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来保护你》 团子发新书了哦,求支持求收藏 团子终于发新书啦,这次是一本现代言情文 求看文的亲们支持一下,帮忙收藏一下团子的新书吧 《娇妻逆袭:改造无心老公》 简介: 一夜失身,本想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 谁知,各大媒体早已扛着长枪短炮守在门口,只待她自投罗网 孙艳茹倒地不起,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可扛不起艳照门的大旗! 被逼嫁给无心老公,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排排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再次偷偷摸摸带球跑,势必要让他的儿子叫别人爸去 五年后,四岁的小色魔拽住他的手,两眼放光,“帅哥,听说同性才有真爱哦!” 试读章节: 第一章绝望,孤立无援 “这里是五十万!我知道你弟弟病了,现在急需手术费,你现在已经不是天华的大小姐,应该很缺钱吧?只要你现在立刻离开明皓,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价钱好说!” 唐佳晴鄙夷蔑视的看着对面落魄失魂的孙艳茹,一句硬邦邦的话就这么的从她嘴里抛了出来。 身为s市唐氏集团的大小姐,唐佳晴一向相信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第一次看到明皓的时候,唐佳晴就认定他是自己这辈子最想嫁的人,可惜明皓的女朋友孙艳茹是天华集团的大小姐,不管是身家还是长相皆在她之上,让她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优势。 不过,人活在世,总会有意外发生。 现在,她孙艳茹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儿,在她面前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孙艳茹眉头微皱,眼神闪烁的看着唐佳晴,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缺钱?”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这笔交易你答不答应。一边是明皓,一边是你弟弟的命,你要怎么选?” 唐佳晴谑笑的看着孙艳茹,声音冰冷而无情,像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你就那么肯定,只要我退出,你就一定会得到明皓的心?” 唐佳晴没有回话,她轻轻的挥了挥手,举止优雅,动作轻柔,神情自信。 很快,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上前来,将一个银色的密码箱放在了孙艳茹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艳茹编贝般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神情紧绷而气怒,愠怒的瞪着对面的唐佳晴,眸中怒火恨不得在唐佳晴的身上烧出几个窟窿眼来。 唐佳晴若无其事的把玩着自己昨天新做的指甲,不动声色的笑说道:“孙小姐,你是个聪明人,难道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在商言商,五十万,换你离开明皓!” “你……” 这一瞬间,孙艳茹气极,此时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跳起来,抄起面前的密码箱砸烂对面那个女人精致非常而又艳丽无比的脸,可是,她从小的教养告诉她,这种无礼的事情不该是她做的。 她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唐佳晴。 “你以为在这世上,钱就是万能的?即使我爸妈不在了,我也还没有沦落到需要拿爱情换钱的地步!” 她拿起自己的包包,转身向咖啡厅门外走去。 “孙小姐,你还以为你身家丰厚呢?你还以为你是天华的大小姐?呵呵……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头来找我!” 面对孙艳茹的离开,唐佳晴丝毫没有动怒,非常肯定的下了论断! 看着孙艳茹消失在旋转门后的身影,唐佳晴的嘴角微微斜翘起来。她好不容易说服了她爹地,通过英国那边的关系,让明皓的导师说服明皓参加一个机会难得的封闭保密训练,暂时与外界失去了任何联系。 此时的孙艳茹孤立无援,连她唯一能依靠的明皓也联系不上。要想救她的弟弟,能求助的只有她。她唐佳晴就不信了,难道爱情还能比她弟弟的生命重要吗? 就在孙艳茹一步跨出咖啡厅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有些烦躁的拿起了电话,看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 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难道弟弟的病又重了? 孙晨从小就有心脏病,但只要不受太大的刺激,对日常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可是,这一次爸妈乘坐的去法国的飞机竟然失事了,一下子让她和弟弟成为了孤儿。 弟弟受不了这样大的刺激,心脏病发进了医院。 她原本以为,即使爸妈去世,爸妈留下的遗产也足够支付弟弟的医疗费,却没有想到,银行告诉她,她爸妈的户头上没有一分钱! 她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孙小姐,你现在在哪里?你弟弟刚才又病危了,主治医生建议最好立刻做手术!” “我马上赶过去!” 不等护士说完,孙艳茹就把电话挂掉,匆匆忙忙的打了一辆车,迅速往医院赶去。 路上,她再次拨通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多希望,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能给她继续走下去的信心和力量。 机械温柔的电子女声从听筒里传来,“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孙艳茹心头一阵绝望,不知道明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对明皓和孙晨的担心几乎让她心力交瘁。 到医院后,医生迎了上来,脸色有些冷的对她说道:“孙小姐,你弟弟刚才心跳一度停止,已经被抢救过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孙艳茹紧咬着下唇,感激的说道。 医生又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建议还是尽早做手术,等找到合适的心脏,再做心脏移植,不然就算是将来有合适的心脏,你弟弟也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孙艳茹用力的点了点头,紧紧的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她推开病房的门,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心跳检测器的嘀嘀嘀声。 她看着那一条条的波浪线,心里明白,那些线就象征着弟弟的生命,一旦那些线中断了,弟弟就真正的离开她了。爸妈一走,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剩下弟弟一个亲人。 她站在病床边,看了一眼孙晨的脸,那是怎样一张苍白而又毫无血色的脸,剔透的皮肤底下清晰的显示出细长的血管,眼睛紧紧的闭着,如扇般的长睫毛覆盖在他的眼睑上,衬得他更像一只即将落地的脆弱纸风筝。 从小,大家就都夸弟弟长的像是个洋娃娃,大大的眼睛,黝黑而又长长的睫毛,比女孩子还白皙粉嫩的皮肤。曾经一度,大家都说弟弟是投错了性别。 突然,心跳检测器的嘀嘀嘀声变得急促起来,孙晨的身子竟然开始微微的抽搐起来,孙艳茹焦急的按了病床旁的警铃。 医生护士大批的涌了进来,手里拿着各样的仪器,开始抢救孙晨。 孙艳茹担忧惧怕的守在病床边,她看着医生和护士都在焦急的忙碌,却没有任何她可以帮忙的地方。 大概是嫌她站的位置碍事,一个护士推了她一把,冰冷不耐烦的声音重重抛下,“小姐,麻烦你站到一边去,不要妨碍我们抢救病人。” 她无措的被推到了一边。 紧张的忙碌了半个小时,孙晨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 医生将孙艳茹叫到了走廊上,眉头拧着,沉声说道:“孙小姐,你弟弟的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了!你这样下去是对你弟弟生命的不负责。” 孙艳茹难堪又委屈的绞着双手。 她不是不想给弟弟做手术,而是她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缺过钱,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需要拿东西去换钱。 她眼眶含泪,揪心的问道:“医生,我弟弟必须现在做手术吗?我暂时筹不到那么多钱,能不能再等等?” 听到孙艳茹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医生的神色转为指责,“我们可以等,但你弟弟能不能等我就不知道了。” 孙艳茹语滞,点头道:“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医治我弟弟,我会尽快把钱筹来的。” 医生转身离去。 孙艳茹掏出手机,看了通话记录,最近的那个电话一直没有打通。她满怀希望的再次拨打,可是得到的依然是冰冷的电子女声。 她沮丧的翻了翻联系薄,犹豫的看着手机上的一个号码。 许久,她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短暂的铃声过后,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过来。 “小茹?找贾叔叔有什么事?” 孙艳茹急忙哽咽着说道:“贾叔叔,晨晨的病又重了,医生说他现在必须要做手术,可是我的钱不够,你能不能借我一点?” 男人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借钱?好说,你要多少?” “五十万!只要五十万就好!”孙艳茹像是生怕电话那头的男人后悔,急忙报出了数目。 “没问题,你先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些事情正好要跟你说呢。” 不等孙艳茹问问是什么事情,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孙艳茹求助的正是天华集团的大股东之一贾义,也是她爸爸曾经的好兄弟。 爸爸的葬礼正是贾义和其他两个股东一手操办的,而当时正身在法国读书的她只来得及赶回来参加爸妈的葬礼,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贾叔叔说,飞机的坠毁让她爸妈的尸体面目全非,为了不让他们俩姐弟太过伤心,所以就及时的火化了,没有等她回来。 她爸爸是天华集团最大的股东,曾经偶尔听爸妈提过,她爸爸做生意的理念似乎与其他三个大股东有些不同,最近也一直处于争执的阶段。 这次爸妈出事以后,不仅仅他们俩的银行户头里没有一分钱,居然连他们的股份也都已经转移给了其他股东。 她认定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调查和思考,悲伤和绝望已经填满了她的心胸。 此时此刻,似乎她能求助的只有这些爸爸曾经的好兄弟了。 正文 第一章 遇劫重生 卯时未到,盛夏的天色已然微亮,时而有阵阵凉风吹过。外出办事的人多选在此时在外行走,虽说起的早了些,但这时刻正是一天中最舒爽的时候。 丁页子睁开眼睛,深深吐了口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稍微用力搓了搓双颊,以使自己清醒一些。待得神智活络了,方才翻身下地。起床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睡在床里面的妹妹。她动作轻悄的穿好衣裳鞋子,出门之后又顺手带上了房门,往西边的作坊行去。 天色虽微亮,但日阳还未冒出头,估计还得等半个多时辰呢。 站在西屋门外,丁页子低头解下腰间的钥匙,熟门熟路的打开西屋的大门,一间个体豆腐作坊便展现在她的眼前,各种制作豆制品的设备这里面都有。但其实也简单的很,不过是有一个石磨,外加一口大锅,一顶吊纱布,还有偌多的桶和盆子。 靠近石磨的两个桶里已经泡上了黄豆,这是丁母一个多时辰前泡上的。 丁页子伸手捞起一捧黄豆,细心拨看了一番,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这豆子个小不提,有的泡到现在还干瘪的很,甚至有一些都半黑了,这样的豆子怎么能做出上好的豆腐来? 昨儿个她已经跟丁柔说过一声,让她捡好的黄豆买些。毕竟黄豆的好坏也直接关系到豆腐的口感,关系到她家生意的好坏。偏生丁柔是个舍不得花钱的主,那银子一旦落到了她的口袋里,你就别指望她会轻易拿出来。 丁母适时走进作坊,瞅见丁页子对着一捧黄豆叹气,心知这其中原委,忙上前劝道:“页子,许是昨儿个柔儿去的迟了,所以才没有买到好些的豆子,你也甭怪她,下次让她注意也就是了。” 丁页子撇了撇嘴,知道丁母这是心疼幼女,故而为她辩解,不由气道:“我看她分明是故意去的迟了,这样才能买到最便宜的豆子。” 丁母讪笑道:“怎么会?柔儿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办事一向最是稳妥,你看看她以前买的豆子不是都挺不错的嘛。许是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她手头也紧一些,买不了以前那样好的豆子。” 以前分明是丁页子本尊不懂得辨别豆子的好坏,傻里傻气的只管干活,哪里晓得其他事情。 她原想再抱怨两句,自两年前丁父死后,妹妹丁柔就将家中所有的银钱都捏在手里,一分都不愿轻易花出去,就连丁母想出去出份份子钱都得跟柔儿讨。如今是越发过分了,连买豆子都变着法儿的省钱。可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她手里的银钱是省了下来不假,但这豆子着实太差,若不是她做豆腐的手艺不错,只怕那做出来的豆腐白送给人家都不要。 只是她一想到最近店里生意不好的原因,便沉默了下来,到底还是她的错。 丁页子深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一面拿着水瓢舀了一瓢豆子倒在磨盘里,一面与丁母一道开始推磨盘磨豆子。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脑子里却开始回想起一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个月之前的她还是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那天她正跟相恋三年已经快要结婚的男友在外旅游,谁知走的地方偏了些,竟倒霉的碰到了抢/劫。 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许是因为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故而性子烈些,最见不得有人抢自己的东西。小时候的她一无所有,穷困潦倒,身边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正因为这样,才越发将自己拥有的东西当个宝贝,若是旁人敢来抢,她便会豁了命去夺。反正她一无所有,这一条贱命便也不当回事儿了。 当她一时倔脾气泛起,彪悍的冲向劫匪,再醒来的时候,已然在另外一个世界。 那日她头痛欲裂的醒了过来,伸手摸向痛感最强的右额,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的鲜血。当时她心中一突,顾不上给自己止血,双眼四处扫视,寻找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容你们胡作非为,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吗?”郝凌怒视着面前站着的四个小流氓。真是让他没有想到,朗朗乾坤之下,在太和镇竟然能发生这种公然调戏民女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 小流氓中打头的光头下意识的颠了颠手中的长棍,嘴角斜翘,不屑的笑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阻拦爷的好事儿?今儿个爷还就欺负定你了,你能拿爷怎么着,王法?王法也得给爷退到一边去,都给我上。”说着,就招呼身后的小喽啰欺上前去。 郝凌并不是一个习武之人,身子又单薄些,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再者他双拳也难敌八手,顿时偌多的拳脚就七零八落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形被几个小流氓推搡来推搡去,而那个让她刻苦铭心的声音丝毫没有讨饶,始终在严厉的斥责那几个流氓。但苦于力气单薄,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页子情急之下,也不管身周的环境有多奇怪,而面前的那几个人又有多奇怪,眼睛四处一扫视,抱起一条长条板凳就冲了上去,狰狞着面目,怒吼道:“都他姥姥的给我闪开,谁打我男人我就跟他拼命!” 暴喝声一出,光头扭头看去,就见页子挺着个小身板,怀里抱着极不相称的长条板凳,虽面目因心中愤怒而变得扭曲,但在他眼里还是丝毫威慑力都没有,不禁调笑道:“呦呵……,小娘子,你应该还没有成亲呢吗?虽说你长得丑了些,这相公不好找,但是也不能趁人之危,乱认相公吧?” 光头话落,见页子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径儿的抱着板凳冲向自己,他只得闪了开去,恼怒道:“爷我不打女人,但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页子终于抱着板凳冲到了郝凌身前,她身一转,背对着郝凌,警惕的注视着光头等人的动作,同时头也不回的小声问身后的郝凌道:“瑞,你没事吧?” 郝凌被她彪悍的行为所惊,听她这么一问,心知她是认错了人,本想让她姑娘家的赶紧闪开去,免得被面前这群目无法纪的流氓给揍了,但喉咙里咳嗽不停,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断断续续的道:“姑娘…小心…” 页子眉头一皱,瑞怎么称呼她姑娘了?这是哪国的叫法? 光头气恼的手指着页子,喝道:“小娘子,你真的要帮这臭小子?” 页子只觉得这些人的行为穿着都怪异的很,可是眼见得瑞被打,她这个做女朋友的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当下扬了扬手中的长条板凳,壮胆似的大吼道:“我说过,谁敢打我男人,我就跟他拼命!你当我说假的吗?” 光头倒是被她气的乐了起来,手指着她,对另外四个小混混笑道:“哎……你们听到没有,她说那个是她男人,真是笑死我了,她什么时候成的亲哪?你们谁听说过的?” 其中一个小混混很是捧场的应和道:“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哪,只见过讹钱的,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趁机讹男人的。莫非她也知道自个儿貌若无盐,将来肯定嫁不出去,所以就趁机讹个男人回去?” 那几个小混混下手极重,郝凌的身子骨本来就不是很结实,一时只顾着咳嗽,可是丁页子的话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惊得他险些被口水给呛死。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丁页子的肩膀,小声道:“这位姑娘,我们……我们……” 他脸红成一片,实在不好意思将那句话说出口。他原是在这条街上闲逛的,陡然听到有人求救的声音,便来看一看。没想到是一伙小流氓见色起意,见着人家姊妹二人在这卖豆腐,家中无男子撑腰,为首的光头流氓便说要娶那长相清丽的妹妹为妻,说着竟还动了手。 那姐姐自然不允,伸出双臂挡在了妹妹身前,却被那光头一把推了开去,直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晕了过去。 他心中气怒,偏生周围做生意的人家极多,却没有一家上前帮忙的,只得鼓起了胆子,上前质问那伙流氓。 只是,就算是这样,她心中感激他的义举,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吧? 大敌当前,页子可顾不得跟他说些什么,听到身后的他在不断的咳嗽,便头也不回的道:“你先别说话,刚才肯定被打伤了,等他们走了以后,我再带你去医院。” 郝凌闻言诧异,医院是什么地方?不过这位姑娘说的也有道理,等这几个流氓走了以后,他再好好与她说就是了,便不再言语。 光头依旧是不死心,危险的眯着眸子,冷哼了一声,喝道:“小娘子,你让是不让?你若是让了开去,今儿个我就先放过你妹妹,只揍这书生出口气,不然……哼哼……” 说着,光头还很是威胁的板着自个儿的双手指头,咯嗒咯嗒的响成一片。 正文 第二章 不贞之名 新书宝宝,求红票,求收藏,求支持哇…… ---- 页子心里当然是怕的,一看光头长得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四个发育不良的小混混,就算她精神上彪悍了一些,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哪。 但此时此刻绝对不是退步的时候,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板凳,故意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光头,恶声道:“不让,我说过的,我的男人只有我能碰,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指头,我就跟你拼命。哼……反正我孤身一人,我倒是要看看我们俩谁更怕死!” 不得不说,当页子说到自己是孤身一人,不怕死的时候,眸光中泛出了异样的神色,那是一种豁出命的无畏。 一向作威作福的光头见此竟不由胆缩了一下,他平生欺负打劫无数,当然极为了解打劫对象的心理。此刻见到丁页子的神情,便晓得面前这个小娘子是真的不管不顾了。 她死了不可惜,反正长得丑,将来也未必嫁的出去,但是他可不想死,他以后还想娶娇妻美妾呢,死了还谈个屁啊。 光头见丁页子的神情不似作假,的确蕴藏着一股子拼命的劲头,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指着丁页子,瞪眼道:“死丫头!你最好感激大爷我是不打女人的,你特马的要是个男人,大爷我今儿个非把你屎都打出来不可!” 说着,也不管丁页子回什么话,扬手一招呼,让那四个小混混跟他一道走了。 眼见得那五个人消失在转角处,页子连忙将凳子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还不住的拍着吓得狂跳不止的心脏,口中连连道:“娘的,真是吓死我了,好险好险,要是真打起来,我肯定只有被打的份了。”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些话,竟还不见瑞在她身旁坐下,不由诧异的抬头去看他,奇怪的道:“瑞,赶紧坐下来啊,刚才那个样子你不怕的啊?” 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完全不知道羞耻的话,郝凌双颊再次腾的一下红成一片,故意板了面孔,沉声道:“姑娘,你作为一个姑娘家,平日里就该注意一些言行举止,怎可随意认人?而且也不可口出粗言,这样于礼不合。” 页子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奇怪的朝他眨巴着眼睛,诧异的道:“瑞,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阳光下,她歪着脑袋坐在那儿,眉头微蹙,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迷惑的光芒,平凡的面孔像是忽然被镀了一层亮色,一时将让他移不开眼。只是她额际尚还淌着血,让人不由慎得慌。 他也顾不得再说她不知礼,急忙说道:“姑娘,你额上还流着血呢,赶紧进屋去止一止血吧。”说着话,他忙掏出自个儿的汗巾,压在了她的额上。 正这时,一个稚嫩的女子声音在旁抖着声音喝道:“你是谁?你赶紧放开我姐姐。” 郝凌侧身望去,但见原先被吓得缩在桌子下面的另一年幼女子已经站起了身,而屋中也冲出了一位妇人,那二人皆神色紧张的望着他。他忙告了一声罪,指着丁页子道:“这位姑娘还流着血,你们赶紧帮她止一止。” 丁母见丁秀吓得浑身哆嗦,便先搀了丁秀,打算扶她进屋休息。听到郝凌这句话,才发现丁页子的额际被桌子给撞破了好大一块皮,此时还在流着血呢,血顺着脸庞都淌到了脸颊上,一眼看去可怖的很。 丁柔惊叫一声,吓得捂住了嘴,一时立在那里不知所措。丁母慌慌张张的松开丁柔,疾步走至丁页子的身边,急声问道:“页子,你怎么了?可还好吧?” 郝凌自觉已经没有他什么事,而且眼瞅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指指点点,心知是为了丁页子先前说的那句话,便悄悄离了开去,免得再横生枝节。 丁页子被丁母拽着胳膊,眼睁睁看着那个肖似瑞的男子消失在人群里,她方才注意到周围的异况,震惊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原以为小说书中的穿越只是个笑话,却不料真的发生在了自个儿的身上。 好在她虽发了愣,丁母却急急忙忙的将她拉进了屋子,帮她洗了把脸,又将额头上的伤处给包扎了,让她在屋里休息。 发生这样的事情,丁母也无心再做生意,让幼女陪着将外面的摊子给收了起来,关门落锁,阻止了有心人探视的目光。 那日后,她忽然发起了高烧,三日不退,口中呓语不断。 丁母跟丁秀都吓得不轻,二人生意也不做,只团团围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的清醒。 三日后,她才无奈的接受了自己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的现实,看着床前眼圈发黑的丁母跟丁秀,一向缺少温暖的她心中一暖。 虽然离开了熟悉的世界,离开了挚爱的男人,但是现在的她却有了亲人,真正对她关心的亲人。 她现在所在的丁家世代以做豆腐为生,丁父两年前已经过世,家中除了她,还有丁母以及幼妹丁柔在。丁家无男丁,孤女寡母的难免受人欺负。她能穿越到这里来,也是因为那光头见着丁柔美色起了歹心,而本尊为了护着幼妹,被那光头无意中打伤致死了。 没有人知道那次一道小伤让真正的丁柔送了命,现在的丁柔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她。 丁页子微叹口气,停止了回忆,又舀了三勺黄豆放进磨盘里磨,浓醇的豆汁儿汩汩流进了放在磨盘下的木桶里。 丁母看了一眼丁页子,小声劝道:“页子,你莫叹气,等时间长一点,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丁页子本尊其实早已定过亲,只是她来的极不是时候,还当众说那个肖似瑞的男人是她的男人。古代人最重女子贞节闺誉,她一个已经定过亲的人当众说出那样的话,不贞之名顿时被好事者传了开去。 自小定亲的高家闻讯,便三番两次的来她家试探口风。若不是两家一直交好,只怕高家早就主动提出退亲了。 丁页子手上动作不停,微微摇头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娘,既然高家有意退亲,不如咱就答应了吧,也省的高大娘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咱家跑。” 丁母忙啐了一口吐沫,没好气的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亲事是说退就能退的嘛?你而今都十六了,理该早已成亲嫁人,这高家的亲事若是真退了,难不成你想在家当老姑娘?” 丁母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如今丁页子声名已坏,若是不抓住高家这门亲事,以后想找个好人家就难了,总不能真的在家做个老姑娘。 丁页子撇了撇嘴,高家原本就没有那个想她做高家媳妇的心思。她跟高家二公子高晨天是打小定的婚约,若是高家有意娶她过门,早就应该遣了媒人过来商量婚期,而不是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借口她声名不好,想行退婚之事。 “娘,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看高家本就不想履行婚约,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遣媒人上门。我觉得在家当老姑娘也挺好的。不然我若是嫁了人,你跟柔儿都做不来豆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丁页子撅着嘴道。 丁母轻叹口气,倒也是这么个理。 她此生没有为丁家添丁一直是她的遗憾,好在丁页子很是懂事,早早的就跟丁父学了做豆腐的手艺,做出来的豆腐甚至比丁父做出的口感更好。只是姑娘终究是姑娘,不是儿子,以后还是要成为别人家的人。 丁母想到两个女儿都到了适婚的年龄,最多再过个三四年,两个姑娘肯定都不在她身边了,到时候就剩她一个老婆子在家住着,委实孤单冷清的紧。尤其要紧的是,这做豆腐看起来简单,但其中的学问也大着呢,至少她跟在丁父身边十几年都没有学会怎么做出上好的豆腐,柔儿自小娇惯着,更不会做这些粗活了。一旦页子嫁到了高家,在柔儿出嫁之前,她们娘儿俩只能另谋生路。再等到柔儿出了嫁,她一个孤老婆子又该怎么办呢? 丁母推磨盘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眉头蹙的死紧,显然是想到了自己晚年凄凉的景象。 丁页子已经不止一次跟丁母提过这件事,意图说动她答应跟高家退亲。 丁页子如此积极,倒不是因为高家是龙潭虎穴,进不得,而是因为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还都没有弄清楚呢,就这般草率的将自己给嫁了出来,委实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倒不如先答应高家,将这门亲事给退了,而后再行筹谋。 她可不像丁母那般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虽说她声名已坏,在太和镇上只怕没有人会主动来她家提亲了。但是这边待不下去,她完全可以等攒够了一些钱,搬去其他镇上住嘛,到时候谁都不认识她,还愁嫁不出去? 正文 第三章 要钱自己收 丁母不会做豆腐,便只在旁帮丁页子打打下手。丁页子凭着本尊留下来的记忆很顺利的就掌握了制作豆腐的主要流程,熟悉一段时间以后,做出来的豆腐口感极好,跟本尊的手艺也算是不相上下了。 丁家世代做豆腐,在街坊邻居中也有一定的口碑,故而平常生意也算是不错。不仅能养活她们母女三人,甚至还能有一些余钱。 不过自打发生上次那件事情以后,生意便一落千丈,有些未出阁的姑娘走过她家门前甚至会绕着走,生怕也染上不好的声名,坏了自个儿闺誉。 娘儿俩正忙活着,丁柔也过了来,倚在门边上看她娘跟姐姐在忙活,却连半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丁页子刚开始还会喊她帮忙,不过丁母总是说这种粗活丁柔从来没有做过,死活不同意丁柔来帮忙。丁柔乐得清闲,打心眼里不愿意做这活计。 丁页子也认了命,既然接了这具身子,便也接了她的命。原本这家就是本尊在养活的,现在她来了,自也不能偷懒耍滑。 丁母原想叫丁柔去煮早饭,只是一抬眼见她今日穿着淡粉色的细布裙子,经不得脏,便放弃了那样的心思,嘴上只道:“柔儿,你今日怎穿的这样漂亮了?” 丁柔朝丁页子翻了个白眼,撅着嘴道:“咱家豆腐已经很难卖出去,要是我再不穿漂亮点,难道等着饿死吗?” 别看丁柔年纪不大,比丁页子还小上两岁,但人极精明,目前丁家的财政都把握在她的手里。平日里丁页子跟丁母负责做豆腐,丁页子跟丁母轮流卖豆腐,收钱的活计则是丁柔在做。 初始,丁页子对这样的安排极为不满意,她不是不愿意干活,但是现在的情况让她感觉好似丁柔才是这家的主子,而她跟丁母则是长工丫鬟一般,委实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不过她初来乍到,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实在没有借口和由头让丁柔把银子给交出来。好在丁柔也不是那种乱花钱的主,甚至各种变着法儿的省钱,极会过日子。当然,那种省钱也只是在丁母跟丁页子的身上省,她可从来不舍得让自个儿受苦。 这不,丁母跟丁页子穿的都是陈旧的粗布衣裳,而丁柔则穿着上好的细布衣裳。丁页子曾经翻过自个儿的衣橱,里面一件好衣裳都没有,不少衣服还都打了补丁。丁母的衣裳跟她差不多,都是多少年前的了,丁柔则不一样,每季必做新衣裳。 当然,丁父丁母对两个女儿区别对待也是有道理的。 丁页子长相平凡,丢在人堆里压根都找不到,脑子还有点儿傻乎乎的,从来是算不清楚账目。丁柔则长相清丽,鹅蛋脸,杏眼桃腮,微笑时颊边还有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她漂亮的,而且她脑子聪明又机灵,算账也是一把好手。 如此,丁柔这个美人自然成了丁父丁母的心头肉,而丁页子就沦为家中丫鬟那样的角色了。等得丁父过世以后,丁柔便顺势接过了丁家的财政大权,自那以后,买衣裳做首饰更是毫不手软。原本家中还有一些积蓄,只是两年下来,已经被丁柔挥霍一空。 丁母是个性子软善的,舍不得骂丁柔一句,加之家中每日营收不错,便也不去计较,只当丁柔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为自己攒的嫁妆,将来全给她做了陪嫁便是。反正家中只这两个女儿,不给她们用,留着又干什么呢? 丁页子没有接她的话茬,知道她现在因为家中营收减少而在生她的气。 丁母闻言没有斥责丁柔,而是轻咳一声,叹了口气,觑了丁页子一眼,闷头做事儿。 丁柔瞅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又回了堂屋。 又小半个时辰后,豆腐跟豆干什么的都已做好,全都搁置在木盆子里,放在了一处。 丁页子又花了时间打扫了作坊,丁母则去灶房烧了早饭。 丁家的房子也是一个小四合院,最南边靠街的屋子改做了铺子,东边两间屋子一间是灶房一间则是杂物间,西边两间屋子被拆了中间的横隔,做了做豆腐的作坊。北面则有三间屋子,中间一间屋子做了厅,东屋是丁父丁母用的,西屋便是丁页子丁柔姐妹俩用的。 吃完早饭以后,丁页子跟丁母将铺子外面的凉棚给搭好,摆好架台,抬了做好的豆腐跟豆干放在上面,由得顾客选择。而丁柔则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等着收钱。 有顾客来的时候,丁页子便挥刀切下一块块豆腐,丁柔便伸手接过卖豆腐的钱。 往常丁家的豆腐生意都做的极好,每天卖出去的豆腐能有四五盆,只是受了丁页子的声名所累,现在能卖掉两盆豆腐都不错了。来买豆腐的都是年纪大些的人,小娘子和姑娘家是断断不会来他家买豆腐。 眼瞅着快近午时,日阳当空,晒得人发晕。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热,丁柔虽坐在棚子下面,也热的够呛。眼瞅着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豆腐却还有半盆子没有卖掉,心头火气越发大了起来。 侧首一看,丁页子正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个芭蕉扇在扇着风,眼神似无落处,想是在走神。 丁柔环视左右,见此时没有顾客上门,便起身走至丁页子身旁,抬脚踢了踢她坐着的板凳,吩咐般的道:“姐,外面太热了,我先进屋了,你在外面坐着,要是有人来买豆腐,你就先收着钱,等去了后堂再给我。收钱的时候注意一些,不要算少了,不然从你的伙食里克扣。” 丁页子自打来到丁家,还没有碰过家中财物,若不是今天热的出奇,只怕丁柔是不会舍得就这么去了后堂的。 丁页子抬首觑了她一眼,又恢复那种走神的样子,手上的芭蕉扇没有停歇,声音极平淡的说道:“你要是想要钱,就自个儿在这边等着收,不然我若是收了钱,断断是不会给你的。” 丁柔一只脚已然跨进了铺子里,听到丁页子说出的这番话,急急忙忙又回了身,眨巴着眼睛,惊讶的看着丁页子,“你说什么?” 她知道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姐姐变了很多,似乎变得聪明了些,但还是一样的少言寡语,让她猜不透她的心思。 天气虽热,丁页子却很耐心的重复道:“我说,你要是想要钱呢,就自个儿在外面等着收,要是不想要呢,就回去休息,收来的钱我会自个儿留着的。” 丁柔一吓,没好气的道:“说什么瞎话呢,你哪里会管银子了?别放在身边不小心丢了。姐,我可告诉你啊,待会儿我来检查,收了多少银子你可得一分不少的交给我,不然我就告诉娘去。” 丁页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天气太热,她也不高兴说太多的话。不过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诚然她刚来的时候对这里一窍不通什么都不熟悉,迫不得已只好忍气吞声。但是就算是给人家当长工,那也是有工资的吧?家中事务多是她在做,累死累活不提,还一分工钱都没有,简直比签了卖身契的丫鬟还可怜,好歹丫鬟还有月钱呢。 她本就不是那种愿意闷头吃亏的人,忍了丁柔一个月,她还是那般的自私自利,就知道顾着自个儿的享受,从来不曾考虑丁母跟她。 丁柔撂下狠话,自觉丁页子肯定不敢私藏银子,得意的再次往铺子里走去。 正这时,一个胳膊上挎着竹篾篮子的老妇走到了摊子前,瞅了瞅她家的豆腐,眉头微皱,怀疑的问道:“这豆腐是你家做的吧?” 丁柔见到有生意上门,急忙又回身走到摊子前,脸上堆上可亲的笑意,笑眯眯的回道:“大娘,这豆腐是我们自家做的呢,祖传的手艺,这豆腐不管是炒菜还是炖汤都极好吃,您要不要来上两块?” 老妇伸指拨了拨豆腐,轻啧一声,嘀咕道:“我瞅着你家这豆腐是一日不如一日啦,越发的不好吃了。” 丁柔听说豆腐不好吃,下意识的瞪了丁页子一眼,似是在说,你的手艺怎么越来越差了? 丁页子无语,顾客当前,暂时不与她计较。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手艺再好,也不能掩盖豆子不好的事实,不能再由得丁柔在豆子上省钱了。 丁柔自然不会想到责任在自己身上,忙笑容可掬的指着一块豆腐道:“哪会,咱家豆腐都是我姐做的,她手艺是学的我爹的,都做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做的豆腐不好吃。要不您今儿个再买两块回去尝尝,兴许觉得好吃也不一定。” 老妇斜看了丁页子一眼,瞅见她压根一点儿招呼客人的意思都没有,兀自双眼无神的在那边发着愣,悄悄将身子探到了丁柔面前,朝丁页子努了努嘴,小声问道:“那是你姐姐?” 丁柔疑惑的点了点头,一看丁页子的年纪就比她大,这有什么好问的? 正文 第四章 便宜婆婆 老妇又问道:“豆腐都是她做的?” 丁柔还是点头,事实本也如此。 老妇回过身子,再看向豆腐的时候便带了几分嫌弃之色。 丁柔了然,忙客气的小声道:“大娘,这豆腐是真好吃,祖传的手艺,要不您来上两块,我给您算便宜点儿?” 听说可以便宜买,老妇脸上的神色立时好看了起来,接口道:“那卖我多少钱一斤?” 丁柔伸出拇指跟尾指,屈起另外三根指头。 老妇见此,爽快的道:“好,给我切上两斤来,回家炖点汤,再凉拌点儿,正是这时候可以吃的。” 丁柔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的轻叹一声,接过老妇递来的十六文钱,收在了腰包里。丁页子也适时起身,切了两大块豆腐与那老妇。 待得老妇走远后,丁柔没好气的看向丁页子,质问道:“姐,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已经不止一个人说咱家的豆腐越来越不好吃了,你看今天到现在两盆豆腐都没有卖出去,你是不是瞅着我没有给你银子,故意使坏,不做好豆腐呢?” 丁页子冷哼了一声,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气的道:“这豆腐为什么越来越不好吃,你心里一点儿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虽说过去她姐对她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但是这一个月来丁页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拌嘴,丁柔此时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一向唯命是从的人如今敢反嘴,还是让她心里有些过不去。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豆腐不是你做的嘛,又不是我做的。”她反驳道。 丁页子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就你买的那些烂豆子,做出这些还能入口的豆腐来就不错了,你还想怎的?莫不是以为那些烂豆子还能做出上好的豆腐来不成?天下哪有那种好事儿。” 丁柔一窒,不由气短,但还是嘴硬道:“我去的时候就剩这样的豆子了,我又能如何?” 丁页子撇了撇嘴,没有揭穿她,只是淡声道:“那你今儿个早些去不就成了,每回都买这样差的豆子回来。你好意思买回来,我都不好意思用来做豆腐了,没得坏了咱家祖传手艺的名声。” 丁页子这话就有些重了,丁柔双颊腾地一红,气结的道:“那我还不是为了节省家里的开支嘛,如今赚得钱是一天比一天少,不省着钱花,难道家里以后不要过日子啦?” 丁页子嗤笑了一声,翻了翻白眼,“你前几天买的那个钗子够咱娘儿三吃好几个月呢,你买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家里现在缺钱呢?” 丁柔再次一窒,被丁页子反驳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她气的跺脚,怒气冲冲的去了后屋,将丁母给拖了出来,指着丁页子道:“娘,你看看呀,姐姐她欺负我。” 丁母当然不信丁页子会欺负丁柔,笑着道:“莫说瞎话,你姐姐疼你还来不及,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舍不得你去做,怎么可能会欺负你?” 丁柔扭着身子,不依的撒娇道:“娘,姐姐真的欺负我,你怎么都不帮我做主?你偏心,你好偏心!” 丁页子简直无语,她娘的确是偏心,但偏得是她丁柔,可不是她丁页子。 丁母失笑,无奈的道:“那你跟娘说说,你姐姐怎么欺负你了?” 丁页子思量了一番,琢磨着也不能任由丁柔一直这样下去,不给她说个清楚明白,还真的拿她丁页子当免费的伙计了!便也顺势说道:“柔儿,既然你说我欺负你,那你就跟娘说说我是怎么欺负你的,让娘帮你做主便是。娘若是觉得你是对的,我也无话可说,认罚就是。” 丁柔没好气的瞪了丁页子一眼,晃着丁母的胳膊,娇声说道:“娘,明明是姐姐做豆腐的手艺一日不如一日,惹得老顾客都说咱们家的豆腐越来越不好吃。她不思进取,不思过倒也罢了。还怨怪我,说是我买的豆子不好,娘,你得给我做主。” 丁母看向摊子上用来盛放豆腐的木盆,瞅着里面还有近半盆的豆腐,不由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一手稳住丁柔的手,让她不要再晃悠自个儿,晃得她头都晕了,一面道:“柔儿啊,这个你也别怪娘说你,你姐姐的手艺怎么样你自个儿心里最是清楚,你买的豆子怎么样,你自个儿心里也明白。你在家里,娘是当你小姐一样养着,凡事都让你姐姐做,亏得你姐姐性子好,吃苦耐劳,但若是再将这种错事安在她身上,娘断断是不答应的。” 丁页子闻言一笑,好在丁母也不是个睁眼瞎,没有在这种时候还维护丁柔。 丁柔没有想到丁母竟然不帮她说话,而是帮她那个丑八怪的姐姐。再见丁页子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意,顿时心头火起,一个月来积压的怒火全都冒了出来,指着她就骂道:“好你个丑八怪,你笑什么笑?自个儿嫁不出去就罢了,还乱认相公。如今害的家中生意不好,你还不承认自个儿的错处,竟然推说是我豆子买的不好。活该你没人要!真是丑人多作怪!” 丁母没有想到丁柔竟然会对丁页子口出恶言,一时没反应的过来,没来的及阻止,等她说完以后,方才赶上捂住她的嘴,没好气的训斥道:“柔儿,你说什么呢!页子是你姐姐,哪有妹妹这样对姐姐说话的,没得规矩!” 丁页子神色一变,冷冷的看向丁柔,那森冷的眸光竟让丁柔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原本准备好的一些难听的话再也不敢说出来,都咽到了肚子里面去。 丁页子站起身,目光平视着丁柔,声音微沉,“柔儿,你是我亲妹妹,原本我也不想跟你计较太多,但你也不要太过分。即使那天我说错了话,给别人说我不贞的把柄,那也是因为我当时神志不清。你别忘了我当时神志不清是为什么,若不是我挡在你的身前,你还当你现在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说不得早成了别人的压寨夫人。” 丁柔被丁页子当众提前那件事情,羞得双颊通红,气得跺脚,捂着脸跑回了后屋。 丁母疑惑微带震惊的看向丁页子,实是没有想到刚才那番话会是她的大女儿说出来的。 丁页子本性便是如此,想到以后可能要跟丁母过一辈子,就算是暂时掩藏情绪性格,总不能一辈子在丁母面前作假吧?还不如索性说开了,让丁母知道她的性子,免得以后还要乔装忍气。 丁页子直视向丁母探究的眼神,声音平缓的说道:“娘,你不觉得柔儿现在是越发过分了吗?上次买了个钗子,竟然花了二两银子,若是换成米面,足够咱们娘儿三吃好几个月的了。家中生意不好是我的错不假,但是难道因为生意不好,就应该买那些差豆子,以次充好吗?” 丁页子正说得兴起,想好好的给丁母洗洗脑,不能再那般的宠着丁柔了。 丁母忽然拉了她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笑眯眯的迎上前去,“哎呦……这不是高大嫂嘛,今儿怎么有空来这了?” 丁页子回身一看,可不是她那便宜婆婆嘛。估摸着今天过来还是为了退婚的事儿。 丁页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巴不得真的退了亲,她现在还不想嫁人呢,就算是嫁人,也应该找一个有感情的人,而不是随便一个人。 高大娘忙也热情的跟丁母打了招呼,趁隙还觑了丁页子一眼,却见丁页子只顾忙着收拾摊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更别提主动上前打招呼了。 高大娘不由脸色一沉,虽说她不想丁页子做她高家的媳妇,但是为人晚辈者,见着长辈难道不应该上前打个招呼吗? 