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实录》 一、失散 http://.biquxs.info/

我叫周焕,男,21岁,做的是小公司的文案编辑,终日忙忙碌碌,一刻不得闲。 对于我来说,也许生活的平淡是一种幸运,我无意于五光十色的生活中流连,21岁以前的生活是一种幸运的姿态,没有天大的挫折,也没有天大的好运。 21岁之后,那个失踪的11年的小叔突然闯进我的记忆,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在我脑海中疯狂肆虐。 小叔是在我10岁那年失踪的,那之前每天他都会在他的枯藤椅上给我讲他的见闻,怪力乱神,却又格外诱人。 我时常会想,小叔作为一个身处文化氛围之中的人,在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为什么还会信这些奇闻异事,每当我问起,小叔都会贴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如同诉说一个长久的秘密:“阿焕,记忆这个东西,永远不要过于依赖它。” 这是小叔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少的一句话。 我想,他说的话也许就是让我不要太过相信大脑的记忆力,于是我就把他给我讲过的故事,记录了下来。 如果有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碰上那么多怪事,那我想我得先交代一下他的工作。 小叔是个很有远见的人,商业头脑很充足,大学毕业后没有像我爸跟大伯一样靠着果树吃饭,而是卖掉了属于自己的那块地,买了一辆大巴,自己干起了大巴司机,那个时候,镇子离县城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小叔每天起早贪黑,没多久,就有了自己的第二辆,第三辆大巴,每天的生活都在车上,自然就喜欢跟乘客聊七聊八,时间久了,他也就成了镇上有名的“说书周”,一开始还是些村野秩事,慢慢的就越来越离奇,也就有些人开始不信他了。 后来小叔赚了钱,自己经营起了一个客运站,把路线延伸到了省外,自己也没再做司机,路线一长,自然是免不了走夜车,他也闲不下来,就负责那些走夜车的安全,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司机旁边,时不时跟司机唠唠嗑,免得司机睡着了,出了事。 他讲故事,自然也得先听故事,来来回回的乘客换了一拨又一拨,人走了,留下来的,只有那些难辨真假的故事。 他讲过的很多故事我都开始忘了,不过我第一个开始有记忆的故事,就是我八岁生日那天,吹蜡烛时不小心烫伤了他的手,他抱着水龙头冲洗被烫伤的地方,还一边低声自言自语“这可不能丢,这可不能丢。” 我问他,什么不能丢,他没顾回答我的问题,倒是自顾自的讲起故事来。 事情发生在农历小年那天,春运的大潮已经走了好久,临近春节,该回家的都已经到了,偌大的长途汽车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十来个人,各自占据着一方领土,即使身边座位空着,也得放上大包小包,标明了这是他的领地。 这趟车从c市出发,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一车人都没怎么说话,就连健谈的小叔都说,当时不好开口,车里的气氛冷得很,像是每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寒气黏住了嘴唇,舍不得张嘴。 小叔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总得找个借口拉话茬,否则这一路上真难熬,但是后来他告诉我,要是他没开口,也许这辈子,就能好好的过下去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早,时钟上八点刚过,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冗长的道路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司机早就开了车灯,走了没几分钟,车灯闪了闪,突然就暗了下去,司机什么也看不清了,慌得一脚急刹踩下去,车上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 “怎么回事?” “这是要吓死我们啊!” “司机你他妈快点!大家都赶时间。” “车灯坏了”司机衔着手电筒抬头,含糊不清的冲我小叔说: “今天晚上怕是走不了了,这大冬天的,而且还是小年。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小叔心想,反正也没人说话,还不如在这儿睡一觉,免得一晚上无聊。 安抚了一下乘客,他就扯了件军大衣,找着最后排的长椅躺下了,屁股还没捂热乎,家里就来了电话, “明天回不来了!后天才回。啥?嫂子生啦?”我出生的消息让小叔有些高兴,心急着回家看看小侄子。“明天要我回来?劳资飘回来啊!”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嘟囔这见鬼的情况,自己开了那么多年车,也没碰见过大晚上车灯坏了的情况。 “其实要想现在回去?还有一个办法!”小叔没注意前排还有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困意也消退了一大半。 他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才勉强照清前座人的轮廓,这里就叫他m君吧!因为后来小叔是这么跟我形容他的,灰黑色的呢子风衣根本包不住他勒住皮肉的骨头,他长得就像一只没毛的猴子,不,他就是一只猴子,因为他黄褐色的胡子,已经长满了半张脸。 即使是如此没有人样,他依旧还是戴着连衣兜帽,小叔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要问的问题。 “你。好眼熟啊!”小叔没来由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对方却不搭理,他讨了个没趣,就想转身回去继续躺着。 “你就不想知道回去的办法?”m君似乎也是憋得久了,想找人说说话,忘了说,我小叔以前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人,属于见人就乐呵的那种,所以他又调过头来。 “什么办法?” “我说我可以直接把你送回家!你信吗?”m君幽幽的说,脸上挂着近乎阴险的笑容。 “这里离我家的镇上几乎要半天的日程,就算是车子修好了,这大半夜的也得跑上十几个小时,你是能飞还是怎么的?” m君没有被小叔那副嘲讽的口气气到,反而越发来劲,“飞机的最高速度也不过是1000公里左右每小时,可是比起我的办法来,还是慢了不少!” 小叔突然有些不想谈了的冲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神经错乱就是看多了那些志怪小说。 “其实我可以让你试一试的!”m君的话里带着些引诱的意味,本该不为所动的小叔却不知着了什么魔,偏偏还想再听下去。 “可能是当时的车上实在太无聊了吧!除了他,个个都在蒙头大睡,只有跟人聊聊,才能让自己焦急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小叔是这样跟我解释的。 小叔虽然也是个高材生,但还是听不懂他这句话,愣了半响。m君又蹦出一句话来。 “就是远距离传送。” 这句话把聚精会神的小叔彻底逗乐了,“我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传送这种东西只有书上才有,现实世界里,是不存在你说的分子分散再重组的。” “真的?不存在吗?”m君瞪大了他因为消瘦而突出的眼球。 小叔把刚到嘴边的否定句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光传输吗?”m君质问他。 小叔摇了摇头,眼睛里全是迷惑的神色。 “就是网络信息,光纤是怎么传输网络信息的?”他没有停,继续说道:“网络信息的传播就是分子分散重组的典型,电子信息在光发射机里转变成光信号,通过光缆传输之后到达目的地,然后转变为电子信息,完全符合分散,传输,重组的步骤。” 小叔被他的观念震住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没来头的说了一句,“但是网络信息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是信息,虚拟的,人不一样。” “你凭什么这么说?”m君饶有兴趣的问他。 “因为网络信息都是被设置好的,有规律的,固定的。”小叔来了底气,仿佛法院之上找到决定性证据的律师。 m君笑了一声,小叔说很确定那是轻蔑的笑声,像是看透了一切,对于小叔说的不屑一顾。 “网络信息是由谁来设置的呢?” “人”小叔忙不迭的回答,生怕在这场较量之中占了下风。 在这场博弈之中,m君始终像是一个沉稳的猎人,而此刻他的猎物上了钩,猎人自然也就露出了本相。他笑得极其张狂,松散的皮肤被他的牙龈扯开,好像随时都会裂开。 “人也有惯性思维,有规律,每个人都怕死,不吃饭就会饿,不喝水就会渴。不睡就会困。” 小叔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他一口打断,“不要跟我说生理机能需要,正常人不吃能活3到4个星期,不喝水能活15天,不睡觉能活四天四夜。” “那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饭、喝水、睡觉?”m君回问小叔。 “因....因为”小叔有些接不上话来,氧气在一瞬间仿佛变成凝结的霜,堵住他所有的发声器官。 “因为习惯是吧?”m君替他说道。 “对!”小叔恍然大悟,“习惯” “那我可不可以把习惯,也当做一种规律。换而言之,人跟程序也是一样的!”m君意气风发,小叔甚至感觉他枯瘦的面容,都饱满了几分。 “但是也有不怕死的人,不吃饭的人,不爱喝水的人,习惯少睡的人!”小叔找到了突破点,咄咄逼人。 车上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冰冷,甚至能听见每个人均匀的呼吸声,m君面色阴沉神秘的低声说,“那些人,就是网络里的bug,漏洞。不是吗?” 小叔一时无言以对,彻底被他击溃。 “你知道费城实验吗?” 小叔痴呆似的摇摇头,现在他就像是m君的学生,求知欲催使着他听下去。 “1943年美国海军在费城进行了一项秘密实验,以人工磁场为引导,将一艘驱逐舰传送到了479公里以外的洛克浮码头,这个实验还有个别名,叫“彩虹计划”。” “那为什么远距离传送的技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公布出来?按理说,这应该是人类科学史上的一个大进步。”小叔有些疑惑。 “你还没听完呢!”m君神秘莫测的一笑,“费城实验使用的驱逐舰是“爱尔德里奇”号,被传送到洛克福码头之后就了无音讯。” “按道理说进行这个实验的科学家应该把它拿出来大肆宣扬。” “那你猜为什么他们闭口不谈这件事,甚至到后来被叫做传闻。?”m君一步步引导他。 “难道是?事故?”小叔说完,沉默的看着m君。 m君又开始笑了,不过这次是欣慰的,“你总算聪明了一次!”顿了一顿他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度,生怕别人听见。 “就是因为事故,当时舰上有许多工作人员,跟着“爱尔德里奇”一起传送,可是当“爱尔德里奇”到达洛克福码头之后,实验者发现,许多工作人员都消失了,等他们在舰上搜寻了一番,才发现,他们都跟“爱尔德里奇”融为了一体,有的只剩一只手露在甲板上,有的半个身子在船壁外,有些则彻底成为了舰身的一部分,这样的实验结果,谁还敢宣扬?”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m君沉默了几分钟,慢慢卷起自己的右边袖子,露出一只光秃秃的肩膀。 “因为,我也做过实验!” 小叔盯着他的右手,不对,是右边肩膀。 “怎么会这样?” m君抖了抖袖,它自然的滑落下去,“我也试验过分子分散重组,虽然传送成功了,但是我的右手却在传送过程中失踪了。” “失踪了?” “对”m君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疼痛,就那么凭空消失了,等到我到达传送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残疾。”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分子分散重组,是要付出代价的。” 本来还有些相信传送实验的小叔笑了起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你要是能传送,为什么还要坐我这破车?我看你是神经病,亏我还信了你的鬼话。” m君没有辩解,任由小叔气愤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小叔是在镇外的客运站醒来的,隔着昨晚几千公里的地方,客运站的电视上播放着早间新闻。 “今日,n市公安局发布通缉令,罪行是昨日盗窃n市实验室重要实验器材,目前嫌疑犯在逃,希望目击者向各地公安局举报。” 屏幕上印出m君那张杂乱瘦弱的脸。 小叔突然想起昨天他说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分子分散重组,是要付出代价的。” 二、平行 http://.biquxs.info/

这次的大巴从z市出发,途径两个省,三天两夜。 时间大概是小暑刚过的那段时间,小叔是这么跟我说的,那时候他们记数,大多是计算的节气,不同于我们如今的日期。 车上的空气闷热的很,90年代家户里的空调都还没引进,更别说是大巴上了,空气里似乎都透着一股湿气,黏糊糊,火辣辣的,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甩都甩不掉。 那个年代出远门要不就是打工,要不就是经商,所以车上都是男人,前半段路还老老实实客客气气,可车子到了后半路,大家也都放开了,车上没有风扇,窗外的风虽然能带来一丝清凉,但过不久又被发动机抛出的热风所击退。 车上的人纷纷脱起上衣来,上衣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更有甚者,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 车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稍稍有些撩人的夜风让人倦意横生,许多人熬不住睡了过去。 小叔照常是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后门的位置上,一楼坐的人不算多,基本上都在二层睡觉,但是小叔不能睡,得时刻观察着路况,所以他快要闭上的双眼四处搜寻,希望能抓住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普通的人。 扫了一圈,小叔只能尴尬收场,因为楼下的几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正常的不像人。 他叹了口气,就准备找个座位开开小差,毕竟后面还有一天一夜。 小叔找了个座位靠了下去,可刚躺到一般,他看见了左手边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左手边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似乎也受不了这温度了,忙不迭的开始脱起上衣,脱了一半,小叔突然注意到,年轻人的背后,印着一块触目惊心的疤痕,从肩胛骨中间的脊椎,延伸到肋骨的一侧。 “像是一棵长满犬牙的四叶草,又像是背后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掉了,翻出里面的肌肉,留下这么大一块伤口,随着他把衣服脱落,四叶草慢慢生长,几近占领了他整个后背。”这是小叔的原话,我能从他的转述中看出他当时的惊愕与讶异。 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年轻人。 “这是怎么弄的?”小叔的好奇心促使着他问了。 年轻人回过头,稍带稚嫩的脸不免让人升起一股同情心,他淡淡的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 “车祸。”这里暂且就称呼他小d,他回答的很干脆,迅速,丝毫不像是对这个车祸还有任何留恋。 小叔偏了偏头又瞄了几眼,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背上那道骇人的疤痕,然后老谋深算的摇了摇头。 “做我们这一行的车祸见得多了!你这样的伤口,除非是车子整个变形才能造成,要是那样,怕是你也活不下来。” 小d倒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谎言会被拆穿,反问了一句:“那您觉得?这伤疤是怎么弄的呢?” 本来是小叔问问题,结果反回来又抛给了他,他心里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面子上却也不想挂不住,思虑了半晌,他试探性开口问道。 “火灾?” “您觉得这像是烧伤吗?”小d冷静的反问,眼里闪过狡黠的神情。 “摔伤?”小叔还是坚持问,虽然脸上还是带着那副试探的表情。 小d不置可否,但是小叔心知肚明不是。 “家庭暴力?”小叔本来想把这句话咽回去的,但还是抵不过人的反射神经,嘴皮子动起来总是最容易。 小d的脸色有些黯然,那一瞬间的失落让小叔看在了眼里,他不禁暗喜,小叔心想,“终于给我蒙对了,但是这家父母也太狠心了!。” 可过了半响,又想到自己这么高兴是不是不太好! 