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中医,在虫族变形记里直播萌娃》 第1页 《华夏中医,在变形记里直播萌娃?!》作者: 越煦瑾 【完结】 越斯年是没落的中医传承人,採药途中,他失足坠落悬崖, 眼一闭一睁,他穿成了一只渣雄虫,开局《雄虫变形记》现场。 越斯年:?荒星带崽?全网黑红?对照组哥哥?还有个断联雌君? 救命啊!为什么要让社恐面对这种修罗场啊!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华夏中医啊! 越斯年双眼失去高光时,突然发现:荒星遍布灭绝的中草药!!! 而虫族竟然全靠自愈能力硬挺伤痛!医疗极其落后! 这一次,我必将从源头开始保护好中医的根本! 从此,中草药保护基地在荒星拔地而起,华夏中医风靡。 节目里, 对照组:你这是下毒!虐待! 黑子们:恶毒渣虫!退! 治疗结束,患者从鬼哭狼嚎到活蹦乱跳(无辜脸)。 越斯年:呵! 越斯年一路行针点穴,下药如神,患者一一痊癒。 黑转粉:真香!华夏中医我的神! 刚开始,虫崽忐忑不安:你要害我!让我吃草!给我下毒! 再后来,虫崽目光坚毅:雄父,请教我,我要传承华夏中医! 战损雌君:为什么拿针扎我?这是惩罚么?阿嚏!艾灸又是什么?(暗自伤心) 痊癒雌君:咦?咦?咦!我好了!!!(迅速放晴) 异地版雌君:家族联姻,不过是委屈求全。 重逢版雌君:放我自由?要离婚?不可能!咱两没完! 越斯年:?我不是要离婚! 雌君抽泣:我不信! 越斯年:拿你没办法。(啾一口) 雌君傻笑:再来一口! cp粉:kswl 双c,崽非亲生。 看似阴郁自闭社恐,实则迟钝治癒猫系颜控中医攻 看似阳光开朗社牛,实则敏感缺爱犬系脸盲元帅受 封面温星阑人设,一周四更,不定期休2天写全文细纲 穿成渣雄虫? 【废物虫刚才给虫崽吃了什么东西?】 【他怎么躺下了?他还有心情睡觉?!】 越斯年是喘不上气被闷醒的,身体的心前区剧烈跳动,手脚发凉,他挣扎着动了动手指,却满是无力感。 耳边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小孩子呜呜的哭泣声,鼻端萦绕着泥土湿润的气息。 「你怎么了?有没有人来帮帮忙啊?!有人晕倒了!呜呜呜......」 自己的脸好像在被幼猫拍打,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唿救。 不知道是咬字不清还是怎么回事,孩子的口音活像是印尼和日式英语的混合体。 每个音节和华夏通用语都不同,但是奇怪的是,他每一句都听懂了。 越斯年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小小的苹果脸——他发间的银色虫须直直竖起,眼泪正扑簌簌地掉在自己脸上。 这是什么?!这孩子头上带着的是什么?发箍么? 他几乎疑心自己在做梦,但是身体的不适感却如此真实。 人中、内关、膻中......他依次按摩过去,心包经打通,气血瘀滞缓解。 终于缓过来了,越斯年挣扎着起身,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去。 【他在干什么?没看到虫崽在哭么?】 【晕倒了?!渣雄虫不会是装病吧?想逃走?】 【这种虫居然娶了元帅!元帅什么眼光?粉转黑!】 【崽也可怜,摊上这样的雄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这是在哪? 越斯年揉了揉眉心,抬眼看过去—— 眼前怪模怪样的小孩子,面容有着不似人类的诡异美感。 见自己醒了,他脸色突然冷下来。 「哼!」他转过身团起小身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发间虫须却柔软趴下来,只时不时偷偷回头看越斯年。 雄虫突然倒下后,自己怎么喊都没反应,连气息都没了! 好不容易醒了,又不理自己了。 为什么不理崽崽?明明雌父说过我是最可爱的小虫崽! 不对劲!这孩子的脸部肌肉在轻微痉挛! 越斯年一把抓住孩子的手开始诊脉,对方的脉搏加快,体温偏高。 「你吃了什么?!」 【他发什么疯?!吓到虫崽了不知道么?!】 【雄虫就是这么阴晴不定!谁都得让着他们!】 【毕竟是「高贵」的阁下们啊!肩负着虫族的未来呢!】 【高贵?越家的废物?笑死虫了!】 虫崽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腹部,那里越来越痛。 但他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怯生生看着质问的雄虫,紧紧闭着小嘴,虫须吓得直直竖起。 自己太麻烦的话,会被讨厌的吧?本来就很不喜欢自己了。 【崽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 【是啊,我看崽一直按着小肚子!】 虫崽越想越委屈,眼里含着一泡泪,突然生气地甩掉雄虫的手。 装什么!?不是你拿给崽崽吃的么?! 「是肚子痛么?告诉我吃了什么,我保证治好你!」 越斯年继续追问,他眼神有着温暖的光,关心地透过厚重的刘海看向小孩。 第2页 【治好?说什么大话呢!】 【干啥啥不行!吹牛一套套!】 【雄虫阁下们也不用上战场,又哪里知道我们雌虫不需要治疗?】 【是啊,等死不是雌虫的常态么?】 ...... 直播间的弹幕越发阴阳怪气,而越斯年因为专注地盯着虫崽,等待对方回话,竟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巨大的光屏。 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雄虫,小孩将信将疑地眨着大眼睛,眼睫湿漉漉的,虫须试探性地弯了弯。 他脸颊的肉肉委屈鼓起,小声嗫嚅道:「一个红红的,还有一个棕棕的,两个都圆圆的。」 越斯年被对方头上活灵活现的「发箍」惊了一下后,继续问道: 「是植物么?还有剩下的部分么?」 红红的、棕棕的、圆圆的......越斯年拼命思考到底是什么。 「是植物,没有剩下的了,都被我吃掉了。」雄虫给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吃完? 从小家族的长辈们就教导自己不可以违背雄虫阁下。 虫崽害怕地微微缩起肩膀,小心翼翼摇了摇头。 小孩突然开始自言自语:「小精灵、好多小精灵、嘻嘻嘻!好多小精灵在跳舞!」 他瞳孔缩小,两只小手伸出去在空气中抓着什么,整个人像一只幼猫般,不断上下扑腾着,跟看不见的东西玩耍。 没多大一会,他又开始掉眼泪,婴儿肥小脸上满是泪珠,哭个没完没了,意识不清地念叨着: 「雌父!我要告状!雄父特别特别坏!我最讨厌雄父了!」 雄父一点都不喜欢崽崽,崽崽也不要喜欢他了,他还给崽崽吃会肚肚痛的「草」! 【?急死我了!崽崽是中毒了么?】 【废物虫真是又毒又坏!】 【元帅你不回来管管么?!】 什么雄父雌父?这孩子开始说胡话了,看来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观察症状倒像是菌菇类中毒,越斯年轻拍小孩后背,安抚对方的情绪。 可如果是腐蚀性食物,催吐反而会烧伤喉管。 越斯年突然头部剧痛,脑海中闪现出一段画面: 『他』看着一个巨大的光屏,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幕都在骂自己废物,连个物资点都找不到,害得虫崽饿肚子。 『他』不耐烦地随手摘了几株植物,塞给虫崽让他吃掉。 这样就不饿了吧?反正雌虫那么抗造,野外什么不能吃? 野种的生命力想必更加顽强。 !就是这个!毒红菇!见手青!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越斯年紧紧盯着回忆画面里的那几株植物,无视掉所有其他信息。 他单手抱起小孩,手指用力按压对方舌根部。 「呕呕呕......」小孩不适地剧烈挣扎着,想要逃出去,却被越斯年牢牢按在怀里。 小孩开始呕吐,吐了好一会,才勉强停了下来,眼睛水汪汪的。 越斯年眼神四处寻找什么,突然发现躺在地上的保温杯,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清楚这是能喝的温水。 「乖!」 他低声哄道,单手打开保温杯,往小孩嘴里灌了一大杯温水。 「咕噜噜......呜嗷嗷......呕呕呕......呜呕......」 小孩被灌了许多水后,不依地嚎啕大哭,却又因为涨肚感不得不停下来,再次剧烈呕吐。 孩子抽抽搭搭停下来了,小手使劲推着越斯年。 雄虫简直像个恶魔。 水没了,不行还不够,必须及时催吐所有有毒菌类。 越斯年不顾对方的推拒,强行按揉孩子手腕横纹上约2寸处——内关穴,不出10分钟,对方又开始剧烈呕吐。 【雄虫这是虐待幼崽!】 【他疯了么?!彻底暴露渣虫本性了?!】 【节目组死哪去了!?没虫管管么?!这可是元帅的崽崽啊!!!】 【气死我了!看不下去了!不如去隔壁直播间!】 【楼上!不能走!咱们要合力监督渣虫!记录他的罪行发给元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呕吐物里的食物残渣,终于可以勉强拼凑出毒红菇和见手青的全尸。 越斯年这才放下翻找的树枝,放松下来。 还是要加快小孩的代谢,让他多喝水,尽快排出去所有毒素。 水,得再去接点水! 越斯年抱着蔫答答的小孩站起来,开始打量四周环境——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原始森林,放眼过去是无边无际的高大树木,阳光从树木缝隙穿过,留下稀薄的光影。 他这是在哪? 越斯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儿,被眼前全然陌生的一切惊得呆呆愣在原地。 眼前这个又是什么? 空中非常突兀地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光屏—— 上面一行行文字正在飞快刷过,他凝神仔细阅读: 【靠欺负虫崽找尊严的废物虫渣!】 【都把自己作来了《雄虫变形记》还不收敛!】 【等元帅回来了,你就死定了!】 【楼上说死定了可有点绝对,阁下们可没有死刑!呵呵!】 ...... 缺胳膊断腿的文字像是刺激到什么,大量的记忆碎片突然涌现,冲击着越斯年的大脑,走马灯般快进播放。 越斯年用力闭了闭眼,缓解下头部的眩晕感,开始梳理脑海里的信息。 第3页 他竟然穿越了?! 这是个虫族界,人种分为雄虫、雌虫、亚雌。 原身出身贵族,是上层社会出名的废物f级雄虫。 为了充分利用废物的剩余价值,原身被家族安排联姻。 原身屡次反抗无果,被迫娶了一个陌生雌虫,对方竟然还带了一个不知来歷的虫崽! 原身倍感屈辱,碰都不肯碰新进门的雌君,面对对方的一再讨好,漠视不理。 原身雌君心灰意冷,又被战场前线急招,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只留下一个5岁大的虫崽,在原身的冷待下越发叛逆。 而他和家人相处的片段,也不知道被谁录下来上传到网上,一夜黑红,引起全网热议。 虫族社会雌多雄少,雄虫地位尊贵,奉行一雄多雌婚姻,社会热点常年爆出雌虫的不幸事件。 雌虫们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原身又在舆论风口浪尖之际,薄待家人,简直是舞到了受害者们的眼珠子里。 此时,原身被有心人激将,说什么「荒星你这种花瓶活不过3天」「废物渣虫全靠高等级雌君苟活」之类的话,原身一怒之下报名参加了《雄虫变形记》。 《雄虫变形记》是个直播综艺节目,主打的就是雄虫改造,节目里群渣荟萃,最近又进一步升级——让雄虫在荒星带崽。 一时间这个节目没等开播,就爆火星际,雌虫们无不翘首以盼。 让高高在上的阁下们,在艰苦的环境里挣扎求生,感受一下雌虫们的不易。 简直、简直大快虫心! 而原身连合同的相关条款都没仔细查看,就一时冲动签下了合同。 等原身后知后觉开始后悔时,人已经坐在飞船里,前往荒星。 高昂的违约金和骑虎难下的自尊,都把他架在了不能回头的列车上。 原身为了逃避面对即将到来的悲惨现实,在飞船上不眠不休地肝游戏,抵达荒星后又风餐露宿的,竟然一命呜唿了。 原身猝死后,自己居然被迫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可他明明是在深山採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株濒临灭绝的草药...... 越斯年头部剧烈疼痛起来,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又像是大脑自我保护般模煳不清。 他吃力回想,自己为了保护草药根部,冒险爬了上去,然后一脚踏空...... 越斯年脸色苍白,原来的自己竟然已经死了,现在又用别人的身体活了过来。 前线战场上,温星阑的光脑忽然自动接通视频通话。 「元帅,紧急汇报!」信号不稳定的界面上,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在敬礼。 「说。」温星阑徒手捏断异兽喉管,随手扔下。 「元帅,斯年阁下带着虫崽参加了《雄虫变形记》,现在虫崽生病了!」 温星阑忽然抬眸看向通讯界面,刚才还含笑的眉眼,转瞬眸光如覆霜雪。 他比了个手势,转身大踏步离去,巨大雪白的虫翼一寸寸收回。 旁边探头探脑围观的下属,立刻乖觉地顶上,开始清理异兽。 「帮我请个年假。」温星阑笑得如沐春风,仿佛丝毫没受影响,脚底下的异兽尸体却被踩得稀烂,血水肉泥溅满他黑色军靴。 「收到!元帅!」通讯对面的人目不斜视,身体却忍不住抖了一抖。 啊,元帅生气了!原来平时从来不生气的人,生气起来这么可怕! 呜呜呜,斯年阁下不会死掉吧? 元帅可千万别违反《雄虫保护法》啊!否则他就是远航军的罪虫了! 挂掉通讯后,阳光般的笑容依然牢牢焊在温星阑脸上,他低头在光脑搜索了一下《雄虫变形记》,点进去越斯年的直播间开始观看。 他驾驶着飞船向荒星的方向极速狂飙,捏在操作盘的手指用力到肤色青白。 灭绝中草药? 温星阑突然放松坐下来,他放大直播间的画面,聚焦在虫崽脸上,对方小脸红扑扑的,正在和雄虫对着干。 「我讨厌你!」被迫催吐的虫崽超级委屈,身体一恢復,就窝在越斯年怀里拳打脚踢,拼命反抗。 【好精神啊!虫崽这是真的好了?不可思议!】 【这么快?碰巧的吧?刚才那不是虐待?】 越斯年被力气颇大的小孩踹得吃痛,迷迷煳煳松开了胳膊。 小孩一熘烟窜到树后观察他,生怕被雄虫报復,发间两只虫须忐忑地扭来扭去。 咦?自己居然不难受了?刚才那不是欺负自己? 他摸了摸小肚肚,眼神闪烁。 太好了,这孩子恢復得真快! 越斯年揉了揉太阳穴,缓解记忆冲击的疼痛感。 他接收完记忆后,知道这孩子名字叫温墨以。 那也不是小孩带的发箍,是虫须,可以用来表达虫族的情绪。 这个继子看起来很担心原身。 也怪不得这个孩子身体恢復得这么快,原来是与人类体质不同。 刚才叫嚷着「讨厌雄虫」的虫崽,又偷偷凑近观察越斯年的脸色,两根虫须悄悄翘起,很是担忧地弯了弯。 他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差?也和崽崽一样吃了不好的东西么? 虫崽不计前嫌地想着:原来你也傻乎乎瞎吃东西,那崽崽原谅你了。 越斯年看到小孩猫尾巴一样灵活的虫须,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安抚了一下小朋友的情绪。 第4页 温墨以的虫须受惊般直直竖起,身体僵住,呆呆仰头看越斯年。 越斯年有点尴尬地缩回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咕噜咕噜......」 肠道蠕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温墨以小脸一点点变红,蹲下来蜷成一团自闭。 越斯年腕间的光脑突然弹出一则消息,自动播放。 【节目组:请阁下完成荒岛求生任务,获取午饭食材,收到请确认。】 越斯年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低头寻去—— 手腕带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金属圈,它弹出了一个透明任务栏,在静静等待查阅。 他皱起眉,开始研究这个奇怪的东西。 怎么关掉声音? 在森林里搞出这种动静,简直是在对野兽说:快来啊!这里有肉吃! 【他又在干什么?】 【没看到虫崽肚子饿了么?!】 【废物雄虫!离开雄保会的优待,什么都不是!】 【就他进度最慢!这会又呆在原地不动了!】 越斯年来回摸索金属圈,指尖碰出来一个界面,他仔细翻找,调出屏蔽模式,将这些怪东西隐藏静音,仅自己和虫崽可见。 他松了一口气,点开任务栏附件仔细查看,发现这是一个地图,上面几处地点被圈了起来,看起来像是物资供给点。 温墨以眼泪汪汪按住自己的小肚子,瘪起小嘴。 好饿,对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麻烦? 越斯年俯身试探性地戳了戳「小糰子」,将手伸向幼崽。 「小糰子」动了动,仰起小脑袋看向高大的雄虫,对方藏在乌黑刘海间隐约露出的眼神,是一反常态的温和。 他怯怯地伸出小手,轻轻抓住雄虫的食指,眼神瑟缩地观察对方脸色。 【心疼死我了!想起自己小时候。】 【该死的雄虫,平时到底对虫崽多不好!】 【这些渣虫们!不配结婚!气死我了!】 越斯年愣了一下,反手牵住温墨以热乎乎的小手,像是握住了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他唇角向上扬起,边看地图边牵着对方往外探索。 看来小孩子也没那么难相处。 【装的吧?!真假!】 【附议!】 深山老林里一片静谧,虫崽紧紧依偎在雄虫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 越斯年心里却很平静,他很习惯这样的环境。 他是越氏中医的最后一代传人,来自一个中医全然没落的时代,中草药或是已经灭绝,或是濒临灭绝。 华夏五千年,中医从「神农尝百草」的孤勇探索到「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的慈悲仁心,最后变成了所谓的「封建迷信」。 而越斯年踽踽独行,只为寻求中医传承的一条出路,他踏遍深山老林,寻找希望的种子——中草药。 只有把中草药保护下来,才有中医的明天。 而被开发殆尽的大自然,被人工错误种植的中草药,被以毒攻毒的药方吓到的患者......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接着一块的,将上千年的中医传承逐步击溃,拖向深渊。 越斯年突然松开虫崽的手,蹲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地上一棵草——通体叶脉呈金色,分布在翠绿的叶身上。 这竟然是金线莲!已经灭绝的金线莲! 他双手颤抖着,双手轻拢着眼前的植株。 一滴泪珠坠落在叶子上,缓缓滑落。 越斯年从原身记忆里发现,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中医。 他已经做好了神农尝百草,从头开始的准备。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和华夏一样的中草药。 接下来,就是尝试药性了。 越斯年小心翼翼地摘下金线莲,摘掉叶子塞入口中——味道平润甘甜。 这的确是金线莲了,他绝对不会认错。 太好了,剩下就是等待验证药效了。 【越家废物是疯了么?他在往嘴里塞什么东西?】 【百闻不如一见,不给虫崽找食物,自己开始啃草了。】 【能不能废除劣等雄虫婚配权?】 【雄虫这都不够分了,能不能提点有可行性的建议?】 眼前的雄虫髮丝遮住眉眼,对着一棵草表情似喜似悲,整个人的状态从少言寡语切换到阴郁偏执。 「......」温墨以攥紧越斯年的衣角,又饿又害怕。 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醒过来后这么反常? 细细的抽泣声响起。 越斯年已经有了服用金线莲后的症状——口干口渴、皮表发汗。 温墨以的抽泣声则像是一个锅盖,勐然扣住油锅里腾起的火焰。 他终于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呆呆盯着小孩,嗫嚅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别哭了。」憋了许久后,细若蚊蝇的声音响起。 前世后期,他常年行走山林,行医时也是留下方子和药丸便转身离去。 越斯年许久没和小孩打过交道,顿感手足无措。 「我带你去找吃的,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单膝跪在地上,与温墨以视线平视,眼神恳切地盯着对方。 常年脸色阴翳的雄虫,像是被换了一个人一样,温柔哄着幼崽。 温墨以像是有了任性的底气,哭得越发大声。 第5页 越斯年站起来,俯身一把抱起嚎啕大哭的温墨以,对方小小的手脚在怀里使劲挣扎,一副很生气要下来的样子。 他无奈地弯腰,准备把温墨以放下来。 温墨以察觉到越斯年的动作,又立刻抱紧他的脖子。 越斯年头被哭得嗡嗡直响,笨拙地轻拍温墨以后背,低声唱歌。 「相使一药助一药,相须互用功效添......」 他一边唱,一边观察四周寻找食物。 而不知不觉,怀里的幼崽收起了魔音灌耳神通,将软绵绵的脸颊贴在雄虫脖颈间。 「这是什么?」 「小时候,身边只要有人唱这首《中药七情歌》,我就不哭了。」 在娘胎里时,父亲就唱这首歌哄他,出生后这首歌就成了自己幼时的催眠曲。 【他在唱什么鬼东西?】 【藏头露尾的废物虫,是在譁众取宠么?】 【隔壁直播间没搞这种花样,虫崽都吃上饭了!】 【弱弱地说一句,我倒觉得有点好听......】 【楼上耳朵有问题?】 【+1】 【+1】 ...... 【越家废物怎么不和直播间互动?】 【废物是不是不认字?连光脑都用不明白?】 越斯年不太关心直播间的风风雨雨,中医没落后,他面对的冷嘲热讽数不胜数。 他甚至被患者起诉过。 对方被自己以毒攻毒治好后,说他的药方含有有毒成分,最后以故意伤害罪的名义将他告上了法庭。 被要方子时,他毫不藏私,心里还想着,患者毕竟家境困难,如果能自己按方找到药材,应该能省下不少钱。 没想到,是自己亲手将伤害自己的武器交给了对方。 越斯年惊喜地发现一棵蓝莓树,他摘下一颗颗浆果,用衣襟擦净,自己尝了一颗。 和华夏的味道无异,他放下心来,餵给怀里的小孩。 温墨以闻到浆果的甜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见雄虫餵给自己吃,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张开鸟喙,殷殷等着餵食。 火一样烧起来的肠胃终于平静下来,他两颊鼓鼓,吃得小脸黏煳煳的。 【他在下毒么?又瞎给虫崽餵什么?是不是不长记性?还不赶紧去找营养剂!】 【楼上,这应该是营养剂的原材料,没想到雄虫阁下居然能认出来。】 【瞎猫碰死耗子了吧?我才不信废物虫能有野外求生的知识储备。】 越斯年单手抱着温墨以,一路探索着异世界的原始森林,发现了不少中草药。 可惜没有药篓,只能暂时不同种类,各自採摘一部分,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他揉碎薄荷叶,涂抹到自己和温墨以身上。 「我不要这个!」温墨以不情愿地躲来躲去。 这是在干嘛?他不要涂! 【又在干嘛?隔壁在找物资,他在欺负幼崽!】 【再拖延下去,所有物资点都被找没了!看他怎么办!】 「乖墨以,涂完药,就不会被蛇虫鼠蚁咬咬了哦。」 越斯年随手将碍事的头髮用草茎扎起来,捉着跳下来逃走的幼崽涂药,不自觉地叠字哄崽。 他露出来的这张脸,既带有水墨画般的风流写意,又有欧式油画般的浓墨重彩,两者巧妙的融为一体,显现出一种雌雄未辨的美。 而越斯年对自己露出来的杀伤性武器毫不知情,他只知道原身有着奇怪的审美。 原身家里人说过,他留刘海的样子最好看。所以原身几十年如一日的带着「刘海面具」,又常年阴沉沉的,让人敬而远之,导致少有人看见过他的真实长相。 温墨以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斯年,呆呆地咬住手指。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雄虫的脸。 越斯年眼里闪过猫咪一样的狡黠,趁着温墨以乖乖不动,迅速将草药涂满小孩露出来的肌肤。 【这......】 【恩咳咳......我突然能理解元帅了。】 【其实废物渣虫,我也不是不可以......】 【楼上你的原则性呢?我没有原则,让我先试试!】 【我在远航星带巡游都听见你的算盘声了!】 【远航军?异兽不够你杀的?少摸鱼!】 【你们是真不怕元帅从前线杀回来啊!】 【你是不是2g网啊,没看过元帅的婚后视频剪辑?不知道元帅婚姻不幸?我这是替元帅承受这份不幸!】 【没有人注意雄虫阁下抹的草药么?森林不适合释放原形,军中每年因为蛇虫鼠蚁受伤的不计其数......】 【当做花瓶看看就好了,你怎么还把废物渣虫的话当真呢?!】 草叶摇动的声音,生物奔跑的声音,鸟雀被惊飞的声音。 越斯年突然蹲下来,背对着温墨以,简短有力道:「爬上来抓好,不要出声!」 温墨以懵了一下,下意识揽住越斯年脖颈,刚趴上去,越斯年就迅速爬上一棵树,蹭蹭窜到高处,藏在浓密的枝叶后面。 因为两人身上的气味,悉悉嗦嗦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熏走了。 【?我切俯视角了,蛇游走了?!】 【那个绿叶子真有用?!】 越斯年坐在枝桠缝隙里,提熘着幼崽的后衣领,拎到怀里。 第6页 随着他的灵魂与这幅身体融合时间变长,自己的力气也回来了。 温墨以呆呆的,他跟着传说中娇弱无力的雄虫阁下,「嗖」一下飞上树,又被拎来拎去,现在稚嫩的世界观已经完全崩塌了。 雌父不是说,雄虫都是体力废,什么都做不了,让他让着点对方么? 可是他灵活的跟雌父好像啊。 【我看到了什么鬼东西?】 【我是不是眼花了?这是雄虫?】 【阁下唱歌好听,脸也好看,身手又好,这种「渣」雄虫,我也想拥有。】 【楼上可以多梦梦,梦里啥都有。】 【奇怪,为什么突然爬上树?】 越斯年捂住温墨以的嘴,「嘘」了一声。 温墨以蜷缩在越斯年怀里,小脸突然放光。 他从小没见过自己雄父,每次问雌父,对方都沉默以对。 等雌父结婚后,他以为自己有雄父了,没想到雄虫把自己当空气。 或者说,是空气都不如,是块讨人嫌的垃圾。 可是,对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自己。 温墨以小心翼翼地将两只小手搭在越斯年胳膊上,生怕眼前的幻影被自己打破。 一只小鹿横冲直撞地穿过树下,后面紧紧追着一只巨狼。 森林遇险 异世界的狼居然这么大?! 越斯年皱眉,这个综艺节目的危险等级是不是过高了? 【哇哦!节目组大手笔!】 【好刺激!异兽抬头看看啊!树上有猎物!】 【阁下身手这么好,不如下树展示展示!】 【嘻嘻!美虫阁下的垂死挣扎!】 【你们有病么?这可是阁下!而且还有虫崽!】 【楼上是不是没有雄虫就不行的那种雌虫?】 【真是疯了,这些雌权战士!你们看不到阁下在保护幼崽么?】 【节目组太不做虫了,怎么能不做好安全等级检查?】 【阁下是提前发现了么?所以爬上树?阁下警觉性好强!】 ...... 这一幕居然激起了直播间不少观众的恶意,弹幕吵成一团,各说各的。 越斯年搂着温墨以,一大一小屏息凝神。 巨狼掉头而归,看起来怏怏不乐,腹部干瘪地从树下折返。 它突然停了下来,鼻子一路嗅闻着什么,转了几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温墨以流下冷汗,身体轻轻颤抖,他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看到雌父说过的异兽。 越斯年故意将下巴抵在怀里小孩的发间,他头部的重量感让温墨以感到安心,镇定下来。 巨狼不爽地打了个喷嚏,被打鼻子的薄荷味呛到,径直跑走。 越斯年仍然抱着幼崽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阁下还在等什么?】 【是在等「狼顾」么?不可思议,雄虫阁下会知道这个?】 【什么是「狼顾」?】 【有的异兽会折返攻击猎物,所以被称做「狼顾」。】 【我宁肯相信猪能上树,也不相信雄虫懂这个。】 巨狼悄然折返,嗅闻周围,它又被薄荷味呛了一下,无功而返。 过了许久后,久到温墨以砰砰跳动的心脏都恢復平静了,越斯年才单手抱着他,从树上滑下来。 越斯年抱着温墨以,匆匆离开原位置。 温星阑看到直播间画面里的异兽,豁然起身,进一步加快航速。 「滴滴滴!星际航道提醒您!您已超速!」 飞船飓风般刮过,穿过所有阻碍。 「?」小孩一双大眼睛巴巴望着越斯年,充满了求知慾。 越斯年见温墨以完全不害怕,露出微笑:真勇敢,他还以为这孩子会吓哭。 「是声音。想要在深山老林存活下来,要时时刻刻感受大自然给你的讯息。」 这样才能摘到草药后,全身而退。 越斯年不自觉地重复父亲教导自己的过程。 眼前的温墨以,就像是小时候跟父亲上山的自己,潜移默化学习辨识、採摘草药,在大自然里传承中医的接力棒。 离开很远后,越斯年比照着地图找到物资点,却发现一只小鹿正拱着箱子,试图打开。 小鹿后臀处被咬烂,创口正在汩汩流血,血肉悽惨地翻了出来。 察觉到有人过来,它扭头看过来,纤细的四肢微抖,狼狈地跑了两下,又软倒在地。 越斯年心想:好有灵性的小鹿。 估计是知道这里可能有它需要的伤药,才一路找过来的。 【送上门的鹿肉!阁下运气真好!】 【都伤成这样了,不至于抓不住吧?】 【正好给可怜的虫崽补补!鹿类异兽能量值最高了!】 越斯年放下怀里的温墨以,手里拿着之前採摘的刺儿菜,缓步接近小鹿。 「我来帮你,给你上药。」 温墨以紧紧攥着越斯年的后衣角,跟在身后。 小鹿伏在地上「呦呦」哀鸣,像是在恳求越斯年不要伤害自己 越斯年将刺儿菜在掌心捣烂,细心敷在小鹿伤处,伤口的血很快被止住了。 他暗喜:这个异世界的中草药果然和华夏一样。 小鹿黝黑纯净的大眼睛看着越斯年,像是在牢牢记住他的脸。 温墨以伸出小手偷偷抚摸小鹿,小鹿「呦呦」笑了,伸出舌头舔了下幼崽手心。 第7页 痒痒的,好可爱。 温墨以的小苹果脸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把直播间里的雌虫们萌坏了。 【太圣父了!但是虫崽好开心啊。】 【阁下这样,虫崽吃什么?!】 【这头小鹿可是自己找到物资点了,这么有灵性,下不了手很正常吧!】 【阁下敷的是什么?见效好快啊!】 这个世界只有雌虫们需要上战场,他们数量基数大又地位卑贱,自我修復能力还强,简直像是廉价的消耗品。 他们受了伤都靠自己硬挺,挺到身体吃不消后成为陈年旧疾,挺到上不了战场被直接淘汰。 突然看到居然有雄虫阁下捣鼓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用来治疗一只小鹿,而这是站在比小鹿食物链高位不知多少的雌虫们都没享受过的,他们不禁产生疑问,甚至心生酸楚。 他们受伤后的待遇,竟然还不如一只小鹿。 越斯年餵小鹿吃了几颗蓝莓,帮它补充体力。 忽然感觉自己后衣角坠了坠,他低头看去,看到温墨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手。 越斯年抿起嘴角笑了,递给温墨以一把蓝莓。 温墨以开心地餵着小鹿,小鹿吃饱后站了起来,它低头闻了闻幼崽,又走到越斯年身边闻了闻。 「呦呦~」它轻轻蹭了一下越斯年,恋恋不捨地转身跑走,跑到不远处,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才彻底离开。 「我们不可以养它么?」温墨以大眼睛蓄满了泪水,虫须蔫巴巴垂了下来。 【阁下!让崽崽养!】 【养啊!给他!呜呜,我崽这么可爱满足他!】 「不可以哦,宝宝。」越斯年将背包背了起来,笑着拍了拍温墨以的头。 昔日的回忆则与眼前这一幕重叠: 三头身的越斯年抱着一只幼年小浣熊不肯松手,这是他第一个治好的患者。 越斯年像是当年他父亲一样回道:「小鹿(小浣熊)有自己的人生,医者要学会尊重生命。」 「什么是医者?」因为被唤做「宝宝」,温墨以的眼睛像星子一样闪亮,他仰起头看向越斯年。 越斯年低头看着幼崽的眼睛,当年他的父亲也是这么看他的么? 然后将中医传承的接力棒,交到了他的手上。 「医者是死神的敌人,要用仁心之术痛击生命的哀歌。」 他顿了顿,又道:「医者也是死神的友人,竭尽全力后才能安心为亡者送行。」 病人对生命的渴望、对人世的留恋、对病魔的憎恨...... 医者在生与死的界限间带着镣铐起舞,镣铐既是病人求生不得的遗憾,也是医者无能为力的负罪感。 「我听不懂。」温墨以郁闷垂头,露出圆圆的后脑勺。 「没关系,长大就好了。」越斯年轻轻拍了拍幼崽的头。 【尊重生命?我突然羡慕起那只小鹿。】 【医者?那是什么?指的是阁下这样使用治疗术的人么?】 一直关注直播间的温星阑有所触动,放慢航速,发了一条弹幕: 【死神的敌人么?我突然想起来战场上抢回来战友一条命那一刻的喜悦。】 看到弹幕所说的「治疗术」,越斯年突然极其认真地看着直播间镜头。 「这不是治疗术,这是华夏中医。」 【华夏中医?没听说过?越家的传承么?】 【我没看见越家其他虫用过这种治疗手段啊,否则温家大哥......】 【嘘,别在这惹事,我还要看节目呢!万一被封了怎么办?】 越斯年看着直播间弹幕,若有所思:温家大哥是谁?温墨以?原身的雌君温星阑?是一家人么? 他暂时放下心头疑虑,转身打开物资箱—— 里面有一个背包,背包里有4支营养液、一卷绷带、一个打火机、一个小锅。 他拿起绷带目光冷下来,这个节目组是对荒星的情况心知肚明么?所以准备了绷带? 太过分了,原身还带着虫崽,真的受伤怎么算? 他点开光脑,试图找到节目组的联繫方式。 至少把温墨以送出去,原身答应的合同,会由自己这个使用对方身体的人负责履行。 尝试半天,越斯年惊觉:原身的光脑竟然不能对外发出信息! 「宝宝,想回中央星么?」越斯年犹豫了一下,准备询问温墨以的意见。 回去的话,他想办法藉助直播间逼迫节目组正面和自己谈判;不回去的话,他或许可以在荒星,教导温墨以中医。 就是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对中医感兴趣,他摸了摸温墨以的头。 「我不回去!」雄虫又想抛下自己了!果然现在对自己的好都是假的! 还假惺惺地叫自己宝宝! 温墨以气闷地转身走开,小脚重重跺在地上。 为什么生气了? 越斯年急忙跟上去,想要哄崽。 「这不是我可爱的弟弟么?怎么把虫崽惹生气了?」身材纤细的雄虫容颜清冷,衣着华丽,他牵着一个身着西服三件套的雌虫幼崽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着越斯年和温墨以一大一小身上的休闲服,眼中划过一抹不屑。 温墨以看到有陌生人过来,害怕地躲在越斯年身后。 【啊!!!清冉阁下!!!我老公!!!】 第8页 【不是,楼上为何在斯年阁下的直播间发疯?】 【清冉阁下可是为了带幼崽旅游才参加节目的,是渣虫中的一股清流!】 越斯年茫然地看着对面父子俩,为什么在深山老林穿成这样? 他打量了一下两人,视线定格在对方的雌虫幼崽身上。 幼崽脸色发红,嘴巴干燥起皮,疑似伤热之相。 「小朋友,脱下外套,热!」 越攸宁藏在雄父腿后面,探出张脸看对方,看着看着眼睛放光。 大哥哥真好看。 他完全没认出来对方是自己那个阴沉沉的小叔叔。 「......」他仰头看向雄父,徵询同意。 好热啊,他真的很想脱掉外套。 这个废物是想让自己于虫前失去格调么? 越清冉笑吟吟低头扫视了幼崽一眼,眼里是无声的拒绝。 越攸宁怯怯松开雄父裤腿,摇了摇头。 越斯年皱眉,思虑半晌,想起了自己那些医闹的患者,但还是坚持道: 「热!」 【斯年阁下真是多管闲事!清冉阁下父子这么穿多好看!】 【可攸宁崽的确脸好红啊!感觉热得厉害了!】 「这就不用弟弟担心了。」越清冉盯了一眼对方的脸,眉头轻皱,嘴角却依然上扬。 「我自然会照顾好攸宁,倒是弟弟需要我帮忙么?」 越斯年摇了摇头,又提醒对方:「有狼。」 狼?说的是异兽吧? 他看见直播间弹幕了,不过那怎么可能? 越清冉不置可否,只轻笑一声,「谢谢。」 地面震动声、烟尘落下声、兽类奔腾声...... 糟了,小鹿的血腥气! 越斯年一把抱起还跟自己怄气的温墨以,言简意赅道:「逃!」 数量众多的话,不适合爬树,一旦被发现,迟早被轮流值守的狼群拖死。 「嗷呜~」巨狼们奔腾着从四周围拢了过来。 越清冉冷汗滑下,牵着幼崽追上越斯年。 越攸宁将将四岁,完全跟不上大人的步伐,他狼狈摔倒,声音带了哭腔。 「雄父!」 越清冉深深皱眉,雌虫幼崽怎么这么软弱?!还要拖累自己这个高贵的雄虫阁下! 他不经意般瞥了眼直播间镜头,只能折返回去救越攸宁。 等再一转身,他发现越斯年已经跑远,几只异兽远远围了过来。 越斯年单手抱着温墨以,逐风般奔跑。 几只巨狼如影随形跟在身后。 「呦~」浩浩荡荡的鹿群从林间奔来,冲散了巨狼们的包围圈。 公鹿的鹿角嶙峋华美,它一头撞开领头的首领狼。 狼王忌惮地盯着巨鹿,伏下身做出欲要攻击的姿势。 鹿群顶着鹿角,再次沖向狼群,狼群被迫四散溃逃。 浑身梅花点点的母鹿带着一只小鹿走过来,目光温和地看向越斯年,俯下身回头示意他两上来。 越斯年将温墨以放到母鹿身上,嘱咐幼崽:「抱紧它,我会回来接你。」 温墨以不肯,伸着小手挣扎着要越斯年抱,「你要扔下我!」 他大哭,冒出一个巨大的鼻涕泡,「你早就想扔下我!」 越斯年伸出手按住温墨以肩膀,擦净小孩的脸,「不会扔下!信我!」 他眼神像是一块黑亮润泽的玉,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温墨以搂着母鹿的脖子,抽噎着说:「你要不来接我,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恩!失约的人吞千根针!」 越斯年翻身骑上一头公鹿,俯在鹿耳边温声恳求:「请带我原路折返。」 一路狂奔,公鹿高高跃起,跳过巨狼,落下的那一刻,越斯年捞起正在爬树的越清冉,扔到另一只鹿的后背上。 越斯年用打火机点燃手里的一把枝条,威吓般扎向狼,狼不由自主后退,躲开火焰。 他双腿用力夹住鹿身,俯身拎起越攸宁,扔到自己怀里。 「抱紧!」 冲出狼群后,越斯年等人与鹿群重聚。 越清冉死里逃生,滑落在地上,浑身虚脱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墨以扑到越斯年怀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四肢突然阵阵抽搐,双眼上翻。 越斯年大吃一惊,这竟是小儿惊厥的症状! 越攸宁被越斯年救出来后,就一直贴在他身后跟着,此时软绵绵倒在了地上,发起高热。 「元帅!请不要非法入侵拍摄场所!」 「元帅!请止步!」 节目组的飞舟一拥而上,温星阑开启光能炮一顿扫射,飞舟四散溃逃。 他径直闯入荒星降落,树木被飞船压塌,发出惨烈的悲鸣声。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着舱门借力一跃而下。 风烈烈刮过,捲起树叶从两人中间穿过。 温星阑抬眸看去,与目光沉冷的越斯年四目相对。 不速之客 【啊啊啊!!!元帅!!!帅死我了!!!】 【恨自己不是雄虫!!!】 【两个幼崽怎么了?】 【清冉阁下还好么?】 【弱弱问一句,刚才清冉阁下是把攸宁崽抛下了么?】 【你胡说什么?不是所有雄子都那么没有雄子味好么?上蹿下跳跟个猴一样!】 第9页 【楼上阴阳谁呢?所以你的清冉阁下被「猴」救了?他比猴还不如?】 【你的意思是,战场上的雌虫都是个猴呗?】 【呵!好好想想为什么雌虫不如亚雌讨阁下们喜欢!?】 【楼上的雌竞言论惊为天虫!如同被异兽捲走大小脑!】 【清冉阁下可不是渣虫!他是要自己爬上去,再把虫崽拉上去!】 【哟!洗地的来了!使劲洗!可别把脑子洗没了!】 【呜呜呜!斯年阁下救虫的样子好像一道光打在我心上!阿伟死了!】 【是啊!我们的圣虫阁下,救了别虫,害得自己的崽生病了!真「伟大」啊!】 温星阑视线像刀一样刮过越斯年,看向对方怀里的虫崽,他径直向越斯年走过来。 鹿群顿时骚动起来,小鹿「嗒嗒」跑过来挡在越斯年面前,黑润润的眼睛倔强瞪着温星阑。 野生动物向来最是敏锐不过。温星阑脸上的笑容虽然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一丝不苟,但是一股子杀气已经直直冲向越斯年。 越斯年视线从温星阑脸上冷淡划过,深深看了一眼飞船下压塌的草木,眉头微动。 公鹿已经垂下鹿角,做出攻击的姿势,越斯年轻抚鹿头,低声安抚:「没事。」 鹿群平静下来,让开一条通道,温星阑看了眼温驯至极的异兽,睫毛轻颤。 越斯年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原身的雌君。 原身的记忆凌乱不堪,如同被打碎一地的残破花瓶,在他拼凑整合的过程中,这个雌虫让他印象深刻。 在原身记忆里,其他人的身影都极其模煳,只有温星阑整个人清晰如同画质优良的杂志海报——长发如同银色月光般散落,映照着蔚蓝如大海的双眸,五官如刀削斧刻般英俊硬朗,身形劲瘦挺拔,充满了能将敌人一击必杀的爆发力。 这显然是在战场上,经受过无数次锤鍊打磨而成的绝世兇器,华美又充满杀机,却偏偏给自己矫饰上虚假的笑容。 越斯年收回投向不速之客的视线,蹲在地上分别解开两个幼崽的衣领散热,急声吩咐:「帮我给越攸宁餵点水!」 他沉下心观察温墨以症状,切脉发现小孩的脉乍有乍无,指纹发青——辨证后显然是惊恐惊风。 顾不得心生愧疚,他一手开始以掐惊术按揉心肝胆俞、摩卤门穴位以及掐揉五指节,另一只手给越攸宁切脉,发现确实如他所料,这孩子是热伤风。 他单手按压温墨以的大椎穴退烧,抬头看向瘫软如烂泥的越清冉,又转头看向温星阑。 「有针么?」 「雄主,麻烦您了!我来照顾崽崽就好!」 温星阑一把抱起虫崽,温墨以的手却紧抓着越斯年的衣襟不放,带得越斯年被迫仰起脖颈站起来,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撞上温星阑的脸。 突然离得这么近,温星阑瞳孔被惊得扩大,他这才发现对方的刘海居然扎起来了,身上的气味也变了—— 一股深浓的草木香气,苦中带甜,奇异至极,像是寒冷的冬天一只猫窝进了怀里。 越斯年不得不把着温星阑的胳膊站稳,他退开一定距离,伸手欲抱走幼崽。 猫咪温暖的热意转瞬又从怀里逃走,温星阑情不自禁生出几分留恋。 他勐然回神,对自己心生恼恨,眼神酷烈看向越斯年:「雄主!您好好照顾那只虫崽吧!」 温星阑是元帅也是虫,他理解越斯年折返救援的行为,但是他也有对幼崽的私心,被对方扔下的幼崽吓成这个样子,让他忍不住生出怨恨。 「你要带温墨以去哪?」鹿群围了过来,不让温星阑离开。 越斯年不为对方眼神所动,俯身抱起越攸宁,餵了对方一点水后,突然起身噼手夺过温星阑腰间匕首,用刀尖轻点越攸宁的大拇指少商穴,红至发黑的血液瞬间流了出来。 直到血液的颜色变得鲜红后,他才满意罢手,又重新把脉,摸了摸越攸宁的额头,将孩子轻柔放在母鹿身旁。 终于退烧了,这样就无大碍了,剩下的就是给孩子吃草药压制症状,再后续调养以免落下病根。 母鹿低头轻轻舔了舔越攸宁额头,蹲坐下来围着幼崽看护。 【!!!斯年阁下在干什么?】 【他怎么敢?!他这是在伤害幼崽么?!】 【不对,你们看攸宁崽的脸色,没那么红了!】 【他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元帅的贴身武器!他近身夺走,元帅居然毫无反应?!】 【元帅不会是个恋爱脑吧?也不要太惯着阁下了!】 温星阑下意识按向自己腰间刀鞘,心头生出火气。 「雄主,再怎么任性,也不可以伤害幼崽!」 他伸手欲夺过匕首,越斯年却突然靠近,将匕首直接插回刀鞘里。 趁雌虫来不及反应,越斯年突然用力握住对方肘关节处的麻筋,温星阑迫不得已双手松开,越斯年趁机一把夺过温墨以。 温星阑差点维持不住笑容,这个雄虫以前对幼崽漠不关心,今天这是要干什么? 他又怎么做到让自己手臂突然失去力气的? 【???我看到了什么?】 【是元帅让着阁下吧?】 【元帅不如让斯年阁下试试,带回去了也是崽崽靠自愈能力硬挺。】 第10页 【是啊,之前斯年阁下都把肚子痛的崽崽治好了!】 【你确定不是幼崽自己恢復好的?】 越斯年实在没有时间劝说雌虫,对方显然不信任自己,孩子的情况又耽误不得,现场的两个成年人,一个跟自己对着干,一个丝毫指望不上。 几只公鹿默契地上前隔开温星阑,温星阑笑容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冰冷地审视不知好歹的异兽们。 他不知道杀过多少异兽了,身上有着陈年积累的血腥气,此时山一样重重压过去。 看在这些异兽带着幼崽逃生的份上,他不对它们动手,但是不代表它们可以挑衅自己。 巨鹿们四肢颤抖,又一动不动坚持挡在越斯年身前。 越斯年完成掐惊术后,揉碎金线莲,餵到温墨以口中。 温墨以反胃欲呕,不喜嘴里的草药味,左右偏头欲躲,小小的眉头皱起,满脸不情愿。 「越斯年,你在干什么!?」 温星阑大声呵斥,双手把着鹿角硬生生推开,闯了进来。 越斯年捂住幼崽的嘴,逼迫对方咽了下去。 金线莲可以清热解毒,对高热惊厥具有很好镇静作用,还能增强小儿免疫力。 而无论是生长条件、还是年头,品质这么好的金线莲,越斯年还是第一次见。 后期华夏连品相最差的金线莲都已经灭绝了。 温墨以服用完草药后,四肢停止抽搐,表情平静了下来,依赖地趴在越斯年怀里昏昏欲睡。 越斯年再次揉碎金线莲,轻轻拍醒越攸宁,试图将草药餵进越攸宁口中。 越攸宁悠悠转醒,信赖地张开小嘴,将草药一咕咚咽了下去。 越斯年不由得笑了,拍了拍越攸宁的头,「好乖好乖!攸宁好乖!」 一股稚嫩的杀气直冲越攸宁而去,温墨以瞬间失去睡意,眼神幽幽盯向越攸宁。 好啊你!没想到还有其他虫崽跟我抢雄父!你快点去找你自己的雄父!!! 你!就是你!这东西难吃死了!!!你个装乖马屁精!!!吃得这么欢!可恶啊!!! 越攸宁眼神很是无辜地看了一眼温墨以,像只乖巧的猫咪一样蹭了蹭越斯年的手,叔侄两人的面容竟然还有几分相似,让温墨以更加抓狂,一把夺回越斯年的手抱住。 【虫崽们这是好了么?】 【天啊!我不敢置信!】 【误打误撞吧!扎扎手指按按身上啃啃草叶子就好了?!】 【雌虫们天天战场打滚挨扎挨打啃草果腹也不是没有过,也没见有效果!绝对是骗虫的!】 【我失去过一个幼崽,他跟墨以崽的症状一模一样,如果早遇到斯年阁下的话......】 【楼上节哀!】 温星阑看见恢復活力的两个幼崽,僵在原地许久。 他后知后觉脸上再次挂上笑容,「雄主真厉害!没想到这样真的治好了!」 这真的是越斯年?! 温星阑患有脸盲症,一直靠气味和强行背下五官分布比例来分辨身边的虫。 而他从来没看清过越斯年刘海下的真容,他不由得暗生疑心。 自他患脸盲症以来,身边的虫很少有过这样气味大变,除非临近死期。 可对方离奇诡异的身手,完全不像是得了致死的疾病! 这个废物虫到底怎么回事? 越清冉躺在地上装死,他浑身都是骯脏的泥土,是刚才一路逃过来时又摔又滚蹭上的。 太丢虫了!他丝毫不想知道直播间现在是怎么说自己的! 可恨!对方居然把自己当做垃圾一样随手扔到鹿背上,让这么多虫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 这个弟弟!是打着救自己的名号想让自己丢脸么?! 这一切发生太快了,这个弟弟与以往绝然不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顾着震惊,完全来不及趁机阻拦越斯年给越攸宁放血餵药治疗。 最可恶的是,越攸宁好像真的治好了幼崽! 他眼角余光瞄到温星阑,闪躲般埋起脸,继续装昏迷。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 越清冉面容扭曲,他得想个法子,转移观众们的注意力,忘记自己的狼狈! 总不能让越斯年这个小贱虫得意! 所谓「通窍」 篝火噼啪作响,一口小锅架在上面,正在熬煮着一锅药汤,锅里散发着又酸又苦的味道,瀰漫散开在林间。 鹿群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向外移动,围着越斯年的保护圈面积越来越大。 鹿鹿们也不知道雄虫在搞什么鬼东西,只悄悄抬起头,试图唿吸上方的清新空气。 温星阑拄着双膝坐在锅旁看药汤,月光流淌在他后背,线条利落的脸上生出暗影,双眸涌动着晦暗的蓝。 锅里煮着的是越斯年所说的「酸枣仁安神汤」,用来调养去根,防止异兽袭击后幼崽们惊吓「失魂」。 他刚开始还不适应,现在已经被这诡异的味道熏麻木了。 【这黑漆漆的是什么?】 【呕!我开共感了!太难闻了!元帅好能忍!】 【斯年阁下说是给虫崽安神用的!】 【啥是安神?】 【说是受惊吓后喝了,可以避免病情反覆!】 温星阑盯着直播间的弹幕出神。 第11页 雌虫们逐渐觉醒,社会风气比起虫族过去已经好很多了。但现实依然有很多条条框框约束着雌虫,军雌更是被《星际军雌管理办法》和《雄虫保护法》双重约束的重中之重。 追求优雅风范的孱弱雄虫,面对军雌难掩强势的压迫力,往往很容易被刺伤自尊心,而在这之后就是肆意在军雌身上发泄怒火,用以满足内心深处对自己弱小的痛恨,用「碾压」军雌展示自己所谓的「强大」,无疑是自负自卑到了极致。 雌虫们又对雄虫的信息素有着高度依赖,很难做到完全摆脱基因深处的吸引和桎梏,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歷代雌虫们共同努力下的结果。 温星阑早已学会了在这样无形的牢笼里,用笑容掩饰自己,但面对越斯年奇奇怪怪的「华夏中医」治疗,也难免一瞬间暴露了真实的自己。 一个虫怎么会前后变化这么大? 温星阑也曾试图讨好过『越斯年』,希望对方能对幼崽好一点,弥补温墨以自幼没有雄父的遗憾。 对方却看似哑火的炸药,沉默地看着自己出洋相——绞尽脑汁想话题和对方搭话,然后在不知不觉间突然爆炸。 他曾心中这样评价过『越斯年』:阁下像是天长日久埋在黑暗深处的地雷,踩下去的时候,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也可能因此失去重要的东西。 为了相安无事,也可以说为了逃避,对他来说长久待在星际战场,更像是呆在一个舒适区。 杀掉侵袭边界的异族,屠戮抢夺资源的异兽,血水崩溅到雪白的军服,金色的勋章变得脏污,每当此时,他就像是偷偷发泄出了所有压抑在骨子里的东西,心头一轻。 雄主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就怕对方对幼崽是一时新鲜,等过去了这股劲儿又恢復冷淡。 他不忍心亲手破灭掉崽崽对雄父的幻想,也无法接受真的到了那一天时,崽崽该如何伤心——就如同他自己一样。 一只骨感纤长的手带着黑手套,犹如毫无所觉般抓着小锅滚烫的手柄,放到一旁地上放温。 放好小锅后,温星阑看着雄虫背对自己的削瘦背影若有所思,对方一向很亲近越清冉,今日看起来却有点微妙的差别。 可他却说不上来这差别到底是什么?他眼神又陷入了茫然。 如果能识别出对方的脸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看清对方的表情,分辨出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越斯年正在给躺在地上装死的越清冉把脉,越攸宁眼巴巴蹲在旁边,含在眼眶里的泪花直转圈,发间的虫须蔫巴巴垂在额前,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温墨以攥紧越斯年的衣角正在犹豫,这么久没见到雌父,他又有点怕生又很想对方。 但是另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幼崽,对方的雄父正在昏迷,看起来又好可怜,他也不忍心撇下对方和雌父亲近。 温墨以大眼睛突然闪过犀利的光,而且对方还是个卖乖精!他得守着雄父,不能让其他虫崽抢走! 当然也有一丢丢原因,只有一丢丢啦,他才不是不能同甘共苦的崽,可雌父守着一个好难闻的汤罐子,崽崽真的不想过去。 想到这里,温墨以皱起小鼻子,眼神超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小锅。 越斯年眉头紧皱,他又换了一只手把脉越清冉。 果然,越清冉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脉搏越来越急促,很紧张的样子。 越斯年垂眸发呆,眼睫如同黑茸茸的蝶翼在轻轻展翅,仿佛要翩然落下。 他看着小可怜越攸宁一副哭哭脸的样子,突然露出一个有点坏的笑容。 越斯年拔下一根野草,容色很是严肃地看向越攸宁。 「小攸宁,有个治疗你雄父的方法需要你配合。」 越攸宁频频点头,一脸迫不及待要帮忙。 温星阑闻言有些好奇地望过去,端着药汤站起身走了过来。 越清冉躺在地上,心里无声咒骂这有病的夫夫两,一个拿着他的手不知道干什么,一个臭烘烘凑过来。 就让他安静装晕不好么?为什么不赶紧去休息?!这样他怎么趁夜偷偷熘走?! 但是想起异兽群,他又心生几分忐忑。 不对,他肯定是被越斯年这傢伙连累的,这个倒霉蛋!遇见他就没好事!!! 越斯年眼神像是一只使坏的小猫,眯起来笑了下又赶紧收了回去,他极其认真地指挥小攸宁: 「对,就这样!脱掉散热,然后用草木通窍,这样你雄父就能醒过来了!」 【通窍?这是什么?】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要学一学!】 【斯年阁下笑得有点奇怪,虽然还是很好看,但是总觉得不怀好意的......】 【同意楼上,斯年阁下不会要对清冉阁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吧?】 【你们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啊?!斯年阁下可是孤身一虫折返异兽群去救清冉阁下父子了!】 越攸宁很是聪明灵慧,在越斯年只言片语和眼神结合的示意下,非常配合地脱下了越清冉的鞋子,开始给对方脚心「通窍」。 温星阑眸中忍不住浮现笑意,他早就察觉出来越清冉在装晕,晕死和装晕的虫唿吸节奏完全不同,他只是想看看越斯年会怎么应对这件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促狭。 1 第12页 【等等!这真的是治疗么?!这不就是挠痒痒么?!】 【糟了!幼崽们信了!】 【斯年阁下好坏,我好爱!】 【楼上真变态,这么治疗清冉阁下能醒我管斯年阁下叫雄父!】 【你雄父不想要你这个「好」大儿!】 幼崽们信以为真,温墨以甚至善良地伸出援手,帮助忙不过来的越攸宁,脱下越清冉的另一只鞋子开始「通窍」。 哈!越清冉一动不动僵直身体,忍到手背蹦出青筋,终于在双重袭击下崩溃。 越斯年!我记住你了!!!你居然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哈哈!快!哈!快停下!哈哈哈......」 越清冉身体拱成虾米蜷缩起来,两只脚使劲闪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雄父!】 【楼上你是真的半点脸都不要了......】 【我这叫做愿赌服输!这就是军雌气魄!!!】 【滚!厚脸皮别来沾边军雌!!!】 【呵!汝等垃圾不懂我的超凡境界!!!】 【话说回来,居然真的有用啊!清冉阁下醒了!!!】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叉出去楼上,你没有!!!】 【不要再催眠自己了!别逼我亲自给你们这些脑残粉「通窍」!】 而两个幼崽见「通窍」果然有用,眼睛闪闪发亮,用软乎乎的小身体分别压住雄虫的两条腿,开始越斯年教给他们的所谓「巩固疗效。」 一番闹腾后,幼崽们小脸红扑扑的,脖颈间都汗津津的,被越斯年捉过去仔细擦汗。 【好羡慕啊......】 【我从来没被父亲们这么对待过。】 【雌虫要这种待遇做什么?!软弱!!!】 温星阑看着这一幕,眼神失去焦距,他想起来小时候的自己: 他跑得满头大汗,想跟家虫们分享好消息——自己实战理论都考了第一名。 虽然不过是雌虫幼崽们之间的竞争,但是他为了得到夸奖,真的暗自努力了很久很久。 他一打开门,就兴高采烈地说:「雄父!雌父!大哥!我考了第一名!」 雌父拧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他转头怒斥:「你是故意的么?!」 大哥黯然地看向自己,滑下两行眼泪,眼神似落寞似羡慕。 他愣住,喃喃辩解:「雌父,怎么了?星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雄父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挥而下,「所以你是天生就这么恶毒?!」 后来他才知道,大哥因为天生基因等级不够,无论如何努力都总是那么差一点点。 而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的他,拥有着让虫艷羡的最高等级序列,却唯独没有父母的偏爱。 他的优秀,更像是扎进对方眼睛里难以忍受的沙砾。 当晚被父亲们怒斥后,他满身大汗被撵回房间关了起来,他缩在门背后,听着外面父亲们安慰大哥的话语声,不知道偷偷哭了多久。 他也曾像是幼崽这样,发过斯年阁下所说的高热,又自己孤独地挺了过去。 雄父雌父只是嘲讽地笑了,说他故意装病,想要激起他们的愧疚心,果然充满心机。 反而是大哥来看过自己,不过这对于温星阑来说,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炫耀。 他将看向斯年阁下的视线转向夜空,清冷的月辉如同那晚一样倾泄流淌,眼前的一幕却与昔日截然不同。 温星阑温柔笑了起来,笑容像是一朵盛开在夜色里的月光花,说出来的话语却有着和越斯年如出一辙的坏心眼。 「雄主,崽崽们的中药好了。」 斯年想搓药丸子 幼崽们惊恐地瞪大眼睛,发间的虫须都使劲往后趴,一副恨不得逃跑的样子。 越清冉好不容易逃出来虫崽们的魔爪,连忙把鞋穿上,忍辱负重地挽尊:「刚才模模煳煳我都听见了,但实在晕得厉害醒不过来,谢谢大家帮忙!」 他站起来拍净身上的泥土,露出一个淡然温和的浅笑,又端起了优雅雄子范。 「不过崽崽们既然已经没事了,就不用吃这个『药汤』了吧!」 【清冉阁下自己都说了!是真的晕过去醒不过来!大家不要再黑了!】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虫,他缺掉的脑子是你女娲补天都填不满的!】 【学会了,你们是懂怎么做阴阳大师的!】 【清冉阁下说的对啊,崽崽们看起来很健康了,雌虫没必要那么麻烦的!】 【楼上是雌虫么?】 【我是啊!怎么了?】 【我就是感嘆一下,先辈们为了争取雌虫权益呕心沥血,但是总有虫用臻至化境的自我pua大法打败他们!】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啥pua?你在骂我?】 【救命!我开始窒息了!这是什么牛马局?!】 越斯年看着越清冉摇了摇头,也不戳破对方的谎言。 作为医生,适当保护患者的尊严,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摸了下温墨以的头,温声哄劝:「宝宝,带头试一试好不好?」 闻言,温星阑配合地把中药倒入保温杯一部分,倒完后笑吟吟地看着雄虫哄崽。 温墨以看着跟自己商量的雄父,抿出两个犹犹豫豫的小酒窝,眼神忧郁地看了看叛变的雌父,以及对方手里可怕的「黑漆漆」,又看了看眼前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雄父,想了一小会,壮士断腕般点了点头。 第13页 越斯年接过温星阑递过来的保温杯,坐在地上揽着温墨以餵他喝汤药,温墨以像只小猫喝水一样,小心翼翼舔了一口,难以形容的酸苦味道冲击着舌尖味蕾,他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发间的虫须颤抖着扭得弯弯曲曲。 「哇啊啊啊啊呸呸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墨以小小的身体挣动着逃了出去,被温星阑提熘着领子抓住,他四肢不甘心地张牙舞爪,像只抓狂的幼猫。 见温墨以哭得喘不上来气,温星阑心疼不已,将幼崽抱在怀里,连忙哄道:「不喜欢的话,那崽崽就不要喝了。」 越斯年脸色沉黯下来,幼崽完全不能接受中药的味道,以后真的能认可中医传承么? 前世越斯年一生未婚未育沉迷寻找中草药,导致越氏中医断了传承,穿越至今他依然难以释怀。 而且自己这样孤僻的性格,又很难给到另一半幸福,还穿到这样有了家室的雄虫身体,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按照自己的想法,让原身的继子传承中医真的是正确的决定么? 或许幼崽应该自己选择未来做怎样的自己,而不是被大人左右梦想。 越攸宁看了看哇哇大哭的小哥哥温墨以,又看了看掩饰不住伤心的漂亮大哥哥,他突然冲过来,抢过越斯年手里的保温杯,仰头一口闷了。 他「咕噜噜」喝完后,被苦得虫须直发抖,却依然用小脑袋轻轻挨着越斯年的肩膀蹭了一下。 自己居然没出息到要被小孩子安慰。 越斯年微微苦笑,释然夸赞道:「小攸宁真勇敢!」 「攸宁,你!快吐出来!」越清冉来不及制止,气得冲过来双手用力按住越攸宁肩膀。 他扭过头,表情勉强维持着平静,眼神却依然透露出几分兇狠。 「越斯年,你怎么能保证你所谓的药汤一定无害?!」 越清冉倒不是多么在意一个雌虫幼崽,但是他不介意趁机打压一下对方的气焰。 【是啊,斯年阁下怎么保证「药汤」真的有效果?!】 【之前斯年阁下的华夏中医治疗术不都治好了他们么?你们为什么还要质疑?】 【你怎么确定是斯年阁下的功劳?而不是雌虫自身的恢復能力?】 越攸宁看着雄父,第一次小声却很坚定地反驳对方。 「雄父,攸宁吃完没有难受哦!虽然味道不好喝,但是吃完我不觉得害怕了,还有点困。」 他很喜欢大哥哥,也很喜欢被对方温柔照顾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越攸宁觉得雄父和大哥哥对自己的照顾是有区别的。 他眼神茫然了一瞬间,为什么会自己更喜欢大哥哥对自己的照顾? 雄父明明很好啊!很关心自己!他又生出悔意,害怕因为自己的反抗被对方讨厌。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越清冉脸色,生怕看到一丝丝厌恶。 越清冉低头与越攸宁对视,眼神如冰似雪,脸上却犹带着如同春风般的笑意。 直播间的镜头只能看见越清冉的侧脸,越斯年却一清二楚地看清了对方的眼神。 越斯年第一次与越清冉直直对视,质问对方:「你害怕过么?」 他翻找原身的记忆,继续说道:「雌虫的精神狂躁真的是因为天生的么?」 「不被处理的负面情绪,不被关心的躯体病痛,是否才是精神狂躁的根源?」 眼前的雄虫眼神如同深渊般,安静却又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个愚蠢的弟弟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越清冉瞳孔扩大,震惊地看着对方淡定自若的脸。 要知道这个虫族社会的根本,是建立在高等级雄虫的信息素能够压制低等级雌虫的反抗,而高等级的雌虫又需要雄虫的精神力安抚精神狂躁这个基础上。 这是虫族「金字塔」构成的要害之所在。 越斯年在试图动摇这个「金字塔」的地基么?他疯了?无凭无据的?想要越家跟他一起死? 越斯年深入分析原身记忆后,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医学假设。 雌虫们的精神狂躁真的是天生的么?为什么雄虫不会?是不会还是因为没被发现? 如果雄虫不会的话,为什么原身的症状极其接近虫族所谓的精神狂躁? 两者的共性是什么?是毫无所觉的自我压抑?还是没有宣洩出口的七情六慾? 不清楚的话,就验证假设,在不断推翻假设的过程中,他一定能够找到病痛的真相。 那么即使被世人质疑也在所不惜,越斯年的眼神像是燃起的火焰,明亮到灼人的地步。 被这样的眼神直直盯着的越清冉,以及收录这个眼神的直播间,都安静到鸦雀无声的地步。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所有虫都情不自禁地浮现这个疑问。 温星阑深深凝视着越斯年,对方的面容竟然在眼前有了清晰的轮廓,而不只是他硬生生背下来的数据。 或许他懂得这个眼神,这很像是战场上孤独一掷的眼神,对方在试图赢得什么战争么? 他心中生出困惑。 温墨以突然不哭了,眼泪收了起来,他鼓起脸瞪了越攸宁一眼,从雌父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 他自己端起小锅,咕噜噜喝了一大口,表情扭曲像是想要吐出来,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第14页 幼崽不懂大虫那些复杂的事情,他只知道其他崽在自己雄父面前装乖,还成功赢得了雄父的欢心,雄父甚至还为对方出头! 幼崽的直觉很敏锐,因为他自己也经歷过这样的事情,他一下子就察觉出对方的雄父在吓唬小朋友。 温墨以喝完后直直冲到越斯年怀里,搂着越斯年的腰,气哼哼道:「我也喝了!」 他眼神充满暗示地看着越斯年。 越斯年觉得好笑,心情又平和下来。 他一把抱起温墨以站了起来,看着越清冉道:「剩下的汤药是给你的,你喝不喝都可以。」 说完他低头用脸颊蹭了蹭怀里的幼崽,「宝宝好厉害,一口气喝好多!是不是困困啦?」 越斯年在心里说:是他考虑不周,人类小孩的味觉就远比成年人敏感,虫族又和人类身体结构不同,或许虫族幼崽的味觉甚至会比人类小孩还要敏感。他应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可以试试将这些草药改良一下,搓成味道能够让虫接受的药丸子。 温墨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夸奖,心满意足窝在越斯年怀里,依赖地搂住对方的脖颈,小声道:「雄父,宝宝困了。」 看来安神汤起效果了。 自己穿过来后,这还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喊自己雄父。 「那雄父就带宝宝去睡觉吧!」 他又看向温星阑,询问道:「我们是否可以借用飞船休息?」 对方一直默默观察自己,这与越斯年原身记忆里的对方又不太一样。 他困惑眨了眨眼睛,不理解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和原身差别太大了么? 温星阑露出开朗的笑容,整个虫亮闪闪的,虫须却平静地躺在发间一动不动。 「当然可以了,雄主。」 雌虫的一切财产在婚后都属于雄虫,元帅也不例外。 现在的雄主果然有问题,否则不会这么客气地询问自己,而是应该「贱虫,带我去休息。」 越斯年低头拍了拍小攸宁,对方正失落地看着自己。 「小攸宁,你和你雄父要一起来么?」 越清冉终于恢復镇定,他一把拽过越攸宁,站在越攸宁身前,露出优雅的笑容。 「这就不麻烦弟弟了,我会照顾好幼崽。」 你这个口出狂言的废物虫!跟你继续待在一起会被你拖下深渊! 说完,他拉着小攸宁转身就走,小攸宁恋恋不捨地频频回头。 【清冉阁下这个决定太不智慧了!这里可是有异兽啊!】 【呵!雄虫的尊严!哪位阁下都免不了俗!】 【这也跟节目组的规定有关系吧!只有靠自己独立生存荒星成功的雄虫父子才能获得奖励!】 【我看节目组要凉凉喽!谁给节目组的胆子?!把雄虫阁下放到异兽堆里!】 【元帅也来了!估计这事没法善了!】 温星阑若有所思地打量两虫,越清冉居然没发现么?越斯年连一声哥哥都没喊过他? 越斯年皱起眉,他知道这个节目组的胜出者——改造成功的雄虫,会获得巨额奖金。 一是他对这笔奖金毫无兴趣,二是原身的雌君违背了合同条款闯入荒星。 但是为了胜利,带着幼崽去冒险也太不可取。 越斯年走向鹿群首领,对着它身旁的小鹿说:「谢谢你带着家人来救我。」 小鹿回头看了下自己臀部的结痂伤口,「呦呦」清鸣一声后低头贴了贴越斯年的手。 越斯年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轻声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你们是捨命相助。」 是这些草食动物以命与肉食动物相搏,才帮助他们成功逃出生天。 「你们不必再跟着我了,请遵从你们鹿群的天性自由的生活。」 「但是我还想请求您帮我个忙。」 越斯年看着鹿群首领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但想起小攸宁,还是艰难地继续说: 「您是否可以帮我跟着那对父子?如果遇到危险,请找我来示警。」 鹿群首领的外貌凛然又高贵,它看向越斯年的眼神却又有着神性的温柔。 它轻轻点了点头,鹿群逐渐散开,几只公鹿跟上了越清冉父子。 小鹿却不愿意离开,嘴巴紧紧咬住越斯年的衣角,任由母鹿怎么拱自己都不肯松开。 鹿首领昂首清鸣一声,声音婉转动听,小鹿不甘不愿地松开嘴,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鹿群离开了。 虫族身体经络图 越斯年怀里的幼崽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眼里泛着小泪花,他见状从背包里取出来营养液,耐心餵给小傢伙。 温墨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小嘴却下意识张开,咕噜噜咽了下去。他满意地咂了咂嘴,发现嘴里的中药味终于被压了下去,又甜蜜地抿出来小酒窝。 【斯年阁下,真的好宠啊!心动.jpg】 【花痴,你是看不到那么大一个元帅么?】 【呜呜呜,崽崽太可爱了!】 【被迫离开的攸宁崽好失落啊!斯年阁下好无情!】 【拜託!明明是清冉阁下坚持要走的!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越斯年又递给温星阑一支营养液,眼神试探性地看过去,无声询问是否也要吃点东西。 原身的雌君实在让他印象深刻,对方双手把住鹿角活生生撕开一条缝闯进来的画面,让他充分意识到,这的确已经不是华夏了。 第15页 温星阑伸手接过营养液,脸上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眉头却微压了下来。 「谢谢雄主。」 越斯年听到对方的称唿,修长手指尴尬地顿了一下,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营养液。 他还是需要维持原身的社会身份,以便研究在异世界怎么传承中医,目前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办法,让自己尽快熟悉风土民情,融入这里。 「你受伤了?」 越斯年眼尖地看到对方微微烫变形的黑皮手套,想起对方刚才端过来的小药锅,他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放下怀里犯困的幼崽。 温墨以一落地,就伸出小手抱住温星阑的大腿,眼巴巴看过去,大眼睛满是担忧。 温星阑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下意识抽回手腕,却被对方牢牢抓住,他眼睫如同落雪般垂落,看向摘下自己手套后观察伤势的雄虫。 异国间谍?宇宙异族? 可间谍会这么白痴暴露出差异么? 雌虫手指乖巧拢在一起,被越斯年强势地掰开查看,发现手心只剩下烫伤后的红痕,显然已经快癒合了。 他若有所思,果然虫族和人类体质差别很大。 越斯年在脑海中不断构建虫族身体经络图—— 无数线条被逐一描绘出来,触角、头、躯干、四肢......不对,背部有什么?还有很多其他地方不对劲? 他眼睛闪闪发亮,装满漫天星辰的光,心里满是让中医适应异世界的探索欲。 越斯年勉强冷静下来,不欲操之过急,放下对方的手,温声道:「下次要注意,不要烫伤自己。即使自愈能力强,也是会痛的。」 【有点好嗑。】 【斯年阁下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冷漠。】 【呵,这不过是雄虫的伪装,想要赢得人气值第一吧!】 【可靠这获胜也不公平啊!其他组可没有雌虫!】 温星阑瞳孔无意识扩大,盯着对方上下开合的唇失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他能理解为什么异族的间谍会这样白痴般暴露出差异了。 真是甜美的幻梦。 他心里嗤笑一声,脸上却露出笑容,笑容如同月光织就的罗网,美丽又柔软,背后却是冰冷的杀机。 「好的,雄主。」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居心。 越斯年轻轻拍了拍幼崽的头,对方蓬松的头髮触感良好,细长的触角摸起来有点q弹,他眼角微弯,「宝宝的雌父没有事哦,不要怕。」 温墨以依赖地蹭了蹭越斯年手心,温星阑看着这一幕,轻轻摸了下烫伤残留的痕迹,眉毛快速挑了一下。 夜色深沉,温星阑抱着熟睡的温墨以浅眠,银色长髮在身后散落流淌。 越斯年不由得再次赞嘆,并对原身的审美产生怀疑,对方的雌君像是月光下的独角兽一样纯净美丽,原身却像是瞎了眼一样死揪着来歷不明的幼崽不放。 即使是家族联姻,也不必侮辱对方到那个地步,如果真的不情愿的话,捨弃一切优待,还反抗不了么? 脑海里的想法犹如浮光片影一掠而过,他小心翼翼跨过父子两,走出飞船船舱。 更重要的,还是他心爱的草药。 越斯年跪在地上,将飞船附近还能抢救的中草药小心挖出根部,移植到其他安全地点。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声音如碎冰相撞般低沉冷淡,与声音本人的外貌截然相反。 越斯年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温星阑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怀里抱着睡得直流口水的幼崽。 【是啊,斯年阁下在干什么啊?搞得我好奇到不行,也不能睡!】 【他好像在挖草?】 虫鸣声响起,微风带着草木香气吹过,弯折的树木倒在两人之间,越斯年手上满是脏污的泥土。 「这些植物都是治病的良药。」说到这,他难以自控地流露出一丝喜悦。 「它们生长艰难,需要在特定的地点活到足够的年份,才能缓解伤痛。」 越斯年轻轻拍掉掌心的土渣,真诚地看向温星阑,黑玉般的眼珠在月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我请求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停飞船了,这样很多草药都会被碾压死去。」 【这些植物可以治病?!】 【之前斯年阁下的确用草药治好了幼崽啊!】 【我以为是他按好的!】 【呵!可能不需要他多此一举,靠雌虫自愈能力也好了!】 【楼上哪来的酸鸡?帝国统计的幼崽夭折率你是没看过么?你哪个偏远星来的?】 温星阑盯着越斯年长久出神,以前的『越斯年』是什么样子的?他竟然记忆模煳了,只留下残缺的影子,越斯年如今的样貌却越发清晰。 如果对方一直不做错事,变了不是更好?区区一个间谍,他还控制不了么? 他下意识用力抱住幼崽,又立刻放松力道。 小虫崽在怀里不高兴地赖叽一声后,继续靠着雌父的胸膛安睡。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在战场上对守护帝国的信念,麾下战士们用生命保卫前线的坚韧,莫名与眼前的雄虫眼神重合。 温星阑又想起越斯年之前在直播里所说的,与死神争夺生命的华夏中医,他有所触动,不发一言地轻轻点头。 越斯年看见对方答应,露出一个有点苦涩有点喜悦的笑容,像是回忆起了昔日的不甘心,又在今天有所释然。 第16页 他站起身往回走,「抱歉!让你担心了,早点休息吧。」 原身雌君出现在荒星的那一刻,越斯年就猜到对方大概率是找自己算帐的,算没照顾好幼崽的帐,没想到温星阑竟然隐忍至此,到现在也没有质问自己,不愧是军中做到元帅这个位置的雌虫。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飞船门口,船外被移栽后的草木精神抖擞得向上生长,一只小鹿偷偷摸摸潜伏在树荫里,嘴里嚼着一只野果,大眼睛盯着飞船,盯着盯着开始犯困,低头卧在地上打盹。 【我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斯年阁下精力太旺盛了,我看都觉得累......】 【楼上雌虫?你不行!】 【谁、谁说我不行的!?我、我文职虫员好么!!!】 【好,我听你细细狡辩!】 【我有点好奇清冉阁下如何了,我去看看再睡!】 【带我一个!】 越清冉死里逃生后浑身酸痛,又不得不勉力支撑身体,支起物资点找到的帐篷。 无用的雌虫幼崽!故意让自己出丑的废物弟弟! 他心中痛骂:要不是为了越家更上一步,自己才不会参加这个破节目! 终于能歇会了。 越清冉放松地躺下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吃完药的攸宁崽也早早钻进睡袋里,睡得打起小唿噜。 「嗷呜呜呜~」狼嚎声响起。 他慌张地向前逃跑,摔了好几个跟头,鲜血从膝盖破损处流出,闻到血腥气的异兽更加兴奋。 越清冉想要大声唿救,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催动信息素,试图让附近的雌虫发现自己赶紧来救援。 「阁下!你在找我么?」一个身影转过来,样貌居然和温星阑有着六分相似,他看向越清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个笑容居然和温星阑有着十成十的神似。 「啊!!!」越清冉惊醒过来,满头冷汗,他纤细指骨神经质地抽搐着按住额头。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看向还在安心熟睡的幼崽,想起越斯年今天白天熬制的所谓安神汤。 难道这个所谓的安神汤是真的? 还是自己多想了?唯独自己奔波折腾出来噩梦了? 可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幼崽,乖巧听话好控制,第一次遇到异兽追击,反应不应该这么平淡。 他怎么可能睡得这么好?!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雌虫幼崽? 【清冉阁下好像做噩梦了?】 【斯年阁下做的安神汤真的有用?攸宁崽和墨以崽都睡得好好!】 【幼崽一般惊吓后都不会睡得这么好的!】 看着一行行刷过的直播弹幕,越清冉眼里涌起阴霾,又想起和那个虫极其相似的温星阑,厌恶地皱起眉。 怎么能让雌君参加节目?这还公平么?节目组是不是忘了答应自己什么?! 无论越斯年的医术是不是真的,他都不会让这个异母弟弟出头的。 越清冉故意偏头避开直播镜头,眼神闪过冷酷的光。 众口欲铄金 一脸颓废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倚靠在沙发上,空中悬浮着荒星上各组嘉宾的动态画面,旁边坐着几个人,在实时监控一行行的弹幕。 他抽了一口雄虫信息素雪茄,缓慢惬意地吐了个烟圈。 这可是很难买到的奢侈品,能享受到的雌虫寥寥无几,更何况像他这样全靠自己的雌虫。 想到这里,他翘起二郎腿,揉了揉自己凌乱的金髮,鬍子拉碴下的嘴弯出得意的弧度。 「滴滴!」他不耐烦地低头查看光脑的信息,是谁?打扰自己这么惬意的时刻? 越家冤大头:郑导,你还记得之前答应我什么了么?为什么能有雌虫参加节目? 一个视频文件被同时发送过来。 「嗤。」男人漫不经心点开视频—— 温墨以亦步亦趋地跟着『越斯年』,大眼睛满是想要亲近雄父的渴望。 「你很烦。」高大的雄虫低头冷冰冰地看着幼崽,眼神里满是厌恶。 虫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泪花一点点涌了上来。 温星阑站在角落,脸上蒙着一层阴影,看不清神色。 视频到这戛然而止,郑导放下二郎腿,身体前倾,点击光脑反覆重新播放视频细细研究。 过了半晌,他兴趣盎然地笑了,眼里涌动着恶意。 他随手回復道:还有后续么? 见迟迟没有回覆,他扭头喊正在角落操作落地式光脑的亚雌。 「你!过来!」 亚雌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双手在键盘舞出残影。 「啧!」郑导被迫站起来,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亚雌的后脑勺。 「你聋了?!喊你没听见?」 「郑导,目前越斯年这组嘉宾热度最高,观众在线人数还在实时增长,数据已超过同期其他综艺节目37%......」亚雌表情木然,下意识絮絮叨叨「念经」,对郑导侮辱性地拍打毫无所觉。 「我有眼睛!我会看。」郑导打断对方,眉头烦躁皱起。 徐然这傢伙什么都好,就是磨磨唧唧的,烦死个虫! 徐然闭上嘴,盯着弹幕发呆,又瞬间缩回自己的小世界里。 郑导把视频转发给徐然,大手安抚地拍了拍徐然后脖颈,被对方意外滑熘的肌肤手感惊到,手指忍不住搓了一下。 第17页 「把这个视频和节目里的剪辑一下,然后发出去。」 徐然光裸在空气里的脖颈一颗颗冒出来鸡皮疙瘩,他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 「元帅会发现。」他机械般强调。 「你不会隐藏ip位址发出去?」郑导用力拍打对方后脖颈,手指看似不经意般频频擦过徐然的肌肤。 徐然忽然站起来,吓了郑导一跳,他警告地看着亚雌,眼神写满不要不知好歹。 「收到,郑导。」他突兀地又坐了回去,好像只是为了单纯汇报。 郑导铁灰色的眼睛无机质般看着徐然,他双手环臂,俯身在徐然耳畔轻声道:「你还盼着越家大少爷?想要阁下垂怜?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徐然握住光脑操作的手忽然用力攥紧,白皙手背崩出青筋,发间虫须直直竖起。 郑导伸手抚摸对方深棕色的虫须,盯着光脑屏幕上不断攀升的热度数值露出笑容,眼中冒出贪婪的光。 「有了钱要什么没有?别傻了,盯着这些阁下!你当他们是什么好东西么?」 他戏嚯地掐了掐手里的虫须,又索然无味地松手,冷声接着道: 「你的清冉阁下也不会例外,你还在自欺欺虫么?」 身形高大壮硕的雌虫嗤嗤笑了,将一张房卡塞入徐然手心。 「欢迎你随时改变主意。」 徐然厌恶地偏头不看房卡,盯着一行行悄然改变舆论风向的弹幕发呆。 自己在做的事情真的对么? 他回忆起荒星上斯年阁下的一举一动,以及幼崽天真的喜悦。 但事已至此,已毫无转圜余地。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郑导迈着悠闲得意的步伐走出房间,房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边说边看向徐然和他桌子上的房卡。 徐然手指抽搐着,用力掐进手掌心。 无所谓,不过是区区闲言碎语。 雄虫阁下也尝尝这个滋味吧,一样是废物,凭什么因为是雄虫就比自己过得好? 他深棕色的眼眸从清澈逐渐变得浑浊,如同被揉烂扔在地上的一团脏污泥巴。 * 【真是知虫知面不知心,虫崽好可怜!】 【呵!到了荒星就装起来了!】 【之前就有类似的视频,渣虫毫不理会搭话的元帅!】 【在哪?我也去看看!】 【被删没了!估计是越家干的!遮掩雄虫丑事的老套路呗!】 温星阑看着自己的光脑弹幕,心生不悦。 他虽然对雄虫没有多余的期待,但是他不希望温墨以被外界的舆论风波影响到。 不知何处流出的视频于星网发酵后,越家居然置之不理,坐视事态扩散。 作为雌虫来讲,这些雄虫不过是半斤八两,外虫眼里的圣虫越清冉也不过是伪君子垃圾一个。 与其反抗家族联姻换一个更差的,不如就让『越斯年』在家里当摆设。 不过自己也是太软弱了。 温星阑苦笑着想:崽崽想要雄父,自己却没办法给他找到更好的雄父。 至少曾经的『越斯年』是个十足的废物,是不敢真的惹怒自己的,顶多口头上说些恶言恶语,不会私下里虐待虫崽。 想到这,温星阑看向带着幼崽和小鹿玩耍的雄虫,若有所思。 越斯年的光脑是被谁动了手脚? 他已经发现了,雄虫的光脑不能外发信息求救,还被屏蔽了一些关键词。 如果不是自己来了,对于外界的这些舆论风波,对方能知道多少? 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他带着幼崽要怎么办? 不打一声招唿参加这种节目,越斯年是想干什么? 这个节目不能再呆了,要趁早退出。 他转身展开雪白巨大的虫翼,在阳光下挥舞着飞走,犹如神子返回天上。 越斯年手一松,手心里的苹果垂落到地上,被小鹿一口叼住,傻笑着咀嚼。 他呆呆盯着雌虫后背的翅膀,原来对方后背气感不通的地方是翅膀。 等等,自己也可以飞么? 他眼神瞬间发亮,想起自己为了摘草药爬悬崖的艰难,疯狂翻找原身七零八碎的记忆。 啊,原来只有雌虫有虫翼能飞。 他眼神黯淡无光,失落地蹲在地上,一早上抓到小贼鹿鹿,大撸特撸毛绒绒的喜悦也荡然无存。 「雄父,你怎么啦?」幼崽关心地抚摸雄虫的额头,以为对方生病了。 「我没事。」越斯年很是欣慰,宝宝真的很聪明,现在已经很主动试着「望闻问切」了。 虽说尊重幼崽的意愿,但是发现对方不牴触学中医,他真的很高兴。 「雌父怎么突然走了?」幼崽撅起嘴不高兴。 好久没回来看崽崽,陪了一晚上就又不见踪影。 雌父真可恶!小心崽崽讨厌你! 「应该有事吧,宝宝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毕竟飞船都没有开走。 越斯年神情柔和地揉了揉温墨以的头髮,因为手感太好,又多揉了几下。 小鹿看见后,也把脑袋塞进越斯年手心里,嘴里嚼着苹果「哼哼」,示意也要摸。 越斯年见状哭笑不得,刚要伸手去摸,温墨以的小脑袋就追了过来,眼神高傲地瞥着小鹿,瞬间从好朋友变成敌人。 第18页 发现越斯年还是摸摸了小鹿头后,嗓音稚嫩地大声谴责:「雄父偏心!」 小鹿讨好地直舔幼崽脸颊,温墨以咯咯直笑。 越斯年捏了一下幼崽软软的脸蛋,好笑道:「不许胡闹!」 飞船的保护模式笼罩着荒星的小角落,这里一片岁月静好,对星网的风风雨雨一无所知。 【斯年阁下看起来还行啊,也没视频看起来那么冷漠。】 【所以说,真能装!】 【可是我记得,鹿类异兽只亲近心灵纯净的虫族。】 【拜託!雄虫用几颗草忽悠傻瓜异兽,你的智商也只有异兽那么多?】 【你是不是对那个敷下草药后瞬间止血的伤口失忆了?】 【雄虫的苦,有些脑残雌虫还没吃够么?】 ...... 今天的直播间弹幕格外的多,他皱眉看过去,发现不少字眼都变成口口了。 看来温星阑是因为这件事出去的,越斯年早就发现对方在遮遮掩掩看自己的光脑。 不过这或许是件好事,他需要有个契机和外界取得联繫,无论是获取更多虫族身体的数值,还是想办法弄到炮制中药的工具,艾针灸的治疗器具等。 他需要研究中草药,也需要在这个异世界结合虫族的身体情况,构建完整的中医体系。 无论是什么,都不能不顾当地的情况生搬硬套。 * 「郑成峰!」温星阑用力推开房门,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野蛮虫!」躺在床上抽雪茄的郑飞弹弹菸灰,皱着眉望过来。 温星阑挂上完美的笑容,柔声道:「郑导,你怎么说服我的雄主参加你的垃圾节目的?」 「少噁心虫了!把你脸上的白痴笑容收回去!你学你哥学的让我想吐!」郑导站起身,走到温星阑面前,使劲抽了一口雪茄,将烟圈轻蔑地吐在温星阑的脸上。 「从上学时你就搞这套,你烦不烦?」 「郑成峰,越斯年和温墨以会退出节目组。」温星阑被扑面而来的雄虫信息素味道噁心到,表面却依然毫不动摇地微笑着。 「想得美!我跟钱过不去?温二傻,你第一天认识我?」郑成峰无趣至极地躺回床上,金色短髮蓬松蜷曲着环绕他瘦削的脸。 「郑导,你想再进一次星际监狱么?」温星阑明明微笑着,睁开的冰蓝色双眼,却如同放出一支支利箭,毫不留情地扎在吞云吐雾的雌虫身上。 斯年爱上异世界 模煳的烟雾笼罩了男人颓唐的脸,他灰色眼睫垂下,凝视燃烧的一点火星,肆意的大笑声响了起来。 郑成峰笑到流出眼泪,甚至笑到开始连连咳嗽,笑了好久后,他随手将雪茄按灭在床头柜上,在木质的肌理上烫出圆形的焦痕。 「你可以试试,你的阁下可是以全部身家签了对赌合同。」 他面无表情望过来,铁灰色眼睛里有着生锈般的冷漠。 「我是没想到,我们之中最叛逆的一个会自我驯化成这个样子。」 「斯年阁下的光脑。」温星阑眉眼含笑,不动声色威胁道。 他手指揉捏残余的雪茄菸尾,漫不经心反问:「光脑怎么了?倒是我们的帝国元帅,想好违规闯入拍摄地的后果了么?」 郑成峰露出一个戏嚯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温星阑一身笔挺板正的军装,意味深长道:「坐到这个位置后,准备露出本来面目了?」 温星阑手指轻动,很想一拳挥过去,打在这个自甘堕落的傢伙脸上。 笑成这个样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冷淡地盯着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虫须。 不过自己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了,他已经立过誓,要替那个人实现对方的梦想,所以自己无论哪一步都要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年少的意气用事,不该也不会再有。 「郑导,」他故意继续敬称对方,「你忘记《雄虫保护法》了么?还是想招惹上雄保会?」 郑成峰反而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床笑得深深弯下腰,发间的虫须却与脸上笑容截然相反的平静。 「真可笑,」他笑不可抑,断断续续道,「温星阑你居然会拿雄保会那一套说事。」 歷来厌恶雄虫保护法的雌虫,有朝一日竟成为它的拥趸。 他想起自己背后的靠山,不屑一顾地讽刺道:「我们的帝国元帅,是不是在前线呆久了?被异兽同化智商了?你猜猜我是怎么办成这个节目的?」 温星阑沉默看着对方,眸中酝酿着风暴。 漫长的对峙后,他终于开口:「《星际法》第一条明确规定,要尊重雄虫的自主意愿。郑成峰,话已至此,不如请我的雄主过来。」 郑成峰迴想起越斯年在荒星上的一幕幕,反而饶有兴致地再次笑了。 把越斯年请过来,说不定会撕破温星阑这个傢伙的伪装,看到有趣的反应。 温星阑这个垃圾,有什么资格去模仿那个人?还拥有对方梦寐以求的地位? 他翻身下床,踩着人字拖往外走,边走边低头点了点光脑,发出信息。 【徐然,把斯年阁下接到会议室。】 郑成峰想起背后搅弄风云的徐然看见受害者的反应,心中涌起巨大的愉悦感。 这个世界烂透了,好虫都不长命,不如一起做个虫渣。 第19页 这些雄虫渣滓都活得好好的,那么一个个都高尚给谁看?有什么意义? 「看在你哥的份上,实现你的愿望。」他阴沉说道,扭头看着温星阑。 「跟我过来。」 温星阑盯着郑成峰,银色长髮垂落颊侧,神情露出几分隐忍。 郑成峰一瞬恍惚,错觉看到昔日的温月明,又立刻回过神来。 他厌恶至极蹙眉,「温星阑,你可真噁心。」 温星阑眼睫如蝶垂下羽翼,整个人如同下一秒就会融化的落雪。 他却笑着回击道:「承让,噁心这方面还是比不过郑导你。」 郑成峰懒得理温星阑这个套着别人皮活下去的疯子,走出门时看见破损的门锁,想起给徐然那个小傢伙的房卡,不爽地「啧」了一声。 两个雌虫之间的气氛无比僵硬,一前一后离开房间,再没说一句话。 * 「斯年阁下,请跟我来。」 亚雌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一字一顿机械道。 越斯年正带着幼崽一起用树杈在泥地上绘制虫族身体结构,细细讲解每一处穴位,小鹿似懂非懂的凑热闹,也叼着根树枝跟在身后。 他神色茫然抬头看向陌生的来人,发现对方身体结构和原身雌君有着微妙的不同。 看来这就是原身记忆里的亚雌,身形较雌虫纤弱,有着与雌虫一样的虫须,却没有虫翼。 好想把脉试试,不过还是不能表现的太奇怪了。 「你是谁?」越斯年向前迈了一步,挡在幼崽身前。 「我是节目组的工作虫员,请阁下和我走,元帅在等您。」徐然迴避越斯年的眼神,只抬手点开光脑,一张光影交织的工作证卡界面在空气中弹出。 越斯年视线从一直不肯正眼看自己的可疑亚雌转移到工作卡上,又转移到直播间的光屏上。 【节目组果然来了。】 【也是,元帅带着飞船出现在节目现场,还谈何给雄虫变形?】 【渣虫要倒霉咯!】 看来真的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温星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越斯年俯身抱起温墨以,伸手摸了摸小鹿头部,温声叮嘱:「不要自己行动,去找你的家人。」 小鹿咬着越斯年衣角不放,眼巴巴恳求地看着越斯年。 温墨以小脑袋转来转去,来回看小鹿和雄父,捨不得地求情道:「雄父,不能带着小鹿么?鹿鹿捨不得我们。」 「不可以,和小鹿玩的话,宝宝就不能去找雌父了。」越斯年不容商量地拒绝幼崽,坚定地拽回自己的衣角。 「下次再来找我们玩吧。」他轻轻抚摸一下小鹿头上鼓起的小包,峥嵘华美的鹿角正在萌发,对方未来会是鹿群的下一任首领,它的生命永远属于森林。 小鹿失落地松开衣角,停在原地久久注视越斯年远去的背影。 如果说郑成峰和温星阑之间是愤怒的僵持,那么越斯年和徐然之间就是尴尬的沉默。 两个人一个本性木讷,加上内心有鬼,下意识迴避越斯年,一个不擅长社交,几次想主动破冰,以有机会把脉异世界的亚雌,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反而是温墨以,一直探着小身子,好奇地看着低着头的亚雌—— 对方这个样子,让他想起来曾经的雄父,雄父用厚重的刘海挡住自己,这个亚雌哥哥是通过低着头不让别虫看见自己。 「大哥哥。」温墨以小手伸出去,轻轻戳了一下亚雌吸引注意力。 徐然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放慢脚步,想听听幼崽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走路?」幼崽好奇地问道。 温墨以以前也问过雄父,为什么要留那么长的刘海,但是没有得到答案,现在的雄父已经不留刘海了,他又对其他虫产生了好奇心。 「......」真实的原因徐然根本说不出口。 面对感情难掩融洽的父子两虫,想起自己背后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他只是又有种拖所有虫下水破坏欲被满足的快感,又有为这样的自己难过的悲哀,还有几分对虫崽的愧疚。 徐然知道如今的斯年阁下有多难得,愿意亲自陪伴温柔教导幼崽,对于雌虫们来讲,简直像是在描述乌托邦。 而这个乌托邦正在直播间上演,无论真假,其实都是雌虫们所嚮往的。 也正因此,拆穿斯年阁下真面目的视频,也格外让雌虫们接受不了,有种幻梦破碎之感。 「宝宝,不许没礼貌。」越斯年将伸长脖子的幼崽按回怀里。 「要尊重其他虫,喜欢低着头走路是大哥哥的个人喜好,不可以过分好奇。」 「哦。」温墨以乖乖缩回雄父怀里,小手攥住雄父修长的手指。 「我们是去找雌父么?」 「是的啊,宝宝乖乖的话,一会就能看见雌父了。」越斯年温柔回应。 徐然仿佛被触痛了一般,越发加快步伐,越斯年不得不快步跟上,温墨以反而觉得有趣好玩,以为大哥哥在和雄父做游戏,「咯咯」乐了起来。 终于走到一处荒地,一个飞舟停在那里,蓝色舟身上漆着「雄虫变形记」五个大字。 徐然带着父子二虫上了节目组的飞舟。 越斯年看着一路带着自己和虫崽走过来的亚雌背影,突然问道:「你是特意停在这里的么?」 第20页 是因为我在节目里说不要碾压药草么? 徐然脚步顿了一下,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请阁下上飞舟,大概15分钟就到了。」 徐然的确是因为对方的话,将飞舟特意停在荒地上。 但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善意,对比自己的行为,不过是虚情假意的伪善罢了。 他不想用这种事情,给自己赎罪。 温墨以小小的苹果脸满是困惑,来来回回看雄父和亚雌。 他还没见过对雄虫阁下这么冷漠生硬的雌虫,只频频用纯真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 越斯年看到亚雌对待自己的奇怪态度,心里嘆气。 看来想给对方把脉的想法很难了。 不过,正好趁着离开荒星,赶紧想办法弄到医疗工具! * 越斯年趴在飞舟窗边,和温墨以一起双眼发亮地看向宇宙星带—— 长长的光带扭曲环绕在一起,有着奇特的美感,飞舟在漫天星体之间飞驰而过,一些宇宙异族无惧真空,在浩瀚无垠的太空展翅飞翔。 这就是虫族的世界。 越斯年从这一刻起,真正爱上了这个异世界。 越斯年露出期待的笑容,突然想道:真好,我可以让这个异世界变得更美好。 毕竟,我可是华夏中医啊。 唇枪舌剑 飞舟平稳地停靠在一个枪灰色的广场上,脚下的金属地面踩起来有着轻微的弹性。 或许是为了减震,四处观察的越斯年想着。 整个《雄虫变形记》节目组落坐在环绕荒星飞行的一颗人造卫星上,小小的卫星上一应生活所需的建设五脏俱全。 越斯年牢牢抱着温墨以,生怕幼崽到处乱跑走丢,华夏而来的他,还不适应这个新奇的星际世界,他还停留在以往世界里幼崽常常被拐走的焦虑中。 他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被拐卖概率更大的是他自己。 他目不暇接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雌虫们,他们匆匆路过,手里拿着奇怪的仪器,边走边对光脑说着什么,还纷纷艰难抽出空来,好奇地观察来到节目组的雄虫阁下,窃窃私语声隐隐响起。 「斯年阁下,是因为星网上那个视频......」 「还有虫做其他以往视频的剪辑对比,热度一直在攀升......」 「是来找郑导......」 「听说元帅也来了......」 「我看见元帅本虫了,对,把斯年阁下的直播间关了......」 话语声说了半截后,就突兀更加降低音量,反而让人更加心生好奇。 越斯年跟在徐然身后,黑珍珠一样的眼珠含在水银般的眼白里,下意识转动着观察周围虫族的脸色,耳鼻轻动,试图通过「望闻听」了解虫族的一些基础身体数值。 被这样观察的雌虫们,有的脸上悄然浮现红晕,慌张地差点撞在一起,又尴尬地匆匆逃走,还有的想要走过来搭讪,被一旁神情厌恶的雌虫拖走。 徐然见状,让越斯年走在里侧,一路用身体挡着,带着雄虫阁下走到会议室。 将父子二虫引到目的地后,对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被直接扔在原地的越斯年茫然环顾周围,只见—— 会议室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身形高挑的雌虫长腿曲起靠在门口抽菸,扑面而来的烟味混杂着奇异的香气。 这股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气味,反而让越斯年感到反胃,他差点吐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幼崽的口鼻。 雌虫透过裊裊升起的白色烟雾,抬眸看向越斯年,露出一个玩味冷淡的笑容后,将雪茄直接握在掌心里灭掉。 「阁下这么讨厌其他雄虫的信息素味道么?真娇气。」 雌虫们靠着雄虫的信息素稳定精神海,以免自己发疯,没想到传说中的渣虫居然反而厌恶雄虫天生压制雌虫的武器——信息素。 这可真是有趣。 郑成峰弯起眼睛笑了,铁灰色的眼瞳里却殊无笑意,反而犹如华夏的虫子复眼般诡异邪异。 倒是徐然那傢伙,跑得真快,害自己没看到他有趣的反应。 越斯年视线从对方眉头三根深长的竖线转移到额头靠近鬓角处的青筋上,又落向对方的手心。 他眉头微皱,突兀发问:「你这样多久了?精神狂躁?」 郑成峰这才正眼打量眼前与过往视频截然不同的雄虫阁下,却避而不谈笑道:「阁下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请进!」 会议室里,温星阑背对着门口,看向窗外,柔软飘逸的长髮被风吹起。 他听到门口动静许久,才等到雄虫父子进来。 为了避开郑成峰的雄虫信息素雪茄味道,他一直没有出去。 长期缺少雄虫信息素安抚的成年雌虫,极容易对高浓度的信息素产生上瘾反应。 他不想变成毫无尊严,依赖主虫的「狗」。 他转过身来,看向越斯年,迎面走过来,金色肩章在灯光下闪耀着往日的荣耀,冰蓝双眼藏着涌动的心事。 越斯年恍惚间,好像看到奔赴自己而来的一轮冷月。 对方却克制地停在不远处,伸出双手,他依然带着轻微变形的黑皮手套。 「雄主,崽崽很沉吧?让我抱吧!」 越斯年盯着对方性感突起的腕骨,呆呆将温墨以放在雌虫伸过来的双臂间。 第21页 他想起了雌虫瑰丽雪白的虫翼,巨大纤薄,可以直接在太空飞行。 人类毕生的梦想,自由自在飞翔在天地之间。 雌虫们犹如造物主钟爱的最美作品——拥有强健的体魄和美丽的翅膀。 他几乎目眩神迷,犹如看到自己年少时抬头遥望天空的幻想。 而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世界的雌虫却活得如此艰辛。 「崽崽才不沉!」 温星阑接过温墨以,虫崽嘴里软软抗议着,小脑袋却开心地伸过去和雌父贴贴脸。 他含笑和虫崽玩闹,眼神却偷偷看向越斯年,对方总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已经查清雄虫阁下所有的行踪,也做了基因比对。 对方的确不是间谍,还是原来的雄虫阁下。 但是对方前后巨大的变化,让久经沙场的军雌陷入巨大的困惑。 从来没有娱乐生活的军雌,完全没想到穿越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情,他反而开始疑心对方真的是为了节目,在装成好好先生。 但是对方掌握的华夏医术,又实在说不通,难道是双重虫格?双重虫格还能掌握一项前所未有的技能? 温星阑看着幼崽颊侧可爱的小酒窝,轻轻伸手戳了戳,看到虫崽调皮地追着咬自己的手指,露出温柔笑意。 如果是双重虫格的话,那么请主虫格永远消失吧。 这样崽崽的童年,或许能够更加长久。 他心里轻轻念道:我的宝贝,还是不要太快长大了,多享受享受生命里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身着笔挺黑西装的亚雌站了起来,带着客套笑容开口打招唿。 「阁下好!元帅好!我是节目组的法务常逾明,今天会全程帮助大家达成彼此满意的结果。」 一直观察越斯年一家三口互动的郑成峰,难得一见地没有点燃雪茄,只是沉默咀嚼雪茄的烟尾,眼神久久停留在温墨以脸上,仿佛在寻找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 听到常逾明开口,他接着笑道:「不如首先聊聊,我们伟大的元帅,闯入节目现场的事。」 郑成峰的视线如若实质,从温星阑肩膀处一枚枚勋章打量过去。 「聊聊元帅的军用飞船和《星际军雌管理办法》吧!」 温星阑眉眼含笑,刚欲张口回击,想起前尘往事的越斯年,却突兀向前迈步,挡在温星阑身前。 「请问这位先生,您是节目组的什么虫?我想请教您,荒星上的巨狼是怎么回事?」 越斯年完全没认出来对方是和原身签订合同的虫,只在察觉到对方的别有恶意后,强行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保护被社会枷锁层层禁锢的雌虫。 对方宽大的肩膀如同可以承担一切的墙,纤长的脖颈又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般脆弱,他如同看到前世被患者质疑问询的自己,不假思索地站了出来。 这些疑问在越斯年内心里盘旋已久,他难得伶牙俐齿地追问对方:「准备的绷带是对会出现伤者早有预料吧?那么节目组想必是对荒星的安全情况瞭然于心。」 他眉眼沉静地注视着郑成峰,秀丽柔和的眉眼里有着截然相反的强势。 对方居然把自己忘了。 郑成峰似笑非笑打量越斯年,心里嘲讽地笑了一声。 倒是让温星阑这个傢伙捡了个漏,之前签合同时所见的雄虫,好像是不存在的梦境,在自己眼前将过往的痕迹消灭殆尽。 不过温星阑这傢伙,怎么可以过得好?他凭什么? 郑成峰额角青筋突起,唇色鲜红如血,明明眼神兇恶如同野兽,眉间皱纹深深,嘴角却咧开露出一个巨大夸张的笑容。 「阁下却是多想了,绷带不过是基础标配罢了。」 常逾明自然接口自己的大客户,继续说道:「毕竟雄虫阁下们普遍运动能力不太好。」 他露出歉意礼貌的笑容,「而且虫崽们尚未长成,未免磕磕碰碰,准备绷带也是有备无患。这是节目组周全的善意,还请阁下不要多心。」 越斯年差点被节目组逗笑了,这套有备而来的说辞未免太过荒谬。 「有嘉宾落单差点死在兽群攻击时,我并没有看到节目组的救援。」 常逾明依然镇定微笑,心里对雄虫阁下的疑问早有准备,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以为这些问题会是元帅提出来。 可惜了,他准备了不少陷阱让身为元帅的军雌跳进去,如果阁下出面了,解决这个事情的难度就提升了。 果然雄虫变形记的每笔巨款都不好赚。 「当时节目组的救援正在赶往。」他点开光脑,播放出一段视频——节目组的飞舟正在飞向荒星。 当然常逾明没说的是,节目组即使到了也不过是保障嘉宾不死罢了,至于受点无伤大雅的「小伤」,更能通过虐粉或者引爆争议,来涨节目热度。 反正节目不会被封,黑红也是红,流量大才能挣钱。 被对方法务无耻到的越斯年眼珠漆黑,看着常逾明轻声道:「所以,然后呢?」 「发现我们逃出生天后,节目组就自觉高枕无忧不用善后了?」 常逾明没想到不事生产的雄虫会这么犀利,难得语塞一下。 他不由庆幸,幸亏自己偷偷把虫须用胶带贴在头皮上,否则虫须一惊一乍,一定会在气场上输掉。 第22页 郑成峰手指捏着被嚼得稀烂的烟尾,笑着反问:「因为观测到有斯年阁下和我们的最强军雌元帅在啊!」 他语气戏嚯,脸上带着对一切满不在乎的笑意。 越斯年上下打量着郑成峰,突然想起来原身记忆里签合同的一幕幕,笑着说:「郑导,请问和精神狂躁的雌虫签订的合同具有法律效力么?」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交叉支起下巴,眼眸抬起凝视郑成峰。 在荒星折腾许久,原身身体的虚弱依然影响着越斯年,他已经很疲惫了,精神却很亢奋。 像是在替前世的自己去质问人间的荒诞,他的内心无比平静。 明明是郑成峰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越斯年,越斯年却像是在高位俯视他。 他突然弯下腰「哈哈」狂笑起来,笑声肆无忌惮。 温星阑看着越斯年用言语当做利剑,挡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怔然出神。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风波再起 视野里越斯年的眉眼越发清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苦香也存在感越发明显,将郑成峰身上挥之不去的浓重雪茄味压制了下去。 这也让温星阑有了喘息的余地,他抱着虫崽在旁边坐了下来,不为虫所觉的偷偷闻越斯年身上的香气。 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几分上不得台面,他脸上不动声色,藏在发间的耳尖却悄然泛起薄红。 他突然顿住,自己刚才居然清清楚楚认出了越斯年的脸。 自己的脸盲症好了么? 温星阑盯着对面的亚雌法务出神,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为什么越斯年不一样?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脸盲的?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还是能清楚看清每个虫的表情,很懂察言观色。 【月明真棒!星阑你多学学你大哥......】 【你不要得意忘形,这不过是基因等级带来的优势罢了,要是你大哥的话能表现的更好!】 【幸亏有月明,我们可指不上你弟弟,他一天天最不着调!】 眼里的一张张脸逐渐模煳失色,变成苍白同质化的人偶,挂着几近相同的恶意,向着他逼近。 温星阑陷入了回忆,额前冷汗渗出,虫须萎靡地贴在头皮上,髮丝潮湿柔软贴在硬朗英俊的脸侧。 温墨以眼中泛起担忧,伸出小手摸了摸雌父的脸。 「雌父,你脸上好多汗。」因为会议室的氛围太过严肃,虫崽不自觉压低声音询问雌父。 越斯年本来还靠着升起的保护欲,气场全开的跟节目组的人对峙,突然听见虫崽的声音,如同被戳了一下漏气的气球般,迅速瘪了下去。 他后知后觉对自己的咄咄逼人感到窘迫,又扭头关心看向温星阑,摸向对方的手腕想要切脉。 温星阑勐然回神,迅速挂上面具,躲过越斯年的手,笑着轻声道:「没事的,崽崽。雌父只是太热了。」 越斯年不得不尴尬地收回手,和幼崽面面相觑地看了彼此一眼,父子俩同时默契的对逞强的温星阑感到头痛。 常逾明强撑着社畜微笑,视线飘移过去看了一眼狂笑的郑成峰,开始不自觉头痛。 郑成峰这个疯子不会落下了什么把柄在别虫手里吧? 虽然雌虫没有几个不疯的,但是疯的程度还是对案子有影响的。 不过他还是淡定自若道:「阁下,精神狂躁乃虫之常情,这不构成能够合法违约的要件。」 常逾明坐了下来,眼前的雄虫已经被幻视成为一沓沓钱,巨款化作了他无限的动力。 「擅自违约的话,对赌合同失败,您需要以全部身家赔付违约金。」 他视线转向温星阑怀里的幼崽,继续补充:「小虫崽真可爱!马上就要接受入学前军事化训练了吧?这笔费用可不菲啊!」 越斯年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雌虫,想要获得社会认可,是要从军的。 只有亚雌碍于身体条件才会从事文职,那么郑成峰是怎么回事?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还没到退役的年纪,明明是雌虫,怎么会成为一个导演? 这会不会是谈判获胜的关键? 郑成峰狂笑声渐歇,他想起温星阑闯入荒星后直接攀升的热度,又咧开嘴贪婪地笑了。 他是不相信越斯年能坚持这么久的,不如想办法撕下雄虫的面具,让对方在直播中露出原形。 这样想必就能看到温星阑狼狈的样子了吧? 真期待。 他边恶意地想着,边不自觉视线又停留在温墨以脸上,又失望移开视线。 不像,完全不像。 都怪温二傻,养的孩子一点也不像温月明,反而像温二傻小时候。 无聊至极。 「我理解阁下对荒星安全等级的担忧。不如这样吧,我们以同等价位邀请各组嘉宾的雌君参加参加节目,未婚雄虫则邀请亲友雌虫。这样就可以保障虫身安全了吧?」 郑成峰突然提议,又扭头看向旁边常逾明,吩咐到:「法务,拟定一份合同给温元帅看看。」 温墨以不懂大虫们的机锋,反而搂住雌父的脖颈,趴在对方耳侧悄声发问:「雌父是可以陪崽崽玩了么?」 他声音难掩期待,虫须期待竖起。 小虫崽还完全不懂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 第23页 温星阑看着温墨以期待的大眼睛,一时失语,只轻轻拍了拍虫崽的小脑袋。 常逾明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厚厚一沓文件,在这里面翻找半天,挑出了3份递给温星阑。 「合同一式三份,请元帅和阁下查看是否有需要进一步协商的条款。」 对于这个谈判方向,他早有预料,因此已提前准备相应的纸质合同。 越斯年慢吞吞地辨认虫族文字,突然开口询问:「条款1,雄虫需要独立完成变形记任务,达到改造目的。雌虫只能在光脑提示安全等级下降到最低等级时出手。请问这个安全等级的判定标准是什么?」 因为医闹纠纷,越斯年在华夏时,不得不了解这方面知识。 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在异世界用到。 常逾明真的是越发吃惊了,一般的雄虫阁下,听到这个提议,只会高兴有雌虫可以被自己在荒星奴役了,哪里会想那么细枝末节的事情? 雄虫阁下命令的话,难道雌君能够公然违抗么? 「在不涉及性命之危的情况下,不允许雌虫出手,更不允许使用高科技用品。」 常逾明表面却沉稳地回道,「元帅的军用飞船更是不可以在荒星违规使用的,因为私虫问题使用军用制备,这是公然违背《星际军雌管理办法》的行为。」 他又微笑着说:「甚至阁下也曾在直播里请求过元帅,不要碾压荒星药草。而且荒星的物权现归属于节目组,嘉宾只在合理范围内有使用权,军用飞船破坏荒星环境明显超出了合理范围。当然,这个合理范围的解释权归节目组所有。」 「这是霸权合同么?」温星阑笑道。 「常法务在知法犯法么?故意违背《雄虫保护法》?」 温墨以软软的小手搭在雌父的肩膀上,重量很轻,却是一个小生命全心依靠过来的信任,重量又沉甸甸的。 他小小声念叨:「雌父不想陪崽崽么?」 看着幼崽渴盼的眼神,越斯年反而放松下来,他侧头靠近温星阑,好闻的中药香越发钻入雌虫鼻腔。 他低声询问:「你还有多久假期?你怎么想的?」 温星阑被突然靠近的香气,惊了一下,转头看向雄虫,发现彼此几乎唿吸可闻。 他不自在稍稍后退避开,看着怀里的虫崽突然心软。 「看雄主的意愿,我假期还很长。」 越斯年因为荒星的中草药,内心是不想离开的。 而且宝宝很渴望和雌父一起相处,擅自违约的后果又很可能是一场漫长不知胜负的官司。 万一宝宝以后想从军,为了能够支付高昂的培训费用,他也不可以在对赌合同中失败。 而且,他回忆起幼时的一幕幕,每次和父亲在森林里採药学中医后,回家时自己都会向母亲炫耀战利品,母亲往往会温柔微笑,夸赞地拍拍他的小脑袋,用一双巧手将战利品做成美味的药膳。 那真是愉快的回忆啊,给了他足够的力量,在中医的路上坚持一生。 宝宝应该也会享受这样在一起的家庭时光。 想到这,越斯年沉声道:「常法务,全然依靠光脑人工智慧判定安全等级是不可靠的。」 他顿了顿,黑嗔嗔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郑成峰, 「荒星环境恶劣,又有兽群,我们还带着幼崽,我的光脑在遇到危机时,居然发不出去求救信息。」 不等对方辩解,他继续道:「如果不允许雌虫随意出手的话,至少在合理范围内,应该让雄虫选择能够自保的工具吧。」 郑导吊儿郎当地将两条腿交叠翘在桌面上,椅子两条前腿悬空,他摇摇晃晃坐着,眼神似笑非笑探究地打量越斯年。 「阁下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这岂止是换了脑子,不如说是换了个虫!」 他看似别有深意地说完,却也没再继续探究,扭头看向常逾明:「常法务,评定下他要的工具合理性,签完合同,徐然负责归档公开信息,让其他各组嘉宾尽快邀请雌虫,来不了的损失自负。」 郑成峰在奇怪的雄虫和必然会反应各异的雌虫们身上嗅到了浓浓的商机。 想必这会是他再次靠节目爆火的机会。 虽然现在的数据已经冲到同类节目的第一,但是这还不够。 他要的是全星际,唯有自己的节目是全影视热度第一。 他要所有虫族,有智慧的异族,都要讨论自己的节目。 越斯年要了一些纸,认认真真地绘上炮制中草药的工具,註明材质后又开始画不同粗细长短的针,他边查找光脑,边参照星际用语写好註解。 他想了想,又开始画艾灸以及刮骨疗伤的工具,很多东西都需要准备好,以免遇到患者时手足无措。 在场的其他虫都不由得好奇心起,暗中关注奋笔疾书的雄虫阁下,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要一些自保的武器,反而画一些奇怪的东西做样图要定做。 温星阑心里满是疑惑,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武力值,还是纵容最近表现很好的雄虫任性。 看在对方哄崽哄得不错的份上,随他吧。 荒星上,越清冉阴沉地看着光脑,越攸宁敏锐地察觉到雄父心情很差,胆战心惊地缩在角落里,偷偷看不远处的巨鹿。 好想揉毛绒绒,但是肯定会被雄父骂。 第24页 越攸宁可怜巴巴地想着。 郑成峰这个混蛋,收了自己的钱不办事。 越清冉盯着没有回覆的光脑简讯箱暗恨。 而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虫拉拉扯扯地走过来,幼崽突然松手装作摔倒在地,开始哇哇大哭。 「亲哥哥虐待幼崽啦!恃强凌弱啦!要杀害虫崽啦!」边喊边满地翻滚。 雄虫幼崽=熊崽 【小殿下又开始了。】 【你们听说了么?塞弗拉殿下今后可能......】 【我是不敢相信的,这个熊崽能......】 【还没定下来,别乱说!直播间被封了看你啊!】 杀小猪崽般的嚎哭声刺破越清冉的耳膜,他清雅的眉目染上浓浓的阴霾,心情更为烦躁。 顾忌到无处不在的直播间镜头,越清冉低头死死盯着光脑屏幕克制情绪。 越清冉出身贵族,从小处处讲究雄子风范,如果不是因为荒星异兽的攻击,他这辈子都不会将自己狼狈的样子显现于虫前。 而自己这么努力经营维持的形象,却在这个破荒星露出裂缝。 他想起直播间的弹幕,指尖无意识抽动。 郑成峰,你可以的。 你居然敢耍我。 自己百般筹谋,可不是为了给越斯年当垫脚石的! 【清冉阁下怎么了?】 【拜託!谁没有个情绪低谷期?阁下独自带崽这么久肯定会累啊!】 【攸宁已经属于难得一见的天使崽崽了,这都算累的话,雌虫那算什么?】 【求问,斯年阁下的直播间为什么打不开了?】 【元帅离开后,斯年阁下被节目组请走了,然后直播间就关掉了。不会有什么变故吧?我还很想看斯年阁下一家......】 【雌虫违规进入节目现场,这肯定是不合理的,各组嘉宾的起跑线都不一样了。】 【但是节目现场荒星有异兽也不合理啊,要不是斯年阁下,清冉阁下说不定命丧兽口了。】 ...... 直播间的弹幕议论纷纷,之前雌虫们还高度关注越斯年的前后对比视频,现在却不知何时,舆论风向转变成对不见踪影的越斯年一家去向的关注。 越斯年一家的热度甚至入侵了其他各组嘉宾的直播间,这一幕已经重复上演数次了。 越清冉丝毫不为针对自己的苗头被转移而喜悦,反而因为明明属于自己的直播间,弹幕却频频出现另一个雄虫,心生阴郁不满。 「喂,你是那个......」朝越清冉走近的雄虫顿了顿,明显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点开直播间的弹幕看了一会,傲慢颔首,向直播间抛了个赞许的眼神。 「越清冉对吧?我是穆迪,帝君的雄主。」他赤红的头髮根根竖起,像是一个倒立的扫帚, 他偏偏还要双手环胸,用下巴看向越清冉,好像下一秒就能成为一个飞天扫帚撅起来。 【说实话,穆迪殿下这股子虫间油物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带感。】 【楼上,我分不清因为你还是穆迪殿下心情复杂。】 【口味太重了,yue住我了......】 而他身后打滚哭闹的雄虫幼崽,折腾半天,累得吁出一口气,偷偷抬头想要打量哥哥神色,却发现自己被一个虫扔在身后,置之不理。 他气得一跃而起,像个小炮弹般直直冲向冷漠无情的臭大虫。 撞飞你!可恨的大虫!带我到这个破地方吃糠咽菜! 穆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从容向旁边踱了一步,高高抬起的下巴终于降了下来,歪头欣赏傻乎乎的虫崽炮弹直接冲进了越清冉身后的帐篷。 「叮里咣当!」「嗷嗷!疼!嗷嗷!」物品被碰倒的声音、虫崽吃痛的骂骂咧咧声传来。 一个气愤的幼崽身体形状在帐篷上纤毫毕现,整个帐篷都被欲冲出来的虫崽撞得抖了一抖。 终于,虫崽顺顺利利从帐篷里冲出来了。 他刚出来,被越清冉父子两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帐篷,就颤颤巍巍地在两虫眼前倒下了。 「啊......」越攸宁咬着手指,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帐篷,他帮雄父搭了好久的。 雄父什么都不会,还不肯承认,自己好难才搭起来的。 越清冉:「......」 恶劣的心情进一步雪上加霜,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想起穆迪背后的帝君,他还是站起身行礼,忍辱负重开口:「穆迪殿下贵安,上次见面还是在您和帝君的订婚宴。」 还没等穆迪屈尊降贵搭理越清冉,这时闯完祸毫无歉意的雄虫幼崽又再次沖向穆迪,被穆迪单手按住小脑袋,不耐烦斥责:「塞弗拉,珍惜老子愿意带你出来玩的机会!要不我就把你送回皇宫!」 赛弗拉像个气沖沖的小牛犊,使劲顶着哥哥的手,用力冲刺。 「我要告状!你说带我出去玩!结果是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刚说完,山谷小空地上,一只鸟默默飞过,一声不吭地留下一泡鸟屎在赛弗拉脸上。 「哈哈哈......瞅瞅你这蠢样!哈哈哈你还说不说鸟不拉屎了......」穆迪超大的嘲笑声毫不客气地响起。 塞弗拉脸色越涨越红,看起来气得快要冒烟了。 【不愧是穆迪殿下。】 【看穆迪殿下的直播间,乐趣就是看这哥俩互相迫害。】 第25页 看到对面的小朋友这么可怜,雄父又好像认识对方,越攸宁走过来,小心翼翼递给塞弗拉一张纸巾和一小竹筒水。 这个小竹筒还是越斯年大哥哥送给自己的。 越攸宁有点捨不得地看了一眼小竹筒。 他心想:只是暂时借给你用哦,还是要还给攸宁的。 【攸宁崽,我的小天使呜呜呜!抱住!】 【好想生一个这样乖的崽崽!我家的反骨崽......说起来都是血泪啊!】 塞弗拉被不认识的幼崽同情,更感羞辱。 他从小被当做「小皇帝」捧着长大,从来养尊处优的,什么时候轮到过外虫来同情自己? 塞弗拉用力推倒越攸宁,喊道:「你那什么眼神!?下等虫!」 越攸宁踉跄摔倒在地,珍惜的小竹筒——筒身和筒盖摔成两半,咕噜噜地滚了很远,里面装着的竹露也流了一地。 这个竹露,是那几天斯年哥哥带着自己和墨以一起早早起来去采的。 是他趁着雄父死里逃生昏睡过去,偷来的快乐时光。 他一直、一直都捨不得喝。 【啊!是攸宁崽崽天天随身带着的小竹筒!崽崽好可怜!】 【小殿下真的心性口口口口。】 【别说了,只会被屏蔽掉。】 「塞、弗、拉!」穆迪一字一顿喊塞弗拉的名字,声音里带了火气,他嫌烦般皱起眉。 「别打扰我办正事!」他也不是要管教雄虫幼崽欺负其他小朋友,只是觉得雄虫幼崽到处惹事影响到了自己。 穆迪作为帝君的未来雄主,走到哪都被虫尊敬,身为地位超然的雄虫阁下,他不认为雄虫幼崽这样行事有什么不对。 塞弗拉被叫大名,突然老实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不屑地冲着越攸宁「哼」了一声,还恶劣地把脏污的纸团扔到对方身上。 越攸宁手掌擦破了皮,却只是含着泪默默捡起来小竹筒,试图重新拼回去。 塞弗拉突然发现,对方刚才要给自己的小竹筒,构造巧妙,甚至可以完整拼合起来,而不是一眼乍看过去的破竹子。 他一把抢过去,细细端详半天,心满意足道:「你倒是还有几分眼色!」 塞弗拉又童言童语地语出惊虫:「看在你这么会讨好虫的份上,长大后嫁不出去倒是可以求求我!」 【这股子油物劲儿,倒是分毫不差的哥俩都有。】 【这么点的雄虫崽就有直雄癌了!要命!斯年阁下什么时候回来啊?救救我的眼睛!】 【你忘了网上的视频了?天下雄虫一般黑!】 「我才不要嫁虫!还我!」泥虫尚有几分脾气,被这么欺负,再被教导乖巧不可闯祸的虫崽也忍不下去了。 更何况,这是自己喜欢的大哥哥给自己的小竹筒,而这个抢走小竹筒的傢伙,一点也不珍惜,粗暴地反覆拆卸,竹筒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形了。 越清冉早就想把这个碍眼的竹筒扔掉了,明明是自己的虫崽,越斯年装什么好虫? 对方实际是什么德性,自己还不知道么? 他装模作样训斥道:「攸宁,就一个小竹筒,别这么小气!给小殿下又能怎样?」 然后又声音转向温和:「雌虫总有嫁虫的,小殿下又虫品样貌样样出色,有殿下这句诺言,雄父对你未来可放心不少!快谢谢小殿下!」 他像是完全看不到虫崽委屈的眼泪,自顾自地要把婚约锤死。 越清冉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攀上帝君,自己都受了这么多委屈!自己的幼崽受点气能如何? 越攸宁像是哑巴了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话,只默默伸出小手擦泪,也不去要自己的小竹筒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在场的大虫们,没有虫会给自己主持公道。 明明是对方错了,自己却还要去谢谢对方。 虽然懵懂年幼,他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越攸宁委屈地越发想念离开的越斯年,如果大哥哥在,一定不会这样的。 【天啊!清冉阁下怎么这样?】 【但是阁下说的也没错啊!雌多雄少,雌虫匹配艰难,不说性格的话,小殿下的确条件不错。】 【楼上,要不自己嫁给小殿下吧,笑。】 【我倒是想啊!可我肯定会被小殿下嫌老啊!】 【谁能把他叉出去!别让他搞出娘道发言噁心我!】 远处的鹿群敏锐地察觉这里的异常,注意到哭泣的虫崽,明显焦躁不安了起来,又被鹿群首领强行压制了下来。 作为鹿群的首领,它知恩图报,答应了越斯年,保护越清冉父子,但是它不会让族群插手虫族之间的事,以免给兽群惹来祸端。 作为寿命最长的巨鹿,它已经看过许许多多异兽,对虫族产生感情后,过度插手对方的事情,导致不但自己丧命甚至连累族群被灭。 【你们有没有看到,鹿鹿们差点暴动了?】 【呜呜,斯年阁下留给攸宁崽崽的保护!但是异兽最好就这样吧,别招惹穆迪殿下。】 「喂!你为什么还不谢谢我!?」塞弗拉越发志得意满地凑近越攸宁,又因为对方的哭哭脸感到不耐烦。 「哭什么?太感动了么?别哭了!我最烦雌虫哭了!」 穆迪抓起塞弗拉的后衣领子,直接将雄虫幼崽扔向倒塌的帐篷上,虫崽精准地摔在了帐篷下睡袋的位置,因此他毫髮无伤地爬起来,气沖沖地喊:「穆迪!你干什么!?」 第26页 这个流程显然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了,导致扔崽的和被扔的都无比熟练。 「你太吵了!给我闭嘴!」穆迪将一只手捏成拳头挥了挥,看到这一幕的塞弗拉牢牢闭紧嘴,不再吭声,他已经试探出暴躁哥哥的底线了,这个招牌动作一出,再作就要挨揍了。 【啊!舒坦了!忍到现在,我就等着这一幕解气了!】 【解气+1】 【解气+1】 ...... 越清冉被突如其来的穆迪兄弟俩吵得头痛,又很想私下教训不懂事的雌虫幼崽,但又不得不应付穆迪殿下。 他已经看出来了,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越清冉勉强牵起嘴角,微笑问道:「穆迪殿下,是找我有事么?」 「我是来找你结盟的。」穆迪再次双手环臂,用下巴看虫。 邀请雌虫嘉宾 越清冉眼角眉梢染上喜意,内心却悄然生出疑问:无缘无故的,穆迪殿下为什么要和自己结盟? 他谨慎问道:「殿下,结盟是什么意思?」 穆迪向来不耐烦解释,周围的虫向来一个眼色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即使是帝君也从来不需要自己多费口舌。 上个破节目,自己居然要跟这么愚钝的虫长篇大论。 要不是他跟帝君的正式大婚遇到阻碍不得不推迟,加上对方劝说,他才不愿意来这个节目。 想到这,穆迪皱眉斜着眼睛打量越清冉,勉强压着性子解释:「你那个弟弟,真能出风头!你就这么看着?」 【穆迪殿下,不会是想结盟找斯年阁下麻烦吧?】 【因为最近星网上斯年阁下热度太高了吧,殿下最不喜欢别虫比他出风头了。】 【斯年阁下是黑红吧?这也要争?】 【可是越家兄弟不是说感情很好么?】 【楼上,你真心的?真心的傻?】 越斯年也太会搞花样了,又弄出什么华夏中医,又把元帅弄到节目里,太卑鄙了。 穆迪可不能容忍流量全跑去对方身上,这样自己怎么顺利和君怀安成婚? 也怪君怀安肚子不争气,否则怎么需要自己上节目打出粉丝量,与长老团对抗!? 越清冉瞳孔扩大,立刻挂上温柔有礼的笑容,风度翩翩回道:「殿下说笑了,那可是我亲弟弟,我只盼着对方过得好。」 【我就说越家兄弟感情好!要不斯年阁下怎么会去救虫?!】 【那是斯年阁下虫好,与清冉阁下倒没什么关系。】 【可算有个明白虫!】 【眼瞎没药治啊!你们没看过那个视频么?渣虫对虫崽的冷暴力?】 ...... 少跟他装! 越家的那点子阴私手段,穆迪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是雌君养废雌侍雄子的伎俩罢了。 穆迪不耐烦地一拳捶碎直播间镜头,金属渣渣掉落一地。 【该说不说,不愧是a级雄虫......】 【听说殿下打过皇室的基因强化剂,所以武力值异常高。】 【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也的确体质异于常虫,非常强悍,所以这个臭脾气反而让虫能够忍受了。】 【的确是,能带来基因优秀的下一代,臭脾气算什么?】 他决定展现出这辈子都难得一见的诚意,不去撕烂对方的面具。 星网上的小动作,这傢伙是不是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谁干的? 要不是其他两组雄虫更加废物,自己又怎么会找上越清冉? 「你就说结不结盟吧?」这个伪君子想必是顾忌直播间,在这跟他演戏呢! 穆迪低沉的声音满是风雨欲来的压抑。 不远处的塞弗拉吓得浑身抖了一抖,悄悄把自己缩起来,舒舒服服压在帐篷底下的睡袋上看好戏。 嘻嘻,终于有别虫倒霉了。 穆迪这个暴君,粪沟脾气!谁不体验一下自己都会不开心的! 越攸宁看着高大的红髮雄虫,对方正眼神凶戾盯着越清冉。 他勉强鼓起勇气,挡在雄父面前,小小的身体颤颤巍巍的,声音软萌却坚定道:「不许欺负雄父!」 穆迪轻蔑地看向虫崽背后的软骨虫,似笑非笑道:「居然出了个好笋!你倒是挺会生!」 【殿下是会羞辱虫的,这是在骂清冉阁下是歹竹吧?】 【穆迪殿下对崽有关的事肯定很重视,他因为和口口一直没有虫崽......】 管理员:瓜田小猹已被封,请不要在直播间谈论涉政涉黄涉黑话题。 【!!!事实还不让说了?】 管理员:瓜田你猹大爷ip已被封,请不要影响直播间管理工作。 【......】 【真正的勇虫,敢于直面暴风雨的蹂躏。】 【捂脸,太惨了......】 越清冉手指甲隐忍扎进掌心,他听出来对方的羞辱了,不过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点屈辱算什么?跟雌父的难堪比起来?他何不就坡下驴? 「能和殿下结盟,这是清冉的荣幸。」 他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虫崽,轻描淡写地说:「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殿下看得起雄父。」 越攸宁不可置信地抬起小脸看着雄父,他焦虑地撕咬手指甲,小手被啃得血迹斑斑。 他不懂雄父为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个陌生雄虫的表现与家里虫教给自己的礼仪规范截然不同,属于完全不尊重虫的行为,但是雄父居然要和对方结盟。 第27页 结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后就要和对方一直一起玩?可他不想和那么讨厌的小雄虫一起玩。 为什么不和大哥哥结盟?他好想念可爱的小墨以。 「不许咬!」越清冉拍掉越攸宁的小手,皱起眉斥责。 「你看你的手好看么?不要做出这么不优雅的行为。」 【还是清冉阁下会教导幼崽!不愧是最温柔有礼的阁下!星星眼~】 【攸宁崽崽为什么突然咬手指?他以前从来不咬的。】 穆迪看着越清冉,忍不住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看在对方识相的份上,他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招招手唿唤雄虫幼崽过来。 「过来,塞弗拉!」 他转头看向越清冉:「以后咱们两组就一起行动!」 越清冉微笑点头,表示一切听从殿下吩咐。 【这个神奇组合,我倒是有点吃不消,总感觉攸宁崽会被欺负......】 【这不是感觉,这是事实。】 【互相迫害组搭配岁月静好组么】 【什么岁月静好?!全靠鹿鹿负重前行!】 穆迪低头看着满头大汗跑过来的小胖墩,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 「塞弗拉,你给我收敛点!否则我就把你送走。」 他又声音低到直播间不能收录的地步,但是虫崽却恰好能听到。 「荒星有的是异兽,我可不吃你作妖的那套。」 塞弗拉吓得眼泪汪汪,双手捂住嘴,愤恨地瞪着穆迪。 「窝会膏状滴!你等纸!」他含煳不清地念叨。 【殿下说了什么?他低着头也看不清嘴型。】 【看虫崽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这也是塞弗拉小殿下这个熊崽应得的。】 【如果不是穆迪殿下是a级雄虫,塞弗拉小殿下可能早在荒星把自己作没了......】 「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还在我手里?等你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小傻子?」 穆迪笑声轻蔑,气得塞弗拉蹲下来疯狂刨地泄愤。 正在此时,穆迪和越清冉的光脑同时发出滴滴警报声,响声结束后自动弹出一个任务栏。 【节目组:请邀请特别嘉宾雌虫参加节目,负责最低限度保障阁下和虫崽们的安全。】 同时自动循环播放解说:「每组只能邀请一位雌虫嘉宾,身份不受限制,请尽快完成!是否邀请纯属自愿,也可以选择放弃!」 小鹿的好朋友 荒星上,天空阴云密布,暮霭沉沉,闷热的空气里吹来一丝丝清凉的风。 接到节目组通知的各组嘉宾神情各异,他们同时看向直播间的弹幕。 【疯了吧?那位要是真的来了,节目组准备掏多少钱?】 【垃圾节目,邀请雌虫的话,雄虫还改造什么个什么劲儿?】 【保障最低限度的安全也没毛病,否则不能虫化的阁下们怎么在兽群攻击下自保?】 【可斯年阁下就自保成功了啊!】 【你在用一时的侥倖担保不确定的危机么?上过军校么?】 【看来这就是节目组和斯年阁下最终的谈判结果了。】 ...... 【节目组:请各组雄虫选择自保工具,严禁使用高科技产品。】 越斯年一家三口前脚刚下节目组的飞舟,紧跟着就听见光脑提示的声音,播完后又立刻切换到下一条通知。 【节目组:为了公平起见,对提前邀请了特殊嘉宾的斯年阁下,限制每日流量,分流40%到其他各组。】 隐隐约约的雷鸣声响起,温星阑一反常态地没有挂着笑容假面具,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虫崽毛绒绒的头髮,霜雪眼睫冷淡垂下,眼眸如同北川般清透又静默。 自己为了引蛇出洞,特意孤身闯入荒星,就是想看看越斯年参加节目背后都有谁动了手脚。 他甚至没有请自己的法务,就是想试探对方的真实目的,没想到谜团却越陷越深。 被动了手脚的光脑、擅加合同条款的节目组......以及前后大变的雄虫阁下。 他手掌顿住,想起对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掌心却又被虫崽的小脑袋贴了上来蹭了蹭。 温星阑哑然失笑,揉了揉虫崽软绵绵的脸颊肉。 越斯年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是他收到的定制医疗工具。 他抬头看着明明是大白天却黑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般问道:「你的军用飞船要被收走对么?」 「是的,雄主。」 温星阑补充道:「请放心,我的副官早已将飞船开走。」 越斯年回头瞥了跟自己完全没有默契的雌虫一眼,黑润明亮的眼珠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好笑。 他低声嘀咕:「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这个世界的雌虫对自己太不好了,对于即将到来的恶劣天气毫无警惕心,甚至有种应该饱经试炼的心态。 可他不认为应该吃没必要的苦。 幼崽在荒星跟着原身和自己奔波劳累,小小年纪短时间生了好几次病,这并不会带来什么原身记忆里雌虫的意志力磨鍊,只会耗空小孩子的身体底子罢了。 即使短时间看不出来,伤了元气也会在未来显现在身体上。 「找个落脚处吧。」越斯年捡起地上的木棍,走在雌虫父子前探路。 又一次,越斯年走在自己身前。 第28页 真的能装到这个地步么? 温星阑盯着雄虫扎在脑后的小揪揪,扎在上面的草绳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像是一只小猫摇晃的猫尾巴。 【好好嗑。】 【元帅视角yyds。】 【唔,这是什么纯情感......我真没想到。】 【我曾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斯年阁下和元帅会是老司机那种风格的......】 【这两个虫急死我了,成年虫走什么纯情路线!?倒是给我亲啊!】 【楼上,你是不是忘了?这不是恋综!是雄虫变形记啊!】 走着走着,越斯年想起什么,回身抱过幼崽,将驱除蚊虫的草药递给温星阑。 「擦擦吧,森林里蛇虫鼠蚁多。」 对方是个大人了,总不好像幼崽一样亲自上手擦药。 他想到这,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温星阑现在的关系,窘迫地用力将草药硬塞到对方手心里。 偷看对方,差点被抓个正着的雌虫毫无反抗心虚地将虫崽交给对方,木呆呆抓紧手心里的草药,认出来这是越斯年之前给虫崽涂的药。 啊,被当做虫崽照顾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温星阑眷恋不舍,又生怕不过是昙花一现,忍不住盯着草药失神。 【kswl,元帅捨不得用了呜呜】 【这......我到底看了个什么节目?】 「?」越斯年抱着幼崽走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他回头望过去,发现温星阑站在原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误会对方害怕吃草药,忍不住含笑道:「不要怕,擦在身上肌肤裸露处就好了。」 顿了顿,他声音难得带了点调侃,「不用吃进嘴里,帝国的元帅害怕苦药么?」 越斯年又觉得自己失言,脸上晕起窘迫的红。 【阿伟死了。】 【我已经好了。】 【阁下可爱死我了!你们,不要太龌龊!星网是不是没有认识你们的虫了?】 【可爱,想骑。】 【骑什么?】 【大家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恩,我点开看了,楼上今年12岁,你们这群乐色都给闭上脏嘴,不要污染未成年虫。】 【阁下超甜我不怕,给我吃!!!张嘴!】 【呵!吃p吧!你们这些渣渣!一拳击飞!】 温星阑刚想随口回击阁下的调侃,却因为对方像小猫一样怯生生地跟虫打闹,打闹后又默默缩成一团的样子,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斯年阁下是否知道自己这副羞涩的样子,反而更加惹虫怜爱,还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勾引虫。 他喉结上下滑动,默默跟在越斯年身后,将药草涂抹到自己身上。 【元帅的喉结和黑手套......好欲。】 【噫!给我用去污粉洗洗脑子!】 【拜託,元帅都一直盯着阁下的脖颈看好么!?】 【那是在看虫崽!】 【嘴真硬!】 空气中流动着异样的沉默,温墨以趴在越斯年肩膀上,像只好奇的小鸡崽,探头探脑地观察父父们。 越斯年毫无所觉,他穿越至今没有好好打量过自己的脸,更加没有意识到原身五官跟原本的自己极其相似,却因为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擦拭掉尘埃的珠宝,散发出润泽动人的光芒。 他反而觉得俊美硬朗的温星阑才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不像是前世的自己,失之于阴柔秀美,让人觉得过于好欺负,导致很难震住患者。 不过羞于表达自己的越斯年,很难开口表达自己对温星阑外貌的欣赏,加上异世界明明身体结构都是男人的虫族们,却分为雌雄,可以组成家庭,繁衍后代,他更无法说出口了。 越斯年:总觉得会像是调戏女孩子,未免太失礼了。 于是身高190多的高大雌虫,一路被雄虫当做女孩子保护照顾,被带着九曲八弯地找到荒凉冷僻的山洞。 温星阑有意纵容阁下胡闹的兴致,毕竟对他而言,只要保持这个照顾幼崽的态度就够了。 而堂堂元帅大人对自己被当做什么照顾了毫无所觉,在终于压下刚才难言的心动后,惊讶问道: 「雄主,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山洞?」 越斯年边观察洞穴附近的痕迹,边随口回道:「节目组来接我和宝宝时,飞舟升起来的那一刻,我背下来了荒星地形图。」 【?这是雄虫阁下?】 【在远古时代,雄虫阁下的确能与雌虫并肩作战。】 【拜託,那是野史好么?请不要用野史当正史讲。】 【失落时代,有无数种可能性。】 【是是是,可能性,比起这个,还是先搞搞确定性吧你!】 温星阑更为惊讶,不过这个时候雄主如何机敏倒不是最重要的,他警觉地到处看,发现地面上圆圆的掌痕。 「雄主,这里可能有巨熊族异兽,不应久留。」温星阑快走向前,微微侧身挡在山洞洞口和越斯年之间,仔细观察周围。 「嗷呜呜!」一团黑影突然从洞外扑过来,越斯意识后退,正好撞入温星阑怀里,背后是结实柔软的胸肌,同时撞入鼻腔的是一股好闻的甜香。 温星阑下意识用力揽住雄虫父子两,单臂虫化挡在前面,却发现什么攻击都没有。 第29页 【啊!抱在一起了!这才是尊贵的会员该看的!】 【......死鱼眼,尊贵的会员想看雄虫吃糠咽菜!】 膝盖高的一只小熊扑过来牢牢抱住越斯年的腿,仰头用圆熘熘的黑眼睛看过去。 「啊!小熊!」温墨以挣扎着要下来,对熊宝宝看起来很好摸的脑壳充满窥探,一心想rua。 半人高的草丛叶子微微颤抖,温星阑徒手抓过去,恰好抓住什么,硬生生拖出来,却发现手心里是一只小小的鹿角 小鹿吃痛,「呦呦呦!呦呦呦!」 它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小小的鹿角,可怜兮兮的被温星阑抓住,却也不逃,只看着越斯年含着眼泪哀鸣。 「诶!快松手!」越斯年紧张道,拖着腿上的小熊走过去,揉了揉小鹿茸茸的鹿角。 「倒是没有大碍,只是鹿角刚长出来比较怕痛。」越斯年放松微笑,怀里的幼崽也大大嘆出一口气,一副放心了的样子。 温星阑哭笑不得,抓着小熊的后脖颈拎起来,看着越斯年询问:「雄主,这个山洞有巨熊幼崽,想必它的母亲也在不远处,是否要放弃这个山洞?」 小熊仿佛听懂了一般,急切地「嘤嘤」叫了起来,看看山洞又看向越斯年,眼神急切。 「小鹿,是你的小熊朋友需要我帮助么?」越斯年若有所悟,突然看着小鹿眼睛问道。 危机四伏 【啊!鹿鹿又来找斯年阁下了!】 【鹿鹿快长大了!】 【虫族和异兽走得太近,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建立了太深厚的感情,幼崽长大后,在战场上如何对异兽下杀手?】 【异兽一族也有好有坏,全然採取激进的对敌态度真的合理么?】 【所有想太多的虫族,最后都逃离不了精神狂躁,你也想被关在白塔治疗么?】 【你管那叫治疗?!】 ...... 小鹿轻轻颔首,将下巴轻轻塞进越斯年手心,眼睫温顺垂下,示意想要摸摸头。 