丁母发觉高母看向丁页子,回身一看,那傻闺女一点都不晓得在未来婆婆面前做做样子,只顾着做事儿呢。丁母忙上前拉了丁页子一把,埋怨道:“好闺女,家里的事情多着呢,你一时半会儿做不完,赶紧过来跟你高大娘打个招呼。” 丁页子被丁母拉着,不情不愿的走到高母的面前,嘴角一扯,状似热情的招呼道:“高大娘好,外面热,进去坐吧。” 丁页子脸上虽笑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哪是笑啊,分明是皮笑肉不笑! 高母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冷着声道:“不用了,我家里还有事情,下次有空再来坐吧。” 说着,也不等丁母挽留,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丁母诧异的看向丁页子,疑惑的说道:“你高大娘怎么走了?” 丁页子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里晓得?” 丁母颔首,倒也是。可能今天真的只是顺路走到这里,所以打个招呼就走了。 丁页子此番行径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而是她心里明白,高母来她家根本就不可能有好事,肯定又是为着退婚来的。偏生她还顾及着自家的面子,生怕主动提出退婚会影响了他家的声名,故而三番五次的来丁家与丁母暗示,希望丁家主动提出退婚。 只是唯一没有让高母预料到的就是丁母实在不是一个可以玩心眼的人,压根没有猜到她的用意,还以为高母这是为着提前打好亲家关系呢。 正文 第五章 一起去买豆子 下午酉时左右,日阳西斜,温度比之中午降了不少,外间的气温已然没有那么热,街道上的人流重新多了起来。 丁柔出去看了看,见丁页子正与丁母在灶房里忙活,便掩上房门,还放下了内里的门闩,好像生怕有人进屋一般。她走到一个大立柜前,又回身看了看身后,确定无人,这才解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大立柜的锁。 在柜子里掏摸了一阵,拿了一个深褐色的大荷包出来。荷包看起来很是沉甸,底下都坠着。 丁柔坐到床上,半是欢喜的打开了荷包,将里面的铜板全数倒在了床上,一个个数将起来。只是一面数着,口中却一面叹着气。 这铜板是不少,但是却一分银子都没有。一千文不过才一两银子,只怕她这荷包装满了也未必有一两银子。 她坐在床上唉声叹气了一阵,又起身从立柜中拿出了妆奁,将妆奁搁在膝头上,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看着满满一盒的首饰,丁柔阴了一天的脸色终于阳光灿烂起来。 好在虽然现在家中营收不好,但她妆奁里还有这么多的首饰,就算是作为嫁妆,这些也完全足够了。 将妆奁小心收好,将荷包揣在怀里,丁柔再次开门出去。 刚一开门,便瞅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惊得直往屋里倒退。等退了好几步方才发现原来竟是丁页子站在门外。 她眉头一拧,没好气的喝道:“姐,你做什么呢?险些吓死我。” 丁页子好笑道:“哦?莫不是你刚才在屋子里做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 丁柔闻言一愕,随之气道:“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上规矩了,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妹妹的。你等着,我告诉娘去,看娘这回还帮不帮你。” 丁页子伸开双臂挡在门前,阻了丁柔出去的路。 丁柔猛地顿下脚步,厌恶的看着丁页子身上脏兮兮的粗布衣裳,又看了看自个儿身上一尘不染的淡粉色细布衣裳,一种高傲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微扬着下巴,状似了然的看向丁页子,“姐,你也知道怕了?” 丁页子此来是找她有事,故而一时之间都没有赶上她的思维,愣了一时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笑道:“我怕什么?谁对谁错自个儿心里清楚,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 丁柔瞪了她一眼,嗤笑道:“也不知道谁在外面传出了不贞的名声!如今倒是好意思说旁人了。” 丁页子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不想再跟她讨论这种问题,直接表明自己这次来寻她的目的,“待会儿买豆子我跟你一起去。” 丁柔一愣,立时反驳道:“不行,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你跟着。” 丁页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撂话道:“我已经跟娘说过一声了,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豆子我担回来就成了,也省的你花钱叫人送回来。” 丁柔哪里不晓得丁页子跟她过去的目的,分明是为了监督她有没有挑好的豆子买,才不是为了省什么挑夫的钱。挑夫才几个铜板呀,一担好豆子跟差豆子的差价可比这个多得去了。 丁柔忙抬步追上丁页子,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道:“姐,待会儿不用你过去,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丁页子挑眉,“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丁柔一时没有反应的过来,傻愣愣的蹙眉回道:“什么为什么?要什么为什么?家中的豆子一向是我去买的,难道还需要为什么吗?” 丁页子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若是不想我跟过去,那就给我一个理由,不然以你懒惰成性的样子,肯定不会挑什么好豆子回来。我可不想真的等到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再来找你问话,还是提前准备的好。” 丁柔松开抓住丁页子的手,皱眉问道:“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页子微微一笑,很是清楚明白的说道:“你是妹妹,家中的财物你掌管了两年,也是时候该交出来了,可不能什么好东西都落到你的腰包里去。就算是平分,如今也要分到我跟娘的头上了。” 丁柔下意识的捂紧了怀中的荷包,厉声喝道:“不行,你想都别想!” 丁页子不由嗤笑一声,双手怀抱在胸前,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笑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难道只许你光拿钱不做事儿,就我跟娘光做事儿不拿钱?就算是给富贵人家做长工,每个月也是有月钱的吧?可是你看看咱们家,我跟娘每日起早摸黑的磨豆腐,身边却从来没有一文钱,而你什么事儿都不做,偏偏每季都有新衣裳可以穿,世上恐怕没有这种便宜的道理吧?” 丁柔到底年纪小些,往日也是被丁父丁母给惯成了这般骄纵的样子,现在忽然见丁页子如此疾言厉色,一时便被吓住了。可是这事儿事关她的钱途,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丁柔双眼骨碌碌的转着,心中计较着主意。 她妆奁藏得好好的,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家里现在也没有什么现银,就算是她不答应,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如此一想,丁柔心思倒也安定了下来,脸上重新浮出笑意,“我就是不给,你又能如何?” 丁页子摊了摊手,“不如何,你是我亲妹妹,我能拿你如何?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么自私自利。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丁柔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就她那个傻样,她才不指望她将来能帮扶她呢。 丁页子也不再多说,出去做事儿去了,眼睛却时不时的瞅着堂屋这里,只等丁柔出门,她便跟上前去。这一次她一定要亲自去挑选上好的豆子! 丁柔也正时不时的从屋子里的窗户往外面看呢,原想等丁页子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门去,没想到她跟防贼似的防着她,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 这姐妹俩在这边耗着,丁母可受不住了,眼瞅着天色都快黑了,丁柔还没有出去买豆子,便扬声唤道:“柔儿,这天色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出去买豆子呢?再等晚点儿就赶不上了啊。” 丁柔应了一声,可是瞅着丁页子还盯着她,心里气愤的紧。 这个姐姐什么时候变成这副精明的样子了,以前傻乎乎的不是挺好的嘛。 直到丁母催了第三遍,丁柔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房门。 丁母不知其中原委,更不知道这姐妹二人先前说过的那些话,对丁柔打趣道:“柔儿,你刚才那是坐房哪?” 坐房乃是新婚的小媳妇才做的事情,意思是成亲一个月内不随意走动,多是在自己的寝房里坐着,或干些别的事情。 丁柔一羞,跺着脚,恼道:“娘,你说什么呢?” 丁母嘿嘿一笑,“娘这不是跟你说着玩呢嘛,这眼瞅着天都黑了,你赶紧去买豆子,别又尽买那些坏豆子回来,怎么会不坏了咱家祖传手艺的名声。” 丁柔底气不足的应道:“是,女儿晓得了。” 丁页子忙拍了拍衣服上的浮尘,疾步走至丁柔的身后,笑着对丁母说道:“娘,现在天色黑了,柔儿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还是跟她一道出去吧。” 丁母想想也是,这小女儿长相确实漂亮了些,加之她自己又会梳妆打扮,难免会召人眼馋,还是让页子跟着她去的好。便道:“也好,你们姐妹二人一同去我也放心一些,免得半路上再出什么事情。” 丁柔原想拒绝,可是被她娘这么一说,不由想起了上次的事情,若不是丁页子悍然挡在她的身前,只怕现在闺誉不保的人是她了。想到此,丁柔不由半是歉疚得看向丁页子。姐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她害的呢。可是她一想到丁页子现在竟然想跟她争夺家中的财政大权,仅有的一点点歉疚之心也立时消了,反而是恼的不行。 她思量了一番,今日为了防止她跟过去,一直拖到了天黑,她一个人出去确实不太安全,有丁页子这个现成的保镖在也安全一些。等得明日她逮着空子就去把豆子给买回来,看她还有什么说的。 丁柔安慰了自己一番,便同丁页子一道出了去。 到的丁家固定买豆子的周记杂粮店,掌柜的周老板见着丁柔姐妹俩过来,极是热情的迎了上去,笑着招呼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才来的?我还以为你们家换了主家,不想在我家买豆子了呢。” 丁柔巧笑道:“哪会啊,一向都是在周老板你家买的豆子,你家的豆子也最是实惠,我怎么会跑旁人家买去?” 周老板色咪咪的上下打量了丁柔一番,心中暗叹,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越发出落的有味道了。 丁页子前世见惯了这种男人,就是见不得有点魅力的女人。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她巴不得看场好戏,说不得还会联系正室前来捧场,让她看一出现场版的捉奸在床。 只是今日那被色咪咪的对象换成了她的妹子,那她可不答应了! 正文 第六章 我说了算 虽说丁柔有些事儿做的过分了,但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丁页子也不打算跟她计较。以前的她是被丁父丁母给宠坏了,对很多道理都置若罔闻,这些她以后都会慢慢教她。她相信,丁柔本性纯善,还是有可能变成一个好姑娘的。 丁页子脚下一动,便移到了周老板跟丁柔之间,咧嘴一笑,对周老板道:“周老板,我跟柔儿是来买豆子的,豆子在哪呢?总不能站在这边看成斗鸡眼吧?” 丁页子最后说的一句话却极是意味深长。丁柔傻不愣登的没有听明白,周老板却是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伸手示意道:“豆子就在那边呢,今儿个还是照以往的样子?” 周老板伸长了脖子看向丁柔,在问她的意思。 这么多年合作下来了,周老板也知道丁家的银钱都掌握在丁柔那个小姑娘手里呢,丁页子可是分毫都没有,他当然得询问丁柔的意思。 丁柔闻言微微扬了下巴,很是得瑟的睨了丁页子一眼,意思像是在说,你来又如何? 丁页子看也不看她,只对那周老板问道:“你带我去看看,我要亲自挑。” 丁柔立时反驳道:“不成,周老板,还是照以往的就成。” 丁页子回身看向丁柔,眸子微眯,冷冷的道:“丁柔,你信不信今日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就不做豆腐了?” 丁柔有些不信的看向丁页子,不屑的道:“你没有那个胆子!再者说了,你若是不做豆腐,你还能做什么?” 丁页子好笑的看着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做豆腐?反正我累死累活的干那么多活计,却一文钱都赚不到,那我干嘛还要干活?我还不如躺在床上睡大觉来的实在舒服。” 周老板在旁听到她这番直白的大实话,低头闷笑起来。怪不得她敢当众说出那样的话,原来就是那副性子,还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丁柔气结,但心里也晓得丁页子说的这话在理。她娘都已经是一个老婆子了,当然对衣裳首饰什么的没有那么在意,丁页子长得挫了些,原本也不在乎什么体面。可是自打上次她发烧醒来之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开始计较起来了。 以她对她这段时间的了解,这种事她一定会做得出来! 丁柔原想跟她骂上一番解解气,可是看到周老板在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顿时打消了心思。就算是有事,那也得回去关起门来说,没有送出去给人家当猴看的道理。 丁柔气归气,脑子还清醒的很,左右衡量了一番,只得同意了丁页子的要求,答应让她亲自去挑。 丁页子见着丁柔压制了脾气,晓得她还算是一个懂事的人,心里对于改造她的想法更为急迫了,但此时还是挑豆子要紧。其实她也不需要最好的豆子,只要中上等的就成,再加上她的手艺,一定能制作出上佳的豆腐来,到时候不愁没有顾客上门。 挑好豆子,丁柔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了荷包付了豆子钱,可是眼瞅着白白的多送了一百多文钱出去,心里委实不甘心的很。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此刻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打算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跟丁页子说道说道。 周老板收了钱,笑着问道:“丁姑娘,是不是还照以往的样子,让老刘帮你将豆子送回去?” 丁柔刚刚被割了好大一块肉,此时哪里还愿意请挑夫送回去,便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姐姐挑回去就成。” 杂粮店的东西多是分量重的,所以每家店都会有那么几个固定用着的挑夫,老刘便是周记杂粮店惯用的挑夫。周老板每帮老刘接上一单生意,也是有抽成的,故而为他争取道:“你们也没有带扁担,怎么挑回去呀?这外面天色都黑了,还是花上十几文钱,请老刘帮你们挑回去吧。” 丁柔还是摆手,客气的回绝道:“周老板,真的不用,我姐姐跟过来就是挑豆子回去的,不然要她跟来干嘛?” 丁页子却极是不给她面子,对周老板道:“还是麻烦周老板将老刘请过来吧,这天色已黑,我一个弱女子哪能将这么重的豆子挑回去。” 周老板这下极是痛快的应道:“好嘞,你们先等着,老刘一会儿就来。”话落,他就疾步走到了门外,扬声朝外唤起了老刘的名字。 趁着周老板不在,丁柔没好气的瞪着丁页子,“你不是说你来挑豆子的吗?怎么现在倒是不愿意了?” 丁页子撇嘴道:“豆子本来就是我挑的,难不成你挑了?” 丁页子竟是跟丁柔玩起了文字游戏。 丁柔气的倒仰,偏生此刻老刘已经跟在周老板身后兴冲冲的过了来,让她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请了老刘帮她们将豆子给送回去。 到了家后,让老刘将豆子送到了西边的作坊里,丁柔不舍的从荷包里掏出了十二文钱来,巧笑倩兮的递到了老刘的手里,一面娇声感激道:“刘师傅,真是谢谢你了。” 老刘瞅着那十二文钱,原想说这也太少了些,起码再给他加上两文钱才是。可是看着丁柔巧笑倩兮的样子,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接过十二文钱,还极乐呵的说道:“好说好说,以后若是还有这种费力气的活,尽管找我便是。” 丁柔欢喜一笑,又省了两文钱,真是不错! 丁页子无语的望着丁柔,倒是没想到她年纪小小,已经将美人计使得这般灵活。 送走老刘之后,丁柔脸色立时冷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丁页子一眼,气哼哼的道:“哼……你说话不算话,还偷懒耍滑,看我待会儿怎么在娘面前告你的状。” 此时的丁柔再不复刚才妩媚的样子,反而显得孩子气。跟她一个小孩子在口头上计较,丁页子自个儿都觉得丢份,便锁了西作坊的门,往堂屋行去。 此时丁母已经迎了出来,瞅着丁页子淡笑的样子,心知肯定是这次买的豆子不错,笑盈盈的上前问道:“页子,这次买的豆子怎么样?” 丁页子现在心情极好,淡笑着回道:“不错,明天做出来的豆腐口感应该要好上很多,应该不会再有人说我丢了祖传的手艺了。” 丁母闻言,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做豆腐到底是丁家世代相传下来的营生,若是在她手上毁了,她死了也不好意思下去见孩子她爹。 丁柔没好气的大力推开丁页子,也不顾她一时不察,险些摔了跟头。气哼哼的对丁母告状道:“娘,姐姐她又偷懒耍滑,她明明说是跟我过去挑豆子的,结果还是请了挑夫送回来,白白多花了十二文钱。” 丁页子原本念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不想跟她计较太多,可是她这般的自私自利,甚至刚才险些将她推了个跟头,却丝毫的歉疚之心都没有,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地很,委实让她有些看不下去。 丁页子拧了眉,淡声道:“柔儿,你也别忘了,我是你的亲姐姐,可不是你的丫鬟。你若是想找个唯命是从的丫鬟,大可以卖掉你的那些金银首饰,保管可以买个你说东她不敢往西的丫鬟回来。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耍威风都可以。” 丁柔闻言气的跺脚,偏生她拿丁页子没奈何,只得又抱了丁母的胳膊,撒娇道:“娘,你看哪,姐姐这是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拿她当丫鬟使了?明明是她自个儿偷懒不愿意做事儿。” 丁母又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晓得两个闺女的性子。以前大女儿傻些,只知道做事儿,所以尽管小女儿拿大女儿当丫鬟使,却从不曾见她抱怨半个字。都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肉,她这个做娘的自然是两个孩子都喜欢,但是难免会偏心小女儿一些,故而也从不曾说些什么。 可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大女儿发了好大一场高烧,人家都是发高烧烧糊涂了的,偏生她家闺女竟然烧聪明了起来。 丁母在感叹之余,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以前的大女儿好骗,但现在可由不得她说些什么了。 丁母无奈道:“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耳朵也背了,咱们家就你们姐妹二人,我也不希望你们将来怎般的大富大贵,但是好歹姐妹二人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一些,不要没事儿就窝里斗,让别人平白看了笑话。” 丁页子觉得丁母这话才说的公平,丁柔却觉得丁母已然不喜欢她了,开始偏心帮着姐姐了,不由气红了眼睛,哽咽着跺脚道:“娘,你不喜欢我了,你偏心,你现在竟然偏心帮着姐姐,我不要理你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着话,丁柔抹着眼泪就往房里跑了去,还顺势插上了门闩,看来今晚是不打算让丁页子回房去睡了。 丁页子不由摇头,真是惯得不成样子! 丁母也不免微微皱眉,柔儿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一点体统都没有,幸好现在家中就娘儿三人,不然若是被外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说的怎样难听呢。 正文 第七章 不知所谓 丁柔气的晚上晚饭也没有出来吃,兀自躺在床上生着闷气,只觉得大姐现在越来越不听她的话,竟然还有胆子跟她犟嘴,而且娘现在还偏心帮着大姐,忽然让她感觉在这个家里,她的地位似乎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她忽然半坐起身,眉头紧拧,脑子里在回想着丁页子先前说过的话。 那个笨丫头,以前连个账目都算不清楚,算账的时候还会多算给别人,现在她竟然想着要掌管家里的银钱了?她莫不是上次脑子被撞糊涂了不成?若是真的将家中的银钱都交给她掌管,只怕就跟布施出去差不多了。 好歹布施还能图个好名声,她那样只会被别人骂傻子罢了。 想着,她又摇了摇头,说她姐是脑子撞糊涂了肯定没人相信,她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还差不多。如今不仅做事儿越来越有条理了,甚至也知道开始为自己筹谋了。 丁柔忙穿上鞋子,跳下床,又将自个儿的妆奁从立柜中抱了出来,细数了数其中的各样东西。其中有各式簪子五个,金银耳坠三副,金银项链有四条,镯子还有六只,堪堪装满了整个妆奁。 这些都是她为自个儿将来准备的嫁妆,眼瞅着家里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她可不想等家里的银钱都用光了,然后她出嫁的时候,半丝嫁妆也无。那她以后在婆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嫁妆也决定了她在婆家的地位呢! 虽然她知道自己将来肯定会嫁到一个有钱人家,这点子嫁妆人家未必瞧得上眼,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吧? 丁柔将妆奁中的东西记了个清清楚楚,然后又小心将妆奁藏好,柜门锁好,唯一的一把钥匙贴身放好,而后才安心的舒了口气。 哼……家里现在也没多少钱,豆腐每天都卖不出去,也赚不到什么钱,就算是你掌了权又如何?没钱还谈什么呢? 丁柔安慰了自个儿一番,心情舒坦开来,立时便觉得肚子有些饿。想着丁页子也不可能偷她妆奁里的东西,便开了房门出去,准备找点儿东西填填五脏庙。 丁页子此刻正跟丁母在堂屋里用饭呢,瞅着丁柔进来,丁母忙笑着招呼道:“柔儿,你可算是出来了,肚子饿了吧?”丁母拉过一旁的板凳,放在桌子旁边,“来,粥还热乎着,赶紧坐下来吃饭,别饿着了。” 丁柔撅着嘴,板着一张脸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任由丁母帮她盛了一碗粥。 瞅着桌子上只有一盘炖豆腐,皱着眉,不满的说道:“娘,今儿个怎么还是吃豆腐啊?” 丁母看了看盛豆腐的盘子,无奈的一笑,“这不是今儿个卖剩下来的嘛,现在天气热,豆腐经不住放,若是搁到明儿个豆腐里的卖的话,只怕就坏了,所以我就炖了。你若是不爱吃的话……” 丁母话未说完,丁页子夹了一块大咸菜,直接搁到了丁柔的碗里,强忍住笑意,故意板着脸道:“那就吃大咸菜吧。” 丁柔气的尖叫一声,“啊!怎么可以给我吃这种东西!我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她咬牙切齿的看向丁页子,怒吼道:“丁页子,你干什么!这种东西是我能吃的吗?这种东西是给你这种人吃的!” 丁柔自小被丁父丁母捧在手上,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她吃,没有好东西也得当日特特出去采买,故而长这么大连个大咸菜都没有吃过。丁页子就悲催了,也不知道是脑子呆呢,还是就学不会挑挑拣拣,不仅做事儿吃苦耐劳,生活上也随意的很,有什么吃什么。所以这时间一长,丁柔就认定自己跟丁页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丁页子生来就是为她做事儿的!而不是与她身份地位一般的姐姐! 丁页子脸色立时就冷了下来,虽说这一个月下来,她也知道丁柔挑食,但是没有想到她说的话竟然这般的恶毒!什么叫她那种人?难道她们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丁柔,豆腐是娘特意为你做的,你现在既然嫌弃不吃,那就只有吃大咸菜了,”丁页子伸出筷子拨了拨盛放大咸菜的小碗,“还有,请你以后说话注意一些,你要记住,我是你姐!不是你丫鬟!你以后若是再这个样子,休得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使小性子,跟你翻脸!” 最后一句话,丁页子蓦地提高了嗓音,眸子睁的溜圆,瞪着丁柔,强烈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真是的,她已经很让着她这个妹妹了好吧?但是这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她既然不知道尊重她这个姐姐,那她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的照顾她?她又没有欠她! 丁柔脾气再大,也只敢在家里人面前发发,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稍稍摆出个脸色,稍稍抬高嗓音,那爹娘对她的要求从来就没有不照做的。可是,现在,丁页子竟然敢吼她了?有没有搞错? 丁柔一时被丁页子的脸色给吓着,怔愣在了那里。 丁母忙心疼的拍了拍丁柔的后背,帮她舒着气,一面埋怨丁页子道:“页子,你是当姐姐的,怎么不让着妹妹一些?你看你把柔儿给吓得。” 丁页子面无表情的睨了丁柔一眼,淡声道:“谁让她拿我当丫鬟使的?真是的,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还真以为我是怕了她。我只不过是瞅着她还小,让着她罢了。我看若是现在再不好好教教她规矩,只怕将来去了婆家,肯定要丢咱家的面子。” 丁母心里也知道这么个理,但自小宠惯了,哪里舍得说她半个字? 丁柔气的眼泪都落了下来,从来没有人这么说她!可是丁页子这个闷蛋竟然敢这么说她!她凭什么? 丁柔愤怒之下,一把将自己的粥碗摔在了丁页子的面前,溅了她一头一脸的粥水,身上的衣服也脏了不少。 眼见得丁页子顿下动作,慢慢抬头看向她,丁柔心里不由有些着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微抬下巴,挑衅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能拿我如何? 丁母也被丁柔吓了一大跳,惊叫道:“柔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丁页子冷冷的瞪着她,那目光陌生的很,再也不复从前姐妹之间的亲密,她紧咬着下唇,瞪着丁柔,一时没有说话,也没准备将身上的污渍给清理一下。 丁柔原已经做好了跟她好好计较一番的准备,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她丁柔都接着就是。她还就不信了,她丁柔会斗不过一个闷蛋!可是现在见她不说话,她心里反而越来越着慌。 丁柔颤着声儿,问道:“你看什么看!” 丁母可没注意这姐妹二人之间的异状,念念叨叨的拿了毛巾来,帮丁页子擦了脸,又将她身上的粥汁儿给擦了去,口中还不住的叹道:“你看看,你看看,柔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姐姐?这一头一脸的像个什么样子。” 丁页子忽然弯起嘴角,淡笑道:“柔儿,你吃饱了吧?” 丁柔还粒米未进呢,哪来的吃饱之说? 丁页子也不管她怎么回答,说完以后就兀自站起身,将桌上的粥盆给端了出去,一把全部掀在了西北角的鸡圈里,倒是便宜了那十好几只老母鸡。 好在丁母先前已经吃了两碗粥,现在倒也是不饿了,不然可不是连着她一起被连累了。 丁页子愈是冷静,丁柔反而越是害怕。见着她果断将整盆粥都掀了,吓得坐在那儿哆嗦不停。 她姐什么时候变这么彪悍了?待会儿不会也揍她一顿出气吧? 丁页子倒是没有动她一根指头,只是冷着脸站在她面前,很是平淡的说出一个事实,“丁柔,你要记住,你不是丁家的二小姐,而是丁家的二姑娘。我是你姐!不是你丫鬟!”她指了指丁母,“这是你娘!不是你老妈子!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要是做事儿了,就有东西可以吃!不然你就给我一直饿着肚子!什么时候饿死算完。” 丁母被丁页子的气势一吓,也不敢帮小女儿说些什么,只小声嘀咕道:“页子,柔儿她还小,你让着她一些。” 听到丁母说的这句话,丁柔宛若得了助益一般,立时又昂起了头,反驳道:“家中事情本来就是你做的,凭什么让你偷懒,要我来做?再说了,你当粮食都是你挣得呀?还说不给我吃,真当自己是霸王了。” 丁页子挑眉一笑,“家里粮食本来就是我挣得,我高兴给谁吃就给谁吃。我养着你已经是你的福气,你倒是好,不仅不知道惜福,竟然还百般给我脸色看,怎么?恐怕将自己当霸王的那个人是你吧?” 丁柔一窒,咬牙切齿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丁页子对于丁柔这样不知道感恩不知道礼貌的蛀虫已经完全没有好感!若是她能改便罢,不然她绝不会再容忍下去! 她又转头看向丁母,“娘,你觉得女儿的处置如何?” 丁母为难的看了小女儿一眼,心疼的紧,呐呐的说道:“柔儿自小就没有做过什么活计呢,你让她做什么呢?” 丁母这话的意思显然也是觉得丁页子的处置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丁页子要的就是她的支持! 不然她明里责罚丁柔,只怕丁母暗里就要偷着帮她了。 正文 第八章 沈姨娘的图谋 却说这边厢丁页子忙着教导丁柔为人处事之道,那边厢,高母回去以后就气的不轻,一面拍着桌子,一面恨恨道:“我说丁家那闺女是越发的不成样子了,我今儿个去丁家看看,她一点礼数都没有,见着我这个长辈都不知道行礼问安的。” 高晨天闷闷的说道:“娘,其实我觉得丁页子挺好的,而且我相信她跟那个郝公子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她只是当日被吓着了,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胡话。娘,你能不能不要再去丁家提退亲的事情了?虽说你现在还没有跟丁伯母亲口提,但是这一来二去的,人家也不是傻子,迟早会看得出来,你让儿子以后怎么面对页子呢?” 高晨天与丁页子的婚事是自小定下的,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别说丁页子人傻,但也许就是傻人有傻福,这高晨天确实是真心爱慕她,一心想娶其为妻。怎奈高母嫌弃丁家没落了,而且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事情,若是将这种有失妇德的女子娶进门来,她以后还如何出去见人? “不成!”高母严肃的说道,“这门亲事必须要退掉!这种女子如何配进我们高家的门?你看看,现在还没有进门的,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以后若是进了门,她岂不是更有恃无恐了?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娘……”高晨天苦着一张脸,悲声道:“可是儿子是真的喜欢页子,一心以为这辈子可以娶页子为妻。若是您断了儿子的念想,您让儿子以后如何过?儿子怎么能看着页子嫁给旁人呢?您这不是要儿子的命嘛。” 高母气了个倒仰,一巴掌甩在了高晨天的胳膊上,恨声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太和镇上多少好女子等着你挑呢,你怎么就看上丁页子那种傻不拉几的东西了?” 高晨天垂着头,偷偷觑了他娘一眼,小声说道:“那还不是您跟爹给我定的这门亲事嘛。” 高父也在一旁坐着呢,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气结道:“当日那是跟丁家关系不错的,而且他家豆腐作坊一直生意都不错。谁想的到你丁伯父就这么早的去了呢?你若是将那上不得台面的丁页子娶回了家,岂不是要养着她娘儿三终老?咱家生意本来就一般,哪来那么多的粮食养着那么多吃白食的人。” 高晨天依旧小声道:“可是丁柔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只不过是养着丁伯母一人罢了,而且页子又有手艺,不愁会饿着肚子。” 高父高母千万百计想说服高晨天放弃娶丁页子为妻的心思,怎奈他也是个死脑筋,偏就认定了丁页子。两个人气得不轻,索性也不再多说,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更好的退了这门亲事。 当然,他们其实是可以借着丁页子现在名声不佳的由头,主动去跟丁家退亲,想来也没有谁敢说他家什么。毕竟闺誉已经不清不白的女子,谁家会想要? 但是,丁家现在的处境甚为艰难,若是他们在这时候主动提出退亲,只怕外人就要说他们家是势利眼,于他家的声名不利。 人活着是为什么呢?不就是为了一张脸嘛。反正她也有的是法子让丁家主动提出退亲! 高家筹谋着怎样尽快摆脱丁页子,那边郝家也是不安生的很。 郝家乃是太和镇上排的上号的富贵人家,郝父郝忠义是一个头脑灵光的人,将家中原先仅有的一间铺子越做越好,从一介小民一直发展到现在的十几间铺子,涉及各行各业。日进斗金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每日赚得银两也相当于平常百姓家好几年的收入。 郝凌乃是郝府大公子,深得郝父之心。不过郝父最想做的并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毕竟在这样一个社会上,你做的再成功再有钱也没有用,商人地位就是低!还不如当个官来的有脸面。所以郝父一心希望郝凌能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也为他实现了一个心愿。 郝凌不负众望,在读书一行上也是颇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如今也算是个秀才了,只等着来年开春,就筹备上京去赶考! 当然,郝父生意做得这般大,郝府里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主子。 郝凌生母在他六岁时,便已病逝,留下了他与只三岁的妹妹郝灵珠。郝母那一病逝,入门最早并且已经生下一个儿子的妾室沈姨娘便暂时顶替了女主人的位置,掌管了郝府的一切。 沈姨娘为人小气善妒,自私自利,若不是郝凌深得郝父之心,还不知那沈姨娘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自打一个月前传出郝凌跟丁页子有染的流言来,沈姨娘就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时不时的就在郝父面前提起,其实意思就是,郝凌虽是嫡长子,但是他品行不正,难堪大用,还不如将家业都交到郝昱的手上。 显而易见,郝昱是沈姨娘生的儿子。 沈姨娘如今已经有四十岁,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像是三十岁刚刚出头,而且甚会一些手段,把郝父的心抓的紧紧的,在很多事情上,几乎让郝父对她言听计从。 但是郝父若真的只是一个软耳朵的人,能将郝家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吗? 在原则问题上,郝父还是很坚持的,对于沈姨娘的意思也就是听听而已,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只有郝凌才有资格继承家业! 为此,郝父虽希望郝凌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却也从来没有放弃让他学着去管理铺子。现在只要得空,郝父就会将郝凌带在身边,让他跟着学一些东西。如今,在一些事情上,郝凌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了。 但是郝昱却不是一个有出息的人,从小被沈姨娘娇惯着长大,虽不能说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但是对于做生意可是丝毫兴趣都没有。只想着郝凌将来能继承家业,然后挣银子给他花就好了。 “二少爷还没有回来呢?”沈姨娘皱着眉问道。 常在她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小菊应道:“回姨娘,二少爷还没有回来呢。” 沈姨娘气的擂桌,“那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玩耍,也不晓得为自己筹谋一些。他这样没出息,让我在他爹面前如何帮他说话?他可知,若是将来这郝府落到了郝凌的手上,还能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吗?” 小菊不敢应声,她不过是个丫鬟,主子之间的事情可不是她能掺和的上的。 正这时,一个老婆子跨进门来。 沈姨娘抬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奶娘沈妈妈,眉眼微抬,淡声道:“如何?” 若是丁页子在此,定会觉得这老婆子眼熟的很,可不是今儿个上午在她家买豆腐的那个老婆子嘛,当时丁柔为了留住她这笔生意,还特特少收了她几文钱呢。 沈妈妈走到沈姨娘的面前,笑道:“我看不妨事儿,那丫头看起来傻得很,我去买豆腐,她都不知道招呼的,一个劲儿的在那边发着愣,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估摸着正如外界所传,兴许当日大少爷只是偶然撞上她的,并不是二人之间有着什么。我想以大少爷的人品,也不可能看上那样的女子。” 沈姨娘冷哼一声,“谁知道呢?兴许他就跟他娘一样,尽做出一些让人不可理解的事情来。若不是老爷子一直不答应将生意交到昱儿的手上,我巴不得那郝凌娶个傻女子为妻呢,省得以后在府里兴风作浪,烦得很。” 郝父既然不松口答应将家业交到郝昱的手上,沈姨娘当然就得另谋出路了。这郝凌的婚事是她首先计较的一样!她一直琢磨着让自家侄女儿嫁给郝凌,这样郝家的家业不还是在她手上? 沈妈妈淡笑着劝慰道:“姨娘,我看你也不用担心。如今大少爷都十八了,老爷不还是没有急着为他娶亲?可不就是将您的话放在了心上,等着表小姐长大呢嘛。我看老爷也是那个意思,表小姐长得漂亮不提,家世也是不错,足够配大少爷了。” 沈姨娘微微摇头,皱眉道:“只要燕儿一日没有进府,我便一日放心不下,谁知道那郝凌会不会在外面有什么人呢?我可舍不得燕儿受委屈。” 沈妈妈淡笑不语,这原本就是想着拿沈燕当棋子用,利用她来谋得郝府的家业。如今姨娘却说舍不得沈燕受委屈,谁信呐?怕只怕是担心郝凌在外有了心仪的女子,死活不愿意娶沈燕为妻,那才是彻底坏了沈姨娘的计划和筹谋。 沈姨娘朝沈妈妈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休息。 沈妈妈乐得轻松,便告了声退,回去休息。 沈姨娘目前虽说担心郝凌真的会跟丁页子有些什么,但是自打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郝凌就再没有跟丁页子有过任何接触。想来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何会有其他纠葛呢? 今日再听了沈妈妈的这些话,沈姨娘更是放下心来,已经不将丁页子放在眼里了。想来郝凌就算是眼光再差,也不可能看上丁页子那样的人吧? 正文 第九章 做事的才有饭吃 翌日,丁页子照例是早早起身,准备做豆腐。 昨儿个夜里,因着她对丁柔说了那些狠话,丁柔气的摔门进屋,关门落锁,摆明了不想让她回房休息。 丁页子倒是没有生多大的气,想着她还是个孩子脾气,等明儿个看看她的表现再说。若是她还是一副不受教的样子,她倒是不介意用房门这件事给她好好上上严肃的一课! 当夜,丁页子便留在丁母的房间睡了。 这倒是让丁母开心不已,自打两个孩子长大以后,再没有跟她在一起睡过,晚上丁母还跟丁页子絮叨了好一会儿。直到丁页子说明儿个还要早起做豆腐呢,丁母才算是罢休,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 丁页子一起来就去敲了丁柔的房门,高声唤道:“柔儿,该起床了啊!我跟娘要磨豆腐去,你是要去做早饭呢?还是在作坊里搭把手?还是你准备今儿个早上不吃早饭?” 丁柔拿了枕头捂住双耳,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闭眼皱眉的缩在床上。 丁页子可不是那种说说就算的人,丁柔越是假装听不到,丁页子越是敲得起劲儿,直敲得丁柔烦躁不已,不得不起床开门。 “姐,这一大早的你想干什么呢?”丁柔拧眉问道。 丁页子挑了挑眉,甚是好脾气的笑道:“这不是来唤你起床嘛,担心你不记得我昨儿个说过的话,所以再来特意提醒你一番。至于感谢嘛就免了,你自个儿琢磨一下,现在你到底要做什么?” 丁柔郁闷倒灶的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刚才麻麻亮,一般人家现在都正睡的香呢,哪有这么早就唤人家起床的? 她没好气的道:“做什么?当然是继续睡觉了,还能做什么?” 丁页子颔首,“那你的意思就是今儿个早上不用早饭咯?” 丁柔正准备关门的动作一顿,愣愣的看向丁页子,“为什么?” 丁页子很好心的解释道:“做事儿的人才有资格吃饭,你要是想继续睡觉呢,那就在梦里吃早饭吧,不用醒来吃了。我会跟娘说一声,让她不用给你准备早饭,刚好现在家里经济紧张,省些粮食也好。” 丁页子说完就走了开去,她还要去做豆腐呢,可没空子跟这个小祖宗在这边瞎磨蹭。 丁柔气得跳脚,狠狠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哼!她就不信娘会不给她饭吃!那丁页子还真当自己是掌家的人了? 也不知道丁页子是怎么说服了丁母,总之,当日丁柔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然后果然没有在灶房里看到留给她的早膳。丁柔想着她娘也不可能看着她饿肚子,有可能是将早饭放到旁的地方去了。便连忙去前面的铺子里寻了丁母,问她早饭在哪儿呢。 其实丁柔平常起床在辰时左右,因为一般那个时候他家就开门营业了。但是今日她故意多睡了一个时辰,就是想着治治丁页子,让她以后不要再随便的朝她吼! 哼!她就不信以丁页子那蠢脑袋还能算账,还不知道要错多少钱给人家。 可是,等她站到铺子门外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丁页子很是镇定的做着收银的工作,而且今日豆腐似乎卖的极好,远远的就能闻到那种豆汁儿的醇香,诱的不少老客户再次上门来买豆腐。 就有人跟丁页子搭话道:“页子,我瞅着你家这豆腐今儿个做的不错呀,怎么?手艺又上来了?” 丁页子当然不能说出以前豆腐不好的原因来,那不是坏了自家的招牌嘛,只笑道:“大婶,我这豆腐做的一向是不错呀,您若是觉得今儿个这豆腐不错,不如带一些回家去烧烧?常吃豆腐对身体好的很呢,不仅利于消化,而且还能防衰老。” 那年约四十的大婶一愣,眨巴着眼睛,不解的问道:“防衰老是什么意思?” 丁页子笑着解释道:“经常吃豆腐的话,就会皮肤细腻,脸颊摸在手上很是顺滑,所以常吃豆腐的人看起来就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上几岁。” 女人有几个不爱美的?丁页子正是抓住了这种心理,反正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常吃豆腐本来就对身体好,也确实会让皮肤越来越好的嘛。 那大婶一喜,笑了一声,“真的呀?那给我来上两块豆腐,回去炖豆腐吃。” 丁页子一面帮那大婶切豆腐装豆腐,一面还笑着道:“大婶,其实要想发挥豆腐做好的效果,还是炖汤喝最好呢。” 那大婶见丁页子似有研究的样子,忙追问道:“那跟什么炖呢?” 丁页子道:“这个倒是没有什么讲究,跟猪脚啊,黄豆啊,香菇啊,猪肉也成。” 拿到豆腐,那大婶便给了丁页子一个铜板,让她来找钱。 丁页子今儿个早上已经不止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垂首一笑,从案台下面的木箱子里取出两文钱,找给了那个妇人,客气的与她道别,让她以后再想吃豆腐来,再来她家买。 妇人看着掌心躺着的两文钱,似是有些失望,但也不好明白的表现出来,讪讪的与丁页子笑了一下,便走了。 等得摊子前面没人了,丁母气道:“真是的,都是什么人哪,见着今儿个是你来摆摊,个个都巴不得来占些便宜,还以为你跟从前一样傻呢,总是多找钱给她们。” 丁页子倒是不生气,这种事情谁都喜欢做,白来的钱谁不爱了? 反正她们这种想法还为她得了不少收益呢,她巴不得她们天天抱着这种占便宜的想法来她家买豆腐,这样她家的豆腐就不愁销量了。 丁柔疑惑的走到丁页子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通,“你真的不傻了?连帐都会算了?” 丁页子嘴角一翘,朝她咧了个笑容,颔首道:“你没看到嘛?而且今儿个豆腐还卖的极快呢。” 丁柔垂首一看,可不是那么回事,两盆豆腐都快卖完了!以往她卖的时候,现在差不多卖掉一盆而已。 丁柔想到刚才闻到的豆腐香气,知道今儿个销量好,也跟豆子好不无关系。可是刚才丁页子卖豆腐的时候,可没有涨价呀,这样一算,她家赚得的钱不就少了? “哼……”丁柔撇过头去,不屑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昨儿个买豆子多花了那么多银子,你今儿个又没涨价,难道想做亏本生意呢?” 说着,她又朝丁页子伸出手去,理所当然的说道:“钱呢?” 丁页子好笑的看着她,“什么钱?我可没有拿过你钱吧?” 丁柔眉头紧拧,“我说的是今儿个早上你卖豆腐收的钱!赶紧给我!” 这下子丁页子笑得更开心,大笑了一通,直笑的丁柔恼的不行,跺脚道:“你笑什么呢?赶紧把钱给我!” 丁页子转瞬冷下脸来,唬的丁柔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冷笑道:“我是看你傻的可爱呀,你还当你是家里的小姐呢?