 八八张嘴又要说些什么,但是屋外突然晴天一个惊雷。 原本要说话的八八,顿时又神情紧张的站了起来。 「一四六,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八八说着,抬腿就要往外面去。 一四六却拉住了八八,八八一愣,回头看着一四六,不知道是不是一四六察觉了什么。 一四六却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早点回来,八八。」 「嗯。」八八点了点头,回给一四六一个想了五十年的笑容。 在一四六松手后,八八快步来到屋外。 一个身穿警察服装的少年趴在了太阳的正下方,应该就是刚才异常的时候闯进来的。 第98页 八八走近,试图出手将那名身穿警察服装的少年赶出去。 但那名身穿警察服装的少年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狼狈的躲开八八的攻击,当他抬头时,八八和他同时都愣住了。 「你......你是八八?」 八八看着那名身穿警察服装的少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于是,高傲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问道:「你是谁,怎么易容成小爷的样子。」 「我叫钟离景钥。」钟离景钥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成功的来到八八的思域,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敬畏。 (註:思域是指失去肉身的八八的精神领域,这里是八八大脑操控出来的世界,可以理解为不存在的、八八虚构的精神世界。) 「我是一名杀手。但是因为核辐射......」钟离景钥抿了抿嘴说:「之前,我差点活不长了,是大人...一四六救了我。」 八八上下打量了一下钟离景钥,然后评价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嗯嗯,这都多亏了大人他为我治疗。」提起一四六,钟离景钥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与爱慕。 这眼神瞬间刺痛了八八的眼睛。 第五十五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八八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犹如山间最清澈的泉水,晶莹剔透,似乎能透视人的内心深处。 钟离景钥被八八盯着不敢抬起头来。 八八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冷声说道:「一四六救你,恐怕是因为你长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吧。」 钟离景钥身形一顿,他不敢深究一四六拯救他的原因,虽然这个答案看起来显而易见。 「你的病不是已经被治好了吗。」八八的语气严肃,虽然他看起来可爱青春,但此刻却给钟离景钥一种活阎王的感觉,即使这个活阎王生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回答我!」 八八的一声怒吼,把原本精神就无法集中的钟离景钥吓得一哆嗦,他不敢直视八八的眼睛,只能说:「我想帮助大人...一四六大人。」 八八「呵」了一声,嘲道:「一四六无所不能,怎么会需要你的帮助!」 钟离景钥:「我......」 「我看你就是没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吧。」八八走近钟离景钥说道:「你以为,你可以取代我?」 钟离景钥吃惊的抬头对上八八恐怖的视线,连连摆头:「没有,我没有。八八...我,我绝对没有过要取代你的想法,我清楚的知道,你在大人心中的位置,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八八的眼神依然冷酷,他脆爽地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钟离景钥一噎,八八此时的态度是咄咄逼人的,若是自己说自己是来救大人离开,那八八能接受吗? 八八见钟离景钥说不出话来,顿时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你答不出来?那我来帮你答吧,你喜欢我的一四六。」 「我......」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八八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钟离景钥感到无地自容,他缓缓的站直,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承认,我确实喜欢大人,但...但我没有想要自私的占有他。」 「我听出来了。」八八冷笑了一下:「你是在说我『自私』的占有了一四六,是吗。」 钟离景钥慌张的想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说自己......」 但钟离景钥此刻的慌张在八八的眼中就是狡辩之色了,八八不想再听钟离景钥胡扯,他蓄力于掌心,一伸手,便隔空的掐住了钟离景钥的脖子。 钟离景钥立刻就有了窒息感,只听八八冷漠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在思域中死亡,你的身体就会脑死亡,相当于,我在这儿杀了你,你外面的身体一样会死亡。」 钟离景钥喉咙发出「呜呜」声,眼睛模煳的盯着这张和自己几乎一样的脸,一句求放过的话也说不出来。 「八八,住手!」一四六及时出现,抱住了眼睛已经被杀意蒙蔽的八八,八八的手因为被一四六抱住而被迫放下,同时,钟离景钥脖子上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不要,八八。」一四六紧紧的抱住八八,难过的就像千万只蚂蚁在一起啃食他的心脏似的。、 钟离景钥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四六......」八八眼睛发红,他看着自己的爱人,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他又不是我,你看清楚了呀,我才是你的八八呀。」 八八的话犹如尖刀一般,随着那千万只啃食的蚂蚁一起切割一四六的心脏,一四六难过的几近无法唿吸。 「八八,你没必要杀了他......」 「为什么?」八八甩开一四六的手,向来都随着八八性子来的一四六,居然第一次反驳了自己,八八顿觉伤心,他颤着声音问:「不让我杀他,呵呵,难不成是因为你救治他的时候对他付出了真感情吗?!!」 「八八,你不要闹!」 「一四六!!」八八的眼眶蓄了泪水,他一字一顿的说:「你自己想想,问问你的内心,你什么时候阻止过我干任何事情,这个人,他为什么就如此特别!!」 此时的钟离景钥已经从咳嗽中缓了过来,但他没有立即起身,他也想知道,自己在一四六的心中是否是有一丝丝的特别呢? 第99页 「八八,你是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四六严肃的说:「但是钟离景钥,他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才救好的,我承认,我最开始是因为他......他的身份,所以才对他有所......」 「他什么身份?」八八追问。 一四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知道八八能否接受自己有很多复制人这样的事实。 「说不出话来了?」八八的眼神逐渐失望:「你没话说,是不是因为,我们长久不见,然后你因为他长得像我,所以已经爱上他了?」 「八八!」一四六无比认真的说:「我没有,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八八的眼神却是怀疑的:「是吗?那你告诉我...一四六,他什么身份,让你对他这么特别,莫非就是一个和我长得像的身份吗!!!」 「我是你的复制人。」钟离景钥淡淡的开口:「若没有你,我就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八八愣住,一四六则是皱着眉看了一眼钟离景钥。 钟离景钥苦笑着摊了摊手,对一四六说道:「大人,我要救你出去,就必须让八八知道真相,我得让他心甘情愿的放你离开。」 一四六:「......我没有想过要离开。」 钟离景钥难过的看着一四六。 一四六说:「我只想和八八永远在一起,所以,我愿意留在这思域。」 闻言,八八很是感动。 钟离景钥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你难道为了和八八在一起,不要自己的肉身了吗!!以后就只存在在这思域吗!!」 八八看向一四六,然后轻轻的问:「一四六,你外面的肉身......没有好好保存起来吗?」 「大人当然没办法好好保护自己的肉身。」钟离景钥的眼神死寂的说:「大人的肉身现在在克隆我的组织里面,大人若是不及时醒来,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把大人肢解后再利用大人创造出更多的『一四六复制人』。而且,若是他们将大人分解的只剩脑花,再装进和你不同的存放管中,那时候你们思域被隔绝,也永远不可能相见!!!」 钟离景钥的话犹如一颗巨大的重石,一下子直击八八的心脏。 一四六还在摸着八八的背安慰八八,八八却已经回身推开一四六。 一四六愣住,有些可怜的问:「八八,你......」 「你走吧。」八八眼中的泪掉了下来,他不敢看一四六的脸,只是说着:「我不要你留在这儿陪我了,一四六,你跟这个人走吧。」 「不!」一四六上前拉住八八的肩膀,「八八,你看着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八八却是流着眼泪摇头,八八说道:「一四六,我不可以让你留下来......虽然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能拿你的安危冒险。」 「八八......」 八八说着又把视线移到钟离景钥身上,「你最好不要骗我。」 钟离景钥坦然的面对八八审视的目光,说道:「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一四六吗?」 「阿钥,你别说了。」一四六知道八八的脾性,钟离景钥此刻说话惹恼八八,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果然,八八立刻把锋芒对准钟离景钥,道:「一四六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你得留下来。」 钟离景钥:「什么意思?」 八八勾了勾嘴角:「你认为,我会放任你出去继续骚扰我的一四六吗。」 