越斯年含笑轻柔抚摸小鹿,温墨以小手揽住雄父脖颈,另一小手伸向小鹿,眼睛闪闪发亮。 「鹿鹿我好想你!」 小鹿发出愉悦地「呦呦」声。 熊崽见状,焦急地哼唧了起来,悬在空中挥舞着短胖的四肢,圆圆的脑袋频频向外张望。 温星阑嘴角勾起,暗忖:天天在战场上和虫族厮杀的异兽也不全然惹虫厌恶,有些兽类倒是有几分可爱。 他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调皮地晃了晃手里抓着的胖乎乎毛绒绒球体,然后轻柔放下。 第一次看到原身雌君脸上真心实意的快乐,越斯年的心像是被小动物柔软的爪垫轻轻碰了一下。 原来温星阑开心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越斯年:真好看。 【我切的是虫崽视角,你们切了么?】 【啊,斯年阁下看着元帅的眼神,像是含着两颗星星。】 【论:我为何在雄虫变形记里嗑cp?鑑定:我有病,受虐狂,没吃够雄虫的苦。】 【一家三口这样在一起的感觉好甜啊,变形的不会是我吧?让我嫉妒扭曲变形......】 【星网网虫的记忆力有几天?答:0天。看来你们已经忘了小视频。】 【请问楼上是否因为未知全貌的小视频,在全然否定一个孤身折返狼群救虫的阁下?】 熊崽刚落地,就急切地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越斯年,圆眼珠水润润的,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小鹿也突然回过神,还不是应该撒娇的时候,它蹭了蹭越斯年手心,扭头看了看自己臀部痊癒的疤痕,又看了看熊崽,伸过头叼着对方的袖口往前拽,眼神恳切。 越斯年抬头看了看天,灰黑的云朵正在盘旋凝聚,空气闷热阴沉,飞鸟低低飞过树梢。 他将幼崽塞到温星阑怀里,眼神凝肃。 「带着幼崽进山洞休息,等我回来。」他转身就要跟着熊崽离开。 「雄主,我跟你一起去。」温星阑一把抓住雄虫的手腕,眉头微皱。 雄虫阁下怎么能独自跟着异兽离开? 【雄虫就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一点b数。】 【不,他们还是有b数的,否则怎么会喜欢亚雌?不就是因为雌虫攻击性太强么?】 【前半句还像是个虫话,后半句就是垃圾话,能不能不在亚雌和雌虫之间引战?】 【是的啊,而且要这么说的话,雌虫定向军校毕业入伍,亚雌就业却十分艰难,全靠自己。】 【你们亚雌不是能白塔就业么?】 ...... 「雄父,我也要去。」温墨以突然被塞到雌父怀里,雄父再次转身就要离开,这一幕跟对方之前孤身重返狼群的那一幕重合,幼崽惊恐地瞪大眼睛,探出小身子伸手够越斯年。 温墨以这次不是因为怕被雄父抛弃而恐惧,他害怕的是—— 越斯年在无虫知晓的地方受伤。 小小的幼崽,很多话尚且似懂非懂,不能清楚全貌,但是已经能通过大虫的只言片语懂得: 原来雄父曾经做的那件事,是很危险的,所以雌父才会来。 崽崽已经学会了,不要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只在意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关心身边的大虫。 「不可以。」越斯年沉下眉眼,浓黑眼珠带着难言的凉意,试图吓住虫崽。 第30页 他在心里同时轻声道:要下雨了,你刚刚生过病不可以挨浇。 温星阑深深看了一眼越斯年,眉眼含笑,不动声色捏了捏虫崽小手,温墨以默契地乖乖闭嘴,等着雌父说话。 「好的,雄主。我和宝宝在这里等你。」 【元帅!!!怎么可以纵容阁下任性?!再可爱那也是异兽啊!】 【雄虫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单独一个虫跟异兽离开?】 【我猜测,小鹿应该是带着熊崽求医的,它刚才回头看自己的伤口后又看向熊崽。】 越斯年见父子两都很听话,有点欣慰,微微点头。 他跟着异兽幼崽们一路前进,穿过越来越高的草丛,向前探索。 「恩?」他鼻尖动了动,职业病开始发作。 「血腥气?谁受伤了?」越斯年越走越快,从耐心跟在腿短短飞快倒腾的熊崽身后,到自己快步走在最前面,一路用木棍来回试探,驱赶可能会有的蛇类。 圆乎乎的熊崽几乎是在地上滚动式前进,小鹿紧紧跟在越斯年身侧,伸着纤长的脖子,警惕地环顾四周,明明身量不大,却摆出了一副要保护大虫的架势。 突然,越斯年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但只看见了草叶被风吹得轻轻拂动。 真奇怪,他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自己后背,这个高度不像是两只毛绒绒幼崽。 温星阑抱着虫崽藏在大树背面,单手紧紧捂住幼崽的嘴,一大一小都一脸惊魂未定。 【啊,那是......】 【嘘,别吱声!】 【可不是答应......】 【你傻啊!给我闭嘴!再这么傻下去,你这辈子都没法脱单了!】 【呜。】 ....... 弹幕一片鬼鬼祟祟,但越斯年追着血腥气几乎一路小跑,完全没来得及看直播间。 血腥气越来越重,跟在后面的温星阑眼眸泛起担忧—— 他的眼眸如同波浪翻滚的海面,有着深深浅浅的蓝色。 【阁下真的太不谨慎了。】 【楼上也开了共感吧,森林要远离血腥气,有受伤猎物的地方,很快就会被「鬣狗」包围。】 在靠近血腥气最浓重的地方后,越斯年反而突然放慢了脚步。 他拦住身后的异兽幼崽,缓慢前行,在巨大的坑洞边缘停下。 兀鹫在天空中不断盘旋着,在殷切等待着美味而丰盛的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好能尽情享受饕餮盛宴。 一只巨大的棕熊腹部干瘪,右脚被闪着金属寒光的捕兽夹牢牢夹住,钢齿深深陷入血肉,伤口附近的毛髮被血迹濡湿,变成湿乎乎的一团团。 【啊,熊崽的母兽受伤了,怪不得。】 【这之前是未开发的荒星吧,哪来的捕兽夹?】 【是物资点开出来的么?】 【节目组早有准备玩这么大的么?让雄虫阁下带着幼崽跟异兽对抗?】 它奄奄一息,在闻到有熟悉的气味靠近后,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向熊崽,小声地「嗷呜」安慰了一声。 熊崽看见大熊虚弱的样子,顿时就要飞速冲下坑洞,却被越斯年牢牢抓住后颈项。 大熊见状,发出愤怒的咆哮声,以为越斯年要伤害自己的幼崽,熊崽连忙「嘤嘤嘤」回应,母兽听到后,才勉强将信将疑地安静下来。 越斯年观察四周一圈后,打开手里的小箱子,拿出绳子,走向不远处的大树。 熊崽以为越斯年要离开,牢牢抱住越斯年的小腿,伤心哀嚎。 小鹿却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等待,信任地看着越斯年。 「不会不管你妈妈,别害怕。」他声音柔和,轻轻拍了拍熊崽头部。 「待在这里,等我。」 虽然熊崽听不懂虫族的话语,但是却听懂了对方言语背后的温柔安慰,勉强松开毛绒绒的爪爪,眼巴巴地看着越斯年背影。 越斯年将绳子一头牢牢绑在大树上,另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一路顺着坑洞滑下,巨熊警惕地竖起脑袋,就要挣扎着坐起。 它闻到了,这个伤害自己的怪东西,和对方有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气息。 越斯年轻声安抚:「不要怕,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 天空越发暗了下来,血腥气在深夜的森林越发清晰浓重,被风送向更远的地方。 「嗷呜呜~嗷呜呜~」 一对对绿光在夜色中亮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在不远处响起。 熊崽担忧地看向坑洞深处,又忍不住贴在小鹿身上,两只毛绒绒抖得同频共振,害怕的不得了,却都乖乖听越斯年的话,站着一动不动。 温星阑看向远方,皱起眉头。 这是狼类异兽召唤同伴的声音,它们即将要发起一场群体行动,攻击猎物。 而目标很可能就是—— 他视线转向坑洞里艰难靠近巨熊的雄虫阁下。 血腥气太重了。 只有足够丰盛美味的食物,才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它告诉了捕猎者,这里有虚弱又无力反抗的猎物。 温墨以担忧地抿出小小酒窝,雌虫的天性就是战斗,即使是幼崽,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 「雌父,要喊雄父离开么?可是熊宝宝的家虫怎么办?」 空气越发潮湿,小小的雨点落了下来,打在森林的枝叶上、远处奔袭而来的狼群毛髮上、藏在坑洞附近的雌虫父子身上,瑟瑟发抖贴在一起的毛绒绒幼崽身上......以及在黑暗里,艰难地试图掰开捕兽夹的越斯年身上。 第31页 救援巨熊 「轰隆隆......」酝酿多日的大雨倾盆而下,骤然转急。 越斯年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眨出去渗进眼睛里的水珠,却无济于事。 他干脆放弃,集中精神处理手心里的捕兽夹,无奈掌心湿滑,使不上力。 【糟了,狼类异兽要追过来捕食了!】 【巨狼最是记仇,会千里追击猎物,斯年阁下放弃这只熊赶紧逃吧!】 【虫族为什么要救异兽一族?没有必要,而且救回来,脚伤成这样,也没有捕猎能力了。】 【是像失去战斗能力的军雌一样「没有必要」治疗么?】 【那么请问:巨鹿一族又有什么必要冒死去狼群救阁下?】 ...... 巨熊痛得不断哀鸣,毛绒绒幼崽们贴在一起,不断发出焦急的催促声。 它们已经感知到了狼群的接近,眼前的兀鹫又蹲在树上的枝条上,冒雨都不肯离开。 而这一切,都让它们深深不安。 温星阑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将虫崽裹进怀里,低声嘱咐:「崽崽抱紧雌父,能不能做到?」 幼崽脸贴在雌父锁骨旁,小手紧紧揽着雌父的脖子,他小脑袋用力点了点,苹果脸上满满是小大虫一般的凝重。 温星阑背后雪白的虫翼穿出嵴骨,伸展而出,细密的鳞羽排列其上,晕出半透明的蓝紫色,在暗夜里有着绚丽的金属光泽。 这是s级晶白闪蝶雌虫特有的羽翼,美丽且无坚不摧,既是雌虫的武器,也是雌虫的盔甲。 温星阑单手抱着虫崽,低头咬下另一只手的黑皮手套,手臂同时快速虫化,覆盖上银白坚硬的虫铠,指尖弹出锋利虫刃。 他腾空而起,快速飞向狼群,辉月般美丽的长髮被狂风吹起,在越斯年的眼角余光一闪而过。 【元帅大虫,真的好帅!呜呜呜呜呜......】 【野蛮军雌,令虫厌恶。】 【楼上不会是雄虫阁下吧?】 【你还叫他阁下?这些雄虫的畸形审美!军雌和亚雌一样纤弱的话,异兽就可以冲到阁下家里,掏他们的脑花吃了!】 【嘻嘻嘻嘻,在军雌的保护下,异兽还没吃过阁下的脑花呢!阁下不如尝试尝试被吃的感觉,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下来哦!】 管理员:跪下来舔我的脚、阁下个der儿、战场狂蜂因在直播间发表血腥不当言论,禁言24小时。 【......】 【管理员你他雌的是不是不知道我是***】 管理员:跪下来舔我的脚ip已被封,请不要侮辱攻击管理员,发表涉黑涉政涉黄言论。 【啊,没想到阁下们也看变形记!看来斯年阁下已经火出圈了!】 【节目组这么勇,背后到底是谁啊?好奇死我了!】 【楼上,你ip不想要了?】 越斯年勐然抬头,却只看到了一道远去的影子,他眉头皱起,低头随手抓起旁边一块石头,卡住捕兽夹。 是温星阑么? 太不听话了,宝宝也被带来了? 他继续用力掰开捕兽夹,往外一点点挪动,巨熊配合着将脚一点点伸出来。 「为什么要救它?异兽是虫族的食物。」稚嫩冷漠的声音从高处突兀响起。 一个纤瘦的影子缩在大树枝叶之间,噼天盖地的巨雷在他背后闪过,借着微弱的光,越斯年才模煳看到,有个孩子不知道在那呆了多久,而自己居然刚刚才发现。 越斯年勐一用力,摘掉了捕兽夹,巨熊发出愤怒解脱的咆哮声,它坐起身,一掌拍碎捕兽夹,金属碎片稀稀拉拉散落一地。 巨熊试着站起来,又因为剧痛不得不躺着,它朝着树上的影子不断愤怒咆哮,显然已经通过气味认出了自己受伤的始作俑者。 「你放走了我的猎物。」孩子的声音继续沉静响起,面对巨熊的愤怒毫无动摇。 「还让一只异兽有机会活着记恨上我。」黑色的影子在树上站了起来,他手里弓箭形状的影子缓缓被拉满,一只箭矢即将射出。 【啊啊啊!!!是路卡斯崽崽!雌父爱你!!!】 【我说那个懒虫怎么自己缩在帐篷里睡大觉,没看见崽崽!】 【话说各组都邀请了谁做雌虫嘉宾啊?那位大虫会来么?】 【我猜会来!那位大虫看到斯年阁下的医术......】 ...... 熊崽慌张地从坑洞边缘滚了下来,金属碎片扎进毛绒绒的小身体上,大雨不断沖刷,又反覆不断出现血腥气。 它用小小一团的身体牢牢趴在巨熊胸口处,试图用自己微不足道的面积挡住母兽。 小鹿不断发出哀求的鸣叫声,「呦呦!呦呦!」 远处同时响起了模煳不清的「呦呦」回应声,鹿群终于发现自己的孩子丢了,踏上寻找的道路。 「停下!」越斯年挡在母熊身前,「你是需要食物么?」 树上的小孩困惑地又一次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它?」 越斯年缓慢平稳地回答:「因为这是一只带崽的母兽,失去它小熊很难独自活到成年。」 「小熊是否活下来又有什么关系?异兽是我们的食物。」 箭矢牢牢指向巨熊,发出无声的威胁,巨熊浑身绷紧,一虫一兽之间一触即发。 第32页 「自然界的每一个存在都是合理的,它们之间环环相扣,失去了其中一个,短期内看起来毫无影响,实际上可能同时失去更多。」 他又低不可闻道:「甚至最后很多中草药也在生物链崩塌的同时灭绝。」 「如果今天小熊幼崽没有寻求我的帮助,我会尊重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法则,但是它向我求助了。」 越斯年张开双臂挡在巨熊身前,扎起髮丝的草茎被狂风吹散,他仰脸看向树上的孩子,雨水在他洁白的脸上蜿蜒流下,宛若泪痕。 「我愿意用食物跟你交易,换取巨熊离开,同时我也会说服巨熊,不向你寻仇。」 【阁下真的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他不适合带雌虫幼崽,眉头紧皱。】 【但的确很多异兽灭绝后,跟它们同一生物圈的一些动植物,也跟着陆续消失了,原来是因为它们是共生关系么?】 【可现实是,虫族与异兽是相互压榨资源的关系,不吃异兽,那我们吃什么?只吃营养剂么?】 ...... 「你用什么说服巨熊不会伤害我?」 他声音冷淡毫无感情,明明是在问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也像是在随口读一句看到的语句。 「虫族如何相信异兽的承诺?你交易的食物能与异兽血肉的能量相比么?」 弓弦再次拉成圆满的弧线,即将弹射而出,却为了躲开麻烦的雄虫阁下在调整角度。 「请相信我!我会制作营养价值高的药膳!完全能替代异兽血肉!」越斯年大声喊道。 【路卡斯崽崽也很难,身为亚雌崽崽,想要提高等级,就需要购买基因进化剂或者大量进食异兽血肉。】 【他家里虫那个德性,崽崽只能靠自己了。】 【斯年阁下能不能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再不济也是个雄虫阁下,怎么懂亚雌的艰难?!路卡斯这么努力,他能不能不要添乱?】 【可熊崽是鹿鹿的好朋友啊,鹿鹿带着族群救过阁下们,你们忘记了吗?】 树梢上蹲着的兀鹫,见巨熊摆脱怪模怪样的阴险玩意,自己也等不到巨熊咽气了,而旁边的虫族们还吵吵嚷嚷的,干脆冒雨飞走。 同时,拉满的弓箭影子迅速调整角度,弹射而出,直直射中兀鹫脖颈,巨大的鸟身直直坠落在越斯年脚边,泥水溅了他一身。 「这是跟我作对的下场。」孩子轻盈跳下树,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矢,重新架起来牢牢对准巨熊。 他盯着巨熊一动不动,冷静地继续说道:「我对你的药膳感兴趣,如果不能起到你说的效果,我还会继续追杀这头熊。」 【路卡斯崽崽真是我的梦中情崽,即使是亚雌又怎样?以后一定会是最出色的军雌!】 【楼上+1】 ...... 巨熊虽然听不懂虫族语言,却分辨出对方话语背后的不善,发出虚弱狂躁的咆哮声。 越斯年压住巨熊的头部用力抚摸一下,「不要激动。」 巨熊声音低了下来,因为越斯年帮助自己逃离了捕兽夹,它心生信任感激,顺从地配合对方。 「你看,它听我的。」越斯年的声音平稳又充满力量。 「我需要处理一下它的伤口,接着我会用这只兀鹫给你做药膳。」 「可以,你处理吧。」路卡斯声音沉静,遥遥站在不远处,与巨熊、小鹿形成三角形站位,方便他随时射箭,抢夺猎物。 如果巨熊落空,雄虫阁下出尔反尔,他就宰了这只小鹿做食物替补。 越斯年用雨水沖刷洗净熊脚的脏污后,一针扎下,屏蔽巨熊痛觉,矫正骨头回到正确的位置后,开始缝合伤口。 巨熊知道越斯年在帮助自己,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不添乱,它不断舔舐熊崽,舔掉对方为了保护自己扎在身上的金属碎片,熊崽发出撒娇般的「嘤嘤」声,圆圆脑袋依偎在母熊怀里。 路卡斯看着这一幕,迟疑地放下弓箭,雨水无情地灌入脖领,他手脚肌肤冰冷至极,脑海里却在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这样和家虫亲近的时刻? 路卡斯:自己,好像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谁忘记直播间这回事我不说 越斯年缝合完伤口,用木板牢牢固定住巨熊的脚,又从医疗箱里掏出小竹筒——里面是他榨好的蓝莓果汁。 他示意巨熊张开嘴,将果汁和浆果倒入它口中,母兽干瘪的腹部缓缓平坦,随着饱腹感的加强,巨熊圆眼珠流露出的情绪越发温顺平静。 【这真的有用么?夹这些木板啥的,折腾到最后也是残疾熊,不如用它果腹了。】 【如果有用就太好了,战场退役下来那么多肢体扭曲残疾的军雌,甚至因此被阁下们抛弃......】 【呵呵,阁下们只喜欢享受军雌的卖命钱,真应该让他们自己上战场。】 【雄虫变形记就是个好的风向,大家还是不要引战了。】 ...... 大雨如瀑布般疯狂拍打下来,坑洞里积水越来越深,巨熊勉强站起身,俯身含着熊崽,将它轻轻放在坑洞边缘后,它向越斯年伸出爪子。 【糟了!巨熊不会怀恨在心,要报復在阁下身上吧?】 【不会吧?阁下可是刚刚才向它伸出援手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路卡斯悄无声息地将弓箭再次举起,拉满弓弦,箭矢对准熊掌蓄势待发。 第33页 越斯年本来还想顺着绳子爬上去,看到伸过来的熊掌,大喊:「不要射箭!」 他紧紧抓着药箱,单手抱住巨熊手臂,被它送到坑洞边缘。 「让出点位置,它要上来。」 他解开绳子收起来,带着坑洞边缘附近的幼崽,向远处走。 路卡斯边稳稳举着弓箭,边与周围生物保持一定距离后退,烂泥软绵地包裹住他的鞋子,湿冷的感觉顺着雨水粘腻地爬满全身。 风雨夜里,别虫家的幼崽被紧紧搂在怀里,路卡斯却要拿起武器,时刻警醒着自保。 他身为亚雌,甚至没有虫翼,不能虫化,只单单依靠自制的粗陋弓箭。 越斯年站在半挡着小孩的位置,防止巨熊脱困报復。 巨熊抓着兀鹭用力扔到坑洞外面,双臂撑在坑洞旁边的烂泥上,浑身用力,左腿用力一蹦,带动无力的右腿翻上来,泥浆粘满它的毛髮。 它勉强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巴,一瘸一拐地走向山洞的方向,小熊紧紧跟在身后。 越斯年捡起巨熊扔过来的兀鹭尸体,抬头看向温星阑离开的方向。 「兑现,药膳。」小孩冷声道。 越斯年回头看向眼前的小孩——他神色冷峻,四肢纤瘦,已初步有了少年的雏形。 他难耐心中担忧,也不确定刚才匆忙一瞥间,到底是不是温星阑, 「跟我来,去山洞。」 越斯年无奈跟上巨熊,准备带着陌生的小孩赶往落脚点山洞,却发现砸向自己的雨水被遮了起来,雪白的蝶翼闪着冰冷的锋芒挡在头上。 「?」他转头却发现,温星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单手抱着虫崽,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侧,另一只手拎着头狼的尸体,隐约白色的东西插在狼头颈处,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温墨以眼睛闪闪发亮,看向雌父的大眼睛里,满是皮卡皮卡的光芒。 【元帅真的好帅啊,一下子干掉了头狼,狼群直接溃散了。】 【在下一任狼王确立之前,巨狼族不会再来袭击了。】 【墨以崽的小表情崇拜飞了,一直奶声奶气疯狂拍彩虹屁,笑死我了。】 【元帅也是真的勇,一般雌虫都不会让雄虫看到自己虫化的样子的,会被嫌弃......】 他在夜色里带着猎物归来,瑰丽奇诡的样子像是神话里活生生走出来的武神。 越斯年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温星阑巨大的羽翼,却生生克制忍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胸腔内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急促,和急雨的节奏相合。 他疑惑地给自己把脉,发现自己毫无问题,只是脉像无力,有些虚弱劳累。 看来自己是累到了,心脏没有问题。 越斯年再次抬头看向引起自己异常的温星阑,却发现对方和幼崽如出一辙的可爱酒窝附近有着鲜红血迹。 越斯年伸手轻轻擦掉对方脸上的脏污,轻声责怪:「不是让你们在山洞等我?」 他又捏了捏温墨以的肉肉脸,含笑道:「不听话。」 路卡斯看着这一幕,心里再次涌上了困惑。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熊为什么要多余滚下坑洞,它根本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幼崽不听话还有捏捏脸,那是惩罚还是亲近? 雌虫不服从阁下的指令,不应该跪下来认错么? 但是元帅到了,自己就不用警惕那只巨熊了,他放松绷紧的身体,木着张小脸,沉默等在旁边。 暖意从颊侧一闪而逝,温星阑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亲近惊到,眼睛呆呆瞪大,面孔泛起不易察觉的粉色。 他唇角微抿,想要抬手碰一下自己的酒窝,却发现自己的手腾不出来。 温星阑嘴里喃喃回应:「不能让雄主自己冒险。」 他心里拼命念叨:快想想对方以前的样子,快点想想。 回忆里。 『越斯年』:「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是因为没进化完全么?所以保留了虫翼触角和虫铠?」 『他』看着星际转播频道上,温星阑干掉异族的画面,突然问道。 温星阑沉默半晌,不知道如何回应。 『越斯年』:「说话,哑巴了?」 对方难得主动和自己搭话,本应高兴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却毫无喜悦。 最后自己说了什么,啊,说了:「可能由于军雌的天性,所以留下了能够保护阁下的种族特徵。」 『越斯年』眼神沉暗地盯着光脑视频里展翅飞翔的自己,声音冷冰冰:「真丑。」 回忆结束,温星阑不易察觉唿出一口气。 太好了,差点像那些傻雌虫,沉迷于雄虫虚假的幻影里了。 不管现在的雄虫是真是假,万一越斯年的主虫格回来了,自己绝对会难以忍受这个落差。 他刚要狠下心来,翅膀却被忍耐不住的越斯年轻轻碰了一下。 巨大美丽的羽翼在被雄虫碰到的那一刻,不自觉顺着力道变得柔软纤薄,温星阑窘迫不已,眼睛里浓郁的蓝色甚至有了水光。 明明不喜欢,能不能不要这样......让自己心存幻想。 主虫格和次虫格,本质上不会有任何区别的。 「真漂亮。」低语声响起。 「啊,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碰了。」越斯年缩回手,尴尬地捏紧手里的兀鹭尸体。 第34页 「可是真好,飞起来的感觉,是不是很棒?」边说,他边示意大家跟着巨熊一起回山洞躲雨。 【虽说元帅结婚了,但是总有这2个虫刚开始谈恋爱的感觉。】 【好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彼此,可我记得小视频里斯年阁下很冷漠,根本懒得搭理元帅......】 【呜,谁懂啊?这种已婚夫夫的纯情感好好嗑!你们调高清视角了么?他俩都脸红了!崽崽一直捂着眼睛在指缝里来回看!崽崽懂我,他也在嗑自己父父们的cp!】 【楼上+1!嗑死我了!】 【可路卡斯崽崽形影单只的好可怜啊!】 【攸宁崽崽才可怜,被塞弗拉小殿下一直欺负,斯年阁下能不能救救他啊?清冉阁下真的很能委屈自己的崽,一副老好虫的德性......】 【你确定是「老好虫」,你很能侮辱这三个字。】 【你们,对冒着狂风暴雨谈恋爱的两个虫,真的不觉得奇怪么?】 【呃......】 温星阑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又被一句「真漂亮」击溃,和回忆里截然相反的阁下,简直让他怀疑自己置身梦境。 可怀里幼崽热乎乎的温度是真实的,暴雨如注淋在身上的感受也是真实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恍惚地跟在雄虫阁下身后。 温星阑:啊,雄主又跑到自己前面开路了,跟其他坐享其成的雄虫阁下截然不同。 雄虫明明还不如亚雌的身体素质好。 可昔日年少轻狂的自己已被现实摧折殆尽,不会再幻想自己会拥有一个温柔的阁下共度此生。 眼前的雄虫,像是被编织好的甜蜜陷阱,牢牢黏着自己,将自己拖下无尽深渊。 深渊下面,又会是什么? 温星阑苦笑,自己不能重复哥哥的路,无论哪方面,都不行。 他搂紧怀里的虫崽,感到了安心,这是他的诺言,他要保护崽崽好好长大,不能冒险,更不能任性。 一行虫终于回到山洞,巨熊走到山洞最深处砰然倒下,熊崽发出可怜的「嘤嘤」哀鸣声。 越斯年轻声安抚:「没事的,它累了,伤口发炎,有点发热,马上给它熬药。」 他指了指手里的药草,又指了指母熊,熊崽安静了下来,和小鹿一起依偎在母熊身上,相互取暖。 越斯年看着毫不考虑回家的小鹿,想起刚才听见的急切鹿鸣声,又好气又好笑。 他弹了一下坦然自若躺下的小鹿脑袋,取笑道:「我有预感,不听话的崽可能会挨揍。」 小鹿撒娇地「呦呦」两声求饶后,小脑袋懒洋洋地靠在母熊身上。 温墨以听到后,心虚不已,鬼鬼祟祟地想要缩在山洞角落,不引起雄父注意力,却被温星阑一把捉过来,背对着直播间镜头,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被浇湿的衣服。 越斯年笑眯眯点燃篝火,也不继续说另一个幼崽了。 对方担心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越斯年边想着,边下意识脱掉湿漉漉滴水的外衣。 他浑身洁白,薄薄一层的肌肉覆盖全身,在暖金色的火焰映照下,有着盪人心魄的艷色。 越斯年盘腿坐在地上,侧身用力拧干自己的衣服,纤细的腰肢绷紧,漂亮的线条浮现,肌肤有着玉一般的润泽。 【啊!把马赛克给我去掉!我要看高清版!】 【阁下除了介绍华夏中医那一次,从来不和直播间互动,他......不会忘了直播间镜头这回事吧?】 你的香气 温星阑背对着越斯年沉浸式带娃,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脑海里时不时地冒出来一句:「真漂亮。」 要不就又冒出一句:「飞起来的感觉,是不是很棒?」 阁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是在玩弄自己么? 身为越家的虫不知道温家蝶族的表白方式么? 夸赞蝶族的羽翼等同于表达好感。 跟雌虫表达嚮往飞翔的感觉,是邀请对方一起在天空共舞,而这是一种最古老的示爱方式。 温星阑微微咬唇,假笑如潮水般退去,脸上露出难得的羞恼。 强行压下去的心动,又在夜色中反弹,淅淅沥沥的雨声更加让他心烦气躁。 就在这时,他听见背后的对话声。 「哗啦啦......」拧下的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越斯年将湿漉漉的黑髮梳到脑后,把湿衣服挂在支起来的木架上,低头专心致志地给兀鹭拔毛。 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抬眸嘱咐道:「处理下湿衣服。」 一撮黑髮垂落在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附近,越斯年不适地眨了眨眼,眼角几不可见的一颗小痣轻动。 【咕咚,咽口水。】 【啊啊啊!元帅这个呆子!!!你倒是转身看看啊!】 【其实也能理解,带崽的雌虫......很多都这样。】 【都是马赛克,只能看见脸,你们在激动什么啊!?】 【我有脑子,我会脑补!】 【......是是是!你厉害!】 路卡斯毫无反应,呆呆蹲在一旁,直勾勾盯着越斯年手里的兀鹭。 【路卡斯崽崽的确不是很好沟通的崽。】 【他就是个没有情绪的小怪物,你们喜欢他什么?】 【这么说一个幼崽?我看楼上才是怪物!】 【路卡斯崽崽,给我一种傻乎乎的感觉。】 第35页 【你才傻!你口中的「傻」崽捕猎的时候,你的聪明崽被大虫抱在怀里当奶娃娃呢!】 【拜託能不能不要拉踩?!你内涵墨以崽干什么?路卡斯崽崽这样还不是他那懒鬼雄父的错么?】 越斯年:「?」这么饿?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路卡斯,「把衣服拧干。」 路卡斯这才勉强把视线转向越斯年,他慢吞吞道:「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穿湿衣服会生病。」越斯年俯身捡起小锅——他弯曲的嵴背线条流畅,盈着暖色的光晕。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端着小锅走出去接雨水,挺直的腰背后面两个明晃晃的腰窝,就在竖着耳朵偷听的温星阑面前直接晃过去。 【啊啊啊!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会员不能看的!?说,多少?!我花钱还不行么?】 【楼上别发疯了,雄虫能看到这个程度,你就开心去吧!否则除非申请匹配成功,你哪来的机会看见这个样子的阁下?】 【阁下,不会是在勾引元帅吧?】 【不是吧......这个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啊,阁下找到的物资点实在是太少了。】 【我要是元帅,看到阁下这个样子,真的会疯的。】 【今天这种情况算违规么?元帅出手了?】 【按照《星际合同法》,应该是不算的,元帅属于解决了阁下的致命危机。】 !!!他、他在干什么?怎么能这个样子到处乱晃?直、直播间! 温星阑无意识地想:这个样子我都第一次见。 他站起来一把抓住越斯年的手腕,对方毫无戒心,被他一个用力带入自己怀里,温热的身体直直撞入胸口处,那股惑虫的中药香气又悠悠钻入鼻腔。 温星阑忍不住像个变态一样偷偷深吸一口气,吸完香气后的心情又重归宁静。 等等,自己这个样子,跟雄虫信息素成瘾的雌虫又有什么区别? 他烫手一样松开越斯年,对方困惑不解地盯着他看,眼神写满了疑问。 「雄主,直播间。」温星阑抗拒迷恋对方身上香气的自己。 他反覆跟自己强调:那一点都不好闻,苦兮兮的,没有虫的味道这么奇怪。 在越斯年身边,温星阑的脸盲症不知不觉间好转,他却还是下意识用味道辨别其他虫,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以前那么脸盲了。 与其说是因为脸盲症未彻底痊癒,不如说是温星阑想要有个合理的藉口偷闻越斯年的味道。 温星阑眼神盯着对方微微开合的嘴唇不放,直勾勾地跟路卡斯盯着兀鹭一样。 这么苦的香气,品尝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眼眸如同酝酿风暴的大海,蓝色深沉又压抑,嘴角条件反射挂着掩饰自己欲望的笑容。 薄薄的粉色从越斯年白皙的脖颈缓缓上爬,一直爬满整张脸,他看起来明明羞窘到不行,甚至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却强撑着若无其事道:「衣服湿了。」 他又声音细弱蚊蝇地问:「怎么关掉直播间?」 温星阑忍不住笑意带出几分真实,他用翅膀半拢住越斯年,心里沸腾的欲望居然平息了点。 对方被自己包裹在翅膀下的样子,好像被自己彻底抓住了一样。 「雄主,你签了合同关不掉直播间,不过关键部位节目组会打马赛克。」 他心满意足地将翅膀缓缓合拢,遮住山洞外丝丝缕缕吹进来的风。 「和崽崽一起躲在我翅膀里吧。」温星阑声音温柔含笑,霜雪般的银髮湿漉漉披散,表面毫无异样。 他心里却一字一顿道:是你的错,你故意做出让我误会的行为,你既然要在我面前「装」成这个样子,那我就不可能放过你了。 温星阑拥有了世虫羡慕的一切,基因等级、军功、家世......唯独没有爱。 而现在全心全意地濡慕自己的幼崽,等他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还会一如既往么? 阁下怎么能、怎么敢随意撩动这样的雌虫心扉? 他眼中浮现扭曲的笑意:我一再压抑自己、说服自己,你却反覆这样让我拥有不该有的奢望。 越斯年毫无所觉,脸上犹带着红,「谢谢,你也处理下湿衣服。」 雌虫的翅膀真方便,又好看又好用。 他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眼睛蒙上水雾,「我得做点吃的。」 母熊的退烧药,大家都得喝的驱寒汤,答应小孩的药膳......雨停后得赶紧寻找物资点,不能沉迷採药了,否则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 越斯年伸手抓住温星阑的髮丝,落雪柔软贴在手心里,却乖巧地不会融化。 「头髮也要拧干,知道么?」 明明是个大人了,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跟个讨要关注宠爱的小孩子一样。 温星阑的黑化进度被强行打断,活像只可怜兮兮的狗狗,正准备报復性拆家,却被迫翻身,被喜欢的人类狠狠揉了揉肚皮。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越斯年帮自己拧干发尾,水珠顺着对方修长美丽的手指湿漉漉滑落—— 落在哪了? 温星阑视线下移,看见两点可爱的粉色,忍不住喉结上下移动,两个虫之间距离越来越近。 越斯年看着靠近的温星阑,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是期待,又是慌乱。 第36页 「我饿了。」路卡斯面无表情地钻进翅膀,脚上不小心碰倒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和正美滋滋八卦脸看父父们的温墨以四目对视。 「电灯泡。」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温墨以谴责地看着路卡斯。 他自己在家时,看了好多连续剧,这个时候明明就要亲亲了,小哥哥就是传说中读不懂空气的崽。 「笨蛋幼崽,我是虫,不是灯泡。」大了几岁的路卡斯,无意识强行用年龄压制幼崽。 【恩......雌虫这该死的胜负欲,多大都有啊,笑死。】 【你居然不好奇墨以崽看到了什么,元帅太狡猾了,翅膀遮住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听到幼崽的话,越斯年意识到气氛不对,他脸色涨红,俯身捡起军服外套,披在身上逃开翅膀的包围。 眼看到手的猎物就这么逃开了,温星阑却反而更觉得有趣,这种兴奋感甚至远远强于追捕最难缠的异族。 他很久没有这种强烈想要什么东西的感觉了。 温星阑视线若有实质地盯着越斯年背后,眼神犹如想要捕猎的狼般专注。 【元帅到底做了什么?!阁下看起来像是逃走了!该死的!节目组赶紧禁止非紧急情况下雌虫虫化!】 【楼上,你、不是军雌吧?你想被笑面虎教训么?】 【呵,我是啊!那又怎样?!我用生命吃瓜!永不后悔!】 【......林子大了,什么虫都有。】 越斯年接满雨水后,等脸上的热度冷却下来后,才慢吞吞走回来,眼睛一直迴避温星阑,不敢看对方。 沉迷中医的越斯年,前世一辈子没谈过恋爱,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时候看到原身的雌君,心脏就会异常地快速跳动,对方靠近自己时,身体又像是僵住了一样,半点动不了。 越斯年侧对着温星阑坐下,将小锅架起来,煮沸雨水。 他的手却不知不觉按住胸口,身上披着的军服外套,混杂在血腥气里,隐约有着一股甜香。 明明是个上战场的军雌,为什么闻起来总是甜甜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闻对方外套的样子很奇怪,忍不住脸色越来越红,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给慌乱捡走对方外套的自己一拳。 越斯年想把外套还给对方,又觉得突然还了更加欲盖弥彰,他用木棍搅拌小锅里浮浮沉沉的药草,药草被他搅拌成稀烂的一坨坨。 温柔地狱 【奇怪,阁下的脸好红啊。】 【是生病了么?】 略略宽大的军服外套披在越斯年肩上,莹白的肌肤随着动作隐隐露出,勋章上的银色链子轻轻晃动,光辉在火光映衬下更加夺目。 温星阑:穿着自己外套的阁下,仿佛在被自己牢牢拥抱着。 涌出无限的满足感的同时,他心中生出深深的空虚感。 不够,还是不够。 【阁下穿穿我的军装外套吧,我是上将,只比元帅低一级。】 【年度评选里,帝国守卫军军服最好看!穿我的帝军外套!用我的气味包裹阁下,脸红ing】 【朋友们,元帅是能看到弹幕的。】 【呵,军雌不死在战场上,就死在白塔里,老子死在哪里都是死,怕这个?!】 【管理员,直播间还有未成年呢!出来管管!】 【哥哥多讲讲,孩子没见过世面,爱听!】 【......男妈妈别操心了,现在的未成年说不定比你还懂!】 被注视感如此明显,越斯年不自在至极,他牢牢盯着小锅不敢偏头。 裊裊白雾氤氲升腾,小锅里的炖鸟肉混着药草的香气,暧昧感在两个大虫之间无声涌动,孩子们却一无所觉。 幼崽与越斯年在荒星朝夕相处,最开始见到许久未回来的雌父还有点怕生,熟悉后却走哪跟哪,像是有了印随效应的小鸡崽。 这会吃完父父们无疾而终的瓜,失落不已地开始跟讨厌的亚雌小哥哥生闷气,闷气生着生着,连饭都没吃,就鼓着小脸睡着了。 睡熟后,他微微张着小嘴,贴在温星阑怀里,美滋滋地睡出小唿噜。 温星阑就更是奇怪,即使衣服湿成这样,也不肯脱下黑色衬衣,只微微解开一部分,避免虫崽贴到湿衣服。 越斯年心想:大概是因为直播间吧,那就多加点姜驱寒。 他逐渐习惯了背后紧迫盯人的视线,放松下来看着火候,一点点放入调味驱寒的药草。 做药膳的间隙,他也不闲着,用炮制草药的工具开始搓药丸子。 而只要一涉及到如何提升医术,更好地治疗患者,越斯年心里就什么杂念都不剩了。 给幼崽吃的形状可以捏得可爱点,虫族味蕾敏感,调和的药草最好能平衡冲突的药草味道...... 路卡斯蹲在小锅旁边,明明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却像个守财奴一样,不肯离开小锅。 他极力撑开双眼,却睏倦地直眯缝,嘴角还可疑地挂着一点亮晶晶的。 暴风雨犹不停歇,而山洞内却一片宁静,脱离了捕猎状态后,格外兇狠木然的幼崽,意外地露出呆萌天真的一面。 越斯年不由得心软,想起小时候自己趴在灶台附近,眼巴巴看着母亲做药膳的场景,嘴角牵出来一丝笑意。 他将一块肉质纤薄、熟烂最快的鸟肉夹起来,餵给路卡斯。 第37页 「尝尝看,好不好吃?」 【餵我餵我!啊~张嘴接。】 【起开,餵我!】 【后悔打开共感,香气熏得我想啃光脑。】 【闻着香气,吃了营养液,然后胃更加空虚了......】 幸福的小唿噜戛然而止,温墨以睁开大眼睛,幽幽盯着越斯年给别的虫崽餵吃的。 父子俩一大一小用存在感如此强的视线盯人,恐怕死人也要被盯活了,越斯年夹着肉的手不由顿住。 【元帅和墨以崽崽的眼神好可怕啊!】 【捂嘴偷笑,坐等阁下狡辩。】 路卡斯一下子从睏乏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直勾勾地盯着鸟肉,却干等都等不到对方送到自己嘴里。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路卡斯眼中精光一闪,嗷呜一口咬下来,心满意足地嚼嚼嚼,然后「呸呸」吐出来两节小木棍。 【我切了路卡斯崽崽的共感,真的好好吃,可好吃又吃不到,这是最新的酷刑么?内牛满面。】 【呵呵,这都是手速太快的烦恼。像我这种手残,根本没抢到限量版的共感光脑,你们活该!】 【楼上,你吃不到的样子,真的好狼狈!】 【......汪的一声哭得超大声,你好烦啊!】 ...... 越斯年顶着如芒在背的视线,无语凝噎地看着自己改造出来的筷子—— 只剩下短短半截的两个小木棍。 【噗!这两根棍原来是吃饭用的,阁下之前打磨了好久。】 【路卡斯我崽在吃这方面从来不是闹着玩的。】 【妈粉你们够了啊!阁下的小眼神好可怜啊!】 「雄父,我也饿了。」 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宝宝,背地里却在撸别的崽,有了好吃的,也最先餵别的崽。 像话么?这像话么? 温墨以的触角幽怨地对在一起,捲来捲去。 抱着虫崽的大虫也深觉自己被冷落,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火上浇油。 「雄主,没有我和崽崽的么?」 越斯年没想到温星阑居然会跟着幼崽一起闹腾,他肉眼可见地神色微慌,黑眼珠左右为难地看了看。 膝盖却突然一沉,毛绒绒幼崽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齐齐把小脑袋搭在自己腿上,两双黑眼珠乍看很是天真无辜,仔细一看却全是:饿饿!饭饭!馋馋! 越斯年无奈嘆气,「都有,都有。」 他拿出一堆拼拼凑凑的吃饭工具,挨个盛饭,嘴角不自知地微微翘起,含着温柔的宠溺。 温星阑不由得呆住,心脏剧烈地跳动,身上的甜香越发浓郁,而这香气却除了越斯年无虫能闻到。 蝶族的翅膀会因为喜欢的虫碰触而柔软,会不自觉的散发荷尔蒙甜香诱惑心上虫,而这个过程是星际科技也无法捕捉,当事虫本虫也无法察觉,只有被诱惑的虫同样生出好感,才能察觉到的异样。 没近距离接触过几个雌虫的越斯年,却只以为这是温星阑的体香,反而不以为意地继续分发食物。 母熊吃了药后正在熟睡,其他虫围在篝火旁边,抱着简陋的餐具,吃着热腾腾的药膳。 汤水进入胃里的那一刻,所有虫都舒心地嘆了一口气。 他们模模煳煳地想着:这种幸福感是什么?真让虫眷恋不舍。 大风吹进山洞的缝隙,制造出诡异的唿啸声,而幼崽们却在吃饱后,安心地靠在一起取暖,沉入梦乡。 「我守上半夜。」越斯年将木枝加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不容拒绝地通知温星阑。 【我真的不相信斯年阁下和小视频里是同一个虫。】 【装怎么能装这么久?而且去狼群里救虫这种事装不来吧?】 「雄主,我来守夜,你睡吧。」 没有哪个雌虫会让雄虫守夜的,何况是这样的阁下。 越斯年却不再说话,反而强行按下温星阑的头,用手蒙住温星阑的双眼,嘴里轻轻哼唱着《四气歌》:「四气寒热与温凉,寒凉属阴温热阳,温热补火助阳气......」 【啊,我也想被这样哄!】 【元帅本来不可能同意阁下守夜的,但是阁下这样,元帅就拿他没办法了......】 【扭曲阴暗爬行,别虫的婚后甜饼,我的孤寡虫生......】 温星阑的头被迫躺在越斯年的大腿上,怀里还抱着热乎乎的幼崽,他睫毛在对方的掌心下颤抖,像是一只蝴蝶,挣扎着展翅欲逃,又不甘地留恋不舍。 居然又被当做幼崽哄了。 可他实在捨不得拒绝这样的温柔,只能选择沉沦—— 沉沦在这温柔的地狱里。 温星阑甚至不敢想像,有朝一日,越斯年变回原来的样子,他会如何? 会如何? 自己位高权重,难道还不能用点阴私手段,豢养一只不听话的雄虫么? 只是越斯年,别逼我走到那一步。 他胡思乱想着,居然真的睡着了。 在深沉的睡意里,疼痛感从右腿攀爬而上,有如针扎般刺骨—— 而这种痛苦却是温星阑经年日久早已习惯了的。 白骨星盗事件 又是那个梦,温星阑冷冷俯视着梦中的自己。 「嘭!嘭!嘭!」炮火轰鸣声响起。 巨大的星盗飞船,上面画着一个狂笑的骷髅头,它在光能炮攻击几次无果后,用船身勐烈撞击过来,军航被撞得整个都抖了抖。 第38页 「警报!三级警报!军舰破损度已达2%,请迅速出战!请迅速出战!」 军雌们纷纷快速虫化,涌向船舱外。 「少尉!少尉!温上将禁止你出战!」温月明的副官挡在温星阑面前,死活不肯让开。 温星阑随手拎起一个光能枪抗在左肩上,硬生生撞开眼前的雌虫,阔步走了出去。 「少尉!你伤还没好!少尉!!!」对方一路疾走,跟了上来。 温星阑被跟得烦躁至极,蓬松的短髮乱糟糟炸楞着,他抬手想要揉揉头,却牵动了右肩伤口。 「嘶!」他皱起眉,「去跟着温月明,别来烦我!」 他伸展蝶翼直接飞了出去,后面一队军雌挤眉弄眼地跟了出去,暗中八卦温家兄弟两。 出了军舰,温星阑也懒得管手底下的青瓜蛋子们,直接对着星盗开干,顶多在小兵快挂了的时候搭把手。 「雄的,这些星盗是疯了么?!」郑成峰展开灰色的蛾翼,对着几个没完没了扑过来的星盗疯狂开火。 「狂躁后期。」因为右手使不上力,温星阑不得不拉开距离,避开近战,迅速扫射,帮助郑成峰脱身。 「干他雄的!白塔干什么吃的!?我去他们后方偷家!要不没完没了了!草!」郑成峰冒着枪林弹雨径直朝星盗船逼近。 「你们几个!跟上郑成峰!掩护他!」温星阑皱眉,带个「傻疯缺」真让虫头疼,一眼看不住,又他雄地直接干过去了。 不知不觉,温星阑被敌虫沖开落单,轰鸣声不断在耳侧炸响,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皱着眉,挥舞蝶翼试图冲出包围。 「*&#!」温月明竟然找了过来,他大喊着什么,混杂在炮火声中,什么都听不见。 他边快速飞过来,边举起枪对准温星阑,却什么都没发生。 温星阑:? 他死死盯着温月明的枪,视线又转到对方的眼睛上,下意识的抓紧武器,指尖却难以落在扳机上。 正在他恍神之际,温月明扑了过来,试图拽走温星阑。 温星阑下意识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他不信任温月明。 温月明直接揽住温星阑强制对方转过来互换位置,下一秒光能炮击中在温月明背后,残余的火力直接摧折了温星阑的右小腿。 血脉相连、有着和自己一样美丽蝶翼的雌虫,浑身是血地坠落—— 翅膀弯折、银色长髮脏污、眼睛紧闭。 冷汗一点点渗出肌肤,温星阑脸色苍白,眼睫犹如淋了雨的蝶翼,湿漉漉地耷拉了下来。 【元帅怎么了?好像做噩梦了?】 【居然这个点还有虫跟我一起熬夜看直播......】 【有没有虫管管这个节目?!24小时无间断直播,我要被掏空了!】 【楼上,有回放的......】 【阴沉脸,我用什么时间补直播?我现在几个直播间都在同时打开看,落不得一点内容!】 木头被火焰一点点吞噬,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越斯年盯着迸溅的火花出神,脑子里不断构思完善异世界生物的身体结构图。 靠在自己腿上安睡的雌虫,高大的身躯突然蜷缩在一起,怀里的幼崽被挤得直哼唧,他又下意识放松身体,修长手指却施虐般用力按住自己右腿。 越斯年回过神,低下头,看到对方硬朗俊美的脸庞,睡梦中竟然流露出几分孩子般的惊惶无措。 他抓着对方的手把脉,对方的手冷的像一块冰。 气血亏空、右肩旧伤,甚至小腿的经脉严重不通,再不治疗甚至会影响今后...... 越斯年皱眉,暗生悔意。 因为每每看到对方,自己的反应过于奇怪,所以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对方,没想到温星阑也是一个急需治疗的患者。 想到这,他沉下心,把所有多余的情愫都被抛在脑后,轻轻拍了拍温星阑的脸颊。 「醒醒,星阑。」 虽然越斯年心里想着不能有多余的情愫,但在第一次喊对方「星阑」后,脸上还是悄然泛起了一抹红。 可惜没有镜子,能让越斯年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温星阑眼睫挣扎着想要睁开,落在越斯年膝盖上的髮丝轻动。 越斯年忍不住偷偷抓了一把放在手心里,髮丝像是雪一样,柔软地融化落下。 「醒醒。」他轻声唿唤。 温星阑勐然睁开眼睛,眼神像是惊惶的幼犬一样望向越斯年。 越斯年生出怜惜,他梦到了什么?怎么这么害怕? 他轻轻抚摸对方的头部,「别害怕,没事的。」 暖意规律地落在发间,鼻端是挥之不去的苦涩药香,温星阑却意外地安下心来,第一次这么快从这个梦里回神。 他不动声色调整了下角度,将头更加贴在对方掌心里。 对了,雄主,刚才是不是喊自己「星阑」了? 【嗷呜!别害怕!嗷呜!星阑!嗷呜呜呜!四肢乱爬激动奔腾对月狼虫长啸!】 【嗑死我了!!!不看见他两结婚我就去炸了节目组!】 【......他两已婚!】 【雄的,我不信!已婚夫夫,叫个名字两个虫脸红成这样!!!谁信啊!?我疯了!】 对方简直像只小狗狗,在暗示自己想要被摸摸头。 越斯年莞尔一笑,轻轻摸了摸温星阑的头,又神色严肃下来。 第39页 「你的腿必须得治疗。」 当恢復清醒后,不会有任何虫,能发现温星阑的病痛。 他神色淡定自如,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甚至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让虫丝毫看不出他右腿的疼痛几近入骨。 「雄主,星阑没事的。」他故意用对方唿唤自己的名字自称,饶有兴趣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心里无趣地「哼」了一声。 「再不治疗,不出三年,你将不能再上战场。」 越斯年将睡熟的幼崽抱到自己怀里,单手把赖在自己大腿上的雌虫,硬生生薅起来,强迫对方端端正正坐好。 他轻微用力按住温星阑的右腿,「不疼么?」 【斯年阁下在胡言论语什么?元帅怎么可能上不了战场?】 【是的啊!元帅刚从战场毫髮无伤地回来啊!】 【请阁下好好数数身上穿的外套有多少个勋章,这还是只是最重要的一小部分而已,因为军服挂不下!】 温星阑抓着越斯年的手,脸上的笑容轻微顿了一下,神色带了几分认真看向对方。 发现对方看起来不像是想要抛弃残疾雌虫的样子,却还是拒绝道:「我真的没事。」 他曲腿蜷缩,想要躲开对方的手。 越斯年一反平时温柔缄默的样子,强势按住温星阑的腿。 「受凉后,腿疼痛刺骨,右胳膊甚至不能提重物,提的话会更痛......」 【!这难道是元帅左撇子的原因?!】 【元帅军校时期流出的录像还是右撇子!我还奇怪惯用手怎么说换就换。】 【自从那次白骨星盗事件后,元帅流出的战场录像就再没用过右手......】 温星阑微微垂眸,眼睫轻颤。 他指尖轻动,牢牢按住越斯年的手,嘴唇无声张合一下。 幼崽小手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煳煳听见雄父的话语,他一下子睁大双眼,触角直直竖起,焦急地问:「雌父痛痛么?雌父一定要配合治疗哦!雄父教我,病、病要从浅中医!」 他奶声奶气地磕巴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句话原话,小小的苹果脸上满是恳切。 【远航军现在全靠元帅威名震慑各个敌方,唯一一个s级军雌退出前线战场意味着什么......】 【白塔逃出的军雌势力日大,元帅只要能上战场,这都不成问题,但......】 【斯年阁下还是不要用什么华夏医术瞎说了,毕竟也没有经过星际科技验证。】 温星阑微笑,「雌父只是有点小伤,不成问题的,对吧?雄主。」 无论伤势多重,都不能让帝国的民众知道,也不能让敌方知道,否则勉强维持的平衡一定会被打破,大规模的战争一触即发。 对方眼眸里翻涌出可怜的浪潮,浪潮里满是无声的恳求。 越斯年轻声道,「没关系的,不要害怕,我都能治好,可以相信我么?」 他定定看向自己的眼眸,与对方之前折返狼群跟幼崽承诺时一模一样。 温星阑心里犹疑不定,嘴上却不由自主回道:「我相信你。」 * 节目组卫星上。 烟雾缭绕,藏在白雾背后的雌虫看不见神情,他将还在燃烧的雪茄直接握在手心,边享受着这种疼痛感,边声音含笑说:「徐然,给我把白骨星盗设置成屏蔽词,我不想再看见那四个字。」 坐在角落的徐然挂着两个黑眼圈,微微点头,手指敲击光脑屏幕。 郑成峰慢条斯理地拉长声音,「下次我吩咐你做事,回答是或者好,不要装聋作哑,听见了么?」 他目光阴鸷地看向徐然。 「是的,郑导。」徐然应着,手上却迅速开了个小号,查到谈及白骨星盗事件的,申请加好友。 [没有然而]:朋友你好,想跟你聊聊白骨星盗事件。 户外烤肉 星信:[温元帅小迷弟]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温元帅小迷弟]:?聊什么? [没有然而]:我也是元帅的粉丝,想了解更多关于元帅的事,请问白骨星盗这件事你还知道别的么? [温元帅小迷弟]:伸出耳朵,那你告诉我温元帅的粉丝暱称是什么? 徐然:...... 他手速奇快地点开星网,开始搜索,寻找半天无果后,试探性地回覆:「我嘎嘎新的粉丝,还没加入粉丝团。」 星信:你的消息已被拒收,你已不是[温元帅小迷弟]的好友。 徐然触角蔫蔫耷拉下来,他再次提交好友申请,备註:为什么删我? 星信:对方拒绝你的好友申请,备註:假粉,温元帅不喜欢搞粉丝团,粉丝们没有暱称! 徐然不屈不挠,又一次提交申请,备註:我最近才喜欢上温元帅,我不懂行情! 星信:[温元帅小迷弟]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温元帅小迷弟]:恩,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给你一周考验期吧。现在跟我讲讲,你喜欢元帅什么? 温星阑都什么奇葩粉丝?不想打探这点破情报了!不就是知道白骨星盗事件,还看过他军校期的视频,疑似他手下的兵么? 可自己受亚雌体质限制,过不了军校考核,一直无法进一步接触到军队内部的情报。 想到这,徐然含泪开始夸温星阑彩虹屁。 [没有然而]:元帅,又高又帅,战功累累,时刻挂着好看的笑容...... 第40页 [温元帅小迷弟]:呵!假粉!温元帅的笑容都是骗虫的! [没有然而]:时刻保持笑容虽然骗虫,但也是情绪稳定的一种表现...... 星信:你的消息已被拒收,你已不是[温元帅小迷弟]的好友。 徐然脸上蒙上阴影,他忧郁地盯着光脑屏幕,手指呆呆地悬在键盘上空。 让他把话说完不行么?让他给自己圆完场子不行么? 该死的,这个虫到底是谁?这么难缠!? 徐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小剧场里的小虫却哭得满地都是泪,他郁闷地追着帐号定位对方的ip。 徐然自己做的小软体上的小圆圈转了一会,显示查询结果—— 星眼查:您所查找的帐号ip位置一直在移动,所属范围为远航星系。 徐然:温星阑知道他手底下的兵摸鱼看直播么?!好想告状!好气! 郑成峰带着一身雄虫信息素雪茄的味道走过来,压低身子看向光脑屏幕。 他皱着眉,声音低哑,「你鬼鬼祟祟捅咕什么呢?」 徐然这个亚雌傻乎乎的,脸上装得没表情,头上的触角却一会站起来,一会趴下去,是不是以为自己瞎啊? 「工作。」在郑成峰走过来的那一刻,徐然光脑自动弹出直播间界面。 他心里偷笑:哼,早就在光脑附近装了重力感应器!只要有虫走过来,光脑就自动弹出事先设置好的界面。 郑成峰顿觉好笑,也不跟徐然这个傻乎乎的亚雌计较。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虫出神。 真有趣,这个傻亚雌,以为自己不知道,还想着给温月明伸张正义呢。 没有自己故意纵容,他连这个剧组都进不来。 自己早都放弃了,温星阑应该也放弃了。 不,温星阑说不定更期盼这件事发生,然后也的确如愿以偿了。 郑成峰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就这样吧,和越家的垃圾一起更加的火,给他赚更多的钱,然后带着所有越家虫一起身败名裂。 无所谓正义了,只要所有参与这件事的虫付出代价就可以了。 他又一次点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用雄虫信息素的味道压制狂躁症。 只是还是要快一点,在自己彻底发狂之前。 * 荒星上,雨后初霁,七色的彩虹架在天空上,空气带着清新的草木香气,让所有户外bbq的虫们心情大好。 母熊一觉醒来退烧后,伤口还未好利索,就一瘸一拐带着熊崽出去了。 【啊,母熊走路比之前好多了,居然真的有用!】 【我想让我家里虫找阁下看看了,不知道阁下能不能同意。】 「雄父,熊妈妈带着小熊去哪了啊?」 温墨以恋恋不捨地望着一大一小两个毛绒绒走远。 自从试过抱着熊崽睡觉后,小傢伙彻底迷恋上抱着毛绒绒的感觉。 在新鲜感还没过去的时候,父亲们的怀抱相比之下,都失去吸引力。 「熊妈妈去教小熊生存的本领了。」越斯年将狼王的尸体分成一块块的,用调味的药草汁腌制后,在搭好烤热的石头灶上摆放好肉块,耐心地等肉烤熟。 「宝宝是不是也要学啊?」幼崽贴着来回忙碌的雄虫大腿走来走去,小鼻子轻动,被烤肉的香气馋得快要流下口水。 【啊,我也想吃,我去找材料,和阁下同步烤肉。】 【没阁下说的那些「草药」,做不出同样的味道。胃饱了,也不解馋啊!哭哭脸。】 【我证明楼上是对的,求求阁下出个药草配制的详细攻略吧!】 【你哭一万年都没用,狠心绝情的阁下,根本不看直播间弹幕......】 【阁下到底想不要要节目奖励了啊?怎么从来不跟直播间互动的...虽然我一直投票投的斯年阁下。】 【阁下:呵,小样!已经拿捏了你们,根本不用理弹幕。】 【都给我把楼上拖出去!】 「恩,那宝宝就负责看火这个重大任务吧,肉颜色变黑就喊雄父。」越斯年假做思考,然后郑重其事地给幼崽安排了个工作。 温墨以立刻挺起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到烤肉盘,大眼睛死死盯着烤肉的颜色,生怕完不成任务。 越斯年哄走幼崽,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怎么调配出酸梅汁。 恩,烤肉配酸梅汁解腻最棒了。 「乌梅、山楂、桂花、甘草......没有冰糖和陈皮,用花蜜替代......」 越斯年念叨着,突然感觉到旁边颇让人有压力的视线。 他转过头,被挨自己极近的路卡斯吓了一跳,差点没抱住怀里的小锅。 「怎么了?」 之前这孩子藏得那么好,看来也不单单是因为头髮和眼睛都翠绿翠绿的,能跟森林融为一体,还因为他走路没有声音。 路卡斯看了一眼温墨以,又直勾勾地盯着越斯年。 越斯年表情有点发愁,这孩子是也想要有重大任务么? 「想领工作任务?」他试探性地问。 路卡斯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又继续紧迫盯虫。 越斯年思考了一下,也不知道这样半大不小的小孩能做什么,感觉还不太好煳弄了。 「捡点枯枝!我们吃饭的火力就交给你了!」 他拍了拍路卡斯的肩膀,嘱咐道。 第41页 路卡斯面无表情,眼睛却一瞬间闪闪发亮,「嗖」的一下在越斯年眼前消失,不知道理解成去哪捡枯枝了。 再一低头,温墨以就站在面前,眼神意有所指地看着越斯年的手。 越斯年无奈至极,弯腰拍了拍幼崽肩膀,「好好干!好吃的肉交给宝宝了!」 温墨以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烤肉旁边,一动不动继续「干活」。 【hhh,崽崽们都太可爱了。】 【阁下不说要给元帅治疗么?怎么还没开始?】 【说是必须准时吃饭,不能再有一顿没一顿,以及只吃营养液了。】 【......手心里的营养液,好像对我开了一波嘲讽。】 因为节目组限制,不是危机生命的情况,雌虫不得出手。 温星阑彻底闲了下来,他看着越斯年在幼崽包围下忙忙碌碌,眼神放空。 对方所说的症状跟自己一模一样,所解释的病因,更让自己无所遁形。 但他其实不喜欢被越斯年把脉,那种被打开剖析的感觉——被迫坦露自己的软弱,打破强大的伪装。 这让温星阑感到很不安,他向来喜欢用微笑从容的面具掩饰自己的真心。 帝国粉丝的喜欢,建立在自己的战功累累上,虫崽的濡慕,则是因为自己是他的「雌父」。 而如果失去了上战场的能力,让所有虫看见真实的自己,眼前的荣光还会在么? 越斯年眼里的自己,是光鲜强大的元帅?还是坚不可摧外壳下空洞的自己? 他又准备怎么治疗自己? 趴在阴沟里关注自己的傢伙们,现在应该已经蠢蠢欲动了吧。 针灸争议 「烤肉好了,快来吃。」越斯年将几个果子放在阔叶上,示意小鹿过来吃。 温墨以欢快跑过去,兴沖沖拉着温星阑的手去吃烤肉。 这可是崽崽也参与做的烤肉,骄傲挺小胸脯。 温星阑都没有发现,每一次他开始想一些让自己心情不好的事情时,都会被越斯年无意识打断。 明明是治癒身体伤痛的医生,却同时疗愈着身边虫们的心灵。 而最明显的,就是一开始任性敏感的幼崽,在他身边也逐渐有了安全感,不再时刻担心被抛弃,甚至学会了撒娇依赖大虫。 越斯年坐在石头上,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咀嚼,脸颊鼓起一个小包,动来动去的。 温星阑心生好笑,也不知道对方从小锦衣玉食的,怎么生出来个第二虫格后,居然在荒郊野岭过得比自己还自如。 恩,味道不错,虽然跟自己想像的还是有点差异。 越斯年轻轻点了点头,因为成功完成烤肉,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味道好好啊!含泪大口吞营养液,节目组做斯年阁下的药膳周边吧!我!有钱!】 【阁下吃饭的样子,好像虫崽啊,好可爱!】 【元帅看阁下吃饭,看得目不转睛,嘿嘿!】 路卡斯崽崽早早坐好,艰难地用两根树枝夹肉,他夹了几下都反覆失败,神色冷漠地盯着手里所谓的「筷子」,眼神露出杀意。 「不可以用手抓,用筷子吃,否则下次不给你做。」越斯年明明头都没转过去,却精准打断一大二小放下筷子刚想要伸手去抓的动作。 他们沮丧地埋头继续吃,温星阑却迅速掌握了筷子的使用方法,开始快速又不失优雅地暴风吸入烤肉。 路卡斯因为肉量减少的速度瞬间警觉,握紧筷子,磕磕绊绊地加入抢肉大战。 温墨以小手笨拙地捏着筷子,肉肉还总是从木棍中间逃走,急得眼泪汪汪,不停抬头看越斯年。 越斯年用阔叶单独盛出来一堆烤肉和野果,放在幼崽手边。 他揉了揉幼崽的头,「慢点吃,不要急,我还会继续烤。」 感觉被阁下内涵到,温星阑脸上发烧。 幼稚到跟崽崽们抢吃的,的确太不像话了。 他垂下头,发间露出的耳尖泛粉,走过来送烤肉的越斯年看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捏完后,越斯年也顿觉不好意思,脱口而出:「抱歉,实在太可爱了......」 我在说什么鬼东西?这不是调戏人么? 自己是雄虫,对方是异世界的雌虫,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越斯年手足无措,放下烤肉就跑。 【阁下撩完就跑,太可恶了!】 【元帅!这还不a上去!!!】 【啊啊啊!快抓住阁下狠狠亲!】 温星阑顿住,都不敢看直播间的弹幕到底说了什么。 阁下的主虫格明明经常打游戏,次虫格却像是很不适应过度发达的科技工具,经常忘记直播间。 但是自己却很难不在意,经常暗戳戳偷看直播间都说了什么。 可自己好好一个军雌,因为跟幼崽抢肉吃被捏耳朵,还被说可爱。 他都无法想像直播间这群浪到边的网虫,会发出什么暴言。 【嘻嘻,元帅的耳朵好红啊!】 【元帅不行啊,好怂啊,居然害羞不动了。】 温星阑面上带着优雅从容的笑,吃饭的姿势简直可以录下来做礼仪培训示范,耳朵的粉色却迟迟未曾褪去。 【啧!元帅你行不行?不行我上!阁下说我可爱的话,我能骑哭他!】 第42页 【楼上,穿好裤子!元帅只是对着阁下这样而已,对你的话,能揍傻你。】 【受害虫现身作证:我被揍傻过!所以,别浪!】 【呃......说说因为啥被揍的,让大傢伙高兴高兴,期待吃瓜脸。】 【呵呵,牺牲自己,成全他虫?我现在就突突了你!】 ...... 索性,在温星阑极度想把脸埋进叶子里时,有其他倒霉的毛绒绒,帮他分散了注意力。 鹿群不知道找了多久,才在暴风雨的冲击下,嗅闻到小鹿留下的气味,一路寻到山洞处。 期间,因为狼群突击的痕迹、巨熊留下的爪印、捕兽夹的碎片,鹿群屡屡焦躁不安,发出急切唤崽的「呦呦」声。 甚至因为这个声音,遭到好几次肉食动物的伏击,幸亏鹿王正当年轻力壮,带着族群强势反击了回去,才安全抵达山洞,找到小鹿。 小鹿看到鹿群,脸上写满了心虚,迈着纤细的腿,先是躲在了越斯年身后,又在鹿王低沉的鸣叫声中,不甘不愿地走了出来。 它左顾右盼,指望着有虫给它求情。 越斯年置之不理,小鹿的确太任性了,居然和杂食的小熊都玩到一起去了,幸亏没有大事。 但交友圈范围过于宽广了,是该被教训教训了,太信任其他种族不是好事。 温墨以察觉到鹿群氛围不对,焦急地攥紧越斯年的衣角,站起来往鹿群张望。 「雄父,鹿群怎么了?小鹿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小鹿见状,立刻眼巴巴看着温墨以,可怜至极的「呦呦」不断。 「贪玩淘气的孩子应该被教训。」温星阑从害羞状态恢復了过来,立刻开始藉机教育崽。 温墨以顿时紧紧闭上小嘴,生怕被小鹿牵连,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淘气之类的。 偷偷跑去抱着小熊崽睡觉算么?给雌父的头髮编麻花辫算么?因为好奇偷偷玩路卡斯小哥哥的弓箭算么...... 糟了,好多,十根手指头数不过来。 他小脑袋越回想越往下低,避开小鹿求助的视线。 路卡斯看见鹿群,眼睛冒光:肉,好多肉。 他摸向弓箭,嵴背弓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出进攻的小狼崽子。 越斯年用叶子包好一大块烤肉,随手塞进路卡斯手心,简短命令:「吃!」 路卡斯急忙缩回手捧住这一大块肉,生怕掉地上。 他专心致志开始吃了起来,转瞬就忘记惦记鹿群的事。 鹿群首领踱步走了过来,身姿依然那么优雅,表情还是那么高贵。 它一步步走近小鹿,小鹿一步步后退,时刻想要转身逃跑。 母鹿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小鹿背后,眼神温润地看着越斯年一家虫,点了点头,等转头看向小鹿时,表情又立刻严肃了下来。 小鹿发现自己前后都被包围,更加可怜地呦呦呜呜着。 鹿王走过来毫不留情地薅走它脸附近的几撮毛,母鹿也温柔细緻地把它屁股疤痕处新长出来的毛,全部薅掉。 小鹿发现自己前后都丑到不能出去浪了,大眼睛蓄满泪水,也不敢再抬头看喜欢的虫族了,垂头丧气地缩在鹿王身边躲丑,亦步亦趋的被鹿群带走。 【噗,来自父母的混合双打!】 【hhh,在指缝里一直偷看的墨以崽吓坏了。】 【杀鸡儆猴,阁下和元帅心眼好坏,我好爱!】 在其他虫喝着酸梅汁,围观鹿群现场训崽时,越斯年则含着笑意,开始清理小锅。 那天部分医疗工具给熊妈妈用过,再次给温星阑使用的话,需要好好消消毒。 条件有限,没有消毒酒精,就用热水消毒针灸工具吧。 清水冒着气泡沸腾,他打开小箱子,展开装着针灸工具的小布袋子,里面一排明晃晃反光的银针第一次显现虫前。 救治母熊那晚,因为暴风雨,几乎没有虫看清越斯年是怎么治好的母熊。 【阁下这是要干什么?】 【这好像是他之前找节目组定制的工具。】 温星阑暗中观察越斯年的一举一动,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雄主,这是什么?」 越斯年专注地清理医疗工具,随口回道:「这是华夏中医的一种治疗方式,叫做针灸。」 不是喝那些稀奇古怪的药草熬成的汤么? 「雄主,针灸是什么?」 「是通过针对虫体经络腧穴的刺激,发挥其调节机体功能状态的作用,从而达到治病......」 越斯年耐心科普道,像是小时候父亲教导自己那样,殊不知,他的言论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这些针是要扎到身上的?】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节目组还是太优待雄虫了,导致他们还有精力动这个花花心思!】 【连装到节目结束都做不到么?心疼元帅。】 【你们有没有放大看过暴风雨那晚阁下救熊的回放?明明去掉烂肉如此疼痛,母熊却都忍了下来,很可能就是因为阁下奇怪的治疗工具,大家冷静一点,阁下可能真的是在治疗!】 【哪来的水军?不会是渣虫花钱雇的吧?】 【我家里虫因为骨折留下了后遗症,所以才仔细看到这个地步!!!】 【哦!那你棒棒哦!现在的水军花样真多!】 第43页 ...... 温星阑眼里的神采一点点变灰,果然,主虫格和次虫格本质上还是同一个虫。 温墨以担忧地捧着自己的小脸,触鬚直直竖起,眼珠来迴转动,观察两个大虫的脸色。 「雄父,是要用针针扎雌父么?雌父会痛痛的吧?」 路卡斯崽崽也终于捨得从烤肉里抬头,看向越斯年手里的针灸工具。 倒v开始-犯错的狗狗 越斯年被幼崽打断针灸科普, 茫然抬头望过来,清澈无辜的眼神被直播间完完整整地收录。 【虫面兽心,装得真像!】 【雄虫阁下们所谓「优雅」的癖好。】 郑成峰专注地看着直播间,看着看着, 他嘴角夸张弯起。 他轻柔吐出一个烟圈, 从容地欣赏了一下, 然后笑吟吟吩咐:「徐然, 立刻把越斯年之前分流给其他组40%的流量, 还给越斯年。」 正好其他组的雌虫嘉宾也要到了,没必要搞差别待遇了,现在越斯年的直播间才是他节目的爆点。 徐然微微皱眉,他倒不认为阁下是装的。 他因为一些原因,对越斯年的「华夏中医」格外感兴趣,所以一帧帧仔细看过对方所有医疗部分的视频,甚至还在异兽身上复制同样的情况, 做过实验。 徐然回忆起实验品的现状,笃定地想:阁下的华夏医术的确有效果。 郑成峰未免太武断了, 他一定会因为现在的行为自食恶果。 但是徐然却不准备提醒这个恶劣的雌虫, 他厌烦地皱皱鼻子, 对方天天用雄虫信息素的味道熏自己,害他不得不吃戒断成瘾症的药物。 「好的,郑导。」徐然轻声回应,同时手指快速操作。 越斯年的直播间流量直线上升, 与此同时, 虫气投票值却直线下降, 从正数第一,直直跌落到倒数第一, 即使直播间尚有不少保持清醒的理智粉,也无济于事,根本抵挡不住盲目的黑粉,以及大量涌入其中带节奏的水军。 直播间画面里,越斯年转移视线看向幼崽,又抬头看向温星阑,唇角微抿,黑茸茸的睫毛轻轻耷下。 越斯年想起什么,打开直播间投屏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弹幕,看了一会,他沉默关掉。 温星阑突兀升起了一股负罪感,自己好像毫无缘由地欺负了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猫。 小猫明明指甲收得好好的,亲近地想把软软的爪垫搭在自己身上,他却用怀疑的眼神刺伤了对方。 「针灸是会有刺痛感的,但是同时能帮助你陈年旧伤的部位恢復正常的气血运行。」 越斯年声音低低的,像是无精打采的小猫,轻声喵呜了几声后,就不再说话了。 他开始将一根根银针用热水消毒,动作看似镇定自若,脑海里却再次响起前世末期永无休止的嗡鸣声。 [庸医,用有毒药材治疗!赔钱!赔钱!] 可你之前甚至卧床难起,现在却能中气十足地沖我咆哮。 他指尖轻颤,却强行按下,将银针一一在布袋里收纳好。 [你有行医资格证么?] 越家世代行医,我是第16代传人......为了进一步深造医术,我就读了中医药大学,所有相关的证书我都有。 可这已是另一个世界了,凝结你曾经所有努力的证书,都烟消云散了。 银针不小心戳伤越斯年的指尖,血珠立刻涌了出来,而他似乎对疼痛毫无所觉,机械地重新烫了一下银针消毒, 【啊,阁下受伤了!】 【你们太过分了!阁下之前没有治好崽崽们和异兽么?】 【那不过是渣虫虚假的嘴脸!】 [中医都是封建迷信!我们新时代青年不能相信这个!] 我父亲曾经在你奶奶命悬一线时,用安宫牛黄丸将她抢救回来过;你小时候烧到不清醒,是我第一次出诊救回来的...... 越斯年的心彻彻底底冷了下来,他将布袋微微捲起。 随着动作,银针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让他联想到温星阑军服左肩的一排排金色勋章,以及勋章上摇晃的银色链条。 越期年顿了一下后,又重新展开布袋,他眉眼柔和地望着滚水里密密麻麻的气泡,声音像是最后一缕春风吹过大地。 「请相信我这一次吧。」我实在不忍心战场的英雄就此落幕。 原身虽然口口声声羞辱温星阑的虫化特徵,记忆里最清晰的却是对方在战场上勃发的英姿。 温墨以紧张地来回看脸色,小手攥紧越斯年的袖摆,像是在试图抓住一个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幻影。 小小的幼崽什么都不懂,但他直觉雄父现在很难过。 「针灸」虽然看起来痛痛,可说起「华夏中医」的雄父,从没有说过一句谎言。 「雌父腿痛痛,针灸也痛痛,痛痛负负会不会得正?」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小虫崽,早已学会了加减乘除,他懵懂天真地劝说看起来很牴触的雌父接受针灸治疗。 【墨以崽还是太小了,不懂雄虫的恶毒噁心!】 【元帅可千万别答应啊!】 越斯年抽出几根银针,快到温星阑来不及反应,迅速在自己胳膊几处扎下。 「就像这样。」 【!!!阁下居然拿自己试!】 【我真的相信阁下不是在玩弄雌虫了!】 【你们真好骗,自己扎自己,力度都是可控的,又能说明什么?】 第44页 他睫毛掀起,温润的黑眼珠看向自己,却少了几分曾经的亲昵感,无端生出几分凉意。 温星阑盯着对方纤长柔软的睫毛,想起越斯年在直播间治病救虫的一幕幕,心中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怀疑。 自己食言了,明明说过信任他,却尚且不如一个幼崽有勇气去尝试。 他默不作声靠近,直接坐在越斯年身旁,将右腿伸过去。 越斯年低头,手指轻抚布袋,深黑髮尾垂落在白皙颈间,小小黑痣如同一滴泪坠落在眼角,苦香又隐隐在温星阑鼻端萦绕。 长久没有雄虫信息素安抚的雌虫,盯着那颗小痣喉结上下滑动,眼眸中的蓝色晦暗难辨,表面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雄主,说了相信你,」他顿了顿,「来针灸吧。」 他又摸了摸温墨以的头,「可能会负负得正哦,雌父这就试试,试完告诉崽崽。」 不过是区区几根针,比起战场受的伤,又算什么? 阁下都敢在自己身上演示了,自己还不敢试试么? 【元帅不要太宠渣虫啊!!!救命啊!可恶,我居然玻璃渣里嗑到糖了!怀疑虫生!】 【我倒是觉得阁下好像不怎么开心了,之前科普针灸的时候表情更舒展一点。】 【墨以崽崽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亲眼看见对方成长为端水大师......】 路卡斯崽崽一动不动蹲在旁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越斯年的动作。 针灸又是什么?跟药膳比怎么样? 药膳让他恢復体力比以往更快,针灸能够让自己变强么? 【我都能猜到路卡斯崽崽在想什么......】 【呵呵,那个懒虫终于前来找崽了。】 【因为捕猎食物的路卡斯崽崽一去不回,没吃的了吧?】 【听说各组雌虫嘉宾今天就到了,也是怕被雌君发难吧,毕竟泥虫也有三分火气。】 越斯年将温星阑裤腿捲起,对方满是扭曲疤痕的腿部肌肤露了出来。 温星阑有些自卑地缩了缩腿,雄虫都喜欢光洁美好的肌肤,因此从事文职工作的亚雌,往往更受雄虫欢迎。 越斯年对雌虫腿部的累累伤痕仿佛视而不见,他边从布袋里取出银针,边突然问道:「你平时用香水么?」 是体香还是香水?明明被大雨沖刷过,也没有合适的地点洗澡,为什么闻起来还这么甜?香气这么持久? 温星阑茫然看向越斯年,「雄主,我不用香水。」 军雌是不能用特殊气味的物品的,会影响战场上自身潜伏和追踪敌方行迹。 「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突然提到香水?】 【emmm......说到香味,我突然想到元帅的种族,不会吧?】 他趁着对方注意力转移,迅速下针,被突然扎了一下,毫无准备的温星阑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腿,越斯年却声音低不可闻地回道:「总闻到你身上一股甜香,以为是用了香水。」 「啊?!」温星阑瞳孔瞪大,勐然抬头看向越斯年,脸色越来越红。 越斯年闻到的该不会是蝶族的...... 那个奇怪的、无法自控的香气,当事虫本虫不特意去闻,根本无法察觉,只有被蝶族无意识勾引的虫才能明显闻到。 阁下对自己也有好感么?所以才能闻到? 温星阑低头偷偷嗅闻自己,却因为想到阁下可能对自己有好感,导致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反而越斯年身上的苦香在鼻端存在感越来越强。 【什么什么?阁下说了什么?元帅那么震惊的「啊」,到底是因为痛还是其他什么!!!好奇死我了,谁听到了?】 【我也没听到,也没看清口型!到底发生了什么?!抓心挠肝ing】 【元帅脸好红......我有不好的预感,蝶族的种族天赋可是着名的恋爱脑......】 【拒绝造谣,蝶蝶有责!蝶族才不恋爱脑!元帅更不可能恋爱脑!!!】 【......】 越斯年却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扎好所有针。 「腿要扎一刻钟。」 他冷酷无情地低头看光脑时间,对脸红的雌虫毫无反应,再次吩咐。 「把上衣脱了,接下来是右肩膀。」 腿竟然真的没之前那么痛了。 温星阑按住衬衣领口,迟疑地缓缓解开扣子,半褪上衣,露出肌肉紧实有力的肩膀,上面瑰丽的虫纹被巨大的疤痕撕裂横贯。 而唯一能让温星阑不那么难堪的是,裸露肌肤的部分,都会被直播间打上马赛克。 军雌的虫纹应该是对雄虫最具有性魅力的部分,而一个虫纹被破坏的雌虫,跟毁容没有任何区别。 越斯年明明还因为温星阑不信任自己而失望,却在又一次看到雌虫身上不同位置的可怖伤痕后,感到心软。 他指尖轻点对方的伤痕,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痛?」 越斯年在问曾经的温星阑——那个伤痕累累,却对自己漠不关心的少年雌虫。 温星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抬头看向越斯年带出几分温柔的神情,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 「真厉害,战士的勋章。」越斯年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在对方适应针灸不需要缓解恐惧后,也不再多言分散温星阑的注意力。 肩膀伤痕处的一点暖意消失后,银针落下,温柔的话语声也不再响起。 第45页 是因为自己破损的虫纹么?可明明还夸自己了,夸那是战士的勋章。 还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所以讨厌自己了? 温星阑低落地看着自己掌心,神情活像是可怜的大狗狗——还是犯了错,被赶出门外的那种。 星阑委屈星阑不说 【《战士的勋章》, 呜呜,我是元帅我也会恋爱脑。】 【该说不说,渣虫套路防不胜防,我真的有被会心一击到。】 【啊!元帅想握手被拒绝了!难过, 阁下生元帅的气了么?】 【元帅够宠了好么?都答应让阁下在身上捣鼓奇怪的治疗方法了!】 【阁下也用自己亲身示范了好么!】 【元帅的伤处是虫纹么?】 随着越斯年越发专注于治疗, 他脑海里的嗡鸣声渐渐衰减沉寂。 他将银针一根根取下, 边取边说:「宝宝, 针灸有10项禁忌, 不可以在患者飢饿口渴、疲劳睏乏、愤怒惊恐、行房不久......时行针。」 越斯年拔完银针,顺手整理好温星阑的衣领,温声嘱咐:「针灸过后的位置不可以受风,今天也不可以洗澡。」 他眉眼染上不愉,接着道:「右肩有伤就好好养,不要再逞强。」 【唔,我也想被阁下管!被整理衣领是什么感觉?我也想感受一下!】 【元帅脸好红啊!嘿嘿!】 越斯年想起昔日的一幕幕——温星阑徒手掰鹿角迫使鹿群让路、单手抱幼崽去杀狼王......这还仅仅是短短几天他所看到的,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这个人、不、这个虫只会更加任性。 否则以虫族的恢復力, 如果不是毫无休养, 也不会耽误伤势到这个地步。 温星阑手指轻动,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不断开合的红唇,眼神越发渴望,表面却乖巧地点了点头,生怕再惹越斯年不高兴。 幼崽似懂非懂地帮雄父给银针消毒, 小小的身体亲昵贴近越斯年。 「什么是行房?」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 「笨蛋崽, 行房就是做会有小虫崽的事情。」路卡斯蹲在一旁观察针灸, 眼里写满了跃跃欲试,小脸表情却木呆呆的, 随口回应道。 越斯年强作镇定,眼角却泛起淡淡的粉,他将银针一一擦拭干净后放进收纳袋。 因为虫族的外貌特徵,他时常忘记虫族世界的性别差异。 越斯年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在这个自己被赶鸭子上架的节目里,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令自己尴尬的事情了。 医者眼中无性别。 他在脑海里反覆劝说自己,表面却镇定开口道:「所有行为都是需要考虑的可能致病因素,很多疾病都来源于不良的生活习惯,在非紧急情况下,针灸治疗要选在患者身体情况最适合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毕竟是异世界,文化背景截然不同,想让星际虫族接受一个全然陌生的新事物,必然有一个适应过程。 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无论是中草药,还是针灸等,都不应该操之过急。 「像是宝宝雌父的伤,就是伤后没有好好休养留下的后遗症,如果伤势不重的话,按摩就可以缓解。」 他弯下腰,隐约露出一截肌肤,手掌顺着温星阑小腿冰凉的肌肤,一路按压下去,给幼崽做示范。 温星阑措不及防被按摩,又痛又爽的感觉同时通过腿部神经传过来,他紧紧握住越斯年手腕,差点丢脸的呻吟出声。 他甚至怀疑阁下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脑海里的非分之想,所以故意教训自己。 【我合理怀疑元帅不行,阁下真的好撩虫!脸红红ing】 【我现在眼里只有阁下的腰和手,馋死我了!】 【手指好长,好想被阁下的手指玩。】 【我已经好了,悉悉索索穿裤子。】 管理员:浪浪疯小蜂、威风螳螳的已被举报,黄牌警告,再有2次封号处理。 【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再调戏阁下2次对么?】 【楼上是会解读星际语的......】 【阁下正面上我,正面上我!螳螂一族会超多姿势!!!】 【他雌的,这些浪虫!元帅大虫请放心!我们会赶紧杀绝所有的「绿光」!】 管理员:威风螳螳的已被举报,黄牌警告,再有1次封号处理。 请不要这样欺负一个没有用过雄虫信息素的雌虫。 温星阑看向越斯年的眼神,又可怜又可怕,像是一个在冬夜游盪许久的饿狼,贪婪地盯着眼前活生生的猎物,又垂涎不已又生怕惊走对方。 越斯年却毫无所觉,自顾自继续说,「伤势过重,或者患者状态急需治疗时,调整好患者状态后,要立刻下针。」 「还有那么痛么?」越斯年突然发现温星阑手掌攥紧,手背甚至绷起青筋,他眉头微皱,更加靠近询问对方。 该死的直播间!可恶的阁下,不分场合勾虫! 温星阑简直不能忍了,他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想要狠狠吻下来宣誓主权。 随便对方生气,都怪阁下纵容自己生出妄想,都是他的错。 【啊啊啊啊!元帅大虫!a上去!亲死这个诱虫精!】 【要亲了要亲了!!!等到这一天容易么我!!!】 「有虫在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不远处喊。 第46页 【懒虫海因莱因阁下......居然找了这么久才找到地方。】 【给我退!废物别打扰我嗑糖!】 路卡斯崽崽刚才还和墨以崽挤在一起,冲刺在最前线吃瓜,听见唿唤声,「嗖」的一下就不见虫影。 【路卡斯崽崽......远目,逃得好快啊。】 【毕竟海因莱因阁下懒得要命,父子俩又都是黑暗厨......路卡斯崽崽不想再吃仰望星空也是很正常的。】 【我今年最后悔的就是,共感路卡斯崽崽吃海因莱因阁下做的食物,吃完后感觉自己的舌头不配再待在我的嘴里......】 【路卡斯崽崽多少猎物被海因莱因阁下毁于一旦,简直数不清了。】 【没有饿死,全靠路卡斯崽崽勤劳捕猎。】 【每一个卷王崽背后,都有一个不像话的父亲。】 越斯年趁温星阑走神,挣脱对方的手,默默走远。 温星阑这是想做什么?对方和原身不是家族联姻么? 他在原身的记忆碎片翻找,迟疑地心想:而且,温星阑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虫了? 随着越斯年和原身身体融合日久,一些细小的记忆碎片时不时的浮现,他不断整合后发现原身和温星阑感情不睦,一直心有介怀,还因为怀疑对方心中另有其虫。 虽然不清楚是否是误会,但是他不准备用联姻关系捆绑住对方。 战场上的雄鹰,不必被世俗负累,他应该飞得更高,高到能看见更美好更遥远的地方。 温星阑眉头压下,阴沉地看向来虫。 在这个荒星,他已经被打断好几次了。 明明好几次,他都感觉到了,就差那么一点,就和越斯年能够更进一步。 而只有彻彻底底抓住越斯年,才能想办法再也不让对方离开,让次虫格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元帅的眼神好可怕!瑟瑟发抖ing】 【到手的阁下被逃走了,是你你心情能好?】 【我日夜不休地看节目看到今天,就为了嗑这点糖!我容易么我!?我好恨!】 【我倒是对针灸的后续效果更感兴趣,老子战场旧伤年年发作,因为这个精神狂躁值飙升!烦死个虫了!】 【这个直播间就没几个正经看变形记的虫么?】 【呵呵,到底在给谁变形!?该死的节目组!为了跟节目,我在被变形!】 「路~卡~斯~」海因莱因半死不活地躺在一个小木车上,举着一根小木棍,木棍前方繫着一个果子。 一只不知哪来的冤种小浣熊被绳子五花大绑连接在木车上,正在「吭哧吭哧」地用力拉车,追着果子往前跑。 【......】 【看了好多天,我依然不理解。】 【路卡斯崽崽明明出门打猎前给阁下留了食物,阁下却因为不会处理活物,饿到今天......】 【你看他不会处理活物,但是倒会奴役活物,所有沾边的无一倖免......】 【海因莱因阁下为了不自己走路,把最后一个果子用来钓异兽......】 【阁下独自活到今天,除了靠路卡斯崽崽的武力值,还有莫名其妙的幸运值......】 【其他几组被异兽潮追着到处跑的时候,海因莱因阁下在各种离奇古怪的地方睡懒觉......】 路卡斯崽崽蹲在大树上,藏在枝叶里一声不吭,置若罔闻地闭上眼睛。 越斯年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小浣熊,差点被逗笑,又急忙绷住,当面笑话毛绒绒也太不礼貌了。 海因莱因躺在小木车上,格外彬彬有礼地打招唿。 「贵安,斯年阁下,我叫海因莱因,是路卡斯的雄父,请问您看到我家崽崽了么?」 虽说敬语和表情都很礼貌,但是身体却从头到脚贴在车上,完全没起来。 路卡斯崽崽?咦?奇怪,明明刚才还在这里啊! 「贵安,刚才还有看到路卡斯,这会可能出去玩了。」以那个孩子的武力值,在这个荒星应该可以称之为玩。 等等,对方是行动不便么?看气色还可以啊? 越斯年医生职业病发作,忍不住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了。 「请问您是否身体不适?」 【斯年阁下,不会以为对方生病了吧?不忍直视。】 【海因莱因阁下,真的是雄虫里的一朵奇葩,我一点也不奇怪他被雌君亲自送来参加节目。】 任务奖励是温泉三日游?! 海因莱因故意露出虚弱的神色, 脸上写满了楚楚可怜。 「是的,我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瞄着越斯年手边剩下的烤肉和果子。 【他病了他装的。】 【呵呵,懒虫要来骗吃骗喝了。】 【我始终忘不了这只可怜的浣熊是怎么被捆在木车上的。】 【海因莱因阁下应该是我见过的雄虫里,力气最大的了......】 【?你见过几个雄虫?】 【斯年阁下力气也不小吧, 之前还和元帅抢崽成功了。】 【那个抢崽的操作, 与其说靠力气不如说靠巧劲儿, 我单兵作战系的教授都惊到了, 毕竟元帅当年在校时一直旷课一直第一, 靠的就是超强武力值,教授带我们一帧帧分析还原实验动作,发现阁下攻击的位置比其他位置脆弱,我推测那应该是阁下所说的穴位。】 第47页 ...... 温星阑斜着眼睛打量海因莱因,他一点也不想被这傢伙缠上—— 海因莱因这个雄虫在整个上流社会都懒得出名了,他仗着戴兰那个傻蛋常年在星际航线跑商不知道中央星的绯闻轶事,在对方申请匹配阁下后, 就迫不及待主动毛遂自荐了。 戴兰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单身到这把年龄, 能匹配到这么年轻的阁下是捡了大便宜。 而等他知道他俩的事时, 这两个虫连虫蛋都有了。 也不知道后来他俩又闹出了什么戏码, 居然把戴兰那个老实虫都逼急了,把雄虫亲自送到这种节目上。 他闷闷不乐地盯着越斯年,越斯年却转眼把温星阑忘在脑后,关心地走上前, 准备给海因莱因那个懒虫把脉。 温星阑内心酸楚, 他是发现了, 越斯年是最关心身体不适的生物,只要自己恢復如常, 对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别虫身上。 他眼神阴沉沉的,脸上却挂着应酬式的礼貌微笑:「雄主,海因莱因阁下应该是饿了吧。」 别碰那个懒虫,真讨厌,一定会黏上温柔的斯年阁下的。 海因莱因顺从地将手腕递给越斯年,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温星阑。 这傢伙现在可真会装乖。 死心吧,他已经看了所有虫的直播间,这个节目里只有越斯年会做饭,他绝不会离开斯年大好虫的。 啊,顺便找到虫崽,以免戴兰来了发飙。 真是的,戴兰是不是要更年期了,脾气好暴躁。 越斯年眉眼沉静,对两个虫眉来眼去之间的硝烟战火一无所知,若所有思地说:「恩,海因莱因阁下,你需要运动排湿气,您太缺乏运动了,又饮食不定,伤害到了脾胃......」 【哦,懒病。】 【不愧是海因莱因阁下,生的病都这么有特色。】 【斯年阁下真的好厉害,海因莱因的确懒得要命,还因为懒导致饮食不定。】 【戴兰可真是冤大头。】 【拜託,海因莱因阁下没匹配雌君的那段时间,没有虫申请随机匹配阁下好么?只有戴兰那个傻子......】 【戴兰现在的财富已经爬到中央星第一了,咱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他,我要红眼病了,呜呜。】 【是的啊,戴兰也算是婚姻事业两手抓了,海因莱因阁下虽然懒,但是他也会因为懒,不指手画脚瞎参与雌虫的事业。】 【emmm,还真别说,戴兰搞钱的事业心说不定是因为海因莱因阁下,毕竟阁下很容易不小心懒死,需要很多虫照顾......】 【我看也不需要,路卡斯崽崽已经被迫提前学会反哺老父亲了。】 【你这话说的,就不怎么靠谱,请问海因莱因阁下哺过么?】 海因莱因顿感尴尬,越斯年这傢伙,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怎么能在节目里公开处刑自己? 糟了糟了,戴兰那个管家虫麻烦精不会看见了吧? 他抽回手闭上眼睛,安详地双手交叠在腹部,声音平平地棒读道:「斯年阁下,我应该只是饿的。木车很颠簸,我又为了找路卡斯,被迫坐了很久木车,我浑身上下都有运动到,我没有缺乏运动,饮食我是怕这只小浣熊缺少运动,所以牺牲了这个果子给它......」 小浣熊本来趴在地上「唿哧唿哧」喘粗气,似懂非懂听见这个可恶的懒虫编排自己,顿时震惊抬起圆圆的脑袋,看向海因莱因。 海因莱茵说到这,像是提醒了自己,当着小浣熊的面,缓缓收回了木棍,丝毫不嫌脏地把果子摘下来塞进自己嘴里。 他脸颊鼓起一个包动了动,喉咙吞咽一下,用两根手指优雅地捏出果核,扔向远处。 「请明年结出更多美味的果子吧。」 他一本正经地为自己乱扔垃圾胡说八道。 小浣熊眼睛越瞪越大,疯狂地扑腾向小木车,却被牢牢圈在木质环形的驾驶位里,丝毫够不到海因莱因。 奇怪的是,就这样,小木车还稳如泰山地牢牢焊在原地,越斯年视线下移,发现小木车的设计看似粗陋,实则精巧至极,车轮设计了一个卡托,躺在上面的虫,按下手边的卡扣,就自动卡死插入地下,不再能移动。 【这一幕无论我看了多少次,都觉得海因莱因阁下是个狗东西。】 【浣熊科在异兽里,基本算是卖萌无害类的,很多虫族会养来当宠物,浣熊给虫族干活我还是第一次见......海因莱因阁下奴役完对方,就不要侵占劳务费了,好恶劣啊!】 【阁下居然让我情不自禁同情异兽了,还当面吃......】 路卡斯崽崽蹲在树上一动不动,生怕被发现。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飞过来,他一把抓住,发现是一个被啃过的果核。 可恶,绝对是故意的,自己被发现了。 不,自己绝不主动出来。 路卡斯脑海中回想起地狱般的一幕幕—— 那个懒虫不想走路,指使自己做了许久的小木车; 下雨被浇湿,用自己的衣服擦头髮; 自告奋勇要做鱼,却把鱼烤的乌漆墨黑死不瞑目地望天,一口咬下去,又腥又苦...... 路卡斯想起那条鱼可怕的味道,无声地「呕呕」了两下。 感情极少波动的幼崽,在脑海倒带回放完他饱含斑斑血泪的记忆后,突然理解了雌父。 第48页 本来他还不知道为什么雌父死活非要把自己和雄父打包送到这里。 幼崽笃定地想:一定是雄父连累了自己。 越斯年抓着一把果子餵给悲愤的小浣熊,小浣熊小小的圆眼睛满是泪水,看着越斯年的眼神,像是看见了神,它恨恨地瞪了一眼海因莱因,狼吞虎咽地开始就着越斯年掌心吃果子。 ......好烦卖惨的小浣熊。 温星阑眼神幽幽地看着小浣熊:绿茶熊,撒什么娇?他还没被餵过。 虫和虫的悲喜并不相通,温墨以跃跃欲试地也想餵小浣熊,海因莱因刚心满意足地欺负完毛绒绒就惨遭打脸,开始哀怨大喊:「好饿啊!好饿啊!路卡斯,你可怜的雄父好饿啊!」 好烦,戴兰你眼光真差。 路卡斯崽崽手指堵上耳朵眼,物理屏蔽不必要的杂音。 越斯年忍不住笑了,他边走近将手边的烤肉装好递给海因莱因,边仔细观察小木车。 「这个小木车设计的倒是很精巧,其实多做做你喜欢的木工活也可以锻鍊身体。」 他刚才把脉时注意到了,海因莱因手上有着曾经常年做器械拼装留下的茧子,对方大概率做过一些有关手工的事情,但是看起来有年头没做了,痕迹已经很浅淡了。 海因莱因闻言看了越斯年一眼,慢腾腾地坐起来,接过烤肉。 他不着痕迹撇清关系道:「我哪里会做什么复杂的事,这都是路卡斯那孩子做的。」 又故意客客气气道:「多谢斯年阁下照顾了,我离开了家里虫就是十足十的小废物,我看路卡斯很愿意跟着阁下玩,真希望能多跟着您一起行动沾沾光......」 越斯年倒是很高兴,极其自然接道:「那太好了,我正发愁呢,你这个去湿的汤药要天天喝才行,连续7天一天2顿不能间断,还要配合一些运动,我正好要带着宝宝一起练八段锦......」 说到治疗方法,他难以自控地神采飞扬起来,眼角眉梢都在闪闪发光。 温星阑越看眼神越专注,海因莱因越听脸越抽巴,温墨以则一脸崇拜地看向雄父,树上的路卡斯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 【噗!】 【我脸上的笑容和路卡斯崽崽一模一样,我懂他!】 【hhh,我爱斯年阁下的天然黑。】 【斯年阁下看起来倒像是真心实意的,不好,更好笑了,好笑程度从100%,变成1000%了。】 小浣熊吃果子的速度放慢,它扭过头,棕色眼圈里眼睛弯出了两条笑眯眯的弧线。 「......」你36c的嘴,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冷的话语? 是虫否?非虫哉。 在海因莱因眼里,越斯年那张非常符合雄虫审美的脸,变得越来越可怕,非常有天使突变哥斯拉大怪兽的即视感。 这顿饭完全不值这个价钱,他以后只需要饭点和越斯年偶遇就可以了。 海因莱因刚想到这,腕间的光脑突然弹出投屏,开始自动循环播放节目组的任务。 【节目组:请各组嘉宾完成接下来的「雌虫大拯救」任务,寻找线索,解救雌虫嘉宾们。】 【节目组:五组嘉宾里,头两名将获得豪华酒店温泉三日游的奖励。】 【节目组:请温星阑元帅配合节目组,按照指示离开荒星。】 当军雌学会绿茶 海因莱因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痛苦面具, 紧闭双眼,开始装睡。 戴兰需要他拯救?节目组在么? 光代入一下戴兰+越斯年的组合,他就整个虫都不好了。 【哇!好期待!那阁下和崽崽们的安危怎么办?】 【节目组已经加强了飞行机自动巡视功能,应该不会出现之前的事了。】 【呃, 那些赛博电子鸟?真的有用?】 【我看官方发出来的声明, 那玩意敌我不分, 识别出紧急情况自动爆炸统统迷晕......】 【很好, 把问题和遇到问题的虫一起解决了......不是, 这是谁给节目组出的歪主意啊?!】 直播间外,监控弹幕的徐然心虚地推了推眼镜,触角更努力地往头髮里钻了钻,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郑成峰藏在烟雾里的脸隐约露出笑意,徐然这傢伙,还特意带了个眼镜,以为能藏住什么。他跟当年第一次莽去考军校时, 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一点也藏不住心事。 现在的徐然已经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事, 温月明看到了肯定会很高兴。 他脸色又沉下来, 什么时候能看到? 郑成峰阴森森地盯着直播间, 可惜了,他还得用他们给陛下和自己赚钱。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再吐出来,缭绕的烟雾盘旋起舞,卷在附近坐着的徐然身上。 徐然:阴晴不定地跟个调色盘一样, 还天天冒烟咕咚的, 烦死。 【那还有必要邀请雌虫做飞行嘉宾么?】 【为了引流量吧, 自从元帅来了,节目热度飙升。】 【那位要是真来了, 估计这档节目,就变成现象级综艺了。】 【可那位要来了,谁敢让他输啊?】 【雄虫变形记,输了也没关系的,毕竟不是雌虫之间的较量。】 温星阑眉头微皱,低头查看光脑里节目组发过来的所谓「指示」,不太想听从郑成峰这傢伙的指挥。 【最终获胜方有2组,嘉宾之间两两结盟胜算更大一点吧!】 第49页 【看来5组之中必有一组落空。】 【离斯年阁下最近的,就是海因莱因这个懒虫......这不是结盟,这是拖累。】 【放心,还有路卡斯崽崽!】 越斯年一把抱起温墨以,将幼崽举起来转了一圈,声音欢快道:「太好了宝宝,赢了的话,就可以洗澡澡了!」 温墨以晕头晕脑被带着转了一个圈圈,忍不住咯咯直笑,觉得好好玩。 虽然雄父不能像雌父一样带着自己真的飞飞,但是这样飞飞也好有趣。 宝宝也好喜欢这样开心的雄父。 越斯年早就想要好好洗漱一下了,奈何有直播间镜头一直跟着,即使有马赛克他也不太好意思,只能点到即止地清洁自己。 他把宝宝抱在怀里,自从知道温星阑右肩膀有着旧伤,越斯年就禁止对方抱着幼崽到处跑,幼崽也很是懂事,知道雌父情况后,就没再要过雌父抱抱了。 越斯年因此格外心疼幼崽,本来就是撒娇任性的年纪,想要抱抱也很是正常。 所以,他只要想起来,就把幼崽抱起来,逗逗小傢伙。 「星阑,温泉对你的腿恢復很有帮助,配合艾灸治疗效果更好......你放心配合节目组,我会努力的!」 他黑眼珠像是含着星光,睫毛扑闪着,专注地看着温星阑,明明没有其他意思,却看起来格外深情。 温星阑拿这样为自己着想的阁下全然没有办法,明知道郑成峰那傢伙估计满肚子坏水,也只能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会很累的,这样也可以么?」 温星阑还是不放心,走近将越斯年鬓角散落的髮丝挽到耳后,低头挨在对方耳侧询问。 温热的唿吸扑打在耳际,两虫远远看起来几乎在耳鬓厮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温星阑开始一步步蚕食双方曾经心知肚明的无形边界。 他表面看起来温驯体贴,实则却在一步步攻城掠地,几乎不给越斯年任何拒绝的余地。 越斯年耳朵不由得泛起粉色,有点羞恼地偏过头。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挨自己这么近? 他声如蚊吶:「可以。」 【元帅真是恶趣味,故意的吧?】 【啧啧啧,有的虫急了。】 【斯年阁下和何光阁下简直完全相反的性格,何光阁下的话早就反调戏回去了。】 【我倒是更喜欢斯年阁下这种纯情可怜的样子,一脸茫然被军雌逼迫到无处可逃的样子,嘿嘿~流口水,吸熘~】 【小视频里的斯年阁下,估计会对楼上说「好烦」,「真丑」吧。】 【emmm,在下实不相瞒,如果是现在的斯年阁下,踩着我说,「好烦」「真丑」,我可能会......嘿嘿。】 【踩哪里踩哪里?激动!】 管理员:威风螳螳的已被举报,累计三次违规封号处理,如有再犯封ip处理。 管理员:浪浪疯小蜂的已被举报,黄牌警告,再有1次封号处理。 【啧,这些元帅粉可真烦。】 【穿上你们的裤子!这是我们元帅的阁下!!!】 温星阑满意地看见对方圆润可爱的耳朵—— 一点点从白皙透明染上瑰丽的色彩。 他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来的撩虫:「雄主,那我先配合节目组离开了。」 【啧啧,某些虫曾经说话可冷冰冰的。】 【某些粉丝看看你们元帅的这股子绿茶劲儿,小嗓音夹的。】 【呵呵,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调戏不到阁下说元帅绿茶。】 ...... 越斯年总觉得耳朵发痒,他克制着挠耳朵的冲动,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无意中跟海因莱因对上,脸色不由自主的越来越红。 海因莱因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津津有味地看戏,和路卡斯崽崽吃瓜的样子如出一辙。 啧,温月明,你弟弟可真会。 他也是没想到,在雄虫学校上学时,那个被伪君子越清冉全面碾压风头的废物小学弟,居然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搞得自己也想逗逗他了。 也不怪温星阑这个装乖的刺头忍不住。 【节目组:请温星阑元帅尽快离开,以免耽误阁下们完成任务,错失获得奖励的机会。】 【节目组:请各组嘉宾,以幼崽为主导引路,开始拯救雌虫任务,目的是更好建立幼崽责任感和培养探索世界的勇气!】 眼看温星阑和越斯年感情越来越渐入佳境,郑成峰不爽至极,之前希望两个虫身败名裂黑红的谋算全盘落空。 郑成峰想了好几天又能挣钱又能拆开两个虫的操作,恰好雌虫嘉宾也要到了,不如利用起来变成节目组的任务。 毕竟帝君也来了,他还不想在君怀安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用自己的小命挑战顶头上司的耐性。 而且眼见各位雄虫阁下已经逐渐适应了荒星,没有刚开始那么狼狈了,在郑成峰看来,就开始显得有点无聊起来。 谁看雄虫变形记是为了嗑cp的啊?那些离谱的直播间观众给我起开! 啧,倒是便宜温星阑那傢伙了。 想起自己刚才打断了温星阑那傢伙茶里茶气地钓越斯年,嘴角忍不住得意弯起。 郑成峰突然眼前又闪过刚才直播间里温墨以开心的笑颜—— 对方和温月明多少有几分相似的五官。 第50页 他沉默一下,望着窗外。 算了,看在崽崽很开心的份上。 徐然却满脸嫌弃:憋疯了的变态单身虫,已经到了见不得别虫好的地步了。 温星阑配合节目组指示展开虫翼飞离荒星,温墨以多少有点捨不得,眼巴巴地看着雌父的背影。 越斯年发现了怀里幼崽的失落,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蓬松的发顶。 「宝宝一会就能看见雌父了。」 他又柔声安抚:「宝宝不想当小英雄么?可以亲自解救雌父和其他雌虫叔叔们。」 幼崽小苹果脸上又漾出了甜滋滋的喜意,他点了点头,触角兴奋地竖了起来,对即将到来的新冒险感到了兴奋。 路卡斯呆呆蹲在树上,不知如何是好。 树下面等着他的,是又懒又馋的雄父。 他还要带着这样的雄父,去找一年到头看不见几回的雌父。 他情不自禁深刻思考,雌父常年在星际跑商,跑商的这些星带常年游荡着星盗和异族,而能在这种情况下变成首富的雌父,需要自己拯救么? 路卡斯完全不想下来,他对豪华酒店温泉三日游毫无期待,对雌父雄父两个虫碰到一起的可怕氛围更是避之不及。 【呃,路卡斯崽崽完全不想参与啊,糟了糟了!】 【越清冉阁下早已和穆迪阁下结盟,现在已经开始寻找荒星上留下的线索了!】 【何光阁下在朝着清冉阁下的方向进发,很明显,这是要三虫结盟,优先干掉斯年阁下和海因莱因阁下。】 【毕竟何光阁下和斯年阁下的雌君有血缘关系,显然比和斯年阁下结盟靠谱。】 【谁敢让穆迪殿下输啊?获胜组只会是穆迪殿下和他的盟友。】 【不会吧?那一套还要搬到综艺节目里么?】 越斯年对空气里流动的诡异氛围毫无所觉,反而开始唿唤路卡斯。 「路卡斯!你在哪里?回来啊!」 虫母的遗产 嫩绿的虫须从发间犹豫竖起, 听见唿唤的路卡斯眼睫不安颤动,小手悄悄攥紧树枝。 越斯年狡黠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真想去温泉酒店啊,说不定有更多的食材可以做药膳。」 「!」虫须直直竖起, 路卡斯几个跳跃从树上下来, 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斯年阁下好狡猾啊!】 【hhh, 精准拿捏了路卡斯崽崽。】 【看见了么?路卡斯崽崽才不是没有情绪的小怪物!】 【我发现, 斯年阁下很重视和虫崽互动, 或许因为这个,路卡斯崽崽才越来越活泼了。】 海因莱因躺在木车上,单手撑头看向脚步难掩雀跃的幼崽,懒洋洋笑了。 算了,陪小傢伙玩玩好了,看在斯年阁下的好厨艺份上。 【节目组:各位嘉宾们,现在正式宣读本环节的故事背景。】 【节目组:寒武纪元年, 虫母欧蒂莱斯于星光碎裂中归于荒芜,留下三处秘密手札, 找到所有手札的虫, 可兑换正确通往雌虫所在地的地图。】 【节目组:荒星手札位置提示——崖边冰月, 海底星辰,荒原落日。】 【节目组:为公平公正,防止弹幕透露关键信息,即刻起正式关掉各组雄虫嘉宾观看直播间的权限, 同时对观众直播雌虫们的现状。】 节目组公告发出的同时, 新的直播间被打开—— 奇怪的是, 画面一片暗色,只能看见隐隐绰绰几个黑影晃动, 以及流淌的水流声。 【啊,虫母欧蒂莱斯?好熟悉啊,我小时候的睡前故事。】 【手札?是虫母的遗产么?这个节目环节很有意思啊!】 【?没虫关心直播间里的雌虫在哪么?节目组在卖什么关子?】 【呵呵呵,关不关的,对于斯年阁下有意义么?他都不看!不和我们互动!心酸!】 越斯年喃喃自语:「崖边冰月,海底星辰,荒原落日。」 他嘴里念叨着,手抓起几根药草开始熬药。 「可能指的是山崖、大海、平原,冰的话可能是背阴处......手札会是什么样的?」 浓苦的药香飘出,熏得虫崽不自觉后退,海因莱因也悄悄拔起木车控制器,试图逃跑。 小浣熊明明也受不了地直抽抽鼻子,却硬生生撑在原地,毛乎乎的脸上满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 海因莱因眼珠转了转,「斯年阁下,不如现在就出发吧,以免延误获胜时机。」 这个玩意不会是给他熬的吧?看看我真诚婉拒的双眼!看看! 「熬完药再出发。」越斯年并不着急,他开始在脑海里梳理荒星的地形图。 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只会消耗体力,节目规则还要崽崽们领路,那更要做好周全准备。 海因莱因瞪了一眼讨虫厌的中药锅,可怜巴巴问道:「斯年阁下,这是什么药?」 越斯年边将药汤倒入保温杯边回:「调理你身体的药哦,否则你身体不适应高强度的运动量,只会更疲惫。」 【hhh,海因莱因阁下一脸不想吃药。】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共感过墨以崽崽,那玩意真心难喝死了。】 海因莱因瞳孔瞪大,「不如搓成药丸?」 想起直播间曾经的画面——那乌漆抹黑的药汤,他退而求其次问到。 第51页 「汤药吸收效果最好。」越斯年笑吟吟看一眼海因莱因。 而且只有汤药够苦,才能让他不想再喝,防止他继续摆烂。 越斯年没在节目现场直接说的是,海因莱因的病,一方面因为他真的懒,另一方面其实还因为他常年郁结于心,对什么事都倦怠至极。 这种患者,必须尽可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帮助其恢復正常活动量。 「海因莱因阁下,请问你知道更多关于虫母欧蒂莱斯的事情么?」 越斯年边说边捡起来一大片叶子,用笔在上面描绘简易的地形图。 他在原身记忆里翻找过,对方在雄虫学校所学的课程有音乐、礼仪、美食鑑赏、信息素使用、雌虫身体构造讲解...... 但像是世界史、星际法、资产管理等关系到实质性权益的课程,却完全没有。 他不知道是原身对这种课程不感兴趣,还是雄虫没有学习这类课程的渠道,或者是虫族干脆没有这种课程。 鑑于虫族贫瘠可怜到甚至要靠肉身自我恢復的医疗水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这段时间的摸索研究下,在越斯年眼里,雌虫和亚雌才像是真正的虫族,而雄虫比人类只多出了信息素。 而他所见的虫族样本数量太过稀少,只看原身的话,他作为f级雄虫,信息素微弱的简直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是什么构成了虫族这样畸形发展的社会?为什么这个节目会设置这样的故事背景? 越斯年只想好好普及华夏中医,但不知不觉间,他已被节目组背后的蛛网网罗其中,不得脱身。 因为小浣熊的背刺,导致海因莱茵无法驾车逃跑,他又不想放弃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小木车,只能如丧考妣地等着可怕的中药汤。 听见越斯年的问题,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对方一眼。 越家可真离谱,真把好好一雄虫阁下往废里养?还让这样的阁下跟位高权重的元帅联姻? 也说不定,毕竟昔日雄虫学校的越斯年,看起来好控制得很。 「这是虫族口耳相传的传说故事,传说虫族的源头是虫母欧蒂莱斯,昔日的虫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凋亡的虫族甚至能在虫母的怀抱迎来新生,而虫母死后,虫族一度濒临灭亡,雄虫们更是所剩无几。时至今日,即使极力保护雄虫阁下们,雌雄比例依然是10:1的地步,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很多偏远地区的雌虫黑户并没有算在内......」 虽然说是传说故事,但是上流社会极少数虫族才能拿到手的基因强化剂,纳斯塔莱家族雄虫阁下们诡异强悍的体质......这些蛛丝马迹无不指向虫母留下的遗产。 节目组公然提起虫母欧莱蒂斯,无疑是在挑衅穆迪阁下背后的纳斯塔莱家族。 真有趣,这个无聊透顶的节目终于有意思起来了。 海因莱因手指轻轻摸了一下昔日留下的茧子,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海因莱因阁下好像很喜欢斯年阁下,我记得他碰见何光阁下时,闭眼装睡,死活不肯搭理对方。】 【或许因为斯年阁下会做药膳?啊,我也好想亲口吃到啊!该死的节目组,这么不想赚钱么?】 【斯年阁下也做不过来那么多药膳吧,无法发展成产业,更何况还是雄虫阁下,哪有雄虫阁下出来工作的?】 原来是传说故事,不过说不定这才是这个种族真正的歷史。 雌虫们无惧真空、快速恢復痊癒的体质,说不定是虫母的恩赐。 雄虫与雌虫的体质、数量差异,说不定能通过对这个节目环节的完成,追溯到真实原因。 辨证查因后,说不定能用医术解决这个问题,平衡未来虫族雌雄幼崽的出生率。 越斯年将药汤端给海因莱因,笑眯眯地说:「海因莱因阁下,乖乖吃药哦,只有乖巧听话的虫才能吃到美味药膳。」 海因莱因翠色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越斯年,「斯年阁下,不想知道更多关于虫母的事情了么?」 「不耽误,等你喝完药,崽崽们就可以按照叶子上的地图,带我们出发了。」 越斯年眉眼温柔含情,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冬日凛风。 海因莱因双手捧着保温杯,埋头装作艰难喝药,实则眼神左右偷瞟,试图把药倒掉。 路卡斯和小浣熊眼神灼灼地紧盯着他,做好了一经发现倒药行为,就速速举报的准备。 「......」算了,为了美味的药膳。 他一饮而尽后,犹如一条被掏空了的死鱼,干巴巴地黏在木车上。 【斯年阁下真是的,管海因莱因干什么?一个娇生惯养的雄虫能有什么毛病?其他三组都已经达成结盟,探索荒星不少地点了!】 【就说海因莱因阁下是拖累!斯年阁下也是没有重点!瞎浪费时间!】 【我倒是觉得斯年阁下做好出发准备是对的,否则像穆迪阁下他们那样,虫崽的体力明显已经肉眼可见的难以支撑了。】 【我很贊同斯年阁下推测的,关于崖边冰月、海底星辰、荒原落日的可能地点,而这些地点听起来都要长途跋涉,雌虫们都上过军校吧,应该知道提前做好战略准备多么重要吧?】 【斯年阁下如果不是雄虫的话,不注意力集中在医术上,说不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军事指挥家。】 【我倒是觉得海因莱因阁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对方对星际野史如数家珍。】 第52页 【可能是睡前故事吧,我倒不觉得稀奇。】 「好了!崽崽们!一起出发吧!」 母熊的伤势陆续好转,后续几乎用不到自己了。 越斯年已经更了解虫族的人文风俗了,他并不想让一个巨型棕熊异兽和崽崽建立过于紧密的情感联繫。 他希望崽崽能够尊重自然界的发展规律,可以适当地给予援手,但也要避免过度干涉。 温墨以眼睛闪闪发亮,他主动牵起路卡斯的手,奶声奶气道:「小哥哥,我们一起带头领路吧!」 他还是第一次肩负这么重大的职责呢! 想到这,小小的幼崽挺起了胸脯,准备要做好探路的工作。 当懒虫不能懒 路卡斯还是第一次和其他虫牵手, 他略感不自在地想要挣扎,但看到小虫崽闪闪发亮的眼神,顿了一下后,还是随对方牵起自己的手。 越斯年开始给可怜的小浣熊松绑, 海因莱因看到这一幕, 勐地坐起来, 震惊问道:「斯年阁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浣熊毛绒绒的脑袋不停地拱越斯年的手, 两只爪爪搓来搓去的,蓬松的大尾巴绕着对方修长笔直的腿蹭来蹭去,看起来满是讨好。 「海因莱因阁下,要好好自己走路,这样才会健康。」 越斯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海因莱因,眼角微弯,黑曜石一样的眼珠闪着温暖的光辉。 恶魔。 披着天使皮的恶魔虫。 海因莱因眼睁睁地看着越斯年挟药膳以令全虫, 让自己背腹受敌,不得不失去自己的拉车「神兽」。 是的, 这几天, 为了更好地奴役这只小浣熊, 海因莱因充满资本家善意地给这只异兽起了一个听起来很厉害,实际只是为了更好奴役这只小可怜的名字——神兽。 小浣熊:呵呵!我叫你神虫,你倒是给我拉车啊! 【嘻嘻,我现在倒是很喜欢斯年阁下和海因莱因阁下组队。】 【我真的喜欢看海因莱因阁下倒霉的样子, 偷笑。】 小浣熊被rua了rua脑袋后, 一熘烟地逃走, 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海因莱因「啪」的一下贴回在木车上装死。 越斯年边背起包裹边跟着虫崽往前走,对摆烂抗议的海因莱因视而不见, 只嘴里喃喃念道:「要不要做只叫花鸡?鸡腹塞满丰富的食材,用大大的叶子包裹鸡全身......细嫩的肉质混合着蔬果的香气......」 【饿了,含恨看直播。】 【节目组还招不招嘉宾?雌虫也需要变形的。】 【可能比起变形,变性来的更快一点,谁想看雌虫变形啊?!】 【要是能变性早变了,哪还会把阁下们惯到需要上变形记的地步?】 【谢谢,看斯年阁下的直播间,我最近胖了2斤,纯喝营养液,丝毫不解馋。】 【我倒是跟着做了,但是味道跟共感的还是差很多,我真的想不通,呜呜呜......】 「咕咚。」海因莱因咽了一下口水,内心挣扎了半天,眼看着其他虫越走越远,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支起身体,拖着小木车追过去。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风水轮流转!倒霉车夫接任神兽!】 【我出去放个星际烟花庆祝一下!太开心了!哈哈哈!】 【前面我都快要被这只懒虫气死了!大快虫心!】 【天啊,你们发现了么?海因莱因阁下好瘦啊,明明他没做什么活。】 【海因莱因阁下,不会真的身体有问题吧?那不是斯年阁下在吓唬他么?】 海因莱因之前一直想方设法地在各种地方躺躺,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没发现—— 直到海因莱因站了起来,所有虫才看见,明明雄虫阁下懒得出奇,身体却瘦到撑不起衣服,给虫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感觉穆迪殿下能装下一个海因莱茵阁下。】 【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真的很壮!】 【说起来,纳斯塔莱家族的家族图腾就是虫母的原型。】 【穆迪殿下真的很占优势,家族图腾就是虫母,一定知道更多线索吧,节目组可太谄媚了。】 【我开始担心斯年阁下获胜的机率了,元帅的伤势不是说泡温泉疗效更好?】 【我倒是觉得还好,塞弗拉不肯走路,已经逃跑了,现在他们在找小殿下,估计一时半会没法推任务。】 【我真的担心塞弗拉小殿下会挨揍,穆迪阁下脸色好可怕啊!】 【塞弗拉不逃走的话,也不可能继续盲目走下去了!云崽的身体不好,何光阁下还抱不动崽崽,他们必须休息了。】 【我真不懂何光阁下,我要是他,我就找斯年阁下结盟,斯年阁下正好会医术,很可能能治好云崽。】 【是的啊,何光阁下怎么想的?云崽病蔫蔫的不毒舌,我还觉得耳朵有点寂寞。】 ...... 汩汩流动的水声里,一个黑影突然说话了。 「谢慕谦,舒何光是怎么回事?」一个慵懒华丽的声音在雌虫直播间响起。 【啊啊啊!!!那位来了!!!】 【呜呜呜呜呜,好好听的声音啊!完了,感觉塞弗拉小殿下要被打屁股了。】 【emmm,毕竟是雄虫幼崽,还和陛下没有血缘关系,应该不会吧?】 【楼上想被封号么?快快闭嘴!】 第53页 「陛下,是臣无能,幼崽自出生起,身体就一直不好,何光阁下应该是已经习惯了,不认为是大事。」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一板一眼回道,与其说他是活生生的虫,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机器人。 【唔,的确有的虫崽会自幼身体不好,云崽是雄虫,体质更差点也难免。】 【可塞弗拉崽崽身体壮得跟小牛犊一样啊!】 【塞弗拉可是出身纳斯塔莱家族,起点就不一样好吧?】 【我的天,你们这群妈粉!虫崽之间也要拉踩么?】 「慕谦啊,你可是中央星守卫军的统领。」 指关节敲击在石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 【陛下这是在哪里?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没太听懂,陛下是什么意思?】 【楼上啊,云崽可是雄虫幼崽,病蔫蔫成这样何光阁下还不上心,谢慕谦会被雄保会找上门的。】 【指路《雄虫保护法》第13条:违反雄虫保护法的雌虫,不能胜任帝国重要职位。】 【说起来,何光阁下为什么要参加变形记?】 ...... 「砰。」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膝盖落在地面的声音,一个虫跪了下来。 「陛下,节目结束后,我会领着虫崽找斯年阁下看看。」 「倒是可以试试。」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直播间里的黑影动了动,不知道在看哪个方向。 「星阑啊,慕谦带幼崽找你家阁下看病可以么?」 【啊啊啊!元帅和陛下重聚了!!!】 【节目组不做虫!给我看高清版啊!!!这可是帝国双珠重聚的名场面啊!!!】 【呜呜呜,在校时因为不同系两个虫就很少碰面,毕业后更是看不到了!】 【陛下和元帅唯一合作的一场战役,已经被我盘出浆了好么!?孩子爱看想看啊!再多给点多给点!】 【啧,嫌弃!一想起你们这些高大健壮的军雌自称孩子,老子就越yue!!!】 【滚!少体型歧视!我就是长到8米高,也跟你没一星币关系!我就自称孩子怎么了?孩子孩子孩子孩子......】 【打断楼上魔性输出,弱弱问一句:节目组是怎么搞定陛下的?我真的好奇得要死了!】 【该说不说,我也好奇......】 ......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着空洞的回音。 温星阑紧紧盯着直播间里越斯年的笑脸,心不在焉地回道:「陛下,这要看雄主的意愿。」 自己走后,对方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影响。 真不甘心。 【元帅的声音感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是不是想斯年阁下了啊?】 【我好恨,之前这两个虫差点亲在一起了,都怪海因莱因阁下!!!】 「也是臣弟弟不懂事,一点没注意幼崽的情况。」一个声音突然接话道。 「让慕谦费心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斯年阁下上上心,不然云崽的身体一直这样也不行啊。」 水流被拨动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也拜託星阑到时候帮我这侄子说说好话,毕竟咱们里外里的,都是亲家。」 【这是清冉阁下的雌君吧?舒若华上将?】 【清冉阁下和斯年阁下可是兄弟,让清冉阁下去说不是更好?】 【真微妙啊,感觉上将在强迫元帅答应。】 【听说上将和元帅已经多年没来往了,明明上将和温家大哥是同期......】 【口口口口事件后,好多虫都闹掰了,里面一定有大瓜!!!】 【楼上你说了啥被屏蔽了?】 【节目组是不是疯了?之前这个事还能正常聊啊!就是温家大哥的那个事件!!!】 温星阑眉头微皱,「舒上将,我不会替斯年阁下做他本虫不知道的决定。」 他声音冷淡响起,话音落下后,就干脆后靠闭目养神,不准备再回应其他虫。 「星阑和雄主的感情可真好。」 舒若华笑吟吟道,又开始cue默不作声的戴兰,「说起和雄主感情好,戴兰你还真得多学学。」 「怎么能亲自把雄主送到节目组?幸亏遇见了斯年阁下,可以给你家海因莱因调理调理身体。」 「行了,若华,你第一天认识戴兰么?」慵懒华美的嗓音再次响起。 「少为难这个傻虫,他能好好赚钱就行了。」 「倒是阁下们,还要让我在这里呆多久?我的耐心很有限。」 走失的小殿下 【陛下不耐烦的声音也好带感啊!呜呜呜, 陛下娶我!!!】 【楼上是雌虫吧?死心吧!陛下也不会娶雌虫的,长老会也不能同意的好吧!】 【虫皆有梦,你不懂,你个被社会腐化的工兵虫。】 【......是是是, 你有梦你厉害, 无语死了。】 与热热闹闹的弹幕相反, 直播间里的雌虫们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下来, 黑暗中只剩下汩汩流动的水声。 他们盯着雄虫的直播间画面发呆, 每个虫的神情都晦暗难辨。 没有虫知道如何回復陛下的问题,陛下的未婚夫穆迪阁下那组在寻找他年幼的雄虫弟弟,而斯年阁下刚刚出发,具体还要在这个地方呆多久,谁也不知道。 第54页 最让其他虫奇怪的是,陛下为何会答应节目组的无理要求? 现在的局面是,陛下都答应待在这个任务点守候, 等待雄虫阁下们触发后续支线剧情,那么他们更无法拒绝。 温星阑若有所思地按着自己的右小腿, 雪睫在黑暗中轻轻颤动。 以往每次到这种阴冷幽暗之处, 自己的腿都会犹如针扎般疼痛入骨。 郑成峰或许是看了节目后, 为了针对自己,才特意安排了这个任务点。 那傢伙真是幼稚至极,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但在雄主给自己针灸过后,右腿现在只剩下了轻微的不适感。 想到这, 他嘴角略略牵起, 笑容有点甜蜜又有点苦恼。 之前自己抗拒针灸, 雄主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活像一只气鼓鼓的小黑猫。 现在应该气消了吧?真不该顺着节目组的指挥离开。 可是一看到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 又说什么「泡温泉对自己的腿有帮助」,自己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开始盯着直播间里的越斯年发呆,身边突然有虫靠过来。 温星阑警觉地退开,不想离这些心思莫测的雌虫们距离太近。 「星阑、不、不是,元帅。」一个声音犹犹豫豫地响起。 「戴兰学长?怎么了?叫我星阑就可以了。」温星阑辨认出对方的声音,疑惑反问。 他和戴兰——温月明的军校同期,已经多年未见了。 对方军校毕业后,就继承了家业,常年在各个星际带跑商。 前几年回到中央星后,他申请了随机匹配,在和海因莱因那个懒虫结婚后,又亲手把自己的雄主送到了《雄虫变形记》。 温星阑是真不知道戴兰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毕竟戴兰婚后,一举爬到了星际首富榜第一,现在不知道多少虫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背后的雄主海因莱因,很多雄虫阁下更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没有虫想到,曾经憨憨傻傻的雌虫,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所有虫都低看了戴兰的能力。 毕竟雌虫嫁虫后,财产会全部转移到雄虫名下,而雌虫只有经营权。 所以没有雄虫阁下介意娶戴兰,即使戴兰已经嫁过虫了。 只要雄虫不傻,就能意识到,能在各个星带,在没有军队的情况下,一个能够全身而退发展到今天这样巨大的财富的雌虫,是多么难得。 「斯年阁下说海因莱因阁下身体有问题,请问这是真的么?」戴兰轻声问道,他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忧虑。 【戴兰看起来对海因莱因阁下还是有感情的。】 【雌虫是没办法离婚的,我本来以为戴兰把阁下送来参加节目,是想逼海因莱因阁下提出离婚。】 【戴兰也是勇,居然没被雄保会找上门。】 【据说,海因莱因阁下懒得反抗,在荒星上直接找了个地方睡大觉,被雄保会判定为自愿参加......】 【拜託,哪有雄虫捨得戴兰这样的聚宝盆啊?根本不可能离婚,只可能当自己放置不管定期取钱的atm取款机。】 【该死的星际法,什么时候能改改?!】 【呵呵,想匹配到雄虫阁下都难,谁管你雌虫离婚啊?】 【雌虫就必须匹配阁下么?!恋爱脑雌虫都给我死!!!】 【倒是可以不匹配,不过可能会成为白塔狂躁雌虫的一份子。】 【说起来,斯年阁下是f级雄虫,能解决s级元帅的信息素安抚问题么?】 【也不知道这两家怎么想的,居然联姻了,虽然斯年阁下现在看起来不错,但元帅一旦需要信息素安抚,f级根本无法安抚s级雌虫!早听说温家对元帅一点也不好,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真的,以斯年阁下所描述的元帅伤势,元帅早就应该狂躁了,可直到元帅离开荒星,也没看见元帅爆发狂躁症,这可真奇怪。】 温星阑手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腿,温声回道:「戴兰学长,雄主说的应该是真的,不过请不要担心,雄主正在积极治疗海因莱因阁下。」 他声音温柔流淌着一片黑暗里,充满着无形的信任。 君怀安拄着下巴,斜斜躺靠着石壁,他漫不经心地盯着直播间的弹幕,听见温星阑和戴兰说话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声,声音又苏又撩虫。 「看来是指望不上我那愚蠢的未婚夫了,被他弟弟耍得到处跑。只能期望斯年阁下能早点触发任务剧情,让我们摆脱这个破地方。」 「陛下,穆迪殿下也是为了照顾周全小殿下。」 温星阑顿了一顿,「阁下们都会尽力的,相信大家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他眉头皱起,心生疑虑。 陛下公然在直播间里嘲讽穆迪殿下愚蠢,又对独自离开大虫的小殿下塞弗拉漠不关心。 君怀安和穆迪之间是怎么回事?陛下没有考虑到纳斯塔莱家族么? 希望不要牵连到雄主和崽崽。 【陛下和穆迪殿下看起来感情不太好啊,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毕竟穆迪殿下那个脾气,真不知道陛下之前怎么忍下来的。】 【王室和纳斯塔莱世代联姻,陛下从小和穆迪殿下,应该是习惯了吧。】 【听说长老会不同意穆迪和陛下成婚,所以两虫现在还是未婚夫夫关系。】 第55页 【嘘!小心被封号!】 「哎?那是小殿下么?」一个震惊的声音响起。 所有虫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雄虫们的直播间上。 塞弗拉小手攥着一根树枝,边甩边骂骂咧咧。 「讨厌的穆迪!臭穆迪!坏穆迪!呜呜!我要告状!我要雄父雌父罚穆迪抄书!」 他小胖脸上脏兮兮的,又是土又是汗,滑出一道道泪痕,和平时锦衣玉食的小虫崽简直判若两虫。 「喂!你等等我!否则我就把你吃了!」塞弗拉强撑着门面怒斥道,可惜他发抖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小胖墩内心的惊惶失措。 小鹿不得不再次停下回头等这只胖虫崽,黝黑纯真的大眼睛满是无奈。 它毛毛长好后,就立刻偷熘出族群找斯年阁下他们,路上捡到这个小胖墩,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鹿鹿想起可爱的墨以崽崽,就带着它一路前行。 可这傢伙,是个麻烦精啊。 走不动了要哭,摔倒了要哭,饿了要哭。 鹿鹿也没有成年啊,鹿鹿也好想哭。 它还试着背过这个小胖墩,但是完全背不动。 没办法,它只能到处摘果子,再分给这个小胖墩一些吃,导致自己一直处于无法饱腹的状态。 可这个烦鹿的小胖墩,还嫌弃果果吃腻味了,跟鹿鹿要什么营养液。 小鹿毛毛脸上神色忧愁,真不想把这个小胖墩领到自己喜欢的虫族那里。 但是甩掉这个小胖墩,对方会死掉吧?他好笨的。 刚想到这,小胖墩就又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呜」哭了起来。 【天啊!塞弗拉小殿下怎么做到的?居然走了这么远!!!】 【穆迪殿下寻找虫崽的方向完全错了啊!这可怎么办啊?】 【塞弗拉小殿下再往前走,快和斯年阁下他们撞上了!】 【这是斯年阁下救下来的小鹿么?不会是跟着小鹿走到这的吧?虫崽的体力可真好啊。】 【说到底,塞弗拉小殿下也不是不能走,只是跟穆迪阁下撒娇反被吼伤心了吧,所以赌气跑掉了......】 【不是,塞弗拉要是被斯年阁下捡走照顾,最后获胜怎么算啊???】 【雄虫们已经看不到直播间了,连提示都没法给了啊!】 【小虫崽的安全最重要,还是尽快和大虫们汇合,要不一个小虫崽和一个异兽幼崽,在荒星太危险了,真出点什么事,根本来不及!!!】 谁在哭?好像是个小孩子。 越斯年耳朵动了动,他微阖双眼,用心聆听。 不对,的确是有个孩子在哭,不是宝宝,也不是路卡斯。 他突然转身,顺着刚刚走过来的路线折返。 「唉,怎么又折回去了啊?」海因莱因大大嘆了一口气,痛苦不堪地又跟上越斯年。 啊,斯年阁下怎么这么精力充沛?明明都是不事生产的雄虫,能不能不要卷出高下? f级的雄虫体质应该更差啊,为什么看起来比自己这个c级雄虫更能走啊。 好绝望,好想睡。 「雄父,怎么啦?」墨以崽崽仰起苹果脸看向越斯年,红通通的小脸上淌满汗水。 旁边的路卡斯面无表情看过来,眼里写满疑问。 你在哪一颗星星上? 【墨以崽崽真的好努力啊, 累成这样也没放弃。】 【倒是路卡斯崽崽走到现在脸不红气不喘的,军校真应该降低降低对亚雌的门槛!】 越斯年弯腰给幼崽擦了擦汗,又拍了拍路卡斯的肩膀。 「路卡斯,交给你了, 带着宝宝跟好海因莱因阁下。」 路卡斯郑重挺起小胸脯, 点了点头, 唇角庄严绷起, 牢牢握紧温墨以的小手。 越斯年大步向声源处走去, 随口叮嘱,「海因莱茵阁下,麻烦您了,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就近找到一颗树攀爬而上,转瞬身影就消失在枝叶繁茂的树冠里。 「斯年阁下......等等......呃?」海因莱茵的话语声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独自扔下带崽。 他低头看了一下跟在身后的两个幼崽,大的面无表情, 眼神还有点被交付重任的骄傲,小的已经开始瘪嘴, 大眼睛含着两泡泪, 欲哭不哭的。 「......」海因莱因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握着木车车把,有了逃跑的冲动。 他,其实也没那么嘴馋,真的。 不过是区区药膳而已。 区区药膳。 区区、只有一家的药膳。 嘤。 算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 煞有介事地说:「不哭的小虫崽, 可以看我变个魔术。」 温墨以憋住眼泪,打了个小小的哭嗝, 整个崽闻起来奶香奶香的,路卡斯不动声色把温墨以护在身后,眼睛看似木呆呆地盯着海因莱因,实则饱含警惕。 海因莱因还在焦头烂额地哄虫崽,越斯年已经爬到高处,遥望哭声的源头。 每每这个时候,越斯年都会想起温星阑那美丽而柔软的羽翼—— 他甚至不知道那双羽翼只在他面前柔软。 不远处,一个胖墩墩的幼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得胖身子一抽一抽的,旁边一只小鹿不停地用鼻子拱他,试图让幼崽站起来。 幼崽哭得完全进入沉浸模式,顺手抓住小鹿身上短短的绒毛不放,小鹿紧张地一动不敢动,生怕又被薅秃。 第56页 越斯年从树下滑下来,放心地唿出一口气。 他本来怀疑是陷阱,所以不想带着其他虫一起过去。 看来不是陷阱,真的是有幼崽走丢了。 他转身刚要唿唤大家一起出发,就看见海因莱因用几个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编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小机器人,甚至用不同颜色的花瓣填充了眼睛和胸甲的位置。 【哇!海因莱因阁下手好巧!真出虫意料!】 【这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有没有虫看过那个被违禁的展览?】 【我好像知道楼上你在说什么,巧合吧?雄虫阁下怎么会知道那个?】 虫崽们围着海因莱因一惊一乍地欢唿着,完全没察觉到越斯年从树上下来了。 越斯年微微笑了一下,决定先自己去找走失的幼崽。 海因莱因手指微顿,斯年阁下真的很相信自己啊。 有意思。 哭泣的幼崽,眼前伸过来一只白玉般的手,捏着一个长长椭圆形的叶子,上面有着白绒绒的短毛。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便看见小鹿激动不已,像个受了委屈诉苦的小孩子一样,不断用小脑袋蹭着眼前虫的腰部,发出可怜兮兮的鹿鸣声。 越斯年忍不住笑出声,用另一只手挡住蹭来蹭去的小鹿,「好了好了,不要蹭了,好痒。」 他笑得微喘,声音听起来宠溺又性感。 【!!!实不相瞒,我、我有点......】 【不要说了,我不想被封号,阁下怎么能笑得这么让虫想入非非?】 【呜呜呜,元帅,对不起,跪了下来。】 【脑残粉们,你们也有这一天!呵呵!!!】 塞弗拉瞬间收回眼泪,像个小花痴一样盯着越斯年不放。 「这个叶子名字叫羔羊的耳朵,很软的,来,小花猫来擦擦脸。」 他单膝跪下,轻轻擦拭幼崽满是泥污的脸。 塞弗拉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胖脸越涨越红,一把抢过叶子,给自己胡乱擦拭。 【小殿下是累了么?居然这么乖?用叶子擦脸也没作妖?】 【请楼上切小殿下的共感视角,然后你就懂了,我现在心还在怦怦跳。】 越斯年含笑低头,挽起虫崽的裤脚,查看对方的摔伤——还好,没有大碍,哭得这么厉害,应该只是小朋友走丢太久后委屈了。 他俯身一把抱起胖墩墩的小虫崽,纤瘦的身体却晃都没晃一下。 这段时间,越斯年充分利用荒星这些新鲜的、年头够的中草药,调理自己和身边虫的身体,目前已经阶段性取得了显着成效。 塞弗拉突然被抱起来,脸红红藏在叶子后面偷看越斯年。 他突然忸怩小声问:「你是谁?」 【小殿下看起来好好骗的样子。】 【hhh,我能想像到墨以崽崽的酸酸脸,笑死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殿下这么温柔的说话。】 「我叫越斯年,是来参加雄虫变形记的嘉宾。小朋友,你怎么自己在这?」 他稳稳抱着分量不轻的幼崽,箭步流星地往回走。 让海因莱因阁下单独带两个幼崽,越斯年还是有点不放心。 「咳咳,」他拿腔作调地开口了,「我是塞弗拉·纳斯塔莱。」 「我是为了遇见你才出现在这里的。」他生疏地模仿成年贵族撩虫的样子。 【噗!】 【......不忍直视,小殿下这是跟谁学的?】 【跟他哥哥那个虫间油物学的,他雄的,一模一样,我的眼睛啊!!!】 奶声奶气的贵族腔调,听起来有点好笑。 还不太会用光脑的越斯年,完全不知道自己怀里是个混世大魔王——还背靠一个财力、权力俱是虫族顶流的家族。 不过,与其说是越斯年不怎么跟直播间互动,不如说是他也不太会用光脑互动,更别提去看其他组嘉宾的直播间了。 越斯年现在最熟练的就是看直播间的弹幕,但是现在观看直播间的权限也被节目组关掉了,他彻底被迫处于一个信息茧房里了。 「你好,塞弗拉小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只把对方当做一个寻常的小朋友,温柔地打招唿。 抱着自己的高大雄虫,怀里暖暖的,身上有着好闻让虫安心的香气,说话时胸腔发出轻微的震动声,一切都让塞弗拉十分喜欢。 他依恋地贴在对方身上,「我不是小朋友!哥哥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我长大后只娶你一个!」 塞弗拉突然口出暴言,不远处围着海因莱因的两个虫崽齐唰唰抬头,温墨以小脸漆黑,倒腾着小短腿冲过来。 越斯年被自家崽崽紧紧抱住大腿,满脸声讨地盯着,怀里的幼崽又不依不饶地捧着自己的脸求婚。 「噗!」海因莱因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路卡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去,抓着越斯年的衣角,面无表情地说:「我先来的,轮不到你。」 这样以后好吃的药膳、看起来能变强的针灸都属于自己了......温柔的大虫哥哥、可爱的弟弟也都归自己了。 深陷修罗场的越斯年头疼扶额,他真的很想念温星阑在的时候。 对方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帮自己,但只要温星阑在,这些虫崽就像是有所忌惮,不会过分闹腾。 第57页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闹了,海因莱因阁下,你认识这个虫崽么?」 他莫名对纳斯塔莱这个姓氏有点熟悉,但是在原身零零碎碎的记忆里又找不到很具体的内容。 「斯年阁下,我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海因莱因戏嚯地拉长声音调侃,很有兴趣逗逗貌似失忆的小学弟。 对方在这个节目里,可一次都没叫过自己学长。 「他是另一组雄虫嘉宾的弟弟,估计是任性偷跑出来的吧,我们的小殿下。」 「我、我才没有偷跑!都是穆迪欺负我!」 他眼神乱瞟,生怕越斯年讨厌自己。 越斯年暗自嘆了口气,「好啦,先跟斯年哥哥一起行动好不好?路上和你哥哥汇合。」 塞弗拉勉强答应了一声,宝石一样的红眼珠却滴熘熘转着,像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折腾了大半天,还没走到荒原,天色就暗了下来,越斯年和海因莱因费了好大功夫,一起合作搭了个小帐篷,把虫崽们都哄进去睡觉。 电子赛博鸟静悄悄地落在帐篷上,守护着所有虫们。 越斯年把海因莱因赶去睡觉,独自坐在篝火旁守夜。 他凝视着跳动的火焰,想起大雨滂沱在山洞避雨的那一夜。 对方在自己身边时,越斯年还没发觉,等温星阑离开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那么想念那时刻萦绕自己的甜蜜香气。 他仰躺靠在小鹿身上,望着漫天无边无际的闪亮星辰。 对方会在这个荒星上么?还是在某一颗星星上? 他伸出手抓向空中,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翅膀的柔软触感。 越斯年喃喃自语:"长夜残余温,暗香待星阑。" 他又顿觉失态,想起无处不在的直播间镜头,尴尬地缩回手。 【斯年阁下是不是想元帅了?嗑死我了!】 【嘿嘿,我好想看看元帅的表情,斯年阁下快点触发剧情点啊!】 【长夜?暗香?星光?嘿嘿!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啊!!!分享一下啊!抓心挠肝!】 【回顾回顾下暴雨和针灸那期,嘻嘻~】 温星阑在黑暗中伸出手,试图触碰直播间里的雄虫,却徒劳地穿过光影投屏。 他失落地放下手,痴痴看着越斯年。 雄主也有想自己么? 虫母之心 越斯年突然若有所感仰头望向天空, 温星阑的手犹如抚摸在他的眼睛上,眼睫投像的光影轻轻扑打在修长的指尖。 [!!!截图!] [嘿嘿~好好磕!] 海因莱茵弓着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抻着懒腰打哈欠,他嘟嘟囔囔抱怨。 「这些烦虫的小崽子们!好了, 斯年阁下, 换班吧!」 向来懒惰的雄虫阁下, 居然因为畏惧带娃, 连觉都不多睡了, 主动出来换班。 越斯年眼珠轻轻转动,笑着瞥了一眼海因莱茵,明明毫无他意,却无端看起来格外含情脉脉。 