豆子是我挑的,是我跟娘一起磨得,也是我最后做出来的,是我端出来的,还是我卖的,凭什么给你钱呢?” 丁柔一窒,哑然无声,是啊,凭什么呢?但是家里的钱不是一向有她管着的嘛?那现在卖了豆腐,那钱理所应当是应该交到她的手里咯。 丁柔这么想着,便也这么说了。 丁页子简直对她无语,“妹妹,别人都说我现在变得聪明了,难不成你现在倒是傻了不成?你现在就忘了我昨儿个跟你说过什么了?” 正文 第十章 赚钱了 丁页子好笑的看着丁柔,“我说妹妹,莫非我昨儿个跟你说的话,你现在就忘了?年纪小小,记性就这么不好了?” 丁柔眉头一蹙,眼睛下意识的往上翻,她这是在想丁页子昨儿个跟她说了什么。很快,她就瞪圆了眼睛,一手指着丁页子,喝道:“你不会真敢不将钱交给我吧?” 丁页子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为什么银子要给你呢?你什么事情都不做,当然就什么都得不到。要是想银子,明儿个跟我和娘一起做事儿就成,到时候保管少不了你那份银子。” 丁柔耳尖的抓住了丁页子的字眼,“什么叫我那份?明明所有银钱都是我的,你想私吞不成?” 丁页子好说歹说,跟她言明厉害,结果发现丁柔如今已经被丁母宠成了一个小姐性子,压根听不进她说的话。在丁柔的观念里,丁家的所有人都要以她为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好东西也应该第一时间交到她的手里。 丁页子耸了下肩膀,决定不再跟她继续在这边废话,有时候办事需要雷厉风行一点,才能彻底的奏效! 丁页子肃了神色,板着脸,说道:“丁柔,既然你不记得我昨天跟你说什么了,那我今天就跟你再说一遍!从今往后,家里的银钱由我来管!你若是做事,自然会分给你银子,少不了你该得的好处;若是不做事,我能给你吃喝,便是顾了几分姐妹情面,到时候你可别怨我无情。” 这件事之前丁页子就已经跟丁母商量过了,征得了她的同意,所以现下丁柔彻底成了孤军奋战。 她恼恨的瞪着丁页子,不满的喝道:“凭什么?” 丁页子掂了掂手上的一把小钥匙,笑道:“就凭钱箱的钥匙在我手上。” 丁柔猛的向前一窜步,意图从丁页子的手上抢过钥匙,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了?本来她在家就不做事,四肢不勤,怎么可能有丁页子那般灵活?顿时就被丁页子给让了开去,还险些因为前冲的劲头太大,摔个跟头。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丁柔吓得直拍胸口,粗喘了好几口气。 丁页子再次笑道:“柔儿,你什么时候这么不顾形象了?咱们现在可是在街上呢,你也不怕被旁人看见,到时候坏了自个儿贤淑的名声。” 丁柔再次被吓了一跳,立时站直身子,做端庄样,而后朝街上扫视过去,看看刚才她那副抢钥匙的德行有没有被旁人给看到。 尽管她心里百般祈祷刚才路过的人都是睁眼瞎,但看了一圈后,还是丧气的发现了好些个好奇的目光,都直直的盯着她们两姐妹看呢。 丁柔虽然爱财了些,但也是一个要面子要好看的人,看到那些人看热闹的眼神,顿时就悔的不行。 她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好争,偏偏在这大街上,在早上街上人最多的时候,跟那丁页子吵。现在可好,丁页子本来就因为上次的事情毁了闺誉,她现在还没事找事做,跟她凑成对了! 丁柔心中羞愤,捂着脸就跑回了内堂。 丁母心疼不舍的看着丁柔的背影,蹙着眉,咂嘴道:“页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重了?” 丁页子挑眉,明白丁母的意思,“哪里重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若是再让她这般下去,不仅这个家要被她给败了,咱家祖传手艺的名声也要被她给搞烂。” 丁母也不是个眼瞎的糊涂人,自然看到这些日子家里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而且就连那些老顾客都说现在的豆腐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追根究底,当然不是丁页子做豆腐的手艺变差,而是丁柔买的豆子实在是太次,压根就不可能做出上好的豆腐来。 丁母叹了一气,“都怪我,以前一直太宠着她了,如今才是这副样子。” 丁页子本想安慰丁母两句,刚好有顾客来了,便罢了心思,用心招待顾客去。 又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剩下的几块豆腐就都卖了出去。 丁母一看时辰,现在还不到巳时三刻,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早就将豆腐全部卖出去了。 丁页子一面将装豆腐的木盆从架子上拿下来,打算收拾一下关门了,一面对丁母说道:“娘,你看吧,这做豆腐,豆子的好坏还是极为重要的吧?” 事实就摆在眼前,丁母一面感慨一面又有些欢喜道:“以前倒是没怎么在意,今儿个你这么一试,我算是明白了。以前你爹在的时候,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事儿。” 丁页子估摸着她爹该已经将这当成了常识,所以才没有特意说明,反正他一直也是买的好豆子磨豆腐的,直到丁柔掌握了家中银钱,才千方百计的在豆子上克扣银两。 收完了摊子,丁页子将钱箱中的钱拿出来数了一数。豆腐豆干什么的都加在一起,总共卖了有一两三钱二分银子,减掉昨儿个买豆子用去的九钱银子,赚到的也有四钱呢。 丁页子不由暗道,到底是在镇上做买卖的,人流量大,这生意也比别的地方好做一些。单单这一日就赚了四钱银子,一个月算下来,岂不就是能赚到近十二两银子?就算是除掉日常的一些花销,但是总能攒下几两银子的。 想想那丰厚的利润,丁页子不由欣喜不已,只觉自己现在总算是有了些盼头。只要努力干活,生活总会是越来越好的。 丁母瞅着丁页子捧着那些钱在傻笑,一副财迷的样子,担心的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道:“页子,你没事吧?” 丁页子忙回过神,朝她娘咧嘴一笑,喜滋滋的将手中的银钱都递到了她娘的面前,乐道:“娘,你看,今儿个赚得不少吧?” 丁母虽然在家不怎么经手钱物,但大体还有数,一看便晓得比往日多出了好些,面上便也露出欢喜的笑容,“哎呦……今儿个是赚得不少啊。” 丁页子将手又缩了回来,从中取出了三钱银子交到了丁母的手上,嘱咐道:“娘,这钱以后就给您收着。我留下一两多,其中九钱银子今儿个傍晚去买豆子用,剩下的我待会儿去集市上买点儿吃食回来,您看可好?” 丁母这么多年都没管过账,一时有些愣怔的看着丁页子伸到她面前的手,迟疑的说道:“这个不好吧,你娘我又没管过钱,若是出了问题,咋办?” 丁页子笑道:“娘,咱们又不是那什么高门大户,家里人口多,一不小心这账目就出问题。咱家就咱们娘儿三个,能出什么问题?再者说了,你只要把这银子藏好就成,平日里的开销我会留下来的,不用你再拿出来。” 丁母迟疑了一阵子,经过丁页子好一阵子劝,说这银子还是留在她身边最为妥当,丁母才放心的收了下来。 回屋将银子放好,丁母道:“页子,要不我跟你一道去买菜吧。话说咱们家也有好一段时日没吃些好东西了。” 因着这段时日豆腐不好卖,只能自家留着吃,丁页子这阵子吃豆腐都快吃吐了,好不容易终于得了些银钱,就想着能出去买点其他菜回来,打打牙祭。 娘儿俩这便跟丁柔说了一声,让她好好在家看门,她们出去买菜。 丁柔还气鼓鼓的在房间里坐着呢,才没心情搭理她们。 自打这日往后,丁柔虽多次百般要求重新掌握家中的财政大权,但皆因丁页子跟丁母都不同意,便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不过让她做家务的事情她却是死都不同意,说会弄糙她的手,宁愿饿死都不干活。 丁页子哪里真能饿死她,见她不闹腾要求管钱了,便也随她去了。 这日下午,丁页子刚刚小睡了一会儿,便听到丁母的招呼声,似乎是有客人来访。她再竖耳一听,却发现原来是她的便宜婆婆,高母来了。 丁页子忍不住捂着脑袋哀呼,其实她对她目前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吃得饱穿得暖,有房住有事做,还能稍稍攒下一点钱来,这让她总觉得以后的日子有许多的盼头。但是,在生活富足之余,还有件事最让她郁闷,那就是她的婚事! 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虽说已经尽力调整了心态,努力面对现实,但是这完全非她所愿的婚事还是让她一时不能接受。 好在高家也没心想去履行这个婚约,一直在拖延着呢。如此,倒是给她留了时间和机会,彻底甩脱这门亲事。 丁页子忙整理了衣着,穿上鞋子,就往堂屋里去了,准备去探探高母的口风,倒是要听听她是个什么意思,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退了亲事。 适时,丁母客气的请高母在客座上坐了,笑着招呼道:“高大嫂,今儿个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铺子里现在不忙?” 高母是个身形健壮的妇人,想到自己来丁家的目的,略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身子,讪笑道:“不过是个小铺子,哪里有什么忙的时候,勉强糊口而已。” 正文 第十一章 本分媳妇 丁母没有注意到高母不自在的动作,笑着说道:“哎呦……嫂子,你就甭客气了,你家那生意真是不错,这镇上谁不知道你家的酱醋做的是最好的,颜色跟味道都是一流,其他做这行的谁家能比的过你家了?你要是都说生意不好做,那其他人家只怕要喝西北风咯。” 丁母一说话就这样毫不吝啬的夸赞一番,高母很是受用,如此倒是更加不好意思提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了,微微有些自豪的抬高了下巴,笑道:“那倒也是,不是我吹嘘,我家那酱醋做的,绝对是祖传的手艺。只要吃过一次,定会二次光顾。” 顿了顿,高母又低下头,对着丁母笑道:“我说丁大婶儿,你家那豆腐不也是祖传下来的手艺嘛,听说现在味道有些变了,怎的了?” 高母紧盯着丁母,似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丁母想到自家豆腐口感改变的原因,不由脸一红,讪笑道:“前些日子是出了些问题,不过这两日又好了,常吃的人就知道,已经没事儿了。” 高母状似担心的皱了眉,关切的问道:“那晓得是怎么回事了不?别下次再犯了,那可真是影响生意。若是坏了名声,以后生意可就难做了。” 丁母微微点了点头,随口诌道:“没啥事儿,就是页子她点豆腐的时候错了时辰,也没旁的关系。” 丁母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豆子的原因,虽说在她眼里,高母以后就是她的亲家,也算是一家人,但是这种事情关系到丁柔的名誉,一旦外传出去那可就不好了,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至于丁页子点豆腐嘛,这本来就是容易产生误差的事儿,一般人家若是点的不好,豆腐也就不好吃,这都是人人知道的常识。 如此,高母倒是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本来这不过就是她找的一个话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高母绞了绞手中的手绢,心思不定,眉头微皱,显然在思量些什么。 丁页子在堂屋门外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跨步进了去,唤了丁母一声,而后客气的对高母说道:“高大娘,好几日没看到您了咧。” 高母勉强笑了笑,眼睛别开去,显然不待见丁页子。 丁页子挑了挑眉,自然不会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没必要为了不相关的人坏了自个儿的心情。 丁页子在丁母的下手位置坐了,瞅见堂上的两位妇人一时没有说话,便开口道:“高大娘,这次来我家,是不是有事儿的?” 高母依然在绞着手中的帕子,显然现在心情还有些紧张,听到丁页子问她话,思忖了一瞬,微微点头,“是有些事儿。” 丁页子觑了丁母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似是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便又转眼看向高母,笑问道:“那大娘你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的?可跟我娘说过呢?” 丁母也笑道:“高大嫂,啥事儿啊?你都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了,都没听你说起。” 高母轻啧了一声,双脚也下意识的挪了挪地儿,蹙眉道:“不好说呀。” 丁母失笑,右手伸过桌子,拍了高母一记,极热络的说道:“嗨……咱们都是老邻居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什么话就说呗!我看你这段时间来了我家好几次,就像是个有事儿的样子。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若是有事儿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一声,不用支支吾吾的。” 高母搓了搓手,暗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呢,待会儿一说,保管你要跳脚。 只不过高家老俩口现在都不喜欢这门亲事,若不是碍于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早就直接开口说退婚了。 现在眼瞅着高晨天都十七岁了,再不找媳妇儿就迟了,高家老俩口也终于熬不下去了,放弃了让丁家主动开口的心思,决定先下手为强。 “是这样的,”高母轻咳了一声,睨了一旁的丁页子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当着她的面说,便道:“丁家嫂子,早些年呢,咱俩家都差不多,所以就为页子和晨天定了婚事。现在他们都是大孩子了,年纪都差不多了,我看……” 丁母以为高母是来提亲的,还不等她说完,便笑着接口道:“哎呦……我说嫂子,原来你来我家是为了这事儿啊,你放心,我虽舍不得页子,但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我这个做娘的再舍不得,也不能一直将她留在家里不是?这女儿啊,留来留去就留成仇了。那你可有看过黄历,算算哪天是黄道吉日了?” 高母继续绞着手中的帕子,讪笑着看着丁母,“我说丁家嫂子,你误会了。” 丁母正说得起劲,双手都不自觉的在空中挥舞着,一派欢喜的样子,闻言一愣,想到先前丁页子跟她说过的话,不由心中咯噔一声,不解的眨巴着眼睛,朝高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高母神色紧张,显然还是不好意思,“丁家嫂子,你也知道我们高家是个本分人家,不求娶个什么样的好媳妇回来,只要是个本分守规矩的人即可。但是页子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儿,如今已经在整个太和县都传开了。虽说页子跟晨天自小定的亲事,但丁家嫂子你别介意,恕我说句实话。我若是真的让页子进我们高家了,那我就算是死了,下了黄泉都没脸去见高家的列祖列宗啊。” 高母声音悲切,好似丁家在逼婚一般,继续说道:“丁家嫂子,你也是个做娘的人,将心比心,你愿意你家页子嫁给一个声名不好的人吗?这岂不是让自家白白成了全城人的笑话?” 丁母脸色煞白,紧咬着下唇,没主意的往丁页子看去。 她一向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以前什么事情都听丁柔的,这段时间却因为丁页子渐渐强势起来了,便下意识的喜欢找她寻主意。 丁页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当然没有其他意见,很是乐呵的接口道:“高大娘,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样吧,这退婚需要什么手续?你只管跟我说,咱们俩家的亲事就这么算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丁母闻言一吓,双手都下意识的扬在了空中,拍着大腿,着急道:“页子,你说什么瞎话呢?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出口的!你这不是要毁了自个儿一辈子嘛!唉……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 丁页子撅着嘴,耐心的劝解她娘,“娘,这婚事本来就成不了,你自个儿心里又不是没数,何必勉强装下去呢?倒不如两家说开了,这婚事就这么算了,各自解放,以后说不得还能做个好邻居。省的闹掰了脸,被旁人家当笑话看。” 高母倒是没有想到丁页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丁页子说完丁母那头,又看向高母,很是诚恳的说道:“高大娘,其实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的心思我早就晓得,你三番五次的往我家跑,不就是想两家能好聚好散吗?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在,你说是不是?” 高母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也说不出她哪里说得不好来,便点头应和道:“是啊,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都是老交情了。” 丁页子拍掌道:“可不是,不能枉费了这么多年的交情,咱们好聚好散,以后还能是好邻居呢。若是哪家出了什么事儿,另一家还能搭把手。若是为此闹掰了脸子,那多难看?” 高母颔首,压根没有想到丁页子竟然是如此的好说话,三言两语就同意退亲了,枉她费心思量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好意思开口提。 高母笑眯眯的看着丁页子,笑道:“其实这退亲也简单的很,当日本来就是两家私定的娃娃亲,也没有找什么媒人。现在你只需要将我家给的定亲信物交还给我就成。如此,咱们两家就算是各走各路了。” 定亲信物?貌似这个东西她没有什么印象。 丁页子正待问问她娘,定亲信物是什么,又在哪里,忽然丁母冷厉了脸色,右手嘭的在桌上拍了一记,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响了起来。 丁页子跟高母都没有预料到丁母的动作,齐齐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高母,她本来就自觉自个儿做的是亏心事,当然更是害怕。 丁页子吓得直拍自个儿的心口,埋怨道:“娘,你做什么呢,吓死我了。” 丁母忽然一反往常的怯懦,哆嗦着手,气哼哼的指着丁页子,“吓死你拉倒!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来!这亲事是你说退就退的?你当儿戏呢?还把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你莫非当我死了不成?” 说完,丁母又转首看向高母,板着一张脸,沉声道:“高大嫂,这婚事本来就是两家人商议定的,也没谁勉强谁的话说。虽说没经过媒人,但是这信物可都是给了的!我这做娘的还一句话没说,您就拐着我闺女,要退亲了?” 正文 第十二章 有嘴说不清 丁页子的话虽说出乎了高母的意料之外,不过丁母的反应倒是在高母的预料之内。 本来嘛,这婚事既然定了,哪有说退就退的道理?岂不是真的将婚姻当成了儿戏!这若是传了出去,果断是要被旁人家笑话的。 高母自知理亏,强按下脾气,好声好气的说道:“丁家嫂子,我知道你气。但是也请你为我考量考量,你家页子如今都是这个样子了,你让我家晨天怎么娶她?你也是做娘的,你将心比心,你愿意将自个儿家孩子推入火坑吗?” 高母这句话就让丁页子不待见了。这退亲归退亲,犯不着人身攻击吧? “我说高大娘,我丁页子怎么了?我行得正坐得端,从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你想退亲,也犯不着编排我的不是。”丁页子看着高母,低声说道。 高母脸色一冷,勉强装的热情也消失不见了,转首看向丁页子,嗤笑一声,说道:“页子,难不成我说的是胡话?你自个儿做的事情自个儿心里有数,如今那事已经被人当笑话一般,传的整个太和县都知道了,你还当什么都没发生哪?” 丁页子不由垂首,想起那件事,她就郁闷的要死! 好死不死的穿越了,还好死不死的一睁眼就看到跟自己未婚夫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偏她还好死不死的拦在那个人的面前,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的男人! 这种惊世骇俗的大胆行径,若是不传的整个太和县都知道,她还觉得奇怪哩!估计,现在整个太和县上下的人都知道丁家有个彪悍的女儿。 前世默默无闻没出名,这到了古代,倒是时兴了一把,还成名人了! 丁页子不由抚额,真是郁卒,名声算是毁了个干干净净。 想到另外一个当事人,丁页子更郁闷。她这名声被毁,连点儿精神损失费都讨不回来,谁让那郝公子也是受害者之一呢? 当然,在这样一个时代,旁人至多说那郝凌红颜知己多,到她这里,就说是不守妇道了。 哪怕是在现代,这都是一个不容于众人眼里的恶行,何况是在重视女子德行的古代? 丁页子一时无言,对于那件事,她的确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至于丁母,那件事是丁页子的不是,也是她的软肋,高母拿着那件事当话柄,确实让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母见着丁页子的反应,再见她无话可说,心里舒爽了一些,哼道:“页子,你自个儿心里也有数,今儿个我就不跟你家在这多废话了。我看你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你好好劝劝你娘,把我家的定亲信物还回来,从此以后咱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和气的解决了这事儿,也图个皆大欢喜,省的都闹个没脸。” 说完,高母就甩了甩袖子,昂着脑袋,扭着肥硕的臀部,径直出了丁家,回去了。 丁页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无辜的看着她娘,小声问道:“娘,高家给的定亲信物是什么呀?”她在丁页子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看来早先就已经被丁母给收了起来。 丁母气的咬牙切齿,双手都握成了拳头,双眼通红的瞪着丁页子。 丁页子被她这副好似有杀子之仇的样子给吓住了,讪笑一声,揉了揉自个儿的后脑勺,赔着万分的小心,低声说道:“娘,要淡定,咱们娘儿俩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你别冲动。” 丁母的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恶狠狠的喝问道:“你还当有我这个娘在?是不是我一直不管事,你眼里就没我了?” 丁页子身子一缩,讪笑道:“哪能啊,这……刚才不是高大娘说要退亲的嘛,我想着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若是为了这件事闹掰了,那多不值当啊?”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若是退了这桩亲事,以后你还嫁不嫁的出去?” 丁页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很是淡然无所谓的说道:“娘,我觉得婚姻是要讲缘分的,既然高家无意让我进门,我又何必图那不痛快?就算是勉强嫁进了高家,只怕他们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那我又何必自个儿找不自在呢?” 丁母一窒,“你……你个兔崽子,竟然在你娘面前强词夺理!” 丁页子摇了摇头,神情淡定的看着她娘,依然存着想劝服她娘的心思,叹息道:“娘,我相信其实你自个儿心里也有数。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现在我闺誉坏了,若是退了高家的这门亲事,只怕以后可能就嫁不出去了。但是,娘,我也有我自个儿的考量,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就算是我进了高家门,他们不善待我,整日里给我脸色看,给我罪受,那你说那日子是不是人过的?咱远的也不说,就说东边做木匠的陈师傅,你瞅瞅那陈家是怎么对待陈大娘的?你希望我将来就过那样的日子?你不觉得那种日子还不如死了痛快?” 在女性没人权的古代,木匠陈家作为典型代表被丁页子给拎了出来。那可真是一户极品的人家,陈木匠就爱喝酒,喝完酒就爱撒酒疯,撒酒疯就爱揍人。揍谁呢?旁人谁能给他揍?也就只能揍自个儿的媳妇了! 她就经常看到陈大娘青着一张脸出来买菜,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她在讶异之余,问了她娘,方才晓得,原来这陈木匠揍媳妇已经成了常态,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刚开始陈大娘被揍了以后,还不好意思青着脸出门,这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习惯久了也就无所谓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丁页子哆嗦了一下,她才不要过那种日子,一点人权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当然,她也不可能容许自己去过那样的日子!自己的人生需要靠自己去争取!这一直是她信奉的人生哲言。 丁母一愣,再次一窒,少时,愠怒的等着丁页子,辩解道:“哪有那么多人家跟陈家一样?你当高晨天跟陈木匠是一样的人呢?我看晨天平日里待你甚是不错,你若是真能嫁过去,说不定还是个享福的命。” 丁母想到平日里高晨天对丁页子的照顾,越发坚定自己的心思。 她是过来人,当然看得出来高晨天对丁页子的心思,这样用心的一个夫婿到哪里找去?若是真能结成连理,定是夫妻恩爱的。 丁页子朝天翻了翻白眼,继续举例道:“娘,你也别忘了,高晨天是一个极孝顺的儿子。你也看得出来,高大娘极不待见我,若是以后高大娘时常在高晨天耳边说我的不是,你说他是相信他娘,还是相信我呢?咱还是远的不说,只说近的,那靠做针线养家的于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娘你心里也清楚,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丁页子口中的于大哥名叫于胜,平日里靠做些力气活赚些小钱,也算是个忠厚的人,但是却愚孝的厉害。只要他娘说于大嫂一个不好,那于胜必定回去跟于大嫂大吵一架,吵着吵着肯定就必然上升到武力。 有时候,丁页子真不明白那于大娘是怎么想的,难道儿子媳妇过得好不好吗?偏生要在里面挑拨离间,就是见不得儿子对媳妇有一点好,恨不得儿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围着她那个老娘转。 丁母一时无言,晓得她这是在强词夺理,偏生听起来还真的有点儿道理。 高晨天确实是一个极为孝顺的孩子,而且她也亲眼看到了,高家大嫂并不喜欢页子,刚才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丁母思忖了一番,心里不由暗叹一声。页子这事儿若是放在旁人家的女儿身上,只怕她都要去多嘴两句,说人家的不是。可是这事儿现在却是发生在了自家闺女的身上,她能嫌弃吗?她能说自家闺女不好吗?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丁母右手在桌子上轻磕着,一脸的愁容,口中时不时的还轻叹一声。 丁页子这时倒是不说话了,该说的她都已经跟她娘说过了,剩下的怎么想还要靠她娘自个儿。若是她娘左右都想不明白,那她就只好再想旁的法子了。反正高家是不可能愿意娶她的,到时候这婚约不解除也得解除。毕竟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拖不得。 却说,高大娘回去以后,脸上还是一派的怒容。 高父正在铺子里闲着,瞅着她气嘟嘟的回来,好奇的问道:“我说孩子他娘,你这又是跟谁生气呢?这青天白日的,谁又得罪你了?” 高母紧抿着嘴唇,狠狠的剜了高父一眼,哼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当年若不是你执意要跟丁家定亲,现在会有这样的事儿?”高母手指着高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亏你还坐的安稳,你儿子就要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回来啦,咱高家就要成为全城人的笑话啦,你还能在这坐的下去?” 高父轻啧一声,蹙了眉头,迟疑的说道:“我看页子不像是那样的人,那日的事情定是一个误会。再者说了,你想啊,郝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全城有多少姑娘日里夜里的盼着想嫁给他呢,他会看得上丁页子?” 正文 第十三章 惧内 高母冷哼了一声,在高父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以郝凌的身世,看上丁页子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莫说丁家无财无势,丁页子也不过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姑娘,扔在人堆里都未必能找的出来,郝凌身为郝府的大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若是人儿换成了丁柔,那么她还觉得有一丁点的可能,郝府虽富贵,但是纳个身世简单却长相靓丽的姑娘为妾,那还是很正常的事情。 高母伸手拿过四方桌上的白瓷茶壶,在茶碗里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暂时缓解了心中的怒气。 她冷眼瞅着高父,那眼神像是在说,你丫就是个傻子! “我说孩子他爹,你是傻了不成?我们先且不管这件事有没有可能,郝凌也会不会看上丁页子,单单她一个大姑娘青天白日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廉耻的说出那种话。你觉得这种姑娘咱高家能要?你别忘了!这种女人要是进了门,丢的可是你高家的脸面!只怕你将来下了黄泉,都没脸去见高家的列祖列宗。” 高母恶声恶气的说着自认为的大道理。 高父其实打心眼里喜欢丁页子这个懂事的好姑娘。 在他看来,丁父死了以后,丁页子这个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就挑起了整个豆腐坊的担子,将所有做豆腐的活儿都揽在了自个儿的身上,在生活上也是极为简朴,从来不要好,她简直就是吃苦耐劳的典范!而且她从来不喜欢跟别人争什么,性格柔顺易相处,将来若是进了高家门,显然也是以高晨天为尊,不会事事想要自个儿拿主意。 高父偷偷觑了高母一眼,然后又立刻转了开去,那样子活活像是老鼠见着了猫。 名义上他是高家的当家人,但其实谁都知道他惧内!说得好听点叫宠着媳妇,说的难听点就叫没有男人气概! 想他高有道已经活了半辈子,但凡家中屁大点儿的事情,都没有他拿主意的份,他怎么会心中不憋屈?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他曾经试图为自己争取权益,为自己争夺男人的颜面,他也很想翻身当主人,但是最后都被他媳妇给狠狠的打压了下去,还换来几天吃馊饭的日子。 想到那些心酸的日子,高有道不由无语望天,暗暗为自己掬一捧辛酸泪。 他真的很想给小儿子找个乖巧听话的媳妇,好一震高家男人的雄风啊,不然外人还都以为高家的男人都是软骨头哩。 高有道不由想起大儿子跟大女儿,毫无疑问,大儿子跟他一样,吵架总是吵不过媳妇,不过有这厉害的婆婆在,那媳妇也翻不了天去。大女儿就给他长脸了,在夫家那是绝对的拥有话语权,她做了决定的事儿,旁人断不敢说半个不字。也是,有这么厉害的娘亲在,女儿也弱不到哪里去。 可是,为什么这种威武没有传到儿子的身上? 这些话,高有道也只敢在自个儿肚子里来回的转悠几圈,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在高母的面前提起。他媳妇不仅仅是个厉害的人,还是个爱小肚鸡肠的,若是他露了那么几分意思,肯定就以为是他自个儿想造反了。 在高母的高压之下,高有道无奈的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那就随你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家的事儿不是一向都是你做主的嘛。” 听到这句话,高母再次冷哼了一声,满意的瞪了高父一眼,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她将自个儿刚才喝茶的白瓷茶碗往高父那边推了推,高有道很是会意的拿起茶壶,帮她再续了一满杯凉白开,然后笑容满面的递到了她的面前。 “孩子他娘,请喝茶,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高有道连忙奉承道,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今晚得饿肚子。 高母接过茶碗,大口的喝了下去,又说道:“我可不管那丁页子到底跟郝大公子是什么关系,反正我不同意她进我们高家的门。现在她们就娘儿三过日子,若是丁页子进了咱们高家的门,保不准她不会偷偷塞银子给她娘家,这种吃里扒外的媳妇可要不得。” 高母撇着嘴,连连摇头,好像她已经看到丁页子偷偷将高家的银子塞给丁母了。 高父小声说道:“其实页子也不是那种人吧,我看她挺老实的,将来进了门,也是个安生过日子的人。” 高母冷冷觑了高父一眼,阴声道:“你倒是知道丁页子是什么人了?” 高有道立刻听出了高母的言外之意,顿时冷汗潺潺,他决定保持沉默!沉默是金!言多必失啊!儿子,不是为父不想为你争取,而是你娘的气场太过强大,为父实在是争不过她。以后,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以后,高母再次将高晨天唤到了房间里,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晨天哪,今儿个我又去了丁家一趟,我早就跟你说过,那样人家的女儿断断是娶不得的。你可晓得今儿个我去了以后,那丁页子是如何对我说话的?” 高晨天摇头,他又没有千里眼跟顺风耳,如何晓得? 高母作仰天长叹状,“早说她家教不好,今儿个我在那里,她竟然一点规矩都不懂,不仅仅跟我说话的时候言语无状,而且丁点儿礼数都不懂。晨天,为娘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没有成亲了,为娘对你的心思不用说,没有哪个爹娘不希望自个儿孩子好的,为娘也希望你能娶一个贤惠守礼的媳妇,可是这丁页子明显不是这种人!断然是没有资格进咱高家门。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好歹也说得过去,你说是吧?” 在高母的眼神逼迫下,高晨天不由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高母满意的颔首,“所以我今儿个已经跟丁家母女明说了一遍,咱们两家的婚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两个孩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高晨天一怔,没有想到他娘的动作这么迅速,也没有想到他娘竟然对丁家母女明说了退婚的事儿。这对一个姑娘家而言,该是多么难堪的事情? 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娘退婚的理由是什么,无非是说丁页子名声已毁,没有资格进高家门。 想到性格柔顺的丁页子被人当面说出这种话,心里肯定难过的很,高晨天心口不由一阵绞痛。他从小就知道他跟丁页子是有婚约的,只等他们长大成人以后,就结为夫妻。所以他一向在心里将丁页子当成他该保护的对象,如今听闻自家娘亲跟丁页子明说这种话,他心里如何能够好受? 他震惊的看着他娘,低声问道:“娘,那丁家也同意退婚了?”他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像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高母皱了眉头,愤愤的说道:“哼……丁家母女岂是傻的?咱家若是退了婚,那丁页子哪里还能找到咱家这么好的条件?莫说是为妻了,只怕是为妾都没有人要!” 高晨天从他娘的话语中听出丁家没有同意退亲,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婚事还没完,他可是真心实意想娶丁页子为妻的。 高晨天认真的看着他娘,眸光一片诚挚,像是表露着某种决心,“娘,上次儿子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儿子是跟页子有婚约的人,儿子也相信页子当时只是口误,绝对不可能真的跟那郝公子有什么关系,所以儿子希望娘能看在儿子的份上,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吧。” 高晨天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娘,乞求他娘的同意。 所谓知儿莫若母,高母怎么可能不晓得高晨天的心思?她之所以一遍遍的在高晨天的面前说丁页子的不好,就是想让他自个儿打消了娶丁页子的主意。到时候她再请媒婆给他做一个好媒,娶一个好媳妇回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可是,这傻儿子还真傻的紧,真不知道那丁页子好在哪里了,她愣是没看出来那丁页子的任何一个优点出来!完全就是一个名声尽毁嫁不出去的姑娘嘛,偏偏还没有什么嫁妆,这种女人要了干嘛? 高母痛心疾首的看着高晨天,不由得摇了摇头,“晨天,你莫非是着了魔了?你脑子糊涂了不要紧,为娘的还清楚着就好。行了,今儿个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高母显然没有把高晨天的话放在心上。 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他这孩子做主的份? 至于丁家那边,尽管丁页子很想退了这门婚事,但是丁母生怕跟高家退了婚,以后丁页子就嫁不出去了,所以坚决不同意退婚的事儿。 丁页子百般在丁母的面前探听定亲信物的下落,不过因着有丁页子先前的那番话在,丁母已经对丁页子生了防心,生怕她趁着自个儿一个不注意,偷了那定亲信物,然后私自跑高家退亲去,到时候她就算是有十七八只手,也挽不回来了。 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正文 第十四章 绝食抗议 丁页子强势的将家中的财政大权揽过去以后,丁柔意图绝食抗议!想她丁柔在家这么多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能现在被丁页子给抢占了风头?而且竟然想拿她当丫鬟使,这是万万要不得的事情。 在宣布了绝食抗议以后,丁柔连着两顿饭都没有吃,整个人饿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休息,正好也躲躲懒,免得丁页子又使唤她去做事情。 看到丁柔真的绝食抗议了,丁母心疼的不行,坐在丁柔的床边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说道:“柔儿啊,你这饿着肚子怎么成?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办哪?你就听听娘的话,好歹吃一点儿东西吧。” 丁柔面朝里侧躺着,根本就不看坐在外边儿的丁母一眼。 虽说两顿饭没有吃,但她说话的时候还有力的很,气哼哼的嘟囔道:“我就不吃,反正大姐如今也看不得我了,早就巴望着我饿死。既然娘你现在这么偏帮着大姐,我就如了你们的意好了。” 丁母哀怨道:“柔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大姐虽说将银子都存在了自个儿身边,但她从来没有乱花一分钱,她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好吗?” 丁柔可不管丁页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身边没钱了!她现在在家里的地位降低了!丁页子竟然敢使唤她做事情了! 想她丁柔长到这么大,一直是爹娘的掌中宝,十指不沾阳春水,早已养成了小姐的身子,怎么可能现在去做那些丫鬟做的事情? 在她的观念里,丁页子才是这个家里的丫鬟,要做的就是包揽家中所有的家务,然后再乖乖的将铺子里赚到的银子都交到她的手上。 其实丁柔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丁父丁母从小就给她灌输了这样的观念,才导致了她现在觉得高了丁页子一等。以前的丁页子只知道闷头做事儿,从来不会跟丁柔计较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拥有了现代人灵魂的丁页子,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这种不平等待遇?本来两个人就是姐妹俩,不存在高低贵贱。 丁柔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哼……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她现在将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私藏了过去。若是她一日不还我,我就一日不吃东西,饿死拉倒,省的她看着我眼烦。” 说着话,丁柔还下意识的握拳捶床,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丁页子刚刚好走到了房门口,听到丁柔说出这番话,不由觉得好笑不已。也不知道丁柔是真傻假傻,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威胁别人,连她自个儿都不在乎自己,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下,丁页子倚在门框上,淡笑着说道:“柔儿,你这莫不是犯傻了不成?不是我说你啊,你说你这肚子若是饿的狠了,难受的是谁?到时候饿垮了身子,以后日子难过的又是谁?我又不是你,饿坏了身子的话,受罪的人是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想着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没用的。” 丁柔身子本就瘦弱,现在两顿饭不吃,已经饿得是眼发花浑身无力脑子成浆糊了,早后悔自己不该用这种烂法子。可是她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利用她娘对她的关心,让丁页子不得不答应。 现在肚子饿的都快绞肠了,偏偏丁页子还站在一边说风凉话,丁柔气的眼泪立时就落了下来,泣不成声的哭着。 丁母心疼不已,忙朝丁页子轻啧了一声,怨怪道:“页子,柔儿是你妹妹,她现在都饿成这个样子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能让着她一点儿?” 对于丁母的偏心,丁页子早已经明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天下父母,有几个能真正对自己所有的孩子达到公平公正的?偏爱其中一个乃是人之常情。 但是她偏心归她偏心,可别想着用自个儿的偏心来让她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和原则!这个世上是万万没有这种道理的。 丁页子神情淡然,未曾因为丁母的话有丝毫的愧疚和懊恼,她只是就事论事,很是淡然的说道:“娘,我又不是不给柔儿饭吃,是她自己不想吃的嘛,这能怨怪的了谁?兴许是她自个儿嫌身上肉多,想减肥着呢。” 丁柔闻言,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上不来下不去,险些翻了白眼,嗝屁了。 丁母慌忙上床,使劲儿拍了拍丁柔的后背,帮她顺气,一面焦急的高呼道:“柔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丁柔脸上泪水没断,被丁母用力拍了那么几下,顿时急急咳了两声,翻着白眼看向丁母,断断续续的说道:“娘……你再……大点儿……力气,可就……拍……拍死我了。” 丁页子在旁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丁柔怒极,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起,恶狠狠的瞪着丁页子,一手指着她,怒啸道:“丁页子,你幸什么灾乐什么祸呢?是不是我被娘给拍死了,你就要跳起来庆祝了?” 此番话丁柔说的是一点儿也不结巴,好像刚才呛着的人并不是她。 丁页子无辜的摊了摊手,“柔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是我的亲妹妹,你要是去了,我只有哭的份,怎么可能幸灾乐祸?你也把我想的忒坏了。” “哼……”丁柔扭过头去,“才不要你的假好心,你就巴不得我死了,以后就没人跟你争家产了。” 丁页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丁柔,不过再想一想,其实以丁柔现在的年纪,她还是个任性的孩子,这样想也符合她这个年纪。但是这都不代表她应该让着她,有些事情可以让,有些原则是断断破不得的。 正在这个时候,丁柔的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咕咕叫了两声,让她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恨恨的捶床。 丁页子无奈的瞅了倔强的丁柔一眼,转身出去了。少时,端了一碗饭过来,递到丁柔的面前,好声劝道:“柔儿,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若是饿坏了,以后受苦的是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威胁别人,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法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哪怕你再饿个十天八日的,我也不会同意你的事儿,更不可能将家中的钱银都交到你的手上。