「八八!」一四六拉住八八的手,说:「别闹了。」 八八不可思议的盯住一四六:「你...是在心疼他吗?」 「不是的,八八。」一四六握住八八的手,说:「我...我只是觉得阿钥是无辜的。」 「呵呵呵...」八八看着一四六,难受的笑了起来:「『阿钥』?呵呵呵,一四六,你叫他叫的可真亲热啊......」 「八八,你别这样......」一四六试图握住八八的手,但却被八八痛心的甩开。 八八低沉的说:「你们走吧,你们俩...都走吧。」 「八八......」一四六见八八这般,他也难受的要死。可现在,一四六一时又找不到好的话语来劝慰八八...... 钟离景钥一直看着,在看到一四六的难过后,他才缓缓的开口:「其实...八八也可以拥有肉身。」 一四六和八八同时看向钟离景钥。 一四六:「阿钥,你在说什么?」 钟离景钥看着一四六眼中的希望,苦涩的笑了一下:「八八思域完整,他只需要一个契合的肉身,便可以回到现实,不用困在思域了。」 一四六和八八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一四六想了想说:「八八,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与你契合的肉身。」 「不用找了。」钟离景钥说道:「最契合的,就站在这里。」 一四六看向钟离景钥,瞳孔在震动:「阿钥......」 钟离景钥掉下了一行眼泪,说:「我是八八的复制人,我就是他最契合的身体。」 第五十六章 冢主 「那你呢?」一四六关心的表情给钟离景钥的心注入暖流。 钟离景钥突然觉得自己即使现在就死掉,那也没有什么遗憾。 「我没有关系。」钟离景钥眨了眨眼睛,试图把眼眶内的泪水给憋回去,他朝一四六扬起嘴角说:「大人,只要你好、你幸福,那我就好、就幸福。」 第100页 一四六听到这话,除了感动,全是心疼。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到这地步。」一四六低声说。 钟离景钥却笑了:「这是我愿意的,与你无关。」 不等一四六做出回应,思域突然又剧烈的震动起来。 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是有人想要移动八八了。」钟离景钥率先反应过来。 钟离景钥的话音刚落,天空便瞬间暗了下来,仿佛被巨大的乌云笼罩。 「你们赶紧走。」八八握了一下一四六的手,说:「我不能让你永远困在这里。」 「八八……」一四六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舍,但他此刻必须离开,因为一四六也很清楚,待在这里,他根本保护不了八八。 纵使八八和一四六二人心中有千般万般不舍,但也必须在此刻分离。 白光一闪,一四六被迫闭上眼睛。当他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实验室中,并且已经被牛筋做成的粗绳绑在了椅子上。 他的身旁还有与他同样被绑在椅子上的梦仙绮,而杨青咏,此时正帮着这个黑鸦冢组织的人移动玻璃柱中的「脑花」。 「你们动作小心一些!」杨青咏神情紧张,生怕这些黑鸦冢的人损坏了透明电流盒中的「脑花」。 「你倒是小心的很。」一声苍老的声音有些沙哑道:「即使他们没了人形,你还是一副狗的样子。」 杨青咏看了那说话的声源处一眼,然后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但一四六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那是黑鸦冢已经「去世」五十年多年的黑鸦冢冢主,他苍老的容颜和右脸那长长的疤痕都能证明。 但他又不是五十年前「死亡」的黑鸦冢冢主,因为他现在几乎没有五十年前的样子…不是指苍老,而是他的手是绿色的藤蔓,他的腿是粗壮的树干。 甚至他的身体也是绿植汇聚而成,在他的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人类的痕迹。 杨青咏沉声说:「一四六我已经帮你找出来了,你说过会帮我復活一五一的。你可别言而无信。」 冢主哼笑了一声,说道:「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刚好我也想试一试,我这新掌握的起死回生的技术。」 一四六不动声色的听着,在有黑鸦冢的寒鸦过来时,一四六赶紧闭紧了眼睛,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而那走过来的寒鸦,将昏迷的梦仙绮推到了装着一五一玻璃柱的前面。 杨青咏再次戒备的看向冢主,他问道:「你确定,舞依可以通过这个复制人的身体生活?」 冢主笑了一下:「你放心好了,这技术我研究了五十年,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了。」 杨青咏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他为了再次见到一五一,便不得不与黑鸦冢的冢主合作。 按理说,此时应该立刻起身组织的一四六,此刻却犹豫了起来。 如果黑鸦冢冢主掌握的技术,真的能让一五一等好兄弟復活呢? 但一四六的脑海中响起了自己另一种的声音,这个声音在不断提醒自己,复制人梦仙绮的命,也是一条生命。 但还有自己的声音说:「复制人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它就是应该让本体復活。」 一四六被脑海中的声音吵的头疼,但最终,救下梦仙绮的声音还是战胜了另一种声音,一四六做了决定准备暴露自己已经甦醒的事情,去救梦仙绮。 但这时,却听到了专属于一五一的语气。 「杨大哥,你煳涂。」是梦仙绮的身体说出来的话,但语气却是一五一。 一四六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他很少会有起鸡皮疙瘩的时候。 他现在还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听到了杨青咏似乎跪了下来,他似乎是喜极而泣:「舞依,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啊!!」 一五一借着梦仙绮的身体再次回到现实世界,他此刻还不能任意支配梦仙绮的身体,他把眼珠转到冢主这边,说道:「我都听见了。」 冢主笑起来,说:「欢迎你回来呀,一五一。」 一五一瞪着冢主说:「你们将我移出玻璃柱后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们这是在种下犯罪的种子。」 杨青咏羞愧的低下头。 冢主却不以为然:「这个技术,可以让人类实现长生不老,你应该感谢我,免费在你身上试用。」 一五一却是很不屑的语气:「你这项技术,听着哄人,但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这技术能成功实施是需要条件的。」 冢主一噎。 一五一毫不畏惧的继续说道:「一,这个人得经歷过严重的核辐射。二、这个人得有强大的思域,可以保证在移动思维时,这个人的思维不散开。」 杨青咏想了想说:「舞依,你说的思维,是不是就是那像脑花一样的形态呀?」 一五一点了一下头:「思维是很容易就散开的,只要稍微一散开,这项目就不可能成功。冢主,你培育了那么多移动思维的失败品,你还不死心吗?」 一四六突然意识到,京都植物展棚的那些五十年前被辐射过的工作人员,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真实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冢主曾经拿他们当过这项项目的小白鼠。 冢主却爽朗笑道:「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有很多失败的案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第101页 一五一冷漠的问:「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冢主说道:「你成功復活了呀,另外。我现在手里有王牌一四六,我相信,他可以想到办法让花钱买这项目的富豪们的思维不散掉。」 一五一冷笑:「真是可笑,一四六才不会帮你做这些事。」 「他会的。」冢主说这话时是胸有成竹的。 一五一顿时明白冢主手中一定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一四六的筹码。 只见冢主拍了拍手,就有寒鸦把昏迷躺在轮椅上的甯赫、薛皖茵、汀络野,以及一个和五十年前的冯追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推了过来。 一五一看到目瞪口呆。 冢主笑了笑,说:「我相信一四六一定会特别努力的为我工作的,毕竟,我还有一个......」 冢主说话间,昏迷躺在轮椅上的钟离景钥也被推了出来。 冢主看着一五一说:「你觉得一四六会拒绝我吗?」 一五一不理解:「冢主,所以……你的目的就是挣那些想长久活下来的富豪的钱吗?你就这般渴望金钱啊??」 冢主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一五一,你说钱真的对我有那么大的诱惑吗?虽然我承认,钱确实对我来说有诱惑。但不至于为了钱花费我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真正推动我来做这一切的原因是:我想活下来。」 一五一和杨青咏闻言皆是一愣。 冢主摊开他那长成藤蔓的手,说道:「你们当真以为,我想要以这样的形态活下去吗?我的这个身体已经快坏了,要不是五十年的辐射,我早就撑不住了。」 杨青咏说:「这么说来,五十年前的辐射还救了你。」 此话一出,一五一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冢主用他那噁心的声音说道: 「倒不能这么说,我算是在自救。」冢主说话的时候,表情是洋洋得意的。 「你……」一五一气的身体发抖。 「一五一,你可别激动。」冢主讥笑道:「你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小心……」 冢主的话还没有说完,钟离景钥已经挣脱束缚来到他身边,用自带的小匕首比在了冢主的脖子处。 「你......蒙亿霆,你怎么会醒来。」冢主看到了钟离景钥的脸,还以为是他选的复制人。 钟离景钥眼睛通红,他咬牙切齿的对冢主说:「原来造成这一切不幸的人是你!」 面对钟离景钥的指责,冢主没有一点愧疚,他反而笑了起来,他说:「蒙亿霆,我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的......怎么握着匕首的手还在发抖呢?」 「我不是蒙亿霆!」钟离景钥难过的说:「我是钟离景钥!」 冢主愣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他马上大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呀......