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他离家出走了》 第1页 《我的竹马他离家出走了》作者：石头星【cp完结+番外】 文案： 江博观x柳无 he 深情心机攻x恐同即深柜受。 跟江博观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髮小柳无，在高考完突然离家出走了！ 江博观知道，柳无不喜欢男人。 可柳无不知道，江博观最喜欢柳无。 十二年后，江博观的车因追尾事故被送去4s店维修，没想到维修师傅居然是柳无！ 找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出现了，可是还没等江博观打听清楚柳无的近况，这位小竹马又一次离职出走了！ 江博观不甘心，再找到柳无后把人拐回了家圈养了起来。 这一次，你哪都别想去，你的恐同我来治。 萌点：攻对受与生俱来的偏爱；大灰狼吃小绵羊的故事。 补充：本文从成年相遇开始写，穿插少年过往（篇幅占比不太长）。 *** 柳无深吸了一口气，用指腹碾灭了菸头，目光流转在江博观的脸上，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他这一夜一直纠结的问题。 「……江博观，你是同性恋吗？」 第1章 4s店门口排起了车，周末来的人格外的多，江博观把车开到4s店门口，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 「您好，先生。」工作人员是个跟江博观差不多大的男生，二十八九左右的样子，绕着江博观的车走了一圈：「呦，后保险槓撞了，追尾了这是？」 江博观点点头，这时跟在后面的车险公司的车里出来了一个男人，是车险公司的理赔员，跟4s店的工作人员说：「对，定损看看，走的保险。」 「明白。」4s店的工作人员对江博观说：「先生，您可以先去休息室等会，我把车开进维修间里让修车师傅看看情况。车里如果有贵重物品的话也请您随身携带。」 「行，麻烦了。」江博观略微点头。 4s店工作人员轻车熟路的上了江博观的车把车开走了。 「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一切按流程走就行。」车险理赔员沖江博观笑笑：「周末事故多，我还得处理另一件，等后期有问题我们再电话联繫吧。车修完你就直接开走就成。」 「好，辛苦了。」江博观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起伏。 理赔员急匆匆的走了，江博观抬眼看了下四周，有个vip休息室的指引，便向着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人也不少，还有几个到处乱跑的小孩，房间正前方开着电视，等车的车主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沙发休息区早已人满为患，江博观看到休息室的一侧有个大落地窗，跟维修车间是相连的，能将车间的情况尽收眼底。江博观没犹豫的向玻璃窗走去，正好看到自己的那辆牧马人停在车间的显眼位置上。 维修间里前来保养或者维修的车多到夸张，柳无从一辆白色轿车里出来，沖一旁喊到：「黑子，过来。」 「哎，柳哥！」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身穿维修工装的男生，皮肤黑黑的，年龄看起来二十出头，一脸憨笑：「叫我干啥。」 「这车没什么问题，就做个保养，你来做。」柳无边说边伸了个懒腰，好看的腰线因为动作的缘故而被暴露在空气里：「就是发动机我刚才听了下，可能皮带有点问题，你一会注意一下。」 「好嘞，哥。」黑子笑道：「你这也忙了一上午了，赶紧喝口水去。」 「喝屁，瞧见没，又来活了。」柳无沖一旁的牧马人走去，拍了拍车盖：「追尾。」 好看的眼睛眯了一下，说话的时候眉毛上挑，给本就帅气阳光的脸上增添一丝痞气。 柳无的这个表情，被站在玻璃窗后的江博观看的一清二楚，不但清楚，似乎还带着定格和放大的功能，将站在自己牧马人旁的柳无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那眼神狠狠的盯在了柳无的脸上，然后扫射到他穿着略显痞气的维修制服上，再重新回到那张让他胸口哐哐发颤的脸上。 江博观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敲出一支烟，又摸索出打火机点上了烟，深深吸了一大口，想藉助外力让自己能维持最大的镇静，至少是表面上的镇静。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无烟区。」休息区里的工作人员温和的对江博观提醒了一句。 「不好意思。」江博观单手掐灭了烟，将菸头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 工作人员离开了，没人发现江博观垂下的手指有一丝颤抖。 深唿吸，江博观。 「柳哥，我看这剎车片好像也有点问题。」黑子绕车检查一周后往柳无跟前一凑。 柳无有点不耐烦：「有问题就换，这点小事你跟我--」 「柳无。」不算低沉的音色，听不出情绪的一声唿唤，声音不大，但却足以在嘈杂纷乱的维修间里让柳无听得清清楚楚。 柳无本能的回过身，然后对上了江博观的眼睛。 「江......博观？」柳无似乎有一两秒的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江博观。 「是我。」江博观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算的上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喜怒显现：「好久不见。」 「啊......是好久不见......」比起江博观的淡定，柳无似乎稍显侷促，手掌不安分的在自己的寸头上来回抚摸：「你......你怎么会在这？」 第2页 「这是我的车，追尾。」江博观向一旁的牧马人示意的看了一眼。 「哦......嗯，你的车啊，挺......不错的......不是，我是说，车不错，追尾没什么大问题，就后保险槓得换换，然后有几道划痕得处理......」 「你给我修吗？」江博观问。 「是，我给你修。」柳无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过你要是有指定的师傅，也可以让他给你修。」 「没有，就麻烦你吧。」 柳无看着江博观直视自己坦荡的眼神，心里的那点说不上的紧张不知为何有点不顺，得了，这么多年没见了，估计自己在人家心里也就是个曾经讨厌的邻居而已，自己在这扭捏个什么劲，这么一想，柳无也干脆放松了下来，一只胳膊架在了牧马人的引擎盖上，手掌轻拍了两下盖子：「混的不错啊。」 「还行吧，你呢，过得怎么样？」江博观看着柳无的态度从最初的一丝慌张慢慢变成了慵懒的模样，一如多年前无数次跟自己对话的时候，看起来不甚在意，其实一身的刺。 「我？」柳无歪头咧嘴一笑，痞里痞气的伸开自己的双臂，让江博观更清楚的看清自己一身的行头，沾满油污的维修服：「跟你没法比吧。」 像是要破罐子破摔，又像是不肯认输，柳无含笑看着江博观：「不过，还挺开心的。」 江博观没有说话，眼神直白地盯着柳无，似乎在确认他话里的真伪。 「放心，你的车我肯定好好给你修，不过这里又脏又乱的，我看你这身衣服也不便宜，就别在这吃灰了。」还是含笑的表情，但却下着冰冷的逐客令。 尽管江博观不想走，但似乎没有理由留下，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不能与他走的太近，你离得近了，他就会逃开，你对他示好，他就会对你咬牙切齿。 江博观现在还不想把人吓走，于是顺从的点点头：「那你忙吧。」 江博观看起来毫无留恋的转身，柳无看着江博观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靠，长这么高了，是不是比我还高点啊？」 在一旁偷听两人聊天许久的黑子悄然而至：「我看着你俩差不多高啊，反正都他妈的大长腿。」 柳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沾满机油汽油各种油的裤腿：「但怎么还是感觉他的腿更好看呢。」 黑子有些疑惑的看着柳无，不理解这么一会的功夫，柳无的注意力是怎么转到这上面的。 「那可能是人家气质在那摆着，不像你，怎么看都是个维修工，还是那种管道维修工。」黑子不以为然的说。 「滚蛋，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撅管道里出不来。」柳无沖黑子的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扇了一下。 黑子乐呵呵的一脸八卦：「柳哥，这人谁啊，跟你什么关系啊，没听说你在这里还认识这么多金又帅气的人物啊。」 什么关系？柳无想了想，然后给出了答案。 「他是我情敌。」 第2章 「情敌？」黑子满脸质疑的看着柳无，眼里露出毫不遮掩的同情：「那你肯定没戏了吧，就算不看经济实力，那女孩眼要没瞎的话，也会要那哥们不要你吧。」 「怎么说话呢，难道我不帅？」还真让黑子那破嘴说中了，柳无刀了一眼黑子。 「帅帅帅，开玩笑，我柳哥这太平洋宽肩窄腰外加小翘臀的身材，别提多带劲了。」黑子讨好的沖柳无一笑：「可是跟刚才那哥们比起来，就差点感觉了。」 「什么感觉？」柳无还真有点好奇了。 黑子略微思索了一下：「嗯……怎么说呢，反正你给人的感觉……有点不靠谱…」黑子双手一拍笃定道：「对，就是这感觉，你就老让人觉得不靠谱！」 「你他妈的。」柳无一把推开了烦人的黑子：「滚滚滚，干活去，再多说一句我不爱听的，我就立马特靠谱的把你扔后备箱里。」 柳无绕开了黑子，朝牧马人的后备箱走去。 黑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看人眼色的本领还是有的，知道见好就收，立刻乖乖夹着尾巴举着小碎步躲一边干活去了。 江博观回到休息室后没再站在玻璃窗前，而是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依着墙根站着，脑袋微垂，额前的碎发挡住眉眼，让人无法轻易察觉他的情绪。 柳无……真的是他。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刚高考完，虽然过去了十来年，但再见到柳无，江博观还是能够轻易的认出他。 比记忆里的那张脸庞成熟了，个子也高了些，眉骨也更深刻了，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是喜欢带着笑，只是那笑每次投到江博观的眼里时，就会变成令人难过的讥笑或是不屑一顾的嗤笑。 好久没看到柳无对自己开怀大笑的模样了，想到这里江博观的心口有些烦闷，习惯性的想去掏烟又勐然想起这里是无烟区。 罢了，管他什么笑呢，哪怕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也是好的。 江博观终是没忍住，抬头往玻璃窗的方向看去，黑色的牧马人还停在原地，只是那答应给他修车的人却没了踪影。 紧张的情绪立刻像四肢蔓延，指挥着江博观迫切的想靠近窗前一探究竟。 「你好，先生。」是之前在店门口接待江博观的那位工作人员，他穿过休息室来到江博观的面前，阻止了江博观的进一步行动。 第3页 江博观的目光被迫从落地窗上收回：「有事？」 「是这样的，刚才车间的维修师傅过来说你的车有几个配件仓库暂时没货了，得等到下午才能调货来，所以今天这车恐怕没法提走了，要是您方便的话，可以明天下午来提，那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就修好了。」工作人员说明来意。 江博观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见到柳无，他不想就这么走掉。 「您放心，等修好车后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通知您。」工作人员看着江博观缓缓蹙起的眉头，被他有些阴沉的气压惊了一下，以为对方是不满意提车时间被延后。 「那把修车师傅的电话号码给我吧。」江博观说。 「啊？修车师傅？」工作人员有点意外，然后耐心解释到：「先生，车修好后我会通知你的，修车师傅是不负责通知客户的。」 「我知道。」江博观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我的车还有些其他情况，我想亲自跟师傅沟通一下。」 「这……您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工作人员有些为难。 「你懂汽修？」江博观一直给人很有素养的感觉，此刻却显得格外苛刻：「我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只想跟专业的人进行最有效的沟通。」 大概是江博观的个子很高，给了工作人员压迫感。也可能是工作人员在他是vip身份的基础上衡量了一下，最终同意把柳无的电话告诉了江博观。 「谢谢。」江博观又恢復了之前平静的面容，刚才那一瞬间的气势压制仿佛只是对方单方面的错觉。 工作人员心下略松一口气：「不客气，应该的。」 「对了，那位柳师傅在这工作多久了？」江博观的目光又向玻璃窗那看了过去。 「柳师傅啊，他来这有三个月了吧。」工作人员会错意，以为江博观是担心柳无的专业水平，赶紧说到：「不过你放心，柳师傅之前一直是在我们开发区店的，工作能力绝对没问题。」 怪不得以前来这的时候从来没有碰到过。 「嗯，看起来挺靠谱的。」江博观淡淡的说到，目光从车间那儿收了回来：「那我就明天下午再来。」 「好的好的，没问题。」 江博观还是离开了，工作人员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在视线中远去，竟恍惚觉得那高大的背影有种落寞的情绪。 一定是人太多忙傻了，工作人员自嘲的笑着摇了下头。 柳无拉开牧马人的车门，俯身钻进了驾驶室里，车里有股淡淡的香水味还混着皮革的味道。 「还挺骚的。」柳无对香水一窍不懂：「大男人喷什么香水，还他妈怪好闻的。」 车座上都套着维修时的一次性坐垫，柳无也不怕一身的机油蹭到车上，坐姿随意，目光却缓慢有神的环顾着车内，车里很干净，一尘不染，提醒着柳无最大的脏物就是坐在驾驶室里的自己。 柳无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个长方形木头小吊坠，样式简单，有点像寺庙门口卖的平安福，柳无把牌子抓在手里看清了上面的刻字，轻声念着：「山水有相逢。」 还真是山水有相逢，没想到在他乡遇故知了。 就在柳无打算松开吊坠的时候，挂吊坠的那根红绳又引起了柳无的注意，红绳是手工编的，而且看起来是个笨手笨脚的人编的，环扣一会紧一会松垮的，最主要这挂绳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色泽不再鲜艷，甚至还磨起了毛边，但主人显然很爱惜这根红绳，为了保护好它，又用一些新的红绳将它容易磨损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缠绕了厚厚的一圈。 「哪个小情人送的，这么爱惜。」柳无切了一声，不以为意的把吊坠弹出指尖，任吊坠在空中摇摇晃晃。 柳无继续大摇大摆的在车里摸索着，全然没拿自己当外人，但车里实在是太干净了，连个打火机都没看到，柳无正人神交战的想着要不要拉开储藏屉看看的时候，有人在车窗上敲了几下。 车外站着的是店经理王刚。 柳无没下车，直接摁下了车窗与王刚对视：「王经理，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王经理个头中等，长相斯文，戴个金丝眼镜，笑眯眯的看着柳无：「最近挺忙的吧，天又热，大家是不是很辛苦啊。」 「嗨，不一直这样吗，哪天也没闲着不是么。」柳无伸出胳膊架在车窗框上，沖王刚挑了下眉：「您要是真想慰问，不如来点实际的，给大傢伙多发点奖金。」 恰巧经过的黑子在王刚的背后沖柳无悄悄伸出了个大拇指，然后又默默飘走了。 「放心放心，我也正有这想法。」王经理依然笑嘻嘻的，丝毫没觉得柳无的态度有什么冒犯之处：「柳无，正好关于待遇这方面的事我想跟你谈谈 ，你下班后先别急着走，来趟我办公室。」 「行啊，涨工资吗，那敢情好啊。」柳无不甚在意的说，然后注意力又回到了车里继续打量着：「那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忙了。」 「没事没事了，你忙吧。」王刚赶紧摆摆手走了。 「这笑面虎整天没事往车间里窜什么。」王刚前脚刚走，黑子后脚立马顶替上了他刚才的位置：「是不是就是变着法子来监工啊？」 「那倒不至于，估计就是闲的慌。」柳无说。 「那还真是闲大发了，办公室里的空调不吹，一天三次跟请安似的往这里凑什么热闹。」黑子不屑的撇撇嘴。 第4页 「我看你也挺闲的，有事没事？」柳无就想再看看车里有没有什么新发现，结果总有些没事干的人来打扰他，语气不自觉的不耐烦了。 「有事！」黑子赶紧说到。 「一秒内放完。」 「柳哥，你跟这帅哥车主真是情敌啊？」黑子一脸八卦的凑近柳无。 「看着不像还是怎么地，要不要我去找他给你开个证明。」柳无懒洋洋地说道。 「那是你多大时候的事啊？」黑子不依不挠的像个狗仔。 「不记得了，大概十七八岁的时候吧，不是我说你有完没完？」柳无懒得解释太多，反正那个时候学校里关于江博观截胡柳无的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哎呀，人家好奇嘛，跟你认识以来，从来没听你提过你以前的事，也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孩感兴趣，这突然冒出个情敌，多新鲜呢。」黑子的眼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 「哼哼，新鲜是吧？要不要我今天也换个新鲜的花样揍你一顿。」柳无把指关节摁的噼啪作响。 「你别不承认，好奇心人皆有之，要不你坐情敌车上这半天干嘛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看看人家过的好不好，你这也是好奇心！还有攀比心！」黑子一脸不怕死的慷慨激昂到，然后在柳无发愣的瞬间赶紧抱头窜逃。 「……就你他妈的能说……」柳无微怔在原处，看着跑远的黑子嘀咕了一句。 是啊，柳无，你特么的傻逼了吧，跑人家车里看个什么劲呢？江博观过成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起来依然过得比你好上几百倍，你俩永远都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垂死挣扎。 柳无自讽的一笑，忽然没了想在车里坐下去的欲望，正打算开门下车的时候眼角却暼到门夹层里有个笔记本。 要不…就看这最后一个，然后他妈得江博观爱谁谁，跟老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柳无说服好自己，把笔记本抽了出来，随手翻开一页，是江博观的字迹，虽然跟上学时候的笔迹有些变化，但清秀有力的字体还是很有江博观的风格。 纸上很随意零散的写着些东西，应该是平常备在车上的备忘录之类的。 8月25号，体育大厦开会。 明天想吃红烧排骨。 无聊。 累，想睡觉。 考察设备。 不想加班。 ……… 柳无随意翻了几页，透过几行字感受到了江博观的生活和一些小情绪。 直到翻到下一页，满满的一页纸上，都写下了同样的话。 「后会有期」 心里有个角落好像裂开一条细微不易察觉的缝隙，莫名不安的情绪随着缝隙疯狂的想往外冒。 「啪！」柳无狠狠的合上了笔记本，同时那些肆意疯长的情绪也被牢牢的打压了回去。 「也没什么值得看的。」柳无自言自语。 第3章 王刚正懒散的陷在柔软的办公椅里打着手游，听见门外敲门的声音，赶紧放下手机，清了清嗓子，正襟坐好：「进来。」 「王经理。」柳无迈开大长腿，三两步来到王刚的办公桌前。 王刚扶了下略微掉下的眼镜，透过薄薄的镜片上下打量了柳无一眼。 灰色的工装，随意敞开的衣襟扣露出好看的锁骨，坚实有力的小臂上血管明显，再看看那略带痞气的一张脸，即使穿着不太干净的廉价工作服，都散发着不可抵挡的荷尔蒙气息。 「柳师傅，坐。」王刚的脸上又堆起笑容，指了指办公室一角的真皮沙发。 「身上脏，不坐了，领导叫我来什么事。」柳无双手插兜，全然没有面对领导的小心应对。 「哎呀，坐吧，你这一米八好几的个大高个往我跟前一杵，我太有压力了啊。」王刚笑着起身走到柳无跟前，拉着他的小臂往沙发那儿带。 王刚的手掌冰凉，可能是在办公室吹空调的缘故，柳无本能的抽回手臂，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往沙发上一坐。 王刚面上表情不变，看似随意的坐在了柳无身旁，然后拿起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洗洗涮涮的捣鼓着泡茶。 「喏，尝尝，朋友送的碧螺春。」王刚把一小盏茶杯推到柳无跟前。 「我不懂茶。」柳无皱眉，脸上的不耐心越发明显。 「没事，我也不懂，附庸风雅而已。」王刚对柳无的态度视若不见，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品了两下。 「柳师傅，其实我这次叫你来呢，是想跟你谈谈你的职业规划。」王刚在柳无耐心告罄之前终于开口道。 柳无挑眉，看着王刚，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自从你师傅退休后呢，车间主任这一职就一直悬空着，虽说暂时由张师傅顶着，但他呢，只有资歷比你老，但论专业能力，我觉得不如你。」王刚边说边挪动着屁股，离柳无坐的更近了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柳无眯眼看着王刚。 「我的意思啊……」柳无眯眼的动作太有吸引力了，像猫爪轻轻挠在王刚的心上，王刚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到了柳无的大腿根上轻拍了两下：「柳哥，我觉得你最合适这个位置。」 手掌还没感受够大腿处的肌肉线条，柳无就豁然起身。 「王经理，我觉得不合适。」柳无的表情冷了下来：「而且你也别叫我哥，论年纪我没你大，论感情咱俩不熟。」 第5页 柳无紧绷着下颌线，看起来冷酷的很。 可他越是冷酷，对王刚来说越是有吸引力。 「柳哥，柳师傅，别急着拒绝啊。」王刚也跟着站了起来，拉着柳无的手腕急促的说到：「再好好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说的，我先走了。」柳无毫不客气的甩开那黏人的手掌。 在抬脚准备走的瞬间，王刚突然从后背沖了上来紧紧搂住了他，用力之大，差点让柳无栽到地上。 「柳哥，别说你看不出来……」王刚用力箍着柳无的劲腰，前胸紧紧贴在柳无的紧实的后背上，柳无身上的热量和混着机油的荷尔蒙味道冲着他脑袋发昏：「我对你感兴趣……我都知道，店里好多女孩对你示好，你都没反应……我可以让你爽的……」 黏腻冰冷的指尖游走在柳无的腰间，又像是个勐然进攻捕食的蛇一样，突然往柳无的胯、间摸了一把。 「操！你他妈的活腻了！」突然的拥抱和下..流的动作让柳无的大脑轰然炸裂，血气倒涌的噁心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刚已经被他一拳揍倒在沙发上。 柳无拽起王刚的衣领，王刚的眼镜被打偏了，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柳无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是个同性恋？！」 「咳咳……」王刚因为柳无拽衣领的动作觉得窒息：「柳……柳师傅……你先放开我……」 「操！都他妈什么事儿！」柳无甩开了王刚，像看个苍蝇一样的瞪了一眼王刚，不欲多作停留。 柳无在拉开门的时候，瘫在沙发上的王刚直起身子缓缓张口道：「柳无，你工作态度有问题——」 「老子不干了。」柳无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柳哥，柳哥，祖宗啊！」黑子围着柳无团团转，满脸焦灼的看着柳无：「怎么就不干了，为什么这么突然，白天不还好好的吗，你倒是说话啊！」 黑子推了一把蹲在地上的柳无。 「哎呀，我操，你别推我啊。」柳无白了一眼黑子：「没看见我这正忙着呢么。」 凌晨时分，空荡的车间两人的说话声显得格外的大，柳无正蹲在江博观的车屁股后面在换保险槓。 「你都他妈辞职了不是吗，辞职了还干什么活啊，还他么的给情敌修车呢！」黑子真服了柳无，皇上不急太监急。 「别一口一个情敌的。」柳无不为所动：「拿出点专业精神，我们这叫服务客户，懂吗。」 「不懂，也不想懂，我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干够了呗。」柳无不想多说，但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你以后离那个王刚远点，不是什么好鸟。」 「我就知道！是不是王刚给你穿小鞋了，我说这丫的整天没事就往咱车间跑呢，没憋什么好尿呢。」黑子义愤填膺的蹲下来看着柳无：「柳哥，要不我也不干了吧，咱俩一块换东家。」 「别了吧。」柳无手里的活没停下：「咱俩情况不同，你在这好好干。」 「那你呢，你去哪，你要不在这干了那宿舍也不能住了吧。」黑子担忧的看着柳无。 「我先找个旅馆住着，反正这种日子我都习惯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柳无往黑子的脑袋上一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多自在。」 柳无虽然在笑，但黑子能共情到笑里的凄凉和无奈，他们这种年少就离家打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原因，不然谁乐意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 「柳哥。」黑子的声音不免透出点心疼。 「行了，别墨迹了，你好好学，别废了师傅对你的教导就行。」柳无站了起来，摘下脏兮兮的工作手套，看着修好的牧马人说：「要是明天他来提车问起我……」 柳无顿了顿。 算了，大概也不会问起我。 「问起你，我怎么说？」黑子好奇的问。 「你就说，」柳无停顿了几秒，眼里有犹豫和挣扎，最后丢下一句： 「关你屁事。」 第4章 江博观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夜的功夫，人又消失了。 「辞职了？」嘈杂的车间里江博观黑着脸，那表情简直让黑子误以为是追债的来了：「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啊，柳哥就说干够了。」黑子说，心里却道总不能真按照柳哥教的跟人说关你屁事吧。 江博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攥着拳头，面容难看。 是干够了还是不不想看见自己？柳无，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那他住哪里？」江博观尽管伤心却不死心。 「我真不清楚啊大哥，柳哥之前是跟我一起住员工宿舍的，昨晚连夜搬走的。」黑子其实有点好奇，江博观为什么对柳哥的去向这么上心。 「那什么，帅哥。」好奇心战胜了一切，黑子看着衣着得体，气质不凡的江博观，小心翼翼的问到：「你跟柳哥真是情敌？」 江博观一怔，浓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什么？」 「情敌。」黑子观察着江博观的表情，觉得他神色有些古怪：「你俩是情敌吧？可看着不太像啊……」 谁他妈大半夜起来给情敌修车啊。 「柳无他——」江博观说。 「黑子！过来，帮我把这车挪开。」有其他员工向黑子这边喊了一嗓。 第6页 「来了！」黑子答应着，再看看江博观，不知为何还是心软了一下：「我先忙了，你要真有事找柳哥就给他打电话，他可能会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暂住吧，反正以前我们没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 黑子把牧马人的车钥匙塞给了江博观，然后急匆匆的去忙了。 江博观看着手里的车钥匙，眼眸里一片深暗情绪。 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的柳无从床上起来，暗仄狭小的房间是他能租到最便宜的单人间，反正柳无对自己的生活质量没什么高要求，有饭吃有地方睡就行，至于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对他来说都一个样。 火车站附近的噪音很大，下班高峰期车辆川流不息，房间临街也不隔音，柳无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已经变暗的城市开始亮起了绚烂多彩的灯光。 只是这么多辆车，没有一辆是可以带他回家的，这么多盏灯，也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的。 长期的孤独容易让人麻木，让人失去对所有美好幻想的能力，过去不敢想，未来不渴望，这大概就是柳无这么多年的一种常态。 柳无踢开挡在脚边的行李包，这是他唯一的行李，里面塞了几件当季的衣服和手机充电器，再无其他。 只有行李越轻，人走的时候才会越没有留恋，他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抓起床上的手机，因为睡觉调了静音，没想到醒来后看到一个陌生号码连续来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柳无随手把手机的来电铃声打开了，正狐疑是不是诈骗电话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还是一个陌生来电，只是号码跟刚才那个未接号码不一样。 号码归属地，显示的是乌城——柳无的老家，一个他离开后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柳无怔怔的看着电话，直到屏幕变暗。 不知为何，柳无想到了江博观，会不会是他打来的呢，毕竟他也是乌城人，可他会有自己的号码吗？ 柳无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像是有隐隐的期待，又怕期待落空后的那份疼痛。 在第三个电话不气馁的打来后，柳无犹豫了一下，摁下了接听键。 「柳无，你终于接电话了。」 带笑的声音，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对方所带来的窒息感。 「还记得你有个爸爸吗？」 冷意瞬间从头灌到脚底，上腹开始抽疼，噁心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 「喂，怎么不说话，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再去问问你姥姥，不过老人家年纪大经不住折腾，你也不想我去麻烦她帮我找儿子吧。」柳日金似是不忍的嘆了口气。 「你找我干什么。」柳无脸色阴沉，终于冷冰冰的开了口。 「怎么，老子找儿子，天经地义，你跟你那个妈一个德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柳日金说完咳嗽了几下，声音听着中气不足。 「忘恩负义？」柳无咬紧牙关，强忍着满心的不适：「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恩和义？」 「咳咳咳咳……」柳日金突然咳嗽了起来。 「以后不要再联繫我了，号码我会换掉。」柳无很决绝。 「等等......」柳日金顾不上咳嗽，声音嘶哑：「给我钱！」 「什么？」柳无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有脸来跟他要钱。 柳日金重重的喘了口气：「我病了，肺癌晚期。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尽尽孝道了。」 柳无沉默了，他跟柳日金太多年没有联繫了，从他高考完离家那天开始，乌城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再与他有牵连了。 他不太相信柳日金的话，本能觉得他只是在骗钱。 「你姥姥已经看过我的病歷诊断书了，咳咳咳……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把你的电话给我，老傢伙大概也觉得我是真快不行了……」柳日金很显然能洞察到柳无的心思。 良久的沉默后，柳无终于开口：「你要多少？」 柳日金轻声一笑，笑声因为咳嗽变得颤颤巍巍：「你有多少？」 「7万。」 「我还以为你是有多大本事才离开的。」柳日金嗤笑：「看来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柳无不想跟他废话：「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但从此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你以为我想跟你有关系吗？」柳日金突然提高了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你就不应该出生！」 …… 你就不应该出生！ 柳无，你和我之间，只有一个死了才能解脱，妈妈好累啊。 你就是个天煞孤星，丧门星！ 你怎么不去死啊？！ ……那些尖锐的，绝望的，充满恨意的话语从脑海里翻滚而出。 爸爸的声音，妈妈的声音，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告诉着他，柳无，你真该死。 可是，柳无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柳无咬紧牙关，唿吸沉重，腹部的疼痛越来越明显。 「但现在快死了的人，不是你吗。」柳无强撑着发抖的身体冷言道。 「……是…咳咳咳……所以我快要解脱了，柳无，你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柳日金有气无力：「妈妈不要，爸爸不爱的孩子，你真可怜啊……」 惺惺作态的悲悯，像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你闭嘴！」柳无怒吼道。 第7页 「哈哈哈哈哈……」柳日金髮出一阵气短的笑声：「好儿子，让老爸临死前好好感受一下你的孝道，一会帐号发给你。」 柳日金挂掉了电话，听筒里传出刺耳的忙音。 房间里没有开灯，柳无无力的瘫坐到床边。 「叮」手机传来一声简讯声。 柳日金髮来一个帐号，后面还附了一句话。 「乖儿子，你还是不够狠心啊。」 「操！」柳无发泄般的把手机摔在了地上，由于房间铺了脏兮兮的地毯，手机只是无辜的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柳无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双手里，佝偻的背影在黑暗里更显落寞和寂凉。 不知过了多久，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光，手机铃声响彻整个房间。 可是柳无没有动，任凭电话响了很久。 第5章 「你怎么还在这坐着，都下班多久了。」有人在江博观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江博观迟缓的抬头看向来人：「师兄。」 江博观的师兄－－张敏，牙科门诊主任。 「你怎么回事，下午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手机也一直不离手，有事啊？」张敏看了一眼江博观：「绷着个脸，吓得小护士们今天都不敢偷看你了。」 「没事。」江博观摇摇头，才发现同事几乎都下班了：「你怎么还不走？」 「刚整理完资料，就看你在这垂头丧气的。」张敏坐在江博观身旁，看了眼江博观紧握的手机：「博观，你等电话呢？」 江博观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看来是个挺重要的电话。」张敏试探道。 江博观的眉宇闪过一丝低气压，垂目喃喃道：「重要......可是怕等不到回电......」 「这谁啊，能让我们无所不能的博观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这可怜儿见的，看的我这个师兄心里头都憋屈的慌。」张敏故意逗弄江博观。 江博观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要不咱哥俩出去喝一杯？」张敏提议。 「不去了，师兄，你快下班吧，别让嫂子在家等急了。」 「行吧。」张敏知道江博观的性格，说一不二的，也不勉强：「那你也早点回去，别---」 手机自带的来电铃声响起，两人同时动作一致的向江博观的手机看去，张敏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柳日金」来电，心里咂摸着这名字是男是女啊？偷偷瞄了一眼江博观，却见江博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虽然张敏对这个电话充满了好奇，但成年人的分寸感让他知道这个时候该退场了，于是站起来拍了两下江博观的肩膀：「得，那我回去了。」 张敏提着公文包离开了。 「餵。」江博观接通了电话。 「是我。」柳日金声音嘶哑。 「我知道。」江博观站了起来，高大修长的身材映在明亮的瓷砖地面上。 「还记得你之前找过我么，让我有柳无的消息后告诉你，你说会给我报酬的，记得吗，江博观小朋友。」柳日金含笑道。 「记得。」 「真不错，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靠我儿子来笔意外之财。」柳日感嘆道。 「你找到柳无了？」江博观的嵴背因柳日金的话而僵硬，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来：「你找他干什么？」 柳无是不可能主动找柳日金的，而江博观跟柳日金的这场交易，是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萌发的，哪怕有那么一丝丝的线索能找到柳无，江博观都不想放弃。 「老子找儿子，天经地义。」柳日金咳了一声：「行了，别废话了，准备好钱吧，我可以告诉你柳无的电话，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但他在哪个城市我还是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博观问。 「我是他老子，自然有知道的法子，这个你不需要管。」 「但是我已经找到他了，所以你的消息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江博观缓缓开口，语气变的强硬：「如果你还想要钱的话，就拿我感兴趣的内容来换。」 柳日金愣了几秒，然后笑道：「行啊，居然真被你小子找到了，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找柳无到底做什么。」江博观一字一顿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要钱了，难不成跟他叙什么父子深情么。」柳日金哼笑道。 「要钱？……他不会答应的。」江博观说。 「为什么不答应，如果我答应他，拿了这笔钱从此以后跟他断绝关系，他当然求之不得。」 是，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也许柳无真的会答应，但柳日金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的。 「所以，」江博观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紧缩的眉头里充满了深深地嫌恶：「你到底要了他多少钱？」 「放心，不多，也就才7万而已。」柳日金心情极好的笑了，然后不甚在意的补了一句：「不过就是他全部家当而已。」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索取了孩子的全部之后还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轻描淡写。 阴狠愤怒的情绪将江博观层层笼罩，他在墙上狠狠锤了一下，想亲手把柳日金摁到地上揍一顿：「你真的配当他爸爸吗？」 「江博观，你别不知好歹，老子实话告诉你，我是看你可怜才给你打这通电话的！」柳日金像是被江博观的话触到了逆鳞，语气不善。 第8页 「看我可怜？」江博观没想到会从柳日金嘴里听到这句话。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柳无的心思。」柳日金低声道：「江博观，喜欢一个恐同的男人很难受吧，你想靠近他，可他却只会拼命的推开你。」 柳日金的一字一句在江博观的耳边迴荡。 「所有人都觉得柳无可怜，可在我眼里，你，江博观，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旅馆的小房间让柳无觉得压抑，他不得不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让自己得以喘息，腹部还在绞疼着，似乎比刚才在房间的时候还要疼些，把7万块钱转给柳日金后，柳无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一千左右，柳无不是很在意钱，离家这些年，他做过很多工作，但没有几个工作真正长久，他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太有热情，工作对他而言，只要能够维持基本的温饱就行。 大富大贵或者前途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这种连出生都没有被期待的人，又拿什么热情去期待以后呢。 只是，心里还是很烦闷，柳日金的话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柳日金依然希望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不止柳日金，就连他的妈妈当初也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 从小到大，好像真的没有人喜欢自己吧。 就连江博观...... 柳无想到了江博观站在破旧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皱眉俯视自己的那张脸，明明笑起来很好看的一张脸，却总是冷冰冰的：「柳无，你怎么又在这里哭？」 就连江博观也在嫌弃自己吧。 嫌弃自己为什么哭，嫌弃自己为什么总坐在楼梯台阶上，嫌弃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嫌弃到以至于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江博观的眉头好像从来没有舒展开过。 柳无边走边胡思乱想着，天黑压压的，乌云过境，似是有雨要来。 「呜呜......」柳无走到一个巷口时，耳边传来了小动物的呜咽声，打断了柳无的思绪。 一只看起来不大的狗不知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跑了出来，在与柳无几步的距离外停了下来。 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像是哭泣，又像是求救，还像是哀嚎。 柳无停下来，一人一狗对望着。 然后柳无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小狗在他背后发出更响亮的呜咽声，似乎是在挽留他。 当柳无重新拎着一个塑胶袋回来的时候，小狗还趴原地，在看到柳无的瞬间立马站了起来，尾巴不自觉的摇摆了一下。 「你饿不饿，吃小狗肠吗？」柳无从塑胶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小心翼翼的靠近小狗。 小狗犹豫了一下，凑过去仔细闻了闻，然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哎，我操，你慢点吃，别咬着我手啊。」柳无小声道，然后从塑胶袋里又掏出一根火腿肠投喂，直到小狗把袋里的火腿肠全部吃完为止。 「好了，没了，都吃完了。」柳无直起身看着小狗：「再见吧。」 柳无刚说完这句话，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 「我去，这他妈的下雨还是下冰雹了。」柳无被噼头盖脸的雨浇成了落汤狗，转身就往旅馆方向跑。 「汪汪汪……」真正的落汤狗跟着柳无一路狂奔。 「你跟着我干嘛。」柳无不得不停下脚步，雨水煳的他都快睁不开眼睛：「你快走吧，回去找你的妈——反正就是别跟着我了。」 落汤狗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柳无，并没有走。 柳无不再理它，继续往前跑了几步，小狗紧紧跟随他的脚步狂奔。 柳无无奈地又停了下来，盯着小狗看了一会，小狗在雨中瑟瑟发抖。 「算了，你跟我走吧。」柳无一狠心，捞起地上的狗揣进怀里，拔开大长腿就跑。 「反正咱俩都没有家，你就暂时跟着我吧。」 第6章 地上躺着只旧旧的行李包，床边是一堆因被淋湿而脱下的衣服，不算干净的白色的小狗团成一小团畏缩在行李包上，黑暗中听到床上的人发出艰难的唿吸声。 好冷......好疼...... 柳无蜷缩在被窝中，腹部因为疼痛而身体弓起，旅馆里的那床薄被被他紧紧缠绕在身体上，意识在又冷又疼中开始恍惚...... 那些久远的记忆随着疼痛和梦境唿啸而来...... 「妈妈，幼儿园的明明昨天过生日，他带了好大的蛋糕到幼儿园。」5岁的小柳无扬起稚嫩的小脸，开心的看着妈妈：「妈妈，蛋糕真的好好吃啊。」 年轻的女人不发一言的站在厨房的案板前剁着菜。 小柳无没有察觉到妈妈的情绪，满怀希望的说：「李老师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妈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我也想吃蛋糕，可以给我买蛋糕吃吗。」 妈妈剁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搭理小柳无，也没有给小柳无任何一个眼神交流。 「妈妈.....妈妈......」稚嫩的小手拉起妈妈的衣角撒娇的喊到。 「吃蛋糕？！你怎么不去死啊？！」浑身充满酒气的柳日金冲进了厨房，指着柳无的鼻子咆哮道：「你想过生日？你他妈的居然想过生日？」 「妈妈，妈妈......」被柳日金吓到的小柳无拉着妈妈的衣角想往妈妈的身后躲，可是妈妈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机械的重复着剁菜的动作。 第9页 「怎么，别人有的，你也想有？」柳日金蹲在地上直视着小柳无，通红的眼眶，满嘴的酒气，凶神恶煞道：「柳无，你配吗？」 柳日金伸手抓起小柳无的衣领，把他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小柳无吓的哇哇大哭，双手使劲的抓着妈妈的衣角不放。 年轻女人终于停下剁菜的动作，表情漠然的看着嚎啕大哭的儿子，然后用沾满菜汁的手将那双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掰开了。 柳无被柳日金摔在了门外，大门哐的一声被关上了。 受到惊吓的小柳无不敢敲门，只能站在门外一直哭泣。 楼下的人家开了门，一个和小柳无差不多大的男孩踩着一双穿反的大人拖鞋吭哧吭哧的跑了上来。 「你怎么了柳无。」小男孩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不停流泪的柳无，赶紧拉起柳无的手把他往自己跟前一拽，皱着小眉头，一脸焦急的看着柳无：「你爸爸又打你了吗？」 「......爸爸......爸爸不让我吃蛋糕......」小柳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朔扑朔的往下掉：「爸爸......生气了......江博观......我想吃蛋糕......」 「你别哭了。」江博观伸手给柳无擦眼泪，拉着柳无的手：「走，去我家里吧，我妈在做饭，家里有好多好吃的菜。」 小柳无被小江博观拉着下了楼。 …… 「我讨厌蛋糕......讨厌蛋糕......」黑暗中的柳无神志不清的发出梦呓，腹部钻心的疼痛让他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 十六岁的江博观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柳无面前，端着俊气严肃的脸庞看着柳无：「柳无，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你的成绩原本没这么差的。」 「我爸妈都不管我，要你来管。」柳无推开面前的江博观，沖另外几个男同学喊到：「走，去网吧。」 「你不许去。」江博观拉住柳无的手腕，眉头紧锁，小时候大大的眼睛开始变的凌厉起来。 柳无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可江博观始终不放手，两人僵持在原地。 良久，柳无盯着江博观的眼睛，开口道：「江博观，你做你的三好学生，别来管我。」 「咱俩的道儿不同。」柳无说。 …… 快死了，快要死了，真的好疼啊......为什么心口也在疼……柳无发出难过的呻吟，窝在地上的小狗跳上了床，在柳无的脑袋上拱蹭着，发出跟柳无一样的呜咽声，柳无的脑袋无力的摇晃了一下。 有什么在响，一直在响，吵得柳无快要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了...... 别吵了......求求你，别吵了...... 柳无撑起最后一丝意志，颤抖的抬起手指，意识迷煳的划开了手机...... 好了，安静了...... 他看到已经长的很高很帅气的江博观站在楼梯上，低头俯视着坐在台阶上的柳无，声音低沉的叫着他的名字。 「柳无。」 「柳无。」 只是声音为什么那么远，听起来那么急切，江博观，你怎么了，你在着急什么...... 「柳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啊，我能听到啊，江博观，你在着急什么啊...... 疼，疼，疼，太疼了。 疼痛终于击垮了柳无，他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向江博观伸出了颤抖的双手。 「......江博观......救救我......」梦里意识不清的柳无发出了求救的呓语。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调皮的光影在柳无的眼皮上一晃一晃的，柳无睁开双眼，意识从模煳到清明，疲惫的虚弱感也逐渐占领全身。 「啊……」柳无撑起没劲的胳膊，让自己的上半身稍微离开了点被窝，打量起四周。 很显然，他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的针管。 「呦，小伙子醒了啊。」突然有人说话，要不是柳无实在浑身没劲儿，真的会从床上蹦起来。 柳无扭头往旁边看，才发现临床上躺着个老大爷正乐呵呵的看着自己，老大爷的手背上同样插着针管。 柳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个双人间病房。 「啊，大爷……你好……」柳无一开口声音有点沙哑：「我……您知道谁把我送来的吗？」 「知道，我看见了。一个皮肤挺黑个子不高，但话特别多的小伙子，哎呀我的天，那话多的跟个车轱辘一样的往外碾，弄得我快睡着了又被他吵醒了好几次。」大爷无奈的摇摇头。 「啊，对不起……那是我朋友……」柳无有点不好意思，知道大爷说的人是黑子。 「另一个就不像他，比他沉稳多了。」大爷感嘆道。 「另一个？」除了黑子，还有其他人？怎么可能，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自己蜷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吧。 「……江博观……救救我……」 昨晚梦里的那个求救突然在柳无的脑海闪过。 不可能，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是啊，另一个小伙子，看着又高又帅又斯文又懂礼貌又特别有本事的样儿。」大爷一口气说了五个又字，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嗳，我说小伙子，你这个朋友有女朋友了没？要是没有的话，可以给我家二姑娘介绍介绍，我跟你说，我家二姑娘也可好了，人又漂亮又聪明又能干又……」 后面的话柳无没再听清楚，他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但画面很模煳，模煳到让他根本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就是当时他被一个温暖胸膛紧紧裹住的感觉，不仅能感受到让他贪婪留恋的体温，还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第10页 这个胸膛的主人是谁，答案好像要唿之欲出，却又本能的被柳无在心里否定了。 「......我闺女十岁的时候就已经钢琴十级了，十二岁就参加学校里的---」大爷还在滔滔不绝。 「大爷，您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送来医院的吗？」 「你小子真逗，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你得的什么病。」大爷正如数家珍着，被打断了有点不高兴：「你去问问医生不就知道了嘛。」 「急性阑尾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柳无和老大爷动作一致的向门口看去。 穿着灰色衬衣和西装裤的江博观站在门口，阳光在他身上洋洋洒洒着，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阳光在他身上带来的温度。而这温度无言似乎在提醒着柳无，昨晚他无限贪婪无限贴近的体温，正是这个人所带来的。 「哈哈，是另一个小伙子来啦！」大爷在看清来人是江博观后，笑的满脸是褶。 「柳哥，我亲爱的柳哥，你终于醒了啊。」黑子从江博观的身侧使劲一挤，成功的挤进了病房。 「哦，话轱辘也来了啊......」大爷在看到黑子的时候，满脸的春风和煦瞬间化为秋风落叶。 第7章 「柳哥！柳哥！你感觉怎么样啊？！」黑子大唿小叫的直奔柳无床前：「你怎么回事啊，生病了为什么没找我，干嘛自己在那硬抗着，小病拖大病，大病要人命啊，你知不知道啊柳哥！」 大爷说的果然不错，黑子真的很吵。 柳无被他在耳边扯着嗓子叫的有些心烦意乱，最主要的是江博观从门外走了进来，离他越来越近。 「我这不没事么，你能不能小点声，我的耳朵快要震聋了。」柳无担心的看了一眼老大爷，顺便想躲开江博观赤，裸、裸盯着自己的眼神，却见大爷正坐在床边穿鞋，看来是想要下床。 「老人家，您需要帮忙吗？」柳无没看到大爷的亲人家属在身旁。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出去熘达一圈。」老大爷起身，推着输液的移动杆缓慢的往门边走：「你们聊，你们聊。」 只是在走到江博观跟前时老大爷还是没忍住，慈爱又欣赏的看着江博观：「小伙子，你有女朋友了吗？」 柳无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眼神偷摸的往江博观那儿飘去，没想到跟江博观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靠……这傢伙……什么眼神啊，兇巴巴的。柳无腹诽着。 「还没有。」江博观说，眼睛一直盯着柳无。 「真的呀，那太好了。」老大爷笑得合不拢嘴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跟你说，我家二姑娘可漂亮了，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你今年多大了啊？」 「老人家，您抬爱了。」江博观彬彬有礼的笑了一下，眼神从柳无脸上收了回来：「我有喜欢的人了。」 黑子一脸八卦的看看江博观，又沖柳无挤眉弄眼的，好似在说，看看，看看人家，啧啧啧啧…… 「你他妈什么毛病，眼睛不好啊。」柳无从牙缝里对着黑子低语。 「唉，那太可惜了。」老大爷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算了，算了，缘分不可强求，无缘成不了，有缘跑不了。」 「江哥，你这条件能看上的姑娘得漂亮死吧，既然你跟我柳哥以前是情敌，那你俩喜欢的姑娘类型应该差不多吧。」黑子扔下柳无直奔江博观面前，越说越来劲：「那我柳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跟你说啊，店里好多女孩都可喜欢柳哥了，可是柳哥不为所动啊，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 「黑子！」柳无尴尬的打断黑子的自来熟：「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安静点。」 「我这不也是好奇嘛。」黑子还有点不乐意了。 「你……你好奇什么直接来问我，别拉着别人问东问西的。」柳无被打败了，向黑子妥协道。 「那我问你，你也从来没回答过啊，再说江哥怎么就是别人了。」黑子得理不饶人。 「你皮又痒痒了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下床抽你。」 「我不信，你昨晚才做了手术，我不信你有力气能提的动刀。」黑子回嘴道。 「我先去医生办公室问问情况，你刚做完手术别太激动。」一旁的江博观打断了两人的斗嘴，跟柳无嘱咐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其实江博观看着柳无和黑子有来有往的互动，他很嫉妒。 不明情况的两个人留在病房里面面相觑。 「江哥真酷啊。」黑子一屁股坐在柳无的床边感嘆着。 柳无脱力的躺回到床上，被黑子这么大吵大叫一通，本来所剩无几的力气干脆一点没有了。 「黑子，昨晚发生了什么。」柳无趁江博观不在，问出心中的好奇。 「靠，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柳哥，你都烧到39度了，为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啊，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兄弟啊，我真要伤心了！」 「黑子，算我求求你，我这正疼着呢其实，你能不能别浪费我精气儿神，就只回答我的问题成么。」柳无无奈道。 黑子看柳无脸色确实苍白，这才稍微稳当点：「嗐，我昨晚睡得好好的，江哥突然给我来电话，我也不知道他大半夜从哪里搞到我电话的，上来就问我，柳无在哪，说什么你可能生病了，还恐吓我，别墨迹，赶紧说，要是柳无出事了，谁也别想跑。」黑子边学着江博观低沉的声音边感慨道：「哎卧槽，给我吓得啊，还哪敢撒谎说不知道，告诉他地址后我越想越担心，你别是真出什么事了吧，我就赶紧打车去找你。」 第11页 柳无没有说话，示意黑子继续。 「然后我赶到你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黑子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 「快说啊。」柳无不耐烦的催促着。 「就看见你被江哥横抱在怀里，你还一直抓着人家的衣服领口，嘴里喊着人家的名字。」黑子邪魅一笑，弯腰凑到柳无跟前：「柳哥，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像什么。」 「......像什么......」柳无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那你得问江哥，毕竟抱你的人是他。」黑子慢慢直起身来，假装正经的看着柳无。 「操，你他妈耍我呢。」柳无周身燥热，觉得都是因为黑子戏嚯他让他上火导致的：「我他妈当时都烧煳涂了，意识不清，说的做的都不算数。」 「你想算什么数？」黑子不解的看着柳无。 「我......」 妈的，让黑子这蠢货给绕进去了。 「你给我滚。」柳无无力的望向天花板。 「可是柳哥，咱俩是不是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江哥到底什么关系，别跟我说什么情敌，我反正不信，我没见过哪个情敌大半夜给对方修车的，也没见过哪个情敌见另一个生病急成那样的。」黑子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要是兄弟，你就说实话，你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贼重，想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的话会难受死的啊。」 「江博观很着急吗？」柳无抓住了重点，看起来有一丝疑惑和不相信。 「我操，开车带你来的时候一路狂飙，路上还给医院的人打电话，要不是他你昨晚就得住走廊上你信么。」黑子慷慨激昂：「最关键，你做手术的时候他压根就没离开过，反正最后他把我赶走的，他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我也不清楚。」 黑子狠狠的往柳无床前一坐：「柳哥，这都不算着急的话，啥样的是着急。」 柳无心中恻动，有点满足又在不知不觉间习惯性地转化为失落。 「反正我觉江哥这人不错，靠谱，有能力，很仗义。」黑子咂咂嘴中肯的给出了评价，然后问柳无：「你觉得呢柳哥。」 「......我就觉得，你的话是真多啊。」 就在这时，查房的医生护士鱼贯走了进来，江博观也在一旁。 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医生来到柳无面前，检查了一下柳无的刀口情况，然后转头跟江博观说：「没事，好好养着，你不用太担心。你朋友身体素质好着呢，各项指标也没什么问题，住个几天院，没什么情况该出院出院。」 「谢谢刘主任。」江博观说。 「客气了，你可是老唐最喜欢的学生，他当年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刘主任和蔼的拍了拍江博观的后背：「放心吧，会对你朋友上心的。」 刘主任和护士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离开了病房。 「哇哇哇哇塞，江哥，你跟主任都认识啊？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黑子的好奇雷达又发动了。 「你不需要上班吗，都几点了，你快走吧。」柳无赶紧催促道，他不想听见黑子没完没了的问题。ch?j 黑子看了下时间，确实该回去了：「切，那我晚上下班再来看你。」 这次柳无还没张嘴回答，江博观就接过了话：「不用，晚上我在这里。」 柳无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博观，一时之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江博观则自然的走到柳无床前，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你需要人照顾。」 「好嘞！那柳哥就交给江哥你了，这样我也放心了，哈哈哈，挺好挺好。」黑子兴高采烈的沖柳无挥挥手：「那我走了啊柳哥，有空再来看你啊。」 黑子笑得没心没肺的走了。 房间里只剩江博观和柳无，柳无想起刚才黑子的那番话，固然觉得自己肯定没那么夸张的抓着人家的衣领不放，但单独面对江博观的这一刻，情绪还是很微妙。 是什么情绪呢……柳无想了想……嗯，应该是尴尬，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才对的…… 「你感觉怎么样了？」江博观打断了柳无的内心戏。 「咳咳…」柳无清了清嗓子：「没事，挺好的。」 江博观点点头，两人陷入了沉默里。 「那什么，」柳无决定说点什么：「谢谢你啊，我听黑子说了，昨晚是你把我送来的。」 江博观又点点头，依然没说话。 「……你……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柳无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我，找了你好久。」 窗外的阳光在江博观脸上投下最浓烈的一笔，参揉在他略皱的眉头和说完这句话后轻轻下憋的嘴唇上，忽然让人心生一种莫名的歉意。 这歉意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地撞进柳无的心口上，撞的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应。 