当然,你也放心,只要你为这个家做贡献,该你得的银子我一分都不会少你。” 丁柔肚子饿的实在是厉害,看着丁页子递过来的那碗饭,饭似乎还是热乎的,微微冒着热气,而饭上面盖着的也是她喜欢吃的菜,好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丁柔心中一酸,眼泪扑簌簌的又落了下来,她知道丁页子还是舍不得她的,顿时再次踢腿蹬脚的哭号道:“我不吃,我就不吃!是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要是不还给我,我就饿死给你看。” 丁页子无语,真不明白这丁柔的脑子怎么这么拧巴的,难道她还说的不够清楚吗? 她想了想,瞅了床上一个平稳的地方,将饭碗放在了那里,沉声说道:“柔儿,你吃不吃是你的事儿,但是我再申明最后一遍,这个家里没有谁是欠你的,我跟你一样,都是爹娘生的孩子,没有理由我做了所有的事情,最后成果由你来享受,这个世上万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也不用白日做梦了。以前也就算了,但是以后你若是做事儿,我可以分你钱,不然你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说完,丁页子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东屋,再不想在丁柔的身上浪费口舌。 她越是在丁柔面前劝她,或许丁柔还越觉得只要自己够力度,她肯定会屈服!最后同意她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怎么可能?凭什么呢?大家都是姐妹,理当相互扶持,断没有一个做小姐,一个做丫鬟的道理。此风不可长,必须按压下去。 丁母的性子软弱了一些,哪个闺女脾气大,她就听谁的。以前丁柔被宠惯了,当自个儿是主子,丁母虽不喜欢,但也忍受了下来。反正她这么辛苦的过日子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孩子嘛,只要孩子高兴,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现在丁页子强势了起来,而且似乎很有自个儿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容易劝的,丁母便再来劝丁柔将自己的性子改改。 “柔儿,你姐姐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又一直放在锅里给你温着,生怕你想吃的时候没有的吃。难道她对你的一片心,你还不明白?你姐她也是怕你乱花钱,所以才将银钱都放在了自个儿的身边,断断没有想一个人独吞的想法。” 丁柔吸了吸鼻子,闻着那飘过来的菜香,只觉得自己肚子更饿了,咕咕的声音越发响亮。好在现在屋子里只有她跟她娘,丁页子不在,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眼泪盈盈的看向丁母,哀声问道:“娘,可是那些本来都是我的,我不甘心嘛。” 正文 第十五章 凭什么? 看着眼泪盈盈的丁柔,丁母心里也舍不得的很,她端过一旁的饭碗,递到丁柔的面前,好生劝道:“柔儿,你还是先吃一些饭吧,若是饿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 丁柔只觉得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好不容易饿了两顿,她眼都花了,难道就这么放弃?可是想到刚才丁页子离去时说的那些话,她丧气的接过了丁母手中的饭碗。 看到丁柔开始吃饭了,丁母心里高兴的不行,连声道:“柔儿,慢点儿吃,我去给你盛点儿汤来。” 说着,丁母就穿鞋下了床,直奔灶房而去。 可是等她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丁页子已经端着汤在那里等着了。 丁母一愣,正想说话,丁页子却将食指竖在了面前,示意丁母安静,然后靠在了她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娘,别告诉柔儿是我舀的汤,免得她那边又生事端。” 丁母晓得丁页子的意思,连连点头,接过丁页子手中的汤碗,就去了丁柔的身边。 下午的时候,也许是吃饱了饭,也许脑子已经想清楚了,知道这个家再不是以前那个以她为尊的家了,丁柔安生了不少,下午也在屋子外面溜达了几圈。 丁页子为了保持良好的战果,面对丁柔的时候,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 丁柔虽然不得不接受了现实,但是不代表她就接受丁页子了,她依然觉得丁页子是个入侵者!抢夺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她心里还是对丁页子厌烦的很。 下午酉时初,眼瞅着太阳已经西下,外面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正是去买豆子的时候,丁页子便去了西屋,见丁柔在做针线,便道:“柔儿,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买豆子?” 丁柔头也不抬,只管手上的活计,没好气的说道:“现在银子又不在我手里,我跟你去买豆子干嘛?你莫非还想让我帮你担豆子?你做梦去吧。” 丁页子闻言耸了耸肩,也不恼,一个人去了杂粮铺。 鉴于这两天的销量好了很多,丁页子特特多买了五斤黄豆,打算多做一点儿豆腐,也能多赚点儿银子。不过这么重的豆子她可拎不回去,也没必要省这么点挑夫钱,便让那周老板再次找来了老刘,让他给挑了回去,给了他十五文钱的挑夫费用。 十五文钱虽说不少,但是这做豆腐的活儿全部压在了丁页子一个人的身上,为了长远考虑,她不得不多多的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免得太多劳,来个过劳死,那就不值当了。 虽说古代生活诸多不便,但是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觉得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经。 想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毁了她的闺誉,还被自小定亲的人家主动提出退亲,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一般的姑娘身上,只怕都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但是丁页子不觉得这有什么,哪怕她真的因为这件事而嫁不出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世界这么大,人的一生不是只有婚姻这一条路可以走的。她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走出人生的精彩! 晚上的晚饭倒是简单一些,丁柔下午已经吃过一顿饭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坚持绝食,于是一同坐在了桌旁吃晚饭。不过对于同桌的丁页子,她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见她也只当没看见。若是不小心与丁页子的眼睛撞到一处去了,她就冷哼一声,然后扭过头去。 对于丁柔孩子气的举动,丁页子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当然也就没有其他什么感觉。若是丁柔能理解她,那么最好,若是不能理解,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不强求她们能想到一处去。 翌日,丁母早早的起床,先将昨儿个买的豆子泡进了水里,然后继续上床睡觉去了。只等两个时辰后,丁页子起床去做豆腐。 丁页子现在还是跟丁柔睡在一间房,只不过两人还是不说话,保持沉默状态。 起床的时候,丁页子还是特意放轻了自个儿的动作,生怕把丁柔给吵醒了。倒不是她舍不得丁柔,而是她知道,就算是现在把丁柔给叫醒,丁柔也不可能去作坊里给她帮忙,只会引起她逆反的情绪。 而她该做的就是暂时不闻不问,等到丁柔缺钱花,或者当丁柔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自然会主动做事情。那么她就会分一些银子给丁柔,让她知道多劳多得的道理。 豆子好,手艺精,上次说错话的风声渐渐过去,丁家的豆腐铺子生意慢慢好转了起来。正如丁页子的预期,昨儿个多买的五斤豆子做的豆腐也都卖出去了。 时值中午,丁母看着空空如也的木桶,心里欢喜的不行。 娘儿俩将摊子收了以后,便回去做午饭。 毫无疑问,丁柔娇生惯养惯了,哪里会做午饭?自然还是坐在自个儿的屋里做着针线活,一点儿动作的意思都没有。 丁页子早早起床,磨了那么多的豆腐,几道工序下来,就算是个男人,也累的不轻了。可是她还是得强撑着,打起精神等着将豆腐全部卖完。 难道她不是人吗?难道她不会累吗?在她忙活了这么久,整个人都累的不行的时候,她要求吃一顿现成的午饭,算是过分的要求吗? 看着灶房里冷锅冷灶,丁页子直直的冲到了西屋,神情恼怒的瞪着丁柔。 其实她也知道这事儿怨不到丁柔的头上,她打小就没有动手做过事情,更别提主动去做事儿了。 丁柔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丁页子这又是抽的什么风呢,可是眼见得丁页子瞪着她的眼神很是不善,她心里打起了鼓,硬着头皮,问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呢?” 丁页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你饿不饿呀?还要不要吃午饭呢?” 丁柔哪里知道这是丁页子挖的陷阱,当下愣愣的回答,“是有些饿了,饭已经做好了?”说着话,她还将手上的针线给收拢好,打算出去吃午饭。 丁页子嘴角微勾,却是皮笑肉不笑,“当然做好了,不是小姐您自个儿亲自动手的吗?您做了满满一锅饭,还炒了好几个小菜,莫非你自个儿都不记得了?” 丁柔手上动作一顿,脸色胀/红,知道丁页子这是在讽刺她呢。 她紧咬着下唇,眼泪差点又落了下来。 丁页子连忙摆手,一副无奈的样子,朝她作揖道:“好妹妹,我求你别一出事就知道淌眼泪了。你也知道我早上是什么时候起床的,我得磨豆子,我得煮豆锅,我还得滤豆浆,然后还得压豆腐。等得时候差不多了,我还得将豆腐一一给盛好,搬到外面的摊子上面去。你手放在心口上,凭良心说话,我跟你一样,都是娘生的,为什么我活该这么累?而你只是闲闲的坐在屋里,绣绣花而已?甚至连饭菜都等着我去弄?” 丁页子是真的累了,她又不是铁打的,她也需要休息! 丁柔一口气涌上心口,她很想理直气壮的说她就不会做事情,她很想说那些原本就不该她去做,而是她丁页子的任务!可是丁页子的脸色很难看,她的疲累也是人眼看得出来的,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很有道理,即使蛮不讲理如她,也不得不汗颜,不得不承认丁页子确实是这个家里最累的人。 丁柔不由微微垂下了头,有些难堪。 看着丁柔绞着双手坐在床边上,并没有立刻跟她辩驳,丁页子一口气一松,不由摇头叹气。照丁柔现在的样子看来,其实她本性还不是很坏很自私,只是被丁家人给惯成了那个样子而已。 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慢慢转变的。 丁页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语气,说道:“行了,娘在灶房做饭呢,你也一起去帮忙吧,也好学着点儿。别以后去了婆家,啥事儿都不会做。现在你是在家的,娘疼着你,不勉强你做事儿。但是你好好想想,等你将来嫁了人,你婆家的人也会待你这么好?把你当活祖宗似的供着?” 丁柔嘴唇抿的更紧,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不可能。可这也是她拼命攒私房的原因,只要她嫁妆足够丰厚,她就能嫁一个好人家,就没有人敢欺负她。到时候,她大不了买一个小丫鬟,什么事儿都让小丫鬟做去,那她还不是当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 当然,经过这段时间对丁页子的了解,丁柔知道她最烦听这种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避免上次没饭吃的情况再次出现,丁柔扔下手中的针线,憋屈的往灶房走去。 丁页子累极,等得丁柔出了屋子,便躺倒在了床上。 其实她心里明白,即使她将丁柔撵出了屋子,丁柔也会像尊菩萨似的站在灶房里不动弹,只是看着丁母忙碌。 若是丁母是个聪明的,就该让丁柔跟她学学,不然以后吃亏的还是丁柔自个儿。 正文 第十六章 态度必须彪悍 尽管脑子里还在想着丁柔的事情,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劳累下来,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累,丁页子慢慢就睡了过去,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却是被丁柔给唤醒的。 丁页子冷着脸翻身坐起,沉声问道:“饭菜都做好了?” 丁柔小心翼翼的觑了丁页子一眼,连连点头,说道:“嗯,做好了。” 丁页子下地,看着她问道:“你可有帮忙?” 也怪丁页子问题问的绝,若是她问是不是丁柔自个儿做的饭,兴许丁柔还能说是她做的,但是她这么问了,丁柔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等她反应过来,连忙又朝丁页子点了点头。 丁页子冷笑一声,不再说什么,直接穿了鞋出去了。 她早知道丁母不会舍得丁柔动手,肯定会让丁柔只是乖乖的坐在灶房装样子,哪怕她自个儿忙死了,也不会让丁柔做一点点的事情。 相比于自己的情况,丁页子不得不埋怨丁母是个偏心的娘亲!明明都是她肚子里出生的孩儿,偏偏丁柔就是当小姐一样的供着,而她却要做尽家中所有的事情。 虽说她意外来到这古代,并且占据了这具身子,但是这不代表她也要接受这种憋屈的人生!她从来不指望白手得到什么东西,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凡事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想要得到什么也要靠自己的努力。正因为如此,别的任何人也都休想从她身上占便宜! 既然上天让她来到了这里,她就要改写丁页子的命运。她才不要做一辈子的苦命小丫鬟! 丁页子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她就打算等待会儿吃过了饭,就要好好的跟丁母以及丁柔谈谈,誓要跟她们说清楚自个儿的态度,不能任凭她们继续这样将她当牛一般的用着。 板着一张脸,丁页子沉肃的吃完了午饭,然后就横刀立马的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离开。 这段时间以来,丁母跟丁柔已经渐渐发现了丁页子的变化,但是她们这些寻常的妇人,也不会想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上去,更不可能想到面前人的灵魂早已经被掉包了。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对待丁页子的态度,丁母心里也不是没有愧疚,只是既然事实已经这般样子了,难道还要让柔儿也弄粗了那双手吗? 也许是因为丁页子的眼神太过凌厉,丁母跟丁柔都觉得有些吃不下饭,两个人的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却始终没有吃上一口米饭。 丁页子看到二人的异变,知道她们性子弱,现在她性格大变,变得彪悍了,她们其实也有些惧怕她。想来,也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的罢了。丁页子前生最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明明自己已经够不幸,却还要将自己的痛苦嫁接到别人的身上去,以期通过别人更加不幸的遭遇,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满足感! 丁页子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娘,柔儿,这饭再搅下去,只怕加点儿水,就要变成粥了。你们若是不吃了,就搁下筷子,不要在这边搅合。” 丁母跟丁柔闻言,双双搁下手中的筷子,不言不语的坐在一边。但是能明显看的出来,两个人都有些紧张,时而小心的抬头看一眼丁页子,好像感觉到今天的丁页子跟往常更是不一样了,变得更凶了,让她们连喘气都显得有些费劲儿。 丁页子微蹙着眉头,问道:“娘,柔儿,既然放下了筷子,那你们是不是已经吃饱了?” 丁母摇了摇头,表示自个儿还没有吃饱。丁柔见她娘摇头,便也跟着摇了摇头,表示她也还没有吃饱呢。 丁页子无语,“既然你们都还没有吃饱,干嘛不吃饭?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的很有意思吗?我还当你们已经吃饱了饭呢,差点儿将这些剩的都端出去倒了!” 丁母终究是个做娘的,连忙朝丁页子摆手,苦着声音道:“页子,别别别,娘还没有吃饱饭呢,只是你今儿个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娘瞅着你坐在那儿,有些吃不下饭。” 话到最后,丁母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丁页子一改刚才沉肃的脸色,淡笑着说道:“娘,我不是日日都坐在这里嘛,怎么今天你就看着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难道是我活儿做的太多,看起来显老,连娘你自个儿都看不下去了?” 丁母这才恍然,原来丁页子今天脸色这么难看,就是在抱怨自己做的事情太多! 丁母想了想,嗫嚅的解释道:“页子,原来你今儿个是为了这件事情。可是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原先你爹在的时候,家里的事情是你跟你爹做的,现在你爹去了,我跟柔儿又没有学上做豆腐的手艺。若是你不做,以后家中谁来养活?” 说完话,丁母就一脸愁苦而哀怨的看着丁页子,好像是在抱怨丁页子是在没事儿找事儿做,专门来跟她们母女二人过不去来了。 丁页子无语的摇头,转头看向丁柔,问道:“柔儿,你是个什么意思?” 丁柔胆小的看了她娘一眼,别看她之前在家里是一番耀武扬威的样子,其实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儿,胆子小的很。现在看到丁页子的脸色这么难看,而她身上有意无意释放出的那股冷气,冻的她坐在一边瑟瑟发抖,一时之间对丁页子怕的不行。就算是丁页子现在让她就离开这个家,恐怕她也没有胆子敢回个不字。 只不过,听了她娘的一番话以后,再看到她娘肯定的眼神,丁柔也终于下了决心,小声的说道:“姐,我觉得娘说的很对!” 丁页子左右看了丁母跟丁柔一眼,不由双手互碰,响亮的击起掌来,脸上是一派欢乐的神情,口中也大笑着说道:“好啊,真是一对同心同德的好母女,若是旁人看到了,定以为咱家家庭和睦,母贤子孝。而我这个外面捡回来的小丫鬟,想必还得感激二位的收留哩。” 丁页子一边笑着说出这番话,一边不住的左右打量丁母跟丁柔的神色。 只见她们听到丁页子的这番话以后,都羞愧的垂下了头。 丁页子决定适可而止,看来她们也不是那种完全没脸没皮的人,倒也不是那么难说话。如此,丁页子便道:“娘,柔儿,虽说家中的事情这么多年都是我来做,但是想来你们心里也有数,我是你们的亲人,不是你们的丫鬟,我不可能跟着你们一辈子,帮你们做一辈子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等我出嫁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丁母小心的看了一眼丁页子,小声回道:“你若是嫁的近,便时常回来帮家里磨磨豆腐呗,总不能看着我跟柔儿饿死吧?” 丁柔则是对丁页子不满的很,一面在桌子底下绞着手中的帕子,一面嘟囔道:“如今你闺誉都毁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人家愿意娶你?你不还是一直待在家里吗?” 丁页子对于这面前的这两个女人真是彻底绝望了,她们始终将心思放在了她身上,始终想着将她当做一辈子的奴隶,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自立自强!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打算好好的跟她们说话。毕竟吵架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只有冷静的阐述自己的态度和观点,才能让她们了解她的想法,才能更好的去贯彻执行她的方案。 丁页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娘,柔儿,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但是我已经做了决定!并且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谁来说,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态度!” 丁页子沉肃的看了丁母跟丁柔一眼,前世在公司里磨练出来的那种果毅慢慢展露出来,甚至那种无形之中流露出来的上位者的气息,让丁母跟丁柔都作声不得,只能茫然而焦虑的看着丁页子。 丁页子继续说道:“以后家中的事情肯定不能我一个人来做,毕竟你们是人,我也是人!你们喜欢坐享其成,我也喜欢坐享其成!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傻子,就喜欢低头做事儿,却从来不问收获。所以以后你们要是想我干活,就必须陪我一同做事儿,不然这活儿我是断断不会再做了。” 丁母瞪大了眸子,惊愕的看着丁页子,“页子,可是我跟柔儿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做啊?我倒也罢了,还能早起帮你泡泡豆子,帮你转转磨盘,可是柔儿从小就没有做过事情,你这突然的说要让她帮忙做事儿,这不是明摆着要为难柔儿吗?” 丁页子嘴角微勾,笑看着丁母,“娘,想必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吧?我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不管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态度。我也是人,我也会累,我也想整日里就绣花弄针,不去干粗活。我也想让自己的双手养的白嫩一点儿,我也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家碧玉。娘,莫非你忘了我也是你的女儿?” 丁页子在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口不由发酸。 想她在前世的时候孤苦无依,好不容易离奇的到了这古代,终于有娘亲有妹妹了,却从来没有想到她将她们当成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而她们却只是拿她当一个苦力丫鬟罢了。 正文 第十七章 你如何我便如何 丁页子心口发酸,对于丁母跟丁柔的态度很是失望。但是,她又不能怪她们,毕竟她们二人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习惯到已经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 她不怨她们这么想,但是以后这一点必须要改!在她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和态度以后,她们就需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把她当家人一样对待,而不是一个丫鬟。 当然,她并不要求她们在感情上也能将她当做一个家人,毕竟这么多年的习惯下来了,一时之间让她们给改了,那也不太现实。她只是想让她们在生活上将她当做一家人来看待。 丁母听到丁页子的质问,垂首坐在那儿,倒是不答话了。 丁页子叹息,摇了摇头,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若是她们还想好好过日子,那就拿出自己的行动力来,若是还如往常一般,那就别怪她丁页子要自立门户了! “行了,今天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娘,柔儿,你们好好想想吧,明儿个我看你们的行动。若是你们二人不起床,亦或者是其中一人不起床,不跟我一起忙活,那我便也偷懒了。” 说完,丁页子也不等丁母跟丁柔表态,直接回了自个儿的寝房。当然,她不似丁柔那般的心胸狭隘,还是给丁柔留了门的。 丁柔许是跟丁母商量了一会儿,直等到丁页子都快睡熟的时候,她才回到了西厢房。 丁页子也没有多问,只装作已经睡熟了。 翌日,天色尚且漆黑,丁页子在生物钟的作用之下,已经清醒了。她动作轻悄的扭头看向身旁正睡熟的丁柔,撇了撇嘴,索性也继续闭上了眼睛,并不如往日一样轻手轻脚的起床。 丁母当然早已经醒了,她还是照往常一般,将豆子已经抛入了水里,等着丁页子起来做豆腐。 可是当她第二次起床,打算跟丁页子一起去磨豆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作坊那儿依然是一片漆黑,丁页子根本就没有起床! 丁母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丁页子竟然真的不干了! 她拧眉站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想着昨儿个晚上丁页子说过的话。她心里其实百般不情愿柔儿也来干活。本来柔儿就不会干活,这页子却这般的逼迫人,作为一个姐姐,她实在是做的有些过了。 丁母轻手轻脚的走到西厢门外,伸手敲了敲门,轻声呼唤道:“页子,页子,时候不早了,该起床磨豆腐了。” 也许是习惯了早起,丁页子此时竟然睡不着了,但是即使就这么白白的在床上躺着,她也不会再起床去磨豆子了!她必须要让丁母跟丁柔知道她态度的坚定性,不能让她们以为这只是说了玩玩而已,不然以后她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丁页子只装作听不到。 丁母喊了好一阵子,却还是听不到屋子里的一点儿动静,知道丁页子这真的是认真了。 无奈之下,为了娘儿三的生计着想,丁母只得大了声子喊了起来。 丁柔终于幽幽转醒,小姐脾气使然,她一瞅窗户的方向,见还是一片漆黑,愠怒的吼道:“现在才什么时辰啊?叫什么叫呢?” 等她吼完这句话,方才听清楚丁母唤的是什么。她连忙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丁页子,急急的说道:“姐,时候不早了,娘叫你起床磨豆腐呢。” 丁页子不耐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丁柔,不咸不淡的陈述着事实,“你不也还没有起床呢?” 丁柔一阵,昨儿个晚上的记忆忽然冲入脑海,她愣愣的回问道:“姐,你还真的是当真的哪?” 丁页子继续闭着眼睛睡,“我都累死了,你还当我有那闲心诓你不成?” 丁柔一窒,心中气闷,索性也翻身躺下,用薄被掩住了耳朵,只当做没有听到外面丁母的呼唤声。 丁母哪里晓得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听到她们姐妹的说话,便只在外面继续叫她们起床,这时间一长,她也急了,又大力的拍起门来。 这下子两姐妹是真的睡不着了,外面的拍门声实在是太大, 丁柔扬声吼道:“别拍了,都醒了,姐她不愿意起床,我有什么办法?娘,我看你也睡去吧。” 丁母听到丁柔的声音,拍门就更大力了,“那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先给我开开门。” 丁柔当然是不动弹的,只管没听到。 丁页子细想了想,还是下床帮丁母开了门,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丁母瞅着帮她开了门以后,继续躺到床上去的丁页子,急忙冲到了床边,着急的说道:“页子,这时候不早了,若是你再不起床磨豆子,咱今儿个豆腐就要卖的迟了。” 丁页子不动声色,只淡淡的说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丁母无奈,只得又对另一头的丁柔说道:“好柔儿,要不你今儿个也早点儿起床,可好?” 也难怪丁页子心寒,明明都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但这说话的态度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丁柔若是听丁母的话,那她也就不是丁柔了。 “我不起,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起了干嘛?” 丁页子闭着眸子,冷冷的回道:“不会可以学!我也可以慢慢教你,保证你可以学上!” 丁母当然不会考虑白白浪费了今天,于是在丁柔耳边好一阵劝说,最后说的丁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又受不了她的魔音穿脑,只得穿衣起床。 如此,丁页子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也跟着起床。 在作坊里,丁页子也不打算让丁柔做太高难度的事情,还是让她慢慢学。于是在磨豆子的时候,她便只是让丁柔将水和豆子时不时的补充到磨盘里去,根本没有让丁柔去做转磨盘的体力活儿。 丁柔满含着怨气,照着丁页子的吩咐,将泡好的豆子和水舀到磨盘里。 一桶豆子舀下来,丁柔的胳膊都酸的找不着北了。她恨恨的将水瓢摔在了地上,气嘟嘟的站直身子,抱怨道:“我不干了!我胳膊酸了。” 然后就直接奔出了作坊,压根不管还在费尽力气转着磨盘的丁母跟丁页子。 丁母震惊的看着丁柔就这么冲了出去,等她跑出了作坊的大门,她才回神,连忙高声呼道:“柔儿,回来!这豆子还没有磨完呢!” 丁柔没做过活儿,乍然让她做事情,她当然会觉得累得很。也不想再听她娘在后面说什么,直接跑回了西厢,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顺便拴上了门闩。 丁页子见丁柔没有回来,便也松开了手,作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淡声道:“娘,既然柔儿去休息了,那我也去休息了。” 丁页子说完就往大屋走去,她料想以丁柔的性子,肯定已经将西厢的门给栓上了,好不让她进屋去休息。但是这样就能让她继续乖乖的做苦力了?她这次非得下死力将丁母跟丁柔的观念给扭转回来不可! 丁母眼瞅着丁页子也走了出去,连忙小跑了两步,急急的抓住了丁页子的胳膊,说道:“页子,这豆子都磨了一半了,你若是不做了,这豆子岂不是都浪费了?” 丁页子觑了那磨好的豆浆一眼,淡淡的说道:“反正这是咱们一家的豆子,既然柔儿不珍惜,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挣脱丁母的手,丁页子执意回了大屋,就趴在了那桌子上浅眠起来。 丁母心焦之下,又是对两个女儿好一顿劝,这头跑完跑那头,可是一个女儿都不听她的,气的丁母险些坐在院子里的青石地上就哭号起来。 最后,丁母认命的从地上爬起,一个人去了作坊干活。 丁页子虽然舍不得丁母一个人做事,但是此风不可长!她必须要让丁柔认识到一些事情。 丁母当然是不会做豆腐的,不过好在她脑子还算是好使,竟然想着将剩下泡好的豆子也磨成了豆浆,然后拎着那豆浆就出去卖了。 这里豆浆的普及程度尚且不高,所以尽管卖掉了一些,还是剩下了一桶多。 丁母既心酸又开心,心酸当然是一个女儿都不疼她,就让她一个老母在做事儿,开心则是因为她也有钱了!今儿个丁页子跟丁柔都没起,那卖豆浆的钱自然就落到了丁母的兜里。 等得日阳高深,豆浆也卖不出去的时候,丁母便将豆浆给拎回了作坊。而后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将刚才卖得的银钱取了出来,细细一数,也有两百来文。虽说不多,但也是她第一次手上有银钱。 丁母欢喜之下,一时也忘了整治还剩下的豆浆,兀自乐呵呵的回了东屋。 此时,丁页子坐着也坐的累的慌了,便出了去,正好看到丁母回房。 丁页子挑了挑眉,笑问道:“娘,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丁母忙摁紧了自个儿的荷包,紧张的说道:“没,没啥。” 丁母本就不是个会作伪的人,此番动作自然逃不过丁页子的眼睛,她见丁母捂着自个儿荷包,料想定是丁母自个儿得了银钱了。 她也不多问,直接去了作坊,果然看到豆浆少了许多,想来就是已经被丁母给卖了出去。 正文 第十八章 对策 丁母紧张的跟在丁页子的身后去了作坊,眼瞅着她已经发现了真相,不由讪笑一声,呐呐的解释道:“页子啊,我只是瞅着这豆浆放着也是浪费,你又不愿意来做豆腐,所以只好拎出去随便卖卖了,没有想到还真的有人买,总算是捞了一点儿本回来。” 丁母不过是一寻常妇人,甚至还比旁人要略略胆小一些,说完这句话,她就将自个儿得的银两全数拿了出来,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丁页子看了她递来的银两一眼,又笑睨着她,极是淡然的问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母脸上有点儿讨好的意思,“这现在家里钱银是你管着的,卖得的银两自然是要给你的。” 她丁页子缺的又不是这点子银钱,她要的是尊重!她要的是平等对待! 丁页子肃了神色,认真的看着她娘,“娘,这些银子既然是你赚到的,那就合该给你,我还不在乎这点子银钱。我需要你做的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而不是一个偏心的母亲。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到丁页子说出这番话,丁母不由惭愧的垂下了头。 因为丁柔不愿意做事,所以丁页子连午饭也没有去烧,全让丁母一个人去忙活了。而后丁页子倒是没有阻止丁柔吃饭,但是毕竟丁母身边没有钱,自然没有钱去买菜,因而饭桌上就很难看,惹得丁柔又是好一通的抱怨。 丁页子却不理她,等她受够了苦,自然就知道妥协了。 傍晚时分,眼瞅着外面的天气已经不热了,丁页子寻思左右无事,便自个儿出去转了转。 她来到这里不久,以前的丁页子也只知道埋头干活儿,故而并没有什么玩得来的小姐妹。这倒也省了她的事儿。 太和镇虽是个不小的镇子,但是丁页子居住的区域刚好就在菜市场里,所以周遭居住的都是一些平常人,大多是以做小买卖为生。所以一番转下来,也没有什么看头,大抵跟前世的菜场也差不多,卖肉的卖菜的,卖油盐酱醋的,还有卖熟食的,都还是那些老样子。 眼瞅着太阳下山了,丁页子便回了去。 正在她要进门的时候,她却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页子,你最近还好吗?”高晨天站在丁家铺子的门外,看着面前的丁页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问道。 丁页子微微挑了挑眉,不咸不淡的回道:“还好,有事?” 她说话极其精简,好像生怕那高晨天误会了什么。本来也是,既然两家要退亲,也就没有必要表现的太过熟稔了。 对于丁页子的态度,高晨天却是不以为杵,依然淡笑着说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几天没有过来了,也不知道你忙不忙的,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 丁页子还是如往常一般摇了摇头,“没有,家里事儿也不多,有我娘跟我妹妹帮我呢,不需要你来帮忙。” 自从丁页子来到这里以后,她就拒绝了高晨天的帮忙。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若是就这么接受了高晨天的帮忙,少不得要让旁人以为她放不下高晨天。但是苍天可鉴,她对这高晨天是真没有啥心思,虽说他看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做丈夫的上佳人选。但是她现在连自个儿的生活都还没有处理好,对于婚事实在是不想考虑太多。 高晨天脸色一黯,直直的看着她,嗫嚅的问道:“页子,你是因为我娘的话,所以在生我的气吗?” 丁页子连忙摆手,这个误会是哪里来的? “怎么会?我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本来家里就没啥事儿嘛。” 高晨天黯然的说道:“可是以前你都会让我帮你的,自从我娘跟你家提过退亲的事情以后,你好像就故意远离我了,有事儿也不要我帮忙。。” 丁页子无语,不就是帮她担点儿豆子回来嘛。现在她宁愿出钱去请刘老头担,也不想欠他这个人情。 有时候,丁页子真觉得这个高晨天是个死脑筋,她都已经跟他说过了,她对他没意思,以他们两家现在的这个情况,她希望他们俩能早点儿解除婚约,省的两个人都觉得拘束。 不过,她其实也能理解高晨天这样的作为,大约是以为她在置气罢了。 丁页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现在已经不比以往了。你且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吧,让她放心,这定亲的信物我一定会尽快给你家送过去,以后也能不耽误你的婚事。” 说完,丁页子就跨步进屋,将店铺的门给关了起来,也不管高晨天就站在外面,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活生生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动物。 丁页子忍住了笑,往后院走去。有时候这人哪,是得狠心一些。 丁页子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奇怪的没有看到丁母跟丁柔的身影,她不由奇怪起来,这娘儿俩去哪儿了? 她连忙到东屋跟西屋都看过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寻到这二人,这时她才忽然想起,她刚才进铺子的时候,外面的门是锁着的,也就是说,那娘儿俩也出去了? 正想着,外面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丁页子以为定是丁母丁柔二人,忙去开了门,果然正是那二人。 丁柔见被丁页子发现自己外出,下巴昂的高高的,一副不愉的样子,直直的瞪着丁页子。而丁母则微微垂了头,好似不敢面对丁页子似的。 丁页子不由问道:“娘,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丁母瞅了身边的丁柔一眼,却是不说话。而丁柔当然也无视了丁页子。 她们二人越是这样,丁页子越是觉得有鬼,她杵在门边上,沉了声儿,继续追问道:“娘,我问你话呢,你们刚才哪去了?你得实话告诉我。” 丁母下意识的伸手抹了嘴,低了头,呐呐的回道:“刚才跟柔儿出去吃晚饭去了。” 趁此,丁柔还得意的朝丁页子哼了一声,好似自个儿终于知道了拿捏丁页子的手段。 丁页子无语,她是真没有想到守财奴的丁柔竟然愿意掏出钱来请丁母出去吃晚饭,她莫不是以为她身边的银两是用不光的?所以也不在意请丁母吃上一两顿饭? 丁页子先是一怔,随后不由失笑,她让开身,让那母女二人进了屋,然后又将门给拴上了,自顾自回了房里休息,也不管丁母娘儿俩刚才出去吃饭的事儿。 丁母跟丁柔站在院子里,对于丁页子奇怪的态度,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安。 丁母道:“柔儿,你说你姐她都知道咱们出去吃饭了,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啊?” 丁柔微蹙了眉头,白了丁母一眼,“我哪知道啊?兴许是在暗地里想什么鬼主意呢。” 丁母斥道:“柔儿,不许这么说你姐姐。” 丁柔却是不以为意,“我这么说她过分吗?明明是她自个儿躲懒不想干活,还偏得要拉着我一起做事儿。对于这种懒货,我说的一点儿都不过分。” 丁母暗叹一声,却是不再为丁页子说话,显然也是觉得丁柔说的有理。 静默了一会儿,丁柔忽然说道:“娘,你有没有觉得姐现在变了好多?” 丁母颔首,丁页子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而且那转变实在是可以用巨大来形容。有时候,她甚至都觉得这个丁页子已经不是她之前的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了。现在的丁页子竟然知道了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傻了。 丁柔看向她娘,犹疑的说道:“娘,你说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呀?” 丁柔的眉头微微挑动,显然这句话是大有深意。 丁母连忙朝地上啐了一口,瞪了丁柔一眼,斥道:“没得规矩,瞎说什么呢,你姐她一天到晚在家,能遇上什么事儿?咱家运道好着呢,才不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以后这话可不许你再说了。” 瞅见丁母发了脾气,丁柔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因为丁页子对于她们出去吃饭的事儿竟然半句话都没有说,丁母跟丁柔的心里还是怀了一丝的不安,总觉得自己愧对了丁页子,而丁页子也一定会找她们算回这茬。 丁页子当然不会去找丁柔计较,也不可能去将丁柔以前的积蓄给全部抢过来,然后逼着她做事。她要的是丁柔学会主动做事。对于丁柔,她实在是太了解了,她本就是一个舍不得往外掏钱的人,一次两次她还能请丁母出去吃饭,但这又能维持多久?要不了两三日,她肯定会心疼! 丁页子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起床自个儿做了晚饭,也没有唤丁母跟丁柔一同用饭。 她的晚饭简单的很,只是两碗粥,半碗腌咸菜。因着只是抓了一小把米,所以堪堪煮了两碗粥,够她一个人吃的,那些腌咸菜则是家里原有的。 也许是嫌太寒酸的缘故,丁柔并不爱吃这些,总是会让丁母每日做上几个新鲜的菜。 正文 第十九章 屈服 如此又过了两日,丁页子一直坚持,要么大家一起干活,要么谁都不干活。但因为丁柔的负隅顽抗,所以丁家还真的断粮了。 丁页子跟丁母还好,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就算是整天只喝稀粥就咸菜,两个人也是吃的不亦乐乎。但是丁柔可受不了这种苦。偏生她也小气的很,手里虽握着不少价值高昂的首饰,足以维持她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但是那些都是她为自个儿准备的嫁妆,若是现在就拿出来用了,以后她出嫁的时候可怎么办? 以丁页子现在的态度,才不可能给她准备一大笔的嫁妆,想都不用想。 到得第四日,丁页子正跟丁母坐在桌边喝稀粥,丁柔终于受不了了,眼发花的磨磨蹭蹭的扶着墙才走到了桌子边上。 瞅着那娘儿俩吃的开心,丁柔双眼都气红了,泪珠儿滚滚就落了下来,泣声道:“娘,姐姐,你们这就真的不管我了吗?” 丁母尴尬的看着丁柔,一直喝粥也不是,不喝粥也不是。 她只跟丁柔吃了两顿饭,丁柔就不带着她了。丁母自个儿不好意思去跟丁页子讨吃的,只好自己煮粥喝。不过不凑巧的很,等她刚烧了两顿粥,米缸竟然也空了! 丁页子身边尚有一点儿余钱,所以出去买了点儿米回来吃,米还是放在了米缸里,并没有特意藏起来。 但也许是丁母想的太多,她总觉得那是丁页子买回来的米,而现在丁页子在家里又是这种态度,所以她不应该再去吃丁页子买回来的东西。 如此,丁母竟然生生饿了两顿。 丁页子瞅着丁母那自虐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想了想,丁母的性子虽弱了点儿,但有时候偏心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丁母平日里也是那种勤快人,时常帮着她一起干活儿呢,可没有躲懒什么的。而她现在的举动只是逼着丁柔跟她一起做事,可不是针对丁母的。 如此,丁页子在下一次吃饭的时候,瞅了不远处眼巴巴的望着她的丁母一眼,叹息一声,起身去将她给请到了桌边,二人一道用饭。 丁母先开始还见外的客气了两句,直到丁页子说粥煮的多了,现在天时热,粥若是不吃完的话,放在家里也是要坏掉的。如此,丁母才欢欢喜喜的喝起了粥,后来就跟着丁页子一起吃了。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丁母才算是想了明白。 想她活生生饿了两天,身边揣着大把银钱的二女儿连她的死活都不顾,只顾着自个儿出去找东西吃,根本就不管她这个当娘的。而大女儿呢,从小就被她逼着做事儿,到头来还是大女儿给她东西吃。 每每想到这其中的差距,丁母就不由得悲从中来。真是白瞎了她这么多年对小女儿的宠爱,那个白眼狼,根本就不认她这个做娘的。 这日,丁柔因为腹中实在是饥饿难忍,缓缓的挪到了桌边,想跟她娘和丁页子讨一口吃的。只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丁页子尚未开口说话,她娘倒是出声了。而且不是如往常一般帮她说话的,而是训斥了她。 “哼……”丁母看也不看一旁的丁柔一眼,冷着声音说道:“你身边的钱不是多得很嘛,既然钱多肚子又饿,为何不自个儿出去买吃的了?外面的馆子那么多,想来只要你身边带了银钱,不管是去哪家,都会把你当菩萨一样的供着的。” 丁柔眼眶越发的红,打死她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娘会这么对她说话。 她嗫嚅的解释道:“可是那些银钱都是我为自个儿准备的嫁妆,若是用了,以后我可还怎么嫁出去啊?” 以前丁母是觉得丁柔这个理由挺充足的。本来嘛,一个女子若是嫁去了夫家,她带过去的嫁妆自然是属于她自个儿的,只要嫁妆丰厚了,她在夫家说话做事儿也就底气深厚,也就不用担心一个弱女子会在夫家被欺负。 可是经历了这次丁页子的罢工事件,丁母方才觉得,即使你嫁妆再重要,还能有老娘的性命重要? 如此,丁母现在对于丁柔的态度,才有了这样巨大的转变。但是身在其中的丁柔却尚不明白就里,还以为丁母现在的态度改变,是因为丁页子在她娘的耳边说了她什么坏话。 故而等她解释完毕以后,就恶狠狠的朝丁页子甩了一记眼刀。 丁页子自然不会跟这么一个小女娃儿计较,你眼刀就眼刀呗,反正也不会让她身上少一块肉,随便你耍去。 丁母却是冷哼一声,“是啊,等你娘我饿死了,你家中就无长辈帮你主持婚事了,你自个儿又早已准备好了这么丰厚的嫁妆,到时候你就更好嫁了,是不是啊?” 丁柔讪讪一笑,“娘,你怎么会饿死嘛,你看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呢,真是开玩笑了。” 丁母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怒哼了一声,“我若是跟着你这个败家姑娘过,只怕是真要饿死了!你现在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你这个不孝的忤逆子,我这么多年真真是白疼你了。” 