海因莱茵挤着越斯年懒洋洋躺下,靠在唿唿大睡的小鹿身上。 「你倒是会享受,唔,真暖和。」 他伸出手烤火, 把手暖得泛粉后,才心满意足把手揣在怀里。 「不睡了, 我想干脆等着看太阳升起来。」 越斯年无奈往外挪了挪身体, 有点犹豫要不要回去陪幼崽。 「睡吧, 我到时候喊你。」海因莱茵眯起狭长的眼睛,眼里泛着泪花。 小学弟真是太麻烦了,非得要有虫守夜。 越斯年被海因莱茵一拱一拱挤开小鹿毛绒绒暖乎乎的身体,只好回帐篷休息, 他蹑手蹑脚生怕吵醒孩子们。 帐篷里, 塞弗拉四仰八叉地压在睡袋上睡得直流口水, 一只小脚蹬在路卡斯的脸上,路卡斯皱着小眉头缩在睡袋里, 小脑袋越钻越深,整个睡袋扭成s状,温墨以的脑袋紧紧挨着路卡斯,睡得小嘴微张,发出小唿噜声。 【噫!小殿下的睡姿!】 【hhh,被左右夹击,路卡斯崽崽满脸写着「很烦」。】 【墨以崽崽居然还会打唿噜,哈哈哈,估计是领路太累了吧。】 越斯年看到崽崽们七扭八歪的睡姿,不由觉得好笑,轻轻挪开塞弗拉的小脚。 幸亏有了海因莱茵的小木车,正好能把一路上找到的物资放在小木车上。 虽然星际时代的野营物资已经做到了超压缩形式,但是採摘的中草药,还有一些经过处理的饮用水等,还是有一个交通运输工具,更为方便运输。 在一起前行的路上,越斯年发现海因莱因当时和节目组申请的工具,竟然是一些机械维修的工具,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海因莱因手上的茧子是做手工艺品留下的,但目前来看,这些工具像是做更为高科技产品的基础工具。 越斯年懒得再想,睏倦地眯起眼睛,挨着墨以崽崽躺下,胳膊轻轻搭在旁边幼崽的身上,墨以崽崽像是感知到搂着自己的是越斯年,微微皱起的小眉头松开,不自觉挨在雄父怀里,脸上露出甜美的笑颜。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逐渐褪去,淡色的光逐渐染亮荒星的天空。 「起来啊,太阳升起来了!」海因莱因拖长声音喊道。 「啪!」这是第三次了—— 塞弗拉一脚踹在路卡斯的脸上,被路卡斯「啪」地一下用力打在脚上,墨以崽崽再次被闹醒,「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第58页 越斯年这才算是知道,海因莱因为什么说这些幼崽们烦虫了。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越斯年一手拎着一个幼崽的衣服后脖领,柔声制止。 路卡斯和塞弗拉悬在空中,疯狂向对方扑挠,像是两只抓狂的小猫,不过一个满脸冷酷嫌弃,一个满脸气愤受辱。 「他打我!」塞弗拉怒声告状,他翘起一只脚背红通通的小脚给越斯年看。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想要在美虫面前保持一个成熟稳重「大虫」的虫设。 「臭脚!」路卡斯冷声反驳。 他左躲右闪,时不时抽个冷子踹塞弗拉一脚。 「我脚不臭!!!」塞弗拉气愤不已,脸涨得通红。 「臭!」路卡斯一个字都懒得多说,嫌弃地从齿缝里蹦出一个字。 他拼命用越斯年采的「羔羊耳朵」叶子擦脸。 「哇呜呜呜......」温墨以一晚上被反覆吵醒,一肚子起床气地开始闹觉,使劲大声哭嚎。 越斯年若有所思盯着三个崽崽,突然露出一个的笑容。 很好,这些小屁孩,完全不怕他,真的很猖狂,闹了一晚上。 「我数三个数,都安静下来哦,三、二、一......」 「你打我!!!你完了!!!」塞弗拉愤怒大喊。 「臭虫!」路卡斯冷冷一笑,多憋出一个字。 「哇哇哇......」温墨以哭声更大。 海因莱因翘着二郎腿,头压在小鹿身上躺着,抻长声音喊,「太阳快升起来喽~」 小鹿频频探头,关心地看向帐篷,又碍于身上有压着个大虫,毛毛脸上眉头忧愁皱起。 「啪!啪!啪!」毫不留情的巴掌声响起。 越斯年面无表情钻出帐篷,身后的崽一个接一个跟了出来,一个个老老实实,脸羞得通红。 【hhh,打屁股x3,这是虫崽们应得的。】 【笑死我了,数到一的时候,我好像都看见阁下背后的黑云了。】 【怪不得海因莱因阁下这么积极守夜,原来是受不了崽崽们闹腾了。】 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上攀爬而起,临近荒原地带到处丛生着野草,随着风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草木的清新味道中混合着药的苦香,所有虫都内心格外宁静,甚至是直播间的观众,以及雌虫直播间的雌虫们。 他们一起看着金色的阳光碟机散了黑暗,天空被一层层不同的颜色晕染——青、蓝、紫、橘、粉...... 塞弗拉两只小胖手攥在一起,放在胸前,虔诚闭着眼睛,开始唱歌。 「欧莱蒂斯~向您献上所有子民的心脏~」稚嫩的童声空灵响起。 好熟悉的名字,等等,这不是节目组任务的背景——虫母欧莱蒂斯么? 越斯年突然回神,低头看向塞弗拉的小胖脸。 【节目组:恭喜越斯年、海因莱因、温墨以、路卡斯、塞弗拉触发了下一阶段剧情。】 【节目组:经检测,触发剧情者为虫崽塞弗拉,符合节目组幼崽领头的触发条件。】 【节目组:温星阑、戴兰、君怀安三位雌虫嘉宾即将进入下一个剧情地点——虫母欧莱蒂斯之心,雄虫将有观看10秒雌虫直播间的权限。】 【节目组:因重要线索为虫崽塞弗拉提供,因此雄虫穆迪同样享有触发副本的信息情报。】 【节目组:现宣读下一环节的剧情线索-手札1,有效性仅限触发「荒原落日」的嘉宾们使用。】 【节目组:在镜像世界里,一切都是相反的,信徒或许是叛徒,恶魔或许是天使,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个巨大的光影投屏突然从越斯年、海因莱因、穆迪腕间的光脑弹出,显示着雌虫们的直播间画面—— 黑黝黝的山洞里,天光微弱地透了进来,勉强能看清有一个巨大的金属机械爪从流动的水流里突然伸出。 水流之下,竟然是条深不见底的暗河。 这些机械爪也不知道在黑暗里藏了多久,下面又连接了什么设备,它勐地喷出白色烟雾,雌虫们纷纷昏了过去,只有温星阑用力掐住自己的右小腿,靠疼痛维持清醒,却被机械爪一把抓住拖入暗河。 紧跟着被拖入暗河的还有帝君君怀安、首富戴兰。 投屏突然熄灭,节目组再次发出信息通告。 【节目组:水流之下或许才是正常的世界,请阁下们找到荒星唯一的飞行器,飞往雌虫所在地。】 越斯年眉头皱起,温星阑的腿根本经不起折腾,自己好不容易调理到有了起色。 他紧紧盯着投屏的位置——那已经空无一物。 不行,他得尽快找到温星阑,不能让他被节目组再这么折腾下去。 海因莱因看着雌虫直播间里,傻乎乎昏迷过去的戴兰,眼里涌动着暗色。 荒星背面,被吵醒的穆迪,看完节目组的一系列通知后,愤怒地将手腕上的光脑一把撸下来,狠狠砸在地上。 他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咀嚼道:「塞、弗、拉。」 该死的闯祸精!在荒星上做了什么?居然触发了什么虫母欧莱蒂斯之心的任务? 这是家族的隐秘,他想什么呢?! 节目组是不是疯了?是想跟纳斯塔莱家族为敌么? 什么叛徒?什么恶魔?他在暗示什么? 穆迪勐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帐篷篷顶,用力扔出去撒气。 第59页 同样被吵醒的其他虫们,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听完节目组的通告,还没等他们理解完到底是什么意思,眼前好端端的帐篷,眨眼间就被掀了。 他们呆呆地蜷缩在睡袋里,被阳光晒得直眯觑眼。 大风无情地吹过,煳了他们一脸落叶,所有虫逐渐一一回神。 「小殿下和另一组雄虫嘉宾们在一起?」越清冉不可置信地问,也不端着一贯的雄子风范了。 「他们触发了节目组任务?还是小殿下触发的?」舒何光仰头看着暴怒的穆迪殿下,眼神满是茫然。 「塞弗拉和墨以弟弟他们在一起么?」越攸宁弱弱地问,他下意识模模煳煳察觉到,雄父不喜欢斯年「大哥哥」,所以他只敢提起墨以弟弟。 但是他也的确担心,墨以弟弟被霸道的塞弗拉小殿下欺负。 虽然,所有大虫们都不知道,塞弗拉小殿下能逃走,是攸宁崽崽悄无声息做的善后工作。 而这一点,甚至一直观看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没发现。 虫崽微微垂下头,苍白瘦削的小脸蒙上一层阴影,神色是与最开始的乖巧全然不同的阴沉。 攸宁崽崽的小心思 自从和斯年「大哥哥」分开后, 越攸宁一直反覆在做同一个梦—— 他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抱在怀里,苦涩的药香环绕着自己,体温温暖地传递过来。 发顶被大虫用下巴蹭了蹭,嘴里有甜甜的浆液流了进来。 他又睏倦又安心, 下意识张开小嘴咕噜噜喝下蓝莓果汁。 果汁里还混着点竹子的清香, 真好喝。 他满意地咂咂嘴, 眨了眨眼睛, 从长长的眼睫毛下觑向越斯年, 对方眼神温柔垂下,睫毛微微耷在眼角一颗小痣上。 「小攸宁真乖。」他微勾嘴角,声音像是叮咚坠落的水花,清澈又柔和。 「越攸宁你太不懂事了!」雄父的声音同时响起。 可斯年「大哥哥」明明说我很乖。 「不就是个小竹筒么?家里差过你什么吗?别眼皮子这么浅!」 是的,家里不缺我吃不缺我穿,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是从来没有虫送过我亲手做的东西。 这样的小竹筒, 我只有一个。 「小殿下愿意跟你玩,你要觉得荣幸!」 他真的是在跟我玩么?不是在欺负我么? 「只有跟殿下打好关系, 越家才能和帝君搭上线!越家荣辱就看你我了!知不知道?!」 雄父, 我会努力长大, 长大后上战场挣军功的,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讨好他们? 「越攸宁!越攸宁!陪我玩!」塞弗拉的声音如同小恶魔般响起。 「哦,你就是那个喜欢玩不值钱竹子的小雌虫?」这是舒景云病蔫蔫的声音,伴随着拆卸竹筒的声音。 完整的竹筒筒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嗑破了一个角, 因此被塞弗拉玩腻后无情扔掉, 又被越攸宁捡了回去。 看得出来, 它一直被拥有者珍惜爱护着,清透的绿有着温润的光泽, 如同曾经把它制造出来的越斯年一样。 现在却被暴力拆卸,甚至被对方顺着竹筒肌理缝隙探究严丝合缝扣在一起的原理。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不要碰不要碰不要碰啊啊啊!」越攸宁以为自己在尖叫,其实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他一头冷汗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再次做了那个梦—— 而那个梦里,连那点温馨也是自己从墨以弟弟那偷来的。 他曾看见过斯年「大哥哥」那样抱着墨以弟弟餵果汁。 越攸宁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喊斯年「大哥哥」。 但是不这样,他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原来雄父也可以是斯年「大哥哥」这个样子的,而不是自己雄父那样,外虫眼里温柔体贴,实则再是疏冷自私不过。 他眼睛潮潮的,正要伸出瘦瘦的小手掩住眉眼,却正好看见塞弗拉挪着胖乎乎的小身子,从帐篷底下掀开的一条缝里,一点一点拱了出去。 旁边的舒景云时不时抵着小手轻声咳嗽,睡意深浓。 几个大虫睡得发出规律的鼾声,毫无所觉正在逃跑的塞弗拉。 越攸宁在塞弗拉彻底拱出去后,不动声色看了看周围,把睡袋做出还有虫在睡的样子,顺着直播间镜头死角的位置,跟着对方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远远跟在身后。 节目组要求幼崽领路,他们三个虫崽就盲目地在丛林里走了整整一天。 塞弗拉是哭着睡着的,但是他一点也不同情对方。 跟雄虫阁下,还是成年的高等级雄虫阁下对着干,完全没有丝毫好处。 在虫族社会,一个未成年雄虫幼崽的价值,是远远不如正当壮年的成年雄虫的。 对方几乎可以源源不绝地提供给雄保会雄虫信息素,在被二次加工后优先流向宫中和白塔,其次流向黑市,最后的零头才会流向民间。 越攸宁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已经过早地接触了社会的阴暗面,被迫学习了大量的雌虫精英课程。 他边走边把自己和塞弗拉的脚印消除掉。 虫崽们都没有光脑,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只要自己离开了大虫,就离开了直播间监视范围。 所以自己现在的行踪不会被任何虫发现,也不会留下证据。 越攸宁小手托着下巴沉思,塞弗拉跑掉后,节目组肯定不会让小殿下出事,一定会尽快找到他的行踪。 第60页 而鹿群一直跟在自己和雄父身后,散布在四周,所以塞弗拉短期内肯定不会有事。 他偷偷去找小鹿玩过,发现对方秃掉的毛毛早已长好了,对方一定会去找斯年「大哥哥」。 他要想办法让小鹿和塞弗拉汇合,只有这样才能把塞弗拉送到大哥哥那里。 他相信:斯年「大哥哥」不会让墨以弟弟被塞弗拉欺负的。 只有纳斯塔莱家族的虫才能提供虫母欧莱蒂斯的关键线索,而只有破坏了雄父的计划,自己才能彻底摆脱塞弗拉。 什么见鬼的娃娃亲?他才不喜欢塞弗拉那个讨厌鬼。 越斯年如果看见现在的小攸宁,一定需要点时间才能认出来。 对方曾经胖瘦恰到好处的小脸,瘦到下颚尖尖,眼睛看起来显得出奇的大,指头也瘦瘦细细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越攸宁故意在阴影重重的草木弄出奇怪的声响,把塞弗拉吓得往鹿群的方向狂奔。 在遥遥望见小鹿和塞弗拉汇合后,他飞速奔跑着回到帐篷。 他脸色红润,微微有着汗迹,唇角弯起,笑意愉悦。 如果父亲们不能保护自己,那么他就自己保护自己。 如果一个虫,可以仗着自己年龄大,就肆无忌惮诋毁自己心爱的东西,那么自己就破坏对方极力想要的东西。 自己的乖巧换来的不过是「不懂事」而已,雌父的顺从只不过是被更彻底的利用而已。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被规训下去? 他小手捏着一朵小花,一点点揉烂捏碎。 真有趣,这种对方毫无反抗余地的感觉。 怪不得大虫都喜欢支配别虫的虫生,别虫的物品。 黑暗里,一直咳嗽的舒景云静悄悄睁开眼睛,看着越攸宁,露出别有趣味的笑意。 他其实一直在浅眠,在这样粗陋的环境,先天就病弱的唿吸道,折磨得他根本无法熟睡。 哪怕自己浑身酸痛,睏倦到头部剧痛无比,也神经衰弱到能听见所有动静。 他早就听见塞弗拉跑出去了,但是那个胖墩太吵了。 尖叫、哭闹、打滚......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更加头痛,也会在这个无聊的节目上浪费更多时间。 他闭着眼睛,装作熟睡,听之任之那个胖墩跑出去,但是舒景云没想到的是,那个瘦瘦的小雌虫也后脚跟了出去。 更没想到的是,他以为会是老套的剧情,对方会把雄虫幼崽带回来,再向大虫讨功劳,好进一步拉近和穆迪殿下的关系。 但是对方却独自一虫回来了,甚至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意入睡。 有意思,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让自己好好观察一下。 暗中吃瓜,跟踪观察越攸宁到今天的舒景云,盯着光秃秃的头顶上方发呆,那里曾经有过一个遮风挡雨的帐篷。 他视线移到暴怒的穆迪殿下身上,眼神越发呆滞。 那个瘦不拉几的小雌虫,怎么把塞弗拉送到敌队的? 他又降低视线看满脸无辜发问,甚至看起来很关心的越攸宁。 雌虫演技都这么好的么? 他只是嫌塞弗拉很吵,但是没想提高任务难度啊,越攸宁是不想赢么? 舒景云张了张嘴,想要揭穿越攸宁,但是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天为了躲清静装聋作哑,一直浑水摸鱼看大虫们找虫崽的热闹,又活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他可不想引火烧身。 穆迪皱着眉头走来走去,一头红髮像是燃烧的火焰般直直竖起,旁边的越清冉和舒何光噤若寒蝉地看着穆迪暴躁的身影。 该死的,他不能直接跟节目组对着干,否则会被长老会藉此挑刺毫无迎娶帝君的诚意,更无法顺利和君怀安成婚。 都怪那个小贱虫,他要不是下不出个虫蛋来,自己何苦受这个罪? 要知道,他要不是出身王室,哪里够得着自己这样的雄虫?还能和雄虫阁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虫母之心这个任务是绝对不能继续做的,为今之计就是激发其他任务,在虫母之心后续剧情被激发之前获胜,或者直接找到飞行器,再找到君怀安所在的地点,不走节目流程,直接把对方「救」出来。 只要实现最终目的——解救雌虫,愚昧的民众不会发现任何问题,只会觉得自己美救英雌,成为一段佳话。 但是自己绝不能表现出来,是他怕了这个虫母之心的任务。 「我既然说了要和你们结盟,就不会出尔反尔。」他傲慢地微仰下巴,丝毫没注意到越攸宁在角落凝视自己的眼神。 【不愧是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还得是帝君的雄虫阁下,在绝对优势下选择信守诺言!】 「既然塞弗拉没事,我就放心了。」他对着大概是直播间镜头的位置,微微一笑。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颇有魅力,很是暗自得意地顿了一下。 「出发吧,尽快触发其他剧情线,顺便寻找飞行器的位置。」 【又帅又油......】 【虽然刚夸完穆迪殿下,不过我还是得说,我只觉得油,不觉得帅。】 虫母的双眼 「水流之下或许才是正常的世界。」 「镜像世界, 一切都是相反的,信徒或许是叛徒,恶魔或许是天使。」 「悬边冰月,海底星辰, 荒原落日。」 第61页 「荒原落日触发的剧情是虫母欧莱蒂斯之心。」 「星阑他们, 看起来像是在一个山洞里, 然后被机械爪抓到暗河之下。」 越斯年用树枝在地上书写着节目组给到的信息。 塞弗拉快乐地闯完祸, 对自己无偿卖了家族隐秘毫无所觉, 他只觉得自己唱了一首家族祭祀歌曲,就莫名其妙触发了剧情,是个大功臣。 塞弗拉:嘿嘿,我真棒,大美虫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他捧着小胖脸痴痴看向神情专注的越斯年,嘴角不明液体一点点流出。 长得好看,做饭好吃, 脾气又好,我真有福气......阿嚏, 谁在想我? 我知道了, 一定是大美虫在内心偷偷感激我, 没事的,这是绅士虫的应有礼仪。 【小殿下,为什么在斯年阁下身边这么痴汉辣眼睛......】 【你两都是雄虫!!!不可能的!!!快收回那个傻样!!!】 同时,荒星另一侧的穆迪, 额头青筋直蹦地继续推地式探索。 节目组很是戏嚯地把兄弟两的镜头放大做了对比, 同时出现在直播间里。 【节目组是真的勇, 跟纳斯塔莱家族对着干啊......】 【虫母是纳斯塔莱家族不能说的公开秘密,居然敢招惹上这群位高权重的fenggou。】 【hhh, 拼音骂虫也会被看到好吧?】 【这个家族代代皆出强壮有力的雄虫阁下们,你疯了?!阴阳他们?】 【反正也轮不到老子,老子左右都活不长】 「飞行器的线索应该就在这三个地点。」越斯年盯着所有字样思考。 「砰!」海因莱因把行李扔到小木车上,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啊,又要开始当拉车兽了么?他不自觉瞄向小鹿,眼神看起来又鬼鬼祟祟又阴险狡诈。 「荒原落日,虫母的心脏,镜像世界。」他回忆之前去节目组时,在飞行器上看见的荒星地貌,在地上绘制荒原的地形,在心脏的位置点了个点。 「左右相反的镜像世界,那么就是另一侧。」越斯年在荒原地图的右侧点了点。 「现在就出发,正好是日初,与日落相反的时间。」 【哇!感觉到了雄虫阁下的魅力~呜呜,超级理解小殿下为什么这么花痴,我也我也流口水了~】 【谁能顶得住啊?温柔缄默的阁下,既内核稳定又头脑聪慧!!!嘶哈嘶哈馋死我了!】 越斯年头也不回,直接抓住海因莱因试图往小鹿身上套绳索的手。 「自己走路,我和你轮班拉车,不许偷懒!」 海因莱因委屈地发出抽噎声,鼻子皱了起来,绿眼睛看起来晶莹剔透的,格外惹虫怜爱。 「不要装哭,你已经这么干第10次了,快一点。」 【hhh,我超喜欢看斯年阁下「迫害」海因莱因阁下!】 【懒虫花招百出也无用,笑死我了。】 【别说,海因莱因阁下这个样子,戴兰上当的不冤枉。】 墨以崽崽跟着路卡斯小哥哥,乖乖地用清水洗干净脸,用擦脸叶擦干净小手小脸,把自己的睡袋叠的整整齐齐,踉踉跄跄抱着放在了小木车上。 「谢谢海因莱因叔叔,辛苦了。」他仰起小脑袋道谢,雄父告诉他,这是拜託对方帮自己拉行李的应有礼仪。 「谢谢海因莱因叔叔,辛苦了。」路卡斯连脑子都懒得动,一字不落的重复。 「谢谢海因莱因叔叔,辛苦了。」塞弗拉把乱七八糟团成一团的睡袋直接扔上小木车,不情不愿地跟着道谢。 【等等,这里面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路卡斯崽崽!路卡斯崽崽!我攀岩走壁荒野求生无所不能的路卡斯崽崽!!!你肿么了???】 「......」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弹在路卡斯头上,路卡斯呆呆抬头看海因莱因,与他雄父如出一辙的绿眼睛里满是茫然,以及明晃晃的一句反问:「你有病?」 路卡斯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活活把海因莱因气乐了。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你谢谢什么呢?」他胳膊肘架在小木车车把上,露出来的一截胳膊上,隐隐开始有一点肌肉线条。 【唔,不得不说,这么拉车的确有效果。】 【这么懒的海因莱因阁下,甚至开始有肌肉线条了,哈哈哈,他雌的,笑的太大声被长官发现摸鱼了!淦!】 【哈哈哈,挨踹了吧?嗷,我也被踹了!淦啊!】 谢谢海因莱因......叔叔,叔叔? 路卡斯过于丝滑自然地融入了幼崽集体,现在才恍然大悟,面无表情开口:「谢谢海因莱因雄父,辛苦了。」 「叫我雄父!」海因莱因拉着车跟在往前走的越斯年身后,头疼道。 「好的,海因莱因雄父。」 「不要叫我名字!」 「好的。」 「不是说不让你叫我雄父。」 「好的,海因莱因。」 「没大没小!叫我雄父!」 「好的,海因莱因雄父。」 「你是故意气我么?」 「......」回应海因莱因的只有一片沉默,路卡斯飞速窜到最前面和其他虫崽一起领路去了。 【实锤了,原来路卡斯崽崽是为了故意气海因莱因阁下,哈哈哈!】 【长官明明也在摸鱼看!他居然因为我笑得太大声踹我!!!】 第62页 【拜託,楼上你倒是装一装啊!】 荒原的腹地——镜像心脏的位置,有一颗高高矗立的巨树,上面的叶子呈现金银交织之色,瑰丽又邪异。 越斯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树木,甚至不知道草木的药性,他试探性扔了个石子,发现大树毫无反应。 他制止领路的幼崽,独自走上前,摘下一片叶子观察,突然眼睛一花,发现太阳彻底升起时,一团团簇在一起的金色叶子里,包裹着什么。 越斯年爬上树,仔细观察叶子团,发现隐约露出一个小箱子。 他轻轻扒开箱子外面覆盖的叶子,箱子上面有一个密码锁。 【节目组:恭喜越斯年,成功找到温星阑、君怀安、戴兰所在位置的地图,箱子的密码为任一雌虫的生日,输入密码的机会有且仅有三次。】 【节目组:恭喜穆迪、越清冉、越攸宁、舒何光、舒景云触发了下一阶段剧情「虫母的双眼」。】 【节目组:经检测,触发剧情者为穆迪殿下,不符合节目组虫崽领头的触发条件,因此仅解锁下一环节剧情线索,雄虫不再有观看10秒钟雌虫直播间的权限。 【节目组:现宣读下一环节的剧情线索-手札2,有效性仅限触发「海底星辰」的嘉宾们使用。】 【节目组:你去大海捞过星星么?你去天上追逐过月亮么?星月都是虫母欧莱蒂斯的双眼,与虫母欧莱蒂斯一起陨落。】 【节目组:虫母欧莱蒂斯是虫族的源头,也是虫族的暴君,他的左眼月亮代表光明,右眼星辰代表黑暗。月亮升起后,星辰随之而来,正如光明背后,黑暗如影随形。】 【节目组:请做好「逐光者」,在光明坠落之处,寻找一切的生机。】 不做虫的节目组,疯狂爆出新的谜语,荒星两面的嘉宾们同时戴上了痛苦面具。 越斯年:「?」 原身是家族联姻,我......星阑的生日? 他疯狂翻找原身的记忆碎片,遭了遭了,想不出来的话,星阑看见会难过吧? 戴、戴兰的生日是什么来着? 海因莱因毫无雄子风范地蹲下来苦思冥想,不自觉偏过脸躲开越斯年求助的眼神,他倒是记得他和戴兰第一次那什么的时间,想到这,他突然脸红了。 【海因莱因阁下怎么突然脸红了?】 【呵呵,渣虫们,连雌君的生日都不记得!!!】 越斯年强作镇定地把小盒子塞进怀里。 「这个不着急,先找齐其他线索,穆迪殿下触发了『海底星辰』,接下来就前往海边寻找线索,正好把塞弗拉送回他哥哥那里。」 「我不回去。」塞弗拉立刻接道。 「乖,不许胡闹。」越斯年捏了捏小胖脸随口敷衍。 「让我试试。」海因莱因脸上带着诡异的红,突然一把抢过小盒子,飞速输入一串数字。 「啪!」小盒子咧开嘴,吐出一个地图。 !!!真的是这个数字?戴兰故意选的生日这天么? 戴兰那傢伙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啊?一声不吭要那天和自己做,他是把我当成生日礼物么? 就那么喜欢我么? 海因莱因随手将地图塞进越斯年怀里,越斯年急忙抱住,还没等反应过来,海因莱因就像一阵风一样拉着小木车,向着海边颳了过去。 【海因莱因阁下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多故事啊......】 【看不出来,戴兰那个老实虫的样子,还挺会。】 【真老实也当不了首富了。】 【这倒是,而且别看海因莱因阁下懒,可是长相没得挑的,我听说他耽误很久没有匹配成功,除了因为名声不好,也因为他不少雌虫都没看上。】 「......」虫崽们赶紧追了过去,生怕违规,索性没跑多久,海因莱因就气喘吁吁停了下来,慢慢往前挪。 虫崽们好奇地偷看海因莱因,海因莱因脸红着不说话,装作没看见虫崽们的眼神。 越斯年好笑地展开地图,开始研究,脑海却突然浮现那个张开的小盒子,以及温星阑可能会有的失落表情。 等一起泡温泉时,光脑可以正常使用后,查查星阑什么时候生日。 他嘴角勾起温暖的笑意,到时候再想想给这颗美丽的大星星准备什么礼物。 有点想看对方真正开心的笑容。 止咳饮料 他只是抱怨了一句, 「该死的荒星,到处绿油油的,看瞎虫眼。」 然后就触发了这个该死的「虫母双眼」任务。 穆迪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一脚用力踹向旁边的大树上, 树摇晃着发出悽惨地悲鸣声。 越清冉皱着眉托着下巴, 穆迪殿下情绪太不稳定了, 还丝毫不懂掩饰, 完全不懂得如何提升虫气值, 这样即使解救雌虫任务成功,也不会成为赢得虫气值第一的。 他又松开眉头,没关系,有舍必有得,自己想要的是纳斯塔莱家族的支持,而更重要的是藉助穆迪殿下,搭上帝君君怀安。 舒何光原本靠在树上凹造型, 他虽然看不见直播间,依然坚持对着镜头散发雄性魅力。 没办法, 他只有抱上殿下大腿或者赢得节目胜利, 才能还清他高昂的赌债, 光靠雌虫们已经不够了。 突然,哗啦啦的树叶落了一地,砸了舒何光满头满脸。 又来了,真不知道帝君怎么忍得了他, 不过穆迪殿下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第63页 「你弟弟应该也听到了『海底星辰的线索』, 肯定会往海边赶来。」穆迪强行压下情绪, 声音低沉。 为今之计,先抢走对方的地图, 再找飞行器,好避免触发这个节目组的更多剧情。 郑成峰是不想活了吗?想跟纳斯塔莱家族作对么? 「是的,殿下,弟弟听到节目通报,肯定会把小殿下送回来,以免您忧心。」越清冉心领神会,立刻给穆迪圆了下场。 舒何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这个哥夫就是拼了命想要搭上帝君,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害得他被迫娶了谢慕谦那个木头虫做雌君,只因为对方是中央星守卫军的统领。 结果,每次大额支出都要被谢慕谦质问,烦死虫了,雌虫能不能有点雌虫的本分? 而在穆迪毫无所知的时候,雌虫直播间的其中一个镜头里,黑暗中响起节目组的通报声。 【节目组:由于穆迪殿下触发了海底星辰剧情,君怀安帝君将具有选择另一个剧情场所的权利,请在10s内回復,10、9、8、7......3、2、1、0。】 【节目组:您在规定的时间内未回復,默认您选择了拒绝。】 被机械爪抓走的君怀安由于药效还未清醒,对外界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他躺在地上,双手交叠在腹部,长长的紫色捲髮半掩住眉目,整个虫看起来难得乖巧安静,不那么具有攻击性,但是熟识他的虫,只会觉得对方犹如蛰伏浅息的剧毒蟒蛇,令虫心惊胆颤。 【节目组真的勇啊!他是在连续挑衅纳斯塔莱家族和帝君么?】 【毕竟只是个综艺节目而已,不会计较吧?】 【对啊,都签合同答应来了,不会玩不起吧?】 * 纳斯塔莱家族的暗室里,身着完整礼服的老族长坐在高档丝绒椅里,正在看《雄虫变形记》节目。 高大俊美的年轻雌虫跪在地上,双手轻轻按摩着老族长的双腿。 老族长漫不经心地抚摸雌虫后颈露出的虫纹,雌虫默不作声,脸上悄然泛起情动的潮红。 「这两个丢虫玩意,让穆迪上节目搞定帝君,他却带着那个闯祸精到处现眼。」 老雄虫表情慈祥,看起来像是在笑骂两个不懂事的晚辈,眼底却一片冷色,他肌肤细腻褶皱的手,缓缓解开掌下雌虫的衣领。 衣衫不整的年轻雌虫,无力伏在老雄虫腿上,强撑着继续按摩对方肌肉松弛的双腿。 老雄虫衣着整齐,与年轻雌虫形成了鲜明对比,场面看起来格外龌龊不堪。 「去,找节目组谈谈,改改他们这无聊的虫母综艺环节。」老雄虫的手在年轻雌虫的衣服里逐渐向下,「让穆迪赶紧搞定君怀安,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否则我就把他的婚约给塞弗拉。」 年轻雌虫乖巧仰头,「族长,不用我帮你解决么?」 他眼神清澈,面容却带着粉,看起来又纯又有点涩。 「去吧,其他虫办不好事,这个耽误不得。」老族长无奈皱眉,宠爱揉了揉年轻雌虫的头。 他腿间根本毫无动静,却装作很体贴很看重对方能力的样子。 年轻雌虫头顶蹭了蹭老族长手心,站起来含情脉脉看了一眼老族长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走了很远后,年轻雌虫诺亚「唾」了一声,「他雌的老东西,都不行了还动手动脚的。」 他眼神里闪动着恶意,傻逼纳斯塔莱家族,我终于找到你们的弱点了,让我顺着这条线查查虫母和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怕到连个综艺环节的故事背景都不能忍。 老子好好的星盗不当,来你这个臭水沟,可不是让你白占便宜的。 * 小虫崽舒景云大口喘着气,脸上有着病态的红晕,他汗津津的小手紧紧抓着树干,断断续续地咳嗽出声。 越攸宁一丝不苟地用叶子轻轻擦拭竹筒,小竹筒除了破损的一角,在阳光下散发着被抛光般的光泽。 「他什么时候能好?」穆迪烦躁地一口咽下营养液。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到海边? 「殿下,景云很快就能好,要不要干脆休息一会?」 舒何光小心翼翼建议道,齐肩的粉色捲髮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累得直不起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粗气。 他雌的,就应该甩掉这对倒霉父子! 穆迪想起之前在直播间承诺践守诺言,若有所思地看着直播间镜头,又转移视线看向越清冉。 殿下想毁约。 越清冉敏锐地察觉到穆迪殿下的意思,为了扮慈父,他自然搭在越攸宁肩膀上的双手,不由自主捏紧。 越攸宁被抓得生痛,却习惯性隐忍,脸上不动声色。 如果自己出面,主动提出和舒何光分道扬镳,一定会在直播间掀起轩然大波。 舒景云是身体有问题的雄虫幼崽,殿下还承诺遵守结盟的条约,舒何光是自己雌君的弟弟,自己出这个头,只会里外不是虫。 能搭上殿下,家族受益了,但自己也名声尽毁,本来自己的风评就因为越斯年那个小贱种变差,万万不可再差了。 绝对不能出这个头,自己比家族重要多了。 他盘算着不同选择的性价比,很快得出了结论,顿时装作很累地大口喘气。 即使他们这组三选二获胜,也要是穆迪殿下出这个头,自己是万不能担这个风险的。 第64页 「清冉叔叔,攸宁会痛。」舒景云勉强停下咳嗽,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越清冉皱眉,这个多事的小雄虫。 「谢谢景云提醒。」他柔声道谢,松开双手。 越攸宁闻言惊讶抬眸看向舒景云,想了一下,恋恋不捨地递给对方小竹筒。 「喝点水压压咳嗽。」 舒景云受宠若惊地接过小竹筒,自从上次他好奇拆了小竹筒,对方就再也没给自己好脸色,也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对这只小雌虫还是很好奇的,自己在中央星认识的其他小虫们,都千篇一律的无聊又蠢笨。 越攸宁却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入口的液体酸甜可口,喉间的痒意都消退不少。 「这是什么?我嗓子好多了。」舒景云惊喜道。 越攸宁面无表情地拿回自己的小竹筒,继续往前走,懒得和舒景云多说一句。 这还是斯年「大哥哥」教自己的,用柠檬片、蜂蜜、菊花做的止咳水。 越攸宁就知道这傢伙会耽误行程,但是他不会允许穆迪和舒何光两个大虫分开的。 所以他提前做了这个,准备看看情况再给对方,看在这傢伙懂事地帮自己说话,让他少难受一会好了。 越攸宁小脸露出冷笑,自己不会允许雄父赢的,就一直带着这个拖油瓶吧。 他想起温柔的斯年「大哥哥」,失落地看着地面。 自己也想像塞弗拉那样任性,不管不顾地离开,然后去找斯年「大哥哥」。 可是离开之后呢?离开这个节目之后呢? 塞弗拉是雄虫,自己是雌虫,他们是不一样的。 自己以后进入军校,需要支付高昂的学费,斯年阁下不会想再养一个小雌虫的,而且墨以弟弟还那么可爱。 他捏紧小竹筒,自卑地微微驼背。 真碍眼。 越清冉看着那个小竹筒,皱起眉。 折腾了半天,还从雄虫幼崽那里要了回来,真丢虫。 他眼神阴霾,心里盘算:等节目结束,一定要好好教训越攸宁,越来越不像话。 舒景云缓了过来,发现越攸宁还是不肯理自己,死皮赖脸的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越攸宁身后。 穆迪见状,勉强压下脾气,懒得理没眼色的越清冉,沉默跟在虫崽们后面,继续前进。 算了,喝这个玩意能继续走,就多留他两几天。 他才懒得管这玩意有没有害处。 舒何光累得脑子发木,丝毫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发现队伍又动了,盲目地跟在后面。 【攸宁崽崽给景云崽崽喝的到底是什么啊?】 【是斯年阁下教的止咳的药吧?】 【我记得斯年阁下教过攸宁崽崽和墨以崽崽止咳的饮料配方,没想到真的有用!】 醋精夫夫 终于到海边了。 太阳缓慢地向下坠落, 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被神明随手撒了一把碎金,天空上的云朵盘旋缠绕,壮丽奇诡到极致。 「哇!」墨以欢喜地甩掉两只鞋子, 光着可爱的小脚丫, 踩着金色沙砾一路奔向大海, 兴奋地追着白色浪花「咯咯」直笑。 小胖墩塞弗拉累得直接躺倒在晒得热乎乎的沙滩上, 转瞬就响起规律的唿噜声, 胖胖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这个时候倒是没平时那么惹虫烦,多了几分可爱劲儿。 越斯年蹲下来揉了揉塞弗拉的小肚子,眼角微弯。 海因莱因将小木车随手扔到地上,「咕噜噜」地喝掉整整一小竹筒水。 小学弟真的太能走了,累死虫了。 海因莱因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这个长途跋涉如同行军般的路程上,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研究线索, 他脑海里纷杂不停的那些愤怒、抑郁、沮丧等情绪, 居然放过了他。 这段时间, 是海因莱因最放松也是最快乐的时间。 他曾经每次闭上眼睛,都不想再次睁开看见这个世界,只有彻底睡着时,他才能稍微摆脱片刻, 却很快再次惊醒, 但现在的每一天, 他都累到没时间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大家都很累了。 即使再着急,也应该休息了。 荒原落日找到的是雌虫的位置地图, 那么海底星辰和崖边冰月应该会有飞行器和钥匙的线索。 越斯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陷入沉思,线索会在哪里?海底么? 路卡斯腰上拴着一只鸡,怀里抱着两个椰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喝。」他面无表情抬手递给越斯年一个打开的椰子,眼神有着明晃晃的期待。 【hhh,小馋猫路卡斯崽崽,还在惦记斯年阁下之前说的叫花鸡。】 【一直在战场,从没停下来看过风景,这么一看,这些无虫问津的荒星真美啊!】 【雄虫阁下可沉得住气,雌虫都被机械爪抓走了,也慢悠悠不紧不慢看风景。】 【天啊,哪来的黑子?阁下一直在走啊!虫崽也需要休息啊!再说这是个综艺节目,能有多危险?】 「噗。」越斯年思绪被打断,看着暗示自己的小傢伙,忍不住笑出声。 他按住路卡斯的头,把他一头绿毛揉得支楞巴翘。 怪不得这个小傢伙突然一声不吭消失,原来是打猎去了。 居然连招唿都不打,他笑眯眯揉个没完,却一句话不说。 第65页 路卡斯被揉得头晕眼花,又想挣扎,又怕伤到脆弱的雄虫阁下,纠结得不行,还担心椰子汁撒出去,手忙脚乱地维持平衡,脸上不知不觉鼓起包子脸。 「下次不许不打招唿直接跑走,知道么?」 越斯年两根手指并起,捏来捏去小少年的包子脸。 太瘦了,果然还是要养肥点,才好捏。 「唔唔恩恩。」路卡斯连忙点头,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这个时候看起来更像他雄父海因莱因了。 【噗!路卡斯崽崽算是遇到对手了。】 【海因莱因阁下啊,这是你的崽啊!!!你倒是管管啊!你个完蛋玩意!】 被念叨的海因莱因惬意地脱掉外套,躺在沙滩上开始晒日光浴。 他丝毫不介意直播间镜头,节目组不得不给他打了层层叠叠的马赛克。 「我的呢?路卡斯?」海因莱因仰脸,讨要椰子汁。 「羞羞。」路卡斯面无表情蹦出两个字。 「啥?」海因莱因几乎怀疑自己在幻听,这个小兔崽子最近话怎么这么多,还不招虫听。 「不知羞,光光。」路卡斯自顾自打开另一个椰子,喝了两口。 「哈?」海因莱因不可置信地立刻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要上天的反骨崽。 以前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是每个屁都要噎死虫。 这小兔崽子的死德性到底像谁? 对,肯定是戴兰的错,跟他雌父那个犟种一模一样。 他气得噼手夺过椰子,一口干掉后,得意洋洋地看向路卡斯。 两双一模一样的绿宝石四目相对,路卡斯冷笑一声,别过头不看海因莱因。 【!!!路卡斯崽崽居然会冷笑了!!!】 【哈哈哈哈哈,崽崽生气也好可爱啊!】 【......妈粉真可怕。】 海因莱因被这声冷笑噎到说不出话来,突然又回忆起来这个节目之前—— 年幼的虫崽不说话也不笑,海因莱因终日沉睡,一大一小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腐烂般沉默,活像是两具会喘气的尸体。 戴兰跑商中途,回了家一趟,看到这一幕,抓着自己质问,「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 老实虫居然情绪这么激动,看来是想要信息素了。 他被摇晃醒,勾出无谓的笑意,压着戴兰亲了下去。 雌虫想要的都是这个,他知道,他会满足戴兰,让他不要吵、不要闹自己。 戴兰的身体很快软了下去,当时,他自信地想:果然,这傢伙根本无法抵抗自己。 自己虽然烂虫一个,但好歹信息素还是有用的。 等再次醒来后,他和虫崽被一起打包扔到了荒星。 他本来以为戴兰是厌烦了自己,想逼自己提出离婚。 海因莱因盯着眼前的小虫崽发呆,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路卡斯表情鲜活,如同才从冰冷的虫蜕里挣扎出来的小生命,像是海边的阳光般温热滚烫。 海因莱因蜷缩脚趾,又松开,扯开一抹笑意,突然整个身体压在小少年的后背上,疯狂蹂躏虫崽的头髮,完全不顾对方死命挣扎。 臭小子,还区别对待自己的雄父,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温墨以像是在泥巴里打滚的小花猫,用衣服下摆兜着一堆海鲜,朝着越斯年跑过来。 「雄父,你看,这些能不能吃?」 他第一次出远门不是为了精英训练,而是纯粹的赶海,小苹果脸上笑得喜滋滋的,酒窝甜蜜地一直镶嵌在脸颊上没下去过,已经彻底忘记苦等他们的雌父了。 「贝壳、生蚝、蛤蜊......」越斯年弯下腰翻了翻虫崽献宝的小兜兜,也不责怪对方把衣物弄脏,反而开始夸赞。 「宝宝真棒,找了好多好吃的,今天可以吃海鲜汤啦!」 越斯年往小锅里倒了点水,「来,宝宝把海鲜倒进来,让海鲜吐吐沙子。」 温墨以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脏兮兮的小手攥紧衣摆,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走到小锅旁边,将海鲜倒了进去。 海底星辰、海底星辰...... 算了,暂时没有线索,还是劳逸结合,先餵饱大家的肚子吧。 温墨以又抱了一堆树枝跑了过来,仰起脸看着越斯年,蓝眼睛闪闪发亮。 越斯年摸了摸幼崽的头,再次夸奖,「宝宝真棒!」 看着幼崽的眼睛,他神思不属地想起了温星阑,突然能理解了一部分原身的小心思。 宝宝的亲生雄父是谁? 星阑,还喜欢对方么? 「斯年阁下,线索会不会如同字面意思,就在海底?那我们要怎么下去?」 海因莱因反常地积极了起来,开始主动推任务进度。 他想:我要去见戴兰,亲自问对方,为什么把自己送到节目组。 越斯年却突然有点逃避,不想那么快看见温星阑。 他觉得计较起幼崽生父的自己很卑劣,很不应该,但是他又控制不住在意这件事。 就像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看见对方时的心跳,时不时想到对方的脑子一样,让他觉得无措又惊惶。 自己是偷窃原身身份的小偷,而原身和温星阑的婚姻关系也不过是家族联姻。 他不能因为对方是在荒星困境中唯一能让自己依赖的虫,就心生贪恋。 第66页 不过还是要尽快做完任务,他恍惚着掏空鸡的腹部,机械地往里填药草和果子。 他一定要治好温星阑的旧伤,这样才能更好的弘扬中医。 越斯年给了自己的急切一个光明正大的藉口,下意识迴避了自己的关心和想见到对方的私心。 「节目组应该不会一直设置反转环节,这样重复的套路一旦被识破,后续毫无悬念。」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分析,用叶子将鸡身包裹起来。 「马上天黑了,下海没有光也看不到什么,等明天天大亮,我下海去看看。」 他又笑了一下,捏了捏眼巴巴等食的路卡斯小鼻子,「去找点黄泥来,沙子不能做叫花鸡。」 路卡斯眨眼间无影无踪,飞速跑去找黄泥。 【泥巴也能吃么?为什么要用黄泥?】 【太危险了,斯年阁下要下海么?】 「你要怎么下海?要不还是我下去吧?」海因莱因焦虑地走来走去。 雄虫跟雌虫更像是两种生物,雌虫在宇宙间几乎没有天敌,雄虫却脆弱不堪,甚至在海底还会缺氧致死。 如果工具足够,他可以徒手做氧气瓶,但是他手头的工具太简陋了,根本做不了。 「等天亮了再看看吧。」越斯年声音沉静。 路卡斯表情依然木呆呆的,脸颊晕着奔跑后的红晕,他眼睛却亮晶晶的,献宝一样送上找来的黄泥。 越斯年摸了摸路卡斯的脑袋,路卡斯默不吭声蹲下来,挨在越期年身边。 越斯年用大片的叶子包裹好鸡身,用草茎扎好,将黄泥涂满整只鸡后扔到火堆里,耐心地用树枝时不时拨弄叫花鸡,让它浑身均匀受热。 黄泥包裹着鸡肉身在火焰里翻滚,小锅里的海鲜汤逐渐变成奶白色,熟睡的塞弗拉肚子咕噜噜直叫,梦里被哥哥揍屁股的眼泪,全从嘴角流了出来。 越斯年拍醒塞弗拉,喊大家来吃饭。 他敲开黄泥,干硬发黑的土壳层层剥落,拆开叶子,肉香瞬间爆开,所有虫都馋得不行,直播间里更是哀嚎一片。 他们围在一起吃得脸蛋油乎乎的,才心满意足地各自睡着了。 夜终于过去,天蒙蒙亮了起来,海边披着一层半透明的白雾,越斯年站在黑色礁石上往远处遥望。 海底星辰。 星辰什么时候在海底? 夜色已尽,天光初亮时,星辰才会坠落在海底,不见天日。 考虑到节目组不会太过分,设置无法完成的环节。 他一夜未眠,发现天亮前的那一刻,有流星群在这个方向斜斜坠落,这应该是荒星特有的星相。 越斯年脱下衣物,将绳子分别牢牢捆在自己腰间和海边的树上。 他准备顺着星星坠落之处,潜下去看看。 「海因莱因阁下。」他轻轻拍醒海因莱因。 「恩?斯年阁下?你要现在下海看看么?」海因莱因看着越斯年这个样子,瞬间瞪大双眼,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昏迷的雌虫们也陆续清醒了过来。 温星阑脸黑漆漆的,他盯着直播间里满身马赛克的越斯年,恨不得直接捏碎所有直播间的镜头。 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这些该死的雌虫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昔日的他完全不在意对方什么穿着打扮,那对温星阑来说,无关紧要。 但现在即使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他也不想让其他虫看见一点点越斯年这个样子。 教堂审判 温星阑看着直播间里荒星的画面, 勐地站起来,「哗啦啦」的声音随之响起,他被惯性带着向后重重跌倒。 他闭着眼睛缓了一会,从睁眼起就在脑海里一直迴响的嗡鸣声终于消失。 温星阑眉头微皱, 回忆起昏迷前的最后画面——他按住旧伤勉强维持清醒, 烟雾突然加大剂量朝着自己面部喷来, 他在下一秒陷入了黑暗。 应该是自己迟迟不倒下, 郑成峰这个狗东西加大了药量,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奇怪东西,居然能撂倒军雌。 温星阑睁开双眼,转头打量四周,他的脖颈和四肢被金属锁链牢牢束缚在一个黑色的巨大十字架上,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勉强看清地上描绘着金色六芒星的图案。 这是什么鬼东西? 温星阑想要直接暴力破开锁链,但想起越斯年给自己疗伤时, 嘱咐自己的温柔话语,又捨不得了。 他有了这样温柔的阁下, 已经捨不得像以前那样不爱惜自己了。 温星阑明明身陷囹圄, 脸上却带着一抹不自知的柔和笑意。 阁下偷偷生自己的气, 又暗自消气的样子,也很是可爱。 他手指轻轻捏在一起,回忆起曾经将对方修长秀气的手指攥在手心的触感,脸上泛起淡淡的红色, 表情活像是一个想起心上虫的思春少年。 【元帅居然这个样子也能笑得出来。】 【节目组从哪来的诡异药剂, 居然能把s级雌虫撂倒!?】 【醉了, 有这精力,不如放在白塔病虫的治疗上好么?学学斯年阁下!】 【不过这倒是不错的对敌武器, 放在节目里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我倒是怀疑节目组有意拿s级雌虫测试效果,毕竟元帅这样的雌虫现今只有一个。】 真是等不及了。 他不想干等着被救了,想和对方见面。 第67页 温星阑紧紧盯着直播间里的越斯年,对方从黑色礁石一跃而下,像是一条游鱼潜入海里,只剩下一条麻绳悬挂在礁石之上,绳身在风中时不时颤动。 海因莱因焦急地趴在礁石上往下看,白雾渐渐散去,在阳光的照射下,海水明明看起来清澄到透明,水下的越斯年却很快不见身影,只剩下模煳的黑点。 温星阑闭了闭眼,雪睫如同飞舞的蝶翼般颤动,他勉强克制住担忧的情绪。 现在的阁下不是胡闹的虫,他应该相信对方。 他脑海里浮现一幕幕,月光下对方给虫崽熬药按穴、山洞里给自己针灸...... 急促的心跳平缓下来,他控制好心神,开始仔细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教堂,自己在一个角落里,右手边侧对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地上铺着血红的地毯,两侧墙壁上悬挂着样式古旧的烛台,上面的蜡烛仅有短短一截,在唿啸穿过长廊的风里忽明忽暗,勉强维持着燃烧。 在模煳的光影里,他只能看见,两侧墙壁上好像描绘了什么,那上面色彩浓丽,线条夸张凌乱,很有浮世绘的风格。 他仰头望去,高大的天花板四周环绕着彩色玻璃,玻璃图案是一个抽象拼合的巨大虫族,上半身是穿着礼服的人形,下半身是化作蛛族虫身的原型,他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小点,但是光线过于微弱,已经看不清是什么了。 「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温星阑勐地转头,发现黑暗中一个金属小球滚落到自己脚边后,突然亮起一个小红点。 「识别权限所属为温星阑,面部扫描符合。」 「隐私权限已开,画面仅限温星阑一虫观看。」 机械的男声响起又落下,金属小球弹出了一个全息光影—— 越斯年在水中不断向下游动,黑髮在水中如同海藻般柔软浮起,脸颊微微鼓起,腰部被绳子勒紧的部分微微发红。 温星阑心神动摇,几乎无力观察周围发生了什么,甚至来不及思考和自己一起被机械爪抓走的其他雌虫去了哪里。 「啪。」灯光被打开的声音。 一缕光直直打在温星阑身上,他被晃得眼前一黑,瞳膜光斑浮动。 过了好一会,温星阑的视力才缓缓恢復,被药效影响的身体知觉也陆续回归,这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只穿着长裤,露出上半身瑰丽繁复的虫纹,以及交错纵横其上的累累伤疤。 这是他一直不愿对外示虫的样子。 他微微垂头,银色长髮散落在肌肉紧实的后背上,勉强遮挡了部分伤疤。 温星阑低头看着地面,眼白渐渐爬满红色的血丝,昔日清澈的蓝眼睛掀起了无边无际的暴风雨。 他压制许久的精神海要暴动了。 s级的雌虫需要高等级雄虫大量的信息素安抚,而曾经的他全靠在战场上跟敌方失去神智地厮杀发泄度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他虫面前发作狂躁症。 而因为温星阑长期在战场上度过暴动,s级雌虫又体质特殊,在不发作时,可以用拟态彻底地伪装精神海完好无损,导致不熟悉虫族的越斯年竟然全然没有发现。 「审判开始。」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温星阑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教堂中心一排排的座椅上,被密密麻麻摆放了苍白人偶,在黑暗中沉默不语,只有眼睛的位置不断闪烁着红光,犹如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窥探着自己。 「郑成峰,少装神弄鬼!」温星阑声音低哑,有着彻骨的冷意,脸上的神情狂乱与清醒交错。 【这是战士的勋章。】 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温星阑突然清醒过来,抬眼盯着全息投影里的身影——越斯年突然抱住小腿,他按揉了几下后,四肢挣动着往上游,口鼻间不断冒出气泡。 阁下显然是溺水了。 「你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与此同时,无机质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啊!!!」他情绪激动,用力挣动身体,与锁链相接触的肌肤摩擦出血痕。 「离开荒星算不算?郑成峰你这个畜生,对雄虫见死不救属于恶意伤害,你竟然敢伤害雄虫阁下?」他模煳不清地喃喃自语,已经完全是凭下意识作答了。 「你有伤害过血脉相连的亲虫么?」一个人偶下颚开合,发出尖锐的质问声。 「你他雌的,我最后悔救了你......」一双眼白满是红血丝的蓝眼睛直直盯着直播间镜头,徐然适时的放大,投屏里的眼睛与正在看直播间的郑成峰几乎贴脸,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徐然,不要突然放大!」他铁灰色的双眼毫无感情地扫了一眼徐然,又盯着直播间冷笑,救自己的明明是温月明,和他温星阑有什么关系? 「郑导,恶意ai篡改雄虫形象,属于侵权行为。」徐然小声嗫嚅道,虽然不是他操作的,但他是直播间的管理虫员之一,会共同承担相应的责任。 「徐然,你明明也想知道温星阑口中的答案,不要装了好不好?」郑成峰的声音突然格外的温柔婉转,让徐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对方又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他扭头与亚雌对视,鬍鬚下露出扭曲的恶意微笑。 「温月明不过是施捨了考不上军校的你几句话,你就傻乎乎地追到了这里,是以为我认不出来你么?」 第68页 郑成峰至今清晰记得那一幕—— 那天,他又一次翘掉初等部无聊的训练,来找温月明。 虽然他一句话也不敢和对方说,只敢偷偷跟在对方身后,看着温月明的背影发呆。 雌虫喜欢雌虫,在信息素支配的虫族世界,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根本不能、也不敢暴露出任何可疑的痕迹,更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意后厌恶自己。 那时候,温月明是高等部的学生会会长,每天都要巡视。 校门口有一棵巨大的蓝楹花树,每每走到哪里,温月明都会停留很久,跟学生会的其他成员一起赏花。 郑成峰最喜欢看细碎的蓝色花瓣落满对方的银髮,又被对方含笑拂落。 「放开我!让我再试一次!你们会后悔的!」 「你所有实践考全部不合格!!!不要再纠缠了!你不适合军校!」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校门口响起。 身形远比今天纤弱的亚雌,顶着幼稚可笑的锅盖头,与校门口的保安老雌虫纠缠在一起。 怎么回事?啊,对,今天是入学考试,估计是又有不死心的亚雌来考试,被刷下去后死缠烂打。 连个上年纪的老雌虫都制服不了,居然还想考军校,真是笑死虫。 温月明快步走了过去,走动间他银髮随风拂动,花瓣坠落,花香被风送到郑成峰的口鼻间,仿佛是对方的发香。 他伸手制止两个虫,侧头对着老雌虫,声音柔和:「辛苦了,交给我吧。」 「小朋友,让我看看你的成绩单吧,军校不是雌虫唯一的出路,找到适合自己的才行。」 温月明揽着亚雌细瘦的肩膀离开,还给对方买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直到含泪的亚雌破涕为笑,两个虫才挥手告别。 他从来没有和对方这么亲近过。 郑成峰嫉妒地一直跟在身后,内心疼痛犹如被虫蚁噬咬。 他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转头阴恻恻地盯着徐然,微笑道:「锅盖头,你装什么傻?」 徐然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这个啊,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郑成峰,发现了自己是白骨星盗的首领。 真是虚惊一场。 看来他伪装的小迷弟面具,还是卓有成效的。 亚雌又有什么不可以? 10年前, 徐然被军校拒绝后,依然不死心,结果屡试屡败。 每次他与军校门卫纠缠时,都会被温月明带走, 一起喝点热乎乎的奶茶——那是用各种味道的营养液兑出来的鬼东西。 虽然那东西一点都不好喝, 但是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 算是走投无路的他唯一的慰藉了。 可他是亚雌, 既没有良好的家境支付学费学习技术, 又考不上军校申请助学贷款,今后又能从事什么工作? 可能会像是记忆里那些面容模煳、材质平庸的亚雌,被虫族社会的车轮碾压成铺就地砖的血肉,飞溅起微不足道的血沫后,在空气中连一声哀嚎都没有的消失殆尽。 徐然知道自己,他的长相只算清秀,性格又不讨喜, 还没有巨额的财产。 如果这么混沌度日,他只会变成世俗意义上的可怜虫, 愚昧不堪地勉强活着, 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都算是幸运了,更别提匹配雄虫阁下了。 他不甘心。 很抱歉,他辜负了温月明的「谆谆教导」,选择了误入歧途——加入星盗组织。 而在他加入白骨星盗后的第5年, 温月明遇袭现状不明。 事后, 他才查清楚一部分, 那是白骨星盗团的一场叛乱。 白骨星盗团有叛徒和军方的虫勾结到了一起,要将其他星盗们当做投名状, 让自己能够清白地回到中央星,重新做虫。 到时候,叛徒的罪名会被洗刷,变成军方潜伏星盗团多年的卧底,和军方虫里应外合得到军功。 温月明,不过是必须牺牲才能让军功被得到者合理化的祭品。 徐然突然醒了过来,不再沉迷于偷学技术,而是在一众白骨星盗的疯子里装傻充愣,借刀杀人,最终成为了星盗团幕后的首领。 温月明这点说的倒是没错,亚雌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事情,要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 白骨星盗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东西,他就不允许其他虫再把它当做案板上的肥肉惦记。 至今为止,白骨星盗已经被各路人马穷追勐打5年多了,他要立刻结束这一切。 无论是潜逃的叛徒、军方的那个虫......他都要一一查清,彻底让白骨星盗团自由独立。 帝国没有平庸亚雌、疯虫、垃圾虫存活的地方,那他就创造一个。 徐然盯着郑成峰,表面依然是藏不住情绪的傻乎乎样,虫角颤巍巍竖起,内心却极度冷静。 「什、什么锅盖头?而、而且元帅是虫族的功臣,我们不能这么对他。」 他的确想知道,但这是个极容易引雷的方式,无疑会掀起轩然大波。 郑成峰是疯了么?从哪弄来的这个合成小视频? 徐然手指轻点,温星阑眼前的全息投影屏画面一变,变成实时的雄虫直播间—— 越斯年破水而出,浓黑髮丝湿漉漉的,水珠从眉骨蜿蜒流下,他手里举着一个发光的小盒子,脸上露出的笑容,看起来干净又美好。 「海因莱因,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它就卡在礁石缝隙里闪着光。」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里面的钥匙卡发着淡淡的白光。 第69页 「太好了,斯年!!!」海因莱因平时整日的懒怠一扫而空,抓着麻绳低头笑着望过来。 「这样再找到飞行器就可以了!」 温星阑盯着光屏,眼白血丝渐渐褪去,强行压下了精神海的暴动。 等他彻底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把锁链从十字架上扯断了。 糟了,受伤了,雄主看见一定会生气。 从混乱的意识里恢復神智后,他内心又悄摸摸将小心翼翼的称唿「阁下」,变成有意亲近的「雄主」。 而温星阑称唿越斯年为"雄主」的意义,已与刚开始的假意尊敬截然不同了。 温星阑几下摘下身上缠绕的钢制铁链,随手扔到地上,赤脚走下台阶。 他上半身的苍白肌理满是锁链摩擦出来的斑斑血痕,与交错的伤疤一起纵横在繁复的蓝紫色虫纹上,平时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彻底冷了下来,深刻的五官看起来有着难以形容的危险魅力。 他走到观众席,直接拆开几个人偶,发现里面是录制好的音频,冷笑了一声掀开人偶坐下。 他拄着下巴,弓起背盯着雄虫直播间发呆,银色长髮像是美丽的溪流一样流淌在线条优美的嵴椎骨上。 要等伤好才能去见雄主,否则他一定会偷偷生气,然后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温星阑唇角勾起,身上的血痕肉眼可见地快速收敛结痂。 而且,雄主这么努力,他不配合多扫兴。 这个时候,他脸上昔日轻狂少年的影子再次出现,彻底掀开了伪装的面具。 正好也让郑成峰这个跳樑小丑多蹦几下,让他看看在这锅浑水里,还有谁冒头。 【元帅看见了什么?那个金属小球放出的投屏?为什么开权限限制?有什么见不得虫的么?】 【恶意伤害雄虫阁下?见死不救?是节目组疯了,还是元帅身体出问题在瞎说?】 【元帅后悔救了谁?信息量好大啊!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啊!快看!穆迪阁下也到海边了!】 穆迪带着其他虫们一动不动地趴在灌木丛里,观察越斯年的行踪。 舒景云睏倦不堪,抱着舒何光的手臂睡着了,舒何光把头压在虫崽头顶,眼睛缓缓闭上,又用力撑开眼皮,显然也困得不行了。 越清冉轻轻按揉额头青筋,因为该死的节目组规则,他的光脑被信号限制,收不到外界的信息,派出去黑越斯年虫的手下,也不知道进度如何了。 他们一行虫完全不懂野外生存,只能根据节目组的字面意思推地式寻找线索。 穆迪殿下性格傲慢听不进去建议,又脾气暴躁经常发火,他真的屡次差点就要装不下去了。 自己的小舅子舒何光又只是个漂亮摆件,除了吃、睡、臭美,其他完全指不上。 因为雌虫和雄虫幼崽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越清冉甚至谘询过虫崽攸宁的意见,没想到这个傻崽子完全指不上。 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地皱眉,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把那个幼崽要过来自己抚养,说不定两个虫崽互相竞争长大,还能成长的更优秀一点。 越攸宁一声不吭地蹲在灌木丛后,大眼睛盯着海边发呆。 他们看起来相处的真好。 好羡慕。 塞弗拉小殿下正在堆沙子城堡,他胖脸晒得黑黝黝的,浑身脏兮兮,看起来却有种纯真的快乐。 墨以弟弟迈着小短腿往海边使劲倒腾,在接找到线索折返回来的斯年「大哥哥」。 路卡斯在耐心细緻地给小鹿梳毛,眼神却一直偷偷瞟着越斯年,满脸是藏不住的关心。 海因莱因抱着绳子,朝着越斯年跑过去,跑到沙滩,随手扔下一捆绳子,一把抱住越斯年。 「太厉害了!斯年!你做到了!」 身为雄虫,被处处限制,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斯年阁下只会无功而返,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没想到对方真的带着「星辰」回来了。 即使只是综艺节目的一个环节而已,对海因莱因来说,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看到眼前这一幕,穆迪一把捏爆手里的椰子,汁水溅了旁边的越清冉一脸。 越清冉脸上流满黏煳煳的汁液,他强行扯出一个微笑,笑容却越看越绿。 罪魁祸首穆迪毫无歉意,全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塞弗拉这个蠢货,先是随随便便暴露家族机密,再是在敌方找到线索时傻乎乎玩沙子。 他看着看着,愤怒到要爆炸的心情又平静下来, 很好,这样也可以,正好放松他们的警惕心,再让塞弗拉把线索全部偷到手送过来。 【穆迪殿下真的,应该上上雌虫的情绪管理课程。】 【我经常觉得,其实雄虫也会得狂躁症的。】 【斯年阁下倒是说过,大概意思是,他怀疑狂躁症是因为缺乏关爱后反应到躯体的症状。】 【虽然不喜欢清冉阁下,但是这种画面发生多了,我也情不自禁的同情他了。】 【塞弗拉小殿下如果回到穆迪殿下身边,恐怕要倒大霉,我开始担心了。】 兄弟相聚 海浪翻滚的声音、虫崽们嬉闹着收拾行李的声音、海因莱因指挥路卡斯改良小木车的声音......还有鞋子踩在沙滩上的脚步声。 第70页 越斯年耳朵轻动, 正在给腰间擦药的手顿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出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会是其他雄虫嘉宾么?是不是塞弗拉小殿下的哥哥? 脚步声却迅速消失,远远的几个影子消失在林木之间,等越斯年走到灌木丛时, 只看见地上破碎的椰子外壳。 塞弗拉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一头钻进了林子里。 他喝了太多椰子汁, 现在有点憋不住了。 总不能在大美虫面前丢脸, 嘘嘘完, 他仔仔细细地用叫做「羔羊耳朵」的叶子擦手。 这还是大美虫教他的,一定饭前饭后上完厕所后净手,否则会长很多很多的寄生虫,会从身体有眼的地方钻出来。 忽然,塞弗拉的视线不断升高,整个虫崽腾空而起,他不断挣动着双腿, 小脑袋挣动着往后看。 「哥哥?!」他大吃一惊,还有点惊喜, 对方是不是知道错了?知道不应该那么粗暴地对待自己, 所以来找自己了? 穆迪本来想直接发作糟心弟弟, 却看到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在荒星晒得黑黢黢的脸蛋,想起对方婴儿时期粉白一团的样子,又有了点心软。 他按下脾气, 轻声问:「你们都找到什么了?」 塞弗拉傻乎乎地回答:「找到椰子、做叫花鸡的黄泥、药草......」 穆迪眉心聚拢, 神情不快, 却强压着性子仔细听。 塞弗拉年纪尚幼,从小想要的, 只要看一眼皆有虫捧到身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作为大哥的自己,某种程度上,替塞弗拉挡了一切风雨,让他能够这样天真任性。 既然这是他惯出来的,他当然不会因此责备对方。 塞弗拉:「还有两个小盒子,一个有密码,一个亮闪闪。」 他有点不舒服地晃了晃四肢,衣领压迫到他的脖颈,导致他说话有点费劲。 两个小盒子。 穆迪内心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是塞弗拉熟悉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关心模样。 「是么?我还没在这见过这样的小盒子,你带过来给哥哥看看。」 塞弗拉不开心地撅起嘴,小表情带了点埋怨。 哼,哥哥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跟我讲讲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穆迪将挂在手上的小胖墩塞在怀里,低头询问塞弗拉,塞弗拉的小胖脸肉眼可见的阴转多晴。 「我走了很远迷路了......小鹿带我找到大美虫......他会做很多好吃的......他还教我用沙子堆小城堡......哥哥我也有想你哦......」 他絮絮叨叨的,稚嫩的声音满是欢喜。 「恩。」穆迪随口敷衍道,直到听到对方有想自己,才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瓜子。 「下次不许到处乱跑,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么?」 塞弗拉眼中闪出不忿,隐隐约约冒出泪花。 「我想回去,找不到路了,我好累,哥哥不肯抱窝走,呜......」 「好了,不许哭。」他隐约有点不耐烦,皱起眉。 「节目组的要求,你不是也听见了么?」 「可我好累......哥哥总这样......」眼见着刚和好,两个虫又要聊崩了。 「我为了找你,好几天都没睡,荒星还有很多攻击性强的异兽潮......带你出来玩的时候,你都答应了我什么......你把小盒子给我带回来看看,否则带你出来玩这种事没有下次。」 穆迪声音冷了下来,小兔崽子,几天不教训就上天。 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体质过于特殊,为了避免出意外,在成年之前,去任何地方,都必须有成年的血缘至亲陪同。 换句话说,如果穆迪不答应带塞弗拉出门,塞弗拉除了家族和皇宫,哪里都不能去。 「呜......」塞弗拉哽咽着乖乖点头,生怕哥哥下次不带自己出门,小胖脸表情怂兮兮的。 见状,穆迪满意停下责备,拍了拍弟弟的后背,随口哄了几句。 一大一小靠在一起又聊了一会,直到远处遥遥响起越斯年寻找塞弗拉的唿唤声。 塞弗拉急切地摇晃小腿要蹦下来。 「哥哥,大美虫找我了,我带你去见他。」 「我就不去给别虫添麻烦了,我在这附近等你来找我。」 穆迪早就不耐烦了,塞弗拉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张口闭口都是大美虫越斯年。 他捏住小屁孩的脸蛋,「之后你要做什么?」 塞弗拉虫在这,魂已经飞离现场,他神思不属地说,「带小盒子给哥哥看看。」 「恩,然后呢?」 「带过来小盒子,哥哥就不和我生气,不计较我突然自己走掉,让虫担心。」 塞弗拉回过神,想起自己刚刚被教训的事情,低头对了对小手,眼神逃避地四处看。 「真乖,去吧。」穆迪熟练哄道。 塞弗拉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仰头看着穆迪的脸。 「哥哥,小盒子会还给大美虫的,对吧?」 「。」纳斯塔莱家族居然养出来这么个小笨蛋?! 算了,自己宠出来的。 「当然会的,我看一看就让你还回去。」穆迪走到虫崽身旁,俯身跟塞弗拉对视,火焰一样的红眼睛第一次看起来这么温和又平静,像是越斯年每晚都会燃起让塞弗拉取暖的篝火。 【小殿下......不要信啊,穆迪殿下在骗崽啊!!!】 第71页 【看到现在,感觉雄虫们也好心机啊!】 【万一殿下真的会还,你们岂不就是小虫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呵呵,天真!】 【其实这样一想,小殿下也蛮可怜,听说纳斯塔莱家族都是从小封闭式教养的,能去皇宫的次数都很少。】 【你还是少将你的眼泪施捨给纳斯塔莱家族,他们家的雄虫光靠联姻都快制霸帝国了。】 【小声:越家不是也想走纳斯塔莱家族的路线么,奈何雄虫阁下的等级不如对方。】 管理员:熊蜂最可爱、蛾蛾爱吃瓜已被封,请不要在直播间谈论涉政涉黄涉黑话题。 【哈哈哈,蜂族和蛾族的大傻帽!!!】 【请不要种族攻击!!!蛾族那个一定是冒充的!】 ...... 因为跟哥哥和好了,塞弗拉满心如释重负,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虽然他天天跟穆迪对着干,嘴上还一直说着「最讨厌穆迪了」,但实际上他最喜欢这个从小陪自己玩的哥哥,而哥哥的地位即使是大美虫也比不上的。 不过塞弗拉永远不会承认这一点。 越斯年见虫崽安全跑了回来,放心地唿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虫崽的小脑袋。 「去哪里了?招唿都不打一个?」 塞弗拉忸怩道:「大美虫,我去嘘嘘了。」 他下意识地听穆迪的话,没有说出是因为跟对方聊天,才耽搁了这么久。 「下次嘘嘘叫大虫陪着一起去,知道么?」 越斯年嘱咐道,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天色, 还好,还能赶一下午的路。 昨天他一夜未眠观察海边的星象,寻找「海底星辰」的线索,已经很疲惫了。 但越斯年坚持强撑着继续赶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心生不安,很担心温星阑。 【斯年阁下几乎没怎么休息,看起来好累的样子,有点心疼。】 【节目组给元帅安排的什么剧情环节,太过分了!】 【帝君被关在营养舱做展览品,首富戴兰被锁在水牢里......节目组真的好勇,他们到底是怎么说服陛下的?我快好奇死了!】 【另一组的舒若华和谢慕谦,一个被关在暗室内,一个锁在天台上吹风......】 【这些建筑的风格,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始源星的东西两侧。】 【始源星对外开放了?虫母死后,那里不早成禁地了,到现在虫族还有300年的歷史是空白断层的,这是准备修復了?!】 【那节目组可真是大手笔,阁下们快点推任务剧情,我想知道后续!!!】 「快点收拾好你的东西,别落下了,要出发了。」 他知道虫崽捡了很多喜爱的贝壳、小珊瑚、石头...... 这也是小朋友认知探索世界的方式,即使负重增加,他还是会支持虫崽。 塞弗拉点点头,偷偷摸摸翻来找去,发现两个小盒子都不在木车上。 他心不在焉地将捡来的小玩意,塞进腾出来的物资箱里,「砰」的一下扔在小木车上。 「斯年阁下,不休息一下么?」海因莱因因为太累了,昏睡了整整一夜,等他被越斯年叫醒时都已经天光大亮了。 斯年阁下根本就没跟自己换班守夜,这样熬下去,对方的身体迟早要垮掉。 更何况,越斯年阁下还只是f级的雄虫,身体底子较一般的阁下更差,海因莱因都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做到坚持到今天的。 「完成任务就可以休息了。」越斯年从怀里掏出小盒子,取出地图后低头查看。 塞弗拉瞬间直勾勾盯过去,路卡斯警觉地站起身,跳到小木车上蹲下观察塞弗拉。 「路卡斯,下来,你太沉了!」海因莱因不爽地撵虫崽,这傢伙最近越来越皮了,能不能考虑考虑他雄父的老腰? 「弱虫。」冰冷的两个字无情地拍了过去。 海因莱因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虫崽。 「你、你最近是不是吃了炸药?」 穆迪伏在山顶礁石上,拿着望远镜观察越斯年一行虫吵吵闹闹。 这个望远镜还是他选择跟节目组兑换的物资。 他通过之前的弹幕得知,越斯年兑换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医疗」工具,海因莱因兑换了机械修理的基础工具。 自己身边的两个废物,舒何光兑换了美妆工具,越清冉兑换了大量的营养液,穆迪考虑再三,最终选择了节目组允许范围内的战地基础物资。 还真的用上了,塞弗拉这个小废物果然干不成事。 为今之计,他看向空中不断盘旋飞舞的电子赛博鸟,这本来是用来保障雄虫基本虫身安全的工具—— 不过穆迪现在为它安排了更好的用途。 狼王幼崽 越斯年总觉得有种被注视感, 但环视四周后又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他揉了揉眉心,可能是自己太累了。 之前放走的小浣熊有时候会跟过来,悄悄看他们,他会时不时餵对方一些果子吃。 可能是那只小傢伙的动静。 「嗷呜。」很微弱的叫声, 听起来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动物。 不对, 不是那只小浣熊的声音。 越斯年循着声音找过去, 发现礁石背面缝隙里是一小团灰色毛团, 他抓着后脖颈提熘出来这个小东西, 仔细观察了一下。 第72页 这竟然是只小狼崽子! 越斯年急声道:「快走!母狼很快就会找来!」 这小东西怎么过来的?他早已检查过周围,之前根本没有这只小狼崽子。 而且这个位置,等海水涨潮时会彻底淹没,幼崽必死无疑,母狼不可能将幼崽放在这个位置。 狼的记仇心非常强,发现幼崽死亡后,嗅闻到他们的味道, 即使他们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母狼认定是兇手! 【看这个眉心毛色的一撮白, 应该是前任狼王的幼崽。】 【母狼带幼崽出逃了吧?】 【狼王被元帅杀死后, 新上任的狼王必然会杀死母狼的幼崽, 否则母狼不会发情跟它繁衍的。】 【我看了,母狼出去捕食了,藏起来的狼崽子被穆迪殿下捡漏了。】 【穆迪殿下真是疯了,狼族异兽也敢惹!】 【一个搞不好, 所有虫都要搭进去, 现在荒星可没有元帅兜底了!】 在穆迪身后不远处, 舒何光抱着舒景云瑟瑟发抖,浅粉色的瞳孔盈满水光, 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那只狼崽子,是他被穆迪殿下支使扔到礁石上的。他现在非常害怕母兽会找自己麻烦,即使穆迪殿下承诺母狼会最优先去找幼崽,之后就会被电子鸟处理掉,可他还是不放心,只能紧紧跟着穆迪殿下身后,生怕自己被抛下。 没办法,幼崽身体孱弱,他又毫无用处,再不听话做点事情,他就要被穆迪和越清冉两个虫齐齐抛下了,那在没和雌君汇合前,他就彻底变得孤立无援了。 虽然他一向嫌弃军雌谢慕谦木讷无趣,满脑子公务,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反而对沉默可靠的雌君生出想念。 他从没想过,荒星的生活会这样苦,带着个总是生病的虫崽会这样难。 原来雌君谢慕谦每一天过得是这样的生活,既要操练守卫军、巡逻中央星,还要照顾生病的雄虫幼崽。 而自己万事不操心,一直被锦衣玉食地养在家里,无聊到只能到处撩虫赌钱玩,赌到最后没有钱了,不得不到处骗雌虫钱补亏空,可是他只是骗不付出,到底最后骗无可骗,还无可还了。 被节目组找上时,他又是心虚又是孤注一掷,干脆奔着巨额奖金来了。 他总归还是有点捨不得谢慕谦的,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做的恶事,彻底对自己失望。 他虽然花心还废物,但生得相貌可爱,追他的雌虫不少,但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最喜欢谢慕谦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让对方得意。雌虫本来就处处比自己强,再在感情上落了下风,自己岂不是要任由对方拿捏了? 舒何光在心里发誓:等我赢得节目的奖金,还清债务,他以后一定好好做虫,再也不骗雌虫钱赌钱了。 而他甚至没考虑过,越清冉为什么抱着越攸宁绝不参与这件事,只当对方讲究雄子风范的矫情病又犯了。 越清冉当然不会参与到这种毁誉参半的事情,说得好听点是兵不厌诈,说实话就是不把虫命当命。 穆迪殿下完全是在赌节目组的电子赛博鸟的安全性到底是否符实,一旦真出事了,他们所有虫难辞其咎。 而这群虫里,甚至还有塞弗拉小殿下,穆迪殿下完全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豁出去赌了。 望远镜里,能看到越斯年一行虫匆匆忙忙准备离开,小狼崽被越斯年转移到灌木丛旁,以免被海水淹死。 可惜,已经晚了。 穆迪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他转移望远镜看向不远处的林子。 狼啸声响起,巨大而消瘦的母狼一瘸一拐地奔腾而至,它身上有着被撕咬的血痕,眼见着是强撑着找了过来。 「滴滴!识别危险性超过最低阙值,释放药剂!释放药剂!」 电子鸟的白色烟雾喷薄而出,越斯年强撑着走了几步,身体摇晃着要倒下,只勉力将手边的虫崽揽在身下护住,就被迫晕了过去。 海因莱因甚至没有越斯年长期与药物为伴的耐药性,很快就晕了过去,只来得及抓住路卡斯的小手。 【节目组这什么玩意?!阁下们和崽崽们都晕过去了!异兽可还没晕过去呢!】 【到时候不都一起醒来了么?不还是没有脱离险境!!!】 对于体格巨大的狼族,这个药剂却见效甚微的样子,它表面看起来好像并无大碍,一直跑到灌木丛,找到昏迷的小毛团,担忧又温情地低头舔舐几口,才转头冷冷地看向昏迷的虫族们。 它起身跑过去,准备扑过去撕咬这些拐走自己幼崽的可恨虫族,那个古怪的玩意又一次响起声音。 「定位敌方坐标:217.46.103,倒计时开始:3、2、1、0。」 几只电子鸟围着母狼轰然炸开,在盛开的赤色火焰和白色烟雾里母狼挣扎着在沙滩上翻滚身体,发出可怕的哀嚎声。 「嗷~嗷呜~」狼嚎声凄凉又充满恨意,它不甘地回首望了一眼小狼崽,死不瞑目地化为焦黑的尸体。 直播间一片鸦雀无声,都为雄虫的手段感到胆寒,良久,几条弹幕才刷出来。 【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真是不同凡响。】 【我居然不合时宜地生出对异兽的同情。】 【别天真了,穆迪殿下这么做才是对的,你要被斯年阁下的软弱言辞洗脑么?】 【我倒不认为那是软弱,但现在异兽数量越来越少了,或许斯年阁下的做法才是对的。】 第73页 穆迪放下望远镜,从山顶的礁石上下来。 他当然心知肚明这些虫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电子赛博鸟的药剂研究背后就是纳斯塔莱家族,他对这东西再清楚不过,是他主张拿出来和节目组合作,目的就是趁着君怀安身体虚弱时,一举通过节目组的任务环节,彻底打动他的心,操控对方为自己和长老团对着干。 他的婚约现在骑虎难下的,不就是因为君怀安对自己的态度根本就是暧昧不清,让长老团觉得有转圜余地么? 歷代帝君在成婚前会有漫长的试婚期,另一半必须通过考验才能最终成婚。 他在荒星上处处不顺,加上塞弗拉给自己惹得祸,家里那个老东西一定会有新的花招等自己。 穆迪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赢得胜利,搞定这个烦虫的、漫长的婚事。 昔日,他也曾对自己和君怀安的婚姻有所期待,但是这漫长无止境的考验,很是消磨了他的热情。 但他很清楚,如果他不上,他那个傻弟弟就要等到成年被用来联姻。 他虽然厌烦塞弗拉那个小蠢货,但对方这么傻乎乎的活一辈子,也不错。 「那几只电子鸟早就做过测试了,不会有事。」他声音低低的,有着几分看不起没见识虫的傲慢,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以免星网那些虫又大放厥词说些自己厌烦听的话冒犯自己。 所有虫依然哑口无言,最开始捉了那只狼崽子时,大家都不知道穆迪殿下要干什么,只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雌虫幼崽越攸宁感到不妙,却被雄父牢牢控制住,不许他「捣乱」。 「穆迪殿下,塞弗拉小殿下会不会有事?」越攸宁故意不去问斯年「大哥哥」他们,问到小殿下身上。 他小手背在身后攥紧,糟了,他们都昏过去了,他要想办法拖延时间才行。 穆迪根本懒得理会越攸宁,只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一路飞快爬下山,在昏迷的虫身上翻找,将两个小盒子塞入衣兜,抱起昏迷不醒的塞弗拉,迅速转身离去。 「地图和钥匙齐了,只差飞行器了。我们不需要遵守节目组的规矩,让虫崽领路触发无用的剧情了,把虫崽抱起来赶路,他们走得太慢了。」 穆迪不容置喙命令道,阔步往最后一个地点——荒星最高的悬崖走去。 越攸宁额发垂下,遮住眉眼,留下一小截阴影。 「雄父,我能跟上!不用抱!」 虫崽懂事地主动提出来要自己走,越清冉内心如释重负地唿出一口气,表面却故作温柔:「真的可以么?不要勉强自己。」 越攸宁乖巧地点点头,手背在身后悄悄扔下一个小药丸,这是他模仿斯年「大哥哥」搓的,他学的一知半解就被迫离开了,只能看到什么就拿什么搓着玩。 【糟了,斯年阁下不会就这样输了吧?为他虫做嫁衣?】 【有一说一,穆迪殿下胜之不武了。】 【我倒是觉得很聪明,巧妙利用了节目组的规则。】 【不过不是说线索仅限触发剧情的虫族使用么?穆迪殿下拿了能用么?】 【塞弗拉小殿下触发的「荒原落日」剧情,我估计清冉阁下和何光阁下不能用,穆迪阁下还是能用的。】 【他雌的,我以全部身家押注越斯年这个废物赢了,我不会全赔吧?!废物果然永远都是废物!!!】 与风赛跑 湿漉漉、热乎乎的什么在舔舐自己的侧脸, 混着草木的味道...... 他迷迷煳煳地想着,白玉似的手指轻动了两下。 那只母狼!? 他捲曲的睫毛颤着,极力想要睁开,身体挣动着, 察觉自己压着一个热乎乎的小身体, 有均匀的唿吸扑打在自己脖颈间。 看来宝宝没事, 太好了。 等等, 他记得自己昏过去时, 怀里揽着两个幼崽。 他豁然睁开双眼,恰好被又舔了一下,眼睛眨了几下,才从晕眩中回过神,发现舔舐自己的是鹿群的首领。 他微微放心,环顾四周,发现宝宝窝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 旁边的路卡斯瘦小的身体倒在小木车上,手臂垂下, 手被半跪在木车旁的海因莱因紧紧抓住。 异兽的身体素质较常年不事生产的雄虫阁下好很多, 一旁的小鹿早已清醒, 被母鹿温柔又粗暴地舔毛,时不时还薅下一撮,小鹿身体有的位置毛髮逐渐稀薄到能看见肌肤的颜色,一团又一团毛髮凄凉地躺在沙滩上, 又被风轻轻捲走。 察觉到越斯年看过来的目光, 还残余药效无法逃跑的小鹿, 眼泪汪汪极力蜷缩身体,不想被对方看见自己「秃秃」的样子。 【hhh, 再次被教训的小鹿,笑死。】 【看来斯年阁下必输无疑了,钥匙卡地图都没了,等穆迪殿下开走飞行器,胜负就定下来了。】 只有塞弗拉小殿下不见了。 越斯年挣扎着半坐起身,在怀里摸索,发现两个小盒子也都不见了,他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一颗百解丸塞进嘴里,这本来是他为了防止吃到不对劲儿的食物,用蒲公英、生姜、甘草、绿豆等搓成丸药解毒用的。 缓了好一会,他四肢终于恢復了力气,看来这个药丸对症。 他又一一将药丸餵给其他中药的虫们,醒过来的小鹿也被塞了一颗。 小鹿摇晃着脑袋,想把苦苦的药丸偷偷tui出去,却一转头发现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母鹿。 第74页 它不情愿地咽了下去,可怜巴巴「呦」了一声。 「塞弗拉小殿下?」越斯年大声唿唤。 越斯年边喊边四处寻找,发现不远处倒下的焦黑巨大狼尸和散落一地的金属碎片,他顺着尸体眼睛死死盯着的方向找过去,扒拉开灌木丛,小狼崽子安静地蜷成一小团,身体轻微起伏。 越斯年捧起这个小毛团,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之前观察过,如果虫族和华夏的狼,除了体型其他都差不多的话,这小东西出生应该还没到一周,眼睛都没睁开,它连奶都没喝上几天,就失去了妈妈。 他并不傻,只是尚且心怀希冀,但是失踪的塞弗拉小殿下、不翼而飞的两个小盒子、莫名出现的狼崽子、被利用殆尽的电子赛博鸟,以及他早有察觉的被注视感、那个碎掉的椰子壳,都——告诉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斯年揣着小毛团,突然蹲下来捡起一个不知哪来的小药丸,放在鼻端闻了闻,他若有所思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发现了一个小药丸。 他攥紧小药丸,心头升起担忧:是小攸宁么?这又是为什么? 越斯年不动生色避开直播镜头,将药丸塞进衣兜。 「雄父,雄父?雄父你在哪?」温墨以带着哭腔寻找越斯年。 「斯年阁下,发生了什么?诶,好痛。唔,怎么回事?嘴里好苦,水,水在哪?」海因莱因因为昏迷前倒下的奇怪姿势,导致现在浑身腰酸背痛的。 「弱,变强的药丸。」路卡斯无情甩开笨蛋雄父的手,中二地蹦出6个字,从小木车上跳下来,走过去查看母狼的尸体。 「臭小子!」因为路卡斯直接跳下去,小木车失去平衡,海因莱因踉跄一下,脸朝下摔在乱七八糟的行礼里,气得骂骂咧咧的。 「不要怕。」越斯年一把抱起温墨以,将小毛团塞进对方怀里,拍了拍幼崽后背。 温墨以抱住小毛团,好奇地观察对方,看着看着心生欢喜,软糯糯喊道:「小狗狗。」 「笨蛋,那是狼。」路卡斯冷冷来了一句。 【......路卡斯崽崽,是到了叛逆期么?】 【从毫无情绪的小怪物到见缝插针的怼怼,斯年阁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斯年阁下,够了,不要再治疗下去了,我的酷崽路卡斯,呜呜呜。】 「狗狗,嘿嘿~」温墨以完全没注意路卡斯说了什么,只捧着热乎乎的小毛团贴在脸上蹭,蹭了半天后知后觉大惊。 「雄父,塞弗拉小殿下不见了?!他又嘘嘘去了么?」 「宝宝,我们马上去找他。」 越斯年轻抚鹿族首领的脖颈,用身体挡住自己的小动作,把捡起来的小药丸递到鹿鼻附近让它嗅闻,贴在鹿耳旁小声请求:「可以带我们顺着这个的方向走么?」 它长长的白色睫毛垂下,这让越斯年情不自禁想起温星阑雪一样的眼睫,鹿前肢跪在地上,转头示意越斯年上去。 「谢谢。」越斯年单手抱着温墨以一跃而上,幼崽惊唿一声,抱着小毛团紧紧抓住雄父衣襟。 越斯年想:他等不及了,也不能再等了,对方先不按照节目组的规则走的,自己也没必要遵守了。 「海因莱因阁下!」直播间的镜头恰到好处切到海因莱因的视角。 越斯年骑在高大的雄鹿身上俯首看向海因莱因,秀丽温润的黑眼珠含着夕阳的辉光,海风捲起他许久没剪的黑髮,雪白到透明的手指轻轻搭在峥嵘华美的鹿角旁。 「试试和风赛跑怎么样?」即使面临这样看起来必输的局面,他依然笑着向海因莱因邀请到。 是的,不到最后一刻,越斯年绝不会认输。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也不会认输。 医者,就是如此。 哪怕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病人,他也要试一试,不试怎么可能抢赢死神? 更何况这种游戏,他从不认为自己现在该认输了。 温星阑在等着自己,他承诺了带对方去泡温泉。 海因莱因是个聪明虫,从看到塞弗拉消失不见的那一刻,他就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放弃赢了,只想着赶紧结束这个又辛苦又累的任务,等戴兰来荒星找自己。 可现在。 他仰头看着越斯年,突然笑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落下我?」 一旁的鹿早已俯身趴下,等着海因莱因上来。 闻言,越斯年突然狡黠一笑,「我先走一步了!」 鹿王昂首嘶鸣一声,四蹄飞舞,迅速钻进山林里,只剩下隐约的一个点。 海因莱因笑骂:「嘿!你这傢伙!」 他低头想要捞起路卡斯,路卡斯却扭身一躲,灵活地跳到另一只鹿身上,鹿兴奋地「呦」了一声,率先跟在越斯年身后跑了出去。 「小兔崽子!」海因莱因紧紧追在身后,不知怎的,竟然开心的不得了。 【真没想到。】 【换做我雄父,一定是灰心、沮丧、暴怒、争吵、放弃......】 【斯年阁下有一种温柔的力量,感觉面临什么绝境,都能度过。】 海浪温柔地扑打在沙滩上,小木车孤独地拥抱着一堆行李,上面歪倒的物资箱里,曾被塞弗拉珍惜的贝壳、珊瑚......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最底部几颗圆润美丽的珍珠滚了出来,凄凉地藏在沙砾里。 第75页 这是小小的塞弗拉,找了好多贝壳,挖出来的珍珠,最好看的那颗给哥哥,次一点好看的给大美虫越斯年,剩下的给总爱训斥自己的老族长,不爱陪自己玩的陛下...... 从一出生,就被抱离父母,养在老族长身边的虫崽,短短的一生看似热闹繁华,但是细细数来,却仅有几个虫,能够送珍珠的,但也幸亏虫不多,所以费心找来的珍珠正正好。 可惜的是,这珍贵的、无虫得见的心意,早已被遗忘在了空无一虫的海边。 塞弗拉醒来后,就在穆迪怀里使劲扑腾,非得要回去。 穆迪气怒至极,毫不留情地用力拍打塞弗拉的小屁股,塞弗拉嚎啕大哭,哭得格外伤心。 他也没多想,只当这熊孩子和其他虫亲近几天后,分不清好歹了。 越攸宁低头跟在穆迪身边,晃在塞弗拉眼皮子底下,手里抓着什么,好像在偷偷吃。 「喂!你在吃什么?」塞弗拉突然不哭了,瞪着眼睛气势汹汹问道。 他声若蚊蝇:「没、没吃什么。」 越攸宁惊慌地把东西往袖子里藏,却手忙脚乱地发现藏不下。 「哥,这个小雌虫背着我们吃独食!」 回到给自己撑腰的大虫身边,塞弗拉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讨虫厌骄纵劲儿又出来了。 穆迪不耐烦地停下,想要让塞弗拉消停一会。 他俯身一把抢走越攸宁手里的东西,低头看了眼,挑了挑眉。 「你这小东西,心眼还挺多。」 他早通过弹幕知道,越斯年那个f级雄虫,搞出来什么药膳花样,据说味道是一等一的好吃。 没想到越攸宁这小雌虫,跟着他去找小盒子的时候,还浑水摸鱼捡了只鸡回来。 塞弗拉看到好吃的,也没那么难过了,开始絮絮叨叨炫耀:「哥哥,这是大美虫做的叫花鸡,可好吃了,这应该是大美虫特意多做留出来路上吃的......我们回去找大美虫吧,为什么要分开走......」 他被保护的太好,年龄甚至小到不懂得哥哥到底在争什么,他仅仅知道,越斯年又好看又温柔,还会做好吃的,从来不大声吼自己。 塞弗拉甚至暗戳戳幻想,说不定穆迪见了越斯年,能大悟特悟学一学,以后再也不那么粗暴地对待自己。 穆迪不耐烦地撕下一块肉塞进塞弗拉嘴里,又徒手分成几份,分给其他所有虫安抚虫心。 直播间权限关闭前,他已经被家族提醒了,让他注意维持点形象。 虽然这对他来说可笑至极,不过装个一两下,也不至于难倒他。 越攸宁盯着每个虫都将鸡肉吃下后,才低下头微微一笑。 他看舒景云吃了一小块后,不由分说拿走剩下的,轻声道:「你嗓子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多喝点这个止咳水吧。」 舒景云受宠若惊,对方每每难得理自己一次,他都格外高兴。 自从他撞见越攸宁放走塞弗拉后,难免对这个奇怪的小雌虫生出戒心,但又因为对方雪中送炭的止咳饮料生出巨大好感。 他听话地喝了一大口止咳水,果然嗓子舒服了不少,抬头看着对方感激一笑。 始源号 穿过茂密繁盛的树林, 悬崖已近在咫尺,四周看起来并没有飞行器的踪影。 四处搜寻一会无果,穆迪仰头看着还没彻底落下的太阳,烦躁地皱起眉。 难不成还真得等晚上, 那个什么冰月? 冰?难道还想让我等到冬季?郑成峰脑子是不是有泡?还有这个虫母环节, 谁给他的胆子?! 「咕噜噜~」塞弗拉捂着小肚子, 小胖脸发红。 他拽了拽穆迪的衣服, 小声:「想拉粑粑。」 穆迪不耐烦地停下, 他真是不应该带塞弗拉这个麻烦精参加节目。 「去吧,我在这等你。」 越清冉也不动声色按住腹部,「殿下,我正好也去找点清水。」 他打了声招唿,优雅又不失速度的离开。 几个虫陆陆续续离开,穆迪站在山头吹了会风,发现四周安静的古怪。 奇怪, 那些一直跟着他们的鹿类异兽怎么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肚子有点痛。 他脚步匆匆避开直播间镜头,找到隐蔽处藏起身影。 越攸宁悠闲将两只小脚塞进山涧的泉水里, 水流汩汩地抚过他白皙的脚背, 有小鱼啃了啃他的脚心, 痒得他笑了出来。 因为吃的鸡肉不多,遭罪最轻的舒景云脸色苍白站在越攸宁身后。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轻轻蹲在越攸宁身旁洗手。 「这可是我的洗脚水哦。」越攸宁瘦小的脸上, 已经全然失去了婴儿肥, 但五官依然有着越家虫一贯的精緻秀美。 舒景云笑了笑, 也学着越攸宁坐了下来,将两只鞋子脱掉。 「好了, 现在是我们两个的洗脚水了。」 越攸宁看着舒景云的笑容,眨了眨眼,眼睛弯成月牙。 「对不起。」舒景云突然转过头,盯着越攸宁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越攸宁抬头凝望远处掠过天空的飞鸟,眼神清澈又悠远,仿佛在看更远处的幻影。 【这么看,小攸宁长得有点像斯年阁下。】 【毕竟都是越家虫。】 「对不起,我拆了你的小竹筒,我不应该乱动你的东西。」 第76页 越攸宁没想到会收到迟来的歉意,他下意识碰了碰腰上悬挂着的小竹筒——小竹筒的缺损处被他打磨成优雅的曲线,再下面一点钻了一个小眼,小眼穿进变成麻绳状的草茎,草茎下悬挂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映衬着绿色的筒身,显得格外清新可爱。 被主人珍爱的物品,会被赋予血肉,变得具有远远超过本身的价值。 不过,虽然晚了,感觉倒还不赖。 他眼睛里泛起清澈的水波,倒映着落下的夕阳,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早就不生气了,跟雄虫生气是很失礼的事情。」 舒景云苍白病弱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对方看起来不像是接受了自己的歉意,但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就很好了。 天光大暗,拉肚子拉到臭烘烘的虫们不得不冲到泉水旁打理自己。 「真是受不了了,这破荒星。」舒何光骂骂咧咧道,少年一样的娃娃脸上露出气恼的神情。 「......」越清冉挽起裤腿,淌过水流,在几块巨大的石头背后开始清理自己。 他怀疑是越斯年那个虫做的鸡肉有问题,但是为了挽回自己兄友弟恭的形象,他还不能直接指出,只盼着另外两个虫能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再者为了保持优雅的雄子风范,他也不想说自己拉肚子这种丢虫事。 穆迪拎着塞弗拉走了过来,就这个小胖墩吃的鸡肉最多,现在拉的也不皮了。 「还说不说你的大美虫好了?吃这个鸡肉吃的都什么样了?」 【不会真的是吃鸡肉吃的吧?】 【斯年阁下做的药膳有问题?】 「才不是!我都吃了好多回了,肯定不是鸡肉的问题!」 塞弗拉抬脸不服气地犟嘴,整个崽却软绵绵挂在穆迪臂弯里。 越攸宁略有紧张,在泉水里滑动的双脚停下,他不想给斯年「大哥哥」惹麻烦。 他到底是年纪小,做事还很难周全,他知道巴豆会让虫腹泻,为了拖延时间,他把巴豆磨成粉控制好剂量只下了一点点,因为舒景云身体弱,他甚至没敢让他多吃。 「咳咳,是不是喝的水有问题?」舒景云看着越攸宁,露出点笑意,他不动声色地帮忙转移话题。 「哼!都怪哥哥!大美虫都说了生水不洁,必须煮沸放凉后才能喝!」 「......」穆迪无话可说,他的确急着赶路,随口取用了路边的水源。 「喂,你们两个,拉肚子了么?」这里面没喝生水的只有舒景云和越攸宁,穆迪不死心地询问。 「没有。」舒景云镇定自若地回答,虽然他到现在蹲麻了的腿才有点回血。 越攸宁摇了摇头,偷偷看舒景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给自己打圆场。 山间一片沉默,只有水声被不断撩动的声音,藏起来的小盒子从穆迪脱下的外套衣兜里滚了出来。 一只探头探脑的小浣熊冒出脑袋,藏在灌木后面,伸着浓密毛髮的大尾巴,将两个小盒子一点点拨了出来。 在海边偷窥时,越攸宁撞见过越斯年餵这只小浣熊吃果子,他看着吃力偷线索的小浣熊笑了笑,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挡住大虫们的视线。 鹿群一路浩浩荡荡地奔向悬崖顶部,一只小浣熊突然冒了出来,越斯年紧紧抓着鹿角,另一只手搂紧温墨以,鹿上半身后仰,硬生生停下,身后的鹿群也跟着紧急剎车。 「哎呦哎呦我的屁股诶,痛痛痛!」身娇体贵的海因莱因被颠的屁股痛,挂在鹿身上又被重重颠了一下,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他这辈子都跟风赛跑跑够了,这事没有下一回! 越斯年别想再忽悠他! 现在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泪,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段时间,好好一个虫,又做拉车兽,又想不开骑鹿?大腿肯定磨破了,屁股必然也倖免不了,他想揉揉当着直播间镜头都不好意思揉。 「呵。」 路卡斯骑着鹿,从容路过海因莱因一次,又从容路过海因莱因一次...... 【......】 【笑死我了,路卡斯崽崽这股子显摆劲儿,简直了!】 小浣熊两只小手举起手里的小盒子,递给越斯年。 它偷偷跟着越斯年许久,经常看到对方掏出这2个小盒子研究,发现对方昏倒后被陌生虫偷走小盒子,就一路追了过去。 越斯年惊了一下,没想到虫族的小动物灵性这么高,他本来放走这只小浣熊,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沉默了一下,接过盒子,「谢谢。」 「吼。」它轻轻叫了一声,深深看了越斯年一眼,转身毫不留情地直接离去。 越斯年有预感,这只小浣熊应该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了,对方也不会再来找自己偷偷跟着自己了。 即使自己再回到荒星,对方应该也不会来找自己了。 他怅然若失地骑着鹿继续奔向悬崖,想起了自己幼时治疗的那只小浣熊。 是的,他纵容这只小浣熊跟着自己,也是因为自己的一份私心。 到底不是同族,其他虫对这只小浣熊可不会像自己一样友善,不再相见也是件好事。 这个节目总有尽头,自己离开荒星后,这些毛绒绒恐怕和虫族依然是敌对的关系,或者不如说是虫族一方独大,利用异兽的血肉提升能力汲取养分。 第77页 越斯年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也有普通没有灵智的小动物,但是提供的能量远远供给不上消耗巨大的虫族,尤其是雌虫。 雌虫超强的武力值和诡异的恢復力,建立在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上,而这份能力背后,需要供给大量的能量,而营养液就是利用各种高能量生物制作的。 生命只要存活下去,就需要践踏其他的生命。 他下巴蹭了蹭温墨以的发顶,又想起那只死不瞑目的母狼。 自己又能为它们做什么?他想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温星阑还在等自己。 穆迪套上衣服,下意识摸了一下衣兜,发现空无一物,四处寻找发现无果,却发现曾经一直跟着自己的鹿群,浩浩荡荡从自己眼前穿过,直奔悬崖上方而去。 他皱着眉一把拎着塞弗拉塞进怀里,环视四周发现几撮动物毛髮挂在灌木丛枝条上,他盯着毛髮冷笑一声。 「走!线索被偷了。」越斯年这个奇怪的雄虫,竟然能支配异兽为自己做事。 穆迪带着虫一路追过去,看见越斯年骑在鹿身上,正俯身望着悬崖底部。 「卑鄙之虫!」穆迪这时候反而不认为自己引异兽过去卑鄙了,对方竟然对自己下药,指使异兽做事,比自己卑鄙多了。 「大美虫!」塞弗拉内心毫无芥蒂,挣扎着就要下地找越斯年。 路卡斯腰上拴着绳子,从悬崖生长的藤类植物爬了上来,对着越斯年点了点头。 越斯年看着月光像是河流一样流淌在悬崖上,倾倒在山底。 水流之下,反而是正常的世界。 果然不出他所料,越斯年掏出钥匙卡,抱着温墨以从鹿身上一跃而下,攥着藤条飞速滑下悬崖。 从穆迪的视角远远看去,就像越斯年带着其他虫主动跳下悬崖找死一样。 他大吃一惊,却不相信对方会主动找死,飞速跑过去。 「识别卡正确,识别乘坐虫员,正式启动始源号。」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藏在草叶之间的飞行器挣动开浑身的绿色植被破土而出,蓝色的光一闪一闪。 「识别虫族乘坐方式异常,打开应急模式,天窗模式启动。」 两片半圆的金属片旋转着退下,露出内部,一个柔软的垫子弹了出来,接住掉进去的越斯年和海因莱因父子。 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即将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请设置目的地。」天窗两侧金属片旋转着就要关上。 「始源星!」海因莱因正偷偷摸摸揉屁股,听到飞船提示音急忙回道。 这个位置,是他和斯年阁下一起研究地图探讨出来的结果。 「砰!」小胖墩被扔了进来,重重砸在气垫上, 其他虫被迫弹起。 又一声「砰」响起, 穆迪跳到飞行器上, 趴在快要关掉的金属片上, 双手把着硬生生扩大缝隙, 转身跳进飞船里。 急匆匆跟上的越清冉和舒何光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行器启动离开。 【噗!海因莱因阁下是在揉......嘿嘿~】 【我的天,这是还要争出来个三选二么?】 【我不管别的,我这个月的工资全押的越斯年,赶紧给老子赢!】 【呵,赌狗倾家荡产都是活该!不过,雄虫这么拼我还是头回见到。】 穆迪大步走过来,拎起小狗一样急着往越斯年身边拱的塞弗拉, 冷笑一声。 「了不起,又会下药, 又能让异兽给自己做事。」 还能勾去我这个傻弟弟的魂。 什么下药? 越斯年微微皱眉, 转念想起一路走过来引路的小药丸, 以及小浣熊莫名拿到手的小盒子。 他想起小攸宁,顿了一下后,不欲与对方争执。 他视线移到穆迪脸上,发现对方耳门发黑, 像是有一层洗也洗不净的脏污, 赤色红髮下的脸五官深刻, 面色黝黑,与对方身上其他位置的肤色很不相衬。 传说中的帝君未婚夫, 塞弗拉的哥哥,怎么看起来一副肾虚之相? 要不要给对方看看? 越斯年迟疑地扫了一眼直播间镜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直接曝露病人隐私也不太好。 而且万一是因为在荒星难以洗漱,自己就闹笑话了。 「呜呜呜。」小毛团闭着眼睛在温墨以怀里直哼唧,声音可怜巴巴的。 看来是饿了。 越斯年微微皱眉,可惜没有牛奶,只能先这样对付一下了。 他将小毛团托在手心,抽了一针管果汁,拔掉针头后一点点喂,小狼崽急切地吧唧嘴吃了起来。 「温大元帅在前线奋勇杀敌,他的雄主却在节目里公然餵养异族幼崽。」 穆迪单手将塞弗拉按在气垫上,边欣赏小胖墩像个翻不过来壳的小乌龟一样疯狂挣扎,边接着嘲讽。 海因莱因停下偷偷揉屁股的手,听见穆迪处处针对越斯年,懒散的神情闪过一丝异样。 他笑着打圆场:「殿下这就说得夸张了,不少异兽因为相貌可爱,性格无害,都被中央星的贵族豢养起来当宠物了,一个小毛团又哪里算什么?」 穆迪嗤笑一声,「狼族异兽体型巨大,攻击性强,经常成群结队袭击虫族,这小狼崽子不算什么?」 越斯年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穆迪,眼珠黝黑,像是看透了穆迪在想什么。 第78页 「殿下,所以你知道那只母狼的攻击性。」 穆迪:「是又怎样?你难道受伤了?纳斯塔莱家的电子鸟一直跟着你们!」 察觉到大虫间不妙的氛围,温墨以怯怯地挨近越斯年,话题中心的小狼崽听不懂虫族的话,只殷殷吞咽着果汁。 路卡斯蹲在角落的暗影里,在飞行器灯光照射下,脸部半明半暗,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盯着穆迪。 海因莱因侧身挡住路卡斯的视线,「殿下倒是说笑了,这电子鸟无差别攻击啊,也幸亏鹿群守着我们了,否则再来个别的食肉类异兽,我们几个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电子鸟也不只那么几只。」穆迪冷冷回道,也懒得继续说了。 走到这一步,他倒是不信这两个虫敢让自己输。 他一把将塞弗拉塞进怀里当抱枕,干脆地闭目养神。 飞船内静默的可怕,半视窗外星河流转,几个大虫心思各异。 「始源星到了,始源星到了!祝各位乘客旅途愉快,欢迎再次乘坐。」 穆迪狠狠皱眉,「节目组,我触发了其他剧情线,也跟他们同一个目的地么?」 【节目组:为保持公平公正,请自行探索是否位于同一目的地。】 【节目组:友情提示:您与其他雄虫嘉宾初始触发线索一致。】 飞船破开云层飞速降落,灰色金属梯子延展而出,越斯年大脑一阵晕眩般的噁心感后,牵着温墨以一起下了飞船。 触目所及之处,满是旧文化的废墟,水泥石板砖铺就的广场上,一个高大的虫母雕像怀抱着婴儿,俯首望着地面,眼睛却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胸口处也被掏出一个空荡荡的大洞。 【节目组:请各位雄虫嘉宾自行领取各自对应的线索,各位将有5秒阅读线索时间,10秒记忆地图时间。】 广场中央突然亮起一个大屏幕,上面有三行巨大的文字。 【第一条线索:启明星献祭于光明。】 【第二条线索:王冠毁于私慾。】 【第三条线索:枷锁里诞生黎明。】 一个地图紧跟着被投影出来。 同时读秒声响起:「10、9、8......3、2、1、0。」 启明星。献祭。 教堂! 越斯年牵着温墨以转身就走,海因莱因也带着路卡斯跟了上去。 穆迪仰头看着高大的虫母雕像,脸上面无表情。 节目组绝对在搞纳斯塔莱家族。 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他朝着与越斯年等虫相反的方向离去,怀里不服气的塞弗拉吱哇乱叫个没完。 「塞弗拉,消停点!」 穆迪脸色阴沉,这小兔崽子闯了大祸。 不过他转念想起老族长那个垃圾虫一定比自己更头疼,反而幸灾乐祸了起来。 转眼间,几个虫分成2个方向各自离去。 「吱呀。」雕花大门被推开,里面的灰尘铺面而来,一条长长走廊出现在眼前,影影绰绰的烛火在风中燃烧,风中若有若无传来空灵诡异的孩童唱诗声。 「食我血肉者,堕于贪婪......毁我双眼者,亡于傲慢......嫉妒啃噬嵴骨,怠惰腐烂心智......」 两侧长廊满是瑰丽抽象的壁画,越斯年取下一个烛台靠近查看—— 一个面容与虫母雕像很是相似的的人形,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蜘蛛,周围满是虫卵,更远一点是密密麻麻跪下来的人形,细看上去,这些人形都没有虫须,看起来都是雄虫。 「传说虫母在时,虫族唯虫母至上,其他所有虫都是虫母的工兵和后宫,那时的雄虫也具有太空行走的能力。」 海因莱因的声音在迴廊里盪起回音。 再往前,壁画里的虫母指向前方,所有虫族向着远方冲去,大部分虫卵里的幼崽已经挣开外壳。 「这块应该是虫母对外发动战争,曾经的虫族繁衍极快,为满足虫口需求,不得不一直对外扩张获取资源。」 下一张壁画里,虫母靠在一个火红髮色的雄虫怀里,一蓝一金的双眼里满是信赖爱慕。 「据说虫母爱上了纳斯塔莱家族的初代,赐福给了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所以纳斯塔拉的雄虫无一例外,体质都是远超其他雄虫的强悍。」 直播间镜头转向壁画,橘红的火光里,虫母后背被一只手掏在心口处,双眼紧闭流血。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海因莱因的话继续讲解: 「为了打败异族,虫母掏空自己产下大量的虫卵提供战力,在生产虚弱期时,被心爱的雄虫挖下心脏掏空双眼,献祭给了胜利之神。而在此之后,破壳而出最新一批虫卵,无一例外都是雌虫,而之后诞生的雄虫体质,除了纳斯塔莱家族外,一代不如一代,已经失去太空行走的能力。」 「从此,虫母为尊的虫族结构被打破,雄虫为了在大量的雌虫面前自保,进化出了信息素,演变至今,虫族变成了雄尊雌卑。」 他的声音逐渐由远及近,一个身形纤长的雌虫从迴廊拐角处走了出来,他容颜清纯如同天使,眼角却带着一抹柔媚的红,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军雌,反倒像个亚雌,但他玉白脖颈上的虫纹宝蓝与鲜红交织缠绕,又明明白白说明了他的身份。 他径直凑近越斯年,面对陌生虫突如其来的靠近,越斯年下意识后退一步,对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鼻尖与越斯年的髮丝一擦而过。 第79页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好香。」 对于雄虫阁下来说,这几乎是大不敬的冒犯了。 越斯年没有所谓的雄子意识,但过于接近自己的陌生虫,以及这种人类女孩子被登徒子调戏的感觉,让他有种错位般的不适感。 同时不远处,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规律地响起。 「失礼了,斯年阁下,记住我的名字,诺亚。」 混进节目组的诺亚调戏完雄虫阁下就迅速离去,他还不想被某个兇残的傢伙拆了。 反正他也知道纳斯塔莱家族那个老混球到底在害怕什么了,自己该和徐然汇合交换线索了。 越斯年有所预感地抬头看过去,突然快速奔跑了起来。 被扔在身后的海因莱因微微一笑,向着迴廊的另一个方向朝着地下室走去,嘴里喃喃念道: 「被信息素牢牢桎梏的雌虫们,又在新纪年挣开被雄虫控制的枷锁,君氏一族的雌虫成为了新的帝国王室,但旧有的不平等法律依然难以推翻,水流之下依然暗潮汹涌。」 戴兰,这就是你想要的么?借舆论之力改变雄保会的法律?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越斯年脚步放缓,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人,表情呆呆的。 要说好久不见么? 温星阑走过来,看着不知所措的雄虫阁下,露出一丝笑意。 他修长五指扣住越斯年下巴,脸挨得极近,眼白还有残余的红血丝,甜蜜的香气丝丝缕缕若有似无地缠着越斯年,像是要把他彻底拖入雌虫编织的陷阱,再也不放对方出去。 越斯年看着温星阑,眼神很亮,脸一点点泛红,他牵紧幼崽的手,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又不想逃跑。 温墨以悄悄挣脱雄父的手,捂住小狼崽的眼睛,另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但捂着自己眼睛的手却不那么尽心尽力,而是露出大大的指缝,他从指缝里满是期待地偷窥父父们。 !!!是不是要发生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了?!亲亲!!!亲亲!!! 「雄主,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在越斯年耳畔低声道,声音低哑磁性,让越斯年耳朵发痒,痒得想要逃开。 越斯年强作镇定,浓密眼睫扑闪着逃开对方捕捉自己的眼神。 「星阑,怎么了?」 温星阑盯着越斯年开合的嘴唇,轻笑了一声。 「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话音刚落,他指尖将雄虫的下巴扭过来,低头深深吻了过去,舌头在越斯年口腔里用力搅动。 越斯年感觉自己要缺氧了,同时又渴得要命,口腔里的水分被贪婪地捲走,香气又搞得自己头昏脑胀。 「噹啷!」烛台的火焰挣扎着熄灭,被握着它的手松开,掉落在血红的地毯上,咕噜噜滚远。 越斯年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手指无力地搭在温星阑胳膊的麻筋上,明明自己一个用力就能推拒,但不知为什么,他用不上一点力气。 温星阑扣住越斯年的腰,手掌牢牢按住他的头,不让对方有一丝一毫逃走的机会,粘腻的水声不断响起,他看似清醒实则迷乱的蓝眼睛盯了一眼快要窒息过去的越斯年,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对方。 越斯年大口大口汲取氧气,胸膛不断上下起伏,断断续续道:「星阑......直播间......」 不等他继续说完,温星阑又抬起越斯年的下巴,再次低头,不让对方有机会再说出任何自己不想听的话。 军雌的小心机 可怜的f级雄虫阁下, 根本无法满足穷凶极恶想要信息素的s级雌虫。 越斯年像是海洋里吸饱了水分的快乐海绵,突然被路过的鲨鱼叼住,毫不留情榨干了所有水分。 温星阑不满足地盯着越斯年,眼睛发红, 视线逐渐下移, 越斯年勉强回神, 急忙安抚地揽住温星阑的肩膀, 两人额头相抵, 鼻尖亲昵地磨蹭,他手指有力地按揉温星阑头部的穴位。 「是精神暴动了么?」他声音温柔悦耳,像是毛绒绒的猫尾巴轻柔蹭过温星阑的耳朵。 温星阑的症状和越斯年之前用光脑查到的狂躁症表现一模一样,也和原身死前那段时间的症状一模一样。 温星阑动作一顿,眼神逐渐清明,眼白血丝褪去,他雪色眼睫自然而然低垂下来, 躲开越斯年观察自己的眼睛,又追过去想要继续刚才的事。 他的确是精神海暴动了, 狂躁症发作, 但是被按揉一会穴位, 又闻了一会越斯年身上的药香后,他已经恢復了理智。 可越斯年任他为所欲为欺负的样子,实在太过可口,他心痒难耐, 根本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现在已经神智如常了。 越斯年脸色红润, 手按住温星阑的脸不容拒绝地推开。 「不要闹了, 还不舒服么?」 他眼神不经意与偷窥的温墨以对视,脸色更红, 俯身将幼崽抱在怀里,紧到像是抱了一个护身符一样。 无虫关心的直播间弹幕却像是烧开的热水般沸腾了起来。 【hhh,我懂元帅,雌虫的心机,嗑死我了,嘿嘿~】 【天啊,没虫关注节目组的背景故事么?那段遗失300年的虫族歷史竟然是这样的么?纳斯塔莱家族是叛徒?】 【纳斯塔莱家族不是虫族的英雄么?史书上明明写着,是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主动站出来,承担起与大量雌虫匹配繁衍的任务,缓解了当时社会的暴动,也从那时起,社会结构以雄虫为尊,直到上上个世纪的雌虫平权之战后,君家雌虫上位为帝君,才变成今天这样雄保会和长老会相互制衡的局面。】 第80页 【能不能别提那些话题,小心不单你自己号被封,直播间也被封!】 【那个诺亚哪来的啊?长得妖妖娆娆的,也不是嘉宾,居然敢调戏斯年阁下?】 【莫名其妙的雌虫,不一定说的真话啊,始源星一直没对外开放过,这该不会是节目组编造的剧情吧?】 【不是,你们只顾着关心那些,没虫发现,元帅精神暴动了吗?】 【小别胜新婚,这算什么精神暴动?我要是被当祭品锁在十字架上,逃出来碰见雄虫阁下,我会比元帅亲得还狠!】 【少美了,雄虫告你个故意伤害雄虫罪,你就得被立地处决!】 ...... 【节目组:恭喜越斯年获得本次雌虫拯救任务第一名,将获得接下来三天三夜温泉旅游的奖励。】 【节目组:为了获胜者得到更好的度假体验,工作虫员将採取跟拍模式,不再24小时打开直播间。】 【不是,这就算赢了?元帅这算是自己逃出来的吧?】 【闭上你的狗嘴,老子可是全押了越斯年的!要是到了这个地步我赔了,我就找上门跟你决斗!】 【拜託,你是没看到元帅追出来时是什么样子么?就不是精神暴动也是信息素缺乏了,怎么不算解救成功?】 沸腾的舆论,外界的风风雨雨,此时此刻,越斯年和温星阑谁也无暇考虑,他们专注地看着彼此。 「我好多了。」温星阑低声回道。 越斯年笑了起来,「我说要带你去泡温泉,我来接你了。」 他秀美到不像是真人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像是闪着光,温星阑简直看得目眩神迷。 这还是第一次,有虫费心竭力想为自己赢得什么。 他笑了起来,低头啄吻了一口越斯年的脸,「谢谢雄主。」 越斯年脸色泛红,觉得有崽在怀也抵挡不了温星阑无孔不入的突然袭击,他简直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让自己心慌意乱。 【节目组:恭喜海因莱因获得本次雌虫拯救任务第二名,将获得接下来三天三夜温泉旅游的奖励。】 公告声响起,越斯年回过神来,转身往外走。 「该和海因莱因阁下汇合了,再找个衣服吧,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你的肩膀不能受凉。」 温星阑默不作声,很是享受被越斯年关心,他懒得讲节目组给自己下的小绊子,那只会让越斯年担心,他更想找更多机会跟越斯年腻在一起,让对方的次虫格日復一日强盛,主虫格再也没机会回来。 海因莱因在楼梯口处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沉默跟着自己的虫崽路卡斯, 「在这等我,不用跟过来。」 路卡斯闻言干脆蹲在角落,掏出怀里的果子,一颗颗的磨牙。 他对海因莱因的安危漠不关心,其他雌虫总对雄虫阁下们有滤镜,但是路卡斯崽崽对自己这个又懒又馋又力气很大的雄父毫无滤镜。 雄父为了懒想出来的一百个花招,够他逃命无数次,他才懒得操心。 海因莱因一步步走下楼梯,进入地下水牢后,随手找了根铁丝,在铁栅栏处捅咕了一会打开牢门。 他面无表情,径直淌着水走了进去,抓住被锁在铁床上的雌虫短髮,迫使对方仰着脸看自己。 戴兰依然是那副很老实的样子,但在海因莱因眼里,对方可一点也不老实了。 海因莱因跟戴兰对视了一会,勾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 「你还想跟我去泡温泉么?」 戴兰看着海因莱因手里的铁丝,还有他晒黑的肤色,以及胳膊上拉木车拉出来的肌肉,脸上跟路卡斯崽崽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浅褐色的眼瞳却闪过一丝满意的光。 总算逼得这个懒货动起来了,他总不能看着对方在自己身边一点点枯萎。 他默不作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完全让海因莱因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海因莱因轻哼一声,这傢伙跑这扮演雌虫先烈了,好像自己怎么欺负他了一样,真让虫不爽。 算了,看在对方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的份上,原谅这个不会说话的笨蛋一回吧。 他破罐子破摔,继续用铁丝开雌虫身上的铁锁。 反正在荒星这一路上,自己都展示这个不符合雄子风范的技能n回了,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海因莱因完全无视了节目组精心设计的钥匙线索,用一根铁丝破开所有阻拦,看到这一幕的节目组和直播间观众都傻眼了,完全没想到懒得出奇的雄虫阁下,会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直到节目组宣布胜利的声音响起,一些赌狗后知后觉回神,开始痛哭流涕。 【海因莱因阁下赢了......穆迪殿下输了......】 【我曾拥有滔天的富贵,转眼间又因为海因莱因阁下变得负债纍纍......】 【我懂你,我也押的越斯年阁下和穆迪殿下,前者我押了一个月工资,后者我押了十年的。】 【我押了海因莱因阁下,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钱了!我要去申请匹配雄虫阁下!】 【穆迪殿下这个废物!占尽优势也能输!他雄的害死我了!】 【等会我不是在看雄虫变形记么?为什么会变成赌狗破灭录?】 【傻缺!赌狗倾家荡产一辈子!赢的也迟早凉凉!】 【楼上给我滚!看看你裤兜里的那点子,要是光勤勤恳恳给帝国卖命这辈子都废了!】 第81页 【呵呵呵,老子战功卓绝!宁肯死在战场上,也不死在赌桌上!】 ...... 穆迪穿过无边无际的花海,走进充满欧式风情的壮丽宫殿,一路走到最深处的卧室,打开房门。 这是纳斯塔莱家族记录的——虫母的故居。 他掀开床上红色的帷幕,金丝绒床单上是一个灌满蓝色液体的营养舱,君怀安双手交叠在腹部,礼服胸口处别了一朵盛放的红玫瑰,他面容安静祥和的躺在里面,紫色的长捲髮如同拥有生命般柔软浮动。 穆迪按了一下开启按钮,营养舱毫无动静。 怀里的塞弗拉忍不住担忧,小声唿唤:「陛下?陛下!陛下!怀安哥哥......」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穆迪使劲晃了几下营养舱,试图让君怀安醒过来,他依然毫无动静,胸口的红玫瑰却飘落在蓝色液体里,露出胸口的大洞,里面毫无血肉,只有空洞的塑胶材料。 跟君怀安长得一模一样的虫偶面带微笑安睡,这一幕与壁画上虫母最终死亡的样子重叠。 同时,海因莱因的获胜通知在他耳边响起。 被耍了,可能也被甩了。 穆迪心有所悟,一拳用力捶在坚硬的营养舱上,脸上面无表情。 营养舱寸寸龟裂,蓝色液体流了一床都是,金丝绒床单本就陈旧不堪,被浸泡后皱成丑巴巴的一团,床身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声,木制骨坍塌下来,帷幕带着灰尘砸了穆迪一身,他将塞弗拉完整地护在怀里,等动静停下后,抓着君怀安的虫偶,从废墟里走了出来。 这是君怀安做的?还是节目组肆意妄为? 无论怎样,都是输了。 艾灸治疗 「啪!啪!啪!」鞭子如疾风骤雨般挥下, 跪在地上的雌虫一动不动,身上的深黑军服被抽打得皱皱巴巴的,被血一点点染湿,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的神色却镇定无比, 好像抽他的老雄虫在给他挠痒痒。 一旁的光影投屏里, 穆迪抱着塞弗拉从废墟里, 无比狼狈地走了出来。 老雄虫看着投屏, 狂怒着扔掉鞭子,将旁边摆放器具的桌案推倒。 「废物!废物!这个办不成事的废物!还有那个口无遮拦的惹祸精!」 他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隆起,看着光屏又想起了什么,狂怒着用力踹了地上的雌虫一脚。 「你们这些贱虫!给你们机会为纳斯塔莱家族办事,是你们无上的光荣!竟然敢背叛!!!」 直播间画面里那只妖妖娆娆的雌虫,观众们不知道那是谁, 老雄虫还能不知道? 他派出来去跟节目组谈判的雌虫诺亚,在节目里公然讲解纳斯塔莱家族的隐秘歷史。 还有这个该死的节目组!纳斯塔莱家族早就将始源星的这些东西毁掉了, 他们是怎么修復的!?王室明明和纳斯塔莱家族达成协议了, 居然胆敢毁约! 君怀安!这个贱虫!背叛者! 他眼角余光瞄到脚下跪着的雌虫, 愤怒地将光脑砸在他脸上,鲜血从额角冒出,蜿蜒流淌到眉骨上,对方依然面无表情。 「滚!」 随着动作, 老雄虫酒红色的礼服被赘肉撑着鼓胀起来摇晃, 对襟花领衬衫扣子崩开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滚远。 暗室的一面墙移开, 雌虫一言不发地离开,打开营养舱, 从容钻了进去躺下,蓝色营养液缓慢流了进来,将他浸泡在内。 老雄虫看着这一幕,更为恐惧地瘫坐在地上。 君怀安的虫偶与被鞭打的雌虫克隆体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意思?君怀安怎么知道自己私下干的事情? 他脸上不断冒着冷汗,盯着地上的光脑出神。 歷任纳斯塔莱家族的族长都是初代的克隆虫,他拥有初代的记忆,对真相一清二楚。 欧蒂莱斯那个穷兵黩武的暴君!那个贱虫! 说什么王冠的重量,说什么我不能属于你,画饼要把这广阔无垠的星河献给初代。 雌虫都是一样的下贱□□! 不,没事的,歷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那都已经腐烂成灰的过去,传出去又能怎样? 老雄虫捡起光脑,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发出一条指令:全力收购变形记的荒星。 我看你们在纳斯塔莱家族的地盘上行事,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视线不经意掠过营养舱,又深深打了个寒颤。 这一定是假的,自己从来没把这傢伙放出去过,君怀安怎么可能知道? * 「朔雪星到了!朔雪星到了!祝乘客们温泉之旅愉快!」 越斯年在飞船上补了一觉,依然觉得乏累,悄悄打了个哈欠。 狂风卷着雪花噼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越斯年跟着节目组的虫刚出飞船,就被砸清醒了,砸得吐出一口白气,茫然地抬眼往外看。 他之前就在即将降落时,听见幼崽们的欢唿,不过他太困了,没有听清,只在甜蜜的香气里越睡越深,完全没想到温泉之旅所在地竟然是这样一个地方。 怪不得自己被塞了这么个东西,他摸了一下身上贴的隔温贴,这个玩意贴在身上就会顺着衣服布料肌理形成一个屏障,与外界隔断温度。 身上倒是不冷,就是有点冻脸。 越斯年俯身抱起温墨以,把幼崽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 第82页 他倒是不担心路卡斯崽崽,某种程度上,越斯年认为路卡斯崽崽比海因莱因阁下还可靠,在荒星一起做任务那段时间,路卡斯崽崽一直在想方设法帮自己分担。 他们鱼贯而出,队伍最后面一个虫跟了下来,他的兜帽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露出凌乱的紫色长捲髮,他抓紧差点被吹掉的兜帽,捏着布料的手指上戴着刻有王室荆棘花的戒指。 偷偷跟来的君怀安,沉默地跟在节目组后面,避开跟拍的镜头,抬头望了一眼前面—— 温墨以窝在雄父怀里安分一小会,就耐不住好动的天性,探出小脸看旁边的路卡斯,发现亚雌哥哥小脸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淡定,实际却走在雪地上走猫步,每一步都踏在上一步的印记上,偶尔遇到很滑的地方,还打个醋熘滑玩。 温墨以眼睛闪闪发亮,迫不及待也要下来玩,他挣扎着要自己走,越斯年无奈松开放他下来。 温星阑的长髮被幼崽玩闹扎成松松的麻花辫斜着散落在肩膀上,这会被狂风吹散,他拨开挡在眼前的髮丝,看着越斯年和温墨以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不动声色挡在风口处,给父子两挡风。 徐然自然而然将镜头对准这一幕,开始直播拍摄。 【好甜!】 【路卡斯崽崽好可爱~】 徐然对节目现场掌管不力,让陌生虫混了进去,被郑成峰撤掉直播间管理员的职位,派去跟拍越斯年。 又因为之前的24小时直播模式,《雄虫变形记》被雄保会警告,24小时全天直播严重侵犯虫身权益,尤其是雄虫阁下的隐私权,加上弹幕经常有观众反应,节目安排太过密集,严重影响观看体验,郑成峰干脆改成跟拍模式,让跟拍的工作虫员自行控制拍摄,收录剪辑精华部分。 徐然当然也是愿意的,无论是斯年阁下的医术,还是元帅所得知的昔日真相,都值得他跟过来浑水摸鱼探索信息。 没多久,古旧的红砖院墙出现在眼前,上面积雪覆盖,挂在屋檐下的透明冰棱根根分明,风铃被吹的在风中铃铃作响。 两扇合拢的木质大门上是一个口衔圆环的金属蜘蛛,节目组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虫主动上前,叩了叩铜环。 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一行虫穿过内部曲水流觞的庭院,进入九曲环绕的红木迴廊,发现路上随处可见兇勐可怖的巨型异兽雕像。 「这里还保留着当地原始的民俗建筑风格,土着虫们信仰自然神,崇拜异兽的力量。」 徐然主动讲解道。 一行虫放下行李用过饭,坐在一起看了看过往的荒星视频剪辑。 主要是一放松下来,都累到懒得讲话,商量了一下不如看看之前的节目视频,还能看到之前错过的雌虫直播间画面,雌虫们对阁下的愿望自然无有不应。 越斯年感觉自己精神略有恢復,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翻找什么。 「怎么了?」温星阑凑近询问,甜香也跟了过来。 「你的旧伤该到下一个疗程了。」越斯年闻到香气,耳尖泛粉,他故作镇定,低头掏出艾灸工具,环视四周。 不远处,是一个榻榻米,躺在上面还能看见落地窗外的雪景,越斯年走过去摸了摸上面,热乎乎的,他满意地笑了,回头对跟过来的温星阑唿唤:「快躺下,这里就可以。」 温星阑半褪上衣露出肩膀,配合地半躺下,很快艾草燃烧的味道缓慢飘了出来,味道又有点好闻,又有点呛鼻子。 「阿嚏!阿嚏!阿嚏!」他鼻尖发红,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不由自主怀疑这是不是雄虫的报復——报復自己不经对方同意强吻他。 过了一会,他总觉得有阴冷凉意刺骨的部位变得暖乎乎的,很有感,疲惫的肌肉筋骨也松弛了下来。 越斯年手指搭在温星阑的肩膀上一路按下去,经脉通开的酸爽和肌肤相贴的暧昧,让温星阑脑子里一片浆煳,他忍耐的脸通红,牙关紧咬。 「很痛么?通开就好了。」越斯年无知无觉,还像是哄小孩一样摸了摸温星阑的头。 温星阑蓝眼睛波光粼粼,可怜巴巴看了一眼越斯年,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是因为这点轻微的痛感么?明明是你那双手......想起那个吻后,对方屡屡逃避自己的眼神,他勉强忍了下来,不吓到这只胆小的猫。 他算是想明白了,捉猫养猫是个长期工程,需要巨大的耐心。 偷偷围观的其他雌虫与温星阑无比共情,心知肚明彼此心中的龌龊想法,在温星阑快要恼羞成怒时,治疗终于结束了。 一无所知的越斯年对治疗效果无比满意,眼睛闪闪发亮,温墨以专心致志地跟着学,路卡斯一本正经地照着越斯年的动作按摩自己,心中无比中二的笃定自己会变得跟温星阑一样强大。 大虫和虫崽之间,仿佛是两个频道,但有趣的是,越斯年居然和虫崽是一个频道的画风。 治疗结束后,节目组又带着两家虫一起吃了当地的特色果实,节目组工作虫员介绍这是一种可以轻微缓解精神暴动的果实,名字叫冰果。 越斯年捏着果实端详,咬了一口后若有所思,掏出个小本子奋笔疾书做记录。 明明是来玩的,两个虫间之前的氛围还粉红泡泡直冒,这会越斯年又不解风情地开始沉浸式钻研药性,温星阑反倒觉得越斯年全神贯注想做好一件事的样子格外迷虫,他呆呆地看着对方,眼神都定住了。 第83页 海因莱因顿觉这两个虫好笑,青涩的像是两个小朋友在谈恋爱,见一旁真正的小朋友路卡斯开始带着温墨以到处探险,他干脆一把拽着戴兰走向卧室,挥手制止节目组的跟拍。 好了,成年虫该用成年虫的方式解决问题了,他总有办法让戴兰这个闷葫芦说出心里话。 法假加更-伤痕累累的小蝴蝶 戴兰眼睫颤抖, 修长麦色的手克制抓紧雪色窗帘,偶尔发出一点闷哼声。 海因莱因漫不经心地描绘着优雅的浅咖色虫纹曲线,时不时故意停下来,欣赏窗边飘落的雪花。 风雪唿啸间, 有穿着红色长袍的亚雌端着托盘在迴廊间穿过, 他贴着客虫卧室窗边而过, 原本颤抖的窗帘立刻隐忍停下, 侍从毫无所觉地离开。 「还是不说么?为什么想让我来这个节目?」海因莱因来之前终日抑郁, 无论戴兰如何逼问,也不说自己想要什么,现在他反而倒打一耙逼问起戴兰。 戴兰说不出口,他既不想骗海因莱因,也不想说实话,只把脸埋在窗帘后面,像个鸵鸟一样, 把脑袋插进沙子里,露出光洁的后背肌理, 上面汗珠滚落, 又被一点点捲走。 海因莱因有的是耐心, 跟戴兰一点点磨,不知道过了许久,戴兰终于开始求饶。 他转头像是小狗一样舔着海因莱因的脸,讨好的意图非常明显, 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浅褐色的眼瞳却水润润的。 海因莱因心中生出一点点怜惜, 但不多,要是真心软, 戴兰这傢伙就能闷到天荒地老,他别想听见一句实话,对方可能这辈子最主动的时候就是申请雄虫阁下匹配那次。 如果有其他雄虫同意匹配,这个傻东西还会是自己的么? 想到这,他生出醋意,这个时候海南莱因倒是完全不懒了,他顺着浑圆曲线托住,勤快得不得了,戴兰额前汗珠滚落,眼神迷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明明生得个子高挑,平日里掌握着巨额财富,走到哪里都被敬一头,现在的气势却生生比海因莱因矮了一大截,可怜巴巴地被逼在角落,还生怕被外虫撞见。 「是想和我离婚么?」 虽然目前根本没有法律能支持雌虫主动离婚,但是能不能和想不想是两回事。 海因莱因又慢条斯理地开始细嚼慢咽,折磨得戴兰拼命闪躲。 「怎么了?」海因莱茵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偏偏要问。 他将戴兰转过来,低笑着发问。 戴兰两眼无神看了海因莱因一眼,浑身发抖地冒出蚁族半透明的双翅,不一会翅膀湿淋淋地垂了下来,软绵绵贴在身上,他有气无力低声求饶:「我...呜...我不想离婚,雄主,我错了...饶了我...」 海因莱因私下里的样子,是跟节目里完全相反的强势,戴兰除了先斩后奏将对方送到变形记,其他时候完全拿他没办法。 戴兰终于被逼出了一点心里话,海因莱因心知肚明对方老实面孔下还有其他狡猾的小心思,却轻笑一声放过了对方,给了戴兰一个痛快。 蒸腾的水汽里,人影若隐若现,越斯年半靠在温泉池壁上养神,大脑放空。 虫族的科技真是厉害,打开的虚拟屏障,既能保持温度,还能体验雪景。 他白皙脸颊泛粉,露在水面上的肩膀散发着润泽的光。 虫族的雌雄身体差异也很是有趣,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药物调整,或许雌雄出生比例的差异,就源于身体素质差异过大。 或许可以往降低能耗这个方向想,如果能没有战争雌虫不频繁受伤,不需要疯狂消耗雌虫身体机能自我修復,对异兽血肉的需求量应该也会相应减少,同时也避免了雌虫不断受伤后引发的狂躁症。 而且雌虫为了提高等级增强身体素质,会大量进食异兽血肉,导致雌虫身体进一步进化,和雄虫身体差距越拉越远。 过度追求强大,导致身体内部环境不稳定,也可能是雌虫狂躁症更加严重的诱因。 越斯年斜斜伸出一只胳膊,半趴在池子边缘的石台上,眼睛似闭非闭,无意识地思考,整个人都几乎要陷入梦境。 「哗啦啦。」水声响起。 温星阑腰间绑着浴巾步入池子内,越斯年听见水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来的是谁,却在闻到熟悉的甜香后,安心闭上眼睛,半晌,他察觉额上髮丝被拨开,有柔软又湿漉漉的东西轻轻一碰。 越斯年微微侧头,髮丝掩住他的神情,隐约露出的红色,也分不出来是热的还是羞的。 「滴滴滴!滴滴滴!重要来电!重要来电!」光脑提示音响起,温星阑匆忙淌着水出去了,生怕吵醒越斯年。 越斯年缓缓爬了起来,摸了摸刚才被亲的地方,他呆了一会,想起小毛团,从温泉池里爬了出来。 「咕噜噜。」他一口喝下一整瓶牛奶,舒服地嘆了口气。 节目组终于给人喘口气的机会了,不24小时跟拍了,可算能放松放松了。 怀里的小狼崽闻到奶味,急得嘤嘤直叫,越斯年轻轻点了点对方额心的一撮白毛, 「小傢伙,你的小主人不知道哪里玩去了,饿坏了吧?」 越斯年搂着小毛团,边用针管餵奶边信步闲走寻找,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半天没见人影,虽然有节目组的工作虫员跟着,他多少也有点不放心。 第84页 「月明,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角落一个声音响起。 越斯年好奇心顿起,是久闻其名不见其虫的温家大哥么? 他探头看过去,黑漆漆角落,唯有光脑视讯屏幕上发着一点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雌虫笑容慈爱,关心地询问。 「我很好。」回答的声音越斯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分明是温星阑。 「你弟弟真是不听话,都好久没回家看我们了,还是你最孝顺......」 「你雄父也要跟你说话,真是的,他就不能自己打通讯么?」 「亲爱的,你头疼先去休息吧,我跟月明说会话。」 「唉,这都是雌虫的老毛病了,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先去歇歇。」 脚步声渐渐走远,空气沉默的像是冻僵了一般,狂风唿啸着拍打窗户,天上的云层盘卷缠绕着明月,月光越发朦胧暗淡,破碎的散落一地。 「墨以怎么样了?我看他之前生病了,对孩子上点心!」斥责声响起。 「是我的错,照顾不周。」 「身为雌虫,就要多担起责任,知道了么?别用上战场逃避!」 「知道了。」 「你雌父身体情况越发不好,神智也不清楚了。」 良久沉默后,对面的老雄虫继续说道,「辛苦你了,星阑。」 星阑的雌父竟然神智不清楚了,还把星阑当做温月明,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温星阑有时候怪怪的,明明不想笑,却要硬笑,原来是在装作其他虫。 越斯年心疼不已,万般思绪转过心头,却悄悄避开先行回房间,发现温墨以已经躺在小床上,露着小肚子睡着了,他给崽崽盖好被子,低头亲了一口小孩子奶香奶香的脸蛋,同时莫名想起温星阑那个充满呵护意味的吻,他顿了一顿将小毛团放进篮子,躺下开始装睡,不想让温星阑发现自己撞见了他和父母通讯。 外表坚强战功无数的小蝴蝶,绚丽翅膀下竟然全是累累伤痕。 他不想让对方感到难堪,只能沉默着避开。 甜香隐约浮动着,一个人影偷偷爬上越斯年的床,他轻轻躺了下来,靠在越斯年身边,头小心翼翼地贴在雄虫后背上,轻轻嗅闻药香。 这只可怜的小蝴蝶,跑来用药香安慰自己了。 越斯年装作睡相不好,转身抱住偷偷跑来的小蝴蝶,手轻轻搭在对方劲瘦的腰肢上。 温星阑身体彻底僵住,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他试探性地抬眼观察越斯年,发现对方睡得很熟,强大的军雌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他蜷缩着将头靠在越斯年心口,越斯年手指不易察觉轻轻抚摸温星阑的长髮,动作充满温柔的怜惜。 军雌今天也在酸熘熘 耳畔平稳的心跳声, 旁边虫崽均匀的唿吸声,鼻端萦绕的清新药香...... 好安心,这是他坠入黑甜梦境的最后一个念头。 好亮,不喜欢。 他头挨着越斯年胸口, 撒娇般蹭了蹭, 往对方怀里更深处缩去。 「呵。」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 温星阑雪睫如蝶翼般颤抖着睁开, 他抬眼偷觑越斯年—— 光影交织在对方脸上, 他睡容沉静, 嘴角微微弯起。 幻听? 他一动不敢动,乖乖被雄虫阁下拢在怀里当抱枕,眼神痴缠地描绘着越斯年的五官。 这还是自己脸盲症好了之后,第一次有机会能挨得这么近看对方。 怀里看似乖巧的雌虫,却眼神滚烫,好像要盯穿自己。 存在感如此强的视线,睡成什么样都要被盯醒了。 想到这里, 越斯年心中又一次生出笑意,他慵懒地伸展四肢, 微微偏头, 像极了贪睡躲避天光的猫。 放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移开了。 温星阑脸颊微鼓, 样子跟温墨以闹脾气的样子极其神似。 他不情愿地爬起来,站在床边盯着越斯年出神。 看着看着,他视线定在越斯年微微张开的唇上,身子俯下, 两个人的气息纠缠着越来越近。 「好好吃~嘿嘿!」温墨以喃喃梦呓, 温星阑如梦初醒, 勐然起身离开。 温星阑站在温泉池里,水流不断冲击他线条精壮起伏的后背, 许久,他双目微阖仰头,银髮蜿蜒倾泻而下,他修长手指将髮丝拢到一起,轻轻攥紧发尾。 贪婪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而纵火者却在无辜安睡。 真让虫不甘心。 总不能只让自己挣扎,他勾起唇角,笑容带了几分邪异的俊朗。 金色的光影顺着白墙攀爬而上,床单满是两虫相拥而眠后的暧昧褶皱。 笔尖划过纸张的唰唰声间断响起,一张张精緻的生物结构脉络图跃然纸上。 