第8章 「我昨天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江博观说：「从白天就开始找你，算不算找了好久。」 原来是这个意思，差点误会了......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号码给我打了十几通未接来电，原来是你啊。」柳无用无所谓的一笑来掩盖刚才心里的那点波澜：「你找我有事？」 「没事。」 「没事你找我干嘛。」 「不干嘛。」 「江博观，我说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别扭啊。」柳无气极反笑：「怪不得到现在还单身呢。」 第12页 江博观不说话了。 「餵。」柳无沖江博观挑了下眉，口气揶揄道：「你当年高调錶白回来的女朋友呢，分了啊？看你那时誓不罢休的劲头，我还以为你俩早就修成正果了呢。」 「你就这么喜欢徐欢寰？」江博观蹙眉。 「谁？」柳无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江博观追的那女孩好像是叫这个名，表情比刚才冷了几分：「我喜不喜欢重要吗，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在乎这个。」 「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要说我们是情敌。」江博观忽然有点咄咄逼人：「你根本就是一直在意这件事，你忘不了她？」 「跟她没关系。」柳无不知怎么的，也有点生气了。 「那跟什么有关系。」 「跟……算了，不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现在拿出来说有什么意思，幼稚死了。」 「可我想知道。」江博观缓和了口吻。 「但我不想说。」柳无把脸扭到一边，不看江博观。 江博观看着柳无的后脑勺，眼神暗淡，很想伸手摸摸柳无的脑袋再把他的脸转过来，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你生气了？」江博观低声问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没。」硬邦邦的回话，倔强的后脑勺。 江博观在心里轻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能把他逼的太紧。 「那你还疼吗。」江博观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还不能进食，应该多下床走动一下，促进排气。」 「不想动。」 「那你想上厕所吗。」江博观不放弃话题。 柳无坚决的后脑勺有一丝动摇了，事实上从他醒来后他就一直想上厕所，只是因为黑子和江博观的轮流视察，一直没得出空闲，现在被江博观一问，尿意比之前来的更加汹涌了。 「你想去？」江博观看懂了柳无沉默的小心思：「我带你去。」 「干嘛要你带，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柳无终于回头瞪了一眼江博观，然后挣扎的要起身。 江博观赶紧站起来扶着柳无：「你的麻药劲应该还没过，最好是我扶着你。」 江博观用一种类似半包围的姿态搂着柳无的后背，胸膛处淡淡的香水味飘进柳无的鼻腔一路抵达他的大脑，突然亲密的动作让柳无的脑海闪现出类似的画面。 ....... 赤身的柳无被江博观搂在怀里，像照顾三岁小孩般的给他穿着衣服，江博观的动作焦急又克制，似乎怕碰坏了柳无一般。穿完衣服后还用额头紧紧贴着柳无的额头：「柳无，别睡，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迷迷煳煳的柳无努力睁大眼睛，聚焦了一会：「江博观？」 「是我，柳无。」江博观横抱起柳无：「我们去医院。」 柳无努力抓住江博观的衣领，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似是清醒似是煳涂：「……好疼啊……江博观……疼……博观……」 「坚持一下柳无，你发烧了。」 「江博观……江博观……」 意识逐渐又模煳过去的柳无最后的感受就是那温暖有力的胸膛和那闻起来令人发烫的香水味。 ...... 靠！原来黑子没有夸张……原来自己真的胡乱抓住人家的衣领，和个狗一样的趴在人家怀里…等等……狗…… 「啊！狗呢！」柳无灵光乍现。 「你的狗在宠物医院。」江博观退后一步看着柳无：「它是流浪狗？」 「应该是吧，你把它送到宠物医院的？」 江博观点点头：「它的状态不太好，在医院做些检查再调理一下身体。」 「其实你也不用对它多上心，反正以后什么样都是它的命。」柳无看着江博观无所谓的说：「这个世上，谁也救不了谁。」 「那你为什么要救它？」 柳无苦涩一笑：「雨太大，沖昏了头呗。」 柳无慢慢挪动身体，把脚踩在地上摸索着想把床边的拖鞋穿上，面前的江博观毫无预兆地蹲了下来，一只手抓着柳无的脚踝，一只手勾起拖鞋轻轻的给柳无穿上了。 「江博观！你干嘛！你……你快起来，不用给我穿鞋。」柳无受惊，努力地想把脚收回来，也不在乎身上刀口带来的疼痛，。 江博观紧紧攥着柳无的脚踝，抬头看着他：「别动，会扯到刀口的。」 「……那你松手啊……」脑门上开始冒汗，被握住的脚踝也在发烫。 江博观松开了手，柳无刚要松口气，另一只脚踝又被江博观重新攥进掌心里，并且江博观的手指还在凸起的骨头上摩挲了一下。 密麻的异样感从柳无的脚踝蔓延到小腿上，再到全身，柳无僵硬地坐在床边。 「你有点瘦，要多吃点。」江博观若无其事的把另一只拖鞋给柳无穿上，然后站了起来。 柳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扶你吧。」江博观伸出手掌。 柳无看着眼前的手，很宽大很白净，不像自己的手，覆满了薄茧和细小的伤口。 不同的手，不同的境遇。 而他俩的手，该相握吗。 多年前一扇门之隔的那段对话毫无预兆的闯入柳无的脑海内。 …… 「那你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跟柳无走的太近了，你跟柳无不同，你这么棒，这么优秀，可是柳无学习一般又没什么追求，你可能现在没什么体会，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是要被拖后腿的啊！」是江博观妈妈的声音。 第13页 「妈，我哪里优秀了，有什么地方值得骄傲的？」江博观说。 「怎么不优秀了！你哪样不是出类拔萃的！」 「是吗？」 「当然是！博观，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要做你朋友的人至少也是得跟你一样名列前茅的才行啊。」 「妈，你别操心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既然我像你说的这么优秀，那将来我要上的大学他也不一定能考上的，你就别在这儿瞎想了。」 「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我知道你是可怜他，可是他那个家庭那个爸爸，我们还是别招惹的好啊，你以后也别再可怜他了儿子，没用的。」 「博观，答应妈妈啊！」 「好，我答应你，不可怜他。」 …… 本以为那些久远的记忆会随着时间而消淡，但却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跳出来扰乱人心。 「不用，我自己可以。」柳无冷淡的抚开了江博观的手。 「可你在输液，自己没法拿吊瓶。」 柳无挣扎着起身，去拔插在床头的那根输液杆：「谁说我自己不可以，我拿着它……」 柳无用力拔了两下，输液杆纹丝未动。 「我拿着它去就好了……」又拨了两下，依然没拔动。 「哎！我操，怎么回事。」柳无气急败坏的盯着输液杆。 「它是固定不可移动式的。」江博观说。 「那凭什么那老大爷的可以推着走！还有三儿轱辘呢。」柳无伸出三根手指头瞪着气氛的大眼睛质问江博观，好像都怪他似的。 「不知道，可能大爷招人稀罕吧。」江博观嘴角抽动了一下，伸手取下吊瓶抬在半空里：「再不走小心尿裤子。」 你才不招人稀罕，你才尿裤子呢。 但眼下也只能依靠江博观了，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后，柳无也不矫情了，反正是他江博观自己乐意的，谁也没逼他。 江博观用一只手扶着柳无的胳膊，柳无也没拒绝，全身本来就酸痛无力，这下更有点故意的把重量压在江博观身上。 幼稚的报復。 病房里的洗手间并不是很大，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挤进来，连转身都有点困难。 江博观举着吊瓶沖柳无挑眉：「脱裤子啊。」 「不是，你看着我，我怎么上啊。」柳无瞪着跟他并排站在马桶前的江博观：「你把脸转过去。」 「又不是没见过。」江博观镇定自若：「你以前还光着屁股钻我被窝里呢。」 没想到江博观突然说这事，柳无觉得燥热又丢脸：「你闭嘴，江博观！都他妈小时候的事，你怎么还记得？！」 「我还记得更小时候的事。」 「谁要听你说这些，你你你赶紧给老子转过去。」 江博观看了一眼柳无，又用目光扫了一下柳无的下面才把脑袋转向一边：「是不是自卑？」 「我自卑你大爷！」柳无用一只手掏傢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尺寸，明明很可观嘛。 只是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洗手间里除了两人的唿吸声再无其他声音。 「……江…江博观…」柳无的声音有点发颤：「我怎么尿不出来了啊？！」 江博观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柳无的大傢伙，微微咧嘴一笑：「不错。」 「操。」 江博观没再逗柳无，伸手把身旁洗手檯面上的水龙头拨开了，哗哗作响的流水声绵延不绝。 「你还记得五年级的时候吗，你非要跟我比谁尿的远，不知道听谁说的，那是男生的尊严。」江博观盯着水龙头，嘴边有一丝笑意：「就在学校小树林那的小水沟附近。」 柳无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但确是很像自己能干出来的事：「可能是吧，那咱俩谁赢了。」 江博观嘴边的笑意更浓了：「当然是我赢了，然后你不服气，非要重新比，去小卖部买了好几瓶水灌下去。」 「那后来呢，后来我是不是赢了？」柳无被勾起了兴趣。 江博观转过头看着柳无：「没有，后来又比了两次，你都输了，你很生气，回家的路上一直不理我。」 「不可能，我可没这么小心眼。你别欺负我记性不好在这造谣我。」 江博观歪头一笑，眼神露骨的看了一眼柳无的下面，然后凑到柳无耳边，小声说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睡在我的床上，然后你……」 温热的唿吸喷在柳无的耳边，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像多情又柔韧的铁链缠绕住全身。 柳无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我怎么了……」 「你尿床了，都尿在我的被窝里了，」江博观低声耳语，直白又蛊惑：「好热，好烫。」 哗啦一声，柳无全身一个激灵，汹涌的尿意喷薄而出，射进面前无辜的马桶里。 第9章 之后的几天里，柳无对江博观都是爱搭不理的，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久的事情江博观会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害的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他根本不记得这件事，申诉无门最后只能恼羞成怒。 江博观把一碗面条推到柳无面前：「吃吧，医生说你恢復的不错，可以开始慢慢增加食量了。」 「不吃，不想吃，不爱吃，不乐意吃。」柳无依靠在病床上一脸的不配合。 第14页 「那我餵你吃。」江博观作势要去拿筷子。 「我操，江博观，你脑子有病吧。」柳无压低声音看了一眼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大爷：「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那你自己吃。」 「你！」柳无气急了但又拿江博观无可奈何，江博观以前明明没有这么难缠的啊，想当年只要对他冷眼嘲讽几句他就会默默走开的，怎么这次再见面感觉江博观的脸皮厚了许多啊。 柳无无奈的嘆口气，最后还是抓起筷子往嘴里送进一大口面条。 嗯……味道还不错…… 「早乖乖听话不就好了。」江博观说，语气让人觉得有点暧昧不清，但面上表情却是端的一本正经，会让人错觉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我为什么要听话，我又不是……又不是……」柳无绞尽脑汁搜索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又不是你老婆。」一旁的老大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躺在床上悠然自得的接了一句。 老大爷的子女都忙，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住院来调理身体的，没什么特别的病情，所以只僱佣了个白天陪护，晚上端茶送水的活便由江博观顺手揽了下来，大爷对江博观的喜爱之情也更上一层楼，因此越看越觉得柳无这个人太作太矫情。 「咳咳咳咳。」柳无被大爷的形容词吓得一阵咳嗽。 江博观反倒是很自然的从床边站起来替柳无拍背顺气，递过床头桌上的水杯：「喝口水。」 「不喝……咳咳……」呛死也不喝，避嫌。 江博观蹙眉看着柳无。 「小柳快喝吧。」大爷看不下去了：「这两天你怎么老是闹别扭啊，真跟个小媳妇一样。」 噗……大爷……你大爷的……柳无内心暴风哭泣。 「你都不需要上班的吗？」柳无把一身怒气转向江博观。 这几天江博观一直在陪床，晚上也不走，支了个摺叠床睡在柳无旁边。柳无赶了他好几次，可江博观不为所动。 「还行，所里有师兄和其他几位医师，而且我有年假。」江博观见柳无始终不喝水，把水杯放下无奈道：「那你就再吃点面。」 柳无已经知道江博观是在一家牙科诊所当医生，他并没觉得很惊讶，在他心里，江博观就该是医生或者法官之类的职业。 「你老闆真的不会开除你么。」柳无问。 「不会。」 「你哪来的自信？」 因为我就是老闆，江博观心说。 「因为我技术好。」江博观毫不谦逊。 「但是我都已经好了，你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真的不太合适。」柳无说。 江博观揣着明白装煳涂：「哪里不合适，都是男人。」 「我不想欠你的。」柳无避开了江博观的目光。 江博观的心被柳无拿着小刀划了一道痕。 「但你已经欠了，你的住院费和狗在宠物医院的费用都是我付的。」 柳无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江博观会提这个，至少不是现在，当着一个老头的面，无情的揭他的短。 其实他最近也在考虑这个事情，但他的钱都给了柳日金，自己全身大概不到一千块钱，他也不是没想过找黑子借钱，但想起黑子每月往老家汇款的模样，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柳无此刻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些年没有努力多赚点钱，他总觉得钱多钱少无所谓，反正他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怎样过都可以。 「多钱？」柳无想拼命压下那些熟悉的自卑感，那些在面对江博观时会形成习惯的自卑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躲开江博观。 从小到大，江博观永远是那个作为施捨者的江博观，而自己永远是那个等待被施捨的柳无。 「3万多。」 柳无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多，我有医保，可以报销的吧。」 「你已经离职了没法报销，而且这些钱还没算上我的误工费。」 「误工费？那是你自愿的，干嘛算我身上……」贫穷让柳无底气不足。 「但你不是不想欠我的么。」江博观成功的报復了一小下。 「我暂时可能没办法拿出这么多钱来，要不……我分期付款吧。」柳无有些难堪。 「你的钱呢，这些年不会连这点积蓄都没有吧。」江博观明知故问。 「跟你没关系，反正现在就是没有。」柳无不想提到柳日金，不想把那些丑陋的，不堪的回忆带到两人面前，表情冷了下来。 江博观隐忍的咬了一下后牙槽，柳无还是不肯对他敞开心扉，一如从前，只会对他的关心视而不见或者拒之千里，但更早以前，他们明明也曾经亲密无间过。 「你的意思是要欠我的钱了是吧，那就没办法了。」江博观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欠钱可以，但你出院后得跟我回家。」 「什么？」柳无惊讶的看着江博观，怀疑自己听错了。 「跟、我、回、家。」江博观一字一顿，语气不容置疑。 跟我回家……柳无，跟我回家…… 多么熟悉的话，小时候江博观经常会拉着柳无的手把他带回家，带着哭泣的、一身伤的、落寞的他回家……可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柳无自己都快记不得那时候听到这句话的时心里曾被灌溉过满满的踏实感和安全感。 第15页 「为什么？」柳无问。 「因为你在这里没工作，没牵挂，随时可以走掉，你走了我找谁还钱。」江博观的语气有埋怨。 柳无没傻到相信江博观真的会在乎这点钱，但他觉得江博观一定是又在可怜他：「我不会走的，你放心，你的钱我肯定会还清。」 「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毕竟不辞而别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干过。」江博观俯身靠近柳无，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再隐藏的愠怒，对于柳无当年的离开他如鲠在喉：「柳无，为什么连告别都没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柳无看着江博观英挺的眉骨，深渊似的眼眸，心跳不可控的紊乱了几下。 ......不是的，其实我有跟你告别过，只是你睡着了而已......柳无在心里自话自说着。 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我不知道怎样告别，毕竟我妈走的时候也没跟我告别，没人教过我。」柳无眼神点悲哀，然后又挑衅似地看着江博观：「倒是你江博观，你要带我回家，是不是需要经过家长的同意啊。」 「什么意思？」江博观不懂：「我爸妈一直住在乌城，只有我自己在这里。」 「算了吧，你的钱我肯定会想办法还你的。」柳无耸了耸肩，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早已坨掉的面条边吃边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但咱俩早就不是小时候了，我也早就不需要跟你回家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都过来了，不也挺好的。」 哪里好，是所有的积蓄不过7万块钱，还是辞职了只能蜷缩在破旧的小旅馆里，亦或是生病发烧了身边连个可以照顾的人都没有，江博观很想揪住柳无的衣领好好问个清楚，但他知道柳无只会用与你无关的口吻让自己不要越界。 「面坨了，别吃了，我再重新给你买一份。」江博观压下了心里的酸楚。 「不用了。」柳无摇摇头：「我不想再多欠你一碗面。」 忍耐快到了临界值，纵然江博观做好了被柳无推开的心理准备，但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犹如反覆凌迟割裂他的伤疤，江博观在这一刻生出了阴暗的想法，既然左右都说不通，干脆直接把人绑回家关起来好了，反正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还会年復一年的寻找这个人。 最后江博观还是离开了，张敏师兄给他来了个电话臭骂了他一顿，大概意思是骂江博观不是人，资本家，剥削阶级，仗着自己是老闆为所欲为的扔下一堆摊子给他们，害的他们工作量增加了好多，临近下午的时候说好要来的一台新设备也没有来，气的张敏在电话里骂了江博观二十多分钟才挂掉。 江博观也因着柳无的拒绝有些生气，最后真的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但离开前他还是不放心地找到了认识的前台护士，若柳无有任何事情让她一定要立刻通知自己。 午夜时分，柳无躺在安静的病房里，这是住院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没有江博观在跟前晃悠，心里竟然还有一点空落落的感觉。 柳无翻了个身，好烦，下午看江博观走的时候那么冷漠，大概明天不会再来了吧。明明这才合了自己的心意，结果又在半夜失眠到辗转反侧，想想又觉得真是好笑。 柳无嘆了口气，人总是矛盾又贪婪的。 「别嘆了。」黑暗中传来老大爷的声音：「年纪轻轻的怎么跟我这个老头子一样睡不着呢。」 「可能白天睡多了吧。」柳无随便找了藉口敷衍着。 「我看是白天太作妖，晚上心虚了。」老大爷声音听着有点不满意。 「我作妖？你别在这里瞎说啊，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柳无沖老大爷的方向扭头瞪了一眼，可惜房间暗，老大爷又压根没看他，根本无惧他眼里的兇悍。 「哼，我怎么不知道，活到我这把年纪，什么事情看不明白，反正我看着人家小江人不错，不像你，不识好歹不领情的。」 「算了，跟你说不通，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柳无翻了个白眼，不爱跟倚老卖老的老傢伙多说什么。 老头嘆了口重气，似是自言自语：「人啊，有时候真的该静下来好好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听听它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别等到一把年纪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只剩后悔。」 柳无看了一眼轮廓不甚清晰的侧脸：「你有后悔的事？」 老大爷笑了一声，不知为何这笑声在午夜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凄凉：「我的后悔早就变成了遗憾，百岁光阴一碟梦，重回首往事堪磋啊。」 「孩子，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不捨得放你走，你不妨停下来多陪他一会，缘分啊，很奇妙的，有时候稍微一错过，便是抱憾终生啊。」 第10章 墙上的钟表因为年头太久，走针发出嘈杂的机械音在安静的屋里让人格外的提心弔胆，柳无瞥了一眼时间，加快了收拾背包的速度。 他趁柳日金今晚值班，从网吧赶了回来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总共几件衣服和一些平常偷藏下来的钱，一个双肩背包就已经足够装走他的所有过往。 这个家对他而言早就不是家了，妈妈也在几个月前扔下他偷偷离开了，从那以后柳无大部分时间就在学校和网吧里猫着，他不想跟柳日金再有任何接触，但凡想起跟柳日金一丁点有关的事情，都会让他噁心的想吐。 柳无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冷冰冰、令人窒息的家，把两把脏旧的钥匙放在餐桌上，不带一丝留恋的关门离开了。 第16页 只是在下楼经过江博观家门口的时候，脚步却忍不住的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柳无终于蜷起手指叩响了木门。 一秒，两秒，三秒......柳无在心里默数着，想着如果到十秒的话还没人来开门，那就不等了。 九秒，十秒...... 十一秒，十二秒...... 柳无渐渐皱起了眉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就在柳无犹豫不决的时候，面前的门忽然打开了。 江博观拄着拐杖看着门外的柳无，苍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确实，柳无已经很久没有敲响过这扇门了。 「我......」柳无也没想好怎么回答，干脆转移话题：「你怎么才开门，这么墨迹。」 但话一出口柳无就后悔了，拄着拐杖能有多快。 「家里就我自己，所以慢了点。」江博观声音有些低哑。 柳无这才细细端量了江博观的面色，皱眉道：「你生病了？」 「没事，可能有点低烧。」江博观把身子一侧，让出一块位置：「要进来吗。」 试探的语气，让柳无的心抽疼了一下，过了今夜大概两人再也不会相见了吧：「好。」 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让江博观的眼睛亮了一下。 两人来到江博观的卧室，这个小房间对于柳无而言一点都不陌生，他在这里哭过笑过，也抱着江博观睡过醒来过，现在，也要在这里跟他道别了。 江博观因腿脚不方便，躺回了床上，看着柳无手里臃肿的背包皱了一下眉：「这是什么？」 「哦，一些不要的旧衣服，一会打算扔楼下垃圾桶里。」柳无把书包放在脚边，轻车熟路的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你有吃药吗。」 「没有，不用吃。」 「家里没药？」 「有吧。」 「我去帮你拿。」 江博观紧紧盯着柳无不说话了。 「......怎么了......」柳无一阵心虚。 「没有，只是觉得，你好久都没有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过话了。」江博观的眼睛里有看不清的情绪，语气听着像是有点委屈。 柳无觉得大概是因为江博观生病了，所以才会看起来脆弱可怜了一些。 「药箱还在老地方吗，我去给你拿药。」柳无起身去客厅的电视茶几里取出一个小纸盒，翻出几片退烧和消炎药，又端了杯水返回卧室。 江博观乖巧的伸出手把药吃了，然后依靠着床头看着柳无，似有千言万语，但又一言不发。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了一会，柳无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跟徐欢寰---」江博观突然开口。 「你考的怎么样，应该不错吧。」柳无立刻打断了江博观的话，那个女生的名字他一点都不想听到。 江博观大概是预想过柳无的反应，不再勉强：「还行，你呢，有想好的学校和专业吗。」 柳无咧嘴一笑，故作：「能考上哪就去哪儿呗。」 「明天学校组织毕业生回校拍毕业照，你会来的吧？」江博观知道柳无对集体活动不感兴趣，可毕竟这是高中的最后一次合照，他想站在柳无的身旁。 「再说吧。」柳无敷衍，明天他应该已经在异地他乡了吧。 「我想让你来，你会来吗。」江博观看着柳无，眼神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大概是因为江博观的脚受伤是他造成的负罪感，又或许是因为即将离开的莫名愧疚感，也可能是一向对他皱眉高不可攀的江博观因为生病而让人容易心软的缘故，总之柳无答应了一个他根本无法实现的承诺。 「会......」柳无撒谎了。 后来因为药劲生效，江博观在迷迷煳煳中睡着了，柳无坐在床前看了一会江博观，才慢慢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灯，又去把窗帘拉了下来，在一片黑影虚虚实实的房间里，柳无摸索起地上的背包，向卧室外走去。 只是在拉开卧室房门的瞬间，柳无又快速返回到江博观的床边。 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旧薄的窗帘颤颤巍巍的照了进来，柳无跪在床前，把脸轻轻贴蹭在江博观发烫的脸颊上，像从以前一样。 其实他从前很爱抱着江博观蹭贴他的脸颊。 「江博观，后会无期。」柳无在江博观的耳边低喃着。 嘴唇若有似无的触碰到柔软的耳垂，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告别。 「愿你一生无忧」。 ...... 十多年前离别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的翻滚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好像越来越清晰，直至感受到有人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了几下，柳无才迟钝的睁开双眼，窗外的天是刚蒙蒙亮的状态。 「你醒了？」是江博观的声音。 他昨天不是走了吗，柳无迟缓的眨眨眼睛，然后又听到病房里的充斥着哀嚎和哭泣的声音。 柳无扭头向旁边的床位看过去，一席白床单将曾经躺人的位置严严实实的覆盖住，白床单下有人体隆起的形状，柳无登时困意全无，挣扎着起身。 「是寿终正寝。」江博观轻拍柳无的后背低声道：「没有遭太大的罪。」 「可是......怎么会？！昨晚明明还跟我聊天来着，声音也跟之前一样......他......他还有力气嘲讽我，怎么会这么突然......」柳无的声音被老人病床前围着的几名年轻人的哭喊声淹没了。 第17页 病房里一直人来人往着，医生和护士安抚着逝者家属的情绪，后来老人的那张床被推走了，人们也断断续续的离开了，只剩江博观紧紧的扶着柳无的后背站在他的身旁。 「我想出院了......」柳无看着空荡荡的一侧，那老头昨晚还絮絮叨叨的说想吃皮蛋肉馅馄饨了，还说他老婆做的最好吃。 但是柳无不知道的是，他老婆早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 「好，跟我回家吧。」江博观轻声说。 也许只有死亡真正来到面前的时候，人们才能最直观的了解那句珍惜眼前人。 「孩子，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不捨得放你走，你不妨停下来多陪他一会，缘分啊，很奇妙的，有时候稍微一错过，便是抱憾终生啊。」昨晚那老头说的话还在耳畔游荡。 「好。」柳无沉默良久点点头，终于不再把江博观拒之门外。 那些被束之高阁埋藏起来的回忆也因为江博观的到来而一点点启封。 窗外的晨曦终于穿透云层和树叶照进了病房里，在两人的身上洒下化解夜寒的第一缕光。 第11章 当柳无换下病号服穿上自己褪色的t恤和廉价的破洞牛仔裤站在江博观一尘不染的客厅时，那种假装自己过得很好被揭穿的羞耻心让他想掉头离开，但就在他念头还没完全付诸行动之前，一道白影向他高速袭来。 「哎我操，小狗！」柳无欣喜的抱起围在自己脚边又蹦又跳的小白糰子，毛髮软软香喷喷的，与雨夜相遇时又脏又可怜兮兮的模样比起来简直是脱胎换骨，柳无把它抓在眼前看了看，咧嘴一笑：「我说你小子看来过得挺滋润的。」 「它叫什么。」江博观问。 「流浪狗哪有名字。」柳无把小狗往干净反光的理石地板上一放，小狗围着柳无的脚边开始疯狂转圈。 「不给他起名字吗。」 「没这个必要，我也没打算要养它，我都说了当时把它领回来只是一时冲动。」柳无用脚轻轻踢开正在咬他拖鞋的小白糰子，看着江博观意有所指：「冲动是魔鬼。」 「是吗，我不太了解，因为我很少会冲动。」江博观俯身抱起小狗，把它放到客厅墙边的一个软垫子上。 柳无这才看到，江博观居然安置了狗窝，柔软舒适的狗窝里还有很多小玩具，旁边还有个看起来就非常牛逼的狗食盆。小狗很显然非常喜欢江博观给它的一切，趴在狗窝里兴奋的叼着一块骨头造型的玩具疯狂撕咬着。 「我去。」柳无大步走到狗窝跟前，指着天真无邪的小狗：「你搞这么多东西干嘛，你把它养舒服了，它再怎么过以前的狗日子。」 「为什么要过以前的日子。」江博观平静的看着柳无。 「我都说了，我不会一直养它的，它早晚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去。」柳无觉得有点烦躁，好像江博观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原来的位置是什么位置。」江博观不为所动：「谁来定义原来的位置。」 柳无终于明白了，江博观不是听不懂，而是他根本不想听。 「江博观，你到底什么意思。」胸腔里隐隐有股情绪想要发泄，柳无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你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是不是，看到可怜的就想管一管，可你能管一辈子吗，要是不能的话，就别让它依赖上你。如果早晚都要把它踹开，你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它在该待的地方苟活着。」 柳无的胸腔跟随情绪剧烈起伏着，他龇牙咧嘴的怒视着江博观，渴望看到江博观充满希翼的眼神变得黯淡，他想让江博观像从前一样，在他面前惨败离场。每当那个时候，柳无的心里都会生出隐秘的痛快感。亲手撕碎江博观的真善美，成了柳无那段日子的执念和消遣。 江博观剑眉紧皱，向柳无走近了一步，带着势不可挡的压迫：「我不是救世主，也救不了谁，我要做的只是把我要想要的留在我身边。」江博观直视柳无的眼睛，那里有一抹震慑人心的光：「我不会把他踹开，但他也永远别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强硬的语气，蛮横又霸道的气场，这样的江博观是柳无从未见过的江博观，十二年未见的光阴里，江博观变了，再也不是会因为柳无一个轻蔑的眼神或者一句诛心的话就沉默不语退到一边的江博观。 这样坦然的江博观让柳无怔在了原地，他像是理解了江博观的意思，又像是压根一点都没理解江博观到底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要它，那从今以后它就是我的了，你没意见吧？」江博观说。 「随你便。」 「行。」江博观蹲下来抚摸着小狗的脑袋，温柔低语：「归归，以后你有家了。」 柳无看了一眼趴在狗窝里四仰八叉被摸舒服的狗，不由冷哼了一下：「龟龟？是挺像乌龟的。」 江博观转头，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好看：「是归归，归来的归。」 切，管你什么归归龟龟的，反正这狗看起来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柳无白了一眼敷衍的接了句：「哦。」 「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会？」江博观站了起来，细心观察着柳无的脸色。 「又累又饿。」柳无也没再逞强，反正来都来了，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 「那我先带你回屋休息一会。」江博观靠近柳无一步，压低声音，像情人间的窃窃私语：「去我床上睡好不好。」 第18页 明晃晃的理石地面折射着暖人的阳光，江博观的靠近让柳无更觉眼晕，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江博观的那句话，心却突然跟得了心脏病一样噗通乱跳着，一切都让柳无在瞬间慌乱又茫然，张开了嘴巴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他这种表情落在江博观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江博观忍着想要靠近那微微开阖双唇的诱惑，伸出指腹在柳无的鼻尖轻轻碾过细密的汗珠，低声耳语：「你出汗了，热吗？」 柳无全身通电似的倒退一步，惊魂未定的看着江博观。 江博观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僵硬地悬在了空中。 「你还是会讨厌这种触碰是吗？」江博观失落的看着柳无。 「是。」柳无回答的很干脆，或者说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而且我现在也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如果你这里只有一张床，那我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 「你想多了。」江博观摇摇头，眼里的失落被隐藏了起来，刚才的试探点到为止：「还有一间卧室，只是从来没人住过，所以还没来得及收拾，我是怕你太累了所以才让你暂时去我屋休息会儿的。」 「我也没那么累。」柳无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太自在。 「嗯，那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吧。」江博观不再勉强，转身拿起柳无放在理石地面上的那个破旧的背包，那是柳无唯一的行李。 只是拿包的那只手在柳无看不见的角度用力到指关节都在泛白。 柳无看着江博观的身影，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旧背包跟英挺斯文的江博观一点都不搭，跟这个明媚洁净的房子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柳无跟着江博观进了房间后才发现江博观刚才说的话简直是在放狗屁，如果连干净整洁的床单被褥都整整齐齐的铺在床上还是所谓的没来得及收拾的话，那想想柳无以前住的那些地方大概是连狗窝都不如了。 房间很很舒适，浅灰色的毛茸地毯看上去十分高级，墙上还挂着路飞的卡通画，床头柜上的插花也很新鲜，一看就是主人精心安排的。整个房间充满着淡淡的花香和让人身心放松的治癒感，这是柳无活到现在为止住过最好的房间，没有之一。 江博观把柳无的背包放进衣柜里，转身看着柳无：「你先休息会，等过两天我再让家政公司的人来收拾一遍，还缺什么你告诉我。」 「不用收拾了，已经很好了。」柳无摆摆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下床单，粗糙的指腹在顺滑的面料上有勾丝感。 好不真实，这里像童话里的城堡，美好的简直不像话。而自己竟然真的会跟着江博观回家，这种梦他从很久以前就不会再做了。 「那你躺会，有事叫我。」江博观感受到柳无的局促不安，没再多做停留。 柳无卸力般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床垫的回弹力又让他着实感嘆了一番。 环顾整个房间，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褴褛，心头涌上几分好笑几分凄凉。曾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两个人，人生光景早已不同，就连睡觉的床单被褥都是云泥之别。 不过柳无确实太困了，也不想再感伤春秋，干脆蹬掉了拖鞋脱掉了上衣裤子，只穿着内裤钻进了软绵绵的被窝里。 太舒服了，柳无不禁发出一声餍足，盯着天花板的两眼逐渐涣散直至安然入睡。 第12章 十三岁，柳无和江博观一放学就跑去马路边上的炸货摊买了一堆炸货，柳无拎着一兜的炸串边吃边看着江博观给老闆付钱，然后嘿嘿笑着从塑料兜里掏出一根烤肠递到江博观眼前。 「博观，给你这根，我最爱的大肉*.棒.肠。」柳无满手油渍，笑的一脸纯真。 「不吃，太油了。」江博观嫌弃的看了一眼，拉起柳无的手腕：「赶紧走，一会让老班看到了又要说这是垃圾食品了。」 「对对对，快走。」柳无一口咬住烤肠，任由江博观连拖带拽的把他往家领。 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一兜炸货也被柳无吃的干干净净，江博观从身上掏出纸巾直接就往柳无脸上招唿：「擦擦，一嘴的油，就怕你爸不知道你在外面吃东西了。」 「没事，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没人管我。」柳无抓过脸上的纸巾胡乱的蹭了蹭：「我今晚想去你家跟你一起睡。」 「行，正好还有你昨天的错题集没讲，今天顺便给你讲讲。」江博观皱眉看着柳无：「你脑子那么聪明就不能认真点吗，要是下次再出错，我就再不让你吃你最爱的大肉*.棒.肠。」 「嘿嘿，不会再错的，你信我，小博观。」柳无伸手往江博观的脸上拽了一把，故意把手上的油渍蹭人家脸上。 江博观瞪着眼睛躲开柳无的魔爪，柳无像个癞皮狗一样追着江博观上了楼。 「忘了，我错题集在家里，你陪我上去拿。」两人到江博观家门口时柳无拍着脑门说到。 「狗脑子。」江博观嘆了口气，还是陪柳无上了楼。 柳无嘻嘻哈哈的搂着江博观的肩膀，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开了门。 「啊啊啊啊......嗯嗯嗯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被压在沙发的靠背上，嘴里发出阵阵呻..吟，男人听到开门声抬眼看了下，嘴里的呻吟断断续续：「我操......哪来的......啊......小兔崽子......」 柳日金被欲.望熏红的眼睛扫射着早已吓的呆若木鸡的柳无脸上，身、下的动作依然未受影响，反而越抽越快。 第19页 「滚！」柳日金嘶哑兇狠的沖柳无吼到，然后和身.下的男人更激烈亢奋的撞.击到一起。 「啊啊啊啊，太爽了......」身下的男人看着柳无咧嘴一笑，伸出舌.头在嘴边舔舐了一圈。 柳无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转身拔腿就往门外沖，江博观追了出去，用残存的理智把门用力关上，在关门的一瞬间他听到客厅里的那两个男人同时发出不受控制的低吼声。 江博观追到楼下的时候，柳无正扶着一颗老树用力的呕吐着，书包被扔在了地上，他的整个嵴背像是承受不住重量似的弯折颤抖着，江博观快跑过去轻拍着他的后背。 「柳无，你还好吗。」江博观的手也在发抖，但是柳无的状态更让他担心。 柳无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在呕吐，那些吃掉的炸串全被他吐了出来，最后只剩一声声干呕。 江博观拿出纸巾想要帮柳无擦嘴，柳无一把弹开了他的手，惊恐不已的转过头看着江博观，好像才意识到江博观的存在一般。 「柳无。」江博观小声的唤着他的名字，看着柳无惨白的面色，还有那双充满不安的眼睛，江博观什么也没想，本能的张开双臂只想抱住柳无。 柳无却一把推开了江博观，嘴唇在颤抖，一行眼泪从清瘦的小脸上滑到下巴：「好噁心.......再也不想吃......肉肠了，刚才全......吐出来了，好噁心......」 「不吃了，再也不吃了。」江博观心疼又焦急的想去拉柳无的手，柳无却往后退一步躲开了。 江博观愣在了原地。 「我身上有味道......刚才吐的......」柳无垂头，小声说：「太脏，别碰了。」 ...... 江博观点了一支烟坐在书桌前回忆着这段过往，柳无的那句话他从来没忘记过。 太脏，别碰了...... 从那以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江博观慢慢发现柳无对他的疏远，从前的勾肩搭背渐渐消失了，他去抱柳无的时候，柳无不再会有回应，虽然两人还是有一起睡觉的时候，但醒来的柳无再也没有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了，江博观起初觉得柳无只是受了刺激，所以并不勉强他，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在柳无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出现，可是后来柳无不再需要他了，甚至对他生出莫名的牴触和敌意，江博观再也没法牵他的手，也没法随意去拥抱他，甚至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笑容，都是充满刺扎着肉的。 不敢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江博观不敢逼柳无，因为他始终记得那晚柳无哭着看向他的时候是那样的脆弱无助和害怕。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柳无把枕巾哭湿了一大片。 「他是同性恋吗，他为什么会那样做......」柳无咬着嘴唇，眼睛哭的通红浮肿：「妈妈知道吗……」 江博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才十三岁，所知道的并不比柳无多多少，他们都一样的迷茫和不安，像是撞开了惊天的秘密。 柳无望着一言不发的江博观，眼泪掉的更凶了：「你会不会讨厌我......」 「为什么要讨厌你。」江博观皱眉。 「因为我是他儿子......」柳无回答的很小心，像是怕惹江博观不高兴。 可江博观还是不高兴了，板着脸替柳无擦掉了眼泪：「不会讨厌你的。」 柳无点点头：「那你答应我，永远别嫌弃我，别烦我。」 「我答应你。」江博观伸手把柳无环抱住，像安抚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可是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直至江博观发现柳无的僵硬，才松开怀抱，看着把头埋进枕间里的柳无：「你怎么了？」 「江博观，我觉得......好噁心......」柳无闷闷的声音从两人的枕缝间传出。 ...... 江博观烦躁的掐灭了手中的烟，盯着书桌前摊开的笔记本，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上面写道： 可以扶胳膊，可以拍后背，不可以摸鼻尖。 什么时候才可以亲你呢...... 柳无是让尿憋醒的，迷迷煳煳的踩着拖鞋凭着本能找到洗手间，解决完问题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是在江博观的家里。 柳无洗手的时候发现洗漱台上的牙杯是双人的，毛巾架上的毛巾也是双人的，厕所里的换洗拖鞋也是两双，柳无在外漂泊这些年，去过很多城市住过很多地方，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他准备过这些。 心酸和委屈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柳无扯下一条毛巾擦了擦手，毛巾好软，拿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还有江博观的香水味：「神经病，又住不了多久，干嘛还弄新的。」 抱怨完又东摸摸西瞅瞅后才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厨房的时候听到江博观的声音。 「放了枸杞、当归、黄芪还有山药，大枣，这就可以了吧？」 「你哪那么多废话，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 「你管我呢，嫂子怎么受得了你这个话痨的。」 「不就老婆么，谁没有。」 门外的柳无本打算进厨房看看，听到「老婆」这个词后脚步不由的停了下来，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退。 「嗯，正在追呢，追到手带给你看。」 江博观挂了电话转身一回头看见了猫在厨房门口的柳无。 「不睡了？」江博观皱眉，不知道柳无那是什么表情，想了想后恍然大悟：「刚才打电话给我师兄，问他怎么炖鸡汤，他太啰嗦了，就随便煳弄了几句。」 第20页 柳无想说不用解释给我听，但又觉得解释这个词过于严肃，也许江博观只是跟他随口聊几句。 「嗯。」柳无挠挠头，鼻尖嗅了嗅：「好香啊。」 「快好了，饿了吧。」江博观身穿一套白色棉质家居服，繫着灰色围裙，看向柳无的时候眼神很温柔。 「还成，还要弄什么，我帮你。」柳无向江博观靠近，两人并排站在案板前。 「菜我都炒好了，一会盛出来吃就行了。」江博观转头看着柳无：「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柳无避开了江博观的直视，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现在的江博观虽然强势了不少，但从前的温柔其实一点也没少。 「吃完饭我带你去楼下转转认认路，再去附近的超市逛逛？」 「都行。」柳无点点头。 「那你在这陪我一会？」江博观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没从柳无的脸上移开过。 柳无点点头，毕竟这顿饭自己没出力，在这陪着也合情合理。 江博观嘴角一勾，很是满意，但又捨不得刚出院的柳无在这站着：「算了，你还是去沙发上等我一会吧。」 柳无也没异议，「哦」了一声离开了厨房，因为江博观的视线让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小负担。 江博观望着柳无的背影，却贪心地想着如果他能一直都这么乖乖的听话该多好。 第13章 两人吃完晚饭后沿着人行道慢慢熘达着，江博观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袭来，肩膀偶尔和柳无的撞在一起，两个人靠的太近了，可是江博观像是未发觉一样，柳无只得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你这香水什么味道啊。」柳无没话找话，记忆里的江博观身上也是有香味的，不过是那种清清爽爽的洗衣粉的味道，现在的江博观不仅身上的味道变了，就连给人的感觉也变了，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长大了吧，长成了一名优秀而成熟的男性。 那自己呢，在江博观的眼里又变成了什么样了呢？柳无不禁想到这个问题。 「不喜欢吗。」江博观问。 「喜欢。」柳无怕江博观误会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但说完觉得好像更容易让人误会，想改口又觉得欲盖弥彰。 「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江博观勾嘴一笑，眼里有戏嚯。 「我他妈又不是狗。」柳无推了一把越走越近的江博观，有些恼羞成怒得把狗绳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的狗为什么要我牵着，拿走。」 归归兴奋的绕着两人跑来跑去。 「既然你喜欢那我给你蹭点这味道好不好。」江博观一手牵着归归，一手揽住柳无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让柳无感受到江博观的气息，淡淡的香水味随着距离的拉近变的温和深沉。柳无本能的要挣扎开，江博观却霸道的收紧了胳膊。 「别动，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很正常。」江博观在柳无的耳边诱哄：「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带点撒娇和求饶的语气，让柳无一时间像是被蛊惑住了一样，任由江博观揽着他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超市门口江博观才松开了柳无，赞赏的沖柳无挑了挑眉：「不错，很乖。」 你他妈训狗呢，柳无咬牙切齿的想，他妈的咬死你算了。 归归被栓在了超市入口处，二人推着超市的购物车边走边逛。 「好久没一起逛超市了。」江博观推着车。 「是......以前我们逛超市要坐三站公交车，每次去我都要买好多零食，最后付钱的人总是你。」柳无回忆道，然后略微一顿：「这么说来，从小就一直是我在欠你的。」 「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算欠。」江博观不满意的看着柳无。 柳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博观，因为从他记忆以来，他就是跟江博观形影不离的玩伴，他习惯了江博观对他的好，对他的付出，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后来柳无才明白，没有谁的好会一直存在下去，再好的人也要走各自不同的路。 所以，根本不应该存在什么不亏不欠，但柳无没有再回应什么。 两人来到零食区，江博观拿了好多奶糖和巧克力，还有一些膨化食品。 「......你家也没小朋友啊？」柳无看着一车的零食真心发问。 「这些你以前不都挺爱吃的嘛，」江博观手里拿着一包膨化食品往车里放：「你现在手术刚好还不能吃，买回去留着以后吃。」 「以后......」柳无微微发怔，多久算以后，以后又有多久呢。 「走，再去给你买套睡衣。」江博观碰了一下柳无的胳膊。 「别买了，我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 「就是不需要。」柳无并不觉得自己会在江博观的家里久住，他不想要什么睡衣，那样就好像给了他久住的理由似的。 「不需要也得买。」江博观不想跟柳无再争论下去，抬脚就要走，被柳无一把拽住了推车。 柳无焦急的制止道：「别乱花钱了，我喜欢裸睡你忘了吗！」 情急之下的柳无声音大了些，一对情侣正巧经过，女孩一直盯着柳无看，人都经过好远了还笑嘻嘻的扭头看着柳无，并时不时的跟男朋友窃窃私语着。 「那你今天下午在我床上也裸睡了吗。」江博观压低嗓子往柳无跟前凑近。 第21页 不知江博观是不是故意说的这样暧昧，可羞耻的臊意还是传遍了全身，柳无瞪着大眼睛：「什么你的床，我没睡你的床！」 明明是次卧的床！ 「你睡的那张床不是我的？」江博观歪头。 「......是你的......」这逻辑着实让柳无甘拜下风。 江博观满意的笑了：「既然你喜欢裸睡那就不买睡衣，买套家居服吧，在家里穿着方便。」 「别买了，真的，我没那么多穷讲究。」柳无无奈道：「你要是嫌弃我那些衣服，就随便给我找件你不要的衣服在家穿就行了。」 「我没嫌弃你。」江博观皱眉。 「没嫌弃没嫌弃，是我说错话了。」小时候花江博观的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同样是男人，总让江博观付钱，柳无心里是不自在的，何况还欠着那么多医药费，能少花点总是不会错的。 「不过你想穿我的衣服也不是不行。」江博观说：「满足你。」 所以当柳无换上江博观的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时，柳无二十九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想好好赚钱的念头，以后要给自己买好多好多的家居服，也可以顺便给江博观买好多好多的......香水...... 扯过身上的衣领用力闻了闻，总觉得有江博观的味道。闻过之后好像还有点上头，忍不住扯过来又闻了一下，这他妈到底什么香水，怎么这么...... 「别闻了。」江博观拿着一个易拉罐啤酒走过来坐在柳无身旁。 「这套衣服不是你今天穿的那件吗。」 「昂，怎么了。」江博观单手拉开易拉罐，仰头咕嘟一口，喉结上下滚动。 「我也想喝......」柳无伸手去抓易拉罐，被江博观无情的一掌拍开了。 「刚出院呢。」 喝酒无望的柳无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是不是至少该给我一件洗干净的，这上面全是你的味！」 「我看你闻来闻去的挺喜欢的。」江博观勾勾嘴角，他就是故意要让柳无穿自己刚换下来没多久的衣服，让柳无全身上下都沾满自己的味道。 「你还真是不见外！」柳无愤恨。 「你也别太见外了。」江博观笑眯眯的看着柳无，能和柳无重新在一起的画面他想了十多年，此刻就恨不得把人推倒在沙发上。 柳无看着笑的开心的江博观竟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最后无奈的妥协道：「行吧，反正人在屋檐下，都你说了算。」 江博观咯咯的笑了起来。 柳无本不想笑，但看江博观笑的眼睛弯弯的，嘴唇也翘的好看，自己的嘴角也没控制住上扬了一下。 柳无第二天是被黑子的电话吵醒的。 「你怎么出院了？我操。」脑子还没清醒就听见黑子大唿小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来医院跑了个空。」 「昨天刚出院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柳无挣扎着起身，奈何床太舒服了，挣扎了一下又被温暖的被窝叫了回去。 「那你现在在哪呢柳哥，还是温情旅馆？」 「不在那......」 「天天旅居？」 「也不在那......」 「我操柳哥，你不是最烦别人挤牙膏的吗，你怎么回事。」 「我在江博观家里。」柳无嘆了口气，说完就把手机迅速拿开半米远。 果不其然，黑子的大嗓门透过手机铿锵有力的传了出来：「我江哥？！你情敌？！」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什么时候成你哥了。」柳无不耐烦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那我要去江哥家看你！」 「算了吧，毕竟别人家，不太方便，等你下班，我去找你吧。」 「那也成。」黑子痛快的答应了。 「哎等等......」柳无喊住了要挂电话的黑子：「今天发工资了吗。」 「发了，不过我问财务张姐了，她说你是主动离职的，没有工资。」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柳无挂了电话，操，王八蛋王刚，居然敢压他工资，若放以前，他不爱跟王刚这种人打交道，可能这钱也就不要了，但现在本就囊中羞涩，吃喝拉撒全是江博观的，还是想自己手里能有点钱最好。 「中午之前，把上个月的工资给我结清。」柳无发了消息给王刚。 不到一分钟王刚回了消息：「柳师傅，这不符合规定，按规定员工应该提前一个月提交离职申请......」 后面噼里啪啦的一堆字柳无没再看，直接起身换了衣服洗漱一番。 归归一只狗在客厅里玩的不亦乐乎，看到柳无出来后兴奋的往柳无腿上扑。 「你家狗主人呢。」柳无低头问归归。 可是归归只喜欢他的拖鞋，不想跟他对话。 得不到回应，柳无就自己推开了江博观的房门，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柳无第一次进江博观的卧室，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墙上也挂了副的海贼王的水彩画，其他布置和次卧差不多，唯独没有窗帘，柳无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即逝。 再看看海贼王的壁画，没想到这么多年，江博观的喜好还是没多大改变，他俩从前最爱一起看这个。 柳无刚退出房间，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江博观。 「醒了吗。」江博观问。 第22页 「嗯，刚醒。」柳无脚拖着归归往客厅走：「别咬了，鞋快烂了。」 「餐桌有饭，你用微波炉热一热，我晚上同事聚餐可能回去得晚点。」江博观说。 「哦，不用跟我说，你该干嘛干嘛去。」柳无有点不自在，怎么弄得跟报备行程似的。 「那你下午帮我熘熘归归。」 「没问题。」柳无挂了电话，沖归归吹了声口哨。 「小乌龟，走，带你要债去。」 第14章 柳无绕着王刚的车走了一圈，扔下了手里的美工刀，四个轮胎全部被划破。 「你......你别太过分，我要报警。」王刚倚在墙边，惊恐的看着柳无。 午休时间，4s店员工专用停车场附近没见着其他人。 归归站在柳无身边不停的摇着尾巴，然后抬起一条小短腿在轮胎上撒了一泡尿。 「过分吗，我不知道啊，以前我年纪小，早早出来打工，也有几个老闆可能觉得我好欺负，拖欠我的工资。」柳无蹲下身摸了摸归归的小脑袋：「我那个时候打破了一个老闆的脑袋，他去医院缝了7针，还有一个胳膊吊了好几个月的石膏吧。跟那个时候相比，我现在做的不算过分吧。」 「是你违规在先，你先离职的，你---」 「你他妈别在这跟我假惺惺的！」柳无站了起来箭步来到王刚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你是同性恋就算了，居然还他妈是个人渣。」 「我要报警抓你！」王刚拼命想躲开柳无，但奈何柳无个子高，力气大，根本推不动他。 「老实点！」柳无一把抓住王刚的手腕，这个傻逼弄到他的刀口了，虽然已经拆线了，但刚才那一下还挺疼：「想报警就快点，大不了进几天拘留所，我又不是没进去过。倒是你得小心了，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盯上谁的话谁就得倒霉。」 「你你......」王刚又气又害怕，半天不知要说什么。 「打电话，让财务给我发工资。」柳无阴狠的盯着王刚。 王刚哆哆嗦嗦考虑了半天，最后不情不愿的打了电话交代财务发工资。 「好了吧，你可以走了吧？」王刚鬓角的汗从脸上滴落。 「把裤子脱了，我就放你走。」柳无说。 「什么？！」王刚不敢置信。 「脱、裤、子。」柳无咬字清晰，嘴边讥笑：「反正你也不喜欢要脸，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笑死我了。」黑子的笑声吸引了周围用餐客人的目光，黑子全然不顾，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柳哥，我操，谁他妈那么缺德，让王刚就穿着一个大裤衩子回来了，哈哈哈哈，还他妈的是个皮卡丘的卡通裤衩，哎呀不行，我的腮帮子快笑掉了。」 「你他妈才缺德。」柳无给黑子脑袋一巴掌。 「啊，你打我干什么。」黑子无辜的揉了揉脑袋，然后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柳无：「不会吧柳哥，不会是你吧？」 「他欠老子工资，老子没揍他一下，简直是他祖上积德了。」柳无坐在露天大排档里，拿着一大串羊肉串大快朵颐着，自从手术后他整天清汤寡水的，江博观只给他吃些草和药材炖的各种汤，害的嘴里都快没味了。 「真是你啊，牛逼啊，柳哥。」黑子敬佩的朝柳无竖了个大拇指：「柳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为啥突然离职，这个孙子又为什么针对你，你告诉兄弟，大不了兄弟不在那干了，也得给你把丫揍了。」 「不说了，烂人破事的，没什么可说的，来，喝酒。」柳无拿起一瓶啤酒跟黑子碰了杯：「这段时间可憋死我了，今晚喝个痛快。」 说是这么说，但柳无也没敢真的喝痛快，喝了一瓶后就赶紧回去了，住在别人家的这点自觉性他还是有的，也不能回去的太晚。 可是他都到家了，江博观还没回来，后来才想起来江博观说今晚同事聚餐。 「靠，早知道再多喝一瓶了。」柳无嘀嘀咕咕去厕所放了水，刷了牙又洗了下脸，看了看简讯余额里又多了八千块钱，心情还是不错的。 就在柳无美滋滋盯着手机的时候，门外密码锁的声音滴滴响了起来，但是响了好久也没见人进来。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电子锁提示音一直在响，柳无趿拉着拖鞋赶紧从厕所出来开了门，江博观一身酒气的站在门口，眼睛困得好像都快睁不开似的，一看就是喝大了的模样。 「我操，你喝了多少这是。」柳无赶紧托着江博观的胳膊把人拉进屋里，江博观把全身重量压在柳无身上，柳无差点两腿一跪，直接给江博观拜个早年。 「喂喂喂，江博观。」柳无吃力的拖着江博观往沙发走去。 「嗯......你是谁......」江博观迷迷瞪瞪的抬起头看了眼柳无：「......我为什么在你家里......」 「是你家，不是我家，操，沉死了。」终于把人放倒在沙发上，柳无浑身没劲的往地板上一坐，不耐烦的瞪着江博观：「谁给你灌这么多酒，你不是牙医吗，牙医需要喝酒应酬吗，还是你大晚上跑出去做鸭了。」 「嗯......做鸭......」江博观意识不清的重复着。 「别说，你要是做鸭，那估计得是销售冠军。」柳无噗嗤一乐：「渴吗，想不想要——」 第23页 「想要......」江博观闭着眼睛说，语气微喘。 「行，我去给少爷倒水，你——哎，我操——」柳无刚站起来就被醉鬼一把拽住手腕拖了回去，下盘不稳地跌坐在沙发上，江博观突然一个翻身把柳无推倒压在了身下。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江博观的酒气混着香水的味道迅速钻进柳无的鼻腔，强势又熟悉的味道，江博观热而紧实的胸膛贴着柳无，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柳无，唿吸节奏越来越快。 「你......你起来。」柳无推了一把江博观的胸口，但醉汉实在太有劲了。 江博观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一手扯开领带抽了出来，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然后在柳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柳无的双手举到头顶给绑了起来。 柳无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压根没想到江博观会有这些举动，所以才没有防备之心：「你干什么江博观！你他妈绑牲口呢，松开，给老子松开。」 「嘘，别说话。」