丁柔脸色一白,颤颤的开口问道:“娘,你当真是不管我了?” 丁母阴声怪气的说道:“呦……有钱的小姐,我这老婆子现在都只能喝稀粥了,哪里还有那闲工夫管你啊?你还是哪边好乘凉,你就去哪边吧。” 丁柔脸色煞白一片。 在她看来,不管她做什么事情,不管她有多过分,她娘都是应该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因为她才是她爹娘手心里真正的宝贝呀,怎么可能她娘现在对她说这种话了? 眼瞅着丁母稀溜溜的喝着稀粥,甚是香甜,丁柔腹中再次咕噜响了一声,显然是饿的狠了。 她眼巴巴的望着丁页子,既然丁母靠不住了,只能再求求大姐了。她们两个人总不可能真的谁都不管她了吧?到底她们还是一家人呢。 这个时候,丁柔却是想起她跟面前人是一家人了。 丁页子适时抬头看向她,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柔儿,现如今都这样了,我的条件你能否答应?” 丁柔连忙点头,迭声道:“答应答应,姐,不管你现在让我去做什么,我都做,只要你给我一口吃的。” 丁柔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不以为然,只不过现在肚子饿了,先诓骗丁页子给她点儿吃的再说。 丁页子微微挑眉,她当然猜不透丁柔的心思,但也不会就这样给丁柔吃的东西。此时外面太阳正晒得厉害,丁页子伸手指了指外面的院子,道:“柔儿,既然你答应了我的条件,那就请你先去做一件事情,等你事情做完了,我自然会给你吃的东西。这第一件事就是去帮我把院子给扫一遍,扫完了,我就给你盛粥。” 听到丁页子竟然要她在这种天气下去扫院子,丁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挺直了腰背,要跟丁页子好生计较一番,腹中却再次传来一声咕噜的轻响。 唉……民以食为天,且罢,等她吃饱了肚子,再跟丁页子计较不迟。 如此,丁柔只得气哼哼的出了堂屋,从杂物间里拿了一把扫帚,就在院子里扫了起来。 可是她一边儿扫,一边儿心里就有无数的怨气。想她丁柔长到这么大,何曾做过这些粗活儿了?这不一直都是她丁页子该做的事情吗?现在可好,爹爹不在,娘又不帮她,丁页子一下子就骑到她的头上去了。 丁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好好的一个院子被她扫的尘土飞扬,只有越扫越脏的,却不见半点儿干净,甚至有些灰尘都跑到屋里去了。 丁页子无语,她早知道丁柔不会干活,但是还真没有想到会到这种程度。这丁柔现在在外面是拿扫帚扫地呢,还是在练字呢? 丁页子撂下碗,走到了院子里丁柔的身边,拿过她手中的扫帚,沉声嘱咐道:“柔儿,不是我说你,你刚才扫的那叫什么地?是扫地还是鬼画符呢?来,现在我教你怎么扫地,你若是学会了,我便给你饭吃。” 丁柔不甘心的跟在丁页子的身边,却不得不认真看着她的扫地方式。 为了肚子,她暂且忍了! 等得丁页子教到第三遍的时候,丁柔扫地居然也似模似样了,至少能扫干净了。 如此,丁页子也不多与她说话,让她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以后,就去厨房盛了一碗稀粥给她吃去。 其实丁页子也不是真的狠心,不过有些东西该争取的就应该争取,这种懒惰的习性可不能由着她下去。现在丁柔是在家里还好,家里人不会跟她计较太多,可是以她现在的这个脾气,若是嫁去了夫家,那定是要吃苦的。有谁家能受得了这种活祖宗? 如此,丁页子才不得不为之。 不过想到今日丁柔是饿着肚子扫地的,扫完以后肯定更饿了。如此,丁页子便特意在锅底捞了捞,特意给她盛了厚一点儿的粥,也让她吃个饱肚子。 不管怎么说,丁柔也是她现在的妹妹了。 正文 第二十章 做事儿去 将满满的一碗厚粥端到堂屋,丁页子摆好筷子,便招呼丁柔来吃饭。 丁柔忙不迭的将手中的扫帚随手丢在了地上,直奔堂屋而去,瞅见那满满的一碗粥,顿时激动的扑了上去。也不管那粥现在烫不烫口,端起碗就大大的喝了两口。 等得嘴里都是粥了,她才心满意足的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丁母看到丁柔饿成了这幅样子,顿时心疼的的不得了,缓声对她说道:“柔儿,你慢些吃,你姐既然特意给你盛了一碗粥,肯定能让你吃饱,别急啊,小心呛住了。” 丁柔现在腹中是饥肠辘辘,哪里还管什么呛不呛住,等得将嘴里的粥咽了下去以后,便一手拿起了筷子,就着桌子上的大咸菜,就西里呼噜的将满满的一碗粥都灌进了肚子里。 丁柔的食量本来就不是很大,而且这碗粥还是丁页子特意捡的米粒捞的,所以满满的一碗厚粥下肚,丁柔也算是饱了八九分,一时也不跟丁页子嚷着要吃的了。 只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以前是从来不吃大咸菜这种东西的,她觉得太寒酸,像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姐哪能吃这种东西?而且她以往就算是喝粥,也不可能就只是喝白粥,总比加点儿料,或者是一些小点心。但是今天她就只是喝的白粥,就得大咸菜,不仅同样吃饱了肚子,而且她竟然觉得这样吃也很好吃! 丁柔顿时就怔在了那儿,难不成她现在也变得跟丁页子一样好养活了? 丁柔现在的情绪复杂的很,她一直将自己看得很高,总觉得丁页子是不如,自己的。可是她现在静下心来一想,丁页子除了长得没有她漂亮以外,还有哪里是不如她的?恐怕,更多的还是自己不如丁页子。 丁柔微微摇了摇头,赶忙将这种情绪给按压了下去! 不要!她才不要不如丁页子!不论如何,她总是要比丁页子高贵的。 现在填饱了肚子,丁柔也没什么想头了,直接将手中的碗筷一扔,就回了西屋,想来是午睡休息去了。 丁页子挑了挑眉,不甚在意的将桌子上的脏碗都摞在了一起,搬去灶房洗了。 丁母到底还是不放心,崴着小脚就奔到了丁页子的身边,略带些紧张之色的看着丁页子,可是她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丁页子脸上有丝毫不愉的神色。这下子她倒是更慌张了,越发觉得丁页子现在让人捉摸不透了。 “页子,你不生气吧?”丁母颤着声音问道。 丁页子奇怪的看向丁母,眨巴着眼睛,疑惑的问道:“娘,好好的我生什么气啊?” 丁页子搓着双手,一副无措的样子,小声的说道:“还不是为了柔儿刚才的事,她虽是听你的话,乖乖的将院子给扫了,但是刚才还当着你的面摔了碗,我怕你生她的气。” 丁页子失笑,却也觉得丁母此举可笑得很。明明是一家人,但是被她这么一问,倒好似自己是在仗势欺人一般。 难怪丁柔会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全是被丁母给惯出来的。 丁页子将洗干净的碗放在了碗柜里,又将脏水给泼了出去,不甚在意的回丁母道:“娘,没事儿,既然先前我说柔儿做事就给她饭吃,她扫地,我也给了她粥吃,我为何要生她的气?不过若是她还想吃晚饭,自然还要帮我做其他的事情,不然下次可就不是饭前扫院子这么简单了。” 丁页子知道,她这里说的话,到时候丁母都会全数在丁柔的耳边说一遍,所以她也不担心丁柔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果然,丁母听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高兴的迭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生气就好。” 说完这话,丁母就直奔堂屋而去,显然是要去西屋跟丁柔知会一声,免得她的宝贝闺女晚上还要饿肚子。 此时正是正午,外面的太阳晒人的很,丁页子左右无事,便去了东屋午睡。现在丁母跟丁柔正在西屋说着话,她此时过去就显得不方便了。 下午四点左右,往常都是这个时候去周记的杂粮铺子买豆子,这日丁页子觉得丁柔中午已经屈服了,那么她也该考虑一下继续开始做豆腐了。 当然,考验远远还没有停止。 丁页子取了银子以后,便去了西屋找丁柔,瞅见她还在坐在那儿做女红呢,便直接朗声说道:“柔儿,这女红就暂时先放下来吧。我现在要去周记杂粮铺子买豆子,你好歹跟我一道儿去。” 丁柔十万个不愿意,闻言就冷了脸,左右不舒服的扭着身子,好似屁股下面有个钉子一般,嗫嚅的说道:“这买豆子你不是可以一个人去呢嘛,叫我同去做什么呢。” 丁页子嘴角微勾,谑笑道:“柔儿,你以前不是都想着能与我一道儿去的吗?怎的现在我叫你同去,你倒是不高兴了?” 丁柔并不抬头看丁页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丁页子现在气势大得很,她若是直接与她对碰,肯定只有吃亏的份。她依旧忙着手上的女红,低声说道:“后来不与你同去,也就不想去了。” 丁页子也不想再与她废话,简而言之的表明自个儿的态度,“柔儿,这次我既然让你同去,便是有事情要给你做。你也晓得咱家已经三天没有开门做生意了,所以我手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钱,只堪堪够买今天的豆子。所以豆子买完以后,得咱们自个儿担回来。我一个人定然是担不回来的,必须得你去帮我。” 丁页子说完,静默了瞬间,又笑着说道:“当然,你若是愿意出钱请刘老头担回来,那我也不反对。” 提到让她出钱请刘老头担豆子回来,丁柔就一阵的心疼。她以前舍得,是因为知道卖完豆腐以后,钱还会回到她的荷包里。可是现在丁页子将家里的钱银抓的死紧,一点儿都轮不到她,她怎么可能甘心白白的出钱? 丁柔撅着嘴,有些不太高兴,手上的女红虽然停了,人还是愣愣的坐在那里。 丁页子不耐的催促道:“柔儿,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你若是不想去,不想吃今儿个晚上,明天一天也不想吃,那你就跟我说一声,我自个儿去少买一些回来,只要够维持我跟娘的生活就成,你还是过你自个儿的小日子。你若是想去,就动作迅速一点儿,别磨磨蹭蹭的跟个老太太似的。” 想到这几天因为在外面吃饭而花掉了不少钱银,想到后来一日因为舍不得花钱,而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丁柔就一阵恼怒。她猛地将手中的女红扔在了床上,气嘟嘟的直往外奔去,一面嚷道:“走吧走吧,我就顺了你的心,等我累死了,你就开心了。” 丁页子连忙跟在丁柔的身后出了去,她就知道丁柔受了这两日的苦,肯定舍不得花钱了,更舍不得让自己饿肚子了。于是最后不得不屈服在自己的“恶势力”之下。 路出灶房门口的时候,丁页子顺势拿起了一个小竹篾篮子,而后才追了上去。 丁柔对于丁页子的任何举动都不感兴趣,她只想尽快买豆子回来,然后好好的吃上晚饭! 丁母看到丁柔竟然跟丁页子一道出去了,心里却是激动不已。真是没有想到页子还是有些手段的,就这么三花两道的让丁柔乖乖听话了。想她这个做娘的将个闺女当活祖宗似的供着,心里也不是不怨,但好歹是自个儿生的,她能说什么? 现在丁页子将丁柔训的这么好,丁母心里除了一丝丝的不舍心疼以外,更多的竟然是开心! 到的周记杂粮铺,称好需要的黄豆,丁页子特意将布袋中的黄豆倒了一些进竹篾篮子,还拎起篮子试了试其中的重量,等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将竹篾篮子递给了丁柔,而后又将布袋给扎了起来。 丁柔不服气的撅着一张嘴,但是想到自己的肚子,只能满含怨愤的伸手去拎那竹篾篮子。 只是她自小就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儿,虽然丁页子只是倒了大约十斤的豆子给她,但还是让她好一个踉跄,连篮子都没有拎得起来。 丁页子瞅着她这么样子,却是半点都没有帮她的意思。 丁柔顿时就怒了,她一脚将篮子踢到了一边,险些踢翻其中的黄豆。双手叉着腰,就朝丁页子嚷道:“丁页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存心想累死我不是?” 丁页子嘴角微勾,面无表情的看向丁柔,沉声道:“柔儿,我已经是给你轻的了,是你自个儿力气小,你还能怪我不成?现在还是在周老板的铺子里呢,你若是想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我可管不着你。” 丁柔怒色一敛,果然看到柜台后面的周老板正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直直的瞅着她们姐妹二人呢。 她也不多说话,直接走到了丁页子的面前,伸手去拎丁页子面前的布袋子。在她看来,丁页子肯定是将重的给她了,而自个儿拎轻的。哼……这丁页子莫非当她是傻子不成?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帮倒忙 丁柔满脸得意的要去拎丁页子的布袋子,在她看来,丁页子肯定是将重的给她,而自个儿拎轻的。本来嘛,人多是会这样想的,有谁会不想让自个儿活计轻巧一些? 只是她压根儿没有算一算,丁页子总计买了三十余斤的黄豆,给她倒了十斤,剩下的袋子里还能有多少斤? 所以当丁柔试图用很小的力气拎起那个大袋子的时候,她果断再一次险些摔个踉跄。 这次的重量可不比刚才,可让她连胳膊都伸不直。 丁页子嘴角微勾,好笑的看着丁柔的一举一动,她也不阻止,只要丁柔是个还有脑子的,必然会明白她的意思。她现在刚刚做事儿,手上力气也不大,那她这个做姐姐也不介意让着她一些,但是想要完全不做事情,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丁柔拎完那个布袋子,方才明白丁页子的意思。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丁页子不仅仅没有将重的那部分给她,甚至还特意给她减少了许多。她虽没办法分清丁页子那里到底有多重,但是脑子一转,也算了过来。 丁页子拎着的布袋子竟足足比她的竹篾篮子要重了两倍! 丁柔脸色一阵难看,眸光复杂的看向丁页子,似是在问,为什么呢?她不是一直在跟她计较,姐妹二人谁做的多,谁做得少吗?怎的今日她听了她的话,来与她一道买豆子回去,她倒是没有趁机占她的便宜了? 丁柔以己度人,若是这事儿放在她的身上,那她一定会让丁页子将所有的豆子都拎回去,她自个儿是一点儿都不会帮忙的! 丁页子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手拎起那布袋,然后一个用力,将那个布袋给甩到了肩上去,看来是打算就这么将这个布袋子给背回去了,而后又轻声对一旁愣怔的丁柔说道:“柔儿,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吧。那篮子你且先拎着,能挨到家,今儿个就算是过关了。” 提到过关这两个字,丁柔就是一肚子的气不打一处来,刚刚产生的一点儿疑惑也立时消失无踪,费尽力气将那个竹篾篮子给拎了起来,挎在了胳膊弯上,慢腾腾的跟在丁页子的身后出了去。 因着此时已经进入夏中,所以尽管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接近下午六点半左右,可是天色已然亮堂的很,根本没有丝毫的黑夜之感。而且因为此时气温宜人,不像白日里那般的热气蒸人,所以此时街上的人倒是更多了。 丁页子见着丁柔脚步缓慢,那十斤的篮子让她拎着好似非常费力,便放缓了脚步走在她的身边,询问道:“柔儿,可是觉得这篮子重的很?” 丁柔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气愤的反问道:“你说这篮子重不重?” 丁页子一笑,两手用力拉了拉背上的布袋,笑问道:“可有我背上的布袋子重?” 丁柔撇了撇嘴,扭过头去,少顷,驳道:“那你还比我多吃了两年的饭呢,力气自然要比我大上一些。” 丁页子还真的没有想到丁柔会说出此等搞笑之语来,一时倒是顾不得跟她生气,反而脸上乐的笑开了花。暗道,这丁柔的脑子有时候还真的有意思的很。 她正关注着丁柔那边,一时没有觉察自个儿前面正急速的趋近一个熟人。 等得她手上一轻,背上的布袋子被夺,她方才惊愕的看向面前人,竟是被她百般劝阻的高晨天! 高晨天一副心疼不舍得样子,一个用力,就将那布袋子甩到了自个儿的背上,还说道:“页子,这布袋子这般的重,你身量又小,如何能背得起这般重的袋子?若是伤了身子怎么办?下次要不请挑夫帮你们给挑回来,或者叫我过去帮你们背也成。” 丁柔瞅见有免费的挑夫可以用,哪里还有嫌弃的?当下将自个儿肘弯上的竹篾篮子也放在了地上,一手捏肩捶背,一手指着地上的篮子道:“晨天哥哥,你若是拎得动,不如将这个竹篾篮子也拎着吧,我这力气比姐姐还小,可再也拎不动这篮子了。真是累死我。” 高晨天原本只是来帮丁页子的,只是瞅见丁柔一副可怜相的看着自己,而那杏眼满含水汽,桃腮润红一片,想来是刚才费了大力气。不由心头一软,伸手将那个竹篾篮子也拎在了手上,恍恍惚惚的说道:“好啊,拎一个也是拎,两个也是拎。” 丁页子原先还觉得这高晨天人还不错,她只是初初来到这里,所以才不想贸然的接受这桩婚事。但是这次被丁柔这么一试,丁页子心里对那高晨天不由产生了一抹厌恶之情。 虽然她也一直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丁柔这样长相娇媚的美人来说,一般人都不舍得看着她们受苦,只是这个丁柔是她丁页子的亲妹妹好不好?你高晨天就算是爱看美人,也得分分人选,分分场合! 丁页子当下脸色一冷,劈手夺过高晨天手上的竹篾篮子,又伸手去拽那个布袋子。 刚才高晨天是不小心恍了神,才会被丁页子轻易的将竹篾篮子给夺了过去,但是这下他上了心,如何能让丁页子将布袋子给抢过去?他还想好好在丁页子的面前表现表现呢,他可是知道的,丁页子因为他娘的关系,现在正琢磨着要跟他退亲呢。 想他高晨天自小就认定将来的妻子除了丁页子,并无旁人,现下如何让他接受这样的现实? “页子,这袋子我来背就好,你一个姑娘家,若是背这么重的东西,会伤身子的。”高晨天死死拽住手上的布袋口,就是不想让丁页子将布袋给夺过去。 丁页子原先还在跟他抢夺,只是二人现在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的抢来抢去,未免显得有些难看。而现在,已经有人朝他们这里指指点点了。甚至还有人认出了丁页子,晓得她当初在郝公子面前放出的厥词,如此更是有人说她是不知廉耻,不知道谨守妇德。 因为距离有些远的关系,丁页子并不能将那些围观的三姑六婆的话全部听清,但是看到她们的脸色和唇形,也知道断断是没有一句好话的。 丁页子顿时气的不轻,也不伸手去跟高晨天抢夺布袋了,只是离那高晨天远远的站着,冷声问道:“高晨天,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丁页子名声早已毁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也不会介意与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争抢东西?” 高晨天哪里见过丁页子如此疾言厉色?他连忙环顾四周,果然如丁页子所言,正有不少妇人对他们这里指指点点。他顿时脸色胀/红一片,焦急的看向丁页子,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页子,我……我只是想……帮你。” 丁页子强忍住心中的愤懑,她自然晓得高晨天是一片好意,只是他们两家注定成不了亲家,他一个人又何必在这里执迷不悟?而且现在还是好心办坏事!让她丁页子的名声变的更臭了! 丁页子虽然对上次的郝公子事件想的很开,觉得无关紧要。但是她到底也是一个姑娘家,上次若不是意外,她也不可能放出那样的豪言。如今既然已经身为古代人,若是能守好自己的名声,她当然还是想努力修补好的。可恨,这高晨天偏偏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想着是在帮她的大忙! 他难道不知道,他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他娘更有借口和理由让他们退亲了! 丁页子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高晨天,难道你不晓得你娘的意思吗?既然我们两人注定日后男婚女嫁是各不相干的,你又何苦现在再来招惹我?我丁页子不稀罕你高家,但也不想做个一辈子的老姑婆,你还真的想害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不成?” 这般重的话,哪里是高晨天承担的起的? 高晨天闻言脸色一白,惊愕的看向丁页子,迷惘般的说道:“页子,我们是定过亲的人,以后也是要成亲的,难道我舍不得你,帮你做事儿,这还不对吗?” 丁页子眼瞅着围观的人似是越来越多,个个一脸八卦相,顿时气的要吐血,恨不得拿个锤子在这高晨天的脑子上敲打两下,倒是要看看他的脑子里是不是没有脑浆,都是浆糊在作祟的。怎么这人就是听不懂她的话呢?还在这边曲解她的意思!真是有够讨厌的。 此时此地,根本就不适合他们二人商量这种终身大事,还得另觅静处才好。 丁页子压低了声音,沉声道:“高晨天,你若是真的想帮我,就赶紧将袋子还我,我自个儿背回去!柔儿那里也不需要你的帮忙,免得让柔儿也受了你的牵累!明日午后,你来我家,我再与你好好说道。” 丁柔原先还想躲个懒,想着高晨天能帮她把篮子给拎回去,只是眼瞅着这围观的妇人个个嘴里没有好话,她不由就想起了丁页子前段时间的遭遇。不会她丁柔好好的也会遭这池鱼之殃吧? 这一吓,丁柔也不敢偷懒了,连忙将那篮子给挎在了自个儿肘弯里,急火火的就拉着丁页子要回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嫁妆自挣 丁页子跟丁柔疾步往丁家赶去,急急的躲离了高晨天,好似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高晨天见着丁页子远远离去的身影,心中一阵惆怅,好一阵子的怅然若失,好似看到丁页子就这么从他的生命中离开了一般。 他环视了一眼周遭,但看到依然还有一些长舌妇对着丁页子姐妹二人远去的背影不依不饶,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说着一些难听的话,好似丁家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一般。 人言可畏!人言猛于虎呀! 高晨天暗暗垂首,是他大意了,也难怪丁页子如今这般的惧怕。虽说他们二人定过亲,但到底是还没有成亲,在人前这般的拉拉扯扯,确实难看的很。 高晨天心下暗自计较,看来下次他若是再想帮页子的忙的话,最好提前跟她说好了,让她有一个准备。或者直接让他帮她们出去买豆子,也省的她们抛头露面,看到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这些讨厌的长舌妇! 高晨天恶狠狠的朝她们瞥了一眼,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却说丁页子姐妹二人去买豆子,丁母在家却是有些坐立不安。她倒不是担心她们姐妹二人路上会出什么事儿,只是琢磨着柔儿跟页子性子都略有些倔强,这若是一言不合,吵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但是万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听到门外的敲门声,然后急忙去开门,却看到丁页子姐妹二人手挽着手,一人手里拎着一些黄豆,就这么和亲和睦的回了来。 丁母瞪圆了眼睛,傻傻而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二人,连侧过身子让她们进屋都忘了。 丁柔顺着她娘的眼睛一看,原来自个儿的手还搭在丁页子的胳膊上呢,她连忙嫌恶的甩了开去,又闷声闷气的朝丁母哼道:“娘,你发什么愣呢?赶紧让开一些,让我进去呀。” 丁母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忙侧过身子,脸上却是溢出了欢喜的笑容。 嘿……这才是她的柔儿嘛。 丁柔面露不愉的撅着嘴,跨步进屋,将肘弯上的竹篾篮子随手丢在了铺子里的地上,自个儿则直奔后院而去。一面走着,不拎篮子的那只手则不住的按摩着另一只手的酸疼之处。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力气活儿,胳膊酸疼也是正常的。 丁页子进的铺子,也将背上的布袋子扔在了地上。伸手按了按自个儿肩背。到底也是二十余斤重的布袋子呢,她虽是做惯了力气活,但这么长远的路背下来,也是累坏她了,肩背不免有一些酸痛之感。 要不是为了给丁柔上这么一课,她才不愿意省那么十几个铜钱,把这些豆子累死累活的背回来,直接交给老刘头挑去就算了,反正也不过是两三块豆腐的钱。 丁母探头朝院子里张望了一眼,没有瞅见丁柔的身影,料想她已经进了屋里,这才凑到了丁页子的身边,小声问道:“页子,娘还真的没有想到,你竟是有那能耐,现在让柔儿听你的话了。” 丁页子撇了撇嘴,小性子冒起,不咸不淡的问她娘道:“娘,那你是高兴柔儿帮我呢,还是不高兴她这么累啊?” 她倒是要试试丁母的心,看看经过这件事情,她还偏心不偏心了。 丁母睨了丁页子一眼,大略猜想到她的意思,嘿嘿怪笑一声,拊掌乐道:“页子,看你这话说的,娘当然是希望柔儿能多多的帮你做事儿了。以往家中的事务多是你做,娘也知道对你不起。也怪娘没有本事,不能让柔儿乖乖的听话,好生的帮你一把。好在如今你倒是有法子让柔儿听话了,这也是于她好的,娘当然没有意见。” 丁页子这才笑了起来,“娘明白就好,柔儿这样若是只吃不动,一旦嫁去了夫家,吃亏受苦的那个人还会是她。” 丁母作为一个过来人,深以为然。 既然丁柔帮忙拎了豆子回来,晚饭当然是不会克扣她的,一家人也算是平心静气的用了晚饭。 吃完晚饭,趁着收拾桌子的当口,丁页子瞥了丁柔一眼,淡声吩咐道:“柔儿,明儿个我起床的时候,也唤你起床,一起磨豆子,可好?” 丁柔不满的瞪了丁页子一眼,静默了会子,不情愿的回问道:“那若是豆腐做了出来,可有我的钱?” 丁页子知道丁柔在意的就是这点,当下朗声道:“只要你活儿做了,这豆腐卖了出去,当然有你的钱哪。” 丁柔有些不相信的睨了丁页子一眼,挑眉问道:“当真?那有多少?” 丁页子嘴角微勾,失笑道:“这个当然是要看你做的活儿多少再说了。别我现在说了一个价,你明儿个光推磨不使力,那我岂不是白分给你钱了?所以你明儿个若是活儿做的多,力气使得多,我当然不会给你少分。你放心,咱家还有娘在呢,就算是我想坑你,娘也不会乐意。” 丁页子转首看向坐在一旁的丁母,询问道:“娘,您说是不是?” 丁母一派义正言辞的神色,严肃的说道:“那是当然,咱家以后就是谁做的多,谁就拿钱多;谁若是不做事儿,那就是连饭都没得吃的!” 丁柔瞅见一向偏帮她的娘亲现在都不管她了,顿时失了力气,暗道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来了。 慢腾腾的长叹了一口气,丁柔黯然的点了点头,无力的说道:“好吧,你明儿个起的时候唤我一声,以后我帮你做事儿就是。” 丁页子赞许的颔首,“这才对嘛,你想有丰厚的嫁妆,总得自个儿挣点儿才是。以前的那些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自个儿存着。但是以后嘛,你若是想存嫁妆,方得自个儿做事儿才行。” 想到以后的悲催生活,丁柔也没心情跟丁页子在这边说话了,脚步缓慢的回了西屋的床上。这明儿个既然得早起,那她现在还是早点儿睡的好,免得睡眠不足,失了颜色。 翌日凌晨四点左右,丁页子在生物钟的召唤下,蓦然睁开了双眼,先是瞅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一个多月下来,她也算是习惯了靠看外面的天色来猜测大略的时辰。 晓得现在已经到了点儿,丁页子忙起身,推了推另一头的丁柔,扬声唤道:“柔儿,时辰到了,该起床了!” 丁柔睡得沉,丁页子唤了她好几遍,丁柔才缓缓睁开双眼,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声,正想掀开丁页子的手,继续睡下去。 丁页子冷冷的声音却刺入她的耳际。 “丁柔,你若是还想好好过日子,还想攒嫁妆,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起来!” 这两句可是戳到了丁柔的软肋上,现在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继续说了。况且昨儿个已经跟丁页子说好了,只要她做事,丁页子就会分钱给她,不然她不仅没有钱赚,还得拿自个儿的老本出来维持生活。若是长此以往,只怕她的嫁妆就要被她自个儿给吃光了。 丁柔暗叹一声,只能无奈的起身穿衣。 为了嫁妆,她拼了! 丁页子瞅见丁柔已经起了,心头一喜,脸上就带了笑意。丁柔无意瞅见她的神色,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气哼哼的出去洗漱。 丁页子才不在乎她怎么看自己,反正她坚信她这么做是对的! 姐妹二人一同去到了作坊,丁页子指着泡好的豆子,吩咐道:“柔儿,上次已经教了你怎么将豆子舀进磨盘了,至于怎么推磨盘,想必也不用跟你细说,只要用力气推就行了。不过今儿个我可要跟你说明了,这舀豆子是个省力气的活儿,价钱自然没有推磨盘那么高,你自个儿想想,愿意做哪样。” 丁柔扁着嘴,不高兴的问道:“舀豆子跟推磨盘不是都是做事儿吗?怎的价钱就不一样了?” 丁页子挑眉,“那你不如推磨盘如何?我给你跟舀豆子一样的价钱!” 丁柔当然晓得这其中的区别,光看那磨盘那般的大,就晓得推起来肯定是极为的费劲儿。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一样价钱的前提下,还选择推磨盘? 丁柔继续扁嘴,“那推磨盘跟舀豆子的价钱差多少?” 丁页子扳着手指,细细与丁柔说道:“我也不与你说价钱是多少,单单跟你算算这做豆腐总共分为几个过程。首先,去杂粮铺里买豆子是其一,第二得泡豆子,第三便是磨豆子,第四是煮豆浆与滤豆浆,第五是点豆浆与压豆腐,第六就是卖豆腐。如此,经过这六步,这豆子才能换成钱,咱们家也能有钱糊口了。我也不多说啥,到时候卖得多少银钱,我们就按照这几个步骤来分。你若是参与的多,我当然就分给你多。” 丁柔了解的点头,如今听丁页子这么细细道来,她才恍然发现原来做豆腐也分这般多的步骤。以前因着自个儿不会,所以她也从不曾踏足作坊,故而也不晓得这做豆腐要经过哪些步骤来。 而今她细细一想,这做豆腐看起来是个简单的活儿,但是她会做的又有哪些?看来她现在也要沦落成个做力气活儿的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信物到手 丁母站在磨盘的一旁,淡笑的望着丁页子跟丁柔在那边细细说着什么,眼见得两个女儿现在做事有商有量了,她心里也很是开心。反正她现在不过是一个老婆子,自个儿干活是为了什么呢?不还是为了两个闺女嘛。只要两个闺女好,她倒也不计较多少。 如此,从今日开始,丁柔便正式加入了丁家做豆腐的大军当中。 丁页子想着人有一技之长总归是好的,所以在做豆腐的时候,每一个过程都会细细跟丁柔讲述上几遍,有时候怕她听不明白,还让她自个儿实验一番。 丁柔虽不高兴做这些活儿,但是一想到她只要会做的多了,以后分的钱就多,嫁妆自然就不愁了。于是只能按捺下所有不满的情绪,乖乖的跟着丁页子学做豆腐。 一上午忙活下来,丁页子跟丁母这两个做惯了事儿的人当然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丁柔那娇弱的身子却觉得自个儿要被活生生的累瘫了! 等得豆腐全部卖完,丁柔宛若一摊烂泥一般,耷拉在了铺子里的椅子上,眼睛却还是直直的瞅着面前的丁页子。 她这是在等着丁页子给她分钱呢,不然早就奔回屋里休息去了。 丁页子也不恼,跟丁母将摊子收拾好以后,就将铺门给关了起来,将钱箱中的钱都倒在了铺子里的四方桌上。她还一面对那丁柔说道:“柔儿,你看,这银子如今可是都在这里呢。我先与你说个清楚你做的那些事情占得几成。” 丁柔忙紧紧的看着丁页子,紧张的问道:“几成?” 丁页子也不是那种贪心的人,而且现在丁柔确实是做了不少事情,改变了很多,加之又是姐妹二人,她也没必要弄的太难看。如此,丁页子也没有详述丁柔做了多少事儿,只道:“柔儿,你做了多少事儿,你自个儿心里清楚。现在我也不与你多说,暂时就这么安排,你跟娘占各得三成,我一人占得四成,你看如何?” 丁柔眉尾一扬,就想责问丁页子,为何她要多占一成。 丁页子嘴角微勾,沉声道:“柔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想想你做了多少事儿,我又做了多少事儿。所以这等安排可有让你吃亏?你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丁柔不用想也知道答案是什么,登时撇嘴,不情愿的答应道:“好吧,三成就三成!哼……” 如此,丁页子又转首看向丁母,笑眯眯的问道:“娘,这等安排你可满意?” 丁母略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还给我分三成哪?这可如何是好?我这老婆子要这银子做什么呢,你们姐妹俩分了,做嫁妆也好。是娘没本事,不能给你们准备好嫁妆,以后若是嫁了人,少不得要让你们看旁人的脸色过活。” 丁柔立时眸光烁烁的看向她娘,一把抓住了丁母的胳膊,欢喜的道:“娘,既然你不要,不如都给我吧!” 丁页子沉沉的剜了丁柔一眼,阴声道:“柔儿,你想的倒是美,你可有想过,若是我跟你都出嫁了,娘一人在家如何过活?拿什么来赚钱养活自个儿?还是你愿意从夫家拿钱来供养娘?” 丁柔一下子就被丁页子问的不说话了。 丁页子再转首看向她娘,沉声说道:“娘,我晓得你是为了我们姐妹二人好,但是现在爹爹不在了,您也要晓得为自个儿打算一二。我跟柔儿都是姑娘,迟早要嫁人,现在我们还能赚钱分与你一些,以后若是嫁到了夫家,只怕没有这般容易了。所以您自个儿应当存一些银子在身边,也当做是养老。” 丁母还真的从来没有为以后打算过,如今听丁页子这么一说,倒是不由得深思起来。 丁页子也不多说了,将钱箱中的银子都数了一遍,然后从中分出了六钱银子,对丁母和丁柔道:“娘,柔儿,咱们一家过日子要花钱,买豆子也要花钱,所以这六钱银子每日里就额外剔出来,用作这部分的消费,可好?” 丁页子说的条理分明,丁母跟丁柔当然没有话说。 丁页子随后从剩下的银子里取了四成放入自个儿的兜里,剩下的则均分给了丁母跟丁柔。 如此,倒是得了一个皆大欢喜。 丁柔拿着自个儿分到的三千多的银子,欢喜的往屋子里走去,而后关上西屋的门,小心的放入自个儿的荷包里。虽说这银子不多,但好歹是她自个儿挣的,心里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欢喜之情。 丁母得了钱,心里也高兴,慢慢觉得还是丁页子这闺女好,都晓得为老娘的养老做打算了。 娘儿俩随后也回去休息了一阵子。 因着丁柔跟丁页子在前面卖豆腐的时候,丁母已然将午饭给做好。所以等得娘儿三人休息好了以后,便直接可以吃现成的午饭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这是丁页子吃的最最舒服的一顿午饭!她总算是告别了奴隶生活了!以后大家按劳所得,便不会再有不公平之事发生。 虽说丁页子也觉得一家人之间这么计较不太好,不过要她再过上以前那种像老黄牛似的日子,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吃完午饭以后,太阳正晒得很,铺子门外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不用说,肯定是高晨天来了。 丁页子先是认真的对丁母说道:“娘,定是高晨天来了,今儿个你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信物给我找出来,最好今儿个下午我就给高家送过去,也省的以后再闹的难看。” 丁母刚刚得了钱,正在高兴头上,哪里想到丁页子又将这事儿给提了起来,顿时满脸的不开心。郁卒的说道:“不行!这事儿我万万不会同意的!这既然是订了亲的,哪里退亲的话说?你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那高家的事儿,好好的为何要退亲?” 丁页子看向丁柔,沉声道:“柔儿,你把昨儿个下午发生的事情跟娘说一遍,看她还晓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连你的婚事也要受影响了。” 丁柔一直觉得自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其实应该出身在更加富裕的家庭,这才符合她的身份。只是无奈丁家就是这么一个破败的情况,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如何逆天改命?所以她才会对嫁妆那般的看重,就是想通过嫁人来改变自个儿命运! 所以一旦有事情涉及到她的婚事,那她就万般的放在心上了。 想到昨儿个在街上的时候,那些长舌妇指指点点的样子,丁柔顿时心头拔凉拔凉的,她连忙将昨儿个的事情添油加醋跟丁母说了一遍,末了泣声道:“娘哎……我晓得上次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姐姐不慎说出了那等闲话,闹得她如今婚事不保。只是您好歹也想想我,难道也要让我如姐姐一般吗?既然那高家打定主意要退亲,您这打死不想退,姐姐就算是嫁了过去,那高家又怎会善待她?” 丁母纠结的望向丁页子,目光像是在询问,真的那般? 丁页子沉沉点了点头,肯定了丁柔的话。 想她姐妹二人从来没有齐心过,这次若不是涉及到了自个儿的婚事,丁柔也不会帮着丁页子劝说丁母答应高家的退亲。当然,其实丁柔也不晓得这是丁页子满心满意想退的。毕竟在她看来,一个被人退亲的女子名声是很不好的,她其实只是为了自个儿考虑而已。 丁母左右思量不定,丁页子连忙加了把火,沉声说道:“娘,我今年已经十六啦!若是再不与那高家退亲,再被高家拖上个几年,以后你让我还如何嫁人?谁还愿意娶一个老姑娘回去?” 这句话可算是戳在了丁母的心上。 她一个成年人,就算是想的少些,但是如何猜不透高家的心思?一拖再拖,而今页子都十六了,那高家还不准备婚事,想将她家姑娘拖到几时? 丁页子一把拉起了丁母,将她往东屋里拖去,急急的说道:“娘,那高晨天现在就在门外,你赶紧把那信物给我找来,我还给他。从此咱家也与高家没了关系,省的老是要看那高大婶的脸色。到时候您再请媒婆帮我做媒不迟,我有手艺,不担心吃喝,又何必非得巴着那高家?” 丁母想想也是,而且心里也担心丁柔的婚事会受到影响,脑子里现在就是一团浆糊,下意识的就随着丁页子的话走了。 她走进东屋,在大木柜里翻找了一遍,寻了个玉佩出来,颤颤巍巍的递到了丁页子的手上,黯然道:“这便是你跟那高晨天定亲时,高家送来的信物。” 丁页子接过玉佩,细看了一遍,那玉佩色质尚算清透,刻着一个鸟儿的图案,大抵是喜庆的鸳鸯之类的,只是碍于做工一般,所以还真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啥。 丁页子欢喜的握紧玉佩,总算是让丁母将这玩意儿交到了她的手上,她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沟通障碍 丁页子终于从她娘那边拿到了与高家定亲的信物。有了这个信物,她就可以与高家解除婚约了。 高母早就巴望着高晨天能与丁页子解除婚约,若不是丁母坚持,怎么样都不愿意交出信物,这事儿早就解决了,也不会让高母和丁页子都烦扰到了现在。 丁页子拿着信物,脸上不掩欢喜之情的直奔门外而去。 高晨天在铺子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铺子里似乎有脚步声在临近。他见迟迟没有人来给他开门,还以为丁家一家都午睡去了,待得看到开门的人是丁页子,连忙歉意的对丁页子作了个揖,道歉道:“页子,真是对不住,我不晓得你们已经休息了。” 丁页子淡笑着对他摆了摆手,侧身示意他进屋,关上门后,就请他直接在铺子里的凳子上坐下了,没有去后面的院子。 这段时间以来,丁页子从来没有给过高晨天一个好脸色,唬的高晨天如今面对她的时候都隐隐的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生怕她在哪一个瞬间又不给他好脸色看了。他直到进屋坐下的时候,依然紧张的注意着丁页子的行动。 此刻丁页子心情极好,终身大事终于不要潦草解决,而可以让她有自主选择的余地,她怎么会不开心?故而面对高晨天的时候,也难得的露了笑意。 看到高晨天的神色似是有些紧张,丁页子不禁摇头失笑,知道是自己最近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她摇头轻笑,在高晨天的对面坐了下来,轻言道:“高公子,今天请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听到丁页子这般冷漠而生疏的称呼,高晨天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难不成…… 桌子下的双手不由紧握,高晨天绷着声音,眉头也下意识的紧蹙着,勉强勾起了嘴角,问道:“页子,你唤我晨天就可以了,这次可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的帮忙?你尽管直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丁页子摆了摆手,这高晨天怎么总觉得她需要他的帮忙呢?没有他的帮助,她丁页子一定会活的很好,好不好?甚至有可能会活的更好呢! “高公子,这礼不可废,界限还是划清一点儿好,免得以后招人话柄。”丁页子板着声音划清自己的界限。 高晨天果然闻言脸色一僵,心里却是暗自在责怪他娘不应该不问问他的意思,就那么上高家的门来退亲,导致现在丁页子怎么着都不愿意原谅他了。 他慌张的伸手要去抓丁页子的手,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认真,想让她明白他是真心实意对她的。 眼见得高晨天的手伸了过来,丁页子反应极快的将自个儿手从桌子上挪了开去,同时心里头打消了将定亲信物交到高晨天手上的打算。看这高晨天的意思,若是定亲信物交到他的手上,只怕他会自个儿藏起来,不交给他娘,到时候难道她还要嫁给他不成?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直接将这个信物交到高母的手上比较好。 思量妥当,丁页子便对高晨天说道:“高公子,我看这件事只你我二人恐怕还不好说。不如我去你家,与你爹娘说,可好?” 看到丁页子躲闪的样子,高晨天心里一紧,酸涩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脸色立时就黯淡了下去,倒是让丁页子看的有些不忍,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但她很快就将那种不忍的情绪给收了起来。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她若是舍不得这高晨天,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与他,那么以后吃苦受罪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趁现在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还是趁早解决了这件事情的好。 眼瞅着高晨天没有答话,丁页子率先站起身,对那高晨天说道:“高公子,走吧!” 丁页子用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在说话,高晨天此刻心里情绪复杂的很,下意识的就随着她的意思走了。 二人一道出了门,顶着大太阳,就往高家行去。 此时此刻,因着太阳太大,所以路上的行人很少,气氛显得很是静谧,更有一种淡淡的压抑感产生,让高晨天险些缓不过气来。他时不时的侧头看向身旁的丁页子,见她目视前方,大步的往前走着,好似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他,而那冷漠疏离的样子更是将他远远的排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高晨天有些不明白,他二人从小定亲,自小就是玩在一处,感情甚笃。丁页子年纪比他小,时常跟在他的身后,柔柔的唤他晨天哥哥,等到长大一些以后,就直接唤他晨天了。 丁页子一向很是能干,家里家外的忙活,他总是见她像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不像丁柔,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就不是一个过日子的人。自打丁父死了以后,丁页子就更忙了,而他二人尚未成亲,所以他只能在一些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她做事,却不能尽己所能的让她什么都不做,只要安心生活就好。 她可是怨他不能帮她排忧解难,甚至他娘逼迫她退亲,所以恼他了? 高晨天暗暗猜测丁页子最近遽变的原因。 以他二人之前的相处,成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怎么现在却演变到了如此境地?他心里明白的很,丁页子这次去他家,肯定是想跟他爹娘说退亲的事。虽说丁母没有同去,但是他晓得丁家现在的事情很多都是丁页子在做主,所以只要定亲的信物在丁页子的手里,丁母去与不去倒是无妨了。 高晨天思量了一番,柔声问丁页子道:“页子,你可是在你娘那边要到了咱们的定亲信物?” 丁页子侧首睨了高晨天一眼,又转过头去,淡然的点了点头,脚下步伐却是不停,一步一步的往高家走去,心里却也有一点点的紧张。 高晨天虽早已猜到这个答案,但是亲耳从丁页子的口中得到证实,心里还是难受的让他直接拒绝去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神情哀伤的摇着头,口中不解的问着,“页子,为什么?” 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丁页子迫切要离开他的答案!明明他们之前的感情都很好,虽说他娘不喜欢她,但是他喜欢她,这还不够吗?以后她是要跟他过日子,而不是跟他娘过日子,只要他疼她爱她,这不就足够了吗? 见他愣怔的站在那里,丁页子只得顿下脚步,无奈的看着他,缓声道:“高公子,婚姻大事不仅仅是要靠父母之命的,还要看二人之间有没有缘分。你我缘分已尽,做不得夫妻了。再者你爹娘都不喜欢我,你若是执意娶我,岂不是不孝?那我岂不是害你背了这不孝之名?对不起,我丁页子的肩膀没那么硬实,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高晨天急急的快步走近丁页子,双手微微张开,好像是要将丁页子揽进怀里一般。 丁页子反应极快,已经率先左退了一步,让开了高晨天的拥抱。她现在名声已经很不好听了,她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生风波。 丁页子沉了脸色,冷声道:“高公子,请自重!” 高晨天脸色一黯,双手紧握,身子微微发抖,嘴唇微微哆嗦着,轻声道:“页子,我不想这样,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你能不能不退亲?” 丁页子发现跟高晨天真的存在沟通障碍!他想娶她有什么用?她又不想嫁他!再者说了他娘已经是那个态度,而且很明显,他并不具备违背他娘意思的勇气,若是他娘一直坚持不要她丁页子进门,难道他就打算让她一直这么小姑独处的等着他? 丁页子不由摇头,多次沟通下来,她发现高晨天实在是讲不通。她原本还顾惜着以前的丁页子与高晨天之间的情分,不想让他在这件人生大事上毫无心理准备,所以一再的想跟他表明自己的意思,让他心里有个底。结果,却是怎么讲都讲不通,反而害的自己累得不轻。 眼见得丁页子再次摇头,眸中无一丝一毫的不舍之意,高晨天心凉不已。 丁页子叹道:“高公子,此刻外面晒得很,我们还是先去你家再说吧。” 说完,丁页子也不等高晨天了,直接快步往高家走去。好在高家离她家并不是很远,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而已,快步走上二十分钟就到了。而且因着路边有着商家们的凉棚搭着,这一路也不算是晒得十分厉害。 高家与丁家不同,经营的是酱油铺子,所以一日下来,大半的时间铺子门都是敞着的,方便有需要的人来买东西。不像丁家,只要豆腐卖完了,就关门落闩,一天的营业也就结束了。 丁页子直接跨步进了高家的酱油铺子,瞅见高父正趴在柜台上浅眠,便伸手在铺子里的方桌上敲了敲。 