你居然还活着呢......」 钟离景钥愤愤的看着冢主的后脑勺,那里生长着杂草:「你真是罪大恶极。」 说着,钟离景钥就想对冢主下死手。 但是,冢主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死掉的呢? 他抬了一下右手,右手的藤蔓顺上匕首,直接将匕首打飞。他的另一只左手的藤蔓在钟离景钥身后高高举起,藤蔓的顶端是一把尖锐的木尖,眼看就要刺进钟离景钥的身体。 但千钧一髮之际,一四六来到钟离景钥身边,替钟离景钥徒手砍断了冢主的左手。 绿色的血液喷薄而出,冢主痛苦的大叫起来。 钟离景钥感激的看向一四六:「大人,您又救了我一次。」 第五十七章 战胜 在一四六那深邃且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寒鸦们显得十分慌乱。 他们曾在心中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强大的存在被击败的场景,但此刻的现实却与他们的预期背道而驰。 「现在离开,我不杀。」一四六的声音在空气中迴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有冰冷的锋芒,直刺寒鸦们的心头。 一些寒鸦的眼神开始慌乱,试图寻找逃生的机会。然而,一四六的存在仿佛是一种无形的枷锁,让他们无法挣脱。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仿佛看到了自己末日的预兆。 「现在不走的,死。」一四六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寒鸦们顿时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存在并非说说而已。 一四六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力量让寒鸦们感到深深的恐惧。 「快走啊,我们不是一四六的对手。」一名寒鸦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随着这声怒吼,其他寒鸦纷纷意识到现实的严峻,纷纷丢掉武器,慌乱地向四周四散而逃。 一四六站在原地,目光冷冽地扫视着四散逃去的寒鸦们,他没有追击,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威胁。但他的存在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让寒鸦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随着寒鸦们全部逃走,四周重新归于宁静。一四六默默地收回视线,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冢主,您又孤立无援了呢。」 「一四六!你别太过分!」冢主委屈的抬眼瞪一四六,却又拿一四六没有任何的办法。 一四六无情的笑了笑,说道:「我怎么就过分了,这样的场景你不是已经经歷过了吗,怎么还不习惯?」 冢主怒极反笑,道:「一四六,你不敢动我,没有我,你復活不了十一,更復活不了八八。」 第102页 一四六的语气却很平淡:「我不觉得十一那样有洁癖的人会愿意用别人的身体活着……」 一四六看了一眼冢主破碎的表情,然后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再者,冢主,你或许要花五十年才能精通这所谓的起死回生之术,但你真的认为我需要花那么久吗?呵呵呵,其实,只要我想,你这个引以为傲的技术,我随时都可以拥有。」 听到这话,冢主的气焰立刻便弱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别人说这话或许是在吹牛,但一四六肯定不是。 一四六,他,能做到。 「我......我只是想活下来。」冢主露出可怜的表情,「一四六,你救救我吧。」 一四六的神情也是冷漠至极:「冢主,别闹了。害你变成这样的,不就是你那永远也填不满的贪心吗?」 钟离景钥恨恨道:「如果不是冢主你,许多人都不用受这苦难。」 冢主闻言,怒骂钟离景钥没有良心:「若不是我,你怎么可能存在这个世界上!!」 钟离景钥却很清醒:「若不是你,我们这些复制人根本就不用来作为你的玩具,好的就留着继续折磨,差的就扔掉自身自灭。」 冢主无言以对。 「小伙子,我看你别跟他废话了!」一五一在一旁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说:「直接杀了这老登!为这世界净化空气!!」 杨青咏忙扶住一五一:「别激动,舞依,身体重要。」 一五一却甩开杨青咏的手,他仍然对杨青咏和冢主合作的事情,感到气愤。 「阿钥,你可以手刃他。」一四六平静地说道,他的手指微微一动,那掉在地上的匕首就如同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引一般,飞快地旋转着,准确无误地落入了一四六的手中。 一四六将匕首递给了钟离景钥,说道:「给你。」 钟离景钥接过匕首,目光坚定而冷酷。他的仇人,这个把他克隆出来,还抹掉他记忆的仇人,此刻正躺在轮椅上,无力反抗。 然而,钟离景钥并没有立刻动手。 「冢主,你后悔吗」钟离景钥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你有没有想过会死在我手上」 「你不敢。」冢主盯住钟离景钥,他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一丝的不敢置信,也有一丝恐惧。 钟离景钥紧握着一四六递过来的匕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面前的那个曾经创造他、却又无数次折磨他的冢主。 在这一刻,所有的恐惧、痛苦和愤怒都凝聚在了他手中的匕首之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冢主的胸口。 冢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和不甘,但随即便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最终无力滑倒在了地上。 钟离景钥看着家主倒下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曾经给予他生命、却又让他饱受折磨的人,如今终于倒下。他感到一种解脱,同时也感到一种沉重。 他知道,这个冢主算是他能存在这个世界的重要因素。而且,没有冢主的折磨和痛苦,就没有今天的钟离景钥。 一四六敏锐地察觉到了钟离景钥在冢主倒下的那一刻情绪的波动,他静静地走到钟离景钥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而坚定地说道: 「冢主是自作孽,他的一切恶行都是罪有应得。你杀了他,是为了无数受害者除去了一个祸患,你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钟离景钥听到一四六的话,心中的复杂情绪逐渐平復。他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对一四六点了点头,表示感激和理解。他知道,一四六不仅是一个强大的存在,更是一个能够理解和支持他的人。 一四六继续道:「阿钥,不要被情绪所驱使。」 钟离景钥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暖,说道:「多谢大人。」 一五一看着一四六说:「你……」 一四六也看向一五一,「你睡了很久。」 一五一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没变老?」 一四六走到一五一面前,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 两人就这样看着一直的好兄弟,然后同时眼睛湿润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朱霖然的声音,他似乎是朝实验室的门开了两枪壮胆。 还有一个男孩的声音问着:「朱先生,哥哥他们真的在这里面吗?」 朱霖然不确定的说:「十有八九吧。」 钟离景钥立刻就听出来来者何人:「是帧钰和朱先生。」 一五一问:「『朱先生』?难道是……霖然?」 一四六微笑着点头:「嗯,那小子已经长得高高的了。」 说话间,朱霖然和侯帧钰已经持枪警惕的走近了实验室。 当朱霖然举着枪,踏入实验室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勐地加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他眼前的景象,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梦仙绮的眼神分明就是他的五爹爹! 一五一和一四六,此刻齐齐转头看向他,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欣喜、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一五一和一四六的眼神仿佛是一个无形的命令,让朱霖然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枪,五十出头的他,眼中闪过了一丝丝难以置信的哀伤,然后竟然像个孩子般哭起了鼻子。 第103页 这哭声在空旷的实验室中迴荡,让一五一和一四六的心也跟着揪紧。 一四六缓缓走近,轻轻地拍了拍朱霖然的肩膀,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然而,在这无声的安慰中,朱霖然哭的更凶了。让年纪不大的侯帧钰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霖然……」一五一的声音低沉,他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所以无法离开轮椅走向朱霖然。 朱霖然听到一五一唿唤,抬眼看了看一四六,一四六替朱霖然擦了擦眼泪,然后拍了一下朱霖然的肩膀,说了一声:「去吧。」 朱霖然点了点头,郑重的走向一五一,那个已经离开很久的亲人。 一五一见到朱霖然走向自己,便主动张开了怀抱。 朱霖然像一只小鸟一般的飞进大鸟的翅膀之中,他身体抖动,哭的很伤心。 连一旁的杨青咏都不得不为此动容。 「冢主?」侯帧钰对着杨青咏的唿喊,让现场的气愤顿时凝固。 杨青咏的神色多了几分慌乱,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一四六皱眉看向杨青咏,问道:「怎么回事,杨青咏,你为什么被侯帧钰叫『冢主』?」 