江博观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摁在柳无的嘴唇上，拇指轻轻刮着他的下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我是柳——唔——」柳无话没说话，江博观就欺身吻了下来，柔软的唇瓣接触的瞬间，毛髮倒立的感觉迅速遍布柳无全身，他瞪大眼睛一时忘了唿吸，忘了反抗，忘了一切，只有睫毛一眨一眨的颤动着。江博观紧闭眼睛，舌头撬开牙关像条最敏捷有力的蛇，直取最深处，不停的纠缠，反覆的舔舐，吮吸。粗重的喘息声从江博观的嘴里溢出，像渴了很久的人终于遇到梦寐以求的甘露，不停的汲取着。 柳无终于反应过来江博观在做什么，反咬住江博观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在两人齿间瀰漫，江博观像豺狼叼着猎物般不肯松口，柳无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摆脱江博观，但双腿被江博观的两条大长腿狠狠的夹住，胳膊也被捆绑着，他只能不停的扭动身体，可他越扭动，身上的人好像越兴奋，直至硬硬的东西顶着柳无的腹部，柳无才不敢再动，只是僵硬的躺在沙发上。 江博观没有停，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凭着本能的索取他渴望的一切，津液顺着柳无的嘴角流了下来，江博观体热所散发出来的香气和酒气越来越浓密，像柔软的蜘蛛网把柳无死死缠绕包围起来，直至柳无神志不清，被动的承受着身上人的热情和欲望。 柳无也不知道被亲了多久，江博观的吻从激烈到温柔再慢慢的转移到柳无的脸颊、耳边，最后在嘴唇轻轻的亲了一口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歪头躺在柳无的肩膀上睡着了。 全身发抖又冒着热汗的柳无就这样被江博观压了一会，在江博观一个不小心转身从沙发上掉下去的时候，柳无才还魂似的坐了起来，全身战慄着，用嘴连啃带咬的好不容易把手腕上的领带给解开了，就踉踉跄跄的跑回了卧室。 可是不到一秒的功夫柳无又风风火火的从卧室里跑了出来，揪起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江博观的衣领，朝他的嘴角边用力的打了一拳。 「疯子！」柳无怒骂，光着脚又跑回了卧室，哐的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被揍的江博观慢慢睁开了眼睛，用舌尖抵了抵酸疼的腮边，无声的笑了。 值了，一拳换十分钟的吻，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划算的事情。 第15章 柳无顶着一头遭乱的头髮和眼底的乌青坐在餐桌前看着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江博观，眼里隐隐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嘶，好疼。」江博观用手碰了一下脸颊，困惑的看着柳无：「我的脸怎么这么疼，好像还有点肿了，是被人给揍了？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柳无冷哼一声：「忘了？」 江博观皱眉努力的回想着：「只记得师兄一直劝酒，后来就断片了。」 「你经常这样？」柳无双臂抱胸，眉毛微挑。 「哪样。」江博观端起面前的牛奶杯喝了一口，杯子挡住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只是嘴唇刚一扯开点弧度就疼的他立刻摁住了脸庞。 「就是喝多，喝多后还断片。」 还他妈亲人，男女不分！ 「偶尔吧，我酒量不好容易醉，所以不敢多喝。但我酒品不错，据说是醉了倒头就睡的那种。」江博观不要脸的说。 「酒品不错你大爷个棒槌头！」 「怎么，不好吗，我昨晚回来闹你对你耍酒疯了？」江博观端着一副求知的小眼神。 嘴唇亲吻的触感又一次像柳无袭来，这一晚上他快被折磨疯了，在反覆假设和反覆否定中反覆抓狂，江博观的吻一遍遍在他脑海上演，演的次数多了，竟有种被江博观亲了一晚上的错觉，柳无也从最初的茫然慌张和不知所措的状态渐渐转化为愤怒暴躁的情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干脆坐起来想抽菸，却发现做完手术后就没再买过烟，又不想去跟江博观要烟抽，不想看到江博观。 柳无在房间踱步，在床上翻滚，满心的燥意无处发泄，大概折腾到凌晨三点的时候终于有些累了，安静的坐在地毯上不知第多少遍的想起江博观那不顾一切的吻，还有他近在眼前的眉目，喷在脸上炙热的唿吸......这次竟恍惚感受到心脏处传来的一丝丝的异样的躁动...... 「没有。」柳无冰冷的吐出两个字，眼神凌厉的剜了江博观一眼。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还有黑眼圈，我昨晚真的没有吵到你？」江博观歪头打量着柳无，满脸的关心。 第24页 「没有。」 「那就好。」江博观耸耸肩：「不过要是被我找到昨晚揍我的人---」修长的手指拿起餐盘里的吐司片，抹上果酱后递给柳无，慢条斯理道：「我一定把他绑、起、来。」 柳无没忍住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摸了一圈自己的手腕。 江博观刚到诊所办公室门口，张敏就凑到跟前：「你脸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没怎么了。」江博观后退一步，拉开跟张敏的距离。 「是不是昨晚喝多了，酒后耍流氓的被哪个姑娘给揍了？」张敏打趣到。 江博观的嵴背僵硬了一下：「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张敏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脸色一沉：「再不跟你喝酒了，我昨晚回去差点没吐死在马桶里，而且你把我灌醉居然还先走了，把我留给老王那几个不是人的东西，我过个生日你们就这么对待寿星的？」 「师兄，是你技不如人还贪杯，人菜还爱玩，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博观进了办公室，牙医助理递来今天的预约记录，江博观仔细查看了一下：「窝沟封闭和这个牙贴面让唐医生来做。」 牙医助理记录后朝江博观甜甜一笑：「江医生，新来的唐医生真的好漂亮哦，听说是你的学妹啊。」 「何止学妹，还是博观大学导师的女儿。」张敏一脸贼笑：「是不是跟博观很配？」 「配倒是配，可是我们所里的姑娘们岂不是要伤心了。」助理是个女生，一毕业就跟着江博观工作，开起玩笑倒也无所顾忌。 「那怪谁，一个个的近水楼台这么久了，也没见谁先得月。」张敏恨铁不成钢：「太矜持了！想拿下帅哥就不能整天躲在背后看！」 「师兄。」江博观取下门后衣架上的白大褂，无奈道：「该开工了。」 「开不了工，昨晚喝多了头疼的厉害。」 「那你想怎样。」 「想让你说实话。」张敏目露狡猾，像只老狐狸一样端量着江博观。 「你先去把治疗室准备一下。」江博观对助理说。 助理会心一笑转身走了。 等屋里只剩他们二人后，江博观嘆了口气：「要说什么，师兄。」 「说你昨晚为什么早早跑了，我虽然喝多了可是我没喝傻，你一直盯着手机看，一看就是不知道被哪个小妖精把魂勾走了的样。」张敏沖江博观抬抬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说吧，上次打电话问我怎么熬鸡汤，是给谁熬的，还有上上次仗着自己是老闆无故请假好几天，又是陪谁呢，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之前那次，在所里下班没走，可怜巴巴的跟我说什么怕人家再不联繫你了，是不是也是她？」 江博观揉了揉眉心，看着张敏感嘆道：「突然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梁朝伟还是郭富城，其实我更喜欢硬汉形象，比如吴京。」 「黑子。」 「谁？啥玩意？」张敏一脸懵。 「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江博观耸耸肩：「话很多。」 「去你的，你才话多！」张敏愤愤：「谁不知道我在所里可是一朵高岭之花。也就为你了才操碎了心，变成惹人烦的大师兄。」 「谢谢师兄关心。」江博观没有诚意。 「你！」张敏捂住胸口一脸伤心：「算了，不说拉倒，但我可提醒你一句啊，唐苒可是对你一直芳心暗许的，别说你不知道啊，人家放着三甲医院不去非求着他爸要来咱这私人诊所实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博观，你可别伤了小师妹的心啊。」 「……我知道。」江博观有些头疼。 柳无漫无目的的走在小区里，归归在他前面到处乱跑，一会嗅嗅这儿一会尿尿那儿的，遛狗是他今天唯一的任务。 柳无把牵狗绳拿在手里把玩，无意识的把它在手腕上缠来缠去。 「我就把他绑、起、来。」江博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柳无一惊，慌乱中目光扫到自己被牵狗绳捆绑的手腕，又想起昨晚江博观亲手用领带捆住自己的模样，明明喝醉的眼睛里却分明有一股浓烈的情愫。 柳无摇摇头，想把江博观的眼神从脑海中恍出去，手忙心乱的把牵狗绳从手腕上薅了下来，像扔烫手山芋一样丢在了地上。 归归沖了过来，围着自己的牵狗绳跑来跑去，沖柳无低低叫唤埋怨了几声，然后叼着自己的狗绳跑了。 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柳无接通了电话。 「柳哥。」电话一接通，黑子哭丧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被开除了。」 等柳无来到4s店的员工宿舍楼下时，黑子已经站在那了，身旁立着两个大行李箱一个背包。 「怎么回事。」柳无快步走了过去。 「妈的，王刚那个小人，从你走了以后就看我各种不顺眼，一直挑我毛病，我气不过跟他吵了起来，谁知道他失心疯了一样，就拿各种公司规章制度来压我，老子受不了这个气动手打了他，就被开除了......」 「怪我，他是对我有气，撒到了你身上。」柳无拍了拍黑子的肩膀。 「跟你没关系，本来你走以后我也不想在这干了，你和师傅都不在我跟前，这里待着没劲。」黑子撇撇嘴。 柳无拉过行李箱：「那行，先找地方住，工作的事慢慢来。」 第25页 两人去了温情旅馆，就是柳无之前住的那个小旅馆，房间还是上次柳无住的那间。再来到这个狭小阴暗的屋里，柳无竟不知为何有点酸酸涩涩的感情，如果没有江博观，现在的自己应该还是会和黑子一样，在这形色匆匆各自忙碌的城市里，卑微的求存在这个小小的单间里吧。 是江博观把他从这无人问津的小黑屋带到了温暖明亮的家里，那家有宽敞的床，舒适的沙发，干净的地板，漂亮的路飞画，摇晃的鞦韆椅，活泼的归归，淡淡的香水味和让人一旦靠近他，就会忍不住想去依赖他的江博观。 柳无无力的坐在了床边，问出了最不合时宜的一个问题。 「你会想和男人接吻吗。」 第16章 牧马人一路疾驶，驾车的江博观眉头紧皱，表情阴肃，下颌线紧绷，平常要开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的被他压缩了一半时间。 当江博观终于站在自家门前时，他却犹豫止步了，害怕曾经的一幕再重演，那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承受一次的。 江博观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僵硬的手指摁开了密码锁。 一入眼便是无尽的黑暗，像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柳无......」江博观踏进房间，努力在黑暗中辨明视线。 「江博观？」柳无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诧异：「你回来了？」 听到柳无的声音，江博观紧绷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视线也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柳无就站在客厅，手里拎着一个背包。 客厅的阳台窗被厚重的窗帘遮蔽，高考完那个如同深渊般的黑夜跟眼前的情景重合，江博观的心脏瞬间被撕的四分五裂。 「为什么不开灯？又拎着你的行李包要去哪？」江博观全身冰冷，一个箭步冲到柳无面前，颤抖的手指掐着柳无的下巴，黑暗掩盖不住他的愤怒：「又要不辞而别吗，又要拉上窗帘，把我扔在不见光的房间里等你吗？！」 江博观怒吼着，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却还是泄露了太多，但是他顾不上了，眼前的这个人要走了，又一次的要走了。 是因为昨晚吻了他吗…… 江博观痛苦的搂住柳无，低声哀求道：「你别走......别把我扔下.....太黑了......」 柳无虽然不明白江博观为何一回来就发疯，也不明白他又为什么愤怒生气，但抱着他的江博观全身都在颤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狠狠的抱着自己，柳无感受到一种伤心的情绪在体内蔓延游走：「你在害怕什么江博观？」 回答他的是江博观更紧更用力的拥抱，像是要把他揉碎在怀里一般。 柳无福至心灵：「是我上次的离开，让你难过了吗......」 「你骗我，柳无，你骗我......」江博观的声音透着委屈和颤抖：「你骗我行李包里装的是不要的旧衣服......你骗我明天会来学校拍毕业照......你那天晚上突然又对我笑，我就应该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笑的......你一直都在讨厌我。」 「我没有......」柳无轻声否认。 江博观苦涩一笑：「是没有骗我还是没有讨厌我。」 柳无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两件事情他确实都做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江博观看起来比他想像中更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先放开我......」柳无说。 「放开你就走了。」江博观不听，像个难缠的小孩抓住自己心爱的玩具不肯松手。 「我不走。」 「又骗人。」 「没骗你啊。」柳无嘆息。 「那你拿着你的破行李包干吗？」 「这不是我的，是黑子的。」柳无无奈道。 「......黑子？......」江博观一愣，搂着柳无的双臂力道松懈了些。 「昂。」 「那你关灯干吗？」 「因为我正打算出门，把行李送给黑子。」 「那你拉窗帘干吗！」江博观不依不饶，仿佛要力证柳无在撒谎。 「因为我下午洗窗帘了，窗帘干了，我就给挂上了，天黑了就顺手拉上的。」柳无简直要气笑了：「你在这发什么神经啊。」 刚才窒息的情绪随着柳无的解释渐渐淡薄，江博观突然觉得有点丢人，找事似的埋怨道：「谁让你洗窗帘的，你刀口都好了吗。」 「其实就是机洗了，我只是负责拆和装而已。」柳无还被江博观搂在怀里，能闻到江博观脖子上的淡淡香气，不安分的扭了下身体：「刀口也早好了，你快放开我吧，我快被你勒死了。」 江博观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两人相对而站竟都有一丝尴尬。 「我去开灯。」柳无抬脚要走。 江博观拽住了他的手腕，不想让柳无看到自己可能已经泛红的眼眶：「不是要去找黑子吗，直接走吧。」 于是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坐在火锅店里大眼瞪小眼。 「江哥也爱吃火锅？」黑子没想到江博观会来，殷勤的往锅里下肉。 「爱吃。」江博观点点头，把自己调好的酱料推到柳无面前：「给你。」 柳无低头看了一眼酱料，没有葱花，没有香菜，滴了几滴韭菜花，撒了芝麻粒。一切都符合他的口味。 「你还记得。」柳无一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可能就是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会记得自己的口味，他跟黑子吃过几次火锅，黑子从来没在意过他不爱吃葱花，每次盛酱料都是铺着厚厚的一层葱花，害得他只能费劲的一根根挑出来。 第26页 「为什么不记得。」江博观自然的给柳无夹了块肉：「你还爱吃红烧茄子，我还给你做过，记得吗。」 当然记得......毕竟那是柳无为数不多可以开心记起来的生日。 「是十四岁吗，你说给我过生日，学了这道菜，油倒太多，锅都起火了。」柳无笑道：「最后做出来的菜又黑又油。」 「但你还是很高兴。」江博观看着柳无，眼神里的温柔在火锅氤氲的热气里摇摇晃晃。 「对。」柳无点点头：「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没人会记得我的生日，除了你。」 「可你十五岁以后，就不需要我再给你过生日了。」江博观的语气沉了下来：「你从那以后就一直在疏远我，拒绝我，甚至还讨厌我。」 「我——」柳无刚要张口，黑子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哎呀，我操，我操，不好意思，二位继续。」黑子刚才一直在正大光明的吃着瓜，冷不丁被他自己打断，有点讪讪地。 柳无这才发现此时并不是跟江博观追忆过去的好时候，便把话题转向黑子：「你怎么打算的，下午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找了个出租房，比住旅馆合算，明天打算去人才市场转转看。」黑子捞了一大筷子的肉边吃边说。 「你俩为什么离职了。」江博观问。 「嗨，也没什么，就我们那个经理王刚，逼事儿太多，柳哥可能跟他不对付就辞职了，我也差不多。」黑子喝了口啤酒大手一挥。 江博观听后却是低头抿嘴一笑，正巧被柳无看到：「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是不想看到我才辞职的。」 「你脸还真大。」柳无白了一眼江博观。 但江博观显然心情很好，他又问黑子：「你的行李包为什么让柳无给你保管。」 「啊？」黑子没想到江博观会问这么细緻的问题，愣了一下：「没什么啊，就放旅馆不方便啊，虽然我钱不多，但多少也有点家底吧......我下午出去找房子带着也不方便啊。」 「你别管他。」柳无端起酒杯和黑子碰了一下：「他今天好像脑子有点不太对劲。」 「也没不对劲吧。」黑子嘻嘻笑着打着圆场：「就......就挺细心的一个人......」 「不准说我坏话。」江博观皱眉。 「没说你坏话。」柳无说。 「不准讨厌我。」 「没有讨厌你啊，你怎么老这么说我。」柳无的声音听着有点不乐意，但腔调软软的让人觉得像是在......撒娇。 这可是黑子从来没听过的语气，不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越看越觉得两人的氛围不太对，但具体哪儿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下午柳无跟他的对话。 ...... 「你会想和男人接吻吗？」 「啊哈？男人？接吻？这么突然的吗柳哥。」 「算了，没事。」 「不不不，你跟我仔细说说，我想听！」 「就......就随便看了个小说......就男人和男人接吻，有点好奇，突然想起来了，算了，不重要。」 「嗐，吓我一大蹦，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滚你大爷的，我要有想法也不对你啊。」 「那对谁，对江博观？」 「我操，你他妈的怎么会想到他？！」 「那不然呢，对王刚那个狗逼？」 「你他妈想噁心死我吗。让我死的方法千千万，非得选这种吗？」 「是吧，跟王刚就很噁心，但要是把对方想成江哥那样的，是不是就觉得还可以接受嘿嘿嘿。」 「……你能接受跟江博观接吻？......」 「嗯......我想想啊，其实嘛，这个接吻做爱嘛，无非就是图个舒服，只要对方颜值高技术好，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我也没试过跟男的接吻......会不会另有一番感受也不好说......嘿嘿嘿嘿嘿。」 「......你他妈的......想跟江博观接吻？！」 「啊哈？我是这个意思吗？」 「我他妈弄死你算了！你恶不噁心啊。」 「哎哎哎，柳哥柳哥，别打别打啊，我操，不是随便聊天嘛，怎么还聊急眼了呢，别打，哎疼！」 ....... 黑子摇摇头，看着给柳无夹菜的江博观，再看看在江博观面前不知为啥就显的有点乖巧可人的柳无。 啧啧啧，不对劲啊，不对劲啊...... 第17章 吃完饭散伙，江博观开车带柳无回家，柳无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夜景，离家后这些年他有过数不清无所事事的夜晚会驻立在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开着一辆车把他带回家，他早已是无家可归的人。 「有烟吗？」柳无坐在副驾驶，转头看着侧脸线条分明的江博观。 「在我裤兜里，自己拿。」江博观望了一眼柳无，眼神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柳无乖乖的把手伸进江博观的裤兜里，隔着薄薄的裤料能感受到江博观大腿外侧的温度和硬度，柳无很快又把手抽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包烟，是一个他不会去买的牌子。 「这烟挺贵的吧。」柳无拿起车里的火机，给自己点燃了香菸，烟雾随着车窗外的风飘散开来。 第27页 「你喜欢抽什么牌子的。」江博观问。 柳无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往椅背上靠，歪头看着江博观：「什么牌子不牌子的，我可没你活的这么精緻，对我来说，都一个样。」又吸了一口，柳无笑道：「不过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跟便宜货到底是不一样，只是我这种穷人消费不起罢了。」 「你喜欢我就买给你。」江博观毫不犹豫的说。 柳无咬着烟笑了，眼睛都眯起来了：「买给我？为什么，咱俩什么关系啊江博观。」 「朋友之间送东西不是很正常吗。」江博观的手指用力握住方向盘，脸上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 「我们还算朋友吗，」柳无把烟夹在手中，迎着风把菸灰在车窗外抖落，凝视着江博观：「我以为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 心脏周围有痛感传来，江博观隐忍咬牙：「所以你才说后会无期的吗。」 柳无一愣，他没想到江博观会真的听到他的那句耳语：「你听到了？当时不是睡着了么。」 「看来不是我的梦。」难过的情绪极尽全力被隐藏在眼底，江博观的心在绞疼：「你真的对我说了这句话。」 「是。」柳无点点头，然后视线瞥到反光镜上的那个挂坠，淡淡一笑：「原以为会后会无期，不过没想到还真是山水有相逢，我们又遇见了。」 江博观的视线也落到了挂坠上，不再说话。 「这绳子看起来好久了，你这么爱惜的留着，是哪个你的小女生送的？」柳无用手指勾勾挂坠：「没听说你以前除了徐欢寰还喜欢过谁啊。」 「不是。」江博观口吻冷淡。 「不是什么？」 「不是小女生送的。」 「不是小女生？明白了，是不是咱俩分开以后的事，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在厨房熬鸡汤不是还跟你那个师兄说了一句什么老婆谁没有之类的，还说以后带给你师兄看。」柳无来了兴致：「是不是就是送你挂坠的这个人。」 江博观瞥了一眼柳无，还没来得及回答，柳无又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似的：「你是不是喝醉酒那晚上，还......」 柳无欲言又止。 「还什么。」江博观问。 「还出现什么幻觉了。」柳无不太确定的问。 江博观皱眉：「什么幻觉。」 「就幻觉自己可能看到那个女孩什么的，幻觉自己.....亲那女孩之类的......」柳无觉得这么想的话，那江博观酒后的那个行为倒似乎说通了些。 江博观简直服了柳无的想像力，没好气道：「可能吧，不记得了，毕竟喝醉了。」 「所以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孩？」柳无问。 江博观真想把车停下，好好摁住柳无的脑袋让他看清楚这个红绳到底是谁送的，但最后只能板着脸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什么叫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就是字面意思。」 「我靠，江博观，你脑子又犯病了吧，说不开心就不开心，以前也这样，整天皱个眉头板着个脸的，我欠你的啊。」柳无不乐意了，本来刚才说有这么个女孩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心堵，现在江博观又这种冷冰冰的态度。 「是我欠你的。」江博观还嘴。 「你！」柳无觉得气闷，不自觉喊到：「停车，你给我靠边停车，老子他妈的不坐了，谁爱跟你回家，你他妈爱带谁回家带谁回家，老子不回家了！」 江博观勐打方向盘一个剎车，柳无猝不及防身体往旁边一撞：「我操。」 「你刚才说什么。」江博观把车停在路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柳无。 「我说什么，我说老子不回家。」柳无大声嚷嚷着，还在气头上。 江博观的嘴角却突然上扬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柳无眨巴眨巴的。 「骂傻了？......」柳无问。 「没傻，清醒着呢。」江博观笑眯眯的看着柳无，「回家」这个词，他听着很受用。 可是柳无猜不透江博观的心思，他蹙眉看着江博观，心想这还不傻啊，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江博观高兴够了，往柳无跟前一凑，声音讨好似的：「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柳无有些警惕的看着江博观，这人情绪转变太快，不是傻子就是变态。 「张鹏，刘力他们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高中同学啊，刘力不还是我同桌吗。」 「嗯，他们最近在这里出差，想老同学聚一聚，你要不要一起。」江博观试探道。 「不要。」柳无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可大家都很想你。」 「我有什么可想的，上学的时候一不是班干部二不是好学生的，谁会惦记我。」柳无自讽：「再说了，你看我这种三无产品有必要参加同学聚会吗，去了不就是个笑话么。」 「什么三无产品。」 「没钱没身份没地位呗。」 「我看你是没心没肺没脑子。」江博观用一根手指头戳着柳无的脑门。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去。」柳无油盐不进的把脑袋转向窗外。 温热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在两人间打转窥探着这一幕。 「柳无。」江博观的声音低沉了一些：「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起拍毕业照的吗。」 第28页 柳无身体微顿，慢慢转头看向江博观。 「为什么没再多等一天离开，至少留给我一张毕业照，每年的都有，就差最后一年的。」江博观苦笑了一下。 「我这样的人，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离开的，毕业照多一张少一张又有什么区别。」柳无低下头看着指尖飘散的烟，江博观的眼神他看不懂。 「对我来说有区别。」江博观靠近柳无，和他的距离很近，柳无身上的菸草味和江博观的香水味融合在一起。 「现在，补给我吧。」 第18章 柳无站在花洒下，任由细密的水流从头浇灌而下，就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盯着面前的墙砖有些出神。 ...... 「又要不辞而别吗，又要拉上窗帘，把我扔在不见光的房间里等你吗？！」 「你别走......别把我扔下......太黑了......」 「你骗我，柳无，你骗我......」 「你那天晚上突然又对我笑，我就应该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笑的......你一直都在讨厌我......」 「现在，补给我吧。」 ...... 江博观说的话在柳无耳边迴荡，心口微微酸酸发涩，想到江博观的这些怨念，柳无后知后觉，是不是在年少的时候真的给江博观带来了一些让他至今都无法释怀的伤害，柳无能感到他跟江博观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可到底是什么变了，他心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 柳无关掉淋浴，拿起毛巾粗鲁的把头髮和身上的水珠擦干，在想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忘记带换洗内裤和衣服，刚张开嘴巴打算喊江博观帮忙把衣服递进来，却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尴尬，想想还是作罢。 柳无只得把浴巾缠在腰间，想着江博观现在应该在他自己房内，出去也不会碰见，便踩着拖鞋出了洗手间。 经过江博观的卧室门口，他透过微敞的门缝偷偷往里瞟了一眼，不过什么也没看到。 可是柳无却在自己的卧室里看到了蹲在地上撅着屁股的江博观。 「你干嘛呢，跑我屋里？」柳无推开门，诧异的看着江博观的后背。 江博观回头，手里拎着柳无的衣服，脚边是柳无的行李包，里面的衣服被翻出，凌乱地铺洒在地上，归归的嘴里还拖着柳无的一条裤子满地撕咬。 「我靠，我的衣服，你搞什么江博观。」柳无三两步走到江博观面前，拽出江博观手里的衣服，衣服上全是墨迹，再看看地上的衣服，无一倖免，甚至连行李包都被墨溅染了，地上还滚着一盒空墨汁。 「归归弄的，不是我。」江博观一脸坦然：「我找过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我操，全都弄脏了？一件干净的没给我留？」柳无赶紧蹲下扒拉着行李包，他的衣服都在包里，并没有挂在衣柜里。他习惯了这样，想走的时候可以随时拎包就走：「他妈的什么品种的狗能蠢到这样？！好歹给我留条内裤啊，我他妈挂空挡啊？」 「你什么也没穿吗。」江博观歪头看着柳无，目光在他赤裸的胸膛停留了几秒。 柳无有种良家少女被调戏的感觉：「你管我。」 「哦。」江博观站起来沖归归的屁股轻踹一脚：「回窝睡觉了。」 很显然归归听懂了江博观的话，叼着柳无的裤子连拖带跳的往自己的狗窝跑去。 「哎，等等，你就这么走了？」柳无赶紧站起来，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江博观。 「不然呢，要吻别吗？」 柳无微怔，江博观以前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的，现在好像对自己越来越……轻浮了？…… 「我......你好歹给我找条内裤吧。」柳无无奈道。 「不是不让我管你吗。」江博观故意刁难。 「靠，你的蠢狗把我衣服弄成这样，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让你给我找条内裤穿，这要求不过分吧。」 江博观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坏笑：「不过分，不过我没有新的，我穿过的你穿不穿。」 「......穿。」柳无咬牙：「明天我就去买新的。」 「那穿完的内裤记得还给我。」 「我操，你脑子有病吧？！」柳无震惊了：「他妈的一条内裤二手穿，你还得要回去？江博观，你以前没这么变态的啊。」 「嗯，你说对了。」江博观向柳无走近，和柳无赤裸的胸膛几乎贴上：「我就是变态，以后还会更变态。」 柳无彻底被江博观的变态发言惊到了，一时睁大眼睛合不拢嘴的看着江博观。 「别这么看着我。」 会让我忍不住对你犯浑。 江博观声音低了下来：「来我房间。」 带着蛊惑的邀请，极近的贴身距离。柳无感觉到江博观的衣服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若有似无的蹭过，像飘摇在空里的飞絮，惹人遐想连篇却又无从下手阻拦。 「去干嘛……」柳无紧张的看着江博观，嗅着全是江博观气息的空气。 江博观没有回答，保持姿势不动的看着柳无，他在试探柳无的底线，直到感觉柳无似是有要推开他的前兆，江博观才后退一步，声音恢復到清明：「不是要内裤么，自己来拿。」 柳无紧绷的胸口松了一口气，狠狠的用眼神控诉着江博观，但江博观视若无睹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柳无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第29页 江博观的房间只开了床头灯，屋里没有窗帘，屋内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但足以看清一切。 「这条可以吗？」江博观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黑色内裤递给柳无。 「都行，都行。」柳无连看都没看，直接把内裤篡进手里：「你是要准备睡觉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早早休息。」 想赶紧走，房间的光线让人容易沦陷，会有种恍惚昏沉的不清醒和莫名其妙的心跳不规律。 「等等。」江博观突然捉住了柳无的手腕。 发热的手掌包裹着皮肤，真实的触碰让柳无的心悸越来越明显，他听到自己耳膜内的鼓譟声。 「可以帮我个忙吗。」江博观的声音近在耳边，柳无却不敢回头。 「不行，不能，我不会。」柳无斩钉截铁的拒绝。 江博观噗嗤一笑：「我还没说帮什么忙呢。」 「不管什么忙，反正我拒绝。」本能让柳无这样回答的。 「好吧，那我明天找师兄帮我上药吧。」江博观的声音有点失望。 柳无回头：「上药？」 江博观摇摇头：「算了，你去睡觉吧。」 「上什么药，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不舒服吗？」柳无立刻问到。 「没有，就是有个地方需要上药，但是我自己弄不好。」江博观一点都不强人所难的摆摆手：「算了，没事，回去睡觉吧。」 「算什么算啊，不就上个药吗，不用等到明天找你师兄。」柳无大手一挥：「我来。」 「真的？」江博观嘴角一勾，看着咬钩的小鱼：「那你要轻点哦。」 几分钟后柳无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根针管式的药膏，看着趴在床上的江博观，无措的问：「这药往哪里推？」 江博观拍了下自己的屁、股：「这里。」 「......你......屁、，眼痒痒？」 「是疼。」江博观嘆了口气，回头看着柳无：「痔疮。」 「痔疮？你有痔疮？」柳无不敢置信，这个词跟玉树临风的江博观一点都不搭啊。 「嗯，不过不严重，今天刚开的药，可是我试了下，自己可能姿势不对，反正推不进去。」 柳无拿着药，眉头紧皱，他在犹豫。 「一定要这样……上药？没有口服药之类的？……」 江博观看着柳无，语气有点白莲花：「你要是为难就算了，我明天上班找师兄帮我，虽然今晚有点疼，不过忍忍就好了。」 「找师兄？这种事情能随便找人帮忙吗......」柳无说不上为什么，这个提议他听着不太舒服。 江博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那总不能让我一直疼着吧。」 柳无抿着嘴唇站在床边，看上去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江博观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柳无，在心里嘆了口气，终是于心不忍，胳膊支撑上半身打算起来：「算了吧，我还是--」 「趴好。」柳无打断了他。c?D? 江博观撑起的上半身停在了空中，心跳漏掉了一拍，他惊讶的看着柳无。 「趴好。」柳无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支支吾吾道：「......脱......脱裤子......」 江博观在柳无反悔前，用最快的速度脱掉了裤子，然后往床上一趴，他回头看着柳无：「你可以吗？」 问的不是可以把药推进去吗，问的是你可以接受吗。 「......试试吧。」柳无有些不自然。 「好，别勉强。」江博观温柔的看着柳无，眼里有化不开的情愫。 柳无拔开针管的盖子，坐在床边，看着江博观紧实的翘、臀，颤抖的手慢慢靠近他的tun……肉，在触碰到温热的肌肤瞬间，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唿吸。 「放松，柳无。」江博观的声音很暖很温柔，像轻盈的羽毛小心翼翼的包裹住柳无：「不要想其他的，就只想着我，试试看。」 第19章 心跳，唿吸都不受控制了，在触碰到江博观肌肤的瞬间，柳无的大脑像坏掉的程序，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令他头晕脑胀的画面。 ...... 站在沙发旁被柳日金摁……趴在沙发靠背上的男人，抬头沖柳无露出残忍又嗜血的笑容…… 柳日金髮疯似的撞、~击和野兽般的低、~喘...... 两个人像失控的野、兽做着最原始的交，、合...... 柳无的手在颤抖，看着手里的药膏，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往前更近一步。 「不行……江博观……」柳无小声痛苦地哀求着：「……我会想到他们……」 江博观扯过床上的薄毯往下身一盖坐了起来，温暖的指尖捏住柳无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我柳无，我是江博观。」 柳无在江博观的眼睛里挣扎着，那眼神似乎有某种力量在传递给他，像是镇定剂，让他的理智慢慢回归现实，他看清了面前英俊严肃的脸庞，逐渐意识到他和江博观的距离太近了，被指尖触碰的下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两人的唿吸似乎也融、~合纠、~缠到了一起，当这些感受一股脑的碰…击中撞～到一起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江博观要吻他了，就像上次把他压在沙发上的那样。 柳无蹭的站了起来，慌里慌张地把手里的针管扔在了床上；「你还是自己......弄吧。」 江博观几乎毫不犹豫的起身跪在了床上，两只胳膊死死的环住了柳无的腰：「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这么走了吗。」 第30页 语气带点委屈，好像谁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你裤子、脱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再穿上就好了啊。」柳无反驳，使劲往前走了一步，奈何江博观力气太大硬是被又扯了回去：「你松手！」 「不准走。」 「你！」柳无气急败坏的回头，发现那条遮羞的薄毯早已从江博观的下…「ban「…身滑落，尽管房间灯光有些暗，但那可观的物件儿还是尽收眼底，柳无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你先把裤子穿上！」 「不穿，都是男人。」江博观说：「再说咱俩小时候还互相摸过，你那个时候还夸我的好看，你睡觉的时候还抓着玩过，你——」 「你快闭嘴吧江博观！」柳无面色涨的通红，被江博观的话臊的都快钻地缝里了，他想都没想的回身把江博观压倒在身～下，一只手使劲捂住他的嘴，就怕他的嘴里再冒出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江博观，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讲的，再说那时候咱俩才多大啊。」柳无拼命的压着江博观，真想把他当场压死在床上。 江博观不说话了，只是眼睛含笑的望着柳无，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眨着，仿佛在和主人一起捉弄着眼前人。 柳无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松开捂在江博观嘴上的手，气鼓鼓的看着江博观，打算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江博观的双手却反搂住他的腰，把他又重新摁回到结实的怀抱里。 江博观收敛了笑容，温柔又爱惜的看着柳无，轻声道：「柳无，帮我上药吧。」 两人交…叠的抱在一起，姿势暧～昧不清，江博观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还ceng在柳无的大、tui…处，清晰的体感和温感让柳无进退两难的不再敢乱动。 就在柳无傻傻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信息提示音，柳无得救般的从江博观怀里挣扎出来：「你的手机......响了，我，我帮你拿！」 江博观无奈起身，接过柳无递来的手机说了句谢谢后，心不在焉的在手机上一通乱点。 「嗯嗯嗯嗯.......啊啊啊啊啊.......好舒服......啊......」 手机里传来一个支离破碎的女人的声音，柳无傻掉了似的愣在了原地，寻声看向江博观的手机。 「骚、货，爽吗，再叫两声让哥哥听听.......嗯嗯嗯......」 「啊.....哥哥......用力.......」 画面里一男一女正在颠鸾倒凤的搞在一起。 江博观蹙眉看着手机里的画面，一时竟也有些错愕。 「叮」又一声信息提示音把二人从懵逼状态拉了回来。 江博观赶紧退出视频，点开发来的语音消息。 「怎么样，博观，还是师兄对你好吧。」张敏贱兮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语音信息一条接着一条自动播放着。 「这可都是我的私藏好货，一般人我可不给看。」 「是不是看硬了，哈哈哈哈，硬就对了，不硬就他妈不是男人了。」 「我想了想，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万一哪天你把持不住了，对着人家姑娘想嘿咻嘿咻了怎么办。」 「可你缺乏这个实战经验啊，作为师兄呢，不仅工作上要为你指引方向，这个生活上也得起到榜样作用。」 「我跟你说，我这还有好多玩法呢，保证你到时候手到擒来哈哈哈哈哈。」 江博观听着张敏夸张的笑声，气的想摔手机，再看着傻站在一旁的柳无，只能无奈道：「这是我师兄，他平常就喜欢开玩笑，男人之间发个......发个小黄、片也正常，他——」 「这就是你师兄？！」柳无抓到了重点，突然很愤怒的盯着江博观。 「是，不过他平常——」 「你就是想让你这个师兄给你上药的？！」柳无不敢相信的看着江博观，仿佛遭到背叛一样。 「是啊，我——」 「趴下！」柳无一把推倒了江博观，气势汹汹的拿起床上的针管，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老子给你上！但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自己学会上药，绝对不准找你狗屁师兄给你上药，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江博观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回屋后的柳无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髮，把自己的脑袋使劲往枕头上撞了又撞，手里还抓着从江博观那里借来的内裤。 这都什么事啊……为什么会突然抽疯似的坚持给江博观上药！ 「啊啊啊啊啊啊…」柳无无力的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好烦！」 脑海里又想起他上完药仓皇而逃的时候，江博观拉住他的手腕含笑看他的模样。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片，师兄发的这些我转给你好不好？」江博观说。 「不稀罕。」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呗，好东西本来就是应该一起分享的，你看我师兄多大方。」 「你那个师兄不像个正经师兄，这种人也能当医生？」柳无质问。 「噗……」江博观乐出了声：「看个片就不正经了？柳无，你不会从来没看过吧？」 「你放屁！」 「那你看的时候，硬了怎么办，自己解决还是找人帮你？」江博观微微眯起眼睛。 「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柳无只想走，躲开江博观。 第31页 「我警告你，别乱出去找人。」江博观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抓着手腕的手用力一捏：「会得病！」 …… 「变态，绝对是个变态。」柳无得出结论了，无力的瘫痪在了床上。 而此刻变态的江博观也躺在自己的床上，拿着手机美滋滋的给张敏发了条文字消息。 「师兄，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放心，有师兄在，一定会让你性、福一辈子的。」张敏回復到。 「他好像没那么排斥跟我身体接触。」 「排斥？为什么要排斥，这是多么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不过话说你俩身体接触到哪一步了？」张敏回到。 「他脸红了。」 「是，我那些片儿看了确实容易让人脸红。」 「他怎么那么可爱。」江博观边打字边嘴角上扬。。 「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个错别字了，能把男他女她这个字打对吗，看着真别扭。」 「晚安师兄，我好喜欢他。」 「......你是江博观吗？」 鸡同鸭讲，各自都聊的还挺开心的。 第20章 第二天早晨柳无起床后在客厅遇到了刚做好早餐的江博观，想起昨晚的经歷，睡醒后的柳无越发觉得自己像被人下了蛊，做着他之前打死也不会做的事情。 「睡得好吗。」江博观把早餐摆好，等着柳无就坐。 柳无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说呢。 「还行。」柳无不想露怯，而且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的人也不是他，他干嘛要难为情要尴尬。 「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去买衣服。」江博观也不拆穿柳无的谎言。 「你陪我？」柳无拉开餐椅坐了下去，不解的问：「你不上班？」 「我今天调休，而且今晚有同学聚会，你记得吧。」江博观边说边剥开一个白煮蛋，将鸡蛋一分为二，把蛋黄抠了出来，只将蛋清放在了柳无的碗里。 柳无盯着碗里的蛋清，想起上次吃火锅时江博观给他调的蘸料，心头浮现一丝委屈和暖意掺杂纠缠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没有人在意柳无的喜好，就连他父母都未必会这么清楚的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在这个世上，除了江博观，没人会这么了解他了。可是这样的江博观，早已跟他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有十二年的鸿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的把他占为己有，只接受他的照顾和给予。 柳无沉默的低下头，用筷子扎着无辜的蛋清。 「怎么了？」江博观发觉了柳无的异样。 柳无停止了扎鸡蛋的动作，看着江博观缓缓开口：「衣服我可以自己去买，同学聚会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蛋黄我也早就不挑食了，还有我前两天发工资了，可以先还你一笔钱。」 柳无犹豫了一下，终是说到：「江博观，我觉得我该走了……」 柳无觉得自己本不该难过，因为他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可是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不争气觉得有些刺痛。 桌子对面的江博观霍然起立，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叫嚣，他克制着想把人绑起来的冲动，死死的盯着柳无，沉声道：「有进步，至少这次知道要告别了。」 「可是，我还是很生气。」江博观眼底有暴风过境，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会柳无，可是柳无居然想走，明明亲吻和上药都没让他离开，结果剥了蛋清他就要走！他总是这样，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人当头一棒，江博观这两天还天真地以为柳无是可以重新慢慢接纳他，可到头来，还是要离开！ 「为什么要生气。」柳无真的不明白：「我不可能在这待一辈子的啊。」 「柳无，」江博观低哑着声音，愤怒又难过：「我知道柳日金的事情对你有影响，你不喜欢和同性有肢体触碰，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我不明白你既然可以跟张鹏、刘力他们玩到一起，为什么却唯独把我疏远？明明以前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还有你为什么高考完连志愿也不填就走了？为什么不上大学，为什么要放弃你自己，又为什么跟我断了联繫？」江博观眼底泛红，紧握双拳咬着牙，语气里有恨意：「养条狗久了也会有感情，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为什么总要推开我......」 「为什么离开我，对你来说，总是这么的轻而易举......」江博观伤心的看着柳无，苦笑了一声：「柳无，你没有心......」 柳无看着神情落寞的江博观，心里感到慌张不安，犹如一波波浪涛汹涌而过，每沖袭来一道波涛，心疼的感觉就愈发强烈一遍，直到波涛高过头顶将他全身淹没在无力的悲伤之中。 「不是这样的......」柳无喃喃道。 「那是怎样，你告诉我。」 「我......」柳无把脸埋进颤抖的双手里，语气痛苦：「好，我告诉你，江博观......」 ...... 高三的夏天，距离高考仅剩不到两个星期的晚上，柳无逃课从网吧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喝的酩酊大醉的柳日金歪躺在沙发上。 柳无拎着书包从他面前安静地经过，他不想吵醒柳日金，不想跟他有交流。 「跟你那个妈一个德行，都是白眼狼。」躺着的柳日金突然开口，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看着柳无：「你妈一声不吭的跑了，把你这个累赘扔给了我，可你对我有一点的感激吗。」 第32页 柳无不想理他，继续往卧室那儿走。 「你给我站住。」柳日金挣扎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你又皮痒了是不是，老子话没说完，你往哪滚。」 「你喝多了。」柳无冷淡的看着他。 「呵呵......我喝多了又怎么样，」柳日金来到柳无跟前，醉眼朦胧的看着柳无：「喝多了我也是清醒的，你瞧瞧你看我的眼神，是在恨我还是觉得我噁心？」 柳无紧皱眉头，强忍着不适往后退了一步，想离柳日金远一点。 可就是这一步，惹怒了柳日金。 「谁他妈的允许你用这张脸，这双眼来厌恶我的？！」 柳日金突然发疯般地抓住柳无的手腕把他往怀里拖，暴躁焦急地撕扯着柳无的衣服，两只手疯狂作乱地掐住柳无的腰，同时依靠自身的体格压迫柳无向沙发倒去。 令人作呕的酒气和粘腻在柳无身上的双手都让柳无惊恐不已，他感觉到柳日金的手从腰上开始下移，唿吸粗重，柳无不敢相信柳日金居然会做出如此的禽兽不如的举动，即便酒精上头，他们也是父子啊！ 「你他妈的别碰我！」」柳无清醒过来，凭藉本能使出全身力气去踹打柳日金，屈起膝盖往柳日金的命门上狠狠撞过去，柳日金吃痛的松开手，柳无趁机又沖他腹部勐踹一脚，把醉醺醺的柳日金踹倒在地闷哼一声，柳无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全身颤抖的夺门而出。 大脑还处于高度紧张和震惊之中，以至于奔下楼的时候慌不择路，和正好上楼的江博观撞了个满怀。 「柳无？」江博观看清面前的柳无，衣冠不整的像是刚跟谁打过一架，而且面色惨白，神情惶恐不安，立刻紧张的问到：「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柳无瞪着惶恐的眼睛，看到是江博观后明显松了口气，尽管他已经和江博观疏远了好多，但遭此变故的柳无此刻看到江博观，心头还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不自觉的靠近江博观，声音委屈又颤抖：「江博观，我快吓死了——」 「柳无，你也住这？」一个女生的声音从江博观身后出现，柳无这才发现徐欢寰也在。 柳无想起来了，江博观和徐欢寰谈恋爱了。 现在，江博观还把徐欢寰领回家了。 江博观早就不是他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去霸占的江博观了。而他也早就不配站在那么优秀的江博观身边了。 心里头的委屈和依赖瞬间化为愤怒和暴戾，他刚从一场噩梦一般的场景里逃出来，结果又撞到让他心灰意冷的这一幕，柳无的悲愤前所未有的爆发出来，他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面前的江博观：「滚开！别挡路！」 然后江博观在徐欢寰的尖叫声中滚下了楼梯。 柳无呆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柳无反应过来后立马想要向江博观跑去，可是徐欢寰抢先一步跑到了江博观身边，满脸担忧的去扶江博观：「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然后又回头沖柳无怒喊到：「柳无，你发什么神经病！」 江博观忍痛摇摇头，拍了一下徐欢寰的手：「我没事。」 那只手，柳无曾无比清楚的知道它是多么温暖且有力量感的一只手，可如今它轻拍在女生手背上的时候，却是格外的刺眼。 柳无意识到自己是多余碍事的，关心江博观的立场甚至还不如他刚交的女朋友。 两条修长的腿冷漠又决绝从跌坐在地上的江博观和徐欢寰身边经过，柳无没再多看他俩一眼。 第21章 「就是这样，柳日金喝多了，发了疯，他是个禽兽。」柳无苦涩的摇摇头：「我必须得走。」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博观红了眼眶，他没想到柳日金会对自己的儿子做这种事情，愤怒在他体内燃烧，但柳无又让他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柳日金，他该死。」 「告诉你，结果也是一样的，」柳无慢慢恢復了平静，看着江博观：「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一人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事什么人会牵绊到我。」 「那我呢？」江博观慢慢走向柳无，在他身旁停了下来，低头问到：「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讨厌我。」 柳无抬头，看着江博观俊秀的脸庞，这张脸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哪怕远远的看着轮廓，身体就能自动获取跟他有关的感觉，跟他挤在一个被窝里温暖的体温，手掌相握时指节分明的触碰，勾肩搭背时少年身上独有的阳光和洗衣粉味道。 太熟悉了，江博观的一切，对于柳无来说，是熟悉到会误以为是自己的私藏，可当有一天他知道了，私藏只不过是他的贪心而已，他就会因为得不到而难过，愤怒，他会慢慢厌烦看到不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转悠，他越优秀，柳无就越自卑。他只要一皱眉，柳无就会觉得是在嫌弃他。 柳无不懂是占有欲和自卑的背后是什么。 「我是烂根烂泥，就该烂在土里不见天日。」柳无别开脸，不再看着江博观：「这是柳日金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而你江博观，是天空上展翅的鸟，我们的路不同。」柳无说。 「什么狗屁话，你以为自己在写诗呢！」江博观双手擒着柳无的肩膀，把人从椅子上拖拽起来，他逼迫柳无直视他，霸道又强硬：「柳日金的狗话你倒是听进去了，我说的话就他妈成放狗屁了是吧。」 第33页 「什么狗不狗的，别跟我绕口令……你又不是狗……」柳无被江博观抓着肩膀，一边去挣扎一边又莫名的理亏。 「我要是狗，一定狠狠地咬你一口！」江博观修长有力的手指用力捏着柳无，语气兇狠。 一定狠狠咬你一口！ 柳无看着江博观的两片薄唇，脑海不合时宜的再次出现江博观那痴缠又穷追不捨的吻来。 柳无想也没想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睁大双眼戒备的看着江博观。 江博观被柳无毫无预兆的动作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柳无的意思后不由觉得好笑又可爱，他靠近柳无，温暖有力的手掌握住柳无的双手，一边把他的手从嘴上拉开，一边压低声音，循循善诱：「咬哪里好呢？」 柳无不知道江博观从哪学的手法，借用巧劲的将柳无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后，把脑袋一歪，凑近柳无跟前，嘴唇堪堪擦在离柳无唇边还有一点点的暧昧位置停下。 江博观歪头看着柳无的嘴唇，用指尖轻点柔嫩的唇角，轻声道：「这里可以吗？」 忽如一夜春风来，一股难以言明的电流和战慄的感觉从江博观指尖轻点的位置迅速传递到全身，柳无的身体开始有了最直接的反应，悸动、慌张、心跳加速。 「……你……」柳无的声音都在发颤，江博观这次明明没有喝酒，为什么还会这样？ 「你捂着嘴是想欲擒故纵？」江博观故意发坏。 柳无对上了调戏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江博观又在捉弄他，一次一次不断的捉弄着他。 柳无刚要发作，江博观便稍微往后一步，看着柳无一点点变红的脸，正色柔声道：「柳无，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吧。」 仿佛有一根羽毛转转悠悠的落在柳无的心上，看似很轻的落下，实则在他他最柔软敏感的地方狠狠扎下，让他瞬间丢灰弃甲。 「……我要去买衣服了，聚会地址你发我手机上就好了。」 柳无扔下这句话后落荒而逃了。 市中心的高档百货商场，这种地方是柳无以前几乎不会踏足的地方，消费太高，不适合他，可是想到晚上的同学聚会，柳无还是决定买一套像样的衣服，至少在曾经的同学面前，他不想太落魄。他那些灰暗的过去，只有江博观一个人知道就够了。柳无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矛盾，一面只对江博观坦露自己的软肋，一面又总是在江博观面前感到自卑。 柳无随便进了一家男士服装店，年轻漂亮的导购员接待了他。 「先生，想选件什么款式的衣服，我可以为您推荐一下。」导购带着职业的微笑跟在柳无身后。 柳无很不习惯这种待遇，他以前的衣服都是在街边上随便买买的，看着店里价格斐然的衣服，柳无一时也不知该选什么，随便往店里瞟了几眼，看到模特身上的白衬衫，第一反应竟是想到了江博观。 江博观好像很喜欢穿样式简单的衬衣，有时候还会打条领带，剪裁修身的衬衣将他的肩膀和腰身都很好的显现出来，熨烫的笔直的西装裤会让江博观的腿显得修长，屁股也很挺翘。 「就，就那件白衬衣吧，再搭配条西装裤。」柳无说。 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当柳无站在试衣镜前看着二十九年从未见过的模样时，自己也吃惊了一下。 「您身材好，长的也帅，穿上这身衣服简直跟模特一样。」导购真心的感嘆着：「而且我们的衣服剪裁和面料，都是数一数二的，穿在身上绝对彰显气质。」 「就这套吧。」柳无微微一笑，心里却在滴血，他试衣服的时候已经偷偷看过吊牌价格了。 在等待结帐的期间，柳无不经意间看到身旁的展示柜里摆着一条条精緻的领带，不由恍惚了一下。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动作粗鲁的扯开领带...... 「先生，要再搭配条领带吗，这几款都是店内的热销款，100%桑蚕丝面料。」导购小姐捕捉到柳无的目光，热情推荐着。 江博观来到酒吧的时候，张鹏和刘力已经到了，两人正坐在卡座里聊天。 「博观。」张鹏沖江博观挥了挥手。 江博观大步走了过去，张鹏和刘力起身和江博观互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以作招唿。 「柳无还没来？」江博观没看到他的身影。 「靠，这话不应该我们问你吗。」张鹏体型偏胖，长相憨态可掬类型：「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找到柳无了？」 「那他人呢，你不是说他也会来吗，我以为你俩会一起来呢。」一旁的刘力也按捺不住：「真是毕业后再没见过我同桌，他这些年干嘛去了，杳无音信的，在哪闷声发大财呢。」 江博观看了眼腕錶，眉头紧皱：「再等等，他会来的。」语气是肯定的，但肯定中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不安。 「行，那咱哥几个边喝边等他。」张鹏举杯：「咱们也是好久没见了，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江博观举杯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听着张鹏和刘力天南地北的聊着天，就在他想起身出去给柳无打电话的时候，看到身高腿长的柳无穿过热闹的人群向他们走来。 「哎，卧槽，那是不是柳无？」刘力也看到了柳无，激动的拍着张鹏：「鹏儿，快看，我同桌！」 「还真是他，妈的！」张鹏放下手中的啤酒大喊道。 第34页 刘力和张鹏几乎同时起身，两人夸张又激动的向着柳无奔跑过去，酒吧很吵，江博观听不清他们三个人的对话，只看到张鹏和刘力围着柳无，朝着他的胸口一顿勐锤，柳无吃痛的向他们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然后柳无望向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他的视线和江博观的视线遇上，两人之间隔着人海互望着。 江博观的心脏伴随着吵闹的音乐鼓点一起沸腾了，柳无身穿白衬衫的样子，很好看。 柳无被刘力和张鹏半推半扯的拉回到江博观身边，屁股刚坐下，肩膀就被刘力又狠狠的砸了一拳。 「同桌，你太过分了，这些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不是好哥们了，在哪里发大财不告诉我们啊。」刘力大声嚷嚷着。 「我靠，你怎么还这么帅。」张鹏也激动的直嗷嗷：「为什么岁月的刀只在我身上反覆割。」 「你们俩还跟以前一样吵。」柳无笑看着老同学，端起酒杯：「这么多年不见，咱们先碰一杯。」 「好，走起。」 「我靠，不醉不归今晚！」 第22章 酒过三巡，想问的该了解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柳无知道刘力现在在外贸公司做主管，张鹏是名工程师，并且去年才结的婚。 「别光说我们了，也说说你吧。」张鹏顶着圆脸正色道：「柳无，你跟我和刘力，咱们三个，高中的时候可是铁三角啊，可你怎么回事，高考完连招唿也不打，就跟哥几个断了联繫，你这些年都干什么了。」 「就是，柳无，你这个人可真是有点忒狠心了吧。」刘力点头附和。 「没干什么，就是上学不太适合我，我不爱学习，就早早出来混社会了呗。」柳无喝了一口酒，轻描淡写的咧嘴一笑。 「那你混社会也不能混到跟哥们儿都失去联繫了吧，」刘力不买帐：「要不是博观告诉我们遇到你了，我和鹏儿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一定还能再见到你啊。」 「哪有那么夸张。」柳无笑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江博观：「可是话说，你们三个上学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吧，为什么......」 刘力和张鹏都是柳无上高中后认识的朋友，高一柳无跟江博观渐行渐远，刘力跟柳无是同桌，张鹏是他们的前桌，三个人自然而然的玩在了一起，江博观是班里的优等生，他们三个是班里的吊车尾，难兄难弟经常混在一起，他们跟江博观几乎没有交集，很长一段时间，刘力和张鹏甚至都不知道江博观和柳无是邻居。 