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小d就先开口了,“他们还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小叔有些摸不着头脑,也顾不得面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d诡异的一笑,有些神秘的冲小叔说道“我要告诉你这是鬼怪给弄得,你信吗?” 小叔切了一声,自讨了个没趣,翻身准备睡觉,。 “知道出马吗?”小d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一时间让正在翻身的小叔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叔迟了一下才跟上他跳脱的思维,翻身回来答道:“知道” “那你说说!”小d抱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他现在才是这儿的主人。 小叔也懒得计较,整理了一下头脑里的那些野史秩闻,这么多年的故事,也不是白听的,然后缓缓说道:“出马类似于西藏的跳大神,在建国之前特别活跃,主要活动在东北一带,跟我们常说的道教和佛教的修身养性不同,出马弟子经过修炼得以通灵,其实完全是在借助外部的力量,不过不是通人灵,而是动物,成仙的动物,一般来说他们都会供奉某一只特定的动物,等到几代人与这种动物结下善缘之后,他们就称之为家仙儿,然后借由他们的智慧跟神通,来解决问题。但是一般来说,这些都只属于志怪小说或者是民间读本里的内容。” “对,你知道重点是什么吗?”小d一下来了兴致,说起来滔滔不绝,丝毫没有给小叔思考的空隙。 小叔有些懵,一时回答不上来他的问题。 “是动物,而不是人!”小d兴致勃勃的补充道:“你知道文革破四旧的时候很多封建迷信都被打倒了吧?跳大神!萨满!算命!甚至连号称最正宗的茅山道术都没能幸免,唯有出马,是没有倒过的。” 小叔没有经历过那段时期,所以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虽说听身边的长辈提起过,可到底只是听了些边角毛料,只能当一个观众,安静的听他解释。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分明一副刚入社会的青茬模样,让小叔想不到的是对于这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历史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在这些历史问题上,他竟然下了这么多功夫。 小d的解释没停,丝毫不顾及小叔的感受。 “因为出马不同于那些江湖骗术!不去捕捉什么虚无缥缈的灵魂或者是鬼怪,出马是真的!没有什么阴曹地府,所以也没有什么通灵唤魂,至于命运,随时都在改变,谁又能真的算得准?” “看来你是个无神论者!”小叔算是听懂了一些,“那你为什么会相信出马?它也是封建迷信的一种,是怪力乱神那一类的东西,不符合科学,跟你的信仰背道而驰啊?” 小d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半晌才抛出一个问题。 “如果你在路上看见一只蚂蚁,它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单单凭借它自己的力量无法生还,如果你想帮它,你会怎么做?”小d抛出这样一个简单地问题。 小叔差点被这个问题逗笑,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当然是把它捞出来,放好。”顿了顿,又问“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言下之意满是挑衅。 “对!”小d认可了小叔的回答,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那你帮蚂蚁的时候,蚂蚁能意识到你是谁吗?你是它们蚂蚁种族中的一员吗?又或者说它们能感受到你吗?” “额.......”小叔挠了挠头,“可是我为什么要去帮助一只蚂蚁,对我们来说,蚂蚁的生命基本上属于可以无视的。” “如果那只蚂蚁在水中冲你抬头,冲你示好,甚至是这只蚂蚁身上有某样标记是你所熟知的呢?” 小叔一时有些语塞,愣了半晌才接上。“那我可能会很好奇吧!毕竟一只蚂蚁,应该是没有智慧的,怎么可能去求我救它呢?” 小d脸上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接着说道:“其实家仙儿看那些出马的弟子也是一样的,它们智慧比我们高,就像我们对于蚂蚁而言一样。” “我们对于它们就像上帝,就像神。”小叔终于醒悟过来,接上他的话。 “你的说法很笼统,但是能够说明。”小d帮他补充“有一种说法,蚂蚁是一种二维生物,生活只有面,即使是像上下爬行,对它们来说,也只是前后走动。人类是三维生物,三维生物的干涉,对它们来说,是神迹。也就是说就算你将蚂蚁从水中拿起来,它们也只会觉得,小岛漂浮起来将它们送到陆地上,并不能意识到是一种叫人类的生物救了它们。” “你是不是跑题了?”小叔略带尴尬。 “是你还不太能理解。”小d没打算关上话匣子,毕竟在这么枯燥的旅途里,能找到一个安心听故事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再问你,人类是几维生物?” 小叔觉得他是在考他大学所学过的知识,“三维生物啊!你是在嘲讽我吗?” 小d没有理会他的情绪,接着问道:“那三维生物的空间呢?” 小叔有些不耐烦了,这些问题实在是太单调无聊,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被羞辱,略带生气的开口道:“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非要问我!” 小d收敛了一些,“三维指的是空间里的前后左右上下,也就是人类的活动空间,立体空间。” 小叔点头示意,表示让他继续说下去。 “第四维,普遍认为是时间线,人类只能按照时间来前进,无法控制时间线,也就是无法回到过去,去往未来。” “这跟出马有什么关系吗?你偏题偏得越来越严重了!”小叔提醒小d该说回先前的话题。 小d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对着小叔,看来接下来有很多话要说,“既然你这么急,我也就不一步一步来了!” “求之不得。”小叔也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模样。 “出马中所请的家仙,就是游荡在时间线上的四维生物,因为四维生物能够操控时间线” 这一句话,炸得小叔眼皮一抖,把先前的解释在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 “出马请来的神仙,能知道过去事,未来事,这些都归结于它们的智慧,试问,如果真的存在四维生物,那它们是不是也能够操纵时间线,在时间上随意走动?” “对!”小叔这次没有打岔。 小d把手伸出来,符合他外貌的手,白皙干净,线条分明。 他用两只手上下对应,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现在,这是四维空间,”他摆了摆左手。 “这是我们的空间。”他用右手对小叔示意。 “人类对于蚂蚁,空间相同,但是蚂蚁无法感知人类,但是人类的思维异常敏锐,如果在同一个空间,人类绝对不会对四维生物的存在毫无察觉,所以就此来看,四维空间与三维空间是平行的,就像这样。” 小d把双手平摊合拢,“平行但是会有接触。” “你怎么知道有接触?”小叔不忘反驳一句。 小d松开手,“你知道鬼魂一说吧!” 小叔一时有些想笑,“你不是不信鬼神吗?你们这些科学分子遇到无法理解的事物就扯上鬼神吗?就像是最后信了上帝的牛顿?” 小d有些气馁,翻了个白眼,略带些生气的呵斥道:“我还没说完呢!”瞟了小叔一眼继续说道:“鬼魂很多人有目击过!但是都是摸不着的虚幻的是吧?” 没等小叔回答,小d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举个例子,如果你照镜子,镜子里出现的影子其实是一个二维生物吧?但如果二维生物看见了你,却发现触碰不到没你!它们会觉得这是什么?” “鬼魂!”小叔说的斩钉截铁。 “对!鬼魂!那如果四维生物也留下一个投影,是不是就该是三维生物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魂!” 小叔连反驳都忘了。 “四维生物能操纵时间,所以才有一些鬼魂,几百年间都被目击过!一模一样!”小d似乎告一段落,舒了一口气,任小叔一个人在那里惊愕。 一楼车厢里,安静了片刻。 小叔才想起最开始的问题。“这些,跟你身上的伤有什么关系?” “先前跟你说过出马的问题!灵魂,也就是思维,能够很轻松的穿过两个世界的屏障!但是身体不行,两个世界之间连接的虫洞是很恐怖的东西,据说是会把人分解成原子状态,我想,这个身体就是那个时候弄伤的。” 