钟离景钥赶忙来到候帧钰身边,握住候帧钰的手臂,确认道:「帧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侯帧钰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认错:「这就是冢主啊,是他给我们的防蜜蜂披风,也是他把我们送进京都的植物节的呀。」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杨青咏。 一五一此时的身体逐渐适应,他站起来走到杨青咏身边,问道:「杨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杨青咏朝一五一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舞依,你现在不宜情绪激动,还是先坐下吧。」 「回答我的问题呀?」一五一执拗的问:「他为什么叫你『冢主』?」 杨青咏不再装了,他嘆了一口气,问一五一:「这重要吗?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 一五一眼神里浮现难以置信:「你...这一切原来是你做的?你才是幕后主使。」 第五十八章 最终 杨青咏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看着昔日恋人质问且失望的眼神,承认了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舞依,我爱你。」 杨青咏的话在空气中迴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石头,压在一五一的心头。他的眼神从质问、失望逐渐转为复杂,那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难以置信、伤心、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他轻轻摇头,仿佛想要否认这一切,但杨青咏的坦诚却像是一记重锤,打破了她心中最后的防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为了我你的爱,难道就是这样的吗不惜背叛、欺骗,甚至伤害无辜之人?」 杨青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似乎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 一五一见杨青咏说不出话来,才终于流出心死的眼泪。 杨青咏还想要争取,于是挽回道:「舞依,我知道我错了,但请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我只......只是想让你活过来,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 一五一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曾经深爱过这个男人,他的温柔、他的真诚,都让他为之倾倒。但现在,这个男人却让他感到如此的陌生和失望。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 一四六在这时走到了一五一身边,轻声询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一五一闭了闭眼睛说:「带我离开,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也不想再见到……」 一五一抬头睁眼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青咏:「我不想再看到他。」 一四六点头,揽过一五一的肩膀说:「好。」 杨青咏慌了,他试图从一四六手中夺回一五一,却不想一四六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只是轻轻向后一击,便将他打飞到了墙上。 「一四六!」一五一拉住还想继续教训杨青咏的一四六,「饶过他,我们走吧。」 一四六闻言,点了点头。 杨青咏看到这一幕怒火中烧,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控制器,接着几道玻璃快速的从实验室的四周落下,刚好把除杨青咏以外的众人困在了玻璃内。 「青咏爹爹,你干什么啊?」朱霖然不敢相信小时候疼爱他的杨青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一五一眼神中对杨青咏的失望逐渐变为了绝望。 杨青咏被一五一的眼神灼伤,他站了起来,说道:「我爱你,舞依。你当年自私的离开我,所以也请允许我自私的在现在留下你。」 一四六蓝色的眼睛此刻快被火气染红,他好言相劝:「把这玻璃移开。」 杨青咏却仍是执迷不悟的笑着,然后狠心的按下了遥控器的一个红色按键。 几乎是一瞬间,白色的烟雾席捲了整个玻璃内的空间。 气体有刺激性,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四六听见几阵倒地的声音,他这才勐然想起,用着梦仙绮身体的一五一此刻不再是百毒不侵。 一四六正往后退,却一步踩空,接着就是长久的失重。 终于落在实地后,一四六睁开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前白色的煳影渐渐消失。 第104页 一四六一愣,这里居然是一个坟堆。 一四六一眼,便看见了唐斌斌的尸体。 一四六走近触摸了一下唐斌斌的手,唐斌斌已经硬了。看来死了很久了。 一四六抬头往上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掉落的口。 一四六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果然是黑鸦冢的设计。」 一四六淡定的往尸堆里面走,很快就在尸体后面找到了一扇门。 一四六一脸平静的握住门上的锁,轻轻一扯,便把锁给扯了下来。 然后淡定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旋转往上的楼梯,一四六不紧不慢的走着,没过一会儿就走到了楼梯的尽头,那是一扇通到实验室的门。 一四六沉思了两秒,推门回到实验室,然而,实验室内除了昏迷的钟离景钥,其余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一四六的眼神慌了两秒,随即来到钟离景钥身边,试探到钟离景钥还有鼻息,才松了一口气。 一四六还算温柔的将钟离景钥唤醒,钟离景钥醒来时还很懵懂。直到看到周围的情况,一四六才紧张了起来。 「大人,八八…还有其他黑鸦少年的思域都不见了。」 一四六点了点头,说:「我看见了。」 「还有朱先生和帧钰、以及其他复制人和一五一先生。」钟离景钥感到疑惑,他看着一脸淡定的一四六,问道:「大人,您都不着急、不担心吗?」 一四六的眼神锐利,他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杨青咏不可能马上带着这么多人离开这座岛。」 「大人,我对这座岛还算熟悉,我帮您一起找。」钟离景钥真诚的说。 一四六却看着钟离景钥说:「你明明那么惜命,为什么还要来蹚浑水?」 钟离景钥唿吸一窒,然后苦笑了一下,说:「就当还您的救命之恩吧。」 一四六眉头皱紧了,说道:「我不需要你还......」 「但我想还。」钟离景钥认真说道:「只有对您毫无亏欠,我才能有真的新的开始。」 一四六见钟离景钥如此认真,终究还是把自己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大人,我有几个猜测的地点,我觉得杨青咏他可能会把一五一和八八他们带去那里。」 一四六深深的看了一眼钟离景钥,然后生疏的说:「那麻烦带我去吧。」 钟离景钥心脏一疼,但还是微笑着说:「大人,请跟我来。」 两人无言的走了两个地方都没有发现杨青咏和一五一等其他人的身影。 钟离景钥担心一四六心态崩溃,便在去往第三个地方的时候说:「大人,您放心,这岛没有黑鸦冢那么大的,我们一定可以很快找到八八他们的。」 一四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跟在钟离景钥身后,钟离景钥也不再说话,专心带路。 他们去的第三个地方是钟离景钥小时候操练的地方,在他们快走近时,就听见了杨青咏的咆哮声,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互相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加快了脚步。 杨青咏手里拿着刚刚从一五一手中夺过来的玻璃碎片,面对愣冷脸的一五一情绪激动的说:「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居然想自杀?!!」 一四六和钟离景钥躲在暗处,看到朱霖然和侯帧钰两人安然无恙的被堵嘴绑在一边,心里也放心了下来。 「大人,八八他们在那!」钟离景钥指了指装着「脑花」的透明电流盒子说道:「您可以放心了,八八他没事的。」 一四六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欣喜的钟离景钥,道了一声谢。 钟离景钥抿了一下嘴,不知是出于赌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对一四六说了一句:「您别客气,我欠您的。」 一四六:「......」 「大人,我有几个猜测的地点,我觉得杨青咏他可能会把一五一和八八他们带去那里。」 一四六深深的看了一眼钟离景钥,然后生疏的说:「那麻烦带我去吧。」 钟离景钥心脏一疼,但还是微笑着说:「大人,请跟我来。」 两人无言的走了两个地方都没有发现杨青咏和一五一等其他人的身影。 钟离景钥担心一四六心态崩溃,便在去往第三个地方的时候说:「大人,您放心,这岛没有黑鸦冢那么大的,我们一定可以很快找到八八他们的。」 一四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跟在钟离景钥身后,钟离景钥也不再说话,专心带路。 他们去的第三个地方是钟离景钥小时候操练的地方,在他们快走近时,就听见了杨青咏的咆哮声,一四六和钟离景钥互相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加快了脚步。 杨青咏手里拿着刚刚从一五一手中夺过来的玻璃碎片,面对愣冷脸的一五一情绪激动的说:「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居然想自杀?!!」 一五一沉默着不想回答杨青咏,气的杨青咏就想上手。 见到这一幕,一四六不再手下留情,瞬移到杨青咏身后直接给其送上「睡眠」服务。 而钟离景钥则趁这个时间来到朱霖然和侯帧钰身边为二人解绑。 「一四六,你打算怎么办?」众人都缓了一会儿后,一五一才问道:「要用这些复制人的身体復活十一他们吗?」 