可是为什么，他们三个现在看起来反而更像是铁三角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亲近的，至少到柳无高中毕业前是没有的。 「谁说不是呢，」刘力也看了眼江博观了，揶揄道：「我们的江大班长，年级代表，学校风云榜上的帅哥，以前连正眼瞧都不会瞧我们这种人的，怎么就乐意跟我们联繫上的。」刘力用胳膊肘拐了拐在一旁嗑瓜子的张鹏：「哎，鹏儿，你说，为什么呢。」 「能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你嘛。」张鹏吐了口瓜子皮盯着柳无说。 「我？」柳无很意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江博观，发现江博观也正在看着自己，没由来的心跳就漏空了一拍。 柳无觉得酒吧真的好吵好热，江博观的眼神忽明忽暗的，让他觉得不真实。 「没错，就是你，肯定是因为你。」张鹏拍了拍手里的瓜子屑，有理有据的说：「江博观一直在找你，身边的同学老师都问了一大圈了，我和刘力跟你关系最铁，他就经常隔三差五的问我俩跟你有没有联繫上，然后我们就一回生二回熟了呗，」张鹏看了眼刘力：「除了这个理由，你认为还有别的吗，刘力同学请补充。」 「没有了。」刘力一脸中肯。 「你一直在找我？怎么可能？！」柳无脱口而出，不敢相信的看着江博观。 江博观低头抿了口酒，侧脸在灯红酒绿中让人觉得落寞。 「为什么不可能？」江博观没再看柳无，只是低垂着眉眼看着面前的酒杯，声音轻缓，手指摸着酒杯口一圈一圈的环绕着。 柳无呆呆的看着江博观，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俩的关系真他妈的让人奇怪。」刘力说：「以前没觉得你俩关系好，而且江博观还抢了你喜欢的人，啧啧啧......」刘力思索道：「不过他会找你好像也不奇怪，毕竟之前他一直让我带早餐给你吃，其实后来想想，他好像对你也挺够意思的。」 「……什么带早餐？」柳无再一次感到惊讶，今晚的聊天内容让他大脑有种掉线的感觉。 「我靠，不会吧，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刘力也吃了一惊：「你不会真的一直以为高中那几年的早饭，都是我给你带的吧？！」 「江博观，你他妈的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的啊，以前不让说，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柳无居然还不知道？」刘力又瞪着江博观说。 一旁的张鹏看怪物似的盯着江博观：「……你一边给人家带早餐一边抢人家喜欢的姑娘……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脑子搭错筋了？」 「等等，刘力……」柳无有点头疼：「什么带早餐，到底怎么回事？」 「不就高中的时候，你经常不吃早饭吗，其实我刚开始也不知道，就有一天我做值日生来的早，看见江博观在你桌子上放吃的，当时我还挺纳闷的，你俩平常也没见的有什么互动啊。」刘力抓了抓头髮，又瞥了眼闷不做声的江博观，继续道：「然后他就让我不要说，还拜託我，如果你问起来就说是我带给你的。」 第35页 柳无目不转睛的看着江博观，可江博观就是不看他，只是垂着眉眼看着酒杯，像是赌气又像是失望。 「反正他来的早，就会把早饭放到你桌子上，也不需要我干什么，而且……」刘力心虚的笑了一下：「而且江大班长还答应借我他的笔记，开玩笑，那可是葵花宝典好不好，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后来知道你俩是邻居了，就以为这事吧，你可能早知道了，反正你没问我也没说，就这样了……」 张鹏听后砸吧着嘴感嘆：「啧啧啧，你俩的关系真还挺迷性的，所以你俩到底关系好还是不好啊？」 柳无从没想过，高中三年的早饭，会是江博观带给他的，这个事情给他带来的震撼是无法说清楚的，一个人，坚持三年默不作声给自己带早饭，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会委屈吗，会累吗，会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心寒吗……可是他什么都不说，是怕说了自己就会拒绝他吗，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让人会感到愧疚又心酸的蠢事啊？！ 「江博观……」柳无无法克制体内汹涌澎湃的歉意，他听到自己虚无缥缈的声音：「为什么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啊……」 江博观的神情好像更落寞了，他终于转头看着柳无，漆黑的眼眸让柳无的心为之一颤：「我不认为没意义，是你，习惯把我扔到没意义的那一边……」 「就是，朋友之间带个饭怎么就没意义了！」刘力大大咧咧的插了进来：「干嘛这么说我们的博博，再说——」 「再说什么？」一道清丽甜美的女声打断了刘力的对话。 「......我靠！徐欢寰？！」刘力夸张的跳了起来。 剩下三人同时望向旁边，一个长相甜美，打扮时髦的女人站在桌旁，正微笑的注视着他们。 「嗨，好久不见，老同学们。」徐欢寰朝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江博观眨了眨眼睛：「还有我的前男友。」 第23章 当徐欢寰坐在柳无和江博观对面的时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刘力和张鹏一副吃瓜的嘴脸盯着他们三个人瞧来瞧去的。 「干嘛啊你们，刚才不还聊得挺热乎的吗，我一来就集体沉默了，是不欢迎我的意思？」徐欢寰笑的很自然，态度轻松坦然，不得不说，她确实很漂亮，笑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咳咳，那什么，好巧啊。」张鹏为了缓解尴尬，憨憨一笑。 「不巧，我是特意找过来的。」徐欢寰敲了敲自己的手机，笑道：「你不是刚发了朋友圈了吗，我看到了，说老同学聚会，还拍了他俩的照片，虽然煳点，但我还是看出来是我前男友和柳无。」 徐欢寰笑的更开心了：「你还贴心的定了位，我反正在这附近出差住宿，也想来跟老同学聚聚喽。」 一口一个前男友，柳无听着很不舒服，闷头喝了口酒。 「哈哈哈哈哈哈。」张鹏尴尬的笑了两声：「那......那还是挺有缘的......」 「博观，这么久没见了，你可是比上学的时候更有魅力了，」徐欢寰打量着江博观，又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柳无，笑道：「真是有点后悔答应跟你分手了呢。」 柳无听闻后脖子再一次差点扭断，他瞪大眼睛看着江博观，似乎在无言提问着，什么玩意？你提的分手？ 「别开玩笑了。」江博观的反应很淡。 「就是，开什么玩笑，」刘力一脸的不相信：「谁不知道当时江博观在教室对你表白的轰动场面，怎么可能是他提分手的，我们可都知道，是你徐大美人踹的人家啊。」 徐欢寰轻声一笑，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酒杯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那都是假的，他跟我好了不到一个月，就跟我分手，我是女孩子，当然要面子的嘛，所以他答应我对外宣称是我甩了他喽。」 「什么，不到一个月分手？」张鹏吃惊道：「我操，这么暴殄天物的么！」 「是啊，我从小到大，可就被人甩过这么一次。」徐欢寰沖江博观举起酒杯轻晃一下：「你可是我的硃砂痣，意难平啊，江博观。」 「徐欢寰。」江博观很平静的开口：「当年的事，我向你道歉。」 「道歉就算了，你早就道过歉了，而且高考冲刺阶段还帮了我那么多，咱俩谁也没欠谁的，」徐欢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又含笑转向柳无：「其实，我今天来算是为了解开当年的一个疑惑吧。」 「什么疑惑？」刘力好奇的问。 「柳无，高三那年，你真的有打算追过我吗？」徐欢寰问。 「这不废话吗，我记得柳无那天下午还翘课去买蛋糕，不就为了跟你表白么？」刘力抢答道：「而且之前柳无不也说过——」 「没有。」柳无打断了刘力，看着徐欢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打算追过你。」 「什么？！」刘力和张鹏异口同声。 「你说什么？」江博观终于转头看向柳无，声音低哑，眼里有一道光在不停闪烁，柳无不确定是不是酒吧的灯光造成的效果。 「我——」柳无说。 「行，我明白了。」徐欢寰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舞池，那里已经开始聚集了许多人：「舞池要开放了，你陪我跳个舞吧。」 徐欢寰对柳无发散了一个甜美又热情的笑容，一旁的江博观微微蹙眉。 第36页 「我不会跳舞。」在今晚以前，柳无从来没有来过酒吧，更别说这种年轻人的贴身热舞了，他的生活很平淡，更像是无欲无求的得过且过。 「没关系，随便跳跳。」徐欢寰撒娇道：「不要拒绝女生哦，很不绅士的。」 「就是就是，来酒吧不喝酒不跳舞来干嘛啊，来都来了，我们一起放松放松。」刘力站了起来，打着圆场，然后拍了一下张鹏的肩膀示意道：「走啊，鹏儿，一起去跳会。」 「哦哦，跳会，博观也一起来。」张鹏站了起来，跟刘力一人推搡着一个：「走走走，柳无。」 舞池很热闹，潮流时尚的年轻人跟着dj的打碟节奏肆意扭动着身体，热情奔放处处喧嚣。柳无有点受不了陌生人不停蹭碰到自己的感觉，而且周围充斥着大量的香水味和汗味，这些味道都让柳无很不舒服。 「不要皱眉，也别这么僵硬。」徐欢寰离柳无很近，随着节拍自然的晃动着身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魅力啊。」 「我不习惯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柳无解释道，然后抬眼看了下不远处，江博观正被刘力和张鹏围着群魔乱舞，江博观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柳无直觉江博观现在一定也是在紧皱着眉头。 徐欢寰随着柳无的视线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浅笑：「你跟江博观真的挺要好的。」 柳无勐然收回自己的视线，不明所以的看着徐欢寰：「为什么这样说。」 实际上，高中三年里，尽管柳无和江博观同班，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有多要好，甚至很多不了解情况的同学还会以为两个人互相讨厌对方。 「我说错了吗，」徐欢寰不以为然的笑了，温软的双手慢慢攀上柳无的肩膀：「我可是很聪明的。」 柳无不喜欢徐欢寰的靠近，女人的身体很软很香，但他不想被这种触碰缠绕，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 「别躲开我，让我报復一下江博观，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徐欢寰说。 江博观很烦躁，徐欢寰离柳无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搂着柳无跳了很久，他几度想上前去拉开他俩，摇摇欲坠的理智又把自己拉了回来。 「吼吼吼吼。」刘力在一旁热情的边喊边搔首弄姿，张鹏也兴致盎然的跟刘力配合着瞎跳一通。 「好久没蹦了，真他妈爽啊。」刘力大声嚷嚷着：「唉，我说，徐欢寰抱着柳无那么紧干嘛啊，她不会看上柳无了吧。」 「那也说不准，当年要是没博观横插一槓，指不定他俩也能成。」张鹏兴奋地喊到。 「不对，柳无刚才不是说了嘛，没想过要追徐欢寰啊，我操，他脑子是不是有坑啊，不想追人家干嘛让人家误会啊。」刘力说。 「他让人家误会了吗？」张鹏问。 「他没让人家误会吗？」刘力反问。 两人渐渐安静了下来，盯着对方思考了很久。 「我靠......你再仔细想想，鹏儿......」刘力说：「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不对劲......」张鹏说：「柳无什么时候说过要追徐欢寰的？.......」 「......没说过吗？」 「......说过吗？」 江博观听着这两个猪队友让人上火的二百五对话，本来不顺的气更火冒三丈了：「你俩还能再蠢点吗，当年是不是你俩在教室里信誓旦旦的说柳无要跟徐欢寰表白的，结果您俩现在才恍然大悟？」 江博观真是恨不得把这两个人摁趴在舞池中央，任无数双腿脚把他俩践踏而亡。 「博观，你咋啦，」刘力不解：「不管柳无喜不喜欢徐欢寰，你都没吃亏啊。」 「就是，你跟班花谈恋爱，你有啥可吃亏的，」张鹏附和道：「也就当时名誉有点受损，抢柳无喜欢的人，这点传出去不太厚道。」 「但现在柳无说他压根就没打算追徐欢寰，那你受损的名誉也算挽回了，嘿嘿嘿......」刘力谄媚的笑道。 「杀蠢货什么时候才能不犯法……」江博观咬牙切齿。 「哎哎哎！我操！！」刘力突然尖叫道：「他俩干嘛呢！」 江博观顺着刘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巧看到徐欢寰正踮起脚尖，在柳无的脸上吻了一下。 「操。」江博观最后的理智崩盘了，他推开刘力，穿越沸腾的人群，迈开长腿向柳无走去。 而这时柳无也被徐欢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僵硬，徐欢寰柔嫩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如蜻蜓点水一般略过，然后在他耳边用甜美带笑的嗓音说到：「告诉你一个秘密，江博观从来没喜欢过我，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柳无内心土崩瓦解，一道多年横在心里的墙正在轰然倒塌，不可言喻的窃喜和满足感以燎原之势重新筑墙扎根。 那个他以为已经喜欢上别人的少年，原来在那个时候，没有喜欢过别人。 而那个少年如今已长成英姿勃勃的男人，这个男人正面若寒霜地看着他。 「你俩在做什么？」江博观像一只盘旋的雄鹰傲居的俯视着自己的猎物，眉头中含着隐忍的爆发。 这一刻，柳无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察觉，那深锁的眉头好像也不全是对自己的不满，似乎还有一种不安和担忧隐藏于后。 第24章 第37页 「跟老同学聊聊天而已，干嘛那么激动啊博观。」徐欢寰从柳无的身边退开，看着柳无若无其事的笑着：「其实柳无，你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一直没等来你的告白，就只能让江博观捷足先登喽。」 江博观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热闹的舞池都掩盖不了他周身的冷空气。 「好啦，我今年就要结婚了。」徐欢寰笑意盈盈的拍了一下江博观的胸膛：「你们俩谁都没机会了。」 徐欢寰带着满意又得逞的笑容，甩着自信的脚步转身汇入舞池里，身边立刻包围上一群年轻男女。 「别跳了。」江博观挡在柳无身前，隔绝往这边蠢蠢欲动的年轻女孩。 「好。」柳无乖巧的点点头，江博观的靠近，让他觉得空气里的味道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了。ch?? 江博观不再多言，直接拉起柳无的手腕，皱眉躲开拥挤的人海。 可柳无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拉着手腕走实在有些别扭，用了一下力气想抽回自己的胳膊，但江博观的手犹如钢筋一样焊在他手腕上，他越用力，江博观的手掌就箍的越紧。 「你乖一点。」江博观终于回头，表情透着不耐烦，可声音听起来却像在哄人。 柳无不再挣扎了，老老实实跟在江博观身后，很奇怪，柳无觉得自己和江博观的状态，好像有点回到高一之前了，那个时候，江博观说什么柳无基本都会下意识的去听从。 江博观一路牵着柳无出了酒吧，夜晚新鲜的空气比起酒吧内的混浊让柳无松了一口气。 「憋死我了，又闷又吵的，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柳无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倚墙而站。 「她刚才为什么亲你？」江博观站在柳无面前，脸上的寒意没有完全消散。 「我哪知道，再说那也不算亲吧，她就用嘴唇稍微蹭了一下脸而已。」柳无的后背又往墙上靠了靠，这样会让他觉得更有点底气。 果然，江博观向前迈了一步，跟柳无的距离大概只剩一拳而已。 「蹭了一下脸，还而已？」江博观直勾勾的看着柳无，语气嘲讽：「看来你还挺开放的。」 「放屁！」柳无推了一把江博观的肩膀：「老子他妈的初吻还——」 不对，初吻不在了！ 「初吻？」江博观双眼微眯，像打量猎物一般仔细端详着柳无：「你是说——」 「老子他妈的什么也没说，都快30岁的人了，谁还没亲过几次嘴，上过几次床！」柳无嘴硬的很。 「那你在床上什么样？」 「啊？」周围车来人往，柳无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你是闷头实干型的，还是浪的很的？」江博观继续逼问。 「你，」柳无瞪着江博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要脸能亲到老婆吗？江博观在心里回了一句。 「靠，你俩怎么出来了？」就在这时刘力大着嗓门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张鹏和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徐欢寰。 「太吵了，出来透透气。」江博观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跟柳无的距离。 「那要不咱换个地方，再来一趴？」张鹏提议。 「不了，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江博观往徐欢寰那里瞟了一眼，他不想让柳无跟徐欢寰有任何接触，即便他俩一个说过没想追人，一个说过要结婚了。 徐欢寰仿佛看懂了江博观的小心思：「是不是我在这里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没有没有，开玩笑，徐大美人肯来，那简直是蓬荜生辉。」刘力阿谀奉承。 「三生有幸」张鹏接道。 「四羊开泰。」 「五谷丰登。」 「六六大顺。」 「七嘴八舌！」 「就你他妈的会成语！」 张鹏和刘力一句接一句的把徐欢寰逗笑了：「算了，我也该走了，我未婚夫一会儿就来接我了。」 「唉，相逢总是短暂的。」刘力感嘆。 「哎，等等。」柳无突然开口：「那个……一起拍个照片吧，我毕业照不是没拍吗……」 「还真是！」张鹏说：「我靠，这算不算青春回忆杀啊，我他妈有点激动了！」 「拍拍拍！咱们必须拍一张毕业照。」刘力也兴奋了。 「行，那我给你们拍吧。」徐欢寰说。 江博观看向柳无的目光很热，柳无真的把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好。」江博观点点头。 徐欢寰笑着轻摇了一下头。 「去哪拍好呢，哎要不咱们去那棵老树下拍吧，看着还挺有感觉的 。」刘力看了看周围，选定了不远处的一角。 大家也没异议，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老树那边走，江博观和柳无落后其他人几步。 「江博观。」柳无小声把人叫住。 江博观闻言停了下来，看着柳无。 「我……」柳无看着渐行渐远的刘力一帮人，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手在裤兜里摸索着：「这个送你。」 一条藏青色的提花领带被团成一团握在柳无手心里，好好的一条领带，被蹂躏的不像话。 「送我？」江博观有点惊讶。 「昂。」 「为什么突然送这个？」 「就突然想送了，是你的风格吗，」柳无看了眼江博观胸前的领带，想了下：「算了，不喜欢就算了，我---」 第38页 「挺好的。」江博观一把夺过领带，怕柳无反悔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谢谢。」 江博观边说边把自己系的领带解了下来，换上了柳无送的领带：「好看吗 。」 「挺帅的。」柳无看着神采奕奕的江博观，可他自己没意识到，江博观问的是领带好看吗，而他却盯着人觉得帅。 江博观的嘴角彻底绷不住了，一口贝齿露了出来，他走到柳无面前，把自己的领带圈在了柳无的脖子上。 「干嘛。」柳无一愣，看着面前的江博观手指灵活的为他繫着领带，两人的距离很近，江博观熟悉的香水味萦绕在两人周围。 「我的领带也送你好不好。」江博观温柔的说：「我们带着对方送的领带一起拍张合影吧。」 柳无看着江博观英气的眉眼，心脏不安分却有力度的在胸腔里蹦个不停。 「柳无，你也很帅，你一直都是最好看的。」江博观系好了领带，手掌轻轻在领带上顺了一下，那掌心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面料传递到了柳无的胸口上。 柳无觉得心脏痉挛了。 「江大班长，柳无，你俩磨蹭什么呢。」不远处刘力沖两人喊道。 「走吧，拍照的时候记得笑一个 。」江博观搂着柳无的肩膀把懵懵的柳无半圈半推的带着走。 「来来来，就这棵树下了，咱就在这拍。」张鹏招唿着大家站好。 江博观和柳无站在中间，张鹏和刘力两人各自站他俩边上，徐欢寰拿着手机站在他们面前调整着光线和角度。 「我说 ，」徐欢寰看着镜头里的四个人突然笑道：「中间两位像新郎，旁边两个看着像伴郎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无的脸在黑夜中腾的燃烧了，他感觉到江博观揽着他肩膀的胳膊更用力的把他圈在了臂弯里。 「神他妈新郎伴郎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力看了眼江博观和柳无大笑道：「不过你俩穿的是他妈跟情侣装似的。」 「管他是什么呢，」张鹏不在意的挥挥手：「只要是咱哥儿四个在一起，就是唐僧跟那三徒弟也不是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肯定是猪八戒。」刘力大笑道。 「滚！」张鹏说。 「好，那我拍喽，」徐欢寰笑道：「三！二！一！」 「茄子~~」刘力和张鹏大喊道。 江博观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柳无则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但特别好看的笑容。 另外两个，呲牙咧嘴的笑的跟个没心没肺的大马猴儿似的。 第25章 代驾是个年轻的小伙，开着牧马人穿梭在城市的夜晚里，江博观和柳无坐在后排座椅上，明明很宽敞的后座，柳无却觉得很拥挤，江博观的气息在不动声色的侵占着柳无的。 「你往旁边一点，好挤。」柳无扫了一眼代驾的方向，扭头对江博观小声说。 江博观身子没动，反而把脸转向柳无，两人四目相对。 「你没想追她，为什么要给她买蛋糕，你明明那么讨厌蛋糕。」江博观的气息喷在柳无的耳边，带点委屈：「我以前给你买过那么多蛋糕哄你，你都不要……」 柳无嘆了口气：「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知道。」 「不然你怎么会突然这么粘人？」 「那你就当我喝多了吧。」江博观说：「反正头里面晕晕的，不舒服。」 「真喝多了？」柳无仔细看了看江博观的脸，一双凤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那光照的他也头脑晕晕的：「不会又要耍酒疯吧……」 「我上次对你耍酒疯了吗？」江博观突然凑近看着柳无，从司机后视镜的位置看上去，两个人像是在歪头接吻。 柳无看到江博观的睫毛又密又长，高挺的鼻子喷出暧昧的气息在他的鼻尖上，淡薄的嘴唇张开性感的弧度。 「没有。」柳无把头扭到一边，避开江博观，全身被一阵莫名的战慄感包围。 江博观捏住柳无的下巴，把人强硬的转过来面向自己，倔强的问：「为什么给她买蛋糕，你自己那么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为她做。」 「你很在意这件事？」柳无问。 「告诉我。」 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柳无静默了一会，缓缓开口：「生日快乐，江博观。」 几秒后，捏住柳无下巴的指尖忽然卸了力。 …… 下午的风吹过的操场，吹过趴在教学楼走廊栏杆上的柳无，阳光很舒服，柳无惬意的眯了下眼睛，额前的碎发在风里飞舞了两下。 「哎，快毕业喽，终于快他妈解脱了。」刘力在一旁伸了个懒腰。 「是啊，你们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张鹏拿个面包边啃边说。 「等考完后分数够哪就上哪呗，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刘力打了个哈欠。 「可是毕业后，我们是不是就见不着了，各自散落在天涯。」张鹏的嘴被面包塞的鼓鼓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伤感，但看上去挺滑稽的。 「所以啊，」刘力拍了拍柳无的肩膀，贱兮兮的凑了上来眨了眨眼睛：「趁现在还能看的见摸得着的，要抓紧啊！」 「抓紧什么？」柳无嘴里叼着吸管，慵懒的趴在栏杆上喝了口酸奶。 「你别装了，我告诉你，凭我的直觉，徐欢寰绝对喜欢你！你没看见她看你的眼神么，啧啧啧，纯情荡漾的。」刘力像个八婆一样：「我跟你说，趁还有时间，赶紧抓住机会，运气好的话，指不定你俩在毕业前还能在床上进行一番深刻的探讨……嘿嘿嘿嘿……」 第39页 「嘿嘿嘿嘿……」一旁的张鹏也跟着咧嘴傻笑了起来。 「神经病。」柳无翻了个白眼，盯着楼下的操场出了会神，没再听旁边两个蠢货喋喋不休的闲言碎语。 「所以真的，择日不住撞日，不如就今天得了！」刘力撞了下柳无的肩膀，把柳无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柳无一时没反应过来刘力在说什么。 「我说，」刘力清了清嗓子，居然唱了起来：「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你眺望的天空，挂更多的彩虹～～」 「我会紧紧的将你豪情放在心头～在寒冬的时候就回忆你温柔～～」张鹏也跟着嗷嗷唱了起来。 经过的几个女生听到他俩的鬼哭狼嚎都笑开了花。 时光一过就不再有…… 在寒冬的时候就回忆你温柔…… 很老的一首歌，柳无听过几次，从前没觉得这歌怎么样，但此刻站在走廊上眺望着前方湛蓝的天空，心头被一首老歌的旋律带的竟萦绕上一丝苍凉感：「操，你俩唱的够他妈的难听的。」 「不过，也许说的很对，」柳无慢慢松开嘴里的吸管，转过身，背靠着栏杆，面向教室门口，看了眼正在讲台上收发作业的江博观：「我们以后，大概是真的要散落天涯了。」 「所以啊，年华好时光不要辜负了，趁人还在身边，想干嘛赶紧干了吧。」刘力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柳无的肩膀。 柳无收回了目光，把喝空的酸奶瓶塞进刘力手里：「我下午翘一节课再回来。」 柳无头也没回，风一样的跑了，敞开校服的衣角被风杨起，带着少年的满怀希望。 如果一定会离别，至少希望多年后你对我的回忆如歌词那样，让你在寒冬的时候感到一丝温柔。 「哎，我操，执行力这么强的吗，说翘课就翘课啊，好样的，少年！」刘力冲着柳无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吼大叫着。 下午第一节课后，江博观走到刘力桌前，推了推正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的脑袋：「起来。」 「……嗯…」刘力发出迷迷煳煳的声音，江博观不耐烦的用力又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妈的……谁啊？」刘力睡眼惺忪的抬起头。 「英语卷子就剩你和柳无的没交了，」江博观看了眼柳无空荡荡的座位，眉头一皱：「他人呢？」 前排的张鹏笑嘻嘻的转了过来：「嘿嘿，咱们柳哥去办大事了。」 「嘿嘿嘿嘿......」刘力不由的也乐了：「终于开窍了他。」 「什么意思？」江博观问。 张鹏朝江博观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但江博观纹丝未动。 张鹏不满意的撇了撇嘴才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不出意外，今天下午这个消息就得轰动全校。」 「哈哈哈哈哈哈，」刘力拍着桌子，顶着一脑袋鸡窝头笑道：「我敢保证，只要柳无出手了，徐欢寰绝对手到擒来，我第六感超准的！」 「徐欢寰？」江博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啊，你难道没看出来，徐欢寰喜欢柳无？」张鹏站了起来凑到江博观跟前咬着耳朵：「我这么笨的人都看出来了，你果然只有学习好而已。」 「没看出来。」江博观冷冰冰的说。 「嗐，你看没看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无下午翘课就是为了准备表白礼物去了，你就等着瞧好吧。」刘力胸有成竹的说。 江博观还想继续追问什么，前排的徐欢寰正好走了过来，她沖江博观甜甜一笑：「班长，今天的数学卷子有道题我还是不太懂，你能帮我讲讲吗。」 「嘿嘿，徐欢寰。」刘力贱嗖嗖的沖徐欢寰挑了下眉毛：「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徐欢寰说。 「你觉得柳无帅吗？」刘力笑得更鸡贼了。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啊。」徐欢寰有点娇嗔的看了一眼刘力。 江博观心头的烦躁更甚了。 「哎哎哎，柳无回来了！」张鹏突然大喊道。 江博观看到柳无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他目光在前排座位处扫了几眼，然后又慢悠悠的把整个教室巡视了一圈，最后在自己和徐欢寰的身上落下了视线。 「呦呦呦，是蛋糕，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力拍着桌子起闹道：「徐欢寰，你爱吃蛋糕吗哈哈哈哈哈。」 「什么呀。」徐欢寰问，脸上却露出了一点点害羞的表情。 柳无抓了抓脑袋，迈步向他们走来，他每靠近一步，刘力和张鹏起闹的声音就更大一点，班上同学的目光渐渐被吸引了过来。 江博观的视线落在柳无手里拎的蛋糕上，仿佛要把它看穿灼烧一般。 同学们好奇的目光，徐欢寰娇羞的表情，刘力和张鹏夸张的叫嚣，还有那个刺眼的蛋糕，让江博观的理智被嫉妒层层包围。 柳无走到了江博观和徐欢寰的面前，把手里的蛋糕往胸前一举，表情有点不自然：「咳咳，那什么，我想了想，今天——」 「徐欢寰，做我女朋友吧。」江博观突然拉住了徐欢寰的手腕，把人往自己的面前带了过来。 这一刻，世界是静止的。 徐欢寰惊讶的看着江博观，刘力和张鹏也一脸懵，而举着蛋糕的柳无，更是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然后在漫长的几秒钟后，班里的同学爆发了热烈的议论声。 第40页 「天啊天啊，不会吧！江博观喜欢徐欢寰？」 「妈呀，江博观哎，他不是只爱学习的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卧槽，我的女神！徐欢寰！」??d? 「他俩好配啊，一个学霸一个班花，没想到毕业前还能有这么一出年度大戏。」 ……各种议论像一波又一波的浪涛向柳无袭来。 「我操，江博观，你他妈什么意思！」刘力后知后觉，怒吼了起来：「你明知道柳无要跟徐欢寰表白，你这个时候横插一槓！你他妈做人这么阴险的吗？」 「就是！江博观，你果然只有学习好！做人太不厚道了！不知道先来后到吗！都告诉你柳无今天要跟徐欢寰表白了，你怎么还能这样！」张鹏暴跳如雷得指着江博观得鼻子骂道。 江博观不为所动，抓着徐欢寰的手腕没有松开，面目表情的看着柳无，只是在这种气氛下，他的对峙更像是一种挑衅，吃瓜的议论更热闹了。 「怎么回事，柳无居然也喜欢徐欢寰？」 「徐欢寰命也太好了吧，都快毕业了，还被两大帅哥抢来抢去。」 「你们说徐欢寰会选谁啊？」 …… 柳无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了，一股难言的怒火涌上心头。他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给江博观过生日，但江博观误把他当情敌，竟然在这种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徐欢寰表白！江博观对柳无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曾经再要好得关系，大概在江博观得眼里，都早已一文不值了。 柳无忍着愤怒，看着江博观拉住徐欢寰的手，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挺好，别说，你俩还挺般配的。」 然后在全班的瞩目中，柳无走到教室后门的垃圾桶前，把手里的蛋糕扬了进去。 柳无带着满腔的愤怒、失望、落寞离开了教室，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定是坏了，不然为什么会疼的那样厉害呢。 蛋糕盒委屈巴巴的躺在垃圾桶里，只有柳无自己知道，那个还未曾见天日的蛋糕上，有一行他亲手写的扭扭歪歪的字： 生日快乐，江博观。 第26章 「所以，那个蛋糕是给我的？！」江博观不可置信的盯着柳无，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那天不是你生日嘛。」柳无沖江博观不满的翻了个白眼，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跟徐欢寰表白，徐欢寰说……你从来没喜欢过她？」 「没喜欢过。」江博观毫不犹豫的说，目光在柳无的脸上一直胶着着。 柳无被他坦然又炙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次把脸别向窗外：「那你为什么要——」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俩在一起，脑子一热就冲动了。」 「哦。」 「哦什么哦。」江博观看着柳无的侧脸，嘴唇慢慢贴近的耳边，低声问：「你懂我什么意思你就哦。」 「嗯，懂。」柳无缩了缩脖子，江博观喷在耳边的唿吸让他觉得有点痒。 「真的？那你说说？」 「就是……占有欲吧，」柳无想了想，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灯：「其实我对你也有的，就像你说的，养条狗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咱俩从小一起长大……」 「柳无......」江博观被柳无的话撩拨了一下心弦，尽管拿他跟狗比不太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柳无肯敞开心扉的对他说出占有欲三个字，就已经让他心潮澎湃了。 幽暗的车厢里，江博观摸索到柳无的手，用力的牵了起来。 「你干嘛？」柳无震惊，回头看着江博观，一边用力把手抽回来。 「别动，」江博观低哑道：「你不是懂吗，这就是占有欲。」 尽管车里播放着轻音乐，柳无也不确定代驾究竟能不能听清他俩的窃窃私语，但是他还是不可控制的感到羞耻。 他不明白江博观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说牵手就牵手。可是江博观的手太暖了，触发了他的身体记忆，他会自动获取到从前被江博观牵手时的踏实和满足，柳无又忽然有那么一点不捨得松开。 代驾把车停到车位后匆匆离开了，柳无觉得年轻小伙临走前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你能不能在别人面前注意一下影响。」柳无不乐意的看着江博观，江博观走到后备箱打开了盖子，柳无跟了过去：「又不是三岁小孩了，牵什么手——哎，这都什么啊？」 后备箱里塞满了满满当当的购物纸袋，柳无扒拉开一个，里面是件未拆吊牌的新衣服，而且居然还是秋装。 「你怎么买这么多衣服，穿的完吗？」柳无惊嘆道，然后看着江博观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柳无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买给我的？」 「嗯哼。」江博观从鼻孔里出了口气：「我下午自己去买的，你又不乐意我跟着你一起去。」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你是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买齐了吧？」 「那这些衣服你会要吗？」 柳无盯着后备箱里花花绿绿的购物袋看了一会，想起徐欢寰临走前避开江博观对自己说的话：「你还记得高考前你把江博观从楼梯上推下去的事吧，推完后你跑了，但是江博观当时的脚踝就已经肿的和馒头一样高了，可他还是坚持着一瘸一拐的跑出去追你了，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的，你对他似乎还挺重要的。」 第41页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柳无问。 「你就当我有恶趣味吧，看你现在这副隐忍又自责的小表情，心里就觉得特别爽哈哈哈哈。」 既然你我曾经误会一场，那就别再斤斤计较谁对谁错，如果你想占有我，而我也很想依赖你，不如我们试着回到从前。 「走吧，回去试试新衣服。」柳无轻声说。 江博观的眼神里有无言的喜悦，他立刻抓过几个购物袋递给了柳无，自己也一只手拎着剩下的购物袋，然后用空着的手牵起柳无的手往回走。 「哎！你怎么又牵手，不是说了让你注意影响吗，咱俩都多大了。」柳无被拉着往前走，心虚的看看车库四周。 「又没别人，谁看得见。」江博观不予理会，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 柳无就这样被江博观牵了一路回到家里，他刚进屋，灯还没来得及开，江博观就扔掉了手中的购物袋，把人抵在了墙上，柳无受惊吓的闷哼了一声。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黑暗中，江博观的声音又轻又低，如同照在黑夜海面上的月光那般温柔缱绻：「不管是那年的蛋糕，还是今天的领带，我都很喜欢。」 「今天是你30岁生日，生日快乐，江博观。」 30岁的时候，我们重新遇到了。 「柳无，我可能真的喝醉了，不然为什么我想吻你呢。」江博观的鼻尖缓缓的靠近柳无的鼻尖，小心翼翼的蹭着对方。 柳无手里的购物袋应声而落，在安静的空间发出令人心跳加快的声音。 「你又要耍酒疯了吗……」江博观的靠近，炽热的体温，震耳欲聋的唿吸声，让柳无双腿禁不住发软打颤。 「是，我又要亲你了。」江博观说完便吻了下来。 柳无的嘴唇很软，勾引着江博观不停的tian，碾，shun，吸，他意犹未尽的尝来尝去，不急不慢的撬开柳无的牙关，他能感受到柳无不可遏制的颤，抖，可那颤，抖给了他继续探索的勇气，他的手掌慢慢抚上柳无劲韧的腰~身，隔着布料暧，~昧的游走在柳无的身上。 「唔——」柳无发出小狗般的呜咽声，他的声音惊动了客厅里的归归，归归在黑暗中摇着尾巴沖了过来，围着两人兴奋的转来转去。 狗吠和心跳，柳无已经分不清哪个声音更大了，他觉得自己正在缺氧，凭藉着残存的意志去推开江博观，可是双手抖的不像话，根本使不出力来，或者说那力气，根本不足以抵御江博观的进攻。 「再推，我就用你送我的领带，把你绑起来。」江博观用牙齿叼扯着柳无的嘴唇威胁道。 晨曦的光如瀑布般沖刷着整个阳台，柳无盯着红彤彤的朝阳，眼眶不知是因一夜未眠变得血红，还是被这刺眼的阳光灼红的，夹着香菸的手指揉了下疼的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烟雾靠近眼睛，熏的他很想流泪。 「哗啦」一声，阳台推拉门被打开了，江博观走了进来，柳无窝在阳台的鞦韆椅里，对江博观的到来置若罔闻。 「别再抽了。」两条笔直的长腿立在柳无面前，脚边有个菸灰缸，里面盛满了密密麻麻的菸蒂：「你抽太多了。」 柳无仿佛没听到一般，反而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想了一晚上，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博观。 「柳无，别抽了，去睡会吧。」江博观蹲了下来，伸手想去掐灭柳无手中的烟。 柳无察觉的把手移开，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开口声音哑的不像话：「江博观，你还记得吧，我问过你，你凭什么管我？」 冷漠的语气，疏离的表情，柳无质问着江博观，犹如那年的情景再现。 …… 江博观在楼梯的老位置上看到了柳无，他从来不肯把校服穿规矩，永远敞开拉链，里面的t恤因为领子宽松，会让人看到他清瘦的锁骨，江博观抬头看着坐在上方台阶上的柳无，那张青春阳光的面孔正被呛人的烟雾萦绕着，脚边散落着四五个菸头。 江博观犹豫了一下，终是抬脚走了上去。 「别抽了。」江博观站在柳无面前，皱着眉头想从熏眼的烟雾里看清柳无的表情。 柳无抬起头，嘴里叼着烟，眼睛微微眯起，满脸的叛逆：「我碍着你了？」 「没有，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应该善待你自己。」江博观蹙眉。 柳无嘴里叼着烟，听后噗嗤乐了，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乐的嘴里的烟一颤一颤的：「我的身体我自己都无所谓，我爸妈也不在意，我很好奇，你哪位啊，凭什么在这里管我？」 江博观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无，身体两侧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你说话一定要带着刺儿吗，我只想关心你。」 「关心我？为什么要关心我？」柳无慢慢站了起来，换成他略微低头看向站在下一级台阶上的江博观，嘴边的讥笑更明显了：「你确定你分的清可怜和关心？」 「我——」江博观想解释。 正好这时从楼上下来一对年轻夫妇，女人满脸不耐烦的训斥着男人：「都说让你少抽菸少抽菸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备孕期间抽菸多了以后怀上的宝宝健康不好怎么办！」 「知道了老婆，我以后一定少抽，不，我不抽了，你别生气了。」男人在老婆身后闹笑道。 年轻夫妻二人经过柳无和江博观身边，女人看了一眼抽菸的柳无，不满意的捂着鼻子走开了，直到两人的声音从楼梯间消失。 第42页 柳无悠然自得的吸了口烟，眼神戏虐的看着江博观：「呀，我想到了，想管着不让我抽菸的话，那你得是我老婆吧？还得是能给我生孩子的老婆吧。」柳无自说自话的乐了起来，他笑着把嘴里的烟雾一点一点的喷到江博观的脸上，眼里却无半点笑意：「可是怎么办啊江博观，你是个男人。」 「你知道的，我最噁心的是什么。」 柳无低沉阴冷的声音贯穿了江博观的心脏。 …… 少年的脸和眼前红着眼眶的柳无重合了，连眼里的冷漠和疏离都那么的似曾相识。 「我记得。」江博观缓缓开口，眼里有被伤过的痕迹：「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记得就好。」柳无深吸了一口气，用指腹碾灭了菸头，目光流转在江博观的脸上，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他这一夜一直纠结的问题：「……江博观，你是同性恋吗……」 「我——」 「你不是的。」柳无问出口了，却又怕听到答案，他给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你肯定不是，你不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那个女孩不是还送给你挂绳了吗，你喜欢女人，江博观，昨晚……昨晚只是你喝多了，你是不是一喝多就爱亲人，我跟你说，你这个毛病可不好，万一哪天亲了不该亲的人，是要惹麻烦的，你以后——」 「柳无。」江博观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柳无，眼神深邃，那眼神里面藏有一个大秘密，可是他的柳无装作看不见，江博观难过的摇了摇头：「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柳无的眼神虚晃了一下，随即又兇巴巴的瞪着江博观：「当然是没感觉！我是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亲，当然不会有任何感觉。」 「你撒谎。」江博观直视柳无，眼神想洞穿他的心底：「如果你真的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身体会抖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会腿软到站不直，要靠撑着我的胳膊才行，没有感觉，你又为什么会从喉咙里发出那种让人想把你操，，晕的射n，，吟，，声。」 「柳无，你的身体都敏~感成那样了，你还敢说自己没感觉？」江博观句句紧逼，看着柳无从慌张到羞愤。 「江博观！」柳无怒吼到，然后在和江博观的对峙中逐渐红了眼眶，半晌，他才带着求饶和害怕的语气说到：「江博观……求求你，不要变成柳日金那样的人……同性恋真的很让人噁心……我会害怕的。」 柳无像担惊受怕的小兔子，把最柔软无辜的一面暴露给了江博观，他在等江博观怜悯他，安慰他，一如他们小时候那样。 江博观果然心软了，他怎么可能捨得让他的柳无害怕呢。 「我不会变成柳日金那样的人的，昨晚是我不好，喝酒多了就容易犯浑，以后不会再做让你害怕的事情了。」 江博观在心里嘆了口气，柳无无疑是迟钝的煳涂的，可他不能强逼他清醒，尽管柳无在阳台上纠结了一晚，只要没有被吓到连夜打包逃跑，那也算是进步，而且人已经亲了两次了，江博观把柳无的反应看的明明白白的。 「那你以后别喝酒了。」柳无说。 「你不让我管你抽菸，你却要管我喝酒，你觉得公平吗。」江博观无奈。 随即又补充道：「行，都听你的。」如果你想自欺欺人，那我就配合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那你快去上班吧，时间不早了。」柳无别扭的把脸转向一旁，江博观的眼神太过纵容，看的他心里像有一只不安分扑扇着翅膀的小鸟。 「我给你做完早饭就走，快进屋吧。」 柳无跟在江博观的身后，磨磨蹭蹭的进了屋。 江博观进了厨房，柳无则进了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然后又回屋想换身衣服，一打开衣柜，发现江博观早已把买好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了起来，而自己那个破旧的行李包已没了踪影，柳无看着被占的满满衣柜，心头髮涩发胀。 这么好的江博观，为什么是个男人呢......要是个女的，变成老婆......也不是不行...... 就在柳无浑浑噩噩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黑子。」柳无无精打采的接了电话。 「柳哥，我可怎么办啊......」黑子的声音也没了平时的朝气和大嗓门，听起来颤颤抖抖的可怜巴巴。 「你怎么了？」柳无发觉了黑子的不对劲。 「柳哥......」黑子的声音沾染上了哭腔：「这都什么事啊......」 「我他妈的怎么就当爸爸了呢……」 第27章 计程车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口停了下来，柳无刚下车，就看到蹲在胡同口的黑子，旁边还站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 「黑子。」柳无喊了一声，黑子看起来蔫头耷拉脑的。 「柳哥……」黑子站了起来，向着柳无走近了几步，身旁的小女孩站在原地未动，只是眼睛死死的锁定着黑子。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你当爸爸了？这小女孩又是谁？」柳无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当爸爸了，他们说这是我闺女。」黑子很烦恼的抓住了自己的头髮：「我他妈一觉睡醒就多了个闺女，我才二十二啊，我还不想给人家当爸爸啊！」 「你别急，慢慢说，孩子的妈妈在哪里？」柳无安抚道。 第43页 黑子表情黯然：「说是……自杀了。」 柳无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往小女孩那多看了两眼，小孩看起来很乖，但两只小手一直不安的绞拧在一起，大大的眼睛里充斥着对周围的防备，看着丁点大的小孩，又看了看好像还没长大的黑子，柳无觉得有些头疼。 「走吧，先回屋再说。」柳无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孩子叫什么？」 「张念怡，小名叫念念。」 柳无向念念走了过去，蹲在孩子面前温柔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是之前江博观在超市买给他的零食：「念念，吃糖吗，很好吃的。」 念念不安的看了看柳无掌心里的糖，嘴角憋憋的想哭。 「念念不怕，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柳无边说边把奶糖的包装纸撕掉：「这个奶糖很好吃的，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念念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啊，张嘴，我餵你吃。」柳无笑了。 可能是柳无面相俊朗，笑起来的时候如春风拂面，念念乖乖的张开嘴巴，柳无把奶糖轻轻放进她嘴里，然后爱惜的用手指蹭了一下她滑滑嫩嫩的小脸蛋：「我来抱你，我们先跟爸爸回家好吗。」 念念砸吧着嘴里的糖，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先回去再说。」柳无抱起来孩子，念念自动乖巧的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小脸躺在他的肩膀上，柳无觉得小孩子又软又香，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黑子的出租房不大，是个破旧的小平房，一室一厅的结构，厕所还在院子里。 柳无进了屋，把念念放在床上，给孩子脱了鞋。 「你想不想喝水，饿不饿？」柳无看起来比黑子更像爸爸。 「想喝水。」这是念念对柳无说的第一句话。 「倒水去。」柳无赶紧对黑子说，黑子手忙脚乱的跑去刷杯子接水。 等孩子喝完水，柳无把她塞进小薄毯里，才和黑子坐在屋里仅有的两张小马扎上。 「说说吧。」柳无揉了下眉心，本来就一夜未眠，现在又为了黑子的事操心，一时之间感到很疲惫。 「就凌晨的时候，警察来敲门，带着个老太太和她，说是老太太找到警察局的，让帮忙找孩子的爸爸，后来警察走了，老太太在这又哭又闹，说起我害死了她闺女……」 「老太太闺女是谁？」柳无皱眉。 「……就我以前在南方打工，认识的一个女孩，叫张丽。」黑子哭丧着脸：「可我俩早分了啊，她瞧不上我，嫌弃我没本事没长进啊，后来我就去了别的城市打工，跟她也没再联繫过啊，谁他妈知道她什么时候怀了这个孩子的，不行，柳哥，我得去做亲子鑑定！」 「那老太太呢，就念念的姥姥呢？」 「走了啊！哭完了就走了，说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养，还说张丽为了要这个孩子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自己一直带着孩子，后来得了抑郁症，自杀了以后老太太才把孩子接了回去，要我说，这老太太也够心狠的！」 抑郁症……自杀……柳无又揉了揉眉心，无力疲惫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可是，柳哥，你说张丽为了要孩子都能跟家里断绝关系，又怎么捨得扔下孩子自杀呢……」黑子困惑又有点悲伤。 柳无看了眼乖乖躺在被窝里的小孩，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眼眸微动，声音却很平静：「大概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想当妈妈吧，也许有很多迫不得已吧。」 「唉，就是这孩子有点可怜。」黑子嘆气。 「不是还有你吗，」柳无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如果这孩子真是你的，你就好好把她养大，黑子，我们的人生这辈子大概率就是这样了，但孩子……」 柳无停顿了一下，说到：「就让她幸福一点吧，至少比我们幸福。」 「柳哥，你要哭了吗？为什么眼圈这么红。」黑子诧异的盯着柳无。 「没有，昨晚没睡好而已，」柳无摇摇头：「黑子，你也不用担心，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我也会竭尽所能帮你的。」 「柳哥，谢谢。」黑子很感激。 「对了，你工作找到没？现在多了个孩子，上班的话，孩子怎么办。」 「唉，还没找到合适的，等我明天先把亲子鑑定做了，要孩子真是我的，那我就认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小孩子不知何时在被窝里睡着了。 柳无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饭点，看了看黑子简陋的地方，觉得让他做饭给孩子吃也确实为难了些，于是从小马扎上起身，抻了下筋骨：「我去给孩子买点吃的吧，等孩子睡醒大概会饿，你在家看着点孩子。」 黑子点点头，也没跟柳无多客气。 柳无走出胡同口，正午的阳光很耀眼，可是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觉得又阴又冷，念念的到来，让他想起那些他很努力要去遗忘的过往。 …… 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柳无放学回到家，客厅里空无一人，可是仔细听会听到女人的抽噎声，柳无寻声向卧室走去，推开虚掩的门，他看到妈妈坐在床头哭的很绝望。 「妈妈……」小柳无害怕又无助的向妈妈走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妈妈了：「你怎么又哭了……」 妈妈抬眼看着柳无，眼神不算清明，满脸痛苦：「柳无……你回来了，妈妈好难过，妈妈是不是又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伤害你的……」 第44页 女人控制不住的哭泣和颤抖，然后在一瞬间又变了脸看向柳无，刚才的悲悯消失了：「可是，太痛苦了！儿子，活着太痛苦了，你是不是也很累，我真的好后悔，我就不应该生下你！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如果没有你……该多好啊……」 「咱俩之间是不是只有消失一个，另一个才能解脱啊……」女人喃喃自语着。 她慢慢从床上起身，一只手缓缓的伸向柳无的脖子…… 柳无害怕到了极点，他不清楚妈妈想干嘛，但本能让他一直后退：「妈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还伴随着江博观清脆的童声：「柳无，柳无，在家吗，柳无？」 这声音给了柳无勇气，柳无勐然回头向门外奔去。妈妈怔在原地，没有追出来。 「江博观！」柳无一把把门拉开，甚至没看清江博观的表情，就急急的投入到他的怀抱，他搂着江博观像抓住救命的浮萍：「江博观，你来找我了！」 江博观习惯性的反抱住柳无，往他后背上轻抚几下，在他耳边小声道：「怎么了？我刚才在门外好像听见阿姨的声音了，她是不是又哭了？」 柳无害怕的点点头，把江博观抱的更紧了。 「没事，那你跟我回家吧，今晚跟我一起睡，等明天阿姨就会好的。」江博观揉了揉柳无的头髮，像安抚受惊吓的小狗一般。 …… 柳无的思绪很乱，以至于走出胡同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停在路边那辆熟悉的牧马人。 「滴滴滴」喇叭声响起，柳无扭头，看到江博观从车里走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柳无很惊讶，青天白日的，江博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早晨走的太匆忙，有点不放心。」江博观迈开长腿向柳无走来，两人站在人行道上彼此对望着。 江博观今天穿的衣服比较休闲，头髮也很随意的被风吹乱，站在阳光里，会让看到的人忍不住心生好感，柳无看着江博观熟悉的眉眼，又想起小时候站在门外抱着自己的江博观，心里突然十分渴望对方温暖的拥抱，就像小时候那样，可以安心踏实的躲在江博观的怀抱里。 「你不用上班的吗，谁家员工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柳无扭着眉，故作严厉的掩盖内心的柔软的冲动。 「我请假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黑子给的地址，」江博观面色不改：「你刚才是要去哪里？我送你。」 柳无这才想起来还要去给念念买吃的：「哦，对，早晨临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黑子领了个小孩回来吗，说是他女儿，不过现在也还不完全不确定，孩子跟他在家呢，我打算去买点吃的用的给小孩。」 「那你不用去了。」江博观边说边往路边的车走去，打开后备箱：「我都买好了。」 柳无微怔在原地。 总是这样，只要有江博观的地方，柳无就可以什么都不去管，因为江博观会在他身边为他解决一切，对于柳无这种缺乏爱和安全感的人，江博观于他而言是本能的致命的吸引。 是江博观一手把柳无宠坏的，柳无很难不去依赖他，无论是在小时候还是如此时此刻。 第28章 等柳无和江博观从黑子出租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两人肩并着肩走在狭窄杂乱的胡同里，太阳开始西落，他俩的身影被拉长洒在胡同斑驳的水泥地面上。 「谢谢你。」柳无说：「这个事情本来跟你没关系的，你其实不用特意来跑一趟的。」 江博观瞥了一眼柳无，表情淡然：「但这事跟你有关。」 跟你有关的事，就是跟我有关。 柳无自然明白了江博观的意思，一时之间感到有些窘然，江博观的话，在发生昨晚的事情后会让人觉得有点暧昧。可柳无又在这话里得到了隐秘的满足。 江博观见柳无不说话，便接着道：「可是你把剩下的钱都留给黑子了，你欠我的钱怎么办？」 「我——」 「我还要负责你的吃穿住行，你这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江博观站住，上下打量着柳无，柳无今天穿的衣服是江博观给买的，绸缎材质穿在身上贴肤又显身段，也难怪今天黑子看到柳无的时候会惊讶的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生财的门路了。 「我等过两天就去找工作，我会还你的钱，没打算——」 「过两天太晚了，不如现在先给我点利息。」江博观靠近柳无一步，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合。 「让我先抱抱你。」江博观顺手把柳无圈了起来，然后抬手轻轻顺了一下他的后背，像安抚小猫一样柔声道：「你是不是想起你妈妈了？」 柳无不由一愣，他什么都没说，但江博观什么都知道。 柳无有些犹豫的靠着江博观的肩膀，尽管他知道两个成年男人这么做很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接受江博观的安抚，就像小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江博观站在那里，会下意识的从他那里汲取温暖。 「她也曾想过自杀，她也痛苦过……」柳无说。 「可是她也曾诅咒过你，」江博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漠视柳日金对你做的一切，她自私的扔下你一个人走了。」 「是啊。」柳无嘆了口气，有点黯然神伤：「她应该是真的很讨厌我的吧，所以才会给我起名叫柳无，你看，无，一无所有，本就不该存在的人。」 第45页 「不是一无所有，」江博观双手摁住柳无的肩膀将他拉开，两人四目相对。 「是无可替代。」江博观眼眸漆黑，里面盛着的情感像漩涡，吸引着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柳无，对我来说，你是无可替代的。」 柳无怔在了原地，如果这话是一个男生对女生说的，他会十分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江博观早晨才答应他不做让他害怕的事情，柳无一时间有些茫然。 「嘶！」柳无突然龇牙咧嘴的捂住了右脸。 「怎么，酸到你了？」江博观皱眉，面露不满。 「不是不是，」柳无赶忙摇摇手：「就是突然牙疼了，可能最近没睡好，再加上黑子的事情，大概有点上火了吧。」 「张嘴，给我看看。」 「嗯？这能看出什么来啊，不用了。」柳无再一次摆手，想转身走人。 江博观却扳着柳无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然后有点霸道的捏住他的下巴：「我说张嘴，我可是牙医，不要讳疾忌医。」 「你这……」真是太尴尬了，在偶尔有老头老太太经过的小胡同里，被江博观掐着下巴要求张开嘴，柳无就算脸皮再厚也绕是觉得羞耻。 「乖，张嘴我看看。」江博观一脸正经，手指却轻轻的在柳无的唇边摩挲了一下。 柳无被迫张开嘴，心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要是不给他看，估计两人天黑也走不出这个胡同。 江博观很是满意的靠近了，仔细端量了一下，柳无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江博观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在看呢。 「明天来诊所拍个片看看。」江博观收回了手。 「什么啊，你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出来？还得去拍片？那你这看了个什么劲啊，你该不会是个庸医吧，还动不动就请假，你可别哪天失业了啊。」柳无不满意的嘟嘟囔囔着掩盖杂乱的心跳。 「放心，就算失业了，也攒够了老婆本娶老婆的。」江博观微微一笑，盯着柳无的眼神堪称坦坦荡荡。 可这么坦荡的眼神下，柳无却冒出莫名的心虚，只得转身箭步离开：「快走，快走，我饿了，你中午买的饭都被黑子吃光了……我要回去吃饭。」 江博观盯着柳无落荒而逃的后背，清明的眼底终于泄露出一丝悲意。 第二天一大早，柳无站在一栋四层独楼跟前的时候，着实没想到江博观就业的诊所是这种规模，他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型诊所，但现在看来，说是个口腔医院也不为过。 「走吧。」江博观陪在柳无身边，带着他进了诊所。 诊所里窗明几净，一楼左手边缴费窗口的人有点多，右手边是医院工作人员的简歷表，柳无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江博观穿着白大褂意气风发的证件照，不由的想多看两眼。 「有什么好看的，人都天天杵在你面前，你盯着个照片看什么。」江博观漫不经心的问到。 「这不是没见过你穿白大褂的样子嘛，还挺新鲜的。」 「你喜欢看，以后在家里天天穿给你看。」江博观挑眉。 柳无的耳尖却慢慢红了起来。 跟随江博观来到了三楼，一路上有很多工作人员在看到江博观后，都会亲切的打声招唿：「江医生。」 柳无想来江博观在诊所里的人缘该是不错的，尤其是异性缘。 「江医生今天好帅啊。」 「江医生哪天不帅。」 「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一群小护士门旁若无人的笑闹着。 江博观无奈的看了她们一眼：「还不去工作？每天这么一套，耳朵都起茧子了。」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飢！你不乐意听，我想听还没人夸我呢。」张敏不知何时站在了江博观身后。 「师兄。」江博观回身打了个招唿。 站在一旁的柳无立刻看向张敏，心里戒备了起来，因为他还记得上次给江博观发黄色小短片的人，就是什么狗屁师兄的。 张敏感受到了柳无的视线，略微一愣，随即沖江博观笑了一下：「这位是？」 「我发小。」江博观说。 「呦，发小啊，那是你老家的朋友了哈哈哈，」张敏很热情的沖柳无伸出了手掌：「你好，我是博观的师兄，张敏。」 「你好，柳无。」柳无和张敏轻握了一下手。 「师兄，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再叫上科室的其他人。」江博观说，然后看了柳无一眼，徵求的问道：「可以吗？」 