一个惊奇接着一个,“你是说?你是从四维世界来的?那也就是你能操纵时间?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吗?知道我有过几个女朋友吗?我大学读的什么学校?”小叔连珠炮般的发问。 “我不知道!”小d冷冷的回答。 “那你还说......”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从四维空间来的,我说的是这个身体,这个身体不属于我,我本身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员!”小d有些生气。 “你怎么证明?” 小d似乎在思考怎么才能在这个陌生人的面前证明自己就是自己,隔了半天才说:“我叫y(不便透露),家住在z市x区c街103号。”小d伸手去拿兜里的身份证,用的是左手。 “你看”小d亮出身份证,上面却写着,“f(姓名不透露)。n市,e区t街10号” 小叔笑了笑,彻底被他给逗乐了,“我看你是学得太好,想得太多。”小叔嘲讽了一句,“不过你说的理论没错,就是年纪轻轻就爱幻想!看来天才都是疯子这句话没错!” “我真的没骗你,我的身体,被那个四维空间的人给更换了,我的身体里装的是他的思维,他的身体抛弃掉了,所以我就住了进来,我现在,无家可归。”小d有些急了,试图让小叔相信他。 也许是聊得太投入,所以天微微亮,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司机停下来加水,小d就默默的下了车,小叔本来还想劝一句的,但是想了想,也许他只是个神经病,自虐狂,也就算了。 到家之后小叔在家休息了一天,隔了一天小叔再上车时,例行检查个人信息,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信息,“姓名:f,n市,e区t街10号。” 一抬头看向车里,却是一张阴冷陌生的笑脸。 三、先亡(上) http://.biquxs.info/

“犯的什么事儿?” 煞白的铁门开合,走出来一个满头存板的中年男人,还没上车,小叔就问了一句,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免得以为自己好欺负。 因为现在是在w市的监狱外,监狱里出来的虽然不一定都是大凶大恶,但至少也是些收不住脾气的主。小叔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顾客的一些情况,但还是不得不摆出一副不好欺负的样子。 但男人看起来温和大气,眉眼都不曾为小叔挑衅的语气皱一皱,这副好脾气,倒不像是犯了什么大事儿。 虽说下马威要给,可是该讲的礼貌还是得讲,毕竟他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客人,太过懈怠,人家不满意,说不定还有后话,那可就不好了。 小叔习惯性的递过去一支烟,示意交个朋友。 他撇了撇嘴,像是稀松平常一般的说。 “杀人” 他接过烟的同时回了一句,小叔递烟的手一抖,烟掉到了地上,一时间车里两人目光如炬,都盯着那根地上的烟。 小叔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去捡起来,还是重新递一根给人家。 对方倒是没怎么犹豫,弯腰捡起了烟,自顾自的点上了。 对方的回答确实让小叔吃了一惊,但是经过前面那么多怪事,小叔反而觉得杀人犯那么真实,因为他杀的是“人”,没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虽说人看着平和,可小叔却总觉得他身上有股怎么都遮不住的煞气。 当然,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当时的治安不太好,一部电影带动了一个可以称之为行业的群体的急速发展,那就是“古惑仔”,当然,在大陆就是混混,打家劫舍的事儿虽然不干,但每到天黑。每个城市的街道上总是游荡着一群无所事事的青少年。 车上坐着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主,至少也能让自己放心一些,毕竟一路上要路过的市区还不少,还得停下来吃饭、加油。 心里虽然有些忌惮,但是事儿还是得做完,小叔是镇里少有的几个有了私家车的人,那个年代私家车虽然也贵不了多少,可谁都没有那个闲钱去买辆平常都不怎么用的轿车。 于是小叔就接了这么一个活儿,酬劳还挺多,100,把客人从w市送到s市,那时候高速路不多,所以大多时候走的都是平常公路,这一去,就得两天一夜。 车门打开的时候,叔往外侧了侧,刻意的与邻座隔得远了些,他想两人只是简单的司机与顾客的关系,还是不要跟一个杀人犯走得太近才好。。 中年男人,这里就叫他老k吧! 老k上了车,手忙脚乱的系起安全带!小叔心想,杀人犯安全意识还挺强!真是笑话。 车开的挺慢,因为小叔不太懂路,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四处问路。 本来还想问问邻座的老k,可是自从一上车,他就睡起了大觉,可能是监狱里的生活太紧张,小叔反而觉得他睡熟的时候也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车正走的顺,小叔还抱着一副一路都能这样平稳的到达目的地的心态,他的电话却突然响了,铃声好死不死的是那首“向天再借五百年”一瞬间韩磊的大嗓门响彻整个车内。 小叔有点慌,因为旁边坐着一个杀人犯,这一个电话要是把他吵醒了,指不定他那怪脾气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叔接的飞快,本来刚上来的脾气也被强压了下去,只敢小声的问了一句。 “喂?谁啊?我在开车呢!” “老板,你啥时候回来啊?这个月工资该发了。”电话那头是客运站的司机,每个月要工资的时候总是比发车的时候记得准。 “我明后天回来,我发现你每次啥时候值班记不住,但是发工资的日子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等着吧!” 电话那头嘿嘿的笑了两声,小叔气愤的挂了电话。 即使铃声没在车内回荡多久,老k还是醒了,小叔一转头就看见他那副本来就有些吓人的寸头,再加上他那双厌世的眼睛,小叔在他的注视下,一时竟有些局促,恨不能后座上再多上一个人,好让自己岔开话题。 谁也没有说话,小叔握方向盘的手都在抖,车子在小叔手中一拐一拐仿佛因为老k在战栗。 直到老k开口。 “还不开车灯?天都黑定了” 小叔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战战兢兢的打开车灯,完全没有了先前那副无所谓的想法。 “那个电话把你吵醒了吧!抱歉啊!你继续睡!”以往,小叔都是变着法的搭讪,今天,他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老k摇了摇头,没有责怪小叔的意思“没事!反正在监狱里也睡够了!” “我只是不喜欢那句歌词!”老k说。 “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老k忍着没有唱出来。 小叔不太敢搭话,倒是老k聊起来没完,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在牢里憋久了。 “你觉得人这一辈子,短吗?”老k问他,就连眼神里都是一副求解的状态。 我靠杀人犯竟然还知道讨论哲学问题,怪不得每一个天才都是疯子,小叔心里这么想,本来想不回答,却又不太像话。 “我觉得吧!人这一辈子,及时行乐就够了!不在乎活多久”刚说完这些,小叔又突然想起老k已经在监狱待了三十年,往后的日子也没多少年可活了,他膝下没有子嗣,指不定只能活个一二十年了。 想到这儿,小叔赶紧纠正自己的话“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啊!”他几乎是顺着老k的心思,人家在牢里呆了至少几十年,可能觉得光阴虚度了吧!“活的越长,越是受罪!” “对!”老k突如其来的一个字。 小叔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说的不是我!是你!”过了几秒又解释道,“不是说你,是说.....”小叔一时乱了分寸。 “其实你说的对!”老k的口气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的认同,“活的越久,罪孽越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叔渐渐放松下来,捏着方向盘的手终于有些自然,至少老k还是个懂哲理的杀人犯,总不会无端寻衅。 “你觉得人这一辈子,到底有多久?”老k很自觉的从座位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人生不过几十载!都是因缘既定。”小叔的心情彻底放松,回答也随意起来。 “太多了,就是浪费,就是怎么也逃不开的苦难!”老k郑重的说! “怎么说?”小叔开始反问起来。 老k把烟头咬得死死的,猛吸了一口,像是把所有的不快都吸了个干净。 “知道我几进宫了吗?” 小叔迷茫的摇了摇头。 老k打开窗,扔掉烟头,风把他的眼迷得眯了一下,动作那么普通,让小叔有些觉得,他不该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就像是在加油站看见久违的朋友,你依旧还是会踩着油门呼啸而去的普通感,你不会带上他,因为见的多了,普通到底了。 “三次杀人!” 小叔一个激灵,握方向盘的手一个不稳,车子偏离了轨迹,撞上了护栏。 四、先亡(下) http://.biquxs.info/