第105页 一四六一时无言以对,他会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救十一、冯追夏、二零零、九三,还有八八。 但……如果要牺牲钟离景钥…… 「大人,动手吧。」钟离景钥突然开口说道:「您把我带在身边,不也是为了这一天吗?」 一四六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因为他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看着一四六不手动,钟离景钥突然冲到装有思域的电流盒子边拿起属于八八的思域,一四六眉头一皱,立马瞬移到钟离景钥身前将钟离景钥拦住。 「阿钥,你要干什么?」一四六其实心里已经猜出来钟离景钥要干什么了。 钟离景钥心里自然也清楚一四六知道自己马上要干什么,他朝一四六笑了笑,不是模仿八八的笑容的笑,这个笑属于钟离景钥。 「大人,我爱慕您。」钟离景钥眼含泪花,但说的无比真诚。 一四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应钟离景钥的爱意...好在,钟离景钥说出这句话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一四六的回应。 趁着一四六愣神,钟离景钥凭藉着对这个地方地形的熟悉消失在一四六的眼睛中。 一四六回头寻找,再也不见钟离景钥,而他重回他泪眼中的人,已经变成了他的爱人——八八。 十三岁的朱霖然转着笔,抬头眼睛亮亮的问已经年到中年却依旧青春靓丽的八八和一四六:「怎么样?两位爹爹,我写的好么?」 八八以鼓励孩子兴趣的心理说道:「我觉得还是写的挺不错的,剧情跌宕起伏,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呀。」一四六说:「把我写的三心二意,像个渣男。」 朱霖然挠挠头,嘿嘿一笑。 「知足吧。」杨青咏给朱霖然端来水果说:「我居然最后成了大反派。」 朱霖然嘴巴翘的高高的,道:「谁让你给五爹爹告发我弄坏他的镜子。」 杨青咏摊手说道:「你弄坏镜子只是被你五爹爹骂一骂,我弄坏可不是这个下场了。」 朱霖然还没说话,一五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杨大哥,你怎么说的我像个母老虎一样呀!」 杨青咏回头看到一五一,立刻转为老实的笑脸:「没……没有的事。」 一五一「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杨青咏委屈的表情,而是在朱霖然旁边坐了下来:「告诉五爹爹,为什么我的戏份如此之少?」 朱霖然缩着脖子,还没有回答,十一和冯追星及二零零就从外面採买了东西回来,见几人围在一起,十一便问了一句:「围在一堆干嘛呢?」 八八回答:「九三和琼儿姐带妤初出国参加价格会,小霖然无聊写了个小故事。」 二零零一停,「小霖然还会写故事呢,让我看看!」 说着,二零零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十一原本就拥挤的怀里一塞,一个跳跃翻转就坐到了朱霖然的对面沙发上,顺便还把朱霖然手里的本子拿过去看了看。 「啧!」二零零瞪朱霖然:「怎么一四六是主角?」 朱霖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因为今天是四爹爹给我做的早餐。」 冯追夏听着转头跟十一说:「我猜是牛奶和干面包。」 十一笑着点头。 果然,就听见朱霖然说:「是热牛奶和面包。」 十一和冯追夏相视一笑,便一起往厨房走去。 二零零拿着朱霖然的故事仔细翻阅,半天都没找到自己:「小霖然,你帅气逼人的六爹爹呢?」 朱霖然往八八怀里缩,说道:「嘿嘿,没有什么戏份。」 胖子这时候拿了扫把过来准备清扫地上的果核,一四六却拦住说:「待会让朱霖然扫,让他消消食。」 朱霖然横了一四六一眼:「四爹爹就知道让我干活,早知道不让你当男主角了!!」 一四六学着朱霖然的眼神,横了回去:「你把我写的如此三心二意,谢谢你不写之恩。」 八八嗤笑:「你跟小孩子较真什么?」 一四六却严肃的说:「在爱你这件事上,我很较真!!」 二零零把书往茶几上一扔,一章压在朱霖然写的书上,说道:「我不管!必须给我写一本!!」 朱霖然瘪了瘪嘴:「知道了嘛……」 一五一不甘示弱:「我也要!」 杨青咏却连连阻拦:「舞依,咱不凑热闹。」 一五一嘟了嘟嘴,杨青咏在他嘴上留下一个吻才让一五一放弃。 二零零忍不住的对一五一和杨青咏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真噁心。」 转头一看,八八和一四六已经啃在了一起,一四六倒也不忘用宽大的手蒙住朱霖然的眼睛。 二零零表示:「你们也噁心!!!」 「吃饭啦!!」冯追夏的声音在饭厅响起来。 亲热的人才成双结对的去往饭厅,而形单影只的二零零则拉过朱霖然说:「赶紧给我写,我明天检查。」 朱霖然痛苦哀嚎:「五爹爹,这怎么还成布置作业啦?~」 二零零:「不管,没写就挨揍。」 第五十九章 故事 第二日傍晚,朱霖然果然给二零零写出了一个以二零零为主角的故事。 二零零开心的合不拢嘴,还拿给一五一炫耀。 一五一不开心了,立马表示自己也要! 第106页 这个故事,朱霖然取了一个名字,叫《艷梅》。 故事是以第一人称来写,二零零问为什么。 朱霖然表示:「现在就流行这样的写法。」 于是,父子俩坐在阳台,欣赏起这个悽美的故事: 二零零:「等等!悽美???」 朱霖然:「哎呀,这不重要,继续看嘛。」 民国十七年的初雪。 洁白如银的雪花飘飘扬扬地从天上落下,落到屋檐上,落到地上…… 落到了我新郎的脸颊上…… 雪,红了。 两名戴着无脸面具的黑衣人,将我那喜怒无常的公公押了过来。 坐在院子鞦韆上的少年悠哉的晃荡着长腿。 他内衬黑衣,外套白披风,头扣兜帽。 在雪地的映射下,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 「畜生…」公公咳出一滩瘀血,他苍老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不可一世,只是伤心欲绝的看了看我那已经没了气息的新郎,向那少年咒骂道:「你不得好死!!!」 那位少年却不恼,他慢悠悠的抬起他那白嫩的手,修长的食指轻轻一点,我身后戴着无脸面具的人便掏出匕首,在同我跪在一起的婆婆脖子上抹了一下。 婆婆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线,接着红线串起了红色珍珠,红色珍珠一颗颗掉落,婆婆也跟着红色珍珠倒在了地上。 「不要啊!!」公公声嘶力竭的吼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大人,您放过我吧!」 公公大声哭着,竟然向少年磕起了头。 我感到震惊,也觉得好笑...... 「老实点!」直到身后那位刚刚抹了我婆婆脖子的无脸面具人推了我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笑出了声。 少年转过头,看向了我。 他的眼睛好亮,像夜空中的北极星。 我被深深的吸引住,忘记移开视线。 须臾,他笑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笑容…像冬夜里的萤火,梦幻又美好。 我叫艷梅,原本是个在妓院洗碗打杂的,在七岁时被我公公这土财主买来做他脑瘫儿子的童养媳。 土财主家的童养媳可不是享福的,这日子过得和在妓院端茶送水没什么两样。 所以,我自十四岁起,便计划着要逃离这磨人的生活。 可直到十六岁的大婚,我也没能成功逃脱。 还好,那天雪夜,土财主家打我、骂我、欺负我的人都死光了。 而这一切,都是名为「黑鸦冢」的组织做的。 传言,黑鸦冢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按阶级由低到高,分为死侍、寒鸦、黑鸦。 要从死侍成为寒鸦需要立下十个特等功。 二等功,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完成的任务...... 至于黑鸦冢的黑鸦......没有寒鸦能成为黑鸦。 黑鸦在这世上有且只有六位。 而他,雪夜里的黑鸦少年,他便是其中一位。 「大人。」我身后拿着匕首的无脸面具人喊住要离开的少年:「这个女人怎么办?」 少年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头:「放了吧。」 「放了?」拿着匕首的无脸面具人语气有些惊讶:「可我们执行任务从未留过活口。」 少年这才转过身来,点漆的瞳仁里透出一丝不悦:「我说放了,你有意见?」 拿着匕首的无脸面具人立刻埋下头,声音发抖:「属下不敢。」 这时,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高声喊道:「我不走!」 少年俊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不走?」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真心诚意的说:「我不走,大人,请允许我追随你!」 拿着匕首的无脸面具人被我的言辞吓得匕首都拿不稳,跟着匕首掉落的声音,少年清脆的笑声响起。 他嗓音温柔的说:「可以,你试试。」 我成了黑鸦冢的死侍,自愿的。 非寒鸦无资格去往黑鸦冢,听说那是深海中像绿宝石一般的岛屿,远离纷扰,独立于世。 我嚮往不已。 「也就你想去那鬼地方。」 听到这话,我暂停了练功。 说话的人是当时雪夜抹了我婆婆脖子的黑衣人,他也是一名死侍。 「大家都是迫不得已才成为死侍,也就只有你。」 我懒得搭理他,评价一句「不思进取」,便打算继续练我的功。 可这小子似乎是故意跟我作对,他过来挡住我的步法,瞪着我说:「成为了寒鸦就要终身困于黑鸦冢。那时,就是你想离开都不行了!」 我大惊,连忙上前捂住这小子的嘴,低声提醒他:「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告你一状,你可又要关禁闭了!」 这小子挪开我的手,认真的看着我说:「艷梅,别成为寒鸦了,跟我一起逃走吧。你知道成为寒鸦就必须服下『忘疗』,那时,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只是一只寒鸦。」 我可不在乎「艷梅」这个名字,这本就是青楼老鸨给我取的。 「这有什么关系。」我本来没打算和这小子多言,但成为死侍后,他还算照顾我,便还是和他多说了两句: 「黑鸦大人不也没有名字,不一样是威武霸气着吗。人,又不是非得有名字。」 第107页 「煳涂!」这小子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抓着我的肩膀说:「黑鸦生在黑鸦冢,生来便只有编号,这是他们无法选择的!就如咱们跟着的二零零大人,你以为他就那么愿意被人叫数字吗!」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少年除了叫黑鸦大人,他也叫二零零。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好奇的问。 