柳无没想到江博观会突然提出这个事情，表情略微有点惊讶，但看张敏笑嘻嘻的盯着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博观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那中午我招唿大家一起聚个餐。」张敏爽朗的笑了：「我先去忙，柳无，中午见。」 待张敏走后，柳无跟着江博观进了一间办公室，刚一进门，柳无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中午吃饭叫着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你的同事。」 江博观取下挂衣架上的白大褂，边穿边说：「早晚要认识，中午聚餐，也不算太隆重的场合，不必有心理负担。」 「什么早晚要认识？我可以不用认识他们的，我反正就看个牙，以后也不会经常来。」柳无不甚理解。 江博观笑而不语，待白大褂的扣子都系上后，张开双臂面向柳无，脑袋一歪：「帅吗？」 第46页 「……」 「帅吗？」江博观又问了一遍。 确实很帅，江博观身高腿长，是天生的衣架子，白大褂映衬着他的皮肤更白皙，可柳无还有点不乐意中午聚餐的事情，违心道：「一般般！」 江博观不恼反笑：「不会吧，可是刚才你也听见了，所里好多护士都在夸我啊。」 「那是她们没见过世面。」 「是，毕竟她们不是我发小，没见过世面也是情有可原。」 「呸，真不要脸！」柳无得出了结论。 「好了，别气了，你那个智齿，等一会拍个片子看看，不出意外是要拔掉的，中午多吃点好的，等拔牙后有几天都吃不了好东西。」江博观走近柳无，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宠溺。 江博观的眼神并没有掩饰的很好，柳无有时候真的不敢跟他对视太久，从昨天阳台谈完话后，他就隐隐感觉到江博观有些表里不一，明明嘴上答应他不做让他害怕的事，但行为举止上又总让他莫名心慌意乱。 「那个师兄就是上次给你发小黄片的师兄？」柳无转移了话题。 「是啊，人挺好的，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江博观说。 柳无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第29章 柳无被江博观安排去拍了个牙片儿，等拿片子的间隙他给黑子发了信息，问了一下念念的情况，黑子回覆信息说是在领孩子去医院做亲子鑑定的路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黑子说：「江医生今早给我打电话，说到医院后有需要的地方就给他打电话，医院里他有些熟人在的，柳哥，江医生这个人真是没话说！」 柳无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江医生这个人真是没话说！ 他当然知道，江博观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可是他真的还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心安理得的接受江博观给予的一切吗……而江博观给予他的这一切，可怜他的成分又占了多少呢...... 不过江博观好像也并未给他拒绝的机会，江博观悄无声息得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柳无不知何时深陷其中，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博观早已以温柔为药，依赖为引，将他丝丝缠绕，缕缕束缚。 柳无取了片子后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江博观的治疗室门口，隔着玻璃门他能看到江博观带着口罩低头给病人治疗的模样，很认真很专注。盯了一会后，江博观抬起头，跟柳无的视线相撞了，江博观的眼睛弯了一下，他沖柳无眨了下眼睛。 柳无看着江博观的这一瞬间豁然发现，他从头至尾根本不想拒绝江博观。 他像是走了一段很久很孤独的旅程，在苦苦撑着的时候，江博观出现了，带着笑带着宠溺，张开双臂来拥抱他，柳无觉得好累，只想靠近那温暖的怀抱里，不再挣扎，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其实他最想要的依靠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又过了一会，治疗室的病人离开了，江博观沖柳无招招手，柳无拿着牙片进去了。 助理在一旁收拾刚才治疗的东西，江博观接过柳无的牙片看了看，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有点麻烦，你之前牙齿没有疼过吗？」 「没啊……昨天第一次疼，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啊。」柳无真的有种被医生盘问的感觉，而这感觉发生在他和江博观之间，有点新奇。 「你这颗牙横躺在牙龈里，全骨埋伏，水平阻生，位置低，而且离下颌神经太近了，拔完之后有神经损伤的风险，最坏导致下颌永久麻木。」江博观坐姿随意，看向柳无的表情却严肃认真：「总之结合曲面断层和ct看，你这颗牙难度大，是多重复杂情况的综合。」 「啊……这么严重啊，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牙疼呢。」柳无站在江博观面前，有点不知所措：「那我该怎么办啊。」 「按道理，你这种情况应该住院全麻拔出，并且找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专家，」江博观把片子放下，抬眼看着柳无：「不过，你信我吗？」 江博观坐在椅子上，表情平静，但是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他不再是柳无熟悉的那个邻家江博观，而是化身为一名专业的，冷静的牙科医生。 柳无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能感觉到心安和踏实。 「我信你，江医生。」 江博观的眼睛里盈上了笑意：「放心吧，我为你做的，一定是最好的。」 柳无点点头，有一种情愫在他胸膛里流淌，那是对江博观全心全意的信任，那份信任跨过岁月光阴的鸿沟，重新流回到他的身体里，血液里。 「不过上午已经预约满了，」江博观转头对助理说：「琳琳，下午的时间安排一下。」 「好的，江医生。」琳琳答应着。 就在这时门外又进来了下一位预约的患者。 江博观把片子递还给柳无：「你先去我办公室坐会，等中午一起去吃饭。」 「好。」柳无接过片子，忽然瞪大了眼睛，因为江博观的手指借着片子的遮掩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而预约的患者离他们越来越近，身旁还有助理在忙来忙去的，羞耻，慌张，不知所措一瞬间涌上柳无的面容。 他不知道江博观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也不知道这个举动代表什么，但这个不经意又暧昧的动作，让柳无方寸大乱，他怕被人看出端倪，就像偷情似的，柳无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江博观，江博观却道貌岸然的沖他微微一笑：「去吧，办公室密码是你生日。」 第47页 那么从容又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谈论着今天天气般的自然。助理琳琳惊讶的回头打量着两人，柳无却傻傻地懵在了原地。 只有预约患者无知无觉的走上前来：「大夫，你看看我这个牙，哎呦，可遭老罪了我……」 柳无被患者挤到了一边，然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跟个兔子一样夹着尾巴跑掉了。 江博观听着患者的喋喋不休，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柳无离开的背影。 柳无则一口气来到江博观的办公室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半信半疑的在密码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后，「滴滴答」门应声打开了。 柳无推开门，走进办公室，早晨来的时候他只顾着和江博观置气，都没有好好打量一下这里，柳无环顾屋内，设施齐全，干净整洁，空气里仿佛都有江博观身上的淡淡香水味。 柳无嗅着熟悉的气息，有点头晕脑胀的往办公桌前走去，办公桌上有资料，文件，电脑，一盆仙人掌。柳无一屁股坐在旋转椅里，盯着办公桌上的物品在愣神。 为什么用他的生日做密码，纵然他们曾经关系很好，但这么做是不是还是有点……过界了？脑海里有一团理不清的麻线，让他有些抓狂，柳无烦躁的抓了把头髮，随手打开面前的一个笔记本，里面都是江博观的字迹，柳无心不在焉的翻着，是些看不懂的医学专业术语，还插着几幅牙齿的简画，可有一页出现了空白，至少不再是密密麻麻的字体，而是只有一横醒目的劲字： 江波烟柳儿时天，梦醒心上人归来。 柳无的指尖停止了翻阅，眼眸盯着这行字来回的看。心脏那阵刚被被压下去的复杂情绪又盘旋了上来，柳无即便没有上大学，他也是高中实验班的吊车尾学生，他不会看不懂这句话里的含义。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含义是否是正解，毕竟，他从未想过，他会是江博观的心上人…… 而这个心上人究竟是怎样的心上人…… 是只关乎友情的，还是有关乎爱情的…… 柳无想起了第一次在江博观车上发现笔记本里的那句「后会有期」。 想起了张鹏说的「江博观一直在找你。」 想起江博观说的「柳无，我可能真的喝醉了，不然为什么我想吻你呢。」 …… 柳无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终于窥探到他一直在逃避的那个秘密了，但这个秘密让他惴惴不安，让他心神不宁，他像没头没脑的困兽，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他一边困惑一边又在慢慢清晰，他想躲避的、藏起来置之不理的感情，在慢慢浮上水面，那团理不清的乱麻开始被抽丝剥茧。?hD? 江博观喜欢我？……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便开始永无止境。 柳无渐渐停下了脚步，看向笔记本上的那行醒目的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第一次喝醉酒接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藏着这样的心思了吗，还是更久以前…… 可是，他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吗…… ……难道江博观是个双性恋？？！！！ 第30章 江博观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柳无编排成什么样子了，等到他忙完去办公室找柳无的时候，柳无正坐在办公椅里发呆。 「一会你想吃什么？」江博观边脱白大褂边问到。 「都行，随大家就好。」柳无看他修长有力的指尖游走在扣子上，吞了下口水，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 江博观走到柳无面前，笑得很宠溺，语气也很宠溺：「那不行，要随你，我只关心你想吃什么。」 柳无对上了江博观的视线，再一次清晰感受到江博观的直白情感，他更加确定了江博观的心思，他无法再躲避，也无法再把这些感情归笼于年少的友情。在这只有他俩人的办公室里，被江博观的气息包围的地方，柳无的心被江博观的一颦一笑牵扯着，他控制不住心脏最底层暗涌的波动。 人就是这样奇怪，假装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苟且偷生，可一旦清楚了之后，便会忍不住回味。 「真的都行，你不要总是这么在意我。」柳无别开了脸：「我已经30岁了，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要你照顾的柳无了。」 江博观愣了一小下，然后几不可闻的嘆了口气：「是啊，如果你一直都像小时候那样乖乖的该多好。」 柳无的心脏哐哐跳动着，以前听到这种话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是江博观在怀念两人从前相处的日子，但现在，他已经拨开迷雾理解了更深层的含义。 「你忙完了吗，忙完我们就走吧，我有点饿了。」柳无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岔开了话题。 江博观终于在柳无的脸上捕捉到了异样，只是还未等他张口询问，柳无就急匆匆的往门外走去了。 江博观缓缓蹙起眉头，视线慢慢落到桌子上的笔记本，本子的位置被动过了…… 等江博观来到楼下门厅外的时候，张敏已经张罗好了中午一起聚餐的同事，人不算多，他只叫了本科室的，加上江博观和柳无一共六个人，大家站在那里气氛和谐愉悦的聊着天，而柳无就站在不远处，被张敏笑嘻嘻的搭话着。 「师哥！」突然一个女生沖江博观笑着招招手，柳无停止了和张敏的对话，转头望向那个女孩，很漂亮，很清纯的模样。 第48页 江博观对那个女孩轻轻点点头，然后向柳无这边走来。 「是博观的师妹，唐苒。」张敏见柳无盯着唐苒看，便介绍了一下，只是表情和语气有种不言而喻的暗示。 「怎么走那么急，不等我一起。」江博观来到柳无面前，表情平静。 柳无心虚的看了一眼周围，江博观的同事都自然的往这边聚集，便赶紧解释：「也不是三岁小孩，我又丢不了。」 「江医生，张主任说今天中午你请客哦，是不是真的啊？」有个女同事走过来问到：「平常叫你中午聚餐，你可是总犯懒吃食堂去，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师哥，你今天怎么兴致这么高啊？」唐苒也过来了，站在江博观面前，她是江博观大学导师的女儿，看江博观的眼神专注又明亮。 「就是，真想聚餐咱们可以等晚上下班啊，中午又不能喝酒！」张敏也凑过来叨叨。 「我就让大家中午一起吃个饭，怎么这么多意见啊。」江博观无奈的笑了：「都痛快点，去不去？」 「去啊！」 「必须去啊！」 「江医生的饭那不吃白不吃啊。」 一群人边笑边聊的往外面走去，柳无和其他人不太熟，便走的慢些，江博观就陪他一起走在最后面。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可是有江博观在身边，好像一切都可以很安心的接受，柳无不禁偷偷的暼向江博观，却发现江博观也正在看他，黑色的眼眸被室外的阳光晃成了棕色，只视线对视一下，柳无就心脏发颤，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对江博观所有的肢体语言，神态表情，心里都会自动产生奇妙的回应。 「你怎么了？」江博观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嗯？」柳无从嗓子眼里哼出一个音节。 「你有点奇怪，」江博观低声说：「像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 「我——」 「是什么事情吓到你了？」江博观这样问，手掌却放到了柳无的后背上温柔的抚顺着：「我给你顺一顺，就不会害怕了。」 宽大温暖的掌心透过薄薄的布料在柳无的后背上抚下，一下，两下，带着两人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愫，从肩胛骨一路向下，停在柳无的腰侧，然后又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柳无和通电似的弹开了一步距离。 「不要……」柳无说。他想说不要摸，可是那个「摸」字让他觉得暧昧，便收在了喉间没有说出来。 「不要什么？为什么不要？」江博观皱起了眉头，语气多了一丝强硬：「柳无，不要也不准拒绝我。」 说罢，便将柳无一把又拉回自己的身边，只是这次他没再动柳无。 柳无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好像生气了，索性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跟江博观并排向前走。 「老姜！」江博观突然喊住了走在他们前面的一个男同事：「你的电动车给我骑。」 老姜闻言停了下来，隔空把手里的车钥匙扔了过来：「得了，那我们几个骑共享电动去。」 「那柳无你跟我们走吧。」张敏也随之停了下来，沖柳无说到。 「我跟他骑一辆。」江博观说。 「挤点吧？」张敏说：「那也行，我们御川馆见怎么样。」 「川菜可以？」江博观问柳无。 柳无没多想的点点头：「我都行。」 「好，御川馆见。」江博观这才回了张敏的话。 剩下的人没再管江博观，继续聊着天往马路边上的共享电动车点走去。 「骑电动？」柳无没想到会用这个交通工具，因为他觉得江博观的气质跟电动车不太搭。 「嗯，吃饭的地方在商业街上，中午这个时间人太多，车位不太好找，走过去又稍微有点距离，」江博观边说边带着柳无走到一个非机动车棚下：「所以大家中午去那吃饭的话，更习惯骑电动车。」 「哦。」 「这车你会骑吧？」江博观把车钥匙拎到柳无眼前摇了摇。 「会。」柳无拿过车钥匙：「哪辆。」 江博观朝旁边一辆白色电动车努努嘴。柳无看了一眼，是辆男士踏板，两个男人坐上去应该也不成问题。 柳无就轻驾熟的插上了车钥匙，长腿一抬坐了上去：「上车。」 江博观挑了一下眉，然后一言不发的坐了上去，他一上去，柳无明显感到车轱辘都被压憋了一大半，而且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坐在一起，立刻显得拥挤不堪。 「坐好了，我出发，你告诉我路线怎么走。」柳无说。 「嗯，一直往前开，走三个路口右转就到了。」江博观说，然后两只胳膊像预谋般缓慢又用力的环住了柳无的腰肢，话语落在柳无耳边：「慢点骑。」 柳无的嵴背一下子就僵硬住了，可是江博观仿佛没感觉到一样的催促他：「走啊。」 柳无稳了稳心神，扭动了把手，电动车窜了出去，江博观的双臂搂的又紧了一些。 正午温热的风从二人面颊上拂过，阳光烘烤在身上，把人变成夏日里慵懒的猫，夏天衣服单薄，柳无能感受到江博观胳膊上线条的力度，还有江博观不知是不是故意喷洒在他耳后沉稳的唿吸。 「你离我太近了，有点热。」柳无嘀咕了一句。 「车太小了，忍忍吧。」江博观说。 第49页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柳无在心里揭穿了他的行径，但嘴上却说不出任何回击的话，他为自己对江博观行为的默允而感到一时的错愕，以至于下坡路段的时候有一丝走神。 「小心！」江博观在他耳边低喝了一声。 柳无本能的摁紧了手剎，电动车呲熘一声勐然停下，身后的江博观猝不及防的撞在了柳无的后背上，前胸贴着后背，两人感受到彼此的唿吸甚至身体细微的起伏。 「刚才有只狗，你差点撞到它，在想什么呢？」江博观问。 柳无摇摇头，江博观身体的贴近，耳边的低语，迷惑人心的香水味，都让他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迷离，柳无不自然的扭动着身体，江博观两手有力的箍住他的腰肢。 「别乱动。」是低沉的带着警告的语气。 两人实在靠的太近了，刚才的急剎惯性让江博观整个人都嵌进了柳无的身后，当然还有身，下的那个部，位，正有抬头的趋势顶着柳无的tun…部中间的那条缝隙。 「你……」柳无感受到了身体上的威胁，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向江博观。 「你乖一点，好好骑车。」江博观修长的指尖捏着柳无的脸庞，将他的脸又转了回去，然后下身勐然往前一…顶，声音暧昧不清在柳无的后边说到：「我一会就消下去了。」 江博观的顶…撞带着强烈的暗示，柳无头脑哄然，从脖子到耳尖覆上一层羞耻的绯红。 第31章 江博观和柳无到包间的时候，其他人早已热热闹闹的坐下了。 「师哥，坐这里。」唐苒沖江博观招招手，示意坐在她旁边预留出来的位置。 江博观点点头，然后对柳无说：「你坐我旁边。」 就这样，江博观的一左一右坐着柳无和唐苒，柳无的另一边是张敏。 「刚才我们已经先点了几个菜了，都是平时大家爱吃的，柳无，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再添几个菜。」张敏说。 「不用了，我都可以的。」柳无客气的摆摆手。 「再加个红烧茄子。」江博观说。 「红烧茄子？」张敏说：「川菜馆里吃红烧？」 「柳无喜欢吃。」江博观很自然的抬眼看了一下柳无。 「是吗，那就再加个红烧茄子。」张敏大手一挥。 「再添几道不辣的菜。」江博观又说。 「行，没问题。」张敏应下了。 等菜期间，有个女同事问柳无：「听说你跟江医生是髮小，那江医生是不是真的从小帅到大啊？」 柳无看了一眼江博观，江博观正淡定自若的举杯喝茶。 「是，从小就帅，学习也好，是学校代表，运动也好，篮球打的很棒。」柳无真心的夸赞道。 江博观的眉毛略微傲娇的挑了一下。 「谁要听这个，我要知道博观小时候的糗事。」张敏在一旁起闹。 「没有。」柳无不假思索。 「不可能，是人小时候都有糗事，最次也会有在课堂上憋不住尿裤子的事情吧。」另一个男同事开玩笑道。 「可是真没有，」柳无摇摇头：「他一直都挺完美的啊……」 「呦，没想到你这发小滤镜还挺重呢哈哈哈，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啊。」张敏揶揄。 「我在你心里真的这么完美啊？」江博观也不嫌热闹大的凑到柳无耳边，笑意盈盈的问到。 柳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却毫无震慑力，反而撞进江博观的心眼里。 「那江医生从小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这个你肯定清楚吧？」唐苒身旁的女同事问到，唐苒立刻用胳膊肘拐了那个女同事一下。 「他喜欢——」柳无没想到会问这个，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懵，但脑海里又浮现出牧马人里的那个红绳挂坠，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生送给江博观的。 「我喜欢性感一点的，野一点的。」江博观接过话头，说话期间菜开始一道一道的上来。 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几个男同事甚至吹起了口哨起闹，柳无也转头看向江博观，却正好看到唐苒低头时脸上的那一抹失落的神色。 「行啊你博观，没看出来啊，所以说这男人啊，越是看起来稳重可靠的越他妈的道貌岸然，斯文败类哈哈哈。」男同事笑骂着。 「可是这性感又野的姑娘不太好驾驭吧？」张敏思索道。 「那就再加一条，知根知底。」江博观淡然道。 「那你有知根知底，性感又野辣的小竹马？」张敏问。 江博观慢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柳无的菜碟里，笑道：「我就这一个竹马，柳无，多吃点。」 江博观这话落在旁人耳里被理解为他是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可落在柳无的耳里，却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示和撩拨。 柳无脸皮发麻又心虚，他简直恨不得掐死江博观，于是不自觉的用脚去踹了一下江博观的小腿，只是在打算收回脚的时候，却被两条有力的长腿勾缠住了，柳无一时挣脱不住，尽管有厚重的桌布作为遮掩，但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种行径，柳无还是第一次遇到，又急又恨的瞪向了江博观。 江博观却没事儿人的招唿其他人：「边吃边聊吧。」 于是大家开始纷纷动筷，没人注意到柳无的异样。 柳无又使劲抽回了一下脚，却被江博观压制的更狠了，甚至带动着柳无的身体都往江博观那边踉跄了一下。 第50页 「怎么了，柳无。」张敏往这边侧了一下头。 柳无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了，连忙摇头：「没，没坐稳刚才。」???j 「哦，那小心点。」张敏没甚在意的嘱咐了一句，又转头和身旁的同事聊天去了。 柳无这下是真没脾气了，怕再被人看出端倪，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江博观夹着小腿，恶狠狠的剜了江博观一眼后，夹起眼前的一道菜，可是这川菜馆辣椒放的足，柳无不小心又被入喉的辣椒呛到了。 江博观赶紧递过一杯水：「喝水。」 柳无呛的眼尾通红，又气又怂的从江博观手里接过茶杯，一口仰脖喝了进去。 「这又怎么了？」张敏被柳无咳嗽声引的回头：「被辣到了？」 柳无隐忍的点点头。 「不能吃辣？怪不得博观又添了几道不辣的菜，他家厨师是正宗的四川人，辣子都是自己做的，吃不惯？」 「没有，我能吃辣，刚才只是不小心呛到而已。」柳无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勐然回头对江博观说：「忘了，你不能吃辣！」 「嗯？」江博观一脸疑问。 张敏凑了过来：「博观，胃疼？」 「没啊。」江博观说。 「你……」柳无想说，你不是有痔疮吗，但奈何张敏在一旁看着，柳无不想把江博观的隐私暴露于众，可江博观又一脸的不自知，无奈之下只能命令道：「反正你就是不能吃辣，不准吃辣！」 张敏大概没想到柳无会如此蛮横不讲理，愣了一下尴尬的笑道：「……这竹马就是不一样哈……管的比老婆还宽哈？哈哈哈哈哈……」 张敏又把头转向旁边的同事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管的比老婆还宽……」江博观嘴角微勾，眼神里淌着笑意。 「你闭嘴！」柳无压低声音说到：「你不是有痔疮吗，那你就是不能吃辣！」 江博观恍然大悟，然后夹起一只白灼虾，修长的手指轻盈熟练的剥开虾壳：「我没事，倒是你，你不能吃辣，以免上火，智齿会疼。」 「给你。」拨好的虾自然而然的放到柳无的碟子里。 与此同时，江博观的碟子里也落入一只拨好的虾：「师哥，给你。」 唐苒和江博观几乎同时，同样的动作和话语引来了在座人的注意。 一时间大家渐渐停止了交谈，空气里有种缓慢的八卦和尴尬气氛流过。 唐苒给江博观剥虾，而江博观却在给柳无剥虾！ 唐苒对江博观的好感明眼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她给博观剥虾大家倒也能接受，因为平常唐苒就会经常做些小蛋糕之类的分给大家，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带给江博观。可此刻，江博观却转身只顾着给另一个男人剥虾，如果这两件事不是同时发生，大概也不会产生这么令人唏嘘的状态，可偏偏同时发生了，有了对比了，大家一时之间不知是替唐苒感到尴尬还是替柳无感到别扭。 柳无不是傻子，作为当事人被大家用好奇的眼神围观着，他真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可是桌子底下他的腿还和江博观的纠缠在一起，柳无觉得自己脸上一片灼热。 「谢谢师妹。」江博观沖唐苒微微一笑，夹起碟子里的那只虾轻咬一口：「味道不错。」江博观态度坦然，然后又对大家说：「至于吗你们，没给发小剥过虾？」 江博观磊落大方，不藏着掖着的态度让气氛有了点缓和。 「嘿嘿，还真没有过。」 「江医生对发小是真不错哈，真可惜没从小跟你一起长大。」 「就是说咱江医生对发小都这么好，将来结婚了不得把老婆宠上天啊哈哈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的插科打诨着，把刚才凝固的气氛又渐渐热络了起来。 「师妹，你自己多吃点。」江博观在众人的聊天声中对唐苒低声说到：「不需要在意我。」 唐苒的脸庞也染上一丝红晕，失落乖巧的点点头。 一顿饭，吃的柳无的心七上八下的，也让柳无看明白了唐苒对江博观的情愫，七上八下的心不知为何更乱七八糟的了。 第32章 吃完饭后柳无坚持要自己再单独骑一辆共享电动车，可江博观不同意，剑眉一拧耍赖道：「我不会骑车。」 「你撒谎。」柳无无情的拆穿他。?hD? 「我不想骑车，会累。」 「你放屁。」 「你不载我，那我就走路回去，反正痔疮也在疼，走走路磨一磨，大概就习惯了。」江博观耍赖。 「你！！」柳无咬牙道：「你他妈的就是个无耻之徒！」 「嗯，那要看对谁了。」江博观厚颜无耻的长腿一跨，坐上了电动车，然后拍拍身前的座位：「来吧，快点回去了，他们都走了，我可不想上班迟到啊。」 柳无心里着实无奈，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是江博观提出的要求，他总是无法拒绝。柳无咬着牙槽骑着车出发了。 江博观又轻车熟路的搂上了柳无的窄腰，甚至还把下巴搁到了柳无的肩膀上。 「你别得寸进尺。」柳无警告道。 「我好睏……」江博观的唿吸喷洒在柳无的耳边：「让我眯一会吧。」 透着撒娇，示弱的语气，让柳无瞬间丢盔弃甲，毫无原则。 于是柳无不说话了，感受着迎面的风、路过的街景和俯在他肩膀上的江博观。 第51页 「柳无，」过了一会，江博观在他身后缓缓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了我对你的心思，你终于发现了，对吗？…… 柳无的血液在周身凝固，尽管空气里还有夏天的燥热，但他还是被惊的发冷，他还没有做好要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对不起……」身后传来江博观略微压抑的声音：「我藏的不够好，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根本藏不住的。」江博观双臂一用力，把柳无紧紧收拢在他怀里，语气又充满了强硬，一字一顿道：「而且，我也不想藏了。」 「柳无，我喜欢你。」 江博观从来没有如此直面的表达过自己的情感，他之前虽然流露出许多次令柳无不知所措甚至混淆不清的暧昧态度，但从未像此刻这般，不再暧昧，不再试探，而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喜欢你，是藏不住的喜欢，是就算令你害怕也不得不告诉你的喜欢。 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一时之间，柳无竟不知该做何种回应，甚至不知为何，心房里有一阵迟缓的痛意在慢慢渗透出来。 「你不要有负担，也不需要给我回应，我也不会去逼迫你什么，」江博观说：「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求你，在你的笨脑袋什么也没想清楚之前，不要从我身边离开。」江博观低语道。 柳无沉默了很久，直到两人到了诊所门口时，他才做出了回应：「……我不是笨脑袋……」 江博观哑然失笑：「我看未必。」 停了车后柳无跟随江博观去了治疗室后，江博观示意他躺在牙椅上。 柳无却迟迟不肯动。 「怎么了？」江博观带着口罩，已经坐到了他的专用椅上，现在的他，俨然已经变回了江医生的身份。 「我中午吃饭了，我想刷刷牙。」柳无有点难为情，他想在江博观面前变得完美一些。 江博观的眼底划过一丝看不真切的笑意。 「琳琳，」江博观对助理说：「双氧水。」 琳琳点点头，把双氧水递给柳无：「用这个漱漱口就行。」 柳无接过双氧水，仔细的漱了口，这才躺到牙椅上，江博观滑动着椅子，靠近柳无。 「不用担心。」江博观没多说什么，只短短四个字，沉稳的气息像镇定剂推入柳无的心底。 柳无点点头。 「我先给你打麻药针，会有点疼，你忍忍。」江博观细心叮嘱到。 柳无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感受到针头刺进牙龈内，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江博观为了分散柳无的注意力，开始跟他聊天：「你牙齿不错，没想到你这么爱吃糖的人，居然没有蛀牙。」 柳无拧着眉头，看向江博观，似乎在用眼神抗议什么。 江博观看了他一眼，淡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从小就爱吃奶糖不是吗。」 江博观虽然聊着天，但手上的工作并未停下来，助理琳琳在一旁给江博观递工具。 「我突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情，你要不要听？」江博观笑了。 柳无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用眼神制止江博观，可一旁的助理美滋滋的接了话：「什么事啊，说出来听听啊江医生。」 江博观假装看不到柳无的眼神：「我和柳无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也在同一个班里，我记得有天午睡的时候，我嘴里含了块糖被柳无看到了，他就管我要糖吃。」 「然后呢？」琳琳问。 「可那是我最后一块糖，柳无就不高兴了，伸手到我的嘴里非要把那块糖抠走吃掉。」 柳无根本不记得这件事，这他妈幼儿园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记得清，他一边感嘆江博观的狗脑子实在好用，一边又因为江博观把他的儿时糗事说出来感到羞愤，他气唿唿的瞪着江博观。 「啊？是吗？那那块糖最后进了谁的嘴里？」琳琳问。 柳无其实也有点好奇，那块糖最后有没有被他吃掉，如果自己真的吃了的话，岂不是连着江博观的口水一起吃了……虽说年幼无知，可现在再回首往事，还是觉得很丢人。 江博观摇摇头：「我没有给他，那块糖最后还是被我吃掉了。」 柳无心下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真的傻乎乎的抠江博观的口水吃…… 「看来江医生的朋友从小就很淘气呢。」琳琳笑着，然后转身去旁边的操作台上拿其他工具。 江博观低下头靠近柳无，轻声道：「不过，我很后悔。」 说完这句话他又略微直起身，拉开了柳无的距离，琳琳这时转过身，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只有柳无自己知道，他的心脏跳动的有多快。 那么小的年纪，仅仅一块糖而已，却被江博观的一句后悔而变的更有深意，柳无的脑海控制不住的出现江博观把他压在沙发上强吻他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俩的口水不停的交换着…… 还有第二次接吻，他被江博观摁在墙上，江博观不停吮吸他的嘴唇，吸食他嘴角边流涎下的口水…… 柳无为自己脑海里出现的画面感到羞耻，而江博观此时也做完了前期的清理工作，开始正式关键的操作，便收敛了神色。 「我要开始了，时间可能会有点久，你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江博观说。 第52页 柳无眨了下眼睛作为回应，但是他并没有闭眼，反而专注的看着眼前的江博观，江医生的半张脸笼罩在口罩里，露出的刚毅的眉毛，冷峻的眼睛，高挺的鼻樑，还有紧緻的皮肤，柳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又长时间的打量他了，江博观的眉眼成熟了许多，睫毛像展翅的蝴蝶，每颤动一下便在他心里掀起一股风浪。 由于手术的复杂程度，江博观的眉头一直紧缩着，他离柳无越来越近，柳无甚至在口腔充满血水和双氧水的味道里，都能闻到江博观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治疗室里很安静，只有江博观手里得器械发出各种叮叮噹噹的声音，在这种氛围里，柳无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博观。 无言又专注的江医生，充满熟男气息的江医生，让他恍惚觉得一切都像梦一般的不真实。 曾几何时，他以为他往后的人生里，不会再有江博观的身影了。 因为他知道，江博观註定是铮铮佼佼的，而他註定是一无所有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也不敢肖想，眼前这么优秀的人，竟然会喜欢上他。 他以为，他俩的一切情感纠缠，早已结束在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里了。 这简直像是一场梦，一场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却又不知不觉会沦陷下去的梦。 柳无看了江博观很久，直到他的眼睛里微微泛出酸意来，他才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江医生为他继续治疗。 第33章 初中四年级，柳无15岁那年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通知家长们来开家长会。 柳无对父母来参加家长会这件事其实并不抱有什么希望，以前开家长会，他妈妈偶尔会来，但有时候忙于工作或者其他原因，就不来参加。至于柳日金，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柳无的家长会。 所以，这一次的家长会，柳无同样没太在意，他本就无所谓，他对自己的父母已经没有什么希翼和要求了。 而江博观作为学习代表，老师要求他在家长会上发言，所以尽管放学了，柳无也没有离开教室，他在等江博观一起放学。 学生家长开始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柳无收拾好书包打算去操场等江博观。 「博观，我去操场打会篮球，等你演讲完了就下来找我。」柳无很爽朗：「然后陪我打会篮球，我们再一起回家。」 「嗯，」江博观站在柳无桌前：「回家后我再给你讲讲这次考试的错题，你把试卷和练习册——」 「知道了，知道了，江老师。」柳无笑嘻嘻的打断了江博观：「我这次考试不是已经进步了吗，你就不能让我缓几天，真是比班主任都严格。」 「可你的成绩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你应该——」 「别这么严肃嘛，小博观，」柳无两只手捂在江博观的脸上，调皮的把他的脸蛋往中间挤，江博观被挤成了嘟嘟嘴：「来，给小爷嘟个嘴，卖个萌，整天学习学习的，跟个小老头一样。」 江博观一把拍掉了柳无作恶的手掌：「你严肃点。」 「就不，我就要跟你嬉皮笑脸的，你能拿我怎么地？」 「你又皮痒痒了是吧？」 「嘿嘿，那你打我屁屁嘛，不过轻点哦，你前两天踹我那脚我还疼着呢。」柳无撒娇道。 「哼，活该。」江博观白了他一眼：「谁让你随便替我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柳无看着江博观，夸张道：「哇哇哇，你这个人真的是铁石心肠啊，那可都是姑娘们对你满满的爱意啊，你不懂珍惜就算了，我帮你安抚她们，你居然还踹我屁股！」 「江博观，你就只知道死心眼的学习，」柳无控诉道：「你还总逼着我跟你一起学习，一起跟你走向这条没有人性的道路。」 「没人性？」江博观眯起眼睛，舌头顶了顶腮，充满威胁：「你想试试真的没人性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了不了，」柳无连忙摆摆手，嬉皮笑脸的认怂：「我的屁股真的还疼着呢，你就——」 「柳无。」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打断了柳无的话。 柳无听到声音，僵硬的朝教室门外看去，柳日金面露不善的站在教室门口。 「妈的，麻烦死了，开什么破家长会。」柳日金低声咒骂着。 他像是极度不和谐的存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许多家长和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学生的目光。 柳无有点惊慌的睁大了眼睛，从小到大，柳日金一次家长会都没有参加过，他不明白此刻柳日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柳日金大步走进了教室，来到柳无和江博观面前，一开口酒气熏天，他满脸的烦躁：「你座位在哪？」 「就，就这里。」柳无赶紧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柳日金不客气的坐了下去，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学习什么狗德行？是不是班里倒数啊？」 「你那个妈，真他妈的烦人，非让我来参加这破玩意，净他妈的耽误我喝酒！」 「柳无，你他妈的也配我来给你参加家长会？」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的压低，在座的家长看到这位喝了酒还满口脏话的男人，有的不由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谁的家长啊？」 「怎么喝酒参加小孩的家长会啊？」 第53页 「啧啧啧，估计这样的爸爸也教不出什么好孩子来。」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柳无难堪的站在教室中间，尽管他习惯了柳日金的粗俗，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毫不在意的把这些丑陋的一面带到他的同学面前。 这个学校里只有江博观知道他有个什么样的父母，而此刻，在柳日金毫不遮掩的叫骂声中，少年的自尊心被狠狠地践踏着。 是的，他拥有这样一个令他感到无比丢脸的父亲，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躲不开也逃不掉。 「叔叔，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你保持安静。」江博观目光冷静的看着柳日金，那眼神里有沉着有冷意。 柳日金睥睨了江博观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任何人。 「我先走了，博观。」柳无在大家的目光下觉得无地自容，拿起桌子上的书包匆匆离去了，他不想跟柳日金在同一个空间里，他觉得压抑和窒息。 江博观看着柳无离去的背影，握紧了双拳。 没过一会，家长们到齐，老师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演讲，期间柳日金因为喝酒缘故，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咕噜声，令老师和家长都很不满意。 江博观在做完上台演讲后，跟老师打了招唿后匆忙离开了教室。 「等等，江博观。」江博观刚出教室，就被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叫住了，他也作为班里进步最快的学生上台发言了，跟着江博观一起离开了教室。 「有事？」江博观停下脚步。 男同学其貌不扬，体形偏胖，他带着轻蔑的笑容来到江博观跟前：「那个男的是柳无他爸？」 江博观蹙起了眉头：「跟你有关系？」 「就好奇问问，」男同学眼里露出厌恶又八卦的神色：「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还有这样的家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好奇心还真有点重，」江博观不耐烦的看着比他矮一头的男生：「又不是你爸，你在这咸吃萝蔔淡操心个屁。」 男生大概没想到江博观说话如此不客气，面色一变：「江博观，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是看你跟柳无平常走的近，才好心提醒你一声的，上樑不正下樑歪，柳无他爸这么没素质，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当朋友的？」 「哦？」江博观本来着急去找柳无，没想到碰到这么个惹人烦的傢伙，不由心生厌恶：「你好心提醒我？」 「是啊，咱们都是同班同学，又都是班里的尖子生，属于同类，我当然要提醒提醒你了。」男生一脸的优越感。 江博观不由冷笑一声：「你他妈什么时候成了班里的尖子生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我同类？就凭你？」 「你说什么？！」男生震惊道。 江博观走近男生一步，个子高一头的压迫感立刻见高下，他冷眼看着这个男生，眼里充满不加掩饰的嫌弃：「我说，你他妈的哪里来的优越感，我年级部第一名，甩第二名都隔出一条大街来，你级部前三十名都不排不上的葱在这里装哪盘子的菜？」 「你——」 「也就这一次，你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了，进步的稍微大了点，你就他妈的在这装起了大尾巴狼，你也不怕装大了闪了胯扯着蛋？」 男同学没想到平常斯斯文文的江博观，羞辱起人来竟是这等的辛辣，不由大惊：「你，你，江博观！怪不得你跟柳无走的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是一路货色！粗俗！」 「怎么？现在又不跟我是同类了？」江博观鄙视道：「那还真是我的庆幸。」 「谁要跟你们一样，你跟柳无都一个德行！不是仗着自己学习好，就是仗着长的好点的，就整天眼高于顶的！被学校里几个女孩喜欢着，就拽的二五八万的，看着就让人噁心！」男生的情绪完全被江博观刺激了，说的话越来越口无遮拦。 「原来你是在嫉妒。」江博观看明白了，脸上的神情更加冷漠。 「我嫉妒？我有什么可嫉妒的！人光看外表有什么用，没素质，没内涵！跟个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用！」 「有内涵的人是不会在别人面前乱嚼舌根的，至少柳无从来不会这样，你看不到他的好，那只能说明你有眼无珠。」江博观嫌恶的看了男生一眼，不打算再与这种人多费唇舌，直接转身走人。 「你该不会是喜欢柳无吧？」背后传来了男同学阴恻恻的声音。 江博观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眼神里的寒意像把利刃直刺对方的心脏：「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他，才这么护着他的？」男生尽管被江博观的眼神震慑到，但仍顶着头皮说：「不然就是可怜他，可怜他有那种爸，那样的家庭！否则你干什么这么维护柳无？！」 江博观一个箭步跨到男生面前，双手狠狠揪住对方的衣领，凶相毕露：「我对柳无是喜欢还是可怜，管你这种杂碎什么事？！」 楼梯的拐角处，柳无就差一步就要走上最后一步台阶，突然听到江博观的怒喝声，他犹豫了一下，收回了准备踏上台阶的那只脚。 第34章 柳无没有等江博观，他一个人先回家了，他虽然不清楚江博观跟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也足以让他明白，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柳无今天已经觉得很丢人了，他不想再成为话题的中心，便给江博观发了信息自己先回家了。 第54页 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他自己，柳无伏在自己屋内的一方书桌前静静的坐着，手里握着一只中性笔，在作业本上心不在焉的写写停停，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写满了一整页杂乱的字体： 喜欢？？ 可怜？？ 这两个词和一堆的问号像满天飞舞的柳絮，扰乱着柳无的心绪。 柳无从来没想过，他和江博观之间的情感关系中会出现这两个词，他俩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若说非要用一个词形容一下他们的关系，他觉得那个词更应该是习惯。他习惯了江博观的对他的好，而江博观习惯了对他的照顾。 所以今天冷不丁听到江博观嘴里说出这两个词的时候，柳无其实是有些愣住的。 可若说喜欢，柳无倒也能接受，他无疑是喜欢江博观的，亲近江博观的，甚至最听江博观的话的，至于可怜，柳无倒也从来没觉得江博观会可怜自己。 在一圈兜兜转转的胡思乱想里，柳无最终把作业纸撕掉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算了，想这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反正他和江博观是最好的朋友，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江博观回到家后放下书包，打算去楼上找柳无，走到玄关柜的时候被妈妈喊住了。 「博观，你去哪里？」妈妈站在江博观身后。 「去找柳无。」江博观没有回头，柳无放学没等他，说好的打篮球自然也没打成，再加上柳日金家长会的突然到来，他内心有点不安，放心不下柳无。 「博观！」妈妈语气加重了一些。 江博观这才回头，发现妈妈的面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江博观停下了换鞋的动作。 妈妈没有立刻回话，只是重重嘆了口气，才走到江博观面前语重心长道：「你已经初四了，马上就要升高中了，你虽然学习一直都很好，可是高中的节奏和压力会很大的，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江博观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他还是静静地听着。 江妈又嘆了口气：「妈妈其实想说……你还是不要跟柳无走的太近了吧……」 江博观不可思议的看着妈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俩从小感情就好，可是博观，今天的家长会你也看到了，柳日金那个样子……唉，作孽啊。」 「那跟柳无有什么关系。」江博观的声音沉了下来。 「但……」江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爸爸就不是个正经的人啊，博观，领居街坊都有很多传言的，有人说……看到过他带男人回家的呀！」 江博观有些许的错愕，13岁那年他和柳无撞破的事情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柳日金不够检点，在这栋隔音不好的旧楼里纸终究包不住火，没想到还是被有些好事的邻居发现了，这些事情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八卦，被传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多到让江妈开始担心的地步。 江妈看了一眼儿子的反应，知子莫如母，她惊讶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江博观沉默不语。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江妈恨铁不成钢地在江博观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说呢！」 「这有什么可说的。」江博观嘟囔了一句。 「怎么能不说呢！我原以为柳无家最多是父母不恩爱，哪成想柳日金居然……」江妈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居然是个同性恋！」 「儿子，这样的家庭根本就是不健全的，有毛病的！你还是理他们远一点的好。」 「我跟柳日金和他老婆又不接触，还要怎么远？」江博观回嘴。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假装听不懂妈妈的话，妈妈是让你跟柳无远一点！」江妈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他爸是同性恋！他的儿子会不会也是同性恋啊？万一是的话，你跟他整天混在一起，是要被大家嚼舌根的啊！」 「同性恋又不是遗传病。」江博观皱眉道。 「那谁敢保证？！即便不遗传，你跟个同性恋的儿子整天进进出出的，时间长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妈，你也是看着柳无长大的，柳无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江博观反问。 江妈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復了强硬的态度：「看着长大又怎样，毕竟他又不是我亲儿子，原生家庭的影响是很大的，他在我们面前的样子也不一定是他真实的样子！博观，你是妈妈的儿子，是妈妈所有的希望，妈妈不想让他们家的事情对你有任何影响的！」 「妈，不会有影响的，你别——」 「怎么会没有影响？！我问你，你每天给柳无讲卷子，讲习题难道就不耽误你的时间吗？！」江妈越说越上头，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妈……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江博观皱眉看着妈妈：「你不是也很喜欢柳无的吗，你还经常给他做好吃的——」 「再怎么喜欢他也不是我儿子！」江妈喘着粗重的唿吸说：「你才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而且妈妈以前哪里知道柳日金是个同性恋？如果早知道了，早就不会让你跟柳无再走这么近了！」 江博观被妈妈冷酷无情的话惊到了，看着兇巴巴的母亲，一时之间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第55页 江妈在缓和了一会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控的表现。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下心情，继续道：「博观，妈妈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是知道的，妈妈给你起名博观，你能体会到妈妈的用心吗？」 江博观沉默不语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怪妈妈，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对妈妈感到失望。他不懂成年人的爱恨情仇为什么可以转化的那么快，好像所有的情感付出都要与利益等量才不算吃亏。 他意识到自己跟母亲对柳无的情感不同，註定了想法也不会相通，所以他放弃了跟妈妈的对抗，保持了沉默，而他的沉默看在妈妈的眼里，变成了无言的妥协。 江妈语气缓和，开始动之以情：「博观，妈妈的心脏不太好，你也知道的，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你乖乖的好不好，不要让妈妈担心。」 「好。」江博观沉闷的应了下来，他确实不想让妈妈因为这件事而影响身体，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阳奉阴违。 可是天意弄人，他不知道隔着一道破旧的木门后面，站着正打算敲门的柳无。 「那你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跟柳无走的太近了，你跟柳无不一样，你这么棒，这么优秀，可是柳无学习一般又没什么追求，你可能现在没什么体会，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是要被拖后腿的啊！」江妈看到了儿子的退让，不由的要求的更多。 「妈，我哪里优秀了，有什么地方值得骄傲的？」江博观不屑的问。 「怎么不优秀了！你哪样不是出类拔萃的！」 「是吗？」江博观的嘴角扯出一抹冷漠的笑意。 「当然是！博观，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要做你朋友的人至少也是得跟你一样成绩名列前茅的才行啊。」江妈言之凿凿。 江博观低下了头，不再与母亲对视了，垂下的刘海掩盖住他失落难过的眼神，声音平静的像没有感情的机器：「妈，你别操心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既然我像你说的这么优秀，那将来我要上的大学他也不一定能考上的，你就别在这儿瞎想了。」 江妈听了儿子的话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我知道你是可怜他，可是他那个家庭那个爸爸，我们还是别招惹的好啊，你以后也别再可怜他了，儿子，没用的。」 江博观不语。 「博观，答应妈妈啊！」 良久，江博观终于抬起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妈妈：「好，我答应你，不会可怜他。」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可怜过他。 门后，柳无放下了举起的那只手，他已经没有了再去敲开这道门的勇气，这道门像一座屏障将他和江博观分割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我对柳无是喜欢还是可怜，管你这种杂碎什么事？！」 喜欢还是可怜？…… 「好，我答应你，不会可怜他。」 哦，原来答案在这里。 原来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是因为我可怜。 我这样的人，也许只有你才会可怜我吧。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感到愤怒…… 全世界都可以可怜我，但江博观…… 我不要你可怜我！ 柳无双眼通红的盯着破旧斑驳的木门，一颗泪珠不争气的夺眶而出砸向地面，随后那块地面被源源不断的泪水泅湿了。 他以前每次哭，都会有江博观为他擦掉眼泪。 可是这次他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滚烫的指尖擦干他脸上的泪痕，然后温柔的说一句「柳无，别哭了，跟我回家吧。」???? 第35章 也许是麻药的作用，柳无闭上眼睛后，脑海纷杂繁乱无章，心脏就如同被针尖扎过般刺疼，眼角边不知不觉滑出一滴泪，但那泪却未流下来，只是挂在眼尾处的睫毛上。 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想起这些事情还是会难过。 「柳无。」 耳边传来江博观低沉的唿唤声，柳无睁开眼睛，那滴泪便顺着眼尾悄无声息地渗入到鬓髮里。 「疼吗？」江博观的面容掩盖在口罩之下，露出的黑眸里缀满了温柔。 柳无摆摆手。 「快好了，再坚持一下。」江博观说。 柳无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得亏咱们江医生技术过硬，真要是换了别人，还不一定敢在门诊里拨这颗牙呢。」助理站在一旁笑道。 柳无大概能感觉的到江博观的医术是挺好的，但真听到别人对江博观的夸赞时，心里的感觉竟有一丝微妙。 高兴中掺杂着自卑，高兴是为江博观的，而自卑是留给自己的。从始至终，他跟江博观的差距一直都是存在的，也许江妈当年那句话是对的，这么优秀的江博观，身边的朋友也应该是优秀的。 但柳无把自己的人生过的一团糟糕，得过且过，没有清晰的目标，没有奋斗的欲望，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了起来，对这个世界不闻不问。过去的事情他不想记得，未来的事情他没有期待，他也曾因为江博观对他的可怜而愤怒过，因为江博观的优秀而自卑过。 但此刻躺在牙椅上，在江博观温柔专注的眼眸里，柳无的心彻彻底底的乱了，他想抓住点什么，便头脑不清的伸出手。 江博观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摘下一次性手套，捉住了柳无举在空气里的手。 第56页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江博观略微俯下身，将柳无的手拉回到胸前，声音平静却令人动容：「你很乖，柳无小朋友。」 两只手掌交握纠缠，江博观的手掌一如从前的温暖有力，带着穿透皮肤刺进血液刻入骨髓的体感记忆，柳无紧紧回握住了这只手。 他终于抓住了点什么，抓住了心里最期盼最渴望最怀念的感觉。 「你需要输液三天，消炎的，一会输完液去我办公室躺会儿，下班一起回家好吗？」江博观说。 柳无点点头，因为嘴里咬着棉花无法张口说话。意识也逐渐清晰，于是便悄悄松开握住的手。 江博观却依然攥紧柳无的手，借力把他从牙椅上拉了起来：「咬棉四十分钟再吐掉，你现在嘴部麻木是正常的，等明早再观察一下情况。」 江博观脸上端的是一副正经的表情，嘴上说的是医生的嘱咐，可握住柳无的手没有松一下。 助理虽然在一旁忙着做善后工作，但眼光开始在二人的手上瞟移，柳无又往回收了一下手，依然没有成功，不由有点警告和不满的望向江博观。 江博观就是喜欢逗弄柳无，看他隐忍又不好发作的模样，一双神采顾盼的眼眸里流转出来的各种情绪，都会让江博观为之心动，他想给眼前的人一切，也想要眼前人的一切，最要命的是这种想法越来越迫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个君子多久。 「咳咳……」助理在一旁干咳了一下，小心提醒道：「江医生，下位预约患者已经来了……」 江博观这才松开柳无的手：「去吧，输液室在对面。」 柳无赶紧从牙椅上起身，离开助理好奇又探究的目光。 柳无从治疗室出来，和一位打扮年轻时尚，小臂处有复杂纹身的青年男子擦肩而过，想来就是下一位预约患者了。 柳无在输液室里输了液，咬棉也已经吐出来了，他本以为江博观会要再忙一会才会下班，没想到他刚拔了吊针，江博观就勾着车钥匙来找他了。 「走吧，回家吧。」江博观说。 柳无看了眼忙碌的护士和来来往往的患者，不觉得现在是正常的下班时间，皱了下眉头：「现在？」 「嗯，现在。」 「你早退吧？」 「嗯，早退。」 「为什么啊？」 「为了你啊。」 柳无看着江博观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的样子又气又恼：「我是问你，为什么你可以随便早退？还有，我很早就发现了，你工作态度有问题！」 柳无因为拔了智齿，说话有点含煳不清，再加上瞪着江博观得样子，让江博观觉得他真的很可爱，尽管柳无的身高和体形跟可爱完全搭不上边。 所以这话江博观也只在心里想想，他知道柳无不会喜欢别人夸他可爱的。 「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江博观不欲多解释，直接问：「自己起来跟我走，还是我牵你手？」 柳无别无选择，从椅子上起身跟着江博观离开诊所。 上了牧马人，江博观驱动了车子，柳无的视线落在后视镜上的挂坠，心里涌上一阵不舒服，江博观对他的感情他越来越明朗，但对这个送挂坠的女孩，柳无摸不透，犹豫半晌，柳无终是开口：「这个女生……」 江博观面色存疑的转头看了眼柳无，看着他视线的落点，嘴边噙上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怎么？」 「送你挂坠的人……你很喜欢？…」柳无迟疑的问。 「喜欢。」江博观回答的干脆利落。 简单的回答却像两发子弹，嗖嗖射进柳无的胸膛，那一瞬间柳无是愤怒的，他很想质问江博观，既然有喜欢的人，那又来招惹自己算怎么回事。而且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堂而皇之的同时喜欢两个人的？！ 柳无憋闷了半天，最后说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江博观明知道柳无的心思，却偏偏不解释，他就是坏心眼的要柳无嫉妒，生气，冲动。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江博观宁愿现在被柳无误会。 「随便。」柳无把目光从挂坠上收回，生硬的把脸别向窗外。 「是说我人随便，还是你不想管我的随便？」江博观装不懂。 但柳无已经不想说话了，心里头又闷又堵，却找不到出口无从发泄。 江博观也不勉强，两人无言的坐了一路的车，回家后柳无刚想钻进卧室就被江博观拦住了。 「我要去熘熘归归，顺便再去市场买点菜，你要一起吗？」江博观问。 柳无没心情，本不想去，但看着江博观一脸的平静，好像情绪波动的只有自己一样，柳无没由来的又生气了起来。 「去。」柳无叛逆的说。 江博观从容的给归归套上遛狗绳，归归兴奋的围着江博观跑来跑去，江博观把狗绳递给柳无，柳无瞅了一眼后漠视了这一人一狗。 江博观无奈摇头牵着激动的归归跟在柳无身后。 下午的时间点，小区里出来玩耍的老人小孩一大堆，热闹的很。江博观牵着归归快步走到柳无身边，两人并肩走走停停，等着归归东瞅瞅西嗅嗅的，柳无不说话，江博观也沉默着，气氛说不上到底是怎么了。 「江先生，遛狗呢。」一道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一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物业管理人员来到江博观面前。 第57页 「刘管家。」江博观打了声照顾。 「你今天下班好早啊，难得这个时间在小区碰到你哦。」刘管家满脸笑容，态度亲切。 「嗯，今天不太忙。」江博观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哦，对了。物业费到期了是吗？」 「是的呀是的呀，之前提醒过你的哦。」刘管家笑道。 「嗯，不好意思，我给忘记了。」 「哎呀，是你太忙啦，贵人多忘事嘛。」 