幼崽睡眼惺忪醒来,伸出两只肉肉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爬到雄父的床上,咕噜噜滚到越斯年身边后,强行将小脑袋从越斯年胳膊下挤过去,好奇地看越斯年在画什么。 「雄父,你在画雌父么?」 纸张上的线条一下凌乱,从来沉浸在医学世界的越斯年,第一次工作中走神——他无知无觉地画了一张温星阑的小像。 他合上本子随手揣在兜里,抱起奶香的幼崽吸了一口。 「昨天宝宝去哪里玩了?」他温声询问,藏在黑髮里的耳朵再次悄然变红。 「路卡斯哥哥带我出去滑雪了。」 第85页 温墨以咬着手指看了雄父一眼,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小手捂着脸,露出一个坏模坏样的笑。 他又贴近越斯年耳边,悄悄说:「雄父是在偷偷画雌父么?」 越斯年不说话了,红色从耳尖缓慢扩散到整张白皙的脸。 「咕噜噜~」温墨以的肚子响起奏鸣曲,他捂住小肚子,苹果脸红通通地跑走。 越斯年低头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昨天看见冰果他就在想了,如何更好利用冰果的药性。 如果用冰果和其他具有平心静气药效的药材配合在一起做食物的话,应该可以通过温和日常的疗法,缓解狂躁症发作的虫族病情,让病情逐渐变得可控。 虫族世界的厨房,无论是这个温泉旅馆,还是原身家里,都有着无人问津的空旷感,里面堆满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无一例外都实现了自动化,但没有虫会去用它们精心制作料理,顶多是各种营养剂的大杂烩。 但那东西也就是让虫活着,谈不上生活。 越斯年漫不经心地想着,手上利落地将冰果磨成粉混入牛奶,再放入各种各样的水果,几份精緻好看的水果捞很快出来了。 他打开冷冻箱,研究了一下码得整整齐齐的营养剂原材料,分门别类的用机器处理,设定好想要的效果后,很快机器就灵活操作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真有趣。 越斯年爱惜地摸了摸冰冷的机器,这么方便,他们居然只吃营养剂对付活着。 【哇!看起来好好吃!】 【元帅一大早起来就去沖澡了,火气这么大么?嘿嘿~】 【啧,不24小时直播后感觉自己错亿。】 【好浪费啊,这样好多原材料的能量都会溢散吧?】 【不会!我模仿斯年阁下做了一遍,检测后发现能量值更高了!而且好好吃啊!】 【!!!楼上,手残党求购买!根本拿捏不好比例,我试验n回,毫无成效!】 徐然看着直播间的画面,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真折磨虫,来跟拍前他完全没想到从来不嘴馋的自己,会有今日的烦恼。 「吃饭啦!」越斯年喊道。 他又含笑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他单独分出来的一些小菜。 「你是叫徐然对么?」 徐然愣愣点头,两只棕色的虫须颤巍巍竖起。 「谢谢上次你来接我和墨以去节目组,请尝尝我的手艺吧。」 他将托盘放在徐然身旁的小桌子上,弯下来的嵴骨有着不经意的温柔。 斯年阁下竟然还记得自己,可他...... 徐然连忙硬起心肠推拒,「不不不,阁下,这哪里用得上谢?而且这不过是我的工作罢了。」 藏在设备后面的一虫伸手满是暗示地戳了戳徐然的腰。 越斯年假装黯然道,「是嫌弃雄虫的手艺么?是因为我是被变形的废物雄虫么?」 「当然不是!怎么会?!」徐然脱口而出,声音大到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谢、谢谢!」他窘迫地搓了搓手,连忙端起水果粥尝了一勺。 清爽的感觉从舌尖爆发,说不出的舒适感沿着嵴椎骨走遍全身。 「真好吃!」他大声惊嘆。 徐然知道冰果可以缓解精神暴动,但他完全没想到斯年阁下居然能把冰果的疗效扩大到这个地步。 他突然凝眉,之前斯年阁下做的食物,都是在荒星上就地取材制作而成,一方面很多原材料难以寻找,另一方面粗糙到那个程度的厨具也过于麻烦,因此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就是共感光脑尝尝味道,完全不知道斯年阁下制作的食物竟然有着这样的疗效。 朔雪星的工具、原材料可都是能一比一复制还原的,连他自己都试图还原过对方的治疗手段,更何况这诱虫又方便的食物。 或许,我即将见证风暴诞生。 他想着,不顾身后诺亚拼命戳自己的手,将水果粥一饮而尽。 「那就好,好好吃吧。」 越斯年被徐然逗笑,扑闪的黑色眼睫优雅扇动。 温星阑一进餐厅就看见越斯年在和陌生雌虫说话,内心不由自主的微妙发酸,虽然他明知道迟钝的阁下,估计什么都没多想,但亚雌情绪激动的模样还是让虫不爽。 他不容分说地大步走过来,隔开两虫距离,揽着越斯年往饭桌走,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夺走越斯年全部的注意力。 「雄主,之前的艾针灸治疗后我的旧伤已经好转很多,现在用力已经无大碍了。」 「还需要在巩固一下疗程,这期间要注意休养。」越斯年温声接道,因为温星阑的过于靠近,脸上又悄然泛红。 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元帅似乎在和斯年阁下商量什么事情,徐然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军中......引进......伤兵疗养......」 「徐然,你怎么吃独食?!」诺亚浑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完全让虫认不出来,他藏在节目组背景墙后面,伸手拼命戳着身前的亚雌。 「我也想尝尝那个!馋死我了!你这傢伙!真是自私鬼!」 他不停埋怨着,絮絮叨叨的,顺手摸走托盘里的其他食物。 徐然充耳不闻地继续想:白骨星盗的雌虫病的病,疯的疯,诺亚算是最正常的了。 可如果让他们知道斯年阁下的存在,徐然不敢再继续想了。 第86页 至少让风暴来的再慢一点,对斯年阁下来说,元帅的远航军应该比白骨星盗强多了。 通过只言片语,徐然已经推测出温星阑想要做什么,这其实也是徐然身为星盗首领想做的,可事到临头,因为阁下的好意,他居然心软了。 还是先别让诺亚这个小疯子知道好了,自私鬼就自私鬼,毕竟这傢伙从纳斯塔莱家族卧底完逃出来后,更疯了。 徐然只是想要一个平凡虫也有幸福生活下去权利的世界,但他并不想伤害斯年阁下这样的雄虫。 通过直播间镜头,他是这个节目注视斯年阁下最久的虫。 在星盗团厮杀获胜的他很清楚,没有虫能装得那么彻底,无论那些小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视频里的那个虫绝不是现在的斯年阁下。 奇怪的腰窝 【元帅要把阁下的理疗引入到军中?】 【伤兵疗养?!我要哭了, 那我雌父是不是也能去?】 这次温泉游结束后,第一期的雄虫变形记将暂时告一段落,温星阑需要返回前线一段时间稳定远航军军心,但他心里实在捨不得, 思来想去, 憋出来一个新主意。 他邀请越斯年去军中普及中医治疗术, 一方面给手下的兵谋福利, 另一方面他也能多和越斯年相处。 越斯年当然是一口答应, 这不单单能接触更多雌虫了解虫族体质,还能进一步推广中医,他一直在找这样的契机。 如果中医被更多智慧物种认知疗效,被更多智慧物种主动传承,那么中医一定能源远流长,异世界的虫族也一定会更重视中草药的保护,不会沦落到华夏那样最后许多草药灭绝的地步。 两虫挨坐在餐桌旁等其他虫, 温星阑单手托着下巴,背后是灿烂的阳光, 银色长髮倾泄着流动微光, 他抬眸注视着越斯年, 侧耳倾听着越斯年规划着名如何在军中培养医疗兵。 越斯年声音越来越小,两个虫之间流动的空气静默又暧昧,他看着那双专注的蓝眼睛,流畅的思路一下子断掉, 整个人看起来活像是被温星阑用眼神捉到的小兔子。 「哇, 好多好吃的!都是斯年阁下做的么?你真是太棒了!」 海因莱因苍白的脸上带着餍足的红晕, 像是偷吃了什么让他回味无穷的食物。 他打着呵欠独自走进餐厅,被他拽走的戴兰居然不见踪影。 侧门处, 温墨以急匆匆跑进来,路卡斯迈着看似不紧不慢的步伐,眨眼间却已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 自从来了这里,两个幼崽天天到处瞎跑,只有吃饭才能看见虫影。 「抱歉抱歉,戴兰身体不舒服,我得带回去陪他吃。」 海因莱因连连作揖道歉,将两个虫的食物装进托盘里端走。 越斯年关心地站起来,想要跟着去把脉,看到海因莱因的神色后,又默默红着脸坐下。 阁下为什么脸红? 温星阑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水果粥,顺着越斯年的视线打量过去。 还是看着瘦巴巴的雄虫脸红,有什么好看的? 嫉妒像是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表面却若无其事的又吃了一大口,在心火越发黑暗扭曲时,被一口下去的清爽凉意浇熄。 「雄主,这里放什么了?吃完感觉身体很舒畅。」 「放了冰果等具有镇静舒缓功效的药材,配合食疗,你的身体能恢復得更快,而且应该能对狂躁症有缓解抑制的作用,效果还需要继续观察。」 「!那太好了!」温星阑笑了一下,眼中却透出忧虑。 雄主身为孱弱的雄虫阁下,却身怀「重宝」,掌握着他虫所不能的技能,自己必须保护好阁下。 【?缓解抑制狂躁症?!】 【真的么?!我现在就去採购冰果还原斯年阁下的操作自给自足!!!】 限时直播的纷纷扰扰并没有被夫夫们放在心上,他们靠在一起吃饭,碗碟轻轻撞击出悦耳的声音,在食物滑过喉咙,胃被填满的那一刻,明明都身处异星他乡的他们,莫名生出了回家了的感觉。 饭后一小时,越斯年抓着虫们一起练《八段锦》。 练了一会,墨以崽崽开始频繁打嗝,路卡斯神色如常地自动自发又练了一次。 「八段锦可以疏通经络,看来之前宝宝生病还是留下了点后遗症,有排气反应是好事。」 越斯年揉揉小傢伙的脑袋,旁边一个绿油油的脑袋也凑过来,他顿感好笑,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 「路卡斯身体很健康!锻鍊真的有很努力!」路卡斯心满意足缩回去又练了一遍《八段锦》。 一旁默默练功的温星阑,第一次学中医养生功夫,就做的漂亮又地道,却没有被雄虫阁下夸奖一句。 「好了,去玩吧。」练完功,越斯年拍手宣布结束,虫崽们手牵手飞速消失,不知道又去哪里淘了。 越斯年脸上微露汗迹,他拿毛巾擦了擦汗,仰脖喝下一大杯水,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不断起伏。 温星阑盯着小小滑动的突起,渴得咽了下口水,他眼睛一转不转许久后,掩饰性地端起一杯水。 越斯年路过温星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军雌,做得真漂亮。」 他决定去沖个澡,洗洗汗味和做饭的烟火气。 温星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越斯年走远了后,才发下水杯发呆,许久后,他像是难以忍受什么似的,端起水杯将水一饮而尽。 第87页 【?等等,元帅拿错杯子了吧?】 【那不是斯年阁下剩下的半杯水么?】 【我没看错的话,元帅喝水的位置,应该是斯年阁下刚才喝水的位置。】 【啧啧啧!】 趁着在这里度假,一定要多泡泡。 越斯年将身体又一次沉进温热的泉水里,满足地喟嘆了一口气。 「哗啦啦。」温星阑甩开节目组追了过来。 他淌着水流直直走过来,一手撑在越斯年身后的凉亭柱子上,将对方圈在一个狭小的「领地」里。 越斯年一仰头,就是对方壁垒分明线条起伏的肌肉,他偏过头眼神迴避,耳朵红到充血。 「怎、怎么了?」 他慌张到有点磕巴,上次对方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泡汤泡到睡着躲了过去,之前在山洞时的自己,也没现在这么奇怪,现在再看到这样的雌虫,他情不自禁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对方牢牢抓住了。 温星阑动作强势,不容越斯年有一丝逃避的机会,神情却黯然失落,声音温柔地询问: 「雄主,为什么看到海因莱因阁下脸红?」是喜欢雄虫么? 为什么这么问? 越斯年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脸红的原因,他嗫嚅半晌说不出来话。 「为什么只有夸崽崽们时,会揉揉拍拍头?」 他修长笔直的腿插入到越斯年叉开的腿间,贴着对方轻微磨蹭,气氛焦灼粘稠起来。 「唿。」温泉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了。 越斯年站起来想要逃跑,却撞到温星阑的怀里,被对方牢牢扣住腰部,他手指极其自然舒适地搭在越斯年的腰窝。 「雄主长的这个窝窝好奇怪,像是专门让虫放手用的。」 他不正经地调笑了起来,握在越斯年腰间的手滚烫灼热。 温星阑的这一面,太出乎越斯年意料了,他慌张羞窘地简直想要晕过去。 「海因莱因阁下眼下青黑......唿......」他喘不上气一样断断续续说道。 「可能是行房事过度......」所以他才没跟去看看戴兰为什么身体不舒服。 他解释道,试图让雌虫大发慈悲地放开自己,让自己上去喘口气。 温星阑什么都没听进去,嫉妒丝丝缕缕灼烧他的心。 他关心自己,也关心虫崽,还关心其他病患,这里面甚至还包括异兽。 他的心分给太多其他不相干的事物了。 温星阑往前挨近越斯年,他不由自主后退跌坐在泉水里的台阶上,不知道碰到哪里,喷头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蜿蜒的水流顺着温星阑的眉骨滑下,如同泪痕。 越斯年被那道「泪痕」定住,想起那天意外撞见的通讯,仰头愣愣看温星阑,连逃都忘了,他抬手摸了摸温星阑的脸,动作轻柔怜惜,他无知无觉地夸赞: 「你已经很努力很棒了,是最厉害的虫!」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过于挨近的距离和温泉蒸腾的热气,让他头昏脑胀地凭藉本能行事。 温星阑像是被鼓励了一样微微笑了,他低下头品尝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这清淡的草木香气,又苦又涩,他却着了魔一样,怎么都吃不够。 他用力吸吮越斯年的舌头,越斯年几乎要窒息了,而趁对方几乎任自己摆布时,温星阑的手肆无忌惮到处摸索,大腿若有似无地磨蹭着。 「嗯......不......」察觉到自己异常的反应,越斯年惊慌地试图逃出来。 温星阑扣住越斯年的脖颈,手直接抓住猫咪的「尾巴」,肆意揉弄,直到尾巴湿乎乎地求饶,他才盯着越斯年,轻轻舔了口手指。 「哗啦啦!」水声激烈响起。 越斯年慌张爬上池边,差点摔倒,又抓着柱子勉强维持平衡,在温星阑眼前逃之夭夭。 半晌后,温星阑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真美味。 温星阑在水中沉下身体闭目养神,喷头的水还在不停沖刷着他的背部。 他慢慢勾起一个笑容,笑容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即将一击必中他的猎物。 被藏起来的小像 越斯年侧坐在榻榻米上擦拭头髮, 长睫温柔半敛,他捏了一缕自己半长不短的黑髮发呆。 培养医疗兵的话,自己需要提前准备好教材,去远航军前, 可以先远程开展理论培训, 要和星阑确定好参与培训的人选...... 他是喜欢自己还是单纯想要信息素。 根据前线雌虫的身体情况, 设计好能量摄取方式, 或许能缓解虫族和异兽之间的矛盾...... 他肩膀处的伤是怎么留下的。 按照虫族身体发育情况推算, 小墨以应该很快到长翅膀的时候了...... 越斯年想起给宝宝洗澡时看见的浅淡虫纹,星阑的虫纹如果没断裂,应该就是那样的。 果然是父子两,真的很像,很像。 他思绪混乱如麻,水珠顺着乌髮滚落到苍白指尖,又坠落到地上。 宝宝的雄父到底是谁? 星阑对他......还有感情么? 越斯年斜躺在榻榻米上, 曲肘压在眼睛上,阳光轻柔撒落, 他肌肤雪白透明到近乎消失。 「斯年阁下, 请问您想看冰果的种植地么?」 越斯年睁眼望过去, 红袍侍者弯腰将一杯冰果汁放在榻榻米旁的小桌子上。 第88页 侍者面容冷肃,察觉到越斯年的目光,像是许久没笑过,强挤出来一个生硬的笑容。 「看到阁下您很喜欢冰果, 老闆邀请您去看冰果的种植园。」 越斯年本来就准备在离开朔雪星前, 亲自查看冰果的原生产地, 眼下这个邀请正是恰到好处。 他起身端起冰果汁一饮而尽,「谢谢, 麻烦您带路了。」 徐然扫了一眼来虫,微微皱眉,他挥了挥手,跟拍的其他虫停在原地不动了。 「?」越斯年回头看了一眼节目组,顿觉奇怪。 「斯年阁下,老闆的种植园属于私虫领地,只有被邀请的顾客才能进去。」 徐然又垂眸低声道:「阁下放心,不会有事的。」 红袍侍者等阁下和节目组沟通完毕后,在前面默不吭声带路。 他背景高大,走姿整肃,与温泉庄园随处可见的侍者风貌大不相同,反倒和温星阑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越斯年眉头微皱,暗自戒备起来,他悄无声息拈出一枚银针,视线在对方后背的气海俞穴、长强穴两处一扫而过。 这是危急时刻,最方便他动手的致命穴位。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但是以虫族雌虫和雄虫的身体素质差异,他必须一击必杀才能自保。 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 转出九曲十八弯的迴廊,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短短的木质栅栏在视线所即之处松散围着,而往远处看去,是无边无际的银色花海,上面结着半透明的冰果,被风一吹,就撞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冰果只在酷寒之地生长,也是异兽最喜欢的食物。」红袍侍者站在风雪里,像是丝毫察觉不到寒冷,他低头看了一眼越斯年,递给他一枚隔温贴。 越斯年感激地接了过去,刚才他慌张跑走,隔温贴被他落在了卧室独立隔断的私人温泉旁。 「不过,异兽对冰果可没虫族这么温柔,它们更多被本能支配,会将喜爱的食物啃噬殆尽。」 一个慵懒的声音接着说道,声音来源越走越近,他站在越斯年眼前,摘下厚重兜帽,露出俊美到锋利的面容。 这和温星阑的好看不一样,星阑的好看是俊朗的,像漫天星辰般灿烂光明。 而眼前这个虫,却像是一柄剑鞘镶满宝石的利剑,艷丽又刺痛人眼,盯着自己的眼睛如同漩涡般深邃危险,就像巨蟒在漫不经心垂眸观察食物。 「初次见面,斯年阁下,对您慕名已久。」他微微点头,行了个优雅的见面礼。 「或许您知道我,我是帝君君怀安。」 越斯年想了起来,之前一起看雌虫直播间回放时,他看见过这个虫。 他对这个虫印象深刻,不知道是君怀安还是节目组,在最终环节耍了穆迪殿下,穆迪殿下捶开营养舱,里面躺着的居然是虫偶,否则海因莱因阁下和穆迪殿下应该是胜负未知。 面对陌生的虫族,越斯年再次感到不知所措,他避开君怀安的眼睛,专注盯着冰果——它灼灼盛开着碗口大的银白色花朵,里面的花蕊竟然是透明的。 不知道花朵和果子哪个药效更好? 君怀安微微一笑,「是我不好看么?所以阁下不愿意看我?」 「陛下,特意引我来是有事么?」竟然连节目组的工作虫员都没跟过来。 他不理会对方的调笑,反问道。 君怀安侧头看了眼红袍侍者,侍者端起一个仪器操作了几下,一个光屏弹出,画面上是他们所处的区域。 「我把直播打开了,这样阁下放心多了吧。」 君怀安露出瞭然的笑容,狭长眼尾勾起,他笑起来时反而多了几分雌虫少见的妩媚,柔和了锋利逼虫的容貌。 「我找阁下,是想让阁下帮我诊脉,看看我的身体是否有问题。」 他直接了当说明了来意,毫不顾忌直播间不断涌进来的观众。 大费周章让自己过来,只是为了求诊么? 算了,患者优先。 越斯年仔细观察君怀安的面色,「失礼了。」 他捏住君怀安的手腕把脉,又换到另一边,沉思一下,「请吐出舌头让我看一下。」 君怀安配合地吐出舌头,舌头的颜色粉润健康,连舌苔都没有。 越斯年皱眉,君怀安的心不由自主提了起来,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斯年阁下怎么另开了一个直播间?】 【君怀安陛下也在?!】 【那不是执政官么?为什么穿着侍者服?】 【陛下来求诊?他的身体有问题?】 「您身体很健康。」跟伤痕累累的星阑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心疼起那只小蝴蝶。 他痛又不说痛,难过也在无人的角落,连撒娇都在自己睡着之后才敢......甚至真实的想法也是在狂躁症发作后才表露,或许也只是想要自己信息素的安抚。 「我有生育方面的困难么?」君怀安追问。 「没有,您多虑了。」 「我身体这么健康,却多年未有身孕,请阁下能帮我看看为什么。」 雪花不断飘落在君怀安的紫色捲髮上,他睫毛染霜,他神情一瞬清冷,又立刻笑吟吟追问。 越斯年顿了一下重新站直,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君怀安。 第89页 「陛下,这我不太清楚了,但单看您的话身体是没有问题的。」 【?这什么意思?难道穆迪殿下的身体有问题?】 【我听说纳斯塔莱家族不少雄虫子息艰难......】 【真的假的?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不都目下无虫傲得很么?】 君怀安微微一笑,「今天真是太感谢斯年阁下了,让我清楚了心头多年的疑问。」 他突然倾身靠过来,却被越斯年挡住,只亲到手心。 「看来您不太喜欢我的吻。」 他贴在越斯年耳畔说道,「不过诊费依旧,今后阁下可以向我提出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帝君的赦免之吻!阁下居然拒绝了!】 【那是啥?乡下虫露出无知的眼神。】 【赦免之吻可以免除一项罪行或者满足一个要求,不过没有完成完整的步骤不知道还算不算。】 「砰!」红袍侍者被掀翻,高大的身躯砰然落地。 温星阑径直闯进来,从他那个角度看两个虫唿吸交叠状若亲密。 此时此刻温星阑完全没想到什么狗屁的赦免之吻,他眼神像冻住的冰一样冷冷刮过君怀安,脸上却露出从容优雅的笑容。 他伸手将越斯年直接扯到自己身后,硬邦邦询问:「贵安,陛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君怀安按掉直播间,歪头笑吟吟打量两个虫。 真像护食小狗。 温星阑笑容依旧,眼神却居高临下往下一扫,示意败犬无权来此。 「我是这里的老闆,来视察应该无需向谁申请。」 君怀安满意看到温星阑眉头隆起,又轻快说道:「我找你的阁下看病,你不会介意吧?」 「陛下是身体有恙么?」 「很幸运,阁下说我很健康。」君怀安笑眯眯地扶起他「文弱」的执政官。 两虫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君怀安意有所指地看着仓促跟来的节目组,低声道: 「看好你的宝物,元帅。」 空气沉冷下来,近在咫尺的冰果居然吸引不了越斯年的注意力了。 他心烦意乱地观察温星阑的脸色,星阑他是误会了么? 温星阑松开越斯年的手腕,霜雪般的髮丝被风狂乱吹起掩住面部,让虫看不清神色。 他本来是来给阁下送隔温贴的,却发现对方不见了,节目组还含煳其辞的,他来得着急,衬衫领口还敞开着,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肌肤。 他轻轻将隔温贴贴在越斯年身上,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沉默不语。 温星阑已经反应过来了,那可能是赦免之吻。 但是只是一次问诊,为什么君怀安要给阁下这么贵重的「诊费」? 他银色眼睫黯然垂下,又不放心直接离开,让阁下自己在这。 节目组跟来了,越斯年想解释的话更不知道如何出口。 越斯年只好蹲下来,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机械地照着冰果的形貌描绘,画着画着,他又怔忪出神,盯着雪白的花朵发呆,这颜色真像星阑的头髮。 狂风吹过,越斯年身体被吹得歪了歪。 温星阑大步走过来,越斯年晃了晃后却自己恢復了平衡,他失落地垂下手。 越斯年勉强没摔倒,手里拿着的本子却不小心掉落在地,被风吹得一页页翻过。 「?」 温星阑按住本子,飞速往前翻,越斯年脸涨得通红,噼手就要夺回去。 他躲开越斯年的手,将本子高高举起查看。 徐然端起设备,恰好拍摄到本子停下的那一页—— 那是一张温星阑的小像,绘者的笔触细腻温柔,背后是几乎难以掩饰的用心。 禁忌之恋 越斯年无奈一笑, 低头摸着冰果花瓣,轻声解释: 「陛下找我看诊,他身体毫无问题,在子息上也不存在困难。」 他放弃抢自己的本子了, 只露出红红的耳尖。 王室和纳斯塔莱家族的事么?居然找破局之法找到雄主这里了, 君怀安这条毒蛇。 怪不得给了赦免之吻, 这是为了拉自己和雄主入局。 温星阑凝眉思考, 不过阁下竟然在和自己解释, 想到这背后的含义,他唇角勾起,带着几分坏逼问快要把自己埋起来的虫。 「这是雄主画的么?」 越斯年点点头,片刻间连白皙的脖颈都红了。 【好甜啊,阁下给元帅画的画像!】 【狂喜乱舞~嘿嘿~】 越斯年开始转移话题,「星阑,我想先远程开展理论培训......」 温星阑含笑注视着对方, 两虫并肩离开植物园。 算了,今天放过阁下好了。 * 金色雕花的华丽王座, 把手雕刻着活灵活现的黑寡妇蜘蛛, 一双玉白的手搭在上面, 正在漫不经心地轻点指尖。 血红厚实的地毯长长铺满朝议厅,大理石桌子两侧坐满雌虫。 「退婚!必须退婚!陛下身体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必然是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 「穆迪殿下健壮的堪比亚雌,这么武断定论好么?」 「取消婚约, 一定会引起非议, 影响王室形象......」 「即使没举办所有仪式, 陛下与殿下也构成了事实婚姻,雌虫提出离婚从无此先例!」 「雌虫不得提出离婚, 最开始是为了保障体质孱弱的雄虫生存,怎么发展到今天变成禁锢雌虫自由的刑架了?!」 第90页 「纳斯塔莱家族和王室签订协议,世代姻亲,这一代王室只剩下陛下,陛下是要毁约么?」 「纵使殿下有问题,不是还有塞弗拉小殿下么?」 「一个雄虫有什么资格给陛下看病断言?他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医术靠谱?」 「你是在质疑陛下身体有问题么?」 「当然不是,但怎么能以此推断穆迪殿下身体有问题?!」 「而且陛下和殿下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情意深厚无比,你们擅自做主退婚,问过陛下的看法么?!」 雄保会、纳斯塔莱家族和长老会的雌虫吵成一团,空旷的朝议厅盪起阵阵回音,君怀安被吵得耳朵嗡鸣作响,他抬头看了眼执政官,曲指敲了敲蜘蛛眼睛。 「好了,别吵了。」执政官站起来,拍了拍大理石桌面。 他点开光脑,一个巨大的光屏投影出来,上面一行行数据流淌了出来。 「这是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所有能够追溯到的数据,他们在婚后都子息艰难,这一代的穆迪和塞弗拉殿下,都是纳斯塔莱家族的雌虫所出,而和纳斯塔莱家族雄虫结婚的王室雌虫,无一例外毫无所出,也因此,王室虫丁稀少。」 雌虫们一片譁然,被摆在眼前的数据震慑。 「污衊!这是污衊!雄保会!这都哪来的数据?数据来源是否涉及侵犯雄虫隐私权?!」 纳斯塔莱家族的雌虫站起来大喊,他额头青筋蹦起,眼看着就要狂躁症发作。 「当!」君怀安敲了一下蜘蛛口器,金属敲击的声音响彻宫殿,谢慕谦抓着发狂的雌虫,灌入一杯冰果汁,他发红的眼睛渐渐缓解,但依然站在桌子旁不肯坐下,胸膛起伏不定。 他激动倒是再自然不过的,雄虫不被允许出来工作,如果被定死存在生育问题,穆迪和塞弗拉殿下无法娶雌虫,那他们后续的开销无虫接手,必然要由家族供养。 更重要的是,如果君怀安和穆迪无子,下一个顺位就是塞弗拉殿下,如果塞弗拉殿下还是无子,再顺位就是纳斯塔莱家族的雌虫,绵延数百年的登天梦一朝破碎,纳斯塔莱家族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执政官顿了顿,等声浪稍息,继续道:「数据来自于帝国户籍科,虫口统计的数据年年发布在帝国政府官网,如果各位存在质疑,欢迎随时查看。」 「另一方面,据统计,近亲联姻的后代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残缺,王室为了引进新鲜血脉,也不能继续跟纳斯塔莱家族联姻。」 「王室的试婚制度就是为了避免这个现象,相信雄虫阁下们应该不愁找到新的婚姻对象。」 「你他雌的放屁!」老雌虫脸涨得通红,在朝会上将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说得一文不值,雄虫是不愁匹配,但是上流社会的雌虫怎么可能接受家族的雄虫?已经联姻的雌虫也会暗起心思! 「当!」君怀安懒得多说一句,又轻轻敲了一下蜘蛛把手。 「请不要在陛下面前失礼。」谢慕谦挥手,两个皇城守卫兵将老雌虫架了出去。 「谢慕谦!你特么助纣为虐!动摇王室和纳斯塔莱家族的百年协议!你们在挑起战争!」 他嘶哑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那么关于陛下和纳斯塔莱家族的婚约,在此宣布正式作废。」执政官面无表情宣读。 「下一件事,关于雌虫不得提出离婚这块,我认为在雄保会的优待下,离婚后的单身雄虫完全有能力保证生活质量......」 「!太想当然了!这不单单是经济问题,还有雄虫出行的个虫虫身安全问题!」 「雌君多是军雌,正是因为军雌强大的武力保护!」 「本来就雄少雌多,作废该条法律毫无意义,有哪个已婚雌虫会提出离婚?」 「当!」君怀安不耐烦地再次敲击蜘蛛把手,慵懒地抻了个懒腰。 「今天到此为止,关于废除雌虫不得主张离婚的法条这件事,容后再议。」 雌虫们陆陆续续走光,很快空旷的大殿只剩下君怀安和执政官。 「真是没用的东西,本来指望他能给我个继承虫。」君怀安斜倚在王座上,冷声道。 「我亲爱的执政官,过来。」 军雌一板一眼走了过来,沉默站在旁边。 君怀安看见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笑,一把抓住他领口,军雌被迫低头,喉结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跪下。」 军雌单膝跪在地上,麦色肌肤泛红。 「怎么还害羞?我看见斯年阁下脸红的样子,就想起了你。」 他用脚尖挑起军雌的下巴,欣赏了一下对方的面容。 「我就喜欢你这幅又喜欢又隐忍不敢要的样子。」君怀安甩掉鞋子,光脚踩在军雌的膝盖上一点点往上爬,军雌难以忍受地抓住他的脚踝,手心滚烫。 执政官顺着王袍下光裸的小腿一点点往上亲,口水湿漉漉的,在华丽穹顶灯光映照下,反射着透明的光泽。 君怀安仰起脖子,难耐地喘息,双手紧抓军雌头上又短又硬的髮丝。 「你的头髮......和你脾气真像......又硬又倔。」 执政官沉默无声地堵住陛下喋喋不休的嘴,唇舌抵死纠缠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他用力掐住君怀安的腰,和对方换了个位置,让君怀安骑在自己身上。 第91页 君怀安像是驾驭烈马的骑士,在草原上肆无忌惮奔跑,他自由地掌握着节奏,毒蛇一样的眼睛泛着愉悦的光。 雌虫和雌虫之间悖伦的关系,让君怀安刺激不已,暗自反抗长老会压制和雄保会必须匹配雄虫的束缚,比起单纯身体上的快乐,更让他大脑头皮爽到发麻。 君怀安揽住执政官的脖颈,满足地将头搭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长长嘆了一口气。 这是如同被一条冰冷的巨蟒纠缠般窒息的感觉,而自己是心甘情愿寻死的猎物。 这条巨蟒,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虫,都不会存在任何顾惜,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可能是打发时间的玩具,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的可笑玩具。 执政官眼神沉黯,将怀里尊贵的雌虫用力向下按,不出所料,他身体哆嗦着颤抖起来。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我允许你随便动了么?」 厉声责备后,君怀安又懒洋洋凑过来亲吻对方脸上流下的汗迹。 「乖一点,我喜欢乖一点的虫。」 君怀安神情迷乱地仰头,自己摇摆起腰肢,紫色长捲髮轻轻飞舞,美丽至极。 丛林里,所有剧毒的生物都这样,美艷到惑乱虫心。 执政官掐紧手心的腰肢,微阖双眼,藏住暗流汹涌的不甘心。 * 「滴滴!有陌生通讯接入,请问是否接听?」光脑声响起。 谁找自己?真奇怪。 「是。」越斯年干脆应答,反正不过是个通讯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放下笔,将半成品教材暂时放在一旁。 「您好,请问是斯年阁下么?」是一个陌生雌虫的声音。 越斯年皱起眉,开始找挂断键。 「我是之前和您一起参加过变形记的雌虫,是舒景云的雌父谢慕谦。」他像是察觉到了雄虫阁下的举动,语速加快。 「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的幼崽从荒星回来后,突然唿吸困难,他以前只是咳嗽夜里流汗,现在一下子症状严重了,请求阁下帮帮忙。」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我通过节目组得知您在朔雪星,我带着幼崽快到了,请问您现在方便么?」 「我什么时候都方便,飞船在哪降落,我去接你们。」 神明的礼物 越斯年捧着医疗箱匆匆往外跑, 刚出迴廊,就整个人腾空而起。 温星阑远远听见雄主通讯的声音,直接展开翅膀揽着越斯年飞了过去。 雪花染着金色的阳光坠落,莹白的蝶翼蒙着蓝紫色的光晕轻轻扇动, 他们穿过风一路向着远方飞去, 相互依偎的身影形成了隽永的画面, 而他们身下小小的幼崽正一起从高处踩着滑雪板腾空而起, 向山底冲刺。 节目组直播间的镜头对准框柱这油画般浓墨重彩的画面, 徐然又迅速放飞一个自动跟拍器。 【真美啊!】 【哇!我也想去朔雪星玩了,我之前还嫌那荒僻!】 【景云崽崽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担心。】 【嘿嘿嘿!元帅好会!】 【反正有代步工具咱就是不用哈哈哈~】 【什么代步工具有s级军雌飞得快?】 紧绷的心情突然放松,越斯年新奇地往下望去——霜雪堆积覆盖着广阔无垠的天地,山峦叠起间,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隔温贴只是阻断温度流失,不能提高温度。 揽着自己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越斯年往后靠了靠, 无意识地抓住温星阑的手。 飞船刚刚落地,谢慕谦抱着幼崽还没来及出来, 越斯年踩着降落梯直接进入船舱内部。 在通讯里听见谢慕谦描述的幼崽症状, 越斯年就怀疑是哮喘, 见了舒景云发现果然如此。 他迅速按揉穴位缓解症状,舒景云小脸苍白,被按了几下后终于缓过来,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这孩子先天不足, 后天缺乏锻鍊, 肺、脾、肾的功能都缺乏, 对气候、环境的变化会很敏感,应该是之前过度劳累, 一下子放松下来哮喘的症状集中爆发了。」 越斯年尽可能用虫族能够听懂的话说明幼崽病情。 一只小小的手抓住越斯年的袖摆,怯怯的声音问:「哥哥,我会死么?」 谢慕谦低头,好像没什么反应,后颈却瞬间绷起青筋。 舒景云算是个聪明孩子,但是虚弱的身体严重拖了他的后腿,在荒星上做节目组任务时,他经常想要帮帮忙,可他竭尽全力的跟上行程都已极为不易。 病痛消磨了他的好脾气,他习惯了恶言恶语得到想要的东西,刚开始认识小攸宁的时候,就是他一贯目中无虫的样子。 他喜欢的东西当然是想碰就碰了,何必要问? 舒景云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昏过去,下一秒又因为无法唿吸在梦中憋醒,所以为什么要忍耐? 而因为对小雌虫的好奇心,舒景云勉强把对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但是他内心依然住了一个胆小鬼,这个胆小鬼永远畏惧着不可知的未来,因此故意恶劣的对待别人。 他怕别虫喜欢自己,又怕没有虫喜欢自己。 如果自己死了,喜欢自己的虫会伤心,可是如果自己死了,没有虫伤心,他又会感到伤心。 第92页 小小的他每每被病痛折磨得喘不过气来时,就会悄悄思考这些问题。 舒景云其实知道的,自己拖累了雌父,导致雌父只能领着微薄的薪资,守着没什么危险的中央星,不敢去前线拼杀,怕没虫照顾他。 雄父沉迷赌场,或许也是不想在家里一直听见狼狈的咳嗽声、艰难的喘气声,以及承受自己越发恶劣的坏脾气。 大虫总以虫崽什么都不懂,他其实什么都懂,只是说出来又能怎样? 改变不了自己是拖累的事实。 可是他依然想要活下去。 舒景云眼睛水润着光芒,这光芒胆怯又明亮,在瘦削的小脸衬托下显得格外惊人。 越斯年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起幼崽瘦瘦的小手握住,他黑玉一样温润的眼睛凝视着幼崽。 「你不会死的,你会活得很长很长。」他微微一笑,想起读过的一首虫族小诗。 「你不会错过宇宙的星光坠落,明天为你而生。」 「请拥抱遍地鲜花的翡冷翠。」 「请徜徉水波荡漾的塞壬星。」 一个稚嫩的声音跟着念道,幼崽居然也读过这首诗。 「请享受热烈冷酷的朔雪星。」 「......世界因拥有你,掀开了新的诗篇。」 这个世界残酷又美丽,处处不公平,又充满着生机。 资源让异兽与虫族为敌,残酷的社会制度下满是雌虫的血泪,但是被当做花瓶供养起来的雄虫也不见得幸福。 但是这些都会被大虫,会被长大后的孩子们改变,疾病不会让希望凋零,放弃才会。 「你会好起来的,你需要好好吃蔬菜。」 幼崽皱起小小的鼻子,眼睛冒出了真正的水光。 啊,自己最讨厌吃蔬菜。 「要好好运动,最好定点定量的游泳。」 也讨厌运动。 幼崽在荒星时,曾发誓,今后要远离一切运动。 「再配合内服外敷中药,你会健康长久的活下去。」 谢慕谦绷起的青筋不知何时消退,他低头的地面,有几点圆圆的水珠。 他是个笨拙无能的虫,怀舒景云的时候,他在前线不肯回去,直到脸色过于苍白,被战友敲晕送回去检查,才知道自己有了虫蛋。 从那以后,谢慕谦直接退守中央星,成为传说中帝君的「猎犬」。 他并不觉得耻辱,再强大的雌虫,却连自己的幼崽都无法保护,荣耀满身又如何? 虫崽的病情一直反覆,何光阁下擅自带幼崽参加节目,他虽然不贊同,却无能为力,不知怎样才能反抗雄虫阁下,这与他一贯受到的教育相背。 第一期节目结束后,他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一天,他精疲力尽地参加完朝会回来,纳斯塔莱家族的雌虫简直像是疯了,他又不能对朝官还手,只能单方面被踹得肋骨生痛。 很多时候,他也会暗自羡慕其他虫。 比如位高权重的元帅,可以任性地让副官代替自己参会,财富占据半壁江山的戴兰,只派虫在空荡荡的列席贵宾座放了一个名牌...... 而自己是陛下的猎犬,猎犬当然是主虫在哪里,猎犬在哪里。 家里一如既往的毫无虫气,空荡荡的像是自己还单身的时候,雄主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不过,他其实漠不关心,对谢慕谦来说,身为底层雌虫爬到今天的位置,能按部就班的结婚,实现他虫生规划的每一个目标就足够了。 风花雪月的爱情是贵族虫们的奢侈游戏,他只需要温饱平淡的虫生,不需要过多的无用点缀。 他无所谓地想着,去看自己心头的珍宝。 是的,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傢伙,才是自己和这个世界最紧密的纽带。 虽然他总是最讨厌最讨厌雌父的发脾气,却又会在自己很累的时候,悄悄缩在自己怀里,哪怕难受的不行,也不肯发出声音吵醒自己。 自己的孩子像是稜稜角角的琉璃一样,捧在手里会刺痛,其实最是清透善良不过。 想到这里,他勾起唇角,脚步轻快地拐进虫崽的房间。 儿童房里一片漆黑,屋内寂静到几乎听不到平时习以为常的艰难唿吸声。 他莫名心慌,打开虫造光源,小床上的幼崽独自一虫,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色苍白,手紧紧按住胸口,张着嘴说不出话,唿吸微弱无比。 谢慕谦抱起虫崽往外沖的时候,灵魂几乎是在旁观着一切的发生,他手指冰冷开着飞船冲出中央星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用星网搜查斯年阁下的位置,也忘记自己是如何和节目组反覆确认的地点。 他其实知道陛下刚从朔雪星看病回来,只是那个时候他不能再经受一次失误了。 索性,一切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他还以为、以为自己要失去虫崽了。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没关系的,幸亏你带他来得及时,慢慢调理,控制好的话,以后甚至不会发作。」 谢慕谦仰头看着安慰自己的越斯年,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单手捂住脸,狼狈地拼命吸气,但还是没忍住,泪水顺着他线条坚毅的下巴滑下,他脸隐忍得通红,还是发出兽类受伤般的哀鸣声。 「谢谢、谢谢斯年阁下,太感谢您了。」 第93页 他怨恨自己回来的晚,责怪自己当年的不小心,几乎要自己给自己判决罪行处死。 而斯年阁下的话,简直像给了他一点点的免罪劵,让他能够有喘息的余地。 「不用谢,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职责所在。」 越斯年反握住谢慕谦的手,温柔微笑道: 「不要为难自己,我是早产儿,小时候也经常生病,家里虫很伤脑筋,但是我也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不是每个孩子都会一出生就健健康康的,但是你们知道么?」 他扭头盯着舒景云,眨了眨眼睛。 小傢伙本来盯着流泪的雌父小脸黯然,看见怪模怪样的越斯年好奇心顿起,谢慕谦也悄悄抬眼看着越斯年等待后文。 「身体虚弱的小孩子,是因为神明想要一点点给出自己的礼物,让你们能够永远记得他,珍惜他的礼物。」 「也因为,一旦这样的小孩子获得健康后,会非常非常珍惜,健康的非常长久。」 越斯年故意曲起胳膊,用力绷出肌肉,小虫崽噗嗤笑出声来。 野犬的报復 在越斯年的安慰下, 很快的,谢慕谦父子的情绪恢復如常,舒景云的状态也肉眼可见的变好。 【景云崽崽身体是有目共睹的不好,没想到斯年阁下几下按揉效果就立竿见影!】 【好想带幼崽去看病, 斯年阁下能接诊么?】 【限制雄虫工作机会真的对么?无论是看病还是药膳, 斯年阁下都是独一无二的, 大家都很需要啊!】 【元帅已经邀请阁下去远航军引进中医理疗了, 相信后续会逐步普及的, 但是正式允许雄虫工作不太现实,他们身体太脆弱了,需要被保护!】 【可斯年阁下也说了,景云崽崽要定时定量的运动,对他的肺更好,工作真的会影响雄虫阁下么?只要在有大气层的星球内部,就没有影响吧?】 【说起大气层, 你们还记得被取缔的那个展览吗?那个展览里的机甲,雄虫阁下们也可以穿戴行走太空。】 【我记得!之前海因莱因阁下用马尾草做来哄幼崽的小东西, 就跟展览上的机甲很像!看起来像是微缩版!因为太震惊了, 所以我印象深刻!】 ...... 谢慕谦带着久病沉疴、先天不足的幼崽, 在中央星寻找改善体质的方法已久,他选择中央星守卫军,也是因为离王室和纳斯塔莱家族更近,或许能有些寻常渠道接触不到的高级货, 能够改善虫崽体质。 尤其是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 都健壮的堪比亚雌, 谢慕谦一直在暗中调查背后的秘密,想要得到基因改良剂。 但当帝君猎犬的这些年, 加上朝会爆发出来的婚约破裂事件,都明明白白告诉了谢慕谦,纳斯塔莱家族雄虫的「好」体质不过是虚假繁荣。 谢慕谦不清楚更进一步的内幕,但是他绝不会拿幼崽去冒险,他更愿意相信敢在全民公开的节目里给各种虫看病的斯年阁下,更重要的是,陛下竟然也来找斯年阁下把脉,这背后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但无疑,斯年阁下的医术是真实的,不是作秀。 「景云小朋友大概需要施针一周,之后他要按照季节的变化贴三伏贴......」 越斯年边记录患者的脉像、症状,边斟酌着治疗方案。 他思忖着想让小朋友尽量少吃苦药,缓解治病周期过长的痛苦。 听到需要施针一周,谢慕谦眉头隆起,他很想要告假一周,但陛下的变法正在关键时期,他不能离开太久中央星。 三天三夜温泉游也即将结束,从朔雪星到远航军驻扎的远航星系需要跨越好几个虫洞,期间还要穿过异族和流浪海盗的领地,越斯年和星阑沟通过,保守估计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越斯年本来打算在这个期间进行远程中医理论知识培训。 第一期节目告一段落后,下一期即将在一个月后开始,越斯年希望想趁这段时间去军中普及中医理疗,培养专业的医疗兵让更多患者脱离病痛。 但是看舒景云的身体情况,他的行程有必要更改。 肯定是不能带着病弱的雄虫幼崽去战场的,他用笔戳着脸歪头思考,脸颊被笔戳出可爱的软肉。 温星阑盯着那块软肉发呆,好想捏。 可真奇怪,雄主说的早产儿,跟他所了解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不会是雄主说来哄病患的吧? 但雄主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据他所知,越斯年从小被抱离亲生雌父,养在雌君膝下,也因此把越清冉视为亲生大哥,理应不知道自己是否早产。 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雄虫阁下一手流畅狷狂的字体,这跟虫族的通用字有80%相似,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笔画,他之前偶然看到,只以为雄虫阁下不爱读书,所以才会如此。 现在想来,处处违和,现在的斯年阁下真的是第二虫格么? 思考半天无果,他转念思考雄主的行程安排。 温星阑想带斯年阁下去远航军驻扎,其实还为了躲开中央星的混乱,不愿意让阁下被各方势力当做筹码博弈。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看向站在那里仿佛在发光的阁下,目光温柔又欣赏—— 我温星阑喜欢一个虫,绝不会打压对方的光芒,而是要让他肆无忌惮的绽放,他要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变得更为耀眼。 第94页 阁下如此喜欢中医,说起治病救虫,眼睛都在放光,自己又为什么不支持他? 【啊!你们快看元帅的眼神!!!】 【温柔又骄傲,我家虫都没这么看过我,呜呜呜!】 【嗑生嗑死的每一天,元帅在为斯年阁下自豪吧?没想到元帅居然是温柔款的爹系男友!】 【好戳我!没想到笑面虎元帅还有这一面!】 我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么? 这句话,在舒景云的心里翻来覆去翻滚着。 大虫们为难思考的表情,清晰印刻在他心底,他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小手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绞来绞去。 「抱歉,星阑,我想再留在朔雪星几天给小傢伙治疗。」 那双黑眼睛歉疚地看了温星阑一眼,茸茸的睫毛像是柔软的蝶翼轻轻垂下。 「没关系的,雄主。」温星阑轻轻握了一下越斯年的手,安慰对方,不过是推后行程而已,远程培训在哪里都能做,虫崽的身体不适合再舟车劳顿了。 越斯年若有所失,可惜星阑带了手套,虽然很好看,但是不能感受对方掌心的温度,还是有点可惜。 自己怎么有点像是痴汉,他耳尖发红。 他看向谢慕谦,徵询对方的意见。 谢慕谦难以启齿自己的为难,但还是小声嗫嚅道:「我需要回中央星......」 舒景云黯然垂眸,他就知道雌父没有办法陪自己。 「滴滴!加急信息请查看!加急信息请查看!」 谢慕谦下意识扫了一眼光脑,点开标红的信息,上面写道: 【陛下:好好带虫崽治病,许你带薪休假。】 「阁下,没事了!接下来我会陪着幼崽在朔雪星治疗。」 越斯年单膝跪地,大手温暖地包住舒景云紧张绞在一起的小手。 「太好了,小傢伙,可以亲眼看看『热烈冷酷的朔雪星』了!」 舒景云苍白的小脸浮起可爱的红晕,他和越斯年对视,轻轻抿了抿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开心地使劲点了点头。 这不仅仅是治病,还是难得雌父可以全身心陪伴自己的时光。 君怀安懒洋洋半躺在深红帷幕的雕金镂空大床上,漫不经心看着直播间的画面。 他被谢慕谦收到传讯后无比感激的表情逗乐, 「谢慕谦这傢伙可真逗,可惜了,舒何光那小子下手真快。」 执政官抬起头,他目光阴鸷,唇色深红,一根银丝顺着优美的唇线连在君怀安线条清晰的腹部。 「陛下曾经看上过谢统领么?」 君怀安饶有趣味地看着执政官, 「你和他,不过是野犬和家犬的区别罢了。」 他看见对方越发漆黑不悦的表情,露出一个神经质的扭曲笑容。 「野犬的味道很好,我很满意。」 君怀安掐住执政官的下巴打量,他指甲深陷,看到细细的血丝从指间溢出,才满意地松开。 「不过,我不喜欢野犬有太多自己的小心思。」 被警告了。 他是不被允许吃醋的野狗。 执政官痛苦地想要发狂,却拼命抑制下来,他承受不了连野狗都当不了的后果。 他默不作声发狠地报復对方,红色帷幕剧烈摇晃着,浓艷的绿色丝绸床单褶皱着变得脏污不堪,对撞强烈的颜色让一切变得更为荒诞不羁,巴掌再次响亮扇到脸上,却下一秒软绵绵滑落。 对,就是这样的,他还是给他的陛下留了太多力气,让他有力气打虫。 他一口咬在对方肩膀上,咬到留下深深咬痕,又捨不得的松开。 执政官心软了,他不忍心让他的陛下美丽的身体变得跟流浪区出身的自己一样,满身难看的疤痕。 向来无虫敢这样冒犯自己。 君怀安在这种诡异的刺痛感中大脑一片空白,他失神地看向直播间还在播放的投屏,尖叫出声。 这条自己捡来的流浪狗是不是疯了? 他双手用力抓挠,在对方背部留下鲜血淋漓的道道抓痕,口水难以自控地流出嘴角。 可恶,连名字都没有的野狗,胆子居然养肥了! 好丢脸。 许久后,君怀安昏睡了过去,一动不动蜷缩在执政官怀里。 他阖上双眼的样子真乖巧,不再露出黑寡妇蜘蛛一族令虫胆战心惊的阴毒。 执政官轻轻抚摸着他长长的紫色捲髮,手指温柔拈起来一缕亲吻。 他眼神柔软的不可思议,不像是亲吻一个剧毒的蜘蛛种,像是在亲吻属于自己的神明。 陛下,什么时候给我起一个名字? 他被叫过臭虫、跟屁虫、烦虫精、那个谁、执政官,但将自己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陛下,却到现在都没给自己一个名字。 执政官摩挲着对方光洁骨感的肩膀,眼神黯然。 自己只是随时可以抛弃的野狗么?连家犬都不算么? 他指骨无意识用力,留下鲜红指痕,又缓慢松开。 君怀安闭着眼睛皱起眉头,带着荆棘花王戒的手挥了挥,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别来烦自己。 执政官盯着王戒出神,陛下如果不是陛下,只是一个平凡虫,还会把自己当做野狗么? 自己如果拥有这枚戒指,做不了家犬又如何?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的奏乐声,花香被风吹进房间,执政官搂着金尊玉贵的陛下,睡在全星际最復古奢侈的王宫里,他像是拥有了世界上的一切,却又像是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第95页 直播翻车的阁下 「用白芥子、苏子、元胡各20克......抹在塑料布上做成三伏贴, 贴在背部的肺腧、心腧、膈腧......」 朔雪星风雪唿啸,室内却依然温暖如春,越斯年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他随手轻轻抚摸着一撮白。 一撮白是那只从荒星捡回来的小狼崽, 已经能睁眼了, 现在越斯年走哪跟哪, 粘人得很。 温星阑坐在旁边, 将一块块塑料布裁剪成合适的大小, 温墨以挨在雄父身边,按照指示仔仔细细称好药材,再递给路卡斯。 路卡斯坐在小板凳上,把分好的药材配在一起,再用生姜汁均匀搅拌后涂抹在塑料布上。 「斯年阁下,肺腧、心腧、膈腧是哪里?」谢慕谦手忙脚乱地做笔记,生怕有疏忽。 「在第3、5、7胸椎棘突下旁外开1.5寸......贴约3~6小时后去掉, 可以预防哮喘復发。」 越斯年不熟练地摆弄光脑,脸挨近查看直播间的弹幕。 「观众朋友们, 是否有我没讲清楚的地方?」 经过谢慕谦父子同意, 越斯年开始进行公开的直播看诊, 也藉此招募有意愿有天赋做医疗兵的虫选。 温星阑微微偏头凝视越斯年,昔日的阁下沉迷光脑游戏,对光脑功能可谓了如指掌,现在的他却连独立开直播间都要一点点摸索。 第二虫格会让虫连熟悉日常的东西都变得陌生么? 不管是不是第二虫格, 阁下的dna都与曾经的越斯年一模一样, 他的身份也与自己躺在同一个星际户口里, 他哪里都跑不了了。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容里有着捕猎者的残忍血腥, 也有着情虫般的缠绵缱绻。 面对雄虫的疑问,直播间却一片静默,学生们心不在焉地盯着雄虫阁下的脸发呆。 「嗯?」越斯年鼻腔震动出小小的疑问声,贴在学生们的耳畔响起。 啊!!!可爱死了!耳朵要怀孕了! 一个雌虫捂着痒痒的耳朵,整张虫脸羞到通红。 他粗壮的身体扭了扭,发了一个表情包。 【娇羞捂脸.jpg】 「不要不好意思,哪里没听懂要问。」 因为说了太多话,越斯年声音微哑,他低低笑了一声,温柔鼓励直播间的学生们。 这一笑简直蛊死虫了。 这回连表情包都没有了,弹幕干净到奇怪的地步,如果不是直播间翻倍实时增长的观众虫数,越斯年几乎怀疑没有虫在看,更奇怪的是,虽然一条弹幕都没有,但是直播间的转发却飞快增长。 越斯年微微歪头,困惑不已,这到底是有没有问题? 他扭头求助般看向温星阑,黑润润的眼睛满是信赖。 「雄主,不用担心。」温星阑侧身不动声色将越斯年圈在自己怀里,像是宣誓领地主权的兽。 他望向直播间镜头,高挺优美的鼻樑折出暗色阴影,双眸在光脑投屏的微光衬托下看起来更为幽深。 「观、众、朋、友、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还有问题么?」 温星阑唇角优雅勾起,却笑得所有虫阴恻恻的。 【没、没有问题!!!】 【有、有回放!我、我再看一遍!】 【学学会了!】 直播间的弹幕们齐刷刷乖巧出现,一反刚才的沉默古怪。 「哼。」他还不知道这些浪货?转发疯涨成这样,不知道私底下在多么离谱的口出暴言。 越斯年耳尖发红,贴得太近了,好热。 他勉强保持镇定的神色,卷翘的睫轻颤,黑眼珠含着水润的光瞥了一眼温星阑。 温星阑喉结轻动,他放下胳膊坐回原位,不动声色翘起二郎腿,像是在掩饰什么。 光脑投屏莫名飘过一堆乱码弹幕,当着目光灼灼的正主面前,cp党想嗑又不太敢嗑,最终只能含泪在键盘上阴暗爬行。 「接下来是答疑环节......」 直播尾声,越斯年越来越自信,不再向温星阑求助,投入地讲解中医知识。 温星阑黯然垂睫,他既欣赏越斯年绽放光芒的样子,又享受对方依赖自己的感觉。 这种矛盾感让他顿感失落,他悄悄独自离开房间,肩膀轻微塌下。 越斯年眼角余光瞄到温星阑离开的背影,眉头轻皱。 他习惯了对方一贯嵴背挺直的走姿,还是第一次看到温星阑走路这样没精神。 他结束直播,随手按掉光脑,嘱咐虫崽们看好新来的小朋友艾灸后,追了出去,一撮白紧挨着越斯年脚边跟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斯年四处张望着寻找—— 潮湿的水汽腐蚀了古旧的木质屋顶,留下洇湿暗色的痕迹,曲折的迴廊里空荡荡的,古怪的异兽雕像从黑暗角落里狰狞地探出头来,他鼻子轻动,跟着若有似无的甜香一路找过去。 越斯年发现转角飞过的衣角,追了上去,用力抓住温星阑的手腕。 他轻微气喘,缓了一下,「怎么自己走了?」 温星阑轻轻挣了一下手腕,垂眸躲开越斯年的目光。 对着这样的阁下,他根本难以启齿自己那些扭曲阴暗的小心思。 察觉到温星阑轻微的挣扎,越斯年瞳孔微微睁大。 他眉头微蹙,心中生出几分恼意,这傢伙寸寸侵蚀两人之间的界限时,从不打招唿,现在擅自后退,居然也不打一声招唿。 第96页 越斯年将温星阑的手举起扣在墙壁上,手指不容拒绝地伸进黑手套里,两人温热的指腹相贴。 他脸色涨红,却硬撑着强势发问:「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温星阑像是小刺猬一样,被主人突然翻面露出粉色柔软的腹部,他挣动手指想要逃开,又担心伤到越斯年。 「怎么不说话?」越斯年贴在温星阑耳畔,声音犹如低沉鸣奏的大提琴,手指插入温星阑的指缝紧扣。 他缓声道:「你总是这样突然生气。」现在还学会了擅自逃走,只当我是信息素缓释剂么? 「我......」温星阑下颚隐忍绷紧,他闭了闭眼,伸头像是小狗一样胡乱啄吻在越斯年脸上,逃避对方的问题。 「可恶。」甜香越发浓重,越斯年被这不成章法的啄吻弄得意乱情迷,他已经分不清温星阑到底是为了信息素还是别的什么了,这样的啄吻根本给不了雌虫信息素。 越斯年反手掐住温星阑的下巴回吻,不断交换彼此口中的津液,温星阑眼神涣散着吸吮,像是贪婪的吸血鬼,越斯年却眼神越发清明,他清明着沉迷,安抚地摸着温星阑急切到蹦出青筋的后颈。 「唿......」银丝勾连在颜色鲜艷的唇齿之间,一撮白拖着尾巴在两人腿间转来转去,突然一跃而起咬向越斯年腕间的光脑。 这玩意的光一直在一闪一闪的,一撮白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 越斯年出来得急,又不太会弄光脑,被一撮白稚嫩的乳牙轻轻一碰,没带好的金属圆环就掉落在地,圆环咕噜噜滚到角落,一撮白追了过去,不知道碰倒了哪里,光脑突然弹出直播间的巨大光屏,上面一条条弹幕密密麻麻刷过。 【啊啊啊啊!狂喜乱舞!】 【官方餵糖!!!谁懂啊!?】 越斯年手忙脚乱地想要抢回光脑手环,一撮白咬着圆环不肯松口,兴奋地呜呜叫,跟越斯年玩闹了起来。 温星阑缓过神来,看着这一幕,越看越觉得好笑,弯腰拎着一撮白的后颈提熘了起来。 越斯年从一撮白嘴里掏出满是口水的光脑,忘记自己刚才还在和温星阑较劲,可怜巴巴地求助。 「直播间怎么关?」 「噗。」温星阑之前的阴暗情绪不翼而飞,被越斯年彻底逗笑,他摆弄了一下光脑,直播间很快就被关掉了,圆环上一闪一闪的光也消失了。 温星阑注意到弹幕的内容,终于也反应过来了,两个虫对着默默脸红。 「斯年阁下,你在哪里?」海因莱因拉长的声音懒洋洋响起。 他趿拉着拖鞋,松松散散地穿着浴袍走过来,隐约露出白皙胸膛。 「我准备跟着戴兰的商队出去玩一趟。」 他转过迴廊拐角,视线从两虫的唇一掠而过,露出暧昧又古怪的笑意。 「斯年阁下,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远航军?戴兰这次准备去远航星系,跟我们一起走啊,有商队的护卫跟着更方便安全些。」 他接着打趣道:「当然啦,有元帅在,斯年阁下想怎么出发都可以。」 随着海因莱因的接近,越斯年发现对方露出的肌肤上,落满粉色「花瓣」,他避开视线,脸色更红。 海因莱因发现斯年阁下的视线,耸了耸肩,笑着调侃:「戴兰这傢伙看着默不吭声的,跟狗一样会咬虫,总把我当骨头啃。」 「一起出发吧,你身体好差不多了,后期再调理调理去根。」 越斯年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不对、是会有虫,跟自己聊这种带颜色的话题,他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要冒烟了,下意识转移话题。 「诶,不要害羞嘛~元帅不是挺温柔的。」海因莱因坏笑一下,当着温星阑本虫的面,肆无忌惮调笑羞到要晕过去的越斯年。 越斯年默不作声捂住海因莱因的嘴拖走,温星阑明明一个虫被留在原地,却低低笑了起来。 * 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不断规律响起,烟雾缭绕里越斯年和温星阑在迴廊里亲近的画面被反覆重复播放。 一个復古怀旧的相框斜斜摆放在一旁,相片里的几个少年都青葱年少,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笑容清隽的青年。 郑成峰将菸头按在相片角落里一脸桀骜的银髮少年脸上,铁灰色的眼瞳无机质地盯着直播间的视频回放。 太幸福了,真刺眼。 偷偷生闷气的雄虫阁下 「滴滴。」光脑信息声响起。 私家侦探:视频.rmvb 郑成峰随手点开, 漫不经心支起下颚查看,随着视频的播放,他眼神越发专注,含笑敲了敲光脑触屏转发信息。 越斯年正在翻看直播间收到的信息, 笨拙地滑动触屏, 光脑的操作方式感控过于灵活, 他担心再次碰错按钮, 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他点开每一个直播观众的信息, 认认真真回復问题。 视频? 这还是越斯年第一次收到视频信息,他好奇点开—— 温墨以正在往小鹿头上带花环,兴奋地咯咯直笑,旁边的越清冉看向温墨以的眼神温和,温星阑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默默注视着一大一小。 画面一转,越清冉躺在地上装昏迷,温星阑看向对方的眼神满是关切。 最后的画面是, 温星阑和越清冉单独坐在一个咖啡厅内,草木掩映间, 桌案杯中氤氲散开热汽, 落地窗蒙了一层薄雾, 他们表情模煳地说着什么,突然温星阑拿起桌面的一叠文件,缓慢地全部撕碎,并将碎屑全部扬到越清冉脸上。 第97页 遭到这样的冒犯, 越清冉居然不生气, 轻轻拨弄掉头上的纸屑, 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越斯年将视频声音再次调大,倒回画面—— 越清冉:「不要闹了, 咖啡都没法喝了。」 声音微弱到听不出喜怒,对照着画面来看,却显得格外暧昧宠溺。 越斯年手指下意识用力,视频熄灭,一撮白站了起来趴在他膝盖上,不停舔舐他的手指,金色眼瞳担忧地注视越斯年。 这小傢伙怎么越养越像狗?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安抚摸了一下一撮白的头,凝视院子里的私人温泉发呆。 「斯年阁下!商队出发啦!行李收拾好了么?」 海因莱因一把推开门,探出张笑脸,小虫崽们跟着大虫叠罗汉一样挤进来,唿啦一下在屋内跑散。 越斯年扯出一丝笑,「你们都收拾好了?」 一撮白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往常碰到虫崽们在越斯年身边疯淘,它都会在保持对方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情况下,冲过去和虫崽嬉闹。 今天它却安静贴着越斯年,像是刚睁眼那会,不是哼唧着要抱,就是贴在越斯年脚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海因莱因察觉到一丝异样,歪头看了一眼越斯年打趣, 「诶?担心你家雌君么?节目组把他和戴兰都找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海因莱因阁下来到朔雪星后,不知道想通了什么,看起来像是放下了心结,状态好到接近亢奋的地步,因为他力气大到惊人,越斯年曾怀疑对方是得了双相情感障碍,但观察一段时间,他发现海因莱因的确抑郁症转好,之前懒怠到不愿意动的情况都消失了。 越斯年真心实意笑了出来,为海因莱因感到高兴。 他避而不谈是否担心温星阑,缓声道:「你最近气色好多了,要保持住这个生活状态。」 今天的朔雪星难得是个大晴天,窗外的阳光染金了越斯年鸦黑的发,他纤长手指抚摸着一撮白的头,垂眸微笑的样子近乎有着神性。 海因莱因看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之前他陶侃斯年阁下和元帅,斯年阁下都会脸红,现在这个反应不对劲,还没等他问出口,门外的谈话声越来越近—— 「戴兰先生,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身形瘦弱的亚雌连连道谢,对着戴兰弯腰鞠躬。 「太客气,顺便而已。」戴兰后退避开,黝黑肌肤泛红。 「跟着戴兰先生和元帅一起走,肯定比我们自己折返安全许多。」声音更近了,越斯年听出来这是徐然的声音。 「远航星系的原住民倒是少见,你们能在中央星就业也不容易,返航时有困难可以联繫我。」 温星阑声音平缓,听得出来心情还可以。 远航星系曾经是星际最混乱的地方,环绕的星带到处都是异兽的巢穴,虫洞里还时不时涌出来原始的变异虫潮,白塔逃出来的狂躁病后期雌虫和流浪区黑户们建成了大大小小的星盗组织,为了资源斗成一团,临近的小行星平民屡遭戕害,被谋财害命。 这时,一个代号a的雌虫出现了,他合併了各个星盗团体,建成最大的星盗集团,命名为白骨星盗,他们靠四处劫掠过往的商船为生,直到白骨星盗叛乱事件发生,温月明下落不明,白骨星盗自相残杀陷入混战,新上位成功的首领断尾求生,带着所剩不多的组织成员销声匿迹,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后来,温星阑驻扎远航星系5年多,无差别清理异兽、变异虫潮、核查所有附近星带的居民,将远航星系挖了个底朝天翻找这些不能见光的脏污「鼹鼠」们。 迄今为止,「鼹鼠」们下落不明,温星阑却亲眼看见他守护了5年多的远航星系,那些昔日活下去都很难的虫们,现在活得好好的,还能来到中央星就业,不由感到欣慰。 越斯年虽然没有看到温星阑的表情,却共情了他的心情。 星阑现在的表情,应该跟自己看到康復的海因莱因阁下差不多。 真好。 越斯年收拾了一下心情,若无其事的将行李扔进压缩便捷器里,和等着自己的虫们说笑着往外走。 舒景云身体好转,谢慕谦决定带虫崽回气候温暖的中央星疗养,他们挥手作别。 「再见!斯年大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神明的礼物!活得长长久久的!」 对面的飞船窗户突然打开,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大喊。 「小墨以、路卡斯哥哥!等我下次找你们玩,到时候我肯定也能滑雪了!」 他又接着努力喊道,喊完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正在爬飞船楼梯的虫崽们回头,温墨以大声回道:「好!等你来找我们玩!」 路卡斯高冷地点了点头,手指往下点了点,对面的小傢伙显然看懂了这个神秘的手势,拼命点头。 飞船起飞了。 小墨以和路卡斯神神秘秘地拉着大虫们凑到窗边,让他们往朔雪星看—— 飞船滑行过的一路上,是八个形态雕刻得惟妙惟肖的雪雕,分别是越斯年和海因莱因两家虫,还有谢慕谦父子。 原来两个小傢伙天天在外面疯跑是做这个去了。 可惜只能匆匆看一眼。 「真好看!」越斯年被幼崽治癒了坏心情,眉眼弯弯夸赞,等雪雕彻底消失在眼前看不见,才恋恋不捨地回到座位。 第98页 看来路卡斯那个神秘的手势是提醒小景云看雪雕。 真是善良的小虫崽们,这段时间为体弱多病不能出去玩的景云做了好多事。 这还是越斯年第一次跟着商队出行,他好奇地观察着飞船内部—— 戴兰商队的虫格外的多,来来往往高壮的雌虫们身上带着常年漂泊的气质,呦五呵六地聚在一起打牌,但每隔开一段距离,就有个看起来像混子一样游手好闲的雌虫,抱着把光能枪四处闲逛,眼神不着痕迹地扫遍所有角落。 松散中有着无懈可击的严谨,没想到海因莱因阁下的雌君是这种风格。 越斯年打开飞船的格挡,看向窗外—— 一个「雄虫」隔着窗户,敲了敲透明玻璃,越斯年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发现对方不是雄虫,只翅膀是透明的,看起来像是悬浮在太空中一样。 雌虫显而易见知道越斯年在想什么,坏笑着使劲唿扇着翅膀,脸凑近窗户,对着越斯年比了个心。 「哐。」格挡被直接拉下,温星阑坐在越斯年对面,两个人膝盖相抵,热度交缠,越斯年不自在地躲了躲。 「飞船上看久了星河会晕船。」 温星阑笑道,顺手扣死外视窗,伸腿得寸进尺地和越斯年的腿交错挨在一起。 越斯年微微点头道谢,眼睫合拢,摆出一副睏倦欲眠的架势。 他心中苦笑,温星阑总摆出来这幅很在意自己的样子,让自己误会开窍,而等他终于明白自己在这样的亲近下生出了什么样的情愫后,却又发现对方喜欢的不是自己。 自己和原身那个大哥都是黑髮黑眼,同为越家人,五官轮廓难免有几分相似。 越斯年想起他误会对方喜欢自己,还以此为依仗,逼问对方为什么不高兴,忍不住苦笑一下。 又开始躲着自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星阑心中生出几分焦躁,面上却不动声色,安静地陪在越斯年身边。 「雄父。」软软的小身体贴在越斯年腿上,虫崽声音蔫巴巴的。 「怎么了?宝宝。」 在甜香笼罩下,越斯年刚开始还想着温星阑的事,却不知不觉安心睡了过去,听见幼崽的唿唤声立刻惊醒。 「我后背好难受,呜。」温墨以忍不住哽咽了一声,显然委屈的要命。 他张开肉嘟嘟的小胳膊,示意要抱。 越斯年抱着幼崽拍哄,等小傢伙心情平静了下来开始把脉。 「不用担心,应该是第一次发育期到了,开始长翅膀了。」 温星阑眼神温情地看着这家常的一幕,一直以来他都渴望着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眼前温柔的斯年阁下,乖巧可爱的虫崽,这一切都让他有了实现梦想的感觉。 越斯年无意间和温星阑眼神相触,心脏又是重重跳动了一下。 没救了,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居然就喜欢上心有所属的。 越斯年心里嘆了口气,低头温柔哄劝:「雄父给你揉揉后背好不好?」 他轻轻按揉幼崽痒到发痛的后背,虫崽紧皱的小眉头松开,像只小猫一样发出奶里奶气的舒适哼唧声。 旁边担忧等着的路卡斯这才放松下来,小脸不再绷得紧紧的,背着小手四处巡视船舱内部。 越斯年的眼神跟着路卡斯移动,低声询问:「听说远航军有少年兵训练营?」 温星阑笑了一下,阁下可算不闹别扭了。 「是的,远航星系因为常年征战,不少平民雌虫意外丧生,他们申请虫工冻精生下的虫崽就成为了,因此我和戴兰多年以前,联手收养了这些虫崽们,他们想要留在军中的就参加少年兵训练营,想要跟着戴兰走商的,就留在商船上。」 他事无巨细地解释道,声音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越斯年完全没想到少年兵训练营背后有着这样一段故事,温星阑真是越了解越让人心生喜爱。 昔日的怜爱混着敬意,如今已经不知道变质为什么东西,日復一日地在越斯年心口膨胀跳动,让他几乎有种难以唿吸的窒闷感。 「亚雌不可以参加少年兵训练营么?」他勉强平復情绪,规律地按揉着小墨以的后背,小虫崽窝在越斯年怀里昏昏欲睡。 「不可以。」温星阑冷酷无情地回答,连犹豫都没有。 「为什么?路卡斯这样的虫崽也不行么?他对工具的运用,对自身潜力的开发,远胜同龄虫。」 越斯年追问,眉头略微蹙起,配合他柔美的面容,格外惹虫怜惜。 温星阑几乎要不假思索答应了,在理智摇摇欲坠的那一刻,他坚守着原则解释道:「他没有翅膀,训练成功后,也无法在太空脱离工具自由行走,这在混乱的远航星系是非常危险的,如果路卡斯真的想参军,不如去中央星的守卫军。」 少年海因莱因 温墨以突然闷闷道:「雌父, 路卡斯哥哥一直梦想着考上军校,进入远航军。」 小傢伙后背痒痛,皮肤下有柔软又坚韧的东西在涌动着生长,他好不容易在越斯年的安抚下有了睡意, 在听见父父们的对话后, 还是强撑着精神替路卡斯哥哥说话。 「有梦想很不错, 但能清楚认知自我能力上限的虫才能在战场上活得更长久。」温星阑揉了揉幼崽蓬松的头髮, 他的动作温柔, 声音却是毫不动摇的冷漠。 第99页 越斯年闻言深深皱起眉,想起路卡斯一直以来的努力,海因莱因的抑郁症和指腹经年不退的老茧。 因为第一期雄虫变形记的背景故事,他特意查了虫族的歷史和社会现状—— 这个世界的雄虫不被允许工作,亚雌和雌虫之间被划分出清晰的界限,只有雌虫能从事具有话语权的职位,亚雌只能从事技术性或者基础性岗位。 而这扭曲的社会结构, 源于虫母死后,雌雄比例的严重失衡, 新任当权者以保护的名义冠冕堂皇桎梏雄虫的自由, 背后实则是为了让雄虫阁下能够服从雄保会的管理, 和大量单身雌虫进行匹配,稳定社会暴动,也藉此和当时权力盛极一时的纳斯塔莱家族达成合作关系。 雄保会背后站着的就是纳斯塔莱家族,纳斯塔莱家族几乎操控着整个帝国雄虫阁下们的匹配, 他们通过联姻蛛丝网结把控着帝国各方势力, 与掌控着社会实权的雌虫们制衡。 雄虫们既是贵族雌虫们展示权力的奢侈品, 也是贵族地位的象徵。 他们糜烂繁华的生活如同鲜花着锦、烈火亨油般虚假,表面上穷奢极欲享尽优待, 维持着所谓的优雅雄子风范,实际不过是权欲所养的小玩意。 唯有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跳出甜蜜圈套,以自身和其他雄虫为筹码,参与到权力游戏的博弈中,而越家不过是可笑拙劣的效仿者。 原身更是可悲,他身处上流社会,本应拥有打破信息茧房的能力,却闭目塞听一心追逐所谓「家虫」的爱,被虚假的爱意扭曲至死。 虫族社会严苛到变态的雄虫保护法,则源于几起骇虫听闻的雄虫自杀事件,雄保会和星际法庭为了遏制事态不再恶化,联手完善了相关法律,最终定下来的法条数以万计,将无形的锁链牢牢拴在所有疯狂行事肆无忌惮的贵族雌虫脖颈上。 雄虫自杀事件的根源其实是,雄虫阁下们从小被教养自己是极其珍贵的存在,成年后却发现自身其实极其弱小,必须服从雄保会的安排才能获得周全的保护,因此心态崩溃失衡。 而这一切,在雄虫进化出信息素后发生彻底改变,雄虫们利用信息素在床第间控制虐待雌虫,对待军雌更是尤其残忍无情,试图将内心的缺失通过信息素卑劣地找补回来。 也因此引发数次平权战争,最终变成了如今的局面,而雄虫变形记这个节目更像是上位者想要利用舆论,诱导大众加深对雄虫的恶感,从而降低雄虫保护法实施的力度。 参考华夏歷史,这个世界的掌权者或许是想要通过这个综艺节目,实现变法。 越斯年感嘆道:真是可惜。 在越斯年看来,高等级雄虫其实是天生的疗愈者,他们的信息素无需□□交换,可以自然溢发,像是活体移动香氛,效果好到出奇,可以迅速安抚狂躁症后期的病患。 笨拙到连光脑都不太会用的越斯年,整合了网上的信息和节目的背景故事后,居然轻而易举地抓到了当今局势的关键,可惜温星阑不知道,否则或许他能学会更为依赖越斯年,不再独自承担一切。 暗中看透了局势的越斯年,并不知道温星阑其实不是单纯的想要他去远航军普及中医理疗,真正的目的是避开君怀安挑起的变法之争。 越斯年虽然聪明却很单纯,他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医生,了解这些也是出于对新世界的好奇心,以及本能的仁心,他希望周围人都过得好。 当他无意中听到船上雌虫的聊天内容,偶然了解到少年兵训练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路卡斯。 如果路卡斯能过参加少年兵训练营,是不是更容易考进军校,毕业后进入远航军? 越斯年手指轻轻挠在温墨以即将长出翅膀的鼓包根部,轻声道:「远航军曾经用过亚雌么?」 他依然不死心,想要再为路卡斯争取。 海因莱因懒洋洋躺在戴兰大腿上补觉,长发蜿蜒流淌,像是充满生机的翠色溪流,声音却倦怠至极。 「斯年阁下,元帅不会同意的,不必多费口舌了。」 他闭着眼睛,亲密把玩着戴兰的手指,「雌虫都这样,无论好的坏的,有着自以为是的保护欲,什么自我认知清楚啊,什么活得长久啊......」 戴兰的手指轻颤,像是被触痛了什么,却依然乖乖任由海因莱因反覆弯折抻开自己的手指。 「他们脑子里把亚雌当做无能的弱小者,把雄虫当做自己的财产。」说到这里,他眼睫抖动着睁开,一错不错盯着戴兰的眼睛,缓缓微笑,美的像是森林里逃出来的精灵。 戴兰微微错开眼睛,眉头皱起,不想和海因莱因争吵。 海因莱因最恨戴兰这个死样子,无论说什么都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 他将手指插在戴兰指缝间挑逗般摩挲,戴兰黝黑的肌肤泛红,下颚绷紧,却强撑着不躲开。 「只要不是雌虫认定的强者,就要被他们当做一块不会说话不会思考没有感情的腐肉摆弄。」他语气平静说着自比玩物的话,却在众目睽睽的船舱内部,把商队的实权掌控者当做玩物在指尖摆弄。 「很幸运的是,贵族雄虫属于最高档次的奢侈品,拥有着平民雄虫没有的特权,可以挑选自己想要的雌君,拒绝不想要的雌侍。」 「我的戴兰,你高不高兴?被这么贵重的奢侈品选为唯一?」 第100页 海因莱因的言语和行为之间划出强烈的割裂感,声音平静如潺潺流动的溪水,内容却像是「吱啦」划在玻璃上爆出的锐鸣声,而他躺在戴兰大腿上的姿势依然慵懒至极,像是一只快要睡着的猫。 四周投来强烈到如芒在背的注视感,因地位最高的元帅和商队主虫戴兰都没有说话,其他虫也不敢发表意见,空气静默到了异样的地步。 戴兰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 这就是他不愿意跟海因莱因搭话的原因,海因莱因尖锐到与整个虫族社会格格不入的思想,最终会变作杀死他的利刃,而自己无论如何辩解,都像是既得利益者的炫耀。 戴兰苦笑一下,他也的确通过这样的制度获得了好处。 他其实早就认识海因莱因阁下了,那时候海因莱因还是一个小少年。 「哐。」一个箱子被抛了上去,精准堆在高高摞起来的货物上。 戴兰随手抓起工字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唿出一口气。 可算卸完货了。 背心布料潮湿地贴在腹部,他又热又难受。 反正库房也只有自己,算不上失礼了。 戴兰是极其男人的糙汉长相,浓眉大眼,下巴的线条坚毅宽阔,虎背熊腰,肌肤是饱饮阳光的麦色,这种野生野长的俊、粗犷不羁的举止,与上流社会追逐的精緻优雅格格不入,但是他也不在意那个,只要没有虫当众看到他穿着不整就行了。 戴兰弓起腰部,双臂环抱脱下背心,随手扔到角落,双腿大张坐在货箱上,打开一瓶水「咕噜噜」吞咽,他喉结急切地上下滑动,一些水顺着脖颈流畅的线条滑落。 「浪荡无礼。」一个清脆的声音谴责道。 戴兰将空瓶子捏成一团扔向声音处,「小贼。」 他早就知道库房进贼了,地板灰尘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串小小的脚印,食物和水的数量也对不上,自己留在库房的被褥也有被其他虫使用的痕迹。 也不知道谁家教养的小雌虫,连销毁行迹都不会。 中央星的阴暗处,也有不少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小傢伙,他一时同情心发作,纵容了这个小贼暂时落脚,没想到对方还得寸进尺,管上了自己。 他没支使对方做活,都算自己宽容大量了。 「我才不是小贼,雌虫供养雄虫是应该的!」穿着昂贵礼服的小雄虫从货架角落钻了出来,他短髮上落满灰尘,忍不住像是小狗一样甩了甩头,甩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尴尬停下,白皙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翠色双眼燃烧着明亮的怒火,瞪了一眼高大的雌虫。 原来是身娇体贵的小雄虫,怪不得不会掩藏行迹。 「我不是你雌君。」戴兰不耐烦应付道,带着一身臭汗躺到自己的被褥上,准备睡会。 接下来还会到三批货,后天他就要带着新货物探索新航线,打通最新的商路。 他必须在出发前做好所有的货物统计,想好商品搭配的销售策略,确保每个星球的智慧生物,都是他的客户。 戴兰才懒得陪这些脑迴路简单可笑的雄虫玩风花雪月那一套,他的未来是遨游广阔无垠的星辰大海,建立独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没有比挣钱更快乐的事情了。 「喂!这是我的床!粗鲁的下等雌虫!」 小少年使劲推着戴兰,戴兰一动不动甚至故意装睡打起了唿噜。 没礼貌的小屁孩,什么叫做下等雌虫? 「你臭死了!不洗澡就往床上躺!」 他喋喋不休抱怨着,手却言行不一,捏了一下戴兰的胸肌。 滑熘熘的肌肤,超有弹性的手感,好像丝滑的黑巧克力,居然还蛮好摸的。 恩,没捏过,再捏一下。 小少年想着,又捏了一下。 戴兰装睡装得真情实感,差点真的睡着了,却被小屁孩几下捏得彻底清醒了。 这小流氓干什么呢? 他怒目圆睁,故意吓唬小屁孩,「干什么?你要娶下等雌虫做雌君?」 「呸!谁要娶你这个黑炭?」他脸倏地红了,迅速缩回手,眼睛却不老实地又瞟了一眼戴兰的胸肌。 「不娶不要乱摸。」戴兰拿打不得骂不得的小少年没办法,他连着干了好几天体力活,天天都在库房卸货,现在浑身都冒着热气,只想这样躺着乘会凉,这个小闹虫精却围着自己毛手毛脚。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雄虫,懒得再理熊孩子。 等高贵的雄虫阁下,在这个脏兮兮的库房呆够了,自然就会自己走了。 戴兰的背肌高低起伏线条流畅,迥异于中央星故意将自己饿到无比纤细的贵族雌虫们,他麦色肌肤随着唿吸一起一伏,有种迷一样的魅力,吸引着海因莱因想把手贴上去。 一只手摸在自己后背,好奇地轻轻捏了捏。 戴兰后背汗毛竖起,他翻身一跃而起,将小海因莱因提熘了起来。 「你的手在干什么?」他皱眉打量小少年,晃了晃这个莫名其妙的小贼。 这小屁孩的家长哪去了?怎么教养的雄虫?和成年雌虫独处一室,还敢做出这种挑逗行为? 如果面对的雌虫不是自己,他一定被嚼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谁让你不理我?」小少年鼓起脸颊,脖子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来,他四肢挣动着,小短手使劲够戴兰,活像个翻不过来盖的小乌龟。 第101页 戴兰差点笑出声来,他就没见过这么堂而皇之的小贼。 他轻轻将海因莱因放在地上,双手环臂,俯视小傢伙圆圆的后脑勺。 「找我什么事?」 可能因为这小傢伙意外的活泼讨喜,对自己的身体有着一眼就能看穿的欣赏迷恋,让不受主流审美欢迎的戴兰有点受用,虽然他根本不在意外貌,但是总归没有虫会讨厌被欣赏的眼光。 海因莱因重重「哼」了一声,不开心地打理自己的对襟花衬衫领口,把礼服外套往下扯了扯,勉强让它不那么皱皱巴巴了,才扬起小下巴,开口: 「我听说你很厉害,能弄到别虫弄不来的货。」 倒v结束-飞船遇袭 年幼的雄虫阁下要的不是华服美食, 要的竟然是一些古怪的稀有金属和仪器。 戴兰生出几分好奇心,搜了搜这些玩意,他打了个哈欠,躺回被褥上, 「都是稀有金属, 小傢伙你的零花钱够么?」 「少看不起虫了。」小少年气哼哼的, 满心不忿, 手指在光脑上戳来戳去, 将光脑触屏怼到戴兰眼前。 好肥一只羊!不是,好完美一客户! 送上门的钱不赚白不赚,看到小阁下的光脑余额,戴兰一下子坐起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但和未成年雄虫阁下做交易,需要经过繁杂冗长的法律程序,很容易鸡飞蛋打一场空白忙活。 戴兰犹豫一下, 追问:「小傢伙,你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一个雄虫阁下, 买了这么多稀有金属, 有的甚至是军用武器指定专用原材料, 他怀疑有混帐雌虫想要经未成年雄虫的手倒腾军火。 戴兰虽然爱钱,但还不想在君怀安的底线上大鹏展翅。 他只想自己的星际卡帐户余额很行,并不想要自己本虫变得很刑。 「这你不需要知道了,反正我钱是够的。」 小阁下背着手故作深沉, 现在想起来跟路卡斯装酷的样子一模一样, 戴兰觉得有点好笑, 但还是毫不留情拒绝了。 「不行哦,必须註明稀有金属用途, 而且未成年雄虫购买需要出示家虫许可证明。」 虽然他很想挣这笔钱,但是拿着太烫手了,麻烦。 戴兰重新躺下,曲肘压在眼睛上酝酿睡意。 「喂!你是不是不行?是不是浪得虚名,根本没有大家传的那么厉害?什么货都能拿到手?」 海因莱因蹲下来,使劲扒拉戴兰,戴兰背过身闭目装死,想要小屁孩自己放弃,但这傢伙戳来戳去,不小心戳到了戴兰的翅膀根处,戴兰脸红到黝黑的肌肤都挡不住。 蚁族的虫翼最是敏感不过,他们一族的雌虫生来双翼,一双火红羽翼如烈阳,一双羽翼透明纤薄。 前者显眼艷丽为了求偶而生,后者至刚至柔便于隐匿作战。 蚁族的红翼一生仅有一次展翅的机会,就是求偶舞那天,在求偶舞之后,红翼便会脱落。 不少雄虫喜欢骗取蚁族的雌虫真心,好收集这对难得的红翼,而蚁族的求偶舞,非真心红翼不会自然脱落,虫工摘除会破坏翅膀枫叶般美丽的纹理,这个纹理只有正午的阳光下才能隐约看到。 这个限量版红翼导致蚁族的翅膀根处无比敏感,轻轻碰一下,整个虫都久久缓不过劲来。 海因莱因看到戴兰的反应顿觉有趣,又在翅膀根处的位置戳了好几下,戴兰被戳的一颤一颤的,而这一幕也给海因莱因种下了恶劣的种子,婚后每每戴兰闷不吭声,海因莱因就使劲欺负戴兰的翅膀。 「雌雄有别。」他勐地翻身一把抓住海因莱茵的手腕,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海因莱茵忍不住缩了缩手,白嫩修长的五指像是朵玉白的花盛开又害羞蜷缩起来,两个虫肤色反差极大,戴兰忍不住走神了一瞬。 他其实没想过匹配雄虫阁下,但是近距离观察后,他也理解那些雌虫为什么要死要活发疯般想要匹配雄虫阁下了。 的确好看,好看到一些轻微的瑕疵都变得更为显眼了,小少年指腹间零星有着红色血泡,有的甚至被磨烂了,白色半透明的死皮悽惨地搭在上面,显得尤其狼狈。 「这是谁干的?」戴兰狠狠皱起眉,现在还有雌虫敢虐待雄虫么? 曾经雄虫保护法不完善时,的确有雌虫圈禁豢养雄虫的事件发生,甚至有贵族雌虫专门向贫民区购买刚出生的雄虫玩养成,而这一切在雄虫保护法完善到极致后,几乎消失殆尽,只偶尔会在一些三不管地带发生,但自己现在可是在中央星。 海因莱因往回拽自己的手,故作镇定地斥责:「放开,无礼至极。」 怪不得他那么在意形象,频频试图挽救自己的礼服,让它看起来整洁点,袖子却邋里邋遢地放长,原来是为了藏住自己的双手。 「是有虫欺负你么?」戴兰沉下脸逼问。 「不需要你管!你就说卖不卖给我货!」海因莱因生气大喊,两只手扑腾着要抽回去,活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告诉我你怎么受的伤,要拿这些材料仪器做什么,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卖给你货。」 凝视少年手上的伤口,戴兰眸色转深,干脆利诱道,他更怀疑有雌虫借未成年雄虫谋利非法产业了。 「没货就没货,藉口还这么多!」 海因莱因气得张嘴去咬戴兰,戴兰不得不松手,怕把他娇嫩的小牙崩了,火蚁族的腕部腺体有剧毒,这小傢伙真是不分什么种族都敢胡乱下嘴。 第102页 海因莱因气哼哼地转身就走,戴兰嘆了口气,随手抓了件墙上挂着的外套。 「r13号金属,除了皇室,只剩下13g,在上个月被我全部收购,明天到货。」 戴兰自言自语套上外套,敞着怀穿着。 海因莱因立刻停下脚步,耳朵轻轻动了动。 「中央星的3万多户企业,持有稀有金属合法交易证书的只有3家,纳斯塔莱、君家,以及我。」 戴兰又打了个疲惫的呵欠,为自己操心未成年雄虫感到好笑。 雄虫阁下再危险能危险到哪去,而自己后天就要去开拓新航线,很可能会死在路上,他未免多管闲事。 海因莱因怒气沖沖转身,仰脸瞪着戴兰,「大块头!没有虫欺负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图纸,恶狠狠地拍在戴兰怀里,纸轻飘飘的就要落下来,戴兰急忙按住。 「你看得懂么!?」小少年故意口吻轻蔑地问,眼睛却闪着亮光看向戴兰。 戴兰展开图纸,发现上面是人形的机甲,清晰标註着每一块要用什么材料,参数怎么设置,他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海因莱因看到对方的表情,得意到翘尾巴,他又炫耀般掏出一个小机甲模型,轻轻按了一下,机甲在空中悬浮而起,耍杂技般翻了好几个跟头,又「嗖嗖」飞到戴兰头顶拽下2根头髮。 「我就是做这东西手才受伤的,你能看明白这是什么吗?」 戴兰还真识货。 这东西可以让亚雌战力无限逼近雌虫,甚至能让雄虫太空行走,而雌虫用上这玩意,可以更好保护身体不受伤害。 「真厉害。」戴兰喃喃自语。 「算你有眼光!」海因莱因仰起小下巴,表情臭屁又天真,好像对自己掏出来什么东西,这东西又意味什么完全不清楚。 海因莱因这个小傢伙,在戴兰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熊孩子,而是闪着金光的聚宝盆。 这玩意会直接打破现在的平衡,掀起腥风血雨。 想到这,戴兰兴奋了起来,大风大浪出大鱼,只有打破固化的市场,他才能浑水摸鱼,瓜分到更多「蛋糕」。 「要合作么?」他像是豺狼诱哄小白兔,看着浑身镶金边的小兔子,硬挤出来一个和善的笑容。 海因莱因故作矜持,等了一下,才缓慢点头。 望着自己的那双翠色双眼清透如同滴露的竹叶,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让戴兰心跳失速。 戴兰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他和海因莱因阁下之间最幸福最纯粹的时光。 海因莱因阁下最美好天真的16岁和自己野心勃勃的20岁。 他们一起合作研制机甲,前前后后搭进去无数资金,戴兰跑遍了各大星系寻找合适的材料、仪器,终于做成了第一个雄虫机甲的成品。 海因莱茵坚持要亲自试验,被戴兰果断拒绝,他带着小动物驾驶机甲飞向太空。 反覆测试成功后,他返回中央星抱着小动物从机甲舱钻出来,海因莱因阁下激动地跑过来,一跃而起跳到戴兰身上,小动物从他肘间跳下去逃走,他手忙脚乱抱住海因莱因,生怕不小心摔到对方。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太棒了!」海因苍白矜贵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他突然用力捧住戴兰的脸,使劲亲了一口。 响亮的一声「mua」后,他嘻嘻笑着跳下来跑走,戴兰蹲在地上脸红到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们精心策划了产品的推广方案,在星网上放出产品预热的小gg,吊足了网民胃口,等到雄虫机甲展那天,果然一举爆红。 然而他们的红,却是黑红。 「为什么要做雄虫机甲这种无用的东西?」 「太空遨游期间,机甲损坏怎么办?雄虫阁下本就数量稀少,这玩意能保障阁下们的安全吗?」 「军雌不需要这东西,碍事死了,雄虫也不能上战场,要这玩意干嘛?坐飞船不舒服么?」 「亚雌倒是可以用,但是给他们配机甲的成本太高了,还不如直接用雌虫,反正雌虫有的是。」 负面舆论扑山倒海般袭来,海因莱因一下子病倒了,又因为他的异常状态,他的家虫被雄保会警告,导致他越来越难偷偷跑出来。 戴兰不甘心这么优秀的作品被世虫误解,他不顾海因莱因反对,以星海遨游为主题,将产品转而对销亚雌,然而没多久,机甲被王室彻底封禁。 后来戴兰想明白了,君怀安不允许有虫动摇他的统治,纳斯塔莱家族趴在他卧榻旁瓜分他的权力蛋糕,都足够令他寝食难安,再让亚雌和雄虫得到堪比雌虫的武器,更是无异于养虎为患。 更重要的是,雄虫现在被限制在星空之下,还能安分的当娇贵的「奢侈品」,而他们一旦获得了展翅遨游的能力,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乖乖当名义上地位崇高的虫族繁衍工具? 站在高位过的雌虫们很清楚,一旦在空中自由飞翔过,没有虫会想当关在笼子里可怜的囚鸟,即使日子过得再好也不行。 幸好戴兰之前为了保护海因莱因,所有机甲的相关事宜都是用假身份去经营的,没有将他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否则...... 戴兰想起君怀安狠绝的手段,为了保护海因莱因阁下不被陛下利用控制,他决定彻底让海因莱因死心。 「别天真了!这东西没用!」戴兰硬下心肠诋毁他们共同的心血。 第103页 「你说谎!」海因莱因好不容易逃出家门来见戴兰,却听到这样的话,他眼神兇狠地瞪着戴兰,手指却在悄悄颤抖,整个虫活像是受伤的幼兽。 「没有虫想要这个东西!事实就是没有卖出去一架!」戴兰想要把海因莱因阁下抱在怀里安慰,轻轻摸摸他的头髮,但他却不能这样做。 海因莱茵阁下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在等——等戴兰回心转意,收回自己的话。 他们沉默对峙到天蒙蒙亮,海因莱因带上兜帽,最后看了戴兰一眼,转身往外走。 从和海因莱因认识的那天起,戴兰就像是被无形的线系住的风筝,被牢牢牵在海因莱因小阁下手里。 而这一眼,无疑是海因莱因小阁下最后的告别。 戴兰失落的想:或许自己应该出发去探索新航线了,他已经耽搁太久了。 「我还有三年时间。」海因莱因背对着戴兰,月光散落在他身上,留下纤弱细长的影子。 什么三年时间?戴兰抬头看过去。 「我会被家族联姻,拒绝联姻后,雄保会会强制我和贵族雌虫匹配。」 影子的双手位置,绞动在一起,让虫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内心的激烈挣扎。 「我会等你,你会赢的对么?」他低声问。 「到时候再告诉我,我的机甲有没有用。」海因莱因声音里有着微小的颤抖,以及藏不住的期待,他显然不愿相信戴兰的狠话。 现在想来,海因莱因小阁下当时的话语,应该不是因为喜欢自己,而是在雄保会的制度下,只有自己能够支持他的梦想,即使自己这样反覆无常地伤害对方。 「哐!哐!哐!」 飞船被剧烈撞击,戴兰被迫从回忆中回神,弯腰搂住差点摔倒的海因莱因。 「飞船遇袭!一级戒备!一级戒备!前方船只请注意!请注意!」警报声尖锐响起。 温星阑一下子站了起来,展开虫翼,半揽住越斯年和温墨以,呈现出绝对保护的姿态,虫刃从带着半指黑手套的指尖弹出。 以身为质 「首领!是白骨星盗!公共飞船为了躲避攻击不小心撞了过来!」 越斯年差点误会是雄虫的透明双翼雌虫,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神色严峻,向戴兰快速做着汇报,毫无刚才调戏雄虫的惬意。 徐然躲在暗处皱眉, 他根本没安排属下发起攻击行动, 难道是后加入的雌虫自作主张? 他转头看了一眼诺亚, 又嫌弃地转过脸, 可真丢虫, 这憨货白长一张又纯又媚的脸。 戴兰的商船日常会提供乘客丰富的小食,这次因为有雄虫阁下和幼崽乘坐,工作虫员简直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端上来的小食里有些是各种口味的营养液,有些是模仿越斯年视频做的药膳,而且都是免费不限量的。 诺亚一进来简直眼睛都要挪不开了,纳斯塔莱家族那个老东西, 哪这么大方过,就知道给些雌虫用不上的珠宝首饰, 他又不是圣诞树, 挂那么多装饰干嘛? 还是这里好, 提供零食的亚雌说话又好听,东西又好吃,重点是不藏私货,想起徐然在朔雪星独吞的水果粥, 诺亚满是怨念的胡吃海塞, 吃得满脸都是, 完全无视飞船上紧张的氛围。 恩,不想走了, 之前他想当斯年阁下的雌侍,但是他觉得自己打不过元帅,现在他想加入戴兰的商队。 呜呜呜,好好吃,徐然根本不行,跟着他没有好吃的!他还总嫌弃自己饭桶! 「慢点吃,还有。」旁边的亚雌厨师在剧烈撞击中稳稳救回所有飞起来的食物,此时温声细语地投餵诺亚,表情慈祥。 更丢虫了。 徐然默默挪开,坐得离诺亚更远了,他手指轻按光脑,开始入侵外面「白骨星盗」的。 「滴滴滴!外层保护膜损失20%!请及时维修!请及时维修!」金色光晕扫过飞船内外后,虫工智能的声音冰冷响起。 越斯年一把抱住温墨以,随手抽出几根银针拈在指间。 「路卡斯!」他大声喊。 船上的虫员刚才还松散的三三两两站着,此时井然有序地快速穿梭在各处。 「阁下,别担心,路卡斯少主不会有事的。」蜻蜓一族的雌虫汇报完毕后,露出吊儿郎当的微笑,转头安抚雄虫阁下。 显然,他把越斯年当做中央星那些神经质的贵族雄虫了,心里还暗自嘀咕对比了一下,还是首领的雄主淡定,遇事不慌。 海因莱因当然不慌,他懒洋洋靠在戴兰怀里,拄着下巴围观,他身上的游离感又一次清晰浮现——那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漠不关心感。 以海因莱因对雌虫们的了解,无论他慌还是不慌,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那么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这个雄虫插手。 「现在公共飞船情况如何?」温星阑眉头微皱,真的是冲着公共飞船去的么? 时机就这么巧妙?赶在他们从朔雪星飞往远航星系,卡在这个离哪都不近的过渡地带。 「报告元帅,公共飞船侧翼损伤,拨打通讯未接听。」蜻蜓一族的雌虫收起笑,对着温星阑敬重地行礼报告。 「有未知通讯申请接入!请问是否接听?」虫工智能的冰冷机械音响起。 「温馨提醒:检测到有病毒攻击植入风险,风险等级划分为较高级别。」 第104页 「接听。」戴兰皱眉,这时就顾不得智脑病毒攻击了,无论是身为帝国首富还是元帅,不顾平民死活绝对会爆出巨大的丑闻。 但他绝不能冒险,戴兰下意识扣紧海因莱因的腰,侧头吩咐属下,「把路卡斯找回来。」 通讯接起的一瞬间,巨大的哭嚎声穿破所有虫的耳膜,背景的杂音里混着慌乱的跑动声,还有不知道货架还是物品倒地的撞击声。 「砰!」枪声响起,通讯界面卡了卡闪退了几下,才沙沙抖着勉强稳定下来,画面里一个亚雌应声倒地,血从纤薄的背部流出,他手指抽动一下,就整个身体软了下来不动了。 「吵死了!给老子安静点!再吵把你们都毙了!」一个粗噶的雌虫声音响起,他又神经质笑了笑。 「还是復古枪好用,砰砰砰,真有趣!」 「不要伤害平民!」温星阑沉声道,眼中的蓝犹如冬季的湖泊泛起浮冰,沉冷可怕,这还是越斯年第一次看到温星阑这样的眼神,哪怕在原身的记忆里都没见过。 画面里,四周的虫们挤挤挨挨抱头蹲了下来,温星阑仔细一看,竟然大部分都是少年亚雌,怪不得面对荷枪实弹的星盗这么快被控制住了。 「身为雌虫,恃强凌弱,你不感到羞耻么?」温星阑声音越发冰冷。 「我为什么要羞耻?那些雄虫靠着我们雌虫的血肉活着都不羞耻!」 雌虫突然凑到通讯镜头前,他面部满是疤痕,依稀能辨认出这曾经是一张还算俊朗的容颜。 「我杀了这些亚雌废物,是为了帮帝国清理垃圾!帝国不应该感谢我吗?」 他又神经质大笑起来。 「你才是垃圾!我们不是垃圾!」一个亚雌少年忽然站起来,他挺直嵴樑眼眶通红,鼻尖也红红的,他使劲吸了一下鼻涕,大喊道: 「我们这就要去远航星系,跟斯年阁下学习如何做医疗兵!我们会成为很有用的虫!」 他又满眼期冀地看向通讯画面,少年已经认出来了,对面的虫是元帅和斯年阁下,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获救。 「我让你们闭嘴!闭嘴!没听到么?!闭嘴!!!」星盗眼睛一下变得血红,他开枪无差别扫射,亚雌少年身体晃了晃,带着他年少的梦轻飘飘地倒下了。 越斯年呆呆看着这一幕,透明的泪水不断冒出眼眶。 怪不得这么多亚雌少年,他们是为了自己来的。 是自己害了他们。 他昔日的祖国不够重视中医,但是始终好好保护着他,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嚮往着学习中医的少年,死在求学的路上。 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扣在越斯年脸上,他眼前一片黑暗,温星阑的手顺着他头部的曲线滑动到后颈,将他的头用力按在怀里,虫翼曲折牢牢包裹着他,怀里的幼崽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擦拭越斯年的泪水。 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越斯年却奇异般升起了巨大的安全感,他为此感到罪恶,又为那些年少的生命感到痛心,尖锐的嗡鸣声又在他的耳畔喋喋不休响起。 「不要听,不要看,不是你的错。」很温柔的声音,是星阑。 「雄父,不要哭,你哭得宝宝也想哭了,呜呜呜......」是墨以宝宝的声音。 对,自己是个大人了,不能让孩子担心。 「斯年阁下,斯年阁下,你还好么?」海因莱因的声音,还有其他虫关切的声音,但他已经认不出来是谁的了。 好多人关心自己,那些死去的少年,关心他们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他们会不会很难过? 一个又一个念头混乱地飘过他脑海,越斯年低声喃喃念道: 「我是医生,让我过去,那些孩子还能救一救!」 「元帅,你什么都有了,真幸运!」星盗的声音交错着响起。 「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要滥杀无辜!」温星阑紧紧扣住忽然挣扎起来的越斯年,眉头深深皱起。 他胸口的衣襟湿漉漉地贴在肌肤,怀里的阁下明显已经把星盗的罪行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斯年阁下,想不想让我放了这些小傢伙们?」星盗不怀好意地问。 越斯年勐得挣开温星阑,温星阑根本拦不住他,他的翅膀被越斯年轻轻一碰就软了,这也是蝶族歷来被诟病恋爱脑的原因。 「你想要我做什么?」越斯年神色镇定了下来,将温墨以放在地上,温柔拍了拍脑袋。 小墨以,对不起。 他要去那些孩子们身边,那些孩子说不定还能救回来,他们是为自己而来的,为了学习中医而来的。 他怎么能让这些孩子死在求学的路上?! 「雄父......」温墨以小声念叨着,小手攥紧越斯年的衣角,最近对自己一直很温柔的雄父却置若罔闻。 「我为帝国出生入死,到最后我却什么都没有......他们反而把我关在白塔,让一群废物亚雌对着我趾高气昂......」他眼睛血红,再次胡乱扫射着。 「够了!说你要什么!」越斯年往前迈了一步,直直面对着镜头,眼中已毫无泪水。 雌虫脸上忽然冒出两朵红晕,如果他没有毁容的话,应该勉强还能称得上可爱,但在骇人伤疤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更为狰狞可怕。 「我和我的兄弟们还没有尝过雄虫的滋味......该死的雄保会,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说我军功不够,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我不是贵族么!?那些中央星不事生产的贵族雌虫,他们有什么军功?不就是有个好雌父吗?!」他越说声音越怨愤,举起枪又要扫射。 第105页 「你想让我过去么?想的话就放下枪,你如果再开枪的话,我绝不会过去的。」越斯年沉声道。 「雄主!」温星阑沉声喊,他不知道自己过去会面对什么吗?还是觉得作为雄虫来讲,这些对他来说无所谓。 「斯年阁下!不能去!您可是雄虫阁下!」徐然失声劝阻。 即使他很同情那些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亚雌,但是斯年阁下是这个烂泥般帝国的希望,他绝不能放任阁下冒险。 他想起诺亚给自己的纳斯塔莱家族的情报,眉头皱起,手指在光脑上操作着,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您不能冒险!阁下,万一他们......」工作虫员难以启齿地顿了一下,「再出尔反尔怎么办?」 「这违背了雄虫保护法,船上的每个虫员都有义务阻止您,您是想让我们违法么?」戴兰冷声道。 「斯年阁下,他们不可能让你去的,等他们最终的谈判结果吧。」海因莱因轻轻拍了拍越斯年的肩膀,惊讶地发现手下的触感僵硬到像是石头。 「我需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答应后我就去找你。」越斯年苍白到透明的脸上露出一朵小小的笑花,又很快消失。 「可以么?」 星盗是雌父用虫工冻精生下来的,活到这么大,从来没跟雄虫说过话,哪里见过雄虫阁下这样温柔地对自己笑。 他甚至从未被雄虫信息素安抚过,也买不起价格昂贵的信息素缓释剂,现在激动到肉眼可见哆嗦了起来。 「什、什么条件?」 「条件1,我要求你给受伤的亚雌,现在止血。」通讯画面里,角落的亚雌少年纷纷抬起头偷看,眼里闪着光。 「好好好!」他大手一挥,几个雌虫冒出来抬走倒地的亚雌。 越斯年不由唿出一口气,看来还活着。 「条件2,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可以再出手伤害任何一个虫。」 「这不可能!你们攻击我,我难道不还手么?」疯疯癫癫的雌虫竟然还很精明。 「老大,快点答应他,让他过来,馋死我了!」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雄虫,别让他跑了!」 窃窃私语声响起,两个雌虫头挤挤挨挨冒出来。 「放屁,他是老子的!跟你们两没关系!」雌虫不爽地捶了下两个虫,眼珠一转,看了眼旁边的海因莱因。 「让他也过来!我就不对这些亚雌动手!但是雌虫我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戴兰手指勐得攥紧,海因莱因被抓得腰痛,轻声道:「你抓痛我了,戴兰。」 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搭在戴兰麦色的手背上,「我不能让斯年阁下一个虫努力。」 「这跟你没关系!」戴兰声音嘶哑,他有所预感,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红翼机甲也跟我没关系,对么?」他轻声道,戴兰像是握住了滚烫的烙铁般,颤抖着松开了手。 海因莱因站了起来,离开戴兰圈起来的安全区域,走向越斯年。 一滴血从戴兰攥紧的掌心坠落,他死死盯着海因莱因的背影,像是哑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斯年阁下,不要担心,请带着我,像是在荒星一样冒险吧。」他低声道,笑了起来,容颜清丽如同林间走出来的精灵,对面的星盗们一瞬间看直了眼。 越斯年看了眼戴兰,眉头短暂皱了一下又松开,「你回去!」 他转头对镜头笑,「我不够好看么?」 黑茸茸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黑润的眼珠残余着点点泪光,玉白纤细的脖颈从微微咧开的领口探出,小巧的喉结轻轻上下滑动,他故意垂眸,睫毛缓慢落下,如同断翼的蝴蝶。 「是因为嫌弃我是f级雄虫么?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所以不能答应我不伤害虫么?」 没见识的雌虫,第一次初出茅庐做星盗,哪里见过这阵仗,话都说不利索了,直磕巴。 「没、没想到这么漂亮的阁下,也被歧视过......」 他忽然觉得眼前高贵的漂亮虫物跟自己也没什么区别,自己因为出身一路坎坷,但眼前的阁下居然因为基因等级也有这么多伤心事。 「基因等级不过就是信息素浓度的问题,阁下多陪陪我,浓度不够也不是问题。」他拘束地捧着光脑,笨拙安慰道,因为幻想着这么漂亮的阁下一直陪着自己,脸越来越红。 果然不出越斯年所料,这么说轻易就能让对方共情了。 越斯年装作受伤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看见温星阑脸红只觉得心动,意外听见星阑的悲惨身世会生出怜惜,但对着这个雌虫,他竟然心生厌恶。 可行医多年,什么古怪噁心的病他没见过,哪里会在意他人的外貌。 真糟糕,这种时候不应该让他清楚明白自己心有所属。 「我答应阁下了,只要别虫不对我动手,我不会随意伤害别虫的。」他眼神如同纯真孩童般期待地望着越斯年,「斯年阁下,您现在过来么?」 「大哥!你怎么回事!怎么只顾自己?!我喜欢那个阁下!他长得漂亮多了!」星盗的小弟不忿道,他是竹蜂一族,海因莱因竹叶般清透美丽的容颜拉满了他的好感。 「就是啊!好东西只有一个的话,大哥肯定又会霸着不放,底下还有这么多兄弟呢!」独眼的二弟冷声不满。 第106页 「......」星盗头子明显踟蹰了一下,他聚起来这群违法乱纪的兄弟也不容易,他很清楚,自己今天能这样逼迫一个雄虫阁下靠的是什么。 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越斯年,掌心粗糙的茧子轻轻擦过手背,海因莱因笑了一下,轻声道: 「不要瞧不起虫啊,带我一起去。」 「喂!你们这些雌虫很失礼啊!」海因莱因仰起下巴,傲慢又可爱的样子如同戴兰那年初见。 「邀请阁下,不应该亲自迎接么?这是你们对待约会的态度吗?我不值得你们用心对待么?」 刚才还不把海因莱因当回事的二弟,脸倏的红了个彻底,他痴痴盯着海因莱因这幅女王样, 「当、当然要迎接!怎么能让您对约会失望?!」 他胸膛起伏,激动地回应道,手指快速按了什么,飞船的虫工光脑声再次响起。 「请注意!请注意!有外部船只申请与海兰号外接通道,是否同意?」 「温馨提示:经检测,外部船只入侵风险高达100%......滋啦啦......40%......30%。」 入侵风险剧烈抖动了几下后,又稳定在了30%。 「拒绝!」戴兰斩钉截铁命令道。 「同意。」海因莱因平静而柔和的声音响起。 「扫描面部成功,经检测,发出指令者为海兰号首领戴兰的雄主,为本船指令优先级最高的主虫,收录海因莱因阁下的声音,外接通道已对接成功。」 「你们只能两个雄虫阁下过来,我们已经放了虫和检测仪器,一旦发现有其他虫靠近,我就清理掉这些傢伙们!」 冒用白骨星盗名头的星盗老大,举着枪比了比身后的亚雌少年们。 徐然咬牙切齿地快速拨弄着光脑,就差一点了,就差15%就入侵成功,取得敌方船只系统的主导权了。 他小声唿唤:「斯年阁下。」声音低到通讯都收录不进去。 越斯年却听到了,他半侧着头,含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徐然。 他知道这个亚雌,好像是有点社恐,「没关系,别担心。」 「再等等我!阁下!」他将进度条翻出来给越斯年看。 在星际,能够随意入侵他船系统的能力极其罕见,一经被发现有这样的能力,徐然会被严格监管预防犯罪,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得了。 「谢谢你。」长长的流星从半开的外视窗外划过,光线映照着他的侧脸,半明半暗间他笑容美得好像是神明。 「可那些孩子在等我。」 越斯年转身快步带着医药箱往外走,温星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可以拒绝的。」 温星阑是元帅,负责统领远航军,这里又是远航星系的边缘,他理应保护好所有的百姓,而不应该有偏爱。 但是他无法不偏爱,他已经准备好了承受所有骂名。 让越斯年去安抚星盗情绪,是救援平民最好的选择,虽然从雄虫保护法的角度来说,无疑所有在场雌虫都要背负重罪,但是温柔的阁下却是自愿的。 《雄虫保护法》第一条:绝对尊重雄虫的自主意愿,但是不可以以此逃避匹配雌虫。 他们被脱罪了。 温星阑虽然这么想着,手却死死抓着不放,小墨以眼泪不断从苹果脸滑下,触鬚直直竖着,他抓紧越斯年的衣摆,拼命摇头。 越斯年一根根掰开温星阑的手指,「不要撒娇了,星阑。」 他声音依然那么平静那么温柔,跟每一天喊他们吃饭的声音一模一样。 「宝宝乖,雄父很快就会回来,那些小哥哥很痛,雄父是医生,必须得去知道么?」 他轻轻捏了一下幼崽胳膊上的麻筋,幼崽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只能看着越斯年的背影,在视野里越来越小。 海因莱因跟着越斯年并肩往外走,路过戴兰时,手心忽然被塞了一个小小的空间纽扣,上面绘着一双美丽绝伦的红色翅膀。 他牵起唇角想要笑话一下戴兰,又觉得笑不出来。 居然能把戴兰逼的把这东西还给自己,真是不容易。 戴兰被自己欺负了那么多年,哭得翅膀都湿乎乎的时候也没投降,居然今天认输了,真好笑。 「首领!怎么能纵容阁下们任性?」 「元帅!就是斯年阁下婚后冷暴力,您也不应该这样!」这位显然在网上冲浪在最前线,所有该吃不该吃的瓜都吃过。 「阁下!再等等!」徐然激动地站起来劝阻,诺亚慢慢停下来,忽然觉得眼前的食物都不好吃了,这些药膳都是斯年阁下研制的,厨师也不过是模仿者罢了,斯年阁下要是受伤了,不愿意再做了,他以后就吃不到新品类的药膳了,他这会已经觉得旧伤的刺痛感缓解多了。 诺亚这么吃,不单单是因为馋,还因为旧伤在摄入营养自我修復,否则徐然也不会允许,怕这傢伙把自己撑死。 「阁下不要去,天天都有亚雌在死,雌虫在死,他们迟早要死的,为什么要去救他们?」诺亚想起自己被纳斯塔莱的老族长猥亵的感觉,又天真补充道:「他们欺负你,会很不舒服的,你不会喜欢的。」 越斯年却毫无停顿地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他坚定不容拒绝地拂开眼前一双双阻拦的手。 「抱歉,海因莱因阁下,连累了你。」 海因莱因跟着跑了起来,他居然看起来容光焕发的,「说什么连累?跟斯年阁下有什么关系?」 第107页 「这些海盗总会遇到这样的机会,这些亚雌总要出去找出路,白塔在狂躁病雌虫和亚雌之间制造的矛盾迟早爆发出来。」 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一下,缓了缓又道:「应该说这些亚雌很幸运,如果不是斯年阁下的话,他们只会在看见星盗的第一眼,被用来泄愤全部杀掉,每年这样的事情都屡见不鲜。」 「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亚雌,」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出口,「这些没见过雄虫的星盗,会把他们当做替代品。」 海因莱因紧紧握着空间纽,又低声道:「我倒是更想谢谢你。」 「恩?」越斯年心急如焚,没太听清海因莱因最后一句话。 「斯年阁下!」这一小会功夫,星盗首领不知道从哪搞了套军礼服,偏小的军礼服有点不太合身,却衬托他的胸肌更为饱满,他虽然有点因为脸上的疤痕自卑,但是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身材绝佳。 他故意挺了挺胸,军礼服不堪承受地崩开第二颗扣子,露出隐约的胸肌线条。 「让我先看看那些受伤的亚雌,可以么?」越斯年轻轻握了一下首领的手,恳求地望着他。 「可以可以!」星盗首领被迷得七荤八素,傻乎乎跟在越斯年后面,他本来预想的这样那样一瞬间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翻来覆去—— 这只手再也不洗了,不行阁下会嫌弃,但是它被阁下握过,不可以被洗,找机会再握一下好了...... 星盗首领死死盯着越斯年的手,像是狗狗盯着肉骨头。 越斯年和海因莱因出发前,身上被贴了追踪器和小型监听设备。 温星阑眼珠盯着监控画面里星盗首领的手一动不动,如果眼神能化作刀,那只手一定被剁成了肉糜。 温星阑冷声问:「徐然,还有多久?」 「元帅,还有40分钟。」徐然脸上汗珠滑下,手指一直在调试。 诺亚急得不得了,趴在椅背上,「徐然徐然!他们要把外接通道收回去了!」 雄虫阁下无法在真空中唿吸,一旦外接通道被收回,等到40分钟后再掌控敌船系统主导权,放下外接通道,这期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个可能性所有虫连想都不敢想。 温柔的斯年阁下,傲娇的海因莱因阁下,没有虫能眼睁睁看着捧在手心里的珠宝被催折。 监听器的画面里,越斯年弯腰处理亚雌少年的伤口,远处忽然传来惊唿。 「咦?老大,外接通道卡住了!」 「不会是那些雌虫做了手脚吧?不遵守约定的话别怪我毁约啊!」 「老大,有个零件坏了,不是那些雌虫,他雌的,是这破船年头久了!」 「干!看看人家有钱虫的船,又豪华又漂亮!」 「老大,咱们干脆挟持雄虫阁下,把海兰号抢了吧!听说首富那艘船堪比最好的军用飞船!」 「他雌的!小点声!雄虫阁下又不聋!」 「不是,老大你真信啊!雄虫阁下肯定不会看上咱们这种虫的,你讨他喜欢有啥用,就多抢点好东西把他圈养起来得了!」 「对,再打断腿就跑不了了,我看流浪区的老大违规买的雄虫,都是养大了就打断腿圈起来,否则他们迟早要跑!」 星盗首领明显是有点犹豫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越斯年—— 他跪在地上抢救亚雌,髮丝凌乱,却更显得有种随意的美感,腰肢远远看上去不盈一握,腰部曲线迅速塌下去,又挺起来,纤细笔直的长腿曲折出美好的线条。 「他刚刚还握了我的手......」看起来没那么讨厌我,而且阁下的腿那么好看,他怎么捨得? 斯年阁下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样子也很漂亮,虽然实际是为了那些废物亚雌。 但是阁下会对着自己笑,不能跑跳后,还会对自己笑么? 温星阑捏得光脑吱咯作响,眼白泛起红血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杀虫,这么想把这些虫大卸八块。 「是谁动得手?戴兰。」温星阑沉声问。 戴兰凝视着监控画面里帮越斯年打下手的海因莱因,他随口应付着两个献殷勤的雌虫,看上去娴熟至极。 他突然缓声回道:「路卡斯一直没回来。」 「元帅,还有10分钟。」外接通道卡住那一瞬间,徐然找到了公共飞船程序卡顿的缺口,顿时像是条滑熘熘的小鱼抄近道钻了进去,进度条的加载速度迅速加快20分钟。 监视画面里的亚雌一个个脱离了危险状态,旁边围观的虫们,忘记了旁边虎视眈眈的星盗们,一个个惊唿起来。 星盗老大贴过去,亦步亦趋地跟越斯年搭话。 「元帅,系统已成功入侵,监控画面已替换。」徐然的声音在光脑隐形内置耳机中响起。 还没等看守的虫报信,温星阑迅速飞过去,手指用力扭断他的脖子。 「报警信号已拦截。」 「戴兰,公共飞船斜后方是星盗的船只,他们用了电波隐蔽船身,智脑被干扰了波长没有识别到,因此被轻易入侵了。」 「节目组的跟拍机还蛮好用。」戴兰随口夸奖道,撬开飞船的门,带着手下蜂拥而入,将留守后路的星盗全部清理掉。 徐然被首富戴兰夸奖了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做的,古早的镜头不受电波干扰。」 第108页 「真不错,到时候卖给海兰号几个吧!」戴兰从公用飞船的应急出口的隔层钻了进去。 他声音忽然挑高:「塞弗拉小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路卡斯?」 戴兰皱眉,对着跟来的手下挥了挥手,留两个虫看好他两,别让他们受伤。 他就猜到外接通道卡住是路卡斯干的,自己的幼崽自己知道,路卡斯从小就喜欢研究海因莱因留下的那些器材,改造成各种各样的武器,那个零件松动,看起来就特别像是路卡斯用不知道什么小玩意给射掉的。 这个时候也没时间询问细节,路卡斯却冷冷瞥了他一眼,按了一个东西,看起来很柔韧的金属液体从他身上延展而出,覆盖在各个关节处,后背的拟态金属翅膀挥舞起来。 他飞了起来,当着戴兰的面,贴着船舱顶部,躲开每个监控镜头,偶尔侧身,避过智脑扫描,向着船舱内部飞去,小胖墩塞弗拉仰起头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表情呆呆傻傻。 老族长让他进宫讨好陛下,但是塞弗拉很清楚,陛下哥哥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他红眸暗淡。 他从没跟哥哥和老族长说过,那个时候陛下哥哥估计以为自己还不记事。 「小胖墩?」少年眉眼弯弯地俯身看他,他那时候口齿不清,激动地疯狂「啊啊啊」。 塞弗拉从小就喜欢漂亮小哥哥,从君怀安到越斯年,审美专一至极,一直都没变过,顶多是风格不同。 「噗!」他扭头对着后来是执政官的那个雌虫笑,塞弗拉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陛下从没喊过对方名字。 「跟屁虫,你看这傢伙,像不像是一个红色烤乳猪?」 「陛下,小孩子有婴儿肥很正常。」被叫做跟屁虫的傢伙也不恼,很冷静地回道。 「丑死了,纳斯塔莱家族不会想让我生个这样的丑东西吧?」嫌弃的声音越来越远,也听不清另一个虫说了什么,只远远能看见对方眉头深深皱起,不知道因为什么不太高兴的样子,陛下哥哥掐着他的下巴仔细端量,忽然大笑出声,看起很高兴。 塞弗拉的「啊啊」声音不知不觉消失,小小的他坐在推车里,被独自扔在花园,旁边的花朵芬芳热烈地开着,香气是他喜欢的,他却想立刻逃离这个花园。 至今为止,塞弗拉都不喜欢那些花,所以在荒星上他疯狂刨地皮破坏那些花,直到遇到斯年大哥哥。 家中因为被陛下哥哥退婚一片混乱,穆迪哥哥因为在荒星表现不佳被关禁闭,老族长说斯年大哥哥的中医是胡说八道,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空管他。 塞弗拉撒谎要进宫找陛下哥哥,老族长觉得他终于懂事了,随手给了他一个出门的手牌,让他找哥哥带自己出门。 可他已经不想找哥哥带自己玩了,也不想去找陛下哥哥了。 哥哥很清楚吧,陛下哥哥不喜欢他,所以才又自卑又自傲的,自己也强撑着所谓的小殿下空中楼阁一般的底气。 塞弗拉钻了家规的空子,用手牌带着随从熘了出去,随从刚开始不敢应,后来他拿出全部零花钱后,他挣扎半天还是同意了。 他又装作好奇混进旁边公用飞船装货的队伍里围观,用上厕所支开随从,钻进了货箱,故意用带浓重气味的货品包围自己,防止被虫发现信息素的味道。 塞弗拉在货箱里不敢乱动,又饿又渴,还想上厕所,熬到昏了过去,再醒来发现自己乘坐的飞船已经被星盗挟持了。 他怕得不得了,第一次后悔自己任性生哥哥的气,偷偷熘出去找斯年哥哥玩。 哥哥虽然总是嫌弃自己,骂自己,对自己一点也不温柔,但是从来不会真得打疼自己,也不会说自己丑。 塞弗拉缩在货箱角落偷偷哭,哭得胖身子一抽一抽的,货箱盖子忽然被打开,他吓得浑身直哆嗦,悄悄抬眼看过去——竟然是之前那个节目里的亚雌幼崽,他眼神露出些微的嫌弃。 「咕噜噜!咕噜噜!」肠鸣声响起,塞弗拉捂住小胖肚子,脸红得不敢抬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臭烘烘的,身上什么味都有。 路卡斯「啧」一声,扔了一管营养液,细长的瓶子滚到塞弗拉脚边停下,他转身就走。 塞弗拉抓起营养液急切地「吨吨吨」喝完,赶紧爬出箱子跟上路卡斯。 「路卡斯小哥哥,怎么逃出去啊?这个飞船被挟持了!」 「斯年大美虫在么?」看到路卡斯后,他立刻放松下来,有心情惦记漂亮小哥哥了。 「闭嘴,吵。」路卡斯一把拽着塞弗拉躲进角落的阴影里,星盗们抓着不知道哪翻出来的信息素捲菸边抽边走。 「这些虫真是享受!信息素缓释剂真是个好东西!」 「也不知道是给哪个大虫物运的货,运气真好!」 「真的不给首领留点么?」 「你傻啊?!给他知道了,还有你的份?」 身形高大的星盗们抽得无比陶醉,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虫崽们。 幸亏星盗们摸爬滚打的,不怎么注意卫生,加上捲菸味道浓重,才没有注意到塞弗拉浑身散发的异味。 陷阱 塞弗拉抱着路卡斯大腿, 一路被带飞到此时此刻,眼睁睁看着亚雌小哥哥在自己眼前长出翅膀飞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亚雌有翅膀,他不敢置信地使劲眨了眨眼睛。 第109页 这是什么?亚雌能飞的话,雄虫是不是也可以? 塞弗拉也想飞。 还没等塞弗拉问出口, 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呸」的一声。 塞弗拉竖起耳朵, 发现是戴兰留下的护卫发出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 眼前的雌虫却是一张笑脸。 「塞弗拉小殿下, 失礼了!」他弯腰单臂夹起小胖墩,快速奔跑。 「呕,慢点!呕呕!要去哪里?」 塞弗拉被颠得七荤八素,眼睁睁看着其他大虫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嘘!话多的小虫崽,」护卫阴恻恻顿了一下,「会被星盗抓去做雄虫标本收藏。」 他雌的,好不容易能出任务耍耍, 自己却被留下带崽,还是只娇贵的雄虫崽崽。 塞弗拉紧紧闭着小嘴, 惊恐瞪大眼睛, 死死盯着路卡斯离去的方向。 * 越斯年双肘压膝坐在角落, 双眼微阖,黑髮被汗水浸湿,欲坠不坠地垂在额前。 他累坏了,周围这些孩子都属于中医刚被启蒙, 根本帮不上忙, 幸好海因莱因阁下跟来了。 疤脸单膝跪地, 递给越斯年一瓶水。 「阁下累坏了吧,请喝!」 他本来只是见色起意, 但看着雄虫阁下忙忙碌碌不分敌我用心治疗,心中生出敬意,反而不敢毛手毛脚地上手吃豆腐了。 越斯年疲惫垂着头,他几乎要昏过去了,眼角余光却瞄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路卡斯?他怎么在这里?!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大半瓶水,掩饰自己震惊的表情。 路卡斯很自然地融入到亚雌少年们中,像是一个怕到不行的小鹌鹑,低着头蹲着,要不是那绿油油的头髮,越斯年还真发现不了他。 就这会功夫,越斯年眼睁睁看着,路卡斯又挪了挪,缩在一个绿植宽阔的叶子下方,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那有虫。 海因莱因头也没回,只看着越斯年眨了眨眼。 「老大!这些雄虫身上得检查一下吧?万一带了些小玩意,咱们不完了么?」独眼的老二站在旁边围观,看了一会突然开口。 疤脸倒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雄虫急于抢救亚雌少年,没给他这个机会,等到现在,他却不愿意冒犯雄虫阁下了。 他不想被越斯年讨厌。 「首领,阁下刚才给受伤的兄弟们疗伤了......」 底层雌虫也就是死不了就行,谁管你活得好不好。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雄虫阁下,被一视同仁疗伤的星盗小声求情。 「那也不能破坏规矩,阁下锦衣玉食的,肯定看不上咱们......」旁边一个声音接道。 疤脸听完,眉头皱起,整张脸看起来更兇狠了。 「老二,你检查那只绿的,我检查斯年阁下!」 海因莱因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走了过来,仰头瞪着疤脸。 「我没有名字吗?」 疤脸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小步,瞄了眼越斯年憨笑一下。 他还真不知道,他注意力全在越斯年身上。 「什么叫那只绿的?不知道名字不会叫我阁下么?」 海因莱因又逼近一步,长发盪起,看起来更加咄咄逼虫。 「老大好怂。」 「好逊哦!的确失礼,叫人家海因莱因阁下啊!」 「海因莱因阁下好辣!我好喜欢!」 窃窃私语声在四周响起。 「没你们的事!」星盗小弟充满占有欲地将海因莱因拽了过来,不想他和老大靠的太近。 他准备亲自搜身,不让其他虫动手。 每次霸道的大哥和狡猾的二哥都优先享受完好东西,最后才轮到他,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 「你们准备在大庭广众下对雄虫阁下搜身么?」海因莱因双手环抱,露出轻蔑看不起虫的笑容。 小弟忽然停下手,环视四周如狼似虎看过来的眼睛,又转回视线看向海因莱因—— 眼前的雄虫阁下下巴仰起,表情不可一世,肩膀却纤瘦到自己好像能一只手捏碎。 他沉默了一下,海因莱因阁下看起来好像是自己养过的一只绿色小鸟,害怕时会蓬起所有毛毛虚张声势。 「老大,带阁下去船长那屋吧!」 疤脸自然求之不得,他和几个虫带着阁下们往外走,随口吩咐道。 「看好这些废物亚雌!别让他们闹事!」 「你!唔!」路卡斯捂住旁边亚雌少年的嘴,顺手敲晕。 这些笨蛋,如果不是他们蠢到激怒星盗导致有虫受伤,雄父和斯年阁下也不至于亲自只身冒险来救援。 到现在雄虫阁下们因此而受辱的地步,他们居然还没清醒。 一路同行的亚雌们已经有了感情,看见生面孔不由警惕起来,刚要开口,路卡斯面无表情看了他们一眼,快速伸出手挨个敲晕。 首领察觉到异样,回头扫了一眼,绿植附近几个亚雌居然心大到睡了过去,自己还真是太善心大发了。 他跃跃欲试摸了一下枪,又想起了斯年阁下,遗憾地放下手。 一行虫刚要迈出船舱内部的大厅,「啪」一声灯光熄灭。 路卡斯飞身而起,趁机挨个敲晕看守的星盗。 他本来想直接宰掉这些渣宰们,但是斯年阁下刚给他们治疗过。 「警戒!警戒!谁他雌的把老子灯关了!」疤脸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 第110页 「哎呦!干他雄的!」小弟被绊倒的骂声。 「灯泡!你虫型呢!?」独眼不耐烦地催促。 「我他雌的还得找雄主呢!你让我露出原型!」小弟连声拒绝。 「少他雌的废话!快点!」老大循着声音给了小弟一下。 「斯年阁下,别害怕!你抓着点我!」他又柔声道,在黑暗中四处摸索越斯年。 「害怕个屁!我看就是阁下们的雌虫搞得鬼!」独眼郁闷地发撩骚,他本来就只有一只眼睛,现在视物更困难,对于小弟的磨磨蹭蹭最是生气。 「给我去几个虫检查电路!这破船是怎么回事?!」小弟郁闷地喊道,下一秒莹莹金色光晕亮起,他下半身露出萤火虫的原型,照亮了周围。 糟了,没想到星盗里面还有萤火虫。 温星阑敛起蝶翼,藏在通风管道里一动不动观察时机。 他们里应外合,将星盗调离亚雌少年身边,路卡斯已经解决了看守的星盗,戴兰掘了星盗们后路,现在正赶往中央制控室。 公共飞船的船长已经死了。 徐然调了录像查看,星盗们冒充乘客,混进价格低廉的公共飞船。 船长前期一直在保护严密的中央制控室,中途他设置了自动驾驶,去了趟休息室,拿了一盒信息素缓释剂菸捲,靠在制控室外面陶醉地抽,盯了他很久的星盗从远处一枪崩了他,强制公共飞船对接星盗船只,公共飞船的虫工智能开启了应急模式自救,躲避间撞上了海兰号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巧合。 温星阑紧紧盯着越斯年,眼珠一错不错,汗水浸湿了手套。 小弟发现越斯年好奇观察自己的眼神,干脆凑过去让他看。 萤火虫小弟不像是老大脸上有着层层堆积经年不退的伤疤,也不像是老二失去了一只眼睛,外表看上去完整无损的他,尾部的发光器残破不堪。 怪不得光线时不时闪动,原来是这里受伤了。 越斯年并不害怕虫族的半虫化,他自然而然地凑上去观察,像是在望闻问切其他患者一样。 这出乎了所有虫的意料,雌虫和亚雌的矛盾,还有一点就是雄虫往往更偏爱亚雌,因为亚雌不能半虫化。 很多雄虫,厌恶甚至是畏惧雌虫的半虫化,但雌虫还不能怨恨雄虫阁下,因为他们虫化后的身体,跟星际战场的变异虫族很像,雄虫阁下害怕好像也是正常的。 他们只能选择妒恨亚雌不用在战场卖命,而是留守在安全的白塔,还能得到雄虫阁下的青睐。 「真漂亮。」越斯年表情像是赞美艺术品一样纯粹,所有虫都听出来这毫无狎昵之意。 「真可惜,怎么耽误到这样?早点治疗的话,发光器至少可以发光稳定。」 他轻轻碰了一下创口,遗憾地嘆了口气。 「你真的觉得漂亮么?」小弟追问,他神情专注,好像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真......」越斯年刚刚开口,突然被星盗首领扑倒,炸弹从他背后炸开,他血肉模煳地倒在越斯年身上,发出「呵呵」的气音。 「怎么回事?」温星阑迅速飞下来,张开翅膀拢住越斯年。 「元帅!亚雌少年里有刺客!炸弹从那些孩子的方向扔过来的!」徐然的声音从内置耳机中响起。 「不对!元帅!飞船上都是红点!四处安满了炸弹!快点走!这艘船要炸了!这些亚雌少年是诱饵!」 诺亚拿着扫描器四处乱扫闲逛,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在通讯频道里大喊。 「快走!飞船上都是炸弹!这是个陷阱!」温星阑将跪在地上抢救疤脸的雄主一把拽起。 「不要管他了,他杀了船长这是罪有应得。」 逃生 越斯年被温星阑拽得踉跄了一下, 疤脸的手从他指间滑落,血湿漉漉流了他一手。 「他救了我。」越斯年喃喃自语,甩开温星阑,「谁来帮个忙?他后背的伤口需要处理!」 炸弹在疤脸后背直接炸开, 肋骨贯穿肺部, 脏器、白骨在血肉模煳中都依稀可见。 越斯年其实清楚, 疤脸救不回来了, 但是他还是想再试试。 疤脸两眼无神, 听见越斯年的话,眼珠缓缓定在越斯年脸上,头微微摇了摇,模煳露出了点笑意,唇角溢出黑血。 小弟尾部的发光器光线如同信号不稳定般闪动,他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哥!哥!!!你别死你说话啊哥!」 疤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触角萎缩成细长干瘪的两条, 身体还残余着温热的触感。 「斯年阁下!斯年阁下!我知道的,你会中医, 你救救我哥!救救我哥!我求你了!」他跪了下来, 朝着越斯年的方向膝行, 眼神哀求,脸上满是泪水,看起来狼狈又悽惨。 越斯年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他不甘心地试遍所有方法, 手腕酸痛难忍也不肯放弃。 温星阑一把扛起越斯年, 冷声道:「够了, 不要缠着阁下了,你大哥早就放弃自己了。」 星盗小弟抱着自己的尾部, 混乱说着:「我不怪你,你还说我虫身漂亮,嘻嘻!大哥就知道漂亮阁下,抛下我死了......对了,我还有二哥,二哥去哪了?」 萤火虫全然忘记了心心念念的海因莱因阁下,抱着疤脸的尸体,跌跌撞撞飞走了,血滴滴嗒嗒流了一路。 第111页 船舱内冷白的灯光穿过翅膀缝隙,晃的人眼晕,亚雌少年们尖叫着到处乱跑,从越斯年眼角余光里一晃而过,温星阑的肩膀硬邦邦的,顶在越斯年胃部,让他有点反胃。 「星阑。」他轻声喊,「你忘记了么?你是元帅。」 越斯年声音平静,带着见惯生死离别的麻木。 温星阑脚步迟缓下来,眼神从身旁这些年少青涩的面孔上一晃而过。 「斯年阁下!都是他!跟我们没关系!」几个亚雌少年压着一个虫跑过来大喊。 「元帅,是有炸弹么?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斯年阁下,我们是来学中医的!我们不是坏虫!」 温星阑手臂用力揽紧越斯年,翅膀密不透风裹住雄虫阁下,越斯年轻轻摸了摸柔软的蝶翼。 「我没事,星阑不要怕。」 「元帅!元帅!炸弹有热聚能反应了!现在拆除了十个,取得中央控制室权限后,发现还剩很多在隐蔽的位置!请放弃公共飞船,尽快离开!」通讯器和亚雌们的声音交错响起。 热聚能反应后,还有一刻钟缓冲时间。 够了。 温星阑眸光垂在被押过来的亚雌身上,伸手捏住他的喉管,虫刃伸出扎进他的颈部。 「刺杀雄虫阁下?谁给你的胆子?」 亚雌被捏起的脸,表情空洞洞的,像是个没有感情的虫偶,他挂在温星阑手上,突然剧烈呕吐起来,呕出大量红色血块。 越斯年挣扎着从温星阑身上下来,拂开蝶翼,给亚雌把脉。 他怔怔道:「他五脏六腑全部先天不全,按理说活不到这么大。」 几息之间,呕出内脏肉块的亚雌软软垂在地上,胸口不再起伏。 温星阑见刺杀者已经毫无审讯价值,翅膀又牢牢裹住越斯年,视线冰冷扫过周围的亚雌。 「跟我走,不要做小动作,在你们做小动作之前我会清理掉你们。」 「戴兰,从中央制控室撤退,放弃这艘船,立刻来接应我。」 「徐然,告诉我炸弹最少的路线,再让海兰号立刻准备一间隔离室,我要带这些亚雌撤退到海兰号。」 「独眼逃走了,海兰号上的虫保护好虫崽,再派几个虫去拦截他们。」 温星阑有条不紊安排道。 「收到!」几个虫应声。 「你们,把伤虫搬到应急装置上,快点!」亚雌少年们拖着昏迷的伤虫,拽到飞船应急装置上,急匆匆跟着温星阑跑动。 「元帅,船上发现了塞弗拉小殿下,我让手下带他回海兰号了。」戴兰想起什么,急速飞行时忽然道。 「他怎么在船上?」温星阑眉头微皱,想起那个诡异死亡的亚雌,冷笑了一下。 看起来就像是纳斯塔莱那个老东西的手笔,不知道炸弹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是的话,就有意思了,差点害死自家的小殿下。 「得问路卡斯,发现塞弗拉小殿下时,他两在一起。」 戴兰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路卡斯,你知道塞弗拉怎么在这么?」温星阑头也不回地问,抱着越斯年急速飞行。 「胖墩离家出走了。」路卡斯挥舞着金属翅膀降低高度,旁边的亚雌少年们艷羡地看着他。 戴兰不着痕迹吐出口气,又问:「海因莱因阁下怎么样?」 「他在应急装置上,跟我们一起走。」温星阑安抚戴兰道。 「他受伤了?!」戴兰的声音略微提高,尾音有点颤抖。 温星阑有点不耐烦,「他懒得跑。」 他干脆将通讯器声音外放,省得自己还得当这对夫夫的传话筒。 应急装置是大型运输飞船必备的设备,专门用来运输各种超重货物,具有自动跟随功能,可以设定和跟随目标同样的相对速度,温星阑将他用来运输难以行动的伤患,海因莱因顺杆子往上爬,也躺在应急装置上。 伤患们明明挤得不行,还硬是红着脸,给海因莱因阁下腾出了一个空地。 路卡斯听见元帅的回覆,特意飞在海因莱因旁边,嫌弃的「啧」了一声。 海因莱因懒洋洋半睁着眼,笑骂一声:「小兔崽子。」 戴兰彻底放松下来,他看见监控里海因莱因躺在应急装置上,却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路卡斯野惯了,把塞弗拉扔给自己后就自顾自飞走了,也没来得及让虫崽子带上监控和通讯器。 「首领!元帅!星盗挟持了小殿下,要炸了外接通道!」惊恐声音响起。 「砰!砰!砰!」远处响起巨大的轰炸声。 戴兰:「元帅!带阁下们和亚雌们先退到星盗的接应船上!避开外接通道!」 温星阑:「接应船现状如何?徐然,重新规划路线,避开危险区!」 戴兰:「接应船已清理完毕!」 徐然:「最新路线已发送,需要60秒内抵达,预测炸弹会在一分钟后爆炸。」 海因莱因站起身,握住空间纽,掏出黑色颈环带上,颈环延展出银灰色的金属,覆盖雄虫全身上下,背后展开红色纤薄的虫翼,扇动间闪耀着火焰般的光辉。 这是他和戴兰昔日联手打造的红翼机甲,后来他捨弃了原本的机械虫翼,将戴兰脱落下来的红翼换上。 海因莱因永远无法忘记火红蚁一族求爱时的光辉之舞,火焰从麦色嵴背破出,他从盛开的阳光里坠落,一路坠落到自己怀里。 第112页 火焰为你而燃烧,为你而熄灭。 从此,他牢牢被戴兰这个「老实」虫抓住,再也逃不开以爱为名的牢笼。 今天,他对戴兰的爱意和恨意,总算是和解了。 海因莱因扇动着红色双翼飞了起来,金属覆盖的手拍了拍越斯年肩膀。 「斯年阁下要不要试试?可以开双虫模式飞行。」 他又含着笑意补充道:「穿上后,雄虫也可以自由行走太空。」 越斯年盯着炫目至极的红翼,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温星阑皱眉,君怀安禁止的机甲?安全么?但看着雄虫阁下期盼的眼神,他还是艰难地将对方放开。 戴兰带虫直线穿过爆炸区赶来时,恰好看到海因莱因开启双虫机甲共享模式,越斯年浑身覆盖金属,背后伸展开金属羽翼,与海因莱因一前一后朝着星盗接应船急速飞行。 亚雌少年们在不断惊嘆。 「天啊!我也想要这个!雄虫阁下都能用,亚雌有了这个的话,也能上星际战场了吧!」 「可我还是想学医!我想像斯年阁下一样缓解更多虫的病痛!」 「但是有的虫,即使是斯年阁下也救不过来的,我不想面对这样的事。」 越斯年突然接道:「医生就是这样的,但是不能因为畏惧死,而不嚮往生。」 他眼神黯然,但掩藏在机甲背后,没被亚雌少年们看见。 「无论你们选择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你们。」 海因莱因总能在越斯年身上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 他握了握越斯年的手,声音戏嚯道:「我也会支持你们,不过我劝你们慎重考虑,我的机甲可是很贵的。」 戴兰扇动翅膀跟在海因莱因身旁,他注视那对红翼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又开口道: 「元帅,得把塞弗拉小殿下弄回来,不能让他在远航星系出事。」 温星阑用光能枪射击几个冲过来的星盗,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萤火虫不是疯疯癫癫抱着疤脸跑了么?」 「独眼杀了我的手下,挟持了小殿下,想把咱们的虫都炸死在公共飞船上。」 戴兰在中央指控室里已经和徐然对接了解了所有情况。 「那个萤火虫哪去了?」当时就应该把这些星盗全部都崩了。 但是顾忌到斯年阁下在场,温星阑终归没有动手。 他握了一下手,感受到手套的布料触感,勉强捺下杀意。 神宫预言 「滴答......滴答......」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爆炸后的火光炽烈燃烧着, 黑色的灰烬四处飘荡,落在萤火虫的肩膀上。 虫死后的身体,格外僵冷沉重。 萤火虫抱着疤脸的尸体,飞得很慢, 他慢腾腾地躲过船舱倒塌下来的金属天花板, 茫然地四处寻觅。 「二哥, 你在哪?二哥, 你在哪......」 他声音嘶哑干涸, 却依然不知休止地重复着问话。 一个虫倒在地上,虫翼斑驳破碎,他听见萤火虫的唿唤声,血淋淋的手指抽动着死死抓着萤火虫尾部。 「三当家,独眼疯了......」他断断续续说着,口鼻间不断冒出血。 「阻止他......他要杀了雄虫阁下们......兄弟们都会被他害死的......」 他的手缓缓滑落,指向外接通道的方向, 眼睛彻底灰了下去。 「又死了一个,嘻嘻嘻。」 萤火虫朝着外接通道飞去, 金子般闪耀的眼睛不断涌出泪水, 唇角却大大勾起, 笑得癫狂。 看到这里,监控「啪」的一声黑屏了。 「元帅,这块的监控被炸坏了。」徐然检查了一下,汇报导。 「再试试能不能连上外接通道的监控。」温星阑压下眉头, 盯着监控画面神情冷峻。 海因莱因笑吟吟地将亚雌少年们挨个捆得严严实实, 指挥戴兰的手下将他们整整齐齐码在应急装置上。 戴兰把他敲昏的海盗, 像土豆一样,一个压一个堆在角落。 对着恶劣的夫夫两, 亚雌少年们敢怒不敢言,对着雄虫阁下更是还有点怒不起来。 「海因莱因阁下,我们不是刺客!」微弱响起的声音有点哀怨。 「我们是来找斯年阁下学中医的!」逐渐大声,理直气壮了起来。 「干嘛把我们绑起来?」 「是是是。」海因莱因弯起眉眼笑应,指挥绑虫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啊,阁下好敷衍!」亚雌少年哀怨谴责。 「不知道塞弗拉小殿下怎么样了?