这小子松开了我,转身背了过去:「二零零喝醉过一次,说羡慕我们有自己的名字。」 「二零零?喝醉?」我表示怀疑:「黑鸦大人也会喝醉?」 这小子回头复杂的盯着我,张嘴正要开口,只听房顶传来清脆的解答: 「黑鸦虽是从小被注射药物获得了个百毒不侵的身体,但总归还是人,酒喝多了,头也是会晕、会醉的。」 二零零依旧内穿黑色长衣,戴着白色披风的兜帽。微风轻轻拉起他披风摆动,夕阳落在他的身后,犹如神邸。 我心花怒放的叫了声:「黑鸦大人!」 二零零轻盈的跳了下来,落在了我和那小子的中间。 那小子大概是吓坏了,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二零零走到那小子跟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说:「八月前,我同要升为寒鸦的死侍喝了个昏天黑地,倒是把该说不该说的都一吐为快。不过.......」 二零零蹲下平视那小子,语气无一丝波澜:「死侍升寒鸦的场合,你一个没有资格升寒鸦的死侍,怎么会在场呢?」 「饶...饶命......大...大人......」那小子现在已经害怕的抖成一个筛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 我从见到二零零喜悦中冷静:这小子犯的罪,按黒鸦冢的规矩,恐怕要落得一个求死不能的下场。 我不能见死不救:「黑鸦大人,您绕过他一次吧,」 二零零转头看我,他歪了歪脑袋,指着那小子,问道:「你想让我放过他?」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过于大胆,但我还是双手交叠的跪了下来:「请您看在他多年追随您的份上...绕过他这一次吧!」 二零零像是断了片刻的电,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冰凉的手指摩挲过我的脸颊,二零零的声音在我头顶迴荡:「你要替他受罚。」 我顿时像被点了穴,替这小子受罚?生不如死?我为什么要这样? 可我就真的就被点了穴,我张不开嘴,只能维持低头跪地的姿势。 「好吧。」二零零仿佛是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提着我的腰带就把我扛了起来,他脚步轻快,语气轻佻:「那就由你替他吧。」 我像是一个断线的木偶,无法反抗的被二零零带走。 在路过那小子时,我看了看他,他痛哭流涕的抱着头,蜷缩的样子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方才说要带我逃走的人,从始至终,他没敢抬头看我一眼。 烛火亮起,二零零还算轻柔的把我放在了榻上。 「我不想死!」我的屁股刚沾到床榻,我身上的穴位似乎就被解开了。 二零零回身瞧着弹起来的我,自顾自的解开了身上洁白的披风,披风下的细腰长腿犹如精美雕塑。 我咽了咽唾液,有些紧张的说:「黑鸦大人,我...我没想替那个小子死。」 「我知道。」二零零将披风挂在了木质衣架上,然后坐到桌旁,给自己倒起了茶: 「你连别人的名字都不记得,又怎么会大义凛然的替他受罚呢。」 我吸了吸鼻子,心里的委屈大于了对死亡的恐惧:「那便是您要他活,所以让我来做替死鬼了。」 二零零喝了一口茶,明亮的眸子弯了弯:「我也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又怎么会找人替他死。况且嘛...我记得你叫『艷梅』。」 二零零的两句话,顿时就遣散了我心中的忧虑,我像只哈巴狗一般的摇着尾巴靠近他: 「大人,你记得我的名字呀。」 二零零笑着放下茶杯,点了点凳子,让我坐到他的旁边。 「大人。」我现在兴奋极了,二零零记得我的名字,是不是证明...我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 我做作的将耳发撩到而后,想着话题:「您就不担心那个小子继续乱说呀。」 二零零将手肘撑在了桌上,直白的表达:「经此一吓,我相信他日后是绝不敢再胡言乱语。」 我开心的点头,称赞二零零足智多谋。 但转念一想:「那我岂不是日后得躲着那小子了,否则,他若看到我安然无恙,恐怕就再也不信服大人您了。」 二零零勾起嘴唇看我:「你倒是很为我着想。」 第六十章 艷梅 「那是当然!」我诚挚的点头,表达我的忠心:「我是全心全意的为大人您着想的。」 大概是这样的话已经听腻了,二零零并没有表现出我想像中的感动,反而异常平静的说:「明日,你便跟我一起启程离开吧。」 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喜从天降,我向二零零确认着:「大人,您是要带我走?」 烛火的火光映衬出二零零挺拔的身影,他轻轻的点头,我的世界开始排山倒海。 「你哭什么?」二零零突然伸手拭去我眼下的泪珠,眸中露出疑惑:「原来你不想跟我离开吗?」 「当然不是!」我飞速的摇头,生怕二零零误会:「我是喜极而泣,我愿意跟您走,我特别愿意!」 第108页 闻言,二零零露出轻松的笑容。 一如雪夜那般迷人。 二零零收回他的手,柔声说:「艷梅,今日就先休息吧,天不亮你就得跟我登船了。」 我乖顺的点头,可放眼整个房间就只有一张床榻,于是便为难的看向二零零。 二零零已经起身,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炙热,又或是一直没听到我的动静。二零零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咬了咬嘴唇,羞怯的问:「大人,这屋内并无二榻...我看我还是先在门外守您一夜吧?」 二零零只像是听了一件十分荒诞之事,面露不悦的说:「我何曾在睡觉时让人到屋外吹凉风的?」 我耳朵发烫,垂头不敢看二零零。 二零零似乎这时才恍然大悟道:「你方才的意思是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而你又是个姑娘家......」 我本来不是一个薄脸皮,但二零零的话,还是瞬间让我涨红了脸。 「是我草率了。」二零零沉默良久,才说道:「黒鸦冢很少有女死侍,我便没想那么多。」 我微微拉起嘴角,害羞的摇了摇头。 「那你睡在这屋里,明早我来叫你。」二零零说着,拿了他的洁白披风就要离开。 我急了,不顾礼数的小跑上去逮二零零的披风衣角,慌张解释道:「大人,其实我不介意,我只是担心影响您的清誉!」 二零零身形一顿,喃喃的念了念:「清誉.......」 我的脸快熟透了,但我不想放过这个和二零零同处一室的机会,我掐着二零零的披风,小声的邀请:「大人...您留下来吧。」 二零零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心跳如雷,咬唇等着二零零的审判。 还好,二零零没有出言拒绝,他从我的手中慢慢抽走他的披风,说:「睡吧。」 床榻还算大,二零零的身形本就修长清瘦,他躺上床后,床榻上还能再睡三个我。 我蹑手蹑脚的脱掉鞋袜、放下幔帐。 这才面对着二零零和衣而卧。 二零零躺的端正,密而长的睫毛好似一把羽扇。 我就这样盯着他,直到困意袭来,眼皮重的再也抬不起,我才留恋不舍的合上眼睛。 这一觉,我睡得很香、很沉。 很多年我都没睡过如此踏实的觉了。 在青楼时,我害怕龟公半夜偷袭。进入地主家后,又被地主家的婆婆日夜刁难。 好不容易熬到地主家的人都死去,这黒鸦冢的死侍住所我住的又是心惊胆战,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突然的颠簸,让我从熟睡中惊醒。 我茫然的发现自己竟然身处船舱之内。 陌生的环境让我顿时紧张起来,我慌忙跳下榻,推开舱门来到甲板。 直到看到二零零笔直的背影,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大人。」我开心的叫他:「我是不是睡得太死,你没叫醒我啊?」 二零零负手而立,偏过来的侧脸无半点波澜,只斯条慢理道:「见你睡得安稳,我没叫你,便把你抱上船了。」 我的脸烫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自燃,舌头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打结:「大...大人,您...您亲自抱我上船的么?」 二零零迴转了头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说:「艷梅,你是不是很会照顾人?」 「啊?」我不解二零零此话是何意,但一细想,说不定是二零零是想让我以后都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于是张嘴就回答:「我可会照顾人了,我从小就是照顾人的,所以,这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比我更会照顾人。」 「是么...」二零零沉吟片刻,说:「那最好。」 我笑嘻嘻的走到二零零身边,故意将影子紧紧挨住二零零的影子: 「大人,您是要带我去黑鸦冢了吗?」 二零零低头看我:「黑鸦冢?」 我兴奋的点头:「嗯!您是不是要我做您的寒鸦啊?」 二零零恍然,随后笑道:「你以为我是要带你去黑鸦冢做寒鸦呀?」 「难道不是吗?」我眨巴眨巴眼睛,不是去黑鸦冢做寒鸦,那二零零是要带我去哪里呢? 二零零冰凉的指尖戳了戳我的额头,说道:「我才不会餵你吃『忘疗』呢。」 我听着心里甜滋滋的,二零零果然很在意我,我在他心里就是特别的存在。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心里甜出蜜,我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夹了起来。 二零零挑眉瞧了瞧我,然后忍俊不禁的别过脸去,回答:「梨园小岛。」 「梨园小岛」是位于无名海域的一座孤岛,一如它的名字一般,它小,但岛上却开满了梨花。 「这里好美啊!」一下船,我就忍不住快乐的转起圈来:「不过,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梨花啊?」 二零零自从靠岛后,神色就变得不苟言笑起来,他严肃的回答:「这里所处的海域气候独特,因此这里的梨花常年不败。」 我沉浸在和二零零一岛两人三餐四季的美梦之中,脚步欢快的往岛中心的棕色屋顶奔去。 二零零缓慢的跟在我的身后,不知道他怎么了,从下船就一直一幅兴致不高的样子。 跑到岛中心,我愣住了。 倒也不是因为岛中心的景色有多美,而是小屋前突然出现的人,让我措手不及。 第109页 原来这梨园小岛上早就住了人了呀...... 小屋前的人显然也被我吓了一跳,他将自己额前的头髮顺向耳后,然后慌乱的蹲下身子去捡刚才掉落的枯柴。 我没看清楚他的脸,但他白皙的尖下巴,和姣好的身材比例,让我瞬间产生了危机感。 「贝渺之!」二零零在这时撞过我的肩膀,直冲沖的走向小屋前的人,他语气严厉的呵斥他:「你的鞋呢?为什么又不穿鞋!」 贝渺之似乎很怕二零零,他刚抱在怀里的枯柴因为二零零的走近又散落一地,他匍匐着,勾着背,颤抖的身体根本不敢抬起脸来。 二零零应该也是知道贝渺之怕他,所以他没有走太近,远远的就停了脚步。 我看在眼里,突然就有种吃了很酸的果子的感觉。 