车祸不算太严重,小叔指了指额头上已经淡化的伤疤跟我说。但那一次的事情却在他心里记了那么多年,比伤疤刻得还要深。 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人也没准备再继续前进,因为发动机出了问题。 “你刚刚说?你犯了三次杀人罪?”小叔捂着额头上的伤口,一边清理着车轮旁的障碍物一边问道,即使是这样,小叔也放不下那颗好奇的心。 “对!三次杀人”老k帮着小叔把车轮从路旁的水渠里抬出来,在他的耳边回答他。 小叔先前的情绪再一次涌来,眼前这个人他完全摸不透,他刚刚说了三次,也就是并不是一次犯案。难道偏偏那么巧,他遇见了三个让他不得不杀的人?又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是个杀人狂? 小叔慢慢转过头,看着发力的老k,从他现在青筋毕现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发怒的样子,像是一头野兽。 “你干嘛呢?”老k突然吼了小叔一句,把他吓了一跳。 “能不能用点劲儿?” 车底插进了一根树桩,顺着缝隙顶破了发动机的缸体,小叔彻底泄了气。“得打电话找人来修!” 老k前后瞄了瞄说:“大晚上的谁跑这么远的路给你修?” 小叔试着打了几个电话,可对方的回复都是只能等到明天白天,小叔看了他一眼,略带些请求的口气说道:“看来今晚只能在车里过夜了。” 处理完车子的事儿,小叔忽然又想起自己刚刚的疑问“你杀了三个人?那你不得宣判死刑或者是把牢底坐穿?” 老k点了点头,继而又开始摇头,一时间小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三次杀的是同一个人!”老k又从车里摸索出烟盒。“或者说!我只杀了一次人!” “我不太懂你说的话!” 老k又点上一支烟,看来他的烟瘾也被监狱憋大了。“你知道“父在母先亡”这个命题吗?” 小叔只能摇头。 “这是从前算命先生的一个骗术,但是又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悖论,父在母先亡,父亲在母亲之前百年,改动一下,父在,母先亡。那就是父亲还在,母亲先百年了。”老k手里的烟灰都攒了一大截,但还是不紧不慢的解释。 “这个,跟我们这次的谈话有什么关系吗?”小叔终于想到了重点。 “一个很小的改动,就能彻底改变两个人的命运,你觉得不是吗?”老k这样问小叔。 小叔学聪明了,应对的多,自然也就有办法解决,“这些只是纸上谈兵,套用于现实生活,根本不合适。” 老k似乎也没有太过诧异,反而很开心,“既然你能理解这一点!那我想后面的问题,你也不难理解。” “好歹我四年大学,不是白混的!”小叔洋洋得意起来。 “那你来说说“外祖母悖论”这个话题!”老k聊开了,又普通的不符合他的身份。 小叔有些卖弄的说““外祖母悖论”这个问题,我们的外国近代史讲师说过,物理讲师也说过,人如果回到过去,杀死他还未生育的外祖母,那他就不会出生,但是他不出生,他外祖母已死的事实就已经成立,这就又促使他的出现去杀掉他的外祖母。这就是外祖母悖论。” 老k点了点头,嗓音里压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沧桑跟无奈,开口说“这是一个死循环,一旦开始,就像是麦比乌斯环一样无穷无尽,你无法从长久的苦痛里跳出来,只能忍受,没有底限的忍受。” “这只是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如果将这种想法放到那些伟人枭雄的身上,恐怕每一分钟,都是一个大的改变。”小叔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不想老k却嗤之以鼻。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你想想,如果让他陷入这个轮回,那恐怕战争,永远不会停息!”老k的眼睛陷在黑暗里,透过车内的灯光,折射出让人信服的神色。 “你说的好像是你的亲身体验一样!难道你是不老不死的怪物?” 老k嘴角蠕动,半晌没有开口,夜色彻底融入静谧,吞噬了灯光,是车顶灯又坏了。 “我草....”小叔骂骂咧咧的话还没说完。车里又响起老k沉稳的嗓音。 “我是永生的!”这句话说得像某本书里的大魔头,让小叔禁不住笑出了声。 “新陈代谢的规则每个人都知道,就算你是永生的,也会长出白发,也会老。” 老k没有急着反驳。反而问小叔。 “都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你的孩子出生就会老吗?” 小叔有点被问懵了,“当然不会啊!” “外祖母悖论中所说的永生,就是一种新生。” 小叔彻底被绕晕了,“你说的我有点不太懂,又是永生,又是新生!” 老k笑了,这次是睿智的笑,“我问你,一罐水是不是永生的?” “这个问题有点哲学,我不能解释!”小叔彻底放弃了挣扎。 “一罐水会蒸发,但是蒸发之后又会重新凝结,降落,那它是不是算永生的?” “是”小叔毫不思索。 “对于水来说,蒸发就是死亡,降落就是新生,人也是如此,消失后的新生,就得带来无限的循环,先前说的麦比乌斯环,就是这种循环。” 小叔终于想搭一句话了,“这很符合“外祖母悖论”是吧?” “就像我说的,人的永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生长,而是一种循环!”老k的话很有深意,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小叔惊异。 “我无意义触碰到了!”老k低声自语。 “触碰到了什么?”小叔问。 “永生!”老k说的很镇静,小叔却怎么也镇静不下来。 “我杀掉了我的母亲!”一波接着一波的惊愕。 小叔的惊愕之色已经塞满了他的整张脸,试想你眼前坐着一个杀人犯,而且他杀的还是他的母亲,你会不会害怕。 “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杀掉!” “什么意思?”小叔越来越不懂,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人,是个正常的神经病。 “我在我的脑海中抹去了她的存在,我不承认我的母亲存在,也就没有了我,但是又得有一个人来否定她的存在,这样我又出现了,这.就是我的永生!”老k说。 “你是说,你用意念,杀死了你的母亲?” “不是,是亲手杀死了我的母亲!”老k的说法越来越混乱。 “你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我小时候不受我妈待见,因为我爸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拿她出气,她被打后,只能找我出气,后来一气之下,我离家出走了,一个人过上了凄惨的生活,后来我想,要是我妈好好对我,也许现在的生活就不是这样了!所以我就恨她,越来越恨她,每天晚上睡着都想着她如果能够没生出我多好,死了多好。” 小叔似乎有些懂了,“你是说?你的意念导致了你亲身杀死了你的母亲?也就导致了你的未出生,但你的未出生又不能满足你的母亲已死,所以你又出现了!这就是你的永生?” “理论上是这样,他就像是一个永动机,我跟杀死我母亲的我都是永动机上的一部分动力,他产生了我,我又否定他,无穷无尽”老k停顿了一下,“我想着我的母亲死,然后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站在了血泊里,警车呼啸而来,把我带进了监狱,我甚至都无法辩解我的罪行。” “然后呢?”小叔觉得越来越离谱,就当个故事听了。 老k眼里的悲伤都快溢出来了,“然后我就再也跳不出这个轮回了,我回到了过去杀死了我年轻的母亲,被抓,进监狱,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回到过去,杀死我的母亲,直到现在,我已经杀过我的母亲三次了!”老k的声音嘶哑,能听出细微的哭腔。 小叔没有丝毫同情,因为他不相信,就着夜色,沉沉睡去。 第二天,小叔已经不想回想昨天的话题了,两个人沉默了一路,直到车到s市中心,老k热情的招呼小叔休息一晚,小叔很果断的拒绝了。 “我觉得你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的,不管你是犯了什么事儿!我觉得你以后都可以当个作家!” 老k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附和的笑了笑。 回家之后,小叔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几个月后,爷爷整理家里的废弃报纸,一张已经泛黄的报纸落到小叔脚边,头条上写着。 “30岁男子谋杀一年轻女性,现已归案。” 照片中的侧脸虽然模糊,但是小叔还是看清了那张脸,老k的脸,丝毫没变。 报纸上的年限,离当时30年。 五、双船 http://.biquxs.info/