「那我现在去物业办理一下缴费吧。」江博观说。 刘管家笑得更开心了：「那当然好呀。」 物业就在小区内，江博观把狗绳递给柳无：「我一会回来，你带归归先熘一会。」 有物业人员在面前，柳无不好意思再闹别扭，默默接过狗绳，嗓子里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江博观似笑非笑的看了一下柳无，跟着刘管家离开了。 柳无心不在焉的被归归牵着走，归归在看到一只博美后激动的嗷嗷直叫，拽着狗绳往博美身边跑。 牵博美的是个打扮年轻的女孩，一身紧身运动衣，笑着主动打招唿：「你的狗狗好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归归。」柳无边说边用力拽了下狗绳，想制止归归对博美的热情冲动。 「是什么品种啊？」 「……流浪狗……」 「那你好有爱心的啊，我其实上次有看到过你，也是在遛狗。」女孩说。 「嗯，偶尔会熘熘狗。」 「你长的挺显眼的。」女孩说。 女孩的话题突然从狗到人身上，柳无希望归归赶紧离开，可惜这只蠢狗被博美迷的七魂丢了三魂，大有想骑在博美身上的架势。 「以前没见过你，你是不是才搬来没多久啊，不然我肯定会注意到你的。」女孩很直接。 「是，刚搬来没多久。」柳无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这些年对他示好的女孩其实并不少，只是每次柳无都会觉得尴尬别扭。他看着眼前年轻朝气的女孩心里微微一动，不禁反问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对女孩的追求和表白应该是他这种状态吗？为什么面对江博观的时候心跳的都会比面对任何一个女孩都剧烈呢。 「你有女朋友吗？」女孩打断了柳无的神游。 「我……」柳无停顿了一下，不想撒谎：「没有。」 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几个色度：「真的啊？那我们能交换一下联繫方式吗？」 柳无有点头大，他对女孩的表白有着说不上来的牴触：「我——」 「不好意思，他有对象了。」江博观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柳无的身旁，柳无被吓了一下。 「啊？可是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女孩看着江博观：「你是他朋友？」 「嗯，男朋友。」江博观边说边牵过柳无手中的狗绳，然后另一只手自然环在柳无肩头：「老婆，还要去买菜呢。」 老婆？！ 柳无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还没来的及从震惊中出来，就听到现在一旁女生一声尖叫：「啊啊啊……」 「天呢！原来如此！果然帅哥都是帅哥的！」女孩的眼里冒出星星来，比刚才看柳无的眼神更热烈：「你们好登对啊！！」 登对？？柳无再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不是，我不是——」柳无想挣扎。 「谢谢。」江博观很有礼貌的沖女孩微微一笑，环着柳无的肩膀把柳无半拖半拽的拉走了。 「你放开我！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男……朋友，什么……」柳无在女孩视线不及的地方挣扎着停了下来，面带愠怒。 「什么？」江博观反问。 柳无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那个词，只能又恨又怒的凝视着江博观。 「你要说的是不是……」江博观看着柳无，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意，他轻轻靠近柳无，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故意强调到：「老、婆。」 柳无惊慌的看着江博观，与此同时，脸庞、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出令人心动的绯红。 第36章 后半程的路，柳无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江博观说完那句话后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仿佛那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可只有柳无知道这玩笑话在他心里刮出怎样的风暴和惊浪。 可是江博观表现的越淡然自若，柳无的内心越燥郁难挨。 江博观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镇定的说出那么没脸没皮的话？ 他说完那句话现在又不说话了是几个意思？ 柳无琢磨不透现在的江博观，还是年少的江博观的心思更简单明了许多。 「你在想什么？」江博观终于开口了，两人这时已经走到附近的一家大型农贸市场里，这个时间点买菜的人很多，一片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我在想你以前比现在单纯很多。」柳无实话实说。 江博观却笑了：「是吗？那可能是你眼里的江博观吧。」 「什么意思？」 「柳无，我没那么单纯，但我那个时候很多事情确实想的太简单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勉强过你任何事，只要你不想的，我就不去做。」江博观在各种嘈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里停下了脚步，专注不移的看着眼前人：「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对你的喜欢，就连你后来疏远我，我都只能全盘接受，可是如果早知道我的妥协我的隐藏只会让你最终离开，我一定不会像你认为的那样单纯的去对待你。」 第58页 「江博观……」 「我会按照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江博观一步步走近柳无，眼神里渐渐升起一股阴鸷的占有欲：「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你最真实的想法？……」柳无无意识的重复着。 江博观的目光从柳无的眼睛到鼻尖，直至微微张开的嘴唇上描摹了很久，才嘆口气认命般的说到：「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会把你再吓走一次。」 柳无忽地想起了13岁那年亲眼目睹柳日金那个畜牲做的事了，在江博观炙热的目光下，他挣扎着缓缓开口：「我是不会接受男人的，江博观。」 说完这句话，柳无觉得心脏深处传递出绵绵不绝的刺痛，可他依然坚持着说完：「所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这是不对的，男人跟男人——」 「你讨厌我吗？」江博观问。 柳无摇摇头：「没有，可是——」 「那跟我接吻，会让你感到噁心吗？」江博观继续问。 柳无想起那两次热烈的吻，除了被强吻带来的刺激和不可抑制的颤动，他确实没有深恶厌绝，但他知道，那是因为对方是江博观，如果换作任何其他一个男人，别说接吻了，哪怕只是触碰到皮肤，他都会暴跳如雷要把对方揍一顿。 「回答我，柳无。」江博观语气强硬。 「别这样，江博观。」柳无倒退一步，他给不了江博观要的答案：「你对我而言，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但也绝不可能是……是那种关系。」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在这一刻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江博观眼底情绪翻涌，他克制住最心底的自私的想法，咬紧牙关，眼神仿佛要把柳无洞穿了。 柳无在他的视线里情难堪的别开了脑袋，其实他自己也很迷茫，理智告诉他，他说的是对的，但心里有一只困兽在铰链枷锁下咆哮着，他也需要很大的意志力才能维持此刻摇摇欲坠的平静。 「好……」江博观终于低声道：「我不逼你。」 「走吧，买点肉和菜，你只能吃流食，今晚给你做菜肉粥。」江博观又恢復了平常的温柔，只是他没再等柳无，而是一个人牵着狗转身离开了。 江博观是不是生气了，还是刚才的话让他难过了？……柳无魂不守舍的跟上了江博观。 晚上江博观做了粥给柳无，吃饭期间就只跟柳无说了一句话：「明天的消炎点滴你可以继续去所里打，也可以在家附近的诊所打，都随你。」 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柳无在客厅假装看电视，但一直到十一点多都没等到江博观出来，最后只能回了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 第二天起床后，江博观也已经不在家了，柳无不知为何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洗漱时，柳无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不得不说江博观的技术很不错，脸并没有肿，而且用牙籤扎了下脸颊，也有感觉，看来并没有麻痹到面部神经。 柳无拿出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一条信息给江博观：脸没肿，用牙籤扎也有感觉。 「嗯。」江博观只回復了一个字。 柳无盯着这个字看了很久，又试探：「那我去小区附近的诊所打吊瓶？」 「嗯。」又是一字回復。 柳无的心头涌上一股浓烈的不满意，从昨晚的漠视到此刻的惜字如金，江博观的转变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即便自己拒绝了他，他需要这么现实的立刻跟自己划清界限吗。 柳无气的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摁了一堆字：江博观，你怎么回事，有你这样喜欢人的吗！…… 一气之下，差点失去理智的想要责备江博观，但转念一想，明明是自己拒绝的人家，现在又巴巴的想让人家对自己好算怎么回事。 柳无把打好的字又默默删掉了，正巧来了一条转帐信息和江博观的信息：反正你欠的钱一时半会也还不完，不如再多欠我一些。 柳无确实已经身无分文了，剩下的钱都借给了黑子，甚至连昨天拔智齿的费用都是江博观承担的，刚才还在心里苛责江博观的冷漠，现在看着江博观的所作所为，心里又浮上一丝被人惦记的熨帖和满足。 柳无出门熘了会儿归归，又去黑子那看了看，虽然亲自鑑定结果是办理了加急的，但也还得再需要两天的时间。 「柳哥，你上次来我就想说了，你最近衣品见长啊。」黑子摸摸柳无衣服的面料：「这牌子不便宜吧？」 柳无一阵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哥人是真不错。」黑子又说。?h?? 柳无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又陪小孩子玩了一会才坐了公交车离开，只是一个小时后柳无下车的地方却是江博观上班的地方。 犹豫半晌，柳无还是决定来这里打吊瓶，虽然在小区附近的诊所打会更方便些，但他还是来了这里。 柳无轻车熟路的去了三楼，护士中有一个是昨天中午一起聚餐的，见到柳无后很热情，给柳无打上了吊瓶，还问他要不要通知江医生。 「不用，他应该挺忙的吧，我在这打完吊瓶就回去了。」柳无说。 护士也不再多做停留，去忙别的事情了。 柳无坐在输液室的正对门口处，可以看到江博观治疗室的门，门是关着的，意味此刻里面是有患者的，柳无脑海里不禁想起江博观带着口罩低下头靠近自己的专注模样，心房淌过一阵热流。 第59页 柳无用手捂住了胸口，眉头皱起。经过的护士看了他一眼，关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点滴速度给你调慢一点？」 柳无尴尬的放下手:「没事。」 护士点点头又走了。 柳无不敢再胡思乱想什么了，只得乖乖的坐着打着点滴，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对面的门，正巧再一次抬头时门打开了，从治疗室出来一位男青年，打扮很时尚，柳无对他有点印象，因为昨天他离开治疗室的时候和对方擦肩而过，看到对方小臂上有一大片非常显眼的纹身。纹的什么图案看不出来，但很招摇。 青年在门口停下来，沖门里咧嘴一笑：「走了啊，江医生。」 柳无听不到江博观的声音，但脑海里会自动浮现江博观低沉的回应：「嗯。」 青年笑着离开了，治疗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了，柳无失落的低下头，无所事事的看着扎在手背上的针头，心里蠢蠢欲动的，他其实很想看江博观一眼。 过了一小会，柳无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视线再往上是笔挺垂直的西装薄裤，随之而来的还有明明声音很轻却让柳无心头鹿撞的一句话：「你来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听不出情绪波动，但又好像对柳无的到来有着意料之中的把握。 柳无抬起头，看着江博观略显冷厉的眉眼，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江博观看了下腕錶，然后坐在柳无身旁的椅子上，长腿伸展，转了转脖子。身上的香水味随着动作飘洒进柳无的鼻腔内，伸开的长腿轻轻碰了下柳无的小腿。 「干嘛？」柳无别扭的收回自己的腿。 「中午留下来一起去食堂吃饭，你可以吃点面条和粥。」江博观转过头盯着柳无。 「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 「那你来干吗？」江博观轻微挑眉：「舍近取远的来一趟，是因为我们所里的药好用，还是这里的护士好看？」 「……你管我。」 「真不想我管你？」 柳无知道自己又被嘲笑了，可是这次偏偏说不出强硬的拒绝话，只能转移话题：「你快去忙吧。」 「不忙了，陪你坐到输完液，然后差不多也该下班了。」 「我发现你好像真的很闲啊……」 「我很忙的。」 「没看出来。」 江博观停了一下，道：「其实，这家诊所是我开的。」 「……还是没看出来……」柳无不信。 江博观无奈嘆了口气，然后招手把正忙的不可开交的护士叫了过来。 「怎么了，江医生。」护士问。 「换个称唿。」江博观说。 「江大帅哥？」护士试探道。 「再换一个。」 「哎呀。我这忙的很啊，江院长，你到底有事没事啊？」护士责怪道：「资本家都这么无聊嘛。」 江博观满意了：「没事，你去忙吧。」 护士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你是老闆，我忍了，您继续在这晒太阳吧。」 护士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江博观转头看着柳无，柳无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幻莫测，最后终于挤出一句话。 「你大爷的。」 第37章 一直到输完液为止，柳无对江博观的提问都没有停下来过。 「你什么时候开的这家诊所？」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资金？这说是诊所，这规模跟专业的口腔医院有什么区别，资金投入肯定不少吧。」 「为什么选在这里，怎么不回老家开？是因为在这毕业的？」 「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唉，我说废话了，肯定很辛苦的。」 「怪不得我住院期间你可以那么久不上班，你迟到早退都是因为你是老闆，我好笨，居然没想到这个。你这么有本事的人，我早该往这方面想的！」 「那现在开始盈利了吗？那个，我不是要打探你的收入啊，我只是好奇啊。」 柳无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后知后觉：「我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江博观点头：「是不少。」 「诊所是两年前开的。」 「资金有一部分是跟朋友借的，按比例给他分红，他叫陆昂宇，大学时候校外篮球赛认识的，以后有机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辛苦倒还好，反正现在都步入正轨了。」 「我以前没有迟到早退过，只是遇到你以后才这样的。」 「收入的话，回来年底把财务报表给你看看。」 江博观一一回答着柳无的问题，唯独有个问题没有回答。 而柳无也没注意到，他被江博观创业的事情给震惊到了，虽然震惊却也觉得合情合理，江博观从小就有明确的目标，清晰的规划。跟他的平庸无为完全不同。柳无只是懊恼自己的蠢笨。 江博观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柳无的点滴快要打完了，去前台护士那拿了一个托盘，准备帮柳无拔针。 「给护士赔罪，帮她拔针。」江博观弯下腰，动作熟练的拔了针。 「只是给护士赔罪？那你可以去给其他人拔。」柳无看了看四周：「那有个大爷快打完了，你要不要也给他拔了。」 江博观收了托盘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严肃：「柳无，你昨天才拒绝了我，今天又在这里吃醋，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你在欲擒故纵。」 第60页 「什么？我没有……」 「那就不要做让我混淆的事情。」江博观声音平静：「你乖乖的不要来试探我，我也答应你不再越界，我们只做朋友。」 不再越界……只做朋友……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柳无点点头，极力想忽视心里被针扎细密绵延的感受。 食堂在四楼，柳无被江博观安排在靠窗的座位，等着江博观打饭回来的空隙，张敏拿着打好的饭餐先行过来一步，坐在柳无身旁：「来找博观？」 「来输液，张医生。」柳无客气的回答着。 「嗯，我们食堂的饭菜口味也不错，你可以尝尝。」 「好。」 两人寒暄之际，江博观打饭回来了，把一碗面条往柳无面前一推：「面汤，吃点这个吧。」 柳无接过面汤，又看了眼江博观的餐盘：「你怎么吃这么点？」 「没胃口。」 「怎么会没胃口，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没有什么啊，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没有不舒服，快吃饭吧。」江博观回答的很平静，却也有种与人保持距离之感。 柳无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但因为张敏在旁边也无法发作，最后只能愤愤的拿起筷子。 「你俩挺逗的，这关系忽冷忽热的。」张敏夹了口饭菜边吃边说，然后朝前方招招手：「唐苒，过来坐。」 柳无抬头，看见唐苒在几步距离外朝这边走来。 唐苒落座后跟柳无打了个招唿，然后拿出一袋包装精美的点心给江博观：「师哥，这是我做的曲奇，你拿着下午饿的时候吃吧。」 「唐苒，怎么这么偏心，只有博观的吗。」张敏见怪不怪的。 「你都这么胖了，少吃点吧。」唐苒回嘴。 「不给就不给吧，怎么还人身攻击。」张敏撇撇嘴。 「我不太吃甜食，给师兄吧。」江博观说。 「是无糖的。」唐苒赶紧解释。 「……靠！……」张敏翻了个大白眼。 柳无吃着面汤抬眼皮看着江博观手边的饼干，再看看江博观，跟他的眼神触碰了一下，出乎他的意料，江博观把饼干握到手里，沖唐苒笑了：「那谢谢师妹了。」 那笑容让柳无如鲠在喉，突然没了食慾，便索性放下筷子，想起身离开，却被张敏的一句话打断了起身的动作：「听博观说，你俩住一起现在？」 柳无心虚的看着张敏，总感觉住一起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张敏面色毫无异样。 「是……暂时借住在他那……」柳无斟酌着。 江博观握饼干的手掌默默收紧了。 「那你有看到博观带女人回家吗？」张敏八卦着，眼神若有似无的往唐苒脸上瞟了一眼：「听说博观有喜欢的人啊。」 唐苒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立刻扭头望向江博观。 柳无听到这句话心里同样不舒服，想起那挂坠的主人，不自觉的冷着脸：「不清楚，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柳无走了几步都未见江博观追上来，最后赌气般的迈开大步离开了。 唐苒也从椅子上起身，面色有些尴尬和难过：「我也有事，先走了。」 剩张敏和江博观两人对坐，张敏得意开口：「怎么样，感谢师兄吧，替你开口，免得你对唐苒为难。」 江博观双臂环抱，往椅背上一靠，语气不咸不淡，盯着柳无离开的方向：「师兄，他离开的时候不开心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搁谁身上会开心？」 「还有其他可能吗？」 「没有！」张敏一锤定音，然后嘀咕着：「就是不知道你发小刚才走的时候，为什么看起来也不太开心。」 江博观把饼干推给张敏：「你多吃点吧，最近都瘦了。」 柳无出了诊所，去路边的小商店买了一包烟，找了个树荫下的花坛边坐了下来，旁边两个老大爷正在下着象棋。 柳无拆开烟，敲出一根狠狠地吸了起来。他心里烦躁，可是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只能靠抽菸来打发情绪。 他知道自己最近越来越失控，一边要求跟江博观划清界限，一边又在意江博观的一举一动，那只握住饼干的手一直在他脑海里迴旋，还有江博观的那句「你乖乖的不要来试探我，我也答应你不再越界，我们只做朋友。」 鬼他妈的只做朋友！柳无在心里气不过，嘴里脱口而出：「操！」 一旁正在苦思冥想，举棋不定的老大爷回头望着柳无：「小伙子，有何高见？」 柳无看了眼棋盘，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兵贵神速，抢先入局，你已失了先机。」柳无掐灭了手里的烟：「早就满盘皆输了。」 大爷不服：「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输掉，我可是打娘胎起就开始下棋的人，我把旗子落这里，我就不信他能－－」 「将军！」对家一举攻城，尘埃落定。 柳无头也不回的走了，满盘皆输的又何止老大爷一人而已，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第二天柳无又去了诊所，他依然坐在昨天的位置上，依然没有通知江博观。 今天两个护士没有那么忙，坐在前台小声聊着天，柳无因距离很近，故而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 第61页 「今天七夕情人节唉，好想谈恋爱啊。」 「我也是啊，可是这天天上班的，去哪里找人谈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咱们江医生条件多好啊，去外面打着灯笼找也不好找啊，要是能内部把他消化掉……嘿嘿嘿嘿……」 「嘿嘿个屁啦，别说江医生咱们高攀不起，就算高攀得起，你能竞争的过人家的小师妹？偷偷告诉你啊，听说唐苒今天打算跟江医生表白！」 柳无惊讶的抬头往护士那看，可是两个护士只顾得低声交头接耳的，没人注意到柳无的视线。 「啊？！真的假的啊？！」年轻小护士惊讶道。 「当然真的！这还有假啊，据说唐苒就预订的那个网红餐厅，lovestory，那家店不要太爆满，七夕座位都要提前好久预约的！」 「天啊！唐苒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居然有这个勇气，哇塞，你说她能成功吗？」 「嗯……不好说……她爸爸是江医生的导师，而且她还放着市区医院口腔门诊不去，跑咱们这里实习，她这个心思估计江医生也是知道的……可江医生对她好像……唉，我也说不清。」 …… 柳无收回了视线，转而直勾勾盯着对面治疗室的门，想用视线把门戳穿，想问问里面的江博观，你会接受唐苒吗？又或是会跟唐苒一样，挑着情人节这天去跟心仪的那个女人表白吗？ 如果江博观表白了，会失败吗？ 如果失败了，他会接受唐苒吗？ 那自己呢？……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柳无花费了许久的精力才让自己从胡思乱想里挣扎出来，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点滴是何时打完的，护士给他拔了针，他就稀里煳涂的站了起来往外走，更没有注意到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迎面快速跑来，跟他撞了个满怀，小男孩手里的橙汁也溅洒出一大半在他的衣服上，白色的棉t变得湿浊不堪。 「哎呀，崽崽，都让你慢点跑了，」男孩妈妈跟在后面快步跑了过来，看到柳无的衣服后满脸歉意：「啊，不好意思啊，帅哥，你的衣服都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这衣服……这牌子挺贵的吧……要不我给你赔钱吧……」 柳无心不在焉，摆摆手：「算了，没事。小朋友没有伤到就好。」 「真的不好意思，崽崽，快点给叔叔道歉。」男孩妈妈说。 小男孩乖乖道了歉被妈妈拉走了。 柳无本想就这样离开，但奈何身上的饮料黏黏的，很不舒服，正好走到江博观办公室门口，柳无犹豫了一下，输了密码进了办公室里，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柳无上次来就发现办公桌后面有个单独的隔间，只是没有门，靠墙间隔出空间，柳无走进去，里面有个不算大的衣柜，打开衣柜发现有几套江博观备在办公室的替换衣物。 柳无拿出手机，给江博观发了个信息：我的衣服脏了，在你办公室里，借穿一下你的衣服。 正要点击发送，办公室密码锁响了，随即门被打开了，与此同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撒娇的口吻。 「江医生，别这么冷漠嘛。」 柳无的手指僵硬的悬在手机屏幕的发送键上。 第38章 门关上了，办公室响起了皮鞋踩地的声响，柳无听到了江博观一贯冷淡的声音：「别闹。」 「我可没闹，我是认真的，江医生，我这三天两头的来找你，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来看牙的吧。」男人声音带笑：「我是来看人的，江医生，玫瑰花喜欢吗，我特意买来送你的。」 柳无站在隔间里，听着外面的对话，悄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居然是前两天一直碰到的那个纹身男青年。 「这里是牙科，不应该送花，送锦旗倒可以接受。」江博观声音依然听不出情绪。 「可是我想追你，江医生。」 「我说的很清楚了，没那个可能，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帮你爸把生意打理好。」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郎艷独绝，我一表人才，任谁看了不得说个般配二字。」男子油腔滑舌的。 「成语用的不错，可惜用错了方向。」江博观绕开男子，接了杯水喝了一口：「你回去吧。」 「怎么就用错了方向，难道你不喜欢男人？」男子一脸的不信：「我在这方面可从来没认错过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是单身。」江博观放下水杯，抱臂站在饮水机旁。 「我早就查过了 ，你单身，外面的小护士们八百年前我就混熟了，连你的生辰八字我都打听出来了。你可别想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打发我。」男子靠近一步江博观，语气暧昧：「而且就算你不是单身又如何，男人嘛，难道这辈子还能只守着一个人过么。」 江博观笑了：「你倒是挺想的开的。」 「嗐，实话实说而已。」 江博观点点头，往旁边挪开一步：「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这个人认死理，喜欢上谁就想跟他一辈子，所以咱俩这也算三观不合吧，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吧。」 「江医生，三观什么的都可以磨合，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男人最重要的是身体上的契合，我保证可以让你爽的，你试试就知道了。」男子暧昧一笑，往江博观跟前又凑近一步。 柳无在墙后面紧握双拳，努力克制自己想冲出去揍人的冲动。这个男人说话暧昧的语气让他噁心，同时又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火气在身体内乱窜。 第62页 「你想让我上你？」江博观沉着淡定的看着对方。 柳无和男子同时一愣。 「不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靠，你是1？」男子问。 江博观挑眉：「我像0？」 「可你妈长的这么白，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腰和屁股都他妈的这么带劲，不当0简直是浪费啊！」男子幻想破灭，一时情绪有些激动。 江博观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笑：「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男子眼里升起希望：「这么说，你可以当0？」 「我可以当你爹。滚蛋。」江博观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男子带着玫瑰花被打发走了，江博观看了下腕錶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柳无从隔间出来，衣服也不换了，一股子邪火顶的他想咬人。 他拉开门气势汹汹头也不回地走了，虽然江博观拒绝了那个纹身青年，但柳无内心五味陈杂，他说不上来是气江博观招蜂引蝶还是气那个纹身男人不自量力，亦或是在气自己越来越失控。 柳无步子迈的大，到了一楼大厅，没几步就走到了纹身青年身后，男子不知跟谁正在通话。 「操，被拒绝了，妈的，居然撞号了，什么？滚你的，」男子边说边把手里的玫瑰花扔进手边的垃圾桶里：「我不可能放弃的，你不知道他有多对我胃口的，我就是下药也得把他骗床上！等他尝过我的滋味就知道——啊！」 男子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在屁股上，往前踉跄几步差点一头栽倒，男子站稳后骂骂咧咧：「我操！谁他妈找死？」 柳无双目冒火，语气阴沉：「我看找死的是你。」 「操，你他妈谁啊。」 「我警告你，离江博观远一点。」柳无往前一步，不在意周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男子上下打量了柳无两眼，看着柳无衬衫前那一大片黄色的饮料斑渍，露出讥讽的神色：「江博观？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管好你自己就行。」柳无态度冷硬。 男子啐了一口脏话：「妈的，你哪来的？我凭什么听你的，在这他妈的说什么废话呢！」 「那就别说了。」柳无话不多说，直接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挥着拳头往面门上兜，男子有了防备，偏头躲开了，随即爆了句粗口，抬脚往柳无的肚子上踢。 柳无也不憷，硬生生挨了这脚，然后用更兇狠的力度扳住对方的肩膀，压下他的身子，用膝盖狠狠拱上对方的胸膛，同时把胳膊肘砸向对方的后背上。 男子疼得龇牙咧嘴的推开柳无，骂骂咧咧的要再扑上来反击的时候，江博观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一把拉开柳无，男子的拳头再离江博观还有一拳的时候急生生的停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江博观眯着眼睛，紧绷着下颌线，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场。 「谁他妈知道哪窜出来的疯狗，上来就乱咬人。」男子很气，眼睛瞪的通红，恨不得掐死柳无的模样。 江博观还握着柳无的手腕，力气大的可怕，他转头看了眼柳无，然后视线落在柳无一片斑驳的衣服上：「他给你弄的？」 「不是。」柳无说。 「哼，老子只喝酒，不喝果汁！」男子在一旁讽刺道。 「你先动的手？」江博观只盯着柳无。 「是。」 「为什么？」江博观问。 「不想说。」柳无态度很冷淡，甚至都没多看江博观几眼，他用力挣脱开江博观的掌心。 「柳无，」江博观拧紧眉头，语气无奈：「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冲动，上学的时候架还没有打够吗？」 柳无一愣，好端端的怎么说到上学打架了。 「江医生，你俩认识是吧？我不管他跟你什么关系，今天我非要削他一顿！」男子指着柳无骂道：「就算他妈争爱争宠的，也没他这么野路子的吧。」 男子不管不顾的又要往上沖，被江博观摁住了肩膀。 「你消停会。」江博观沖男子皱眉，但话里的语气能感觉出两人还是挺熟络的。而他当然不知道，这熟络的语气让柳无心头的怒火又勐涨了一圈。 「我他妈干嘛要——」男子正欲泄不愤。 「师兄。」唐苒不知何时也来了，声音有点胆怯，心惊胆战的看着跟前暴走的男人。 「怎么了，小苒？」江博观有些头疼。 唐苒又看了看柳无和青年男子，犹豫道：「师兄，下班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柳无想起来了，今天情人节，又一个排队表白的呢。 江博观还没张嘴，柳无就撞着江博观的肩膀往门外走去，擦身而过时柳无侧头，一字一顿说：「祝你情人节、愉、快。」 柳无大步离开了，青年男子扭头咆哮：「卧槽，你他妈有种别跑啊，我看今天谁他妈先哭！」 「公共场所，安静点，别嚎了。」江博观拍了一下男子的脑门。 然后回身对唐苒说：「小苒，今天情人节，我有约了。」 唐苒脸色涨的通红，紧咬住嘴唇，然后点点头：「那师哥先忙吧，我走了。」 唐苒低着头快速离开了。 「情人节你跟谁约了？这姑娘对你有意思？」青年男子凑近。 江博观答非所问：「你打他哪了？」 第63页 「踹了他肚子一脚，」男子委屈道：「江医生，可是他还手更重，我肚子也疼，后背也疼。」 「那就算扯平了，以后不准再招惹他。」 「我靠，怎么就扯平了，他下手更重好不好，而且怎么是我招惹他的，明明是那孙子先动手的！」 「他可比你大。」江博观横眉冷对。 「所以呢？」 「叫嫂子。」 青年男子瞪大了圆眼：「嫂子？？」 第39章 柳无出了诊所大门，脑海里却一直不断闪回刚才的片段，江博观摁住纹身青年肩膀上骨节分明的手，唐苒饱含情义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柳无，江博观有多少人在惦记着，而他除了一腔无法宣洩的情绪外，陡然又升起一股分外熟悉的占有欲，他的江博观，只对他好的江博观，也许过了今晚就会属于另一个人了。明明分开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可是现在再让柳无重新适应没有江博观的日子，柳无觉得吃力又不甘，但是他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真的接受江博观。 柳无走在路上，迎面过来三个穿着校服的男高中生，两个人摁着一个男生，嬉笑怒骂的欺负着他。 「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冲动，上学的时候架还没有打够吗？」柳无看着迎面的男高中生，突然想起了江博观的这句话，然后勾起了那段久远的记忆。 …… 高二下学期，柳无和张鹏逃课去了网吧，临近中午的时候柳无终于摘下了耳机，坐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 「下午和外校的篮球赛，不去给刘力加油吗？」张鹏也摘下耳机，看了下屏幕时间。 「不去。」柳无没兴趣。 「可是刘力刚才特意发信息说要让咱俩去给他加油助威的啊。」 「就他那个臭水平，去了也是没眼看。」 「还真是！可是咱班能运动的男生没几个，班主任让你上场，你又死活不同意，听说老班在办公室里气的都摔作业本了。」张鹏叨叨着：「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定了让江博观上场的，你说，他整天就知道学习的人，会打篮球吗？」 「大概会吧。」柳无心想，何止会打篮球，简直不要打的太好。 「唉，我饿了，我去买泡面，你要不要？」张鹏站了起来。 「要。」柳无点点头。 张鹏起身去前台买吃的，柳无刚想带上耳机再来一把游戏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骂了句脏话。 「操他妈的，又死了！不打了！」骂人的看起来年纪和柳无差不多大，一看就是学生党。 「大伟，别打了，下午还得跟三中的打篮球赛，该回去跟大家练练球了。」一个瘦弱点的男生说。 叫大伟的男生身材魁梧，不在乎的撇撇嘴：「就三中那帮只知道学习的菜逼，我闭着眼就能干翻他们。」 「哎哎哎，你们知道吗，我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三中那个学霸，叫江博观那个，这次也参加篮球赛。」另一个男同学八卦的说到。 柳无本来已经拿起来的耳机又迟疑的放下了。 「江博观？！」大伟的嗓门大了起来。 「对啊，你前两天不是追那个五班的女生来着嘛，据说她可是一直暗恋江博观的！不对，也不能算暗恋，她托人给江博观递过情书哈哈哈哈哈哈。」 大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走！回去练球去！看我今天下午赛场上能让他舒服了。」 「走走走，虐死他，最喜欢看男神跌落神坛的模样哈哈哈哈。」 大伟和同学嘻嘻哈哈的离开了网吧，张鹏端着两碗泡面过来了：「烫烫烫。」 柳无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的乱敲着，最后把键盘一推：「篮球赛几点开始？」 「嗯？」张鹏盯着泡面，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几点开始。」 「哦哦哦，一点半开始。」 「在哪？」 「就咱们学校体育馆里。说是就打个友谊赛，增进学校间的互动，立意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张鹏说。 柳无扒拉过来一桶泡面，拆开叉子，也不管面条根本还没完全泡开便挑了口面大口吃了起来，嘴里嘴里含混不清：「赶紧吃，吃完回去。」 「回去干啥？」 「加油助威。」 张鹏这才反应过来：「得了，那我给刘力发个信息，告诉他哥哥们回去给他当啦啦队去。」 柳无没再回话，低头风捲残云的吃着泡面。 可是吃完泡面后张鹏又闹肚子了，来来回回折腾了不下三趟，柳无不耐烦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就在他打算起身先离开的时候张鹏才从洗手间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了，结果等两人到体育场的时候，比赛都已经开始了。 柳无和张鹏来晚了，并没有很靠前的位置了，找了个非常靠后的角落坐着。 「刘力！刘力！」张鹏一来就对着赛场吶喊着，可惜位置有点远，而且周围女生的尖叫声比张鹏声音还大。 「好帅啊，那个就是江博观是不是，怎么咱们学校就没这么帅的人！」 「人家不光帅，学习成绩那也是稳居三中第一啊。」 「那个丁伟好讨厌，干嘛一直围着江博观。」 柳无这才发现，自己坐的地方是对方学校的位置，女生们的话题几乎一直围绕着江博观。 柳无坐在看台上，看着赛场上的江博观，江博观好像总有成为焦点的魔力，随便一个跳跃一个扣篮都会引得台下一阵欢唿。 第64页 柳无看着江博观熟练流畅的运球，转身，想起他真的很久没有跟江博观打过篮球了。 「我靠，江大班长牛啊。还真没看出来，他居然这么的深藏不露啊！」张鹏看江博观又进了一个球后，激动的站了起来，比赛打的越来越火热。 在江博观进了最后一个球后，赛场进入了中场休息阶段。 江博观一靠近看台休息区，立刻有好多女生拿着饮料和水围了过去。柳无看着江博观礼貌地沖女生们的摆摆手，然后从队员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拧开，只是在拧水的时候江博观的眼睛一直在看台上扫视着，直到越过乌泱泱的脑袋，看到了最后一排的柳无。 江博观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他的目光却再未移动一寸。 「妈呀，江博观是在往我们这里看吗？」柳无身旁的女生激动道。 「好像是哎！真的呀，天啊，喝水看人的样子不要太迷人啊！」 「完了完了，我感觉我脸红了哈哈哈哈哈哈。」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开着玩笑。 柳无被女生们的热情包围着，觉得周身燥热，他别开了脑袋，把视线落在江博观身旁的刘力身上，刘力不知道在跟江博观说着什么，看表情很是高兴。 再看另一头的对方学校的队员，以丁伟为首聚在一起，听着丁伟说话，丁伟目光恶狠狠的看着江博观，柳无的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可不可以找人告诉江博观，下半场别参加了。」柳无扭头跟张鹏说。 「啊？为啥？」张鹏一脸懵：「再说了，咱班哪有替补，他不上了谁来顶。」 「要不……我来顶他。」柳无说。 「你？别逗了，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摸过篮球，你会吗？」张鹏深表怀疑。 「我当然会，只是不喜欢而已。」 「为啥不喜欢。」 「那么多人抢一个球，很烦。」柳无不想过多解释，他不喜欢的是皮肤贴着皮肤的感觉。 「来不及了，下半场要开始了。」张鹏指了指场上。 果然，下半场一开场就如柳无预想的那样，对方几乎大半火力都集中在江博观身上，江博观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吃力的进了几个球后，丁伟便开始不管不顾了起来，屡次犯规被警告。 「丁伟太不要脸了吧，这是打球还是打人啊。」 「天啊，天啊，好危险啊！」 「这么多人围着一个人，不公平！」周围女生叽叽喳喳的。 「卧槽！！！！」张鹏大骂着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的女生也尖叫了起来：「呀！！！！好过分！！！！」 江博观在起跳的时候被丁伟用双手狠狠推开，看的出来丁伟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江博观跌倒在地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场上的队友和场外的观众瞬间沸腾了起来。 「犯规！！！」 「垃圾！推人！把他罚下场裁判！」 「江博观的脚腕有没有事啊，怎么还没站起来啊！！」 人群中传来各种议论声，柳无握紧了双拳，看着丁伟被裁判罚下了场时嘴角露出得逞不知悔的笑容。 江博观被队友搀扶了起来，老师上前关心的问他有没有事，江博观试着活动了下脚腕，摇了摇头，等江博观再抬头看向观众席的时候，张鹏的身边已经空了一个位置，柳无不见了身影，江博观的眼底隐过一抹失落。 柳无在体育馆出口处一直等着丁伟等人的离开，尾随在后，在离开校园一段距离后，柳无从路边捡起一块板砖，二话没说朝着丁伟的肩膀头上狠狠砸了下去，丁伟一声惨叫，柳无扔了砖头，又顺势在丁伟转身的时候朝他的下巴兜了一拳。 等江博观在家门口遇到柳无的时候，柳无已经在楼梯台阶老位置上抽了两根烟，柳无掐灭了烟从楼梯上站了起来，向江博观走去，江博观看清柳无的右脸颊有伤痕甚至还红肿了。 「你打架了？」江博观蹙眉：「跟谁。」 柳无冷眼看着江博观，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开口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怎么，你要为我打回去？今天的篮球赛被人打的还不够？」 「柳无。」江博观声音低沉。 「我说错了？你什么时候那么爱出风头了江博观，被女生们围着夸你篮球打的帅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柳无嘴角的笑慢慢消失了，语气尖酸刻薄：「江博观，你知道自己今天在球场上招眼的像个开屏的孔雀么。」 「以后别打架了，你的脸都肿了。」江博观只盯着柳无的脸看。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柳无嗤笑：「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阿姨不是最在意你的成绩么，别让阿姨失望啊江博观。」 江博观眼里的光摇晃了一下，努力维持平静的口吻：「我家里有云南白药，我拿给你处理一下你的脸吧，不然--」 「还是留着给你受伤的腿吧。」柳无瞥了眼江博观的脚踝，冷淡的转身上了楼梯。 柳无开门回了家，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未拆封的云南白药扔在了客厅的饭桌上。 第40章 江博观拒绝了唐苒的邀请，一个人窝回办公室里，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的下班了，他却迟迟未曾起身，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江博观说，摁灭了手机屏幕。 第65页 张敏走了进来：「怎么还不走。」 「不想走。」 「是不是跟柳无有关？怎么听琳琳她们说今天看到柳无在一楼跟王总他那个儿子打架了？」张敏坐在江博观的会客椅上，把手里的包往桌子上随意一扔。 「是那臭小子欠收拾。」江博观不以为然。 「可是有人看见那小子下午拿着玫瑰花进你办公室的。」张敏试探道：「然后从你办公室出来又把玫瑰花扔一楼的垃圾桶里了，博观，师兄笨，你给师兄讲讲他这迷惑行为什么意思。」 江博观直视张敏好奇的目光：「师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操！」张敏拍了一下桌子：「王总那儿子……哇哇哇哇，还真没看出来啊，那你……」 「我对他没兴趣。」 「我当然知道你对他没兴趣，但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啊，你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你赶紧去追啊，今天情人节，你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还有柳无为什么会跟那小子打起来，博观，我想不通啊，我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啊。」 江博观表情坦然：「师兄，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还是你不敢想？」 张敏瞬间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双手撑住桌子，俯身向前：「你真的喜欢柳无？！」 江博观淡然一笑：「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会更早点发现，至少上次聚餐的时候会看端倪。」 张敏脸上表情风云变幻，过了半晌才无力的坐回椅子里：「那你还在办公室里傻坐着干嘛，怎么不回去找他？」 「不了，」江博观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意味深长：「这次，换他来找我。」 天已经黑透了，夜里的风将热气消散了大半，江博观特意没走车库，从小区大门进入，果不其然，在自家楼下望见了熟悉的身影，归归在柳无身边安静的趴着。 「怎么在这里？」江博观走到柳无身边，归归立刻摇着尾巴站了起来扒着江博观的腿。 「遛狗。」柳无说。 「嗯，」江博观点点头，也不拆穿：「我要回去了，你呢。」 「我也正打算回去。」 江博观不再多言，往单元门走去，柳无并排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江博观一同止步。 柳无抬手揉了下眼睛：「进沙子了。」 江博观走近两步，双手捧住柳无的脸，借着小区不算明亮的路灯看着他的眼睛：「我给你吹吹。」 柳无的眼睛感受到江博观渡来的唿吸热气，还有靠近时散发的香水味，两人的脸靠的很近，江博观捧着柳无的掌心干燥温热。 江博观吹了两下后没有松手也没后退，只是声音柔和了许多：「好点了吗。」 柳无听见自己心跳如战鼓，点了点头，犹豫道：「你……你今晚回来的好晚……」 「嗯。」 「.…..今天情人节……」柳无小心试探道。 「我知道。」江博观的拇指在柳无的耳垂上摸挲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柳无的耳尖在江博观的抚弄下变得很红，还好夜色给了他遮掩，但柳无依然克制不住地从后背上传递出一阵酥麻之感：「我……我想问问你，你今晚有没有--」 「师哥。」清丽的女声，带着一丝胆怯，打断了柳无的问话。 又是唐苒……柳无的心里冒出一丝烦躁。 江博观放开了柳无的脸颊，柳无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克制了想抓住江博观手掌的冲动，犹豫一会，不太情愿的说了句：「我先上楼了。」 柳无牵着归归经过唐苒身边时了，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唿，柳无不知道唐苒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跟他一样在这里等了很久，但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唐苒是为什么而来。 柳无开门进了房间却没有开灯，径直走到阳台边上，由于江博观住的是六层楼高的多层楼，而且住在四楼，柳无虽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听不清两人的低声私语，却可以看清两人的动作。 唐苒向江博观靠近了一步，柳无皱起了眉头。 「小苒，太晚了，回家吧。」江博观说。 「师哥，别赶我走，我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才来到这里的。」唐苒有点委屈。 江博观轻轻嘆了口气。 「师哥，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也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性感的类型，可是我再不说的话……」唐苒的声音在发抖，她克制着自己悲伤的情绪：「师哥，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可是我胆子小，不敢告诉你，只能默默的用行动对你好，希望有一天能得到你的回应……」 「小苒……」江博观的语气温柔又无奈。 「师哥，你让我说完，不然我怕自己没有再来一遍的勇气。」唐苒向江博观又走进了一步：「我知道你很优秀，喜欢你的人又那么多，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的关系，我可能根本无法与你亲近。」 「师哥，你说你今晚约了人，那你……」唐苒咬住了嘴唇，泫然欲泣：「那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她……」 「不是女孩。」江博观说。 唐苒不解的眨了下眼睛，突然又福至心灵的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用手捂住了吃惊的嘴巴。 「我喜欢的人是柳无，是男人，唐苒你明白了吗。」 第66页 「柳无？……」唐苒不敢置信。 「对不起，小苒。」 ……… 唐苒哭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江博观却站在原地未曾动一下，他一直以来都跟唐苒保持着距离，事到如今，更是不该做任何多余的安慰，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等着唐苒的情绪恢復。 柳无在黑暗里眯了一下眼睛，他看不到唐苒的眼泪，在他的角度是两个人站着面对面说着话，然后唐苒突然走近江博观，环抱住他脖子，将江博观身体拉低，踮起脚尖，两个人的嘴唇吻到了一起。 眼前的画面让柳无的五脏肺腑被一只看不到的手狠狠的揉搓到一起，绞的他疼的想大喊，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剩下如同鱼被扔到岸上濒死挣扎的绝望感。 江博观推开了唐苒，两人的嘴唇分开了，江博观很意外唐苒的举动，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冲动任性的女生。 「唐苒。」江博观的声音冷的不能再冷。 唐苒心酸的笑了：「师哥，就当送我的离别礼物吧。」 柳无站在阳台上，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多年前的一个场景。 还是高中那年，柳无为江博观参加篮球赛而和其他校学生打架那次，后来这件事被校领导知道了，就在学校的某次大会上让柳无做检讨，柳无面无表情的读完检讨书就往台下走，而正好这时江博观往台上走，两人交错而过，一个作为校优秀学生代表接受表扬上台，一个作为校恶劣学生代表落寞下台，擦身那一刻，两人对望，柳无看着英姿勃发的江博观，心里冒出一个让他再也无法磨灭的念头：他是天上的展翅高飞的鸟儿，而自己是腐在土里的烂根。 他俩註定走的路不同。 柳无看着楼下的两个人，心想也许江博观的身边就应该是唐苒这种优秀的女孩才对吧……可是心里却还是泛出酸涩的情绪。 江博观进了家门发现房间里没有一点灯光，他摸着黑换了拖鞋，推开了柳无的房门，能隐约透过窗外的路灯看到床上有个鼓起的形状，江博观低唤：「睡了？」 没人回应。 江博观走到床边坐下，拉开蒙在柳无脑袋上的被子：「不憋吗。」 柳无把被子又拉回脑袋上，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困了，别烦我。」 江博观不再动了，两人在安静中僵持着，过了一会柳无慢慢掀开被角，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高大的影子，吸了下鼻子，轻声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变了……」 是唐苒的香水味，刚才拥抱的时候蹭上的，柳无嗅觉很敏感，或者说对江博观的味道很敏感。 江博观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盯着柳无。 柳无忽然把被子全部掀开，坐了起来，「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灯，明亮的灯光下柳无一眼就看到江博观嘴边那抹刺眼的红色，两人楼下接～、吻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柳无想也没想的往江博观的胸口上推了一把，力气很大。 江博观反抓住柳无的双手：「闹什么脾气？」 「你滚回去，我要睡觉。」 「刚才楼下你想说什么，没有说完，现在说给我听。」 「说什么？我对你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柳无想挣脱被束缚的手腕，可是江博观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打算。 「我哪种人？」江博观问。 柳无咬牙切齿的看着江博观，不明白他现在的脸皮是怎么变得这么厚的：「水性杨花。」 江博观挑眉，仿佛听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居然露出了笑意：「哦？」 柳无看他还恬不知耻的，不觉更来气：「朝秦暮楚！」 江博观看着生气发脾气的柳无，心里柔软的一塌煳涂。 「柳无，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江博观拉着柳无的双手，把他往怀里一拉，气息暧昧的擦过柳无的耳边：「你在争、风、吃、醋。」 柳无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只是低下了头，把脑袋无力的抵在了江博观的胸口上，江博观慢慢松开了柳无的双手，沉声道：「又怎么了？」 柳无再抬头的时候，眼眶竟然微微泛起了红晕，一张嘴尽是道不尽的委屈：「你到底喜欢谁啊江博观……」 江博观恨不得此刻就把柳无揉进胸膛里，但却不得已继续逼着柳无：「说清楚点。」 「该说清楚的人是你吧，你明明有喜欢的女孩，还来招惹我，说你也喜欢我，可刚刚在楼下又和……又和你那个师妹不清不楚的亲在一起。」柳无瞪着江博观，越看嘴边那抹瑰红越来气，伸出手指使劲的擦着江博观的嘴边，想把唐苒的痕迹拼命擦掉：「在办公室里还跟别的男人调情！说什么你要上他的狗屁话！」 「柳无…….」江博观的嘴边被柳无擦得红彤彤的，但他没有躲闪一下，只是看着柳无的眼神里充满可怖的欲～、望。 「你闭嘴！不准喊我的名字。」柳无气的手指都在发抖，破罐子破摔一股脑把心里话全倒出来：「江博观，你告诉我，你他妈到底喜欢谁啊！！」 「你觉得呢？」 「我觉不出来，我的脑袋快炸了！我应该要躲着你的，可是看到你跟别人亲近我却难受的快死了！我也知道我跟你之间差距很大，你是飞鸟，我是烂根！我不应该到现在还拎不清！可是我想要你只对我好，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快被你逼疯了江博观，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啊江博观！」 第67页 江博观终于忍不住了，斩钉截铁：「笨蛋，我说过，我喜欢你啊。什么飞鸟烂根，乱七八糟的。」 「你放屁！你他妈的到现在还在放屁！」柳无根本不信，眼眶越来越红：「你要真喜欢我，就……就……」 「就怎样？」江博观眼里的热快把柳无灼烧了。 柳无双手揪住江博观的衣领，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头脑发热发胀只凭本能的把嘴唇贴了上去，心里的困兽终于冲破层层枷锁发出另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就只看着我……」柳无气息凌乱，眼底的委屈像层层盪开的涟漪。 江博观反扣住柳无的脑袋，再也掩饰不了心底的渴望和冲动，他把柳无压倒在了床上，反客为主加深掠夺了这个吻：「这次是你来招惹我的，柳无。」 第41章 柳无被江博观亲的快要失去了唿吸，腰身被江博观淫…乱的手掌摸得彻底软了下去，就在江博观拉开柳无裤子拉链的瞬间，柳无才彻底回神了过来，他本能的反抗着江博观，撑起胳膊肘努力把身子往上方挪动，江博观双手箍住柳无的腰，用力把人又拉了下来，粗重欲～深的唿吸毫无保留的喷到柳无的脸上，只是这次江博观没再把手往下探。 江博观低头用鼻尖亲昵的蹭着柳无的鼻尖，哄道：「害怕了？」 柳无的身体在轻微的发颤，江博观便顺势搂着他的腰，把人圈进自己的怀抱里，紧紧的压着柳无，认命般的嘆了口气：「是我太心急了。」 「.…..你色慾薰心……」柳无的脸埋在江博观的胸膛上，声音又闷又让人怜惜。 「嗯，」江博观不否认，低头看着身下人绯红的脸庞，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可是你刚才为什么要主动亲我？」 「我……」柳无欲言又止。 江博观耐心地等待着，他一定要让柳无亲口说出答案。 「……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你去别人的身边。」半晌，柳无终于说到。 「为什么。」江博观步步紧逼。 「因为……」柳无缓缓开口，眼神不再闪躲，他终于清晰的认清了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你江博观，所以我会吃醋，会嫉妒，会像现在这样发了疯。」 心跳的那么快，愉悦的情绪像被摇晃开的汽水，发着泡咕嘟咕嘟的瀰漫江博观的整个身体，他终于等来了梦寐以求的这句话，让他死在这一刻他都觉得是幸福的。可是这么幸福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江博观的眼圈却慢慢红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柳无的视线越来越模煳，一滴泪水从空中跌落到柳无的脸上。 柳无吃惊的看着江博观：「你哭了？」 在柳无的印象里，江博观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像自己小时候天天拱在江博观的怀里哭来哭去的。 江博观俯身轻轻的在柳无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没有霸道没有欲望，而是像对待来之不易的珍宝般细细品尝，略带鼻音：「柳无，你没骗我吗，我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我做过好多次关于你的梦，那些梦里，没有一次你说过喜欢我。」 「所以这不是梦。」柳无心里有些触动，看着江博观脆弱情动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但他还在意着另一件事：「可你还喜欢别人……」 江博观轻咬了一下柳无的嘴唇似是惩罚，埋怨道：「为什么你总是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 柳无迷茫的看着江博观。 江博观无奈又不舍的松开柳无柔软的唇瓣，直起身站在床边：「等我一会。」 江博观去了书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记事本，很厚，皮革材质的封面，记事本看着有些年头了。 柳无已经拉好裤子拉链坐在了床边：「这什么？」 江博观把记事本翻到其中某一页递给了柳无，脸上难得露出点害羞的表情：「你离开以后养成的习惯……很多事情怕忘记，与你有关的事情总想都记下来。」 「所以这一整本都是关于我的？」柳无惊讶。 江博观撇撇嘴：「不止这一本。」 「我都可以看？」柳无迫不及待的问。 「以后有时间慢慢给你看，现在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江博观坐在床边，紧挨着柳无，把记事本打开停留在某一页后递给了柳无。 柳无盯着江博观清秀有力的字，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开头是年份和天气晴朗。 …… 今天跟一起实习的组员爬了山，很累，但到山顶俯瞰的时候心情很舒畅，会想到柳无，他从前就爱爬山，只是每次爬到半山腰又会耍赖让我背着他，虽然我也很累，可只要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就会缴械投降，明知道他的可怜是装的，我却心甘情愿。 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个寺庙，想起柳无说过，为什么咱家后面的山没有和尚没有庙，不够大气，以后遇到庙的话必须进去拜一拜。 鬼事神差的走了进去，里面有和尚，但香火不旺，想告诉柳无有寺庙的也未必都大气。 跟住持要了香，拜了神灵又求了个符，寓意很好，山水有相逢。 忽然又想到柳无在小学的时候学班里的女孩编的那根红绳了，跟这个符很搭，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送红绳给最喜欢的那个人，两个人便可以好的举一辈子的菜板。 傻瓜，那明明是举案齐眉的意思。 第68页 柳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啊。 山水有相逢，春风入捲来。 望君多珍重，圆月杯中酒。 …… 柳无看着身旁的江博观，心中滋味千迴百转：「那符是想着我求的？那红绳是我送给你的？我都不记得了……」 「只有我记得。」江博观确有失落。 「我……对不起。」柳无的心被酸涩感涨满：「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一直喜欢我，不知道你一直记挂我，不知道我的离开曾让你伤心难过过。 「你现在都知道了。」江博观的手掌贴着柳无的面颊，一寸一寸仔细触碰着：「柳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来没有过别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清楚，很难说清楚，可能是在我发高烧还被家里逼着上课外辅导，只有你站在雨夜里给我撑伞等我回家那次。」 「也可能是在我最厌学的时候你夸张的捧着脸说我是最棒的时候。」江博观的手从脸颊抚摸到柳无的脖颈：「又或者是你最讨厌过生日却每次都清楚记得我生日的时候。」 「你依赖我的时候，看着我眼里有光的时候，夸赞我的时候，对我生气的时候，太多的时刻，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的了。」 