高父果然闻声而醒,迷迷糊糊的抬眼一看,竟见丁页子站在自家的铺子里,不由一愣,还以为她是来有什么事情呢,连忙笑眯眯的问道:“是页子啊,可是有事儿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解除婚约 丁页子来到古代已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其间跟高父还真没有怎么接触过,跟高母也只是有那么几次短暂的会面而已,而且留下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直到现在,她还是很不明白高母的想法。 从她的角度来理解,其实她丁页子的条件还算不错啊,完全配得上做他高家的媳妇。但是也许高母有自己的考虑,正好也歪打正着遂了她的心愿。 不过在丁页子本尊的记忆中,她还是能晓得面前的这位长者是很喜欢丁页子的。现在亲眼所见,他热情招呼的样子绝不是作假,看来对于丁页子的确是喜欢。 对自己好的人,丁页子当然也不会吝啬对他微笑。 “高伯父,您好。”丁页子客气的向着高父的方向微微蹲身,行了个礼。 高父看到丁页子这么懂礼貌,心里自然欢喜,遥遥的朝她抬了抬手,笑道:“页子,在伯父面前,你不用这般客气。” 丁页子依言起身,笑着说道:“一些礼数还是要守的。” 此时,高晨天已然追了进来,面色微带凄惶,眸子大睁,显然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慌张的事情。 高父一见他如此神色,皱眉问道:“晨天,为父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走个路都这般的慌慌张张的?若是被人看到了,像个什么样子。” 高晨天还是很听他爹话的,正好也行到了丁页子的左近,便呐呐的垂了头,低声道:“爹,孩儿确实是有急事儿。” 说着话,高晨天还不由自主的看了身旁的丁页子一眼,显然意在表明这件事也跟丁页子有关系。 高父也不是个傻子,以他对丁页子的了解,还真的从来没有见丁页子对他的态度这么的疏离淡漠,不像以前那样,无形中就有着一种亲切感在里面。可是现在的丁页子,却是客气礼貌有余,亲密感不足。 高父顿时就是眉头一皱,莫不是丁页子心中生气高家的不义之举? 他蹙眉望向丁页子,沉声问道:“页子,你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丁页子脸上依然带着客气而疏离的淡笑,微微朝高父点了点头,淡笑着问道:“伯父,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些事情,只是不知伯母现在何处?” 高父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不想高母那个捣糨糊的出现,免得真的坏了这桩婚事。便放缓了声音,甚是和蔼的说道:“页子啊,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就行了,不必非得跟你伯母说的。” 丁页子晓得这高家里对她最是反感的便是高母,那么这件事就必须要当着高母的面说个清楚。 如此,她便朝高父再次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敬意,再次问道:“伯父,页子此来真的是有事需要跟伯母说。若是伯母在家,还烦请伯父将伯母请出来吧。” 丁页子的声音虽然柔软温和,但是有心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她话中意思的坚决。 高父微一迟疑,再见丁页子眸光坚定,晓得若是自己在这儿问,只怕丁页子会什么都不说。无奈之下,他只好走到铺子与后院通着的那大门那儿,朝后院唤了两声,少时便听到高母应答的声音。 高母正在后院里歇息,听高父唤她,说是丁页子来了,让她先去铺子里招呼着,有事儿先放着,以后再做。 高母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她本是想退了丁家的这么亲事,哪还有闲工夫去招待那丁页子哪?只是她转而一想,也许那丁页子此来就是来退亲的?毕竟上次她去丁家的时候,丁页子的态度可是分明的,她自个儿也不想嫁到高家来。 高母心中计较,半是欢喜半是怀疑的去到了铺子,站在高父的身边,不冷不淡的看了丁页子一眼,问道:“页子,你这次来是为了何事啊?” 丁页子见高晨天在,高家老两口也在,此时正是最适合说个清楚的时候。她便从袖笼中掏出了那个定亲的信物,直接递到了高母的面前,淡笑着说道:“伯母,页子此来是为了还伯母一样东西的。” 这玉佩当初就是高母选的,她当然熟悉非常。丁页子初初将玉佩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可是拿起来一看,可不正是十年前她挑的那块玉佩吗? 高母连忙攥紧了那块玉佩,嘴角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意,也不复先前的冷漠,淡笑着问丁页子道:“页子,好好的怎么将这东西给送回来了?你可是想清楚了?” 丁页子可不管高父和高晨天是个什么意思,只面朝着高母,也是面带淡笑的说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丁页子还是明白的,与其两家闹得难看,不如和和气气的解决了好。” 丁页子的态度不卑不亢,面带淡笑的样子不由的就流露出了一种端庄的感觉,一时之间竟让高母有些遗憾了。 高母甩了甩头,这比丁页子好的媳妇多了去了,以后她自然会帮高晨天找一个更好的媳妇,才不要这个拖油瓶。 “也是,真是没有想到页子你想的如此清楚。” 高母当前,高晨天虽眼巴巴的望着那块定亲玉佩,很想将之抢过来,然后重新塞到丁页子的手里,只是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违背他娘的勇气。心下不由黯然,脸色也变得有些灰暗。 高父惋惜的看着丁页子,他本人是很喜欢这个媳妇的,知礼守矩,又是个能做事儿的人。只可惜,也许是他高家没有这个福气吧。 信物已然归还,丁页子也没有理由在高家多留,便对高父高母微微蹲身,算是行了礼,告别道:“伯父伯母,若是无事,那我现在便回去了,家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呢。” 高父跟高母几乎一同开口。 高父是一脸的惋惜,听说丁页子现在要走,连忙挽留,“页子,现在外面太阳晒,先坐会儿吧。” 高母则是一脸的痛快,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好啊,你家里事情若是多,你还是赶紧回去做得好。” 两个老人同时开口说话,意思却是截然相反,说完两个人就互瞪了起来,暗怪对方不给自己面子。 丁页子瞅着老个人眼对眼互瞪的样子,心里暗笑,面上却不表露分毫,再次道了声再见以后,便出了高家的铺子。 高晨天在高母面前不敢说话,可是见丁页子出了去,下意识的就抬了脚步,准备追上去。 高母厉喝一声,“晨天,你若是现在敢追出去,以后就不要进我这个家门!” 高晨天一吓,抬起的脚步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双唇紧抿,表露着他心中不敢言的愤怒。 高父瞅见儿子如此,不由微微心疼,暗道都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害的儿子都过的不舒心。 解决了这件心头大患,丁页子此时心情好的不得了,艳阳高挂天空,晒得人热的不得了,但是她心里此刻却是高兴的能唱出歌儿来,几乎是一蹦一跳的往家走去。 此刻路上人极少,所以她现在这样倒也无妨。 要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她娘站在门口呢。丁页子连忙紧走两步,将丁母给拉进了铺子里,半是埋怨的说道:“娘,现在这外面热得很,你不好好的在家里坐着,出去做什?小心中了暑气。” 丁母双手紧抓着丁页子的袖子,紧张的盯着她,问道:“页子,那玉佩呢?” 丁页子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自然是还给高家了。” 丁母气结,伸手就在丁页子的背上大力拍打了两下,那模样恶狠狠的好似丁页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只是待要再打,自个儿却是心疼的下不了手了,拍到丁页子背上的时候也没了什么力气。 丁页子知道丁母心里怨,也知道她是一片的好意,都是为她着想的,故而丁母生气的时候,她只是挺直了脊背,乖乖的站在那里等她消气。 丁母眼睛都气红了,瞪着丁页子,泣声道:“页子,你把那信物还给了高家,以后你的婚事可怎么办?你让我死了以后,如何有脸去地下见你爹?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啊?” 说着话,丁母就瘫坐在了地上,一手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坐在地上嚎了起来,伤心失望的样子让丁页子都不忍心了。 她连忙在她娘身边蹲了下来,乖乖的垂着头,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道:“娘,我知道你失望,也晓得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我嫁人是图什么呢?若是真的依照婚约,嫁到了高家,可是高伯母却没事儿就给我小鞋穿,想让高晨天休了我,那我的日子还是人过的吗?娘,你想想啊,要是高晨天最后不堪其扰,听了他娘的话,将我休弃了,那我不是比现在还惨?” 丁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泣声道:“都是你有理,你说什么都有理。你高伯母现在虽是不喜欢你,但是你若真的嫁去了高家,她还能不希望自家孩子好的?还会没事儿在里面挑破离间?” 丁页子叹息,无奈的说道:“娘,你又忘了于大嫂的事儿了?她婆婆还不是有事没事儿就在儿子媳妇之间挑破离间,所以这世上还是有那种人的。我何必去高家讨那不痛快呢?”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是阴谋? 丁母知道丁页子说的有理,但是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丁页子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知道这世间人心的险恶?根本不晓得退婚对一个女子的影响。可是她这个做娘的知道,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以后页子嫁不出去了,或者说是委屈嫁到了不好的人家去,那她死后如何有脸面去见孩子她爹? 丁母就坐在铺子里的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时不时轻声念叨着丁页子这是在要她的老命呢。 丁页子无奈,丁母是一心为了她好,她也不能怪她,只能闷声吭气的蹲在一旁,听着她的数落。 反正现在定亲的信物已经退给了高家,退亲之事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娘就是再怎么不愿意,那也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改变不了了! 所以不如就听她几句数落,等她将心里的不痛快给哭了出来,想必也就好了。 丁母哭的是真伤心,但是时间一长,发现丁页子半句话不说,就是乖乖的听她数落,闷不吭声的垂首蹲在那儿。丁母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儿舍不得了。到底这件事情受伤害最深的还是她家页子,她这个做娘的不安慰她就罢了,还数落她。 丁母哀叹了一声,伸手去握住丁页子的手,另一只手则将自个儿脸上的鼻涕眼泪擦了去,哑着声音对丁页子说道:“页子啊,你甭难过,既然那高家不识你的好,那没关系,娘保证再帮你找一门好亲事!非得比那高家还好啊!” 丁母的遽变让丁页子愣了愣,刚才还觉得她嫁不出去了,怎么转眼间又说帮她找门更好的亲事了? 丁页子咧了咧嘴,劝她娘道:“娘,婚姻大事不能着急,也是要看缘分的,这高家刚刚才退了亲,不如咱们再等等,不用着急再说新的。” 丁母脸一唬,认真的说道:“那不成,你如今都十六了,已经是个大姑娘,若不是那高家一直拖着你,早该嫁人了才是,哪有还在娘家待着的。等过几日我就去王媒婆那边看看,让她帮你说个好媒。” 太和镇是个中型城镇,镇上的媒婆也是不少,不过离丁家最近,跟丁母关系最好的便是这个王媒婆,也算是做成了不少好媒。当然,媒婆嘛,收钱做媒,为了那一份媒人礼,自然也会做一些不好的媒。 以前丁母总是会将王媒婆做失败的那些媒当笑话一样跟丁页子和丁柔讲述,寒的丁页子都不相信媒婆了。人生大事怎么可以就这么交到别人的手上去? 不过她也知道,这也是环境所限!现在这个时代,不像现代那般的开放,男女还可以自由恋爱,这里的婚姻大事都是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像她以前跟高家的婚事便是父母之命,现在看来又要试试媒妁之言了。 丁页子叹口气,以她对丁母的了解,只怕阻止她去找媒婆是行不通的,还是先勉强应下来,以后再说。反正只要她不同意,丁母也不可能将她给嫁出去。 如此,丁页子便伸手将丁母从地上给扶了起来,一面虚应道:“好好好,随便娘怎么着。只是娘也别怪女儿多嘴,那王媒婆虽说跟你关系交好,但是她也是做了不少坏媒的,她那边可得当心点儿。” 丁母瞅着丁页子这次听了自个儿的话,心里舒畅了不少,何况高家那边已经挽不回头了,只能另寻别家。她便顺着丁页子的手,站起身,一面谆谆的叮嘱道:“页子啊,这次你可不能耍性子了,一定要听娘的话,不然害的可就是自个儿的一辈子啊。” 丁页子心中不以为然,嘴里却还是要应道:“嗯,娘,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高母欢喜与丁家终于退了亲,心里想着终于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做媳妇了,自然开心的不得了,并且在外面已经放出了话,说他家已经与丁家退了亲。从此以后,两家人就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太和镇被人当八卦一样传了开来。 当然,很多人并不认识丁页子,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丁页子,但是鉴于上次丁页子放出的豪言壮语在,因此退亲事件发生以后,八卦都是直接以上次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来称呼丁页子,不少人幸灾乐祸的表示高家终于甩了这烫手货。 既然是有关于丁页子的八卦,那在丁页子这当事人面前,肯定是没有人主动说半个字的,但是在丁母面前就未必了。 下午无事的时候,丁母时常会去一些交好的妇人家串门子。妇人之间最是爱说八卦,退亲事件一传开,就有人在丁母面前提起这件事,尽管用词已经尽量往客气上面使,但叙述的还是很难听,窘的丁母有好几日都不敢出去走动,生怕招来旁人的笑话。 丁柔跟丁页子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当然甚少出去走动,也不知道这件事在外面已经传的很是难听。 丁页子虽是不曾听说,但是眼见得丁母一日日的落泪,身形越发的消瘦,她心里也难受的很。 她退亲只是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着想,不想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嫁给一个人,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就那么将就的过去。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过谁,也不想让丁母为她这般的担心。 她更觉得奇怪的是,太和镇这么大,总人口没有六万,也有五万了,为何单单她这件事被传的这么厉害?甚至可以说她丁页子已经被那些人妖魔化了,好似她是如何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人多是非多,这个镇子上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情,张家长李家短的,即使是再八卦的妇人,在同一件事情上也不会说太久,很快就会有新的事情让她们产生兴趣,然后就会放下以前的事情。 丁页子身为一个现代人,当然知道绯闻这种东西的厉害。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新闻媒体总是传播着各个大小明星的八卦新闻,其实都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噱头而已。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那些明星也会用各种手段将之掩盖下去,也或者在短时间内产生更大的绯闻,将先前那件事给掩盖过去,转移群众的注意力。 转移群众注意力这种手段用着的人很多,也可以将这种手段理解为群众的新鲜感是有限的。所以她这件事情为什么会传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挂在嘴边上?每天发生那么多新鲜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她们聊的吗? 丁页子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这件事肯定是经常有人在外面说,所以才会一直在坊间流传。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她丁页子嫁不出去,对谁最有利?或者说她丁页子名声臭了,谁最痛快? 丁页子绞尽脑汁的去思考这个问题。 若是在跟高家退亲之前,那么她还有理由怀疑有可能是高母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丁家同意退亲!但是现在他们两家已经退亲了,高家已经没有理由这么做了,这么做对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么还有可能是谁做的?是她丁家的仇敌? 抱着这个想法,丁页子还去问了问丁母,他们家有没有跟谁家做下了不得的仇怨下来。当然,丁页子并没有跟丁母提及自己的猜想,只是当个寻常话题问了问。 丁母还真的说出了一些人来,但是细细一追究,也都只是跟丁母有一些口角上的争辩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这日,丁页子又在镇子上面闲逛,倒是要看看这外面的人都是把她怎么妖魔化了,顺便打探一下,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心人故意流传出来的。 因为是下晚时分,路上的人很多,迎来走往的总会有人碰来碰去。 丁页子前世可算是见识过这种小偷,故而对自己的钱物当心的很,看似在游玩,也注意着自个儿身周的情况呢。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小孩子撞了丁页子一下,连忙又跟丁页子道了歉,头也不抬,脚底抹油的就想溜。 丁页子冷哼一声,动作极快的抓住了那孩子的衣领,另一只手迅速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将他的手掰到了身后缚着,不让他跑走,一面冷冷的说道:“把我的东西交出来!” 小孩子不服气,有心想跑走,可抵不过丁页子力气太大,根本就挣脱不了。他又想回头骂丁页子一顿,但是胳膊被丁页子抓着,丁页子的力道又是那般的大,疼的他直叫唤,哪里还有力气骂她。 “哎呦呦……疼死我了,你这个臭婆娘,赶紧松手啊。”小孩子受不住疼,低低的叫唤着。 现在二人是在马路中央,不方便说话。丁页子便扯了那孩子,往马路边上走了去。那边刚好有一个巷子的角落,方便他们说话。 那孩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虽偷窃惯了,但现在一下子被捉住了,还是被个力气忒大的姑娘,顿时心慌的不得了,不住慌张的问道:“哎哎……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悲催的小偷 丁页子冷笑道:“干什么?当然是好好审审你这个偷儿!” 那孩子不依不饶的嚷道:“什么偷儿?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要是污蔑了小爷,小心我爹娘找你算账!” “是不是偷儿,待会儿一搜身不就知道了。”丁页子才不买他的帐! 那孩子一听到搜身两字,终于慌了。赃物可都在他身上搁着呢,这一搜身,可不就什么都摆在那儿了?他倒也是个机灵的主,顿时就计上心来! 眼瞅着就要走到那个僻静的角落了,他空着的那只手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丁页子的荷包,远远的甩了开去。在他想来,丁页子既然费尽心思的抓住他,不就是想要找回自个儿的荷包嘛,现在他把荷包给远远的扔了出去,那她应该会立刻松手,然后去捡荷包吧? 其实他的想法是一点儿都没有错,正常人的确是会那么做,毕竟自个儿的荷包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丁页子压根就不放手,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面就冲向了荷包落处。 因为常年推磨盘的关系,丁页子的力气很大,跑起来也是步步生风。那孩子原想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用劲甩开丁页子,然后逃走。只是现在才晓得,丁页子的力气忒大,而他现在只能像一只可怜的小鸡一般,被丁页子拖着走了。 丁页子动作迅速的捡起了荷包,塞到了怀里,另一只手还抓着那偷儿呢。 想她前世的时候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也知道很多孤儿为了谋生,会去做小偷。她从来不屑这个,但是对于那些做了偷儿的孩子,除了鄙视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遗憾。 若不是环境所逼,谁人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去做个偷儿? 单看面前的这个孩子,丁页子隐隐的便觉得这孩子身上有故事,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多管闲事一回。是为了这个孩子,也是为了以前的那个自己。 丁页子依旧拽着那个孩子,走到了那僻静的角落处,冰冷而严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但见他穿着青色的补丁衣裳,补丁摞补丁的要有七八处,但是衣服虽破,看起来却干净的很,显然这孩子也是个爱干净的主。 她始终抓着那个孩子的手,沉声问道:“为什么要做偷儿?” 那孩子不耐烦了,这什么人啊?干嘛要多管闲事儿啊?他真的很想狠狠的吐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脸的吐沫!让她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但是胳膊被她抓的实在是疼的不得了,让他压根生不出丝毫反对的勇气来。 眼泪都快疼的跑了出来,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他才不要像个娘儿们似的哭呢!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给吸了回去,那孩子板着声音道:“关你屁事儿!少管小爷的事,不然小爷以后若是得了机会,非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丁页子好笑的看着他,“哎呦……这位小爷,那你想怎么着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啊?可否现在就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那孩子得意的昂了昂头,“怕了吧?告诉你,牛老大可是我亲哥哥,你要是再不松手,小心我告诉我哥去!” 看那孩子得意忘形的样子,丁页子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个爆栗,恶狠狠的说道:“哼!牛老大是谁?我可不认识!你要是再不回答我的话,小心我这回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话,丁页子手上又加了两把力道。这下子真是疼的那孩子脸都青白了。 丁页子从来没有在谁的身上试过自个儿的力道,故而也不晓得她现在的力气跟从前的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还以为自己的力气并不大呢。 眼见得那孩子疼的龇牙咧嘴,她只当做这孩子是在装样子,企图降低她的防心。越是如此想,丁页子越是下意识的加大了自个儿力道! 那孩子终于受不了了,嘴也硬不起来了,眼眶都红了,哽着声音抱怨道:“你欺负人!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人!呜呜呜……疼死我了!” 说着话,眼泪刷刷的就落了下来,被丁页子抓住的那只手还一个劲儿的企图挣脱。 他越是如此,丁页子越是不相信他,手上的力气再度增大! 在那孩子的百般挣脱下,终于,一声清脆的嘎达声响起,那孩子脸色一白,连哭泣都忘了,瞪圆了眼睛看向丁页子。 丁页子脸色也跟着一白,尴尬的看着那个孩子,小声问道:“这个……那个……你胳膊还好吧?” 原来那孩子挣扎之间,丁页子也没注意自个儿的力道,于是那孩子的胳膊光荣的脱臼了! 丁页子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现在成了大力水手,竟然彪悍的生生的将一个孩子的胳膊给抓的脱臼了。若是被她娘知道,非得骂死她不可。 这下子丁页子终于松开了手,不好意思的看着那个孩子,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要不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胳膊脱臼,那孩子自然疼的不得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好着的那只手抓着脱臼的那只手,大声的哭嚎了起来,那哭的叫个撕心裂肺。 丁页子脸红的都快滴血了,要是给旁人晓得她生生抓脱臼了一个孩子的手,非得说她以大欺小,是个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恶毒女子不可。 丁页子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无奈的说道:“对不起嘛,真的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哭了?我又不是有意的,要不是你先偷了我的荷包,我又怎么可能会抓着你不放?” 那孩子哭泣着,还不忘替自己平反,“你的荷包我不是早就给你了嘛!你干嘛还抓着我不放?你那荷包扁的跟什么似的,你至于这么记仇吗?” 丁页子大窘,她荷包里确实没有多少钱,出来的时候只是随身带了五十文钱而已,并没有多带。反正她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带多了也没有必要。这五十文钱还是她为了去茶馆里打探消息,才特意带着的。 想想这孩子也是够悲催的,没有偷到钱不说,还让自个儿的胳膊脱臼了。 丁页子郝然道:“那也不完全是我的错!若不是你做偷儿,今日怎么可能会胳膊被我抓到脱臼?想来这是老天爷在告诫你,这偷儿是万万做不得的!看你以后还不学好!” 那孩子哭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胳膊毕竟只是脱臼,不是断掉了,所以现在疼痛感已经减轻了很多,但是稍微一动的话,还是会疼的钻心。 丁页子见他情绪稳定下来了,小小声的问道:“喂……不打不相识,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男孩子,不去学点儿正经的手艺,怎么来做偷儿了?” 那孩子白了丁页子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了一气,扭过头去。心里虽是怨怪丁页子的黑熊力气,但是见她现在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说话,还与自己一样,就那么坐在了地上,心里的好感也就漫了上来。 想他钱有钱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有哪个寻常人愿意跟他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呢,除了那些跟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以外。 “我叫钱有钱!没钱呗,又没爹没娘,除了做偷儿,我还能做什么?总不能饿死自己吧。” 丁页子还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名字,顿时乐的打趣道:“哎……你不是叫钱有钱吗?怎么会没有钱呢?” 钱有钱怒哼一声,白了丁页子一眼,“叫有钱就有钱吗?不晓得这只是图个好兆头啊?那你要是叫王妃,你是不是就是王妃啦?” 丁页子一窒,没想到这孩子的口才还是不错的,反应也很灵敏。 “可是你不知道做偷儿不好吗?今天你是遇上我的,虽说胳膊脱了臼,但好歹也不是很严重,待会儿找个大夫掰扯一下也就好了。若是遇上那脾气不好的人,生生将你给打死了,你到哪儿伸冤去?” 这句话许是让钱有钱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不由得撅了撅嘴。 “那有什么办法?难道继续去做个乞儿啊?还不是一样的招人白眼,一样的要被人揍!”钱有钱脸色黯淡的说道,显然之前的他并不是一个偷儿,还曾经做过乞儿。 想到面前的孩子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人,跟前世的自己一般如是,丁页子油然而生一种认同感,看着他,认真的劝告道:“我晓得你生活不易,但是做乞儿总比做偷儿好!偷儿可是犯法的事儿,你现在还小,可能还没有被捉住过,若是哪日被人给捉住了,将你扭送到官府,让你吃牢饭,你怎么办?我看你不如去做个学徒,认真做点儿事情,只要师傅包你吃住,你就给他做事儿,岂不是很好?” 钱有钱耷拉着那只脱臼的手臂,撅嘴道:“做学徒?说起来容易!我一个人有的吃住了,我的朋友们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就看着我过的好了。我若是跟他们在一起,好歹还能帮助他们一点儿。”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路是自己走的 此时夕阳西下,几分余晖洒落在天际,使得天色看起来有几分的橘子黄,倒是让人看着心里暖暖的。因着此时的气温最是适宜出来走动,路上此刻已然是行人如织,笑闹声招呼声交织成了一片。 丁页子和钱有钱一道背靠着青石砖墙,坐在那巷子的角落里,这里静谧的很,跟外面像是两个世界。。 此时,丁页子已经松开了钱有钱的手,知道自己一时大意,把钱有钱的胳膊给拽的脱臼了,她心里也很内疚。他现在还是这么小的孩子,肯定很疼。 不过,她还是认为,脱臼毕竟是小事,这孩子的人生志向有必要管上一管。所以在将钱有钱送去看大夫之前,她还是想跟他说道说道。还好这脱臼跟断骨不同,一时的耽误也不怎么碍事儿。 丁页子听完钱有钱的那番话以后,看向他的眼神便略带了几分沉痛之意,缓声对他说道:“钱有钱,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能你没有什么亲人,都是你身边的那些朋友们一直陪着你,给你温暖给你力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直是个偷儿,然后在某一天终于失手被抓住了,扭送到了官府,你可能要坐监,也可能会受到其他的惩罚,那时候岂不是更让你的朋友们担心?” 现实已然教会了钱有钱很多东西,丁页子说的这些话,他又何尝不明白? 钱有钱对着丁页子摇了摇头,嘴角斜了斜,对她说的那些话似是有些不屑,但是也没有出言反驳她。 丁页子也是过来人,对于钱有钱的心情很能理解。 她也知道,钱有钱的人生毕竟要他自己来过,她只不过是钱有钱人生中的一个路人,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惺惺相惜的缘故,想劝解他两句,不想他就那么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看的出来,钱有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若是不走偷儿这条路,而是正正经经的寻一件事情做做,也许他的未来也是不错的。 但是,再怎么说,她也不是钱有钱的监护人,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说两句而已。钱有钱若是听了,那是最好。若是不听,那她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 丁页子又道:“钱有钱,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一定觉得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很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吧?” 钱有钱悄悄吐了吐舌头,看向丁页子的时候却是满脸的嘻嘻笑意,“你自己知道就好啊。本来就是嘛,我也想学好,不过谁会给我那个机会?而我的那些朋友们又该怎么办?我以前也找过事儿做,不过那些掌柜的都不想我再跟我的朋友们在一起,那怎么可以?” 说到这里,钱有钱的情绪变的有些义愤填膺,很是不爽那些掌柜们竟然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 丁页子叹气,对于掌柜们的态度她也能理解,钱有钱自己现在便是个偷儿,谁能放心让这样的人,甚至更多这样的人在自家店里做事儿?这岂不是自己引狼入室吗? 她不由摇头,认真的道:“钱有钱,也许你还小,但是你要知道尊重是必须要自己赢得的。我请问你,你觉得一个偷儿会让人尊重他,敬重他吗?” 钱有钱沉吟了一阵,神情有些挣扎,似是不想承认丁页子说的这些话。但是许久以后,他还是对着丁页子点了点头。 “的确,这个世上是不会有人尊重一个偷儿的。”他怅然若失的说着。 “你明白就好,人活着只有一次机会,走什么样的路也是自己选择的。你可以选择继续做个偷儿,这个我管不了你,但你若是下一次还被我抓住,我可以肯定的告诉我,我一定会将你扭送到官府去!”丁页子认真的看着钱有钱,表示着自己的认真。 钱有钱皱了皱鼻子,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丁页子当然不会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不过是小孩子的逆反心理而已。 她继续说道:“你也可以选择走上一条好一点的路,做一个学徒,亦或者是做一个伙计。然后慢慢的引导你的伙伴们都走上一条正确的人,尽你所能的帮他们,而不是与他们一道沉沦。这一点,我相信你很明白。” 通过短暂的交流,丁页子发现钱有钱也不是那种完全不懂事的孩子,只是碍于年纪小,又太过重情重义,所以看不清楚这人生的路应该怎么走而已。 钱有钱听到丁页子的这番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丁页子也觉得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很多东西还需要自己去领悟,旁人一味的多说是没有用的。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粘着的灰尘,对依然坐在地上沉思的钱有钱说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是回去慢慢想吧,恐怕现在一时半会儿的你也想不出个什么名堂来。现在带你去看看大夫,这胳膊也不是一直挂在这里,以后还有大用呢。” 钱有钱撅了撅嘴,神情有些失落和难过,看的丁页子的一颗心揪成了一团,很是舍不得这个孩子。 只是,她的个人能力也有限,即使能勉强自己帮助钱有钱,或者是收养了他,那么他的那些朋友呢?以钱有钱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那些朋友们的,难道她也要去负担起那些人的责任? 丁页子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好人可以做,但是烂好人是不可以做的。 诚然,她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是她不是圣母,她也不是唐玄奘,她没有那个普渡众生的能力。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尽自己所能的劝导他们,让他们自己想清楚想明白,然后走上正途。 丁页子又催促了钱有钱两声,让他跟着自己去找个大夫。 钱有钱左手抱起脱臼了的右胳膊,小嘴撅着,跟在了丁页子的身后,不甚情愿的走着。 这一段的街道还是在丁页子熟悉的范围内,她知道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医馆,而且还是一个很和善的老头儿坐诊的。现在她荷包里的钱不多,但愿待会儿那老大夫别狮子大开口。 她侧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钱有钱,那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走路都是低着头的。 丁页子轻轻叹息一声,想起自己的前世,不由感慨。其实她也算是一个很幸运的孩子,虽然她从小就没有爸妈,但是她有疼爱她的院长妈妈,而且从小就在院长妈妈的教导之下,明白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也分得清是非善恶。 所以,尽管她长大成人以后,可能混的并不是十分好,也不是一个世人眼中所谓的成功人士,但是因为她的懂事和头脑清醒,至少她一直都是开心的,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让院长妈妈感到丢脸的事。 这样的人生于她而言,便是已经足够了。 也不知道院长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但愿她跟这里的丁页子只是灵魂交换,这样在现代的“她”起码没有死去,院长妈妈也不会伤心。而且她知道古代的丁页子是一个很吃苦耐劳的人,想来也会在现代拥有一个别样的人生吧? 只是…… 丁页子忽然想起了她的爱人,那个即将要与她走入婚姻殿堂的人,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他是否也已经知道那个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是她了呢?他是否会想她念她依然爱她?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是她贪心了。只要他过得好,依然开心,又何必非要他还念着她呢?这样岂不是会让他伤心难过吗?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她希望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开心快乐。 钱有钱忽然用身体撞了撞丁页子,狐疑的看着她,“喂……傻女人,你还好吧?” 丁页子惊觉自己走了神,忙敛了神色,状似没事的说道:“我很好啊,怎么了?” 钱有钱习惯性的撇了撇嘴,“我看你刚才都发傻了,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实你也不用去在意那些人说的话,本来嘴就长在别人的身上,你能管得了几个呢?自己过得开心也就好了。” 丁页子不明白的朝钱有钱眨巴着眼睛。 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的? 钱有钱示意丁页子蹲下来一点,这样他也好凑到她的耳朵边说话。 丁页子顿下脚步,微微蹲身,让自己跟钱有钱一般高,倒是要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刚才还是她在劝导钱有钱的呢,怎么这么快这角色就转换了? 钱有钱凑到丁页子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的事儿了,其实郝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坏心的很,那里的人心窝都烂透了,尤其是那个郝二少爷,最是可恶!现在他们这样让人在外面说你的坏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骂骂他们出口气也就好了。要是你介意了,然后过的不好,反而会让那些人得意,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丁页子闻言一惊,钱有钱话中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但是为何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而且这事怎么又跟郝府扯上了关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流言之始 听到钱有钱忽然说出这么一番奇怪的话,丁页子不解的蹙起了眉头,侧头看着他,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这下子轮到钱有钱惊讶了。 “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钱有钱惊讶的反问。 丁页子摇头,但很快又点头道:“知道,反正也是没有一句好话呗。那些人真真是无聊的很,有事没事儿的就在那边谈论旁人的八卦,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碍着他们了。” 钱有钱颔首道:“原来你也知道一点儿。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去找郝府讨个说法?” 丁页子一愣,眨巴着眼睛,诧异的反问道:“为何要去郝府讨说法?当日郝公子仗义助我,我原本该感激他才是,怎么可能还要去跟他讨个说法?难不成要他对我负责啊?” 钱有钱无语的朝丁页子抛了个白眼,“这很多流言明明都是郝府私下里遣人在外面流传的,他们这般坏你的闺誉,你就不想为自己讨个说法?” 丁页子顿时怔在了那里,眉头紧蹙,不明白的问道:“你不会搞错了吧?郝府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这明明就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嘛。” 钱有钱耸肩,摊了摊能动的左手,“我哪里晓得郝府为何要在外面传播不利于你的流言?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很多不利于你的流言都是郝府的作为。你要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般做,那你就去问郝府的人好了。” 丁页子愤怒的从鼻子里哼出了一气! 好个郝府,她说怎么这么长时间了,她的事儿至今还在外面被人传来传去呢。原来是郝府一直有派人在外面到处乱说!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坏的可不仅仅是她丁页子的闺誉,也会对郝凌的声誉造成极坏的影响吧?这种损人又损己的事做来干嘛?难不成郝府的人脑子都坏掉了? 虽然丁页子自己没有查到这些流言是郝府流传出来的,但是对于钱有钱的话,她还是很相信的。 作为一个日日在集市上到处流动的偷儿,不仅仅需要敏捷的身手,还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对流言这种事儿甚为敏感!知道有关于她的流言是郝府下的手,也是很正常的事。 眉头不由紧拧,想到今日她娘因为此事流的眼泪,丁页子不由气闷。 她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既然跟郝府有关,那我势必会去找郝府讨个说法!”她转身对钱有钱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钱有钱,这事儿还真的谢谢你了,若不是你跟我讲的话,我都不知道郝府竟然会在暗中使出此等卑鄙的手段!哼……真是太欺负人了!回头我倒是要去郝府问问,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钱有钱压根没有想到丁页子竟然会这般郑重的感激他,他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不由得羞窘的涨红了脸,摆了摆手,呐呐的说道:“没……没事,也是我知道,不然也不能告诉你呢。”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相信我的话?” 丁页子认真的点头道:“当然相信。” 看到丁页子的神色认真,不似作假,钱有钱不由得激动的微微哄了眼眶,紧张的说道:“为什么呢?我是个偷儿,你怎么可以相信我?” 丁页子失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淡笑着说道:“钱有钱,其实过去不代表将来,我知道你的本性是好的,做偷儿也是被形势所逼。如果有其他的出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如果你愿意,你的未来一定可以更好,你也一定会赢得旁人的尊重和信任!” 钱有钱撅了撅嘴,似是对丁页子的话有些不信。 丁页子不勉强,很多事情不是你说可以就可以的,总需要他自己通过现实去认识。 “行了,赶紧走吧,先去医馆把你的胳膊给接好,别时候耽误的久了,留下病根来。”丁页子催促钱有钱速度跟她一道儿去了医馆。 脱臼其实也不算是个大事,放在手法熟练的大夫面前,只要一会儿的功夫,就可以矫正过来。 丁页子瞅着这时候医馆里并不是很忙,特意求了那个老大夫,让他亲自帮钱有钱掰顺了胳膊,又买了两张药膏,一张现在就给他贴上了,另一张则让他揣在了兜里,回去换上。 也许是老大夫今儿个心情好,矫正脱臼的胳膊并没有收钱,只是收了两张膏药的成本费,刚刚好五十文钱。 丁页子满心欢喜的将荷包里的钱都倒在了老大夫的面前,还不忘感激的说道:“大夫,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这么好心,我弟弟这胳膊还不知道要疼上多久呢。您老人家这么好心,将来一定会好心有好报。” 老大夫被她几个马屁一拍,心情更加舒畅,捋着巴掌长的雪白山羊胡,摇头晃脑的说道:“没事儿,老夫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看你们姐弟二人感情甚深,这倒也是好的。” 