03年冬,我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雪,就是那个冬天下的,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那年跟着小叔坐车的原因。 “这个故事…你们就当是是个故事吧”小叔沉吟了一会儿,点了支香烟。 车上的人顿时哄笑:“你以为这么说咱们就会当真吗” 小叔挑挑眉,不置可否。 七月下旬,小叔去了一次c市,c市的人无辣不欢,加上那边地处盆地湿气重,吃辣也能祛潮气,不过苦了口味偏淡的小叔。 一路上的泡面干粮早就吃的小叔寡淡无味了,车子停在车站的时候,小叔赶紧吩咐了几句停好车之类的话,就赶着四处寻找饭馆餐厅了。 大街上能吃的不少,小叔寻思了一下,还是找了一家小面馆坐下了,还没来得及把“少加辣”这句话说出口,服务员已经端了面上桌。 小叔第一次这么反感上餐太快这件事了。 在小叔被辣得泪流满面拍桌吸气的时候,他的旁边坐来了个笑容满面的老者。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 老者鹤发童颜,看着小叔的窘相笑的很开怀,给小叔到了半杯茶,又拧开自己的水杯往小叔的茶杯里倒满。 人失态时候很少还能想的仔细,尤其小叔被辣成这样的,他接过茶杯咕嘟一口灌了下去,说来也怪,茶水刚下肚,刚还辣的欲仙欲死口水横流的小叔立刻就觉得嘴里那股火辣辣的刺痛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很多了”老者拧上了自己水杯,一脸笑意的问道。 “您怎么做到的?”小叔看着老者手中的茶杯,口中舒适让他一时竟然觉得有些奇幻。 “呵呵,雕虫小技罢了,我是c大生物学主教授,近几年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鄙人姓陈。”老者这么说着。 一听是科研人员,小叔来不及擦掉额头被辣出来的汗连忙站起来,一脸歉意的说道:“失敬失敬,陈老您…啊,失礼了,我是说,我能不能问一下您研究的方向是什么?你刚刚的那杯茶实在是太神奇了。” 说到专业的东西,陈老的眼中立刻放起了光芒:“我在研究一个能够让全人类得到最优发展的科研项目,可以说是一个比较秘密的科研项目吧!” 一听是秘密项目,小叔就知道自己问不到太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毕竟许多秘密科研项目的负责人是被全程保护和监视的,小叔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被人当做间谍拖走。 陈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忙说道:“没什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说是秘密项目,但有些浅显的东西我还是能透露一些的,放心吧!” “啊?”小叔当下心中就有些不忿,但是碍于陈某所谓的教授头衔和刚刚那杯茶水的神奇,小叔并没有当面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陈老呵呵一笑:“小伙子不相信?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小叔含糊其辞,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只能沉默着含糊过去。 “哥白尼在提出日心说的时候被当做异教徒,甚至差点死在火刑柱上,但时间证明他终究是对的”陈老的表情有些激动,“况且我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陈老,那个,您在研究什么?”小叔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尝试继续挑战碗里泛着红光的面条,他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哪家精神病院的患者逃出来了。 科学家们应该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无论平日里生活如何疯癫行为如何失态,但只要触及到相关领域知识,他们就会变得十分理智而冷静,陈老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神情很严肃:“你有没有听过特修斯之船” 也许是这种专业的神情震住了小叔,他停下了手上的筷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印象不太深了…我记得好像是个悖论?陈老您要是打算拿悖论去做点什么的话会不会有点太不切实际,况且您不是说您是个生物教授吗?那您应该更多的关注实际的科学啊!” “什么是悖论?”话还没说完,小叔就被陈老打断了,他的神情愈发严肃,他拿了两个碟,“在同一命题中推导出两种不同的、对立的结论,而这两种结论都能自圆其说,这才是悖论,但是现在太多的人都单纯的以为,悖论就是错误的,站不住脚跟的虚假命题,完全不是!” 小叔所有所思的没吭声,或许这些话放到现在能够很轻易地为人理解,但是在十几年前的时候,信息和科技水平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得亏小叔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才能充分理解陈老话语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您是说…您的科研成果…是根据那个悖论完成的?”小叔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后这么问道。 “特修斯之船,也叫特修斯悖论,是公元一世纪时期普鲁塔克提出的问题:假如一艘船已经航行了几十年,船中零件需要替换,于是我们就把它重新翻新,更换零件,那么现在这艘原本叫做特修斯的船,现在还是特修斯吗?” 小叔思考了一会:“这确实是个悖论,如果我理解的不错的话,这个和祖父的斧头性质应该接近吧…可是陈老您说的研究” 陈老拧开了手中的茶杯紧盯着小叔:“那么我问你,你觉得这艘船,它还是特修斯吗?” 小叔一愣:“啊?我觉得…它还是吧。” “那如果把船体全部的硬件设备,从头到脚换一遍呢,每一寸的零件都换成新的,那么这艘船,他还是特修斯吗?” 小叔思考了一会摇摇头:“那就不是了,特修斯已经被换过了” “那特修斯在哪呢?” “没了啊?” 陈老一拍手:“它还在,并且获得了新生,它依旧是特修斯!” 小叔不想和他争辩这种哲学性问题,索性摆摆手:“对,陈老您说的对…等等!”小叔突然抬起头,“所以陈老您说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陈老红光满面,“既然特修斯能以这种方式重生,那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呢?” 小叔的反应很快:“可是,特修斯只是个船不是吗?” “无论是石头,木头,水,亦或者是身体,从微观角度上来看,这些东西都只是分子的排列组合式不同罢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人体构成度更加繁琐一些,或者说以当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做到完全控制这些东西…” 夜晚的长途车渐渐安静下来,可能是因为这次的故事里需要知识量太多而显得很无聊的原因,尽管小叔尽量能讲的通俗易懂些,有不少人已经揣着袖子微微打起了轻鼾,我当时也是听的一头雾水,毕竟八九岁的我也只是一个上着小学的熊孩子。 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小叔把手中半长的烟灰弹掉,又狠狠吸了一口,也不管有没有人继续听下去,自顾自开始讲了起来。 “但是我成功了!”陈老怒目圆睁,神色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我触摸到了,所谓的‘上帝禁区’的探索,这只是其一,你甚至可以说这是‘上帝禁区’的钥匙,加入我们把人类比成特修斯之船,把坏掉的零件更新一遍,会怎么样?” 小叔愣住了,他此时的心里有些呼啸,因为他已经开始不可控制的想象——克隆,器官移植,替身,不死人… 陈老也没搭理小叔自顾自说着:“更甚至,可以完成对人类身体的开发,真正扫除‘上帝禁区’的迷雾!” 