「我只知道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抱得更紧，揉碎在怀里。」江博观的手从柳无的脖颈抚过胸膛。 「你哭的时候，我就想舔干你的泪。」手掌一路向下停在柳无的腰侧，温柔的揉～、捏着。 「你吃辣椒嘴唇辣的通红的时候，我真的要花费很大的克制力才能把视线从你的嘴唇上移开。」 「后来，你不理我了，我彻夜难眠又不敢去找你问个清楚，怕你是猜中了我的心思要远离我，又觉得你只是越来越不喜欢和同性走的太近，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想法冒出来，可我最坚定的想法就是不要逼你，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只需要默默守着你就好，可是你突然离开了，我后悔死了，我应该早点鼓起勇气把你留在身边的……」江博观的手伸进柳无的衣服里了，触摸到柳无细腻的皮肤，他的悲伤难以掩盖，他的情动那么的真切：「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到你，世界那么大，我该去哪里才能把你找回来啊。」 江博观缓缓欺身向柳无压去，两人陷在了柔软如梦的大床里，唿吸越来越急促，眼眶都是红红的，江博观深情凝视着柳无的脸，带着千帆归来的感激和庆幸：「还好，上天眷顾我，我的宝贝回来了。」 江博观低头亲吻住了柳无的嘴唇，叼着唇珠舔着唇边，舌头顶开柳无的齿关，刚伸进去就被柳无柔软的舌头缠住了，柳无主动的攀住了江博观的肩膀，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江博观，只能化作唇齿间最激、，烈最炙、，热的纠、，缠。两人的吻越来越失控，一声呜咽从柳无的喉咙里溢出，江博观被刺激到了，大手在柳无的衬衫上一拉，噼里啪啦的纽扣散落一地，江博观的舌～、头从柳无嘴里退出，一道银丝被扯出，柳无慌张的看向江博观。 「江博观，你干嘛……你……嗯啊……」柳无突然挺直了腰，看着江博观的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而自己的……被牙齿轻轻一刮，紧接着感受到一阵……，柳无从未被人触碰过那里，不由全身一个激灵，……立刻坚～、挺了起来，江博观抬起眼皮看着柳无，……………柳无的口水涎了出来，喉咙里尽是被玩弄的呜咽之声，…………柳无张着嘴大口喘着气，眼里一片失神。 就在柳无感觉快要承受不住江博观的挑逗之时，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吓得柳无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江博观摁住柳无的肩膀，想让他老实一点。 「电话……来电话了，江博观……」柳无气喘吁吁。 江博观不满的皱起眉头，又起身吻住柳无的嘴唇。 「唔……电……话……」柳无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可江博观全当听不到，该干嘛干嘛。 铃声响了一遍没人接，紧接着又响了一遍，柳无这才又使出了些力气去推开江博观：「别亲了……别……」 江博观不情不愿的和柳无拉开了距离，眼里的欲～、望看的柳无心内一颤，赶紧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看也没看的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这边是回阳街道派出所，请问你认识宋田辉吗？」 柳无因情绪还未平稳，再加上这个名字好久没听到了，一时有点懵：「谁？」 「宋田辉。」 「黑子？！」柳无这才反应过来宋田辉就是黑子的本名，不由紧张道：「我认识，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的，今晚接到辖区居民举报有人卖淫嫖娼，宋田辉被我们当场抓获。」 「嫖～、娼？！」柳无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惹来了江博观探究的眼神。 「宋田辉说家里有个女儿，所以让我们通知你，帮他照顾一下孩子。」警方语气无奈。 柳无听后简直火冒三丈，这他妈是把小孩子一个人扔到家里就出去嫖～、娼了？ 柳无脑袋上都冒着烟：「那黑子，就宋田辉，要怎么处理他？」 「拘留罚款。」 「……那就请警方多关他几天。」柳无咬牙切齿道。 第42章 把念念从出租屋抱出来的时候，小孩子早已哭成了泪人，柳无又气又心疼，跟着江博观的车回家的路上一直紧紧抱着念念。 第69页 回到家后，念念一直抱着柳无的脖子不肯撒手，柳无花费了些时间才把小孩子安抚好，然后等到念念在自己的怀里睡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次卧里。 柳无从次卧退了出来，小声道：「念念睡次卧，我睡沙发。」 江博观蹙眉，将柳无拥抱住：「你在开玩笑？有男朋友的床不睡，去睡沙发？」 「什么男……」柳无对这个词有点说不出口。 「不是男朋友吗？不是男朋友你刚才那么主动的亲我干什么，」江博观贴着柳无耳边小声道：「还主动把这里凑上来让我亲。」江博观坏心眼的用手指在柳无的胸、口上一点。 柳无的耳尖缀满了血红，他赶紧捂住江博观的嘴，心虚的朝次卧虚掩的门缝里看了一眼：「你别说话了，我去你房间睡还不行吗，别站在这里吵到念念。」柳无边说边把江博观往主卧里推。 一进卧室，江博观立刻把门反锁，压着柳无又到了床上。 「你别乱来，我警告你。」柳无是真有点怕了江博观的眼神，总感觉里面住着一只饿狼：「家里有小孩子的，你……你自重！」 江博观噗嗤笑了，低头对着柳无的耳垂咬了一口：「去洗澡吧。」 「不洗……」柳无双手护着自己的衣领。 「不洗也行，你怎样我都喜欢。」江博观狡黠笑道，作势要把手伸进柳无的衣服里。 「等等……等等博观……你再给我点时间……」 「给你时间，万一你明早又后悔了呢。」 「我……不会后悔的……」 江博观垂眼看着躺在身下的柳无，在他的嘴唇上轻柔一贴：「柳无，难道你不想吗？」 柳无紧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着近在咫尺帅气又熟悉的脸庞，鼻息间都是江博观的味道，说不心动是假的，他甚至现在就渴望能够紧紧的拥抱住江博观，感受他带来的安全和归属感，可拥抱之后他又不确定自己到底可以承受对方到何种地步。 「柳无。」江博观又低唤了一声，同时在他的脖子上又亲了一口。 「我……」柳无欲言又止，挣扎了几秒后认命般小声道：「那我去洗澡……」 江博观满意的放走了柳无，柳无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自己的贴身衣物还在次卧，可是进去拿衣服会吵到念念，犹豫了一下：「内裤……借我一条。」 「不用穿。」江博观勾起嘴角：「早晚都要脱。」 大概是这句话给柳无的冲击比较大，柳无愣了好一会才红着脸去了洗手间。柳无洗澡慢吞吞的，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江博观放在浴室里的浴袍。 「你去洗吧……」柳无有点僵硬的站在床边，眼神都不太敢落在江博观身上。 江博观望了他一眼后去了洗手间，在江博观洗澡期间，柳无就呆呆的坐在床尾，思绪却早已纷飞到十万八千里了，他知道跟喜欢的人共处一室意味着什么，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单看江博观眼底深似海的欲～，望他就知道有些事是早晚要做的，只是他的脑海里还是会有两个模煳的身影一直在跳出来干扰他，他努力的想让自己只想着江博观，忽略那些不美好的记忆。 「在想什么。」江博观洗完澡回来了，不同于柳无全身被浴袍遮的严严实实的，江博观大方的果～露着上半丨身，下丨身穿着内裤。 ………… 柳无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到哪里才合适，一心只想躲进被窝里掩盖自己内心渐渐攀爬出的羞意，最后竟傻乎乎地手脚并用撅着p、股从床尾爬到了床头，然后躺进了被窝里。 江博观哭笑不得走到床边，掀开被窝坐了进去：「你刚才是在邀请我吗？」 「什么？」柳无不明白。 江博观翻身骑在了柳无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刚才为什么要把屁、股对着我。」 「我……」柳无恍然大悟，赶紧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可我有那个意思，柳无。」江博观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明目张胆的欲丨望。 「……你……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好，」柳无全身僵硬，带着点恳求的可怜语气：「我们……慢慢来不行吗……」 江博观非但没从柳无身上下来，反而得寸进尺的用手指剥、开了浴袍的带子，动作轻柔却富有进攻性：「黑子嫖丨娼被抓，是人都有欲丨望，那你呢，你有欲丨望的时候怎么解决的，有没有找过小.、姐？」 ………… ………… ………… ………… ………… 江博观退出来后又在柳无肉肉的屁丨股上咬了一口，柳无疼的一哆嗦，江博观心里的快感又冒了出来，不知不觉在他屁丨股上又咬了好几口。 「别咬了……你他妈不是禽兽，是狗啊……」柳无唿吸还没平復。 江博观不肯停，摁住柳无，抱着人又是亲又是咬的，像是真的在柳无的身体每处都打上自己的印记一般。 两人折腾到许久后江博观才带着柳无去浴室做了清理，回来后柳无不堪重负的窝在了江博观的怀里睡着了。 江博观看着熟睡的柳无，眉眼间尽是无限宠爱和柔溺，他轻抚着柳无的脸庞：「我终于能够重新抱着你睡觉了。」 「宝贝，我一直在等你。」江博观在柳无耳边低声说到。 第70页 回应他的是柳无在睡梦中将他抱的更紧了。 第43章 念念在江博观家里的日子很乖很懂事，江博观白天上班不在家的时候，柳无就会带着念念一起遛狗，给念念买好吃的，陪她到处玩，他很喜欢念念，小女孩总让人有种想好好保护她的感觉。 中午柳无给念念做了午饭，两人正在吃饭的时候，门铃响了，柳无开门，黑子一脸心虚又不安的站在门口。 柳无不意外黑子的到来，江博观昨晚就告诉他黑子今天拘留期满。 柳无冷着脸转身进了屋，黑子讪讪的跟了进来。念念正吃着午饭，看到黑子后立马站了起来向黑子跑了过去，黑子立刻蹲下张开双臂抱住了念念。 「念念，对不起啊……我……」黑子小声嘀咕着。 念念不明所以，只是用小胳膊紧紧搂住黑子的脖子。 「柳哥。」黑子抱着念念起身，不太敢正视柳无。 「先让孩子把饭吃完。」柳无平静道。 黑子乖乖把孩子放回到餐椅里，柳无去厨房又盛了碗饭放在黑子面前：「先吃饭。」 三人沉默的吃完饭后，柳无给念念播放了动画片，孩子看的入神以后，柳无才带着黑子去了阳台。 柳无点了一支烟，然后又给黑子递过去一支，两人沉默的吞云吐雾了一阵，黑子最终憋不住了：「柳哥，我知道错了。」 柳无盯着远方的树看了好久，吐出一口烟圈，转头看向身旁的黑子，语气透露些许的无奈：「你是成年人，做任何事情之前应该考虑一下后果，黑子，念念才三岁多一点，你把这么大点的小孩子锁在屋里，自己跑出去……嫖～娼，你觉得合适吗？」 「柳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很后怕，可是那天出了鑑定结果，我心里烦躁，念念真是我的亲生闺女，我好像有点开心又好像很烦躁……」黑子搓了搓头髮：「鬼使神差之下，又信了那句混话……」 「什么话？」 「只进入你的身体，不进入你的生活……」黑子小心翼翼的瞟了柳无一眼：「当时就觉想最后放纵一次……」 柳无忍住了想往黑子后脑勺上拍一巴掌的冲动：「以后还放纵吗？」 黑子直摇头：「不了不了。」 「黑子。」柳无正了神色，欲言又止，最后吸了口烟，只说了一句：「咱们以后好好过吧。」 柳无离家后第一次有了以后要好好过的想法，他想跟江博观更匹配地站在一起。 黑子点点头：「会的，柳哥。」 黑子把念念接走了，临走的时候柳无叫住了黑子：「该考虑一下让念念上幼儿园了吧，你以后还要工作，不可能一整天把她带在身边。」 「不瞒你说柳哥，我在看守所这两天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咱们外地人，私立的上不起，公立的没名额，就真的挺难的。」黑子神情落寞。 「天下这么大，还能找不到一个让孩子上的幼儿园吗。」柳无拍拍黑子的肩膀给他打气：「打起精神来。」 黑子走后，柳无带着归归去菜市场买了菜又做了一桌子丰富的菜餚，等着江博观下班回家。 江博观回来的很快，一进门换了拖鞋就往柳无身边凑，抱着柳无在他的颈间狠狠嗅了一口。自从两人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后，江博观就会每天搂着柳无亲亲抱抱，柳无也并没有不适应，毕竟两人从小抱到大。 「老婆。」江博观在耳边低喃。 「别乱喊。」 「那你喊我。」江博观说。 「喊你什么。」 「都行，只要你高兴。」 柳无狡黠一笑：「媳妇？」 「嗯，老公。」江博观从善如流，对着柳无的嘴唇又是一口。 柳无对这句话很是受用，眼睛笑的眯眯的，两人腻歪了一会江博观才换了衣服洗了手坐下来吃饭。 「那个……」柳无犹豫了一小下：「念念该上幼儿园了，可是——」 「嗯。有看中的幼儿园？」江博观夹菜的动作未停，似乎知道柳无想说什么。 「还没，不太懂，而且黑子的情况你也清楚，太贵的恐怕有压力。」 「那我来办。」江博观往柳无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复杂的菜了？」 「你不需要为了我，把所有事都揽下来，我们可以自己解决的，我只是想问问你——」 「我们？」江博观放下了筷子，不满意的看着柳无：「你跟他是我们？那跟我是谁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让你操心的事，都是我的事。」江博观语气毋庸置疑，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一桌子菜的，还学会了什么？」 「就之前在一个餐厅后厨打杂，跟大厨学过几道菜。」 江博观大概知道柳无说的是哪个餐厅，但他没有说出来。 「很好吃。对了，念念的户口问题应该也要解决一下，我会找人帮忙的。」 柳无觉得如果再拒绝，江博观会不高兴，于是从善如流：「好。」 江博观果然满意的笑了。 吃完饭江博观刷了碗，跟柳无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跟黑子是怎么认识的？」 「我有个师傅，就是他教我和黑子干汽修的，师傅刚来这里的第一天，从火车站出来以后碰上几个混混，发生了点不愉快，我当时就住在附近……」柳无顿了一下：「那个小旅馆的，你知道的。」 第71页 江博观想起那间临街的旅馆，那间阴暗毫无希望的小房间。 他温暖的手掌摩挲着柳无的指尖，上面覆着薄茧：「嗯，然后你见义勇为？」 「也不是见义勇为，就反正路过，顺手帮了一下，黑子也恰巧跟师傅一个火车下来的，反正也帮忙了，然后我们三个就认识了。师傅请我俩吃饭，知道我俩正在找工作，就留了我俩的电话，让我俩等了一段时间后问我俩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弟。」 柳无轻描淡写着，但是江博观摸着他粗糙的指尖，知道他这些年过的不会很如意，心里有酸楚有心疼有怜爱。 「你喜欢汽修？」江博观问。 柳无笑了：「我做过很多工作，对我来说都一个样，可是师傅说我有天分，被他夸多了，好像是有点小成就感，不然也不会跟着师傅干了两年。不过师傅的女儿今年高考，她要陪女儿冲刺最后的阶段就暂时离职回老家了。」 「那你以后还想干这行吗？」江博观问。 柳无想了想：「大概吧，我虽然做过很多工作，但都不长久，也体会不到自己的价值，不过跟师傅和黑子在一起的这两年，算是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吧。」 江博观扳住柳无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想没想过自己当老闆，自己开个汽修店。」 「当老闆？」柳无笑了：「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认真的。」 柳无盯着江博观，看他认真严肃的表情，渐渐收拢了笑容，摇摇头：「我从没想过你说的这些，而且我没那个本事，我跟你不一样的。」 「那就现在开始想想吧，」江博观把柳无搂进怀里，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还有，别再说什么咱俩不一样的话，我不爱听。」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你那么优秀——唔——」 柳无话没说完，被江博观狠狠地吻住了嘴，江博观略带惩戒似的咬了下柳无的嘴唇。 「再说这种话，下次把你嘴咬烂。」江博观假装兇狠道。 柳无舔了舔唇边，不再做声。 「你不是烂根，」过了一会，江博观开口道：「你的根一直扎在我的心里，你是一颗坚强又生机勃勃的参天大树。」 柳无无声的笑了，眼睛湿润了一些：「什么烂比喻，文绉绉的酸死个人。」 第44章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后，江博观休班在家，两人在洗手间里给归归洗澡，归归闹腾的到处是水，悽惨的嗷嗷直叫，柳无无奈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泡沫：「所以你为什么要养这只傻狗？」 江博观也累的够呛，死命摁住归归的身体：「谁说它傻的，你不知道它有多聪明。」 「比如？」 「比如它上次——」江博观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继续给归归沖水。 柳无机警的察觉到江博观有事瞒他，盯着江博观的脸施予无声的压力。 正巧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江博观麻熘的接通了电话，因为手上都是水，他摁下了免提。 「博观，哪呢？」电话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听口气跟江博观很熟稔。 「在家给狗洗澡呢。」江博观避开柳无的目光，继续给归归洗澡。 「狗？居然都养狗了，」对方笑了一下：「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江博观瞥了一眼柳无，嘴角上扬：「幸福。」 「呦呦呦，我怎么听着这么牙酸呢。又不是当初愁眉苦脸的德行了？」 「你愁眉苦脸的德行也没好到哪去。」 「哈哈哈哈，兄弟之间不拆台。得了，不跟你贫了，跟你说正事，你上次让我给你打听的事搞定了，我明天正好我要回去，咱俩见面聊。」 「行。」 「对了，我还有个发小，叫顾嘉北，他明天正好也回来，我打算叫上他一起，大家凑一桌。」 「嗯，我明天也带上我的髮小。」江博观说。 对方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然后说到：「成，那咱们见面再聊。」 挂了电话后，江博观把归归从洗澡盆里抱了出来，柳无自然接过，给归归裹上浴巾。 「谁啊？」柳无问。 「陆昂宇，之前跟你提过的，大学时候认识的那个。」 柳无想起来了，正经说起来应该是牙科诊所的出资人之一吧，再加上刚才二人打电话的语气和态度，想来关系是十分要好的。 「他帅吗？」柳无给归归使劲擦着身上的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帅吧，反正大学的时候跟他打篮球，场下一半女同学都是沖他去的。」 「一半？那另一半呢？」 江博观骄傲的挑了一下眉毛 ：「沖我来的。」 「臭屁！」 江博观乐呵呵的拿出吹风机给柳无怀里的归归开始吹毛，吹完把归归放到地上，归归立刻抖了抖身子跑远了。 柳无也打算离开浴室，却被江博观拽着手腕停住了。 「刚才是吃醋了？」 「臭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柳无嘴硬，翻了个白眼。 「我再告诉你个事情，要不要听？」江博观一脸使坏的表情，拉着柳无往自己身前一拽，在他的耳边轻笑道：「陆昂宇是个gay。」 柳无一把推开江博观，眉毛因为吃惊而皱在一起，随即脸上露出不虞之色：「那你俩？......」 第72页 柳无的反应让江博观很满意，他搂着对方的脖子笑嘻嘻道：「还说没吃醋？」 「少废话，他真是gay？」 「千真万确的真。」江博观点点头。 柳无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理智占据上风，开始分析道：「是gay又怎么样，全世界的gay那么多，反正你只喜欢我一个，你俩肯定没什么，要真有什么不可能现在还联繫着，你他妈少来逗我。」 江博观捏了下柳无的耳垂，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逻辑满分。我确实只喜欢你一个。」 「那他呢......」柳无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会不会暗恋过你之类的啊？」 江博观听后差点笑的背过气儿去：「不会，他花心着呢，一年换三四个男朋友谈着玩呢。」 柳无瞪大了眼睛表示震惊：「gay圈真乱。」 陆昂宇定的见面地址是个当地很有名的酒楼，这个地方柳无两年前曾经在这里打工过一段时间，在厨房当帮徒，柳无沉默的跟着江博观走在熟悉的酒楼里，他并不打算跟江博观说这件事，反正他零零总总做过很多工作，但哪个也不值得被他一提。 「到了。」江博观在枫雅居的包间门口停了下来。 柳无点点头，江博观推门而入 。 「兄弟，可想死哥哥我了。」柳无刚进到包间了，就看到一个长相俊朗，双目含笑的男人朝江博观走来，亲昵自然的一把搂住了江博观。 「少她妈占我便宜。」江博观往对方胸口上捶了一拳：「陆昂宇，你不就比我大一岁么，要点脸行吗。」 「大一岁就意味着发育的比你更成熟。」陆昂宇笑眯眯的得瑟着。 「滚，那你发育也早停了。」江博观听惯了他的荤话，知道陆昂宇到处撩骚得性格，看了一眼柳无微妙的表情，嘴角绷着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柳无。」 「你十年前就介绍过了，照片我都看过千八百遍了。」陆昂宇大方的端量着柳无：「你好，柳无，终于见着本尊了。」 「你知道我？」虽然陆昂宇看起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不过却很容易让人感到放松，尽管柳无有点吃味他跟江博观的亲密，但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你刚才说的什么照片？」 陆昂宇揶揄的看了江博观一眼：「这个等一会慢慢给你讲，咱们先坐着喝会茶，我发小顾嘉北一会就到。」 陆昂宇引着二人入席，三人喝着茶聊了会天，陆昂宇没什么架子，又跟江博观熟悉的很，自然没拿柳无当外人，一盏茶下来的功夫，跟柳无也熟悉了起来。 就在柳无想把话题再引回照片上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迎面依次进来俩个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气场很足，一双桃花眼看上去冷冰冰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跟在后面的男人看起来就温和许多，皮肤白皙，少年感十足。 柳无凭直觉判断冷面男就是顾嘉北，果不其然陆昂宇朝那人招招手：「北北，就等你和小邻居了。」 顾嘉北朝陆昂宇扬了扬下巴，算作打招唿：「有点堵车。」 「赶紧过来坐。」陆昂宇拍了拍身旁的座椅，然后对江博观和柳无说道：「这就是我发小顾嘉北，旁边这位叫云贺，也是我好朋友，今天这局没外人，都是自家兄弟。」 陆昂宇又跟顾嘉北和云贺介绍了一下江博观和柳无，大家打过招唿落了座，陆昂宇传服务员开始上菜。 「你俩这次又要去哪？」陆昂宇问顾嘉北。 「云贺想去湖南支教一段时间，我也打算过去看看。」顾嘉北边说边给身旁的云贺夹了道菜，声音略低：「多吃点，你今天早晨就没顾得上吃饭。」 「今早没吃饭怪谁，还不怪你。」云贺小声嘀咕着。 陆昂宇看不下去了，开始对着顾嘉北找茬：「人家支教，你去凑什么热闹？」 顾嘉北瞥了一眼陆昂宇，似笑非笑：「单身狗。」 「我操。」陆昂宇手一抖，菜从筷子上掉落：「那你俩还他妈的在这虐狗。」 「是你自己找虐。」云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 陆昂宇环顾了一下身旁的四人，嘆了口气：「五个gay，两对情侣，合着就他妈我一个贵族。」 柳无早就看出顾嘉北和云贺之间的微妙气氛了，顾嘉北的面相清冷，可每次跟云贺对视的时候，眼神就会变得柔和许多。此刻被陆昂宇这么一提，虽说有些吃惊但却不觉意外，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和江博观的事情，陆昂宇看起来很清楚的样子。 「我就说嘛，他俩是一对儿。」云贺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眼里带着兴奋的光芒看着顾嘉北：「你看，我说对了！」 顾嘉北低声咳嗽了一下，示意云贺低调一点，然后跟江博观和柳无解释道：「他比较喜欢……磕cp。」 「你俩真般配，真的，我一进门就看出你俩是一对了。」云贺笑起来很开朗，真心夸赞也让人觉得舒服。 反倒是柳无不太适应这么热烈的反应，他从以前对同性的排斥到如今被正大光明的承认和江博观的关系，多多少少还是感到有些别扭的。 江博观看出柳无的侷促，在桌子下牵着柳无的手轻轻摩挲着，然后笑道：「你们也很般配，想让人看不出是一对儿都难。」 「哎哎哎，你们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今天都是自己人，商业互吹那套你们别搞啊。」陆昂宇不满意的挥挥手。 第73页 「你别烦人。」云贺瞪了一眼陆昂宇，然后八卦的看着柳无：「你俩也是同学吗？」 「我俩是髮小。」柳无说。 「发小？」云贺说：「天啊，好好嗑啊，居然还是竹马呢。」 「听见没，小邻居，发小变真爱，知道你和顾嘉北能成，你最应该感谢谁吗，是我把我的髮小让给你的，不然我要是出手，有你什么事。」陆昂宇沖云贺嘚瑟道。 「滚，看看人家发小，再看看你，谁稀罕呢。」顾嘉北损道。 一群好友相互拆台，互损着，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柳无在云贺灵动的眼睛攻势下，几乎有问必答。 云贺一直跟柳无聊天，江博观在一旁抱臂含笑倾听，顾嘉北就有点坐不住了，一会给云贺倒杯茶，一会捏捏云贺的手，使劲想拉回另一半对自己的注意力。 「哇，你们也分开十多年，我和顾嘉北也是啊，我们都是啊。」云贺感嘆道。 柳无仔细想了想：「我俩以前没在一起过，不算破镜重圆吧，嗯……算是重逢吧。」 「靠，分开十多年很值得炫耀吗，」陆昂宇看不下去了，点了根烟：「你们分开十多年，可你们他妈的这十多年谁也没放过我啊。」 陆昂宇一口闷了眼前的酒，有一肚子苦水要倒，他指了指云贺：「你，小邻居，跟顾嘉北分开的这十多年，一喝醉就他妈给我打电话想知道顾嘉北过得好不好，明明放不下人家，又他妈死撑着不承认，把我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那人家不是以为顾嘉北开始更好的新生活了嘛……」云贺不好意思的小声为自己辩解着。 顾嘉北无奈又宠溺的在云贺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还有你，江博观！」陆昂宇把手指转向另一边：「你也没比云贺强到哪去，隔三差五就问我有没有柳无的消息，有段时间我看柳无照片看的晚上做梦都能梦到他！合着警察是我家亲戚啊，我陆昂宇在中国手眼通天呢！」 江博观把玩着指尖的打火机笑了：「愿赌服输嘛。」 第45章 「什么愿赌服输？」柳无和云贺异口同声。 「没什么。」江博观轻描淡写。 陆昂宇不算完了：「怎么就没什么了，老子出了那么多力为你东奔西走的打听人，你一句轻飘飘的没什么？」 「没有轻飘飘。」江博观说。 「哎呀，你别说废话陆昂宇。」云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陆昂宇把身子往椅子上后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跟博观因为打过几次篮球熟悉起来的，我们俩学校离的也近，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有天也是嘴欠，非要缠着他跟我单独打场篮球，他刚开始死活不肯，后来我说只要他能赢过我，就满足他一个愿望。」 「输了吧？」顾嘉北揶揄。 「是，博观当时就问了我一句话，问我认识的人多吗？开玩笑，我这人缘像是不好的样么。」陆昂宇得瑟道。 「然后他就让你帮忙……找我？……」柳无有点不太敢相信的问。 「是啊，拿着你高中的照片让我帮忙找，居然还有偷拍的，老子动用了身边所有的人，都没人见过你。中国这么大，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陆昂宇嘆了口气看着柳无：「后来毕业了，江博观还在找你。」 「江博观这些年一定很难过吧。」云贺低下了头，想掩盖略微发酸的眼眶，江博观找了柳无这么些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心里惦记顾嘉北这些年。 顾嘉北搂住了云贺的腰，没说话。 「你……好傻啊。」柳无皱眉看着江博观，他只知道江博观找过他，但不知道他如此用力的在找，陆昂宇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但江博观却不肯放弃任何机会。 柳无为江博观的痴而难过，更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自责。 「傻吗，你不是一直都夸我聪明吗。」江博观握住了柳无的手：「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坐在一起吗。」 「靠，气氛怎么有点沉重了，都他妈开心点，」陆昂宇端起酒杯举了起来：「你们现在都他妈成双成对的，该哭的人是我吧，来，哥几个，走一杯，祝你们也早日能吃到我的狗粮。」 「你靠点谱吧。」顾嘉北撇撇嘴。 「少糟蹋点人吧。」江博观挑挑眉。 「这怎么说的我像个淫魔呢。」陆昂宇仰头把酒喝了，然后看着众人道：「废话少说，赶紧喝酒。」 气氛被陆昂宇又搅了回去，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酒也越喝越多。 「对了，博观，上次你让我打听那事，就幼儿园的事，我给你办了，我一亲戚认识市里阳光雨露的幼儿园园长，私立幼儿园中的大佬级别，资源环境没得挑，你可以让你朋友家的孩子去那，他家名额一直紧俏，不提前个一年半载报名根本没可能，不过你是我兄弟，名额我已经打招唿给你加进去了。」陆昂宇说。 「嗯，听说过那个幼儿园，口碑确实不错，不过学费不便宜吧？」江博观说。 「懂，你说过小孩单亲，就他爸一个外地人在这打工，所以今天咱们顾总不也来了吗，跟你说，顾嘉北以他妈妈的名义办了个基金，有一项就是专门扶持外地儿童上学难的，基金跟幼儿园也有合作关系，你朋友可以申请幼儿园的学费补贴。」 「小孩爸爸月收入多少？」顾嘉北问。 第74页 「暂时待业，不过他之前月薪四五千左右。是我的朋友。」柳无赶紧说。 顾嘉北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这样啊……幼儿园每个月费用大概就得四千多。你朋友这个收入的话，确是有点捉襟见肘。这样，让他去幼儿园填个资料，过两天我也找人一起过去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到时候申请基金后他自己个人承担的费用大概一千左右。」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我原来本意是想打听个以他能力可以承受的幼儿园——」柳无没想到这事情会动用到这么多人际关系。 陆昂宇摆摆手，打断了柳无的顾虑：「博观既然找到我，我就得给我兄弟把事办漂亮了才行，再说咱们守着顾总这个资源，不用白不用。」 「这……」柳无还是有些纠结，他不太想博观为了自己这边的事情欠什么人情。 「就这么办吧，念念的教育最重要。」江博观说服柳无。 「而且我们会每年审核申请人的经济情况的，如果申请人以后的收入达到可以完全承担所有费用，我们会撤回基金的，一切都只是按章程办事，不必有负担。」顾嘉北不愧是生意人，四两拨千斤的告诉柳无不算欠人情，也不必有心理负担。 可柳无知道，话虽这么说，但如果不是因为私人关系的话，这笔申请和幼儿园的名额也不会落到黑子的头上，但既然大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无也不好再推辞拒绝了。 「那谢谢你们。」柳无说。 「嗨，客气什么，」陆昂宇笑道：「我每次去博观那美容牙齿也没花过钱啊。」 「你可是投资人，谁敢收你钱啊。」江博观说。 「屁的投资人，我投的钱你早连本带利还给我了。」陆昂宇喝了口酒，看了眼柳无继续道：「你知道江博观为什么在这座城市创业吗？」 看着陆昂宇略含深意的眼神，柳无直觉跟自己有关：「……为什么？」 「因为我两年前第一次查到你的消息，就是你在这座城市，」陆昂宇指了指脚下的地：「在这家酒楼里打过工。」 柳无打翻了手边的空酒杯，酒杯在桌子上滚了一圈，但他却顾不上了，腾然起身盯着江博观：「你真的找到我了？我们不是偶遇？不是重逢？！」 「是重逢。」江博观深沉的看着柳无，拉着柳无的手让他坐下：「也是偶遇，但我没想到在这座城市里重新遇到你需要两年这么久。而且我也不确定你有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但我没别的地方可去，这是我这么些年唯一一次离你最近的地方。」 「博观……」柳无说不出话来了，视线开始变得模煳。他的江博观怎么可以这么傻，这么执着，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说。 「呜呜呜呜……」云贺的泪先流了下来，他本来酒量就一般，现在更是红着眼睛躲在顾嘉北的怀里咬字不清：「……好难过……我也一直在找你……顾嘉北……」 顾嘉北像抚摸小动物般捋顺着云贺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道：「乖乖，我回来了。」 江博观伸手抚摸柳无的眼尾，眼里是装不下的深情。 柳无迷失在他溢出的爱意里抓紧了他的胳膊，不管不顾的靠近吻住了江博观。 柳无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不管不顾地表达感情，不再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个举动直接把江博观推上了心跳失控的边缘，江博观扣住柳无的后脑勺，深深迷恋的回吻着。 「我操！」陆昂宇看着这一幕着实惊了一下，再看看旁边的顾嘉北搂着云贺恩爱宠溺的模样，烦躁的又点了支烟：「他妈的老子人还在这儿喘着气呢，你们都注意点！」 第46章 念念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之后柳无的师傅来了个电话，两人聊了会天，柳无得知师傅的女儿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等开学的时候师傅会陪女儿过来，柳无很开心，和师傅约好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喝个痛快。 和江博观重逢的这个夏天过的格外的快，柳无每每站在阳台上抽着烟，看着夕阳西下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和江博观的点点滴滴，他的记忆力没有江博观的好，以前的很多的事情记不太清了，每次能想到点什么，他都会立刻发信息给江博观求证。 「高中晚上放学，我偷摸去老师办公室拿回手机那次，在走廊上被你撞到，你还记得吗？」柳无嘴里叼着烟，手指飞快地编辑着信息。 「记得。」江博观回復很快。 「后来又撞见保安巡逻，你把我拽墙角边躲起来，你当时把我抱得特别紧，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 柳无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当时又黑又紧张，总觉得你的唿吸老往我耳边喷，现在想想也是故意的吧？」 「嗯，当时特别想亲你。」江博观这次发了语音，温柔低沉地音色透过手机传了出来。 「那你第一次想亲我是在什么时候？」柳无不好意思发语音，依然打字。 江博观这次回復的没那么及时了，柳无猜想他可能是有工作要忙了，便把手机揣回兜里，两只手抓住阳台栏杆，身子向下压，抻了个懒腰。刚直起身就听见身后的阳台门被拉开。 「你又在阳台抽菸啊，不是跟你——」女人的声音因为惊讶而终止。 柳无回过头，看到江妈的那一瞬，也是愣在了原地，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柳无才急急忙忙的把叼在嘴里的烟摁灭在指尖。 第75页 「阿姨……」柳无尴尬的一动不动。 江妈脸上的表情变了几瞬，最后才勉强定格在略带僵硬的笑容上：「天吶，是柳无吗？都长这么高了，阿姨都快不认得你了。你怎么会在……你……你和博观……遇到了？」 「是我，阿姨……」看到江妈的脸，柳无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当年他躲在门后听到的那些话，再看看江妈虽然面容堆笑但眼神里透露出的惊慌，柳无立刻意识到这些年，有些事情依然没有改变，江妈还是不喜欢他离自己的儿子太亲近。 柳无甚至在这个时候想好了藉口，就说是跟江博观偶然遇见，然后来这里做客的，可是柳无在这里生活的痕迹太重，鞋架上有他的鞋，卫生间里有他的牙刷，卧室衣柜里有江博观买给他的满满一个衣柜的衣服，柳无最终不得不厚着脸皮说到：「那个阿姨……我最近遇到点事情，在这里借住几天……」 …… 当江博观赶回来的时候，柳无和江妈正坐在餐桌的两旁，一人手里捧着一杯茶，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妈，你怎么来了？」江博观换了鞋进屋，自然的坐在柳无身旁。 江妈瞟了自家儿子一眼，却见他正盯着柳无的侧脸瞧得仔细的模样，眉头不由一紧，但语气听着还算平和：「怎么了？妈妈想你了，还不能来看看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去接你。」江博观终于把目光从柳无脸上收了回来。 「接我干嘛，怕金屋藏娇被妈妈撞到啊？」江妈开着玩笑，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柳无那边瞟。 柳无不安的低着头，手指使劲抠着茶杯。 「金屋藏娇有什么不好吗？」江博观反问。 江妈一愣，然后又把笑容重新挂回了脸上，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勉强：「当然好啊，你这个年纪早该谈女朋友了，你要是今年能把婚结了，让妈妈早点抱上孙子，妈妈做梦都得笑得合不拢嘴哦。」 「妈——」江博观刚张开口，柳无就赶紧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江妈也不等儿子回答，又一脸关心的看向柳无：「对了，柳无，你结婚了吗？」 柳无摇摇头：「没有，阿姨。」 「那女朋友总该有了吧？你从小就长的帅，追你的女孩肯定多吧，柳无，可千万别像博观这样，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的。」 柳无如坐针毡，一阵心虚：「阿姨……我——」 「妈。」江博观的声音沉了下去。 「阿姨是不是说太多了啊，其实你也是阿姨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又不见，阿姨自然关心你的个人状况啊，不要怪阿姨多嘴啊。」江妈边说边从兜里拿出手机，捣鼓了一会然后把手机推到江博观和柳无的面前：「儿子，看看这张照片，女孩是个老师，性格温柔，人也漂亮，年纪比你小两岁，多般配啊，是妈妈同事家亲戚的女儿。」 不知江妈是不是故意的，手机离柳无反而更近一些，柳无一抬眼便看到了屏幕里的女孩，手指握的更紧了。 「没兴趣。」江博观把手机推了回去，反应很淡。 「什么叫没兴趣？是不喜欢长相还是不满意工作啊，儿子，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告诉妈妈，妈妈再给你找啊，我跟你说，这个女孩真的挺不错的，她——」 「妈，别费劲了。」江博观打断了江妈的喋喋不休，也不肯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江妈看，一股无言的较量在母子间流淌。 最后江妈败下阵来，耷拉着肩膀：「行吧，等下次有合适的妈妈再给你介绍。」 三人又喝了会茶，江妈突然问了柳无一句：「那个，柳无啊，你是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 这一句话像投入湖中的石子，盪开层层涟漪，打破了堪堪维持的小平静。 「妈！」江博观站了起来，眉宇间沾染上了被冒犯的不悦。 柳无赶紧拉了一下江博观的衣角，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点：「阿姨，不会太久的，我最近正在找工作，等找到合适的我就搬走。」 「哎呦，阿姨可不是那个意思啊，你不要误会啦，阿姨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谁交女朋友都不太方便是不是啊。」 「嗯，我明白阿姨。」柳无说：「我今晚就找个旅馆出去住，您在这里多玩几天。」 「没必要，我妈住次卧，你跟我一个屋。」江博观还站着，脸上冷冰冰的。 江妈当然不想儿子和柳无住一个房间，立刻站了起来摆摆手：「不用了，我就要走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你爸爸不会做饭，肯定又要叫外卖，我不放心的。」 「那我给你订机票。」江博观也不挽留。 江妈嘆了口气，点点头。 就这样，江妈一共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离开了。 江博观送妈妈下楼，两人沉默不言，直到出了电梯走到小区里，江妈才犹豫开口，眼神里是无尽的担忧：「儿子，你和柳无怎么遇到的？他为什么失业了，之前做什么工作的？他跟他爸爸还有联繫吗，儿子啊，妈妈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跟柳无多少年没联繫了，人是会变的，他的社会关系復不复杂啊？你让他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安全吗？你们——」 「妈，」江博观停下来脚步看着母亲，眼神深沉：「妈，你不是偷看过我的日记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第76页 江妈恍然的睁大了眼睛，踉跄的退后了一步，然后又上前紧紧抓住江博观的胳膊，死命的拍打着：「煳涂啊！博观，你煳涂啊！」 「我很清醒，是你一直在装煳涂。」江博观一动不动，任由妈妈的拳头密密麻麻的落下，字字清晰有力：「我喜欢柳无，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了，我也一直在找他，这些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了。」 江妈捂住了耳朵拼命的摇着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可是你们是男的啊，你应该喜欢女的啊！」 江博观上前一步，把妈妈捂住双耳的手拉了下来，目光坚定：「因为你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你胡说！」江妈大吼一句，用尽全力朝江博观地脸上扇了过去。 「江博观！」本该呆在家里的柳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上前一步拉开了江博观。 江妈看到柳无后，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再次扬起胳膊要向柳无的脸上打去，但她的手腕被江博观牵制在了空中。 「你可以打我，因为我是你的儿子，但你不可以打柳无，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江博观的脸颊被打红了，但不影响他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没错？他怎么会没错？！」江妈的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面目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他从小在我们家好吃好住着，我拿他当半个儿子！结果他爸爸是个同性恋！他也不学无术，离家出走！现在又跑回来勾引我的儿子！他怎么会没有错？！」 「是我追的他，是我喜欢的他，不是他勾引我的。」江博观说。 「你闭嘴！你那不是喜欢，是可怜他！你只是从小可怜他，你习惯了！」江妈挣脱了江博观的牵制，把胳膊收了回来，指着柳无的脸尖声叫嚷着：「柳无，你简直太不要脸了，毁了我的儿子你很开心吗？你自己过的不幸福也要拖着别人才开心吗？！」 江妈的状态有些失态，好在下午这个时间点，小区的甬路上并没有其他人。 「对不起阿姨。」柳无递上了一只手机，声音有些许的颤抖：「你的手机忘记拿了，我给你送下来……还有，我不会毁了博观的。」 「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是毁了他是什么？！我儿子从小学习就好，现在工作也好，他有更好的前途未来，你有什么？！」江妈夺过手机，厉声质问。 「我……我现在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我会开始努力的阿姨……」柳无诚恳的说。 「我不要你的努力！我只要你离我儿子远一点！你和你爸一样，都那么让人噁心！」江妈歇斯底里道。 「妈！不要再说了。」江博观的忍耐到了极限：「柳无我这辈子要定了，你如果还在意我，就不要再这样伤害他。」 江妈哭的更凶了：「造孽啊造孽啊，那你不要妈妈了吗儿子啊……妈妈为你付出了多少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造孽啊……你可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和希望啊......你这样子，妈妈会难过的啊，你这是要了妈妈的命啊！」 「妈，」江博观的眼底有隐忍的光晕：「可没有柳无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第47章 「博观，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题也会错，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成绩又掉了两名！」江妈把卷子往桌子上一拍，脸色难看。 江博观一言不发的站在书桌前，少年清秀的脸庞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可是父母的精力都被儿子的成绩牵扯着，没人注意到他的状态。 「你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跟柳无在一起天天讨论那个什么仙侠游戏，才没心思学习的？」江妈厉声质问。 「不是。」江博观终于开口，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 「那你告诉我，你最近的成绩为什么会掉，连着两次考试，都没有进到级部前五！你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差的成绩！」 江博观又不语了，只是挺着笔直的腰板站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说话！」江妈被儿子默不作声的态度激怒了，一掌拍在他的胳膊上。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坐在一旁的江爸终于开了口，嘆了口气看着儿子：「博观，不是爸爸说你，你最近的状态确实很不好。」 「我告诉你儿子，我跟你爸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你！我们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无所谓，可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别再让我们跟着你操碎了心。」江妈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辅导班快到点了，你收拾一下赶紧去吧。」 江博观拿起桌子上的书包，拖着酸疼的身体往门口走。 晚上六点半，他还有两个小时的数学辅导班要去上，可是他今天白天上学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不舒服，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发烧了，但父母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他们现在所有的关注点都在江博观倒退了的成绩上。 「对了，」在江博观打开门的时候，身后的江爸突然说到：「今天是你生日，我们——」 「不用了。」江博观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算了，不过就不过了，这种成绩怕是他自己都没心思过生日。」江妈的声音透过还没完全关闭的门缝传了出来，江博观把门彻底的关上了。 抬头看了看楼上，江博观犹豫了一下，上了楼梯，敲了敲柳无家的门。 第77页 无人回应。 江博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失落的神情，最终背着厚重的书包离开了。 深秋季节，晚风袭来，江博观刚从老楼出来就止不住浑身颤抖，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去上课，浑浑噩噩的两个小时的课堂上，江博观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老师讲课的声音也越来越催眠，他好像迷迷煳煳的睡着了，梦到柳无抓着他的胳膊让他醒一醒，江博观努力的睁开眼，发现教室里的人不知何时都走光了，只剩他一个人。 「学生，下课了。」辅导机构的一名工作人员进了教室，提醒江博观该离开了。 「好。」江博观开始收拾书包，嗓子疼得厉害，起身的瞬间天旋地转。 谁知天公不作美，江博观刚出辅导机构的门，就看到一道闪电噼了下来，外面的世界不知何时早已被淹没在瓢泼大雨里，江博观站在门口躲着雨，本来就瑟瑟发冷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没有带伞，他觉得很累很冷也很想一个人，想抱着那个人躲在被窝里，用他温暖的身体来驱赶骨头缝里的冷。 「江博观！」 「江博观！」 有人在喊他，江博观第一反应是自己烧煳涂了，出现了幻听。 「你怎么回事，下这么大的雨，也不带伞。」少年撑着一把旧伞，旧旧的帆布鞋蹚过街道上深深浅浅的水坑，吭哧吭哧的跑到他面前，因为奔跑过来，少年唿吸急促，胸膛起伏的有点厉害。 「你怎么来了？」江博观有些惊讶，看着眼前的柳无，一时间忘了身体的疼痛。 「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家，我就知道你来上辅导课了，」柳无收了伞，抖了抖头髮上的雨水，一脸埋怨：「真是的，这么大的雨，阿姨还让你来上课！」 「我走的时候没下雨。」江博观说话的时候身体在不自觉的发抖。 「你嗓子怎么了，你在发抖？」柳无盯着江博观仔细看了看，然后靠近他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探：「我靠，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啊！」 「应给是吧。」江博观说。 「什么应该是吧，这脑袋烫的都跟火山爆发了好吧。」柳无声音拔高了起来。 江博观被柳无夸张的比喻逗笑了。 「你还笑！是烧煳涂了吗，不行，得赶紧去医院，你在这等着，我去打车。」柳无说完便撑着伞重新返回黑色的雨幕里，江博观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拦，他看着柳无飞奔的背影，心里微微颤动。 等了一会，少年又撑着伞跑了回来，明明雨很大，天很黑，可江博观就是觉得自己看清了那个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年明亮清澈的眼眸。 「车来了，咱们去医院吧。」柳无的衣服被淋湿了，鞋子也湿透了，可是他只顾得紧紧拽住江博观的胳膊，生怕他随时晕倒一般。 江博观跟着柳无的伞，两个人靠的很近很近，柳无一只胳膊揽过他的肩膀，嘴里不停嘀咕着：「你好抖，是不是很冷，你靠近我点就不冷了，你坚强一点，我们到医院就好了……」 江博观别过脸看着雨伞下的柳无，安慰道：「我不难受。」 「可我难受！」柳无怨恨的转过头：「既然不舒服干嘛还要来上课，学习学习的，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吧，毕竟我爸妈最在乎的就是成绩。」江博观淡然的笑了一下。 柳无抿着嘴唇不说话了，直到两人坐上了计程车，柳无才在昏暗的车厢里小声说了一句：「爸妈不管的孩子不开心，爸妈总管着的孩子也不见得多开心……」 到了医院，量了体温，38.9度，医生开了两只吊瓶，柳无让江博观坐在输液室里等他，自己跑去拿药缴费。 晚上九点多的输液室，人不算多，有些空旷和寂寥，江博观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果然看到了柳无，柳无没在他面前停留，直奔护士室，又过了一会，柳无和护士来到江博观跟前，护士给江博观扎了针，柳无才舒了口气坐在江博观身旁。 「花了多少钱。」江博观看着气喘吁吁的柳无问。 「三百多。」 「你身上怎么会带这么多钱？」江博观知道柳无的情况，他偶尔会攒点零花钱，但这个数额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而且今天居然还随身携带巨款。 柳无挠了挠头，表情有点赧然：「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吗？本来是看好一双鞋的，一直在攒钱。」 「鞋呢？」 「别提了，」柳无气馁：「商家没货了，本来说是今天下班前一定给我调货过来，结果我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来，最后居然告诉我别的门店也卖光了。靠！那怎么不早说！害的我一直在店里等到七点多！」 「怪不得今晚去你家找你，家里没人。」 「唉，好烦，」柳无烦躁的抓了抓头髮：「你想要什么礼物，直接告诉我吧，我逛到最后眼都花了。」 江博观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你又不爱过生日，还惦记我的干嘛？」 「那怎么能一样，我的生日可以不过，可是小博观的生日一定要过的。」柳无沖江博观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江博观的心跳空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这么好，这么优秀，你的出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柳无双手抓住江博观的脸颊，用力往中间挤了一下，江博观的嘴唇被迫嘟嘟了起来，柳无笑的更开心了。 第78页 「可我还是没有让他们满意 。」江博观别过头，他不想让柳无看到眼底的脆弱和疲惫，他真的好累，父母把所有希望押宝一般的全部倾注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窒息。 偌大的输液室里，什么都显得格外的冰冷，连扎入血管里的药水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覆盖住了江博观的手背，一股暖意从冰冷的指尖开始传递。 「那是他们不知足，你可是江博观啊，这个世上还有谁会比你更好？」柳无一脸委屈，似是比江博观还委屈。 江博观的心跳又空了一下。 柳无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蹲在江博观面前，双手捧住江博观的脸，认真说到：「你是无所不能的江博观，是我最喜欢的江博观。」 江博观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目不转睛的望着蹲在地上的少年，柳无的眼神专注又纯粹，却在江博观的心里掀起一片骇涛大浪，汹涌滚滚的情感把江博观推入急湍的漩涡中，他想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人，但抱住之后他还有个更深更可怕的念头，江博观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这个念头会把柳无吓坏甚至吓跑，于是他压下满心洪流般到处乱窜的欲望，最终只能把手放在柳无的头顶上轻轻地揉搓了一下。 「希望你可以一直喜欢我。」江博观声音颤抖道。 第48章 江博观把妈妈送上飞机后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回家，他担心的看了眼手机上的监控，柳无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坐了好久，果不其然当他进家门的时候，柳无还是同样姿势的愣坐在沙发上。 「老婆。」江博观回到家赶紧坐在柳无身旁，一把把人搂进怀里：「你还好吗？」 柳无没有挣扎，只是闻着他好闻的气息说到：「又乱喊，是阿姨今天教训的你还不够吗？」 「她会想明白的，给她点时间。」江博观宽慰到。 柳无自然知道这话的真假，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的事情，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的，但柳无眼下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柳无抬眼看着江博观：「我想问你一件事？」 「老婆说。」 「初四最后一年的家长会，你回到家后跟你妈妈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江博观露出了疑色。 「你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说你要上的大学我不一定能考上……」柳无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你还你答应阿姨，再也不会……可怜我了……」 江博观一下就听懂了，把柳无用力的搂进了怀了，声音充满了疼惜：「傻瓜，那是骗她的，是安抚她的，你都听到了？所以你从那以后开始对我若即若离？原来是因为这个？！」 柳无点点头，声音充满了委屈：「我以为你是嫌弃我的，是可怜我的，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你学习那么好，总埋怨我学习不努力……」 「那是我怕你将来连跟我同一个城市的大学都上不了。」江博观有苦说不出，简直难受死了。 「可你总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上看着我，嫌弃我抽菸打架……」 「什么居高临下，那是因为你总是坐着啊！再说，抽菸打架难道值得表扬吗？」江博观想把柳无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可是我后来不理你了，你也没有死皮赖脸的追着我不放啊，你默认了我对你的疏远……」柳无更委屈了。 江博观简直想自杀：「那还不是因为你越来越讨厌跟同性触碰，我也心虚……怕你看穿了我对你的不轨……不敢太接近你不是吗……」 「我们之间的误会怎么那么多啊……」柳无扼惜道。 「那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江博观盯着柳无说：「你既然不想上大学，又为什么要参加高考？」 柳无沉默的低下了头，然后过了一会才说：「我怕我在高考前突然离开，万一影响到你的心情怎么办，虽说那个时候以为你不在乎我，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影响到你的高考，那都不可以。」 江博观双手碰住柳无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嘴唇：「柳无，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柳无明亮的眼睛看着江博观：「那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江博观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有回答。 「说啊。」柳无催促道。 「你躲在门后偷听我和我妈谈话之前。」江博观含煳道。 「之前多久啊？」柳无不依不挠。 江博观一狠心，把柳无压倒在沙发上，恶狠狠道：「老子第一次梦丨遗就是因为梦到了你。」 「啊？」柳无大吃一惊。 江博观盯着柳无张开的红润双唇说：「我梦见亲你的嘴，吸丨你的舌丨头，就像这样。」 江博观说完便吻了上去，侵略性十足的碾压着柳无的一切，把他的舌丨头吸的渍渍作响。 「还梦到亲了你的锁骨。」江博观边说边朝柳无深陷的锁骨吻去，柳无招架不住的软了腰。 「江博观……」 「然后是这里……」江博观掀开柳无的衣服，h住了他胸丨口上的......。 「嗯……」呻丨吟声从柳无口中溢出。 「我的双手使劲揉丨搓着你的腰，你难丨耐的在我身丨下扭动着。」江博观微喘着，眼神暗流涌动。 「……别说了……」 第79页 「你说求我帮帮你，可怜可怜你。」江博观修长的手指解开了柳无的裤丨子拉丨链。 「……我才不要你可怜我……」柳无想推开江博观，可每次这种时候他就偏偏身子软的要命。 「是，我不应该可怜你。」江博观说完把柳无横抱了起来往卧室方向走去。 「江博观，你把我放下来！阿姨才骂了你……你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我的心思多着呢，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江博观不要脸的说。 等柳无被蹂丨躏完以后，天也彻底的黑了下来，柳无无力又气愤的躺在床上：「给我解开。」 江博观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钥匙，把柳无双腕上的手丨铐打开了。 「你他妈什么怪癖，」柳无的手一得救，就朝江博观的胸口上捣了一锤，江博观倒也心甘情愿地挨了这一拳。 「还有脚腕上的。」柳无简直羞丨耻死了，大丨开的姿丨势让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低头去看。 江博观犹豫了一下：「那你一会不准把我踢下床。」 柳无要被气哭了：「我也得有力气抬起腿来啊。」 江博观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遂又把脚丨铐打开了。 「拿来！」柳无没好气。 「不给。」江博观警戒的把钥匙往手里一握：「你就算没收了，我还可以买新的。」 「你！」柳无要不是真的没力气了，一定跟他干一架：「我是说把你的日记拿来，你不是说阿姨偷看过你的日记吗，让我也看看你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算了吧，日记有点多。」江博观一改往日的干脆利落，拖拖拉拉道。 「少废话，我饿了，日记拿来，你去做饭。」柳无拉过被子盖住了一身的痕迹。 「我先带你清理一下吧。」江博观还想挣扎一下。 柳无瞪起了眼睛，拿出了杀手锏：「要我收拾行李吗？」 江博观没有办法只能照办了，满床的笔记本，新的旧的，厚的薄的，素色艷色的，柳无随手拿起了一本。 「你真看啊？这么多呢。」江博观的手压住了笔记本。 「去做饭。」柳无没力气多言。 江博观深深地看了眼柳无后只得去了厨房。 没了江博观的打扰，柳无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日记写的很随意，有的写了满满好几页，有的只是只言片语，一切都是江博观的自话自说。 …… 今天装修家，装修公司问我房子想装成什么风格的，我说要有阳台，有摇椅，洗手间要大，家里一定要有路飞的画。 装修公司的负责人很奇怪的看着我，大概这些跟他心中的专业答案差距很大吧。可是柳无喜欢这些，他被他爸揍哭跑到我的被窝里说过，以后要有一个家，离他爸远一点，家里有阳台可以种花，有摇椅可以晒太阳，有路飞的画，还有我…… 柳无，我把家装修好了以后，你会回来住吗？ 把它装成婚房送给你，你会吓一跳吗？ …… 柳无勐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重新端量着整个卧室，看着墙上色彩鲜艷的路飞，脑海里闪回不太清晰的片段，孩子时候的他红着眼睛向江博观幻想着未来的家，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对的，但江博观这样写着，他的记忆就鲜活了起来。 