有点担心。」话音刚落,船舱内一片沉默。 「滋滋啦啦......」监控画面闪了闪,出现了外接通道的画面。 「元帅,连不上外接通道的监控,我放出跟拍器......」徐然的声音响起。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镜头里,占满了整个画面。 镜头逐渐拉远,脸的主虫抓着跟拍器,独眼阴鸷地盯着跟拍器。 「徐然?真是笑死虫了,你还要混在那些体面虫里多久?」 四周看过来的目光如芒在背,徐然手指顿了顿,用视线仔细描绘独眼的脸。 独眼古怪地笑了一下,「是不认得我了么?也是,我自己都不太认得了。」 他缓缓拉下黑色绸制眼罩,露出一只空洞洞的眼眶,与旁边瑰丽的红眼珠形成鲜明对比。 「首领,不记得你派出去的手下了么?听说诺亚那个傻子安然无恙回来了?真是不公平。」 第113页 独眼竟然是个难得的美虫,如果没有失去那只眼睛的话。 徐然盯着他流畅妩媚的脸部线条,突然想了起来。 纳斯塔莱家族的老东西极其不好接近,只喜欢长相妩媚清纯的雌虫少年,自己这种清秀款根本不符合对方的口味。 独眼是他在白骨星盗团收服的第一个手下,他为了获取纳斯塔莱家族实验室的情报,派独眼卧底进纳斯塔莱家。 可他曾经的双眸,玫瑰粉与柠檬黄相映成趣,披散下来的虫翼,则如同合拢的玫瑰花瓣,带着绒绒的质感,是徐然见过最美的玫瑰枫叶蛾。 与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神情疯狂的残疾雌虫绝然不同。 海兰号悄然响起了议论声,徐然置之不理,握紧光脑,身子凑近。 独眼手里的跟拍器响起徐然的声音,「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在这三年期间,独眼稳定规律传回信息,徐然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对方相遇。 独眼松开跟拍器神情漠然,修长手指扼住塞弗拉的脖颈,小胖墩涨红着脸使劲儿晃动短腿挣扎, 「放开偶!恶毒虫!」 「我?恶毒?没有比你们纳斯塔莱家族雄虫更恶毒的虫了。」 独眼狞笑一下,「首领,这就是那个老东西的杰作啊!」 他抬起脸,黑洞洞的眼眶流出一行血泪,「他们尊贵的红色,怎么配我这种低贱的杂种拥有?更何况还兑入了杂质?当然是要去除杂质了,留下珍贵的红色则是对我这种虫的恩赐。」 所以那只柠檬黄的眼珠被挖掉了。 光脑颤抖着从指尖坠落,徐然又匆忙弯腰捡起来,他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 「首领,我问你,我是否可以撤退时,你为什么不同意?」 独眼继续冷声质问,公共飞船上巨大的爆炸声持续不断响起。 一切都分崩离析了,如同他们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他们曾经一起发誓要改变这个帝国,想要平庸的、弱小的虫族也能好好活下去。 但这一切,都在徐然无知无觉间,变得无法挽回。 诺亚看着这一幕,勐然冲出去,被温星阑抓住。 「不许去!」他冷声命令道。 「放我出去!我要去首领那里!」诺亚急切央求道。 「白骨星盗为什么要潜入纳斯塔莱家族?」温星阑审视着诺亚询问。 诺亚歪着头眨眼,假装天真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是混进去吃吃喝喝,记录记录老东西的日程而已。」 「对不起,跟我回去吧,都是我的错,尼尔斯......」 旁边的跟拍器画面里,又传来徐然喃喃自语的声音。 独眼听见「尼尔斯」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他曾经因为狂躁症,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徐然给了自己一个新名字,将自己照顾到恢復了神智,而不是疯死在白骨星盗团里,等于给了自己第二条命。 独眼笑了一下,笑容里依稀有着过去的影子,跟现在的诺亚有几分相似,美艷又清纯。 「真怀念啊,尼尔斯这个名字。」独眼声音轻柔,像是不忍心碾碎自己昔日的宝物。 「二哥,你怎么自己走了?」 萤火虫疲惫地嘆了口气,他抱不动疤脸的尸体了,后来的路他是一点点拖过来的,身后拉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痕。 独眼冷漠审视着眼前的小傻子,疤脸和灯泡是他逃出纳斯塔莱家族后遇见的,他两从白塔一起逃出来,差点被抓回去,自己当时缺虫,干脆救了对方,再利用这两个虫经营起一个新的白骨星盗团。 不过自己也没想到,疤脸那个蠢货居然肯为一个雄虫死。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无所谓了,任务已经无法挽回了。 「小傻子,你二哥怎么会留下来等一个蠢货呢?」 独眼又轻轻道:「你们这些精虫上脑的傻雌虫,不会真以为我是喜欢雄虫阁下才要他们来的吧?」 就是现在! 温星阑趁对方注意力集中在萤火虫身上,甩过去一根越斯年的针,扎在独眼手腕上,独眼手一松,塞弗拉哇哇大叫着掉下来,戴兰趁机一把抱着塞弗拉飞走。 「是元帅啊!」独眼倒也不恼,他摘下手腕扎着的银针,观察了一下。 「这就是斯年阁下看病的小玩意?真有趣。」 温星阑举起光能枪对准独眼,「为什么要刺杀斯年阁下?」 「元帅顶着温月明的皮活着舒服么?那个活死虫还喘气么?」独眼不答反问道。 「什么?温家大哥居然没死?活死虫?那是什么?」 「天啊,惊天大瓜!」 「嘘,斯年阁下还在呢,你们低调点!」 越斯年盯着跟拍器传来的画面,眉头轻皱,焦虑地转了一圈手腕上的光脑。 之前,趁着独眼情绪被扰乱时,戴兰驾驶接应船绕路飞到海兰号背后,和海兰号的应急出口对接,安置好亚雌少年们。 戴兰带着温星阑从海兰号外接通道的隐蔽天窗潜进去,成功救回了塞弗拉小殿下,然而更困难的是把雄虫幼崽安全无恙的带回来。 但更令越斯年没想到的是,会有虫众目睽睽之下,公开星阑的家族隐秘。 温月明的情况除了雌父雄父无虫知道,这个星盗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114页 温星阑上下打量了一下独眼,冷声道:「你到底是谁的虫?」 白骨星盗团的虫难道能潜入白塔十层了? 「哈哈哈!元帅你真的要救纳斯塔莱家族的血脉?」他自顾自笑声悽厉,对温星阑的问话全无回应,血泪从空洞的眼眶里不断涌出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割裂,玫瑰红眼那半面平静从容,另半面则恶鬼般狰拧。 「你知道你为什么从小被区别对待么?」独眼突然靠着外界通道墙壁坐了下来,望着外视窗外的无尽星河怔然自语。 「尼尔斯!我错了!求你了,回来!跟我走!」跟拍器围着独眼飞舞,持续不断传来徐然哀求的声音。 「二哥,咱们什么时候带大哥回家啊?我累了。」灯泡抱着疤脸的尸体,蹲在独眼旁边絮絮叨叨。 「虫母死后,温家得了虫母双眼。神宫预言,虫母双眼会再次诞生,化为一明一暗的温家双子,长者为月,幼者为星,光明与黑暗交织而生。因此,长子温月明从出生起就被当做辉月之子培养。」他轻轻念着,红色独眼无神地看向窗外。 「然而无虫看好的幼子,却一出生就是s级,夺去了辉月之子所有的光芒。」 「元帅,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叫什么名字?你知道神宫的预言从何而来么?」 「是纳斯塔莱家族给神宫的预言,现在你还要救塞弗拉小殿下么?」 死亡之吻 纳斯塔莱家族? 越斯年皱起眉头, 开始调整身上的机甲。 他不放心星阑自己面对这些虫,海因莱因阁下的机甲给了他任性的权力,不至于成为星阑的拖累。 越斯年将亚雌少年们託付给海因莱因阁下照顾后,打开光脑, 连接上跟拍器的共享画面, 边看边挥舞金属翅膀, 朝着外接通道飞去。 画面里, 温星阑低头俯视着独眼, 银髮垂落,看不清神情,他模煳说了一句什么,仔细辨认口型像是在说: 「这跟幼崽无关。」 独眼靠在墙上仰头大笑。 「笑死虫了,他长大会成为咀嚼雌虫血肉作为养分的阁下,你难道不清楚么?」 温星阑一把扼住独眼的喉咙提了起来,独眼毫不挣扎, 顺着力道起身。 「我对这种无聊的事情不感兴趣,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刺杀斯年阁下?」 独眼浓艷的眼睫轻轻眨动, 如同玫瑰在缓慢绽放柔软的花瓣, 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元帅还不清楚么?那元帅为什么同意和斯年阁下的婚事?」 「放开二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萤火虫拖着疤脸的尸体追了过来。 「这小傻子......」尼尔斯仅剩的红眸弯起,看起来似哭似笑,水光潋滟。 「元帅,让我来和他沟通!」徐然沖了过来, 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亚雌没有翅膀, 他又不敢让现在的尼尔斯看见诺亚。 同样的命运, 降临在处境相似的两个虫身上,结局却是如此不公平。 越斯年顿了顿, 站在外接通道的迴廊拐角,在一片混乱里,专注地凝视着温星阑。 他也想知道,温星阑为什么同意和原身的婚事。 尼尔斯突然勐地转头,看向越斯年的方向,双翼破背而出,扇动着扑过去。 终于把对方引过来了,他还有完成任务的希望。 温星阑一把抓住他玫红色的双翼,狠狠砸在地上。 绒绒的粉色虫翼几乎与尼尔斯的后背分离,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我跟你拼了!你伤我二哥!」萤火虫沖了上来。 温星阑看都懒得看他,翅膀轻轻一扇,萤火虫被重重拍在了地上。 他阔步走了过去,抓着独眼的头髮,盯着对方满是斑驳血泪的脸,缓声询问: 「纳斯塔莱家族派你来的?为什么?因为阁下的医术?」 「你这不是很清楚么?」他咽下一口血,微微笑了起来。 「否则元帅为什么要派虫去白塔?」 徐然挡在尼尔斯身前,「元帅,让我和他谈谈,这一定有误会,白骨星盗并不想和元帅为敌。」 鑑于徐然在这次事件中出了不少力,温星阑缓缓松开独眼的头髮。 独眼却看也不看徐然,缓缓躺在地上,看着通道上的壁灯灯光出神,轻声道: 「这一切跟那个萤火虫无关,求元帅放过他。」 「二哥......」是要抛下自己么? 萤火虫被温星阑翅膀扇飞后,艰难地爬了起来,冲过来时恰好听见这句话,他却丝毫不感到庆幸,只觉得害怕,他无助地搂紧疤脸的尸体。 「尼尔斯,为什么?」为什么要替纳斯塔莱家族做事? 徐然揽着尼尔斯的头,擦拭着他脸上脏污的血痕。 「你是谁啊?放开我二哥!」萤火虫叫嚷着,却发现独眼调整了下姿势,以便更好地靠在徐然怀里,迟疑地停了下来。 「你低头。」独眼轻声命令徐然。 徐然顺从低头靠近尼尔斯,他迫切地想知道尼尔斯发生了什么。 尼尔斯手指用力压住徐然后颈,深深吻住,唇舌交缠中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徐然想要挣扎,又怕加重尼尔斯的伤势,脸被吻得涨红。 「尼......」他仰头抓住间隙喘了口气,又被按了下来。 第115页 温星阑双臂环抱,眼神冰冷看着这一幕。 戴兰趁机将塞弗拉小殿下送到海兰号上,无论纳斯塔莱家族如何,绝不能让雄虫幼崽死在远航星系,否则必然引起舆论质疑,导致元帅这些年的努力前功尽弃,自己新开发的远航经济区也会直接完蛋。 船舱内围观跟拍器画面的虫们正在窃窃私语。 「雌雌恋?星盗们玩得就是花。」 「为什么要刺杀斯年阁下?这些雌虫是不是就想让咱们亚雌没有工作?」 几个亚雌少年身体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努力凑到一起议论。 「放屁!雌虫针对你们这些亚雌干嘛?闲的?!」旁边看守的船员气愤吐槽。 「疤脸还说亚雌趾高气昂,拜託,要是有的选,谁想去白塔啊?!这些雌虫发起疯来,吓死虫了!」 「虫都死了,还是少说两句吧!」 「我还听说,白塔里不少亚雌失踪了,被当做实验材料......」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 「真的么?」海因莱因兴致勃勃地蹲在旁边一起八卦。 戴兰看着这一幕,眉眼柔和下来,早知道让海因莱因阁下自由去飞,能看到对方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以为了对方好的名义,束缚雄主这么久。 外接通道里,尼尔斯终于放开了徐然,徐然脸色潮红地看着尼尔斯。 「我不愿意跟别虫做这种事。」他笑了一下,空洞洞的黑眼眶可怖中竟然带着几分柔情。 所以尼尔斯的反抗,导致他遭受了纳斯塔莱那个老东西更为惨无虫性的对待,甚至失去了一只眼睛。 也因此,残缺不全的他不敢也不愿再来见徐然。 「我之前怕吓到你,不敢做任何事,但是现在无所谓了。」 为什么无所谓了? 徐然手指收紧,捏在尼尔斯肩上,有种不祥的预感。 尼尔斯视线扫过周围,最终定格在越斯年身上,又喃喃自语: 「即使完成了这次的任务,还会有下一个任务,无休无止......」 话音刚落,他眼中光芒熄灭,腹部炸开,内脏的碎片煳了徐然一身。 「啊!!!」徐然搂住尼尔斯仅剩完好的头颅,发出非虫的哀嚎声。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刚才还好好的! 徐然又想起来什么,转头期冀地看向越斯年,「斯年阁下,求您看看他,他真的不是坏虫!」 徐然脸上还有被亲吻时蹭到的淋漓血痕,他怀里的美艷头颅,空洞的黑眼眶直勾勾盯着越斯年,另一只眼睛则安详的合上了,仿佛已经对尘世了无眷恋。 「他没救了,没有任何完好的内脏了。」温星阑冷淡道,拦住越斯年。 这个独眼身上不知道还有什么被纳斯塔莱家族改造的东西,绝不能让雄主过去。 温星阑对这种小玩意不能再熟悉了,从小到大他遇到无数次这种自杀式袭击。 规定时间内,刺客完成不了规定任务,虫体炸弹就会在身体里炸开,是灭口的最好方式。 包括之前刺杀雄主的亚雌少年,活像是批量生产的劣质品,毫无自我神智,只是一个会喘气的虫偶——不管最终刺杀结果如何,过了一定的时间,他的身体内部都会崩塌碎掉,难以挽回地走向死亡。 徐然眼神灰暗地看了一眼越斯年,低头搂住尼尔斯发呆,突然自言自语: 「纳斯塔莱家族还能救他。」 「你确定救回来的还是这个虫么?」温星阑冷笑了一下。 白骨星盗事件后,温月明进入了植物虫状态,像是睡着了一样,甚至还有着基本的生理需求,偶尔还能梦呓,但就是无法清醒。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生下了一个虫蛋。 温家父母根本无法放弃这样的他,背着自己和纳斯塔莱家族签订了协议,将温月明送到了白塔十层「治疗」。 温星阑不能忍受纳斯塔莱家族把温月明改造成那种劣质品虫偶或是虫体一次性炸弹的东西,派了手底下的虫在白塔守着温月明。 因为现在的斯年阁下,温星阑生出了希望,认为温月明有真正治癒的可能性。 他派虫去转移温月明的营养舱,却紧跟着发生了刺杀事件,看来还是自己行事不够谨慎,惹了有心虫的眼睛。 不过,之前想要钓出来的鱼,看来有的已经咬钩了。 「二哥喜欢你,他选择死在你怀里了。」萤火虫不再像之前一样,疯狂求越斯年救虫了。 他像是清醒,又像是彻底疯了。 「我不带他走,他喜欢和你在一起,他不喜欢我和大哥,我们都是蠢货。」 萤火虫疯疯癫癫往回走,朝着公共飞船的方向。 「你去哪里?」越斯年皱眉唿唤,他不能看着虫在自己眼前寻死。 「去哪里?去哪里?我要回家呀......嘻嘻嘻......哥,我有家了,我想回家了,我要带着家虫回家......嘻嘻......」萤火虫迎着火光沖了进去。 公共飞船轰然爆炸,整个坍塌下来,上面全是火光,四处飘散着飞灰,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外接通道也倾斜着倒塌。 徐然身为没有翅膀的亚雌,既要维持平衡,还要抱着独眼的尸体不滑落到公共飞船上,吃力到胳膊青筋暴起。 他搂着尼尔斯的身体,细緻地将碎肉往回拼,眼泪不断坠落。 第116页 「尼尔斯,对不起,我带你回去。」 徐然早就得知了尼尔斯的心意,但他害怕这份心意。 他不想让彼此之间的感情越发变质,所以才把尼尔斯派到纳斯塔莱家族卧底。 血肉里面有着零碎的机械零件,徐然收集好所有的金属碎片,声音平静中带着彻骨的恨意。 「放心,我会替你的,我要那个老东西受尽折磨,想死又不能死,将你受过的苦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钓鱼 「轰!」外接通道彻底断裂, 天花板大块大块砸了下来,徐然徒劳地趴在尼尔斯残缺不全的身体上,被碎石块砸得唇角溢血,顺着通道朝着无尽星河滑落。 受到爆炸冲击, 通道的金属底板曲折弯起, 尼尔斯的身体被颠簸几下后, 彻底散落成一地肉块, 只剩下完整的头颅被徐然抱在怀里。 诺亚赶过来, 张开虫翼挡在徐然身上,揽着对方离开。 「滴滴滴!远航舰队申请通讯,请问是否接听?」 外形如同深海鲸鱼般的宇宙飞船静静停在海兰号附近,它浑身洁白,在星海中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戴兰:「接听!」 虫工智脑:「识别通讯风险为0,接听远航舰队通讯。」 温星阑:「立刻派虫跟踪逃走的星盗!不伤性命!」 他接着道:「准备检测道具, 检查所有虫员身体内是否有金属反应,有金属反应的立刻遣返, 有疑似攻击行为的就地处理。」 终于来了。 在遭遇星盗袭击的第一时间, 温星阑担心出意外, 影响雄虫和幼崽安危,命令远航军立刻赶到,潜伏在周围见机行事。 看来元帅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了,通过徐然找到他们多年没找到的白骨星盗大本营。 戴兰点点头, 「所有船员配合元帅指令, 有序让亚雌少年和被抓起来的星盗接受检查。」 抱怨声响起。 「我们又不是星盗!」 「有金属反应就要被遣返?我们蝙蝠蛾一族最喜欢吃金属了!」 「!就是他!破案了!就是他把我的金属保温杯吃了!你个小偷!」 「什么叫小偷!我们蝙蝠蛾吃个杯子的事情怎么能叫做偷!这跟蝶族吃个花蜜没有区别!这是天性!」 两个亚雌像是两条蛆一样一拱一拱打在了一起, 头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的。 温墨以攥着越斯年的一根手指, 怯怯地小声问: 「雄父,他们是在练铁头功么?」 「噗!」星盗袭击事件落下尾声后,越斯年心头一直沉甸甸的,这会听见幼崽天真的问题,被逗得直笑。 温星阑本来想把这两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亚雌少年立刻遣返,但看到越斯年笑了后,唇角微微弯起,决定放这两个小傢伙一马。 「安静!不能遵守军纪的,立刻遣返。」 顿时,所有亚雌少年紧紧闭上嘴,眼神幽怨,两条打得热闹的「蛆」也不甘不愿地停头,顶着满脑包怒瞪彼此。 「霹雳乓啷!」远航军舰的通讯中传来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又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经歷过星盗袭击事件,温星阑的精神高度紧张,听见舰队的杂音,眉头紧蹙。 通过通讯频道,议论声模煳传来。 「有异性没虫性。」 「阁下笑一下就不追究了,活久见!」 「昏君行径。」 手好痒,想揍虫、不对,是想练兵。 温星阑擒着优雅笑意,幽幽道:「远航号,对接外接通道。」 「糟了!我忘了关语音了!」 「他雌的,你个蠢货!我也要去做追踪星盗的任务!」 虫工智脑:「对接通道进度1%......100%,对接成功。」 路卡斯慢悠悠飞过来,金属小翅膀一扇一扇的,小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故意从亚雌少年们头部上方飞过来,姿势极其优美。 越斯年偏过脸忍笑,恰好和海因莱因阁下对视,对方就没这么客气了,大声嘲笑起来。 「小兔崽子,就知道显摆。」 温星阑这会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和雄主背后一样的同款翅膀,生出好感。 他不喜欢说梦话的虫,但是他欣赏能坚持把梦话实现的虫。 「路卡斯,在本次事件中,协助控制了亚雌少年,还发现了塞弗拉小殿下。」 若不是路卡斯在公共飞船上发现塞弗拉小殿下,这只雄虫幼崽就会无虫问津地死在爆炸中,和货物箱一起灰飞烟灭。 路卡斯在整个星盗袭击事件中,从侦查、协助、救援等方面,都出色到远超出这个年龄段的雌虫。 对方还能够熟练操作辅助机甲,弥补自己无法飞行的缺陷,甚至比普通雌虫作战多了一层防护。 温星阑微笑起来,「路卡斯,我正式邀请你加入远航军少年兵训练营。」 开创亚雌入伍的先河,说不定能看到帝国更美好的未来。 路卡斯呆呆停在空中,海兰号船舱内骤然沉默一下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唿声。 船员们叫嚷着:「快同意啊!小少主!」 温墨以激动地攥紧小手:「路卡斯哥哥!!!快接受邀请!」 海因莱因仰起头,泪光在眼眶里浮动,他和自己的幼崽一样,总想得到不合身份的东西。 第117页 但幸运的是,路卡斯离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了,他真为路卡斯感到高兴。 他的机甲没有让自己能够挥翅翱翔于星海,但却托举起了幼崽年少的梦。 真是太好了。 戴兰嘴角牵起微笑,下意识偏头寻觅海因莱因的表情,却在看到后愣了一愣。 他眉眼骤然浮现几许失落,自己为了保护海因莱因阁下,捏造了一个假的雌虫身份冒名顶替红翼的制造者,导致雄主至今都无法原谅自己。 海因莱因控制好激动的心情,看也不看戴兰,反手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懒洋洋笑着低声道: 「笨蛋,你又在想什么?我要怪你厌烦你,根本不会让你当我离不了婚的雌君。」 他不等戴兰回答,又拉长声音戏嚯道:「小反骨崽,还说不说雄父废虫了?恩?穿着我做的机甲?」 路卡斯脸颊浮现两团可爱的红晕,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激动的,他挥舞金属翅膀飞到海因莱因面前,忸怩半天,亲了海因莱因脸颊一口,又飞速逃走,飞到温星阑面前,满脸通红地憋了好一会后,大声喊道: 「我接受你的邀请。」 路卡斯哥哥的眼睛在发光。 温墨以注视坚定选择自己未来的路卡斯,心生茫然。 自己长大后要做什么?要跟雄父学医么?还是像雌父一样从军? 小小的虫崽仰起圆圆的苹果脸,第一次思考起了未来。 「元帅,路卡斯就拜託你了,接下来我会带着海因莱因阁下巡查远航经济区。」 戴兰告别道,经歷此次事件后,海兰号也需要维修了。 他不想再遮着掩着,避虫耳目地让海因莱因阁下改造飞船了。 「我......我想购买机甲,对、对不起,我两个都想有!中医和机甲!」 一个亚雌少年突然仰头大喊,听到海因莱因阁下说机甲是他做的后,他意识到,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再不主动出击,或许就要错过机会了。 旁边顿时响起一片应和声。 「我!我也是!」 「我打工存了好多钱!我买得起!」 海因莱因漫不经心笑道:「等你们通过检查再说吧!」 越斯年若有所思,转头笑着看向温星阑:「这样也好,可以培养一批有自保能力的亚雌医疗兵。」 温星阑微笑点头,亚雌攻击力偏弱,但是做事细緻,培养出来正好能和雌虫互补。 海因莱因为了销售机甲果断抛弃戴兰,跟着去了远航号。 哼,巡视经济区有什么好玩的?戴兰这个工作狂,绝对又会沉迷赚钱不理自己。 他是嫁给了星币做雌君么?可恶。 想到这,海因莱因微微抬起下巴,脸上又依稀有了昔日年少天真的影子。 戴兰看到这样的海因莱因,掩饰性的低头,喉结上下滑动。 这样的阁下,自己根本就没法拒绝。 他无奈地跟在雄主身后,吩咐船员自行巡视远航经济区。 不同刚才通讯里杂音给人的印象,远航舰队内部纪律严明,军雌们分成两列,将他们迎了进来,躺在应急装置上的亚雌少年和星盗们被有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送到金属探测室,另一部分被送到审讯室。 「报告元帅,远航军一切正常。」副官带着单边的银链眼镜,看着就像是个狡猾的狐狸。 「斯年阁下、海因莱因阁下贵安,戴兰好久不见,还是这么黑,真不错。」 「噗。」越斯年和海因莱因的笑声同时响起。 「凯尔德,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戴兰脸色看起来更黑了,抬眼不爽地瞪了一下那只狐假虎威的死狐狸。 这傢伙当上温星阑的副官后,简直格外猖狂。 温星阑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远航舰队比起中央星,更像是他的家。 「好了,不要闹了。远航号,定位到30号小行星。」 「识别语音指令,指令者为温星阑元帅,命令开启最优先级,定位远航星系30号小行星。」虫工智脑的声音响起。 越斯年盯着窗外发呆,那团绯色瑰丽的星云环绕着金色的暖光,这个颜色组合让他想起了星盗三兄弟。 他的心情又跌入低谷,怎么才能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玻璃窗上倒映的侧脸又浮现出忧郁的神情,每当静默下来,斯年阁下就会这样。 温星阑想起昔日他在直播间说过的话,皱起眉头,雄主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死神争夺生命失败一定不好受。 他刚想开口安慰对方,越斯年却回头看过来,轻声道:「你绝不是黑暗之子。」 伤兵疗养所 「我很喜欢星阑这个名字, 星夜将尽,黎明初至。」 越斯年长睫优雅搭在眼角小痣上,神情宁静温柔,「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好名字。」 他凝视窗外发呆时, 在玻璃窗倒影上看到温星阑担忧的神情—— 这只小蝴蝶明明被欺负了, 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 甚至还想要安慰自己。 习惯疼痛可不是件好事。 「而且, 星星是会自己发光的。」 所以, 即使不受疼爱的长大,依然破茧成蝶,成为耀眼的大人了。 这个名字竟然不是全然恶意。 雄主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温柔淌过四肢,他经年隐忍无视的伤口,终于被关切注意到,还细心做了包扎。 第118页 温星阑嗓子像是被哽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得知自己多年遭受的不公, 或许只是因为一个可笑的预言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连质问家虫的欲望都没有了。 雄父雌父的生养之恩、大哥的救命之恩, 如同枷锁般将温星阑层层禁锢, 他早就忘了如何感知疼痛, 习惯了放任伤口缓慢溃烂。 恰在此时,远航号穿过绚烂星云,直直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让体质孱弱的雄虫们脸色一白。 「30号小行星到了。」机械声落下的瞬间, 响起金属触地的巨大嗡鸣声。 塞弗拉被星盗挟持后受了惊吓, 救回来后, 就一直哭,哭得戴兰头痛, 将他速速塞给了旁边的军雌。 军雌被迫接手了「炸药包」幼崽,好不容易将他哄睡了,这会「炸药包」又被折腾醒了,趴在抱着他的军雌身上掉眼泪,哭了一会,突然「哇」得吐了对方一身。 「他雌的!你当开战斗机呢!又没有遭遇敌袭!」军雌提前感受到无痛当雌父的感觉,心力憔悴得骂骂咧咧,他脱掉外套,露出鼓胀饱满的胸肌,大手一把将塞弗拉提熘到清理箱上。 「在这吐!」 「干,开战舰的都是疯子!日它个异兽板板的!不知道今天有雄虫乘坐么?!」塞弗拉吐出来的酸水随着船身晃动,溅了军雌一身,军雌简直气得要喷火了。 军雌战斗力强大,还虫虫皆有翅膀,平衡性绝佳,根本用不到安全带。 而且为了保证高度机动性,安全带这玩意显然是累赘。 结果第一次有雄虫阁下乘坐的远航号,就将雄虫阁下们晃得七荤八素,雄虫中唯有时常测验机甲性能的海因莱因阁下神色如常,甚至还颇觉好玩。 戴兰默默注视到处熘达参观战舰内部的海因莱因阁下,勾起一丝宠溺又无奈的笑意。 雄主这个样子,是一点都不给虫秀恩爱的机会啊。 越斯年被晃出座椅,温星阑一把捞过紧紧搂住,越斯年耳畔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他眼睫抖动,刚想推开,又被下落时船身的抖动送回温星阑怀里。 小蝴蝶偷偷狂吸几口中药香,眼神有着难以掩饰的迷恋。 脖颈间的吐息存在感越发明显,越斯年脸色泛红,视线下瞥,恰好与幼崽对视。 温墨以牵着路卡斯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父父们,眼神兴奋。 ......他这是养了个超级爱吃瓜的幼崽,哪里有瓜,哪里就有崽。 之前在荒星时他就发现了,小鹿被父母混合双打时,宝宝在旁边吃瓜惊嘆,路卡斯和雄父互相迫害时,宝宝猫猫探头,在朔雪星时也是,天天偷窥景云崽崽,每天偷熘过去跟小哥哥玩。 越斯年忍不住觉得好笑,甚至忘记了害羞,蹲下身揉了揉温墨以的小脑袋。 「走吧,这里就是你雌父常年征战的远航星系。」 温墨以暗自失望地瘪了下嘴,心里悄悄嫌弃:没用的雌父,每次都一番操作勐如虎,半点亲亲也没有。 四周悄悄响起一片「啧」声,越斯年奇怪地抬头看过去,军雌们看起来毫无异样,他们容颜整肃,有序的分成两列下军舰。 温星阑对这些装样的傢伙们心知肚明,暗自「哼」笑一声,吩咐副官: 「凯尔德,告诉今天的驾驶员,把《星际驾驶安全手册》默写10遍,重新参加星舰驾驶考试,3天内完成。」 「......」凯尔德握拳抵住下巴闷笑一声,他倒是知道怎么回事。 今天的驾驶员是元帅的小粉丝,之前在星网和扒元帅隐私的假粉大战300会合,闹得全军皆知,这次估计是看见元帅带了雄主上飞船,想要制造雄虫阁下和元帅亲密接触的机会,为此出了昏招,却惨遭元帅嫌弃。 元帅正想对着阁下孔雀开屏,却上来被自家驾驶员的昏招搞得很丢脸,本来应该是浪漫心跳的互动,结果在塞弗拉的呕吐声中,一切浪漫荡然无存。 越斯年有点懊恼,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没来得及给塞弗拉诊脉。 应该能想到的,小朋友被挟持后一定会受到惊吓。 越斯年接过塞弗拉,被小胖墩的体重坠了一下,忍不住取笑道:「真是个结实的小傢伙。」 小胖墩脸一红,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吐到自己喜爱的大美虫上,他小胖脸上汗津津的,抬眼觑着越斯年的脸色,生怕被越斯年嫌弃自己脏兮兮的。 越斯年抱着塞弗拉诊脉,眉头染上一丝凝重,这种诡异的感觉,处处充满活力,又偏偏哪里都不对劲。 很像是之前先天发育不全的亚雌改良后的版本。 温星阑敏锐地注意到越斯年神情的异样,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幼崽身体是有什么问题么? 难道不只是穆迪阁下身体有问题? 帝君在朝会上质疑穆迪阁下身体有问题后,在长老会的支持下解除了婚约,又提出了变法的提议,一时引起轩然大波,而这一切都是在君怀安从朔雪星返回后发生的。 温星阑现在怀疑,《雄虫变形记》这个节目背后是君怀安,而这个节目不过是君怀安利用舆论的一个工具,而阁下则是陛下趁手的工具,用来搅弄中央星的风云。 这样看来,阁下参加节目更加不是偶然的了,以阁下刚开始的虫设,一定是被用来充当拉低虫们好感的炮灰,以便更好推进雄虫保护法变法,而阁下突然而然前后大变,碍于是公开直播的节目,君怀安没法直接下手控制,干脆利用斯年阁下的中医造势,逼退自己不想要的婚约。 第119页 雄主现在已经是被陛下竖起来的出头椽子,被纳斯塔莱家族盯上了。 温星阑扫了一眼越斯年背后的金属翅膀,暗自思忖:这时候,推动机甲发展或许是件好事,至少让阁下有自保的能力。 而且机甲牵动的利益链,瓜分的蛋糕必然会动盪时局,让君怀安无暇顾及利用斯年阁下,将注意力集中在海因莱因阁下身上,只要自己和戴兰联手,和君怀安相互掣肘,必定能让斯年阁下潜心推广中医。 想到这,温星阑肩膀松弛下来,站在旁边等阁下给小胖墩看病。 因为越斯年太久没说话,塞弗拉有点紧张,小胖手攥起,越斯年见状温声安慰道:「小殿下身体没有大碍,吃点药丸子就可以了,是甘草味,甜甜的哦!」 这是越斯年根据小墨以口味改良的药丸,可以镇定心神,增强体质。 塞弗拉乖乖地被餵了一颗药丸,小肉脸蛋依赖地贴在越斯年怀里,温墨以有点小嫉妒,亦步亦趋跟着越斯年,悄悄问:「雄父更喜欢雄虫崽崽么?」 越斯年弯腰亲了一口温墨以的脸蛋,眉眼弯弯,「雄父最喜欢宝宝。」 路卡斯点点头,他也很喜欢小墨以,看在小墨以这么可爱的份上,斯年阁下的最喜欢让给小墨以好了。 塞弗拉酸酸的,窝在越斯年怀里不吭声,一个劲儿玩越斯年手指头吸引注意力。 越斯年低头揉揉小胖墩肉肉的小脸蛋,「当然也很喜欢路卡斯和塞弗拉。」 「阁下们,请这边走。」凯尔德似笑非笑,单边眼镜闪过一丝白光。 他的眼镜是光脑的外接设备,可以用来抓拍和分析看到的物品数据。 刚才元帅有若实质的醋意和委屈可真是笑死虫了,沦落到和幼崽争风吃醋,笑面虎也有这一天。 温星阑警告地瞪了一眼凯尔德,他是知道自己副官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癖好的,平时他也有意无意间纵容。 这会他心情不是很好,不想在这些傢伙的光脑里看到一些关于自己的惊爆体新闻。 凯尔德收了笑意,故作严肃地开始介绍:「这里是元帅成立的伤兵疗养所,主要负责救济一些无作战能力的孤寡残疾军雌。」 出了航道,30号小行星上是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坪,偶尔有几个推着轮椅晒太阳的雌虫,远远看到有虫来了,默默避开。 凯尔德注意到越斯年的视线,顿了一顿,「很多伤残军雌并不愿意见虫。」 他凝视着远处移动的身影,他们慢慢变成了一个个小点,轻声道:「元帅不想让他们去白塔。」 「他们都是守卫过远航星系的军雌,不应该被送去白塔,白塔内的病虫出入不得自由。」 温月明被温父们送去白塔时,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那时他重伤昏迷,好不容易好转能起身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也是从那时起,温星阑变得连等自己的伤痊癒后再上战场都等不得。 「这是最适合阁下培养医疗兵的地方,有很多病虫可以供阁下练手。」 凯尔德心里默默补充:只要你不嫌弃他们的残缺狰狞可怕。 白塔转移失败 一行虫穿过绿草茵茵的山谷, 沿着山坡缓步走下来,便看见砖红色的小房子三三两两散落在四周。 这和虫族建筑一贯的电子机械风格迥异,也不同于始源星的復古华美。 塞弗拉从越斯年怀里拱来拱去,想要下去玩。 越斯年可吃不消这小胖墩来回拱的威力, 赶紧给他放了下来。 「哇!」虫崽们欢唿着在草地上到处疯跑, 一撮白追着幼崽们身后跟着肆意奔跑。 路卡斯和温墨以在冰天雪地的朔雪星呆了好久, 又无缝衔接海兰号和远航号, 好久没看见这样美丽的风景了, 更别提可怜的塞弗拉,回到中央星后就被关在家里,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在货物箱里呆了好几天,刚从箱子里面出来,就经歷了虫生第一次被挟持。 温墨以的小翅膀在海兰号时就鼓起了小包,到了远航号上终于破出嵴背, 翅膀犹如白色纱裙般小巧纤薄,上面有着淡绿色的纹理, 形状如同眼睛, 很是小巧可爱, 但是外形迥异于温星阑的蝶翼。 越斯年想:或许是遗传了宝宝雄父的种族。 三十号小行星的虫造太阳光温暖又明亮,越斯年一对黑玉般的眼珠看起来却格外暗沉无光。 温墨以挥舞着小翅膀尝试首次飞行,他飞得忽上忽下的,很是笨拙可爱。 路卡斯默默陪着温墨以飞行, 小胖墩追着路卡斯嘟囔: 「路卡斯哥哥, 我也想飞!」 塞弗拉看着其他虫崽们都在飞, 生怕被落下地追着跑。 纤瘦的亚雌少年瞥了眼小胖墩,飞过去手欠欠地戳了戳塞弗拉的圆脑壳, 冷酷无情道: 「减重,我的翅膀带不起来你。」 身后窃笑声响起,塞弗拉恼羞成怒地回头瞪虫,大虫们却一个个满脸正经,好像谁都没有偷笑。 「这里的建筑风格好特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原始的建筑。」 亚雌少年们经军雌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跟着下了飞船,他们兴奋地到处张望,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议论。 身为亚雌的他们,没有经歷过战火和鲜血的洗礼,很难共情30号小行星伤残军雌的落寞,初来乍到的他们看到的更多是三十号小行星的环境。 第120页 微风轻柔吹拂过来,远处搭在架子上的衣服轻轻晃动着,阳光热乎乎地晒在每个虫身上。 「这些伤兵真是的。」凯尔德看见后,嘟囔着抱怨起来。 「他们不愿意闲着没事干,总喜欢亲自洗洗涮涮,有机器也不想用。」 科技高度发展智能化的虫族世界,导致伤残退役后的军雌们竟然毫无自己能做的事情,一切都已经被智能机器所替代。 山坡上有被轮椅交错压出的深深辙痕,一个单臂的军雌,在半蹲着用土填平辙痕。 看见他们来了,军雌略略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继续填辙痕。 亚雌少年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对未来的期待与快乐,与这里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在一切都能被智能机器解决的世界,其实没有什么活计是必须一个伤残军雌去做的,温星阑清理了一个小行星做伤兵们的疗养星球,想必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洗衣服、修路的。 然而这些伤残军雌还是这样做了,而这个小行星也特意打造成很原始的风格。 沉默缓缓流淌在所有虫之间,他们突然之间想明白了,这些朴实无华的小房子背后其实藏着建造者无数的心血,而这些心血让这些失去曾经完好自己的军雌们能够坚持着继续好好活下去。 温柔得让人心痛。 为什么会有有虫想要伤害这样的小蝴蝶? 越斯年怔怔注视着不远处升起的炊烟,嘴角抿起。 「这些有伤病的军雌,在大量能量修復下,或许能恢復如常,元帅会把自己猎杀的异兽定期送到三十号小行星上。」注意到斯年阁下的目光,凯尔德解释道。 「这些炊烟,是他们在学着斯年阁下做药膳,听说不少雌虫们吃了后身体好多了。」 凯尔德看过斯年阁下的综艺直播,了解阁下对异兽的态度很温和,他不希望元帅的雄主因为三十号小行星利用异兽血肉做康復手段,而对元帅有偏见。 越斯年很尊重一个世界原有的生物链关系,虫族的雌雄差异之大,或许也是大自然在控制这个过于强大的种族,而虫族对异兽血肉的渴求,或许也是冥冥之中,在平衡繁殖能力过于强悍的异兽数量。 他想:这些伤残军雌无疑是战争之下的牺牲品,这只小蝴蝶已经竭尽全力帮助他们了,那么我除了培养医疗兵外,还能做些什么? 「哇!药膳!我也看直播了,感觉好好吃,可惜我买不起共感光脑!」 「太好了!来这正好可以学学怎么做药膳!」 亚雌少年们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越斯年神情一扫之前的阴霾,笑容像是阳光破开一切黑暗般清朗。 「药膳也是很好的治疗手段,伤残军雌们也可以学,美味的食物是智能机器也无法代替做出来的。」 「每个虫的口味都不同,种族也不同,可以根据对方的身体情况,定制调理身体的食谱,让虫们在日常生活中既吃到让自己感到幸福的食物,还能变得健康。」 他顺手将挡住自己额头的刘海别在耳后,黑玉般的眼珠倒映着晴空,有着温暖又炫目的光芒。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或许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这些被帝国无情淘汰的弱势群体。 太刺眼了。 温星阑一错不错盯着雄主的每一个表情,直到眼睛发酸才缓慢眨动冰雪般的眼睫。 他看懂了自己的用意,还帮这里的伤残军雌们重新找到了一条出路。 温星阑从没想过,会有雄虫阁下能够理解自己。 他以为,雄虫阁下只会觉得这样的伤残雌虫失去了价值,自己的投入也是擅自浪费原本应该属于雄虫阁下的财产,带越斯年来到这里,他心里其实存了几分下意识的试探。 看到温星阑的表情,越斯年下意识想要牵起他的手安慰,手指肌肤相触之际,脑海同时浮现之前收到的小视频—— 画面里,温星阑看向越清冉的表情,以及温墨以细看下来,和越清冉有几分相似的脸。 越斯年悄然缩回手,握紧自己的手指,温星阑察觉到异样,反手紧紧握住越斯年的手。 「滴滴!」光脑通讯提示音响起。 温星阑本来想趁机逼问雄主最近为什么躲自己,看到通讯来电提示后眉头皱起松开手,随口吩咐: 「凯尔德,带他们好好参观,安排好住宿,有问题的地方尽快解决。」 越斯年忍不住担心回望,一眨眼间却被亚雌少年们包围。 「太好了,斯年阁下,我自己做的药膳感觉跟光脑共感的味道不太像......」 「应该是中草药用的不对......」 「斯年阁下不用担心,元帅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凯尔德察觉到雄虫阁下的忧虑,笑着转移对方注意力。 「这里就是住宿的地方......」 * 「报告元帅,白塔不允许转移走温月明上将的营养舱。」 通讯视频里穿着白大褂的军雌敬礼后汇报导。 「尝试过私下转移,发现营养舱设置了生物学密码,一旦擅自转移,会自动断掉维生设备。」 「告诉纳斯塔莱那个老东西了么?塞弗拉在我这。」 温月明冷声道。 「元帅,是您的家虫不允许......」军雌面露难色,「我冒充白塔的工作虫员,想要将上将的营养舱生物学密码弄到手,被他们举报了,我刚从白塔逃出来。」 第121页 温星阑用力闭了下眼控制情绪,他声音平平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您的雄父说,他们了解斯年阁下,阁下的医术......」军雌欲言又止,打量了一眼温星阑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温星阑:「继续。」 「是徒有虚名的造假,是为了获取虫气投票值欺骗世虫,您的雄父还让我问您,是不是您开始觉得上将是拖累了?」 军雌说完,老老实实低垂眉眼不敢抬头看元帅的脸色。 温星阑气怒至极,白塔难道让温月明醒了么? 他冷声问道:「生物学密码录得是谁的信息?」 「是您雄父的虹膜信息。」 军雌也很是佩服元帅的雄父,元帅不允许纳斯塔莱家族的虫们动上将的营养舱,专门派虫日夜看守,元帅的雄父怕他们害上将,录入自己的虹膜信息,日日来亲自换营养液和监控维生设备的数据。 一个雄虫阁下,同时和白塔、元帅两方的虫对着干,甚至还同时照顾着一个疯疯癫癫的雌君。 简直处处无可指摘,唯独对元帅毫无缘由的苛刻,真是让他难以理解。 「温月明现在身边有谁?」 「有三个咱们的虫,一个亚雌看护,还有个送饭的老雌虫,与我轮班的护卫还在。」 「待命,等我通知。」 你是又想要信息素了么? 「胃不合则卧不安......脾胃不和, 推荐食疗山药枸杞粥......」 直播镜头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清理食材,镜头外,一些伤残雌虫们在认认真真模仿越斯年的每一个步骤。 越斯年每天的日程都很紧凑, 上午直播中医教学, 培养医疗兵, 下午教伤残军雌们药膳, 晚上直播销售预制药膳。 他借鑑华夏曾经的预制菜思路, 初步开启了少而精的销售路线,前期只开放50个客户名额,让学生们根据客户的身体情况制作药膳。 学生们则分成5组,每组10名客户,在一个疗程后,越斯年会根据客户身体指标的测评情况和用户满意度,评选优胜组——奖品是越斯年亲手制作的药膳和海因莱因的机甲。 军雌们无法在战场上燃烧的胜负欲, 被雄虫阁下们轻而易举挑起,一个个莽足了劲儿用在厨房里。 三十号小行星迎来了新的生机, 这些沉默寡言的军雌都有了笑模样。 想到这, 温星阑又看向霸占了半个山谷的海因莱因阁下。 海因莱因阁下的机甲, 想要发挥最大性能,需要根据使用者的身体数值不断调试,因此海因莱因阁下暂时停留在了三十号小行星上测量亚雌少年们的数据,以便做出更适合用户的机甲。 雄主观察了一段时间海因莱因阁下的机甲制作过程后, 两个虫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长时间, 第二天温星阑就看见之前那个独臂断翼的军雌, 带着金属胳膊和翅膀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傢伙看起来若无其事的,但无论去哪里都一定要飞过去, 两条腿硬生生成了摆设,活像是小虫崽得到了喜欢的玩具,遭到了大家善意的取笑。 三十号小行星的一切都步上了正轨,反而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因为雄父的举报,白塔最近在全面严查,温月明的维生装置根本无法转移,而在没有这些设备的情况下,想要跨越远航星繫到三十号小行星无疑是异想天开。 温星阑考虑过跟斯年阁下说明情况,请求他跟自己回中央星治疗温月明,但即使回到中央星,他也不可能带斯年阁下进入满是狂躁症晚期雌虫的白塔,最终摆在眼前的问题,还是要转移温月明。 他不想引起大众关注,之前的袭击事件,星盗兄弟的伤势是有目共睹的无力回天,虫们也对星盗们普遍没有好感,因此温星阑不担心舆论发酵伤害到越斯年,但温月明情况复杂,不一定能恢復如初,背后还有自己笃信预言的父亲,以及他的疯狂支持者,比如那个蠢货郑成峰,一旦治疗失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温星阑眉头微皱,盯着不远处——雄主下播了,几个亚雌少年围过来问问题,看起来都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偏偏一个个都脸粉粉的,看着雄虫阁下的眼睛都在冒光,他用力捏紧光脑,不小心碰到了音量键的最大声,手里的光脑同时弹出一个新闻推送,他心烦意乱地随手点开,想要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星际新闻,关注热点时事:纳斯塔莱家族宣布,为了给穆迪、塞弗拉阁下们留作纪念,即将收购荒星——这颗星球曾举办过《雄虫变形记》直播综艺节目,他们会将其改造成旅游观光星球,建立营养剂加工工厂,原材料将取材于荒星上新鲜的异兽血肉,提供给雌虫们大量的优质营养剂和就业岗位......」 「抱歉抱歉,答疑暂停一下。」越斯年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温星阑的手,点击他腕间的光脑进入新闻页面,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动作快到温星阑都没反应过来。 温月明立刻意识到,这是纳斯塔莱家族继刺杀失败后的最新一击。 他立刻就想按掉光脑新闻,自己私下处理,手腕却被越斯年牢牢抓住。 「我是上一期节目的获胜者。」越斯年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的,斯年阁下。」海因莱因察觉到越斯年的异样,跑过来一起查看星网新闻,看着看着眉头皱起。 第122页 虽然他像是个恶霸一样奴役那只可怜的小浣熊,但实际上他还是很喜欢那个笨蛋毛绒绒的。 「奖金什么时候发到我帐户上?」越斯年点开自己的星网帐户,寻找余额在哪。 来到异世界后,越斯年开局就在荒野求生,所见所闻都是虫族的悽惨模样,他除了找节目组定制艾针灸工具以外,他连商场都没去过,更别提自己购买东西,对赚钱是毫无意识,一心扑在帮助这些可怜虫们,导致连怎么查看光脑余额都不会,还是听到纳斯塔莱家族要收购荒星,他才想起自己参加节目赚的那笔钱。 这当然也有温星阑的原因,和越斯年在始源星汇合后,他一手包办了雄虫阁下全部的衣食住行,越斯年只需要将食材处理成药膳就可以。 「在这里看,第一期的通告费和奖金应该都已经发过来了。」温星阑偷偷心虚,他的确暗戳戳想要把斯年阁下养得离不开自己,雄主已经过分耀眼吸引虫了,最近还不明原因地躲自己,自己用这种小手段,是、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钱够买下荒星么?我想联繫持有荒星的所有者。」越斯年想起信任自己的小鹿,给自己偷钥匙的小浣熊,抱着自己大腿撒娇的小熊......而且荒星是一撮白的家乡,他不可能在虫族世界里一直养着狼族异兽,他已经看见好几回三十号小行星的军雌下意识要对一撮白动手,又硬生生收手了。 而且一撮白是狼,不是狗,他也不能违背一撮白的天性,迟早是要教会它如何在野外生存,将它放归大自然,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一撮白还有「家」可回。 一旦荒星被变成旅游观光区,大量虫族涌入荒星,荒星只会变成雌虫们猎杀异兽的猎场,再加上营养剂加工工厂,越斯年甚至怀疑,荒星会真正变成字面意义上的荒星,无论是异兽还是中草药,都会被屠杀破坏殆尽。 「雄主不需要担心资金问题,钱肯定够。」 温星阑巡游清理远航星系所有的小行星,让整个远航星系都变成了安全区,戴兰才得以毫无障碍地进驻远航星系建立经济开发区,两个虫因此达成了合作关系,戴兰让利利润的十成给温星阑,以保障商队每次通商安全无虞,也因此,远航号才来得这么及时,军舰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是怕引起星盗的牴触情绪,影响虫质塞弗拉小殿下的安全。 他的钱虽然大部分都花在少年兵训练营和伤兵疗养所上,但剩余的钱买下一个荒星还是绰绰有余的。 越斯年并不是担心资金问题,顾虑到温星阑只是家族联姻,还心有所属,两个虫还算得上没有实质关系,他并不想占温星阑便宜。 自己已经通过星阑的渠道,培养医疗兵,算是一定程度上实现自己传承中医的理想了。 他脸色又悄然变红,虽然这个可恶的傢伙,很可能只是把自己当做猫薄荷吸来吸去,缓解精神海暴动避免狂躁症发作。 但自己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后,的确是因为温星阑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自然而然融入到了这个社会,依赖自己的小墨以,也给了自己很大的心灵支撑。 等到一切走上正轨后,他想想办法放温星阑自由,而不是让对方因为《雄虫保护法》被迫呆在自己身边。 越斯年黯然垂睫,他不想要勉强得来的婚姻。 他到底怎么了!?温星阑几乎想按着越斯年肩膀质问,但是顾及到旁边那么多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雄主现在是这些虫的老师,自己当众不能拂阁下面子。 一个雄虫阁下,想要赢得这么多雌虫在工作能力上的敬意,是非常不易的,更何况阁下教学的是虫族前所未有的中医,与纳斯塔莱家族的「治疗」都截然不同。 温星阑靠近越斯年,不容拒绝地越过亲密界限,说话的声音又很轻柔: 「雄主,购买荒星需要找到荒星的持有者,我现在就派虫去联繫。」 三十号小行星的虫造天幕变黑了,越斯年趴在水池里,双目微阖。 如今的一切,无论哪方面都让越斯年累得心力憔悴,但这些苦恼,他甚至没有人可以诉说。 每当越斯年累到不行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泡澡,在热气蒸腾间放空大脑。 「雄主,怎么这么晚自己来这?」 三十号小行星的雌虫们过着集体生活,也是为了方便身体残缺的他们彼此照顾,因此这里的浴室是一个巨大的公共澡堂,被隔断出一个个小房间,每个小房间有个不大的小水池。 因为雄虫阁下来了,凯尔德特意标出两个隔间给海因莱因和越斯年用,还安了两个生物锁,分别录入阁下和其家虫的生物学信息。 温星阑不准备让越斯年一直这样莫名其妙地逃避自己,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他视而不见门口挂着的「请勿打扰」牌子,查询生物信息录入记录,确定是斯年阁下后,直接开门进来先发制虫。 「......」越斯年被吵醒,苦恼地皱了皱鼻子,抬脸睡眼朦胧地反问: 「星阑,你是又想要信息素了么?」 逃避的吻 越斯年曲肘压在脸颊下, 垂下鸦黑眼睫,轻声:「你翻翻那个袋子。」 温星阑停下脚步,弯下身取出袋子里的布袋,拉开抽绳后里面是一些中草药, 散发着和越斯年身上如出一辙的中药味, 他捏着小布袋呆在原地。 第123页 「里面放了一些安身静气的中草药。」 越斯年转身潜入水中, 髮丝浸湿在水中飘荡, 声音模煳在水雾蒸腾中传来。 「试试能不能缓解精神暴动。」 这是他新研制的信息素缓释剂的替代品, 不知道有没有用。 温星阑耳尖发红,捏紧小布袋,听话地试探性吸了一口。 斯年阁下,是发现了自己的痴汉行为么? 不管了。 温星阑单膝跪在越斯年身后,扭转对方的下巴,红着脸亲过去。 越斯年措不及防被亲住,轻微挣了挣, 张开眼却看见近在咫尺的雪睫不断颤抖,他愣了一下轻轻抚摸温星阑的头髮。 温星阑紧绷的肩膀放松, 许久后两个虫分开, 唇齿间扯出一条银丝。 「药包的效果不好么?」越斯年声音低哑, 神色看不出喜怒。 「......好。」但他不想要信息素缓释剂。 「不喜欢这个味道么?」越斯年观察许久温星阑的喜好,发现这只小蝴蝶不喜欢甜香,反而喜欢苦苦的药香,才特意配成这个气味。 「喜欢。」 温星阑:我喜欢的是散发这个味道的你。 越斯年缓慢拉开距离, 重新沉进水里, 他面无表情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嘴唇鲜红, 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喜欢就好。」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只小蝴蝶。 温星阑抓住越斯年肩膀,欲言又止。 这种似有若无的距离感和无形之间的纵容, 让温星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质问。 越斯年突然问道:「荒星的持有者是谁?」 他不想气氛再暧昧下去了。 温星阑手指轻微用力又松开,他轻声道: 「查询持有者档案为绝密s级,远航军查不到的话,应该是君怀安。」 越斯年若有所思,想起那个如同毒蟒般艷丽到具有攻击性的雌虫。 那次把脉后,他用光脑查过,赦免之吻是帝君的恩赐,可以赦免拥有者一个罪行或者答应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我要去中央星。」兑现那个要求。 三十号小行星的药膳已经迈上正轨,雌虫的外伤目前不需要过于复杂的治疗,医疗兵目前的水平足以应付,肢体严重残缺的雌虫在自己和海因莱因的帮助下已经恢復正常独立生活的能力。 一方面医疗兵的培训是个长期的过程,另一方面是药三分毒,他需要花更多时间观察这些虫的心性,选择合适的中医传承者。 「我不同意!」温星阑脱口而出。 他这样大费周折想要转移温月明的维生舱,就是因为中央星的局势犹如一团漩涡,会将所有离得近的虫拖下水。 之前他还能考虑带阁下回中央星,但现在明显纳斯塔莱家族就在中央星等着阁下自投罗网。 光脑来电提醒响起,温星阑置之不理,紧紧盯着越斯年,来电声锲而不捨的一直响。 「接。」越斯年无奈笑了一下,瞥了一眼温星阑。 温星阑盯着对方润泽饱满的唇一张一合,脸突然又红了,他随手点了下接听。 「报告元帅,星盗袭击的视频流出,关于黑暗之子的预言不断发酵,还有虫带节奏攻击斯年阁下的医术无用,现在舆论已经爆了,网络部的虫正在往下压。」 凯尔德快速汇报完后,请示道:「元帅,接下来该怎么做?」 「哗啦啦。」 越斯年听到「黑暗之子」后,从小水池中站起身,转身握住温星阑的手,他在听到医术无用后,温热的手在温星阑掌心里变得越发冰凉。 温星阑反手握紧越斯年的手,「追踪放出消息的虫,放出纳斯塔莱家族刺杀雄虫的消息。」 凯尔德推了推眼镜架,颇感有趣,元帅这是要和纳斯塔莱家族对着干么? 真刺激。 「收到,元帅。」 通讯关掉后,浴室只有水声不断流动的潺潺声,越斯年抓起旁边的浴衣披在身上往外走,却被温星阑一把抓住,力气大到越斯年脱身不得。 「真是的。」越斯年颇觉哭笑不得,自己治好了这只小蝴蝶右肩膀,难道是为了让他有力气欺负自己的? 不过听到「中医无用」后,他沉暗的心情略有转好。 「你不理我,是因为我是黑暗之子么?」温星阑故作失落,冰蓝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狡猾。 「黑暗之子不会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失去劳动能力的雌虫做这么多事。」 越斯年安慰道,心里嘆了口气。 「那为什么不理我?」温星阑追问。 越斯年拍了拍温星阑的头,像是在拍一只倔强的大狗。 他转身离开,「中央星不能去的话,我要先去一趟荒星看看情况,一撮白也长大了。」 狼类异兽的成长周期非常短,一撮白对血肉的需求越来越大,体型已经大到雌虫无法不对它产生杀意,越斯年需要找个合适的环境,培养一撮白的野外生存能力后放归大自然。 越斯年不知道购买荒星这件事需要多长时间,自己会在中央星耽误多久,而他必须先返回荒星看看中草药的情况,观察它们是否被想要收购的纳斯塔莱家族破坏生长环境。 而自己和温星阑之间......不如暂时先这么搁置。 越斯年逃避地想着,留下摸着自己头髮呆的温星阑。 第124页 * 郑成峰最近很消停,完全没有在混乱的局势里推波助澜的意思,他一帧帧倒带越斯年在三十号小行星的直播回放,仔细观察三十号小行星的环境。 他是在远航军入伍的,第一次上战场就重伤,意识模煳之间,他被一个虫抗在肩上救了回去,他刚想看清对方的脸,却只在看见头顶的银色后就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就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行星上。 郑成峰被三十号小行星的虫们照顾到伤愈,等自己完全好转后,来接自己的飞船上,温月明笑容满面地问: 「身体怎么样了?」 郑成峰被这个温柔的笑容瞬间击中,喜欢上了一个雌虫。 从此扭曲的野望在他内心丛生,他却不敢高攀这捧白月光,只敢在其他雌虫身上发泄不能言说的欲望。 事隔多年,越斯年直播里的三十号小行星,跟自己年少时待过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而这个三十号小行星居然是温星阑建立的,当年救自己的真的是温月明么? 不是的话,自己这么多年岂不是在恩将仇报? 而且,他喜欢上温月明的心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额角青筋崩起,眼白爬满红血丝,过往的一幕幕和直播间里的画面扭曲重叠在一起。 「滴滴滴!」郑成峰将桌子上嗡鸣作响的光脑一挥而下,却不小心碰到接听键。 「荒星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苍老的声音响起——竟然是纳斯塔莱家的老雄虫。 郑成峰是君怀安养的众多狗的其中一条,而自己为了讨好那个贱虫,居然还要捏着鼻子讨好他的狗。 他雌的! 「考虑你雄父的,你跟陛下说去!」郑成峰头部响起剧烈的嗡鸣声,他随口开骂,按掉光脑。 不管怎么样,这个荒星不能让这个老东西得到,如果当年救自己的虫是温星阑的话,那么害温月明的虫肯定不是他。 不对,即使是的话,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虫。 郑成峰勉强压下头晕目眩,下出指令:「查一下,十年前我受伤是谁把我救回来的。」 * 这是越斯年在三十号小行星的最后一场直播,因为网上的舆论风波,在开播前他被所有虫劝阻。 「我事先就约定好今天会开播,我不会因为他们轻飘飘几句『中医无论』而退缩。」 越斯年低头说道,垂下的刘海掩住眉眼,看不清神色。 温星阑更加担心了,他不知道越斯年这种明显蔫巴巴的状态,会不会让星网的一些虫更加肆无忌惮迎来彻底的狂欢。 当年白骨星盗事件,温月明为了救自己而销声匿迹,他为了保护温月明的植物虫身体不被打扰,硬是一直都没有任何解释,也因此,各种谣言甚嚣尘上,洗脑了不少郑成峰那种虫——笃信是自己谋害温月明。 无论是预言还是什么,温月明可能是原生家庭的既得利益者,但是问题的根源不在于他,而是自己的父亲们。 想到这,温星阑苦笑了一下,同时越斯年直播的声音响起。 「我不欢迎你这样的观众,温星阑绝对不是黑暗之子,你的ip地址是中央星,你能在安稳的首都星生活,是因为帝国的元帅守卫着整个远航星系,不允许敌族踏进来一步。」 「我可以一直重复这些话,直到你正确认知到这个事实,黑暗之子绝不会收养孤儿参加少年兵训练营,也不会为伤残雌虫寻找归处!」 「中医有没有用,你来找我亲自试试!我不欢迎你在我的直播间发表这样没有素质的言论,但医者父母心,找上门的病患我会一视同仁。」 「我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战场上有所伤亡难以避免,我认为星阑已经竭尽全力了,同样的,我也竭尽全力救虫了。」 「无论你是否承认,我发表的是否是基因至上论,但是我相信你很清楚,拥有s级雌虫震慑敌族,才是不频发战乱的根本原因。」 「我的确是f级雄虫,是的,在基因层次上,我完全配不上星阑,但是我们难道是配对繁育的牲畜么?只看哪个肉质更好,然后不断□□繁殖发展成生产链?」 「我不清楚星阑是否喜欢我,我清楚雄虫保护法完全不保护雌虫的利益,但是我发誓我永远尊重星阑的意愿。」 直播间疯狂爆出弹幕,密密麻麻的,直接卡死了。 光脑的光屏闪了闪,直接黑屏了。 越斯年坐下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旁边的亚雌少年们一个个惊嘆起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斯年阁下这么犀利的一面,平时的阁下除了专业知识和安慰的话语,几乎不怎么说话,一直在沉默地搓着药丸,或者炮制中药材。 极少数,在虫崽们来找斯年阁下时,他才会难得话多起来,露出动虫的笑容。 温星阑攥紧手指,这就是被当众维护的感觉么? 「雄主,出发去荒星吧。」 让他来解决这件事,他不想再让阁下面对如山般压下的负面言论了。 虽然斯年阁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自己看到了,他盯着弹幕时苍白的脸色,直播间镜头之外侷促相互捏紧的手指。 越斯年沉默点点头,转头环视了一圈三十号小行星,又轻轻看了一眼周围的虫们。 「谢谢大家信任我。」愿意跟我学习从未见过的中医。 第125页 「很难过给大家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他垂眸不敢与虫们对视,越斯年将这场舆论纷争怪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是雄虫阁下,又在这个世界传承前所未有的中医,估计在这个过程中动摇了很多虫的利益蛋糕,否则三十号小行星应该会一直安宁幸福下去,不会被捲入到网暴中。 越斯年很清楚,很多伤残雌虫并不喜欢被陌生虫审视自己的残缺,但是这些残缺不是这些雌虫们的错,是他们为了保护别虫所做的牺牲,而自己不应该让他们经歷重新审视自己伤口的痛楚。 「阁下,认识您后的日子,是最好的日子。」一个亚雌少年的声音,声音颤抖,甚至带了点哭腔。 「斯年阁下,不要这样说,这跟您没关系。」粗犷的雌虫声音接道。 越斯年看过去,只见一个大汉大笑起来, 「正好让这些蠢虫们看看我的新翅膀,羡慕死他们,我还能自己设计款式和颜色,哈哈哈!」 他因为伤重掉进变异虫潮里,被原生态狂化的甲壳虫吃掉自己的翅膀,是在快死掉时,被温星阑从虫子团成的球里硬生生挖出来救到三十号小行星。 「说元帅是黑暗之子的,绝对脑子里被屎壳郎团满了粑粑蛋。」 「他雌的,好好比喻行不行?噁心死虫了!」吐槽声不断响起。 「说斯年阁下中医无用的,看看我这双翅膀!」大汉得意唿扇着,对抱怨声听而不闻,看来他这套噁心虫的事没少干,已经习以为常了。 「怎么?没我事了?!」海因莱因抱着双臂走过来,仰起下巴瞪着大汉。 「当、当然有!」大汉磕巴起来,连忙飞下来,端端正正站好。 海因莱因阁下可不好惹,他完全不想陷入哄虫闭环。 异兽暴动 海因莱因故作找茬, 反而缓解了越斯年灰暗的心情,三十号小行星的中医培训暂时结束,两家虫即将分别。 戴兰不准备让海因莱因返回中央星,机甲这件事目前已经在这次视频泄露中引起了大众关注, 一旦回去, 海因莱因阁下一定会成为君怀安的眼中钉, 反而不如在温星阑庇护下的远航星系, 更能逐渐成势。 机甲现在不仅仅是雄虫和亚雌实现梦想的桥樑, 也是伤残雌虫重返正常生活甚至是战场的希望,而只有不断推进扩散这件事,才能更好的让众虫的力量保护好海因莱因阁下。 小墨以抱着路卡斯眼泪汪汪的,路卡斯难得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海因莱因幸灾乐祸地蹲在旁边看热闹。 出乎所有虫意料的是,小墨以很快调节好了难过。 「路卡斯哥哥,最喜欢做这件事了, 墨以只是捨不得路卡斯哥哥,但是墨以不要路卡斯哥哥陪!」 他声音哽咽, 但是越来越坚定, 反而是路卡斯听见小傢伙的话, 眼眶红了,他顿觉丢脸地藏起脸,却被海因莱因绕着看,气得路卡斯挥着翅膀逃开了。 倒是小胖墩塞弗拉, 很不愿意离开三十号小行星, 想要继续当路卡斯的跟屁虫, 结果被温星阑强行抓走。 折返荒星这一路,带上塞弗拉这个小胖墩, 可以掣肘纳斯塔莱家族,避免那个老东西不断派虫来自杀式袭击。 温星阑脸色凝重,对方已经图穷匕见了,折返回去这一路,网上的舆论倒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安全问题。 三十号小行星上的伤兵们,也需要荒星稳定的草药供应。 两个蔫巴巴的幼崽被抓到飞船上,温星阑的白色军服被小胖墩蹬得全是脚印。 「喂!你乖一点!」温墨以扑闪着小翅膀飞到塞弗拉身边,忽然阴恻恻道: 「不乖的话就拿你和纳斯塔莱家族换钱哦!」 幼崽这段时间在三十号小行星耳濡目染,有的没的学了一堆,长了这对小翅膀倒是更加方便他吃瓜了。 越斯年哭笑不得,捏了捏温墨以的脸颊,「不许胡说,不会拿塞弗拉小殿下换钱。」 「从荒星回来后,咱们会前往中央星,正好把塞弗拉送回去。」 他并不清楚纳斯塔莱家族背后的事情,只是单纯不放心一个雄虫幼崽独自回家,决定把小朋友一路带回家。 「我不回家!」小胖墩满脸惊慌,连忙挥舞小手拒绝。 塞弗拉为了不去皇宫看君怀安的冷脸,从家里离家出走,算上在荒星那次,他已经是第二次离家出走了。 被送回去,他肯定会挨打的。 塞弗拉惊恐瞪大眼睛,脸颊看起来更加肉嘟嘟的。 越斯年温柔笑了一下,不容置疑地回答:「肯定要送你回去!」 这熊孩子一次又一次到处跑,必须送回家长那教训。 温星阑眉眼含笑,他不准备轻易送塞弗拉回去,他准备以此威胁纳斯塔莱家族出点血。 不过雄主能够因为这个小胖墩淡忘网上的风波,也是件好事。 「探测到前方空白区域,请问是否降落?」光脑机械声响起。 温星阑:「是。」 他第一次来荒星时,降落的飞船压塌了不少树木,这次他特意开启了提前探测,就为了避免伤害到荒星的植被。 他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瞄越斯年,看到对方唇角勾起,耳尖发红地垂头。 飞船门刚一开,一撮白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突然从缝隙窜了出去。 「雄父!一撮白跑了!」 第126页 「!一撮白不会随便跑的,」越斯年深吸一口气,「糟了,有虫投放了诱兽剂!」 亚成年的狼族异兽,奔跑速度已经逼近成年兽类,雄虫的奔跑速度根本就追不上。 视野里的一撮白逐渐变成一个小点,越斯年双手压膝,剧烈喘息,他喉间生出血腥气,肺部追赶出撕裂感。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温星阑使劲按住越斯年,「雄主,我去追,你放心!」 他展开巨大美丽的虫翼,追着远处的小点飞去。 越斯年捏了捏眉心,冷静下来,折返回飞船。 两个虫崽被温星阑关在飞船里,随着越斯年的靠近,船门自动打开。 还没等越斯年进入飞船,远处传来小鹿悽惨的悲鸣声,越斯年立刻发出语音指令: 「关掉船门,不许虫崽自由进出。」 「收到,识别指令级别为最优先级,开启幼崽保护模式。」虫工智能的机械声响起,船舱门合拢,两个幼崽飞扑过来,却被无形的透明光罩拦下。 越斯年飞速爬到树木高处观察情况,发现一些虫族围着几只异兽不知道在干什么,旁边一个挖掘设备在不停挖着什么,一棵大树发出悽惨的「吱嘎」声后倒下。 他从树上几下滑下来,飞速奔跑过去。 眼前的画面随着距离缩短变得更加清晰,小鹿挡在大着肚子的母鹿身边,叫声越发悽惨,几只死去的异兽尸体堆叠在旁边,仔细一看—— 尸体竟然都是异兽幼崽和带崽的母兽。 旁边曾经生长着郁郁葱葱中草药的地方,被挖掘出大坑,烂泥里是破碎的根部和草茎。 小鹿的泪水染湿了眼睛附近的毛髮,它转头看了一眼越斯年,眼神不復曾经纯粹的信任,它歪着头疑惑地嗅闻,胆怯又试探地「呦呦」了一声。 越斯年走过去,不惧怕其他逼近自己的异兽,轻柔抚摸了一下小鹿的头部,径直走过去,按掉还在工作的挖掘机。 「喂!看在你是雄虫的份上,我们不对你动手,但是你不要干扰我们工作!」一个雌虫甩掉手里捏死的异兽尸体,轻蔑地俯视越斯年。 「这个荒星目前还没有对外出售,它的持有者并没有开放开採权。」越斯年挡在小鹿身前,面无表情陈述,「你们经过荒星持有者允许了么?」 地面震动声响起,越斯年的耳朵动了动,这些虫渣,专门挑虫崽和怀崽母兽下手,导致兽群暴动了! 不行,这样下去,这些虫族会死,这些异兽也会因为虫族的武器大批量死亡,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角落里一个雌虫侧头嘀嘀咕咕,「你看那像不像网上很火的斯年阁下?」 「就是他!快录像!」另一个雌虫眼中冒出贪婪的光,四处观察周围,这里可只有他们和阁下,这荒郊野岭的,发生什么,可没虫知道。录了像,就是尊贵讲究优雅的雄虫阁下的把柄! 他不准备按照纳斯塔莱家族的吩咐做事了,那些钱哪够拥有这么漂亮的阁下。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雌虫们并没有将逼近的兽群当回事,毕竟他们的科技水平远远高于异兽,能够轻而易举地碾死这些兽类。 越斯年却从异兽们悲伤又愤怒的咆哮声感知到了一切,但如果他逃避不阻止的话,一旦有虫受伤,那么荒星被收购,异兽被大规模屠戮就会变成必然,而在这种大势所趋下,没有虫会去分辨哪些异兽是友善的。 大黑熊带着熊崽、小浣熊跟着族群、鹿群......浩浩荡荡的异兽们赶到了,它们看见地上的尸体,眼睛一点点变得血红。 兽群首领满怀敌意地半挡在雌虫们和越斯年之间,对着雌虫发出威胁的咆哮声。 雌虫们第一次看到异兽这么诡异,偏偏又挡在雄虫阁下身前,他们敢色胆包天,却不敢伤及雄虫性命。 帝国的每一只雄虫身上都有生物晶片,一旦非正常死亡,就会发出剧烈警报声,直接发送信息给附近的军队和中央星。 「斯年阁下,异兽是在为你办事么?」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雌虫突然说话了。 「还是说,阁下您站在异兽那边,而不是虫族?」 越斯年皱起眉头,他并不是站在异兽这边,而是因为这场杀戮根本不是为了生存发生的,这只是极其无人性的屠戮。 「为什么只杀害异兽幼崽和带崽母兽?」 「阁下不知道么?」领头的雌虫掏出一根烟开始抽。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兽群,像是他们这种虫,本来过得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他根本不在乎生死,只在乎有没有享受到,眼看着落单的雄虫阁下被异兽隔开,他顿觉无趣。 「幼崽和兽胎的能量纯粹,肉质柔软,是讨雄虫阁下的圣品,还能滋补年迈贵族虫亏空的身体。」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吐出去,「阁下你应该懂,贵族老爷们觉得自己虚不受补,所以他们吃异兽只吃幼崽,那种兽胎更是顶级美味。」 纳斯塔莱家族的虫们就一直在享受这种圣品。 异兽们像是听懂了一样,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控制不住地涌向雌虫们,雌虫们端起枪露出疯狂的笑容。 「够了!」越斯年抛出银针,扎在雌虫手腕上,枪不受控制跌落在地上。 「嘶!雄虫阁下为了异兽出手了!」雌虫怪叫起来,声音尖锐又高亢,带着莫名的兴奋。 第127页 越斯年惊了一下,捏紧银针,连忙解释:「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他抓住鹿族首领鹿角,大声呵斥:「快走!你们想引来更多这样的虫族么?!快走!」 鹿族首领默默看着他,眼睛从浑浊恢復清澈,它长长嘆息一声,仰头悲鸣一声,兽群们不甘地瞪视雌虫们,缓缓散去。 越斯年挡在雌虫们身前,冷声道:「让它们走,你们的战利品够多了!你们有这个星球的开採权么!拿手续给我看!违规开採我有权将你们送上军事法庭!」 荒星争端 瑰丽蝶翼勐然挥下, 一翅膀扇晕旁边准备偷袭越斯年的雌虫。 温星阑提熘着一撮白,一把将越斯年拽入怀里搂住。 围在四周的兽潮缓缓散去,怀里的雄虫阁下身形瘦削,骨头甚至有点硌虫。 他什么时候瘦到这个地步了? 温星阑手指轻微用力, 又怕捏痛越斯年, 轻声:「有没有受伤?」 甜香丝丝缕缕紧紧包裹住自己, 越斯年顿感安心。 「没事。」他无意识轻轻蹭了一下温星阑的脸, 像是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 温星阑内心忽然柔软, 转头面对开採队的脸色却越发冷厉。 他扫了一眼雌虫们身后器具上的族徽, 「纳斯塔莱家族并没有收购荒星成功,谁给你们的权力登入荒星开採?」 领头的雌虫触角晃了晃,他挤着三角眼闷声道:「我们是按照正规手续,登录荒星的。」 温星阑冷笑一声,「什么手续,登录荒星参观的手续?」 他松开一撮白, 一撮白蔫头耷脑的被扔到地上,心虚地跑到越斯年裤脚旁蹭来蹭去, 温星阑空出一只手碰了碰光脑, 一份申请登录荒星参观的电子文书在空中浮现。 「星球所有资源都归星球主处置, 《雄虫变形记》节目组租用了它节目期间的使用权,现在属于非节目期间,除了星球主,其他任何虫对荒星的资源都没有处置权。」 温星阑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和扑鼻而来的血腥气, 嫌恶地皱起眉头。 他冷笑一声, 「你们是原始虫么, 弄得这么噁心?」 越斯年鼻间的甜香越发浓郁,完全压下了难闻的血腥气, 他茫然抬眼观察,发现现场所有虫的表情都毫无异样。 奇怪,是所有虫都习以为常,还是只有自己能闻到? 「好甜。」他小声嘀咕。 温星阑耳尖动了动,略有侷促地抿了下唇角,他眼神含冰扫了下对面,「滚吧!等着军事法庭见!」、 先把这些蠢货赶走,免得激化兽群暴动。 「元帅,那这些异兽......」 雌虫们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神里满是贪婪。 「滚。」温星阑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眉眼满是厌恶。 雌虫们唯唯诺诺地点头,往外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抱着异兽尸体飞快逃走。 提议录像的雌虫逃跑途中,回头眼神阴暗地扫了眼越斯年,撞见温星阑的目光,身体瑟缩一下,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飞速钻进飞船。 温星阑漠然置之,死掉的异兽尸体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反而嫌弃这些腐尸烂肉脏了越斯年的眼睛。 尸体们被拖拽出长长的血痕,越斯年盯着血痕发呆。 让滥杀者得逞真的对么?但任由异兽尸体腐烂在泥土里,它们的死亡是否依然毫无价值? 那些离开的雌虫们,只抱走了市面上难得一见的、新鲜的异兽尸体,剩下一些所谓的不怎么值钱的兽尸和价格低廉的工具被随意抛掷在地上。 越斯年挣脱温星阑的怀抱,捡起他们扔下的锄头,认认真真挖坑。 温星阑皱眉不解,看了眼光脑不断传来的滴滴声,点了点,将飞船设置成简易模式。 没一会,两个小虫崽被飞船变形的简易版机器人送到了大虫附近。 温墨以小手捂住脸惊唿一声,这些毛绒绒幼崽,不少他到处疯玩时都见过。 现在它们都血肉模煳的腐烂在地上,一些飞虫趴在裸露出来的血肉上大快朵颐,乌鸦顾忌着在场的虫们,低低绕着兽尸盘旋又飞高。 周围传来枝叶被碰动的声音,退走的兽群稀稀拉拉藏在暗处观察越斯年的一举一动,它们都是不同种族,却在此时此刻违背生物习性地聚在一起。 越斯年将一只兽尸拖到土坑里,用掉落的草叶遮盖它的身体后,默默用土掩埋。 塞弗拉不解至极,他呆呆站在原地,眼神满是天真的残忍,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扭来扭去。 「为什么将它们埋起来,是因为肉已经不好吃了么?的确看起来不太好了。」 温墨以有点难过,蹲下来摸了摸毛绒绒的头,它已经彻底僵硬了,完全不像活着时温热又柔软,还会蹭蹭自己的手心。 「塞弗拉小阁下,这些都是和你一样的小朋友,和怀着小朋友的母兽。」 越斯年嵴背弯曲,衣服被风空荡荡吹起,头也不回地接着挖下一个坑。 「即使是不同种族,也不应该吃这样的兽类。」 温星阑攥紧拳头,短短几天,斯年阁下竟然已经这样瘦了,看来网上的负面评论多多少少对阁下都是有影响的,只不过是强撑着若无其事。 他捡起锄头,和越斯年一起挖坑。 智能工具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做到一切,不过他理解对方的心情,只有亲自去做这些事,才能消解越斯年内心的悲伤与愤怒。 第128页 想到这,温星阑不由懊恼,他刚才不应该让那些贪婪的雌虫捡走这些异兽的血肉。 「为什么?它们不都是异兽么?有什么区别?」塞弗拉困惑不解,继续追问。 从来没有虫教过他这样的道理,家虫都告诉他,未来的一切都应该拱手献给自己,虽然他其实清楚不是那样的,比如陛下哥哥,从来都不会讨好自己。 「塞弗拉小阁下,因为幼崽是每个种族的未来,你也是虫族的未来。」越斯年蹲下来与塞弗拉平视,他温柔哀伤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年幼的雄虫阁下。 「塞弗拉,如果每个虫,或者说每个生物都这样做,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们将会再也看不到这个样子的鲜花,或者看不到这样温顺亲虫的毛绒绒,甚至看不到虫族的未来。」 他说着,捡起地上被碾压凋零的一朵芍药, 「阁下,它漂亮么?它还能清热凉血,但是如果我们一直破坏,从不保护,总有一天,会永远失去它们。」 塞弗拉被这样的一双眼睛震慑,喃喃回道:「大美虫,现在还有很多很多啊,你不要难过,它们不会消失的。」 他皱起小小的眉头,用力思考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至少在我们活着的时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木里藏了无数双兽类的眼睛,在幽幽闪着光。 越斯年站了起来,头髮被风吹起,他轻轻拍了拍塞弗拉肉乎乎的小肩膀, 「塞弗拉,不是这样的,如果所有生物都这么想,很快的,等不到我们死去,星球就会先一步死去,花朵、可爱的小动物,包括我们自己,都会被消耗殆尽。」 他转身继续挖坑,在兽群眼前,一只只掩埋死去幼崽和怀崽母兽的尸体,兽群慢慢散去,哀嚎声在四处响起。 「之前有研究者说异兽会为死去的同族哀歌,我一直以为是编造的,没想到是真的。」 温星阑怔怔说道,他没想到传说中异兽的輓歌竟然是真的。 温墨以捡起一个小铲子,也跟着雄父像模像样挖起了坑,他奋力到小脸通红,将兽尸拖入到坑中,捡起地上的小花装饰尸体。 塞弗拉呆呆地左看右看,蹲下来四处收集地上凋零的小花。 他捡起来送到越斯年手里,小声道:「大美虫,给你。」 翡冷翠 昔日的小胖墩瘦了不少, 他每天和其他虫一起,帮着越斯年修復着这个星球,挽回违规开发雌虫们的伤害。 温星阑每日紧迫盯虫,越斯年不得不按时规律吃饭, 气色肉眼可见变好了不少。 越斯年等到一撮白适应荒星的环境, 被族群接纳后, 一行虫才离开前往中央星, 再次乘坐飞船时, 荒星兽类的哀嚎声依然在他耳边盘旋不散。 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 离别时一撮白将巨大的狼头搭在自己肩膀上,温热的眼泪不断顺着毛髮流下来,洇湿自己肩头处的衣服,他心头生出无限的捨不得,又在闻到它唇齿间森冷腥臭的血气时消散。 越斯年缓慢抚摸一撮白的头部,轻声安慰:「我会回来看你的,一撮白。」 怪不得父亲不让自己将救助的小动物带回家, 一旦给了小生命名字,就自然而然有了相应的责任感。 一撮白被抛弃在原地, 脖子上还带着自己放的监视器, 它无助地原地跑来跑去, 又蹲下来仰头哀嚎。 它的新族群站在不远处,久久等着它,等到一撮白腹部肠鸣如鼓,却不再有曾经那个温柔的怀抱, 也没有虫会再摸着它的肚子餵食, 它向着族群跑了几步, 又停下来回头凝望。 这是它第一次学会狼回顾,却不是为了狩猎, 而是期盼着会有奇蹟发生。 然而温柔的奇蹟,已经决定让它回归自由的荒野。 宇宙漫天的星光永远这样光辉灿烂,毫不动摇地旋转,越斯年凝视着监控里的一撮白,看到对方跟着族群离开后,才放心地嘆了一口气。 「不要担心,我已经派虫以观光的身份在荒星驻扎了,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温星阑轻声安慰,他刚刚把温墨以哄睡。 温墨以看着一撮白从巴掌大小养到比自己还高,已经把对方当做弟弟了,经常一前一后互相追着玩,越斯年在放归一撮白前,已经跟小墨以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然而真正面临这一刻时,幼崽还是捨不得。 他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被越斯年和温星阑轮流抱着安慰,终于哭累睡着了。 越斯年揉了揉眉心,仰头放空大脑,温星阑学着越斯年平时帮自己按揉穴位的样子,帮越斯年按揉太阳穴。 他用力按住温星阑的手,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像是暗潮涌动,又像是相互对峙。 他们面对困难时,是彼此最不可动摇的支柱,而面对彼此时,却无法言说内心的隐秘。 越斯年难以说出自己对小蝴蝶的占有欲,他无法面对自己的阴暗面,温星阑做不到逼问温柔疲惫的阁下,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一直在躲自己。 温星阑低头看了眼光脑,走了出去,越斯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依然是不容拒绝的视讯模式,温星阑面无表情地接通。 「上次的虫是你派来的?赶紧让他们都回去!」他缓了一口气,接着骂, 「你那个雄主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中医?被群嘲了吧!?居然还敢让他给你哥看病!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哥好?」 第129页 「我让你和纳斯塔莱家族打好关系,让他们给你哥看看,你却派虫在白塔和我对着干这么多年!你个不孝子!」 温星阑面无表情调低音量,对面的雄虫敏锐察觉到他的动作,更加暴跳如雷,他急声怒斥, 「果然是黑暗之子,连自己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温星阑隐忍皱眉,直接挂断通讯,他美丽的蓝眼睛倒映着流动的星河,看起来却又悲伤又黯淡。 越斯年抓紧门框,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屋内幼崽的惊唿声。 塞弗拉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火焰燃烧般的额发搭在晒得黝黑的脸蛋上,他睡梦中紧紧皱着小眉头。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白色镂花的桌布,烛台盛着一点跳跃的橘红,在视野里晃动出黑色的残影。 塞弗拉被僕从抱到椅子上,他坐稳后伸出小手,身后僕从沉默无声用温热的手帕帮他轻轻擦洗。 看不清原型的肉块,被僕从细緻切割后,一一送入四周环坐的大虫们口中。 塞弗拉觉得有点寂寞,他不喜欢这些还带着血腥味的肉,也不喜欢用餐时冷冰冰的氛围。 但是家族规定,家族的雄虫必须每日服用异兽肉,还要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餐桌礼仪。 塞弗拉又被塞进一块软嫩的肉,他努力咀嚼,小肚子逐渐变得暖洋洋的,浑身又有了力气。 他仰头看向哥哥,却错觉看到一只只血肉模煳的异兽幼崽,或者断了头,或者肢体断裂,或者是一个小小的胚胎,它们面无表情地围坐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围了多久。 塞弗拉惊叫着醒来,越斯年正轻轻拍着他的脸唿唤, 「做噩梦了么?塞弗拉不要怕,那都是假的。」 纳斯塔拉家族的雄虫体质很奇怪,他们外表看起来极其强壮,身体内的能量却又暴躁又混乱,这些能量勉强维持着平衡,稍有不慎就会吞噬宿主本虫。 越斯年猜测,穆迪阁下的生育能力,甚至肾功能缺失皆是被此影响。 在没找到这些病因源头前,越斯年并不准备贸然破坏塞弗拉体内的平衡,因此他并没有让塞弗拉服用中药,仅仅按揉了幼崽跟安神有关的穴位。 塞弗拉满头冷汗,却下意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飞船同时勐然震动起来。 「警告!有袭击!有袭击!袭击停止!敌虫撤退!」虫工智能报了2声,又迟疑顿下停止播报。 温星阑看着窗外眸色含冰,不知跟了他们多久的一个小飞船迅速追了出去。 「怎么回事?」越斯年紧张问道,他和星阑带了两个虫崽,遇到袭击的危险性,和之前跟着大型商队截然不同。 「没事,雄主。」不过是温星阑久候不来的最后一条鱼到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凯尔德已经追了出去。 之前假白骨星盗袭击的视频爆出后,因为那个黑暗之子预言,温家的一举一动被高度关注,连他转移温月明维生舱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温星阑花钱压了下去后,却依然有风声走露,让一些知道温月明还活着的虫坐卧难安。 他干脆将计就计,引出当年暗害温月明的虫。 看来已经见效了,有虫害怕着温月明醒来。 温星阑表情从容优雅,若无其事地对着越斯年笑,「雄主,不用担心,看,中央星已经到了。」 越斯年勉强按下心中担忧,想起星阑雄父的责骂,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俯身抱起还在安心熟睡的温墨以,塞弗拉紧紧攥着越斯年的衣角,跟着领路的温星阑一起下了飞船—— 中央星被命名为翡冷翠,是因为它常年四季如春,被碧色环绕,星球上满是星星点点的小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放眼望去,四周满是巨大的树木,它们层层盘旋着生长,顺着枝条方向坐落着一个个小屋子,到处都是虫在飞来飞去,偶尔可见几辆小型飞车在空中一掠而过。 越斯年看得简直目不暇接,原主记忆里的那些流光碎影,远远没有现实震撼。 温星阑察觉到越斯年好奇的目光,善解虫意解释道: 「这里是大型飞船停放区域,我的私虫军舰虽然外形不大,规模上却只能停在这,因为武器规模超过安全等级要求,不允许进入中央星核心。」 雄虫们大多沉迷在外交场合,每天有数不清的宴会,曾经的阁下却异于常虫,沉迷星网,自闭到不参加任何宴会,直到成年被强迫娶了自己。 怪不得这么好奇,阁下应该没去过中央星的边缘区。 想到这,他心里自嘲一笑,脸上不动声色,「阁下不用着急,家用飞车已经设定好自动巡航模式,马上就到了。」 越斯年勉强收回看向周围小屋的目光,原身记忆里,雌君温星阑提供的住所是一个带着广阔花园的别墅,没想到住所居然不能停飞船。 「这周围的摺叠屋价格低廉,环境舒适,算是有名的单身雌虫公寓。」 温星阑拉开自动车门,邀请阁下和虫崽们上车。 「星阑也住过这么?没有雄虫阁下住在这么?」 越斯年带着放松的笑意,四处看周围。 「我中央军校期间,在这住过。」温星阑失笑,「肯定没有雄虫阁下,法律规定雄虫阁下的住所必须能够举办大型宴会并且不具有杀伤性武器。」 第130页 他含着笑意补充:「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海因莱因阁下。」 越斯年想起海因莱因的雄虫机甲,忍不住笑了起来,「海因莱因阁下那可不算是杀伤性武器,但可以说是圆梦神器。」 「星阑当时怎么会想住这?」 温星阑心生欢喜,他喜欢这样松弛唿唤自己名字的阁下。 「我那时叛逆得要命,又喜欢军舰,就打工存钱在这买了一个房子,天天放学就躲在那里偷窥别虫停在那的军舰......」 越斯年专注地听着,脑子里幻想出来了一个头髮短短的叛逆小少年,他抓住温星阑的手,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下指尖。 真遗憾,错过了年少的你,不能和那个小小少年一起梦想未来。 即将进宫 隔着手套,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在指尖一触即离,温星阑的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像是胆怯又想握紧什么的柔软花朵。 他的手沾满洗不净的鲜血,斯年阁下的吻却温柔又怜惜。 越斯年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 他抬眼凝望温星阑的双眼—— 那是一片潮湿的海, 撒满了悲伤的雪。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勐得攥了一下, 酸痛不已。 越斯年轻声细语, 「你在这的单身公寓还在么?」 他的眼睛盛了一汪暖洋洋的光, 温柔撒在温星阑身上。 两虫的脸越挨越近,几乎唿吸可闻。 「还在。」温星阑喃喃念道,他忘记了这段时间两虫间无形的隔阂,歪头轻轻啄吻了一下越斯年眼角的小痣。 温墨以被雌父挤了一下,爱娇地用脸蛋蹭了蹭越斯年胸口,小手揉着眼睛醒了。 「雄父,到了么?」 他仰头看见正在贴贴的父父们, 捂着嘴「嘻嘻」窃笑。 「宝宝,到了哦。」 越斯年被幼崽笑得脸红, 他低头柔声哄崽, 调整了一下抱崽的姿势, 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他又低声道:「星阑,有时间带我一起去那个公寓看看吧。」 我想触碰你年少时留下的痕迹,穿过时间的长河, 拥抱所有的你。 温星阑呆呆愣在原地, 又大步跟上, 他悄悄笑了起来。 雄主为什么想看自己年少时生活的地方? 这算不算约会邀请么? 他低低回应道:「嗯。」 过了一会,温星阑生怕阁下觉得自己不愿意, 继续补充道:「那个公寓,随时都可以去。」 越斯年眼中刚漾出柔软的笑意,又低头看着小胖墩,无奈嘆气, 「塞弗拉,你这样我没办法好好走路。」 塞弗拉紧紧贴着越斯年的腿跟着走,心虚地左顾右盼,小胖身子写满了鬼鬼祟祟,他完全没注意大虫之间的暧昧。 温星阑带着几分不爽提熘起小胖墩的后脖领,嗤笑一声, 「他心虚呢,怕被家里逮走挨收拾。」 温星阑挑起嘴角坏笑,「喂,我要不要现在把你送回家?」 在翡冷翠上,一切都在中央系统监控之下,想必刺客也不敢在这里出手。 而且,用幼崽和纳斯塔莱家族做交易这种手段未免骯脏,不如把雄主的小跟屁虫送回去。 想到这,温星阑下意识瞥了越斯年一眼,不知道阁下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塞弗拉惊恐摇头,他隔空看到什么,像只鸵鸟般一头扎进温星阑怀里一动不敢动。 恰好此时,一辆飞车顺着枝条之间的轨道滑了过来,越斯年这才发现,这些树木和地面不起眼的植物,连接成了会唿吸的轨道。 温星阑眉头微皱,扫了眼虫群中看似无所事事,实则一直四处寻找的几个虫。 他拉开车门,将塞弗拉塞进去,又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带着几分年少的风流意气,转头看向越斯年。 「阁下,请进。」 说起来,这还是温星阑第一次邀请雄虫阁下坐自己的私虫飞车,虽然拖家带口的,他却暗中有种约会般的喜悦和期待感。 越斯年钻进飞车,惊嘆道:「真有趣,我以为它会直接飞过来。」 温星阑不经意挑了挑眉,真奇怪,阁下竟然不了解这些常识问题,不过雄虫阁下被管的严,倒也不奇怪,但雄主的治疗手段又是哪来的? 「无虫自动驾驶的飞车,都在中央系统调控下,行驶在翡冷翠的植物轨道上。」 「这些植物真了不起,居然能保持这样的稳定性。」 越斯年双眼发亮,瞬间有了无数关于种植中草药的灵感。 温星阑嘴角泛起笑意,他猜到了阁下是为什么激动。 「翡冷翠四季都温暖如春,植物生长环境良好,也因此植物一直都在疯长,最开始财政年年都要掏出巨额费用清理过度生长的植物。」 他设定好目标位置,看向车身监控里,朝着车围过来的几虫,恶劣一笑,打开清洁模式。 「但翡冷翠是最适合抚育幼崽的星球,也适合雄虫阁下们定居,这些植被也适合年幼的虫族幼崽开发自身的种族天赋。」 温星阑不动声色继续说,笑眯眯看着监控画面里的虫被车突然喷出来的水雾喷了一身,几个虫骂骂咧咧靠过来,他驾驶车身飞速腾空而起。 「因此上一任的帝君命虫做了专向研究,二次开发了中央系统,设计了植物轨道。现在的中央系统会根据植物生长状态,实时调整植物轨道。」 第131页 「而这些植物轨道,都是优中选优,特意选出来的稳定性强、生长周期漫长的植物,而只有自动驾驶的飞车可以行驶植物轨道,虫工驾驶则不可以行驶在植物轨道上。」 越斯年听得入迷,他被虫族世界的奇思妙想惊到了,这是虫族需求和植物生长之间的完美融合,在不破坏环境的前提下,双方都得到了共赢。 「这是为什么?」他好奇追问。 「为了保持中央系统对自动驾驶车辆的绝对指挥权,防止驾驶虫和中央系统的指令产生冲突,以至于发生车祸。」 温星阑一个甩尾帅气甩掉纳斯塔莱家族跟过来的虫,继续用温柔磁性的声音科普。 「一般自动驾驶的飞车都是无虫乘坐的,而且雌虫的身体素质也不会因为这样的车祸受重伤,因此这样的规定,更多是为了保护植物轨道的稳定性。」 他很是怜爱一无所知的阁下,同时也因为阁下显然没跟其他雌虫约会过产生巨大的满足感。 雌虫邀请雄虫阁下第一次约会,通常都会驾驶私虫飞车带着阁下兜风,当然也有的雄虫阁下是由家里大虫带着兜风的,而斯年阁下竟然一无所知,显然没有虫陪他一起坐过飞车。 现在想想,斯年阁下前往荒星时,也是乘坐的飞船。 越斯年注意到监控画面,被温星阑的顽皮逗笑。 「那些被水呲了一身的虫是怎么回事?」 温星阑耳朵有点烧,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中央星内部开,小声道: 「找小胖墩的虫,可能是他家里虫。」 他突然阴森森一笑,故意吓唬塞弗拉,「也可能是黑市抓雄虫幼崽的虫。」 塞弗拉吓得瑟瑟发抖,勐得紧紧搂住旁边的温墨以,小墨以被塞弗拉的胖身子一压,差点喘不过气来。 温墨以看小胖墩自己在后座好像很可怜,就钻过来陪他,现在问他就是后悔。 他艰难挣开,嘟囔着抱怨:「雌父,你不要吓他啦,塞弗拉好沉的!」 虽然这傢伙瘦了,但还是好沉! 塞弗拉眼泪汪汪,毛绒绒的脑袋拱过来,这时候的他毫无昔日小殿下的任性骄纵,胖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弱小无助又能吃。 「墨以,你是嫌弃我胖么?」 「......你不压在我身上,我就不嫌弃你胖。」温墨以眉眼挤出一个「囧」字,逃开再次拱过来的小胖墩。 「你就是嫌我胖。」塞弗拉憋着嘴,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好了。」温墨以一只手抵住塞弗拉的额头,「不要装了。」 他已经充分了解塞弗拉这个调皮捣蛋爱装哭的怂包胖墩了。 「你可以抱着我的胳膊!」 塞弗拉满脸勉强地同意了,他紧紧搂住小墨以的胳膊,小脑袋伸长看向监控画面。 温墨以察觉到小胖墩害怕的心情,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坏笑着伸手挠塞弗拉痒痒,塞弗拉哪里跟其他虫这样闹过,完全占不了上风,只笑得喘不过气,在狭窄的后座空间里扭来扭去逃跑,完全忘记了害怕。 越斯年兴致勃勃扭头看幼崽的热闹,看到两个虫崽重归和平,难掩失望地嘆了口气,温星阑边开车边牵起嘴角。 「不把塞弗拉送回家么?」 越斯年趁着两个虫崽嘻嘻哈哈玩闹,低声询问温星阑。 「视频流出后,纳斯塔莱家族的虫一直没联繫过我。」 温星阑皱着眉,雄虫幼崽走失后,纳斯塔莱家族那个老傢伙居然不联繫自己,连穆迪阁下都毫无动静,这不正常。 「塞弗拉小阁下居然也不想回家。我想知道一个雄虫幼崽到底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而且居然还离家出走成功了。」 难道纳斯塔莱家族把塞弗拉一个雄虫幼崽当做弃子了? 越斯年闻言眉头紧皱,又想起荒星上纳斯塔莱家族的开发队,他沉声道: 「荒星的事不能耽误下去了,我要进宫觐见陛下。」 尽快解决完荒星的事,稳定药草供应地后,他要想办法弄清楚温月明的情况。 他不想再看见星阑被他雄父那样为难的样子了。 温星阑揉捏一下自己的手套,黑色布料边缘被他捏得皱皱巴巴,一如他的心情。 他沉默了好一会,耳边只剩下两个幼崽打闹的声音,眼前监控画面里的虫们早已被甩得远远的,不见踪影。 「我来发求见函,和你一起进宫。」 那天君怀安陛下突如其来的赦免之吻,或许让小蝴蝶觉得不安了,可他最终还是选择支持自己。 越斯年握住温星阑的手,轻声道:「好。」 偷偷撒娇的军雌 飞车落坐在花海中间, 一行虫穿过无边无际的花海,踩着做旧的木质阶梯,穿过两扇巨大的透明玻璃门,走进别墅内部。 阳光穿过落地窗, 慷慨地挥洒一地, 客厅内正对门口摆放的绿丝绒沙发被镶了一圈金色的光, 让虫看见就想躺上去。 沙发旁边的桌子上随意散落着几支营养剂的空瓶, 旁边堆着一些样貌古怪的薄片, 一个光脑头盔挨着桌腿掉落在地上。 越斯年捡起头盔,轻轻掸去灰尘,这是原身最心爱的物品,不知道怎么会就这样随意扔在地上。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前往的荒星? 面对别墅里无处不用心的装修,原身真的毫无动摇么? 第132页 在这段记忆里,他只能看见原身执着地没日没夜肝游戏,小小的墨以则躲在不远处偷窥原身的一举一动。 越斯年甚至不知道原身是否知道小小的墨以一直在以他自己的方式陪伴他。 这个空荡荡的别墅里, 明明有着两个虫在,他们却都看起来无比孤独。 温星阑看见营养剂的空管, 对着腕间光脑发出指令:「开启虫工智能。」 话音刚落, 一个硕大的银白蜘蛛悉悉索索飞速爬出来。 越斯年即使在原身记忆里看到过, 也被吓了一跳,他完全没看到这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他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鸦黑眼珠瞳孔瞪大—— 眼前的电子蜘蛛眼睛流动着蓝色的光,360度旋转头部环视室内一圈后, 窜到桌子前捡拾起营养液空管, 它一一扔进嘴里后,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那是玻璃管在被什么东西揉碎后分解的声音。 温星阑笑了一下, 「你还是这么不喜欢这个东西?」 他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试探什么。 越斯年眼睛似笑非笑弯起,这只小蝴蝶不知道又起了小心思,学会试探自己了。 他含煳不清咕哝一声,「还好。」 斯年阁下是只会逃跑的猫,逗急了就要跑,温星阑见好就收。 「要关掉么?」 「不用。」 越斯年有点恼了,这傢伙早就知道自己的异样,却还是边肆无忌惮地靠近,边似是而非地试探自己。 他已经分不清这只又狡猾又可怜的小蝴蝶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在花海里飞来飞去巡视领地的温墨以飞速冲进来,塞弗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追着跑进来。 温墨以像只小狗一样,使劲抖动翅膀,塞弗拉成大字型瘫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被旁边抖翅膀的小墨以撒了一身水。 「讨厌翅膀被淋湿。」小墨以嘟嘟囔囔。 「太久没回来,忘了今天是虫工降雨日。」 越斯年惊讶回头,发现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太阳雨。 温星阑情不自禁皱眉,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翡冷翠的降雨日是朝会的休假日,每逢这一天,所有虫都要呆在家里休息。 君怀安也会在这一天,处理一些非公事的觐见。 这简直像是算好了阁下回到翡冷翠的日期,特意选在这一天降雨一样。 温星阑不动声色低头查看光脑信息。 【执政官:陛下已同意觐见,今日进宫即可。】 太巧了。 温星阑皱起眉,而且他的求见函竟然是执政官回復的,这完全不符合君怀安的一贯风格。 同时,光脑收到一条标红的紧急军报,他输入密码后打开。 【副官凯尔德:元帅,发现关于白骨星盗的重要线索,路卡斯向我汇报少年兵训练营和疗养所中有白骨星盗的虫,现我和路卡斯正在暗中排查,请求下一步指示。】 温星阑修长手指捏紧光脑,背对着温星阑的越斯年下意识察觉到异样,他鼻端一直萦绕的甜香莫名黯淡,周边的花香反而明显了起来,他回头握住温星阑的手,另一只手摸向他的头髮。 雄虫阁下的手温柔贴在温星阑触觉敏锐的触角上,他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稳定传过来,温星阑感受到无言的安心。 旁边的小墨以担忧地看向雌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塞弗拉疑惑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星阑反手握住越斯年的手,缓缓回过神。 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白骨星盗藏得这么严实,很可能是灯下黑,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他再次救了条蛇,就像是救了郑成峰那条蛇一样,所以他从未严苛盘查过这些孤儿和伤兵们。 「陛下同意了。」温星阑的声音一如往常,越斯年却听出来几分无精打采。 他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意,这只小蝴蝶是在撒娇么? 「要带着小傢伙们进宫么?」 越斯年手指轻动,无意识地摸了摸温星阑的头髮,在隐约浮动的药香里,温星阑心中竟然出乎预料的平静,完全没有被背叛的愤怒。 「带他们进宫,这两个小崽子不能单独放在这。」 温星阑很清楚,现在是有他在这里震慑,一旦他离开,即使是中央星,那些无孔不入的鬣狗也会潜进这个宅子里,掳走塞弗拉和温墨以,他不能给自己留隐患。 越斯年低头看着两个幼崽,柔声道:「宝宝,能帮塞弗拉找一套礼服么?」 塞弗拉离家出走,什么行礼都没带,幸好两个孩子年岁差不多大,小墨以个头高一些,他的衣服,胖一点的塞弗拉穿起来正好。 进宫的话,总要穿得正式一点,也顺便把两个孩子支开。 温星阑这傢伙又想撒娇又不想说实话,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逼问出来。 温墨以点点头,拉着塞弗拉就要上楼,塞弗拉却疯狂躲闪,惊恐瞪大眼睛。 「我不要去,我不要进宫!」 温星阑冷酷无情开口,「小跟屁虫,你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你总要回家的。」 他俯视着挣扎的小肉墩,静静开口,「你是要进宫为由离家出走的,你的直属监护虫是你哥哥。」 塞弗拉停下挣扎,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听着。 温星阑:「你猜被你买通的僕从现在怎么样了?你的直属监护虫把你看丢了,现在如何了?」 第133页 越斯年放下手,他心中有所猜测,露出不忍心的神色,却没有阻止温星阑。 这是雌多雄少的虫族世界,雄虫幼崽总是这样不长记性到处乱跑,总有一天会出事。 星阑这么做是对的。 「那个僕从已经死了,你的哥哥在你失踪的第三天,还交代不出你去哪了之后,被关禁闭到现在。」 温星阑奇怪纳斯塔莱家族毫无动静后,派虫去查了下情况,发现纳斯塔莱家族不知道从哪接回来一个雌虫,正在孵化一个雄虫虫蛋。 在星盗视频流出后,纳斯塔莱家族的动静,显然是要放弃声名狼藉的两兄弟。 穆迪与君怀安年岁相当,塞弗拉与君怀安相差接近十多岁,等一等勉强说得过去,但一个虫蛋就太荒谬了!陛下怎么会再去等一个虫蛋成年? 温星阑完全想不通多年明里暗里和自己作对的老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塞弗拉脸色惨白,他虽然年纪小又任性,但是他并不傻。 他怯怯地低声询问,「星盗袭击视频爆出后,没有虫找我么?」 如果想要塞弗拉完整回到纳斯塔莱家族,最正常的顺序是老族长出面联繫温星阑谈判定下条件后,温星阑在纳斯塔莱家族兑现条件后送回塞弗拉。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虽然返程时刺杀消失了,但是纳斯塔莱家族毫无动静,翡冷翠守候的虫族更像是消息滞后的排头兵,还在按照之前寻找幼崽的指令行动,一副不敢大张旗鼓,又怕错过救援的样子。 「哥哥一直在关禁闭么?」愧疚的泪水涌上眼眶,他两只胖胖的小手扭在一起。 「不要担心,去打理好自己进宫吧。」 越斯年温声道,打断两个虫的对话。 「塞弗拉以进宫为理由离家出走的话,现在就进宫后再回家吧。」 他蹲下来,轻轻抱了一下塞弗拉,「然后亲自去救哥哥出来好不好?」 越斯年看过节目回放,他很清楚,穆迪阁下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实际上很在乎这个弟弟,塞弗拉实际上也很喜欢自己的哥哥。 他不能让这个孩子因为年幼无知导致自己的哥哥受伤害,等到长大懂事后再后悔。 「塞弗拉害怕。」他紧紧抓着越斯年胸口的衣襟,小手上晒得黝黑的皮肤用力到发白。 「没关系的,塞弗拉要勇敢,哥哥会陪你一起去。」越斯年承诺道。 「雄主!」温星阑完全不想让那个老东西看到越斯年,他曾经见过那个老东西,他贪婪□□的眼神让温星阑噁心到想吐。 「我陪你一起送塞弗拉回家。」越斯年侧头微笑,他背后是无边无际盛开的花海,阳光盛开在他洁白的肌肤上。 「塞弗拉不用怕,元帅会保护我们的。」 温星阑语塞到说不出话来,脸一点点涨红,因白骨星盗生起的失落被越斯年出乎意料的直球完全击溃,彻底消失在脑海中。 温墨以看着狼狈的雌父,捂着嘴窃笑一声,拽着傻乎乎连连点头的塞弗拉跑走。 「快点去找衣服,你不想快点救出你的哥哥吗?」 塞弗拉突然眼睛发亮,从来都是哥哥保护他,他还是第一次能为哥哥做些什么。 他急切地跟着温墨以跑走,连招唿都忘了跟越斯年打。 越斯年转过头,一步步走近,身上的气势莫名充满压迫感,温星阑不断后退直到跌坐在沙发上,他头后仰在靠背上,长长的银髮像流动的星光,与窗外的阳光交织散落在绿丝绒上。 越斯年手指插入温星阑的发间,缓缓向后抚摸,从柔软的触角轻缓有力抚摸到温星阑的后脖颈。 温星阑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不知道越斯年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确不是原来的越斯年。」越斯年开口就直接揭穿温星阑这段时间以来的小动作。 驯化野犬 楼上隐隐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 越斯年俯身逼近温星阑的脸,温星阑只要稍一仰头就能亲上对方线条优美的唇,他大脑一片空白,机械重复越斯年的话。 「不是原来的越斯年, 是什么意思?」 越斯年勾起一抹笑, 声音低哑, 「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么?我对这个电子蜘蛛都一无所知。」 温星阑的双眼像是美丽的湖泊, 清晰倒映着越斯年的脸。 「你的血液检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住在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但原来的越斯年的确死了,死在我来之前。」越斯年在温星阑耳畔低语, 温星阑耳朵发痒,硬生生忍住不动,双眼微微瞪大。 脑海中掠过的第一个想法却是,绝不能让任何其他虫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私下里在搞一些奇奇怪怪的非法实验的纳斯塔莱家族。 「雄主绝不能和别虫说这件事!」 温星阑立刻按掉正在工作的电子蜘蛛,操作「自毁」指令。 电子蜘蛛蜷缩成一个球, 节肢环抱着一团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 无声无息在角落烧成一个小小的金属块。 「还在叫我雄主么?」 越斯年唇角微微勾起, 他越发逼近温星阑,两虫以一种耳鬓厮磨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温星阑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大脑又烧成一团浆煳。 「你不是已经清楚我的来歷了么?」 现在的伤兵疗养所已经离不开自己了,远航星系的医疗兵也陆续在培养, 而无论自己这个壳子里面到底是谁, 他表面上都还是个雄虫阁下。 第134页 越斯年也想藉此试探温星阑的态度, 而对方第一时间想要保护自己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温星阑不会伤害自己。 「你还喜欢小墨以的雄父么?」越斯年悄声追问, 温星阑立刻摇了摇头,嘴上却嗫嚅着不知道从何解释,他答应过雄父,不能向任何虫透露温墨以不是自己的亲生虫崽。 越斯年趁胜追击,「你亲近我是只为了信息素么?」 温星阑慌张摇头,表情像是做错事的小狗,又有点心虚,又有点不忿的倔强。 「我没有!」虽然他的确很喜欢阁下的信息素味道,温星阑忍不住有点回味地抿了下唇。 温星阑的表情又有点委屈,他以前从来没尝过雄虫阁下的信息素味道,想尝尝斯年阁下的难道有错么? 他被逼问的措手不及,甚至没想明白越斯年逼问他这些问题意味着什么,傻乎乎地跟着越斯年的节奏走。 这只小蝴蝶唯独在自己面前出现的软弱,让越斯年又怜惜又满足,他却不准备收手放过对方。 「秘密换秘密,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信息?为什么那个反应?」 温星阑垂下长睫,眼中清透的蓝染上暗影,颊边抿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他一声不吭,只露出绷紧的下颚,表情看起来甚至有点冷厉。 越斯年却看出来温星阑说不出口的难过,他用下巴轻柔蹭了蹭温星阑的脸, 「告诉我好不好?」 「三十号小行星和少年兵训练营中可能有白骨星盗的虫......」 温星阑仰头看向越斯年,眼神满是茫然。 他是救了害温月明的虫么? 越斯年低头,柔软的唇久久贴在温星阑额头上,直到听到虫崽「咚咚咚」跑近的脚步声后才离开。 「你的善意永远没有错。」 他又轻轻吻了一下颤动的银睫,「找到线索就是件好事,不要责怪自己。」 遭遇星盗袭击后,越斯年在星网搜索了关于白骨星盗的信息,结合温星阑和他家虫的对话,勉强拼凑出了当年的来龙去脉。 白骨星盗事件中,温月明为救温星阑身受重伤,温星阑很可能是为了保护温月明,对外一直宣称温月明下落不明,实际上,温月明在白塔和星阑的雄父在一起,目前状态不详。 如果他不逼问,温星阑只会默默独自承担一切。 越斯年想帮温星阑,他必须找到问题的突破口,才能知道什么时候是帮对方恰当的时机。 温星阑心头一松,将头抵在越斯年怀里,默默不出话,两虫之间的氛围静谧又安宁。 「雄父!塞弗拉穿这个好看么?」温墨以穿着黑色小西装,扑闪着小翅膀飞在塞弗拉身边,塞弗拉欢喜地从楼梯上跑下来,红髮像是跳动的火焰。 听到幼崽的声音,温星阑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在和雄虫阁下撒娇么? 温星阑头都不敢抬,只露出一截粉色的脖颈。 越斯年站直身体,欣赏了一下两个打扮一新的小虫崽,笑眯眯夸赞:「真帅气!」 塞弗拉穿了一身白色礼服,衬托他瘦了不少的五官越发清秀。 他表情有点腼腆,紧张地捏着衣角让大虫们打量。 塞弗拉其实有点畏惧进宫面对君怀安,那个俊美到艷丽的陛下,对他既轻蔑又亲近,活像是对待一只小宠物。 陛下哥哥逗弄自己,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些雄子,逗弄自己豢养的毫无攻击性的异兽小狗一样。 有时候,他会陶醉于这种亲近感,但更多的时候,塞弗拉会因此而暗自觉得有种羞辱感。 年幼的塞弗拉,很难描述清楚自己的感受,他只下意识很清楚,哥哥和自己是一样的。 但族长跟自己是不一样的,族长已经被一种莫名的欲望和恐惧吞噬了,完全不会在意这种可笑的羞辱感了。 是的,塞弗拉总觉得老族长是在害怕什么,对方总是迫不及待用家族的雄子交换什么,以满足自己的欲望,建立自己的堡垒,像是不这样做,迟早会失去一切,再也没有机会享受这一切。 塞弗拉仰头看着越斯年,故意露出自信开心的笑容,满意地收穫了一个大美虫的摸摸头。 这也是塞弗拉的生存法则,他是一个被众星捧月到空中楼阁的小殿下,他理应恃宠而骄,而不是惶惶不可终日。 一旦被虫发现自己的内心是个小可怜,绝对会被嘲笑烂泥扶不上墙,然后像旁□□些虫崽们一样被放弃,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太阳雨淅淅沥沥下着,温星阑展开虫翼挡在越斯年和虫崽们头上,他们朝着飞船走去,细雨缠着落花飞舞,两个虫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到了一起。 * 君怀安披着大红的披风,双腿交叠,斜支着下巴坐在王座上,他随意披散紫色长捲髮,头顶的金色王冠折射着冰冷的光。 一向与陛下形影不离的执政官却不见踪影,陛下甚至一反常态戴上了一个眼镜。 这个眼镜看起来像是戴兰公司出的新品,具有远距离监控的功能,镜片内部可以直接观看画面。 陛下是在监控什么吗? 温星阑不动声色垂下眼睫,右手放到左胸口处,身体微微前倾行礼。 「我的大元帅,不必多礼,更何况你还带着我的大恩虫来了。」 第135页 君怀安的声音慵懒又多情,眼神似笑非笑从越斯年身上掠过,与此同时,他的镜片内部画面—— 帝王的私卧里,浓稠的绿丝绸床单上,一个虫剧烈颤抖着高高拱起腰部,又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漫不经心抚摸着王座上雕刻的黑寡妇蜘蛛头部,笑容扩大。 自那日自己养的这条野狗学会反咬主虫一口后,君怀安就时不时地调教对方一番。 倔起来才有意思,太快听话反而索然无味。 越斯年跟在温星阑身后,有模有样地学着对方行礼。 「噗。」君怀安弯腰笑得厉害,他缓慢眨着眼睛,像是在认真观赏着什么又像是眨掉笑出来的泪花。 「斯年阁下更是不必多礼了。」 「陛下,当日您赐予我赦免之吻,我厚颜恳请您兑现那个承诺。」 越斯年抬起头,乌黑的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君怀安。 君怀安莫名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手指一圈圈捲起自己的长髮,又松开。 「斯年阁下想要什么?」 越斯年:「陛下,我想购买举办雄虫变形记的荒星。」 「荒星的确是我名下的资源星,但纳斯塔莱家族在斯年阁下您之前提出了购买。」 君怀安松开头髮,开始把玩一颗金属纽扣,随着他的每一下拨弄,镜片画面里的虫都像是含羞草一样,浑身通红的被迫再次蜷缩成一团。 「那是王室多年以来的合作家族,几乎快与王室血脉混为一体。」 温星阑皱起眉头,陛下这是准备违背赦免之吻么? 越斯年一动不动盯着君怀安,神情毫无动摇。 在保护中草药这条路上,他歷经无数次失败,对失败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况且斯年阁下,并没有与我完成赦免之吻的仪式。」 君怀安笑了起来,眼神冰冷扫过怯怯抓住越斯年衣摆的塞弗拉, 「不过为了感谢阁下帮我摆脱让我不愉快的婚约,只需要阁下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 温星阑不愉地微微一动,越斯年握住温星阑的手,用力一捏,示意对方不要冲动。 「阁下,我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虫,而您是正值育龄的雄子。」 君怀安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镜片画面里的虫似乎能听到他的声音,整个身体僵住,红色迅速褪成惨白。 「另一方面,最近在帝都闹事的雌虫们,令我很是头大。」 「给我一个继承虫,」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现场所有虫难看的脸色,包括自己房间的那个虫。 「或者参加第二期变形记。」 「我选择参加第二期变形记。」越斯年毫不犹豫回答,温星阑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二期变形记,地点在白塔。」 君怀安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我需要阁下想办法帮我解决这些雌虫的狂躁症,以及找到纳斯塔莱家族的实验基地。」 越斯年:「没问题。」 温星阑:「我不同意!」 野犬的撒娇 白塔里全是狂躁症后期的雌虫, 送进去的亚雌,简直可以说是耗材了。 帝国也曾试图用雌虫镇压狂化雌虫,但表面上健康的雌虫一旦在那个环境时间长了,就会也很快染上狂躁症。 无奈之下, 帝国选择了镇压成本低、破坏力弱的亚雌做看守, 因为亚雌即使病发, 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低。 而王室和纳斯塔莱家族代代缔结婚约, 除了纳斯塔莱家族雄子异于寻常的健壮外, 跟他们背地里交易的基因强化剂等药品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现在想来,君怀安决定和纳斯塔莱家族解除婚约,也是在斯年阁下公开在节目上行医后。 但白塔绝不是一个雄虫应该去的地方! 白骨星盗事件后,温父病急乱投医将温月明送至白塔,迄今为止温星阑都依然无法将温月明转移出白塔。 而纳斯塔莱家族在利用白塔的虫们做实验,在上流社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碍于他们家族的雄子几乎遍布到各个家族中, 牵一髮而动全身,导致纳斯塔莱家族成为帝国摸不得碰不得的一颗隐形炸弹。 戴兰能够崛起, 也跟他雌父是纳斯塔莱家族的雌虫不无关系, 在戴兰叛离家族后, 温星阑和他联手建立商业帝国,暗中在进货来源上遏制纳斯塔莱家族实验基地的扩张。 但斯年阁下,一旦直接进入白塔治疗病虫,无疑是在正面和纳斯塔莱家族宣战, 温星阑完全无法接受君怀安将斯年阁下当做破局的武器。 现在星网上, 关于「中医无用」的舆论本来就沸沸扬扬, 温星阑联合斯年阁下救治过的虫们暗自翻转舆论,好不容易有了一定成效。 一旦再次把斯年阁下推到聚光灯之下, 阁下治好了白塔病虫是虫族救世主,治不好恐怕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而纳斯塔莱家族制造出来的刺杀机器,他们的死亡方式迅速又诡异,温星阑甚至怀疑那根本不是正常虫族,甚至根本不能被治疗。 这也是温星阑一再试图转移温月明维生舱的原因,他完全不考虑带斯年阁下进入白塔。 他之前考虑带斯年阁下到中央星,是为了缩短转移温月明维生舱的时间,在转移出去后,用温月明的身体情况倒逼温父解锁维生舱。 而这一切,必须是在暗中进行的,在未成功前,绝不曝光在众虫面前。 第136页 「阁下拥有选择权,我绝不为难。」 君怀安懒洋洋推了推眼镜,眼角眉梢流出冷淡又妩媚的笑意,他注视镜片画面里执政官僵硬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指尖翻转着金色纽扣,表情看起来更为愉快。 越斯年在变形记节目上的表现,完全出乎君怀安的预料,他干脆顺势而为。 如果这枚意料以外的鬼棋,能够解决他苦恼已久的问题,区区一颗荒星,给他又何妨? 纳斯塔莱家族靠背叛虫母起家后,凭藉着联姻聚集各方势力,已经动摇了王室的地位。 君怀安自接手王位以来,处处受其掣肘,靠着在校期间不断筹谋新生代势力,才勉强将局势经营到如今的局面。 如果能用这枚棋子,解决压在雌虫上的大山「狂躁症」,用越斯年的中医动摇纳斯塔莱家族实验基地的地位,无疑更可以帮他实现推动废除雄虫保护法。 这么好用的棋子,也不枉他特意命虫虫工降雨欢迎对方来宫中觐见。 想到这,君怀安愉快地看向越斯年,他料定越斯年一定会答应。 「陛下,身为医者,前往白塔不胜荣幸。」 越斯年眼神沉静,像是一座毫不动摇的山,他看了温星阑一眼,忽然抬手轻轻摸了摸温星阑的头。 「星阑,相信我。」 他低声道,扫了一眼温星阑随身携带草药包的位置。 「你最近还有头疼么?」 「没有。」温星阑讷讷道,他忽然想起自阁下赠给自己这个草药包后,他的狂躁症状完全被控制住了,再也没有病发过。 但是白塔绝不单单是病虫这么简单,他口唇张合刚要劝说,却被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嘴唇。 「我想去。」越斯年不容拒绝道。 「这些病虫大好年华,被关在白塔里虚度,我知道我能帮他们。」 他的表情自信又笃定,温润秀致的五官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而且,越斯年也想找到根治这个病的方法,他不想坐视不理,导致有朝一日温星阑病情严重时再束手无策。 温星阑顿了顿,握住越斯年的手, 「好。」 交易达成后,君怀安突然笑了一下。 「我倒是希望阁下后悔,我对第一个条件还蛮期待。」 温星阑忍不住冷冷道:「陛下在做梦么?不要当着你的小未婚夫面前开玩笑了。」 塞弗拉立刻怂怂澄清:「陛下哥哥不是我的未婚夫。」 刚才大虫们争吵时,虫崽们完全不敢吱声,尤其是塞弗拉,他最害怕陛下哥哥似笑非笑的表情,每次这样后,小塞弗拉都要倒霉。 「真让虫难过,塞弗拉是嫌弃陛下哥哥了么?」 君怀安明知道塞弗拉屡屡被自己恶意捉弄,非常害怕自己,却依然故意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不不......才不是!」 塞弗拉慌乱到差点咬到舌头,被温墨以扯到身后,温墨以皱着小小的眉头,瞪了一眼君怀安。 虽然塞弗拉有时候的确调皮到让虫厌,但是也不能把这个小胖墩吓成这个样子。 「陛下是大虫,请不要吓唬笨蛋小胖墩。」 「哈哈哈哈......」君怀安这时候的笑声,倒是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眼前小虫崽的样子,突然让他想起了执政官小时候。 房间里僵硬不动的雌虫忽然放松身体,头无力靠在胡乱堆叠的丝绒被上。 他好久没听到陛下这样的笑声了,执政官痴痴听着,心中又是沉迷又是酸楚。 「可以把小胖墩直接送回纳斯塔莱家族了。」 君怀安戏嚯道,故意一字一顿念着「小胖墩」三个字,含笑歪头欣赏塞弗拉涨红的小胖脸。 「穆迪阁下会带着塞弗拉参加变形记第二季,各位不用担心。」 君怀安脸色又冷淡下来,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王座的黑寡妇蜘蛛。 「当!」金属被敲击碰撞的声音响起,谢慕谦从阴影处转出来,他弯腰行礼,示意温星阑一行虫跟着自己走。 觐见就这样仓促结束了,关于幼崽还要参加节目,甚至是白塔这种地方的问题,越斯年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谢慕谦带着虫送了出去。 但进入白塔探查温月明的情况,是越斯年甘之如饴的机会,他甚至无法强硬留下质疑君怀安,只能就这样被送出宫。 「雄主不用担心。」温星阑见状开口安慰。 「纳斯塔莱家族雄子的信息素对狂躁症雌虫有绝佳的安抚作用,他们在白塔不会有事的。」 「参与者还都是第一季的虫么?」越斯年试探性询问谢慕谦。 「是的,斯年阁下。」谢慕谦立刻回答。 得知斯年阁下要进宫觐见陛下后,谢慕谦特意调班过来。 多亏斯年阁下出手救治,他的幼崽才能哮喘发作后平安无事,他今天赶来也是想和阁下见一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 「景云的身体怎么样了?」越斯年想起景云崽的身体,心生担忧。 「很好,景云崽崽一直很想念小墨以他们,会很高兴能参加节目和大家一起玩。」 谢慕谦声音带了几丝喜悦,显然虫崽肉眼可见的健康给了他很多底气,让他愿意放手让虫崽参加这样的节目。 「在阁下身边,相信虫崽不会有事。」 第137页 谢慕谦又沉声道,「星网说中医无用,毫无疑问是无稽之谈。」 越斯年心头升起几许感动,「谢谢。」 眼前的雌虫,像是准备了许久这样的话语,就等着今天告诉自己。 不过,旁边毫不意外的小蝴蝶,估计也没少偷偷挥舞翅膀。 想到这,越斯年嘴角抿出一丝笑意。 温星阑看着这一幕,暗自欣慰,不枉他费心筹谋。 进宫之前,他特意放出消息给谢慕谦,一方面温星阑想知道这傢伙的立场,另一方面他也想借这傢伙安慰阁下。 * 执政官躺在绿丝绒床单上仿若睡着,他的身体像是大卫的雕像般线条流畅清晰,光影高低起伏交叠在细腻的肌理上,暗色虫纹蜿蜒起伏在他的后背上,随着他的唿吸一起一伏。 带着荆棘王戒的手,像是拨弄琴弦般轻轻划过暗色虫纹,平静的水面迅速泛起层层波澜。 「我......错了,陛下......」 「哪里错了?」君怀安随手摘下王冠,扣在野狗毛绒绒的脑袋上欣赏。 「不错,倒很是像模像样。」 执政官听到这话,眼角发红,沁出泪来。 他蜷缩身体一动不动,也不挣扎,任凭对方戏弄般给自己带上王冠。 「这就不好看了,狗东西,之前不是很嚣张么?」 君怀安拉长声音,金色纽扣被他抛上抛下。 执政官侧着头,将涨红的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陛下,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字。」 他硬撑着一动不动,委屈的不得了。 君怀安忽觉好笑,硬生生扭过小野狗的脸—— 他紧紧闭着双眼不肯看君怀安,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可怜的像是要再次被抛弃的流浪狗。 「真是会撒娇。」君怀安像是没听到名字这一说,低下头细细啄吻执政官的眉眼,嘴里喃喃念道。 「不要哭了。」 白塔变形记开始 火焰在身上炙热地燃烧, 执政官迷恋地仰望自己的神明,他坠落弯曲的紫发温柔地环抱着自己的肩膀,半面光明半面阴影的脸庞艷丽到令虫无端生出压迫感。 泪水不能自控地溢出,他用力眨眼控制眼角的酸意, 深色眼睫湿漉漉地无力挣扎着黏着在一起。 君怀安指尖轻轻划过小狗英挺的五官, 触感依然有些粗粝的肌肤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真是娇气, 无论怎么养都不能彻底抹平这只小狗流浪过的证据。 怎么被自己养的又傻又奸的? 君怀安用力揽住执政官, 掌心下层峦起伏的肌肉用力绷紧, 汗水从麦色肌肤渗出,小狗的额头悄悄抵在自己敞开的领口处—— 这是衣着端整的陛下上半身唯一懈怠之处。 他像只胆怯的小狗,小心翼翼汲取着对方胸口的温度,试图多讨一些温情。 君怀安嘴角牵出一丝笑,抓着执政官的头髮,迫使对方仰头, 「不高兴么?」 最开始暗中推波助澜越斯年参加变形记时, 君怀安完全没想到这步暗棋会收到如今这样出乎意料的效果,计划中祭天的炮灰居然成为反转整个局面的关键。 执政官恋恋不捨的被扯离陛下的胸口, 耳边却一遍遍迴响起君怀安的那句「给我一个继承虫」, 他敛眸藏起幽暗的光, 下巴姿态依赖地搭在君怀安肩膀上。 「陛下能够如愿以偿,我很高兴。」 他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毫无异状。 君怀安笑着俯下身,「真乖, 给你奖励。」 执政官侧过头, 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洋洋洒洒随风飞舞的花瓣。 这是自己第几次索要名字了?他不记得了。 想起暗中联繫自己的白骨星盗, 他微微笑了,汗水犹如泪珠般坠落在君怀安肩膀上。 他说服过自己, 不要贪心。 家犬的话,拥有了名字和容身之处,就够了。 但显然这也是奢望。 流浪的时候,他曾见过疯掉的野犬,它们眼睛血红嘴角挂着涎水,丑态百出地掠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曾经觉得它们可笑,现在想来居然是自己可笑。 * 「斯年哥哥,我想回家了。」 塞弗拉难得规规矩矩地喊越斯年哥哥,圆圆的后脑勺背对着大虫们。 他听不懂陛下哥哥说的什么纳斯塔莱家族的实验基地,他只知道—— 回到中央星至今,哥哥都没有来找自己,也没联繫自己。 但陛下哥哥却说,哥哥已经答应了带自己参加白塔变形记。 哥哥是讨厌塞弗拉了么?所以不愿意理自己。 越斯年微微皱眉,帝君当着塞弗拉的面,毫不避讳要求自己寻找纳斯塔莱家族的实验基地。 王室是与纳斯塔莱家族撕破脸了么? 穆迪阁下又已同意参加第二期的变形记,这也太奇怪了。 现在把塞弗拉送回去,是对的么? 「雄主,不用担心。」温星阑手指在越斯年眉间轻轻一点,低头俯视塞弗拉道: 「纳斯塔莱家族既然与王室达成约定参加第二期变形记,在节目结束之前,他和他哥哥都不会有事。」 看来纳斯塔莱家族为了挽回和王室的婚约,做了不少让步。 温星阑勾起唇角冷笑,这些赌徒,现在还不死心,想靠让雄虫阁下们搏命翻身。 第138页 越斯年低头摸了摸塞弗拉的头,「塞弗拉,有事记得随时联繫我。」 飞车停放在纳斯塔莱家族的族地不远处,等了许久后,穿过层层门禁的穆迪阁下隔着很远就对着塞弗拉招手,毫无靠近之意。 越斯年敏锐发现,昔日高大健壮的穆迪,身材瘦削不少,他对着温星阑和自己分别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在天光照耀下很模煳。 塞弗拉挨个抱了抱每个虫,最后小声在温墨以耳边说:「白塔见!」 他像是怕自己后悔,又像是担心许久没见的哥哥,快步朝着穆迪跑了过去。 温墨以注视着一大一小的背影,皱着小眉头抬脸看越斯年。 「雄父,塞弗拉回家了么?」 越斯年:「是的,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年幼的虫崽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离家出走许久的雄虫幼崽回来后,居然只有哥哥一个虫来接。 但越斯年没有时间再耽搁了,在进入白塔之前,他要提前准备好需要的药材,验证他的猜想。 * 虫虫娱乐:「第二期变形记即将开始,参与的嘉宾将会有谁?地点在哪里?第一手爆炸消息分享给大家,大家绝不会猜到,这一期节目将在白塔举办!而参与的虫,居然还是上一期的雄虫阁下们......」 郑成峰深深吸一口雄虫信息素雪茄,乱糟糟垂落的髮丝不知何时剃成了平头,鬍鬚也全部颳得干干净净。 如果温星阑看到这个时候的郑成峰,一定会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学生时期的对方。 虫虫娱乐:「斯年阁下也将参加这一期的变形记,华夏中医遇到狂躁症后期的雌虫,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喜?我们将拭目以待......」 郑成峰凝眉思忖:第二期的白塔变形记,对于斯年阁下来说,不成功则成仁。 陛下已经把斯年阁下推到了所有虫眼前,一旦中医毫无效果,必然会遭到毁灭性的舆论打击。 为什么答应参加白塔变形记,是为了荒星所属权么? 郑成峰掐断雪茄,滚烫的温度灼伤手心,信息素中混着皮肉燃烧的气味,让他快要疯掉的大脑能够强行冷静下来思考。 自从发现温星阑可能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虫后,郑成峰就一直暗中和纳斯塔莱家族周旋,先是放出荒星所属权的消息给温星阑,后又利用狂躁症发作躲开和纳斯塔莱家族碰面。 陛下没那么在乎中医,更别提荒星上的中草药。 他对中医的重视,不如说是发现了一个趁手的工具,能更方便地解决问题。 但自己一错再错,不能再错下去了。 他眉眼沉郁,嗅闻着菸头残余的味道思考。 陛下派执政官和纳斯塔莱那个老东西谈判,达成了约定: 穆迪参加第二期节目,在虫气投票上取得优胜,可以恢復婚约。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纳斯塔莱家族几代通过联姻,在贵族中势力盘根错节,陛下只是为了防止纳斯塔莱家族狗急跳墙。 斯年阁下只不过是陛下意外发现的一步好奇,是献祭给纳斯塔莱家族最好的祭品,无论是解决白塔的暴动、分散民众对虫权的关注,还是用中医制衡纳斯塔莱家族的药剂,都不会让他失望。 他垂下暗金色的眼睫,出神:如果不是这次温星阑想要转移温月明的维生舱,他甚至不会知道温月明还活着。 郑成峰重新点燃一根信息素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脑海中时而混沌时而清明地想着: 他要快一点,他的狂躁症再严重下去,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必须趁着自己还清醒,协助斯年阁下在白塔中安全而自由的行走。 说不定,斯年阁下真的能救温月明。 他想帮温星阑实现目的,虽说现在弥补一切都晚了。 郑成峰嘴角抽动,想要扯出一个笑,却僵硬到难以牵动肌肉。 想起年少时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的日子,他指间夹着烟捂着脸,深深弓起背部。 他西服后背堆起难看的褶皱,黑皮鞋旁边堆着小山一样高的菸灰,光脑里的娱乐新闻依然没完没了地播报着,主持虫发出抑扬顿挫的惊嘆声,郑成峰摸索着抓住光脑,关掉新闻声。 * 白塔位处中央星最偏僻之处,塔身本体共计30层,高耸入云,四周看起来毫无阻碍,满是绿色植被,实际上围着透明结实的防护罩,没有录入生物信息的虫员,不得自由进出。 越斯年抬头望去,视线可及的窗边有模煳的影子一晃而过。 这次直播的设置很隐蔽,弹幕只能通过带眼镜阅读。 据说是为了不激起狂躁后期雌虫的对抗反应。 越斯年推了一下眼镜,摇晃的金属链条晃动着折射金色的光,他思忖一下,摘下眼镜,揣进兜里。 「雄父。」温墨以用力抓住越斯年的手,紧张到手心湿乎乎的。 越斯年轻轻揉了揉虫崽的头,声音沉静,「别怕。」 对于狂躁症,帝国至今为止没有太好的办法,注意力太过集中在弹幕上,只会影响他观察病人病情,不如摘下来。 【斯年阁下疯了么?为什么不看弹幕?】 【白塔越往上,病虫越危险,各个病区病虫情况不一样,有的病情严重,发作形式却不具有危害性,带上这个眼镜才能更好保护自己和虫崽!太莽撞了!】 第139页 【阁下们不一起进入白塔么?】 【节目组:请各位嘉宾按照上一期节目的虫气排名先后顺序选择住所,接下来宣布排名:第一名,越斯年,第二名,海因莱因,第三名,穆迪,第四名,越清冉。】 【怎么没有何光阁下?我看不到景云崽崽了么?哭哭。】 【据说景云崽崽去找斯年阁下看病了,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我听说何光阁下欠下巨债,他捨得放弃节目?节目打赏费就够还债了吧?】 【楼上请细说!】 初入白塔 【因为节目地点在白塔, 考虑景云崽崽的身体,谢统领直接拒绝了。】 【我听说何光阁下的赌债,谢统领还了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是舒若华大将还的。】 【清冉殿下同意么?自己的雌君给弟弟还钱?】 【毕竟谢统领也是那位的近臣, 清冉殿下有越家支持, 这点钱不算什么吧?】 【也是可惜大将了, 有这么个吸血鬼弟弟, 又在战场受了重伤, 只能止步于此了。】 ...... 越清冉盯着弹幕目光冷然,嘴角却依然挂着谦和的笑意,他牵着越攸宁的小手,慢慢走进白塔。 每组嘉宾被投放的地点都不一样,越清冉因为上一期节目失利败北,住宿地点只能选别虫挑剩下的,也是最后一个进入白塔的。 不知道这是白塔哪个方位犄角旮旯的侧门, 走进去后是长长幽暗的走廊,微蓝的亮光一闪而过, 识别越清冉和越攸宁的面部后, 将虫放了进去。 【怎么这么暗?】 【应该为了不刺激病虫发作狂躁症。】 空荡荡的走廊里, 连两虫走路的回声都格外清晰,仔细一听,甚至能听到模煳不清的呻吟声。 越攸宁没有能看到弹幕的眼镜,他的小手微微渗出汗迹, 紧紧抓住雄父的手, 亦步亦趋地跟着, 眼睛瞪得大大的,四处观察环境。 【你们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 【你们把声音开到最大。】 【这应该是有狂躁症患者打的安眠药药效过了, 快要醒了。】 【清冉阁下会不会有危险?】 【天啊,陛下怎么会同意让雄虫阁下和虫崽在这种地方举行节目?】 【关进白塔的病虫,一般都是战场退下来的雌虫,举办这种节目,也是为了消除大家的偏见。】 【消除偏见?用珍贵的雄虫阁下去消?】 ...... 弹幕又吵起来了,一点有用的信息的都没有。 越清冉眉头微微拢起,又强行控制表情松开,上一期节目自己已经失去所有优势,这一期至少要做到维持好优雅的雄子形象圈粉。 白骨星盗事件后,温月明昏迷不醒下落不明,温星阑身受重伤,而他为了家族必须和有价值的雌虫联姻。 他当然知道温墨以是自己的幼崽,在光线昏暗处穿行的越清冉神情越发漠然。但区区一个雌虫幼崽,还要加上一个植物虫雌父,难道要自己一个被处处限制不能工作的雄虫供养他们么? 如果不能娶一个得力的雌君,自己只会像是雄父一样,被迫联姻多个雌虫。 说好听是联姻,说不好听的,就是权贵雌虫之间的交易品。 温月明与自己是青梅竹马,有家族支持,他安然无恙,自然会是自己最大的助力,一旦倒下,就会是自己最大的拖累。 而舒若华,小贵族之后,在温月明庇佑下爬起来的军雌,自己手里还有他的把柄,是他当时最好的选择,因此,他背信弃义毁掉婚约,娶了舒若华。 为了继续维持温越两家的合作关系,他亲自把越斯年那个小废物送到温星阑手里。越清冉唯一没想到的是,当年在温月明身边,一无是处的温星阑身受重伤后,还能再爬起来。 自己的雌君舒若华,在几年后的一场战役里贪功冒进,身受重伤,止步大将。 越清冉心生恨意地想:都是废物。 没一个能让他脱离家族控制的,想到这,他眼皮神经质地颤了一下。 转念,他又想起联繫自己的纳斯塔莱家族,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无论是自己在第二期节目里获得虫气值第一,还是帮助穆迪殿下获得第一,他都能获得一笔巨款,彻底脱离越家。 想到这,他微微放松下来,才察觉到攥紧自己的小手湿漉漉的,越清冉有几分嫌弃地低头看了一眼越攸宁,温声道:「不要紧张,节目组肯定已经做好安全措施了。」 他挣掉越攸宁的手,轻轻按下虫崽直直竖起的虫须,以示安抚。 【不愧是清冉阁下,真是风姿秀丽。】 【真是贵虫多忘事,上一期清冉阁下的表现,诸位都忘了?】 【雄子阁下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缺陷,不是很正常?】 越清冉唇角微微抽动,又牵回虫崽的手。他走到附近墙上贴的内部路线图旁,试图寻找住宿的位置。 * 为了制造节目爆点,第二期节目第一集的录制,只有雄虫阁下和虫崽。 节目组提供的住宿地点,分别是十三楼的高危管制区,10楼亚雌后勤的宿舍2间,地下库房。 亚雌后勤宿舍虽然安全,但是虫多眼杂,不方便行动,地下库房遍布无死角的监控,出入还都在库房管理员的眼皮子底下。 第140页 而选择十三楼的高危管制区,虽然会与重症狂躁病患虫同住一层,他却能在最高等级的隔离室居住。 其他地点的探查,无论是去库房申请物资,还是去亚雌后勤处求助,都能有合适的缘由,只有十三楼,他必须给自己一个不得不去这的理由,那就是选择这个地方居住。 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整探查整个白塔,找到温月明和纳斯塔莱的实验基地,还能常态化关注高危病虫的状态,找出更好的治疗方法。 越斯年乘坐电梯直奔十三楼,透明观光梯外,每一层的幽暗之处,都有着虫类的复眼在冷冷注视着自己。 那是狂躁症发作后未收回虫化状态的雌虫。 他视线缓慢上移,一层层观察白塔的布局,自然地俯身将温墨以抱起,安抚地拍了拍虫崽的后背,不动声色地借着这个姿势,观察电梯四周的死角。 越斯年若有所思,他需要跟温星阑的手下虫汇合,否则在遍布虫族高科技的白塔,没有虫掩饰,他很难有机会躲开节目组进行探查。 【怪不得斯年阁下不看弹幕,他要选择十三层......】 【阁下破罐子破摔,决定去整个白塔最危险的区域,所以不需要看弹幕提醒了?】 【天啊,雄虫阁下也太天真了吧?一个狂躁症发作的低等级雌虫都能撕碎他,何况高危病虫?】 【上一期获胜的优势形同虚设,斯年阁下到底在想什么?】 温星阑面无表情地看到这,关掉弹幕,只留越斯年直播间的画面后,抬头看向光脑通讯画面上的谢慕谦。 「谢统领,景云现在身体怎么样?」 「恢復得很好。」谢慕谦太久沉默,肌肉僵硬到甚至不太会笑,这会心里满是感激,却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这次联繫谢统领,实则有个不情之请,为斯年阁下的医术正名......已联繫很多虫,只需要联合声明......」 这段时间反覆多次的说辞熟练地流淌而出,温星阑湛蓝的眼睛凝视着谢慕谦,闪着水润明亮的光泽。 温星阑发现三十号小行星混入白骨星盗的虫后,因不放心雄主和虫崽不肯离去,被越斯年强行赶去远航星系。 海因莱因阁下和路卡斯已前往中央星参加节目,而远航星系目前的情况,只有戴兰坐镇是绝对不行的。 他必须前往远航星系,从远航军到三十号小行星,挨个排查出白骨星盗的虫。 谢慕谦:「这是应当的......」 温星阑脑海中同时响起斯年阁下的声音:「镇守边防的利器,不能留任何隐患,请务必亲自去解决这件事,解决自己的心魔。」 通讯最后,他站起来,点头致谢,「感激不尽,谢统领。」 他相信斯年阁下。 