这酸味从我的味蕾一直延续到我的心脏,以至于我整个人都为此感到不适。 「你去穿鞋。」二零零声音低了很多,但语气仍是严厉的。 话音落,那个匍匐在地面的贝渺之立刻向后缩了缩腿,硬是没有抬起半分身体的退出了二零零的视线。 虽然没看到二零零的脸,但我直觉,二零零现在的眼神一定是填满了心疼与怜悯。 「大人,他是谁啊?」我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到二零零身边,温柔的问他。 二零零的目光依然黏在贝渺之离去的地方,他告诉我:「贝渺之,清末的掌銮仪卫事大臣——贝涛岳的独子。」 「贝涛岳?」我突然想起:「贝涛岳一家不是早在数月前就被灭门了么?」 二零零转头看我,不承认,亦不否认。 我顿时明白了,贝家灭门是黑鸦冢做的。 「您留下了贝涛岳的独子。」我自嘲的拉了拉嘴角:「难不成,这贝渺之也是求着您要跟着您的吗?」 二零零眼底的不悦一闪而逝,但已经足够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立刻低下头,矮身问:「大人,您是需要我来照顾这位贝渺之吗?」 「是。」二零零斩钉截铁的回答我,然后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贝渺之...本来是一个很爱笑的人。」 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谁不爱笑,可哪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留在梨园小岛,别让他饿着、冻着...」二零零长嘆了一口气,缓缓道:「总之,一定要让他活着。」 「原来这就是您问我会不会照顾人的原因。」我喉咙发涩,眼睛也跟着发酸。 二零零轻轻的说:「艷梅,我只相信你。」 这话如同沙漠中的雨水,让我心中干枯的玫瑰再次復甦绽放。 我想,或许二零零对这贝渺之只是出于同情,并没有别的什么感情。 本来当初在雪夜,二零零也是不顾规矩的要放我走。 想到这,我又露出开心的笑颜:「大人,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贝渺之的。」 二零零展眉一笑:「我需要回黑鸦冢復命,最多三日就能回来,这三日,只能辛苦你了。」 我温顺的点头。 目送二零零离开后,我才在厨房的小柜中找到贝渺之。 他的精神状态像极了青楼被逼良为娼的小姐姐。 但我也能理解,毕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都死在自己的面前嘛,总归是有些接受无能的。 「出来吧~」我尽量放柔了声音,以免吓到这像小白兔一般的贝渺之。 贝渺之抬起那双湿润的眸子看我,不得不承认,这贝渺之眉眼还生的挺好看,就像有灵气的小鹿。 「别怕。」我朝贝渺之伸出了手:「黑鸦大人已经走了,现在岛上就我和你,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得亏我爹娘给我生的温婉近人,贝渺之犹豫着,还是把手轻轻搭在了我的掌心。 我小心的将他拉了出来,看了看他的脚,不禁笑道:「你倒还是把鞋子穿上了。」 贝渺之直直的看着我,问道:「姐姐,你也是被那个人抓来的吗?」 贝渺之此刻的手虽是搭在我的掌心,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戒备。 为了能和这小傢伙在这三日好好相处,我说了参假的谎话: 「是啊,黑鸦冢灭了我的全家,还把我掳到了这儿。」 听到「灭全家」的时候,贝渺之的瞳孔颤了颤,他似乎极力在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姐姐,我和你一样。」好一会儿,贝渺之才艰难的说出口,握我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贝渺之应该是对我放下戒备了,他把贝家灭门以及他怎么到这儿的事情都给我说了一遍。 言语间,我能感觉他对二零零的恨与怕。 「二零零为什么要留下你呢?」相处了一日,我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问。 贝渺之垂着眸子,弱弱的回答:「他说他不会让我死。」 我依旧不理解,随口说道:「莫非在大人灭你全家之前,你就已经与大人熟识?」 彼时的我并未发觉贝渺之闻言后,身子僵了一瞬。 经过两日的相处,与其说是贝渺之对我完全放下了戒备,倒不如说我不再把他当做一个威胁。 我发现贝渺之就是一个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温室小白兔,他没有多余的心眼,大概是痛失双亲,他整个人给我感觉只剩脆弱。 「那个人明日就要回来了。」 第110页 我正将明日要吃的米淘好装罐,就听见贝渺之无力的嘆了一口气。 我理解贝渺之不想见到二零零的心情,但我不能感同身受。 明日将见到二零零,这让我的内心欣喜不已。 但我还是忍住了笑意,我尽力宽慰贝渺之:「既然已经留在了这,这里也有吃不完的食物,你就应该好好活着…也算是为了你的家人活着嘛...」 贝渺之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我也没再多言,默默将米罐子放好后,便拿起厨房的鱼叉,打算去海边碰碰运气。 说不定明日还能给大人做条醋熘鱼,这可是我最拿手的菜餚了。 夕阳渐入海平线,浪潮浸湿了我的裤腿,我牢牢的抓住鱼叉,狠狠的往鱼影一刺。 鱼影破碎,鱼一下子就熘过我的小腿,往我后方逃去。 我心中大叫不妙,这到手的肥鱼,可能就因为我这刺偏的举动而逃匿。 好在…出现在我身后的贝渺之抓住了这条肥鱼。 我有些惊讶,但也没被吓到:「你什么时候来的?」 贝渺之盯着他手中扑腾的大鱼,神色不明的回答:「刚到,想着来帮姐姐忙。」 闻言,我有些内疚,贝渺之这孩子真的挺好的,但我却不得不欺骗他。 贝渺之不仅帮我把鱼带回厨房,并且放了清水。 我见他放完水后,站在水缸边愣神,就叫他先回屋子休息。 待贝渺之走后,我才开始忙碌明日做大餐的食材,心里想着:大人回来见我和贝渺之相处如此融洽定会夸赞我。 第六十一章 故事结束 天微明,满心期待的我早早就等在渡口。 在天空大亮时,我看见了二零零所乘的轮船。 二零零像一个怪力少年,双肩各扛着一袋米、一袋面。 我有片刻的失神:厨房里的食物竟然都是二零零亲自扛上岛的么...... 「贝渺之呢?」二零零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关心贝渺之:「他没有绝食吧?」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微笑着回答:「没有,他一切都好。」 二零零紧皱的眉头这才得以舒展,他脚步急切,像是要去见新娘的新郎...... 用餐时,二零零让我和贝渺之与他同坐,贝渺之怯生生的看了看坐下的我,竟然克服恐惧真的坐在了二零零身旁。 这一举动让二零零的心情大好,他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酒,没有夸赞我准备的菜餚,而是说我照顾人真有一套。 我开心不起来,但不敢扰了二零零的兴致,便低头吃起饭来。 这时,沉默寡言的贝渺之反常的当着二零零的面,给我夹起一块醋熘鱼: 「姐姐,我们一起抓的鱼,你先吃。」 我怔愣的抬眸,碗中的鱼肉就被二零零夹了去。 二零零端详着筷子间的鱼肉,像是在鑑别什么珍宝:「贝渺之,你还会抓鱼了。」 贝渺之埋下头,又是一副恐惧的模样。 二零零眼睛亮亮的盯着贝渺之,随后一口吞掉了那块鱼肉。 他霸道中流出幼稚:「你第一次抓的鱼,应该先给我吃才对。」 贝渺之咬了咬唇,脸红着又给我夹了一块鱼肉。 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正准备把鱼肉夹给二零零,二零零已经伸手从我碗中将鱼肉夺了去。 我看不懂他们俩到底在干嘛,贝渺之给我夹鱼,二零零从我碗中抢鱼吃。 就这样循环往復,二零零一个人就吃了大半条的鱼。 我实在忍无可忍的放下了碗筷,二零零和贝渺之这才把视线放在我身上。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说出口却变成了:「汤凉了,我去盛点热汤。」 「姐姐...」 不等贝渺之把话说完,我逃一般的离开了饭桌。 到厨房关上门,我才蹲在地上伤心的痛哭起来。 二零零眼睛里都是贝渺之...我装不了瞎子。 所有的幻想都被今日的这顿饭打破,我终于梦醒了。 然而我还没伤心多久,厨房的门就被急切的敲响,我慌张的擦干眼泪,我不想让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看到我哭。 打开门后,我看见了衣衫不整的贝渺之,他嘴角有血,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是他...」贝渺之哭红了双眼,我来不及思考,立刻往饭厅跑。 刚踏进屋子,我就看见二零零紧闭双目的横倒在地,不等我叫出声音,我的后脑勺就被人重重一击。 伴着耳鸣,眼前黑了几秒,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缓了好久,我才看清楚面前拿着棍子的贝渺之。 「渺之啊...」我疼的吸凉气:「你这是干什么啊?」 贝渺之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怯懦,他居高临下的冷笑着:「姐姐?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呀。」 「什么…?」我震惊于贝渺之的变化,不由的睁大了眼睛。 贝渺之在这时蹲下掐住我的脖子,原本纯真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狠厉:「你真的认为我会相信你是和我一样被二零零强制压到这个岛上的么?你难道忘记你初次登岛时笑的有多开心了吗。还喊他『黑鸦大人』......」 贝渺之一边咬牙说着:「真的恨...怎么会称唿他为『黑鸦大人』」,一边手指开始发力。 窒息感很快传来...我难以置信贝渺之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 第111页 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之时,脖间的手突然松开了。 「你…你竟然还能站起来。」贝渺之的语气惊讶又恐惧。 我从剧烈的咳嗽中缓过来,发现是二零零擒住了贝渺之。 二零零目光沉静中透着悲伤:「贝渺之,你当真忘了我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了么?」 贝渺之闭上了眼,一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二零零自嘲的笑了笑:「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 「是。」贝渺之突然直视二零零,一字一顿的说:「你的话,如今我不会再信一个字。」 贝渺之彻底惹怒了二零零,二零零将他关到了后山地牢,放狠话说要让贝渺之自生自灭。 