钱有钱抱着已经矫正好的胳膊,甩了甩,已经不疼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刚才就想让丁页子不要再买什么药膏,白费钱。但是丁页子坚持,他也只好随了她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丁页子身边也就那么点点钱,现在全部都给他买了药膏,心里不由得有些内疚。 所谓倾囊相交,便是如此吧? 对于他这样一个偷儿,丁页子都能诚心以待,钱有钱不免觉得有些汗颜。想到丁页子之前跟他说的那番话,慢慢的便也上了心。 丁页子能为他用掉自个儿所剩不多的银两,那肯定是不会骗他的!毕竟一个人若是有心骗另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为那个人用掉自己所有的钱呢? 立于医馆门外,丁页子瞅着时候也不早了,也是她该回去的时候了,便对身旁的钱有钱道:“钱有钱,你是住在哪里的?” 钱有钱朝城南的方向指了指,“我住在罗湾巷,那边有一栋空屋子一直没有人家住,所以我们几个孩子都是暂时住在那里的。” 丁页子颔首,“那好歹也是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现在要回去了,你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的?” 钱有钱忙摆了摆手,“不用,我自个儿回去就成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以后离我远一点儿。我是个偷儿,声名不好,要是让旁人知道你唤一个偷儿弟弟,只怕外面的流言就要更难听了。” 丁页子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弄的他的头发变得凌乱,这才道:“你个孩子,其实别人怎么说我,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毕竟,我是为我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而活着。只要我自个儿过的开心就好,又何必管旁人怎么看?但是也正如你先前所讲,我们都还有爱我们的人,还得为他们考虑着,所以回头我还是要去郝府讨个说法!” 钱有钱握拳,给丁页子加油打气道:“说得好!一定要讨个说法回来!不然那些有钱人还真的当我们都是好欺负的了。” 丁页子不由摇头,对于钱有钱给人分类的方式表示了不赞同,不过却也同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别道:“那好吧,等我从郝府讨了公道回来,我再好好谢你一次,这次就先再见吧。还有,”看了钱有钱的右手臂一眼,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力气大了些,一时失手才会这样。” 钱有钱爽快的用右手朝丁页子挥了挥,笑道:“没事儿,你看,现在好着呢,一点影响都没有。” 丁页子却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假意唬道:“别……你这个孩子,当心一些,这右胳膊刚刚脱臼,你也好歹让它歇会儿,别真拿自己当无敌铁金刚了。” 钱有钱被她有趣的用词吸引了一瞬,追问道:“无敌铁金刚是什么东西啊?” 丁页子掩嘴一笑,糟糕,老是有事没事的就习惯性的蹦出一些词来。 “无敌铁金刚嘛……”她神秘兮兮的朝钱有钱笑了笑,“其实意思简单的很啦,你想想啊,要是用铁打成一个人偶,那是不是怎么打他都不会疼啊?” 钱有钱点头,“铁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会疼啊。” 丁页子笑道:“对啊,所以说任何人都不会让铁人输啊,那铁人当然就是无敌的咯,所以就叫做无敌铁金刚!” 钱有钱一副学到了的神色,沉沉的点头,“原来如此,啧……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丁页子抹汗,好歹混过去了。 两个人又告了别,便在医馆门外各自分开了。 今天虽然花了带着的五十文钱,不过丁页子觉得还是蛮值得,好歹已经晓得了流言之所以流传这么久的内幕,也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回头她一定要去郝府讨个说法! 真是没道理,虽然那句引起争端的话是她说的,但是她现在已经够惨了好不好?郝府身为当事人一方,不仅不帮着解释清楚,竟然还火上加油,真是可恶的很! 正文 第三十章 再相见 回家以后,丁页子又让丁柔陪着她一道去买了明儿个要用的豆子。丁柔现在已然改变了很多,只要是丁页子要她去做的事情,她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会去做。 如此,丁页子也不会强求太多,只要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至于丁母,丁页子与高家退亲以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对丁页子也从来没有个好脸色,眼睛时常都是红肿着的。不仅丁柔看不过眼,连丁页子自个儿心里都觉得内疚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丁页子去到了丁母的房里,在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侧身朝里闭眼装睡的丁母,轻声说道:“娘,你还生我的气呢?” 丁母的脸依旧朝着床里面,看也不看丁页子,眼也不睁,只闷声道:“我哪里有那个闲心去怪你?只是觉得自己这娘亲做的失败罢了。人家闺女都是好好的,偏生我没有本事,让闺女的名声现在变的这样坏,以后我死了,也无颜去地下见你爹了。” 丁页子撇了撇嘴,在心里嘟囔道:这死了还能见着人才奇怪呢,除非像她的境遇一般离奇,也来个穿越。 “娘,我晓得你生我的气,但你看看高家那样子,那是我能去的吗?外面的流言你少去管它,只要我们一家能齐心过日子就好。” 丁母冷哼了一声,“我的心没你那般的宽。” 丁页子无言,对于丁母,她已经很尽力了。但是有些事情她就是做不到,也不能勉强她不是? 不过既然老天爷将她送到了丁家,与丁母丁柔成为了一家人,那么她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也该做出一些努力。 丁页子暗暗在心里对自己下了命令,又与丁母说道:“娘,时候也不早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关于郝府在外面散播流言的事情,丁页子不打算跟她娘说,说了也是增加她娘的烦忧,根本不会对这件事造成什么助益。以她对她娘的了解,想要她去郝府为自己讨回公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还是要靠她自己去办。 回房躺在床上,丁页子心里暗暗琢磨开,郝府她一直也只是听说而已,除了第一日来到这里跟郝凌有过短暂的会面以外,并不曾再见过郝府的任何人。 对于郝府的情况她也是半分都不知道,自打她来到这里,外面传的大多都是于她不好的流言,其中虽也涉及到郝府,但她只以为是自己的过失造成的,还从未曾想过竟然是郝府自己放出来的瞎话。 她心下自是不忿,倒是有些后悔没有事先探探郝府的底细,好歹也该问问郝府现在都有哪些人,这流言又有可能是谁人放出来的。以她对郝凌的第一印象,这种事情断不是郝凌所为。 第二天,丁页子上午还是如往常一样,磨豆子做豆腐,等得豆腐都卖完以后,又三催四催的催着丁柔与她一道儿做了午饭。吃完午饭以后,她也不休息了,随即就出了门。 丁柔跟丁母都不晓得她这是出去做什么,娘儿俩大眼瞪小眼,压根都猜不到。 丁页子这次打算跑远一点的地方,也好找人打听打听郝府的情况。以郝府在太和镇出名的程度,想必知道郝府大略情况的人一定是很多的。而她住着的那一段附近,认识她的人实在是太多,稍不小心,必然又会有人说三道四。 一个时辰后,丁页子顺利探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况。 郝府如今还是郝父郝忠义当家,只不过郝凌的生母早死,如今内宅的女当家是沈姨娘。沈姨娘育有一子一女,便是郝府的二少爷郝昱和二小姐郝灵薇,所以尽管沈姨娘没有被郝父抬正,但是郝府里也没有一个人敢给她脸色看。 郝凌身为郝府的嫡长子,自然是郝父属意的继承人,平日谈生意的时候也都是将他带在身边,让他学习着处理铺子里的事务。只不过郝凌聪明有余,但是对于做生意的兴趣却是不大,这点倒是让郝父有些头疼。 郝凌还有一个亲妹妹,便是郝府的大小姐郝灵珠,年纪比丁页子还小上两岁,今年不过十四而已。据说也是一个温文柔美的姑娘,尚未许亲。 知道了郝府的大概情况以后,丁页子又琢磨开了。这郝府的关系看似简单,但是她还真的猜不透会是谁放出的流言。 其实流言这种事若是一个弄的不好,会是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她一时不慎,当众将郝凌错认成了她的爱人,以至于说出了那般让人觉得不知羞耻的话。按说,她的闺誉已毁,而且照古代人的思维方式,那她的下半辈子是要郝凌负责的! 毕竟众人都以为她跟郝凌有什么关系,那郝凌不娶她,她还能嫁给谁? 她原本想着,流言这种东西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等时间一长,大家都忘了这件事,那对她的生活也不会再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有意息事宁人,郝府却在背后做这种小人的举动! 丁页子想了想,她是不可能直接打到郝府的门上去,毕竟无凭无据,空口无凭,没办法指正郝府。那么她只能找个人出来商量商量了。 而这个人,除了郝凌,还能找谁?怎么着,这件事他也是受害人之一吧?而且郝府她也只认识郝凌,除了他,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思量妥当,丁页子又打听了一下郝府的位置,以及郝府各个铺子的大概位置,便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让丁页子郁闷的是,郝凌身边几乎都是时时有随从跟着的,那她还怎么好去找郝凌说话?脑子一转,她忙去买了笔墨,写了一封信,拜托一个小孩子给郝凌送了过去。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这里的文字跟她以前用的是一样,而且她自小就练习书法,所以现在用毛笔写信,虽有些不习惯,但写出来的字都甚是不错。 等得信送出去以后,丁页子就在一间茶楼的雅间内耐心的等待起来。 却说为了寻找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她也只好咬咬牙,定了一个雅间。这里环境封闭,等得郝凌到了以后,屋子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或者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想必也不会再生风波。 等了两刻钟以后,郝凌终于姗姗来迟。 许是他就是个慢性子,娴雅的慢慢踱步进了雅间,待看清雅间内只有一个眼熟的姑娘家坐在那里,忙又后退了出去,一面还忙不迭的道歉道:“姑娘,真是对不住,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走错门了。” 说完,就要开门出去。 丁页子连忙起身唤住他,“郝公子,请等一等,你没有走错,正是我找你有事儿。” 郝凌脚步一顿,奇怪的看着丁页子,问道:“姑娘认识在下?” 看着那近乎完全一样的眉眼,那熟悉之极的轮廓,那宛若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身形,可是如今那眸中却满是陌生,再没有那种熟悉的宠溺和疼爱,丁页子心中一酸,心疼的险些落下泪来。 尽管在郝凌来之前,她已经对自己做了百倍的心理建设,一再的告诉自己,郝凌跟瑞只是相似而已,他不是瑞,不是那个爱她至深要娶她的瑞,她必须要分清楚!郝凌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心脏狂跳,心口的那只小鹿直想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连忙将桌子上的一杯茶仰头灌了下去,安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她理好情绪,再次笑看向郝凌,淡然的说道:“原来郝公子已经不认识我了,不过我认识郝公子就行。还请郝公子过来坐。” 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郝凌稍安勿躁,先过来坐再说。 郝凌站在门口,沉吟了半晌,方才不甚情愿的坐到了丁页子的对面。 这下子脸对脸的一看,郝凌终于晓得为什么觉得面前的这个姑娘很是眼熟了。 “你是那丁家大姑娘?”郝凌惊愕的看着丁页子。 丁页子点了点头,淡声道:“正是,难为郝公子还想的起来。” 得到丁页子的肯定,郝凌顿时就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说话都有些不流利了,“那……那姑娘找……找在下……所为何事?” 看到郝凌这般的紧张,丁页子情绪不由放松了下来,觉得面前的这个场景很是有趣。 “郝公子,对于月前的那件事情,我先跟你道个歉,是我一时失言,才给郝公子带来了不少困扰。” 丁页子从凳子上起身,客气的躬身对郝凌行了一礼,算是表达自己的歉意。 郝凌涨红了脸,忙站起身,双手遥遥虚扶,“姑娘,不用这般客气,那件事原也不是你的错!” 丁页子眸子一冷,沉沉的看向郝凌,“郝公子可是真心认为那件事不是我的错?” 郝凌一时不明白丁页子的态度为何转变这么快,刚才明明还是一副歉意满怀的样子,怎么转眼就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怒气 郝凌诧异的看向丁页子,不知道她的态度怎么在转瞬之间变的这样快。 “丁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页子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似是有些不屑的笑意,“郝公子当真不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郝凌眉头紧拧,摇头表示不理解。 丁页子双手屈在桌子上,头部往前倾,呈现一种略带些强势的意味。 “郝公子,我知道月前的事是我的错,但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其实还是我自己吧?于你虽然有些影响,但你身为男儿,怎的这般的小气?”丁页子不满的抱怨道。 郝凌眸子睁的更大了,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形,“丁姑娘,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丁页子细心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面色认真严肃,不像是一副装傻的样子,心中暗道:莫非这件事郝凌并不知情? 她想了想,便决定实话实说,沉声说道:“郝公子,你可知道当日之事依然在坊间流传?而且已经说的越来越难听了!” 其实她自己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即使不高兴听到,又哪有那能耐让所有人闭嘴?不过丁母对这件事很是看重,看她日复一日的伤心难过,丁页子也实在是看不过眼,更加对不起她这具白赚来的身体。 既然做了人家的女儿,总是要尽些孝道才是。 郝凌沉吟半晌,看着丁页子的眸子有些躲闪,略有些含糊的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 丁页子一怔,随即怒气攻心,沉声喝问道:“郝公子,这件事你既然知情,为何不多加以解释?任凭流言在外面肆虐?这对你们郝府有何好处?难道逼死了我丁页子,你们就如意了不成?” 丁页子完全没有料到郝凌竟然说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他先前怎么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别说,那演技绝对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连她都没有看得出来! 自从月前发生那件事情以后,郝凌不管愿不愿意,他的责任心都在要他去做一件事情,就是确认丁页子的安好!他知道在这样一个时代,女子的闺誉是顶顶重要的。虽然丁页子当众说他是她的男人,他也觉得丁页子不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无论怎么说,当初她都是为了护住他,所以才说出那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如此,他便也应当承担起一部分的责任。 他有一直让安信注意着丁家的情况,看那件事对丁页子造成了什么影响,以及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这件事。 初始,安信返回到他那边的话都是一些很难听的,有些话甚至连他都听不下去。但是让他诧异的是,丁页子一直过的很好,恍然好似那件事是不存在的,也似乎她从来没有在意到旁人的态度和那些难听的话。 郝凌在惊异于丁页子安之若素的态度时,心里却也微微的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产生,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后来听安信说,丁家的日子已经慢慢恢复到了正轨,生意虽然受了些影响,但是养活那一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此,他便没有再多去关心这件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丁页子今天竟然会特意来找他,当他刚才看清楚面前的姑娘就是那个胆大如斯的姑娘时,心跳快的险些让他喘不过气来。若不是他一直定力甚好,只怕今日当众出丑的人就变成了他。 听到丁页子竟然说出了这般严重的话来,郝凌吓了一跳,隐约明白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丁姑娘,你且先消消气,”他伸手往下压了压,又提起茶壶,给丁页子倒了一杯水,客气的放在了她的面前,说道:“你先喝杯水,我估计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对于当日的事情,我也是深表歉意。如今外面的人将你形容的那般难看,也不是我的本意。” 丁页子极度窝火,毫不客气的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一仰脖子就豪气干云的喝光了杯中的水,也未曾想过要在郝凌的面前注意什么形象的问题。 其实她前世也不是这样的人,她还是会顾忌自己在瑞面前的样子。虽然她心里明白,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她还是她,瑞就会一如以往的爱她! 但是看着面前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她的心好痛,痛到她不停的诅咒老天爷。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遇见幸福的时候,却再次将她打入地狱? 怒气逐渐膨胀,于是郝凌就成了一个现成的出气筒! “郝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已经调查过了。如今流言之所以依然存在,是因为你们郝府刻意的在散播流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的憎恶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当初玷污了你的声名?若是如此,还请你直接跟我说,我宁愿举家搬迁,不再在这太和镇上再出现,也不要吃这种闷亏!” 郝凌闻言一阵诧异,“你说什么?流言是郝府散播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丁页子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若是不信,自个儿去调查一下看看!我丁页子还能诬赖你不成?” 郝凌不由沉下脸,以他从安信那儿听来的情况,他确信丁页子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既然她这么说了,还特意来找他,看来这件事其中的确是大有内幕。 “丁姑娘,”郝凌朝丁页子抱了抱拳,沉声说道:“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这件事我的确是一点儿都不知情,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你放心,等我回去我就立刻着人去调查。若确实是我郝府的过错,我一定会上门谢罪!” 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神色,微微紧抿的唇,眉间那淡淡的川字,她心头的火气不由得一下子消失无踪,一种不舍的情绪在她的心里蔓延。 也许郝凌并不是那种人,有可能这些流言是郝府其他人传出来的。 但是,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丁页子并不清楚郝府的情况,自然也猜测不到有谁最有可能散播流言。 “郝公子,既然如此,那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希望你能回去好好调查一下,确定到底是谁在外面说这种毫不负责任的话。我丁页子对你郝家并无任何企图,只希望安生过日子而已。” 她不想因为闺誉已毁,而勉强自己嫁进郝府。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以郝府的情况,她进去能做个通房就不错了,绝对是一点儿地位尊严都没有!她干嘛要那么做? 郝凌没想到丁页子最后竟然会说出这番话,顿时怔在了那儿。 其实他有想过,若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丁页子受世人诟病的话,那他愿意将丁页子收入房中,并且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她很好,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当然,若是丁页子过的很好,跟高家也没有退亲,甚至高家不计前嫌,依然对丁页子很好,并且将她顺利迎入高家为妻的话,那这便是最理想的结果。 只不过,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丁页子虽然过的还不错,但是高家还是退亲了。 一个女子,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不仅仅毁了自己的闺誉,亲事还泡了汤,连他都看不过眼了。 郝凌也是一个有妹妹的人,若是这件事发生在灵珠的身上,想到灵珠可能会变得郁郁寡欢,可能再无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他就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疼和不平。 所以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实在不行,那他就纳了丁页子便是。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丁页子一个姑娘家竟然主动提出了这件事,甚至言辞激烈的表示了自己对于这个事情的抗议! 难道他郝府不好吗?还是他郝凌不好?郝凌诧异的问自己。 虽然他尚未娶妻,但是光看那在郝府来来往往的媒婆,他便晓得其实想嫁给自己的姑娘多了去了。有贪慕郝府富贵的,也有爱重他皮相的,各种原因的都有。 为何丁页子这般的抗拒? 郝凌赶忙咬住自己的舌头,生怕自己一个熬不住,就问了丁页子这句话!那可真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沉默了少时,郝凌再次开口保证道:“丁姑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丁页子脸上这才微微露了一丝笑意,略带客气之色的对郝凌说道:“如此便好。其实我本来也不想麻烦郝公子,毕竟当初是我口不择言。只是郝公子应该明白,这世上最最沉重的便是父母心,看到我娘为我的事情那般伤心,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实在是太不孝了。我希望郝公子能发发善心,就当是看在我娘一片痛惜女儿的心上,将这件事妥善的解决了才好。” 提到父母之心,郝凌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过早离世的娘亲,想到灵珠自小就没有娘亲疼爱,一直只有他这个哥哥疼爱她,他不由心中一酸。 联想到丁母的爱女之心,他忙不迭的跟丁页子保证道:“丁姑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的解决好。”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邀约与挑衅 自从丁页子掌管了丁家的财政大权,丁柔没了收入,便再也不能如往日一般,可以时不时的去珠宝店里挑些好看的首饰,帮自个儿添些嫁妆。 这么多年她都养成了习惯,可怜现在荷包扁扁,有心无力了。 丁页子现在卖了豆腐以后,会根据她的劳动情况,分给她一些钱。 只是她刚刚开始做事,能做的事情很少,分到的钱自然也就不多,一般每日大概能有个两百文钱左右。 瞅着丁页子这时候不在家,丁柔将西屋门从里面栓了起来,再次从柜子里拿出了自个儿荷包。 掂了掂手中扁扁的荷包,丁柔不由叹了一气,这点儿钱都不如往日一天攒的多的。虽然现在家里的生意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做,但若是财政大权还在她的手里,那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 她不由怨怪起丁页子来,好好的安生做事情不好吗?偏生要跟她攀比,非得让她也跟着做事儿才开心,真是个顶顶讨厌的人! 左手拎着荷包,右手在面前缓缓摊开,指腹柔嫩的肌肤已经变得微微有些粗糙,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是要生茧子。 想到那种讨厌的东西会在自己的手上出现,丁柔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若是被她的那些小姐妹们看见,以后她还如何在她们面前说话?只怕她们都要瞧不起她了,以后跟她有没有来往都是个未知数。 这个月她已经推掉了好几个邀约,以往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她们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就会聚在一起戏耍一番。有时是一同出去郊游,有时是一同出去逛集市,有时是一起去首饰店里买些好看的首饰,有时就是聚在一起说说自个儿的境况,大多数时候都是讨论自己又新买了什么东西。 以前丁柔最喜欢的就是跟她们聚在一起,然后显摆自己又买了什么稀罕漂亮的首饰,每每看到旁人艳羡不已的目光,丁柔的虚荣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也让她对钱财那种黄白之物更生了几分欢喜之心。 可是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穷光蛋,再也不能在旁人面前得瑟显摆,若是她去参加聚会的话,只怕最后受刺激的人会变成她,而她也会成为那么多人的笑柄。 她们一定都会嘲笑讥讽她的! 丁柔攥着荷包的手不由紧握,想到她若是去参加聚会的话,那些可能发生的情况,喉口漫上一层苦涩,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没有想过那些事情自己应不应该去做,她只知道丁页子剥夺了她的权力!让她彻底的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了。 攒了这么多日,荷包里才只有不到一两银子而已,压根不够买根好点儿的簪子。 “唉……这点钱能够干什么呢?”丁柔情绪低落,身子也不由耷拉了下来,呆呆的坐在床沿上。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旁人艳羡的目光,没有听到旁人酸溜溜的话语,丁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的难受。拿着扁扁的荷包,心里却痒得厉害,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不停的说:赶紧去买新的首饰,赶紧再去旁人的面前炫耀。 正这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丁母柔缓的声音传来,“柔儿,你在屋里呢吧?小云来找你呢。” 丁柔慌忙将荷包藏了起来,理了理衣裳,方才开了门。 “娘,你干什么呢?”丁柔蹙着眉头,埋怨丁母。她娘忽然来敲门,害她还以为是她姐回来了,吓了好大一跳。 对于丁柔不敬的态度,丁母早已经习惯,也不放在心上,依然笑眯眯的说道:“是小云来找你玩,我不是来告诉你一声嘛。” 丁柔走出房门,朝铺子那边瞅了一眼,果然看到杨云正站在铺子里面,满脸喜悦的对她招手。 杨云跟她是一般大的年纪,今年也是十四岁,家里是卖布的。因为本小,所以卖的都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布料,算是一般小老百姓的消费档次。杨家的生意虽然不大,但是也还说得过去,跟以前的丁家差不多。 现在丁家生意没那么好了,杨云便隐隐的有了骑在她头上的架势。 毕竟以前丁家的收入都是放在丁柔手里的,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而杨云却不一样,她只是杨家的姑娘,他爹娘每次只给她不多的钱,剩下的都自个儿攒着呢,用来给她弟弟将来娶媳妇用。 所以尽管两家的境况差不多,但是因为丁柔手里的活钱更多一些,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杨云看她的脸色,做她的跟班。 可是现在她却是连杨云也比不上了。 若是一直让她穷着倒也罢了,看看杨云现在倒也已经习惯了,压根就没有想过跟她爹娘要求掌管家中财物。而她呢?家里的财物一直都是在她的手里,现在冒然去了,让她如何能够习惯? 丁柔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自己提步往铺子那边走去。 “小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丁柔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与杨云招呼道。 杨云很是亲密的抱住了丁柔的胳膊,笑着说道:“柔儿,你已经好久没有跟我一起出去玩了呢。前几日我跟小倩她们又去了首饰铺子,发现那边新进了好多好看的首饰,你要不要去看看?” 通常情况下,杨云的经济也都是比较拮据的,所以也只能跟着那些人一道儿去首饰铺子里过过干瘾。 但是她同样有一个习惯,等她身边的钱攒够了以后,她便会拉着丁柔陪她一道去买个新首饰,也好在下次聚会的时候显摆一下。 听说首饰铺子进了新首饰,丁柔心里跟猫抓一样的难受,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看看才好。 可是想到那扁扁的荷包,她如火的热情就一下子被浇灭了。 没钱,去干什么呢? 丁柔罕见的对杨云摇了头,道:“不去了,你要是有喜欢的首饰,你自个儿去买吧。我现在不想出去,累得慌,只想在家里休息。” 相比于丁柔俏丽的长相,杨云就显得有些平凡,容长脸,杏仁眼,鼻子倒是小巧,不过嘴巴略略有些大,不然她也算是一个挺漂亮的姑娘。 杨云抱着丁柔的胳膊就晃荡起来,在她的观念里,丁柔是她认识的小姐妹里最喜欢逛首饰铺子的,就算是她兜里的钱不够,她也会去首饰铺子里转转,然后看看有没有自个儿中意的首饰。等身边的钱攒够了以后,再果断的伸手拿下! 她娇声劝道:“柔儿,好柔儿,你不是一向最喜欢逛首饰铺子的吗?你就陪我去看看可好?我一个人去实在是没有意思。” 丁柔哪里是不想去啊?其实心里千万个的想去。但是她现在荷包扁扁,而且也不像以前那样那么容易来钱,她实在是没有底气再去首饰铺子,生怕自己此去会受到什么了不得的打击!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丁柔肯定的摇头,板了脸,一把扯开杨云抱着自个儿的胳膊,皱眉对她沉声说道:“杨云,我跟你说了,我不想去。你要是想去,你就自个儿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杨云也是个不省油的主,她哪里能看的了丁柔的脸色了?以往丁柔身边的钱多,她不得不看她的脸色。但是她听说现在丁家的钱都是掌管在丁页子的手里的,初开始她还有些不相信,以丁柔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将到手的肥肉给她姐抢去?但是现在看丁柔的态度,貌似真的是有那么回事儿? 杨云试探性的问道:“柔儿,莫不是你家的钱真的都被你姐拿去了,所以你现在压根没有钱去买新首饰?” 丁柔立时变成炸毛的猫咪,跳脚道:“杨云,你哪里听来这种胡话?谁说我丁柔现在身边没钱了?我告诉你,我身边的银子多得是,我只是不想去买新首饰罢了。” 杨云眼珠一转,故意做出一副挑衅的架势,撇嘴道:“是吗?那真是奇了怪了,柔儿,你什么时候改性子了?以前咱们几个人里可是你最喜欢买新首饰的,怎么冒冒然的忽然不喜欢逛首饰铺子了?其实也难怪外面的人会这么说,你想想你以前的样子,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人这么想也是正常的。连我差点儿都信以为真了。” 丁柔眸子瞠大,一把抓住了杨云的衣袖,急声问道:“外面都说我什么了?” 杨云撇了撇嘴,“不就是见你好久没去首饰铺子,她们都说你丁家的钱现在都是被你姐拿着的,你身边根本就没有一分闲钱。还说你要帮你姐做事儿,你姐才会给你饭吃,简直就是拿你当个丫鬟使!” 说着话,杨云还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丁柔一遍,却果然发现丁柔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心里便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丁柔是一个顶顶要面子的人,杨云一向不敢在她的面前说胡话,现在连她都能说得这么过分了,可想而知那些人又是怎么说她的。 “成!我陪你逛首饰铺子去!谁说我丁柔没钱了?我照样买得起好东西!”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红玉镯 丁柔最终还是没有避得开杨云的激将法。她一向最是爱面子,虚荣心又强,现在杨云这般瞧不起她,让她心里如何接受的了? 答应陪杨云去逛首饰铺子以后,丁柔便让杨云暂且先在外面等她一会儿,让她回屋拿钱去。 杨云连忙催促她动作快点,免得去得迟了,好东西都被旁人先挑了。 丁柔晓得她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但是既然已经答应陪她一道去了,那么这次势必要多准备一些银子了。 只是她身边的积蓄一向不多,每每攒了一些银子后,她都会立刻将之换成首饰珠宝之类的东西,方便她以后作为嫁妆带到婆家去。 好在,她身边也不是一点儿积蓄也没有。 将西屋的门再次拴上,丁柔伸手在衣柜里好一通摸,终于找出了一个荷包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还剩下三两银子。有了这三两银子,即使买不到多高档的首饰,但起码今天的面子应该可以全过去了。 其实她这荷包里本来是有五两银子的,只是前些日子跟丁页子怄气,她死都不肯在家里帮忙干活。丁页子也真的狠得下心,还真就不给她饭吃。无奈之下,她只好拿了自己的老本,出去买了饭吃。 几天一吃,加上她刻意的想去刺激丁页子,所以吃的也比较好,如此一来,二两银子就被她那么流水似的花完了。 可是,最终她还是在丁页子的面前屈服了,不得不在家里担当起了一部分家务活。 丁柔不由懊悔,早知道当初干脆就听了丁页子的话,干嘛要跟她怄气呢?现在可好,荷包扁扁,让她以后还怎么出去炫耀?总怕她很快就要从炫耀的人变成被嘲笑的人了。 丁柔以前最常做的事,便是买了新首饰以后,在那些小姐妹的面前炫耀,当然也不会放过可以讽刺旁人的机会。 现在想一想,其实小姐妹里被她讽刺过的人还真的不少,几乎每个人都对她心怀怨恨。 这下子好了,要是让她们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丁柔了,肯定也不会放过可以讽刺挖苦她的机会吧? 丁柔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荷包,脑中的小人打成了一团。 一个在跟她说,这三两银子必须留下来,这样下次她们再聚会的时候,她身边也不会一分钱都没有,搞得自己太没面子;另一个却要她立刻拿着那三两银子出去,先把杨云这一关应付了再说,不然以杨云的大嘴巴,很快那些小姐妹都知道她变成了一个穷光蛋,连个首饰都买不起。 正当丁页子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杨云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 “柔儿,你好了没有?快点儿啊,去的太迟就不好了。” 鼓吹她立刻拿着那三两银子出去的小人终于胜利了。 丁柔迅速将荷包收好,柜门锁好,便出去会和杨云。 因为时常出去买首饰的缘故,所以这时间一长,她们便也有了固定的铺子。 杨云与丁柔一道,二人一路直奔翠宝坊而去。 翠宝坊坐落在太和县的城南大街上,算是县里比较高档的一家铺子。当然,它所贩售的珠宝首饰也是分档次的,放在最外面大厅里的都是稍微一般的珠宝首饰,越往里面的东西价值越高,价钱当然也是越高的。其中最最贵重的珠宝首饰则根本就没有放在外面供人选择。只有当重要的客人来的时候,翠宝坊的掌柜会将客人直接带到后院的内室,亲自将那些珠宝首饰取出来,由得贵客选择。 以丁柔她们这些人的财力,当然只能在大厅里稍微挑挑了。虽然东西略差了点儿,但好歹是翠宝坊里的东西,无形中就为那些珠宝首饰增添了一份光彩。 丁柔跟杨云直奔翠宝坊的大厅,站在中间的过道上,欢喜的打量着这里的珠宝首饰,恨不得能够全部搬回自己的闺房才好。 丁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翠宝坊,果然发现翠宝坊里进了很多新货,看的她眼花缭乱,暗恨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太少,不能买到她所有喜欢的东西。 翠宝坊的服务方式也很特别,大厅里摆了好些个摆台,珠宝首饰全部放在那摆台之上,由得顾客随意挑选试戴。当然,摆台之后都是有伙计站着的,方便为客人取下摆台上的珠宝首饰。 大略的看了一圈以后,丁柔的眼睛很快被一只镯子给吸引了。 那是一只红玉镯,深红的颜色里又蕴藏着一股透亮,莹润的光泽感深深的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仿佛看到那只镯子正在对她招手,似乎看到那镯子在跟她说,它是她的,她应该将它买回去。 丁柔连忙叫伙计将那只红玉镯拿给她试戴一下。 杨云正在旁边看别的首饰,瞅见丁柔都有看中的了,便走了过来,看看她选中的是什么。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只红玉镯也是我们翠宝坊刚刚进的新货,不仅色泽清透,玉质也好得很!小姐戴上试试,保证会喜欢。” 伙计一边口齿流利的推销着自家的货物,一边淡笑着将那只红玉镯递到了丁柔的面前。 那只红玉镯确实是不错,先且不谈它的色泽和玉质怎么样,单单看着它就让人心里喜欢的很。 丁柔双眼放光的小心伸手接过红玉镯,像是接过一个宝贝一般,再动作极度轻柔的将红玉镯带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满是欢喜的打量着。 她的皮肤较为白皙,的确很适合带这只红玉镯,更加衬托出她肤如凝脂。 杨云知道丁柔是她们几个小姐妹里最漂亮的一个,现在见这红玉镯更加衬托出了丁柔的美貌,心里酸的不行,撇嘴道:“这镯子我看你带的也就一般,再试试其他的吧。” 跟杨云相处这么久,丁柔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越是说难看的,越是说明这只红玉镯很好看! 丁柔欢喜的抬头看向那伙计,连忙问道:“这个红玉镯是怎么卖的?” 伙计一看有戏,忙客气的笑道:“回小姐的话,这只红玉镯只卖五两银子!” 丁柔眉头一蹙,下意识的喃喃道:“竟是要五两银子?” 真是的,怎么正正好卖五两银子?这不是越发的让她后悔上次不该乱花银子嘛。 尽管看出来丁柔荷包里的银子可能买不起这只红玉镯,但是翠宝坊的服务品质那是绝对没有话说的。 伙计依然是客气的淡笑着,说道:“小姐,你好好看看这只红玉镯的水头,绝对是上等货,而且您戴起来又是这么的合适。若是现在不买,只怕回头再想要的时候,就要被别人买去了。” 翠宝坊的另一项经营特色便是,再好的珠宝首饰都只有一件!所以不管你买的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还是只有一两银子的首饰,那都绝对是独一无二。至少在太和县,你不可能发现一样的珠宝首饰。 丁柔心下叹息,嘴上却道:“哎呀……真是不凑巧,我今天只是出来逛逛,没有带那么多的银子。” 伙计笑道:“没有关系,若是小姐真心喜欢这只红玉镯子,那小的就先帮小姐将这只红玉镯子给收着,等小姐回去取了银子来,不就可以将这么好的红玉镯子给带回去了?” 伙计是一片好心,就是想促成这笔生意,所以只当丁柔是没有带足银子,而不是付不起银子。 不过杨云可没有这么好的心,听到丁柔说没有带足银子,立时开口讥讽道:“柔儿,你出来不是一向都会带上你所有银子的吗?这次怎么变了呢?你不会其实是买不起这只红玉镯的吧?” 丁柔心中一怒,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将怒色收敛了下去,生气的睨了杨云一眼,辩驳道:“习惯那东西是会变的,我以前喜欢将银子都带着,现在就是不喜欢带了呗。” 杨云嘻嘻笑了一声,“是吗?那倒是奇怪了,几日不见你,果然是变了很多。我还以为传言是真,你身边的银子都已经被你姐姐夺了去,你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呢。” 伙计既然是在翠宝坊干活,当然也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心里虽然有些鄙视这些女人,但脸上却是不露分毫,依然带着客气有礼的淡笑,权当没有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 丁柔冷哼了一声,继续打量手腕上的红玉镯,“传言那种东西你也信,本来就是无聊的人随口诌的。” 杨云忽然低笑了一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你姐姐的流言到底是真是假?那可是在外面传了月余的事儿了,亲眼看到的人都那么多,难不成还是假的?” 丁柔顿时一窒,愠怒的瞪着杨云,再也忍受不了胸中的怒气,低声喝道:“杨云,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你心里不是没数!要是你再说我姐姐的不是,以后我就不当你是朋友了。” 这下子倒是轮到杨云愣住了,奇怪的反问道:“柔儿,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你姐的吗?怎的现在倒是维护她来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艳遇 杨云奇怪的看着丁柔,压根没有想到丁柔竟然会维护丁页子。 她跟丁柔认识多年,当然晓得这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怎么样。丁家老俩口偏心,好东西总是留给丁柔,当她是掌心宝似的哄着。但是对于丁页子,却是当个丫鬟似的使着。所以一直以来,丁柔都有些瞧不起丁页子。 丁柔斜睨了她一眼,板着声音道:“我与丁页子怎样那是我姐妹二人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别人在我的面前说三道四。” 杨云面有尴尬之色,晓得她的意思,此时倒是不由得对丁柔刮目相看了。 “那这个镯子你是买还是不买?”杨云追问,以她对丁柔的了解,笃定这次肯定会给她难看。 丁柔微蹙眉头,心下叹息。 她身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银子,以前攒着的银子也都被她给带了过来,所以即使现在回家去取,她又到哪里去找银子来? 这下子丁柔倒是有些后悔跟杨云来逛铺子了,明知道她是挖了一个坑给自己钻,偏生自己就傻不拉几的跳了进去。 “这位姑娘的镯子银两就由我来代付吧。”一锭十两的银子被人随手扔在了伙计的面前。 丁柔跟杨云皆是一愣,回身一看,却见一个俊美不凡的公子哥儿正站在她们的身旁。只见他身着玄色的衣袍,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薄唇微弯,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腰间的玉带上悬了足足三枚玉佩,个个看起来都是上佳的好玉。 此刻,他手中正轻摇着一把玉柄纸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看起来甚是飘逸洒脱,直迷了面前两位姑娘的眼睛。 伙计可不管这付钱的人是谁,只要有人付钱,翠宝坊有钱赚,那还有什么多问的? 迅速的将那锭十两的银子收起,又从摆台下面的钱箱里取了五两银子出来,递给了那付钱的男子,一面恭敬而客气的笑道:“二少好像已经有几日不曾来翠宝坊了。” 那个被伙计称为二少的男子根本没有伸手去接那五两银子,而是转身,直直的看向了丁柔。 好在他身后跟着的小厮连忙接过了银两。 “美玉赠佳人,姑娘若是不嫌弃,还请原谅在下的唐突。”岳二少对着丁柔淡淡一笑。 他一向知道自己的相貌是不错的,尤其是嘴角微勾,待笑不笑之时,最是迷人至极。 丁柔只觉得面前的男子俊美至极,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种光辉之感,让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不舍得移开视线,恨不得能一辈子就这么看着他,一辈子都能看到他对着自己这么笑着。 初始,杨云也跟丁柔一样,被面前这个俊美的男子给惑了心神,但是随后看到这帅哥只是对着丁柔一个人抛媚眼,杨云真心受不了了,愠怒的伸手捅了捅丁柔的腰肢。 丁柔连忙回过神来,羞涩的垂下头,柔声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怎好收下公子这般贵重的东西?” 一旁状似木鸡的伙计顿时嘴角抽搐,险些就笑出声来。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个无知的姑娘,大抵是不知道面前的男子正是太和县里顶顶有名的纨绔子岳二少,所以才觉得仅仅五两银子的红玉镯就是贵重的东西了吧? 