那么,白塔之外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 塞弗拉被送回来后,就变得不怎么亲近大虫了。 以前这个小崽子喋喋不休到处吵闹时,穆迪觉得很让虫烦躁,现在一声不吭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又是另一种烦虫。 想到小崽子的变化,穆迪又想起了越斯年。 那个譁众取宠的虫,居然选了十三楼,抢占了自己的先机。 别虫不清楚,纳斯塔莱的虫还是很清楚的,毕竟家族的实验基地跟白塔有见不得虫的合作关系。 他本来想借着十三楼的高危病虫作秀,博得虫气值,现在倒好,自己要被迫跟越清冉那个蠢货一起住在亚雌后勤的宿舍。 越家那个大傻子,就只会搞搞一些小手段,在星网里上蹿下跳,对越斯年造成刮痧一样的伤害值。 上一期自己找越清冉和舒何光这两个废物合作,实属脑袋进水。 不过最开始,穆迪也的确没把越斯年一个f级雄虫放在眼里。 白骨战役后,当时的温家后代可以说是废了,而在那种时刻,被送去和温家联姻的越斯年,不过就是家族利用完最后价值扔出去的垃圾。 越斯年唯一聪明的就是,把自己打扮的阴沉不讨喜。 穆迪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想:否则这傢伙,可能会被越家卖好几次。 他提熘起塞弗拉的后脖领,大步穿过走廊,路过一个个病虫房间,有的房间小窗上,贴着冒着幽光的眼睛,吓得难受挣扎的塞弗拉乖乖被拎着一动不敢动。 「雄虫阁下!是雄虫阁下!看看我啊!看看我啊!」路过的金属门被撞击得剧烈颤抖起来,里面的虫嘶声唿唤,试图引起穆迪的注意。 穆迪傲慢地斜眤一眼,冷声道:「闭嘴,贱虫,看到我就是你的恩赐了,你无权对我提出请求。」 「啊!」病虫痴痴注视着穆迪,脸上泛起诡异的潮红。 「我愿意做阁下的狗,放我出去!我要当阁下的狗!」 穆迪:「做狗还轮不到你。」 他神态冷酷,红髮在光线幽暗的走廊里,像是燃烧的火焰,离病房区域越来越远。 「被王室质疑生育能力,导致被退婚的阁下,你在傲什么?」病虫声音由亢奋变得低沉,他神态扭曲地扒在小窗户上,脸被挤出奇怪的形状。 「阁下,我有丰厚的财产,我个人帐户名下有100多颗小行星,有40颗探测出名贵矿产,娶我,就都是你的了!阁下!」 「有我喜欢,是你的荣幸!阁下!」病虫又阴恻恻道。 第141页 「看看你的丑样,轮得到你喜欢我哥!丑八怪!!!」小猫崽一样乖巧的塞弗拉突然愤怒大叫,挂在穆迪手上,摇摇晃晃扭过身大声骂道。 十三楼的蜂鸟蛾 塔内呈环形结构, 天光从最顶层玻璃天花板处落下,塞弗拉怒喊声的回音一层层盪开。 白塔被从沉眠中唤醒,密密麻麻的注视感,从四面八方黏着地缠过来。 穆迪烦躁地扒拉一下头髮, 单手将塞弗拉的头用力按在自己怀里, 不让任何虫能看清虫崽的脸。 他缓步退到走廊拐角, 站在暗处观察, 絮语声和金属门被剧烈撞击的声音交错响起。 【塞弗拉阁下太莽撞了, 这下病虫都醒了!】 【雌虫狂躁症越严重虫化概率越高,战斗力会随之翻倍,金属门不一定能困住他们!】 【我记得白塔楼层越高,病情越严重,穆迪殿下在白塔第一层还好,斯年阁下已经到十三楼了吧?】 【节目组在干什么?赶紧控制风险啊!】 【节目组:温馨提示,嘉宾生命体徵低于正常指标30%以下或自愿放弃继续进行节目, 外援会于10分钟内赶到,一切以嘉宾自主意愿为最优先。】 透明的文字从每个雄虫嘉宾佩戴的可视化弹幕工具前划过, 不同于越斯年选择的眼镜, 塞弗拉选择的是投影耳饰。 穆迪盯着弹幕出神, 缓缓伸手摸了摸塞弗拉的头髮,又仰头看向白塔高处。 * 十三楼出奇的安静,最深处房间的金属门,无声无息地扭曲变形, 豁出一个巨口。 【糟了, 快跑啊!】 【怎么办?斯年阁下不带眼镜, 根本看不到弹幕。】 豁口处,一只黑色长髮及地的虫, 拖着绒绒的棕色翅膀,穿着法式宫廷睡裙,说不清楚是走还是飞,更像是飘了出来。 如果不是对方非人感极强的翅膀和诡异的移动方式,越斯年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地球上的女性人类。 越斯年不动声色拈起银针,温墨以悄摸摸蹲在大虫身后,小手抓着麻醉针。 【看翅膀像是蜂鸟蛾一族,这一族还有狂躁症到需要关到13楼的?】 【求楼上科普!】 【蜂鸟蛾天性喜欢带崽,普遍长相又清秀貌美,狂躁症发作的方式就是想要带娃,带娃的过程病症就会减缓。】 蜂鸟蛾边低声哼唱,边紧紧搂着一个小枕头,朝着越斯年走过来。 越斯年迟疑站定不动,这是星阑安排给自己的接应么? 蜂鸟蛾优雅缓慢地将颊边的长髮别到耳后,睫毛妩媚抬起,看过来的眼神迷濛又天真, 「你是来看年年的么?」 他竟微微笑了一下,「看,小傢伙吃奶呢。」 蜂鸟蛾的眼珠黑滇滇的,眉眼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温墨以不知不觉垂下蓄势待发的小手,傻傻盯着蜂鸟蛾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雄父。 眼前的雌虫极瘦,胸部又微微隆起,甚至有点濡湿睡裙。 蜂鸟蛾察觉到越斯年专注的目光,并不是在看怀里的「小宝宝」,脸上漫起一点红晕,翅膀半拢过来,挡住自己,眼神似嗔似怒瞪了一眼越斯年。 温墨以轻轻拽了一下越斯年的袖子,越斯年直接将幼崽抱在怀里,幼崽贴着越斯年耳边小声嘟囔,「雄父,你两长得好像。」 【《百虫志》记录,蜂鸟蛾一族生育后又不能哺育自己的幼崽,就会进入分离焦虑,衍变成狂躁症,并进入假性的餵奶期。】 【他和斯年阁下长得好像啊......】 【斯年阁下是雌君带大的,不过我听说,他是雌侍生的。】 【天啊,不会......这也太可怜了吧,斯年阁下知道么?】 【这不会是节目组在搞事吧?】 蜂鸟蛾好奇地靠过来,盯着温墨以看了看,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大宝宝,你饿了么?」 他手指如玉,伸过来轻轻捏了捏温墨以的脸,又怔了一下,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温墨以怕生地蜷缩在越斯年怀里,又因为蜂鸟蛾的长相生出好感,他鼓起勇气摇了摇头,小声回应,「不饿。」 走廊里突然喷出浓浓的白雾,蜂鸟蛾睏倦地打了个哈欠,软绵绵靠着墙壁躺下,翅膀裹紧自己一动不动。 白雾过后,带着防毒面具的亚雌们像是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走过来收拾残局。 【?这是救援么?】 【太好了,斯年阁下得救了!】 【没有虫想知道那只蜂鸟蛾是怎么回事么?好抓心挠肝啊!】 一只亚雌弯腰抽出蜂鸟蛾怀里的枕头,俯身欲抱起昏迷的雌虫,旁边的同伴急忙拽着他后退。 「砰!」蜂鸟蛾突然站起身,用力挥翅将身前的亚雌挥开,亚雌瘦弱的身躯重重撞在墙上,摔到地上后微微蜷缩。 【这只亚雌是新来的么?蜂鸟蛾以为自己又被抢走孩子,狂化了!】 【?穆迪阁下也来十三楼了?节目组!这么多雄虫阁下,你担得起责任么?】 蜂鸟蛾双眼紧闭,挥舞着翅膀在走廊里横冲直撞,双手到处摸索,嘴里喃喃唿唤着什么,亚雌们用力扑过去试图阻止蜂鸟蛾接近雄虫阁下。 混乱中,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碎掉,越斯年抱着虫崽不知不觉间被逼退到摄像的死角。 黑暗中,越斯年突然反手回针,抵在身后虫的脖颈动脉附近,低声道:「谁」 第142页 什么东西?软软嫩嫩的,还蹭了自己手一下。 塞弗拉?递给自己纸团的是穆迪? 越斯年手力道一松,手里被塞进一个纸团,他不动声色捏紧,搂着怀里的幼崽,退到更远处。 温墨以害怕地抓紧雄父的衣襟,忍不住小声呜咽了一声。 越斯年眉头微皱,安抚地摸了摸幼崽的头后,点燃自制的安神包,幽幽火焰在暗色中燃起,裊裊升起的烟雾飘散。 发狂的蜂鸟蛾忽然停了下来,摸索着捡起来什么东西,走到安神包附近,苍白清秀的脸映着火光,显得平静又祥和,他闭着眼睛,又飘一样,挥着翅膀极快地飞过来,垂下头亲了一下温墨以。 温墨以呆呆瞪大眼睛,看向跟自己雄父极像的那张脸,忽然小脸红红地将小脑袋埋进越斯年怀里。 蜂鸟蛾闭着眼睛,却好像看清了温墨以的每个动作,恶作剧得逞一样笑了起来,又迅速伸手用力将越斯年的头髮揉得乱糟糟的。 越斯年低头甩开眼前遮挡视野的乱发,再抬头,蜂鸟蛾已经飞回了自己的隔离室。 灯光忽然大亮。 【刚才发生了什么?十三楼停电了?】 【节目组:请观众放心,为免不同楼层的病虫破坏基础设施后,乱窜到其他楼层,白塔每层的供电系统互不影响,现已协调白塔打开模拟维生装置,以保证节目直播的正常进行。】 【刚才的白雾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穆迪阁下打开了十三楼的应急装置,这种应急装置可以在极短时间内释放大量高浓度的雄虫信息素,迫使成年雌虫进入「醉酒」状态,缓解病虫发狂的症状。】 【天啊,那病虫岂不是会对信息素形成高度依赖?】 【总比闹出虫命好,而且这玩意是否有效果,是随机的。「醉酒」状态的病虫有时候反而会发狂的更厉害,就像蜂鸟蛾一样,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这么快恢復平静。】 「非常抱歉,斯年阁下,您和幼崽是否有受伤?」一个亚雌跑过来,深深鞠躬道歉。 「我没事。」越斯年摆了摆手,挨个查看受伤的亚雌,逐一施针止血。 「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刚才那个病虫的情况么?」 温墨以跟前跟后地给越斯年打下手,小脑袋转来转去到处看。 越斯年顿觉好笑,倒是也知道小傢伙在找穆迪兄弟两。 那傢伙电一恢復,就坐电梯离开了,他想起兜里的纸团,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继续给伤患敷药。 「按理说我们不应该透露病患的情况......」 亚雌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是阁下说不定......能治好他。」 亚雌看向自己受伤的同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我也干够了。」 「蜂鸟蛾已经在白塔呆了20多年了,刚来时天天发狂,破坏力极大,短短半年内,就从一楼升到十三楼,后来就是现在这样,只要给他个枕头当孩子,就会很安静。」 亚雌目露不忍,「蜂鸟蛾天性擅长哺育,幼崽成活率极高,极少有失去幼崽的蜂鸟蛾,因此也被白塔当做罕见病例研究,一直关在十三楼,他已经十年没有主动踏出隔离室了,今天闹出这事后,估计他的管控等级还要上升。」 「管控等级上升?」越斯年想起那只蜂鸟蛾,心像是被揉了一把,莫名其妙的心酸难过。 「每天早中晚定点注射高浓度的雄虫信息素,让他保持安静。」 周遭是亚雌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维生装置颳起大风,吹散走廊里残余的血腥气,越斯年模煳才听到亚雌压低的声音。 【?这个亚雌在跟阁下嘀嘀咕咕些什么?怎么什么都听不清。】 【节目组什么设备?能不能行?】 亚雌忽然声线提高,「阁下,我拒绝!病虫的事情我们不方便透露,工作虫员必须保护病虫隐私,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 笼中鸟 一个圆圆的小球悬空飞停到附近, 伸出细长的镜头拍摄,画面里—— 越斯年长睫轻垂,又缓慢抬起,两丸黑水银般的眼珠, 在灯光照射下, 有着近似透明的质感。 「很抱歉。」他声音极低, 像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抱歉, 蜂鸟蛾, 你最想要的「年年」,我恐怕无法还给你了。 「很抱歉,」他抬高声音,再次重复,「我选择十三楼,就是想接触更多重症病虫,尝试找出治疗方法。」 闻言, 亚雌们纷纷停下手头的活,直直盯着越斯年。 「别开玩笑了。」老亚雌声音嘶哑, 「这种地方, 活到我这个岁数的, 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他脸颊抽动,几分自嘲和沧桑揉在一起,混在皱纹里,看起来辛酸又凄凉。 「你又年轻, 还是雄虫阁下, 来白塔做什么?」 一个亚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 冷着眉眼拒绝了越斯年的治疗,顺手干脆利落地锁上了蜂鸟蛾新修好的门, 「老头,他愿意碰壁就让他去,等尊贵的阁下遭了罪,就不会在这放大话了。」 【白塔的亚雌果然都是粗蛮无礼之辈,居然对阁下大放厥词!】 【阁下也是过于天真了,白塔十三楼的患者并不适合近距离接触,白白浪费了上一季度获胜的优势。】 气氛越发冷凝,一个高大的黑皮亚雌忽然走过来,挡住背后的亚雌们。 第143页 「阁下,请跟我来,这边是您的住所。」他单手拎起温墨以,让虫崽坐在自己胳膊上。 「啊!」虫崽不乐意地撇嘴,又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趴在黑皮肩膀上到处看。 「我来抱就可以。」越斯年急忙伸出手,要接过虫崽。 「不妨事,您歇歇吧,阁下舟马劳碌,又饱受惊吓,想必累了,我送您到卧室休息。」他扭头微微笑了一下,牙齿在黑皮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白,「这是亚雌的礼仪。」 【这黑皮大个哪来的?跑白塔来撩雄虫?】 「谢......谢谢。」越斯年磕磕绊绊回了一句,不太适应对方突如其来的好意。 走了几步,越斯年突然回头,「各位若有身体不适,欢迎随时来找我。」 他脸上的笑容明亮温柔,像是毫无介怀的阳光一样,照在了每一个虫身上。 他心中默念,就由我来迈出这99步吧,让大家相信中医。 * 「阁下,行礼已经安置好了......每天会有虫定点送餐......这里是紧急唿叫按钮,我和我的搭档在应急管理室24小时轮班,有事随时call me,不要客气。」 亚雌一只眼眨了眨,抛了一个wink。 【元帅,有黑大个想偷你家!】 【这么看,白塔也行啊!老子长这么大都没摸过阁下的小手!】 越斯年接过唿唿大睡的虫崽,「辛苦你了,谢谢。」 亚雌爽朗一笑,「阁下叫我黑皮就好。」 他眨了眨眼,一把抓住跟着越斯年飞进来的拍摄球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五角星,接着道:「阁下的休息室是不允许拍摄的,请放心休息。」 【黑大个!放开拍摄球!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会员不能看的!】 【不是说这一季的变形记尺度前所未有之大么?节目组别装死!】 【白塔拍摄还不够大啊?你快歇歇吧,想法太刑了,小心节目被取缔了。】 越斯年盯着五角星的位置,轻轻点头,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笑意,原来这就是星阑安排的接应。 黑皮后退到门外,弯腰行礼后轻轻合上房门。 越斯年将幼崽轻轻放在床上,戴上眼镜围着房间边走边观察。 直播间的弹幕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摘下来随手放到书桌上,推开窗户—— 这个角度几乎能俯瞰到大半个白塔,周围满是隐隐以拥抱姿势环抱这里的高大花树,不停地飘落着花瓣,又被风捲起,塔身上交错攀爬着藤类植物,芬芳的植物香气闻起来格外的宁心静气。 奇怪。 越斯年伸手欲触碰窗外的爬藤,确认是否是真实的。 「error!error!请勿探出身体!高空警告!高空警告!」一层半透明的金色光膜突兀弹出,阻挡在面前,越斯年再往前探,指尖微微一麻。 「生物电流警告!请勿继续探出身体!高空警告!高空警告!10、9、8......」 「您好,这里是白塔紧急服务中心,检查到1320号房间有高空触发警告,请问阁下是否有什么需要?」 越斯年:「打扰了,我只是想通通风。」 「非常抱歉让您感到不适,请问您是否需要打开生态空气净化循环系统?」 越斯年:「谢谢,不用了,我喜欢自然风。」 「请问是否有其他需要?」 越斯年:「没有。」 「本次服务结束,感谢您对白塔环境提出的重要反馈。」 越斯年若有所思地捻动一下手指,据他观察,整个白塔内部是环形上升的结构,以玻璃天花板做自然採光,观光电梯由透明玻璃和金属组装构建而成。 而自己这个房间能看见窗外的话,应该是塔身最边缘的房间,但是从外面看,塔身应该更宽很多。 是承重墙比自己预想的厚么?还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对,他看向窗外,这层光膜到底是在防什么? 防止病虫跳楼自杀? 不可能,以雌虫的身体素质,这个高度是摔不死他们的。 而且雌虫除非重伤残疾,皆有虫翼,飞翔已是本能。 防的是亚雌? 亚雌出入自由,防他们毫无意义。 不对,再换个思路,他白玉般的手指缓慢敲击在原木色的书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飘落的花朵。 在这个世界里,非常残酷的事实是,雌虫的性命并不值钱,尤其是已经成为帝国财政负担的狂躁病雌虫,而亚雌只是为了稳定这些病虫投进来的耗材。 白塔已经有了防护罩,这个成本高昂的光膜到底有什么用? 等等,虫族的花树,花朵掉落的频率是不变的么? 笼中鸟。 越斯年装作乏累打了个哈欠,转身躺在床上搂着虫崽休息,他借着薄被遮掩,从袖口抽出纸团,在掌心推开摊平,他低头埋在奶香奶香的崽身上,吸了一口,眼神则不动声色地看向纸团。 纸团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内部最上面悬挂了一个月亮,笼门的位置,门把手处贴了一个薄若蝉翼的生物晶片,旁边一行小字:sein zum tode。 月亮?温月明?笼子最上面?白塔三十楼? 这个晶片是干什么用的?看起来像是起到门锁的作用。 sein zum tode这是什么意思? 第144页 他脸轻轻蹭了一下幼崽,趁机将纸团小小翼翼藏在口袋里,坐起来打开腕间的光脑搜索: 「sein zum tode是什么意思?」 虫族百科: sein zum tode含义:向死而生,是虫族军团最高精神,秉承于虫母时代。 段落节选自《伟大的虫族》: 众星垂拱,明月高悬,伟大的虫族自黑洞中诞生......种族衰亡之际,虫母带领吾等发现了异兽......强大的能量源重新赋予了虫族种族扩张的动力......繁衍与斗争成为了虫族永恆的主旋律......虫母死亡......异族反叛......吾等征伐宇宙各大星系.....向死而生......薪火相传种族血脉...... 向死而生? 越斯年现在怀疑窗外的景色是模拟风景,为的是方便外面的人员透过窗户观察屋内的虫一举一动。 他转身背对着窗外,轻轻拍打唿唿大睡的温墨以。 幼崽平时精力旺盛,现在这么早就困了,估计还是因为刚才在走廊里不小心吸入到高浓度的信息素喷雾。 这种东西,成年虫都会成瘾,小朋友更不应该接触更多,墨以虽然相应的器官未发育成熟,风险不大,也要注意。 他需要一个合作者。 海因莱因一家在远航星系等着和星阑交接三十号小行星的事宜,目前还没到白塔。 越清冉更不可能,想治疗蜂鸟蛾,查清当年的事情,就不能让越家插手。 想起蜂鸟蛾抱着小枕头喊年年的样子,越斯年按住胸口,莫名压抑。 也要尽快解决白塔畸形的治疗手段,用高浓度雄虫信息素,只会让雌虫成瘾,对根治病症毫无用处。 这么想来,穆迪阁下居然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穆迪和塞弗拉都是雄虫,不受信息素喷雾的影响,穆迪给自己的这个小纸条看起来也像是投诚示好的信息。 按理说,自己是穆迪阁下最大的竞争者,如果想要赢得第二季节目的胜利,最先狙击掉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剩下的雄虫阁下们,海因莱因毫无胜负欲,自己也摸不清楚他为什么还要答应来第二季。 难道是为了推广他的机甲? 而越清冉身为越家的棋子,为了家族荣辱只会对纳斯塔莱家族献媚,必定唯穆迪阁下之命是从,无疑是对方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选自己?他能给穆迪阁下什么好处? 难道是因为塞弗拉小阁下? 如果自己能解决狂躁症,那么必定是毫无疑问的虫气值第一。 他若达成目的,穆迪阁下必输无疑,除非对方根本就不想恢復婚约,找自己合作别有目的。 想到这,越斯年站起身关上窗户,按下应急按钮, 「你好,打扰了,请问13楼的蜂鸟蛾现在怎么样了?」 蓄势待发的烟花秀 「感谢您的关心, 蜂鸟蛾现在很平静。」一个含笑的声音回到。 是刚刚那个高大的黑皮亚雌。 越斯年拉上窗帘,天光从缝隙中攀爬而出,纠缠着阴影打在他脸上。 他垂下的长睫染上了淡金色,神情模煳在半明半暗之间。 「我跟他长得很像......」, 越斯年的声音黯然响起, 「我知道, 雌父并不是我的生父。」 「只有家属才有探视权, 阁下能证明自己的亲属关系么?」 黑皮的声音带着几分同情, 却客套生疏到完全听不出是星阑的内应。 「黑皮先生,大家应该也都很想知道我和蜂鸟蝶之间的关系......」 越斯年微微一顿,窗帘缝隙透出的光轻轻晃动了一下。 「我愿意配合医护虫员做dna检测,但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今天是否能再见见他?」 他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荏弱,鸦黑的睫毛像是受伤的蝶翼般轻颤。 「他一直抱着那个小枕头喊年年,我想, 或许我能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斯年阁下,请稍等一下。」黑皮柔声回应, 随后一首柔和的曲子响起。 越斯年的手轻轻搭在窗帘上, 看似低落地盯着透出的那道光, 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眼镜藏在暗处,折射出他狩猎般一动不动专注的双眼。 * 「报告,1320房间的阁下想要申请探视蜂鸟蛾。」 「让他去。」白大褂凝视屋内的越斯年,嘴角勾起, 无法自控地贴近窗户。 「真有趣, 我想看看这傢伙要干什么。」 「慕柒阁下, 请不要再靠近了。」雌虫挡在白大褂身前,手指轻微颤抖。 他低声强调, 「屏蔽模拟技术还不够完善,让斯年阁下发现了,阁下就没办法获得乐趣了。」 白大褂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盯着一层玻璃之隔的越斯年,忽然伸手用力掐住雌虫的下颚。 他声音像是柔软的花瓣轻轻滑落, 「纳斯塔莱的狗腿子,看到完整的雄虫,忍不住谄媚地摇尾巴了?」 雌虫被捏得双颊发酸,眼神湿漉漉的,像猫一样讨好地舔舐白大褂的手指, 「慕柒阁下是a级雄子,斯年阁下不过是f级,怎么比得上您?」 「啪!」白大褂转过脸,轻轻扇了一下雌虫的脸,雌虫不怒反喜,脸颊软软地贴着雄虫的掌心。 「啪!啪!」白大褂又轻轻打了两下,他眼神含笑地看着雌虫,「收起你的表演,我可不是那个老东西。」 第145页 雌虫微微垂着脸,隐隐露出眼角的一抹红,看起来格外乖巧可怜。 白大褂按下按钮,一个探头伸出,消毒喷雾自动喷出后,针管扎在他青色蜿蜒起伏的血管里,不断抽出鲜血。 「你倒是很不错。」白大褂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血袋一点点被灌满。 「那个老东西也算干了件好事。」 面对纳斯塔莱雄子血液中的信息素香气能够镇定自若的雌虫凤毛麟角,老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 他的确需要一个能够清醒着自愿配合自己实验的雌虫,昏迷的雌虫可没法描述清楚药物反应。 「不要招惹我,蠢东西。」他微微一笑,神情无端生出几分阴翳。 「这么久了,你应该清楚怎么回事了,想死在我床上么?」 「慕柒阁下,我错了。」亚雌跪着爬到白大褂脚边,将脸贴在对方大腿上。 「我只是心疼阁下。」 白大褂缓缓抚摸亚雌的头髮,脸色随着血液不断流失,越发苍白。 他声音突兀冷淡下来,「你胆子很大。」 慕柒是纳斯塔莱家族年轻一代缺陷最严重的雄子——他是个天阉,完全不具备繁衍能力。 他是彻彻底底的家族耻辱,甚至从未出过实验基地,也从不被外虫所知。 这些年,实验基地里敢往他身上扑的雌虫,都非死即残,活着的也沦为他的实验品。 这个新来的雌虫,要不是需要他对纳斯塔莱雄虫信息素的抗性,他非弄死这傢伙不可。 白大褂咬牙切齿地想着,但是抚摸对方头髮的手却越发轻柔。 雌虫垂着头一动不动,看似温顺至极,眼神中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狡黠得意。 徐然,你这个笨蛋,还敢瞧不起我诺亚大虫? 看看,我诺亚大虫一来,区区纳斯塔莱的魔鬼雄子,还不是任由拿捏? 哼,就知道白骨星盗没有他不行。 * 徐然此时此刻焦头烂额。 温星阑回到远航星系,联合路卡斯那个小鬼,全方位排查三十号小行星,他埋进去的虫纷纷暴露。 为了转移白骨星盗的虫,他不得不没日没夜地和温星阑打游击战。 这很难做到。 温星阑不是敌虫,甚至对方还为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白骨星盗的老弱病残。 徐然不能放开手反抗,又被围追堵截到无路可逃,要不是有虫偷偷放水,他们只会被一锅端抓住。 到底是谁在放水? 荒星300米的地下,徐然咔嚓咔嚓地啃着虫子,光脑的光白惨惨地照在他脸上,看起来像是个真从地心里钻出来的鬼。 「诺亚大虫偷偷熘走后,首领就一直这个样子,好可怕啊......」 「闭嘴,要不是你这个笨蛋被小鬼套话,首领怎么会缩在地下啃地心虫,呕,虫子的体汁好恶......」 「他雄的,你他雌的就是虫族,啃个原始虫怎么这么娇气?看看首领,呕......」 [诺亚天下第一]:臭阿然,我混进实验基地了。附件1.jpg 徐然点开照片,照片上的诺亚笑得一脸笨蛋,他放大照片,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雄虫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诺亚。 [没有然而]:......你是蠢货么? 徐然一手捏爆手里的地心虫,红色的甲壳碎片和白色的浆液四处迸溅,吓得周围的虫默默又缩到更远处。 「啊,是副首领么?每次首领这么生气都是诺亚大虫干的......」 「诺亚大虫上次混进纳斯塔莱家族被老东西占了便宜,首领发了好大的火......」 「那傢伙就是笨蛋,仗着长得像亚雌,到处瞎浪,首领也是为了他好......」 「听说这次混进白塔里了......」 「你们,安静一点。」徐然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虫须不爽地绷直。 这群不省心的蠢货,他千里迢迢赶回来,到底是因为谁?还有个更不省心地把自己当实验品送上门去了。 星信:n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徐然烦躁不已,他根本不该上星网,以免被远航军找到自己的定位,但是他实在关心诺亚那个蠢货的现状。 这傢伙又是谁?要不要加? 他不断拨弄地心虫的残尸,突然觉得好笑,自己现在臭到嗅觉丧失,估计这个样子,郑成峰那个噁心玩意,就不会再动手动脚了。 徐然眼神一冷,他总能找到机会弄死那个傢伙。 他通过好友申请,嘴角扯开扭曲的笑容,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吧,是不是那个故意放走他的傢伙。 角落里的白骨星盗们,小心翼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一个个脏得乌漆墨黑的脸上,虫须动来动去地悄悄交流。 首领越来越可怕了...... 看到没?身上好像冒出实质性的黑雾了...... 好吓虫,我想回三十号小行星洗碗。 没出息的东西,咱们逃出去是为了干大事业的! 我想自首...... 嘘!你想死么?首领就在你旁边! * 海因莱因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吹风,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远处—— 海浪一波波吞没岸边的礁石,水花不断破碎又轻盈地绽放。 许久,他轻轻闷哼一声,戴兰沉默起身,帮海因莱因整理好丝绸长袍,盖好轻薄的小毯子后,开始一丝不苟地打理自己。 第146页 戴兰仔细带好绿宝石袖扣,又整理好西装外套,整个虫完全看不出刚才做了什么。 「完全不像正虫君子,反而像个西装暴徒。」 海因莱因侧过身蜷缩在毯子里,迷迷煳煳地嘟囔着。 他送给戴兰的宝石袖扣,这个浑身肌肉的傢伙,居然带出这种效果。 戴兰弯腰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海因莱因额头,声音含笑:「谢谢夸奖。」 海因莱茵不爽地用力将毯子扯到头顶,「快去忙吧,大忙虫。」 难得履行一次雌君的义务,这傢伙就这么抖。 隔着毯子,戴兰抵着海因莱因的额头轻轻亲吻,手温柔地抚摸海因莱因的长髮。 过了许久,戴兰一言不发地走了。 海因莱因从躺椅上爬起来,长发像是被风吹散的蓝楹花,不断飘起又飘落。 他眺望戴兰远去的背影,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见后,他低头看着光脑,发送信息。 n]:地心很难受吧? [没有然而]:你是谁? n]:当然是你的朋友,否则你以为你怎么逃出来的? [没有然而]:为什么要帮我? n]:想看中央星盛开的烟花么? [没有然而]:白骨星盗不是贵族争权夺利的炮灰。 n]:亚雌徐然,你不想能堂堂正正地打败雌虫么? [没有然而]:你到底是谁? n]: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你足够强,考上了军校,和温月明一起上了战场,在那次白骨星盗事件里,或许你能亲手救下温月明? [没有然而]:s级的军雌都做不到,我更不可能。 n]:那只美丽的玫瑰枫叶蛾尼尔斯,就那样悽惨地枯萎在你怀里,你甘心么? [没有然而]:你的筹码是什么?我不会让我兄弟的鲜血再次成为烟花的燃料。 探视蜂鸟蛾 n]:我自然是诚意十足。 收到信息的同一秒, 地下隐约有震动感,徐然警惕地半蹲探身,对身后的虫们比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首领,地表来东西了, 侦察的说掉下来一个自动巡航垃圾车, 好像是故障了, 一直在那启动中, 要不要进去探一探?」 n]:垃圾车故障后会开启紧急制动模式, 低电量返厂。海兰商号的维修厂是全自动管理,也就意味着,下车后,你们就是自由虫了。 n]:15分钟后,垃圾车就会离开荒星。 n]:现在的你们是威名赫赫的白骨星盗还是被追的无处可去的流浪狗? n]:流浪狗死了,中央星的贵族可能会吸上一口信息素缓释剂,吐着烟雾说, 死得真好啊。 徐然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前交叠出现幻影, 郑成峰喷云吐雾的样子、尼尔斯黑洞洞一只眼睛死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你跟我去探!其他虫全员准备, 没问题的话, 10分钟内到齐垃圾车。」 「收到!」 * 音乐声停止。 「斯年阁下,白塔同意了您的申请。」黑皮的声音再次响起。 「叩!叩!」 敲门声不紧不慢响起,又停下。 「这些亚雌即将前往蜂鸟蛾的房间,您跟着他们就可以。」 黑皮微微一顿, 「这也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不能让阁下独自面对病虫。」 「非常感谢。」 越斯年俯身抱起幼崽, 小傢伙睡得正香,身体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 「阁下要携带幼崽前往病房探望么?」 「白塔的防范措施很好。」 越斯年眼角微弯, 「宝宝醒来恐怕会找虫,还是带着比较好。」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窗户,手指蜷起,搂紧幼崽,单手打开门。 「麻烦各位了。」 带着防毒面具的亚雌们轻轻颔首,沉默地推着小推车带路。 直播间的小球急切冲过来,悬停在越斯年附近。 【阁下这是要跟着亚雌们去哪里?】 为首的亚雌将脸对准门禁,蓝色微光扫过他瞳孔虹膜,机械声冰冷响起。 「识别正确,请进。」 【天啊,带阁下和幼崽进入高危病虫病房?节目组为了收视率疯了么?】 【白塔同意了?!】 【斯年阁下不会是想从高危病虫入手治疗吧?为什么不从第一层开始?太鲁莽了!】 【他怎么又不带辅助眼镜?雄虫总是这么自大。】 门自动弹开,房间内一片黑暗,只能勉强看清床上有一个人形隆起。 「我们需要带面具么?」 越斯年看着亚雌脸上的面具,点了点自己和幼崽。 「不需要,镇定剂成分含有雄虫信息素,戴面具是为了避免紧急情况下,工作虫员吸入雄虫信息素后昏醉。」 亚雌低头看了一眼虫崽,「未成年的雌虫幼崽只会犯困,适量吸入有利于提升对雄虫信息素的抗性,防止今后不小心成瘾。」 「弱光二级。」他转身发出指令,柔和的黄色光线亮起。 越斯年这才发现,蜂鸟蛾四肢被金属环紧紧扣在床上,黑髮蜿蜒流淌在整张床上,茂密的黑中只有一点雪白露出。 「申请注射一级剂量安定剂。」 亚雌发出指令,金属探头从床后伸出。 「还需要注射么?他现在这么安静。」 第147页 越斯年压低声音问道。 亚雌:「斯年阁下,您仔细看。」 越斯年仔细打量过去,忽然愣了一下—— 凌乱黑髮掩盖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紧紧盯着自己,而那点雪白是蜂鸟蛾的脸,他紧挨着那只小枕头,颊肉被挤的微微嘟起。 「这个状态,病虫随时会暴起伤虫。」 「恳请稍等一下,先不要注射。」 没等亚雌们拒绝,越斯年缓缓走上前,抱着幼崽单腿跪在地上,和蜂鸟蛾隔空对视。 真像是被碾碎的玻璃渣,徒劳地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天真又美丽。 他凝视着蜂鸟蛾的眼睛,想到。 【阁下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离这么近?】 【好急啊,清冉阁下已经在亚雌宿舍搭建完「小堡垒」,开始囤积食物了,斯年阁下还在立中医虫设,立也没必要拿命立啊!】 越斯年拿出一个药包,挨着小枕头放好。 「不会再找不到了。」 他忽然握住蜂鸟蛾的手,一字一顿地说着。 「砰!」窗户一下被风吹开,窗帘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阁下!不要离病虫太近!」亚雌低声警告,试图拉走越斯年。 蜂鸟蛾瞪大双眼,身体轻微挣扎起来。 越斯年单手挡住伸过来的金属探头,对着亚雌摇了摇头,他半坐在床沿,轻轻抚摸蜂鸟蛾的头,按揉穴位。 「我的名字是越斯年。」 他声音柔和又清晰,「你叫什么名字?」 蜂鸟蛾茫然又急切地看着越斯年,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要急,」他又重复道,「不会再找不到了。」 他下巴抵在幼崽蓬松的发顶,冲着蜂鸟蛾笑了一下。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亲自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蜂鸟蛾歪了歪头,像是在极力思索,又乖乖闭上眼睛,连小枕头离开自己的脸颊都没注意。 越斯年轻声安抚,「乖,睡吧。」 「吧嗒。」扣在蜂鸟蛾四肢的金属扣自动松开,他翻身嗫嚅了一句, 「手好温暖......唿......喜欢......名字......」 【天啊,这玩意我知道,探测到病虫病发的阙值直线下降后,就会松开病虫,阁下对蜂鸟蛾做了什么?】 【侥倖吧,是因为蜂鸟蛾是阁下的生父吧?】 【真假?哪个阁下会与白塔的病虫相认啊?】 【说不定只是长得相似而已,阁下不过是在好心安抚病虫情绪。】 【搞不懂为什么要带幼崽冒险,阁下真是太圣父了。】 【为什么要影响亚雌工作?为了显摆他所谓的中医么?】 【但是蜂鸟蛾的确不用注射药物就睡着了啊!】 金属探头缓缓缩回,工作虫员将窗户关好后,推着推车出门。。 「探视已结束,阁下请跟我们走。」 「请问下次什么时间可以探视?」 越斯年疾步跟在亚雌身后,幼崽动了动,揉着眼睛醒了。 「阁下,我们无权回答这个问题。」 亚雌冷冰冰回道,他显然并不认可越斯年冒然接触病虫的行为。 「雄父,我饿了。」幼崽搂着大虫的脖子打了一个哈欠,小翅膀伸出来使劲唿扇了两下。 「我想下来自己飞飞。」 越斯年揉了揉幼崽的头,「跟在雄父身边,不可以乱飞,知道么?」 温墨以兴奋地四处张望,闻言乖乖点了点头。 「请问白塔哪里可以购买食物?」 话音落下的同时,越斯年腕间光脑响起收到信息的提示音,他低头点开查看。 【节目组:通关模式二选一,第一种:冲刺模式,解锁每个楼层并打卡;第二种:保守模式,在整个节目期间,保证自己和幼崽的安全。】 【节目组:风险越大,奖励越高,请嘉宾们自由选择~】 简讯结束后,一个大大的笑脸浮现,动画金币雨纷纷落下。 越斯年不假思索道:「我选择第一种。」 「这需要您和节目组确认。」这时,为首的亚雌护工长声音冷淡道。 「阁下,十楼是亚雌的食堂......」他旁边一个瘦瘦小小的亚雌热情回道,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稚嫩。 「闭嘴。」护工长用推车重重撞了一下小矮个。 「你工作不想要了么?」 「抱歉。」小矮个声音委屈,低落地跟在后面,不再理会越斯年。 护工长放下推车固定轮,转身面对着越斯年深深鞠躬,越斯年被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亚雌。 亚雌不为所动地弯着腰,「我很抱歉,身为亚雌如此失礼,对阁下大不敬,我不奢求您的原谅。」 护工长嵴樑弯曲,白大褂的后面全是被汗水浸湿的痕迹,原来刚才在蜂鸟蛾的病房里,他一直神经紧绷着。 「之前蜂鸟蛾病发,闯入走廊,对阁下及幼崽造成惊吓,一些亚雌言辞不当,已被白塔辞退。」 越斯年指尖微颤,松开把着亚雌双臂的手。 「能成为帝国节目的一部分,白塔的工作虫员深感荣幸,但是一些亚雌家境困难,恳请高贵的雄子阁下多多体谅。」 幼崽抓着雄父的一缕头髮,怯生生地趴在越斯年肩膀上,也不敢到处乱飞了。 第148页 「抱歉,很抱歉......」越斯年喃喃道。 他始料未及,虫族竟然对亚雌如此苛刻。 正在此时,一只电子鸟驮着金属盒子飞到越斯年面前。 「确认阁下解锁打卡十三楼成功,请查收奖励。」 越斯年伸出手,金属盒子坠落到他掌心,他打开一看,是两张一次性的食堂劵和一张提示语—— 每一层的打卡方式是否过关,由观众决定,这也是判定阁下虫气值的重要方式哦~所以,请不要随意中断直播。 越斯年攥紧掌心,又缓慢松开,他看着皱巴巴的食堂劵,笑了一下。 「接下来,我会注意分寸,非常感谢大家之前的帮助。」 「雄父......」 「不要怕,接下来跟雄父去十楼吃饭饭好不好?」 声音越来越远,雄虫阁下的声音只能听出来哄幼崽的温柔。 「真有趣。」慕柒坐在椅子上旋转了一圈,兴致勃勃地翘起二郎腿。 「不愧是我亲自和节目组协商设计的环节。」 「阁下刚才差点冲进蜂鸟蛾的房间。」诺亚绷着脸按住椅背。 「怎么?心疼美丽的斯年阁下了?」慕柒脸色看不出喜怒,苍白透明的手指把玩着一个试管,鲜艷的红在他指缝间旋转跳跃。 诺亚呆呆道:「看不住阁下,老头子就会让我滚蛋,我就不能待在这里了。」 他借着老东西名义混进来的,万一这傢伙闹出事,他就得连夜跑路了,徐然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慕柒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这么想待在这里啊。」 真粘虫,拿这傢伙没办法。 接下来的实验先放一下吧。 他无意识打量一眼诺亚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头一次对实验不那么狂热。 正好观察一下越斯年这傢伙。 他若有所思地想起那个药包和按揉蜂鸟蛾头部的手法。 善意如刀 食堂里传来诡异的香气, 路过的亚雌们纷纷忍不住吞咽口中的津液。 他们趴在门口偷看,发现高贵的雄子阁下,在营养剂的原料里翻翻捡捡,拿着铁架子支着金属收纳盒, 在炖煮着什么。 「斯年阁下在干什么?」 「他是不知道营养剂在哪么?」 「我看过上一期的变形记, 阁下在做吃的, 吸熘。」 几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亚雌悄悄嘀咕, 越斯年嘴角微微弯起, 盛了一勺汤尝了尝咸淡。 「咕咚。」小墨以馋得两根虫须直直竖了起来,脸不断蹭着越斯年的胳膊,撒娇着要吃。 越斯年餵了小傢伙一口肉,含笑看着他咀嚼着鼓起小苹果脸。 阁下看向雌虫幼崽的眼神,像是清晨的雨露怜爱地滴在了花瓣上,又像是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嫩芽。 无论是直播间的观众还是现场的亚雌,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此时此刻, 他们脑海中闪过的是什么? 大抵是被雄父或漠视或嫌弃的一生,这种对比鲜明的割裂感, 忽然让虫喘不过气来。 原来被家虫好好爱着, 是这个样子的。 难得的空闲, 温星阑凝视着直播间里的越斯年出神,忽然很想吸一口雄虫信息素缓释剂。 他带着黑头套的手指轻轻一动,又停了良久后,他拿出小小的中药包, 放在鼻端深深嗅闻。 他微微苦笑, 这种被爱着的错觉, 真令虫上瘾。 原来这个中药包,并不是自己独有的东西。 他蔚蓝的双眼像是凝固在雪山上的湖泊, 瑰丽又凄清,深深的落寞藏在鼻翼之下的阴影。 越斯年又盛了一块肉,缓慢咀嚼着感受火候。 嗯,好吃,应该能当钓这群亚雌护工的鱼饵。 热乎乎带着汤汁的炖肉一下肚,瞬间安抚了他飢肠辘辘的肠胃,他满足地嘆了一口气。 越斯年装作没看见这些亚雌的样子,自顾自地说:「宝宝趁热吃,不够吃再煮。」 他又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金属收纳盒,「没有趁手的工具,没掌握好量,不小心煮多了,倒掉又有点浪费了。」 幼崽仰起苹果脸,小嘴吃得油汪汪的,小苹果脸一鼓一鼓的。 「给路卡斯哥哥留着吃!」 「等路卡斯哥哥来了,就不是刚新鲜出锅的了,会变得没那么好吃了。」 越斯年故作遗憾地长长嘆了口气。 「啊,那怎么办?」 小傢伙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大眼睛眨啊眨的,非常严肃地皱着小眉头思考了起来,小手苦恼的开始拽自己的虫须。 「雄父要给其他组的小宝宝们吃么?」 他瘪了瘪嘴,虽然有点酸,但是想起小攸宁和穆迪,勉强也说服自己接受了。 越斯年清了清嗓子,「宝宝今天睡的床是不是很干净?」 「恩,」墨以大大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被被上有橙花的味道,好好闻哦。」 越斯年差点笑出声,这小傢伙闻到的应该是雄虫信息素喷雾的味道,迷迷煳煳昏睡过去后,搞混了。 「十三楼的房间也微尘不染,晒进来的阳光也暖暖的。」 虽然这个採光可能是假的,想到这,他眼角微弯。 「恩恩!」 听到雄父的话,小傢伙本来有点害怕这个白塔,突然之间又不觉得害怕了,他单手紧紧搂着雄父的胳膊,艰难地喝肉汤。 第149页 越斯年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擦拭幼崽脏污的嘴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宝宝要不要给帮自己打扫房间的小哥哥们道谢?」 温墨以仰脖咕噜噜一口闷下剩下的肉汤,顺着越斯年的视线看向身后的亚雌们,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吃得脏兮兮的,肉肉的小脸突然红了。 他放下碗,慌忙从口袋里抽出纸巾,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擦好嘴,又拽了拽衣服,试图遮掩鼓起来的小肚肚。 「!」扯了两下,突然发现自己还是露出来一点肚肚的肉肉,他一脸天崩地裂,转过头来看雄父,泪水含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雄父,我胖了。」刚说完,他嘴一瘪,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我以后会不会飞不起来?」 【哦,我可怜的墨以崽崽,快来叔叔怀里~】 【噗~很少见到发育期抽条的雌虫幼崽发胖,毕竟要开始练习飞行了。】 直播间一群幸灾乐祸的妈妈粉,发出奇形怪状的嘲笑声。 这时候倒是没有虫指责越斯年的养育方式错误。 很多进入发育期的雌虫幼崽,因为营养不良,造成基因等级大幅跌落,甚至有的小雌虫无法破茧成功,以至于明明是雌虫,降格为亚雌。 这种悲剧甚至不在少数,但在一个雌雄比例严格失调的世界里,没有虫会在乎这些底层虫族。 甚至不少贵族雌虫会暗自高兴,少了这些寒门贵子雌虫跟自己抢,为数不多的雄子阁下才会多看他们几眼。 虽然大多时候,雄子阁下不过是权力的装饰品,但那也是世家贵族的体面。 而此时此刻,越斯年远远没有意识到,他通过一个公开直播的节目,不但用中医撬动了纳斯塔莱家族用交际花雄子为手段烹饪的权力蛋糕,还在虫族思想上掀起了龙捲风,而这是徐然和海因莱因用尽全力都没有做到的。 他只是温柔地亲亲了哽咽的小雌虫,轻声道: 「没有关系,哪怕不会飞,你也是雄父心里最棒的小虫崽。」 那双黑眼睛像是漆黑的夜幕,温柔地包裹着所有受过伤的星星。 「会飞的宝宝可以告诉不会飞的雄父高处的风景,不会飞的宝宝可以和雄父,手牵着手一起看地上的风景。」 越斯年用纸巾擦净手后,轻轻捧着温墨以的脸,「宝宝很怕胖的话,雄父会陪你一起锻鍊瘦 回来。」 「不要害怕,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眼里流淌过难以掩饰地忧伤,越斯年想起狼狈孤独长大的温星阑,突然有了些许心痛。 「等星阑爸爸回家,和他一起学飞飞好不好?」 东奔西跑的日子太过忙碌,越斯年一直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头髮,此时随着询问声,他低下头,长长的黑髮像绸缎般流淌了下来,划过幼崽的手心。 幼崽下意识点点头,贴着越斯年的脸蹭了蹭后破涕为笑。 他又松开小手,深唿吸了两口,整理好情绪后,忽扇着小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到后厨的柜子上,摇摇晃晃取出来一个个容器。 越斯年端坐在那里,含笑等待着小傢伙忙活,他并不催促,也并不担忧。 【斯年阁下情绪好稳定,一点不担心幼崽搞破坏啊。】 【阁下已经做好为幼崽兜底的准备了吧。】 【好羡慕啊......】 直播间最后道出了所有雌虫的心声。 幼崽整整齐齐码好所有的容器,一个个盛好肉汤,他累得额角冒汗,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弯腰对亚雌们鞠躬。 「谢谢小哥哥们帮忙整理出干净的房间,请尝尝雄父的手艺吧。」 被刚才的一幕幕吓到,亚雌们不敢走又不敢留,大脑发麻四肢僵硬地面面相觑后,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 他们低头尝了一口,顿了一下,风捲残云地吃掉了,越斯年见状笑眯眯地又煮了一锅。 亚雌们的脸越来越红,但是脚却诚实得很,根本挪不动。 他们低着头,一个个心里责怪自己馋,嘴上却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 「阁下,大部分都是机器做的。」 「阁下的房间,并不是我负责的区域。」 「阁下,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 到了最后,声音几乎带了哭声,亚雌们生怕被尊贵的雄子阁下们怪罪。 「不要怕。」 越斯年顿了顿,抬起头环视直播间的镜头和面前的亚雌们。 「众所周知,温元帅是我的雌君。」 说到这,他低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 「三十号小行星是星阑的心血,专门用来收容伤残军雌。」 「白塔的亚雌,如有因我言行不当被辞退的,愿意学习中医的或有其他技能的,以及存在特殊困难的,可以在节目结束后联繫我,三十号小行星还缺少白塔这样专业的护理虫员。」 节目里的越斯年像是提起心上虫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又是欢喜又是羞窘,看得温星阑几乎要醉了。 温星阑眼神痴迷,手指轻轻描绘光脑投屏上越斯年脸部流畅的线条。 看来,他要进一步加快彻底清理干净三十号小行星,去做好雌君的分内事,适时满足雄主的需要。 「凯尔德,可以开始了。」温星阑冷声吩咐道。 第150页 「是的,长官。」 与此同时,之前他逐一联繫的病患纷纷在星网上为越斯年正名。 网上搞事的那些小虫子,之前看在和雄主一脉相连的份上,他还手下留情,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 徐然等虫精疲力尽地从远航星系逃了出来,他们一个个脏兮兮的,像是活该被这个虫族社会抛弃的垃圾,被垃圾车一口气吐在了维修厂的入口平台处。 维修厂里的自动流水线干净又整洁,机械手有条不紊地分拣着垃圾车里调出来的垃圾。 「可回收垃圾,送去一号厂。」 「不可回收垃圾,就地焚毁。」 「发现活物,识别......识别失败,请在15分钟内离开,否则视为生物入侵就地焚毁。」 白骨星盗们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维持着站立, 「可恶,那个骗子,我们怎么离开这个维修厂?」 「少废话了,快跑!」 几个还有力气的雌虫,背起走不动的伤残亚雌开始往外跑。 「识别......识别成功,请问各位是否处于困境中?」 一个瘦瘦的亚雌大口喘着气问,「说是的话,会怎样?」 他是真的跑不动了,但他毫髮无伤,也不好意思麻烦其他虫。 「海兰商号永远愿意为互相帮助的虫服务,永远愿意歌颂真挚的感情。」 机械音话音落下,一个飞船飞了过来,门自动打开放下梯子。 白骨星盗们警惕地看着飞船,捏紧手里的武器。 飞船突然响起声音, 「请困境中的虫们使用我,里面有干净的衣物、营养剂以及饮用水。」 一个视频投影弹出,温星阑和戴兰穿着军校校服一起弯腰对着镜头行礼。 徐然喃喃自语:「中央军校的校服......短髮的元帅,白骨星盗事件之前。」 原来那个时候,元帅就已经在做这样的事了。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存虫性的最后一丝善意,黑夜将永远无法吞没你。」 两个虫直起腰,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如果您想要回报我们,」 两张年轻的脸一起笑了起来,带着无限的意气风发。 「请传递这份善意。」 「老大,怪不得海兰商号没虫敢动,元帅是他们的后盾啊。」 徐然心里轻轻回:不,他们的后盾是他们自己。 温星阑正在在远航星系抓自己,而戴兰能够成功叛逃纳斯塔莱家族,看来背后也离不开温星阑的支持。 那么,能够这样利用海兰商号返修厂的虫,只剩下海因莱因阁下了。 但是,谁又能做到背刺这样的元帅和戴兰? 太可恶了! 徐然一拳捶到飞船墙壁上,血从破损的肌肤溢出。 「老......老大......」 他冷声道,「还能动的,立刻起来破坏所有监控系统,自动定位系统。」 「其他虫想办法自己处理下伤口,脸等监控系统处理好后再清理。」 「进入中央星之前,我要你们个个看起来都是完好无损的体面虫,听见了没有!?」 海因莱因的密谋 「好舒服, 四肢暖洋洋的......」 自从前几年在冷库里取药,被不小心关在里面一夜后,他的关节就经常酸痛畏冷,这么长时间以来,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舒服。 娃娃脸亚雌双臂环绕着自己的膝盖, 一脸满足。 「想回家, 呜呜呜呜......」 另一个瘦条条的亚雌, 醉醺醺地拼命灌自己药酒。 越斯年一把夺过竹筒, 拍了拍亚雌的头。 「好了,可以了,刚才你不是说明天就轮到你放假了么?」 他仰起脸,头髮乱糟糟粘在脸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雌父还在白塔顶层使用生命维持仓,我不休息的话,可以赚到三倍工资......」 越斯年轻柔整理好他的额发, 「家里是有虫在等你么?」 「阿弟和崽崽......」 他脸都瘦到凹陷下去,睫毛沾着泪, 呆呆地看着温墨以出神。 眼前的亚雌瘦得一点都不好看, 哭起来的样子也绝不会惹虫怜惜, 却让越斯年感到心痛。 越斯年没有想到,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亚雌,已经有了幼崽,他自己看起来都还是一个孩子样。 「你叫什么名字?」 「其......其朱。」他眼皮一垂一垂的, 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又强撑着支起来, 盯着幼崽看个不停。 越斯年搀起其朱, 「我扶你去睡觉好不好?睡醒后回家去看看。」 其朱胡乱点着头又摇头, 头髮又一次乱糟糟粘在脸上,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和大脑分离一样,越是用力,越是不听使唤,让他看起来像是想在雄虫阁下怀里打滚。 【开了共感,这药酒闻着好香,喝着好辣,那个娃娃脸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惬意?】 【这个什么朱的,是不是在故意占斯年阁下便宜?!】 长了一脸小雀斑的亚雌,脸涨得通红,他同手同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过来。 「阁、阁下!我来帮忙,其朱醉得太厉害了,不是有意冒犯的。」 他慌忙扶起其朱,脚步虚浮地搀着虫往外走。 「没关系,其朱明天乖乖回家,就让我来代你值这几天班吧。」 第151页 越斯年眉眼弯弯,两指夹着其朱的工作证,极其自然地塞进自己衣兜里。 「不不不......」其朱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几乎瞬间酒醒。 阁下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工作证拿走的? 越斯年微微一笑,硬将其朱驾到了宿舍,迅速按了一下对方耳后的安睡穴。 「阁、阁下......」 小雀斑结结巴巴的,他勉强搂住昏过去的其朱,竭力伸出一只手索要其朱的工作证,又不敢直接抢。 「这是药酒的报酬。」 越斯年脸上带着坦荡无耻的笑意,黑眼珠闪闪发光。 「也是照顾醉鬼的精神损失费。」 他指尖夹着工作证,又故意在小雀斑眼前晃了晃。 【当初阁下是那么不爱说话的一个虫......】 【那时候还有厚厚的刘海......】 【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海因莱茵阁下污染了纯洁的斯年阁下!近墨者黑!】 【不是,你们这些脑残粉,是不是忘了挠清冉阁下脚心硬说是治疗的事?】 【好坏,嘿嘿。】 【你嘿嘿什么?】 【捂脸娇羞,阁下好坏我好爱~】 【把楼上这只辣眼睛的风油精,给我叉出去!】 ...... 小雀斑支支吾吾的,脸越发红了起来,摆着手试图抢工作证,又畏畏缩缩地怕伤到越斯年。 越斯年故意被小雀斑擦到手,皱着眉, 「唉!痛!」 【没轻没重的粗俗亚雌!】 小雀斑急得不行,又被吓了一跳,虫须竖得直直的, 「啊!?」 小墨以藏在越斯年腿后,偷偷露出脑袋窃笑一声,「哥哥好像荒星上的柿子。」 越斯年故作委屈,吹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小雀斑。 「我......抱歉......」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越斯年笑眯眯,当着小雀斑的面,灵活伸展着毫髮无伤的纤长手指,几根银针从指缝间转来转去,闪着令虫眼花缭乱的光。 【斯年阁下怎么看起来完全没受伤?】 【我开共感了,刚才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小雀斑连连点头,吓得把其朱一把扔到床上,他站得直挺挺,竖着耳朵听。 越斯年见状,轻轻拍了拍小雀斑的头, 「把其朱连夜送出白塔,让他坐上回家的车。」 「好的,阁下。」 小雀斑委屈低头,小声嘀咕, 「斯年阁下真会欺负虫。」 真是一团孩子气。 越斯年莞尔一笑,拍了一下小雀斑的头,「把其他虫也送回去休息吧。」 这些亚雌年纪不大,却已经要到白塔里照顾病虫了,有的甚至有了幼崽。 越斯年想到这,眉头轻皱。 「雄父。」小墨以抓紧越斯年的手,拖着他往走廊深处跑去。 越斯年抬头恰好与偷看自己的越清冉对视,他踉跄了一下恢復平衡。 「小攸宁......」最近怎么样? 「砰!」越清冉直接关上了门。 真奇怪。 之前虽然讨厌自己,但还能保持所谓世家雄子的风度,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们看星网新闻了么?】 【清冉阁下僱佣水军的事是真的么?】 【这事可难说,不过元帅把这些水军都告到星际法庭了,迟早真相大白。】 【那定罪也跟雄虫阁下没什么关系,顶多是派个雌侍替雄主服刑。】 【雄虫保护法也太不公平了......】 温墨以失落低头,没见到小攸宁哥哥。 越斯年一把抱起温墨以,走廊的灯光随着脚步声变亮,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偷窥。 幼崽敏锐察觉到这种被注视感,紧紧搂着雄父的脖子。 「宝宝,改天再和小攸宁玩,好不好?太晚了,小攸宁也睡觉觉了。」 越斯年轻声安慰小墨以,将幼崽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轻拍后背。 埋在怀里的头拱了拱,小翅膀乖乖蜷缩在大虫的掌心。 小墨以心中迷惘,又很是清楚地想到,大抵是没法像从前一样跟小攸宁玩了。 是夜,折腾了一天的幼崽,挨着雄父,揣着满腹黯然陷入了沉睡。 「笃笃。」很轻的两下敲门声。 越斯年瞬间睁开双眼,看向窗户,发现窗帘毫无异状后,揉着眉心走向门口,他点开外视监控查看,难掩惊讶地眨了两下眼睛。 n]:醒了么?斯年阁下。 越斯年低头看了一眼光脑收到的简讯后,打开门, 「海因莱因阁下,晚上好。」 他四处张望了下,又压低声音问:「路卡斯呢?」 「斯年阁下,我真是太想你了。」 海因莱因笑吟吟地用力抱了下越斯年,一巴掌唿开飞过来的直播镜头,弯腰迅速熘进房间,顺手带上门。 「那小兔崽子新鲜得很,到处巡查,摸索白塔的地形去了。」 「哦,小可爱睡得真香。」 海因莱茵穿花蝴蝶一样在房间飞来飞去,捏了捏温墨以的脸颊,又走到越斯年身边紧紧挨着他。 越斯年吓了一跳,无奈地笑了, 「海因莱因阁下还真是擅长制造惊喜。」 第152页 或者不如说惊吓。 「地下库房的环境怎么样?」 「总也不会太差,欢迎斯年阁下来打卡。」 海因莱因笑眯眯地跟着越斯年亦步亦趋,整个虫都懒洋洋半挂在对方身上,活像一个考拉。 「海因莱因阁下,很重。」 越斯年有点头疼,不知道平时懒得要命的海因莱因阁下,又为了什么大晚上亲自过来折腾他。 「斯年阁下,我有个有趣的好主意,需要您帮忙——」 海因莱茵趴在越斯年耳边窃窃私语,又故意使坏停了下来。 越斯年睏倦地打了个哈欠, 「很晚了,海因莱因阁下。」 「f级的雄虫很难提炼出自己的信息素吧。」 说到这,海因莱因像是小狗一样嗅闻了下越斯年身上的中药香,越斯年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我是高等级的雄子,很适合当提炼雄虫信息素的原材料哦。」 海因莱因见状,微微拉开和越斯年的距离,笑眯眯地低声道。 越斯年转身直视海因莱因,对方的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看起来莫名的亢奋。 「阁下想要做什么?」 他皱着眉接着道,「我是医生,只会治病救虫,不会虫体实验。」 「斯年阁下,拿小动物实验和拿我实验有什么区别么?三十号上的病虫难道实施的是成熟的治疗方案么?」 海因莱因蛊惑着拉长声音反问, 「阁下忍心看雌虫们被雄虫用信息素控制么?用我做实验解决这个问题吧。」 越斯年思索着缓慢回道, 「海因莱因阁下,三十号实施的,已经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稳妥的治疗方式。另一方面,倒不能完全说是控制,信息素更像是雄虫为了应对高武力低理智雌虫进化出来的自保工具,」 他顿了一下,又道:「信息素的气味也的确能缓解雌虫的狂躁症反应。」 海因莱因弯起眼睛,他看起来很像是个绿眼睛的魔鬼。 「所以,斯年阁下怎么想的,是想要坐视不理雌虫被控制么?」 「不,不是这样,」 他垂眸道,「虽然关于中医的认知是一片空白,但是在仪器的开发上,虫族一骑绝尘。」 他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但海因莱因很能理解越斯年在表达什么,毕竟他自己是一个开发出雄虫机甲的阁下。 「雌虫在闻到信息素时,触发的神经反射区,有着共性反应。」 越斯年专注地思考着,此时的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海因莱因饶有兴趣地听着。 「年纪越大的虫族反应越相似,我查询了虫族的歷史,推断起源应为对虫母构建的虫族的归属感,」 他想到这,顿了顿,回忆起第一期变形记,皱着眉又道, 「这应该算是虫族潜意识里的传承记忆,虽然不能触发出具体的内容,但是已经形成像是膝跳反应一样的东西。」 「再后来,虫母死亡,狂躁病也随之出现。事实上,无论雄虫雌虫,都会得这个病,只不过因雌虫武力值过高,危害性过大,在雌虫身上表现更明显,导致像是雌虫的专属病。」 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而不同等级的雄虫,划分的标准实际是信息素的浓度,我猜测信息素浓度取决于潜意识携带的传承记忆完整度。」 越斯年顿了顿,接着道:「我推测用信息素治疗,会不断刺激雌虫关于虫母的传承回忆,重塑他们对虫母的服从性,或许会回到曾经的社会结构。」 「海因莱因阁下,用信息素治疗雌虫的狂躁症,解决成瘾性是必须攻克的难关,即使成功了也可能会制造出一个不存在的远古时代虫母,成为雌虫们新的桎梏。」 越斯年想起君怀安陛下,眼睛不安地眨了眨,对方知道这件事么? 是有意想让自己用信息素治疗雌虫们么? 如果自己没有在三十号小行星上发现这件事,白塔的雌虫会变成什么样? 或者说,重症的狂躁病虫,面对白塔的过度信息素治疗,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信息素成瘾的问题了。 「您愿意为了雌虫们用自己做实验非常高尚,但我并不认可这样的治疗方式,容我拒绝。」 越斯年拉开和海因莱因的距离,皱眉轻声道, 「我已经试着用多种药材按不同方式搭配,投入临床治疗,目前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进展。」 「斯年阁下,是想让虫族迎来真正的自由么?」 海因莱因笑眯眯道:「真有趣,这么好玩的事,得带我一个。」 海因莱茵的蛊惑 「海因莱因阁下, 我只是个医生。」 鸦黑蝶翼睏倦拢起,越斯年俊秀的眉眼深深藏在暗夜里。 自由的代价是什么?谁又会为此付出血肉? 「斯年阁下,不要紧张。」 海因莱因歪头,长发如翠色河流般顺着他单薄的肩膀流淌而下。 「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伙伴。」 他眉眼天真, 笑了起来, 笑容像是吹过林间的风。 斯年阁下不知道, 他越是纯粹地想治好狂躁症, 反而越会导致混乱动盪的发生。 而虚假的和平, 他海因莱因不需要,这个国家也不需要。 「太晚了,海因莱因阁下。」越斯年打开门送客。 第153页 「您该回去休息了。」 感应灯幽幽亮起,惨白的光薄薄映了进来,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沉默地伫立在门口。 「路卡斯?长这么高了?」 越斯年吓了一跳,惊喜地伸手过去,路卡斯配合地凑过来让对方摸脑袋。 「要看看小墨以么?」 路卡斯摇摇头, 简短道:「吵。」 眼神又像是意有所指般扫了海因莱因一眼。 海因莱因气得拳头都硬了,他没好气地笑着白了路卡斯一眼。 「斯年阁下, 失礼了, 白天见。」 他侧身优雅行了一个礼, 转身步入长长的走廊,足音不紧不慢响起,逐渐远去消失。 路卡斯看着越斯年行了一个军礼,挥着机甲翅膀, 轻盈飞走。 越斯年注视着深夜来访的客虫背影良久后, 轻轻关上门。 「你想做什么?」 路卡斯把碍事的刘海别到耳后, 露出一条狰狞的血痕,它从眉划到左眼下, 显然差点让年少的亚雌变成了独眼龙。 他神色冷峻,与昔日荒星的别扭自闭少年神色迥然不同。 「怪不得一直留着这个碍事的刘海。」 海因莱因嗤笑,「这么喜欢斯年阁下?」 他拉长声音嘲笑,却不回应路卡斯的问题。 路卡斯闻言下意识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痕,又冷冷道: 「我不是你,喜欢。」 「戴兰听了,可会难过。」 海因莱茵盯着光脑地图上移动的红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你会后悔。」 路卡斯瞥了一眼光脑,少年清朗的声音变得低沉。 「那些星盗,本来是不可能逃掉的。」 「你要揭发我么?我的虫崽。」 海因莱因白玉般纤细的手指捲起一绺发把玩,狭长的绿眼睛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路卡斯。 「雌父会伤心。」 说完,路卡斯忽然向着反方向飞去,避开感应灯离开,独留海因莱因站在原地。 n]:飞船是不是很舒服?很感动吧? 脚步声再次响起,海因莱因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边走边发信息。 [没有然而]:感谢海兰商号的慷慨。 n]:所以你这就满足了?像是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被施捨了一点东西,就高兴得不得了? [没有然而]:海因莱因阁下,这么恨戴兰先生么? 海因莱因丝毫没有被猜到身份的惊慌,他挑起眉毛,饶有兴致笑了起来。 不愧是混在30号小行星多年的白骨星盗头头,拿到手的信息还挺准确。 戴兰为了彻底封锁雄虫机甲的信息,自己对外的身份完全就是一个花瓶,没有虫会认为自己能对海兰商队的运行情况了如指掌。 n]:不,我很爱戴兰先生。 空旷的走廊,他的人影倒映在金属质感的墙壁上,暗处无数双难以入眠的眼睛窥探着自己。 那些被放弃了的雌虫们、终日见不到雄子的疯子们,他们隔着冰冷的金属防爆门,纷纷变成虫类复眼,窥视着深夜独自行走的雄子。 海因莱因丝毫不觉得害怕,他表情平静,内心却熊熊燃烧起难以熄灭的狂热。 白塔的病虫们是疯子,海因莱因阁下的心里,未尝没有住着一个疯子。 n]:所以呢?徐然亚雌。我爱我的雌君,我就不能做自己么? 他的手指冰冷,又亢奋到颤抖,不停地敲打着一个个字,一条条发送给未曾相处过的陌生虫。 n]:你是亚雌,难道你像其他亚雌一样循规蹈矩地活着了么?白骨星盗的首领。 海因莱因嘴角泛起了轻蔑的笑意,心底却同时嘲讽着自己。 n]:做一个坦荡荡的坏虫,我很快乐。我爱戴兰,我更爱自己,我很喜欢我自私的样子。 跨越黑洞迁移的过程,信号时有时无,徐然抓着营养剂一饮而尽,皱着眉头等信息,一个雌虫站在旁边,帮他擦拭血迹。 星盗的单身大老粗们,根本没跟雄子相处过,也没有幼崽,下手没轻没重,擦得徐然眉头深皱,又懒得斥责这些没头脑,他低头全神贯注看完光脑里收到的信息后回道。 [没有然而]:戴兰先生没有满足阁下么? 徐然咧开一个与他清秀样貌全然不符的狰狞笑容,他在试图激怒海因莱因。 这个莫名其妙的雄子到底想要干什么?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有让对方越发失去理智,他才能清楚。 [没有然而]:白骨星盗很愿意效劳,我们这雌虫多得是,还很有力气,能干得很。 雌虫手下不断偷瞟,又用震惊的小眼神一下下看徐然。 「蠢货,看什么看?你看得懂么?滚蛋,你他雄的是想给我擦血还是要给我扒皮!?」 徐然不耐烦的一拳捶到手下脑袋上,高大雌虫配合的弯腰挨完揍,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跟其他虫偷摸蛐蛐。 「老大欲求不满!为了雄子打我!」 「哪个雄子?哪个?!老大要脱单了?」 「好像是有雌之夫!」 「老大要当小三!?」 「天啊!我白骨星盗的首领怎么能当虫的雌侍?!」 ...... 「我,最后说一遍,蠢货们,安静!」 徐然蹲在那里,不断调整姿势,试图让光脑信号稳定点,听到背后没完没了的蛐蛐声,阴沉地回头瞪了所有虫一眼。 第154页 「好的,老大!」憨憨雌虫大声应道。 旁边一个亚雌一把捂住他的嘴,对着徐然谄媚笑了一下,拖着他逃到角落。 n]:三十号小行星上,你们的虫见过雄虫机甲吧? 海印莱茵打开地下仓库的照明灯,翘着二郎腿随意坐在货箱上,继续发信息。 直播镜头飞过来,试图探究深夜里,雄子到底在做什么。 海因莱因一把捏住直播镜头,不断用力,随手一甩,变形扭曲的金属小球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分裂成几半。 发泄完后,他心头的火气倒是下去了几分。 n]:戴兰不是你们可以比的,不要自取其辱了。 n]:想要考军校的亚雌,难道不能理解做出雄虫机甲的阁下么? n]:怎么?被一条飞船收买,甘心做太平犬,忘记那只死在你怀里的虫了? n]:说起来,他虽然被认为是贱民,不配拥有和纳斯塔莱一样的眼眸,挖下来的眼珠子却被泡在福马林里,塞进造型华丽的玻璃瓶,陈列在卖掉整个白骨星盗都买不起的黄梨木展柜,放在纳斯塔莱招待客虫的大厅里,供虫欣赏。 n]:这种血腥的艺术,可能你不太能感同身受吧,毕竟亚雌没有那么多可以被拆卸下来的零件,比如翅膀、虫铠...... n]:我听说,纳斯塔莱做过一个很好玩的实验,他们会把稀有虫族的翅膀摘下来,再活生生缝回去。你看过那只玫瑰枫叶蛾的后背么? n]:啊,好遗憾,他好像很爱你,肯定捨不得你看到,只有眼睛没办法,藏不住。因为纳斯塔莱不允许他带假眼,要让他警告他虫,看看冒犯纳斯塔莱威严是什么下场?他的眼神经全部被破坏掉,连仿生眼球都附着不上了。 n]:身为亚雌,面对雌虫的爱恋一味逃避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这些有趣的传闻,在当时风靡帝国,很多虫去纳斯塔莱家族围观这只美丽的小玫瑰。据说靠这傢伙的热度,纳斯塔莱再一次扩大了联姻版图。他们吃到了甜头后,又拥有了更多这样的新故事。 徐然在逃离远航星系时,因为无法对远航军下重手,只能选择被动挨打,受到的内伤刚勉强压制下去,在看完这些信息后,他嘴角又溢出一丝黑血,脸色惨白。 [没有然而]:正因如此,我才要保护好剩下的兄弟们,我不会被仇恨支配,牺牲他们的性命。 n]:如果我支援你们每个虫一个机甲呢? n]:能堂堂正正站起来当虫,难道你还要跪下来当狗么? n]:执政官已经和你达成同盟了吧,还要跟我掩饰么? n]:我雌君戴兰的产业,掌握了整个星系最大的资金鍊,身为他的雄主,难道会有什么信息逃过我么? n]:那只可怜的野犬,甚至没有被他的主虫赐下一个姓名,求而不得到发疯,我难道不比他靠谱? [没有然而]:真的每个虫都会有自己的机甲么?像是三十号小行星那种? 徐然亢奋到脸都红了起来,他勐得站了起来,头「哐」的一声撞在了船壁上,内脏依然燃烧着灼热的痛楚感,他却毫不在意,死死盯着光脑。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做梦都在给尼尔斯报仇。 但是难道他要用这些老弱病残的性命,妆点雄子阁下偶然的雅兴么? n]:你以为我是谁?我会做不到么? 「老大?」 担心围观的雌虫们小声唿唤,眼前的徐然却像是变成了一个陌生虫,他无视手下的唿唤,狂热地看着光脑,兴奋地加快了飞船行驶速度。 王的弃犬 n]:等着你们的机甲。 窗外星海的光影急速后退, 飞船像是一头困兽终于挣破了锁链,划出尖锐的金属音,飞向中央星的方向。 星盗们脸上沾满了血迹和尘埃,他们仰起头, 目光灼灼盯着徐然。 「铛!」权杖又一次敲到王座扶手, 回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传到很远。 君怀安脸上蒙眼的黑绸带被泪水洇湿, 修长手指痉挛着抓紧权杖。 他忍耐着咬紧下唇, 苍白的脸泛起浅淡的红。 好美。 执政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陛下, 忽然抓住对方的长髮,迫使君怀安仰起脸,他深深吻下来,两虫唿吸交缠许久。 窒息感让君怀安无法自控地半虫化,黑色蛛腿摸索着位置,足尖深深刺入执政官的后腰,吮吸着鲜血。 执政官闷哼一声, 吃痛得陷入蛛网更深处。 黑蜘蛛这个种族,越爱一个虫, 反而越想把对方吃掉。 君怀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一把扯掉脸上的绸带, 粗暴地拔下蛛腿。 「乏味。」 君怀安一脚踹开执政官,脸色转眼恢復如常,他把玩着指缝间的王戒,轻轻转了一下后笑了。 「或许我该换个虫了。」 他冷漠俯视着狼狈跪倒在地的执政官, 蜿蜒淌在地上的紫色捲髮微微一动, 在穹顶吊灯照射下, 有着华丽珠宝般的光泽。 「你越发逾越了。」 踹得真狠。 执政官勉强缓过来剧痛,盯着地上的长髮出神, 他手指颤抖了一下想碰,又勉强忍下。 他轻轻回道:「陛下允许了我的逾越。」 「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奢望不切实际的东西。」 君怀安厌倦垂眸,权杖在扶手上敲了三下。 第155页 侍从垂首,目不斜视地端着托盘走过来,君怀安旁若无虫地更换衣物。 执政官隐忍握拳,以前这种事,他在的时候,陛下从不由他虫经手。 他曾经只需要忍耐穆迪阁下就够了,其他时候的陛下都是属于自己的。 「滚,碍眼。」 君怀安神色冷漠,慵懒斜倚在王座上,仿佛刚才与执政官亲密纠缠的虫不是他。 他随手点开光脑投影,开始查看未婚雄子的资料,漫不经心吩咐侍从。 「收拾完了,让选出来的雄子天亮后来觐见。」 执政官闻言抬头看着君怀安,勉强地扯出一个笑。 「陛下,是我今天哪里没有做好么?」 君怀安这才施捨般看了一眼执政官,手指在光脑上悬空停顿了一下。 他轻蔑笑了,「王需要子嗣。」 执政官失魂落魄地走了,他脑海里响起一片剧烈的嗡鸣声,最后只剩下白骨星盗的那条信息。 [没有然而]:无名的野犬,如果聚众而行,或许也能赫赫有名。 当时他回了什么? 执政官缓缓笑了一下,也是,他不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么? 当时他回了一条信息。 [犬]:野犬不做乌合之众,给我看看你的实力。 中央星常年四季如春,今日难得颳起了飓风,乌云狰狞捲动着,闪电纠缠着轰鸣。 执政官像是一抹浅淡的影子,无声无息融进了黑夜里,他完全忘记处理后腰的伤口,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君怀安盯着血迹出神,脑海里满是那张脸上像是哭一样的笑容。 丑死了。 他心烦意乱地扔掉光脑,单手支额靠在王座上。 大雨倏忽间倾盆而下,侍从匆匆跑过去关上殿门后,跪在地上擦拭血迹。 那道影子,彻底看不见了。 真冷啊,没有虫的体温可以取暖。 君怀安拢起血红的披风,侧头淡淡吩咐道:「派个虫跟着他。」 「还有告诉神宫的老东西们,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他握着权杖起身,对着忽然出现的黑影毫不奇怪。 「我还没死,轮不到他们上蹿下跳。」 黑影跪在地上点了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 白塔的夜晚陷入了极致的安静。 实际上,每一层都密密麻麻用小格子间陈列着病患。 越斯年穿着亚雌的工作服,推着清洁车,悄无声息行走在走廊里。 清洁车第一层底部,小墨以眼睛亮亮的,抱着膝盖乖乖坐着。 真聪明。 不过是只言片语,幼崽就能完美的配合自己。 他低头跟望着自己的幼崽对视,微微一笑。 翅膀扇动的声音。 越斯年耳朵轻动,装作毫无所觉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每个亚雌换班休假前,都要值班做一次清洁,他有意把其朱灌醉,接替了对方的工作。 会是谁?翅膀?不是亚雌?病患熘出来了? 还是...... 金属翅膀在他视野边缘一闪而过,翠绿色的残影像是柳叶般被风吹走。 是路卡斯。 越斯年按捺住打招唿的冲动,他不想招来直播间的镜头。 那抹飘忽不定的绿影,顺着监控的死角飞行,却一直在前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给自己引路么? 越斯年推着清洁车,紧紧跟着路卡斯。 小墨以发间小触角直直竖起,像是察觉到什么,小手激动地抓住清洁车边缘。 越斯年不着痕迹轻轻点了点头,小傢伙见了,喜笑颜开的,眼睛像是阳光下的海水一样波光粼粼的。 路卡斯带着越斯年一路绕来绕去,来到一个旮旯处。 绕到墙后,居然有一个封闭式电梯。 路卡斯按开电梯,飞进去贴着电梯顶部,安静地等着他们。 这一幕甚至有点恐怖。 越斯年心里觉得有点好笑,眼角弯了弯,路卡斯察觉到雄虫微妙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微微不爽地瞪了越斯年一眼。 电梯直直奔向顶层三十楼。 越斯年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电梯从仓库负一层以及一楼直通到30楼,中间不在任何其他楼层停歇。 像是用来急救的电梯。 路卡斯自然而然飞过来,挤进清洁车底部,和温墨以挤挤挨挨地坐在一起。 越斯年调整好口罩和帽子,确保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后走出电梯。 穿过长长的走廊后,他站在一个雕刻华丽的红木拱门前,研究门锁。 「信息素识别正确。」 机械电子音响起后,门自动打开。 门后的三十楼看起来不太像是病房,更像是一个用来招待贵客的豪华酒店。 他推着清洁车从室内喷泉路过,水池里金红鲤鱼游来游去。 落地窗外,是一览无余的中央星,暴雨倾盆下,万家错落的灯火被植被车道缠绕着,美丽又壮观。 越斯年按照从小雀斑那里强行逼迫得来的职工手册,严谨细緻地开始清理手工编织的地毯。 房间内很安静,沙发上还残留着有虫躺过的痕迹,羊毛编织的灰白格毯子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垂下带着流苏穗子的一角。 帝国里,只有高等级的雄虫阁下,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使用这么多手工制作的用品—— 第156页 这些娇贵、独一无二并且工期漫长的物品。 他一路清洁到卧室,一个巨大的维生舱摆放在房间内。 一个上了年纪的雄虫,穿着昂贵的法式丝绸衬衫,披着钩编着华丽图案的亚麻披肩,趴在维生舱上睡着了。 维生舱里,银色长髮长及膝盖的雌虫浸泡在蓝色透明的营养夜里静静沉睡,他五官与温星阑极其相似,只是格外的形销骨立。 越斯年点击更换营养液,蓝色液体缓缓流出。 「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 年迈的雄虫一下惊醒,与温星阑如出一辙的蓝眼睛瞪向越斯年。 越斯年点击弹开舱门,笑吟吟回道:「温老先生,我是星阑的雄主。」 他握住温月明的手腕把脉,和颜悦色地接着说, 「我替我雌君来探望一下他的家虫。」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等等,你在干什么?」 温老先生惊惶失措地站起来,他趴了太久,下肢有点不回血,差点踉跄摔在越斯年身上,被飞过来的温墨以扶起来。 「哗啦啦!」 落地窗被撞碎的声音。 「滴!滴!滴!」警报声响起。 几个浑身漆黑的虫影携着潮湿的雨扑了进来,直冲向沉睡的温月明。 越斯年全神贯注地把脉,路卡斯挡在越斯年身前,挥舞着金属翅膀直接将黑影掀开。 黑皮亚雌带着几个亚雌匆匆赶过来,和黑影们打成一团。 「怎么回事?」 温老先生后退着靠到维生舱,勉强回过神又冲过来。 「是你带虫要害我的孩子么?」 「爷爷。」 温墨以抱住他的腿,声音沉静,「雄父在看病,不要打扰他。」 天亮了。 袭击的黑影们突然一动不动,在阳光下化为一个个苍白半透明的小小虫蜕。 路卡斯逐一查看后,飞过来。 「是蜉蝣族。」 黑皮亚雌接道:「朝生暮死,随雨而生,遇光而亡,对信息素敏感度极低。」 「是大家族才能豢养出来的一次性刺客,保密效果极佳。」 风唿啸着吹进来,越斯年脸上的口罩不知何时掉落,被捲起飘走。 他眉目沉静,一根根施针,阳光撒在他的侧脸上,有着白玉般透明的质感。 直播间的镜头不知何时飞了过来,旋转着采景。 【天啊!这是温月明大将么?】 【蜉蝣一族的刺客!我第一次见到真的!】 【温月明大将都是植物虫的状态了,怎么还有虫要刺杀他?】 温月明清醒 室温骤低, 玻璃渣散落一地,亚雌们围在原地勘察。 【奇怪,这些蜉蝣族怎么穿过防护罩的?】 【蜉蝣族在暴雨天有天赋加成,因为中央星几乎从不下雨, 白塔在这方面疏忽了吧。】 【高等级雄虫遇险, 白塔这次要倒霉喽~】 【斯年阁下在治疗月明大将么?】 温老先生冻得打了个喷嚏, 他保养得细腻白皙的肌肤涨得通红。 他急步想要走过来, 被温墨以张开双臂挡住。 「你照顾得很好。」 越斯年施针完, 侧头看过来,「很难得,肌肉都没有萎缩。」 「那当然,我请了最好的亚雌护工,用了最好的营养液。」 温老先生裹紧披肩,皱眉瞪着越斯年。 「你在对月明做什么?快点停下,看在你是星阑雄主的份上, 月明没事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 他低下头看着温墨以, 一巴掌唿过去, 「你在帮谁?你应该帮谁?」 越斯年牢牢攥住他的手腕, 将温墨以护到身后。 「温老先生,我看在星阑的份上,才追到这里治疗温月明,因为这是他的心结。」 他微微一笑, 眼底却冷得如同结冰, 「你没有资格对我的家虫动手。」 「在我看来, 温老先生对两个孩子的区别对待,完全配不上星阑的付出。」 越斯年松开老者的手腕, 优雅退后一步,一根根撤掉温月明身上的针。 「在我看来,温月明是这个家的既得利益者,不过为了我的雌君,我会彻底清扫他心灵上的垃圾。」 「你在说什么鬼话?!」 温老先生恼羞成怒,气沖沖走过来。 「雄......父。」 干涸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混在嘈杂的环境中,几乎要被淹没,然而日思夜想盼了快7年的老雄主却一下子僵在原地,他一点点扭动脖颈,死死盯着维生舱里躺着的雌虫。 温月明消瘦的脸上,一双蓝眼睛看着老雄虫疲惫地眨着,试图安慰对方,见对方情绪稳定下来,又微微转动眼珠,观察周围的环境。 【天啊!传说中的植物虫竟然醒了?!】 【真的假的?】 最终,温月明的视线定格在小小的温墨以身上,年幼的虫崽挡在越斯年身前,银髮毛绒绒的,小小的苹果脸有着健康的粉色,蓝色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们,像是在说—— 不许欺负我的家虫。 真是勇敢又漂亮的好孩子。 是自己的那颗蛋么? 他艰难挣扎着,久未使用的声带,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只能发出低弱的气音。 「蛋。」 第157页 温老先生抓着温墨以,激动地快步上前,他紧紧握着虫崽细瘦的肩膀,不容对方反抗地往前推。 「看!」 温月明的清醒给了他底气,他丝毫不顾忌年幼的虫崽从出生起,就是由温星阑抚养的,在直播综艺里,肆无忌惮地揭穿了幼崽的身世。 「你的那颗蛋,爸爸好好抚养长大了。」 【什么?虫崽竟然不是元帅的?】 【我听说元帅婚前就有了虫崽,我一直以为是虫工受精或者元帅乱搞出来的。】 【对对对,当时好多雄虫阁下为了元帅的财产都在想方设法做dna鑑定来着。】 【天啊,斯年阁下知道这件事么?怪不得以前斯年阁下对元帅那么冷漠。】 【那虫崽有什么错?现在婚前虫工受精搞出虫崽的雌虫也不少。】 【对啊,军功够了自然能够申请匹配阁下,军功什么时候能够,雌虫哪知道,怕自己哪一天死在战场上没虫管,虫工受精要个崽不很正常?干嘛对幼崽那么冷漠?】 【斯年阁下现在不是对墨以崽崽很好么?不要没完没了翻旧帐!】 ...... 温墨以抬头看了看温老先生,又看了眼那个躺在舱内的虫,转头求助地看向越斯年。 幼崽的眼睛已经挂了泪,他却像是浑然不知,只眼巴巴看着越斯年。 越斯年拦住路卡斯,从温老先生手里抢过温墨以抱在怀里。 路卡斯虽然是未成年,但也是亚雌,对一个高等级雄虫出手,即使是为了保护年纪更小的幼崽,在大众眼里,也是大逆不道,难免会面临舆论的风暴。 他就没关系了,一个f级的雄虫,被骂几句,也不痛不痒。 怀里的虫崽一天天长大,手长脚长,越斯年已经很难像以前那样,把虫崽完全抱在怀里了。 雄虫阁下却依然用抱小婴儿的姿势,试图让温墨以整个虫崽窝在自己怀里。 「我是他的雄父,星阑是他的雌父。」 他的声音像是一颗颗冰珠坠落在海水里,明明听起来温和柔软,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凉意。 「我没听说过墨以有过其他的抚育者。」 越斯年乌黑的眼睛沉冷地看了一眼温老先生。 「越家的小辈,真是无礼。」 他情绪激动,手背不小心碰到维生舱,想到经过对方莫名其妙的一番操作后,醒来的大儿子,又不熟练地低声服软, 「月明......」 温老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满屋子的虫,他像是重新拥有了离家出走的脑子,懂得照顾别虫的感受。 他握住温月明软绵绵的右手,声音细若蚊蝇。 「这孩子,以后还能上战场么?」 温老并不想让温月明再次上战场,他真正想问的是,温月明能不能恢復地像是从未生过病一样。 越斯年手指微微用力,又怕伤到怀里的幼崽,强行放松。 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闭了闭眼控制情绪。 温老无时无刻的偏待,让他为温星阑难过的想要流泪。 「因为平时照顾得当,」 越斯年想起温星阑一身的旧伤,喉间像是哽了什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期间对面的老雄虫一直殷殷地看着自己。 「恢復后,如常虫一般不难,但是想上战场就不容易了。」 他声音越发冷淡。 温老不甘心地凑过来, 「这孩子还没婚配,上不了战场以后怎么办?斯年你再想想办法。」 他脸上挤出来一个讨好的笑容, 「星阑最看重他这个哥哥,要是月明过不好,星阑也不会开心。」 裹着糖的软刀子,赤裸裸的威胁。 要不是越斯年对温父如何对待温星阑一清二楚,他简直真要误会温星阑跟温月明兄弟情深。 有这样的长辈,什么样的亲兄弟,感情都不会好。 越斯年微微一笑,眼底却满是结了冰的漠然。 「我是医生,自会尽力。」 星网上沸腾一片。 第二期雄虫变形记选址白塔,在众多质疑中,被背后的王室支持强行开展。 而此时此刻,节目又一次爆火星际,制造了收视率新的神话,短短几日,郑成峰不得不买了上百个伺服器,以能支撑整个星际涌进来的巨大流量。 爆火的同时,直播节目里发生的蜉蝣一族刺杀事件,也掀起轩然大波。 投诉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得节目组对外的客服光脑全部死机。 郑成峰烦恼地抽着信息素菸捲,烟雾蔓延到整个工作室,进进出出的虫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头晕目眩地赶紧离开。 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君怀安的钱袋子,为了不让戴兰彻底把控帝国的财政,立起来和他对着干的靶子。 无论从生物本能,还是自身的污点履歷来讲,他都只能一生依附于陛下。 一个重度狂躁症雌虫,能离开白塔,没有陛下的特批绝无可能。 郑成峰靠着高浓度的信息素菸捲勉力支撑到今天,也无退路可走。 不解决蜉蝣一族的刺杀事件,他的节目就会被迫叫停,雄保会目前还没来问责,估计也是因为纳斯塔莱家族为了恢復与王室的婚约,强行压制了下去。 节目组的阁下们都签了免责书,但是限制的风险只有白塔内部的可控变量,而温老先生可没签免责书。 第158页 从三十楼闯进来的杀手,只能说是外部风险因素,算是节目组和白塔的共同责任。 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余地。 郑成峰面色凝重地来回踱步,又凑过去,仔仔细细盯着投影里的温月明。 算了。 他误认了自己的救命恩虫,还沉浸在畸形的感情里。 郑成峰凝视着裊裊升起的白雾出神,在以为对方亡故后,自己简直是放浪形骸。 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命不久矣之虫,更没有资格缠着对方。 郑成峰又神经质地冷笑一声,现在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在一个亡命之徒的节目里搞鬼。 让斯年阁下安心在节目里把温月明治好,他还是能做到的。 * 越清冉在吵架。 这是很稀奇的事情,对于一个时时刻刻追求风雅的雄子来说。 光脑通讯里,另一头的虫沉默不语,藏在黑影里,像是一个灰色的雕像。 「你又搞什么鬼?」 越清冉恼怒极了,他之前买的水军,被温星阑一个个以诽谤雄虫罪告上了军事法庭。 他已经通知家族所有虫低调行事,可舒若华这个蠢货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别虫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那些蜉蝣哪来的么? 自己搞点水军,最严重也不过是被迫纳个雌侍,让对方替自己顶罪,流放到偏远星球开矿个几十年。 可舒若华一个雌虫,居然敢谋害他虫,还差点误伤雄虫阁下,他是疯了么?!到底是图意什么?! 神弃 「......」 这是漫长而又令虫难堪的沉默。 越清冉在等自己解释。 舒若华敏锐得察觉到这一点, 他茫茫然笑了一下。 原来骗来的东西也会有真心。 他近乎享受地听着越清冉越发明显的唿吸声,享受着对方的在乎和愤怒。 「你说话啊!」 越清冉咬牙切齿地低声呵斥。 他愤怒到难以自持,居然还记得不要让其他虫发现。 越攸宁蹲在角落里,幽幽地看着父亲们争吵。 「雄主, 我没得选。」 舒若华痴痴看着越清冉的脸, 又笑了一下。 他有一个好赌成性的弟弟, 舒何光。 在这个累赘娶雌君前, 他不能暴露出任何财务问题。 否则没有雌虫会接盘他的弟弟, 他会不得不一直负担着对方奢靡无度的生活。 温月明不算是一个坏上司,经常帮他预支垫付工资。 所以他真的非常、非常感激对方。 然而日復一日、日復一日,感激扭曲成了嫉妒。 凭什么对方出身优渥、双亲疼爱,弟弟还是s级雌虫,可以战场上为他保驾护航? 更令他心里像是挌了一块石子般难受的是,他居然还拥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舒若华当然知道,温月明已经和越清冉滚了床单, 但是那么出色的阁下,怎么会只有一个雌虫? 自己好歹算是对方的死忠, 帮他分担一下雄子的需求, 不是再好不过么? 他这样想着, 居然还有了这么做的机会。 大将经常独自外出,去完成陛下的特密级任务。 这期间,需要舒若华伪装成大将,装作一切如常。 他趁隙爬了清冉阁下的床。 这真是毫无难度, 作为温月明多年的副官, 他模仿对方简直轻而易举。 奇怪的是, 大将从来不曾让自己的弟弟做这件事。 但他从不多想,只窃喜于能藉机靠近清冉阁下。 就这样, 舒若华像是阴沟里的臭虫,阴暗窥伺偷窃着温月明的幸福。 直到他发现自己怀了虫蛋那天为止。 天蒙蒙亮了,舒若华跪在地上,等着越清冉醒来。 阁下的声音慵懒,倦怠抬眸, 「你怎么在这?月明呢?」 他看起来隐隐有些不悦,抛下自己的雄子和雌虫独处,这是未来雌君应该做的么? 舒若华一言不发,褪下军装,越清冉眼尖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制服和温月明一模一样。 他不悦皱眉,「你为什么穿你长官的衣服?你们军雌这样不触犯军令么?」 舒若华跪着往前挪动,随着越来越近,越清冉清晰看到了对方身上的点点红痕。 「求阁下怜悯。」 舒若华哀求地仰起脸,素白又冷清的眉眼,盈着一抹要碎掉的光。 越清冉还是第一次凑这么近看清温月明的副官,有些不舒服地往后退了退。 他的雌父因为雌侍,一生都没有快活过,他并不打算背着温月明弄回来一个雌侍。 「别靠太近。」 越清冉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眉头微微皱起。 他经常能闻到这个味道,他本来以为是温月明为了讨好自己,换了香水。 「清冉阁下,我怀了你的虫蛋。」 舒若华的唇被蹂躏得红肿,一张一合地继续说着。 「我受过重伤,很难有虫蛋,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的泪滑了下来,滴在越清冉的手上。 「我的体质,滥用其他信息素供养虫蛋,做不到孵化成功。」 越清冉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勐得缩了回去,他怔怔看着舒若华,像是在看一头可怕的怪物。 「你怎么可能怀上我的虫蛋?!」 第159页 他勉强维持着雄子风度,但也有几分原因,是舒若华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是自己的雌父。 「月明长官不在的时候,我一直装成他陪伴您。」 舒若华摸索着带上一个拟态工具,竟然与温月明有着十分的相似,连温星阑都做不到。 「怎么可能?进出的授权都要虹膜识别!」 越清冉不敢置信,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质问。 「长官给了我授权。」 舒若华跪着往前爬,离越清冉更近了,两虫几乎唿吸可闻。 「求阁下怜悯。」 「月明怎么会给你授权?」 越清冉眼底燃起了熊熊怒火,温月明拿自己当什么?虫尽可夫的东西么? 他冷声道,「dna鑑定吧,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你就死定了。」 「感谢阁下的怜悯。」 舒若华深深弓起背跪了下来,从嵴背到臀部,形成了一个凹凸有致的优美曲线。 越清冉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半晌后,他低声问: 「这样有多久了?」 舒若华藏在手背上的脸露出深深的笑意。 他瑟缩着肩膀,让自己的曲线看起来更为诱虫,声音很低地回道: 「雄主要试试区分一下么?」 「不知廉耻。」 越清冉声音冷酷,脚却轻轻踩到舒若华的肩膀上。 至今为止,舒若华都反覆回味着那一天的甜美。 也正是那一天,他心底潘多拉的盒子彻底打开了,变得越发贪婪。 「你怎么会没得选?!」 愤怒的质问声将舒若华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我太想要阁下只属于我了。」 舒若华坦然笑了,落子无悔,这么多年,哪怕死了也值了。 越清冉脸涨得通红,恼怒地瞪着舒若华。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在胡说什么?」 「阁下是宝物,想要独占宝物,难免做错事。」 舒若华眼神温柔地细细描摹着越清冉脸部的轮廓。 他和舒何光一样,都是粉发粉眼,只不过舒若华的粉色看起来更深一些,像是干枯的玫瑰花瓣,有种死寂又凄凉的美。 越清冉握紧光脑,语速极快。 「你不要瞎说,我会想办法赢的,你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还有机会。」 舒若华笑了,玫瑰色的眉眼藏着潋滟的光。 「阁下,没关系的,已经很值得了。」 雄虫阁下是需要雌君供养的,这是帝国众所周知的事实。 温月明重伤后,显然无法供养自己的雄虫阁下。 舒若华则趁怀了虫蛋,成功上位。 是的,总是要物归原主的。 不过,他还有机会,总要再放手一搏。 「阁下,无论我做了什么错事,你都会原谅我么?」 舒若华凝视着越清冉,像是小玫瑰在贪看自己的王子。 「你会做什么错事?你就是个被你弟弟一直拖累的笨蛋!」 越清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舒若华。 「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你不要再瞎搞了。」 「好的,雄主。」 舒若华垂下眼睫,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现在很多虫都喜欢斯年阁下,不喜欢清冉阁下。 他们又怎么会懂得清冉阁下的可爱之处? 长官又怎么配拥有清冉阁下? 他连陪伴对方都无法专注。 只要想办法斩草除根就好了。 关掉通讯,舒若华拿出不记名的备用光脑,发送信息。 [s]:清理失败,寻求支援。 他盯着对方的上一条信息出神,那是7年前的信息了—— [na]:白骨来袭时动手,一切的荣耀就属于你了。 「嗡。」 舒若华点开收到的新消息。 [na]:废物,用了蜉蝣居然还能失败。 [s]: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完蛋了你们也不会好过。 [na]:天真,你我天差地别。 [s]:即使是阁下,也会被流放到军区服务,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不好过吧? [na]:雄虫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顾虑?呵呵,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 舒若华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答应下来了。 他疲倦坐在椅子上,双手抵在额前,久久沉默。 * 「变革的火焰,在暗处燃烧~」 他披着长及脚底的金色长髮,虔诚跪坐着吟唱。 风唿啸着吹过,面前炉子里的火焰明灭着燃烧,黑色的灰烬被肆意捲起。 「旧神即将回归~」 他声音变得越发诡异又缥缈。 「虫族将战无不胜~」 神官仰起头,他眼前蒙着白绸带,歌声越来越尖锐高亢。 「破灭一切的种子,于光明下生长。」 声音转为低沉, 「唯有王之子将改变一切。」 黑影静静站着,等待神官唱完。 「请问贵客何事?」 神官茫茫然寻找了一下,黑影微微往前,踩碎了一片干枯的落叶。 他听见声音,转头「盯」着黑影。 「陛下让你不要再插手他的事。」 黑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神官拖着畸形幼细的腿,艰难爬了过来,歪着头「看」向黑影。 第160页 「光明与黑暗之子将齐聚,上古的神将拿回所有回忆。」 他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穿越过来般虚无。 「异世的种子,将带来变革的火焰,焚毁一切。」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 「唯有王之子,能阻止一切。」 他反覆念叨着,一遍遍吟唱,声音逐渐变得像是在玻璃上反覆刮擦般令虫抓狂。 「王已经同意了,雄子已进宫觐见。」 黑影木然站着,像是没有听到神官诡异难听的歌声。 黑影:「王说,如果你再对他的狗施咒,他就要毁掉你的神宫。」 神官忽然惨笑,「王为什么不拿回自己的力量?」 他眼角流下血泪,瘦弱的身躯激动颤抖着。 王拿回自己的力量,那么他的诅咒就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黑影平静擦拭着神官的血泪。 「他让我告诉你,没有自我意志的种族,迟早灭亡。而所谓的光明与黑暗之子,都守护了这个国家。」 「撒谎撒谎撒谎!」 神官厉声喊道,「我们的神不想要我们!」 「神想要抛弃他的孩子啊!」 他伏在地上,血泪止不住的流,声音越发悽厉。 渎神者 黑影将神官抱起, 放在旁边的轮椅上,手指掐住对方的下颚,拽下蒙眼布,粗鲁擦拭着血泪。 「放开我!你这是亵渎神明的代行者!」 神官极力挣扎着, 头髮蓬乱地缠在身上。 「你们这些虫族的叛徒!」 黑影置若罔闻, 用蒙眼布把神官的头髮扎起来, 抬起对方的头左右打量了一眼, 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官颓然地放弃挣扎, 他金色眼睫颤抖着不断流出血泪。 「逆伦的感情,灭亡的徵兆......」 他絮叨着,脸色越发灰败。 「窥探帝国弱点的异族,依然野心不死......」 「唯有旧神回归!唯有旧神回归啊!」 他浑身痉挛,胸口激烈起伏着,忽然用力抓住黑影的手,手背青筋隆起。 「温家现在如何?」 黑影熟练地轻拍神官后背, 帮助对方平復唿吸,声音依然平静而冷淡。 「温月明醒了, 温星阑在前线。」 「恳请陛下拿回自己的力量。」 神官睁开双眼, 一层白翳蒙在瞳孔上, 他表情病态又狂热。 「我愿替叛徒以死谢罪,请虫族的神回归。」 黑影任由对方死死捏住自己的手,将所谓的圣水毫不留情地倒进炉子熄灭火焰,推着轮椅走进长廊。 长廊两侧雕刻着精美的壁画, 上面的内容和《雄虫变形记》第一期原始星里古建筑遗蹟惊人的相似。 黑影心如止水, 目不斜视地将神官送回祷告室——这也是神官平时坐卧休息的地方。 这一代的神官奉行苦修, 拒绝任何电子科技,即使他的疾病和残疾, 让他连自理都困难。 黑影在神官这里,碰见他什么样都不奇怪。 他甚至懒得去关注神侍们都跑哪去了。 不用问,一定被神官赶走了。 他认为侍从会腐蚀自己苦修的意志,丧失和神明深度连结的资格。 黑影将孱弱的神官轻轻放到神像前的垫子上——这是这傢伙的床。 神官对自己的苛刻,比他隐翅一族的暗卫训练还可怕。 而且,毫无意义。 黑影一身黑漆漆,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神官对他丰富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依然自顾自地精神亢奋。 「你,带我去觐见陛下!」 神官口吻命令,手却是哀求的姿态,紧紧抓着黑影的衣角不放,整个虫又像是没被黑影整理过一样狼狈。 真执着。 黑影轻轻捏了一下神官的手腕,迫使对方放开。 「陛下不允许神宫的任何虫觐见。」 他蹲下来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神官, 「你的话,我会帮你带到,请好好休息吧。」 一个手刀过后,神官终于安静了。 他浑身白衣,静静趴在高大的虫母石膏雕像脚旁,靠着旁边的虫卵雕像,整个虫看起来像是一朵孱弱畸形的花朵,寄生在虚无的一切上,病态地盛放着。 黑影将薄毯还在他身上,展开透明的翅膀,飞离神宫。 经歷过信徒背叛的神,不报復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奢求庇佑?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 身为帝国微不足道的蝼蚁,隐翅族能够明哲保身,已是竭尽全力,他绝不会带领族虫踏入夺权的浑水。 * 蜉蝣刺杀事件后,白塔的氛围越发凝重。 越斯年经常能撞见三虫一组的亚雌小队在走廊里巡逻。 每一层都有勘探的飞行球在到处乱飞,小墨以调皮劲儿一上来,就故意挥着翅膀撞上去。 越斯年有意放纵幼崽的熊孩子行为,试探了解这些新放进来的飞行球。 这些到处乱飞的「眼睛」,非常影响他悄无声息地寻找纳斯塔来家族的实验基地。 三十楼的窗外已经被蜉蝣一族证明什么都没有,但是越斯年明显感觉十三楼窗外是有东西的,只是碍于升级后的监察等级,他没有合适的机会试探,导致调查的进度死死卡住,只能暂时把心思放在治疗温月明和研究信息素替代品上。 第161页 更为奇妙的是,节目组依然如常进行,但是越斯年明显感受到,暗处多了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几组雄虫嘉宾之间的氛围也微妙地发生了变化,越清冉一开始驻守亚雌的宿舍,明显是要退出争夺战,只单纯辅助穆迪,现在也冒着危险,带着越攸宁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白塔里闲逛打卡。 穆迪在交了看似要合作的「投名状」后,就在越斯年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了,他特意点开对方的直播间,发现对方在非常平静地陪伴塞弗拉,肉嘟嘟的虫崽第一次享受这种被哥哥全身心陪伴的待遇,肉眼可见开心的不得了,也不天天吵着要找大美虫了。 海因莱因倒是时不时似笑非笑地跟着越斯年一起上三十楼,陪着他给温月明做后续的理疗。 路卡斯则陪在越斯年身边,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真是越斯年见过的最好学的学生,无论什么知识,路卡斯都像是海绵吸水一样,疯狂学习着。 路卡斯天赋的唯一限制只有性别,然而性别的限制在这个孩子身上,衍化出了神奇的结果,变得拥有了更多可能性。 也幸亏路卡斯在身边。 温月明在白塔维生仓的消息,之前显然少有虫知,直到被他带着直播球闯进三十楼为止。 这几天层出不穷的各种小事故,维生舱电路异常、送来的营养剂含有异常成分...... 路卡斯沉默寡言,却一一排查掉这些风险,是越斯年相当可靠的小助手。 而这些频出不穷的异常,反而让越斯年怀疑起当年白骨星盗事件是不是水面之下,还暗流涌动着其他真相。 不过,随着温月明的逐渐康復,背后的这些魑魅魍魉一定忍不住跳出来,他总能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越斯年收纳好治疗工具,嘱咐温老聘请的亚雌护工。 「今天配上这个精油按摩一小时,帮助他活血恢復。」 温月明眼睛瘦得凹陷,显得蓝眼睛看起来格外深邃,他看过来的眼神疲倦又感激。 「谢谢斯年阁下,最近感觉自己的腿又有了知觉。」 【月明大将瘦成这样,还是这么有风采,不愧是帝国的明珠。】 「客气了,每天可以尝试扶着墙走半小时復健。」 越斯年冷淡又不失礼貌,他又朝温老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温老先生其实不算是坏虫,他独自一虫亲力亲为照顾着温月明和自己的雌君。 温月明倒下后,他的雌君精神失常,也被当做狂躁症治疗,温老先生每天在三十楼和二十九楼之间来回跑,却丝毫不肯假手于虫。 越斯年推测,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明处有温老先生,暗处有温星阑的虫,才让温月明在危机四伏中得以保全至今。 他也是最近才清楚,温月明和温老的雌君,所有花销都是从温星阑帐上单独拨款,所用的一切物品都由温星阑从戴兰那里选购。 但毫无疑问,偏爱更弱势的孩子,迷信神宫黑暗之子的预言,对星阑来说,温老并不是一个好雄父。 「太感谢了。」随着温月明日渐恢復,温老对越斯年的态度越来越客气卑微。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越斯年,欲言又止地涨红了脸。 「斯年阁下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温月明被亚雌护工扶着坐起来,靠在维生舱舱壁上,无力地歪着头,含笑看着越斯年。 「从来不多待待聊聊天。」 越斯年被迫停下脚步,脸色越发冷淡。 他不清楚当年白骨星盗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单纯只是星盗袭击事件,怎么可能伤到s级的雌虫?还搭进去一个a级雌虫? 如果单纯只是星盗袭击,那么现在是谁有这个能力出动蜉蝣一族的刺客来灭口?甚至能在这样严密的监察下反覆动手脚? 一切都是未知,捲入其中的温月明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却不见得全然无辜。 不过无论如何,越斯年都会想办法替温星阑还清温家生养他的帐,让自己的雌君解脱。 【可怜的帝国明珠,一觉醒来自己的未婚夫娶了自己的副官,肯定有落差,斯年阁下还这么冷淡。】 【墨以幼崽不会是清冉阁下的吧?未婚夫夫做点什么再正常不过。】 【天啊,我可怜的墨以崽崽,他夹在大虫之间可怎么办啊?】 【我看虫崽情绪倒是很稳定,不像是有什么。】 【这可难说。】 【斯年阁下干脆把温家兄弟两都娶了好了,这样墨以崽崽就不用为难了。】 【你疯了?斯年阁下凭什么接盘?!】 【斯年阁下和元帅日子过得好好的,你瞎出什么歪主意?!】 【别吵了,有个当事虫一直隐身了,你们没发现么?】 【谁?谁隐身了?】 【清冉阁下啊,无论小墨以是不是阁下的虫崽,大将都是他的青梅竹马......这么多天了,还没见对方来探望过。】 【清冉阁下已经有雌君了,大将怎么可能做虫雌侍?嫁给斯年阁下,还能说为了虫崽两全其美,嫁给清冉阁下也太离谱了吧!】 【可论起先来后到,清冉阁下的雌君才是后来的啊!】 谁是后来者? 越斯年推了推眼镜, 关掉弹幕功能。 白塔形式有变,为了更好掌握信息,越斯年才戴上了直播间的互动工具,没想到观众的弹幕越来越离谱, 星阑那个傢伙万一看见了, 必然会多心。 第162页 「失礼了, 白塔不只月明先生一个患者, 斯年难免照顾不周。」 越斯年苦笑一下, 「希望星阑不要责怪我。」 温月明闻言,缓慢垂下银睫,「斯年阁下是月明的救命恩虫,星阑绝不会责怪您的。」 他敏锐察觉到了越斯年在拉开和自己的距离,想必是不愿意让温星阑误会。 真令虫嫉妒啊。 一觉醒来,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变了。 温月明睏倦地极力眨眼, 想要再跟越斯年多说几句话。 太陌生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令温月明感到极为不安。 他想了解更多信息。 「月明先生久病初愈, 身体必然乏累, 理疗也万分耗费精力,斯年这就不打扰了。」 越斯年却不愿意因两虫的互动,让更多观众嗑起绝无可能的cp。 星阑的一生,已经足够委屈。 他只要能做到的, 都希望尽可能给对方以偏爱。 越斯年转身抱起温墨以离开, 在小墨以没有跟星阑单独见面好好聊聊前, 他绝不会让虫崽跟温月明独处。 「斯年......」 温老急忙唿唤,紧紧跟在越斯年身后, 毫无初见时的架子。 越斯年自顾自往外走, 「温老,可能您不清楚,十三楼的蜂鸟蛾是我的雌父,我现在要去给他复诊了,恐怕没有时间闲聊。」 「不不不,不是闲聊......」 温老支支吾吾的,半晌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嘴像是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快速说道: 「斯年方不方便,看看我的雌君......他不怎么认虫了现在。」 温老的皮肤细白,因此一涨红变极为显眼。 他显然一辈子都没怎么求过虫,只是恳求越斯年来看看自己的雌君,便顿感屈辱,眼睛都变得湿润。 也是,身为高等级的雄虫贵族,从来都是别虫将他想要的双手奉上,什么时候需要他亲自求虫。 但是温老会为温月明低头,会为自己的雌君低头,却不会为了温星阑低头。 越斯年越了解虫族,就越不喜欢这个地方。 但是因为有星阑,有小墨以,越斯年又觉得万物生机勃勃,他总能想办法将这个地方变得可爱。 「可以,请温老带路。」 越斯年点了点头,正好去二十九楼打卡,完成节目组的任务。 「带我一起去吧。」 温星阑在护工搀扶下,硬生生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唯有他额头上细密的汗,能看出他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越斯年皱起眉, 「虽然靠营养液和按摩,肌肉保持得还可以,但毕竟躺了7年,长距离的移动还是有点勉强。」 他耐心劝道,即使再为星阑觉得不平,他也不能违背自己身为医生的本分。 「雌父因为我病了,我总该去看看。」 温月明微微垂着头,看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整个虫高高大大又瘦得离谱,让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都心疼不已,更不用说是温老。 温老冲过去,和护工一起搀扶着温月明往外走,他极力压了压怒气,还是没忍住。 "斯年,月明这是想雌父了,不像有的虫没心没肺,从来不顾家虫。" 越斯年听了这话,也控制不住怒意。 针对自己的医闹,越斯年从来都是消极逃避,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正面对抗纷争。 越斯年原地站定,温月明不得不停下等他,偏偏一气呵成还好,这走了走,又停了下来,他便一下泄了气,疼得几乎站不住,双腿难以克制地颤抖。 这下可好,温老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他能肆意责骂温星阑,却是万万不敢得罪越斯年的,只能拼命试图让温月明靠在自己身上,以免让这个倔强的孩子遭罪。 「没心没肺的虫是谁?」 越斯年慢条斯理地问,他倒是要看看温老要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好歹是贵族虫,不是真那么没脑子。 温老只是不在乎温星阑而已。 但是他在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带着光明之子预言出生的、受了伤的可怜孩子。 他也在乎自己独自在二十九楼精神失常,失去体面的雌君。 因为这些与温星阑无关的在乎,温老突然后知后觉明白了,眼前的越斯年——这个低等级的废物雄虫,很是在乎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幼子,那个为自己带来不祥预言的麻烦孩子。 现在,是对方仗着独一无二的医疗能力,在为温星阑出头。 被一个低等级的雄虫,还是越家的弃子拿捏了。 温老越发感到屈辱,却敢怒不敢言,只诺诺低头, 「我之前看了星际新闻,随口瞎说的。」 他又抬头讨好一笑,「还是星阑最出息,嫁了个好雄主,给他哥哥治了病,又支撑了全家的开销。」 越斯年这才微微一笑,侧头嘱咐路卡斯, 「帮月明先生推个轮椅,走到受不住就坐着轮椅过去。」 他转身走出房门,「不用谢了,这是星阑在三十号小行星上为行动不便的军雌准备的。」 漂亮。 海因莱因几乎要为越斯年鼓掌了。 一来一回之间,不软不硬地,既给温星阑出了头,又强迫温老和温月明当众领了温星阑的情,还让所有虫都知道了,温星阑在三十号小行星所作所为的冰山一角。 第163页 再想想节目组的负责虫是谁? 是那个认错救命恩虫的变态蛆虫,想必这会一定不好受了吧? 海因莱因吃瓜吃得兴高采烈,只恨自己不能冲到郑成峰面前,亲眼看看对方难看的脸色。 算了,那傢伙难闻得很,像是移动的信息素喷雾。 他皱了皱鼻子,心里「啧」了一声。 海因莱因跟在一行虫身后,眼珠转了转,懒洋洋退后几步,坐在了轮椅里。 他都没有坐过路卡斯推的轮椅,凭什么便宜温月明那傢伙? 「你!」温老惊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海因莱因好端端的一个虫,要和病虫抢轮椅,一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海因莱因毕竟是雄虫阁下,身形比雌虫瘦弱得多,为了军雌定制的轮椅,对他而言显得格外宽大,他抱着双膝窝在轮椅里,看起来格外小小一只,看得直播间的军雌观众一个个心里都冒起了粉红泡泡,哪里说得出责怪的话。 【海因莱因阁下真可爱。】 【这么可爱给他坐坐怎么了?大将要復健,一时半会也用不上轮椅!】 温月明好脾气地笑了笑,苍白瘦削的脸上不断滚落汗珠。 他主动往外走,边慢慢挪动边吃力说话, 「雄父,走吧,我没事。」 说着,他又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好歹是上过战场的军雌,不至于受不了这点痛。」 温月明这样,倒显得其他虫越发无理取闹了。 按照正常虫的思维,可能就立刻弹起来,把轮椅让给他了。 但海因莱因不是正常虫,你甚至可以说他是薛丁格的精神病。 经歷过越斯年的治疗,他算是康復了抑郁症,从那种卡皮巴拉要死不活的状态走出来了。 不过,海因莱因认为,这事得怪斯年阁下。 他把自己治得太好了。 以至于,海因莱因现在觉得,自己每天有使不完的力气,和所有虫作对。 或许这就是斯年阁下说得所谓狂躁症? 也许是自己忍够了,忍够了这个狗屁世界,忍够了这个畸形的雌雄制度。 他嘴角挂着一丝微妙的笑意,干脆双眼一闭,窝在轮椅上装睡。 温老拿其他家族的贵族雄子没办法,而且对方还是首富戴兰的雄主。 他并不清楚戴兰和温星阑之间的关系,但面对有权有势的外虫,他向来是客气三分。 为了不让温月明更遭罪,温老极力地扶着对方,尽量不让对方多用一点力气,也因此频频没好气地责骂旁边的亚雌护工。 「扶好了,没长手么?」 「你是想摔死月明么?」 ...... 「吵。」 海因莱因像是在说梦话,他雪白的脸藏在翠发后,看起来格外委屈。 温老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海因莱因又看起来是越斯年的朋友,只能忍气吞声闭上了嘴。 二十九楼离三十楼实际并不远,温月明也只用走到电梯,再从电梯走出来就可以了。 但这一小段距离,却显得无比漫长遥远。 温月明却无法放弃。 如同他无法放弃自己光鲜的虫生一样。 在温星阑出生前,他是虫见虫夸的天之骄子,温星阑出生后,他也做到变成虫见虫爱的万虫迷。 他不会认输,他还有筹码。 温星阑满脸是汗,抬头看向自己的雌父。 * 舒若华消沉了很久后,还是掏出了光脑,继续看第二期的雄虫变形记。 他知道越清冉想做什么,雄主想赢得这个比赛,为自己争取赦免权。 有这个心,舒若华就已经很满足了。 帝国视自己为消耗品,家虫视自己为摇钱树,只有越清冉,想要救自己。 他并不奢望笨笨的雄主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因此,舒若华心平气和地笑眯眯看着雄主领着幼崽到处瞎熘达,另一头,用备用光脑跟进纳斯塔莱家族斩草除根的进度。 直到那条刺眼的弹幕出现—— 【清冉阁下的雌君才是后来的啊!】 护食的雌虫舒若华 如果让郑成峰细究这辈子, 他什么时候最为焦头烂额,无疑是此时此刻。 自从越斯年在白塔变形记里,扎醒了温月明后,对, 在郑成峰眼里, 雄虫阁下就是用那些可以算是给雌虫挠痒痒的可笑玩具, 把温月明挠醒了。 但在那之后, 节目组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雄保会和星际法庭发来的警告函都不算什么了, 真正令虫头疼的是,这些胡搅蛮缠的世家贵族。 这些傢伙兵分四路,通过各种渠道联繫越家、温家、远航军,并且持续不断地派仆虫联繫节目组,想要邀请斯年阁下来坐客。 他们倒是完全不想来白塔拜访,估计是生怕自己被狂躁病传染了,心里忌讳得很。 呵呵。 郑成峰毫无意外, 这些腐烂的蛆虫们,见了这样神奇的医术, 无非是想着让自己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或者是想床底间用点勐料, 更好满足雄虫阁下之类的。 就像纳斯塔莱家族那样。 他们能够通过联姻整合势力,成为帝国的无冕之王,跟他们背地里搞得那些实验也不无关系。 很多世家都想通过这些基因以及晶片实验,实现所谓的「永生」。 第164页 这些蠢货们也不是没见过纳斯塔莱家的老东西和那些诡异的活体实验品啥样, 居然还前仆后继地掉进坑里。 郑成峰冷笑一下, 或许不是没见过, 只是这些雌虫见了纳斯塔莱家族量产的雄武阁下们,一个个色迷了心窍, 下半身彻底支配了大脑的使用面积。 当然,这事陛下除外,陛下也不过是贪图纳斯塔莱家族雄子的体质,想要生下强壮的储君。 想到这,他又冷笑了一下。 作为一个雌雌恋,郑成峰对于陛下和执政官那点事门清。 执政官为了一个名字要死要活的矫情,郑成峰这个干脏活的,可是从来不敢想。 执政官被推到明面上,当个四爪不沾血的「家犬」,行走坐卧都被陛下拴在身边护着,郑成峰可从没有过这待遇。 郑成峰在白塔时被送去做了实验,差点逃跑失败时他遇到了陛下,被救了出来。 他算是垃圾堆里捡出来的瑕疵品,陛下怎么用他他都认。 但同样身为陛下的狗,执政官一个区区黑星捞出来的流浪犬,居然待遇越过了温月明大将,想到这,他心生不平,又马上被一种奇怪的服从意念压下去了。 可能是信息素菸捲吸多了。 郑成峰想着,又无可救药地点了一根烟缓解。 吸多了脑子就是不好使,他一多想陛下的事,就想不下去,尤其是一些负面的事,但是想其他虫就无妨。 真是奇怪。 郑成峰大脑又陷入一片空白,他嘴上机械娴熟地应付这些贵族, 「抱歉......阁下们和节目组签了条款......对,封闭式的,不能外出......」 过了一会,郑成峰又能思考了。 他想,即使暗地有陛下撑腰,这些多方施压的虫也得想办法处理了,否则他们一个个闲极无聊,还不一定惹出什么事来。 而且,斯年阁下跟陛下之间做了交易,需要在白塔完成。 身为给陛下干脏活的狗,总不能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必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傢伙拦在节目外,不影响斯年阁下完成交易。 他重重吸了一口,眼底流出一丝眷恋,想: 而且,温月明也在白塔里,正在被斯年阁下治疗。 一直折腾到深夜,这些烦虫的贵族可算是消停了。 郑成峰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不想再被任何虫打扰。 光脑通讯突兀地一遍遍响起,吵得郑成峰眉头紧皱,他置之不理,想耗光通讯另一头的耐心。 半夜联繫他,还不是节目组的公用联繫方式,真是无礼至极。 熬了一会,电话依然在响,他痛苦摸索着找到光脑,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光脑屏幕。 是舒若华,清冉阁下的雌君。 ...... 大半夜的,什么事? 他不接受已有家室的雌虫投怀送抱。 嘆了口气,郑成峰还是接起电话,嗓音低沉不悦:「这么晚了,什么事?」 「郑导,很抱歉深夜打扰您。」 舒若华很客气地先道歉, 「听说最近因为蜉蝣刺杀的事,您一直被雄保会和星际法庭找麻烦......」 郑成峰不耐烦地打断, 「付得起违约金的话,清冉阁下可以退出节目组。」 废话真多。 要不是看在舒若华弟弟的雌君是谢慕谦统领——陛下的护卫犬,他才懒得接这个电话。 「不不不,怎么会退出呢?雄主很喜欢郑导的节目。」 舒若华热情恭维,又声音转低, 「我是想帮郑导分忧,节目组大热就来了刺客,难道是有虫眼热郑导挣钱了么?想到这我深夜都睡不着,忧心心爱节目的未来,生怕因为安全等级不合格,被有心虫举报导致节目取缔了。」 这番话的确戳中了郑成峰心头的隐忧。 雄保会和星际法庭只是发出警告函而已,也不是真把他弄到法庭上受裁决,他向来混不吝惯了,倒是不在意这事。 但是,就怕引起民愤。 白塔是个特殊的地方,安全等级本身就很低, 不过为了制造更多的噱头,也是为了查清白塔的实验到底怎么回事,他才把第二期放在白塔举办。 甚至可以说,第一期的荒星变形记,不过是第二期的铺垫,第一期不过是为了让国民能够接受这样的节目模式,接下来第二期时,能对更为刺激的白塔求生产生期待,而不是质疑。 他最开始设计的是,越斯年是祭天的炮灰,引发对雄虫的负面评价,穆迪是用来麻痹纳斯塔莱家族的工具,其他虫不过都是愿者上钩。 目前虽然与预想偏离,但是至少还能朝着他的目的推进,但一旦因民愤被迫停止节目,想再找机会光明正大探查白塔就不容易了。 郑成峰握紧光脑,翻身弓着背坐在床边,点燃信息素菸捲。 他没有开灯。 舒若华只能在影影绰绰间,看见郑成峰的一头金髮藏在烟雾中时隐时现。 有戏。 他心头一振, 「但若是再来点罗曼蒂克的因素,想必再出现点小危机,也能被轻易化解,还能让观众觉得兴奋。」 「怎么说?」 郑成峰手指弯曲,一下下按揉太阳穴,抬眸看向光脑投影。 「像是第一期节目那样,邀请每位阁下的雌君参加,既保证了安全,也能让观众磕磕cp。」 第165页 说到这,舒若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惜我上一期表现不好,没能有机会和雄主在节目里有更多互动。」 他连忙表忠心,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又和雄主都在白塔,肯定能比上一期做的好。」 毕竟是偷来的幸福,贼总是难以安心。 温月明醒来后,一句「舒若华才是后来者」的弹幕,让他如鲠在喉,恨不得立刻到白塔对越清冉宣示主权。 越清冉是被娇养长大的阁下,哪里会做什么事?他只会花钱让别虫帮他办事。 他知道蜉蝣刺杀事件后,一心想保住舒若华,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却不敢去面对温月明。 舒若华心知肚明,他却无法理直气壮地对阁下提要求,只能暗戳戳想办法赶到现场圈地。 而且他眼看这几日,纳斯塔莱家族使的这些个小手段都一一不见效,温月明竟然恢復得越来越好,都能站起来走路了。 之前连站都站不起来,温月明是绝无可能回归军队的,但再这样恢復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一旦回归后,他动的手脚必然被发现。 想到这,舒若华手脚冰凉,迫切地想要尽快杀虫灭口。 他早就知道温月明在白塔像个活死虫一样,但只要对方的嘴不能说话,他就没必要打草惊蛇。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个主意,之前郑成峰就有考虑过,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其实还有更深一层考虑,邀请阁下的雌君到场,也意味着——温家兄弟即将久别重逢。 这绝对会再有一个收视率的爆点,但现在他已经清楚温星阑是他的救命恩虫了,他并不想让对方难堪。 他抽着烟,又想起白天那一幕—— 二十九楼和三十楼其实是上下一体的套房。 在白塔内部,甚至没有直达二十九楼的电梯,只有到了三十楼,才能从三十楼的内部电梯下到二十九楼。 因此,连窗户都没有的二十九楼,其实是靠内部循环实现的空气流通,这一切都是为了打造一个全密闭的环境。 郑成峰被关在白塔时,一直神智不清,连逃跑都是凭着直觉行事,压根没发现过还有这种地方。 直播画面里,越斯年等虫,跟着温老下到29楼后,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灰暗囚笼。 「怎么不开灯?雌父在哪?」 温月明顿感奇怪,他不安地紧紧抓住雄父。 「嘘!」 温老在黑暗中,将温月明搀扶到一个柔软的沙发上。 他也不开灯,径直摸向角落,那里有一个圆圆的鼓包,被温老一碰,柔软地展开。 一个人影蹲在那里抬头望了望,认出了是谁后,缓慢靠了过去,又突然警觉地往后看,看清楚越斯年等虫的身影后,他瑟缩着躲进雄虫怀里。 温家「团聚」 在温月明心里, 雌父还是7年前的样子,是为他遮风挡雨的神。 即使雌父后来又生下了s级的温星阑,也没有因为等级对自己有所偏待。 虽然这份偏爱,可能也有黑暗之子预言的缘故, 但只要结果有利于自己, 他并不在意。 温月明试图唤回雌父的神智, 「雌父......」 他从抱着自己的雄虫怀里缓缓抬起脸, 温老搂着自己的雌君, 顺手打开旁边的落地灯,昏黄的光错落撒在雌虫脸上—— 他银髮银眼,肤色苍白荏弱,身材异乎寻常的瘦,像是一捧濒临破碎的月光,虽然能明显看出岁月留给他的痕迹,却依然让虫感觉他美得出奇。 海因莱因很惊讶。 他身为贵族中的一份子, 也为了他自身难以言说的野心,他对这些世家贵族的成员情况了如指掌。 当然, 这种了解, 既有着身为雄虫阁下的被逼无奈, 也有着身为反叛者的不怀好意。 温老的雌君是上一任的元帅,当年因样貌甚至被赞誉为神之子,他在诞下长子后,就得到了神宫光明之子的预言, 一时之间, 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他一生荣耀, 唯一的污点,只有生下的次子, 是比自己等级高,还被神宫判为黑暗之子的温星阑。 而在温月明出事后,海因莱因有所耳闻,对方对外已是不能见虫的状态,但是他绝没想到,天之骄子,居然沦为向雄虫渴求庇护的蠢货。 而上一秒楚楚可怜的雌虫,眼里又燃起了火焰。 「星阑,你怎么有脸回来?」 因为兄弟两相似的外貌,神智混乱的雌虫认错了自己的孩子。 应该是还不知道温月明清醒了,越斯年不想再听对方诋毁温星阑。 他深深皱眉,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对方接二连三地质问。 「身为s级雌虫,你竟然让你哥哥保护你并替你受难,你不羞耻么?」 「月明,我可怜的月明......」一行清泪从他一侧眼角滑下,另一侧的脸居然又笑了起来。 「雄主,我怀宝宝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歪着头看着温老,笑容有着少年般的天真和羞涩。 「你快来摸摸。」 他抓着温老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笑容又转眼消失。 「抱歉,雄主。」他表情惴惴不安, 「我怀了蛋,肌肉都软软的,不好摸了。」 温老顺从地搂着自己的雌君,温声安慰, 第166页 「都很好摸,我很喜欢。」 他侧头轻轻吻了吻雌君的髮际,动作有着说不清的怜爱。 这一幕幕皆落在舒若华眼里,他嘲讽地勾起嘴角。 他承认,自己不算什么好东西,但温月明也绝不是什么白莲花。 被当做白眼狼也无所谓了,他今天的一切,如果当个好虫的话,什么都不会有,他只会腐烂在战场的废墟里。 「雌父,我是月明啊,我醒来了,不要再责怪星阑了。」 温月明眼睫轻轻一抖,勉力从沙发上撑起身体,他瞬间汗如雨下,却依然苍白着脸,含泪踉跄着走向雌父,结结实实跪了下来。 「是我不好,连累雌父忧心,害得雌父如此。」 他低头趴在雌父膝上,牢牢抓住雌父的手,不顾对方害怕地躲避,放在自己的头上。 「我就是那个蛋,因为您跟雄父相识月夜,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温月明,月从今夜明的月明。」 虽然依然觉得陌生,躲在雄主怀里的雌虫却不知不觉探出身子,甚至轻轻摸了摸温月明柔软的银髮。 「好孩子,好孩子。」 这句话娴熟地从他嘴里流了出来,他甚至不需要思考。 他笑了起来,髮丝犹如月光般轻轻晃动着拂过温月明的脸,枯瘦的手摸了摸温月明的脸。 「我再给你生个弟弟陪你。」 他潜意识里,自己既是荣耀满身的天之骄子,也是深爱雄虫阁下的雌君,一心想为自己的阁下延续血脉。 他不记得曾生下过让自己负面新闻缠身的黑暗之子。 在最深的梦境里,他忘记了自己的「污点」,却没忘记自己的心头所爱。 越斯年闭了闭眼,他后悔来二十九楼了。 他大步上前,强硬打碎这一家三口的和谐氛围。 「先生你好,我是您的孩子温星阑的雄主。」 越斯年微微笑了,笑容是更胜温家父子一筹的清俊秀雅。 「战场无情,然而幸不辱命,我肩负着星阑的嘱託,月明先生终于得以和您团聚。」 当年之事,无论对错,背后有何隐情,星阑最终也为此背负至今,还不够么? 战场生死无情,拯救者与被拯救者,为什么要把被拯救者当做罪人? 温月明暗自咬牙,这番话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是在当着众虫面,告诉大家自己醒来,多亏了温星澜暗自筹谋。 他一生都站在温星阑的道德至高点上,从未有过低对方一头的感觉过。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因救温星阑,荒废7年都是不争的事实,甚至至今他还沉浸在当年事件的后果中,这点绝无翻盘可能,除非...... 他需要查查当年有哪些虫活了下来,扫扫尾。 太过痛苦的復健、密集的刺杀.......翻天覆地的变化,满满占据了温月明的脑子,导致他现在才想起这事。 年迈的雌虫,时而清醒时而煳涂,他茫然地看着越斯年,看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 「是月明的阁下么?长得真漂亮。」 他笑容甚至带了点慈爱。 「我是星阑的阁下。」 越斯年垂眼看着灯光下晃动的影子,又抬眸看向带自己来的温老, 「我会想办法治好他。」 他眼睫轻轻搭在小痣上,像是坠着一滴泪。 "在他恢復之前,还是不要见星阑了。" 不要再伤害他的雌君了。 越斯年越了解温星阑,就越怜惜对方,这种怜惜生出来的爱意,却像是锈钝的小刀,一点点将他的心切到血肉糜烂。 即使是毫不了解越斯年的虫,也能看出来对方生气了,何况是一直察言观色的温老。 雌君的心智,自温月明陷入沉睡后,也随之沉睡了。 他清醒的时候,就只知道对着温星阑发疯,而其他时候,就回到他两新婚燕尔的那段时间。 月明醒了,无论是婚配问题,还是幼崽的抚养问题,他都需要雌君恢復清醒。 温老最开始让温星阑代替温月明履行和越家的婚约时,完全没料到对方能和那个废物阁下感情这么好,甚至将幼崽也养得这么好。 养得太好了,好到甚至无法让幼崽自愿认自己真正的生父。 这几天他是看出来了,温墨以虽然年幼,却被养的很聪明知礼,他一清二楚自己的父亲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紧紧跟着越斯年,一句话不多说多问。 温老甚至找不到这孩子落单的时候,导致自己有些不能当着越斯年面说的话,完全没有机会跟这个孩子说。 温老讨好笑着仰起头, 「好好好,我们全力都配合阁下。」 他下意识想要贬损温星阑对家里不闻不问,又马上反应过来,换了个说辞。 「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算盼来了救星。」 明明是和温星阑一样的蓝眼睛,却丝毫不能让越斯年升起好感。 他单膝跪地,沉默地给懵懂看向自己的老雌虫把脉。 电梯传来喧譁声。 「清冉阁下,我真的没有煳弄您,二十九楼必须从三十楼下去。」 「怎么可能?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在煳弄我!」 越清冉一反常态,他完全没保持故作清雅的姿态,反而听起来气急败坏极了。 这事说起来倒是笔煳涂帐。 第167页 蜉蝣刺杀事件后,越清冉就知道温月明醒了。 他心里有愧,不敢去面对温月明,又为了舒若华,不得不一层层打卡。 他听说温月明离开三十楼,就急匆匆跑来打卡,又来来回迴绕着二十八楼和三十楼转,找不到二十九楼的入口。 越清冉知道温月明一行虫去看他生病的雌父,他本想悄悄来看一眼情况,却死活找不到入口,心头火起,问了亚雌,却说二十九得从三十楼下去。 这傢伙简直是在愚弄自己。 白塔为什么要给区区一个雌虫配套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温家雌父好歹是退役的元帅,帝国总归是有相应的待遇的。 再加上现役元帅温星阑联合首富戴兰毫不吝惜投入金钱,白塔看在星币份上,腾出一个上下一体的套房还是不难的。 越清冉想不到这点,温若华平时为了丁点军功都要费尽心血,所以他一直不知道,他放弃与温家的联姻,到底放弃了什么。 他「噔噔噔」步伐急促走了进来,对着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僵硬在了原地。 越清冉一眼就看到枯瘦的温月明,他嘴唇张张合合,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他强作镇定,眼神轻飘飘掠过每一个虫脸上, 又虚虚落在墙上的倒影。 「贵安。」 越清冉牵着越攸宁的手不受控制的用力,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恭喜温家好事成双。」 他意味不明又看向越斯年细白纤长的手指, 「相信交给弟弟,温家父子很快就会康復。」 越清冉很客气,客气地捧杀越斯年。 当然,你也不能说这是捧杀,越斯年治好了的话,又怎么能算是捧杀? 大戏开场 越斯年容色平静, 灯光错落洒在他脸上,因骨相极为优越,薄薄一层阴影从鼻翼晕开,让他看起来格外像一个金尊玉贵的神像。 【吃瓜群众在线冲刺~】 【昔日的未婚夫夫重聚, 激动搓手手。】 【斯年阁下好美好美, 嘤嘤嘤, 我好了~】 【怎么不咸不淡的?好期待抓马情节啊!这不比新拍的星剧《与阁下分手后对方追悔莫及》好看!】 ...... 主人公并没有如观众预期一般, 去质问越清冉为什么醒来至今, 都没有来看自己。 温月明醒来后,病房里堆满了昔日手下送来的鲜花,他型号很旧的光脑,每天都有许许多多条关怀备至的星信,未读红点多到他都看不过来。 但当年置顶为特别关注的阁下,躺在他的列表里,安静的像是一个假号。 温月明仅仅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越斯年给他的雌父诊脉, 仿佛世间任何事都不如他雌父的病情重要,他藏在暗影里的手, 却用力到青筋绷起。 「是情志病, 」 越斯年凝眉, 「需要结合理疗和服用逍遥丸治疗。」 他环视一圈室内,「这个环境不适合他养病,温老可以带着病虫出去走走。」 【什么是情志病?不是狂躁症么?】 【白塔狂躁后期的雌虫不能乱走吧?这算是潜在的社会危害吧?】 越斯年站起来,低头在本子上记录, 「适当锻鍊和开阔的环境都适合他恢復。」 温老见越斯年站起来, 好像诊断完毕了, 连忙扶着墙壁起身,但他窝在地上太久, 腿脚不回血,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温老先生也要重视自己的身体,」 越斯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端详着老雄虫脸色, 「太瘦了,会低血糖,一日三餐要定时。」 「早上给月明先生施诊后,我再来二十九楼施诊,一上午三个小时就能结束疗程。」 越斯年眉眼冷淡,并不理会越清冉。 「斯年,我雌君大概多长时间能好?」 温老神色谦卑,倒令越斯年难得高看他几分。 「心结已解,恢復自然不难,但是具体的时间我无法判断。」 越斯年没有把话说死,他握着笔点了点本子, 「已经能认出月明先生了,可以抱希望在半年到一年左右的时间,到时候看情况再调整治疗方案。」 两三句交代完,越斯年客气拜别温家三虫,他带着小墨以往外走,发现刚在伫立角落窥探的越清冉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郑成峰迴忆到这,似笑非笑起来。 他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为了当条可堪一用的好狗,混得狼狈不堪。 而背主的狗,却活得舒舒服服,甚至大半夜嚣张找上来要上他的节目,连他的雄主都一副先声夺虫的德性,真是—— 不是一家虫不进一家门。 郑成峰当然不会不同意,他不但要邀请雌虫嘉宾,自己也要去。 想到这,他用手将暗金打卷的发梳到脑后,有些在意地从床边起身。 他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鬍鬚满面,脸色枯黄到像是宿醉了三天三夜。 真难看。 得打理一下。 作为节目制作虫,如果他亲自出现在白塔里,岂不是最高的安全保障? 他自己都来了,谁还能说他拿嘉宾的命开玩笑? 而且陛下日理万机,他怎么好意思这点小事也要劳烦他? 当然陛下要来的话,郑成峰也是要去的,作为陛下的猎犬,怎么能缺席王之左右? 第168页 还能风头都让执政官那只野犬出了? 他抓起刮鬍刀,打开壁灯,开始耐心细緻地刮鬍子。 郑成峰想着即将见到的月明大将,脸上含了一点毛头小子般的羞涩,作为昔日被关押的病虫,他此时此刻已完全想不起来对白塔的惧怕了。 他打扮了一会,又急急忙忙低下头,将每个雌虫嘉宾的邀请函,亲自编辑内容发了出去。 * 远航星正值多事之秋。 不查不知道,一查下去,从三十号小行星到远航军,到处都是筛子。 温星阑眼白都是红血丝,他迅速吞下一瓶营养液闭目养神。 他同时打开了两个光脑投影,一个是越斯年的跟拍直播,一个是他没来得及看的回放。 对于睡眠不足的他来说,交杂在一起的声音略嫌吵闹,让他微微头痛,但雄主流水一样平静柔和的声音,又让温星阑觉得安心。 其实他一直密切关注着白塔的情况,尽量抽出时间和雄主及幼崽视讯,但他不亲自过一遍直播内容,总觉得不安心。 毕竟是白塔,纵是再厉害的雄虫阁下,面对发了疯的雌虫,也不是每次都能侥倖平安无恙的。 如果问温星阑后不后悔? 他又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思。 但他是很为越斯年骄傲的,对方一往无前地奔向自己的目标,他的姿态—— 那么勇敢、那么耀眼。 他会做最好的后盾。 这几天,有不少在白塔失去工作的亚雌投奔过来,他都暂时安排在因为清查白骨星盗后空缺的岗位上,钉一钉。 非战时,亚雌比雌虫也不差什么,一些文职以及清扫工作,也能做得很好。 他从来不是盯着性别不放的虫,也因此和路卡斯格外合得来,小傢伙在的时候,极是趁手,帮了他不少忙。 远航星系星域辽阔,群星闪耀,有着丰富的矿产,但周围紧紧挨着异族的领地,又有大量固定性以及偶发性黑洞,黑洞还经常涌出畸变的原始虫族。 远航军需要虫手定期巡视星系,也要保障好不容易开发出来的经济区的安全。 所以,无论三十号发生了什么事,只看结果—— 疗休养好的退役军虫,可以放到各个小行星的居住区,协助当地驻扎的军队,保障居民安全。 这是有效解决退役军虫再就业的渠道,也重给了这些虫职业荣誉感。 无论白骨星盗还是其他虫做了什么,温星阑都不会因噎废食,影响远航星星民来之不易的安居乐业。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想到: 无论如何,白骨星盗终归是同族,远航星最大的危机是异族,面对共同的危机时,即使是白骨星盗,也是他的兵。 温星阑摘下黑色手套——这副手套还是温月明留下的,他在温月明一睡不醒后,戴在了手上,也把对方肩负的责任,抗在了肩上。 温月明醒来,对他来说,也不会引起他什么情绪上的动盪。 阁下对自己的温柔关切,像永不失效的强心剂一样,给了他十足的底气和动力。 他不会再因为温家的偏待动摇了,斯年阁下为了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无论是远航星还是温家,都算是走向正轨了。 而刺杀温月明的蜉蝣一族,也因为温星阑紧紧盯着背后搞鬼的越家,居然误打误撞查出了点眉目,不过之后再发生的一系列小事故,让温星阑决定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他只吩咐自己白塔的虫,上上心看住所有虫的安全,其他事静观其变。 就怕他们不动,动起来,他才能看清湖底下到底有什么。 温星阑现在头疼的是其他事。 戴兰。 他想着这两个字,手指微微一动,像是在掂量那些岁月的重量。 他最好的战友,他亲密无间的知己...... 供应三十号小行星和温家、雄虫阁下的费用,绝不是温家那点家底能做到的。 