小叔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不好意思走掉,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尽管陈老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是在小叔眼里他已经成了某种极端主义和妄想狂。 “上帝禁区”,人类的大脑,这是自人类文明开始以来就不断开发却又最难以开发的东西,毕竟以小叔的文化对这些东西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也仅限于了解,并没有深入去考虑过这些东西。 (上帝禁区theforbiddenareaofgod根据科学家研究表明,人类的大脑脑细胞通常只被应用10%,即使那些科技界的天才如爱因斯坦等人也只运用到20%,70%以上的脑细胞处于休眠状态。长期以来人们不知何故,于是假托说是上帝之手封存的,免得人类太聪明,破了天界的许多禁忌,因此习惯地称这部分未开垦的脑区域叫“上帝禁区”) 情绪激动的陈老突然安静了下来:“小伙子,你肯定是不相信我吧” 小叔打了个哈哈没接腔。 “不然小伙子…你再尝尝碗里的辣椒?”陈老笑着跟小叔示意。 不由的,小叔把视线转移到了陈老的杯子上,他此时竟然有点信了,于是他再次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然后又辣的开始拍桌,直到陈老又一次倒给他那茶杯中的茶水。 “你不能吃辣,和你的舌头有关,你可以理解为你的舌头坏了,而我杯子中的茶,就当做是替换的零件,它把你的舌头换的更好,从而能适应这个辣度,如果你吃辣容易拉肚子,我还可以把你的肠道更换一下,当然,这都只是暂时的,如果永远更换的话,就不只是需要一杯茶这么简单了……这种方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我所说的,探索‘上帝禁区’的钥匙。” 小叔抬头望望陈老,人来人往的川菜馆中,刚刚还被辣的一头汗的小叔蓦地觉得有点发冷,本来吃饭的心情一点都没有了,急匆匆起身结账离开了餐馆,或许是出于不被人理解的寂寥,陈老叹了口气,也默默消失于人潮之中。 人流涌动中,没人注意到电视上这条新闻——“本台消息,昨日清晨7点32分,有人于城东区化工厂发现一具尸体,尸体高度腐烂,通过dna信息库对比确认是xxx院生物学主教授陈x…目前被判断为一宗恶性杀人事件,重案组已经开始进行调查,欢迎有知情者市民群众向我们提供有用消息。” 雪下的越来越大,积雪映的周围一片白茫茫,司机也不得不放慢了车速:“格老子滴,这一看又要晚求了,臊气的很” 小叔把烟屁股弹出窗外,从司机座位下面的小仓库里抽出个军大衣,把睡着的我裹了个严实,也蜷着身子开始假寐,整个世界除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就只剩下雪落到地上的簌簌声了。 第二艘特修斯之船,究竟还叫不叫特修斯呢? 六、无真 http://.biquxs.info/

04年七月,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故事的时间,倒不是因为别的,故事发生在小叔回家的路上,回家的目的,就是为了陪我过个生日。 h省的天气一直走极端路线,或许是跟当地的环境有很大关系。 不是太冷,就是太热。 七月份的时候,大暑刚过,高温从清晨持续到傍晚,只有入夜了,小叔才能借着高速行驶带来的风,降一降温。 正巧车上空荡荡的,这一趟走的是空车,本来要再等几天才回走这条回程的路线,但刚好赶上我生日,小叔也顾不得等几天生意了。 枯燥的夜车生活,是每一个长途车司机的必经之路,但是小叔已经做了几年的陪车客,外加上平时异常活络的车里,突然冷清下来了,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 车子过了高速,就是y市,离家也就几个小时车程了,进了市内,第一个路过的,就是三岔路口的市三医院—市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是个很压抑的地方,至少每次小叔路过的时候,是这么觉得的,苍白带着些泛黄的外壁,只有一些枯藤围满房子,然后就是能压垮整个房子的静默,沉重的让每一个路人都无法抬头直视。 很难想象一个人如何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下来,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恐怕在这里,也得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 可是小叔路过今天的三医院时,感觉有些不一样,医院里灯火通明,即使是白天,他也从没看见过这么热闹的情况,让小叔一度认为自己是走错路了。 停下发动机,小叔准备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爱凑热闹的毛病!总是会给小叔带来不少的麻烦! 他正靠在窗边看着医院里的情况,却发现医院的门突然开了。 走出来一群白大褂,精神病院的护工跟普通医院不一样。这里大多数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因为病人发起病来,那些脑力工作者们可制服不了。 小叔的车停的很近,跟医院就隔了一个人行道的距离,所以对方一眼就看见了小叔的车,一群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还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发动车子走人,但又怕对方以为他是心里有鬼迟迟不敢发动,正挣扎着,对方已经到了车前。 走过来的护工看起来比较年轻,没留下什么人情世故的影子,精神病院里,往往比社会上,简单得多。 小叔还没开口问是什么情况,对方已经先开口了。 “今天有个病人跑出来了,你有没有看见?”小伙子比较直白!毕竟大半夜的,马路上就停着小叔这一辆大巴!小叔摇了摇头,那边车门就有人敲门。 “我们得上车检查一下。”年轻人直来直往,指了指小叔的车内。 小叔心想自己车上又没什么可藏的,也就大大方方的开了车门。 车门气闸打开,走上来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工,大夏天捂得严严实实的,格外神秘,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递了小叔一根,攀谈起来,小叔也随手打开了车内的灯,意思是你们随意检查。 “跑长途的?”年轻人先开了口。 “以前是,现在只是帮别人顶个班!开了家客运公司。”小叔也不摆谱,跟年轻人聊起来。 “不错啊!老板啊!”小伙子呵呵笑起来,一副羡慕的神色。 小叔陪着笑了一声。“就是个小管事的,算不上什么老板!” “以后失业了可以去你那儿干个司机啥的!”年轻护工拍了拍胸脯,“熬夜都不是问题。” “哦!”小叔也是一副当真了的口气,毕竟那个年代考了驾照的人不多,“会开车?” “不会啊!”年轻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叔失望了一下!但是他接着说道:“不过学起来也简单,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就靠这个脑子吗?什么记不住?”年轻人指了指头,车上的检查也完了。 两人打了个招呼,小叔递了张名片,车子又重新发动起来。 三医院的灯霎时全灭下来,又回到那个安静的老房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小叔也没当回事,重新上路。 走了不远,小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车上隐隐有些声音,像是某个人的呼吸,小叔挂了个低档,车子安静了点,再探耳去仔细听。 那个声音好像很近,小叔铆足了精神去听,才发现它就在耳后,一吸一吐,吓得小叔一个激灵,方向盘也打了几个转,险些撞上路边栅栏。 车上的灯没开,小叔也不敢去开,漆黑的车内一片死寂,他甚至连呼吸都要憋得小声一点。 他也不敢转身,因为照现在的声音来看,他一转身,整个眼睛里,就只能看到对方的一张脸。 走夜车碰上野鬼的传闻小叔也听了很多,但是他一直不怎么信。 “什么人?”小叔的大脑控制不住他的喉咙,大声喊了出来壮了壮自己的胆子。 车内一片死寂,根本没有回应。可是呼吸声仍在继续,小叔终于鼓起了勇气,朝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没人!小叔的眼珠四处瞟动,可是怎么都看不见人影。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有了准备的小叔虽然有些胆怯,但还不至于吓一大跳。 声音挺近,仿佛就隔着小叔一个座位。 “我就是刚刚他们找的人!”是个女人,至少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从小叔的身后幽幽传来。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车上搜到你啊!”