但却悄悄吩咐我,不要忘记给贝渺之送一日三餐。 我又难过又生气,但更多的是对二零零的心疼。 他真的很喜欢贝渺之啊... 二零零没再见贝渺之,他一如既往的会离开梨园小岛一段时间,当他再回来时会带上我和贝渺之的口粮。 但这一次,下船的二零零肩上没有米袋,他神情黯淡,看到我时眉头微微皱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露出笑脸去迎二零零。 「大人,累了吧。」我放柔了声音说:「饭菜已经备好。」 二零零盯着我,突然说:「艷梅,你要和我成婚吗?」 我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零零看着我呆住的模样,眉心舒展,唇角勾起若隐若现的笑意:「我们成婚吧。」 我的手臂立起鸡皮疙瘩,我勇敢的注视二零零的眼眸,他的眼中此刻全是我。 我心中有疑惑,但是我没有问出口,能嫁给二零零,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二零零不知从哪里找了两支红烛,插在沙土中点着,就拉着我拜了天地。 「我们从现在起,就是夫妻了。」二零零拍了拍他膝盖粘上的土,平淡的对我说:「入洞房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一轻。 二零零抱起了我。 是新郎抱新娘的姿势。 未经装饰的屋子,是我平日里睡觉的地方,也是我和二零零现在的新房。 我搂着二零零的脖子,倒在了床的正中央。 二零零在我额头落下轻轻绵绵的吻,然后盯着我的眼说:「艷梅,我们今晚就有夫妻之实了。」 我害羞着抿笑点头,心里既开心又紧张...... 后面发生了什么,或是到底有没有发生...我一概不知,二零零说完话后,我就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我没见着二零零,这让我不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皆为一场梦。 直到我穿鞋时瞧见床底散落的素白披风和黑色里衣,我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小心的拾起二零零的披风和里衣,珍惜的嗅了嗅,确认是二零零身上的清雅味道。 幸福如涨潮般将我淹没,我开心的收拾完屋子,开门准备去打水清洗衣物。 门外不请自来的两位黑鸦,顿时如一桶冰水浇灭了我心中欢喜的火苗。 银髮碧眼,圣洁的如画报中西方天使的少年是黑鸦中的一四六。 长髮及腰,妩媚的如小狐狸般漂亮的少年是黑鸦中的一五一。 背对着我的二零零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立马浮出惊恐。 我听见他颤着声音对两位黑鸦说:「她只是我在这座岛上的僕人!」 一五一玩着编成辫子的长髮,忽闪忽闪的眼珠打量了我片刻后,捂唇笑道:「特意留一座岛,养一个僕人?」 二零零张口哑然,直觉告诉我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我本能的就想逃跑,一记鞭子在这时落在了我的背上。 我以前挨过很多鞭子,可就一鞭就把我打到爬不起来的鞭子,这是第一次。 绣着乌鸦的黑靴停在我的手边,我吃力的抬头,对上一四六如海波一般的蔚蓝眼眸。 「不要动她!」被一五一拦住的二零零吼的声嘶力竭,好似真的爱我...刻骨铭心。 一四六脸上带着一抹淡笑,他轻声说:「用『真言』试试不就知道了。」 「真言」?传言黑鸦中擅长用毒的一四六培育出了一只毒蛛,只要被那毒蜘蛛咬上一口,那人就不会身不由己的说出真话。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四六袖中就爬出一只深紫色的小蜘蛛,它轻盈一跳,我的手背就像是被一个吸盘吸住。 后脑勺变重,我好像喝了十斤白酒,脑袋瞬间昏昏沉沉。 一四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他问我:「你是二零零的僕人?」 我不自觉的摇起了头,嘴上也不受控制的说道:「我不是僕人,我是二零零的妻子...」 一四六顿了顿,又问:「你和二零零是否有圆房?」 我又是不受控制的点头。 「够了!!」 手背上的吸盘脱落,鲜血流了出来,深紫的蜘蛛吐出细丝,回到了一四六的袖中。 及时挣脱一五一控制的二零零紧紧的搂住了我,他说:「我日后不会再见她,你们能否放过她。」 我全身发麻,迷迷煳煳的想开口,却被二零零点了哑穴。 一四六语气平静:「你知道规矩,她让你有了感情,她必须死。」 第112页 一五一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装作同情的说道:「二零零,你若是不想让这姑娘受苦,还不如现在就让她死个痛快呢。毕竟黑鸦冢的酷刑,对这姑娘还是太残忍了些。」 二零零发抖的声音染着乞求:「可以让我亲自送她最后一程吗?」 我看着二零零认真演戏的侧脸,拉了拉苦涩的嘴角。 原来,二零零打算牺牲我了...... 绝望的泪水浸湿了我的双眼,二零零冰冷的手缓缓抚上我的后颈。 没有很疼,只一瞬间,我便失去了意识...... 波涛拍打礁石的声响在寂静中一点一点的变大,我手指动了动,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我没死。 我怔怔环顾四周,五彩纷呈的世界此刻只剩黑白。 钝重灰暗立马充斥了我的心,我痛苦的翻身站起,望着茫茫大海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里不是梨园小岛,只是一座小孤岛,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是被扔进海中,被海浪冲到了这座无名小岛之上。 我尝试唿救,这才发现自己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哑了...也看不见颜色了。 我就这样呆立着,站到眼泪流也流不出来才脱力倒下。 即使这样,我也没办法怨恨二零零...... 「艷梅!」 身后蓦然传来的熟悉唿唤剎那间点亮我的世界,我飞快的对上二零零的冰眸子,期盼这一切不是幻觉。 「艷梅,我总算找到你了。」二零零捧起我的脸,如释重负的说:「当日颳了大风,我原本计划好的『抛尸』路线出了些意外。不过,还好,这条路线的最后一座小岛,你在。」 我说不出来话,只能从嗓子发出一些气声。 二零零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在我的穴位上点了几下,点的我都有些疼了,二零零才低着嗓音说:「艷梅,你说不出话了。」 我点头,我知道,这下我是真的哑了。 二零零的脸上闪过懊悔,他握住我的肩膀,是在向我解释:「艷梅...我不得不出此下策。黑鸦冢已经知道我私藏人之事,我不能让贝渺之被发现,他那么犟,若被发现,必定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垂眸,莫名生出力气抬手轻拍二零零,我想安慰他。 「这也算我欠贝渺之的。」似乎是我的轻拍让二零零感动,他向我吐露:「灭贝家是我的任务,我当天本是在贝府外思考灭门计划,却不料与出门闲逛的贝渺之一见如故,他热情待我,让我感受到了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二零零说着埋下了头,结局我已知晓:贝渺之轻信外人,将灭门仇人亲自带进了家门。 我见不得二零零自责,于是扫平沙地,在上面写上:「我理解。」 二零零见字,松了一口气:「艷梅,你放心。我会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安置你和贝渺之的。」 听到这话,我才注意到二零零背后不远处的轮船。 船上的贝渺之身上搭着断掉的绳子,手上拿着弓箭,那把弓箭黑木镀金,应该是二零零的拿手武器吧。 弓如弯月般被拉满,箭头直冲二零零而来。 我几乎是本能的翻身挡住二零零,冰凉的箭穿透我的身体,一口温热的血从我口中喷出。 「贝渺之!」二零零回身看到启动的轮船,想追的脚步因为我的再次吐血而驻足。 「艷梅,你别怕。」二零零折返回来,点我的穴位,试图止住我那如瀑般的流血。 但很快,他发现没有用。 「是...是黑鸦冢的箭,它会腐蚀伤口...中箭必死。」二零零有些慌了,他恶狠狠的骂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替我挡箭!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爱你吗!我根本就不会爱你!!!......」 我努力的抬手,拂去了二零零脸上的泪珠,二零零怔住。 很遗憾,我无法说出这句:「别哭了。」 生命随着伤口的血流逝,我看见雪夜下穿着素白披风的少年,他摘下兜帽,诚挚的向我伸出手,他问: 「艷梅,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我欣然点头,将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掌心。 故事结束,二零零心里五味杂陈。 朱霖然却一副乖乖求表扬的模样:「六爹爹,怎么样呀?」 二零零眼神幽怨:「你把我写的就像一个渣男!」 一四六路过说道:「不是『像』,是根本就是。你已经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了。」 二零零瘪嘴说道:「你那故事我看了,你好歹『出轨』对象是八八的复制人,我这是给我凭空捏造一个女子呀!」 「什么『出轨』对象呀!」一四六表示:「我可没有哈,我的故事里可没有和别人成亲。」 二零零一噎,咆哮着就要朱霖然给他把故事改了,但朱霖然本人早就见势不妙的跑掉了。 一四六道:「你自己要朱霖然写的,你现在怪他干嘛啊。」 二零零不听,离开的背影是势必要抓到朱霖然胖揍一顿。 就在今天,九三和朱曼琼带着朱妤初回到京都,选择在最豪华的饭店与大家相聚。 饭店内,灯火辉煌,气氛热烈。一四六和八八早早到来,特意整了夸张的礼炮。 十一和冯追夏等剩余人来时,竟然也不约而同的准备了礼炮。 第113页 大家为彼此的默契大笑起来。 「我打赌,九三会感动的眼睛带泪。」八八打了个响指,说道。 一四六却觉得:「我猜九三会无奈耸肩。」 众人七嘴八舌,都期待着九三和朱曼琼及妤初的归来。 当九三一家走进饭店的那一刻,掌声和欢唿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为他们的归来感到高兴。 九三和朱曼琼感到高兴又无奈,但更多的是高兴。 在宴会上,大家畅所欲言,共同回忆过去的点滴时光,分享彼此的生活和变化。笑声、祝福声此起彼伏,整个饭店都瀰漫着温馨和喜悦的氛围。 所有人都深知,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经歷多少风雨,只要心中有爱,有家人在身边,就永远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可以依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