莫名的酸意在他心里冒出来，柳无怔怔的依靠在床上坐了一会，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一只笔，在结尾处写到：你怎么总会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啊……婚房？……你确实吓到我了…… 由于江博观的笔记数量可观，柳无暂时只能跳翻着看，他打算以后有时间一点点都看完。 …… 陆昂宇今天来了个电话，说有柳无的消息了，只是柳无已经离开了酒楼，而且联繫方式也换了，暂时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激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做梦都没想到还可以有这么一天，陆昂宇把店里的照片发给了我，柳无真的长大了，但我还是可以一眼认出他来，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上带着笑。 柳无，你过的好吗，感谢老天爷，你看起来身体健康也很开心。 柳无，你还记得世界上还有一个我吗？ 我十分想你。 你也会想我吗？ …… 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张照片，画面里的柳无跟一群同事站在一起，柳无记得这是一次员工的联谊会，当时有个同事讲了个笑话，大家都被逗的捧腹大笑，柳无也面带笑意，柳无拿着照片看了又看，他很庆幸，江博观看到的是他开心的模样。 柳无吸了吸鼻子，拿起笔，在江博观最后的问句后面写下了答案：会。 …… 昨晚发烧了，迷迷煳煳的时候梦到了柳无，从他小时候抱着我撒娇到高中时候躲着我的样子，心里甜一会苦一会的，后来梦到他离家出走的那一晚，他好像亲了我的耳朵，低喃了一句后会无期，我就惊醒了。 不想后悔无期，可是又懊恼醒了过来。 至少梦里有柳无。 …… 看到这里，柳无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砸到了笔记本上，晕开了字迹，柳无忍着发颤的手，在后面写到：江博观，你这个大傻瓜。 柳无擦了擦眼泪，深唿吸了一口气，江博观沉重且压抑的思念，让柳无心痛，他忍住了此刻想跑去厨房抱住江博观狠狠亲吻他的冲动，因为他们刚缠绵了一个下午，他不想再去燎火。 第80页 柳无又拿起另一本日记，这本看起来很新。可是柳无刚打开一页就眯起了眼睛。 …… 归归简直太聪明了，让它叼着墨水瓶在柳无的行李包上乱跳，果然不负所托，甚至还把柳无的裤子咬烂了好几条。 可是柳无刚洗完澡出来，只有下丨半丨身包着浴巾，简直是在考验我的耐力，锁骨还是那么好看，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扑倒。 今晚的一切都太顺利了，本来也没想到假装痔疮让他上药可以一次性成功，师兄简直是神助攻，看着柳无咬着牙红着脸给我推药的样子，真想把他搂进怀里，喊他一句乖老婆。 对不起柳无，等了你这么多年，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就算会让你想起以前不好的回忆，也请你暂时忍耐一下，我需要知道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不过看来，你对我好像没有底线。 …… 柳无把笔帽在手里摁的噼啪作响，刚才还心疼自责的情绪几乎一扫而空，江博观居然利用归归，还假装痔疮骗自己给他上药？！好你个江博观，居然还是个心机婊？！ 柳无愤恨的大笔一挥，用力之大，差点把纸戳烂：我收回你是大傻瓜那句话，我才是个大傻子！ 第49章 柳无试图安慰自己，原谅他，原谅他，他应该只是一时煳涂，再看点别的，这应该只是偶然行为。 …… 今天聚餐我就是故意要让老婆骑电动车带我的，故意蹭他的，我就是要不断挑战他的底线，看看他的反应，他明明脸红的都快滴血了，还在跟我嘴硬，等以后真枪实弹的时候，我看他还怎么嘴硬。 …… 柳无的手又抖了，不过这次是气抖的，他哆哆嗦嗦的写下点评：好样的……江博观！！！ 可柳无还心存一丝侥倖，又翻了几页。 …… 故意冷落了老婆一下，知道他有点受不了了，情人节大家都出去约会，我却只能在办公室里拖延假装有约，不过看到老婆在楼下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离胜利不远了，唐苒的出现是个意外，可没想到老婆会气到主动吻我！ 老婆第一次主动吻我！ 他哭的那么委屈那么伤心，可我心里却窃喜如狂，老天爷，你终于让这个木头开窍了。 老婆，别哭了，你今晚哭的太兇了。 你越哭，我越想用力啊。 …… 柳无盯着「故意冷落」这四个字看了好久，用尽毕生力气写到：你可真他妈的优秀啊江博观！ 柳无扔下手里的笔，双手用力的揉搓着脸颊，他此刻心力交瘁，心情如过山车般从最初的自责愧疚、歉意心疼逐渐向愤怒、暴走、无奈转变，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剩下的日记了，他需要时间缓冲冷静一下，以前高冷矜贵的江博观哪去了呢。 柳无把日记本收了起来，一张照片掉落了出来，柳无拿起来一看，正是他们相逢后拍的那张「毕业照」，照片里柳无和江博观并肩而站，刘力和张鹏也笑得开怀。 柳无忽而意识到就这么一张看似普通的照片，确是江博观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一遍一遍期盼着的，那些难挨的夜与思念，无处诉说的苦与等待，只能化作一篇又一篇的独白。 指尖摸过照片上江博观的脸庞，柳无知道，江博观的温柔也好，心机也罢，都是让他温暖的存在，都是让他怦然心动的开始。 柳无拿起笔，在照片的背面认真写到：这天的我们真的好般配。 柳无洗完澡穿上衣服，撑着酸软的身体打算去厨房找江博观，刚出卧室就看到江博观正好往餐桌上端饭。 「我做了面条，快来吃。」 柳无从鼻音里哼出一个音节，尽管他完全可以理解江博观的所作所为，可是还是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脸色便有点不苟言笑。 柳无不敢太用力的坐了下去，刚夹起一筷子面条，江博观就在立刻坐在旁边往面条上吹气。 「小心烫，好吃吗？」江博观问，语气里带点讨好的意味，毕竟自己今天又把人折腾的不轻。 「能吃。」柳无说：「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你——」 「老婆，你电话响了，先接电话。」江博观指了指餐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 柳无拿起手机撇了一眼，然后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怎么了？」江博观边问边靠近柳无，朝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是个没存的号码，但来电归属地显示是乌城——也就是俩人的老家。 「会不会是你妈妈？」柳无紧张的问。 江博观摇摇头：「不是我妈的号码。」 「那……」柳无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先接，开免提。」江博观说。 柳无接通了电话。 「柳无。」只单单两个字，柳无的胃里就翻江倒海的不舒服，因为那是柳日金的声音。 「挂了。」柳无声音冷淡，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屏幕。 「来给我收尸吧。」柳日金不急不慢的说。 柳无短暂一愣，随后道：「你要死了吗？那恭喜你了。但与我无关。」 「那你妈妈的事情跟你有关吗？」柳日金带着稳操胜券的得意，尽管声音虚弱的不像话。 柳无的手指悬停在了手机的挂键上方。 …… 一夜无眠，江博观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程，等柳无赶到医院的时候，柳日金就那么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第81页 柳日金似乎是预感到了柳无的到来，他睁开了混沌的双眼，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还是得来，你这辈子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柳日金的声音很轻很弱，唿吸极其费劲。 柳无全身紧绷的站在原地，江博观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背上给予他支撑。 「江家小子也来了，是终于把柳无搞到手了吗？哈哈哈哈哈……」柳日金笑的断断续续的，听着竟有一丝苍凉：「都站过来离我近点，我说话费劲……」 柳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前靠近了几步。 柳日金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柳无的脸，感嘆到：「长大了，真是越来越像了。」 柳无皱了下眉头：「什么？」 「我说，你和你爸爸越来越像了。」 柳无不理解却本能的嫌弃：「我和你一点都不像。」 柳日金悽惨一笑：「你怎么会和我像呢，我又不是你爸爸……」 江博观最先反应了过来，声音一沉：「说明白点。」 柳日金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柳无这才发现他手里一直紧紧篡着一张照片，柳无把照片接了过来，老旧的照片上有三个年轻人站在一起，两男一女，中间的女人和旁边的男人柳无都认识，就是他的妈妈和柳日金，可另一个男人他没见过，但又似曾相识，因为他俩的眼睛和鼻子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了吧，你和他才是真的像，不然那年我喝醉酒也不会对你起了那种心思。」柳日金着迷般的盯着柳无的脸看，混浊眼里的贪婪让柳无毛骨悚然。 「所以，这个人才是柳无的亲生父亲？那你算什么？」江博观上前一步，挡住了柳无的大半个身子。 「我？」柳日金一愣，然后痴痴的笑了：「是啊，我算什么……柳日玉，你的儿子凭什么让我给你养……咳咳咳咳……」 「他叫柳日玉？你叫柳日金，你们？……」柳无震惊。 「对，他是我表哥，我们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柳日金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开始放空追忆：「你妈妈从小就喜欢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玩，像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虫，真的好烦人啊……」 「后来我和你爸爸为了不被她打扰，好几次不得不跑到村里废弃的土屋里约会，我们在那里接吻，做丨爱……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快活那个时候……」 「可是你那个没眼力见的妈妈偏偏也喜欢他，还求着家里人给她做媒，真是可笑至极……」 「柳日玉当然不肯，我们才是明明相爱的一对，你妈横插一脚的，晦气……」 「可你妈这个人，从小就这样，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她对着表哥又哭又闹，表哥不为所动，她就逼着表哥跟她上床，如果表哥不答应，她就把我和表哥的事情抖落到村里人尽皆知……你这个妈啊……心多狠啊，不然也不会扔下你对不对？……」 柳日金断断续续的回忆着往昔，他说一句话就要停歇很久，不知是不是迴光返照，竟也支撑着他说完了想说的话。 柳无的大脑被柳日金虚弱的话语撞击的四分五裂，他靠着江博观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才没有被全身冰冷的寒意淹没掉。 「表哥最要面子，怎么可能被全村人戳嵴梁骨，可是他也最懦弱，最终答应了跟你妈的婚事……」柳日金悽苦一笑：「到头来，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咳咳咳……」 「我跟柳日玉吵了好几次，也跪下来求你妈妈成全我们，可是谁都不在乎我，」柳日金混浊的目光又盯上了柳无，他把柳无和柳日玉的脸混淆重合了：「我狠啊！我有多狠你，你知道吗……我恨不得你去死！柳日玉，你背叛了我！」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出，柳日金又轻轻摇了下头：「可是表哥也不好过，他内心煎熬，迟迟不肯跟你妈把婚事办了，直到你妈把你生出来的那天，他在医院的顶楼跳楼自杀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懦夫……只会逃避……」 「……那你跟我妈怎么会在一起？」柳无克制着浑身的颤动。 柳日金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当然是因为他留了遗书，说什么稚子无辜，我呸！他死都死了，还装什么好人，稚子无辜，难道我就有罪吗……咳咳咳咳……」 「柳无，知道你为什么叫柳无了吗，因为你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你的出现才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咳咳咳咳……」 「你放屁！你们的懦弱自私跟柳无有什么关系？！」江博观怒道，周围的气场陡然可怖了几分。 「哈哈哈哈哈……江家小子，你气也没有用，这就是柳无的命，他生下来就是替他爸赎罪的。」柳日金带着一吐为快的、舒爽的笑看着面前的两人：「那个未婚先孕很丢人的，你妈妈也怕村里的流言蜚语，不得不跟着我，而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和她生下的孽种……我要把他俩留在身边……陪我一起痛苦……」 柳无的心口闷绞的疼的厉害，似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他快要窒息：「所以你们才从来不给我过生日的，所以你们才一直都希望我死掉？！」 「你的出生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柳日金的眼里充满了恨意：「你以为你妈是心甘情愿把你养到十八岁才离开的？她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可是她对你的厌恶不会比我少一星半点。」 第82页 「柳日金，你找死。」江博观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笼罩在他身上的戾气如地狱般黑暗。 「咳咳咳咳……柳无，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人期待你的出现，你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为了让我报復柳日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日金像是疯魔了般又哭又笑：「表哥……我来找你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第50章 柳日金这些年过的浑浑噩噩，家里仅有的亲戚早跟他断绝了来往，他的身后事是江博观陪着柳无办完的。 那张照片，柳无没有留，把它烧给了柳日金。 两人回到一起长大的那栋旧楼，周围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只有为数不多地这几栋老楼还未拆迁，但估计也快了。 柳无走到熟悉却更加破败的楼梯上坐了下来，他点了一支烟，江博观站在他面前，时光仿佛倒流，回到年少时期总是在楼梯上对望的两个人。 「我记得有天早晨下雨了，我没带伞，可是又不想回家再看到柳日金，所以干脆就坐在这里抽菸，也不去上学了。」柳无故地重游，很多记忆也随之而来，他吐出烟圈看着江博观：「你从家里出来看到了我，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说话了。」 「嗯，我记得，是高二。」江博观说。 「你拿着伞一言不发的走到我面前，就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不是面无表情，是怕会被你讨厌。」江博观解释。 「然后你把伞放在我面前又一言不发的回家拿了另一把伞去上学了。」柳无一只胳膊撑着台阶，身体往后一仰，望着江博观，他的身后有一片阳光从空荡荡的楼梯窗口外投射进来，把江博观浸染在光晕之中：「我当时就在想啊，这个江博观，总是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啊？」 「想着怎么把你带你回家。」江博观很认真的说。 柳无轻笑着摇了一下头，神情落寞：「可是博观，等这个房子卖掉以后，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江博观垂目看着柳无，他的柳无终于变回了小时候那个一难过就会钻进他怀里求安慰的柳无。 江博观伸出了手，目光缱绻温柔：「跟我回家吧。」 柳无掐灭了手里的烟，握住了江博观温暖有力的手掌，江博观把他从阴冷潮湿的地上拉起，转身把他拥入身后的阳光里，柳无被江博观抵在了墙上。 柳无看着温暖跳耀的光线洒在江博观的发上，肩膀上，贪恋温暖的靠近了他的唇：「博观……谢谢你，一直没有忘记我。」 否则我会真的变成无家可归的人，你是我这辈子最接近光的那条分割线。 柳无环住江博观的脖子，温柔又虔诚的吻住了他的爱人，他的童年他的未来都因眼前的这个人而鲜活。 「我也谢谢你，老婆，」江博观回应着柳无的吻：「谢谢你来到这个世上，谢谢你一直坚强、健康的长大。」 「博观……」柳无低吟着他的名字，他被江博观的话语温暖着，也被江博观越来越炙丨热的吻和不安分的手挑丨逗的理智摇摇欲坠：「……这里不行......」 江博观含着柳无的嘴唇继续吮丨吸：「那换个行的地方。」 江博观一边拥吻着柳无一边引领着把他带下楼。 「来你家门口......干嘛？......唔......」柳无被江博观亲的头皮发麻，心跳开始失控。 江博观没有回答，只是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然后把柳无抵在门上，一边亲丨吻他的脖颈一边心不在焉的开着门。 摸摸索索好一阵总算是把门打开了，江博观干脆利落地把柳无推进屋内。 柳无甚至还没看清屋里的摆设，就被江博观连推带亲的压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嗯……博观……停……停一下……」江博观的吻密不透风，柳无觉得快要被憋死了。 「不想停。」江博观稍微用力咬了下柳无的嘴唇。 「我……我渴……」柳无双手撑在江博观的胸膛上，努力拉开一点距离：「我今早就没……喝水……」柳无在慌乱中找了个理由，但他确实也渴了，尤其被江博观那样充满欲丨念的亲吻着，更加觉得口干舌燥。 江博观被迫停下亲丨吻，低头看着柳无，显然在做挣扎，最后不得不直起身：「我去给你烧水。」 柳无这才得以机会坐起来，江博观进了厨房，柳无环顾四周，家具的摆设，墙上的墨画，甚至连桌子上的老花瓶都和他记忆里的一样，最关键的是老房子虽然空置许久，但屋里仍很干净，像是被人打扫过。 「叔叔阿姨经常过来？」柳无隔空喊到。 「自从搬走后，就没回来过。」江博观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柳无离开后的第五年，他们搬了家。 「可是家里很干净啊，不像没人打理的样子。」 「嗯。」 柳无等了一会，发现江博观并没有后话，不由皱眉：「嗯什么嗯？问你话呢。」 厨房里只传出来烧水的声音。 柳无心觉奇怪，便起身挪步厨房，江博观背对厨房门，那么高大的身躯，此刻却因低垂着脑袋而显得有些可怜。 柳无快步走到江博观身旁，扳着他的胳膊让他面向自己，却看到江博观紧抿着嘴唇，一脸的忍耐。 第83页 柳无慌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博观抬起指尖，反戳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 柳无赶紧用手捂住他的胸口，担忧地上下抚摸着：「心脏疼？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疼？是不是这两天陪着我太忙，累着了？」 江博观摇摇头，握住柳无的手：「其实我一直会回来这里，有时候在这里待一小会，有时候会在这里住一天。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哪天会突然回来……」 「博观……」柳无呆立在了原地：「我真的值得吗……」 「你当然值得，」江博观的眼底有不甘：「可他们凭什么要这样对你，你明明这么好……他们怎么捨得......」 江博观这两天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沉默地陪着柳无火化那个人，看着柳无忙前跑后的，他的心快要疼死了。 那个人在临死前一如既往的把恶意和愤恨都宣洩在了柳无身上，明明是成年人的阴暗、冷漠、自私、懦弱，可全都怪罪在一个无辜的生命上。 也许别人不了解，不明白，可是他从小跟柳无在一起，他见过太多次弱小的柳无瑟瑟发抖的被丢出门外，见过太多次柳无哭到气短胸闷，见过太多次柳无手足无措孤零零的坐在楼梯上，见过柳无的痛，柳无的伤，柳无的压抑和害怕。 他想保护柳无，从小就想，竭尽所能的想把柳无笼罩在他的羽翼下。他对柳无的偏爱是从懵懂开始的，随着成长变得越来越浓烈。 「不应该给他收尸，应该让他魂飞魄散的。」江博观咬牙。 柳无靠近一步，搂住了江博观：「他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了，从我离开这里的那天晚上，这里的一切都跟我无关了，唯有对你，我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博观，别再为我难过了，会让我更加自责的。」 「老婆，可是我很后怕，万一他们真的毁了你呢。」江博观把脑袋埋在了柳无的颈窝上，声音闷闷的。 「如果没有你，也许我会变成一个抑郁麻木的人吧，但我很庆幸，你住在我的楼下，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你给了我最快乐的时光。」柳在江博观的耳边印下了一枚轻吻。 江博观用力抱紧柳无，柳无也收紧双臂回抱着他，两个人恨不得把对方都揉进自己的怀里，让胸膛和胸膛贴的更近，近的再也容不下这世上的纷纷扰扰。 水烧开了，啪的一声水壶断了开关。 「我真的有点渴了......」柳无小声说。 江博观用力吸了一口柳无的脖子后才松开怀抱：「我给你倒水。」 江博观从碗柜拿出四个大水杯依次倒满。 「怎么倒这么多杯？」柳无问。 「凉的快。」 「可我又喝不了这么多。」 「不是一天没喝水了吗，多喝点。」江博观说。 于是五分钟后，柳无喝了满满四大杯水，走起路来肚子里的水都直晃荡。 「今晚不用吃饭了，水饱了。」柳无晃晃悠悠进了江博观的卧室。 这个房间才是真的让他心安的地方，时隔这么多年又回来了，柳无忍不住坐在了床边感嘆道：「一点都没变。」 江博观也坐了下来，两人挨得很近：「窗帘没了。」 柳无转头，这才发现靠近床头位置的那个窗户上没了窗帘。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之前江博观以为他要离开时的怒吼。 「又要不辞而别吗，又要拉上窗帘，把我扔在不见光的房间里等你吗？！」这是江博观压抑痛苦的声音。 柳无想起了江博观现在住的卧室里也没有窗帘。 如今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d? 「因为我那天走的时候给你拉了窗帘对吗。」柳无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我半夜突然醒了，一睁眼什么都看不见，也是从那一刻起，再也没有看到你，后来只要躺在床上屋里太黑，就会觉得窒息。」江博观平静的承认了。 「你打我吧。」柳无看着江博观，一脸的决然毅然：「狠狠打我一顿，抽我一顿吧。我绝不还手。」 「这可是你说的。」江博观眯眼靠近，露出野兽捕猎的姿态。 「嗯，我说的，你随便打骂，我绝不－－」 柳无话没说完直接被江博观翻身压到在床上，江博观二话不说扒了柳无的裤子，毫不留情的在柳无的屁丨股上打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拍打声让柳无惊唿了起来。 「我操！江博观。」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一个没有窗帘的房间里，柳无本能的骂了一句。 「是我操柳无。」江博观带着教训的口吻，在他翘挺圆润的屁丨股上又拍了一下。 第51章 白皙的皮肤上印出了掌印，江博观这一巴掌虽未使尽全力，但力道也不容小觑，柳无惊唿声还未落下，江博观的吻便狠狠堵住了他的嘴，舌尖…………………柳无也热切的回应着江博观，他已经无所顾虑，只想全心全意的感受江博观的爱意，两人气息交融，江博观把手探进柳无的衬衣……… ………… 空气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柳无闻到江博观的香水味也变得越来越浓厚，像催丨情的药引，引的柳无的喉间不自觉的溢丨出了一声娇丨喘。 「这就忍不住了？」江博观把舌尖收回，气息不算稳，低头的时候阳光投在他高挺的鼻樑上，微翘的嘴角令柳无心神荡漾。 第84页 「......胡说......」柳无被江博观嘲弄的有些恼怒，脸颊上却飞着红晕。 「那就好好坚持着点，今天故地重游，总得让你好好忆个从前。」江博观说完便俯身一口咬在了柳无的脖子上。 「嘶啊－－你属狗的吗江博观！」柳无被咬的猝不及防，双手紧紧掐住了江博观的肩膀。 江博观没有回答，只是俯身贴在柳无的胸膛上，…………………柳无的身体很敏丨感，他喜欢被江博观的气息笼罩着…………… 柳无觉得羞丨耻却又忍不住欢愉。 「博观......」柳无难耐的仰起了脖子，修长的脖颈上血管突突跳个不停：「别舔了……」 「老婆，这里没有润丨滑丨液。」江博观…………… ……………… ……………… 「啊......不行......没有窗帘......嗯......会被看到的......」柳无还留有一丝脸皮。 江博观却不要脸的………… 柳无的理智很快就溃不成军………… 「该我了。」江博观声音沙哑………… 江博观突然抓住柳无的脚踝，把修长笔直的双腿拎了起来，而他自己更是站到了床边……… 「啊……不要这样……」柳无被江博观的举动吓到了，自己的下半身悬在了空中，只有后背的一小块地方还靠在床上而已。 他觉得自己像只带宰的羔羊，而江博观要把他钉死在这床上，柳无惶恐的用双丨腿缠住了江博观的腰。 「把我......放下来......」柳无从来没如此任人宰割过，他又急又气，可江博观偏偏………………。 「博观......放我下来......求求你......」 …………若不是江博观的手掌紧紧的握着他的腰，柳无一定会像条软蛇一样熘到地上。 「喊老公，我就把你放下来。」江博观的胸膛起伏剧烈，眉头紧皱…………… ……………… ……………… 「老公......求求你......不要......」 …......刚才喝的四大杯水在肚子里被撞的咣当乱响。 ……………… ……………… ……………… 「不要了.....停......好难受......」柳无强撑着意识，想逃离江博观的魔爪。 江博观一掌拍在了柳无的屁丨股上，声音又欲又哑：「不准跑，老婆，我想撕碎你......」 柳无艰难的扭动着身体，声音染上哭腔：「求求你......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肚子好胀，我想尿丨尿......」 「那就你尿吧，反正这张床，你从小尿到大......」江博观俯下身在柳无耳边恶劣道。 「不要......我不要......」柳无坚决的摇摇头，眼神越来越模煳，似是有泪水挡住了他的视线，憋丨尿的战慄………… 「老婆，n出来......」江博观………………然后坏心眼的伸手在他的腹部上使劲一摁。 「啊！.......」柳无一声尖叫…………… 柳无呜咽的哭出了声，太丢人了...... 江博观确是很满意………… 柳无没忍住，打了个尿丨颤。 第52章 柳无和江博观离开了乌城，柳日金留下的老房子被江博观託付给了乌城的老熟人转卖，柳无自始至终没有踏进过那个老屋里一步，他对那里没有任何留恋，他对乌城唯一的眷恋已经留在他的身边了。 江博观问柳无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柳无想了想，说想去看看姥姥。 「姥姥？」江博观有些意外：「你跟姥姥还有联繫？」 难怪江博观会有如此反应，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没有见过柳无的姥姥，也很少听柳无提及姥姥。 「嗯，会偶尔给她寄些钱。」 「那你妈妈她......」江博观没有说完。 「她跟姥姥也断绝了联繫。」柳无苦笑。 「如果我早点想到姥姥，会不会早点找到你。」江博观追悔莫及 。 「你又不认识姥姥，连她家住哪里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想的到。」柳无摸了摸江博观的脸颊：「好了，你不要这种表情了，别再让我自责了。」 江博观点点头，把柳无往怀里一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好。」柳无闭着眼贪婪的吸着鼻子，江博观的味道是他怎么闻也闻不够的。 两人开着车按照导航的指引到了一个小村庄，村里的土路很窄，但好在比较平坦，打听了几个村民后很顺利的找到了柳无姥姥家。 柳无只在小时候跟妈妈回来过两次，他对姥姥没有什么很深的记忆，但他记得姥姥看向他时眼睛里的欣喜，这种眼神，在他的妈妈和柳日金那里是不曾得到过的，亲人对他的欢喜让柳无心生惦念，所以离家后他曾僱人回来打听过姥姥的联繫方式，他会偶尔寄点钱回来，因为姥姥在这个村里也是孤家寡人。 两人把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门口，院子的木门早已斑驳阑珊，敞开的木门透着院子里的冷清，柳无在门口轻声喊了一句：「姥姥。」 院内无人回应，一切都安静的像没有人存在一般。 柳无和江博观得不到回应，便直接进了院内。 「姥姥。」柳无又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院内的小屋子的门才吱吱呀呀的被打开，一位头髮花白的老人站在门边，惊讶的看着院中的两位青年，个子高挺，眉清目秀，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好像突然间有了活力。 第85页 「......你是？......」老人有些激动的看着柳无。 「我是柳无，姥姥。」柳无内心也有一些触动。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向柳无，满脸的不敢相信：「柳无？都长这么大了？不是在做梦吧……你咋突然来了呀……真好看......真好......」 柳无也向前走近几步，握住老人伸来的双手，摸着褶皱松垮的皮肤内心百感交集。 「姥姥，好久不见。」柳无笑了，他不想让老人太伤感，毕竟这是个重逢的日子，应该是个开心的时候。 「上次见你，你还是个七八岁的娃娃......怎么突然就长这么高了......真好，长得真好啊......」姥姥笑中带泪的仔仔细细的看着柳无，然后又把目光移到同样吸引人注意的江博观身上：「这个娃娃是？......」 「你好，姥姥，我叫江博观，是柳无的朋友。」江博观说。 姥姥看着英俊斯文的江博观连连点头，奈何词语匮乏，只能不停重复着：「朋友好啊......朋友好啊......真是......好看的很啊......」 家里来了人，一向冷清的小院子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姥姥拉着柳无的手问长问短，又忙前跑后的要给两个娃娃做一顿丰盛的晚饭，柳无自然不肯，招唿姥姥安分坐着，自己跑去厨房里捣鼓着做饭，姥姥犟得很，不依柳无，最后三个人都挤在了丁点大的厨房里，柳无掌勺，江博观摘菜帮忙，姥姥就搬着小椅子坐在厨房里跟两个娃娃一直说话，眼里是欣喜和满足。 「小江，今年多大了？」姥姥看着摘菜的江博观问。 「30了，姥姥 。」江博观有问必答。 「哎呦，30了，看着不像，看着像十七八吶。」姥姥笑眯眯着眼。 柳无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揶揄地端量着江博观的脸，附和道：「是挺像十七八的哈哈哈哈。」 「哪里像十七八？」江博观问柳无。 「哪里都像啊。」柳无笑嘻嘻的。 江博观斜了一眼柳无，面不改色道：「嗯，你说的对，毕竟你最有发言权。」 柳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有发言权，迷茫的看着江博观。 江博观意味深长地盯着柳无，用嘴型无声说到：「十、七、八。」 柳无福至心灵，他没想到江博观居然在开车！还是当着姥姥的面，柳无瞪大眼睛无声地谴责着不知羞耻的江博观，给了他一记眼神杀。 江博观却顶着人畜无害的笑脸看着柳无：「你脸怎么红了？」 「我......我热不行吗，做饭能不热吗！」柳无慌慌张张的看了姥姥一眼，姥姥还是慈眉善目的只顾看着两个娃娃你来我往的聊天。 江博观抿嘴满意的笑了。 一顿饭，吃的姥姥笑得合不拢嘴，饭桌上不停的给两个娃娃夹菜，自己却没有吃多少。 吃完饭，夕阳西下，天空晕染成绯红色的，柳无和江博观站在院子里并肩眺望着远方的天空，这是城市里看不到的辽阔，人的心胸在这一瞬间也会随之宽广许多。 「天真好看。」柳无感嘆道，然后别过脸看着江博观英挺的侧脸：「跟你一起看，更好看。」 江博观笑了，满心满眼的温柔和宠溺，他搂着柳无的肩膀，晚风吹过，盪起两人内心波漪连连，两人间无言的甜蜜和热恋气氛，比天空的晚霞更让人陶醉。 「娃娃，风要凉了，快回屋吧。」姥姥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哦，知道了。」柳无应了一声，然后跟江博观说：「进去吧，还要跟姥姥说那件事。」 江博观更用力的搂了一下柳无的肩膀，似是鼓励：「嗯，总是要说的。」 两人进了屋，姥姥赶紧说到：「家里好久没来人了，你俩今晚睡这个炕，我去西屋睡。」 西屋冬冷夏热，自然没有主屋舒服，柳无不同意：「我俩睡西屋，您就别折腾了。」 姥姥和柳无又各自争讲了自己，终是姥姥拧不过柳无。 「唉，那好吧，这里晚上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村里的广场倒是可以跳个广场舞啥的，你俩要嫌闷可以去转转。」姥姥怕两人闷，坐在破旧的藤椅里说。 「不去了，姥姥，我有事想跟你说。」柳无坐在了姥姥身旁另一把木椅上。 屋里一共就两把椅子，江博观现在柳无身旁，手轻轻塔在他的肩膀上。 「啥事？」姥姥问。 「就是关于妈妈的……事情……」柳无轻声道。 姥姥的神情明显紧绷了：「找到妮子了？」 柳无点点头：「柳日金肺癌晚期走了，临走前留下这个。」柳无把一张纸条递给姥姥：「是地址，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但应该是真的。」 姥姥盯着纸条看了一会，眼眶似是有泪，但最终摇了摇头：「我年纪大了，也没多久活头了……妮子既然不想回来……算了吧……」 柳无沉默了一会，把纸条收回：「好，那不找了。」 姥姥嘆了几口气，犹豫道：「你……知道了？……」 柳无点点头，语气平静：「嗯，柳日金临死前都告诉我了，我不是他亲生的。」 姥姥眼里的泪终于流过苍老凹陷的面颊：「娃娃……苦了你了……妮子太不懂事了，当时我跟他爸爸劝了她好久……可是她失心疯了，非要跟日玉好，还怀了娃娃……后来日玉跳楼了，我和她爸才知道，日玉和日金的事情……村里的人越传越难听……妮子他爸也因为这个大病一场，后来没活过那年除夕……」 第86页 姥姥旧事重提，难免伤感，看着柳无有歉疚有无奈：「妮子怕村里嚼舌根，只带你回来过两次……我看得出来，她过的不好……她跟我哭跟我闹，说她后悔有了你……说她想死……我打了她耳光……妮子再也没回来过……娃娃，你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吧？……」 柳无摇摇头：「都过去了，现在挺好的。」 江博观的手指轻轻捏了下柳无的肩膀，柳无下意识的拍了拍江博观的手掌作为回应。 姥姥擦了擦眼泪，看了眼对面的江博观，欣慰的点点头：「好……好……现在好就好……」 「姥姥，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柳无说。 姥姥摆摆手：「姥姥这把年纪了，一辈子扎根在这里，挪了窝就没奔头了，娃娃，都是命，你就别管我了，真到我去见妮子他爸那天，你回来看看我，姥姥就满足了，你是个好孩子……」 姥姥不走，柳无也不强求：「那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 姥姥笑着点点头，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再见面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人的缘分一旦没了强求，便少了很多再聚首的机会。 晚上柳无和江博观躺在稻草味瀰漫的土炕上，柳无紧紧的搂着江博观，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 江博观安抚着摩挲着柳无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 「博观，你说，如果你一直没有努力的找我，我们会不会真的再也见不到？」柳无问。 「不会的，我会一直找你。」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结婚了呢？」 「想过，那我也要找你，亲眼看到你过的好，我才放心。」 「博观……」柳无在黑夜里抬起头，看着江博观的脸：「如果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呢。」 「那我就想你一辈子。」江博观低沉温柔的声音落在柳无耳旁。 柳无的心脏震鸣了，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过柳无的脸庞，融进这村庄的夜晚里。 第53章 两个月后，秋高气爽的一天。 距离江博观牙科诊所两条街的一家汽车维修装潢店正式开业，柳无身穿短款灰色薄羊绒外套，江博观则同色同系列长款外套站在他身边。 两人站在店外看着周围不算少的人群，有些是江博观的同事，有些是陆昂宇拨来的一群撑场子的员工，还有些是被这阵仗吸引而来的驻足群众。 「恭喜，柳老闆。」江博观含笑，眼神带着调侃。 「不准取笑我，」柳无瞪了一眼江博观，而后看着不远处跑前忙后的黑子，看他张罗其他人摆礼炮彩球指挥现场，忙的不亦乐乎：「我一分钱都没出，算什么老闆。」 「你出技术，我出资，咱俩这叫夫妻店。」江博观凑近柳无，在他耳边声音带笑低语道。 柳无拿胳膊肘怼了一下靠近的江博观：「在外面呢，别贴太近。」 「我贴我媳妇，谁管的着。」江博观说完，大大咧咧的把胳膊往柳无的肩膀上一圈。 「你——」柳无无奈。 「行了啊，光天白日，朗朗干坤，差不多得了啊。」陆昂宇正巧刚来就看到两人腻歪的场面，鼻樑上架着一副大墨镜，用力往上推了一下：「看着烦人。」 「你不是要出差吗，还来找虐干吗。」江博观问，松开了柳无。 「这话说得真欠抽，放心，我一会就得走，去机场之前过来看看，怎么说这也是我兄弟和他爱人的新店开张，过来沾沾喜气儿。」 「那真是感谢陆总百忙之中前来捧场了。」江博观勾勾嘴角。 「不光我啊。顾嘉北和云贺也订了花篮，诶，瞧见没，说到就到。」陆昂宇说。 柳无顺着陆昂宇抬手方向，果然看到一个大花篮正被送来，黑子立马又迎了过去帮忙，旁边还有柳无那两个老同学——刘力、张鹏送的花篮。 「他俩现在还在山村支教，出不来，就托我订了个大花篮聊表心意，对了，顾嘉北在咱市不还有个运动中心么，他让我跟你俩说一声，他打算到这个月底为止，凡到他店消费的顾客，送你店的维修装潢套餐，具体什么业务你看着订，刚开业嘛，多吸引点客源。」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到我那就诊的也会送。」江博观点点头：「套餐标准就跟我那一样就行。」 「成，我在我那些个店里也给你们搞个套餐，顺便我的员工都送。」陆昂宇大手一挥。 好友之间就是这样，三言两语，办了实事。 柳无想说谢谢，又觉得过于客气，想了想最后说了句：「你一定招很多人喜欢吧？」他觉得陆昂宇性格爽快，为人仗义，喜欢他的人必然少不了。 江博观和陆昂宇同时一怔，紧接着陆昂宇发出了爆笑声：「我操，你不会看上我了吧？我承认我魅力大……哈哈哈哈……可朋友妻我可不敢欺啊——」 「滚你的，别蹬鼻子上脸啊。」江博观皱眉：「小心下巴笑脱臼。」 陆昂宇努力憋着笑，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几声，他勾下墨镜仔细盯着柳无：「怪不得江博观这么喜欢你，你确实挺有意思的。」 「可我对你没意思啊。」柳无摇摇头，无奈道：「就是想夸夸你而已……」 「知道知道，你就算对我有意思，那我也不敢接啊，」陆昂宇重新戴回了墨镜，揶揄道：「旁边的酸味都快把我熏死了。」 第87页 就在三人斗嘴取乐正热闹的时候，一位身穿崭新工装的男人走了过来，大概四五十岁。 「柳儿啊，一会就要正式开业了，还挺激动啊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干这行的料，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当老闆了哈哈哈。」中年男人身音洪亮，皮肤黝黑，精气神十足。 「师傅，我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以后还得多指望你。」柳无笑道。 师傅陪女儿来上大学自然又在这座城市留了下来，他技术过硬，业内口碑不错，自身也有很多老客户，这次柳无创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拉师傅入伙，同时师傅还挖来了之前店里的几名得力干将。 「放心，只要师傅能干一天，就一定好好给你看着，」师傅很开心：「以后得改口叫老闆了吧？」 「师傅，你怎么也拿我寻开心。」柳无说。 「好好好，不逗你了，马上就要开业迎客了，我先去准备准备。」师傅乐呵呵的走了。 黑子那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请了专门的控场主持人上场带动气氛，礼炮一放，整条街瞬间都热闹了起来，再加上设计的活动，果然吸引了许多前来谘询办卡的客户，还有直接开车进店来的，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行，开门红，挺不错，以后再开些个分店。」陆昂宇满意的点点头：「那就祝柳老闆事业蒸蒸日上。我还得赶飞机，等以后有时间再一起浪。」 「陆总一路顺风。」柳无笑道。 两人装模作样的握了下手，陆昂宇在江博观的眼神攻势下笑得贱兮兮的，临走前还故意感嘆一句：「柳老闆的手虽然有点薄茧，不过博观应该很喜欢吧。」说完眼神还颇有深意的往江博观的身下瞟了一眼。 江博观一脚踹他屁股上：「快滚。」 陆昂宇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你以后跟他保持点距离。」江博观望着陆昂宇离开的背影，认真道。 柳无听完一乐：「果真是好浓的醋味。」 「我可没跟你——」江博观皱眉地看着柳无，只是话没说完，便被来人打断了。 「师哥，」唐苒跟着张敏一起来的，因为所里还有事情，两人来的晚了一些，。 唐苒跟柳无的眼神触碰了一下，柳无还未来得及打声招唿，唐苒便把视线挪开了。 「挺行啊，这面积不小啊。」张敏打量着店面，啧啧道：「博观这摊子是越铺越大的。不过我跟你说啊，最近所里可忙着呢，你别想可着我压榨啊，一会赶紧跟我回去啊，我就能出来半个小时。」 「知道了，别啰嗦了。」江博观说。 张敏刚想回嘴，被唐苒抢了先：「师哥，能借一步说话吗。」 唐苒一贯轻声细语，柳无禁不住又扭头看了她一眼。 江博观点点头，让柳无等他一会，便跟着唐苒去了人少的一角。 柳无突然体会到刚才江博观让他离陆昂宇远点的心情了，不过那是带着玩笑的成分，而此刻他是一点想笑的心情都没有，毕竟唐苒亲吻江博观的画面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会是让他如鲠在喉。 柳无目视着江博观和唐苒走远，一旁的张敏眼色快，解释道：「小师妹要出国了，跟博观道别呢。」 「出国？」柳无问。 「是啊，喜欢好几年的人喜欢别人，自己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那种，还留下来干嘛，」张敏嘆了口气：「希望她以后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吧。」 没多久只有江博观一人回来了，唐苒先行离开了，自始自终没有跟柳无说过一句话。 再后来因为新店里忙，江博观的所里也忙，两人就分开了。 柳无进了车间，江博观和张敏回了所里。 直到晚上所有人都下班了，柳无还呆在店里专注的修着车，甚至于江博观何时来的他都没有注意到。 江博观看到柳无躺在一辆suv车底，仰面朝上捣鼓着，因为抬胳膊的缘故，工装上衣会被牵起，瘦韧的腰线暴露在空气里，随着柳无身体扭动，两条长腿曲起，裤腿变短，露出白皙的脚踝。 江博观蹲下，用指尖轻轻捻住柳无圆润的脚踝骨，然后顺着小腿向上抚摸进裤管里。 柳无有些吃惊的声音从车底传出：「博观？」 江博观没有回答，又在柳无的小腿肚子上轻掐了一下。 柳无双脚一蹬，人跟着身下的汽修滑板从车底滑了出来了，看清来人是江博观后，柳无明显松了口气。 「你是变态吗，」柳无从滑板上起身，瞪着还蹲在地上的江博观，用脚轻踢了他一下：「来了也不说话，就在这儿蹲着摸人。」 江博观抬眼看了柳无半天才起身，一手拉过柳无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前拽近了一步。 「干嘛，我身上脏，都是油污。」柳无想往后退开，却被江博观一手揽住了腰。 江博观的另一只手抚上了柳无的衣领，然后顺着敞开的衣领点了点柳无的锁骨：「这工装我看有必要重新再设计设计，衣领开太大。」 柳无无奈一笑：「你别找事啊。」 江博观不听，手指点过锁骨后又伸进柳无的腰间：「这里也容易露，刚才我看你好半天了，你在车底是修车还是勾引人啊？」 柳无这次笑出了声：「我这一身机油的，勾引谁啊？」 「那不好说，可能是年轻的小姑娘，就爱你身上的机油味，觉得荷尔蒙爆发。也可能是同性，会觉得你性感又带劲。」江博观边说手边往下游走，在柳无紧俏的臀丨部上又捏丨抓了一把。 第88页 「那你呢，有被我勾引到吗？」柳无眨着眼睛问。 江博观唿吸一滞，然后扣住柳无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了上去，柳无的嘴唇依然柔软温热，江博观轻轻拉扯柳无的头髮，柳无被迫仰起了头，张开了嘴，江博观的舌丨尖便游了进去，柳无身上的汽油味和江博观的香水味纠缠融丨合到了一起，炼成了狂野又激丨情的特殊气味。 一吻结束后，两人的唿吸都明显急促又凌乱，江博观嘶哑着喉咙：「回家。」 柳无点点头：「嗯，回家，一会儿师傅吃完饭就要回来了，别被撞见。」 「跟偷情儿似的。」江博观笑道。 「刺激吗？」柳无问。???j 江博观在柳无唇上又狠狠印上一吻，眼里有星火闪耀：「今晚再玩个刺激的。」 柳无乖乖跟江博观上了车，牧马人汇入了夜间的车流里，车窗打开一条缝，秋风抚过，柳无体内的燥热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今天怎么样？」江博观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柳无的大丨腿处流连：「白天所里太忙了，没顾上联繫你。」 「我也忙，没想到顾客还挺多，还有一些是之前的老顾客找了过来。」柳无看着江博观的侧脸。 「嗯，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江博观点点头：「等慢慢步入正轨，你就再多雇几个人。」 「嗯。」 「也别太累了，午饭要按时吃。」江博观又叮嘱道。 「好。」 江博观侧头看了一眼柳无：「怎么话不多了，刚才接吻的时候不是还挺热情的嘛。」 「你闭嘴。」柳无白了一眼江博观。 「知道青梅竹马有什么好处吗？」江博观抓住了柳无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 柳无想了想：「可以从小就占对方便宜？」 江博观被逗笑了，又轻勾了一下他的掌心：「是了如指掌。」 「说吧，为什么不开心了。」江博观问。 第54章 柳无确实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忙了一天也顾不上多想，只是江博观现在一问，柳无才发现自己情绪上细微的变化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江博观太了解自己了，柳无甚至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这种了解究竟是好还是坏。 一时有点纠结，柳无不知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若说了未免觉得自己小气，可不说，心里那点占有欲又在蠢蠢作祟。 江博观撇了一眼柳无欲说还休的表情，嘴角禁不住弯了一下。 「我不喜欢她来找你，不喜欢她单独跟你说话，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柳无最终还是说了，然后又轻声跟了一句：「我也不想无理取闹……可就是……不喜欢啊。」 江博观目视前方，并未看柳无，可是嘴角的弧度却抑制不住的越扯越大：「果真是好浓的醋味啊。」 江博观把白天柳无取笑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柳无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往座椅上一仰：「反正就是不喜欢。」 「唐苒要出国了，是来跟我道别的。」江博观解释。 「我知道，可还是不喜欢。」柳无像个别扭的小孩。 「她还说，祝咱俩幸福。」 「啊……」柳无张了张嘴，他没想到唐苒会这样说，对比之下自己好像有点不够大度。 「那……是我小心眼了……」柳无偃旗息鼓了。 「可我挺喜欢你这小心眼的模样，」江博观的那只手又滑进了柳无的……处，说的话让夜晚的风都燥热了起来：「真招人丨操。」 …… 两人刚一进门，江博观就把柳无推到了玄关墙上，精准的叼住了柳无的嘴唇：「柳无，就这么喜欢我吗？」 柳无被亲的说不出话来，只得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江博观的胳膊。 江博观重重掐了一下柳无圆润紧俏的……，语气略凶：「说话。」 「喜……欢……」 江博观单手……… 「先洗澡……今天一直在车间，脏……」柳无的唿吸还未平復。 江博观难得爽快的松了手，然后沖柳无邪魅一笑：「好。」 柳无觉得江博观这笑里不怀好意，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便一手提着裤子闪进了卫生间。 「把浴缸加满水，我要泡澡。」江博观在门口说。 「哦。」柳无在卫生间里边脱衣服边应了一句，衣服脱完给浴缸放了水，柳无并未进去，只在花洒下沖洗着。 过了一会江博观……的进来了，柳无隔着氤氲的水蒸气看着江博观矫健的身材心内一动。 江博观一步步靠近柳无，他每走一步，柳无的心就剧烈跳动一下。 「洗完了吗？」江博观站在柳无跟前，声音在洗手间里显得格外的有磁性。 「嗯。」柳无点点头。 江博观二话不说便………… 亲了一会，江博观停了下来……：「你去浴缸里等我一会。」 柳无乖乖的点点头，修长的腿跨进了浴缸，他坐在里面等着江博观进来，谁知江博观却突然关了灯。 「博观？」柳无不解。 「等我一会。」江博观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又离开了。 柳无心中纳闷，却也听话，只坐在黑暗里等着，同时想起江博观的那句「今晚再玩个刺丨激的。」 柳无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开始发热了。 第89页 江博观很快返了回来，只是手里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但因为关了灯，柳无看不清。 江博观把东西放下，然后也长腿一跨进了浴缸，一把揽过柳无，…… ………… 「你拿了什么……进来……」柳无声音漂浮不定。 江博观并未回答，只是吻的力度越来越重………………。 柳无不自觉的发出了声音…… ……………… ……………… ……………… 柳无勐然抬头，看到了投影在他面前墙上的画面。 ………………。 「你——」柳无心下惊涛骇浪的……… 江博观抓住柳无的手腕，把人转了个身，………………同时在柳无耳边低语道：「家里一直都有监控……」 江博观说一句话便往柳无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怎么可能不看紧你……」 「我要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 「就连你第一次挨……的模样，我都要反反覆覆地看……」 江博观的语气霸道凶………。 柳无震惊于江博观的所作所为，更震惊于整面墙上那不堪入目的画面，画面里的他……………………。 而他身后的江博观却双眼腥红，有种病态的执着，那表情是柳无从未见过的，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他根本顾不上去看江博观的神色，而现在他却透过满墙的投影看的一清二楚。 浴缸里的江博观…………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脆弱：「跟你比起来，我才是真的小心眼……」 「我见不得你对任何人笑……也见不得别人看你的眼神……」 「我只想把你锁起来……只让你能看到我……」 「每天都被我…………」 「柳无……这样的我会让你害怕吗……」 柳无………………根本顾不上回答，只能把双手使劲撑在浴缸边上来承受江博观…………。 「回答我！」江博观双手死命箍住柳无的腰，把人拖了回来…………。 「啊！……」柳无……………… ………… 两个柳无穿越时空的距离，此起彼伏的……………… 「柳无，回答我……你怕我吗……」江博观………… 「博观……我爱你……」 在这支离破碎的意识里，柳无的呻丨吟里有藏不住的爱意。 身后的江博观停顿了几秒，然后像是…………。 后来柳无又被迫看了另外几场的精彩回放。 「可惜，在老房子里把你…………的画面没有保存下来。」江博观似有遗憾，然后话锋一转：「不如今晚补录个吧。」 柳无被江博观又扔回了床上，任柳无如何反抗江博观都无动于衷，并且把柳无的…………。 「江博观，」柳无恨的眼尾泛红，反抗似的瞪着压下来的江博观，坚决道：「我、不、……！」 「老婆，这可由不得你。」江博观欺身压了下来。 第55章 番外一 正值午餐高峰期，酒楼迎来送往，客人一桌接着一桌，前厅人山人海，后厨热火朝天。 「小柳，这单你来做。」戴着厨师帽胖胖的中年男子边颠勺边对在一旁备菜的柳无说。 「我？能吃吗？」柳无有点意外。 「能吃，我观察你小子挺久了，聪明的很。」大厨往锅里兜了一勺调料，继续翻炒，火焰涨地老高：「再说这单菜都不复杂，就一个红烧茄子过油的时候需要掌握好油温，你尽管做，做坏了我给你兜底。」 「红烧茄子……」柳无瞥了眼面前的菜单，脑海里出现一盘黑乎乎的红烧茄子和江博观略带沮丧的眼睛，柳无的嘴角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别愣着了，开干吧，赶紧干完赶紧下班，这他妈的桑拿天要死人了。」大厨大汗淋漓一脑门的汗。 「行。」 后来大厨见柳无做的菜确实不错，剩下一些不太复杂的菜也都交给柳无来做，这一干就到下午近两点钟，厨房才开始慢慢熄了火。 「他妈的，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干了伙夫。」大厨把勺子往锅里一扔，围裙一摘，厨师帽早已被汗浸湿。 柳无也忙完了，在洗菜池里洗了手，跟大厨打了声招唿：「我出去透透气，太闷了。」 「去吧去吧。」大厨挥挥手，累的不想多言。 柳无从后厨的小门穿出去，直通酒楼后面的小巷，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往墙角一蹲，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着了。 不远处的垃圾桶上有只轻手轻脚的流浪猫，它抬眼看了会柳无，大概觉得柳无不会过来烦它，便继续低头在垃圾桶里扒拉着。 「不去吃饭？」大厨也从后门出来了，跟柳无并排蹲墙角。 「太热了，吃不下。」柳无的目光还停在垃圾箱的猫上面。 「是，尤其干我们这行的，闻着油烟味，更没什么胃口。」大厨点头附和，也从兜里摸出根烟。 两人没说话，各自抽着烟放松了一会。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看你做菜挺像回事的，想当厨子？」大厨问。 柳无摇摇头：「没想过。」 「不想？我以为你进后厨当学徒，是为了学这门手艺的。」大厨有点意外。 柳无淡然一笑：「干什么都一样。」 第90页 大厨看着柳无漠然的侧脸，心直口快：「你是年轻，长的也够精神，可是每次跟你聊完天，总觉得……怎么说呢……」大厨抓了抓头髮，苦恼的想从肚子里挑几个稍微贴切的词来形容他：「你好像对这个世界……没什么，那什么，就欲望之类的。」 「欲望？」柳无看那只灰色的流浪猫终于放弃了垃圾箱，轻松一跃，跳上了小巷的矮墙上，不留一丝留恋地跑掉了。 「是啊，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后厨，就那一亩三分地的，你看看竞争多激烈啊，听说小姜为了能转正，还给经理送了礼，所有人都往前奔着，可是我看你什么也不争不抢的，你是不是家里有矿啊，就跟电视里的那种富家少爷来体验人间疾苦的。」 柳无嘴里叼着烟，无奈一笑：「你电视剧看太多了。」 大厨憨憨一笑：「也是，谁能都像陆总一样投个好胎的。」 「陆总？」柳无随口一问。 「就咱家酒楼的老闆，叫陆，陆什么来着……陆什么宇的好像，反正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吧，家大业大的，咱这个酒楼就是他开着玩的，一年半载也不来一次的，我来这干了三年也就见他来过两三次。」 柳无笑笑没说话，他对谁人谁命的也没什么兴趣。 「哎，小柳，说起来咱俩共事也快有小半年了吧，我这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的人呢，你不是本地人吧？」大厨说。 「不是。」柳无吸了口烟，不想说太多。 「听口音像北方人，看个头也像北方人，是吧？」大厨打量着柳无。 「嗯。」柳无嘴里叼着烟，含煳的回应着。 「那你是单身吧？跟你接触这么久也没见你跟女朋友的打过电话，你这条件不可能还单着，是不是老家有人等你啊？」 柳无不知为何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双沮丧的眼睛，似乎还出现了幻听，听到那个人低沉的声音：「柳无。」 柳无觉得大概是天太热了，容易脑袋浑沌。 「不会有人等我的。」柳无摇摇头，想把那个人的脸从脑海里晃出去。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跟没人要似的。」 大厨开了个玩笑，但柳无没有回应。 「你啊……」大厨摇摇头，满脸无奈：「得了，不想说就算了，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个在逃流窜犯吧。」 柳无把烟斜在嘴边，眯眼含笑的看了眼大厨，摸了摸自己短硬的发茬：「你以后真的少看点电视剧吧。」 「哈哈哈哈，你别说，你这形象还真特别像我最近看的那个电视剧，哎，我跟你说，那里面的男主也是一天到晚——」 「你俩怎么在这躲清闲呢！」大厨话没说完，被前厅经理打断了，他急匆匆地从后厨小门穿过来，盯着蹲在地上的两个人不耐烦道：「厨房的卫生都打扫完了吗？」 「我们就出来透会气，怎么了？」大厨不满地看着前厅经理，他烦这经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叫出来透会气，现在是工作时间，是给你们出来透气的吗？」经理火气不小。 「张经理，」柳无懒散的站了起来，他个子高，站起来后比对方高出一个头来，再加上嘴边叼根烟，看起来像个混不吝的小混混：「你的职位是大堂经理吧？」????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经理啊？」张经理一脸刻薄相，鄙夷地看着柳无。 「那你这手伸的够长的啊，」柳无慵懒道：「都伸到后厨来了。」 「柳无，你什么意思？我堂堂一个经理，难道还管不了你一个学徒打杂的？！」张经理有被冒犯到，指着柳无的鼻子骂道：「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轮得到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 「指手画脚的人是你吧！」大厨也站了起来，跟张经理硬刚着。 「好啊，你俩这是要造反啊！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俩统统滚蛋！」张经理气急败坏道。 「你敢？！」大厨大着嗓门，吹眉瞪眼的看着张经理：「我可是酒楼的一级厨师！想开我，还轮不到你！」 「我……我开不了你，难道还开不了他这个打杂的吗？！」张经理指着柳无，找到了发泄口，他盯着柳无：「我告诉你柳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你有什么可高傲的，你今天好好给我道个歉，做个保证以后好好干活，我可以大人有大量，暂时留下你，至于以后就要看你具体表现。」 张经理小人得志，等着对方服软求饶。 柳无把嘴边的烟拿了下来，指尖轻轻一碾，掐灭了菸蒂，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张经理：「你觉得我会道歉？」 张经理一愣，随即语气轻蔑道：「你难道不怕丢工作？咱这个酒楼的薪资待遇那可都是同行里的佼佼者，离了这里，就你这种再普通不过得人，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 「我是真不知道，我哪里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很在意这份工作。」柳无嘴角噙着讥笑，长腿往前一步跨，拉近和张经理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人：「你很了解我？」 柳无虽然平常看起来比较随意懒散，但跟人说话基本都带着笑，张经理冷不丁被柳无冰冷的眼眸直视着，心底居然莫名的有点发慌了，一时间反倒真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的了解过柳无这个人。 「……反正我告诉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再让我见着你偷懒！我这还忙着呢，没空跟你这种人瞎耽误！」张经理总觉得柳无下一步就有揪起他衣领的冲动，外强中干地扔下一句狠话赶紧跑了。 第91页 「操，他妈的什么人啊，他就是嫉妒你小柳。」大厨看着张经理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 「嫉妒我？」柳着实没想到。 「你不会不知道自己长的多招人嫉妒吧。」大厨大咧咧地朝柳无后背一拍：「你小子这种长相容易断人情路啊。」 柳无看着不远处的垃圾桶，桶边散落着刚才被流浪猫翻出来的垃圾，自嘲道：「我这样的人，也会被人嫉妒吗。」 「你哪样的人，」大厨不解道：「我看你挺好的一小伙啊。」 三个月后，酒楼老闆陆昂宇站在酒楼文化一角的墙面前，指着墙上一张员工全体合影照片问道：「照片上的这个人呢？」 张经理向前凑近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您说这人啊，被我给开了。」 「开了？！」陆昂宇的声音拔高道：「什么原因？」 「嗨，这人刺头，难管的很，不把领导放眼里。」张经理不以为然道。 陆昂宇的眉头拧成了个结：「我操，这江博观还真他妈情路坎坷……」 「啊？陆总，您说啥？」张经理一脸不解。 「算了算了，跟你说不着，你们谁能给我联繫上这个人。」陆昂宇问。 「联繫他？联繫他干嘛？！」张经理惊讶地看着陆总，一不小心僭越了。 陆昂宇不在意，随口编了个理由：「他是我家一亲戚。」 张经理瞬间脸色尴尬：「啊……是这样啊……那我可真不知道这个事情，陆总，你听我说，那个什么，柳无其实我都不是我开除的，是他自己离职的啊，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陆昂宇终于察觉了不对劲，端起了少东家的身份，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就他自己来提离职的啊，问他什么原因，他就说……就说……」 「就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就说了三个字……」张经理吞吞吐吐道。 「他妈的到底哪三个字？」陆昂宇真想一脚踹在这个磨磨唧唧的张经理屁股上。 「干够了……」张经理回答道，然后突然灵光一现：「不对啊，他是您家亲戚，您还能联繫不上他？」 「我看他妈的干够了的人是你吧。」陆昂宇被面前这位自作聪明的张经理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