既然是个人,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小叔松了口气,问道:“你躲在哪儿?我车上也没什么能躲人的地方啊?” “我没躲!我就光明正大的在这儿!”她说的很平静,丝毫听不出有说谎的嫌疑。 “难不成他们都瞎啊?”小叔虽然信了她的话,但还是有些奇怪。 “那倒不是!他们不瞎,可是他们找错了。” 小叔一时有些困惑,不太懂她说得什么意思,忙问道:“什么意思?” “他们找的是一个人啊?当然找不到。” 小叔没太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思想是找不到的!” 小叔半晌无话,女人似乎也看出了小叔没怎么听懂。 “字面意思”女人很冷淡,但是也不冷落小叔,始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听你说话挺正常的啊!不像是个病人啊!”小叔心里也纳闷着,至少他看不出来她哪里奇怪了。 “你觉得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就都是精神病人吗?”女人开口问他。 “那倒不是!”小叔的回答似乎出乎女人的意料,颇有些上道。 但他又接着补充道:“不是还有医生跟护工吗?” 女人没有被他带偏,这一句玩笑话也只是让小叔自己恐惧的心理稍微缓和一点。 女人又开口问他:“你觉得,精神病人是什么意思!”女人的话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不是学医的!”小叔半开了个玩笑,才脸色严肃的说道:“精神病的专业解释,我说不出来,我不是学医的,但是我知道一点,他们的世界,我们不懂,不正常。精神世界跟我们不一样,所以才称为精神病吧!” 小叔在这里说了句他们,没有指上女人,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因为他觉得,她似乎就是先前那群人口中那个从精神病里逃脱的病人。 “为什么不理解的思想,就是不正常呢?”女人的问题很犀利,犀利到让小叔接不下去。 “你觉得,你看的到得,摸得着的,就是正常的?”女人有些咄咄逼人。 “至少是大多数人能认同的!”他似乎找到了反驳的点。 “哥白尼的日心说不被大多数人认同!但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女人开始论证,小叔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讲故事的人,总是这么学识渊源,显露出他的无知。 “那只是个意外!”小叔急着反驳道。 女人叹了口气,小叔听见了,倒不是失望,听起来反而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一口气。 像是要说出什么惊天阴谋。 “缸中的大脑”女人没来头的一句,把小叔说得彻底懵住了。 小叔安静的开车,因为他明白女人会给他讲解清楚,经历的事情多了,小叔似乎也有些把握,这些都是话匣子,只要打开了,就关不上。 ““缸中之脑”是一个哲学命题!也是个生物实验!”女人解释道:“或者说,也可以说是一个悖论,要看你怎么去看待它了。” 小叔撇了撇嘴“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实验。这名字听起来就有些渗人,像什么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一样的。” 女人不知是被小叔的幽默还是无知给逗笑了,“伟大的发现在世人看来都不正常,谁会想到去斜塔上测试加速度,只有伽利略,也没人会想到太阳会有七种颜色,或者说无聊到去计算地球重量的卡文迪许,因为苹果落下而去思考重力的牛顿,这些人这些事,在没成功之前都是大家看起来不正常的。” “他们是科学家,又不是每一个精神病都是科学家!”小叔知道她话里有话。 “你又怎么知道精神病人就一定不能是科学家呢?”看着小叔卡壳,女人似乎很高兴,说道:“还是回到刚刚的话题吧!” 女人继续解释道:“缸中之脑是一个假定性实验,假定性实验你懂吧?”听见小叔回答,女人才继续说下去“假设科学家把一个人的脑子取出来放在营养培植液中,把他的大脑与电脑相连接,如果他的大脑可以继续存活,他的思想与电脑相连接。” 在这种深夜,说这种毛骨悚然的话题,只怕是换了别人,早就逃下车去了,小叔也是轻嘶了一声,没有打扰女人继续说话。 “电脑所模拟的场景,可以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存在。”女人顿了顿,喉咙似乎有些干涩,亦或是有些难以启齿。 “就像我们一样真的存在?”小叔帮她接了下去,小心翼翼的。 “恩恩” 车里半晌没有话,话题太过冰冷,冷得小叔不由自主的关上了车窗,却已经忘了是在酷热的七月。 “其实就像是庄周梦蝶吧?”小叔大学修得是中国古代文学史,关于中国古代文学和哲学,他思考得比较多,所以他能坦然的置换两者的命题,听起来不那么惊悚,内容却还是一样。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存在的一个问题,也是对于世界的一个否定,我们所处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我们看见的,也许才是梦魇。”小叔一番卖弄,似乎很满意。 “所以到底我们是不正常的,还是精神病人才是不正常的?”女人把小叔的话接了下去,他才发现怎么都逃不开这个有些渗人的话题。 “也许!其实世界都是假的,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全世界的人其实都是无数个大脑链接在一台终端上,都是一个缸中的大脑。”女人越说越癫狂。 “你想想,你曾经是否觉得自己才是独特的,其他人都是按照自己的生活规律来的!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小叔的瞳孔蓦然收缩,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认同了女人的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是编程,都是npc,电脑里的一串串代码,你见过别人生老病死,也看过别人大红大紫,大富大贵,唯有你自己,是个普通人,死离你很遥远,普通得奇怪!” 小叔汗如雨下,“你的意思是?世界都是假的?都是被人操控的?” 女人轻微的“恩”了一声。 “可是这些都只是假设,即使再能让人信服,也只是假设。没有实际试验证明的!”小叔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先前对于实验的忌讳,已经慢慢消散了。 车子行到半路,已经进了县城的范围,被凹凸不平的公路颠得晃动不止。 小叔费了好大劲才稳住整个车身,小叔也走得累了,停了车,掏出一根烟来。 “你觉得我,是什么?”女人总是这么突如其然。 “什么?你是个人啊!还能是什么?” “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个人,不是我们先前所说的,程序?代码?”她又抛出一个让小叔抓耳挠腮的问题。 “你觉得我是一定存在的吗?” 小叔也顾不得抽烟了,刚点燃的烟还在指间燃烧,呲呲的作响。 “当然确定啊!不然陪我说话的是鬼吗?” “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永远不要只相信一面,另一面的存在,也是相对的。” 小叔知道她的意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这是王阳明的话!跟你的意思相同!” “通俗的说法就是薛定谔之猫,半生半死的状态,也许你不看我,我就是存在的,但是你看我的时候,我根本不在。” 女人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听得小叔心里发憷。 “你的意思?”他打了个住,“你根本就不存在?” 女人沉默了,半晌也在没有声音,小说嘿了几声,毕竟他也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车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着急的很。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小叔问围上了的家里人。 还是奶奶解释得早,“今儿早上在市里出凶案了,市三医院里,说是有个女病人,死了。”小叔惊了一惊,却也告诉自己只是个巧合。 “听说是被人斩首的,头都没了,昨晚上医院里找了一夜。”奶奶又补充到。 小叔心里咯噔得一下,想起来女人说的那句话。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此以后,小叔就有些变了。 难道是因为后来来找他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