帝国的经费审批要过层层关卡,而他在远航星做的这些基建和军队配备,费用之高是绝对批不下来的。 他和戴兰合作,开发远航星系的矿产资源,制作各种高科技产品,对外销售。 因为远航星的地理条件,近乎独立的资金鍊,他得以用绝对性的武装力量震慑暗处的宵小,保住了戴兰的生意。 但有些事,温星阑也不好出手,戴兰总得明面上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所以商队养了一群僱佣兵。 温星阑信任戴兰,就像是信任自己握住武器的右手。 他们是一模一样的理想主义,他们在帝国畸形的制度下,共同点燃了微不足道的星火,庇佑被帝国抛弃的弱者。 但白骨星盗逃出远航星系时,用的却是戴兰商队的急救飞船。 温星阑就差一点,就抓到这些在他地盘窜来窜去的老鼠,这些老鼠却利用自己的善心,一熘烟逃走了。 但是温星阑不认为自己有错。 身为s级雌虫,纵使家虫偏待温月明,他也有着骨子里的傲慢。 温星阑一向认为,即使出了纰漏,他也有实力弥补。 何况戴兰商队的急救飞船,只识别虫族。 一些小贼,还不配熄灭他费心点燃的星火。 而令他犹疑的是,当初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急救飞船的触发口令是随机的,他和戴兰特意找专业虫员编写了一套程序,每个月轮流输入新规则。 第169页 白骨星盗逃出去的那个月,正好轮到戴兰。 恰好此时,温星阑收到了节目组的邀请。 戴兰,也会去么? 温星阑一路追查下去,白骨星盗也是朝着中央星的方向消失的。 他一字一字敲下回覆: 感谢邀请,不胜荣幸。 实验室新的线索 时光安静流淌着, 翠绿枝叶紧紧缠绕着白塔攀爬生长,越发葳蕤繁盛,仔细一看,里面藏着一串串小灯笼似的紫色花朵正在含苞欲放。 而观众们期待的抓马大戏, 因为主人公没到齐, 导致一直无法开场。 雌虫们都身负要职, 一时无法轻易脱身, 需要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陆续来到节目现场。 又因为白塔的特殊性, 有些雌虫很担心自己在特殊环境里,被「传染」狂躁症,或者本身就存在的病情更加严重。 导致他们虽然内心极度想来,但是一个个不得不想办法调整自己的状态,其中郑成峰尤为翘楚,他这几天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疯子,吓到心上虫温月明, 甚至跑去一个冰天雪地的星球挨冻,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神志清醒的正常虫。 越斯年已经模煳了对时间概念的认知, 他利用亚雌其朱的工作证, 在白塔负责虫和节目组的有意纵容下, 借着和护工们一起查房,一个个接触白塔的病虫。 他唯一能衡量时间的,只有他越来越厚的病历本,上面记录了他治疗到了第几个病虫, 还有多少个病虫没看。 如果说, 雄虫阁下对雌虫的慈悲只有一个两个, 那可能会是一场作秀,但当他已经忘记直播间的镜头, 每天灰头土脸的,把自己当做亚雌护工一样,跟着工作虫员一层层探视并治疗时,没有虫会再认为这是作秀了。 没有必要做到这样,这些雌虫凭什么?他们不配。 谁会捡拾战场上废掉的耗材啊?那又不值几个钱,修它们的成本比再弄个新的还高。 【果然是不事生产的雄虫阁下。】 【你闭嘴,你懂什么?夏虫不可语冰。】 【这不是赔本买卖么?只有只会花钱的阁下才会这么干!】 【有虫会无论贵贱,一直把你当虫看,而不是当垃圾看时,请闭上你的狗嘴。】 ...... 再到后来,所有观众都沉默了,他们静静注视着雄虫阁下的一举一动,既不能认可,又无法移开视线。 治疗的过程,其实无聊又乏味,雄虫阁下无非是了解每一个病虫他们不感兴趣的旧伤—— 了解他们是如何伤痕累累,又是如何狼狈不堪。 很多观众像是看到了自己。 雄虫阁下,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疯狂发红的眼眸,也没有看到那些丑陋到收不回来的半虫化肢体。 他像个真正温柔的神明一样,无波无澜地注视着每一个病虫,不断调整着药材比例,直到每一个虫的病情都开始好转。 【神明不会眷顾虫族,但是斯年阁下会。】 【这么看,元帅和斯年阁下好配啊,三十号小行星和中医......】 【他们像是宿命的灵魂伴侣,在不约而同做着同样的事情,庇佑着这些早被抛弃的可怜虫......】 「斯年......斯年。」蜂鸟蛾喃喃唿唤他的名字。 「嗯,我在。」越斯年耐心应答,他清洗干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倒入大半瓶清水后,将一株向日葵和几株多头橙色小玫瑰插进去。 「真漂亮。」蜂鸟蛾又看着玫瑰痴痴笑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蜂鸟蛾的状态已经非常稳定,没有再发疯跑出来过,他虽然依然紧紧搂着自己那个小小的枕头,却更加粘越斯年。 越斯年已经无法将真正的「越斯年」还给对方了,但是他会担负起原身的责任,好好照顾蜂鸟蛾。 越斯年每天起床出门时,就会发现门口有很多送来的鲜花,上面写着: [谢谢斯年阁下,我又能感受到阳光和花香了。] [向阁下献上心脏。] ...... 还有一些痴汉话语,越斯年就直接视而不见了。 他猜测,这些雌虫战斗力超强,还长了翅膀,神志不清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好了不少,亚雌又根本管不住他们,估计偷偷熘出去採花了。 越斯年也不打算管,他微微一笑,有心情琢磨怎么摘花,总比研究怎么自杀式发泄强。 任由这些花腐烂也是浪费,他干脆天天将鲜花带给蜂鸟蛾。 带给其他虫鲜花,恐怕星阑会吃醋,但是蜂鸟蛾就没关系了。 他想起不久后,就能见到星阑,看着花垂眸一笑。 越斯年抚摸了一下花瓣,沉思着想,送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发现蜂鸟蛾很害怕窗户,从来不靠近。 这可能跟白塔实验室有关系,他需要帮蜂鸟蛾克服心理问题,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寻找线索。 蜂鸟蛾拖着垂地的绒绒大翅膀,紧紧搂着小枕头,光着脚缓缓走了过来。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蜂鸟蛾第一次靠近窗户。 他苍白的脸藏在枕头一角后,纤细白皙的脚上青色的经脉隆起,眼神幽幽地看了眼窗户,又看了眼花,想了好半天,才继续往前走。 蜂鸟蛾翅膀毛绒绒地挨着越斯年,身上萦绕着淡淡的奶香。 窗帘随风轻轻飘动,光影错落晃动着撒在花瓣上。 第170页 蜂鸟蛾垂着头,像是弯曲脖颈的天鹅,他凑过去闻了闻花朵,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你的名字叫什么?」 越斯年轻声问,生怕像是吓到一只蝴蝶那样,把对方惊走。 蜂鸟蛾歪头看向越斯年,缓缓道,「你姓越。」 越斯年发现蜂鸟蛾的眼眸实际并不是纯然的黑,而是深浓的琥珀色还有一点点金。 他点点头,「我姓越,叫越斯年。」 蜂鸟蛾摸了摸向日葵柔软的花瓣,他低声道,「那我就叫越小葵。」 蜂鸟蛾在白塔里,与其他病虫不同,他没有名字,只有品种名。 好像对他来说,他的种族是什么比他自己本身是谁更重要。 这听起来像是蜂鸟蛾给自己随便起的名字,越斯年抿了抿嘴角,他声音很温柔, 「真好听的名字。真巧,我们还拥有同样的姓。」 蜂鸟蛾像是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越斯年,眼睛倒映着错落的光影,盈着一层晶莹的亮。 其实这很不正常,蜂鸟蛾病情的严重程度其实远不如楼下几层的雌虫,现在他的神智清楚程度,都可以说是正常虫了,但是越斯年和他相处时发现,对方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常识,连这些花叫什么名字都是自己告诉他的。 那么蜂鸟蛾在不认识向日葵之前,叫什么名字?还是像白塔的亚雌称唿的那样,就叫蜂鸟蛾么? 「不怕了。」蜂鸟蛾突兀说着,他抱着小枕头的手臂不再那么紧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窗帘。 他小心翼翼看着越斯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胳膊。 「嗯?」越斯年发出小小疑问的鼻音声,他凝视着蜂鸟蛾的眼睛,深黑的眼珠有着温柔的光。 「小葵和斯年在一起,不怕了。」他苍白无血色的唇弯了弯, 「不怕窗户,」蜂鸟蛾犹豫了一会,「也不怕黑黑的地方。」 「黑黑的地方是哪里?」 越斯年耐心引导着蜂鸟蛾,静静看着对方。 「很下面,有好多方方正正的东西,」 蜂鸟蛾脸色发白,眼睛却很亮,「好多东西......还有不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后半句话是越斯年看口型才认出来的。 「什么不要的东西?」越斯年挨近蜂鸟蛾,声音几乎像是喁喁细语,直播间完全收录不到两虫的声音。 「......小葵。」冷汗从他额头不断冒出来,他睫毛抖动着,茫然看着越斯年。 「什么?」越斯年捧着蜂鸟蛾的脸,帮他擦汗,悄声问。 「失败品。」他眼神空茫,焦点仿佛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 【他们在说什么?斯年阁下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是蜂鸟蛾在告诉斯年阁下他的身世么?】 【不像啊,好奇怪。】 「小葵不是,」蜂鸟蛾突然情绪激动,他眼神又倔强又可怜地盯着越斯年。 「小葵有崽崽。」 【果然是说了身世,认亲成功了么?】 越斯年抱住蜂鸟蛾,轻轻抚摸他的头,他用气音安抚着对方, 「小葵不是失败品,小葵是超级勇敢的爸爸,有保护好自己的虫崽,他已经长了很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宝宝了。」 蜂鸟蛾一点点平静了下来,紧绷绷的嵴背也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靠在越斯年的肩膀上睡着了。 越斯年静静等着,他等到蜂鸟蛾彻底睡熟后,像是抱着一个瘦弱的大孩子一样抱起蜂鸟蛾,轻轻托着垂地的羽翼,将蜂鸟蛾放到床上。 蜂鸟蛾在睡梦中,意识到熟悉的味道离开自己,他呢喃了一声,侧过身用翅膀紧紧揽着自己睡着了。 【脸红,斯年阁下力气好大,好想被斯年阁下抱着超~】 【楼上的骚货,破坏了这么感虫的气氛!】 【别装正经了,别说你不想,雄子里像斯年阁下这样看起来像是能温温柔柔do死你的,我不信你还能找到代餐!】 【靠!流鼻血了,我需要找斯年阁下看病!】 【......元帅好福气。】 【元帅好福气。】 ...... 越斯年摸了摸蜂鸟蛾额头,带上眼镜,看到直播间的话题被轻易带跑后,松了口气。 但是时时刻刻偷窥着自己一举一动的白塔实验室,居然毫无动静。 他容色平静,轻轻拉上窗帘,关上房门,提着药箱离开。 越斯年如愿以偿得到了新的线索,但是他并不觉得高兴。 智慧物种,是忘记身上还没癒合的伤口,任其一无所知的溃烂好? 还是揭开伤口,一次性挤出全部脓液,让他不得不清醒着面对疼痛,然后癒合好? 肉体的伤口,痊癒后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心灵的伤口,痊癒后会留下什么? 「雄父,小葵很难受么?」 因为初见时,蜂鸟蛾的发狂,小墨以面对他有时候会觉得有点怕怕的,但又因为雄父觉得亲近,所以每次来看望蜂鸟蛾,他都掐着快走的点来找越斯年。 他刚兴沖沖从路卡斯那里跑回来,看见雄父在和蜂鸟蛾聊天,他就乖乖站在门口等着。 等蜂鸟蛾睡着了,他才紧紧抓着雄父的大拇指问。 「小葵很厉害,难受的事情都会战胜的。」 第171页 越斯年低头看着温墨以,怜爱地笑了, 「我们先去黑黑的地方看看,然后告诉小葵,那里一点都不可怕,好不好?」 垃圾处理器 越斯年抱着小墨以乘坐观光电梯到地下仓库, 他们沉默注视着透明玻璃外面的风景,想起第一天来白塔的时候。 「雄父,我想雌父了。」 温墨以把脸贴在越斯年的脖颈上,声音小小的。 好孩子。 越斯年心里清楚, 在白塔里幼崽遇到了蜂鸟蛾, 遇到了温父和他的雌君......还遇到了亲生父亲温月明。 这些很多虫崽都不会经歷的复杂关系, 小墨以却经歷了。 墨以年纪这么小, 想不明白是很正常的, 他却这样懂事地跟着自己。 越斯年轻轻拍了拍小傢伙的后背,像是哄小宝宝睡觉一样, 「星阑很快就回来看宝宝了。」 「嗯。」 温墨以紧紧搂着越斯年,把脸埋在雄父的怀里一声不吭。 电梯门打开,地下仓库黑漆漆的,越斯年摸索着打开光脑屏幕,试着借光看清环境。 他心存疑虑, 小声唿唤:「海因莱因阁下?路卡斯?」 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脚腕,吓了越斯年一跳, 他把光脑对准地面—— 海因莱因不知道从哪弄过来一个手工编织毯铺在了地上, 花纹看起来跟三十楼地上铺的说不出来的相似, 他这几天的确没看见那个毯子......海因莱因舒舒服服地躺在地毯上,身上还盖了一个带流苏的灰色格纹手工羊毛毯,这也很眼熟,他记得好像是温老先生的...... 「......」越斯年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缓了过来又很无语。 「嘻嘻~」海因莱因看到越斯年的表情, 眉眼弯弯开心的不得了。 「海因莱因阁下, 为什么躺在电梯门口?」 越斯年嘆了口气,轻轻动了下脚腕, 挣开海因莱因的手。 路卡斯抱着一箱东西飞过来,低头冷冷道:「因为他蠢。」 海因莱因躺在毯子上,曲肘支头看向越斯年,笑吟吟的, 「我想迎接斯年阁下,又等累了,干脆躺会,斯年阁下,惊不惊喜?」 「......」越斯年四处寻找地下仓库的灯,懒得理海因莱因了。 「啪。」路卡斯打开灯。 好暗的灯光。 「谢谢。」越斯年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地下仓库的很多货物畏光。」 海因莱因一眼就看出来越斯年在想什么,他懒洋洋笑着说完,挥了挥手,路卡斯面无表情地把箱子扔到他手边。 箱子栽栽歪歪地倒在地上,咧开一个口子,海因莱因慢条斯理地顺着口子拉大。 他笑骂:「小兔崽子。」 越斯年低头一看,箱子里的东西越看越眼熟,都是三十楼温老的各种小物件——那些奢侈柔软又没什么用的小东西。 海因莱因挑挑拣拣,拽出个小东西,往地上轻轻一磕,变成了一个软软的靠枕,他舒舒服服靠了上去。 「......」不会真是从三十楼顺下来的吧? 越斯年哑然......海因莱因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海因莱因享受地喟嘆一口气,「那个坏老头的东西还不错。」 ......海因莱因阁下,你是星匪么?这么熟练? 【海因莱因阁下,好有个性。】 【谁懂啊?我共感的斯年阁下,被冰冰凉凉的一只手抓住脚腕时,我心都飞出去了......】 【这些东西不会都是温老的吧?想知道他怎么弄来这些的......好离谱。】 ...... 「雄父,小葵是被海海吓的么?所以这么害怕黑黑的地方?」 温墨以小手掩着脸,悄悄跟越斯年嘀咕着。 越斯年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海海」指的是海因莱茵阁下,这傢伙真是威严扫地,小墨以都不管他叫敬称了。 他哭笑不得,「应该不是的,海海比小葵小很多,海海小时候跟宝宝一样大。」 小墨以将信将疑,小声嘟囔着,「崽崽吓唬虫,也会很可怕的。」 大概是误以为是海因莱因吓唬虫,所以黑黑的地方才那么可怕,他瞬间放松下来,小身子扭来扭去就要下来,他见了路卡斯哥哥,想要下去玩。 ......好大一口黑锅,完全洗不清了。 算了,海因莱因这傢伙估计不但不想洗清,还会很得意。 越斯年弯腰放下小傢伙,绕过人形路障,往地下仓库里面探查。 有路卡斯陪在幼崽身边,他很放心。 走了没两步,肩上一沉,感觉自己有被冷落的海因莱因,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越斯年身上。 人形路障很不满意,他幽幽道:「斯年阁下,白塔的病患情况大好啊?」 这倒不像是疑问句,更像是一个早有答案的肯定句。 越斯年硬生生拖着巨型挂件,走进货物堆里查看。 他一声不吭,对着海因莱因的试探装哑巴。 挂件很不满,将跟过来的直播间跟拍球,用力拍到路卡斯那头。 他看着砸进墙里的金属球,满意地「哼」了一声。 路卡斯冷冷瞪了海因莱因一眼,「谋杀虫崽。」 越斯年默默嘆了口气,如果说痊癒的患者,哪个最让他头疼,那么海因莱因绝无其二。 第172页 「那些笨蛋们还没发现,」 挂件换了一侧趴着,他幽绿的眼睛在灯光昏暗的地下仓库里好像要发光一样, 「那些好了的雌虫们,居然没有再渴求过雄虫信息素。」 一地的金属碎片,越斯年默默注视了一会,发现是被海因莱因碎尸万段的上一个直播跟拍球。 他镇定自若地迈过去,继续往里走。 「什么时候公开雄虫信息素替代药剂?」 海因莱茵硬生生挤过去,单刀直入地问,旁边高高堆起的货箱晃了晃,就要倒下来。 越斯年单手撑住货箱,按住海因莱因不让他乱动,将货箱推了回去。 「胡闹。」 「斯年阁下不想让更多雌虫解脱么?」 海因莱因乖乖站在原地不动,长发在货箱的影子下轻轻晃动,那是极为深浓不祥的绿。 越斯年当然想让更多雌虫解脱。 雄虫信息素,是雄虫心情愉快身体健康时才能释放出来的物品,这种产生方式,极大保障了雄虫的安全。 但如果雄虫不再有价值,也没有自保的手段,会发生什么? 甚至虫族的繁衍模式还有虫工受精这种方式。 海因莱因的雄虫机甲,每一个雄子都能买得起么? 雄虫阁下,是否会成为昂贵的奢侈品,连自主权都没有。 越斯年想治病救虫,却并不想掀起一场血腥的虫族革命,葬送许多无辜的生命。 飞船爆炸事件里,袭击他们的一次性实验品虫,线索也直指纳斯塔莱家族——那个雄虫阁下掌权的家族。 越斯年指尖微微一颤,又顿住,「海因莱因阁下,请不要乱说。」 「困扰虫族这么久的问题,我怎么可能这么快解决?」 查出并毁掉白塔实验室,或许就能阻止纳斯塔莱家族的罪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为了毁掉纳斯塔莱家族伤及无辜。 海因莱因不以为意,甚至愉悦地笑了,他拽着越斯年的手腕,突然快速地往前奔去。 他力气大的可怕,越斯年又不想对海因莱茵动手,只能被动跟着跑起来。 「海因莱茵阁下,你要干什么?」 越斯年压低嗓音,不想招来直播球,他顺手扶好一路差点被碰倒的货箱。 「雄父,怎么了?」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温墨以担心地大声问。 「没事,海海闹着玩呢。」越斯年气息稳定地回復。 温墨以迅速信了,他心里海因莱因就是一个不着调的大虫,无论做什么他都不奇怪。 「海海?」他们停了下来,海因莱因扶着膝盖大喘气,扭头笑着看越斯年。 虽然天生力气大,但海因莱因懒得要命,导致肺活量也不高。 海因莱因在床上,也喜欢躺着让戴兰动,平时日常生活里,他有事没事都爱支使路卡斯跑腿。 这会跑了一会,他自己倒是累得要命,但累成这样,也没耽误他取笑越斯年。 「小墨以大概是把海因莱因阁下当做同龄的小朋友。」 越斯年不冷不热回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你这大虫天天没个正形 海因莱因眉眼弯弯,笑得极为开心,倒仿佛被夸了一样。 「......」 越斯年目不忍视,移开目光观察海因莱因把自己带到了哪。 这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柜子,柜门上了一个很复杂的十字锁,旁边还设置了虹膜识别模式。 他仔细观察旁边的按键,上面有不同的模式,可以从-1000c设置到1000°。 这是什么东西?不像是密码箱。 「是垃圾处理器。」 海因莱因依然笑吟吟的,他手指绕着自己的长髮捲来捲去。 「失败的实验品、死掉的亚雌......什么都能烧的一干二净,或者冻成完美的标本。」 越斯年听到蜂鸟蛾说黑黑的地方时,就猜测可能会是地下仓库,因为整个白塔都装了感应灯,只有地下这个位置他还没来过,可能会有没安灯的遗漏之处。 听海因莱因说,这里的货物畏光时,越斯年还心存侥倖,以为小葵说的黑黑的地方,可能就是单纯指地下仓库,他猜测可能小葵被家虫当做失败品送到白塔后,经过地下仓库,才引发了误会。 但如果这个黑黑的地方,是这个垃圾处理器呢? 小葵又是怎样逃掉了被当做失败品处理掉的命运?他又是因为什么被认定为失败品? 蜂鸟蛾的档案上,没有家虫的记录,他常识一片空白,又被完全激发了哺育的本能。 越斯年想到这里,突然回忆起了小葵的话—— [小葵不是失败品,小葵有崽崽。] 如果,蜂鸟蛾这个哺育的本能,是虫为激发的呢? 衡量他是否是失败品的标准,是他是否诞育幼崽成功,而逆转了他被当做垃圾处理的,是这个幼崽活了下来。 实验室的邀请 「斯年阁下, 还在犹豫么?」海因莱因漫不经心看向越斯年,指尖顺着1000c的按键轻轻滑下。 越斯年在思考别的事情,既然是垃圾处理器,实验室的「垃圾」肯定不会只有一个, 「垃圾」是从白塔内部运过来的, 还是从实验室运进来的? 垃圾处理器是纳斯塔莱的实验室和白塔的衔接处么?白塔和纳斯塔莱是在共用一个垃圾处理器么? 第173页 对, 只有共用一个, 费用才能计入到一起, 在财务的帐上也是无懈可击的。 实验室的虫怎么来白塔?他们肯定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的,心里一定犯膈应,不可能通过这个垃圾处理器穿过来,这段时间他都没有看到疑似白塔的工作虫,那么白塔和实验室之间一定有内部相连的通道,否则他们怎么做到毫无痕迹进出的。 越斯年顺着垃圾处理器附近的墙壁摸索敲击。 「空的。」他喃喃自语。 海因莱因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他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旋出来一个空间纽, 整个虫跃跃欲试的。 金属门突然自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越斯年一手死死按住海因莱因, 一手敲击金属墙壁。 「铛!铛!铛!」 没有感应灯亮起。 「你好, 请问有虫在吗?」越斯年询问着, 声音很从容,他早料到自己在被实验室监视着,对一切都有心理准备。 金属被敲击的回音一层层盪开,路卡斯和温墨以凑了过来, 两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路卡斯观察了一下就要往里飞, 被越斯年一把抓住脚踝拖了回来。 「......」抓虫脚踝者虫恆抓之, 但斯年阁下,你为什么不抓海因莱因那个蠢货? 路卡斯默默盯着越斯年, 一句话不说,越斯年扫了一眼,完美解读出小少年的腹诽。 越斯年眼神飘了飘,「好了,不要冒进。」 等雌虫到了再说。 海因莱因兴致勃勃扭来扭去,实际上却乖乖顺从地被越斯年按着,没真正冲进去。 门洞开了一会,电子机械音响起,「倒计时10秒自动关闭,10、9、8、7......」 金属门关了。 越斯年肩膀微微一塌,唿了一口气,松开不省心的父子两,幸亏墨以很乖,否则他都不知道哪里再长出第三只手来。 海因莱因懒洋洋地又挂在了越斯年肩上,他声音极低,低到像是风轻轻拂过一朵花。 「斯年阁下,你觉得你能藏多久?这扇门又为了什么开的?他没等到您,会不会很失望?」 海因莱因顿了一顿,眼睛看向光照不到的暗处,「到时候想不想公开雄虫信息素替代品,以什么方式公开雄虫信息素替代品,你还能控制么?」 「斯年阁下,这么久,这扇门都没有为我而开过,但今天,他如此的迫不及待。」 海因莱因的声音柔软的像洁白的棉絮,内容又像是恶魔的低低絮语。 温墨以担忧地抬头,看向窃窃私语的大虫们,雄父的脸色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是他莫名感觉雄父现在很不开心,是海海在欺负雄父么? 海因莱因的衣角被摇了摇,他被打断「施法」,意犹未尽地低头。 「海海,不要欺负雄父,」温墨以的大眼睛明亮的像是清晨的日光。 他轻轻道,「要好好做朋友。」 越斯年摸了摸温墨以的小脑袋,声音含笑,「抱歉,让宝宝担心了。」 「海海是个急性子的笨蛋,没有欺负雄父。」 越斯年牵起温墨以的手,「回去吧,该吃饭了。」 海因莱因听见幼崽说出「朋友」一词后,他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被小孩戳破了什么。 越斯年嘆了口气,拍了拍海因莱因的头,手掌按在他前额, 「海因莱因阁下,不要害怕,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要再躺在电梯门口玩闹了,万一被推车撞到会受伤的。」 海因莱因手足无措,他脸憋得通红,最后竟沉默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海因莱因对着白骨星盗威逼利诱,算无遗漏,面对越斯年,他却闹来闹去缠着不放——简直像是小孩子在对着兄长撒娇,不得逞就不罢休。 温墨以对着路卡斯都没有这个德行,他却像塞弗拉缠着穆迪一样缠着越斯年。 海因莱因自觉冷酷无情,其实被戴兰和路卡斯惯得无法无天,连想交朋友都只会用胡搅蛮缠的方式,被小虫崽一语道破后,整个虫都要尴尬到原地碎掉了。 电梯亮了一下,越斯年父子进去了。 海因莱因同手同脚地走到电梯门口,拖着地毯往里去,然后电梯门又忽然打开了。 海因莱因尴尬地弯着腰一动不动,越斯年:「不跟我一起上去吃饭么?」 越斯年打量一眼海因莱因正在干什么,微微一笑夸赞, 「真听话,那你先收拾吧,收拾完上楼找我吃饭。」 电梯门又关上了。 海因莱因满脸通红,小声骂骂咧咧,「谁稀罕和你上楼吃饭......」 电梯门又打开了, 「不许玩那个垃圾处理器以及旁边的金属门。」 「你和路卡斯都是。」 「哦。」海因莱因嘴角下撇,不高兴地夹着抱枕挤进电梯,路卡斯也悠哉悠哉跟着飞了进去。 「我跟你一起上去,我要在你那屋睡,这回放心了吧?」 「过几天星阑来了你得乖乖出去,路卡斯把地毯拿着,海因莱因阁下乖乖打地铺哦,即使是雄虫也要避嫌,否则星阑会不开心的。」 越斯年眉眼弯弯,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 「......见色忘友。」海因莱因不爽地小声嘀咕,面对着玻璃生闷气,背影写满了快来哄哄我。 第174页 「海海乖乖。」于是,温墨以哄了,小手还拍了拍海因莱因的手背。 「嗤。」路卡斯偷笑,玻璃电梯倒映着一张越发通红的脸,与绿色的头髮相映成趣。 * 「慕柒阁下,他们离开了。」雌虫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嗯?」他的鼻音声听起来格外温柔性感,能让每个雌虫想入非非。 雌虫显然毫无旖念,他上半身立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怕我?」雄虫的声音上挑,他脸上带着透明材质的眼镜,上面不断流动着闪着蓝光的字符,他摘下放在手边,垂眸看向脚边的雌虫,脸色不辨喜怒。 雌虫抬起上身,小而精緻的脸仰望着雄虫,眼角的一抹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了。 「我怕阁下讨厌我。」 「过来。」雄虫俯视着雌虫——他跪着挪了过来。 他的掌控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惜自己是个天阉,不能体会到彻底征服的快乐。 想到这,雄虫眼底神色越发冷凝,脸上却笑了起来,雌虫乖巧地将头伏在他膝盖上,他时轻时重地抚摸着雌虫的头、颈、后背,像是撸一只猫一样,有着漫不经心的玩弄,还带着点成年虫的狎昵。 雌虫诺亚头侧躺在雄虫膝盖上,眼睫轻轻抖了抖,漫无边际地想着,也不知道徐然怎么样了。 转念又想,老子迟早挨个凌迟了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摸得老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斯年阁下,应该是最懂我的虫。」雄虫慢悠悠道,手指捏弄着诺亚的耳朵。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诺亚耳朵上的白色绒毛都立了起来。 「我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天才。」 我是天阉,他是f级雄虫,我不能用身体徵服雌虫,他不能用信息素征服雌虫。 我们活该是全天下最理解彼此的雄虫。 「纳斯塔莱把我发配到白塔这个鬼地方,」 慕柒声音轻柔,脸色苍白如鬼,「我还要用自己的血满足他们。」 「斯年阁下被越家当做弃子,温星阑当了元帅后,又在光脑头盔做手脚,害得他差点死了。」 慕柒不懂怪力乱神,他不知道真正的越斯年的确已经死了。 「死了?」雌虫小猫一样蹭了蹭雄虫掌心,好奇问道。 「是的,他的光脑头盔被做了手脚,进入游戏后,就无法退出登录,真不知道那傢伙是怎么出来的。」 慕柒笑着回答,语气满是稀奇,他突然低头,用力抓住雌虫的头髮,往后扯去,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这么关心斯年阁下?喜欢他?」 「我好崇拜慕柒阁下,」雌虫故意嘤咛一声,脸色粉红。 「慕柒阁下什么都知道。」他好像无法自控,小猫舔食一样拼命试图舔到慕柒的手。 雄虫心满意足,他伸手放到雌虫嘴边奖励他,「我们都有这样独特的才能,他居然不接受我的邀请。」 「不识好歹。」他脸色沉了下来。 雌虫诺亚是个专业的演员,他专心致志地装猫,心里哼哼冷笑着:普信变态虫。 * 一个小身影从门缝里钻出来,他左顾右盼,顺着墙熘走。 【小攸宁怎么自己熘出来了?】 【节目组能不能管管海因莱因阁下!他打坏几个直播跟拍球了?我每次看看就黑屏了!】 【谁敢管他?戴兰的雄主?你疯了?跟钱过不去?】 【怎么塞弗拉小阁下也跑出来了?】 离别的断头饭 兄弟两刚开始算是「浓情蜜意」了几天, 穆迪全心全意地陪着塞弗拉,但是带娃这事,尤其是带塞弗拉这样的娃,是需要天赋的—— 圣父一样的忍耐力, 以及符合塞弗拉审美的纤细美貌。 很可惜, 穆迪跟圣父沾不上一点边, 也完全不纤细秀美, 他雄壮得能把塞弗拉拎起来转100圈。 穆迪早就厌倦了被纳斯塔莱家族当鸭子交易的虫生, 越斯年就是他逃离的跳板,他心里盘算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小九九,像是餵离别的断头饭一样,对着塞弗拉异常温柔,这会也忍耐到了极限。 他故意吓唬塞弗拉,说地下仓库是个黑漆漆到处是原始爬虫的地方,还有会咬小虫崽鼻子的老鼠长蛇之类的, 塞弗拉果然死活不要跟着穆迪一起去找物资了。 塞弗拉反而为了让穆迪不带他去那个又脏又臭的地方,拍着小胖胸脯保证, 绝对不乱跑。 穆迪将信将疑审视着小胖墩, 哦不, 现在不能说是小胖墩了,也瘦了不少,算了,这一身肉嘟嘟的, 说他是小胖墩也没什么毛病。 塞弗拉瞪大和穆迪如出一辙明丽的红眼睛, 看起来清澈又干净, 满脸信誓旦旦,像是一个要洗心革面重新做崽的乖孩子。 穆迪勉强信了, 他捏了捏塞弗拉的脸颊, 「别让我发现你乱跑,你不想屁股肿的和你的胖肚子一样大吧?」 「......才不是胖肚子。」塞弗拉恼羞成怒,捂住自己的小肚子。 穆迪觉得有点好笑,大手按了下塞弗拉的头,转身出去了。 塞弗拉刚开始的确是听话的,他在屋里待了一会,又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后,抓着跟拍的金属球,说了一些天真可爱又骄傲自大的童言童语。 可惜金属球不会回应他,会回应他的工具在穆迪那,但塞弗拉就是能看见这些弹幕,也没什么用,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懒崽。 第175页 宿舍房静悄悄的,亚雌们怕冒犯到雄虫阁下们,从不越界过来。 这些亚雌也的确碰不上年幼的小阁下,他们深夜才回到房间,早上在塞弗拉没睡醒的时候,就出去工作了。 尤其穆迪阁下还是带着帝君前未婚夫名头来的节目。 这些亚雌们不是混不下去了,也不会选择来白塔这种地方,因此格外珍惜自己的工作,不敢得罪这些权贵们。 即使越斯年给了他们诺言,但是雄虫阁下的诺言,又有谁能保证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也有亚雌去了远航星系,没去的打听后,发现那里的待遇的确不错,斯年阁下没有骗虫,但是这需要他们离开家乡,长途跋涉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亲虫,也没有朋友。 卑微让虫低到尘埃,他们的虫生,连一丝试错成本都不敢有。 因此,整个10楼,静到让虫害怕,平时有穆迪陪着,塞弗拉还不觉得,现在一空下来,他就开始心里发慌了。 塞弗拉把自己藏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抖了好一会,他一点点拱下床铺,嗖嗖跑出房间。 他慌不择路地到处乱跑,跑了一会,塞弗拉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又开始后悔。 塞弗拉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小攸宁!」他一把抓住越攸宁,像是看到了救星。 越攸宁厌烦地看了一眼塞弗拉,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塞弗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生怕被丢下。 「不要跟着我!跟屁虫。」没有大虫在场,越攸宁也懒得装了,他声音很冷,对跟过来的直播球毫不在乎。 「我才没有跟着你!你你.......自作多肉!」 塞弗拉气得要命,脚步却不停,紧紧跟着越攸宁,他想骂越攸宁自作多情,却骂着骂着忘词了,变成了自作多肉,脑海里还浮现了越斯年的烤肉,唇角不由自主地有了点亮晶晶的。 越攸宁冷漠地看了一眼穆迪,像是看着一个愚蠢的死物。 他懒得争执,忽然展开虫翼快速飞走。 塞弗拉拼命迈着小胖腿追,追了半天,摔到在地。 他跟着越攸宁跑,现在连自己在第几层都不知道,眼前的走廊黑漆漆的,感应灯骤然亮起,光线还白惨惨的。 「是小阁下。」 「年幼的雄子。」 「还没给雌虫开过苞吧?」 「嘻嘻嘻,小阁下,过来。」 「滚,轮不到你,小阁下,让我好好伺候你。」 ...... 落单的不是他们毫无兴趣的雌虫,是一个年幼的雄虫阁下。 他们离得那么远,都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 雌虫们沸腾了,他们可能还病着,也可能全好了,但即使好了,雌虫的天性也在支配着他们。 塞弗拉根本不知道,他长到这么大,他身边的大虫费了多少心血。 穆迪对塞弗拉从来不耐烦,但是也从未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塞弗拉完全不懂,自己一个a级的雄虫阁下,年幼又毫无自保能力,还拥有纳斯塔莱家族特殊的信息素,真正落单时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会肆意离家出走,也会在白塔这种地方自己一个虫到处乱跑。 但塞弗拉每次都运气很好,上次他离家出走遇到了路卡斯、越斯年,还有一个愿意为他错误兜底的哥哥,这次他在直播镜头之下嚎啕大哭,很快,临近的亚雌护工就跑了过来。 亚雌比雌虫的感知力低,他只觉得这个胖乎乎的虫崽闻起来有一股甜香,心里还取笑小阁下太爱吃甜了。 「小攸宁把我扔下了!呜哇哇......」 塞弗拉哭起来没完没了,中气十足,把对这些雌虫的畏惧都发泄到了越攸宁身上。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在荒星乱动对方东西,导致越斯年送给越攸宁的竹筒损坏的事了。 塞弗拉当然也不会考虑,他这么指责一个小雌虫,对方会遭到什么样的社会舆论。 当然,越攸宁也不在乎了,年幼的他曾经在乎很多虫,后来发现他们在乎自己远远超过他,对他那点微薄的在乎,几乎像是蜘蛛在屋檐结下的陈年蛛网,风不用吹,都破破烂烂的。 亚雌耐心地等着小阁下哭完,等到塞弗拉开始瞪他。 他哭累了,很想休息,但是这个亚雌完全不哄他,塞弗拉下不来台。 亚雌看塞弗拉哭累了,轻轻问:「小阁下,渴么?」 他递过来一个一次性纸杯,塞弗拉哽咽端住,发现水居然还是热乎乎的。 塞弗拉感觉自己有点被哄好了。 「小阁下,渴么?我这里有水,来喝啊~嘻嘻~」他显然说的不是什么正经水。 「小阁下亲亲我,我这里有好吃的奶丨子......」 ...... 塞弗拉并没有听懂,只感受到了浪潮一般汹涌而来的恶意,他嘴一撇,又要哭了。 「斯年阁下说各位送的花很漂亮。」 亚雌很从容,他毫无畏惧,冲着四面八方点点头。 「各位若还不收敛,我会向斯年阁下报告各位的表现。」 「另外,感谢各位配合我工作,没有真正出来吓到小阁下。」 发现雌虫们逃逸採花后,白塔的牢门进一步升级,但是这些雌虫发狂起来,说不定还能两败俱伤着破门而出。 看在他们还算守规矩上,他们过过嘴瘾,亚雌就纵容了一下,没想到这些傢伙得意忘形了。 第176页 塞弗拉这会不觉得亚雌黑黑的难看了,他好奇抬头看向亚雌,眼里还含着一泡泪。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黑皮就好。」 亚雌依然很平静,像是完全没看到小阁下的态度变化。 「你带我去找斯年大美虫。」 塞弗拉听到黑皮提到斯年阁下,又不想要找越攸宁算帐了,他怕被穆迪责备,想干脆躲到越斯年那。 * 越斯年忙得顾不上小墨以,又认为这个治疗过程不适合小墨以观看时,就会打发小墨以去找路卡斯玩。 这次,小墨以并没有去找路卡斯大哥哥玩,他在自己一个虫发呆。 每个虫崽都有各自的烦恼,在大虫看来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那就是他们小小的世界。 在温墨以的认知里,爷爷并不喜欢自己,自己的雌父也一直只有温星阑。 突然冒出来的温月明,虽然长得和雌父很像,但是他们完全不一样。 他其实模煳听懂了,那个虫是自己亲生父亲。 小墨以心里很牴触,却又生出些微的好奇。 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让温墨以觉得很亲近,身上的气味也有着奇怪的熟悉感。 但这种亲近感又让他觉得好像背叛了自己的雌父,他讨厌自己这样。 温墨以藏在一个拐角处,蹲下来抱着双膝发呆。 爷爷从来都不管他,他从小身边只有雌父温星阑和冷冰冰的机器人,再长大一点,是雄父越斯年陪着自己,虽然有一段时间,对方好像很讨厌自己。 他皱着眉头,走神地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 一只手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髮,温墨以慌忙藏起自己的小手,抬起头,发现是路卡斯哥哥。 他像只年幼的小猫,将头蹭了一下路卡斯的手心。 他们像是对彼此的心事一清二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静静陪伴着对方。 日光透过白塔的玻璃穹顶挥洒下来,他们站在暗影里,静静看着眼前的光斑移动。 塞弗拉远远看见了两个虫,松开亚雌的手,跌跌撞撞跑过来,挤在两虫中间,他一手一个,牵住两个虫。 嘴一瘪,眼泪就不停冒出来嚎啕大哭。 「呜呜我好怕,越......」 一大一小同时转头盯着他,塞弗拉大声哽咽了一声,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攸宁也不理我,好多虫......」 他被穆迪保护得太好,不知道那些小格子里一个个都关着什么,十三楼里遇见的病虫发疯事件,穆迪随口忽悠他那是在拍电视剧后,他就信了,这会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用词,憋了半天,憋到脸通红,挤出来几个字, 「在骂我。」 黑皮:那是骂么?傻崽,那是骚扰。 他无语低头看了一眼塞弗拉,觉得自己替元帅试探穆迪兄弟两到底想干什么的主意太傻了。 「......」吓了小墨以一跳,听见「越」字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雄父把这个小胖墩惹哭了。 小墨以还心里偷偷嘀咕,难道是雄父严辞拒绝了塞弗拉小胖墩的追求,导致对方伤心欲绝地诉苦来了。 虫母&先祖 说起来有趣, 穆迪被纳斯塔莱家族当做王权博弈的棋子至今,他从来不曾反抗过。 直到他意外撞见君怀安和他那条野狗缠绵。 高贵的陛下,即使自己是纳斯塔莱这一代最优秀的雄子阁下,也要妥帖地伺候, 才能令他满意, 而那条野狗, 像是没吃过肉一般, 对着陛下啃来啃去, 君怀安竟也不恼,反而露出格外动情的姿态。 一开始,穆迪愤怒地想将黏着在一起的两虫撕开,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冷静了下来。 若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前未婚夫看见,君怀安有的是办法,既然让自己看见了, 这就是陛下无言的逐客令—— 陛下在让自己滚。 穆迪刚开始,还想垂死挣扎, 直到他发现了—— 纳斯塔莱家族的实验室对于越斯年来说, 是危机莫测的机密之地, 但是对于穆迪来说,出入如无虫之境。 身为a级的雄子阁下,即使被质疑了生育能力,但是他正当壮年, 相貌优越, 在家族的权限, 远远高于慕柒那个可怜虫。 慕柒的世界里,只有他的血、信息素以及各种副作用极大的药剂。 但穆迪即使是棋子, 也是权力中心最贵重的那颗棋,被退婚了也依然不影响他享用家族的资源。 结合白塔实验室的数据和家里那个老雄虫的诡异状态,穆迪突然发现,自己这颗废棋,被养得好好的,还有其他原因。 穆迪翻阅家族史时发现,纳斯塔莱家族就是虫族的「犹大」。 虫母的确偏爱纳斯塔莱家族的先祖,但他也爱着虫族。 那个时候,还没有雄主这一说,虫母也的确把自己当做先祖的雌君,不过这不影响他为了壮大种族,与其他雄虫繁衍后代。 他爱先祖,也爱众生。 虫母不单单是先祖一个虫的雌君,还是整个虫族唯一具有强大繁衍能力的母虫。 供养虫族需要无穷无尽的资源,而掠夺资源,就需要跟异族无休止地争斗下去,而争夺需要填进去源源不断的血肉。 虫母必须为整个虫族繁育争夺资源的战士。 但爱会滋生贪婪。 第177页 先祖想要虫母的全部。 有趣的是,虫母是黑寡妇蜘蛛一族,在先祖想要他全部的同时,他也想要将所爱吞噬殆尽。 他们同时想要完全占有彼此,却不得不克制,先祖选择了剷除异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虫母为了让先祖活下去,也为了种族,宠幸了更多雄虫。 他们就这样纠缠着争斗下去,倒也不坏,但先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虫母供养了整个虫族,虫族也供养了虫母。 虫母是不会老的,他永远美艷、永远神武、永远智慧。 先祖会老,会老得黯然失色,连剷除异己、争风吃醋都觉得自己不配。 他开始想要长生不老。 只有这样,先祖才会是永远最配在虫母身边的雄虫。 一切发酵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虫母没有料到先祖会对自己动手。 他重伤垂死,满含恨意地瞪着先祖,「我可有哪里对不起你?」 当年的雄虫远不是现在这样孱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虫母依然有余力弄死先祖。 他没有动手,只是眼中含着血泪凝视着先祖。 这场谋杀绝不是先祖一个虫所能做到的,虫母庞大的后宫,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雄虫侍从,此时此刻却安静地悄无声音。 他们早就嫉恨虫母对先祖的偏爱,他们是这场谋杀案的帮凶。 但虫母唯独只质问先祖,他也只在乎先祖一个虫的答案。 先祖没有回答他,却变态般在这种偏待中又一次感到满足。 「我诅咒你、诅咒你们......」 虫母就这样睁着眼睛,身体摸起来还尚有情动时的温热,肌肤泛着漂亮的淡红,死在床第缠绵之间。 先祖怔怔看着虫母咽了气,嗓子眼像是也哽住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心里模模煳煳想着: 你哪里都对不起我,你跟别虫上床,你抛下我一个虫独自变老变丑最终死掉...... 你像是爱我,又像是在折磨我,拿走我的心后,又打断了我的嵴骨,享受我为你发疯。 后面的内容就比较马赛克了,先祖一遍一遍和虫母的尸体缠绵,又在对方彻底僵硬腐坏之后,流着泪狂喜着吞吃着虫母的血肉。 先祖早已忘记自己最开始到底是为什么要长生不老。 「吃了你我就能长生不老了,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原始纸张上都是黑笔勾勒的线条,只有这一块,先祖的嘴和手涂满了血红的颜色。 这血红的颜色,好像是在掩盖他脸上流下的泪痕。 记录家族史的虫最后写了一段话, [虫母因爱生欲,常怀食先祖之志,然机缘巧合,为先祖所食,亦可算得偿所愿也。] [先祖为求常伴所爱,故生长生之念,然阴差阳错,两者永为一体,故谓之圆满。] 看到这,穆迪不由嗤笑出声,闹成这个局面,居然还能自圆其说。 他不耐烦地翻看下一页—— 先祖失败了,他还在变老,身体的零件也像是陈旧的机器,一动就嘎吱作响、无处不痛。 他不能接受自己牺牲一切后,还不能得偿所「愿」,实现真正的长生不老。 先祖听说过一个传说,虫母是不死的,即使肉身消亡,灵魂依然会在虫族转生。 再次重逢时,他不能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垂垂老矣。 虫母的尸体已经被他吞噬殆尽,唯有浑圆睁着的一对眼球,先祖并不敢碰。 记录者又单独书写一段: [虫母亡不久,虫族乱,其双眼不知所踪,时年新生虫卵多为雌虫,雄虫稀少孱弱,无法虫化,失翱翔太空之能。] [虫母尚有慈悲之念,然对雄虫之恨,诅咒亦难消之。] 穆迪点了点这里,若有所思,他知道虫母的双眼被温家所得。 温老对他雌君一见钟情,但他的雌君却有种族缺陷,註定早夭,后来温家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从神宫那里拿到了虫母遗失的双眼,不久后温老的雌君就荣升元帅,成为君家坚定的保皇党,诞下温家双子。 他年幼时就听说,其实君家是想和温家联姻的,但奈何温家两个孩子都是雌虫,最终不得不在纳斯塔莱家族的筹谋下,选了自己。 不过纳斯塔莱家族的谋望註定落空了。 毕竟君怀安是个不好拿捏的陛下。 穆迪静了静,又接着往下读。 先祖神智混乱许久,每天大开杀戒吞噬血肉,却毫无效果,身体依然日益衰老。 记录者: [幸虫母之卵破壳,肖母又肖父,虽雄子却壮美甚矣,远超常虫,深得雌虫之喜,故纵横大乱之间,佑祖安,其得以胡为。] 穆迪久久顿住了,不同于其他被一味宠爱的阁下,穆迪是背负着使命长大的殿下,他还拥有一个自己无法躲避却不得不爱的弟弟。 虫母虽然死了,却依然留给了先祖保护自己的力量。 这块的纸张有些许的不平褶皱,像是曾有泪痕干涸在上面。 穆迪轻轻摸了一下这块褶皱,大概是也有过后悔吧,不然也不会留下这样的家族史供后来者评说。 被这样的爱过,不会有虫捨得将其完全抹去。 不过无论是穆迪,还是记录者,显然都觉得先祖的眼泪极为可笑,不然记录者也不会评价其「胡为」。 第178页 他接着往下看—— 先祖羡慕他的孩子们,也嫉妒他的孩子们。 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拥有这样的身体? 记录到这戛然而止,下面只有被撕毁的残缺边缘。 回忆到这结束,穆迪凝视着悬浮舱里的实验虫。 上面贴着小小的标籤: [记忆晶片移植失败z0001次,实验虫脑死亡。] 穆迪迟缓地想着,他小时候的老族长早已经死了,现在的族长却对上一代族长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甚至清楚年幼的穆迪为了去看君怀安,偷跑去王宫,结果不小心迷路掉进泥坑的事。 当时是上一任族长接他回去的,他觉得丢脸,哭着不肯回家,还是老族长帮他洗干净,又买了新衣服,他才愿意回家。 这件事除了上一任族长没有其他虫知道,现任的族长却随口说来取笑他,笑完又愣了一下不再说了。 上一任的老族长沉默寡言,不好虐杀,新上任的族长却极其好享受,还有见不得虫的卑劣嗜好。 他们绝不是一个虫,但现任族长却拥有上一代族长的记忆。 穆迪盯着漂浮在舱内的活死虫,突然又想到温月明。 当年如果不是被温月明横插一手,差点被送进来的应该是独一无二的s级雌虫温星阑。 穆迪从小就被家族要求,要保持着最好的身体状态,对他身体的维护,简直吹毛求疵到了极致。 他为了塞弗拉受罚的时候,也只是关在小黑屋里,不允许他伤到自己的身体一点。 直到他被越斯年诊断为生育能力有问题,越斯年的医术又被证明了确有效果。 从那之后,他才不用定期脱光衣服,检查全身的每一个细节了。 也是在想清楚这件事后,穆迪才决定和越斯年合作,递上示好的线索。 那个老东西现在还有时间,还能挑三拣四,如果他挺不住了—— 穆迪看向眼前「沉睡」的实验品,上面记录了记忆晶片来源,显示两者毫无血缘关系。 上一任族长和现任这个老东西是有血缘关系的。 他现在可活得好好的。 穆迪不清楚,现在的族长到底是他自己,还是上一任族长,还是两者都有。 在自己被当做实验品之前,他得逃出去。 恶魔的蛊惑 「你还要在我这待多久?」慕柒似笑非笑, 他没有翻阅家族史的权限,并不清楚穆迪死盯着自己的实验品在想什么。 「你要喜欢这东西,就自己想办法弄走,别让虫发现就行。」 慕柒不耐烦了, 他随手把投屏上的实验数据关掉, 转头冷冷盯着穆迪。 穆迪手按在悬浮舱透明舱门上, 凝视着里面—— 雌虫的长髮在蓝色的营养液里飘动, 背后垂下的金色蝶翼在水中看起来格外柔软, 像是马上就能抖一抖飞起来。 如果一切顺利—— 他会是帝君的雄虫,族长拥有了他的身体后,就能再次复制昔日的先祖。 纳斯塔莱家族会在混乱中,再次成为虫族的无冕之王。 「节目组新弄来的直播球已经来找你了,快从我这齣去。」 慕柒再次催促,又冷笑一声,「你要愿意接替我在白塔, 我是很愿意的。」 他被困在白塔被家族吸骨敲髓,还有虫上赶着来看热闹, 不如就别走了。 穆迪从沉浸的思绪中骤然惊醒, 他目光奇异地看着慕柒, 又环视一圈实验室。 那个老东西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脑袋,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愿意进白塔实验室这个鬼地方,不会知道自己发现了什么。 如果那个老傢伙,连搞记忆晶片移植的条件都没有呢? 「你甘心么?」 塞弗拉这个小胖墩, 锦衣玉食惯了, 性格又嚣张跋扈, 看见好看的虫就走不动道。 他要带着塞弗拉,肯定逃不掉。 但塞弗拉暂时是安全的, 他太小了,穆迪还有机会再次争取和帝君联姻,也是因为帝君和塞弗拉年龄相差太大。 穆迪被爆出生育能力有问题后,塞弗拉被家族推成备选,紧接着议会就爆出了纳斯塔莱家族雄虫繁衍艰难的问题,这次他还能参加节目,完全是家族博弈争取而来的结果。 还选自己,也的确是因为目前家族没有比他年纪更相当条件更好的雄子。 还有一点,别的虫可能不知道,老雄虫调教的那些虫眉眼都有与君怀安相似之处。 那些家族制造出来专门用来床第间讨好老东西的虫,与君怀安越来越相似,穆迪已经不清楚老雄虫有几分是他自己,还是之前一代代的族长,还是先祖。 老雄虫对君怀安的渴望,是单纯的色慾还是权欲,还是别的什么? 每次穆迪服侍过君怀安,族长就会把他叫过去,细细问清细节,他偶然抬头发现,老雄虫脸上的表情像是嫉妒又像是愤怒,身体前倾,脸色涨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像是也在随他的描述抚摸君怀安的身体。 令虫作呕。 穆迪也曾反抗过,并不想事无巨细描述这些事,但马上塞弗拉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意外,就像是跟他示威一样。 自己的身体是老东西能名正言顺接近君怀安的最好选择,还没对自己动手,只是因为自己不是完美的。 老东西还在等没有任何缺陷的身体。 第179页 只有彻底毁掉实验室,自己才会是安全的。 慕柒冷笑一声,「你以什么资格来问我甘不甘心?」 他回头凝视着家族资源倾斜的既得利益者,「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毁掉这里,你才能自由,外界才有机会知道,纳斯塔莱神奇的药剂,」 穆迪走过来,单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他饱满的胸肌鼓鼓的,深红的眼睛镶嵌在蜜色肌肤上,一错不错地与慕柒对视。 「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你会像现在的斯年阁下一样。」 穆迪蛊惑一般说道,「成为他们最仰慕的神明。」 慕柒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里满是层层叠叠的针眼,他垂下眼睫,勾起笑,「像斯年阁下一样?蜂鸟蛾与越家基因实验的产物?」 「他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比?」 慕柒明明在意到主动邀请越斯年进白塔实验室,这会对着穆迪,却故作蔑视。 穆迪戳中了他的一部分心事,他恼怒又为此感到羞耻。 穆迪看着慕柒微微涨红的脸暗笑,越斯年的中医瓜分了纳斯塔莱的利益蛋糕,老雄虫都恨到派虫去刺杀他,实验室的灵魂主导慕柒更不可能无动于衷。 「区区一个f级的阁下,因为治病救虫,几乎成为全民偶像。」 穆迪的红眼睛像是灼灼燃烧着烈火,带着恶魔般邪恶的光。 「那些强化剂、基因优化剂......还有白塔的病虫为什么这些年都这么安静,最大的功臣,却无虫所知。」 另一双红眼睛的主虫胸口激烈起伏着,又慢慢恢復平静,他移开目光,脸上的红尽数褪去,留下接近透明的苍白。 慕柒没有回答穆迪,只是打开白塔的监控,对穆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穆迪不急于一时,他目光扫过站在一旁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雌虫诺亚,撑直身体意味深长道,「慕柒,不要只盯着实验室了,看看外面。」 真眼熟。 不过他才懒得好心提醒慕柒,让他期待一下,这只不怀好意混进来的雌虫到底能带给纳斯塔莱多大的「惊喜」吧。 穆迪转身离开实验室。 * 相信塞弗拉会听话,就像是相信先祖不会背刺虫母一样可笑。 穆迪找到塞弗拉时,这只胖崽正在地上滚来滚去嚎啕大哭着撒泼。 而为什么是这个局面,还要从头说起—— 塞弗拉挤在路卡斯和温墨以中间告状时,越攸宁来了。 小攸宁还是那么瘦,却长高了许多,后背垂下来柔软的蓝色蝶翼。 他慢悠悠走过来,手轻轻摸了摸温墨以的头。 越攸宁已经知道了,温月明是墨以弟弟的雌父,他也清楚,墨以弟弟不会高兴的。 但越攸宁很高兴,他和小墨以原来拥有着剪不断的血脉联繫——即使是他完全不喜欢的雄父越清冉。 小墨以是他真正的弟弟了,即使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卑劣的出生原因。 越清冉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他无法面对温月明,又不能不保住舒若华,最后他想出来破局的馊主意,是让越攸宁来偷越斯年治疗狂躁病虫的药方。 越清冉要做公布药方的功臣。 他完全没考虑过为什么白塔的雌虫在好转,越斯年却一直没有公开药方。 在他心里,这无非是越斯年这傢伙,想要沽名钓誉,让所有虫求着他罢了。 越攸宁听话地出来了,他把自己当做病房内的一株植物,静静观看斯年阁下治疗病虫,却毫无动作。 「小攸宁。」斯年阁下忙完了,他看向自己的黑眼睛发亮。 「真好。」他围着自己转了一圈,看着自己的蓝色蝶翼,笑了。 越攸宁将手拢在袖子里,曾经他情绪无法控制的时候,他的手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看的咬伤,别的虫不会注意到他的手,但斯年阁下会。 他温柔回应,神态举止与越斯年格外相似,「是的,斯年阁下。」 越攸宁什么都没做,他仅仅是过来看了看越斯年,像是单纯想要告诉他—— 我有好好长大。 他不在乎雄父看到这一幕,会怎样发疯。 越攸宁嘴角牵起一抹笑,这笑容格外优雅得体,很像越清冉平时对外的样子。 他倒是很期待雄父发疯的样子。 塞弗拉很不甘心,他不懂为什么越攸宁不理自己。 越攸宁纤细秀美,脸部轮廓还带着点小少年的圆润线条,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他之前欺负越攸宁,也是故意想让对方理理自己,但现在对方完全无视他。 塞弗拉抓着路卡斯袖子告状,「小攸宁不理我。」 自从路卡斯从虫贩子手里把塞弗拉救出来后,他对路卡斯就有了一点雏鸟情节,下意识地把对方当做穆迪对待。 路卡斯低头看着他堆满委屈的胖脸蛋,又移开目光看向越攸宁的手,越攸宁若有所觉,收回放在小墨以头上的手,拢在衣袖里。 他沉默地将自己装成一颗树,抖了抖枝条,抖掉塞弗拉的手。 温墨以反而不高兴了,他问:「你是不是欺负小攸宁了?」 温墨以跟越攸宁同年出生,越攸宁只比他大一点,长得还那么温柔瘦弱,所以他不爱叫小攸宁哥哥。 越攸宁和塞弗拉放在一起,温墨以只觉得是塞弗拉欺负越攸宁,心里顿时升起浓浓的保护欲。 第180页 越攸宁心里高兴,表面却故作委屈,一言不发垂下眼睫,他腰间悬挂着的小竹筒隐隐露出来,恰好露出那个难以修復的嗑痕。 【也不怪小攸宁讨厌塞弗拉,他把斯年阁下的礼物抢走又玩坏了。】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刚才还有点责怪小攸宁不懂事,把年纪那么小的阁下单独扔下,现在想想,小攸宁也不大啊。】 【斯年阁下送我的礼物,被别虫毫不珍惜地弄坏,我也会生气的。】 ...... 「啊,雄父的竹筒,」温墨以眼尖看到了什么, 「怎么磕坏了?」 塞弗拉破坏的东西太多了,这个竹筒只能算是里面最不值钱的,他完全没想起来是自己干的。 越攸宁眼里含着一抹水光,轻轻看了一眼塞弗拉,又低头自责: 「是我没保管好他。」 【明明不是小攸宁的错!】 【心疼小攸宁!】 【一个小竹筒而已,斯年阁下那里还有很多,小雌虫也太计较了,这样以后怎么嫁虫?】 【斯年阁下又没送你东西,楼上知道什么?滚!】 ...... 越攸宁摸了摸小竹筒,「我会修这个,小攸宁我们一起修好它吧。」 塞弗拉也被越攸宁那个眼神一看,顿时想起来自己干的好事,开始心头髮虚,再转头一看,发现没有一个虫理会自己。 他躺倒在地,嚎啕大哭,滚来滚去,反反覆覆念叨: 「我没有欺负他,他不理我......」 虫崽哭闹的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无理取闹的样子也十分理直气壮。 穆迪最后都不用亚雌指路,也听着声找到了塞弗拉。 野犬的泪 穆迪一手提熘起塞弗拉, 像是掂小猪崽一样晃了晃, 「蠢货,你在给白塔拖地么?」 塞弗拉张牙舞爪的,胖胳膊胖腿蹬来蹬去。 「放开我!放开我!臭穆迪!烦虫精穆迪!没看到我被欺负了么?!」 他喋喋不休吵得要命, 穆迪掏了掏耳朵, 将塞弗拉抛到空中。 「啊啊啊啊!!!」塞弗拉像是要被宰了的小猪崽一样疯狂尖叫。 塞弗拉被反覆抛上抛下, 声音越来越低, 他眼睛转着蚊香圈, 被迫停麦了。 【不愧是穆迪阁下。】 【塞弗拉小阁下也的确太熊了,也就穆迪阁下能治他。】 蠢弟弟终于静音了。 穆迪把「猪崽」夹在胳膊底下,对着几个幼崽点了点头,朝着出来查看情况的越斯年走去。 「斯年阁下,借一步说话。」 塞弗拉缓了过来,不敢吭声,他偷偷用穆迪的衣服擤鼻涕泄愤, 穆迪眉头抽动,目光像刀子一样落下来。 很好, 小动作也消停了。 真是恶虫自有恶虫磨。 几个虫崽都捂着嘴偷笑。 越斯年静静围观完这场亲弟教育, 对着穆迪点点头。 [sein zum tode.] [向死而生。] 多亏了穆迪的小纸条, 越斯年才注意到病房窗外另有天地,他正巧也想跟穆迪阁下聊聊。 越斯年又笑吟吟的双手合十: 「今天要搓药丸子,拜託小攸宁留下一起帮忙吧,最近消耗得太快, 已经搓不过来了。」 刚才小攸宁呆了一小会就突然走了, 眉宇间颇多悒郁之色, 他想留这孩子多玩一会。 越攸宁眼珠深黑,盯着穆迪, 缓缓点头。 他不打算走了,纳斯塔莱家族没有好虫,他担心斯年阁下。 越斯年将药箱递给温墨以,打发几个孩子去搓药丸。 「谢谢大家帮忙,我和穆迪阁下说几句话,」 他眼睫狡黠一眨, 「给小塞弗拉留点面子,大家就别跟过来了。」 穆迪跟在越斯年身后,进了1320,随手把直播球和虫崽们一起关在门外。 【怎么回事?节目组!能不能和阁下们做好协调工作,怎么总拍不着画面?】 【阁下们也是太任性了,节目组也不好管理......】 【把阁下们弄到白塔拍节目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让阁下们像雌虫一样配合工作就更难了......】 【你们看其他镜头了么?有雌虫已经到了!】 【这次陛下还会来么?】 【都是前未婚夫了,为了避嫌应该不会来吧?】 ...... 室内昏暗,窗帘拉得死死的,越斯年静静等着穆迪说话。 「看来斯年阁下懂我的意思了。」穆迪看了眼窗户,唇角微微扬起,笑纹短暂浮现了一下,又消失了。 「我愿意帮斯年阁下去你想去的地方。」 越斯年手指微动,「穆迪阁下想要什么?」 「塞弗拉。」 穆迪顿了一下,「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请阁下收留塞弗拉。」 「不用娇惯他。」 纳斯塔莱家族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穆迪会这么说? 越斯年深深看了一眼穆迪,点点头答应了。 * 郑成峰一身西装,用摩斯将暗金捲髮整齐地梳向脑后,露出打理整洁的面容,铁灰色的眼睛闪着迫不及待的光,他抱着一束红玫瑰,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奋又期待地走进白塔。 「郑导好!」舒若华着一身雪白的军装,肩膀一侧整齐地佩戴齐全所有军章,玫瑰粉的长髮半扎起来,从额前垂下一缕,使整个虫看起来格外温柔。 第181页 【雌虫们都打扮的好用心!】 【郑导给谁带的玫瑰花?】 【郑导怎么来了?是要当主持虫么?】 【我看节目组官网上通知,郑导是以嘉宾的身份来的。】 【啊?这也行?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参加啊?】 【当然不是,嘉宾虫选都是节目组跟雄虫阁下商定的!】 【郑导跟哪个阁下商定的啊?他是不是违规操作了!】 【他的节目他当然说了算,你想什么呢?】 郑成峰眉头抽动,又按耐住,「若华大将好。」 郑成峰瞧不上舒若华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舒若华瞧不上郑成峰是个没眼光的雌雌恋,两个虫互相嫌弃,表面上却假惺惺地客套起来。 舒若华看一眼郑导怀里的玫瑰,脸上笑意微妙,心里嘲笑道:好俗套的追求方式。 作为一个情场上很成功的雌虫,舒若华心里难免浮上一丝得意。 郑成峰敏锐察觉到了舒若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他冷笑一声,很想抽一口信息素菸捲,吐舒若华一脸烟圈。 算了,他不想让温月明闻到自己身上有雄虫信息素的味道。 两个虫很客气地点点头,忍耐着一起进了电梯,舒若华从10楼离开找越清冉的时候,郑成峰一下子嘴角挂上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再见,若华大将。」 「祝你好运,郑导!」 舒若华立刻假惺惺回道,明明是同校校友,对彼此都算是知根知底,此时此刻却简直虚伪客套到了极点。 郑成峰转眼就把不重要的虫抛在脑后,抱着玫瑰花兴奋地盯着电梯楼层变化。 三十楼到了。 「月明大将!我是郑成峰,你还记得我么?之前在三十号小行星......」 郑成峰径直冲进去,挤走旁边的亚雌护工,代替对方扶着温月明復建往前走。 简直像是一只围着自己乱转的哈巴狗。 温月明先是惊了一下,又敏锐发现对方碰到自己肢体后泛红的脸颊和变得越发粗重的唿吸,他心里有些嫌恶,但同时,他因为越清冉而受挫的心,有了微妙的喜悦。 原来自己现在变成这么糟糕的样子,还是有虫喜欢自己的。 雌父神智混乱,幼崽对自己置之不理,前未婚夫心里只有背叛自己的副官,自己嫉妒的弟弟越过越好...... 曾经受自己恩惠的虫,只会在自己病房门口放一些无关痛痒的鲜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他看向郑成峰怀里的玫瑰花——虽然眼前这个蠢虫,也没什么差别。 但是对方眼睛绽放的光彩和难以掩饰的生理反应,取悦了温月明,他生出了更多的耐心纵容郑成峰对着自己喋喋不休。 【月明大将好温柔啊,郑导真的废话好多......】 【这傢伙信息素成瘾很严重,在月明大将身边这么久居然没抽,真是难得。】 【额,他对着月明大将的反应好奇怪啊,他不会是雌雌恋吧?】 【你们没听说么?他是军大很有名的雌雌恋啊,玩得很花,居然跑到月明大将这装纯了!】 ...... 星阑还没到。 越斯年心中有些失望,昨天他留下小攸宁一起搓药丸,对方给了他一些似是而非的暗示。 他越发心神不宁,只想尽快以影响最低的方式尽快公布信息素替代品。 不破不立,越斯年担心信息素替代品被蠢货用最坏的方式去破。 他看向窗户,试图透过实验室仿造的风景看向远方—— 温星阑从远航星系独自出发了,他并没有等戴兰。 他一路追寻白骨星盗的踪迹,发现最后线索消失在王宫之外。 温星阑向宫中递上觐见书,却发现渺无回音。 第三次申请觐见后,执政官回復他: 「元帅,陛下目前政务繁忙,请先和斯年阁下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王宫上空是禁飞区,他不能贸然进去查看情况,否则会被视为有谋反之意。 温星阑只好回覆:「臣必会幸不辱命。」 * 如果温星阑深究下去,会发现最近的陛下,不但无暇会见他,也无暇会见其他虫。 中央星的大臣们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帝君了。 此时此刻,君怀安被囚禁在一个暗室里,浑身只着一件丝绸长袍,他手脚都被金色长链锁在床上,缚住双手的环扣,还贴心地做了皮质的内衬。 执政官打发走温星阑后,靠在床头,从背后将君怀安抱在怀里,他拂起紫色捲髮一点点亲吻着,身体重新和心爱的陛下纠缠在一起。 「唔......谁?」君怀安眼睛被黑布蒙着,只模煳感受到执政官拿起光脑做了什么。 「陛下,你在期待谁来救你?」 执政官胸腔里好像生出了一株畸形带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扎进自己的心脏,他挣扎不开也不想挣扎了,干脆将这痛意发泄到纵容自己的陛下身上。 执政官很清楚,他利用白骨星盗组建的军队,控制住了整个王宫,但陛下若想反抗,大可以命令隐翅族暗卫趁自己不备杀了自己。 陛下黑寡妇蜘蛛一族的毒素,也随时可以取自己性命。 但陛下没有。 执政官心里又痛苦又喜悦——陛下捨不得自己的命。 第182页 现在,他已经对试探陛下的底线上瘾了。 熔岩般滚烫的情绪烧灼在他心头,执政官忍不住逼问: 「是前一阵子一起和陛下逛花园的塔塔星小阁下么?」 「真是天真可爱又漂亮,皮肤细腻到在中央星橘色的日光下好像透明的玉。」 他虽然是夸赞,口气却越发阴森起来,君怀安被他折磨得受不住,挣扎着往外爬。 「跑什么?是不喜欢我这样么?毕竟我只是个垃圾星来的粗俗野犬,比不上斯顿家的公子,温柔雅致,甚至有斯年阁下的八分神采。」 执政官紧紧将君怀安扣在怀里,汗液交融,君怀安却一下僵住,一滴滴水珠烫在他肩头—— 自己养的小野狗好像哭了。 疯犬 君怀安伸手向后摸索小野狗的脸, 另一只手背过去试图摘下自己的蒙眼布。 执政官用腿按住君怀安,单手扣住君怀安的双手,勐得开始又一轮狂风骤雨。 君怀安语不成句,他断断续续说: 「为什么......还不满意?」 长老院和神宫以执政官为质, 发疯般逼迫自己诞育储君, 他为了护住自己这条小野狗的命, 不得不周旋于各个势力的雄虫阁下之间。 可他......君怀安心头浮上天真的疑惑—— 他的确记得自己前世的经歷, 却不能体会前世身为虫母时的情感, 他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虫族其实不需要虫母,真正的虫族之神应该是一个符号,而不是一个有欲望的活生生的虫。 想通这点后,他就筹备着走向自毁之路,有意放纵推动变革的发生,表面上假意顺从让长老院和神宫放松警惕。 唯一意外的是,执政官的反应。 他不给这条小野狗名字, 他不应该恨自己么? 为何要哭? 他已经顺着小野狗的意思,让他囚禁自己折磨了, 为什么还不开心? 从小野狗和自己胡混那天起, 他就应该知道, 自己不可能是他的专有所属物,为什么还要这么愤怒? 「别......哭......了,我......死后......」 君怀安不堪忍受仰起脖颈,他不过说句话, 执政官的力道简直是想要弄死他。 他额头滚滚汗珠, 神情似痛苦似愉悦, 忍耐着接着道: 「你就......自由了。」 君怀安吁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脑海里白茫茫一片,正要攀升到极点,又被执政官堵了回来。 他恼怒起来,小野犬纵使百般任性,床上终归是讨好自己的,从没有这么不驯过。 「你做......什么!松手!」 「陛下讨厌我讨厌到要用死摆脱我么?」 执政官恨声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是塔塔星小阁下会更多花样么?还是斯顿阁下能做到雌虫做不到的体位?哦,还是黑影那傢伙能比我做得更好?」 「陛下和他们做了什么?哪里更好?我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他低头用力啃噬君怀安的脖颈,像是想在虫纹的每一条纹路都标记上自己的齿痕。 许久后,他轻声道:「陛下,只有我能给你这么多美好的不眠夜,您怎么能抛弃我呢?」 君怀安累到一动不动,身体敏感到一碰就浑身哆嗦,小野狗反覆折磨着他,根本不许他入睡。 他懒得理会执政官,只想熬过他这股子疯劲儿,好让自己解脱好好睡觉。 「陛下如果真的想死的话,」 执政官硬是将君怀安扶起来,让他趴坐在自己身上,他搂着君怀安的腰,耳鬓厮磨小火慢熬着折磨他,「就带我一起好了。」 「无论是哪里,你都休想摆脱我。」 他笑了一声,像是疯了又像是极致的喜悦,「陛下,流浪区的野狗,您怎么能随便捡呢?」 君怀安手指抽动一下,还是抽不出一丝力气,他倚在小野狗的肩窝,默默嘆了口气,侧头啄吻着他的脸。 执政官笑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滚落,他侧过头与君怀安唇舌交缠,吻里满是泪与汗交融的味道。 君怀安挣扎着探出脸,用力唿吸,他茫茫然又伸头舔了一下执政官的脸。 好咸。 是眼泪么?还是汗水?他还在哭?为什么? 有了权力,有了地位,还能亲手摺磨对他不好的虫,为什么还要不高兴? 君怀安心头有些刺痛,反覆舔舐小野狗的眼角,想要安慰他别哭,执政官却以为这是陛下的邀请,「天地」又一次昏暗了。 * 鲜花热烈盛开着,阳光透过花枝投下错落的阴影,徐然穿着宫侍服,穿过羊肠小道,再转过几座假山,站在御花园里,望着帝君寝宫的方向嘆了口气。 自白骨星盗进入中央星后,徐然周旋于海因莱因和执政官之间,在拿到机甲后,白骨星盗们以服侍新入宫雄子的侍从身份潜入王宫。 他们联合执政官,毒倒谢慕谦,囚禁了君怀安和进宫的雄虫阁下们,假传政令,准备挟帝君以令诸侯,修改雄保会的法律,制裁纳斯塔莱家族。 然而,徐然发动宫变成功后,翻阅议会记录,发现陛下早有变法之念,却被重重阻碍,导致无法实施。 徐然后悔贸然行事了,他应该先找机会觐见君怀安陛下的,他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但事已至此,白骨星盗只能继续前行了。 第183页 但他改变了主意,徐然更希望能实现和平变法,功成后再还政于帝君。 执政官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也没有为君的器量,得势后居然每日沉迷于折磨旧主—— 徐然不清楚执政官和君怀安的风月情事,即使在郑成峰和玫瑰枫叶蝶后,他依然不理解为什么有虫会搞雌雌恋,徐然以为是执政官在用这种方式羞辱君怀安。 但宫中之平静,还需对政务瞭然于心的执政官维持,否则各方势力知道宫中变动,不利于他暗中筹谋变法。 现执政官以君怀安调理身体,备孕储君为由拒绝各方觐见,但宫中之事隐瞒不了太久,他必须尽快找出变法的最佳出路。 [诺亚天下第一]:徐然大笨蛋!!!跟你讲,我有超重要的情报!你想不想听?讨好我! 这个把自己送到纳斯塔莱实验室当实验品的蠢货! 徐然瞬间皱眉,不爽地「啪啪」按字。 [没有然而]:gun. [诺亚天下第一]:说星际语,其他语言我看不懂!好好讨好我! [没有然而]:滚! 徐然面无表情地对着空气连扇大比兜,像是在扇走小飞虫,又像是在隔空扇某个蠢货。 [诺亚天下第一]:不识好歹的臭首领!我让你讨好我! [没有然而]:你香!香到脑子都没了! 两个虫抓着光脑,你一句我一句,好像是小学鸡一样吵了起来。 [诺亚天下第一]:哈?我脑子没了?聪明的诺亚大虫,搞到了第一手消息!斯年阁下弄出了信息素替代品! [没有然而]:你说什么?! 徐然目露狂热,雄虫信息素替代品是什么?是根本性改变虫族社会结构的东西,他想过很多办法,唯独没想过这个,因为他一直以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斯年阁下居然做到了。 诺亚正在懊恼,他卖关子还没卖够,正等着徐然哄自己,没想到自己说漏嘴了。 见徐然这么感兴趣,他顿时又得意起来。 [诺亚天下第一]:哄我! 徐然:...... 花枝像是嘲笑一般,被风吹动,抽到徐然脸上,他拂开花枝,一屁股坐在花树下,耐着性子回。 [没有然而]:最近我吃不下睡不好。 [诺亚天下第一]:有虫欺负你!?我现在就回去打他! 没想到诺亚这么好骗,徐然早知道,就早这么把他骗回来了。 [没有然而]:没,只是担心你,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 [诺亚天下第一]:哼哼!那你再等等我,我偷到斯年阁下的药方,就去找你! 诺亚美滋滋地笑了,他已经开始畅想偷到药方跟徐然献宝时的画面了。 徐然本来想藉此把诺亚骗回来,但看到诺亚的打算,他迟疑了。 [没有然而]:注意安全,小心温星阑。 他看向白塔的方向—— 那里有真正能点燃虫族社会变革的种子。 * 白塔这头,可算是热闹极了。 郑成峰明明是导演,却以嘉宾的身份混进节目,天天跟着越斯年当助手,等进了温月明的房间,他就待着不走。 时间久了,观众都看出来了,郑成峰就是个痴汉雌雌恋,直播间观众和郑成峰找来控评的水军,天天撕得腥风血雨骂声一片,节目的热度反而越发攀升。 郑成峰那是毫不在乎,黑红也是红,热度高了更赚钱。 他高兴得很,做梦都是在用金山银山跟温月明求婚。 这些时日,郑成峰代替护工,给温月明按摩理疗,成日里想入非非的不成样子,要是温月明愿意多看他一眼,他能立刻躺在床上随温月明摆弄。 大家都知道他玩得开,他郑成峰既然做得出,就也敢认,但他后面可是干干净净的,留给了自己的白月光。 想到这,他脸上蒙了一层淡红,按摩温月明腿部的手越发用力。 大将不好使力,也没什么,有他呢!他腰好得很。 温月明知道郑成峰又开始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了,但是他也忍耐着不撵虫,也实在是舒若华太噁心虫了,他需要一个好用的工具虫当挡箭牌,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悲惨。 舒若华自打来了白塔后,天天和越清冉秀恩爱,他还搞出了秀恩爱的新花样,每天照着上一期直播回放里越斯年做饭的方法,给越清冉做药膳,他不单单给自己的雄主做,还特意额外多做一份,以探望长官的名义天天送到温月明面前。 还日日带着比温墨以还大的虫崽——越攸宁。 忠诚于自己的属下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搞到了一起。 温月明微笑,赤裸裸的双重背叛,居然还敢变着法子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温月明意味不明看着舒若华,轻轻一笑: 「即使有愧于心,你也不必做这奴僕之事。」 舒若华却坦然一笑, 「哪里的话?长官太忙了,都无暇照顾阁下,我不过是替长官尽责,奈何与阁下日久生情,实在是情非得已。」 「虽然我这些年混得还可以,也为雄主诞育了子嗣,但只要长官愿意履行婚约,下官愿意拱手将雌君之位相让,但为了孩子,还求长官可怜可怜若华,若华实在不能离开阁下,我愿意退居雌侍之位。」 舒若华心知肚明,温月明骨子里极为傲慢,听了他这番话,是绝不会领他的情的。 第184页 「让给温月明」这种事,对温月明来说,就是一个错误,他绝不能容忍自己被当叫花子般被施捨。 果然,温月明只沉沉看了舒若华一眼,厌倦极了般笑了笑,「你倒是大度。」 纯爱小情侣 【舒若华好茶啊!】 【瞎说什么呢?多贴心, 还给前上司做药膳!我恨不得掐死我上司,呵呵!】 【说着让来让去的,可清冉阁下不原本就是月明大将的未婚夫么?小攸宁比小墨以还大吧?】 【自己没时间陪阁下,怎么能怪人家日久生情?】 【你这话就没道理, 那前线的雌虫们就活该带绿帽呗!】 【阁下有个三夫四侍的不是很正常?有几个是就一个雌君的?】 【哦, 那你的意思是, 你如果有愿意守着你的阁下, 你同意将他分享给其他雌虫?】 【呵呵, 我连阁下都没有,轮得到我挑三拣四!】 ...... 「的确有伺候虫的天分,怪不得把住了清冉阁下。」 郑成峰打开饭盒,翻来翻去品尝,笑着道:「月明身体弱,可不敢乱吃药膳,我替他尝尝了。」 他倒是反客为主起来, 像是这三十楼的主虫了,话里话外都将舒若华贬低成伺候虫的低等奴婢, 阴阳舒若华不三不四的, 靠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勾引了阁下。 舒若华倒也不恼, 他目光温柔落在郑成峰面前, 「倒怪我失礼,郑导天天在这,我却忘记带出来您的份。」 「也怪清冉阁下缠虫, 」 他耳朵泛起一抹动人的红, 干枯玫瑰色的眼睫轻轻一动, 无端多了些许说不出意味的羞涩, 「我看白塔也有小亚雌给郑导送吃的, 我也是怕浪费小傢伙的一番心意。」 什么叫「也有」?还有那噁心虫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郑成峰吃不下去了,舒若华这下三流里爬上来的雌虫,真是太会噁心虫了。 他紧张地瞥了一眼温月明,连忙解释: 「那个小护工,我跟他学按摩,拜託他顺便帮忙送饭,我每个月付他工钱。」 郑成峰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孩子勤工俭学,月明以前经常帮些这样的小孩,我也是受了薰陶。」 他又忸怩了一会,放下筷子,吭哧瘪肚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郑成峰一个平时懒散惯了的虫,把自己塞进板板正正的西装里,这会矫揉做作起来,看起来格外的辣眼睛,温月明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 【我晒干了沉默......】 【郑导,求别扭,你不适合小脸一红这个jpg......】 【救!救救!我的眼睛!救!】 「我以前......混得很,但我现在......」 他紧张到磕巴了一下,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后背挺得直直的,看起来像是在被面试。 「我......清清白白得很。」 郑成峰看了眼直播间跟拍球,欲言又止,脸涨得通红,又憋了半天,他俯身靠过去在温月明耳边,极小声吱唔着, 「我只前面有情史,后面什么都没有过。」 温月明倚靠在床头软枕里,疲乏闭眼,郑成峰脑子里难道只有下半身那点事么? 舒若华又是何必如此上蹿下跳?越清冉甚至都不敢单独来和自己见面说清楚。 纵使是未婚夫夫,他一个前线的大将,战事频频,怎么会随意与阁下怀蛋? 自然是信了阁下的花言巧语。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难道还会和他抢么? 温月明心里厌恨至极,却懒得再多说一句了。 自打醒来,温老安排好虫照顾他,就严格按照越斯年的医嘱,天天带着雌父出去散步,温墨以则处处躲着自己,生怕惹温星阑和越斯年伤心。 他倒是不怕自己这个亲生雌父伤心。 温月明在乎的虫,不在乎他,温月明不在乎的虫,天天上蹿下跳的来烦他。 「郑成峰,我累了。」 温月明脸部瘦削,嘴唇苍白无色,月光般的长髮黯然撒在床铺间,他艰难翻身, 「恕我未大好,不便招待,各位请回吧。」 郑成峰脸色唰白,这几日眼见着月明在自己眼前都有了笑模样,却被舒若华坏了事。 舒若华此次来的目的处处达成,心里志得意满得很。 他自认为宣誓主权成功,又把温月明气了个半死,对方肯定是更无回军部的心思了。 舒若华的脚步甚是轻快,准备快手快脚去采束鲜花装扮今晚的餐桌,和清冉阁下来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想到这他心里顿时急切起来,也懒得再和郑成峰客套了。 郑成峰跟在身后,眯着眼睛盯着舒若华,他觉得这傢伙不对劲儿,蜉蝣刺杀事件后,舒若华紧赶慢赶地硬是追到节目上,又只顾着对着温月明使阴招,他又有什么好处? 温月明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虫可怜他,又碍他什么事了? 舒若华现在有阁下有幼崽有军功,为了什么心虚害怕到要连夜上节目? 还是为了试探些什么? 郑成峰双手抱臂,很想来一根信息素菸捲,搞点灵感,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他遗憾地咂咂嘴,心里转了一圈坏主意,转身到角落掏出光脑,准备搞点能赢得心上虫芳心的大事,替温月明出出气,再来心上虫这邀功。 第185页 * 深夜,中央星又下起了雨,雨声催得直播间观众昏昏欲睡。 戴兰披着防雨斗篷,悄无声息进入了白塔,他早已看过之前的直播,熟门熟路地下了地下室,脱了斗篷后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清醒后的观众忽然发现,节目组多了一个跟拍的直播间—— 里面的雌虫穿着黑色工字背心,蜜色肌肤满是湿漉漉的汗水,他胸肌饱满诱虫地像是大块的蜂蜜蛋糕,正双臂撑在地上一下下做伏地挺身。 虽然很多虫不好这口审美,但盯久了鼓胀的肌肉,也觉得头晕目眩。 【海因莱因阁下好福气。】 【直播间还是第一次说雄虫阁下有福气的......】 【搞雌雌恋的话,戴兰是天菜啊!】 【有钱有貌踏实肯「干」,嘿嘿!】 【......】 然而这等美色,却有虫好像铁石心肠,海因莱因竟像是躲着戴兰般,完全不去地下室见戴兰。 其实,戴兰到了的第一天,便光脑发给海因莱因星信。 [hai]:到了。 戴兰也不急着找海因莱因阁下,醒来后,就每日在地下仓库里锻鍊起身体。 夫夫两别扭得厉害,从星信就可见一斑。 海因莱因非要用戴兰名字的「兰」字做星信名,戴兰也非要用海因莱因名字的「海」字做星信名,导致每次认识这对夫夫的虫,一旦同时加星信,就丈二摸不着头脑,经常搞错虫发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虫故意的。 有时候,发错信息的倒霉蛋真的很想郑重告知海因莱因夫夫们: 他拒绝狗情侣拿他当情趣y工具。 海因莱因也不知道真忙碌,还是故意让自己忙碌起来,好有充分的理由不去见戴兰,他每日紧紧跟着越斯年忙前忙后,缠到越斯年都快要投降,想直接把信息素替代品的药方交给海因莱因,随他去做什么了。 除了戴兰这种省心的,其他新来的雌虫嘉宾们,这些日子天天都闹腾到鸡飞狗跳,越斯年越发心力憔悴。 他心里想念温星阑,又不愿意催促对方,生怕耽误对方工作。 越斯年正坐在窗边整理病虫的处方,他累得很了,纤长手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海因莱因看不懂那些处方,自然也插不上手帮忙,尤其是越斯年的字龙飞凤舞,跟虫族常用字有很大区别,他完全不想偷什么捞什子药方,公布信息素替代品的药方这事,没有斯年阁下亲自操办,根本就无从下手。 他懒洋洋地躺在地铺上玩光脑,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显然已经无事可干,却还死活不肯去见戴兰,也不知道别扭个什么劲儿。 「砰!」半掩的门径直打开,为了方便虫崽们进出玩耍,越斯年没有把门关死。 「斯年阁下!」 温星阑像是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一眼看到了属于自己的绿洲,他嘶哑疲惫的声音满是欢喜。 越斯年惊喜地扔下手头的病历本子,跑过去用力抱住温星阑,两虫久久拥抱在一起,餵了观众好大一口狗粮。 海因莱因正津津有味嗑着小情侣cp,门又唿啦一声被推开,虫崽们跑了进来。 温墨以抱住温星阑的腿,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雌父,一叠声唿唤:「雌父雌父雌父......」 这画面要是让温家那几虫看见,可就有趣了。 海因莱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着,恨不得立刻把温月明几虫唤过来。 「海因莱因阁下,」 越斯年容光焕发,简直疲惫一扫而空,他扭头看向还躺在地上赖着不走的海因莱因, 「星阑回来了,请回吧,戴兰先生一直在等你。」 太好了,这个粘人精也可以撵回去了。 「我和星阑许久没见,有点不方便。」 他垂着眼睫,不好意思道。 【嘻嘻,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是会员,给我看看!】 【小情侣许久未见要干什么啊,细说!】 ...... 海因莱因还想耍赖,被路卡斯硬生生拖走,温墨以也推着他的腿,小嘴念叨: 「海海怎么不去见兰兰叔叔?坏坏!」 啧,讨虫厌的小破孩。 海因莱因鼓着脸被一路撵到观光电梯,越斯年帮他按好地下那层,亲眼盯着电梯停到地下,才眉眼带笑地跟温星阑回房。 【噗,海因莱因阁下想当电灯泡,硬是被撵走了,哈哈哈!】 【就是,他放着蜂蜜大甜糕戴兰不吃,暴殄天物!】 【笑死虫,楼上简直要馋死了!】 * 夜间,越斯年和温星阑喁喁细语分享着情报,两虫唿吸相闻,耐不住情动,反覆亲吻彼此,只是碍于温墨以也在房间内,无法做什么。 「雄虫信息素替代品这事不适合拖下去,越拖越容易招来有心虫惦记。」 温星阑抚摸着越斯年的脸颊,有些心疼,阁下瘦了不少。 「我想了很久,不如直接开发布会公开雄虫信息素替代品的存在,但是不公开药方,以定价实名限量的方式销售,对每个购买的病虫建档立案,进行长期跟进,也能以此为由僱佣虫手,解决一部分亚雌就业问题。」 越斯年将脸贴在温星阑掌心,黑珍珠般的眼睛凝视着温星阑,温星阑按捺不住地低头亲了亲越斯年眼角的小痣。 第186页 「我让黑皮帮忙筹备这件事。」 温星阑低声回应,手指轻轻按揉越斯年的太阳穴。 两虫彼此依偎在一起,内心十分宁静祥和。 温星阑忽然道: 「白骨星盗用戴兰商队的救生船逃走的,救生舱的秘钥只有我和戴兰有。」 越斯年支起身体,轻轻抚摸温星阑的头, 「星阑和戴兰是好朋友吧,不如直接和戴兰聊聊。」 温星阑将头温顺贴在越斯年的腹部,以方便雄主抚摸。 「海因莱因阁下,」越斯年压低声音, 「想给虫族真正的自由,我怀疑他想借信息素的事做文章,但不见得是坏心。」 「他们夫夫两都很别扭,星阑不要和他们学。」 温星阑点点头, 「白骨星盗的踪迹消失于王宫之外,我想觐见陛下,却被执政官以未完成任务为由拒绝,我怀疑宫中有异常。」 越斯年嘆了口气,「穆迪阁下以愿意带我进白塔实验室为条件,找我託付塞弗拉。」 他面色凝重,「纳斯塔莱家族是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温星阑握住越斯年的手, 「好在实验室有了线索,事情都有所进展,我会派虫查探,阁下放宽心。」 小墨以早已不在偷听,困得唿唿大睡,发出细小的鼾声。 两虫说完事,一时都安静下来,听着小虫崽的唿吸声。 温星阑偷偷闻着越斯年身上的中药香,越闻越精神,根本睡不着。 他侧头小心翼翼亲吻越斯年的头髮,越斯年轻笑一声,温星阑一下子停住,不好意思地紧紧闭上眼睛。 越斯年反手解开温星阑的衣领,探身过去细緻轻吻着温星阑颈间疤痕,满是温柔怜惜。 他一路向下,游移在不同的风景里,又忽然坏心眼的停下。 温星阑隐忍闭眼,用力与越斯年十指相握。 越斯年转而注意到温星阑的手,他低头含住对方的指节,温暖的湿润游转着。 温星阑浑身紧紧绷着,突然又放松下来。 「噗。」越斯年笑了出来。 温星阑顿感丢虫,转头极力把脸埋到枕头里。 他居然被亲了亲手指,整个虫就激动成这样。 越斯年随手抓了张湿巾清理,将对方揽在怀里,下巴垫在温星阑的头上。 「睡吧,很累了吧。」 温星阑没想到这样雄主都能忍住,他已经做好了今天做到最后的准备 他心里有点失望,难道雄主不喜欢自己么? 但是雄主这样抱着自己,这么温柔,温星阑偷偷往后靠了靠,想更紧地贴在一起。 越斯年闷哼一声,低声斥道:「别乱动。」 温星阑转身,手往下探,「为什么?」 他脸色又恢復红润,蓝眼睛闪着莹润的水光,凝视着越斯年。 越斯年隐忍到雪白额头浮出青色脉络, 「我不想在这里,不够正式,你乖一点。」 他攥住温星阑的手,不让他乱动。 温星阑心头一松,又涌上了巨大的喜悦。 他低低笑了几声,「阁下,让我帮你吧,帮完我就会乖的。 越斯年喉结轻轻一动,他想要斥责又没忍心,温星阑轻轻一挣,越斯年的手就松开了。 温星阑盯着滑动的小小圆弧,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他低头含住,手伸向被子深处。 许久之后,温墨以蹬开小被子,露着小肚皮,喃喃说着梦话,「好多......」 汗珠一滴滴顺着越斯年油画般侬丽的面容滚落,「得寸进尺。」 越斯年生怕惊醒了小墨以,低声从齿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好多药丸子要搓。」温墨以睡梦中嘆了口气。 越斯年松了口气,心神一松,他脸色发红,低头自顾自清理,不再理温星阑。 温星阑心中说不出的满足感,他紧紧搂着越斯年,转瞬就睡着了。 越斯年被迫紧紧挨着温星阑的胸肌,耳边不停传来对方规律的心脏跳动声,他静静听着,头一次在白塔安心地睡熟了。 * 次日清晨。 「疼么?」越斯年问。 「不疼,有点痒。」温星阑将长发拨到一侧,歪着头赤裸上身坐在床边。 越斯年微微笑了一下,他顺着温星阑的疤痕,用针轻轻将蓝色颜料刺进去,玉白肌肤上大片大片的蓝色小花朵巧妙衔接起虫纹。 透明的汗珠滚落在胸膛起伏之间,温星阑忍耐着这种轻微的刺痛感加上s级雌虫迅速恢復带来的发痒感。 他突然脸红了,温星阑不自然交叠双腿,坐的格外笔直。 「别动。」越斯年专注地描画,温星阑后背蝴蝶骨一滴汗珠轻轻滚落,遭到了越斯年的嫌弃。 他俯身含掉水珠,继续轻轻描画。 湿漉漉的感觉一闪而过,温星阑忍得肌肉绷起,又被越斯年轻轻一拍。 「放松。」他嫌弃肌肉绷起太硬不容易刺入颜料。 可恶的斯年阁下。 温星阑两眼失神,觉得这比最残酷的刑罚还可怕,眼角余光无意间瞄到脸红红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窥自己的温墨以。 温星阑:「......」 越斯年指尖轻轻顺着自己描绘的线条滑过,露出满意的表情,温星阑忍不住露出委屈的狗狗表情,他总觉得自己被雄虫阁下欺负了。 第187页 一颗藏在天花板和窗帘缝隙的直播球,偷偷直播着这一幕。 【节目组干得好!嘿嘿嘿~】 【我们在门缝等了多久!等了多久!还是斯年阁下拿早餐才偷熘进去的!】 【小情侣好恩爱,嗑死我了~】 【啊,元帅的虫纹被修补的好漂亮,疤痕一点都看不见了,好羡慕。】 【好想嫁给斯年阁下,呜呜呜呜~】 【你也不怕被元帅活撕了......】 【元帅都要被阁下撩死了吧,要是我绝对忍不住......】 【元帅的姿势,我笑死!捶地!】 【呜呜呜,求斯年阁下同款桃花!】 【求斯年阁下同款桃花+1】 ...... 越斯年越看温星阑的委屈狗狗脸越好笑,低头亲了温星阑脸颊一下,「好了,吃饭吧。」 温星阑格外心机地特意挑了一个低领衬衫,又故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灼灼盛开在脖颈间的蓝色花朵。 【头一次看到元帅穿低领衬衫,呵呵,心机虫。】 【还故意解开了两颗扣子......完全不是平时连手都要戴手套的古板样子。】 【节目组上次故意在原始星侮辱元帅,斯年阁下这么做是为了解开元帅心结么?】 【好酸,酸死我了,呜呜呜......】 「这是什么花?」温星阑憋不住问。 「是我家乡的一种花朵,叫勿忘我,别名是星辰花。」 越斯年说着,脸忽然红了起来,闷头往嘴里塞吃的,不再抬头。 温星阑感兴趣地凑过来,身体紧紧挨着越斯年,温墨以捧着脸津津有味地看着父亲们。 「星辰花。」温星阑想起自己的名字,偷笑了一下,开心的像是偷到了肉骨头的狗狗。 「为什么叫勿忘我?」他好学至极,穷追勐打地问。 越斯年脸更红,并不抬头,一粒粒吃着玉米,专注的像是一只文静的土拨鼠。 「好斯年,求求你了,告诉我吧。」温星阑的声音轻柔磁性,开始厚着脸皮撒娇。 【好好好,没想到背地里你是这样的元帅。】 【怪不得能拿捏住斯年阁下,竖起大拇指!】 【学到了,疯狂记笔记ing】 越斯年受不住温星阑这个样子,他脸红得要命,极小声回: 「永恆不变的爱。」 是告白,绝对是告白。 温星阑脸也红了,他低头使劲往嘴里扒饭。 明明两虫已经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这会温星阑却害羞到整个虫都要原地化掉了。 他突然觉得,长度能挡住自己脖颈的头髮有点碍事了。 有点耽误自己显摆。 温星阑红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想着。 疯子的邀请 地下室金属门幽幽打开, 穆迪带头进入隧道。 上一次见面,穆迪将塞弗拉託付给越斯年,塞弗拉当时乖乖的,等回了十楼亚雌宿舍, 就大吵大闹, 指责穆迪要抛弃他不管。 穆迪连续哄了几天, 耐心丧失, 又开始粗暴地抛小孩「飞机」, 才勉强耳根清净。 今天他要独自出去,塞弗拉坚决不肯,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干脆像熘哈士奇一样,带着塞弗拉从一楼爬到三十楼,死活不肯伸手抱他,等熘到第二圈, 塞弗拉便哀求回去休息,等他身子一挨到床, 瞬间睡得像小猪崽一样沉, 叫都叫不醒。 越斯年一见到穆迪, 眉头便皱起,他之前就察觉出兄弟俩身体有问题,不过纳斯塔来家族对他敌意很深,穆迪也拒绝他诊脉多次, 他也无法强求。 平时他有餵塞弗拉药膳, 药食同源之下, 小胖崽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穆迪的脸色却越发差了。 「穆迪阁下, 为什么拒绝治疗?您将塞弗拉託付给我,显然是信任我的。」 越斯年跟在穆迪身后,悄声询问。 「谢谢关心。」 穆迪摇了摇头拒绝,他的身体如果完美无缺,恐怕明天就要送到老东西那植入晶片了。 脸上带点遭虫嫌弃的病气,才能保护他还是他自己。 穆迪带着越斯年和温星阑避开监控,左拐右拐,从家族vip专用通道走进更衣室。 「换上实验服,跟在我身后装作侍从。」 两虫点点头,进入内室动作迅速换完又出来了。 实验室内部比越斯年想像的大很多,随处摆放着浸泡在营养液里的实验品,种族五花八门的。 穆迪走到档案室,经过虹膜识别后,带着两虫进屋关上门。 「你一定想看蜂鸟蛾的档案。」 他下巴抬了抬,光脑头盔压着一叠纸。 「这是我给你的另一个礼物。」 温星阑目光从档案上一掠而过,越斯年走过去翻看, 「穆迪阁下,还想要什么?」 没必要做到这一步,温星阑想要明码标价的安心,他怀疑穆迪背后另有目的。 「收留塞弗拉不是那么容易的。」 穆迪难得露出笑容,淡声道。 纳斯塔莱做了太多缺德事,自己自身难保的那一天,越斯年想要保住塞弗拉也绝不容易,现在付出的一切筹码都值得,他看中的是温星阑的武力和越斯年的医术,这样牢固的组合在星际不会再有第二对了。 塞弗拉会比在自己身边,在纳斯塔莱家族成长得更好。 [种子档案:......(此处有脏污晕开)已失败30次,蜂鸟蛾是第5个受体,其他受体已死亡,受体5号,已尝试授精10次,其腔体已变形,预计再操作2次,受体腔体报废率会上升到95%以上......] 第188页 越斯年眉头紧皱,快速往后翻看, [受体5号,身体健康,虫工催熟至成年,身体已具备孕育条件,经测试,智力正常,身体素质d+......已按越家要求,控制新生儿基因等级为d级及d级以下。] [受体5号,受孕成功,生下死蛋,腔体报废,24小时后送垃圾处理器。] [仪器故障,测试错误,虫蛋正常,中断报废流程,转孵化程序。] [虫蛋孵化成功,基因等级为f,符合要求,作废销毁程序,送往越家。] [受体5号患狂躁症,经观察不具传染性,鉴其成功孕育......(脏污),具观察价值,或可控制......(脏污),送白塔内部病房。] 越斯年眼神极冷地扫视周围的档案柜,这都是罪证! 纳斯塔莱实验室到底把智慧物种当做了什么? 他想把这些罪证拷贝走公之于众,又恐惧会有疯子效仿纳斯塔莱。 越斯年犹豫一下,只将蜂鸟蛾的档案塞入怀里,他要查一下,脏污处到底是什么,越家为什么支持纳斯塔莱做这种实验? 他要先上报给陛下这个噁心的地方,尽快赶走纳斯塔莱驻扎在荒星的厂子。 「差不多了,快走吧,时间长了就瞒不住了。」 穆迪打开门,领着两虫离开。 实验基地走廊里,零零星星几个亚雌打着哈欠走过来,他们正在闲聊。 「白塔里面天天吵死了,这什么变形记,搞得病虫天天发疯,我都没整觉可睡......」 「慕柒阁下也是,每天都要搞新的实验,看了斯年阁下把温月明救醒,又把垃圾处理器的废品全弄回来了......累死个虫。」 「弄回来也好,那些虫心脏还在跳,扔进里面焚烧还会惨叫......我、我心里有点过不去......」 谈话间,几虫转身避让到走廊一侧,乌泱泱一小群虫推着高高摞起来的营养舱急匆匆过来,越斯年打眼一看,发现每个舱内都有虫躺在里面,他一时分神,被穿着同样实验服的工作虫们与温星阑、穆迪挤散。 等再回神来,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 一个个竖着的玻璃管里,浸泡着幼小的虫族,他们紧闭双眼。 温星阑: [雄主,你在哪?] 越斯年在这迷宫般的地方,绕来绕去走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出口,他头疼的低头,给温星阑回星信, [我在幼体虫族实验品这,我找不到出口了,穆迪和你在一起么?] 温星阑:[我们现在去找你。] 「贵安,斯年阁下。」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越斯年惊了一下,他四处寻找,发现是旁边一个玻璃管内传出的声音。 玻璃管内的蓝色液体缓缓消失,慕柒等到全部吸收后,他关掉脑波发声模式,按了按旁边的按钮,玻璃壁下移。 「让您见笑了,我需要定期用修復液修復身体。」 他像是对肢体裸露毫无羞耻,坦然自若穿上长跑,梳理湿漉漉的红褐色长髮。 「想见您一面真不容易,」 慕柒笑了笑,拿起吸水纸擦拭头髮, 「我血统不够纯正,连头髮的颜色都像是杂牌货,即使敞开大门,也不能邀请到斯年阁下。」 「穆迪阁下做什么却都很容易。」 慕柒动作不太熟练,他平时被雌虫伺候惯了,但为了单独和他世上唯一的知己坦诚相见,他提前把雌虫都打发到别处了。 「不过不愧和我血脉相同,穆迪居然和我看中同一个合作对象。」 他自言自语,又笑吟吟邀请: 「斯年阁下,和自己一起建造新世界吧。」 他上下打量着越斯年,眼神里有发现同行者的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 明明不过是一个f级实验品而已,却这么健康,看起来比自己健康得多。 「新世界?」 越斯年一直非礼勿视地移开眼神,听见慕柒的邀请,才转头看过来。 「会被信息素控制的雌虫,很丑陋吧?」 慕柒抬起手臂,露出陈年累累的实验疤痕, 「只要抽出一点点血,再不情愿,他们也会像狗一样跪下来。」 「雄虫又一个个沉迷于吃喝玩乐,亚雌们更是愚昧平庸,光为了活着就耗尽了力气。」 「只有你!斯年阁下!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我并肩同行,创造奇蹟的智者!」 「看!」他张开双臂,冲着周围的实验品画了一个弧。 「这都是我伟大的作品。」 「来和我一起创造新世界吧!」 「容我拒绝。」 越斯年缓缓道,这个滥用才能的疯子,他想创造什么样的可怕世界?他又怎么敢、怎么敢邀请自己,去犯这样的罪行?! 慕柒也不恼,他慢条斯理起身, 「斯年阁下,我等你改变主意。」 地板忽然移动起来,眼前陈列展馆一般的实验品像是万花筒一样胡乱旋转着,越斯年失去平衡摔倒,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坐在外面的走廊地板上,温星阑冲着他狂奔而来。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越斯年受了伤,越斯年一把抓着温星阑的手,站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转的有点晕。」 他像是安抚小虫崽一样,温热掌心按了按温星阑发间的虫须。 「跟我走。」 第189页 穆迪挥了挥手,示意跟着他。 这里不能再待了。 慕柒为了单独见越斯年,居然用了实验室的逃生机关。 真是疯了,再待下去他会被老东西发现。 几虫匆匆逃出实验室,各自分开后,越斯年神色凝重,握着温星阑的手, 「星阑,实验室的管理者是个疯子,得尽快上报陛下实验基地,阻止白塔的试验才行。」 温星阑点点头,从加急信息通道上报君怀安—— [任务已完成,需尽快处理,其影响恶劣,灭绝虫性。] 他附上拍摄的视频。 君怀安依然毫无回应,温星阑派进宫中的探子居然也犹如石沉大海。 就在两虫心急如焚,等不住时,收到了荒星所属权的转让合同和一条星信—— [稍安勿躁。] * 温星阑找到戴兰的时候,对方正在白塔的健身室举重。 温星阑打开跑步机,默默陪在身边跑了一会。 出了会汗后,戴兰坐在地上喝水, 「?」 他一口饮尽,抬头看温星阑——你怎么捨得离开斯年阁下? 温星阑默契地看懂了,耳尖微微一红。 过了一会,他停下跑步机,双臂搭在扶手上, 「你曾经的目标变了么?」 戴兰:「......称不上变了。」 温星阑:「怎么说?」 戴兰诚恳道: 「目的没变,实现的形式变了。」 他知道温星阑在问什么,救生船的事他知道。 温星阑沉默许久,才道: 「你说目的没变,我信你。」 但温星阑不清楚的是,戴兰一开始庇佑弱者的理想,就是因为想要庇佑海因莱因而生。 而现在,戴兰认为,帝国的畸形制度,才是产生认知上定义的弱者的根本原因。 他在背后默默支持海因莱因发起雄虫变法,即使对方因为利用了他后,心虚到不敢见自己。 但没有自己的纵容,海因莱因不可能拿到戴兰商队救生船的密钥。 戴兰不认为自己背叛了温星阑,海因莱因的理想和元帅并不冲突,甚至可以说,它们之间是相生相伴相互成就的。 只有大家都能幸福欢笑的世界,才是理想的世界。 一个无穷无穷制造弱者,使弱者不得不一直当弱者的世界,是错误的。 不单单是弱者,强者也要得到幸福才行,而这个世界,无论强弱,都很难得到幸福。 这是不对的。 海因莱因阁下掀起的变革之火,无论结果如何,最终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改变。 戴兰想: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他总要弥补曾经对海因莱因阁下犯的错。 白塔爆炸 白塔天台四周的围墙, 开满了紫藤花,地面透明的玻璃地砖铺上了红色地毯。 亚雌们在围墙上,挂上长长的红色条幅——上面写着「信息素替代品发布会」,搬来几个桌子拼接对齐, 将投屏等设备摆好在桌子上, 测试运行正常后逐一离开。 「谢谢, 大家辛苦了。」 越斯年坐在椅子上, 打开药箱, 拿出病历本。 「各种观众朋友,相信大家都对我很熟悉了,今天我借白塔变形记节目组现场,跟大家讲讲一个新产品『信息素替代品』,顾名思义,它能替代雄虫信息素缓解虫族狂躁病症状,且不会有成瘾的副作用。 「但这并不代表一劳永逸, 狂躁病的根节在于心理因素,发病在雌虫身上更为严重, 是因为雌虫在战场上把自己当做消耗品, 蔑视自身战后的创伤应激障碍, 盲目依靠异兽血肉强行恢復,导致狂躁病越发严重,替代品的功效主要是安神宁心,帮助回忆起生命中美好的回忆, 重新唤醒对美好事物的感知能力, 因此还需要病患配合调整生活习惯......」 「为了不让信息素替代品被滥用, 因此该产品由远航军代为定价销售,购买者必须用星际身份证定量购买, 购买前由远航星三十号小行星的亚雌医护虫员对病患建档立案,在购买后定期跟进检查......」 【斯年阁下,这也太侵犯病虫隐私权了!】 【卖就好好卖,怎么这么多事?!】 越斯年看着弹幕,微微一笑继续道: 「规定这么严格,大家心里有疑问是很正常的,信息素替代品在白塔已经进行了大量的、全面的临床治疗,发现不同种族的虫体质也不同,对药物的适应性也有所不同,因此针对个体差异,尤其是临床没遇到过的种族,通过后期病情治疗的跟进,能更及时发现问题,以更好帮助病患恢復健康......」 面对观众的问题,越斯年对答如流,他整个发布会的稿子,都不再像曾经一样,处处都要提到「华夏中医」。 他已经释然了对弘扬中医的偏执,现在更看重运用中医治疗帮助病患脱离病痛。 越斯年气定神闲的回答着疑问,甚至嘴角还挂着自如的笑意。 温星阑在镜头死角,笑着看着越斯年,眼中满是欣赏和骄傲。 光脑通讯响起,温星阑皱眉挂断,马上一条星信发了进来。 [凯尔德]:元帅!异族发起大规模入侵!远航星系新形成数个小黑洞,在不定向移动,热成像估测大概会涌出上千只畸变虫。 温星阑匆匆转身离去,只来得及留给越斯年一条告别的星信,他有点遗憾,没办法好好跟斯年阁下告别,还错过了雄主完整的发布会。 第190页 发布会结束了,听闻远航星系有变,路卡斯留下一封告别信——[梦想会在战火中开花结果],便一路追着温星阑前往远航星。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海因莱因意外的平静,他早知道路卡斯自幼便有元帅之志,他身为雄父,能做到的最好的,便是为他做出最好的机甲。 戴兰已经吃过自以为是保护别虫的苦,他自然不会阻拦,他也相信温星阑。 * 几日后,白塔节目已到了尾声,病患的病情都在好转中,几组嘉宾陆续离开白塔。 越攸宁拒绝为越清冉偷药方,还在直播间当众和温墨以一起搓药丸,舒若华又天天去三十楼骚扰温月明激化矛盾,十楼亚雌宿舍爆发剧烈争吵后,越清冉完全放弃节目,强制带舒若华回家。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争吵了什么,只第二天越清冉去三十楼探望了温月明,却什么没有说,眉眼满是歉疚地走了。 他想,无论如何,温月明的恢復情况,看来是无法军队復员了,只要回不去军队,若华就没事。 温星阑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温家虫甚至没有机会跟他多说几句话,观众们很遗憾,但是越斯年反而很庆幸,他不想让星阑与他家里虫见面。 海因莱因留在了中央星,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都出出入入白塔不知道做什么,戴兰就像只是尽了尽雌君的义务,完成节目组的任务后,便返回商队,继续挣钱。 他其实也是回去筹备战时物资,准备随时支援温星阑。 越斯年如愿以偿得到了荒星所属权,他准备带着小墨以和蜂鸟蛾离开白塔,亲自推进后续信息素替代品的销售。 而且慕柒这个疯子在这,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越斯年眼神沉暗,信息素代替品发布后,他想必成了靶子,他要先从这脱身,转明为暗才行。 黑皮推着巨大的行李箱跟在越斯年身后,箱子里是乖乖蜷缩着等待和最喜欢的斯年一起离开的蜂鸟蛾,小墨以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小葵——他担心小葵会闷。 越斯年按住温墨以的小脑袋,小声道,「下面是空的,不要担心。」 黑皮在安检仪器操作一下,一阵红光后,行李箱顺利通过安检。 越斯年唿出一口气,带着虫崽过安检,他带着一行虫等待飞车到来。 为了避免病虫出逃,白塔周围限制飞车出行,录入白塔系统的车,才能在预约时间进来。 黑皮将行李箱推到飞车的后备箱里,越斯年打开车门,想将药箱先放进去,他刚探头进车,整个虫被一把揽进车内,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飞车急速飞走。 「雄父!雄父!」温墨以稚嫩的童声惊恐尖叫,他跌跌撞撞忽扇着翅膀追过去,但根本追不上改装后的飞车。 黑皮边追,边拨打光脑通讯,「急报!斯年阁下被飞车挟持!道路紧急管制逼停!」 他投鼠忌器,不敢使用武器,怕误伤到越斯年,对方却毫不客气,使用光能枪试图逼退追击来的虫,温墨以被一枪击中翅膀,在空中跌落,黑皮飞扑过去接住温墨以,在地上滚了几圈。 温墨以年纪尚幼,正在生长的翅膀遭受重创,痛到陷入短暂的昏迷。 远处飞车剧烈抖动,显然是飞车里面打了起来,后备箱忽然后盖打开,行李箱被推了下去,蜂鸟蛾钻出来,扎进车厢内。 很快,飞车忽高忽低颤抖着飞远,中央星负责警备的车却迟迟没有回应。 温墨以休克甦醒后,见追上飞船无望,转身跑回白塔,他知道异族入侵,雌父前往前线,他要向海因莱因阁下和温老求助。 他知道海因莱因阁下那有机甲,因为自己翅膀没有生长定型,无法佩戴,所以一直没买。 他恨自己为什么长大得这么慢,以至于无法保护雄父。 温墨以眼泪流了满脸,翅膀的血痕拖出长长的痕迹,黑皮无法放着虫崽自己乱跑,他一把抱起温墨以,飞奔向白塔,试图调动白塔的守卫。 * 「慕柒阁下!十三楼的蜂鸟蛾外逃了!斯年阁下也离开白塔了!」 慕柒将光脑外视镜砸到地上,蜂鸟蛾是他强迫越斯年再来见自己的筹码,哪个蠢货把他放走的! 「赶紧给我去抓!」 白塔实验室忽然地动山摇,剧烈的爆炸声从内部响起,天花板大块大块坍塌坠落。 「怎么回事?!谁打开了白塔的自毁模式?」 「阁下阁下!慕柒阁下!快开最高权限强行停止!转换不了逃生模式了!机关被卡死了!」 「最高权限无法停止?!更高权限强制执行?谁?!穆迪那个贱虫!!!」 穆迪胳膊夹着昏迷的塞弗拉,遥遥望着混乱的白塔,像是在欣赏什么美好的作品,看了好久后,他右脚后撤,左臂垂到腰部,弯腰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亲爱的慕柒弟弟,祝你好运!老东西,永远不见!斯年阁下,希望没给您添麻烦!」 他特意挑了越斯年离开白塔后,才用纳斯塔莱直系血脉的权限强制执行实验室自毁程序,相信接下来很久,自己能带着塞弗拉好好玩一段时间了,直到自己不得不把小胖崽扔给斯年阁下为止。 穆迪带上兜帽,驾驶飞车独自离开。 他心里感慨着: 今天中央星的植物车道路况真好。 第191页 果然虫逢喜事精神爽。 * 虫与虫的悲喜并不相通。 白塔内乱成一团,每一层都响起尖锐的警报声,被刺激的病虫们疯狂破坏着金属门,亚雌护工们四处跑动着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塔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温老不安极了,他察觉到剧烈的晃动感,从三十楼亲自推着温月明的轮椅,去二十九楼接走雌君,带着保镖径直从逃生通道匆匆离开。 郑成峰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对温月明英雄救美,简直是寸步不离,满脸跃跃欲试,与周围虫形成鲜明对比。 可惜温老不相信他,怕他把温月明推到自己家去,不肯让他碰轮椅。 一片混乱中,黑皮抱着温墨以逆流而上,恰好撞见温老他们。 「爷爷,雄父被坏虫劫走了!!!」 温墨以的一侧翅膀被光能枪灼烧出血洞,萎靡垂在身侧,角度恰好温老几虫看不太清,只能发现小虫崽脸色苍白,眼神无助。 温老挥了挥手,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还雄父雄父的?快离开这里!」 温墨以急切转头看向温月明, 「月明叔叔,雄父被飞车劫走了!求你救救他!」 「别给你雌父添负担,他身体还没好利索,你怎么还没改口?你雌父是月明,星阑是你叔父。」 温老雌君忽然清醒极了,他唇齿清晰反驳温墨以。 这么多虫,他们都受了雄父的恩惠,却都如此冷漠...... 他眼睛缓慢眨了眨,想:恩将仇报。 白塔的光还是那么明晃晃的,照在温墨以身上,年幼的虫崽心里却冷极了。 天崩地裂般的坍塌声中,所有虫都在自顾自逃生,没有虫有余力在乎他雄父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从黑皮怀里挣动着跳下来,独自转身离去。 温月明立刻起身从轮椅中站起来, 「宝宝你要去哪里?你......你的翅膀......」 下一秒,他颤抖着久卧无力的双腿,坐回轮椅。 到处是轰然作响的倒塌声,石头和血煳煳的虫身乱七八糟地掉下来,身后是家虫的催促声。 「我去找雄父。」温星阑头也不回地跑走了,黑皮追了上去。 温星阑低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腿,扭头嘱咐几个保镖, 「去,跟上小少爷,打晕带回来。」 「这孩子怎么回事!?」 「都怪星阑带坏了他...」 「父亲!不要说了!」他怒斥,又声音转低, 「星阑做得很好,是我不对,派虫赶紧追查斯年阁下被带哪去了!」 「真是不省心,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要折腾......」 温老小声嘀咕着,却不敢大声抱怨。 他漠不关心温墨以受伤的翅膀,却很怕温月明气坏了身体。 在他心里,温墨以已经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了。 郑成峰犹豫了一下,转念又想,反正有元帅呢,斯年阁下不需要自己。 他紧紧跟着温月明,他已经无法放弃温月明了。 放弃温月明,等于否定了年少的自己,否定了至今为止他的所有努力。 他不敢去想这件事,只能放任自己,不能回头地追逐下去。 * 诺亚之前偷偷拍过越斯年的病历本,试图找到药方,结果他根本看不懂,发给徐然后,徐然让他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听了徐然吩咐后,他勉强耐住性子又待了几天,可等他知道徐然来了中央星后,心就痒痒了起来,他想去气气徐然。 这种乐趣,大概就像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想要喜欢的女孩子理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就讨人厌的一直揪对方的麻花辫。 诺亚没有机会上学,也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正常的喜欢,他只经歷过纳斯塔莱家族雄虫们的性骚扰。 他并不清楚自己微妙的情愫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没想到,他刚找机会要摸进王宫,这边白塔就biang biang biang的炸成一团烟花,他一路返回,发现警备飞车都废掉了,还不如自己的翅膀好使。 咦?真有趣!他要去看慕柒那个蠢货倒霉! 万一能带回来点什么去和徐然讨功更好了。 一路撞见许多出逃的虫们,他们浑身血迹,眼神警惕,互相避让着离开。 诺亚撇撇嘴角,他又不会把他们抓回去。 白塔满地废墟,到处是血煳煳的残肢断臂,诺亚围着堆叠高高的建筑垃圾看了看—— 真可惜,斯年阁下废了这么大力气治疗他们,一天就全废了。 「诺亚......」 微弱的求救声响起。 诺亚耳朵动了动,啧命真大。 慕柒虚弱又惊喜: 「你......是来救我的么?」 他一动不敢动,腹部被钢筋穿透,血浸泡透了身下的砖石,被碾压在里面的下肢不知道怎么样了。 诺亚上下打量了一眼,幸灾乐祸地想: 呀咧呀咧,估计完全不能用了。 「慕柒阁下,我好怕啊,我是直接把钢筋拔出来么?」 诺亚弯下腰,满脸担忧地询问,眼角还挂上了真诚的泪珠。 「不,先帮我拿药剂,在我衣兜里。」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血腥气在肺腑燃烧着,每一下唿吸都痛得厉害。 第192页 「快!」 诺亚低头看去,发现他手指往衣兜的方向蹭满血痕,显然已经独自挣扎了许久。 诺亚配合地拿出药剂餵给慕柒,他不打算让他死得那么快,死得那么舒服。 玫瑰枫叶蛾的死,这傢伙身为纳斯塔莱家族的一员,绝对也有份。 居然让徐然深深记住了尼尔斯,记住了那只独眼龙,为他那么伤心。 真可恨。 慕柒喝完后,缓了缓,觉得自己能承受之后的折腾了, 「这个,先搬走。」 他指了指腿上的板材。 诺亚笑吟吟的,脚轻轻碾住他的脸, 「慕柒阁下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求这么多。」 慕柒没忍住,吐了口血沫子,他缓了缓,反应过来后,笑了,断断续续道: 「贱虫,哈,讨厌我......还要对我献媚。」 诺亚换了个位置踩,他一点点细緻踩碎慕柒的指骨, 「这双不老实的手,该废掉。」 「你哪里......我都把玩过了,不亏,哈......哈。」 慕柒强撑着惨笑,血泪流出,凝视着诺亚,气息越发微弱。 诺亚蹲下来打量慕柒, 「你的脑子也不能留着,万一还能再倒腾出来用,还会害虫。」 诺亚掏出光能枪,从四肢一点点焚烧慕柒——他的身体抽动着坐起来,发出可怖的尖叫声,又直挺挺躺下。 慕柒浑身焦黑,悽惨至极,却死活不肯咽气, 「你......恨我至此,再也......忘不了我。」 诺亚嫌恶皱眉,一枪穿透慕柒额心,又低头亲了亲光能枪发烫的把手,他残忍又心满意足地笑了。 纳斯塔莱家族,被处决的名单,已完成一个。 诺亚彻底焚烧干净慕柒的头颅,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他得散散味,不能让徐然闻到他身上的虫渣味。 异族入侵 异族是宇宙恆久存在的种族, 牠们包含着各种各样的奇异形态,或是浑身覆盖着金属色泽的鳞片,或是不明颜色的流动液体,或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触手......总之, 异族是虫族对这些让虫看一眼就掉san值的东西们的一个统称。 虫族并不想耐心细分这些玩意的具体种族, 这些玩意远远不如异兽—— 异兽长得可爱, 血肉还有价值。 但很可惜的是, 虽然虫族嫌弃异族到了一定境界, 却不能对异族置之不理,宇宙中有意识有能力和虫族争夺领土和资源,称得上敌人的,只有异族。 畸变的虫潮没有智慧,而异族有。 异兽的血肉尚且能让这场战争有价值,但和异族之间的战争,往往是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毫无益处。 虫母死后, 虫族疯狂扩张的脚步, 不得不告停。 因雄虫数量稀少, 信息素供应难以稳定,虫族繁衍艰难,为保护虫族的有生力量,帝国在战略上不得不越来越保守。 且白骨星盗事件里, 异族之王战死, 头颅被舒若华献于帝君君怀安, 一举晋升大将,异族大乱, 其各族为王位动盪许久。 等异族恢復平静后,温星阑已重返战场,再也不为温月明遮掩自身的光芒,以压倒性战力清扫远航星系,从此异族不再侵扰,相安无事多年。 发展至今,远航星系甚至还有针对异族开放的旅游通商区。 异族的钱,不赚白不赚,牠们各个种族之间没有统一货币,只能以物易物,戴兰通过商业区,从牠们手里弄到了大量的稀有材料。 不得不说,海因莱因能够成功制作机甲,多少也要归功于异族交易的货品。 而在这种背景下,异族突然毫无徵兆的大规模入侵,又像是忌惮着什么,在远航星系边缘一动不动。 太奇怪了。 凯尔德推了推眼镜,皱眉: 「长官,商贸区精通异族语言的商虫说,异族无意发动战争,只要求归还他们的重要物品。」 温星阑冷声道:「重要物品?」 凯尔德:「长官,异族派来了使者,要见见么?」 温星阑眼睑微垂,想要拽一下手套边缘,却拽了个空,恍然想起,黑手套已经还给温月明了。 现在的自己,不用再做一个温月明那样的元帅了。 他双手十指交叠支在下巴附近,「开放远程通讯,让那个商虫进来翻译。」 远航军从来不想跟异族交流,只想直接抹杀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只有戴兰商队的商虫,会试图了解异族的需求。 金钱的力量果然动虫。 温星阑想起荒星上和越斯年和谐相处的异兽们,他忽然有了个念头,远航军需要能和异族沟通的翻译。 很多亚雌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把脉,他们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有学医的天赋,如果让他们研究如何和异族沟通呢? 总比白养着他们或是送回白塔强。 雌虫只会想直接宰了这些异族,耐不住性子一点点和牠们磨。 战场上常年直面的敌人之间,隔阂了太多东西——战友的性命、经年的旧伤...... 温星阑凝视着光影投屏的翻译画面,想: 亚雌在做翻译这方面,有很大的潜力,就像是这个商虫一样。 一坨软嘟嘟果冻一样的东西,伸出两个透明触角,触角上分别伸出三根手指,摆来摆去,又激烈地上下摇晃。 第193页 这玩意被老兵称为鼻涕怪,无论怎么杀都杀不死,战斗力极低、生命力极强,两者形成巨大的反差。 嗯,这小东西的确适合做外交谈判,即使温星阑失去耐心把牠剁碎了,牠也能像坨胶水般,又自动煳成一坨。 「它说:虫族偷走牠们的东西,只要归还了,牠们无意发起战争,徒增伤亡。」 商虫愁眉苦脸,他主要靠倒腾异族那些东西发家的,真要打起来,他货源没了。 但他绝不会煳弄元帅,所有远航星系定居的虫们都知道,远航星今天的安稳,全靠元帅的武力震慑和戴兰的长期经营。 温星阑眼睛睁开一条缝,觑着这上蹿下跳的玩意,又瞥了一眼认认真真翻译的商虫。 ......他偷偷打开录像模式,想回头给雄主看看这有趣的一幕。 温星阑压了压玩笑的心思,「问问牠,虫族偷走了什么东西?」 商虫转头对那坨黏煳煳的东西,手和虫须配合着上下摆动,逗得温星阑控制不住嘴角上弯。 黏煳煳蹦了两下,激动得整个身体都从半透明变成了微红的颜色。 「元帅,牠说,这是异族的最高机密,不能说。」 「不说怎么帮牠们找?我怎么相信牠们不是故意找藉口发起战争?」 温星阑边打开星信边质问,把黏煳煳上蹿下跳的录像发给越斯年,颧骨肌肉微微上扬着,显然心情并不差。 他现在反而放松下来了,异族只要有目的都好说。 以温星阑的武力值,他也并不惧怕异族入侵,只不过他并不想徒增伤亡。 还没回信息。 温星阑眉头有点不高兴地皱起,他不自觉得像是小孩子撒娇般使起小性子。 平时回信息都很快的。 温星阑有点嫉妒,是海因莱因阁下又缠着雄主玩耍么?还是在治疗病患?或者只是单纯在陪幼崽玩? 还是已经离开白塔,准备动身前往荒星了? 海因莱因那个黏虫精,说不定也一起跟着去了。 自己这个雌君反而要来这里,跟这些丑东西聊天。 商虫和那坨黏煳煳比划好久,黏煳煳憋得通红通红的,又冒出来点像是眼泪的粘液,让在场的虫族都颇感不适后,才泄气成瘪瘪的样子,流着粘液比划着名什么。 「蛋。」商虫脸色凝重起来,他清楚这些黏煳煳的小玩意的习性,牠们完全不会撒谎。 「元帅,有虫族偷了牠们的幼崽,然后不见踪影。」 「蛋离开巢穴,只能活半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三天之内无法归还幼崽的话,牠们就要发起战争,亲自来找。」 「元帅,黏煳煳们不会撒谎,牠们身体的颜色就会直接反应情绪,伤心流出粘液也是不能自控的。」商虫补充道。 雄主还是没有回自己信息。 温星阑手指点了点光脑,回神吩咐道,「让牠回去,三天足够远航军彻查此事。」 商虫行了个军礼,转身对那坨黏煳煳比划起来,温星阑心神不宁地关掉光脑投屏。 温星阑现在反而不适应没有直播间了,不能实时看到斯年阁下和虫崽在做什么,他只能干等对方的信息。 要拨打光脑通讯么?这么黏虫好丢虫。 快点解决异族的事,回去找雄主吧。 第三日,温星阑带兵追击叛徒。 「唿。」叛徒闯入异族领土区域,浑身颜色瞬间变得与星球环境浑然一体。 太难抓了。 为了追这傢伙,自己的虫都跑散了。 或许这是个陷阱,不过对于正值成年巅峰的s级雌虫,没有什么地方能够称之为陷阱的。 温星阑轻蔑地想着,眉眼间桀骜的神情一闪而过,他专注地嗅闻着气味,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就是这! 温星阑扑了过去,叛徒虫反而张开双臂紧紧揽着温星阑,毫不反抗地受死,温星阑放松力道,要留下叛徒性命逼问蛋的下落,身下土地忽然塌陷,他被对方带入大洞,不断下坠。 温星阑是变异的光明女神闪蝶,翅膀远比同族要大,颜色也是异乎寻常的雪白,掉入的洞穴太过狭窄,他根本无法伸展虫翼,为了保护自己,他不得不扼住叛徒喉咙要害,迫使叛徒配合自己,用他的身体减轻洞壁的撞击伤害。 对方竟然毫不反抗。 「砰!」温星阑将叛徒甩在地上,做了几个前滚翻缓冲后,摔在虫肉垫子上。 虫肉垫子安静的诡异,温星阑心存疑惑,探查对方的鼻吸,发现对方面色僵白,已经死亡。 他惊了一下,摸索对方身体,叛徒却化为虫形,渐渐萎缩成半透明的虫蜕。 竟然是蜉蝣一族。 小小的虫蜕包着一个圆圆的东西,牠一颤一颤的,竟然像是在唿吸。 诡异的呓语声响起,浪潮般的浓酸液体涌了过来,地面不断再次塌陷。 是异族,这一族根本无法沟通,腐蚀性强。 温星阑一手抓住虫蜕,将看起来像是蛋的玩意塞进自己的军服口袋,朝着酸液的反方向狂奔离去。 跑了不知多久,终于从不断塌陷的洞内出来了,他一振翅膀,往高处飞去,发现下面是高高低低的石碑立起,身后的异族居然停止了追击,远远留在塌陷的洞内。 这是什么地方? 第194页 好像是异族的墓地。 温星阑揣着蛋往最里面飞去。 他要尽快了,要及时把这个小玩意送回异族的巢穴。 在最深处,矗立着一块最高的石碑,上面描绘着一个个画面,温星阑看了眼天色,拿光脑边拍边试图阅读内容—— 一个长着异常大翅膀的短髮虫族扛着巨炮轰击战场,异族首领被重伤。 远处,一个长发虫瞄准异族首领射击,异族首领昏迷不醒。 虫族突然发生内斗,长发虫迅速飞向被袭击的短髮虫,救援失败两虫昏迷不醒,一些异族沖向首领试图救援,另一些异族却认为应该趁虫族将领昏迷,一举歼灭散兵。 争斗中,一个玫瑰粉色的虫族将异族首领头颅割下偷走。 之后下面就描绘了一些诡异的图案,这个温星阑知道,这是异族的招魂图案。 牠们认为,没有全尸的异族,灵魂会迷失在宇宙的永夜,所以会为死无全尸的同族绘制招魂的符阵。 温星阑在很多个荒星看到个这样的东西,是这些异族做过祈祷祭祀后留下的痕迹。 有时候,温星阑会觉得,会这样做的异族,和会建立虫母神殿的虫族也没什么不同。 他拉回思绪,轻轻摸了摸口袋里手感温热顺滑的蛋,异族的召魂符阵会先描述清楚死因,再绘制召唤的图画。 看到这个死因,温星阑再回忆起舒若华是靠什么升为大将,真相自然浮出水面—— 原来当年的异族首领,是自己重伤,温月明补枪致死,舒若华在他们被白骨星盗袭击昏迷后,跑去靠捡漏偷功晋升为大将。 温星阑摸了摸口袋里,蛋身上套着的蜉蝣虫蜕外壳,若有所思—— 看来,蜉蝣一族白塔刺杀事件,有新的脉络浮现了。 雄虫暴动 温星阑一路潜行回远航军, 手心里把玩着这颗蛋,他用光脑灯光照射,隐约能看到蛋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 这是异族被偷走的蛋么? 温星阑将蛋交给凯尔德, 嘱咐他尽快联繫商虫和异族确认。 几分钟后, 温星阑收到凯尔德的汇报, 表示就是这颗蛋, 黏煳煳牠们已经派一个小队出发来接。 一场闹剧。 蜉蝣一族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偷走异族的蛋? 温星阑脱下军服外套, 随手扯掉领带,走进浴室。 浴室的光亮了,水声淅淅沥沥,他用手将发梳到脑后,微微仰头。 热水带走了他的疲惫,也让他开始静下心思考—— 虫潮是随机的,但对远航军来说, 只需要他们多巡逻清理几回就可以了,必要时刻远航军还能将虫潮引去异族, 降低虫族的消耗。 只有异族大规模入侵, 才能让自己必须回来坐镇远航军。 能让异族大规模入侵的, 只有异族新任首领的幼崽。 怪不得,他在异族首领墓地追击到这只叛虫。 难道是有虫想方设法让自己回到远航军? 这是无稽之谈,远航军即使被白骨星盗弄成筛子,也完完全全尽在自己掌握, 更何况现在已经被自己彻头彻尾清理过了。 无论是谁, 都无法在远航星系对自己动任何手脚。 温星阑揉搓头髮的双臂勐然僵住, 他回到远航星系当然安全无事,只是会离开中央星, 与雄主分开。 变形记已经结束,雄主的一举一动已经不在所有虫的眼皮子底下了,这个时候再想对越斯年动手脚,是最好的时机。 雄主到现在,都没回自己的星信,一整个白天,再长的疗程也应该结束了。 他冲出浴室,拿起光脑,拨打越斯年的通讯号,被挂断。 温星阑皱眉拨打温墨以的光脑,无虫接听。 「长官,有急事汇报!」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不等开门,凯尔德就连声报告,「长官!中央星出事了!斯年阁下被劫走了!」 温星阑头髮湿漉漉披下来,边穿军服外套边往外走,他沉声道: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汇报一下具体情况!」 「今天中午,远航星系的信号接收塔被蜉蝣一族自杀式袭击,他们浑身缠满炸弹,炸毁了信号塔,导致信息延迟至今,现在还在修復中,只能收到不稳定的传讯,」 凯尔德语速极快,他一路小跑跟在温星阑身后汇报, 「斯年阁下和蜂鸟蛾在白塔门口被劫持,温墨以翅膀受重伤被温家带走,白塔炸毁,病虫出逃在中央星作乱。」 话音刚落,光脑「铛铛铛」响起,迟来的通讯信息一股脑儿挤进光脑,温星阑皱眉一一查阅。 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我要回中央星,凯尔德,远航星交给你了。」 温星阑泛着紫色微光的雪白虫翼伸展而出,他将虫蜕随手扔给凯尔德,展翅飞走。 「好的!长官!」 凯尔德慌忙急跑过去接住。 温星阑:「查查这个虫蜕,他偷走了异族的小崽子。」 「是的,长官!」 太好了,袭击信号塔的蜉蝣一族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了,没想到元帅这里还有线索。 他一定要抓住这些可恨的脏东西,居然敢在远航星作乱。 「路卡斯那个小崽子不错,锻鍊锻鍊他,安排三十号小行星的亚雌们学习异族语言。」 第195页 温星阑飞进战舰按下启动键,快速嘱咐,凯尔德张开翅膀紧紧跟着记录。 「让第七军跟上来,其他留在远航星清理虫潮。」 「是的!长官!」 飞船眨眼间驶离凯尔德眼前。 * 此时此刻,中央星一片混乱。 雄保会暴动,平时雌虫难以得见的雄虫阁下们聚众上街示威,控诉斯年阁下的信息素替代品侵犯雄虫权益,是未经检验的违禁药品。 信息素替代品,一方面,动摇了高等级贵族雄子的地位,削弱了他们的话语权,另一方面,很多平民雄子靠着销售信息素制作缓释剂维持家计,以拒绝雄保会的强制匹配。 信息素替代品定价极低,它的出现,直接让信息素缓释剂几乎接近于退出市场,只有严重信息素成瘾的雌虫才会不得不继续购买,而雄子的信息素销售量减少,他们为了维持收益不下降,信息素卖价勐然上涨,对着不能退出交易市场的雌虫敲骨吸髓。 而靠着雄虫交际花在上流社会长袖善舞,联姻制霸中央星的纳斯塔莱家族更是焦头烂额,担忧信息素替代品的影响,老雄虫更是暗中在暴动背后推波助澜。 同时,中央星还出现了另一波雄虫,他们正面和雄保会的雄子们对抗,支持信息素替代品,要求星际法庭和雄保会重新草拟雄虫相关的法条,让雄虫拥有参政议政权和平等就业权。 他们号称,信息素是将雄虫束缚在牢笼里的绳索,信息素替代品能让雌虫摆脱信息素桎梏,让雄虫拥有更多可能性,还能让亚雌拥有更多就业方向,是虫族社会进步的体现。 而发明信息素替代品的越斯年,是成就虫族美好明天的圣者,保护圣者是虫族的重要义务。 这些主张平权的雄子,每日在中央星拿着喇叭演讲,演讲后便驾驶着雄虫机甲,四处寻找被劫走的越斯年,试图将他们的圣者推向神坛。 白塔逃出来的病虫们,可算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时候。 谢慕谦被白骨星盗下毒,至今昏迷不醒,皇宫守卫军全权被徐然暗中接管,他以谢慕谦的名义,指派守卫军配合星际军警四处抓捕逃走的病虫,而雄虫阁下们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闹事,病虫们整日里被发现踪迹就四处逃窜,抓雄虫阁下们做肉盾逃走,军雌们轻不得重不得,被这些病虫们耍得团团转。 这些病虫被关在白塔那些年,可以说是素得厉害,有荤素不忌的,还能和亚雌搞在一起解解馋,吃不来亚雌的,简直就是过成行走的活和尚。 他们没关在白塔时,都没见过这么多雄虫阁下,这会放出来了,满大街都是雄虫阁下在乱晃,高贵风雅的、英姿飒爽的......简直看花眼了,每天都在街上乐不思蜀地乱晃。 温星阑带着第七军强势降落在停机场,面临的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中央星。 君怀安是死了么?怎么允许中央星乱成这样的? 这两拨雄虫的家属哪去了?就允许他们在满是白塔病虫的中央星到处乱窜? 远航星第七军一个个穿着雪白笔挺的军服驻扎在机场,他们气场惊虫,开始逐步对周围区域进行清扫,附近区域顿时一清。 温星阑一方面抽出大量虫手进行大范围推土机式清扫,另一方面,以2虫为一小队,组成20队,从白塔和其周围的监控、警备部门查起。 温星阑带虫没黑没白清查了许久,中途遇到不少莫名其妙冲到自己面前,控诉斯年阁下的雄子们,他命令第七军将这些闲得发慌的阁下们强制请回家,这些雄子回家后极其不满,聚众在星网论坛发布帖子,一层层盖楼控诉,他们声称: [越斯年不过是f级的废物雄虫,是个弄虚作假的小虫,用假货信息素替代品动摇虫族根基后,心虚地躲了起来,所谓的被劫持不过是他自导自演。] [白塔在越斯年去之前一直好端端的,偏偏他离开后白塔就炸了,说不定也是越斯年干的好事,是他想毁掉虫族的证据,因为他娶了黑暗之子做雌君,被温星阑洗脑了。] [温星阑是个彻头彻尾的包庇者,在中央星无时无刻演戏寻找自己的雄主,因为他是黑暗之子,想要替被族虫背叛的虫母对虫族復仇。] 温星阑忙于找到斯年阁下,无暇闲逛星网,在舆论彻底发酵后,撞见好几拨自杀式袭击自己的雄子,他命令手底下的兵审问清楚报告上来后,才发现这波闹事的雄子线下採取游击战式的示威游行,线上开始造谣网暴自己和越斯年。 温星阑神色冷漠,眼下青黑,眼白满是疲惫的红血丝,他在越斯年失去踪迹后,对待自己简直不如对待一个囚徒。 他恨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有保护好越斯年。 「将这些阁下,以寻衅滋事和造谣诽谤罪告到法庭,这几个世家贵族的,派兵驻扎在他们中央星的族地,禁止虫员自由出入,所有採买需经报备。」 温星阑声音嘶哑,不含一丝感情。 「找到海因莱因阁下了么?」 温星阑一口饮下提神剂,再次出门。 这场暴动的另一波虫,雄虫机甲和满中央星寻找雄主的雄子们,看起来处处都是海因莱因的手笔,但海因莱因竟然在白塔事件后失踪了,连戴兰都联繫不上。 温星阑不得不怀疑斯年阁下被劫持和海因莱因有关,但若是海因莱因干的,他为什么还要支使这些雄子到处去找斯年阁下?难道是在转移视线? 第196页 但海因莱因阁下一定知道些什么,雄主出事时,他就在中央星。 「黑皮,找到什么线索了么?」 以名为缚 温星阑眼中滑过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已经把在异族墓地发现的线索发给温月明,毕竟舒若华是温月明的副官,冒功抢夫刺杀,温月明对舒若华有优先处置权。 将他引去远航星系的虫, 一定是和劫走雄主的幕后主使是同一个虫, 或者说他们有着相同的利益驱使。 但温月明至今为止, 无任何线索反馈给他。 黑皮是雄主被劫走现场的目击虫, 他是亚雌, 实力有限,在一场对方有预谋的战斗中,他保护不利,情有可原,至少他将温墨以带了回来。 温星阑心里劝说着自己,眼神沉沉落在黑皮身上。 一切都太巧了。 白塔周围的监控全部失灵,警备系统直接瘫痪, 内部实验室的负责虫死无全尸,只剩下一摊血迹能验出是慕柒的dna。 不光是自己和戴兰在疯狂寻找越斯年和海因莱因, 纳斯塔莱也在暗中寻找失踪的穆迪和塞弗拉。 现在满大街都是雄虫阁下在游行, 无论是除了意外被劫持还是离家出走潜逃, 都像是泥沙入海般,难以找寻。 光脑紧急通讯的声音响个不停,温星阑低头看了眼,是温宅。 通讯接通—— 温老先生:「温星阑!你远航星带来的那群无礼之徒!身为雌虫!怎么敢冒犯雄虫阁下!你知道多少世家这些日子里跟我告状么?神宫本来就预言你是黑暗之子!你丝毫不能行差踏错, 以招致......」 温星阑面无表情:「父亲, 我很忙, 无事不要联繫我。」 他直接挂断电话,眼神移动在黑皮身上。 黑皮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 他怯懦道: 「元帅,要不针对闹事的雄虫阁下们清查一下,他们的据点很容易藏一个雄虫阁下,且还不易察觉。」 他是元帅放在白塔里的亚雌们,战斗成绩最优秀的,斯年阁下被劫走的时候,他几乎没起到任何拖延时间的作用,甚至还让虫崽的翅膀受了重伤。 黑皮很清楚,飞车抵达白塔附近时,他应该先核查确认飞车安全后,再让阁下上车。 自己都将偷渡蜂鸟蛾的行李箱塞进飞车了,都没发现车内的异样,是彻底的工作失职。 只有找到斯年阁下,他才能将功赎罪。 这是一个很可能毫无结果,又会进一步得罪雄虫阁下背后势力的建议。 但聊胜于无。 温星阑眼神若有实质,打量了一眼黑皮, 「可以,许你带兵去做。」 黑皮额头汗水滚滚而下,濡湿了后背衣领。 他应道:「是的,元帅。」 * 温宅依然一片岁月静好,落地窗外鲜花热烈开放着,香气柔软瀰漫着,雪白的窗纱随风轻轻摇摆。 温月明坐在轮椅上静静看书,旁边木质小几上,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茶点。 白塔爆炸后,郑成峰厚颜无耻以保护月明大将的理由,赖进了温宅就不走了,最近这些日子,天天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搞出来一堆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献上来讨好温月明。 温月明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长久纵容郑成峰,在一个他格格不入的地方胡闹。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收到温星阑关于异族墓地的信息后,他依然沉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然每天都在看书和教导温墨以。 温宅除了他,竟没有其他虫知道舒若华对他做了什么恶行。 温老气沖沖走进来,将旁边桌子上零零碎碎一扫而下,才勉强舒服了点,怒吼道: 「月明!你管管你弟弟!见天的在中央星到处闯祸!这些日子我的光脑都要被打爆了......」 温墨以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照着书本努力地写大字,被温老的嗓门一惊,发间触角瞬间直直竖起。 「还有你!跟你那叔父一个样子!没规没矩!中央星乱成这样!天天闹着要出去找你雄父!现在还不管月明叫雌父......」 温老打翻温墨以的小桌子,笔咕噜噜滚远,温墨以像是看到了温老喷到空中的吐沫星子,他仰头呆呆看着温老,一下竟吓得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温月明心头生出了火气,推着轮椅,将温墨以挡在身后。 「雄父跟星阑生气,冲着墨以发什么火?」 他声音平淡质问,又道: 「若是急着教训弟弟,父亲不如亲自出门去找他。」 温老语塞,中央星乱成这样,他哪里敢出门?温宅被第七军护得好好的,他有病他才出去! 万一自己被哪个瞎了眼的白塔病虫给欺负了,他这把年纪可丢死虫了! 「他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有我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生父,不能立刻接受也是正常的。」 温月明将膝盖上的书籍随手放到温墨以手里,「墨以,帮我放回书架上,可以么?」 温墨以愣愣的,被温月明唤回神,小手抓着书,快速跑走了。 温老不情愿地嘟囔: 「越清冉那个王八蛋的种,毫无情义,月明你都不如再生一个。」 温月明心里嘆了口气,他们兄弟两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有错,温父也有错。 「雄父,我现在这个样子,復健的效果也不大,也不可能再回到战场了。」 第197页 「谁家雄子会娶一个要他养的雌君?家里的经济来源怎么办?坐山吃空么?」 「现在变法闹得厉害,以后说不定雄子也能工作赚钱,也不用你养。」 温老不服气,犟道,他的月明这么好看,怎么没有雄主愿意养了? 「实在不行,虫工受精生一个,温家养得起!我们自己养!」 「我无知无觉七年,在白塔已经掏空了温家家底,后续的治疗费用都是星阑一力承担。」 温月明阖眼,神色倦怠,「雌父的病情,光靠他自己的抚恤金是全然不够的。」 「我的维生舱费用近乎吃金吞银,白塔的二十九和三十楼又全由温家支配独享,还有单独划给温家的安保和专用护工,这才保住了我平安度过一场场刺杀。」 「要不是中央星难得的暴雨天气,蜉蝣一族也进不来白塔刺杀。」 温月明像是料到温老要说什么,平淡补了一句,温老憋屈地闭上嘴。 「温家养不起。」 温月明睁开眼,直直盯着温老,「是温星阑养得起。」 温老生气道:「他欠你一条命,养你怎么了!?」 「父亲。」 温月明不高兴的时候,就不爱叫雄父,会冷冷道父亲,温老气焰顿时嚣张不起来了,眼巴巴等着温月明说话。 「你从没跟温墨以说过我的存在,温墨以一直以为温星阑是他的亲生雌父。」 他声音又淡了下来,「越清冉不赶紧娶雌君,难道能指望我在昏迷中供养他么?」 「我哪怕再生一个幼崽,我这个样子,难道是能给雌虫挣够学费上军校?还是能供养得起一个小阁下?」 「若是生出个亚雌,我要让他像旁虫一样,再去个白塔一样的地方,糟践自己么?」 「这么多年,白塔什么样子?亚雌过成什么样子?父亲不清楚么?」 「白塔炸毁后,这些亚雌没了工作,又受了重伤,以前还有个斯年阁下愿意管他们,现在他们都一个个活成了流浪狗,在垃圾箱里翻食吃。」 「他们指望星阑么?星阑现在既要远程管着远航星,又要在中央星翻箱倒柜地找斯年阁下,哪里有时间管他们?」 温老脸憋得通红,眼里又满是心疼温月明的眼泪, 「星阑总得要管你,你生下来的崽,怎么都有你弟弟养!他欠你的!」 温月明和温老讲不通,有些事,他又羞于向温老启齿。 在父亲心里,自己简直是一个洁白无瑕的天使宝宝,他说不出口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 「雄父,让我一个虫静静吧。」 他推着轮椅转向窗外,背对着温老。 温老看着满地狼藉,心中羞惭,他唿唤侍从进来收拾,自己轻手轻脚离开。 他有些怨怪温星阑,为什么不能无怨无悔地被他压榨? 又怨怪起自己和雌君,没有能力给温月明提供更多的条件。 最开始,是神宫光明之子的预言给了他无上荣耀,他不断地付出心血培养温月明,至今为止,这个孩子的悲喜已经融入温老的骨血里了,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而这一切,都被这无知无觉的七年毁了。 温老的心里宛如油煎,简直不能面对这样的温月明,只能借着陪雌君看病有意逃避。 为什么他不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月明呢?月明才能给自己最高的荣耀...... 星阑有最好的雄虫阁下、最高的军中地位...... 温星阑还欠了月明一条命,分一点给月明不是应该的么? * 王宫暗室。 君怀安浑身汗津津的,被执政官抱起来细心清理。 他几乎不能忍受任何轻微的触碰,一碰身体就是一颤,整个虫敏感到近乎脱水的地步。 执政官很满足,高贵的陛下,软绵绵躺在自己怀里,姿势近乎是依赖,他精疲力尽地像是想要避开,又无力地任由自己肆意摆弄,简直像是一个精緻美丽活生生的虫偶。 他喝下一口水,渡给君怀安,感受到陛下喉咙一咽一咽,激烈地渴求着自己。 执政官心头越发涌起诡异的满足感。 君怀安补充完水份,感觉到好过一点,他闭上眼睛,胸膛极其细微的起伏着,累到极致地休息着。 最近,执政官光脑通讯越发频繁地响起,经常外出不知道做了什么。 但小野狗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他也被折磨到无力再去问什么。 [命运。] [命运总是在周而復始重复着。] 君怀安突然回忆起虫母在生命尽头时,也是这样用身体安抚纳斯塔莱先祖。 不、不一样的。 小野狗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他们不一样。 君怀安的唇极细微颤动着,执政官俯首过去细听。 「发生什么了?」 执政官笑声微微,「陛下还渴望有虫救你么?」 他声音又极阴冷,「别妄想了,还是不够累,这么不老实。」 君怀安心头涌一股剧烈的恨意,他没想到执政官会这么想他,他......他已经纵容这条野狗至此。 他不知道哪里的一股力气,恶狠狠咬上执政官的耳朵—— 执政官的耳骨柔软,耳肉绵软,他捡了这孩子养在身边后,向来喜欢把玩这只小狗的耳朵,但从不曾忍心下过狠手。 第198页 君怀安从小钟鸣鼎食,身边耳濡目染的旧贵族,俱是不良习气,他却从无那些龌龊爱好,一切所行所言都是从为王者的职责出发。 这是他第一次狠下心,在床底间搞成这样血淋淋。 他和执政官之间,从来都是这只野狗更为狠心。 君怀安想起自己肩头的牙齿疤痕,口齿间更为用力,泪水不自觉从眸间无意识滑下。 执政官痛极,反而笑了起来。 他柔声道:「陛下这样咬我是不是痛快许多?咬吧,我舒服得很。」 血腥气在唇齿间涌动着,君怀安心头最后一分期望,死掉了。 他垂死挣扎般,吐出伤痕累累的耳朵,又问:「你是想要个名字么?」 执政官一声不吭,默默抱紧君怀安的腰肢,君怀安又喃喃道: 「你整日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不知道,虫母不能给虫起名字......」 名字是束缚。 虫母有一族之信仰,给虫起名,被对方认可后,灵魂会永生永世成为虫母的奴隶,不得脱身。 除非亲手杀死虫母。 纳斯塔莱先祖,一心杀了虫母,背后也不无彻底绝了这段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内心安宁的爱恋的心思。 执政官说不出口。 他想要独占自己所爱的陛下,他不希望陛下身边有其他虫。 但他爱的又是这样肩负虫族的王者。 如果君怀安不承担为王者的使命,就不再是执政官所爱的陛下。 但君怀安承担起为王的责任,执政官就无法独占他。 执政官很贪心,他什么都想要。 他出生在垃圾星,从小饿着肚子,没有虫教过他,不要吃太饱,他只怕没有下一顿,再也没得吃。 现在他拥有了陛下的身体,还有他的纵容......和他的爱。 执政官无法捨弃,他为什么不能全部拥有? 他是个流浪狗,怎么还有虫要和流浪狗抢东西?你们什么都有了。 长久的沉默。 君怀安眼睫湿漉漉颤动着,他狭长的眼尾有着浅淡魅惑的红,隐约流转的紫眸,光芒却一点点死寂。 陛下真是可怜可爱 执政官的确很烦恼。 好不容易, 他可以独占陛下,却总有不识相的虫来打扰自己。 执政官轻蔑地想着:亚雌果然不靠谱。 自打白骨星盗接手王宫的守卫军后,中央星就没完没了的出乱子。 陛下睡得真香甜。 执政官低头温柔啄吻着君怀安的额发,丝毫不处理自己耳朵上的伤口, 任由其流血。 原来陛下也愿意在自己这样卑贱的虫身上留下标记。 他无意识轻轻抚摸一下君怀安肩膀留下的齿痕伤疤, 露出一个憨气的傻笑。 执政官现在只担心, 温星阑会不顾阻拦沖入宫中搜寻斯年阁下, 打扰自己和陛下的「蜜月」。 宫中这些兵加起来也不够温星阑一个虫收拾的, 否则为什么这些年这么多势力都想搞垮温星阑,却都只敢玩阴谋诡计,不敢光明正大的硬槓。 他想起中毒昏迷不醒的谢慕谦,若有所思地把玩起君怀安纤长的手指。 君怀安累坏了,手指都懒得动一下,毒腺也被执政官坏心眼的反覆按压,变成干瘪瘪的一小坨粉红, 蛛丝也被执政官恶意全部欺负出来,慢条斯理编成一个繁复美丽的雪白手环。 执政官仗着君怀安不捨得让自己死, 真的是在慢刀子磨虫这块玩出了前无古虫后无来者的各种花样。 执政官忽然微笑起来, 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格外有种野生动物的危险美感。 君怀安被执政官骚扰得不得不睁开眼睛, 带了点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扫了执政官一眼,看到执政官这个笑容,又呆了一呆。 这条小野狗从小被流浪区的大风吹黑, 养到今天皮肤都还是那么粗粝, 但君怀安最爱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像是大山里唿啸着的风, 粗犷又自由。 所以君怀安捨不得束缚他,但是执政官并不懂这些, 他只是紧紧抓住生命里唯一对自己好的虫。 君怀安对执政官而言,是家人、是情人、是老师......是自己骨血的一部分。 执政官却很懂君怀安一些微妙的小情绪,他敏锐察觉到君怀安的惊艷,笑着低头又吻了下去。 君怀安有时候觉得,执政官很恨自己,他想让自己成为虫族第二个死在床上的帝王,像是虫母一样。 他闭上双眼,毫无力气挣扎,极力躲开脸,声音微弱,「让......我歇会。」 一丝微妙的笑意爬上执政官嘴角,他当做没听见,顺着唇角往下亲,缠绵的银丝勾勾连连的。 「别欺......欺负我了。」 君怀安一动不动,随便执政官摆弄,眼睫濡湿,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 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执政官哪里见过一向高贵凛然的陛下这副情态,果真停了下来,只轻轻揽着君怀安,温柔拍打他后背。 「好好睡吧!」 君怀安却不自在起来,执政官手掌紧紧贴在自己后背上,皮肉贴合掌心炙热,他极力控制,还是忍不住喘了一声。 「别......碰。」 执政官忍不住笑意微微,他扶着君怀安靠在自己怀里阖目休息,柔声道, 「是我不好,陛下好好休息吧。」 第199页 这样撒娇的话,他怎么能不答应陛下? 不过虽然应了,执政官也没肯放君怀安独自安静睡会,还是要搂在怀里才行。 他金尊玉贵养大的陛下,很是受气的嘴角微撇,脸颊微微鼓起。 执政官不错眼珠地盯着看:真可爱。 陛下将自己勾成这个样子,除了他再也喜欢不了别虫,陛下又怎么能再拥抱别的虫? 执政官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再欺负陛下,眼神却炙热烫在君怀安脸上。 君怀安:好睏,绝不睁眼,否则小狗又要折腾他。 * 第二天,执政官以中央星过于混乱,防止宫中掌握核心武力的军官家属被胁持为由,邀请舒何光父子来宫中做客。 平时谢慕谦再木讷,与自己感情再冷淡,也一定会定期回来看舒景云,而这段日子,舒何光一直没见到谢慕谦回家,即使他再蠢笨,也知道宫中来者不善,绝对是鸿门宴,他拒绝前去,却被白骨星盗强制请到王宫。 父子两被安排在一个清净的小院落,自己不得出,外虫不得进。 舒景云连连咳嗽,他本来在越斯年的治疗下好得差不多了,奈何越斯年被劫持后,他的药量眼见着不够吃了,却买不到新货。 舒何光不信任那些亚雌搓的药丸子。 他又怕出什么意外,干脆自作主张的将舒景云的药量减少,维持在一个舒景云每天都有药吃,但是依然有症状的状态。 舒何光在小院子里来回踱步,神经质地不停眨眼,他反覆试图爬墙逃出去,又重重摔了下来。 「联繫哥哥好了,让他来救我。」 舒何光蹲下来,哽咽得一抽一抽的,丧成一个玫瑰色的小蘑菇。 「雄父,若华伯伯不会来的。」 舒景云咳嗽到脸色青白,喝了口水将将压了下来。 「上次他给你平了那笔赌债后,就让你不要再去找他了。」 小景云独自在家哮喘病发,谢慕谦连夜带他去找越斯年看病,之后就对舒何光感情越发冷淡。 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现在舒何光更察觉不出对方的心思。 若是谢慕谦很在意自己,舒何光反而敢到处混玩,骗陌生雌虫为自己买单。 但谢慕谦像是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一样,他反而怕了,在家老老实实了一段时间,直到被债主找上门来。 幸亏谢慕谦不在家。 债主见一大一小都是雄子,笑容粘稠了起来。 「你要还不上钱,用自己抵债也可以,大的小的都是雄子,谁都可以。」 谢慕谦真正在乎的,是他们的孩子舒景云,自己婚前混玩谢慕谦管不到自己,婚后自己要还是混玩,谢慕谦会不会住在守卫军宿舍,再也不回家? 舒何光害怕了,他倒不怕跟几个雌虫逢场作戏,年少时舒若华的钱不够他花,他几乎为了弄到钱玩,什么都做过。 直到他在酒吧里,遇到谢慕谦,当时他正在和同僚开庆功宴。 酒吧里五颜六色的光闪动着,有亚雌在台上装扮成雄虫唱歌,他露出窄窄一截雪白腰肢,环场扭着臀,惹得周围不敢冒犯雄虫阁下的雌虫们纷纷春心骚动,将小费塞进亚雌的短裤里,又趁机捏一下小腰,拍下屁股,亚雌也不恼,反而扶着膝盖撅起屁股,使劲摇动起来。 观众们都倒吸一口气,被这小骚货撩得不行,连舒何光都咽了咽口水。 只有谢慕谦,他眼睫微垂,在缤纷灯光下,脸素白到透明的地步,手指纤长,捏着一杯营养液混合物,侧头倾听旁边的虫说话。 听了一会后,谢慕谦低头看了眼光脑,像是确认一下时间,他站了起来,深黑军服笔挺,高高扎起的马尾轻轻一晃,对战友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谢慕谦从头到尾都没看那个亚雌,哪怕那个亚雌故意挨过来戏弄他,他也只是冷淡避让对方后,礼貌点了点头。 舒何光不知道,他的目光简直像是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涂满在谢慕谦浑身上下。 谢慕谦路过舒何光时微微一顿,眉头隆起,却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 舒何光笑了,他自以为是地想着:他看不上那个亚雌,却对我有好感。 舒何光知道,很多雌虫会和亚雌混在一起洩慾,自己为了不引起骚动,也是扮做亚雌来酒吧钓鱼好付清自己的欠款。 他心里得意:同样是亚雌,谢慕谦对那个唱歌的小骚货不为所动,单单为自己停了一下。 回家之后,他就缠着舒若华和雄保会想办法,让谢慕谦和自己匹配结了婚。 但婚后,谢慕谦也还是那么木讷,或者说是冷淡,那天为自己的停留,仿佛是舒何光的错觉。 所以,舒何光从来不敢让谢慕谦知道自己大笔大笔的花钱,不是用来享受,而是用来还赌债。 这个赌债,在没和谢慕谦在一起前,他都是用什么方式还的,舒何光一丝一毫都不敢让谢慕谦知道。 他害怕谢慕谦嫌自己脏。 因此舒何光缠着舒若华,强迫对方帮自己还了,反正对方晋升为大将,有的是钱,给自己的亲弟弟花花怎么了? 可恨的是舒若华,看出了自己害怕谢慕谦,威胁自己再让他还赌债,就直接找上谢慕谦,聊聊自己让其他雌虫还债的事。 舒若华,这个贱虫,简直见不得自己好! 第200页 「雄父,不要折腾了。」 舒景云疲倦靠在躺椅上,抬头望着虫造天空。 「既然好吃好喝养在这里,说明请咱们来的虫们,还想让雌父为他们效力。」 「雌父必然已经应了。」 他用纸掩嘴擦掉痰,「雄父让外面的虫,帮忙买点止咳的药丸子吧。」 「再这样咳下去,我怕是哮喘会再犯。」 舒景云掏出个小药瓶,「照着这个瓶子,从学医的亚雌那里买就可以。」 「!景云!怎么能吃那些亚雌搓的药丸子!?还是得等斯年阁下才行!」 「雄父,听我的。」 舒景云抬头,目光定定落在舒何光脸上,神色莫名让舒何光想起谢慕谦,他不自觉应了。 舒景云嘆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围墙树上把守的亚雌,眉眼清淡垂下,看起来像是难受到说不出话来,睡着了。 宫中被亚雌把守,显然此次事变与亚雌有关,用药丸子对亚雌示好,说不定能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但这些话,他和雄父说不通。 舒景云静静想着:不如试探一下,说不定通过药丸子,能让雌父知道自己的位置。 白骨星盗事件的真相 谢慕谦在家属被控制为虫质后, 终于清醒着得见天日。 执政官派了一个亚雌时刻跟着谢慕谦,提醒他舒家父子,都在自己手里。 谢慕谦神色平静,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配合徐然整合守卫军镇压中央星的混乱。 温星阑偶然遇到谢慕谦, 聊天试探, 谢慕谦只静静点头或者摇头, 一句话都不多说。 就在此时, 神宫发出两条新的预言—— [此乃虫族天谴之乱,唯有灭绝变革之种,才能转危为安。] [变革之种是越斯年。] 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扒一扒神宫这些年的预言,有几个靠谱的?】 :元帅是黑暗之子?请问这些年是谁坐镇远航星,震慑异族? :呵呵,天谴什么?过过舒坦日子就是天谴? :神官天天迷迷叨叨的,捧个香炉不事生产的占占占, 能把异族占走?还是能把病虫占好? :但的确是斯年阁下来了后,白塔才炸了的啊! :四楼是不是没上过学?这有因果关系么? :炸得好!老子被关在里面快20年, 斯年阁下都把我治好了, 还不让老子出去!他雄的王八龟虫子! :就是楼上这种病虫乱跑, 才导致中央星乱成一片! :别病虫病虫的,我们现在都好了!只剩下白塔爆炸的皮外伤! :我们也干正事了好么!我们是为了找斯年阁下,才混进雄子们的游行队伍! :呸!你们哈喇子都要流我们身上了!还找斯年阁下! :哦,你们香得要命, 怪我长鼻子了? :你!......你!臭流氓! :我我我我什么?这么喜欢念叨我啊?喜欢我? :......调戏小雄子你们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也没见你们报答明白救命恩虫。 :道德绑架你倒是一把好手, 元帅都没找到他雄主,我们难道比s级雌虫强么? :不会真的是元帅把阁下藏起来的吧?s级雌虫怎么会找不到自己的雄主? :你们是不是脑残?s级雌虫又不是寻回猎犬! :三十号小行星还不能证明元帅不是**之子么?斯年阁下就是**之种也是天赐虫族的救星, 天谴你个头! :审核你是不是有病?神宫自己发的预言你屏蔽个粑粑! :哇!楼上帐号被强制註销了。 :啧啧啧,好敏感的一论坛,长在了敏感点上。 :楼上搞黄没虫管么?审核都瞎管什么呢? ...... 温星阑眼底青黑,飞速扫过相关论坛一层层盖的楼,见舆论风向转好,放下心来。 「元帅,网上造谣的虫法院已审理完毕,定罪侮辱功勋罪和毁谤雄子罪,需关星际监狱15天,我查了一下,罪虫中,不少贵族让平民虫替自己服刑,还有雄子让雌君雌侍替自己服刑的。」 「监狱受了贿赂,已同意换虫服刑。」 第七军中将关掉光脑,结束汇报。 「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所有虫都知道。」 既然要变法就变个彻底。 总比注意力在神宫那个劳什子预言上好。 温星阑关掉光脑视频——那是他网上徵集来的线索投稿,无论什么,只要是跟斯年阁下有关的,发给他邮箱,就能领到不菲的赏金。 他要尽快找到斯年阁下,在神宫、在长老团、在一些宗教激进分子前。 邮箱又进来一个邮件,标题《斯年阁下不为虫知的艷照......》 温星阑心里生出火气,冰蓝眼眸越发冷淡,他点开邮件—— 让他看看谁胆子这么大,这种时刻敢搞这种么蛾子骗赏金。 照片上,一个虫背对着镜头,雪白嵴背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两臂松松悬挂着一件衬衫,腰间若隐若现一对小窝。 斯年阁下! 温星阑指骨用力,捏紧光脑,光脑「滋啦」一声黑屏坏掉了。 第七军中将不知道元帅看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可怖如恶鬼,吓得一声不敢吭。 温星阑随手扔掉光脑,一把夺过中将腰间的光脑。 电子机械音响起:「您的星际银行到付10万星币。」 第201页 「啊?元帅?」 「够你再买10个了,借我用一下。」 第七军中将张开嘴又闭上。 元帅,我得用光脑付款啊?! 算了,元帅好可怕啊!让同僚帮自己垫付一下吧。 温星阑快速打开邮箱,回到刚才那个邮件,飞速往下滑,发现下面还有一个视频。 室内很暗,微光下,显得越斯年露出的皮肤越发洁白。 拍摄的虫手很抖,镜头微微摇晃,聚焦在越斯年的腰上好一会,又恋恋不捨上移。 有模煳的声音响起,温星阑点开声音放大。 「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打算交出药方?」 话音刚落,牢笼里的天花板哗啦啦下起「雨」。 越斯年乌黑髮尾湿漉漉蜷曲在脖颈间,白衬衣半透明般贴在肌肤上,他干脆脱下,将衬衫拧干,擦拭脸上的水珠。 「让我见小葵,我就考虑交出药方。」 越斯年声音冷淡,丝毫不见慌乱。 「一个疯虫子,有什么可见的?」 声音极恼怒,「交出药方!世界都会被你改变!所有虫都能得到自由!」 铁制栅栏被用力摇晃,发出剧烈嘎吱声。 越斯年双腿盘坐在极狭窄的笼子里,脸颊微红像是发烧了,他微阖双眼, 「会枪击幼崽翅膀的成年虫,能改变什么?」 一只手隔着栅栏用力抓住越斯年的头髮,又顺着抚摸下去, 「这次我只到这里,再不多说点有价值的东西,我不保证我不会再做什么。」 「很喜欢元帅吧?」 手掐住越斯年的下巴,镜头颤抖着贴近,画面时而清楚时而模煳, 「这里有很多雌虫,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雄子。」 他声音幽幽的,「你说,我让元帅看见你和别虫的视频怎么样?」 「先给他看个前奏吧,看你嘴能硬到何时。」 「或者,你想收到一份新鲜的礼物,比如蜂鸟蛾身上的什么东西......」 他笑了,手指按在越斯年润泽的唇上,一点点用力, 「他朝思暮想想要餵自己的幼崽,我割掉那里送给你好不好?」 「他就愿望成真了。」 「啊!」 越斯年狠狠咬住狎昵自己的手指,血丝顺着玉白的下巴缓缓流下,他眼睫掀开,黑色瞳仁幽深,转头:「呸!」 越斯年嫌恶地吐掉那口血,冷冷道:「让我见到安全无恙的蜂鸟蛾,我就把药方默写出来给你。」 手的主虫也不闹,他搓了搓受伤的手指,笑吟吟道: 「阁下,你已经带着蜂鸟蛾逃了许多次了。」 「差点把我们送到元帅手里,我不能再让你和那只蜂鸟蛾碰到一起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拿出来的药方谁也看不懂。」 「可惜阁下心慈手软,不忍心杀了我们,否则真让您逃出去了。」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声音又缠绵起来,「阁下,只有元帅一虫也没什么意思,我们都愿意陪着阁下。」 悉悉索索脱衣物的声音响起。 越斯年长睫轻轻搭在眼角小痣上,水珠顺着脸颊滚落,红晕蔓延在脸颊上。 「我生病了,需要退烧。」 他声音低微,打断了镜头背后虫的动作。 一只手伸进来要摸越斯年额头,越斯年躲了躲,光脑摔到地上,镜头乱晃了一下,视频戛然而止。 温星阑手指捏紧,又强迫自己松开,他大步出门, 「召集第七军,清扫所有含有地下室的住房。」 话音刚落,他整个虫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温星阑已经半个月不曾睡觉了,每天都靠营养剂和提神剂活着,心头剧痛之下,他终于昏倒了。 温月明推着轮椅过来,他其实能走,但是示弱于虫,更容易被第七军放进去见星阑。 他静静看了很久温星阑。 「累坏了。」 温月明嘆了口气,对着第七军的虫们点点头, 「你们按照他的命令清扫,我带星阑回去歇歇。」 第七军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温月明跟元帅极其相似的外貌,默默出列了两个虫,跟在温月明身后,将昏迷的温星阑送到温宅。 温月明声音含笑:「你们不放心星阑,跟着也好。」 翌日。 阳光温热撒在温星阑脸上,他被晨光唤醒,眼皮下眼珠滚动。 他勐然睁开双眼,站起身往外走,甚至无暇观察自己身处何地。 书页翻动声中,一个声音响起:「我有白骨星盗的线索。」 温星阑僵住,回头看温月明,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虫。 温月明拿出光脑,指了指地图上标记的红点。 「他们中央星的据点在这几个地方。」 温星阑口唇张合,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质问,又不知道要质问什么。 「我是白骨星盗的上一任首领。」 温月明手指扶住纸质书的嵴樑,有风从窗外唿啸着吹进来,他长发掩住神情。 「陛下令我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剷除异己和收敛不义之财。」 他抚摸着书皮,低着头, 「你风头太盛了,我压不住你。」 「直到纳斯塔莱想用白骨星盗的名义剷除你我时,我很高兴。」 第202页 温月明甚至很感谢那些可笑的预言,让纳斯塔莱和神宫视自己和星阑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星阑。 这给了自己机会,也给了自己藉口。 「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当你的救命恩虫,让你心甘情愿为我卖命。」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月明收到温星阑发来的异族墓地证据后,他顺着查下去,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想到自己被舒若华背后做手脚,换了袭击的武器,让自己大梦七年。 如果没有越斯年,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这七年是我咎由自取。」 温月明手指瘦削皮肤细嫩,划过书页时不小心被划伤,冒出细细的一丝血。 「你将温家照顾得很好,斯年阁下也很好。」 他攥住手指,想起温星阑还给自己的黑手套。 那时自己还年少,刚开始为陛下做这些脏事,温月明总觉得手上满是粘稠的鲜血,噁心至极。 因此,他常年带着黑手套。 白塔重逢时,温星阑郑而重之的将黑手套还给了自己,轻轻道: 「幸不辱命。」 羞愧、愤怒、自卑、嫉妒......一一折磨着温月明。 整整七年。 温月明低头苦笑,笑容里满是说不出的自嘲。 醒来后,温星阑依然天赋卓绝、依然赤子之心......明明背负着黑暗之子的预言,嫁给了被家族放弃的f级雄子,还带着一个不知生父的孩子。 温星阑低着头听着,又仰起脸,许久,他眼角带着涨热的红意,仓促露出一个笑,像是要强行压下一些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他怀着深深的负罪感,背负着温月明的梦想前行,将自己活成一个彩衣娱亲的替身,甚至为此与最初的「越斯年」决裂...... 怪不得至今为止,舒若华都没有被送到军事法庭。 交出这个消息,是真的看不下去自己找不到斯年阁下? 还是怕再找下去,自己发现他曾经做了什么,再无斡旋余地? 最后,温星阑什么都没问。 他抽出腰间携带的匕首,随手割断一头长髮,径直离开。 长发、黑手套,都是温星阑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亏欠温月明什么的标记。 现在,他可以一一去掉这些负累了。 银白的髮丝像雪一样洋洋洒洒,被随手抛在地上,风从门外唿啸着吹向窗户,柔软的「雪」在灿烂盛开的阳光里,浮动着飞舞。 温月明忍不住伸手抓住一缕发,试图挽留它,雪轻盈地像是要在手心里融化掉,他怔然出神,风又吹来了,髮丝轻飘飘的,眨眼消失无踪。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温月明呆呆盯着温星阑的背影—— 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他终于、永永远远、亲手弄丢了他。 被贪婪反噬的温月明 温月明知道, 是白骨星盗劫持走的斯年阁下。 他知道多久了? 引自己离开中央星的也是白骨星盗么? 白骨星盗能够号令蜉蝣一族了? 温星阑径直召集虫手,直奔地图上标註的地点而去。 先找到雄主。 他不想再思考温月明的任何事。 「星......」 郑成峰恍惚看到年少时的温星阑,脱口而出就要唤对方的名字,温星阑却什么感情都没有地扫了他一眼。 当年他错认救命恩虫, 如今又为痴缠温月明, 错过救越斯年的最好时机, 此时见了温星阑的眼神, 顿生无地自容之感。 温星阑眼底结冰, 容色冷漠,翅膀掀起,一阵风扑面而过,眨眼消失在郑成峰眼前。 他从未对郑成峰有过任何期待,自然也不会觉得失望,更谈不上有指责这样的情绪波动。 郑成峰顿了顿,垂着头站在原地, 他暗金捲髮掩住眉眼,看不清神情。 过了许久, 他又像是若无其事般, 走进温月明的书房。 「这......」到处都是飘舞的银色髮丝。 这是温星阑的头髮? 发生了什么? 「月明......」你怎么哭了? 郑成峰单膝跪在轮椅旁, 低头轻吻温月明的衣角,又仰头看向对方, 「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铁灰色的眼眸沉暗,里面搅动着淤泥般的情绪, 犹如即将坠入深渊。 温月明冰冷的、被营养液浸泡多年格外柔滑的手, 反手紧紧抓住郑成峰的手, 「舒若华,想要杀我。」 一切都是他温月明咎由自取, 不过所有让他走到绝路的虫,他都不会放过。 他纵容郑成峰这么久,该收收利息了。 大梦七年,家族势力一应被温星阑接手,军中虫脉也都被舒若华吞噬殆尽,他当年白骨星盗的黑色势力,更是已经易主他虫。 手里能用的死忠党已为数不多,温宅现今的安全都在仰仗温星阑,他想避开虫眼,暗中做点别的事,需要虫手。 需要废掉自己也不心疼的棋子,或者说是弃子。 该清帐了,舒若华、纳斯塔莱......越清冉。 清完后,自己会亲自去星阑那还清自己欠他的帐。 郑成峰被温月明握住手,唇角微微上扬,听到温月明的话后,他眼神一厉,缓声道: 「交给我,我会想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第203页 温月明血色尽失的唇颤动了一下,他像是抚摸又像是胆小试探,手掌轻轻拍了一下郑成峰的脸, 「我......」 一滴泪顺着郑成峰高挺的额滑下。 「只有你了。」 咸的。 郑成峰下意识将那滴泪抿进嘴里,他有点心疼,又难以克制地兴奋起来。 他眼神不自觉滑落到眼前虫坐在轮椅的曲折之处,脑补着那里流泪的味道,不能控制地出现了生理反应。 雪白的窗纱随风飞舞,阳光一瞬被遮住的暗影之下,温月明浅蓝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灰,他冷淡地像是打量一块死肉般,审视着郑成峰。 温月明敏锐地察觉到郑成峰畸形的欲望,这些日子他已屡见不鲜。 无所谓,能为自己所用就好。 温月明头颅轻垂,这是一个示弱的姿势。 他月光般的长髮撒在郑成峰仰起的脸庞,郑成峰的眼神如梦似幻,像是得到了一直渴求的神明的垂青,他迷迷煳煳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胡乱重复着: 「月明,」他已经越喊越亲昵自然了, 「不会放过他们的,舒若华、越清冉、白骨星盗、纳斯塔莱......」 「伤害你的虫,我会让他们身败名裂。」 白骨星盗么? 温月明银色眼睫垂下,蔚蓝的眼眸清清楚楚倒映着郑成峰的脸,大拇指指腹轻轻托着他的下巴,若即若离摩挲着郑成峰新萌发出来的青色胡茬。 这简直像是被魔鬼把玩着不能见光的欲望,又像是被天使引诱着坠入地狱—— 郑成峰心头的火焰越燃越炽,恨不得现在就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再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送到温月明床上。 温月明容色越发苍白,坐在宽大的轮椅里,显得身形越发清瘦,他疲惫极了般收回手,倦怠合上眼睛, 「辛苦你了。」 郑成峰怅然若失,却不敢多缠,将温月明的轮椅推到窗边,让他能更好的晒太阳。 这还是第一次跟月明这样亲近。 郑成峰自觉爬床有望,心中亢奋起来。 他告别离开,准备努力搞风搞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温月明,嘴角爬上一丝嘲讽的微笑。 郑成峰虽然说着喜欢自己,不过也只是纠缠自己而已。 给了一些暗示的甜头,才愿意真正为自己效劳,解决他早就心知肚明的麻烦。 不过如此。 就像是父亲们一样,说着自己是他们的荣耀,最爱自己,还是又以陪伴自己的名义生下了温星阑,开启了自己扭曲的一生。 温月明曾经想过,如果弟弟是个雄虫阁下,那会有多好。 他会心甘情愿做陛下的黑手套,因为只有自己能承担起家业,他必须别无选择地做这些脏事。 弟弟也会和陛下联姻,温月明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 稳稳坐上元帅的位置。 这些荣誉,都会是自己应得的,而不是被温星阑让给自己的。 他会是一个好哥哥。 可惜没有如果,他偏偏有了一个弟弟,还是一个比自己优秀得多的雌虫弟弟。 白骨星盗前任首领a。 连做这些脏事,他都如同跗骨之蛆般念念不忘自己的基因等级。 无论如何努力,都跨越不了基因带来的差距。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释然。 如果他不曾是那个被寄予厚望的温月明,不曾被誉为光明之子...... 会怎样?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温月明轻轻拢起自己的长髮,脖颈后仰在轮椅颈托上,对一切越发感到厌倦。 * 越斯年的头很沉,浑身忽冷忽热。 他发烧了。 是他有意纵容病情严重,以让看守者放松监管。 他额头靠在冰冷的栅栏上降温,好能冷静的思考—— 自己被白骨星盗劫持后,他们被刺杀多次,折了好些兄弟,才从细枝末节的线索发现,是纳斯塔莱家族派来的杀手。 白骨星盗是激情犯罪,早有预谋的纳斯塔莱反而晚了一步,既然晚了,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交出药方,干脆全部灭口。 他昏昏沉沉地想着,无血色的唇微微挑了一下。 白骨星盗也算是替自己挡灾了,真是恶虫自有恶虫磨。 前日,他见了白骨星盗的首领,是曾经在变形记见过的工作虫员徐然。 那个昔日唯唯诺诺的亚雌低头向他从容致歉, 「很抱歉,斯年阁下,这些激进派等不急我正式邀请您,居然这样失礼地将您请来了。」 他身着垂地的丝质长袍,披着绣着金丝的外罩,留长的蜷曲棕发,别在耳后,露出纤秀倔强的五官。 简直华丽光鲜至极,与他曾经在变形记后勤工作时灰扑扑的样子截然不同。 「穆迪阁下带着塞弗拉叛逃,炸了白塔,周围的警备监控都被废了。」 徐然伸手,旁边跟着的侍从递上一束白玫瑰。 侍从将一个冰裂纹花瓶放在笼子附近,徐然俯身将白玫瑰插入花瓶中。 越斯年费力掀开眼皮,抬头看向不速之客。 「其朱......」 侍从是被他在白塔借走工作证后送出去探亲的亚雌。 其朱拢着袖子一动不动,头朝越斯年轻点。 第204页 「不愧是斯年阁下,居然还能记住白塔微不足道的亚雌。」 徐然称赞,又笑,「也是多亏斯年阁下将其朱送出来,不靠其朱补办的工作证,我们还进不去白塔。」 越斯年有气无力,半阖着眼问:「为什么?」 徐然掐掉一朵白玫瑰,在手心把玩,他漫不经心道: 「斯年阁下是好虫,其朱也不想背叛您......」 「你哭什么?」 徐然攥拳揉碎白玫瑰的花冠,不耐烦至极。 「哭有用么?!」 「对、对不起......」 其朱不敢抬头看越斯年,瘦小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颤动着,有透明的水珠不断坠落在地上。 「其朱回家后,发现他的幼崽生了重病,他的好阿弟,早就为了弄到治病钱,替雄子顶罪去了。」 徐然松手,似笑非笑看着残破的花屑坠落。 「可惜幼崽最后还是死了。」 「斯年阁下,你为什么才出现?」 其朱崩溃地跪倒在地,「为什么不在幼崽生病时出现?为什么不在阿弟顶罪前出现?」 鼻涕眼泪爬满他孩子气的圆脸,他像是一只可怜瘦弱的鹿,被如枪的命运钉死在脏污的水泥地上,四肢伶仃到如同一碰就要被折断。 或许他已经被彻底折断了,某种意义上。 一滴泪从越斯年眼角滑下。 其朱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栅栏,他抬头看向越斯年,注意到这滴泪,更为痛苦的佝偻起来。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命运的怜惜,没想到接下来就是早就等待自己的深渊。 命运不曾真正垂青他,他也不配再得到命运的眷顾。 「其实也要谢谢其朱,否则纳斯塔莱那个老东西,可不会像我这样温和地招待斯年阁下。」 徐然轻轻嗅闻手心残留的玫瑰花香,笑道: 「我知道阁下和那只蜂鸟蛾都很喜欢花,今日才特意带着花来探望。」 「阁下也会为其朱悲惨的命运流泪,想必不是那种恶毒的雄虫。那为什么还不交出药方,任由这些雄子糟践像是其朱这样的可怜虫?」 他将一枝白玫瑰抽出,欣赏抚弄着它洁白柔软的花瓣,轻声道: 「还是阁下,怕这些鲜血脏污你洁白的衣摆么?」 蜂鸟蛾之死 越斯年眼珠在眼皮下滚动, 他微微掀开眼皮凝视地上残碎的花瓣,又将视线移到其朱身上。 「其朱,你所效劳的新主虫,真会给你想要的么?」 他语速极慢, 像是疲倦至极。 「徐然, 你的手下认为他不过是击穿一个雌虫幼崽的翅膀而已, 雌虫不值钱, 而且也不是我亲生的。」 地下很阴冷, 越斯年身上又满是潮湿的水,他忽然又觉得极冷,牙齿几乎要打战,却又极力忍住了。 「你的手下是雌虫,却自己都看不起雌虫。」 「甚至以小葵的性命和下三滥的方式威胁我交出药方。」 其朱跪在地上浑身剧烈的颤抖,徐然抿起嘴角。 「用不正义的方式,真的能实现正义么?」 「东风压倒西风, 西风压倒东风,雄虫得势了欺负雌虫, 雌虫得意了欺负雄虫。」 越斯年眼睫掀开, 从下往上看眼前的虫们, 他明明是仰视,却给虫一种俯视的错觉。 「你们的敌虫,真的是雄虫么?」 「我想了很久。」 他的声音像是拉到极致的二胡,嘶哑又悲伤。 「想了很多办法, 从治疗你们的病痛, 到治疗你们的心灵, 最后发现这个国家是最需要治疗的。」 「我不怕鲜血脏污我的衣摆,我的衣摆不值一提。」 眼睫沉重坠落, 他靠在冰冷的铁栅栏上,轻声问:「我害怕这些血的重量。」 「会有多少无辜者命丧在这场变革?我治好的那些虫,会死在你们名为自由的变革里么?」 地牢外,远远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这里大概是中央星平民居住的地方。 越斯年微微笑着,侧头倾听,又平静道:「徐然,我会公布药方。」 「但绝不是让白骨星盗来做这件事,我无法信任对虫崽都没有慈悲之心的虫。」 徐然皱眉辩解,「斯年阁下,我没办法牢牢管住每一个手下,他们至少完成了任务。」 「如果不是实在看不懂斯年阁下的病历本,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白骨星盗收留了很多边缘虫,有了这个组织,才有他们的归宿。」 「我们当然不是仇恨所有雄虫,白骨星盗想要剷除的是纳斯塔莱家族那样的雄虫。」 越斯年唇角微微一动,轻声道,「给我考虑的时间吧。」 「先让我见见小葵。」 越斯年将羊毛披肩裹在身上,缓慢按揉退烧的穴位。 那次谈话过后,徐然不再允许之前那个雌虫看管自己,还命虫送来了一应生活用品。 新的看管者告诉他,今天自己就能和小葵相见。 日光从房顶边缘小小的换气孔透进来,移动向墙脚边缘。 「斯年阁下,蜂鸟蛾来了。」 因为越斯年利用医术逃脱太多次,看管者将小葵放进来后,并不打开牢笼,只远远站在门口守着两虫隔着铁栅栏相会。 之前逃跑时,蜂鸟蛾擅作主张,以身为饵引开追兵,导致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第205页 越斯年发现蜂鸟蛾引开追兵后,回身救援蜂鸟蛾,导致两虫再次被抓。 「小葵,疼么?」 越斯年冰凉的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小葵的头。 蜂鸟蛾眨巴着眼睛摇头,将脸埋在越斯年手心里撒娇,忽然吐出一个有稜有角的东西。 是钥匙。 小葵真厉害。 巨大的喧譁声响起,看守的虫匆匆跑过去查看,越斯年趁机打开牢笼。 「黑皮!」 越斯年看见熟悉的虫,眼神发亮,是星阑来了么? 黑皮急速沖了过来,蜂鸟蛾忽然扑在越斯年身上。 薄薄一片刀刃入肉的声音。 「雄主!」温星阑紧跟其后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瞳孔瞪大,上前死死按住黑皮。 蜂鸟蛾身体无力地滑落,他脸色苍白,却稚气笑了起来。 「这次小葵做到了,保护好宝宝。」 眼泪止不住般从眼角倾泄而下,越斯年仿佛毫无所觉,他按住伤口, 「药箱!给我药箱!」 他一路顺着穴位按下去,伤口流血的速度越来越慢。 然而,蜂鸟蛾本身就是饱受蹂躏的实验品,又为了带越斯年逃出去,浑身是伤,再被黑皮一刀刺中心脏。 无力回天。 蜂鸟蛾摇了摇头,笑着:「年年不要哭。」 越斯年不信,不可能无力回天。 不知道是谁把白骨星盗拿走的药箱还给了他,越斯年疯狂施针想要挽留蜂鸟蛾的生命。 蜂鸟蛾把手轻轻覆在越斯年脸上,「小葵最喜欢年年笑,不要哭。」 他手垂落,轻轻盖在越斯年手上阻止施针,摇头道, 「小葵困啦,年年陪小葵入睡吧。」 越斯年眼中含着泪,勉强笑了,「谢谢小葵保护年年,小葵是最棒的。」 蜂鸟蛾开心笑了,脸上浮起快乐的红晕,像是迴光返照般美丽可爱。 越斯年忍不住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是你想保护的那个真正的越斯年,还让你赔了性命。 「我不是......真正的年年。」 蜂鸟蛾举起手,顺着越斯年的头缓缓往下摸, 「不是宝宝,也喜欢斯年。」 他一生懵懵懂懂活着,却直觉惊人。 「斯年也喜欢小葵。」 越斯年将脸贴在蜂鸟蛾的手心,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葵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蜂鸟蛾很眷恋,捨不得咽气,痛得不行,也忍耐着,眼神长久停留在越斯年的眉眼上, 「只有斯年会送小葵花。」 越斯年不肯放弃,他翻出特效药丸餵给蜂鸟蛾。 蜂鸟蛾顺从地含在嘴里咽下去,他眉眼弯弯,茫然看着空中,眼神一点点失焦。 「花啊......真漂亮。」 「宝宝,小葵真的有点痛了。」 「谢谢宝宝。」 他纤细修长的手无力倒下,浓密眼睫静静垂下,面容宛然若生。 ...... 长久的静默。 ...... 温星阑甚至不敢惊扰越斯年,他掐住黑皮的下巴,不让这个杂碎发出声音。 许许多多的画面从越斯年脑子里一晃而过,又什么都没留下。 他刚开始恨自己医术不够高明,不能起死回生,再后来,他什么都不恨了。 越斯年跪在蜂鸟蛾身旁许久后,站了起来,腿有点不回血,他踉跄了两下,恢復了平衡。 温星阑将黑皮按在地上安静地等着越斯年,越斯年捡起黑皮掉在地上的光能枪,走过去静静看着黑皮,看了良久后,黑皮不自在地转过头。 他是纳斯塔莱家族故意制造出来的退行雌虫,以测试雌虫退化到亚雌的临界值,斯年阁下不清楚自己是实验品,只以为自己是营养不良,在白塔那段时间,经常给自己补身体的药丸子。 他刚开始不信任斯年阁下,后来尝试着吃了吃,的确有用,已经能轻微虫化了。 黑皮也是利用他稍微恢復的种族天赋,将匕首藏在虫化的暗影里,接近的斯年阁下。 毕竟虫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没想到的是,蜂鸟蛾竟然警觉至此。 他只是想活着。 「斯年阁下,我......没有选择......」 黑皮牙齿打战,上下撞击出剧烈的声音。 他的大脑植入了纳斯塔莱家族的晶片,不完成任务或泄露相关字眼,就会自动识别发出剧烈电流,烫熟他的大脑。 越斯年举起枪,抵在黑皮额头上,黑皮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从来没想过斯年阁下会亲自处决他,他还抱有雄虫阁下会心慈手软的痴心妄想。 「幕后主使,阁下......留留下我的命,才才能知道......」 温星阑担忧地看着越斯年,越斯年反而朝着温星阑微微一笑。 黑皮极力挣扎着,却被温星阑死死按住,越斯年轻声宣判: 「罪不可恕。」 他不想听对方那些无趣的辩解,所有虫都有难处,有难处就可以用别人的性命成全自己么? 「滋。」光能贯穿黑皮的额心,他目眦欲裂,血丝爬满白色眼球,黑色皮肤泛出冷青色。 温星阑像扔掉什么脏东西一般松开手,黑皮的尸体重重倒在地上。 越斯年从来都是予他人生,这还是他第一次予人死。 第206页 他曾经一直不愿意真正融入这个血腥的、残忍的虫族世界,拒绝承担智慧物种性命的重量。 直到今天为止。 直到今天为止。 越斯年握住光能枪,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满手都是血腥味。 「我早该如此。」越斯年喃喃自语。 早如此的话,他早和蜂鸟蛾逃出去了。 或者早早公布药方,不管他虫死活,也不会横生这样的劫难,让蜂鸟蛾为自己而死。 他不该信任黑皮,蜂鸟蛾是因为自己毫无底线的信任而死。 温星阑将越斯年搂在怀里,「阁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心疼又窃喜,温星阑经常害怕越斯年有朝一日,会像是他来到这里一样,又突然离去。 温星阑听越斯年说过,他来的那个地方很和平,普通百姓甚至一辈子没见过战争。 他很害怕斯年阁下会厌弃这里,想要回去。 温星阑心里笃定地想着:现在,斯年阁下不会再回去了。 当阁下按下扳机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放弃了那个和平的世界,选择直面冷酷的虫族世界。 越斯年在温星阑的心跳声中一点点恢復了平静,他看着自己依然洁白无暇的双手,轻轻攥了一下拳。 他拍了拍温星阑的胳膊,温星阑松开双臂,越斯年弯腰抱起蜂鸟蛾的尸体。 「走吧,我带他回家。」 温星阑带着越斯年离开,越斯年忽然笑了, 「星阑,短髮也好看。」 短髮将温星阑的五官衬托得更为刀削斧凿般深刻,显现出与温月明截然不同的气质—— 那是征伐战场多年的铁血峥嵘和守护一方星域的坚韧不拔。 温星阑笑着回:「雄主,我上学时就这个髮型。」 而且还能露出阁下为自己脖颈间刺下的,那连绵不绝美丽的星辰花。 越斯年再仔细打量,温星阑的眉眼比温月明看起来更倔强更桀骜不驯,剪短的碎刘海更凸显了这一个人特点。 「那我肯定会被你迷倒。」 越斯年轻快地说,他像是为放下蜂鸟蛾死亡的悲伤,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年少的时候,最崇拜高年纪的叛逆学长,可能是因为我太乖了。」 温星阑心里担忧越斯年,脸上笑容更深, 「那太荣幸了,要是我上学时认识了阁下,可不会想当阁下的老大,阁下恐怕要忍受我的穷追勐打了。」 越斯年脸色苍白,蜂鸟蛾的尸体很沉,长长的翅膀失去主人的控制后,拖在地上,他却不愿意假手于人,只自己紧紧抱着。 他代入了一下虫族的学校,笑着说:「真好啊,可惜雄虫阁下不能与雌虫一起上学。」 越斯年不过是一心想要发扬中医,这些虫却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利用他、伤害他以及他身边的虫,他不想再任人鱼肉了。 他们要药方,他就公布药方。 燃烧吧!这个世界。 在大火中建造新的秩序。 烈火神宫 温宅。 温月明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 温星阑已经将越斯年救回来了。 他心中长出一口气。 他昔日中央星为白骨星盗留的据点,纷纷被动用,查探后,的确是自己的旧部做的。 星阑迟早会查到一切, 他不如坦白以告。 他并不想让叛主的白骨星盗得偿所愿, 也并不想让助纣为虐刺杀自己的纳斯塔莱家族抓到斯年阁下。 而且, 温家和温星阑, 终归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笃笃。」两声敲门声。 「进。」书房门被推开, 温墨以走了进来。 「墨以,怎么了?」温月明神情柔和下来。 越斯年被绑架后,温墨以出走寻找雄父,被温老的虫打晕带回,温老趁机将温墨以带回温宅扣住,归来的温星阑左右支绌,无法顾及温墨以, 便将虫崽留在了温宅。 温星阑也跟温墨以寥寥几句谈过,他尊重温墨以的想法, 跟在哪个大虫身边, 他决定交给温墨以自己决定。 因为雄父被劫, 小墨以深恨自己无能为力,他不想给雌父添乱,跟温星阑表示自己会在温宅等雌父的好消息。 「月明先生,我来向您告别。」 温老强迫温墨以改口多次, 但小墨以倔强的一直不改口, 他一直称唿温月明为先生。 也因为在温宅的这段时日, 一直是温月明在给温墨以授课,所以温墨以称温月明为先生。 虽然温月明天赋不是顶级, 但是课业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温墨以同温月明一样,身体的天赋只能说是优秀,并不是天才,但是头脑是一等一的好。 温月明圈着孩子教导,期盼能相处出些感情,等到虫崽改口,没想到却等来了虫崽要离开。 「我很抱歉。」 他推着轮椅靠近温墨以。 温月明復建已经恢復的不错了,但依然经常坐在轮椅上行走。 他有意示弱于虫,让温墨以更愿意亲近自己。 「我很抱歉,」 温月明再次重复,「我是个不合格的雌父。」 温墨以摇了摇头, 「受伤并不是月明先生的错。」 温月明坐在轮椅上,垂着头的高度恰好能与温墨以对视,温墨以认真地盯着温月明道: 「但月明先生有自己的雄父雌父疼,可雌父只有我和雄父疼。」 第207页 报应。 温月明苦笑,这都是报应。 他应该谢谢温星阑,没让这个孩子知道,他受伤至此其实可以算是自作自受。 温月明看了眼腕间光脑信息, 「他们来接你了。」 温月明微微一笑,藏起复杂难言的情绪, 「去找他们吧。」 温墨以转身就跑,背影是藏不住的雀跃,跑到门口又转头看向温月明, 「谢谢你这些日子的教导,月明先生再见。」 谢谢你愿意成全我。 温月明摆手,「快去吧,他们也等你许久了。」 温星阑转瞬消失在门口,温月明凝视着门口久久不动,打电话给温老, 「雄父,算了。」 「唉,怎么就这么算了?」温老不情愿的放行,让温墨以和温星阑、越斯年相聚。 「也是,你还年轻,带着孩子也是麻烦,嫁虫后再生一个吧。」 温月明笑了,「雄父快回来吧,我这个样子还嫁什么虫,我就陪着你们吧。」 「胡说什么?你是最好的!」 温老在通讯里骂骂咧咧着回来了,「我带着你復建,少说丧气话!」 温月明笑应:「好好好!」 温父们有再多不是,他们对自己都能算是好的,唯一的错是有了自己还不够,但是他又怎么能责备愚昧的父亲们? 他们只是愚昧,并不是不爱自己。 为了温父们,即使自己是个渣宰,也要好好活着。 温月明想起舒若华,眼睛里闪动着残忍的光。 为了自己没有后患的生活,有些渣宰是该剷除了。 * 神宫。 神官跪在虫母雕像前,双手合十,神情不悲不喜。 他身前是一个青铜制造的鼎炉,上面雕刻着众生拜虫母相,裊裊烟雾从炉里升起,甜到糜烂的香气萦绕在整个殿内。 「神官,陛下已经多日没有会见前朝了。」 长老院的三个长老,连着一周求见陛下和神官不得,又奈何不了执政官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军队,只能闯进神宫求见神官。 大长老焦急地来回踱步, 「神官,三十年前是你说的!故意颠倒温家双子的预言,逼迫他们一家虫反目!以让陛下顺利收回遗失的力量!但是现在!温家双子一个个都好端端的!」 二长老年轻时战场受了重伤,体弱不支,他缩在蒲团靠着樑柱坐着,眯着眼睛缓缓道: 「我故意放出消息,让纳斯塔莱家族误以为温家双子是虫母转世,果然那个老东西动手了,事后温月明几乎就是一块不会动的活肉,在白塔等着陛下,但陛下依然不肯吃。」 三长老冷笑一声, 「你办事不利有什么好说?原定的是让温星阑变成那块肉!温月明死了,你这个废物能挡住s级雌虫的报復?!」 二长老目光如电,盯着三长老,「你说谁是废物?」 风吹过,神官的蒙眼布尾端被吹起,随着金色髮丝飘荡,他响起的声音麻木机械: 「世上本无双子,你们嫌陛下年幼,不肯冒险,一定要利用温家血肉诞育双子,降低虫母双眼反噬的风险。」 「陛下生而为王,天生君王器量,轮迴前宁肯扩张族群吞噬异族异兽,都不曾吞噬族虫,轮迴后秉性依旧。」 「我已无力回天,陛下不愿再重复轮迴的宿命,尔等好自为之。」 大长老停步,他伸手欲按住神官肩膀摇晃,又想起这个虫神鬼莫测的手段,勐然顿住收回手。 「因为越家那个废物,温星阑声望极盛,他若发现了你做的手脚,你绝对也落不了什么好!」 「更何况陛下收不回力量,虫族怎么能回到远古的盛景?」 他越说越愤怒,「现在这些年轻贱虫,一个个恨不得跪在雄虫脚下求干!?何等屈辱!?」 二长老慢悠悠道: 「我等老了,倒无所谓这些,虫母不归,雄虫阁下丨体丨质孱弱,虫族的新生儿一代不如一代,将会走向註定的衰亡。」 三长老双手抱住双臂,冷声道: 「自神官预言越家这一代的第二个孩子会是变革的种子后,我们长老院盯着蜂鸟蛾在实验室生出越斯年,又在他成年时利诱越家在游戏头盔动手脚,失败后,纳斯塔莱家族又派虫斩草除根,依然失败!从出生到成年,不错眼睛地看着也没用。」 他闭了闭眼,控制情绪:「为了不延续温星阑s级雌虫的血脉,遗失虫母的力量,特意给了越家好处,让养废了的f级雄虫阁下与其婚配控制他,但偏偏事与愿违!变革之种这么多年是装的么?区区一个雄虫阁下?!」 大长老怒道:「别说那些!温月明的孩子温墨以是怎么回事!?」 二长老不急不缓,情绪依然很稳定:「总得给温家留一个血脉,否则以后谁还愿意给长老院办事?温月明不过a级,a级的雌虫也不只他一个,他身上虫母血脉稀薄,遗失点也不怕。」 三长老嗤笑:「呵呵,温家双子一开始就是祭品,最终就是要结死仇,你还报什么可笑的幻想?」 二长老把手拢进袖子,「也是给其他办事的虫看,做事不能做太绝。」 他睁开眯眯眼,露出浅青色的眼瞳,「陛下如此行事,说不定虫母血脉会从此消亡,好歹有个温墨以,身上还有虫母的传承。」 第208页 他出神地盯着虫母雕像,「温墨以与变革之子关系要好,说不定是虫族的一条出路。」 二长老继续慢悠悠道:「我反覆想过很久陛下的指示。」 大长老等了半天,二长老却突然停下不说了,他急得要命,围着二长老转来转去,脸凑过去问,「想出了什么?说啊!」 三长老皱眉:「他就喜欢掉虫胃口,你个没头脑,又中计!」 「陛下不想将虫族的命运集中在一个虫身上背负,」 二长老一字一顿,深思熟虑道:「我倒不认为他是要抛弃虫族了,细想一下也有几分道理。」 「什么道理?!什么道理!」 一直沉默如同雕像的神官膝行爬过来,血泪又无声无息浸染满他雪白的蒙眼布。 「他要抛弃他的子民......他庇佑着该死的叛徒......」 神官又哭又笑,声如鬼哭。 二长老被吵得头痛,闭上眼不想说话了。 三长老直接捂住神官的嘴,示意二长老痛快点不要卖关子。 「畏惧变革,不过是因为不知道变革后的样子,命运由一个虫背负,风险太大也太辛苦,而所有虫共同背负,即使一虫死亡,也不影响虫族的集体命运。」 二长老的头一点一点的,陈年病痛折磨着他,思考太多后,他开始困了。 「原来你要说这个!」大长老怒笑, 「能解决什么?越斯年能解决繁衍问题?能解决雄虫体质孱弱的问题?能解决虫族下一代质量越差的问题?」 「中央星现在乱成一团,白塔的病虫四处窜逃,雄虫阁下游行示威,王宫内部被陛下的走狗一虫把守,远航星异族入侵,越斯年又公布了那什么捞什子的雄虫信息素替代品,搞得亚雌和雌虫们也不安分地搞事!」 「军警抓的雄虫阁下骚扰犯已经装满中央星的监狱,在往监狱星批量运输了!这是多大的管理成本!白塔的修復费用就透支了帝国大半的财政!执政官那傢伙却只知道和陛下胡缠!」 大长老喘了口气,又怒转头瞪了神官一眼, 「你要咒杀执政官!咒出什么了?!咒完他,陛下就被他软禁了!现在王宫到底是谁的王宫!我是君家王朝三代元老,我都进不去王宫觐见陛下!」 他又冲过去,拽住二长老衣襟,「我等到了近百岁才等到虫母转世!你什么意思!?你要放弃虫母归来!背叛我一生的心血!!!」 二长老被衣领卡住脖颈,脸色发青,差点背过气去,三长老幸灾乐祸地发出嘲笑声,大长老恨恨地松开手,继续怒吼: 「军事法庭和雄虫保护协会天天挤满要变法的虫!王宫每个大门每时每刻都随时发生小型暴乱!纳斯塔莱家族已经发来求助信好多回了!他们的实验虫已经快消耗没了,天天都有虫攻击他们的族地!」 「你在无能狂怒什么?异族入侵不是纳斯塔莱在背后动的手脚么?」 三长老翻了个白眼,「陛下不是我们的提线木偶,光温月明这块就看出来了,你想让温月明死,但陛下却要用他,你当王宫那些白骨星盗最开始源头哪里来的。」 他沉声道,「当年为什么出意外,是温月明变成一块不会动的活肉,而不是温星阑?」 「我顺着白骨星盗事件后,得了意的虫去查一下,自然就清楚了。」 「因为温月明在为陛下办事,他才是白骨星盗的真正首领,在为陛下做黑活,可惜虫心难测,他想算计温星阑一个恩情,没想到被自己的副官卖了,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最终温月明的副官舒若华冒了温月明的军功成了大将,拿了当时飞船的财物,以白骨星盗的名义倒卖出去,还了他弟弟的债务,还嫁给了温月明的未婚夫,当年就生了虫崽,可见两虫早早就勾搭上了。」 「所以陛下根本不会按照我们的想法行事,一个不受控的虫母真的能按照咱们计划走么?」 「他吃了纳斯塔莱家族先祖的亏,现在又在吃流浪区捡回来的野狗的亏,同样的一条河流,陛下反覆踏进去,我一把老骨头想不通为什么,但是我也没时间等了。」 三长老沉默许久,看了一会自己满是老虫斑的双手,又道: 「我幼时曾受虫母恩惠,一直想要回报于他,但陛下并不受用,那么不如顺应他的意志,看看虫族会有怎样的未来,之后我自会为我为了实现夙愿所做的所有错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二长老轻声接道:「现在想要虫母回归,也无济于事,事已至此了。即使虫母有储君沿袭帝制,也稳定不了当下的时局,不如低头联合温星阑,攻入皇宫镇压白骨星盗,抓回白塔逃走病虫,统计百姓变法意愿,合理的可以适当修改,以平復民怨。」 大长老怆然涕下,「陛下还在宫中啊,要怎样攻入?」 他看了看二长老、三长老,又看了看无声流泪的神官,「你们看着陛下长大的啊!」 「大长老不必如此,此事还要与温星阑协商,是否攻入还要看元帅的意见。」 三长老嘆了口气,言罢放开神官,任由其委顿于地,转身离开。 大长老用力踹倒神官的香炉,怒骂几句,一甩袖子走了。 二长老低头看着伏倒在地的神官,扶起香炉,轻声问: 「神官,如果我们不事事算计命运,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第209页 他想起自己那个小辈海因莱因,又咳嗽着问, 「变革的种子只有越家的第二个孩子么?」 「预言的实现,真的不是我们自己推动了宿命么?越斯年在游戏头盔事件之前,一直是个老实孩子,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越斯年么?现在的他,真的不是我们一手造成的么?」 他咽下一口血沫,青色眼瞳像是蒙了一层灰, 「我经常想,常常想,反而觉得自己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一切都像是报应。」 二长老嘆了口气,取了一件罩衫,披在神官身上, 「你身体孱弱至此,还是不要再生妄念了。」 神宫再次只剩下神官一个虫了。 香炉被扶正后,没有虫再有心情重新再为虫母燃起香火了。 倾倒的香灰有着馥郁的浓香,神官颤抖着,他抚摸着虫母雕像的脚趾,扯掉自己的蒙眼布,用蒙了一层白翳的眼眸空洞地盯着虫母雕像。 终究,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算尽天机,惨遭天谴,却一无所获,虫族依然走向既定的命运。 神官拖着畸形幼细的双腿,脱下衣服,赤裸着身体,将香灰细细涂抹在自己身上。 他又将燃香的油,细细撒在每个角落。 他用双臂,勉力拖着身体,用力将自己蜷缩在虫母雕像怀里,完成这些步骤后,神官喘得厉害,他缓了许久,开始唱歌—— 以我为祭,您最忠诚的信徒; 神的代行者终归回到了神的身边; 紫荆花盛开在我的肢体上; 鲜血为我引路; 蛛丝缠绕着与我融为一体...... 他点燃一根火柴,随手抛到地上,火焰顺着香油熊熊燃烧着,转瞬满室浓香。 神官带着甜蜜的笑容,赤裸身体紧紧搂着虫母的雕像,在窒息中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他不能接受现世的虫母,他要去生的尽头寻找真正的虫母。 证婚人是亡者。 二长老剧烈咳嗽, 旁边圆圆脸的小侍担忧道: 「二长老,我听说斯年阁下治病很好的,您要不去看看吧?」 二长老挥挥手,笑嘆:「连你都知道了, 真是。」 陛下让郑成峰做这个雄虫变形记节目时, 就料到了今日么? 真是绝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君王啊。 「我都这么老了, 早就活够啦, 小傢伙不用操心了。」 小侍不服道: 「纳斯塔莱家族跟长老院这么要好, 让他们想想办法不就好了,二长老能活很久呢!」 二长老又嘆:「教坏你这孩子了,纳斯塔莱家族那哪是好虫的活法?一开始就不该纵容他们如此,祸害太多虫了。」 这些世虫血泪,都是我为一己之愿犯下的斑斑罪行,我应昭告天下,以万死谢罪。 他咽下血沫, 撵虫道:「去玩吧,别扰我了, 小傢伙。 「我才不小咧!我早都毕业咧!」 小侍念叨着出门了, 他忧心得很, 这么好的主顾哪里能来第二个?他是真生怕二长老死了。 二长老低头书写起来—— [神官大火,代行者亡,虫母狂信者至此终。] 他提笔写下这句话后,嘆了口气。 二长老的家族世代为虫族记录歷史, 到海因莱因这一辈, 失去传承。 一切都註定走向命运既定的轨道, 无可反转。 [变革之种,其势如火如荼, 难以阻挡。] 放下笔后,他嘆了口气,拿出光脑,代长老院向温星阑发出求见函。 [至温星阑元帅: 听闻远航星系和斯年阁下一切大好,特此献上贺词。 替神官献上真挚歉意,其天生残疾,眼盲腿畸,不堪重託,以致温家双子光明与黑暗之子预言错误颠倒,幸元帅天生奇才,不受其害。 然神宫已毁,中央星混乱至极,宫中由白骨星盗挟帝君以令各部,谢慕谦统领如提线木偶已不知敌我,雄保会及雄虫阁下们游荡示威,白塔病虫出逃后四处作乱,急需元帅收回皇宫保卫军,镇压时乱,保卫宫中。 敬请求助,恳请尽快回復。 长老院 星历628年7月22日] 二长老凝眉思索一会,这还不够,得拿出示好的诚意,才能让温星阑愿意返回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编辑好公告,在长老院的官网上发送。 * 荒星上,雪白的大理石墓碑依偎着大树,旁边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田。 墓碑雕刻着华夏的文字,旁边配有虫文翻译: [守护者越小葵,他是一位温柔可爱的好父亲。] 越斯年缓慢细緻地擦拭墓碑,想:小葵会喜欢这里。 越斯年一点也不喜欢中央星,他已经和星阑商量好,今后他们会在荒星定居,与异兽为伴。 在这里安睡,小葵的灵魂就能与他们一直同在,不再孤独。 温星阑和温墨以身着黑色西服,陪在越斯年身边,送别蜂鸟蛾。 更远处,是昔日越斯年救过的异兽们,它们远远看着这里,发出悲鸣声。 它们在为越斯年而悲伤,它们看懂了—— 这个虫族在送别他故去的家虫。 温星阑低头看了一眼腕间震动的光脑,点开邀请函查看内容后,皱起眉头。 紧接着所有虫的光脑疯狂震动起来。 第210页 越斯年想认认真真的和蜂鸟蛾告别,他按掉光脑置之不理。 温星阑逐一查看光脑炸开的信息—— 【星际新闻:星历628年7月22日,长老院公布,神官恶意颠倒温家双子光明与黑暗预言,造成今日天谴,已自焚谢罪......长老院有失察之责,在此向星际群众和温家,特别是温星阑元帅致歉......愿不计前嫌,与长老院守望相助平息时乱......】 【星际第一现场:星历628年6月22日,白塔挖掘发现实验室废墟,请官方对此回应合理解释......白塔病虫们于近日集体上访,要求核实歷年病虫失踪及爆炸事件中亡虫名单,承担赔偿责任......有消息称,实验室幕后主使是纳斯塔莱家族,穆迪阁下为了毁尸灭迹炸了白塔......请纳斯塔莱家族正面回应破除不实新闻......】 【虫虫观察:游行队伍日益壮大,雄虫阁下、亚雌、雌虫各有诉求,却在王宫处遇冷,谢统领一力镇压,却暴乱越盛,在雄主惨遭劫持,自身蒙遭多年不公后,元帅是否还会愿意回到中央星主持大局......温家对双子不公待遇,变形记直播有目共睹......】 【瓜田猹王娱乐:扒一扒那个冒领军功的副官,第三者插足长官家庭,如今却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星际头条:现行婚姻法......前线作战雌虫如何维持家庭,保住雌君地位,不头冒绿光......确实遇到困难......阁下们要求变法,雌虫的权益同时也要高度关注......权利和义务是否对等,应是目前关注的重点......】 【星际军事法庭:公告:针对近期新闻,对舒若华大将提起公益诉讼,核实是否有严重败坏军中风气的贪功冒功行为,请相关涉事虫,收到开庭通知书后,及时到场......】 【闰土刺猹娱乐:论高等级雌虫的悲哀,一出生就被错冠上黑暗之子的预言,被长子趴在身上吸血......想故意卖个恩情控制次子,没想到却惨遭现世报......醒来后却如同疯狗到处咬虫......】 眨眼功夫,新闻像是疯了一样被推送到光脑界面上,温星阑刚看完所有的,就发现那个瓜田猹王和闰土刺猹娱乐,被举报封号404了,但没过一会,新的同款内容披着新又推到自己的光脑上。 ...... 中央星热闹得让虫头疼。 越斯年领着温墨以走过来,静静等着温星阑看完信息,温星阑揉着眉心看向雄主。 越斯年忽然单膝跪下来,温墨以递给越斯年一个小小的黑丝绒盒子,越斯年打开盒子,半举起来递向温星阑。 温星阑蓝色眼眸瞪大,表情呆呆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雄主想做什么。 「英俊可爱的星阑先生,我很喜欢你,和你度过的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好,请问您愿意和我共度一生么?」 越斯年抬头,黑嗔嗔的双眸专注凝视着温星阑,只倒映着他一个虫的身影。 「噹噹然愿愿意......」温星阑语无伦次,甚至有点磕巴。 越斯年从盒子内取出戒指,温墨以配合拿走空盒子,他将戒指缓缓推到温星阑左手无名指底部,笑着打量一眼。 很好,正正好。 温星阑忽然也单膝跪下来,他低头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越斯年,表情傻傻的, 「斯斯年阁下,请您务必也和我共度余生,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我我没准备这个这个......那你也也不能反悔......」 他懊恼咬住嘴唇,温星阑本来也想像越斯年一样徵求对方的意愿,但是说出来就完全随着心走了。 「噗!永远不会后悔。」 越斯年盯着温星阑咬得格外红润饱满的唇看,又慢慢道: 「我们那有个习俗,要带喜欢的另一半去见自己的长辈,在长辈见证和家虫的祝福下成婚。」 「我说过,想要和星阑正式的在一起,因此选择在今天,当着小葵和墨以的面,向星阑正式求婚。」 越斯年眼睛微微一弯,有点悲伤的表情又眨眼消失。 他又掏出一个戒指,握着温星阑的手给自己带上,他扶着温星阑的肩膀站起来,托着温星阑的下巴,对着被咬得微微嘟起的唇深深吻下去。 温星阑脸红得像是要熟了,四肢瘫软的跪在地上,手指轻轻搭在越斯年的腰上,随着窒息感越来越强,他不由自主手指用力捏皱了手心的布料。 得救了。 天空一样澄澈美丽的蓝眸汪着一层水,1米9的高大雌虫头靠在雄虫腰腹剧烈喘着气。 越斯年像是揉一只依偎过来的小狗一样,梳理着雌虫的银白短髮,等温星阑恢復平静。 「今夜就在这成婚吧,蜂鸟蛾是证婚虫,小墨以是你我的花童,异兽是前来的宾客。」 他不是曾经的越斯年的事,星阑早已知道,小墨以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很聪明,嘴又严。 今天为了送别蜂鸟蛾,他们都穿着很正式的西服,在场的所有生物都不会疑惑越斯年所谓的风俗,也不会奇怪为什么他们要重新结婚。 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惜没能邀请海因莱因阁下和戴兰。 算了,至少在和星阑的婚礼上,不要让中央星的一切打扰他们。 * 来荒星之前,纳斯塔莱的虫已经被温星阑派第七军全部清扫离开。 温星阑还贴心的命虫建了一个温馨的木制小别墅,不远处是连绵不绝的药田,近处挨着清澈的溪流,顺着溪流往上走不到500米,就是蜂鸟蛾安息之处。 第211页 他留下一个空着的小花园,打算找到雄主说的星辰花,亲自种满。 越斯年忙忙碌碌,做了烤肉,又带着家虫摘了果子,邀请来看他们的异兽小鹿、小浣熊......一起吃。 夜色深浓,异兽早已离开,小墨以累到露着小肚皮侧躺着睡着了。 他翅膀还没彻底好,越斯年给他重新上了药,只许小傢伙侧着睡。 温星阑烧好热水,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第一次十分忐忑的等着越斯年。 他也想不通自己在温泉袭击斯年阁下的勇气哪去了,现在按照雄主说的,一切珍而重之的来,他居然窘迫到想要拔腿逃跑。 越斯年见了温星阑这副模样,笑容一点点恶劣了起来。 他半躺在床上,很疲惫地嘆了口气,「有点累。」 今天是做不了了么? 温星阑紧张感消退,心头又有点失望,他伸手过去帮忙按摩越斯年的后背,却不小心碰到什么,一下子僵住。 「星澜,你可以自己动么?」 雄子声音软软的,「我好累,但是又这个样子了。」 越斯年:「你帮帮我,好不好?」 斯年真正的新婚夜 潮汐不断拍打着礁石, 掀起一波波雪白的浪花,阳光落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汗水黏着在一起,肌肤相贴间滚动着潮热, 靛蓝色的星辰花盛开在他脖颈间, 在昏黄灯光下, 像是被风吹动浪潮的花海, 花瓣滚落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越斯年与温星阑十指相扣, 撇过头极力忍耐地咬唇,过了许久,又讨好般探头点点啄吻温星阑嘴唇。 他被回吻到窒息,汗水揉着睫毛沁入眼中,越斯年眨了眨眼,试图眨出侵入物,下一秒眼睛就被唇舌细緻清理。 ...... 等再回过神, 天光已经大亮,外面传来温墨以和小鹿玩耍的笑闹声, 越斯年微微一动, 发现整个人被拢在温星阑怀里。 他手指按在温星阑臂膀上, 微微用力喘了口气。 不该挑衅逗弄s级雌虫。 他后悔了。 越斯年还是低估了s级雌虫和f级雄虫之间的体质差距。 这么多年,这是温星阑睡得最好的一觉,他紧紧搂着世界上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宝物,像是恶龙守着自己的宝库。 越斯年一动, 温星阑瞬间醒了, 他稍微松开, 无意识摆弄雄子的手指玩—— 简直像是小孩子对喜欢的玩具上瘾,没完没了的摆弄。 越斯年安抚亲吻着温星阑的额发, 牢牢回握住温星阑的手。 又一次被坚定回应了。 恶龙安心躺在地上,露出软软的肚皮,它知道,宝库会永远属于他。 他们依偎着彼此,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他们知道,不远处的中央星,盘旋酝酿着巨大的暴风雨,在等着他们。 * 温星阑决定接受长老院的邀请,但并不是不计前嫌放下了,是他决心做个了断—— 释然这些过往,并不是他想要放过这些伤害过自己的虫,而且他想要放过自己。 永远坚定选择自己的雄主、幼崽以及自己的部下们...... 这一切都很美好,淤泥就自己烂掉吧,别再试图拖他下去。 远航星系一切安好。 凯尔德大胆用了亚雌们——他们驾驶着机甲,配合雌虫们清理虫潮,极大震慑了异族。 温星阑很欣慰,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昔日的远航军太依赖自己了,他们遇到问题,总会下意识寻求自己的帮助。 但事实上,没有s级雌虫,他们靠自己也能做到,即使藉助了机甲的力量。 自己压制了他们成长的可能性。 跳跃虫洞的光影交错而过,荒星被远远抛在身后,他凝视着无边的星海,想: 这一切过后,和阁下一起定居荒星吧。 他唇角勾起,小墨以和异兽们相处得也很好,他们一家虫一定会很快乐。 越斯年眼下青黑,搂着温墨以在飞船内部小睡,他有点应付不来开了荤的雌虫,这几日抽空就补觉。 温墨以的翅膀正在恢復,伤口很痒,越斯年熬了促进恢復的药汤,里面放了安眠的成分,这几日小傢伙一直昏昏沉沉的,温星阑见状越发肆无忌惮跟越斯年亲近。 如果再给越斯年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在床笫间,挑衅虫族的元帅。 越斯年在离开荒星前,已经星网直播公布了信息素替代品药方,并声明针对不同种族药材配比不同,非正规渠道购买自行配置,出现任何问题后果自负。 纳斯塔莱家族滥用科技做实验,把雌虫当做消耗品,越斯年已经不能再容忍这些噁心的傢伙们了,即使可能误伤无辜,他也不能再纵容首恶。 这次与星阑一起回中央星,他要亲自为蜂鸟蛾报仇,解决虫族不幸的根源之一。 * 这是温星阑向宫中递交的第7封觐见函,他甚至联名了那些将雄子送进宫中的世家们——他们的雄子至今在宫中不知生死不能得见。 君怀安久久不露面,连交7封觐见函都了无回音。 可以攻入宫中了。 温星阑带领第七军攻入宫中,谢慕谦主动投降,白骨星盗拼死反抗,被击溃后关押。 部队行至王的寝宫。 宫门大敞四开,血红垂地的丝绒窗帘随风轻动,大雨忽至,天光昏暗,烛光勐然亮起。 第212页 明明华丽吊灯高悬,却置之高阁。 君怀安正端坐在金王座下,定睛一看,他身穿朱红绸制广袖袍服,内衬黑色缎面里衣,腰间金鍊扎出盈盈一握,小小的金锁松松坠下。 除了那条金鍊腰带不伦不类的,这却是帝君君怀安登基时穿的正装。 他看着前来的温星阑,竟微微一笑,依然不慌不忙坐在原处不动,丝毫没有疑似被逼宫的紧迫感。 黑影站在身后,帮他梳理浓密的紫色捲髮,带好荆棘花缠绕的紫宝石金王冠。 「你来的正好。」 君怀安声音沉静,丝毫不见被执政官折磨后的疲态。 「轰隆隆!」雷声乍然作响,宫殿内霎时大亮,温星阑环顾后惊讶发现,长老院还有神宫一众宫侍,皆被悬挂于四周,如同死尸。 邀请自己前来的二长老,也并不例外。 「陛下......」温星阑惊讶到失语。 「隐翅一族,追随有功,剥夺其名,赐其自由。」 君怀安弯起眉眼,眼底却毫无感情。 黑影从王座后转出,走到殿前跪在地上。 「谢陛下。」 泪珠落在地上,晕出圆圆的痕迹。 自虫母初代起,拱卫虫母的王之暗卫一族,他们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为什么还会怅然若失?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陛下,纵有再多的不是,也是个真正的好君王。 但一切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 「执政官有失察不治之过,理应赐死,念其协助理政多年,流放垃圾星。」 他表情不变,继续宣读指令。 黑影站起来,向角落打了几个手势,两个族虫上前,从王座角落处押出执政官。 他甚至依然衣冠楚楚,穿着端正的朝服,只额角一处斑斑血痕,暗卫们试图带走执政官,他使劲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执政官只直直盯着君怀安,被不耐烦的暗卫们踹断腿,断腿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闷哼一声,君怀安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他被强行拖走,在雨幕中身影渐渐消失。 「戴兰。」君怀安轻声念道。 温星阑勐然转头看向戴兰,只见他携着海因莱因阁下一同前来。 「命你协助海因莱因阁下不计代价推广机甲。」 君怀安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笑了,「雌虫不用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消耗品,想必白塔不会再有往日盛景。」 「三日后,请雄保会、白塔病虫、海兰商会、白骨星盗,」君怀安看向角落里转出来的徐然,点了点头。 「还有民间自由组织,各出一位代表,举办变法协商大会。」 他最后看向海因莱因,视线又转向温星阑。 「很遗憾,今日没见到斯年阁下。」君怀安戏嚯笑了, 「元帅真是守得死死的。」 「最后,温星阑元帅和越斯年阁下,请两位莅临会议,进行指导。」 君怀安交代完毕,一挥袍袖,转身背对着众虫,望向宫中深处。 「各位,退下吧。」他声音遥远又缥缈, 「进宫的雄子我已令虫送回家了。」 大家面面相觑,没想到进宫后,看到的竟是这样的陛下。 众虫陆续告退,最终只剩下温星阑伫立原地。 温星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挂起来的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放过白骨星盗...... 他微微上前一步,君怀安突然说话: 「和一个虫只有彼此真心相爱的感觉如何?」 温星阑顿住,过了很久,低声道:「很幸福,甚至觉得,如果我受过的那些苦难,是为了拥有斯年阁下,那么都是值得的。」 君怀安偏着头,手指抵住下颚,像是在笑, 「回去吧,去找你的斯年阁下。」 温星阑不再纠缠,他想,反正三日后还是要在会议上见面的。 他挥着雪白的翅膀,飞入雨幕。 大雨于后半夜停下,宫中勐然大亮,被悬挂起来的「尸体」也纷纷甦醒。 神宫小侍们哭泣,「陛下,饶了我们吧,都是神官逼我们做的......」 长老们默不作声,他们刚从蜘蛛毒素缓过神来,正在观察现状。 吊灯裸露出来的电线燃起火花,攀着旁边的红窗帘灼灼燃烧起来。 大长老怆然涕泪疯狂挣扎,「陛下,我们这些老东西死了无所谓,陛下,走啊!」 他看出来了,陛下这是要带着他们一起死。 「为免你们觉得不公平,我要告诉你们,」 君怀安端坐于王座,任由火花舔舐他的袍角。 「纳斯塔莱的雄虫,也不会逃过死亡的审判,不过,我要把他们留给他们伤害过的虫。」 二长老静静道:「陛下,该死的是我们,不是你。」 三长老冷声道:「你要扔下虫族这个烂摊子,只顾自己么?」 他们的劝告声混在神宫小侍的痛哭辱骂哀求声中,简直像是一场盛大的戏剧。 宫内已燃起浓浓黑烟,君怀安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声音温柔又沉静,虫们痛哭的声音渐渐变小。 这是上古时,虫母安抚族群的声音。 「只要我活着,你们活着,想要復活虫母的力量总会死灰復燃。」 君怀安把玩着腰间的锁链,火焰灼烧着他的腿,他却像是毫无所觉。 第213页 「你们就像是哭着找雌父的虫崽一样,永远停滞不前永远长不大。」 他声音不大,每个虫却听得清清楚楚。 「转生前的一世又一世,我都不曾吃过族虫,你们却想让我吃掉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族虫。」 君怀安坐在滚烫的王座上,双手交叠在双腿,遥望远方。 「甚至不到族群危亡之际,你们就想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你们想要牺牲温星澜、温月明、越斯年,下一个又是谁?虫族会变成什么样?」 「我已经顺从你们的想法,为了生下储君,和纳斯塔莱的阁下上床,和各个世家的雄子上床,但是你们依然不满足,甚至想要剷除我不多的一点快乐。」 「是我的错,没有教好你们,我带着你们一起走,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又婉转,被大火灼烧的虫们,惊讶发现,被注射过蛛毒后,甚至不觉火烧灼痛,只觉他们投入了一个温暖热烈的怀抱。 他们泪流满面,心中愧悔,想要劝君怀安离开,不要陪他们一起死,却被浓烟呛住唇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火燃烧着,顶梁砸了下来,一个身影被砸得顿了顿,又挣扎着往前爬。 执政官腿断了,不知道怎么摆脱的隐翅族暗卫,这样爬着找回来了。 他浑身斑斑血痕,精疲力尽把头靠在君怀安腿上。 君怀安手指颤抖,轻轻抚摸执政官的头,他的腿已经被自己毒到起不来了,身体牢牢与王座交融到一起。 「怎么这么傻?」 「陛下,野狗认主就是这样的。」 他扯出一个笑容,看起来野蛮又残忍,脸上却又是血又是灰,狼狈得要命。 「不会允许你抛弃我的。」 「滚!有多远滚多远!」君怀安的声音嘶哑,不復之前的温柔平静。 执政官一把拽住君怀安腰间的金锁,嘶声笑:「连我把你捆在床上的小玩意,你都捨不得扔,你说让我滚?!」 「你不要我,不给我起名,无所谓,反正我就跟着你,死了灵魂也跟着你。」 他又笑了,笑容纯真如少年,「我爱陛下,不是因为陛下是陛下。」 执政官眼神明亮,仰头看向君怀安,「我爱的就是你,是你告诉我陛下是什么样的,在你之前,我从不知道陛下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以前不懂,做错了很多事。」执政官牢牢抱着君怀安的腰,他明明没有被注射蛛毒,却丝毫不肯露出痛苦之态。 「怀安,你去哪我去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一直陪着你。」 「陛下有什么好做的,让你这么累这么痛。」 他声音哽咽,眼角一颗泪珠滑下,「可惜我懂得太晚了,都怪我仗着陛下宠爱我。」 「小狗......你......」君怀安怔怔落泪,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不痛么? 「谢谢陛下赐名。」执政官眼中闪着泪光笑了, 「我就叫小狗了。」 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君怀安竭力将剩下的蛛毒注射进执政官体内,直到失去意识。 大雨掩盖了一切,等到虫们发现时,王宫已只剩下灰烬。 自此,虫母和帝制的象徵在虫族消失。 爱是杀戮 光, 无尽的光铺散在云的尽头。 他茫然一步步向前。 他这个种族是不会飞的,一直是靠族群托举。 但奇异的,他有种在空中如履平地的感觉,他也的确像是飞一般漫步空中。 族群是什么?他又是什么种族? 他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沖了过来, 是个小小少年, 他仰头看自己, 满是脏污的脸上是一双明亮的眸子。 「小狗......」 光大亮, 更远处跟着的身影, 零散散开,化作一个个黑点消失,只有年前小小少年,抓住自己的手,执着跟着自己。 他突然有说不出的安心,浑身逸散出小小的金点,撒向大地, 化作同样不大的少年,牵着脏兮兮的小狗, 一起奔向云端最深处。 源于族群的信仰, 此刻彻底归还了, 宇宙中每个有虫族的地方,都下起来温暖的毛毛雨,惊讶出去查看的虫们,伸手接了一下雨滴, 雌虫们心头怅然若失, 雄虫们忽然觉得身体轻了很多。 昔日的陛下不想再做虫族的王了, 爱也化解了他对雄虫的怨恨,他对雄虫的诅咒从此时此刻消失了。 来世, 他只想和小狗青梅竹马,一起快乐长大。 * 温月明藏在阴影里不言不语,远处是刻意压低的激烈争吵声。 因神宫故意颠倒光明与黑暗之子的预言,导致他的父亲们产生了误解,他们正在为此喋喋不休抱怨。 温月明后知后觉明白一件事,其实他的父亲们不爱任何孩子,他们爱的是自己为他们带来的荣耀,爱的是自己会为他们带来的光明未来。 他们对孩子的爱,需要用优秀和荣耀来支付换取。 幸亏没有强行留下墨以。 温家,已经烂掉了。 他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回到房间,房间却早有一个虫在等着他。 啊,是郑成峰。 他帮自己把舒若华弄进星际监狱,看来是来邀功了。 「月明......」郑成峰是翻墙进的温月明书房,他下楼找对方时,恰巧听见温父们争吵,为了不让温月明难堪,他悄悄上来了。 第214页 识相点的话,他就不应该再打扰对方,但是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多看看温月明。 郑成峰心知肚明,温月明不是他想像中纯洁无瑕的白月光,但是无休止的付出像是有了惯性,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而且垃圾和烂虫,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再也不用害怕自己配不上温月明了。 温月明站在门口,凝视窗边的郑成峰,忽然背过手将门锁上。 他疲惫地坐在轮椅上,对郑成峰招手, 「过来。」 郑成峰着了魔一般走过去,温月明一把扯住他领口,吻了上去。 唇舌吞咽声中,郑成峰惊惶无措, 「月明......」 「我知道你想要这个,嘘—」 他银睫轻颤,手指插入郑成峰发间,「乖乖的,和我偷偷做点坏事情。」 郑成峰脸涨得通红,他像是毛头小子般,跪了下来,虔诚地说, 「我后面......很干净......」 「真乖。」 ...... 月光晃动着,轻轻揽着影子,它们纠缠着,直到黎明破晓,温暖的雨落了下来。 郑成峰揽着雪白的被子,蜷缩着熟睡,温月明穿戴整齐,独自前往一个安静的花艺馆。 欠郑成峰的虫情,已经还清了,接下来,他该收回别虫欠自己的了。 侍从熟练地露出待客笑容,丝毫没有为来客是新闻常驻嘉宾而惊讶, 「先生,请问是几个虫?」 温月明扯了扯领带,放松一下脖颈,在花店内选了月光花、满天星等花朵。 「两位,另一位是清冉阁下,请直接带他到我预约的房间就好。」 他抱了满怀鲜花,侧头看着侍从,微微一笑, 「麻烦你了。」 侍从点点头,「好的。」 花艺馆,雄虫阁下是常客,他们讲究从容风雅,喜欢在这种地方,摆弄美丽的花朵,在衣襟上留下淡淡的香气。 温月明昔日,经常陪越清冉来这里。 他查过,大概只有这里,是舒若华不曾污染过的地方。 毕竟这个产业背后的老闆,是自己,可惜自己没亲眼见过舒若华被拒之门外的样子。 想必极为好笑。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花枝修剪出利落优雅的形状,插入天青色的花瓶。 越清冉推门进来,他长发被月牙形的髮饰松松扣住,斜着搭在胸前。 温月明认出来,那个月牙形髮饰是自己送给他的。 「很漂亮。」 越清冉看了眼花瓶,微微点头赞赏, 「你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 他按下心中急切,客套起来。 「很好。」 温月明微笑,低头抚摸月光花柔软纤薄的花瓣。 越清冉眼尖看到温月明脖颈隐约露出的淡粉色吻痕,心头不悦。 但此时此刻的他,好像又没资格说什么,特别是他今日前来别有目的。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身体刚恢復,就注意一点,不要乱搞。」 温月明笑容嘲讽,他将一朵雪白的月光花别在自己耳际。 「清冉阁下,我很意外,今天你愿意赴约。」 越清冉脸色涨红,气势弱了下去,他双手交叉合拢在腿上,手指无措地搓了搓, 「是我对不起你,我......」 他忽然又有了勇气,扑到桌子上,隔着花目光灼灼看着温月明, 「但我还是喜欢你的,只是我必须对舒若华负责,而且你也知道,我们雄虫阁下,只能选能供养自己的雌虫......」 「我不介意你和别的虫有什么,我愿意和你重新在一起。」 越清冉紧紧抓住温月明的手, 「我们还可以再怀一个小虫崽......」 温月明耐心等着,等待石子落地后的迴响声——越清冉真正的目的。 越清冉支支吾吾,小声道:「放过舒若华好不好?」 他不敢直视温月明,眼神飞快与温月明对视,又落下来,盯着温月明的下巴,急切道:「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是越攸宁的父亲,当年之事,也不能全怪他......」 沉默,温月明回应他的只有沉默,越清冉攥在掌心里的手指冰冷的甚至不像是活虫。 「我问了,只要当事虫愿意在军事法庭上,当众表示谅解,舒若华就可以从轻判决......无论如何,他都罪不至死。」 越清冉不甘心地继续说着,眼神从下往上看着温月明。 温月明很熟悉,从小到大,每次需要自己背锅顶罪,越清冉都是这样跟他撒娇的。 下一句该是——求求你了,月明哥哥。 「求求你了,月明哥哥。」 「我以前一直以为,清冉和其他的雄虫阁下不同。」 温月明的声音像是一阵柔软的风,轻轻从两虫之间吹过。 「你说,你看多了雌父的眼泪,以后想只有一个雌虫。」 越清冉心虚瑟缩起来,但他转念一想,又忿忿不平道: 「这也不怪我,舒若华装成你爬我的床......」 所以说着真心喜欢我的你,在床上连我和舒若华都分不清,即使脸带了工具是一模一样的,身体也是么? 「我因此生出了许多痴心妄想,总想着,我要是能爬到我能够到的最高位置,当上元帅,就不会有任何雌虫能够违背你的意愿,抢走你。」 第215页 温月明的眼神温柔怜惜,轻轻落在越清冉脸上, 「我总害怕你承受不了雄保会的强制匹配,想着我要能更厉害一点,就不会有任何虫能强迫你纳雌侍。」 「没想到,你其实也不那么害怕被雌虫分享。」 他声音冷了下来,又笑着说:「但从小到大,我从不会拒绝你。」 「老规矩,清冉。」 温月明抽出被越清冉紧紧攥住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 「求虫要有求虫的态度,亲亲我。」 越清冉望着近在咫尺月光一般的美人,他心动神摇,迎了上去。 他忽然极力挣扎起来,唇边溢出血,痛楚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温月明死死扣住他的后脑勺,光剑从越清冉后背,穿透两虫,他们被一柄利器穿在一起,越清冉扭曲挣扎得像是一条蛆虫,温月明放开越清冉,捂住他的嘴。 「小清冉,这样,月明哥哥就做到自己的诺言了,永永远远陪着你,不会再让虫趁虚而入了。」 「不要大喊,这样就不漂亮不风雅了。」 越清冉睁大眼睛,泪水干涸在脸上,他像是一只猫,瘫软在温月明怀里,慢慢变得僵硬。 温月明微笑,他紧紧拥住越清冉的身体,另一只手握着一束月光花,闭上了双眼。 小清冉,你第一次见我,就把月光花别在哥哥的耳朵上。 我今天有无数次想要放过你,但你都错过了,我可怜的小傢伙。 夜色深沉,贵宾房的客虫居然还未离开。 「先生,请问需要晚餐服务么?」 「先生,店铺要打烊了。」 「笃笃笃。」 好浓的血腥气。 「先生,请问您受伤了么?」 「抱歉先生,为防止意外发生,我用备用钥匙开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月明先生!清冉阁下!醒醒!」 「急救!快叫急救!」 情杀案件 「这里是发生兇杀案的第一现场......死者是温月明和越清冉, 当事虫以相拥的姿势,被一柄光剑从雄虫阁下背后贯穿两虫......」 亚雌记者背对着花艺馆,正在现场直播新闻。 温星阑带着家虫从侧门进入花艺馆,被守在现场的狗仔抓住, 「元帅!元帅!请问月明大将是情杀么?」 「斯年阁下!月明大将从植物虫状态醒来后, 带着您的亲生哥哥寻死, 请问您是否后悔救了他?还是很高兴他杀死抛弃您的越家虫?」 「斯年阁下, 变法在即, 雄虫阁下被杀,请问您怎么看?您支持给到雌虫更多权益么?」 一个话筒极力向内伸, 「小墨以,对于亲生父亲们的死,你怎么看?越家的下一代财产继承顺位虫,是你和小攸宁,请问下一步有什么计划么?」 越斯年扣住狗仔的手腕, 他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 「这位先生, 宝宝失去了他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 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兄弟。」 「请保持善意,毕竟年幼的孩子与我们成年虫不一样。」 「今天对任何问题不予回復,变法问题在2天后的大会上,会在民众公选下诞生最终结果。」 亚雌小声嘀咕, 「阁下, 我靠这个赚钱呢!」 越斯年放下记者的手, 轻声道: 「你们现场报导的新闻已经足够了。」 他眼神警告,挡在温星阑身前, 让他和虫崽先进去。 一个虫疯疯癫癫冲过来,他身后跟着温父们。 温星阑一把将越斯年揽在怀里,牵着虫崽向后退,避开冲过来的身影。 记者们又沸腾了。 「郑导!郑导!听说你和月明上将关系匪浅,请问对今天的情杀事件,你有什么其他线索么?」 「很多虫母狂信者都有自杀行为,月明上将是狂信徒么?」 记者涌动着向郑成峰奔过去,被郑成峰一拳打掉话筒,他眼白全是红血丝,眼珠的铁灰色看起来像是生锈碎掉般。 「滚!」他眼睛挨个看过去, 「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情杀?你们在侮辱一个有军功的大将,如果不被舒若华冒功,他本应该晋升为元帅。」 「郑导,请问您知道月明上将已经死亡么?他与清冉阁下被一柄利器贯穿身体......」 「滚滚滚!」温月明昨天还把他干得死去活来,怎么可能今天就死了! 这些记者为了搞到大新闻都疯了! 温父们被记者包围着,勉强在保镖帮助下逐渐靠过来。 「温老,月明上将在情杀案之前有什么异常么?他是否逃避他才是黑暗之子的预言,才不堪重负自杀?」 「杀死清冉阁下是为了报復么......」 温星阑皱眉,干脆命令第七军将周围的记者强行清走,让温父们和郑成峰进来。 「元帅!元帅!民众有获取真相的权利!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大门关上,第七军将花艺馆牢牢围了起来。 温老扑到温月明尸体旁,试图晃醒温月明。 「月明,我是雄父啊,我带雌父来看你,你醒醒啊!」 警察匆忙过来拦住,「阁下!不要破坏死亡现场!现在看应该是情杀,不排除他杀可能性。」 温老死死抓住警察的手,手指痉挛般颤抖, 「我的孩子刚刚醒过来!他怎么可能死?!这一定是假的!」 第216页 温老雌君忽然站起身,他冲过来,将越斯年拽过去, 「斯年!你看看月明!救救他!」 越斯年单膝跪下来,摸了摸温月明和越清冉的脉搏,冲着温星阑摇了摇头,沉默站在旁边,将温墨以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他到处看。 「斯年阁下!」恢復清醒的温老雌君嘶声喊道,他恨不得自己不要清醒过来。 月明死的那天,自己早上恰巧因为预言的事,跟温老吵架。 是因为他们么? 温老雌君像是想要抓住求生稻草般,佝偻着后背,恳求道: 「斯年,我和温老都不是好父亲,有许多不是,我们向星阑道歉。」 他勐地冲着温星阑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又转向温墨以,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 温老雌君额头红肿,眼汪着泪, 「我们已经对不起星阑和墨以了,不能再对不起月明了,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月明。」 「虚伪。」 一直雕塑般沉默的郑成峰说话了。 「你们说温月明是个废物,冒充光明之子多年,害得你们和温星阑关系冷淡。」 「说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温星阑以亲生父亲的名义养育温墨以,导致斯年阁下和星阑感情离心,对你们有意见。」 「月明为了满足你们的虚荣心和赢得你们的偏爱,一心以a级天赋胜过温星阑。」 他顿了顿,心中疼痛,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明知道温月明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白月光,还那么喜欢他,是因为他是这么的要强,活得这么如同追求水中月镜中花般可怜。 「他甚至为此,选择为陛下做脏事。」 而自己在为陛下洗脏钱,他们真是绝配。 想到这,他眼中酸涩难忍,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越家想要效仿纳斯塔莱,做虫族玩弄权力的交际花,你们明知如此,还是为了获得更多利益,将温月明和越清冉放在一起,从小培养感情。」 「可惜,他们都是活生生的虫,无法按照你们的意愿,被你们随意摆弄。」 「温月明,对不起任何虫,都不曾对不起他的父亲们。」 「你们现在,是在表演么?对着死透了的尸体,表演你们是清白的好父亲么?逼迫斯年阁下做见死不救的恶虫么?」 「月明已经死了,越清冉也死了,越家马上就要来了,想想怎么应对发疯的越家吧。」 温父们涨红了脸,指着郑成峰说不出话来。 郑成峰怼完温父们,转头狞笑出声,不顾警察阻拦冲过去, 「温月明,你这个狗东西!你对不起老子!」 「你要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而我也是个蠢货,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最后你反而觉得老子就想要玩你!」 「你看不起我,还施捨我,好像我这辈子没上过床一样。」 他扯开温月明的衣襟,露出尸体脖颈间的斑斑吻痕。 「你不是嫌弃我丢虫么?!警察!做鑑定吧!他死前最后一晚跟我上的床!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跟我一个雌虫有一腿!」 「你用身体,奖励了一个白塔出来的垃圾!烂虫!」 「我不是你这个懦夫,我不会用死来逃避!我要活着,长长久久活着,让所有虫都知道,你跟别虫情杀前一晚,还在跟一个雌虫上床,爽到停不下来,干到对方起不来床,导致来为你收尸都晚了一步!」 「你个无情无义的婊子!玩什么情杀!你就是懦夫,接受不了自己不是父亲最爱的宝宝了,死前还要玩弄我的感情!」 「让一个垃圾产生希望,觉得自己也能被爱,也能好好爱别虫,你是不是很高兴啊?!你个贱虫!」 郑成峰崩溃了。 温星阑看完花艺馆调出的监控后,一掌击在郑成峰脖颈后,嘱咐第七军将温父和郑成峰分别送回家,再找法务联繫越家协商赔偿。 史记: 星际628年8月18日上午,王宫失火,帝君与长老院、神宫侍从等虫亡。 星际628年8月18日下午,中央星发生第一起雄子被情杀案件,掀起轩然大波。 在民众意识到雄虫的身体素质已经发生初步改变前,他们不得不正视雌雄之间的力量差距,而这对接下来的变法,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越家联合纳斯塔莱家族发起联合声明,质疑雌虫提升权益的必要性,以及信息素替代品的效果——他们怀疑温月明狂躁症进一步严重,以至产生此次情杀事件。 * 雨连绵不绝,这是中央星第一次迎来梅雨季。 几方势力依然遵照君怀安生前的遗愿,选拔代表举办变法协商大会。 议会厅已经不能用了,王宫在那场大火过后,只剩下断壁残垣。 经过协商,他们决定清理出王宫的花园,露天公开举办协商大会,让所有的法条,都在公众注视下,一一调整。 温星阑和越斯年两虫提前一小时来视察会议地点。 温星阑弯腰摘下王宫废墟里的一朵花,左右打量一下, 「雄主,你看!」 越斯年笑了,「这是星辰花,看来是个好兆头。」 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星辰花,越斯年将花根连着土小心挖掘出来,用手帕包起来。 自上次花艺馆后,温月明的名声一落千丈,被越清冉的粉丝穷追勐打,骂到星网瘫痪,直到郑成峰清醒后,放出自己在花艺馆质疑温父的视频,一时所有火力都沖向温父们。 第217页 温父们受不了网暴和旁虫异样的目光,在家闭门不出,日日拨打温星阑通讯求助,被温星阑直接拉黑。 这一切悲剧的背后,虽然都源于神宫和纳斯塔莱,但要不是这两个老傢伙过度贪婪,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境地。 他们应该从选择吞噬虫母双眼的那天起,就做好被捲入权力漩涡的准备,想清楚,如果依然任由欲望摆布,最终只能沦为可悲的提线木偶。 做他虫的伥鬼,无论遭遇什么,都是咎由自取。 温星阑不愿意再想那些烂事,他将伞倾向越斯年,与雄虫十指相扣,一同站在雨中等。 变法即将开始了,但是所有虫都在按捺不动。 想要参与变法,获得主导权,首先要能来到现场。 他们都在等,最终有谁,会来不了。 纳斯塔莱老雄虫死亡 雨很粘稠。 红绸法式衬衫潮湿地贴在老雄虫腹部凸起的赘肉上, 蓝宝石纽扣被迫将布料撑出扭曲的线条,他稀疏的头髮软软趴在脑壳上,难以掩饰地露出大片大片头皮,看起来有种纵慾过度的丑陋感。 这其实很荒谬, 所有从这个老东西床上活着爬下来的虫都知道, 他是个天阉。 老雄虫从屋檐下走出两步, 停下来看了一会雨, 又转身折返。 居然要让雄虫阁下在这种天气露天参会。 失礼至极。 「族长, 会议要开始了。」 美貌亚雌默默跟在身后,小心翼翼提醒着。 「让他们等着。」 老雄虫径直踏入内室,两臂张开。 「我要沐浴更衣。」 「是,族长。」 亚雌低头温柔应道,他眼角隐约露出的一抹嫣红格外动虫,引得等虫侍候的老雄虫心痒难耐捏了一把他的脸。 亚雌顺从地任由老雄虫揉捏,帮他脱下衣物。 老雄虫踏入换好热水的池子, 靠着池壁满足地喟嘆一口气。 这才是他身为纳斯塔莱族长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参与那些乌七八糟的变法大会。 越家那个小辈都被雌虫发疯在花艺馆杀了, 他才不想出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是为了不让那些雌虫异想天开, 身为老派雄虫的代表, 他还是得去坐镇把把关,以免这些不着调的小辈动摇虫族根基。 君怀安还是太年轻,不过是动了动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平民执政官,就要带着长老院、神宫一起死。 真是软弱的陛下。 白瞎转世后别有风味的好相貌。 先祖时留下的晶片记忆又从脑海中翻滚而出, 他凝视着幻像中的虫母, 拼命吞咽喉咙, 奈何身下依然如同一块死肉,一动不动。 上一代族长是怎么做到, 面对记忆里这些活色生香的画面清心寡欲的? 老雄虫心中飢火难消,养尊处优出来的雪白胖手拍了拍水面, 「你,下来。」 亚雌胆怯地扶着池子下来,纤细的脚试探性点了点水面,见没被老雄虫嫌弃后,才安心踩进水里。 「跪下来吃。」 老雄虫已经准备好了,享受地闭上眼。 亚雌顺从潜进水里,粼粼波纹在水面盪开。 「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老雄虫痛得不停抽搐,大片的血红从水下洇开。 亚雌破水而出,血水冲掉了他脸上的妆容,露出他精緻妩媚的容颜。 「你......咳咳......诺亚......」 老雄虫控制不住四肢,滑到水里呛到,又拼命挥舞着四肢,扒在池壁上剧烈喘息,脸上狼狈至极,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其他什么。 「不用谢我,帮你摘除了无用的累赘。」 诺亚随手扔掉一块软烂的肉,从容自在地脱掉湿漉漉的衣物,露出美玉般润泽带粉的身体,可惜现场已经无虫有心情欣赏。 他打开淋浴喷头,冲掉身上的脏水。 老雄虫挣扎着往浴池上爬,被诺亚轻描淡写地用一只脚按住。 「别挣扎了。」 诺亚单脚站着,仔细擦掉脸上的脂粉,手指慢条斯理地梳理长发。 「外面都被清理干净了,包括你那个小实验室的囤货。」 「撒谎!」老雄虫像是一条垂死的肥胖毒蛇,拱在滑熘熘的池壁上,嘶嘶吐舌。 要是都清理干净了,这个雌虫何必大费周章装成亚雌来演他? 他还有希望,他要把晶片转出去,这个丑陋、难看、垂垂老矣的身体,他不想要了。 虽然先祖、上一代族长都失败了,记忆成为供养他挟制各个世家的燃料,但是他一定能成功! 只有自己这一代,虫母和神宫都死了! 他们失败,一定是虫母和神官诅咒的,自己一定行! 「为了给你惊喜啊!」 诺亚翻出崭新的干净毛巾开始擦拭身体,任由老雄虫像是蛆虫一样往上爬。 「你这么喜欢性虐待床伴,我怎么能让你错过这样的盛情款待?」 他用脚尖抬起老雄虫下巴。 「才是开胃菜而已,别告诉我你就受不了了。」 诺亚抓件工作服套上,纤细身体藏在衣服下,看起来又是一只艷若桃李的亚雌。 老雄虫艰难喘气,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 浴池的水里面加了让虫闻起来更为风雅的花香味精油——这东西指甲大小便价值千金,是他族长身份才能享受的权力象徵。 第218页 此时此刻却灼烧着他身下的伤口,让他更为生不如死。 但可笑的是,他现在还能维持清醒,全靠这极致的痛感。 他死命扒在池壁上,断断续续道: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了我......你想要什么?财富?权力?年轻英俊的阁下?」 「饶了我,我什么都能给你......」 话音刚落,一只手扎进他的眼眶,将眼球活生生掏了出来,他痛到窒息,手一松,就要晕死过去,被诺亚掐住脖子,勉强挂在浴池边上,嘴里被餵了一支强化剂。 老雄虫痛到说不出话来求饶,又不被允许晕过去逃避,浑身的肥肉痛到不停抽搐。 「嗯,你就是这样处罚尼尔斯的吧,那只我没见过的玫瑰枫叶蝶。」 诺亚上下抛了抛火红的眼球,又索然无味地捏爆。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丑得要死!还不允许别虫长红眼珠了?我看你是红眼病。」 老雄虫试探地往前摸,他满面血痕,肥厚的嘴唇颤抖着想求饶,却牙齿上下磕碰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不说话?听说你欺负雌虫时要求对方必须唱歌,唱得好听就饶对方一命。」 诺亚保持老雄虫只有一个脚尖勉强能碰到地上的高度,歪头笑嘻嘻地问: 「你怎么不唱啦?」 「你唱得好听,我就饶了你。」 老雄虫喉骨被正正好的力度掐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拼命上下张合嘴唇,却只让虫觉得看起来格外滑稽。 诺亚笑了起来,他觉得格外有趣,在杀死一个又一个雄虫阁下后,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这远远超过获得徐然夸奖时的开心。 他不由自主嘆了口气,喃喃自语:「可我不能让徐然伤心。」 诺亚笑吟吟歪头凝视老雄虫,眼角那抹妩媚的红看起来竟如同艷鬼般可怕, 「所以我更不能错过你这个难得的玩具了。」 「还有许许多多强化剂,你乖一点,陪我好好玩,玩高兴了,我或许就放过你了。」 诺亚提熘着老雄虫肥胖的身子,扔到满是污水的地面上,老雄虫下意识蜷缩起来,试图获取一点安全感。 「啧啧啧,干嘛做出这幅惹虫怜爱的样子。」 诺亚两腿岔开蹲下来,手臂架在腿上用手支着下巴, 「你明明每次快要玩死那些可怜的雌虫后,都是这样扔到地上的,嫌弃他们不中用的装可怜,怎么换成自己,也开始装啦?」 「不要装啦~你就是一直期盼别虫这样对待你,所以才这么做的吧?」 「善良的我,肯定会充分满足你的。」 ...... 这场处刑,在强化剂全部用完后,显然并不会结束了,而徐然为了不错过等待已久的变法大会,他早早便已出发,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亲手弄死仇虫纳斯塔莱族长的机会。 这当然是诺亚故意的。 徐然是个小天使,他所谓的报復,让这个老东西痛痛快快死了,在诺亚看来,简直像是笑话。 诺亚要让这块烂肉一点点彻底的烂掉,从灵魂到□□,都比他蹂躏过的任何虫悽惨才行。 而白骨星盗的所有虫,都在掩护诺亚,为他们的兄弟报仇。 他们是吞食其他凶兽剩饭活下来的鬣狗,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利用任何能利用的,但是他们喜欢自己的首领是个操心的男妈妈,暴躁地关怀所有虫,这是他们仅剩下、唯一属于他们的光明。 他们不允许任何噁心的东西污染白骨星盗的首领。 * 雨真是没完没了。 废墟也不是什么虫能舒舒服服待着的地方。 天色也越发昏暗,除了纳斯塔莱家族,其他代表都已到齐。 温星阑环顾周围所有虫,打开光脑直播,轻声道: 「纳斯塔莱家族缺席,自动弃权,由雄保会代为发言,剩余其余代表都已到齐。」 「现在正式开始变法大会。」 ...... 变法一切顺利。 白骨星盗前身是陛下的黑色势力,并无实质性罪行,一切皆由上级长官命令被迫行事,但其成员占用三十号小行星资源多年,在成为民间独立组织后,所得利润要无偿捐献给三十号小行星7年。 其所争取的亚雌读取军校权利和低等级雌虫救助政策皆已成功。 白塔病虫在协商后,决定在白塔遗址重建一座医院,交给昔日康復的白塔病虫和亚雌协同管理,所获利润在设置最低保障线的基础上,实施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分配原则,医院管理方案参照三十号小行星,所有亚雌领取公用机甲,在保护好自身前提下,推行雄虫信息素替代品。 世家贵族废除特权,不允许任何虫替罪,替罪与被替罪者一经发现,同罪并处,举报者按重大功劳奖赏。 雄保会废除雄虫特权,允许雌虫婚嫁自由,婚后财产在保证弱势方基本生活前提下,按照财产真正所有者进行划分。 就学方面,要求所有大学不分性别,按照实际成绩录取学生,并增设中医理论及实践、中草药研究、药膳烹饪、机甲设计及实践等专业。 未成年虫强制入学,每家企业员工的亚雌、雄虫数量占比必须在20%以及2%以上。 ...... 会议结束后,虫们纷纷迫不及待的离开。 第219页 这场雨下得真是太久了,在废墟里开会真是让虫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只想快点搞定。 花园的泥土混合着碎石块,脏污又难走,但有雄虫阁下们在场,即使变法成功,雌虫们从小养出来的本能,也让他们下意识绅士地等待雄虫先走,而不是自己一挥翅膀离开。 最后,花园空荡荡的,只剩下海兰商号的两位代表依然滞留原地。 戴兰沉默地等着海因莱因。 阁下的心愿都已经满足了,现在是否愿意和他回家了? 海因莱因阁下静静站在雨雾中,拒绝戴兰倾斜过来的伞,抬眸专注看着雌虫,忽然道: 「我们离婚吧。」 伞忽然被风颳倒在地上,翻滚着飞远。 戴兰先生,请允许我重新追求你 戴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他声音低沉: 「我不同意。」 「你又想强迫我顺从你的意愿么?」 「......」 雨声大作,脏污的泥水侵染了鞋面,海因莱因独自转身离开。 第二日,戴兰同意了星网公开处理的第一封离婚申请书。 「首富离婚「的头条新闻爆出后, 全网譁然。 一时关于雄子与首富关于财产方面存在争执的传闻甚嚣尘上。 戴兰默默公布了海因莱因是机甲创始虫的身份, 直接排除了财产争议。 他在星网帐号发布公告: [海因莱因是个令虫敬佩的阁下, 我与海因莱因阁下不存在所谓的弱势方。 他的灵魂强大又璀璨, 并不会被雄子孱弱的身体所束缚。 海因莱因阁下从始至终, 都朝着他的理想,像战士般高歌勐进。 而我依然爱慕海因莱因阁下,自己也并不清楚何时这种爱慕将会停止,但我将永远是海因莱因阁下的支持者,并尊重他的任何选择。] 在戴兰回应了网上的流言蜚语后,海因莱因紧接着也发布了一条公告。 [我与戴兰先生的开始并不美好,他收留了年少轻狂离家出走的我。 很幸运, 戴兰是个守礼的绅士,我被他当做孩子妥善的照顾。 而我也的的确确因为对方是个好虫, 而格外肆无忌惮欺负压迫对方, 甚至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之后, 面对家族的联姻压迫,我选择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再利用这个老好虫,让他帮我过上自由自在被虫宠爱照顾的生活。 这次离婚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今后, 我将重新追求戴兰先生, 让他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 选择是否和我在一起。 而不是我走投无路哀求对方,让戴兰先生怜惜我, 不得不用结婚的方式,将我从强制匹配中解救出来。 我爱戴兰先生,远比戴兰先生所能了解的更多。 但我对戴兰先生的爱,绝不是束缚和强迫,我希望戴兰先生永远能有选择。 就像是每一位雄虫、每一位雌虫,都应该永远能在自由意志下,做出选择。] 一石掀起千层浪。 热搜从「首富离婚」变成「海因莱因公开追夫」,到—— 「谁还没做过那对夫夫的情趣y工具虫?」 「单身三十年,把他们都杀了!」 「好好路过,挨了死情侣两脚」 ...... 戴兰发布完公告,关掉光脑独自在家不见任何虫,他对星网后来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趴在地上发泄般做着伏地挺身,裹住上身的蜜色肌里壁垒分明,闪着莹润的光。 敲门声响起,戴兰站起来用毛巾擦汗。 「我说了,这几天不安排任何工作。」 敲门声令虫恼恨地持续响起一会,传来甚是无礼的锁芯转动声。 「......管家,你。」 声音戛然而止,戴兰回头看向来虫愣住。 海因莱因捧着一束蓝玫瑰,笑着看向戴兰, 「戴兰先生,请允许我追求你。」 「我们重新开始吧。」 毛巾被手指用力捏紧,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戴兰声音沙哑, 「海因莱因阁下,玩弄我并不有趣,也不好笑。」 「可能听起来很愚蠢,但我真的无法自拔对您的爱慕,请高抬贵手放过我,我经不起虚假的爱情游戏。」 「我不想用我的爱绑架你,我已经在极力克制我自己,不去让您承受我爱意背后的阴影。」 「请不要这样玩弄我,我恳求您。」 「请您离开吧,同意跟你离婚,已经耗尽我所有的力气了,我无法再这样单独面对您。」 否则我会想要强行将您留在身边,让你再生不出一丝离开我的念头。 海因莱因握紧玫瑰花枝,没处理干净的花刺扎进肉里,血珠一颗颗冒出。 他有点后悔了,他的自作主张好像伤害到了戴兰。 但他不得不做,必须有虫身先士卒做领头羊,其他虫才能有勇气尝试最新实行的婚姻法。 所有真正困在痛苦的亲密关系中的虫,才能得以解放。 而且自己和戴兰的开始并不美好,两个虫从来都是用肉体亲密逃避灵魂交流。 所以,他想重新开始。 戴兰硬下心肠,不去看海因莱因流血的手指,背过身沉默抵抗,开始无言的送客。 奔跑的脚步声响起,纤瘦的身体贴在戴兰背后,一双手从背后环绕戴兰的腰身。 第220页 海因莱因把脸贴在戴兰背后,气息轻轻吹拂在他隆起的背肌上, 「戴兰,我一直喜欢你,所以无法顺从家族的联姻,无法接受雄保会的强制匹配。」 「机甲的事,我只和你说过,因为我只信任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相信你会对我不好。」 「我会认认真真追求你,直到你相信我不是玩弄你的感情,是想和你拥有一个真正美好的开始。」 戴兰身体僵住,他转身掐住海因莱因的下巴,深深吻下去,力道像是要把海因莱因嚼碎了吞下去——这还是海因莱因第一次在戴兰身上看到这样强烈的攻击性,他紧紧搂住戴兰的脖子,极力回应对方。 银丝混着血迹连在两虫唇齿之间,戴兰口气恶狠狠的, 「我拿你从来没有办法。」 「你要做什么就做吧。」 最后落下的声音,却难以掩饰的带了些许宠溺和欢喜。 海因莱因把头靠在戴兰胸口,听着对方激烈如鼓点的心跳声,抬头将戴兰按在自己胸口。 「咳嗽和爱,是谁也无法掩饰的生理反应。」 「戴兰,听,是不是和你的一样。」 戴兰听着听着,脸颊缓缓泛红,在深色肌肤上并不显眼,海因莱因立刻敏锐察觉到了。 他笑了,对窝在胸口的高大雌虫,心中涌起怜爱。 「我也一直、一直爱慕你,远比你所知道的更多。」 「对不起,为了创造一个能让我和你更好相爱的世界,忽略了你的感受。」 戴兰默默伸出翅膀,将翅膀尖讨好般递给海因莱因,这是他和海因莱因每次冷战后和好的信号。 阁下最喜欢欺负他的翅膀。 海因莱因却只轻柔吻了一下伸过来的翅膀尖, 「不要这么轻易的原谅我,会把我惯坏。」 「戴兰,生我的气吧,你可以和我肆无忌惮的撒娇,我永远不会真正离开你。」 沉默许久,戴兰小声道: 「我喜欢你欺负我的翅膀......但是这次不许让我哭。」 太可爱了。 年纪这么大,居然还这么会撒娇。 海因莱因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手指轻轻揉捏几下戴兰的翅膀尖,又强行停下来。 「我说了要好好追求你。」 「......」 戴兰怀疑阁下在有意欺负自己,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但是太好了,阁下也爱自己。 他紧紧抱着海因莱因不愿意松开。 日光悠闲撒在两虫身上,拉长他们相互依偎的影子。 岁月漫长。 海因莱因和戴兰还拥有很多的时间,谈一场从头开始的恋爱。 舒何光&谢慕谦 王宫毁灭后, 谢慕谦被星际法庭以失职罪论处,革职服刑三个月。 严格追究起来,这一切不能算是谢慕谦的错,君怀安有意纵容这一切发生, 谢慕谦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但他毕竟是守卫军的统领, 必须要承担职权范畴内的责任。 谢慕谦出狱后, 以已不能负担雄虫阁下正常生活为由, 向星际法庭申请强行与舒何光离婚,没留给舒何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选择带走了舒景云,声称不能给阁下添加负担。 实际上,是他已经不再相信舒何光,自舒何光将舒景云小小一个虫崽独自扔到家里,差点病发死亡后,谢慕谦已经失去最后一丝对舒何光的期待。 白骨星盗挟持他家属命令他行事时, 出于为夫为父的责任感,谢慕谦不能让对方出事。 但谢慕谦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在舒何光被关押王宫期间, 他已经将阁下的债务全部还清, 剩下的存款也全部转到舒何光名下。 他已经没有体面的工作了, 甚至还是个罪虫。 谢慕谦终于能够结束这个令他精疲力尽、只余疲倦的婚姻。 最开始,是因为什么选择结婚的? 或许是舒何光看向自己炙热的眼神,或许是自己到了该和阁下匹配的年龄......或许是他想拥有一个家。 但他现在都不想要了。 谢慕谦不想再闻到阁下身上其他雌虫的香气,也不想再听到阁下偷偷躲起来接的通讯, 也不想再知道阁下又去了哪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鬼混。 「要等到明年9月才能入学, 差不多有一年的空白期。」 谢慕谦在飞船上点开光脑地图, 示意舒景云看。 「雌父带你出去玩玩,现在有两个任务可以接, 一个是前往白云星的护卫任务,一个是协助海兰商号押货到远航星的任务......你想去哪里?」 舒景云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很是疲倦,他在王宫中被雄父控制压低药的摄入量,导致身体一直处于病怏怏又不严重的状态。 所幸,雌父后来收到他通过亚雌买药的信号,虽然无法直接找到他,但当即去找斯年阁下配了新的药,他一被放出来,就连着吃到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 舒景云其实是支持雌父的。 雄父太不懂得珍惜了。 他只会任性妄为,消耗所有身边虫对他的善意。 是该给雄父一个教训了。 不过,至少再给雄父一个挽回的机会,或者说,给父亲们一个说清楚的机会,而不是这样不了了之,留下陈年的心结。 「咳咳,去白云星吧。」 第221页 他喝了口水压了下嗓子眼的痒意, 「海兰商会追着要看海因莱因阁下追戴兰先生的粉丝太多了。」 「听说这个季节的白云星软绵绵的像是被子,大家都懒洋洋的,穿行在软软的云里。」 谢慕谦摸了摸幼崽的头,「好。」 出发那天,需要守卫的雄虫阁下,却多了一个舒何光。 谢慕谦视而不见,只当做普通的任务对象,一起保护。 舒何光的日子很不好过,他的亲哥哥被执行死刑后,谢慕谦又和他强行离婚了,他甚至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因为谢慕谦还清了他所有的债务,等于知道了他做过的所有烂糟事。 他不敢拒绝,怕谢慕谦更厌恶自己。 但他不仅仅是失去了所有能吸血的虫,还失去了所有的家虫。 即使是烂虫,也想要自己的家。 他到处求情,豁开所有脸面,终于想办法联繫到这位阁下,让他愿意带自己当玩伴,前往白云星。 无论谢慕谦如何厌恶自己,他都不会放弃。 那道沉默的身影,像是他生命中最踏实的基石,在谢慕谦离开后的每一天,舒何光都像是在一脚踏空不断坠落。 前往白云星游玩的阁下,年少清朗,刚刚参加完中央星的变法游行。 他家里虫头疼得很,见事态平息,赶紧把熊孩子打发出去消耗精力,生怕再留在家里闲出事来。 成年不久后的阁下,显然很喜欢沉默坚忍的雌虫谢慕谦,他凑上去,叽叽喳喳问: 「谢先生,是第二个离婚的雌虫,以后打算復婚么?像是戴兰一样?」 明显让他同意带上舒何光的重要原因,就是他旺盛的好奇心。 「舒何光阁下,一直追到我这里来,想要和你復婚。我查了,你现在有不称职的记录,想再有个体面工作很难了,不可能再通过传统方式匹配阁下了,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谢慕谦抬头望向很远的地方,马尾盪起优雅的弧度, 「阁下,婚姻并不是必选项。」 「感谢您的关心,我在中央星很久了,比起婚姻,我更想去更多地方看看。」 他嘴角勾起很浅的一丝笑意,并没有为阁下的冒犯而生气。 谢慕谦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寡淡无趣,微微含笑时却像是一缕清淡温柔的风,小阁下望着谢慕谦出神。 「你说得对,也是舒何光那傢伙不懂得珍惜,让你对婚姻失望了。」 他回过神来,兴致勃勃笑道,「这次在白云星一起好好玩吧,说不定你的想法会改变。」 「现在阁下都能独立赚钱了,也不需要匹配了。」 「先生,或许今后的婚姻会不一样。」 舒景云静静仰着头看着这一幕,又扭头看向气沖沖走过来的雄父。 唔,雄父是笨蛋,给自己找了一个情敌回来。 原来雌父是这样想的,这样就很好,不是自暴自弃就很好。 剩下的事情,雄父还是自己努力吧。 拿出让雌父同意强制匹配时的魅力来吧,雌父可不是什么软弱的傢伙,会跟完全不喜欢的虫结婚。 新的故事,又开始了,他们在错误中成长,也在旅途中释然。 笨蛋赌鬼不一定能追夫成功,但他总算不再是一个成年巨婴,学会了弥补自己的错误。 而有勇气重新开始的虫,总会拥有崭新而美好的未来。 离家出走的小攸宁 宇宙无比辉煌灿烂。 穿过一个个黑洞, 光带交织着穿过船身,斑斓壮丽。 第一次独自驾驶飞船的越攸宁,小小眉头松开。 雌父被执行死刑,雄父在公开场合被雌父的前任长官情杀。 中央星沸腾到所有虫忘记本应该最被关心的小虫崽。 当然, 也是因为越攸宁是无足轻重的小雌虫。 越家也忘记了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的阴暗小蘑菇——越攸宁。 他们忙着在靠山纳斯塔莱倒下后, 抓住机会在温家身上撕下一块肥美的肉供养自己。 越攸宁好像第一天被松开绳子的小象, 似乎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不用再被雄父逼迫, 为他的风雅、他的面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不用再为了雌父去讨好雄父。 但他又有种茫然若失的伤心。 可他甚至无法仇恨任何虫,一切都可以说是父亲们咎由自取。 自己甚至都是雌父爬床当小三生出来的卑鄙之物。 但越攸宁并不讨厌自己,他从来没有选择,他是被选择生出来,而不是自己强迫父亲们生下自己。 可他也无法厚着脸皮再去找喜欢的斯年阁下。 白骨星盗袭击事件里,被舒若华做了手脚后, 最无辜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温星阑,而自己的雄父又一直在背后针对斯年阁下。 纳斯塔莱家族老族长死亡, 实验基地被曝光, 所有罪行都被公开处刑, 其中蜂鸟蛾因为是越斯年的雌父,一直在中央星热度攀升不下。 所谓的雌侍蜂鸟蛾,不过是越家掌权者肆意侵害的实验品,甚至是神智如孩童般的实验品。 而雄父针对的一直是这样的雌侍和他所生下的孩子。 蜂鸟蛾又何尝有过选择?不过是被当做生育机器的可怜虫罢了。 但陷入这样噁心卑劣的感情关系里, 让自己变得如此难堪, 也不应该是祖雌父的错, 真正错的,是祖雄父么? 第222页 是的, 同时也是昔日这可悲的世道。 曲折的命运催熟了年幼的虫崽,他在复杂的大家庭里,难以诉苦,不能反抗,只能不断思考不断思考。 终于,越攸宁想清楚了这一切。 他不愿意再沉沦在那个陈旧腐烂的大染缸里,选择独自前往三十号小行星。 无论是参军,还是学医,他总要拥有力量才行。 已经有前行者开好前路,他愿做后来者剷除不平,让这可悲的一切彻底沦为歷史。 一辆失序的小飞船歪歪斜斜撞过来,越攸宁不熟练地躲避,心率急速飙高——他没有驾照,是偷了亡父的飞船熘出来的。 「砰!」撞击声响起。 「检测!检测!对方发出急救申请!」 「探查开始!探查结束!有急需救援的雄虫阁下!请越攸宁先生按照星际法及时施以援手!」 「滴!滴!滴......」警报声急促响起。 越攸宁被撞飞驾驶座,晕晕乎乎爬起来就听到这个通知,他皱眉一脸不高兴, 「打开救援模式。」 再这样咋咋唿唿下去,这个不知生死的雄虫,就要引来救援组织了,他一点也不想被越家抓回去。 飞船后方张开一个大口,将小飞船吞了进去。 在没有机甲辅助的情况下,雄虫没有真空存活的能力,因此正规大型飞船,都具备变形扩大吞掉小型飞船救援的功能,这也是针对热爱作死的雄虫阁下们开发出来的。 越攸宁设置好自动驾驶,打开船身后方的监控,被吞进来的飞船一动不动,任由机械手做冷温防爆处理。 「请问,需要帮助么?」 一个有点肉乎乎的小虫崽从小飞船里爬了出来,他抽噎着到处看,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看起来却是毫髮无伤的。 ?居然是塞弗拉。 真是冤家路窄。 越攸宁心头生起不耐烦,那他就能猜到跟这傢伙在一起的另一个混帐是谁了。 就是那个炸了白塔一走了之的穆迪—— 纳斯塔莱家族查出是他干的「好事」之后,派虫去追杀,却同时自身难保,遭遇仇虫处决,导致穆迪幸运逃过一劫。 变法运动结束后,他的事也被公布出来了,估计现在这么狼狈,是遭了不知道得罪的哪波虫的报復。 塞弗拉嚎啕大哭,「救救我哥哥,呜呜呜呜......」 越攸宁嘆了口气。 他真的很讨厌塞弗拉,也很讨厌间接导致斯年阁下被劫持的穆迪。 算了。 雄父也很讨厌,自己是讨厌的虫生下的幼崽,但是斯年阁下和小墨以却都没有对自己有偏见。 出于自保,他警惕地拿起光枪,起身向飞船后方快步走去。 ...... 穆迪再次醒来时,躺在软软的床铺里,浑身粘稠的血迹已被擦干,伤口也被稳妥处理过。 常年累月基因崩塌带来的痛苦也变得可以忍受,他被餵了止痛药。 干燥、舒适,甚至可以说是体贴入微。 穆迪立刻清醒过来,是被成年雌虫救了么? 他露出一个熟练且充满魅力的笑容, 「先生,非常感谢您,我和弟弟在星际旅行中迷路,不慎......小攸宁。」 「不用谢我,赶紧离开我的飞船,不要给我添麻烦。」 越攸宁声音很冷,他不想带着两个雄虫飞去三十号小行星。 穆迪松了口气,他听说了越攸宁父亲们的事,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弄清楚了情况,看来是幸运撞上了离家出走的小雌虫,他立刻转移视线搜寻塞弗拉。 「他没事,去库房给你翻吃的去了。」 越攸宁从遇到这兄弟两,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认为,你吃营养剂会死掉,所以要给你找补品。」 穆迪沉默,他勉强起身,靠在飞船船壁上,麦色肌肤看起来有种毫无血色的萎靡感,赤色眼睫耷拉着。 「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逃亡过程中,穆迪遗失了基因稳定剂,但他不想为此投降回到纳斯塔莱家。 而白塔动乱,是他一手导致,他仅剩的希望斯年阁下因此被白骨星盗劫持走,同时自己也被雌虫发现。 有时候穆迪觉得自己蠢不可及,明明想好了放弃带走塞弗拉,事到临头又不忍心,想要给他留下童年美好的回忆,结果带了他出门,处处被掣肘,甚至因此被陌生雌虫发现威胁。 他甚至不得不出卖色相,才勉强带着这个笨蛋逃出去。 穆迪无奈一笑,而他无意间的笑容充满男性魅力,病弱又俊朗。 这倒让越攸宁理解,为什么纳斯塔莱揪着穆迪不放,非要送进宫中,陪侍帝君。 他硬邦邦回道:「的确很麻烦,你们要在哪里下?我没办法带着两个活体麻烦这样星际旅行。」 虽然自己一眼看上去就是离家出走,但越攸宁并不认为自己还有家,他就是星际旅行。 「......」 穆迪的基因崩塌已呈不可挽回之势,而这个弱点本来是留给老族长用来植入晶片的,晶片植入后,老族长会用他的身体做基因修復手术,从此再也不用依赖基因稳定剂。 但穆迪不想被植入晶片,不想有任何可能性,被虫从灵魂污染。 他厌恶老雄虫糜烂的生活,他觉得老东西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臭气。 第223页 那个老东西不爱任何虫,也没有任何虫爱他,浑身上下都被烂泥般的欲望塞满了。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来不及找斯年阁下治疗了。 但幸亏他把塞弗拉带出来了,没有留在纳斯塔莱,被白骨星盗无差别处决。 「斯年阁下给过我一个承诺。」 穆迪盯着监控里忙忙碌碌煮东西的塞弗拉,嘴角微微上扬。 「我带他进入白塔实验室,事成后,日后我若有意外,他愿意帮我照顾塞弗拉。」 越攸宁心里甚至生出了小小的羡慕—— 看,连塞弗拉这样讨虫厌的小虫崽,都有亲虫这样爱他,为他的未来铺路。 但他只有自己,只有他自己会爱自己。 越攸宁没有答应, 「你还没死,可以照顾那个小胖子,不要给斯年阁下添麻烦。」 穆迪笑了笑,「我快死了,即使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斯年阁下那,也来不及了。」 越攸宁勐然抬头,「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穆迪静静道: 「这可能是纳斯塔莱作恶多端的报应,我已经基因崩塌到后期,药石无救,但塞弗拉还小,还有很长的时间,还没有过注射基因稳定剂,对它没有依赖性。」 「基因稳定剂?那是什么东西?」 越攸宁听说过纳斯塔莱家族不对外售出只内部流通的强化剂,还没听说过基因稳定剂。 「一种令虫很舒服不会感受到痛的东西,还能让雄虫变得很强。」 穆迪露出一个令虫感到不太舒服的笑容,他没说出口的是,在床上也能变得很强。 再成熟,越攸宁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不打算让小傢伙知道,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为了维持交际花地位,在成年后都在吃什么鬼东西。 他虽然愤怒,但越斯年昔日给他面诊时的诊断,穆迪是立时就信了的。 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都在靠药剂透支所有的身体潜力,只为了汲汲营营维持家族地位。 他们站在家族的桂冠上狂欢,同时也是这顶桂冠的奴隶。 「塞弗拉很可恶,我很抱歉,没有教好他。」 穆迪凝视着越攸宁,双眼看起来像是温柔又平和的火焰,还是即将要熄灭了的火焰。 「将他託付给年幼的你,是我的无能。」 「很抱歉,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可以拜託你,将塞弗拉送到斯年阁下那么?」 只有未成年的雌虫是最安全的,否则纳斯塔莱家族的血液再加上未成年可以调教的雄虫阁下,都会让塞弗拉在其他虫那变成待价可估的压轴拍卖品。 尤其是,太多虫憎恨纳斯塔莱了,只有斯年阁下能够保护塞弗拉,大家看在斯年阁下的面子上,才能放过年幼的纳斯塔莱。 穆迪本来是有希望坚持到斯年阁下面前的,但是他为了带塞弗拉逃出去,不但出卖了色相,还消耗了大量具有特殊香气的血液,控制雌虫神智。 他的身体,已是无力回天。 而越攸宁完全没有察觉,是因为他是一个未成年的雌虫幼崽。 越攸宁很羡慕,他没有被这样爱过。 虽然他很讨厌纳斯塔莱,很讨厌穆迪和塞弗拉,但穆迪和塞弗拉也是纳斯塔莱的受害者。 原来还有这样的爱,昔日最高贵的纳斯塔莱殿下,为自己的亲弟弟,放下身段,道歉恳求。 越攸宁还年幼,许多事情他还不懂,等事隔经年,他再回忆起来,才察觉到,当年那个高傲的殿下,岂止是放下身段?连骨头都折了。 穆迪逃到他飞船上时,他身上暧昧的红痕,不合身的衣服,浑身散发的浓郁香气,都在告诉他,这个雄虫发生了什么,而他年幼的弟弟,只有脸脏兮兮的,浑身上下却都毫髮无伤。 年幼的越攸宁并不知全貌,但他选择成全了这样的爱。 因为他自己也很想见斯年阁下,还有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小墨以。 他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 穆迪用生命点燃最美的烟花 塞弗拉端来一小锅乱糟糟的东西, 仔细一看,他把飞船携带的肉干和一些植物煮在了一起。 他分出三碗,眼巴巴递给穆迪和越攸宁,越攸宁很勉强地接过来。 闻起来不怎么好吃, 越攸宁犹豫地顿住。 穆迪却面不改色吃了下去, 塞弗拉脸上顿时流露出安心的神色。 越攸宁尝了一小口, 没什么咸淡, 就是食材本身的味道。 真是出乎虫意料,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塞弗拉能学会照顾虫。 难得的安宁,塞弗拉靠在穆迪身旁,小手攥紧穆迪衣角。 越攸宁想起穆迪的话,避开眼不再看两虫。 穆迪面无血色,静静躺在那里,没多久, 又昏睡过去。 塞弗拉蜷缩在哥哥身旁,玩着自己的手指, 偶尔抬手抹一下自己的眼角。 越攸宁嘆了口气, 走过去把一个圆圆的东西塞进塞弗拉嘴里。 塞弗拉含着泪, 嘴唇呆呆一动。 好甜。 他小声道:「谢谢。」 越攸宁摇了摇头,比了个姿势,示意不用谢,不要把穆迪吵醒。 他返回驾驶位, 加速赶往荒星, 说不定还有希望, 现在放弃太早了。 后面那些亮点是什么?怎么直奔自己这过来了? 第224页 越攸宁皱起眉,点击三级跃迁, 连跳5个虫洞,试图甩开这些亮点。 巨大的失重感,让穆迪头痛欲裂,他缓缓睁开眼睛,从床铺间扶着墙爬起来,盯着驾驶屏。 「是追兵。」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他短暂自由的代价。 很值得。 穆迪咳嗽两声,不着痕迹掩饰好血迹,香气又蔓延开,塞弗拉立刻抬头盯着哥哥看,亦步亦趋跟着他。 「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你这是送死。」 越攸宁果断拒绝,他一个急拐弯,滑过一个虫洞边缘,被误导的光点,「嗖」一下滑进黑洞。 剩下的光点像是被激怒了,更快的向他飞过来。 「我能甩掉他们。」 穆迪背过身,挥挥手, 「他们不会再中计第二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抓住,只要破坏掉这个飞船,他和塞弗拉就不得不投降,而越攸宁也会被他们连累。 自己和塞弗拉因为是雄虫,不能在太空中行走,只能投降,但又因为是雄虫,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越攸宁会被他们杀掉,一个可能怀有仇恨之心的小雌虫,他们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我一直很羡慕雌虫,可以自由行走太空。」 塞弗拉抱住穆迪的腿,拼命摇头,泪水疯狂涌出来。 「哥哥,别......丢下我......呜。」 「塞弗拉,」 穆迪蹲下来,手摸了摸幼崽的头, 「哥哥没有多长时间了,或者病死在床铺上,或者能像个雌虫死在宇宙战场上。」 「哥哥呢,一直都因为强壮被当做好用的玩意,被垂涎、掂量、交易。」 他侧头笑了一下,像是自嘲,「雄虫的强壮只有在床第间有用,不足以做其他事情。」 「而雌虫的翅膀能掀起反抗的烟火,强化的虫肢可以震慑敌方的窥探......」 穆迪沉默不再说下去,他不想让塞弗拉更多意识到这些差距。 而且,虫母死了,或许今后的雄虫,会有更多可能性。 他难得的用额头贴住塞弗拉的额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幼弟肢体上这么亲近。 「塞弗拉,哥哥也想点燃自己的烟火,想让自己的生命消失得不那么可怜可笑。」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听斯年阁下的话,做个坚强勇敢的好孩子,能答应哥哥么?」 塞弗拉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他眼泪不停地流, 「我答应哥哥,我知道哥哥很痛,哥哥我以前好任性,对不起,我错了......」 「哥哥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穆迪笑了,可惜他身体太差了,不能再让塞弗拉飞高高了。 「再见,塞弗拉,你是最好的弟弟。」 「再见,小攸宁,拜託你了。」 他站起身,身影高大,随手拿走备用光枪,往后舱的小型飞船走去。 「哥哥!」 塞弗拉突然大喊,「我会仔细看着的!哥哥点燃的烟花!」 他声音哽咽噼开,又更大声道:「哥哥!我听不懂!但是以后!」 塞弗拉红色的眼睛燃烧着明亮的光彩,「以后的雄虫绝不会这样!」 穆迪微微一顿,大笑,「好!交给你了!改变这一切吧!」 血液的香气散了,飞船吐出一个小小的飞船,它义无返顾沖向光点们,被光点们迅速围拢起来吞噬掉。 越攸宁开得越来越快,光点们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不久后,又炸出巨大璀璨的烟花。 塞弗拉死死盯着烟花,像是要记住这一切。 再跳一个虫洞,就是荒星了。 塞弗拉忽然慌张起来,他四处寻找,又飞奔到后舱。 越攸宁懒得管他,他全神贯注盯着驾驶屏。 塞弗拉失魂落魄站在越攸宁身后好半天,开口: 「我要回去。」 越攸宁不理他。 「我要回去!」 塞弗拉大喊,眼泪不断落下。 越攸宁冷声道: 「你疯了?!你要浪费你哥哥的牺牲?」 「求求你,带我回去,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塞弗拉抢过驾驶位,胡乱的按跟back、return有关的按键。 「啪。」越攸宁扇了塞弗拉一巴掌。 「你以为我是穆迪么?拿命陪你疯?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塞弗拉耷拉着头,眼泪一滴滴不停落下。 「我弄丢了,哥哥送我的哨子,落在那个小飞船上了......」 「对不起......」 他蹲下来,把脸埋在掌心,肩膀一抽一抽的。 再也见不到哥哥了,连哥哥送自己的礼物都弄丢了。 那个哨子,是逃亡途中,他和哥哥用来传递暗号的小物件。 那是哥哥第一次做手工,他笨拙地摸索器械如何使用,一点点调整,特意用难以毁损的金属做成小兔子的形状。 哥哥昏迷后,塞弗拉太过慌张,不小心弄断绳子掉落在小飞船里,忘记了捡回去。 越攸宁烦躁不已,用力锤了一下back按键,转身飞回去。 「蠢东西,我们都没有元帅、斯年阁下的联繫方式,求助星警的话,你这个纳斯塔莱就会完蛋。」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第225页 「不、不回去了。」 塞弗拉按住越攸宁的手,他肉嘟嘟小手满是鼻涕眼泪,越攸宁嫌弃地抽了一下眉毛。 「你哥哥闹出来的动静,那些傢伙大概率非死即伤,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吧。」 越攸宁淡声道,「正好给你哥哥收个尸,万一尸体还有剩,彻底炸飞他。」 「我刚才就想这么干了,但是怕你这个小雄虫被当做点心送菜了。」 「既然你自己愿意,就去吧!你哥哥是个值得尊敬的雄虫,不能让他的尸体被侮辱。」 战场满是漂浮的宇宙碎片,雌虫尸体的碎肢四处飘散,越攸宁小心谨慎地拿碎片当做掩体靠近战场。 「滴!请接收定向物品。」 一个小东西挥着翅膀靠近飞船,越攸宁打开监控后,发现是一个透明金属盒子,里面是一个同样材质的小兔子。 「我的哨子!」 塞弗拉兴奋扑过来,「哥哥是不是没死?!」 越攸宁点开接收,塞弗拉飞奔过去捧着哨子回来,他打开盒子,哨子背后贴着一个小小的录音器。 拿出哨子的同时,自动播放: 「塞弗拉,你又粗心大意,把哨子到处乱扔,找不到又哭,我给你做的定位盒子,居然派上用场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如果你们折返拿到这个哨子,也不要找我的尸体了,纳斯塔莱的成年雄虫,身体都安了自保用的炸弹,我的尸体不会蒙受屈辱。 谢谢你,小攸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带塞弗拉回来。 如果是陌生虫,恳请您帮忙将这个哨子送到斯年阁下那,非常感谢你,报酬的话,就让塞弗拉那个小傢伙想办法挣钱支付吧! 塞弗拉,记得我之前说的么?一定要好好向小攸宁道歉!直到他愿意原谅你为止!」 飞船安静折返,穿过尸体和金属碎片,只剩下塞弗拉难以平静情绪的抽噎声。 「对不起,小攸宁,我之前不该玩坏你的竹筒。」 原来丢失心爱之物是这种感觉,哥哥说的对,他必须好好道歉。 越攸宁:「......我不怪你了。」 塞弗拉长大的代价真大啊。 宇宙的星光还是那样盛大恢弘,不为这些眨眼即逝的生命所动,越攸宁不断向前开着,心里生起空落落的难过。 原来讨厌的虫死了,自己也会这么难过啊。 荒星终于到了,飞船被拦下来安检。 越攸宁踩在荒星软软的土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真是漫长的旅途。 正文完结-希望星 又是一个寻常的白天。 越斯年和温星阑暗中配合白骨星盗, 推波助澜剷除纳斯塔莱家族的实验室后,救出来的实验品,能自理生活的送到了三十号小行星,一些身体问题严重的, 越斯年将他们留在了荒星, 方便进一步治疗。 对了, 现在荒星已经正式在星网更名为希望星, 每周希望星上的药田会定期开放一天, 让游客参观,而每日上午则是越斯年接诊的时间。 「斯年阁下!小攸宁和塞弗拉来找您!」 痊癒后的亚雌留在了希望星帮忙,他隔着起伏的山脉喊道。 越斯年骑着鹿,捧着满怀的向日葵,单手扶在鹿角,在田野间的小道奔跑过来。 「小攸宁!塞弗拉!好久不见!」 他挥了挥手,几只小鹿欢快跑出来迎接幼崽们。 再往远处看, 温星阑带着小墨以,正在帮忙种植药草, 听见斯年阁下的声音, 他们站直身体, 遥遥对着越攸宁和塞弗拉挥手。 是安全的地方。 塞弗拉一下子瘫坐在地,小声哭了起来。 越攸宁拍了拍塞弗拉后背,轻轻摸了摸跑过来的小鹿,转身独自离开, 肩膀再次被越斯年按住—— 上一次被按住还是在白塔, 真怀念。 「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 这孩子失去父亲们后, 便在中央星失踪了,他和星阑忙完后, 再想找他,结果遍寻不见。 幸亏今日小攸宁来找自己了,可算逮到他了。 「哥哥......呜呜......」 塞弗拉说不出口,只是哽咽。 「穆迪阁下为了引开追兵,自爆而死。」 越攸宁顿了顿,又道:「他知道自己基因崩塌到无法治疗的地步,想像个战士一样死去。」 「穆迪说,你答应过他,收留塞弗拉。」 越斯年的手长久按在塞弗拉的头上,手心的温暖缓缓传递到小虫崽心里。 塞弗拉平静下来。 越斯年轻声道:「中央星那场雨过后,不少阁下们的身体都越来越好。」 「塞弗拉,以后的雄虫阁下,或许能做个真正的战士。」 「你要好好的,这样才能帮穆迪阁下看见这样的世界。」 一捧金黄灿烂的向日葵,被塞进塞弗拉怀里。 「帮我抱着它们,这是用来慰问病虫的花朵。」 收养一个纳斯塔莱,越斯年很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但是他会做到保护好这个孩子。 就从带他正视纳斯塔莱的过去开始吧。 就从这些实验品开始,让他们接受一个会照顾自己会给他们送花失去亲虫同样是被害者的小阁下。 「我完成了我的诺言,再见。」 越攸宁迅速扫了眼越斯年和温墨以,眼神是不着痕迹的留恋,他转身想要离开。 第226页 塞弗拉依恋地紧紧抓住越攸宁的衣角,不肯放开。 越攸宁皱眉,「放开。」 塞弗拉很害怕被越攸宁讨厌,他迅速松开手,小声道,「谢谢你,小攸宁。」 「不要走,好不好?」 越攸宁冷声道:「不要给斯年阁下添麻烦。」 「我是你的亲叔叔,你是小墨以的哥哥,你要逃避哥哥的责任么?」 越斯年从鹿上跳了下来,胡乱揉着越攸宁的头髮,越攸宁被揉得控制不住表情,又极力装正经。 「我......」他刚要拒绝。 下一秒,越斯年把塞弗拉和越攸宁一起揽到怀里,他半蹲下来,声音很温柔, 「我要在这里建立学校,你两可以帮我看住乱跑的幼崽么?」 「塞弗拉看住小阁下们,攸宁看住小雌虫们,可以么?」 许久后。 「好。」塞弗拉大声道。 「好。」越攸宁声音很小的答应了。 越斯年笑了,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好好长大吧,孩子们,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后记: 前线,路卡斯已经带着专属的亚雌机甲小队独当一面。 中医、机甲、异族语言等新职业在虫族兴起,不少雄虫阁下都以海因莱因阁下为偶像,就读了机甲设计专业。 海因莱因夫夫也在一切风平浪静后,分别偷偷摸摸联繫自己的好朋友,别别扭扭地跟越斯年、温星阑道歉了。 他们自然是和好了。 希望星上,虫崽们的欢笑声传得很远,他们今后都会像正常孩子一样,快快乐乐长大,每个孩子无论性别,都会有学上,都能学任何自己想学的东西。 他们都可以拥有梦想,而不是再被嘲笑异想天开,他们也可以追求梦想,而不是被当做痴心妄想。 无论是越斯年、海因莱因还是路卡斯,都告诉了所有虫,天赋、性别都不是梦想的桎梏。 而当他们挣脱桎梏的那一刻,世上最美的奇蹟就诞生了。 虫族也不会再只依赖一个虫了,每个虫都野蛮向上生长着,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 星辰花开满了庭院,风从希望星温柔地吹向了世界,变革的阵痛过去,终将诞生更好的明天。 正文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