伙计不由回忆起以前这岳二少的光辉战绩,为博红颜一笑,岳二少从来是舍得一掷千金的。估计这次又是看上了面前的这位姑娘,所以重施故技了吧。 伙计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是摇头再摇头。果然还是银子的魅力最大,即使岳二少辜负了那么多的姑娘,而且他的手段也从来只有那么一种,但还是有更多的姑娘宛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往他身边靠。 啧啧……这公子爷跟伙计的差别果然是大哪,看看他,虽是在翠宝坊干活,但如今连个媳妇都没有娶上,而人家岳二少什么都不需要干,自有大把的姑娘追在身后。 岳子辉依然轻摇着纸扇,淡笑道:“以前不认识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在下不就与姑娘相识了吗?我看这红玉镯戴在姑娘的手上着实漂亮,而姑娘你的皮肤白皙,更是衬得这红玉镯通透之极,简直就是两两相衬,相得益彰。” 丁柔是个没有读过书的人,只听岳二少的话,便晓得他是在夸赞自己。 她一向也是知道自己是漂亮的,也一直不甘心自己出身贫寒,总是想着以后能一朝嫁入富贵之家,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 现在看到面前这俊美的公子爷这般的夸赞自己,她的心脏不由狂跳了起来,暗道:难不成是她多年的祷告实现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现在苦寒的日子,所以将这位公子送到了她的面前? “公子这般夸赞,着实让奴家不知如何应对了。”丁柔不由得羞红了双颊,美目流转,更给她的娇颜增添了三分的颜色。 岳子辉眼前一亮,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丁柔一番,瞅着她的身材也很是不错,若是收入房中,想必也是一番销魂滋味。 不过,这种事情可是急不来的,尤其是像她这样的良家姑娘,须得耐心图之。 岳子辉阅女无数,自认但凡是他看过一眼的姑娘,就能晓得那姑娘的性子脾气,然后便可以量身定制适合的方法,拿下! 而面前的丁柔显然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小家碧玉,单看她对那红玉镯看不释手,偏偏还拿不出足够的银两,而她与同伴的那番对话,更能让人轻易猜透她的心思。 只要他稍加示好,再在适当的时候表现一下自己的大方,想必拿下她就不成问题。 岳二少眼珠一转,嘴角的笑容更深,“姑娘天人之姿,能与姑娘相遇,实是岳某之幸,姑娘不必谦虚!”说着话,岳子辉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了然,忙垂首在他身后,轻声提醒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去办事了。” 小厮此话一出,岳子辉就满意的看到丁柔果然抬头看他了,而且眼中的不舍之意毫不隐藏。 好东西是一口一口吃的,这是岳子辉一向的行事准则。 如此,他便对丁柔抱了抱拳,遗憾的说道:“今日事忙,不好再叨扰小姐了,小姐继续逛着,在下先且去办事。” 丁柔呐呐的张口,想问他一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姑娘家,羞涩使然,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便只得遗憾的点头,朝着岳子辉微微蹲身,“公子事重,奴家就不耽搁公子了。” 岳子辉淡笑颔首,依旧轻摇着纸扇,缓步走出了翠宝坊。 丁柔怅然若失的看着岳子辉的身影越走越远,只觉得他步伐之间都是飘逸潇洒之极,那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风范让他宛若身周围绕着光芒,让她怎么都舍不得移开视线。而他的身影在她心中也显得越来越高大,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看着丁柔手腕上的红玉镯,杨云嫉妒的眼睛发红。真真是可恶!那公子爷莫不是眼睛瞎了不成?跟丁柔说了那么多的话,偏生看都没看她一眼! 愠怒之下,杨云大力的在丁柔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在她耳边吼道:“回神啦!这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呢?一点儿都不知羞!” 丁柔压根没有料到杨云会掐自己,而且使的力气还那般的大,一时就红了眼眶,惊愕的瞪着杨云,一手揉着那被掐痛的地方,“杨云,你这是做什么呢!” 杨云冷嗤了一声,“我是见你跟丢了魂儿似的,怕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特意提醒你而已!” 丁柔抬眼扫了大厅一眼,看到好多人都望着她,顿时双颊红透如滴血,晓得刚才自己失了仪态,只怕是要被人笑话了。羞急之下,忙拉着杨云的手往外走,一边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刚才岳子辉只顾着跟丁柔搭讪,理都没理杨云,杨云自觉自己丢了面子,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便就顺着丁柔的步伐走了出去。 待到二人出了翠宝坊,杨云这才嫉妒的问道:“柔儿,刚才那位公子是谁啊?对你可真是大方!” 想到那人温柔和煦的眼神,丁柔心中激荡,双颊再次泛红,语气转柔,摇头道:“我也不知他是谁。” 杨云冷哼了一声,嫉妒心使然,讽刺道:“既然你都不认识他,为何收下他这般贵重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自重!” 这虚荣心归虚荣心,女儿家闺誉还是最最重要的。 丁柔身为一个姑娘家,看重的当然还是自己的闺誉。如今听杨云骂她不自重,她哪里接受的了?立时出言反驳道:“这本就是那位公子好心送的,我又没做什么丢人的事儿,有何不自重的?我看你莫不是眼红吧?” 杨云被戳中心事,一时无言,只愤愤的盯着丁柔,气怒道:“我会眼红?不过是个五两银子的镯子而已,你还当我买不起了?告诉你,我即使是买不起,我也不会收陌生男人的东西,没得丢了自己的清誉。”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八卦 丁柔被杨云说的一时答不上话来,只得愠怒的瞪着她。 杨云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又道:“现在没有话可以讲了吧?哼!” 说完,杨云转身离去,也不等丁柔一起回去了。 看着杨云远去的背影,丁柔又急又气,左手不由得轻抚向右手腕上的红玉镯,想到刚才那公子潇洒的姿态,不由得又是一羞。 也不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 看刚才那伙计的意思,他定是识得那位公子,若是去问他,岂不是就能晓得那公子是哪里人士? 丁柔不由的在心里犹疑起来,有心想去问问,但是再一琢磨,自己还是个姑娘家,莫名其妙收了人家的礼物已经很是不好,若是再特特的前去追问,只怕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她的闺誉也不保了。 幽幽的叹了一声气,丁柔漫步回家去了。 却说丁页子跟郝凌说了那件事以后,便也回了家去,这时候也不早了,还得去杂粮铺子里买豆子。 等得她到了家以后,却没有在家里看到丁柔,便去寻了她娘,问道:“娘,柔儿哪里去了?” 丁母正在屋里做着针线活儿,闻言回道:“哦,柔儿啊,先前杨云来邀她出去玩,柔儿就随她去了。” 当然,丁母并没有说杨云实则是来邀约丁柔去逛首饰铺子的,现在丁家的钱银都在丁页子的手里,若是让她晓得丁柔还有闲钱去买首饰,只怕会心中不悦。为了家庭的和睦着想,丁母便将细节瞒了下来。 丁页子也没有当回事,丁柔出去玩是她的自由,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赶回来,难不成今儿个豆子要她一个人去买了?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她一个人也能将那些豆子给挑回来。怕就怕今儿个丁柔躲过了一次,明儿个她当这法子好使,来个两次三次,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她转而一想,这倒也没什么,反正现在也是论劳计酬,若是丁柔不回来,自然明儿个分她的钱银就少了。 如此一想,丁页子便跟丁母说了一声,自个儿拿了袋子银子,打算就自己一个人买豆子去了。 等她打开铺子门,准备出去时,恰恰碰上刚刚回来的丁柔。 只见丁柔一阵的垂首闷走,左手还时不时的去搭搭右手腕,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古怪,像是甜蜜,也像是羞窘,更像是发/春的猫儿。 丁页子敏感的察觉到了丁柔的变化,暗道:难不成她家柔儿还有心上人了? 丁柔今年十四岁,严格说起来,也是到了能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有合适的对象,早点儿把她嫁出去也好,省的还在家里白吃白喝,不如找个男人养着她去。 丁页子脚步一跨,便拦在了丁柔的面前,淡笑着问道:“柔儿,你这是哪里去了?” 丁柔正自出神,每每想到那公子对自己淡雅一笑,便觉得心头似小鹿乱撞,怎么都平复不下来。忽然被丁页子这么一拦,又是贸然出声,可是吓了她好大一跳,不由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丁页子,右手还下意识的轻抚着狂跳的心口。 待得看清面前之人是丁页子,皱眉抱怨道:“姐,你做什么呢?好好的人不做,偏生要做鬼,可真是吓死我了。” 丁页子失笑,嘴角微翘,道:“嘿……这真是有意思了,这青天白日的,我好好的站在这里,是你自个儿不看前面的路,怎么就怪着是我人不做做鬼了?我看恐怕是你心里有鬼吧?” 丁柔心里本来就有鬼,听丁页子这么一说,从鼻子里喷出了一气,哼了一声,抬步打算从丁页子的身边绕过去,不想跟她在这里废话。 丁页子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的卷起了她的袖子,果然看到她手腕上多了一个镯子,那镯子光泽透亮,红艳艳的颜色甚是漂亮。 以丁页子对丁柔的了解,自然知道她以前攒的银子都被她花的差不多了,所剩也不多,如今见这镯子很是不错,心下开始怀疑这镯子的来处。 当然,若的确是丁柔自个儿拿钱买的,那她也管不着。 却不料,丁柔神情慌张的很,看到丁页子发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一把甩开了丁页子的手,闷头就往前走。 丁页子瞅着她疾走的身影,诧异莫名,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呢?买了新镯子就买了呗,干嘛这么紧张?又不是偷人家的钱买的。 皱了皱鼻子,眼见得时候已经不早了,丁页子便暂时将这件事放下,先去买了豆子回来再说。反正丁柔的人也跑不了,回来再问也不迟。 身为丁家的长女,虽说对丁柔的人品有些不喜欢,但丁页子还是不由的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一把担子。丁柔现在年纪还小,加之她性子本就虚荣爱现,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很容易就被人骗了。 丁柔被骗了她不伤心,那是她咎由自取。关键是,这也会让丁母伤心,这可就对不起自己寄居的这具身子了。 动作迅速的买了豆子回来,丁页子便先去西屋找了丁柔。 彼时,丁柔还坐在床上发着愣,每每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想到他俊雅的相貌,想到他潇洒的姿态,双颊便飞上红晕,越想越是甜蜜。 丁页子推门一看,只见丁柔一脸花痴样的坐在床上,左手还是下意识的放在右手腕的镯子上,丁页子心下了然,看来这镯子还是个有故事的镯子。 顺手将房门给关上,免得待会儿她娘听到她们在谈论什么。 脚步轻移,徐徐在丁柔的身边坐下,一把将她的右手腕给抓住,笑嘻嘻的指着那镯子,问道:“柔儿,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丁页子有心做丁柔的心理导师,丁柔却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思跟丁页子叙说,便板了脸,沉声道:“我自己买的呗,要你管!”一把甩开丁页子的手,身子又往旁边挪了挪,不想与丁页子靠的太近。 丁页子倒也不跟她计较,晓得她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子。 “柔儿,这镯子莫不是哪位公子送你的吧?”丁页子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丁柔顿时一怔,惊异的说道:“莫不是杨云跟你说的?你这个讨厌的人,你至于去问杨云吗!哼……” 丁页子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只不过觉得丁柔像是正在恋爱的样子,而且看她对这镯子珍而重之的模样,便晓得这镯子肯定有不一般的来历。 看丁柔好似生气了,她失笑道:“柔儿,我刚才是买豆子去了,你琢磨着这么短的时间,我有那闲工夫去杨家一趟吗?我看你这心眼真是越发的小了。” 丁柔一阵无语,真想伸手拍自己的嘴巴一下,怎么就那么多嘴呢?明明丁页子刚才只是问她而已,她又没有肯定的证据。但是自己刚才那么一说,显然是承认这镯子的来处了。 看到丁柔百般纠结的样子,丁页子缓声说道:“柔儿,你安啦,不用着急,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到底你现在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若是你能得遇如意郎君,我也会替你开心的。” 丁柔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丁页子会有这么好心。 丁页子随之又笑嘻嘻的问道:“柔儿,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若是可以的话,我去帮你打听打听他的家世人品如何,也好让你放心不是。” 虽说在这个时代,婚姻大事大多都是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也不可对媒人的话轻易相信,总是要暗中去打听一番那户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能放心去定下婚事。 丁柔真心没有想到丁页子会有这么好心,诧异的回身看向她,“丁页子,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主意呢?你有那么好心?我看你是想拆了我的姻缘吧?” 丁页子一阵无语,这丁柔怎么就把她想的那么坏呢?她也是为了她着想好不好?到底二人的身子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血缘之亲是永远都割不断的,难道她还能真的将她这个妹妹置于不顾? “柔儿,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不论怎么样,你也是我妹妹,我做什么那都是为了你好。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是。”丁页子认真的说道。 丁柔撅了撅嘴,冷嗤了一声。 丁页子继续追问道:“柔儿,既然人家的镯子你都收下了,这便算是你们定情的信物吧?” 丁柔忽然脸色一黯,眉头微蹙,似是有些苦涩之意。她本就年纪还小,又没有什么阅历,所以很多时候情绪还是表现在脸上的。 见她如此神色,丁页子更是不放心了。 “柔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歹跟我说说呀,你若是将这事儿一个人憋在了心里,没个可以商量的人,那可该如何是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我二人总归是姐妹,你若是连我都不说,你还想找谁商量去?” 以丁柔那脾气性子,丁页子晓得,她哪里会有什么可以无话不说的闺蜜。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缘由 难得见到丁柔露出苦恼加羞涩的表情,丁页子暗道这其中内情大概还不简单,这红玉镯看来不会只是定情信物这么一层意思! 若不是出了这么一场突来的意外,也许此刻的她在前世已然结婚,早已过上了夫唱妇随的幸福生活。对于感情,她当然不会是一个一窍不通的人。 如若丁柔与那人真的是两情相悦,那么她的神情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而应该是甜蜜幸福。 丁柔虽与她一向不睦,但她年纪尚幼,心眼也还没有多到会耍着她玩的地步,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她的本心本情,甚至还不晓得有半分的遮掩。 如此一想,丁页子倒是越发觉得自己要问个清楚,这古代可不比现代,感情之事还由得你自由选择,哪怕是一时眼瞎了,还有回头的余地。但是在这里,女子的清誉大如天,甚至比女子的性命更为人看重。 丁柔现在年纪又小又不懂事,性子也是别扭之极,偏生她的相貌生的极好,又是那么的爱慕虚荣,很容易就会被心怀不轨的人给诓骗了。 “柔儿,你若认识的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好歹你不想跟我说的话,也要跟娘说一声。你也晓得女子的闺誉是顶顶重要的,莫要所托非人。”丁页子苦口婆心的与丁柔说道。 丁柔撅了撅嘴,想到自己往日待丁页子的态度,若是她知道自己连人家公子姓什名谁都不晓得,恐怕也会当场嘲笑于她吧? 心思一转,丁柔放开自己的右手腕,两只手往后撑在床上,无所谓的对丁页子说道:“我自个儿心里有数,这件事就不需要你多管了。” 丁页子一窒,蹙眉站在那里,直直的盯着丁柔。 丁柔被她看得久了,不由得有些心慌,愠怒的问道:“你是不是没事做了?干嘛要站在这里呆看着我?赶紧给我出去。” 两只手上下朝丁页子挥舞着,要丁页子离她远些。 “柔儿,你若不是我亲妹,我大可不必管你这些闲事,由得你被人坏了声名去。你自己动动脑子,好生想想吧。” 丁页子扭头出了西屋的门,留下丁柔一人在屋里思索着丁页子说的那些话。 丁母正坐在东屋的床上纳着鞋底儿,先前便已经听到西屋里似有姐妹二人吵嘴的声音。她这个做娘的是装聋惯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便也没有上前去多问。 丁页子皱着眉,鼻子里大喘气的坐在丁母的身边。 “页子,柔儿又是哪里惹得你生气了?”丁母不知事情原委,尚且还有闲心跟丁页子开玩笑。 丁页子眼神略带埋怨的看向丁母,在她的观念里,儿不好,便是父母教之不妥,若不是丁父丁母任由丁柔骄纵,今日又怎会如此的不知轻重?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丁母细细说了一遍,丁页子拧眉道:“娘,柔儿现在年纪还小,我是真担心她会被人给诓骗了。” 丁母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就将手上纳了一半的鞋底给放了下来。 她们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都是寻常的小老百姓,所以未婚的年轻男女若是看对了眼,大可以请自家的长辈去说亲,也好结百年之好,但丁柔这样躲躲闪闪的,那就是有大问题了。 丁母去了丁柔的卧室内,好一阵子过后,又回转了来。 丁页子忙看向她娘,追问道:“娘,如何?柔儿是怎么说的?” 丁母朝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淡笑,“我刚才问过柔儿了,应是无妨,你不用太过担心。” 丁页子不解的眨巴着眼睛,这叫什么回答? 丁母瞅着丁页子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还盯着她看,便解释道:“柔儿与我说,那是今天她跟杨云去首饰铺子里买东西的时候,一位大方的公子哥儿送的,并没有留下什么姓名,所以应是无妨。” 丁页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柔儿也真是的,晓得我担心她,在我面前却是半丝儿口风都不露。” 丁母笑道:“你毕竟是她的姐姐,她不好意思讲也是应该的。罢了,娘知道你待她的心思就好。” 其实丁页子倒也不是完全的好心为丁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也是为了自己考虑。 现在家中就她们娘儿三住在这里,若是丁柔不知好歹的坏了名声,一旦外面传扬开来,那她跟她娘便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这从上次她只不过是嘴巴没关紧,说错一句话,就可见一斑了。 这古代八卦的害人功力可一点都不比现代的差! 丁柔倒也是乖觉,依旧认认真真的帮着丁页子干活,也好从丁页子手里分点儿银子出来。虽然她也想翻身,但是翻身可不是你想翻就能翻的。 上次丁页子拜托郝凌家去好好调查调查,堵住某些人的嘴,也好给她们丁家留一条活路。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调查,郝凌自个儿虽不好亲自去过问,但是要自己随身的小厮安信在府里走上一遭,便也大抵知道是谁在惹事儿了。 毫无疑问,还是沈姨娘那边透露出来的。 只是这种事情都是口说无凭的,他即使知道是沈姨娘那边遣了人在外面乱说,却也丝毫证据都抓不住。 沈姨娘这招却也毒的很,坏了丁页子的清誉不过是顺带,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不过是想坏他郝凌的名誉而已。其次想表达的意思是说丁页子配不上她郝家,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沈姨娘一直琢磨着想将自己的侄女沈燕嫁给郝凌,用她的话说,也算是亲上加亲。所以这么多年来,主理后院之事的她已经推了好些个想来做媒的媒婆,只想着哪天郝凌一时开窍,能把沈燕抬进门来。若不然,便且就光棍着吧。反正她的儿子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岁,还等着及。 郝凌没有生母做主,郝父也从来不管后院之事,加之沈姨娘时不时的吹吹枕头风,每每当郝父问起来的时候,都被她推脱说是郝凌自个儿眼界高,看不上太和县里的姑娘。 郝父也曾因此问过郝凌几次,都被郝凌支支吾吾的敷衍了过去。他不是那种会告状的主,何况还是告一个女人的状,委实是有些下作了。所以宁愿做个哑巴,打落牙齿和血吞。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不当回事 求红票,求收藏,各种求支持哇………… --- 三番两次问下来,因为沈姨娘一直将后院打理的还算是妥当,且后院就她这一个良妾做主,儿子既然没有跟他抱怨什么,郝父自个儿也没什么好说道的。 但是不管怎么讲,郝凌也是郝家的长子嫡孙,这迟迟不成亲,总归也是不好的。以后这郝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责任可就被他挑着呢。 郝父跟沈姨娘提点过几次,也该帮郝凌筹谋着,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才是。 在郝父的面前,沈姨娘当然不会说半个推脱的字,至于日后的行事,郝父又没有装个眼睛盯着她,也用不着怎生努力。 到时候,再过那么两三年,昱哥儿年纪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而郝凌的年纪也被拖大了,到时候随便敷衍一个,再将责任推脱到口拙的郝凌身上,老爷也怪不到她。 沈姨娘真真打的是好主意,她原想着夫人死了以后,老爷也该把她这个良妾给扶正了。没想到她在老爷面前提了好几次,老爷都装糊涂听不懂,她也不好直言,便也只得硬生生的吞了这口气。 但是没关系,她还有儿子,只要她儿子能继承郝家的家业,那么她就还是郝家的老祖母,除了那个正室的名以外,她也是什么都不差的。 探明白这事儿竟然是沈姨娘耍的诡计,郝凌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琢磨着她这样消遣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也实在是太过了。何况,人家跟她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何必呢? 赶巧儿今儿个在院子里碰上了,沈姨娘虽是个姨娘,但好歹现在郝府后院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所以于情于理郝凌都会给她几分薄面,见面之时也会以晚辈之姿唤她一声姨娘。 郝凌是客气,沈姨娘那可就真是端着架子了。 “大少爷最近不是忙着读书吗?眼瞅着这秋闱之日是越来越近了,可要好生看看书才是,别辜负了老爷的一片期望。虽说这书读多了,也要注意休息,但是怎的听说大少爷最近老是往外面跑?”沈姨娘不咸不淡的问道。 郝凌这人脑子有点儿实在,听到沈姨娘这样问了,又想起前些日子丁页子在他跟前跟他说过的丁母日夜啜泣的惨状,便直言道:“姨娘,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身边赶着这么多的丫鬟小厮,又是青天白日的在院子里,沈姨娘可不好堵了这大少爷的嘴,脸上扯出三分笑意,“大少爷有事讲便是,哪有什么事儿是大少爷你都不能说的。” 郝凌便道:“姨娘想必也知道月前那丁家豆腐坊的事儿吧?” 这事儿闹的太和县里人尽皆知,沈姨娘若是说她不知道,也显得假了。点了点头,应道:“晓得。只是不知大少爷提起这事儿做什?那丁家不过是一个小户人家,大少爷实在是不需要放在心上。” 郝凌虽自小出身富贵,但他人老实,又是个读圣贤书的,并不认为这人一定要分个三六九等。只要是正经混饭吃的,旁人又有什么可以说道的?所以并不像沈姨娘那样,瞧不起丁家那种手艺人,相反心里还存着几分敬佩之意。 但他也不是个脑子拧巴的,自己看的顺眼,非要别人也跟着他看的顺眼,故而对于沈姨娘毫不掩饰的鄙视之意,他也只装作听不见。 “姨娘,原本那件事也是月前的了,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碎嘴倒也罢了,但是咱们府里的下人可不能学外边的人,不然少不得要丢了咱府里的面子,说咱们连个下人都训诫不好。” 沈姨娘依旧装作不懂,假笑道:“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姨娘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说着话,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梳理整齐的发髻,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郝凌虽老实,但不代表他傻! 见着沈姨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拿他的事当回事,他也不甚在意。但是这件事可是事关到另一户人家的清誉!要知道丁家现在就是娘儿三过日子,那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人丁家现在家里就孤儿寡母,没个男子称门面,这还就当人家是好欺负的了? 郝凌面上依旧做出三分客气的样儿,嘴上却是毫不留情的说道:“姨娘,这月前的事儿早就该淡了,如今却又被人时不时的提起,显然是有心人在挑拨是非!若是再被我晓得是谁,定要拉去官府,好生让县老爷问上一问!” 沈姨娘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你这是意指想拉我去公堂呢?哼……别以为庶母就是好欺负的。 嘴角斜勾,讽刺的一笑,沈姨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也是有短处,才会被人一遍遍的说道。不然怎么不见外面传旁人的闲话呢?不过大少爷说的也是,这闲言碎语的多了到底也难听。若是大少爷下次逮住谁乱说了,大可以直接送去官府便是。” 撂下这句话,沈姨娘又领着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继续赏园去了。 眼瞅着沈姨娘他们走的远了,安信愤愤不平的嘟囔道:“姨娘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了,连少爷你都不放在眼里。”又瞅着郝凌,抱怨道:“少爷,你也真是的,就由得自己这样被一个姨娘欺负?也是该跟老爷说说理了。或者早点儿娶个大少奶奶回来,到时候这后院的事儿就该全部交给大少奶奶管理,看姨娘她还嚣张的起来!” 郝凌淡笑着摇了摇头,屈指敲了安信一记,却是没有接他的话。 他当然是知道安信是为了他好,只不过堂堂男儿尚未立业,成什么家?一旦成了家,少不得要耽误功夫,且等今年考完试再说。 想着丁页子说的事儿,郝凌又嘱咐安信道:“安信,沈姨娘那边你且注意着,若是再有人在外面煽风点火,你就捉了她来。这次我非要当面问问,这般在外面渲染人家姑娘的坏话,对她有什么好处!” 安信跟在郝凌身边多年,晓得他的脾气,忙点头应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跟踪 求红票,求收藏,各种求支持哇………… ------ 自从那日在翠宝坊得了那个红玉镯子以后,丁柔心里便有了心事。在家里帮忙做事时,时不时的就会走神,也不知道神游到了何处。 按说她现在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毕竟也十四了,姑娘家这时候正是最好挑拣的时候。 丁家是以做豆腐为生,但最忙的也就是凌晨那会子功夫,其他时候还是闲着的。 丁柔长的不错,好的资源要利用!这豆腐西施的名儿还是让她担了好,所以卖豆腐的活儿现在丁柔也有参与。当然,收钱的事儿还是丁页子负责的。 下午,若是外面太阳不是很晒了,丁柔就开始出去闲逛,一逛便是一个时辰以上的功夫,日日都出去,也不知道是出去干啥去了。 丁页子跟丁母问起来,她都说是出去随便走走去了。 这理由虽然蹩脚,但也不是毫无可能,一时丁母跟丁页子都拿她没法。 好在看她也没有什么异样,还跟往日一般模样,倒也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丁柔这阵子暗恨着呢,上次要不是杨云埋汰她,她早该去问问那个翠宝坊的伙计,那个送了她红玉镯的公子哥儿到底是谁。人家送了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好歹也该回报点儿什么,是吧?不然多失礼。 当然,回礼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即使丁柔攒了这么多年的嫁妆私房,她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公子哥儿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二人还有没有机会相见,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丁柔是个有大毅力的。她琢磨着,这太和县统共也就这么大,她一日跑一段儿,难不成就始终遇不到那位公子了?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在翠宝坊的附近守着!看那伙计对那位公子哥儿熟悉的样子,便晓得那位公子肯定常去翠宝坊。 丁柔翻来覆去的琢磨,想着既然总归还是会见面,这回礼她还是先准备好的好。而她拿的出手的东西又不多,不如做上一个荷包,亦或者是香囊。她的针线还算是不错,再去成衣铺子里讨上几块好点儿的边角料,那么也能聊表她的心意了。 一日日的忙活,荷包做的简单,很快就做好了。双面都是绣的牡丹,颜色姿态都极好,配上少许的绿叶陪衬,当真是一副国色天香的美图!这花样是她特意去绣坊找一个绣娘讨得,为此还费了两百钱的谢礼。 丁家就这么几口人,丁柔想瞒着她娘跟姐姐做荷包,那也不太可能,但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做,便只尽量躲着做。 丁页子跟丁柔同睡一处,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很快就发现了丁柔在做的事情,又想起她近日时不时的往外面跑,心里便犯了嘀咕。 不过现在无凭无据的,她也不好说丁柔的不是。别教导没做到,反而让丁柔说她这个长姐污她的闺誉了。 丁页子虽不好说她,但也不能完全放任她不管,便将这件事儿跟丁母说了一通,让她也防备着。 丁母自是不信自家姑娘会是那种会与人私定终生的人,不过她现在也习惯了听丁页子的话,便也就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每每瞅着丁柔出去了,她无事的话,便也跟着出去。 好在丁家除了磨豆腐,还真的没有旁的事情,大可以让丁母做上一回私家侦探,监督好丁柔。 只是丁母跟了那丁柔几日,却发现丁柔还真的就是随便逛逛,就见她整日里在大街上到处转,若是遇见熟人了,便打上一个招呼,却从未见她与谁私约过。 丁母年纪大了,可不比丁柔的腿脚好,跟了五六日后,便直说自己走不动道了,又怨丁页子实在是想太多。 “我就说你妹妹断不会是那种人,怎么可能会与人私会?她难道不晓得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儿?肯定是你想太多了!”丁母揉着酸痛的小腿,下了结论。 丁页子却还是不放心,“可是柔儿好生生的做那么好的一荷包干嘛?她自己现在又用不上!再者说了,就咱们这家世,也用不上那么好料的荷包,没得带了出去反而被人笑话。” 丁母蹙了眉,“可我见她这几日就真是在外面闲逛而已,未曾见她与谁私会过呀。” 丁页子脑子里灵光一闪,猜测道:“莫不是柔儿不晓得那人住哪里,所以故意整日里在街上溜达,想着重遇上那人呢?”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对着路人一见钟情的事儿也是有的,兴许还就被丁柔给碰上了。 丁母有些不信,“柔儿哪里是那么不靠谱的人?肯定做不出这种事儿。” “那你说她现在整日里在街上转悠什么呢?这日头又大,没得晒黑了自个儿,还惹了一身的汗泥,多讨厌?若不是寻人,谁会那么做?” 丁母被丁页子说的越来越心慌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丁页子也没有办法,丁柔的嘴紧得很,从来不愿意跟她说心事。说来也是她这个姐姐的失败,不过本尊跟丁柔的感情本来就不好,她这个山寨版的更没有办法了。 叹口气,丁页子道:“且先看着吧,等她那日遇到了那人,到时候再说。若是等不到,她自个儿就先累了,那便是最好的。” 丁母点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闺女跟她不说心思,她也没办法扒开闺女的心看看不是?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便是形容丁柔的。 在她在街上逛了第十五天的时候,老天爷终于又将那位公子哥儿送到了她的面前。这次还是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公子哥儿再次来逛翠宝坊了。 眼瞅着他已经进了去,丁柔在心里做了好一番天人交战,终于按捺不下躁动的心思,轻移莲步,进了那翠宝坊。 翠宝坊里的伙计正在热情的招呼岳子城,这种出手阔绰的大爷,天天来才让他们高兴呢。 “二爷,这次来是想看看什么东西?咱们铺子里新进了一批做工精良的首饰,您要不要看看?”伙计忙不迭的跟岳子城介绍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重遇 求红票,求收藏,各种求支持哇………… ------ 岳子城轻摇纸扇,端的是一派的风流潇洒,薄唇轻启,富有磁性的声音淡笑着说道:“好,拿来爷我看看。” 伙计得令,连忙去后面的库房里寻去。 丁柔装着一副来买首饰的样儿,细细看着摆在门边那儿的摆台。 只要是来客,翠宝坊的伙计都没有不招待的道理,便有其中一个上前去招呼丁柔了。 “小姐,不知是想来买些什么首饰的?咱们翠宝坊经营各色首饰,材质花样都是全的,您只管好好挑选。” 丁柔朝与她招呼的伙计干笑了一声,其实她兜里并没有几个钱,只不过是为了找个场合,好偶遇那公子哥儿罢了。 果然,岳子城眼尾一扫,便发现店内的那个女子竟是个眼熟的,细想了一遍,便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情。岳子城又不是第一次送姑娘家东西,再看丁柔的穿着打扮,私心里便偷笑了起来,将丁柔真正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趁着拿东西的伙计还没有过来,岳子城便往丁柔的那个方向走去,淡笑着唤了一声:“姑娘。” 丁柔双颊一红,先是娇羞无限的看了岳子城一眼,又慌慌张张的低下了头,呐呐应道:“不知公子唤我何事?” 岳子城轻笑道:“在下记得跟姑娘好像是有一面之缘,难得这次重遇,实在是有缘的很。” 丁柔被他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臊的更脸红了三分,“还没有好生感激上次公子送我的镯子呢,真是失礼。” 岳子城上下打量了丁柔一眼,暗道她身无长物,能拿什么好东西回礼?莫不是想着以身相许?当然,这句话也就是他在心里想想而已,断断是不会说出口。 “姑娘何必客气,在下上次就说了,美玉赠佳人,也实在是姑娘配得上那个玉镯。” 丁柔羞羞答答的从袖笼中拿出早就预备着的荷包,缓步走到了岳子城的面前,递给他,“公子,这针线是拙了一点儿,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难为公子收下。” 岳子城风流惯了,哪里还不晓得丁柔的心思是什么? 接过那荷包,先是放在鼻前细闻了一番,果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女儿幽香。不由开口夸赞道:“姑娘这荷包竟是做的比香囊还香。” 丁柔自个儿亲手做的,还能不知道这荷包有没有泡香料? 顿时奇怪的看向岳子城,却看到他意味深长的朝她抛了个媚眼。双颊红透,忙不迭的垂下了头,再不敢去看岳子城了。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的厉害,好似要就这么从胸口里跳出来似的,险些让她气都喘不匀。 “二少,首饰取来了,您看看!”伙计谄媚的将手上的一个托盘放到了岳子城的面前。他还以为这首饰就是给面前的女郎选的,所以也没躲着,相反还友好的对丁柔点了点头。 不管这岳二少跟面前的女子是什么关系,反正只要是来翠宝坊买东西的,那就是他们的财神爷,客气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岳二少随意看了一眼,这些东西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反正也是送人,还不错就成。目前还没有出现哪个姑娘,值得让他费心思讨好的。 “都包上吧。”岳二少豪气的一挥手。 伙计爽朗的应上一声,“好嘞。”端着托盘就去了就近的摆台,让摆台后面的伙计取了上好的锦盒来,细心包裹以后,交给了岳子城的随身小厮。 丁柔刚才趁隙瞅了一眼那些首饰,只见那做工精致,用料不是金子,就是上好的玉石宝石,竟是没有一件她能买得起的,就算是将她这些年攒的私房都算上,也未必能买得起这些首饰。可是看那公子哥儿的样子,竟好像完全没有将这些首饰当回事。 岳子城的风流不仅仅在于他的大方,还在于他表面的守礼。 客气的跟丁柔作了个揖,他道:“姑娘可是要买什么东西?既然有缘,姑娘若是无事的吧,不如与在下一道,去茶楼坐坐?” 稍微理智点儿的人都晓得,你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好跟一个陌生男子随便出去?虽说茶楼也是公共场合,但到底是不妥的。 不过,现在可没有人会提醒丁柔,翠宝坊里的伙计还以为她们一道儿的,更不会随便开口乱说话了。 丁柔听到他竟然邀请她去茶楼坐坐,脑子也不带转弯的,当下就点头应道:“我也只是出来闲逛逛,若是去茶楼,岂不是让公子费银子?” 岳子城不在意的一笑,“不过是一些小钱,只要能博得姑娘一笑,花费些也是应该的。” 当下岳子城就带着丁柔去了最近的一座茶楼,清砚斋。 清砚斋也算是太和县里的高级茶楼,楼高三层。站在清砚斋三楼靠街的地方,能一览这太和县的泰半风景。这么高级的地方丁柔还当真没有进来过,更别谈去到楼上的雅间了。 吩咐茶楼里的伙计上了一壶碧螺春,又上了几碟子茶楼里招牌的点心,再让身边随身的小厮去外面等着,于是这雅间里就剩下那孤男寡女了。当然,雅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正是人流如织的城南大街,此时外面也热闹的很。 缓步走到窗台处,望着下面熙来攘往的人流,岳子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丁柔这就着急了,在她看来,出手这么豪放的公子必然身世不错,那还有什么好惆怅的呢?更别谈叹息啥子的了。 走到离岳子城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柔声轻问道:“公子为何叹息呢?” “人生短短,却难遇知己,怎不叫人叹息?” 丁柔心下一动,“公子可是有心事?若是不嫌我短见的话,不如与我说说可好?我未必能说什么大道理开解公子,但却能做一个很好的听众。” 岳子城睨了她一眼,附送帅哥笑一枚,迷得丁柔都脸红成了大虾。 “在下与姑娘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哪里好意思与姑娘说那些烦心事儿?没得让姑娘笑话。” 丁柔急忙摆手,“公子但说便是,我又怎么可能会笑话公子?只求公子不嫌弃我便好。” 正文 第四十章 私会 看文的亲们,来个红票支持团子一下咧……群么 ------ 岳子城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第一次相会就想着占人家姑娘的便宜,而是充分的在丁柔的心里留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形象,让丁柔彻底的将他放在了眼里。 眼瞅着丁柔的眼神已经极尽温柔如水了,岳子城见好就收。 “姑娘,时候不早了,在下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改日再会吧。” 丁柔欢喜又娇羞的将他送了出去,满面含笑的回了家。 丁页子瞅着她这么高兴,直觉不对劲,便故意要她去做很多事情,试探于她。没想到丁柔还真的不经试,以往最是懒怠的她今日格外的勤奋,丁页子要她去做什么,她便去做什么,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讲。 丁页子懵了,这肯定是有情况了! 连忙去找丁母商量,丁母也是忧心忡忡,这大姑娘乱说话也就罢了,这二姑娘怎么还乱来呢?这让她死了以后,可怎么有脸去见孩子他爹? “页子,那你说可如何是好?”丁母一向是个没有主意的,只能求助于而今看起来很有主意的丁页子。 丁页子叹息,“总得先知道那个人是谁,看看柔儿又是用了几分心,若是能结亲,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柔儿被人骗了,好歹现在还能拉回头。” 丁母完全赞同丁页子的话,将全权大任都交给她,随她怎么差遣自己,只要丁柔无事便好。 丁页子琢磨着丁母年纪大了,上次也不过是跟着丁柔转了一周而已,就腿脚疼的不行,险些有两三日不能下地,所以这跟踪的活儿现在得她接下来了。 丁母紧握着丁页子的手,感慨的说道:“页子,如今真是为难你了。” 当初丁柔对待丁页子那个态度,到底还是亲姐妹,丁页子现在竟是一点儿都不计较,现在还为丁柔担心着。 上次丁柔与岳子城在清砚斋相会之时,岳子城便已经探听到了丁家的住所,也方便约丁柔出来相会。 这个时代的相会自然是与现代的约会不同,毕竟私定终生的名头是不好听的,岳子城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码子事儿,索性话也不挑明了讲。 三日过后,丁柔正在家里无聊,刚出去走动,便瞅着一个眼熟的小厮站在远处。 她立马就认出来那是岳子城贴身的小厮,回身瞅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自个儿,而丁母跟丁页子也不在左近,便放心的朝那个小厮的方向走去。 小厮客气的朝丁柔抱了抱拳,“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丁柔羞窘的点了点头,柔声道:“不知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小厮一笑,伸手向前,示意道:“还请姑娘随我来吧。” 丁柔自不会多做想法,况且现在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儿?于是放心的跟在了小厮的身后。 却说丁页子近日正仔细注意着丁柔的动静呢,眼瞅着她出去了,忙放下手上的活计,疾步跟了出去。当然,为了防止丁柔发现,所以还是极小心的。 丁页子果然看到丁柔是被一个小厮领走的。毫无疑问,丁柔去会的肯定是一个男子,若是女子的话,定是要丫鬟来请,哪有叫小厮来的? 不免心中郁闷,这丁柔好歹也是古代土生土长的,清誉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想必应该比她还清楚,怎的还会做这种糊涂事儿?难不成真是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真爱吗? 忧心忡忡的紧随在丁柔身后,眼瞅着丁柔进了一座茶楼,丁页子好悬暂时放下了一颗心。 茶楼还好,茶楼到底也是一个风雅的地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站在茶楼对面的巷子里,丁页子郁卒的等着丁柔出来,顺便等着看看此次幽会的男猪脚是谁。 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丁页子站酸了脚就蹲下,蹲累了就站起来,如此循环往复多次,累的半死,却还不见丁柔出来。不由心下忧思更重,这茶楼里有什么好坐的?难不成真的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讲? “丁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站着?”郝凌奇怪的看着躲在巷子里的丁页子。他也是办完事后,路过此处,然后就无意中看到丁页子状似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还时不时的朝对面的茶楼张望着。 想着他们也算是相识,郝凌便来与她打个招呼。 丁页子正专心致志,猛不丁的有人在她身边说话,可是吓了她一跳。 拍了拍心口,丁页子对郝凌干笑道:“原来是郝公子,今儿个怎么有兴致出来逛的?” 一面说着话,还是时不时的望着茶楼,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丁柔出来的一幕。 郝凌好歹现在也跟着郝父在处理外面的铺子,这点子眼神还是有的,诧异的也朝茶楼望去,“丁姑娘,那茶楼里可是有你相熟的人?怎的不进去找人的?” 要说这郝凌脑子笨呢!既然她是站在这外面等,肯定就是不方便进去找了! “也不是特意来寻,只是看着眼熟而已,所以不好进去找,只等那人出来,看是不是熟人。”丁页子勉强找了个借口搪塞。 郝凌点了点头,正打算跟她说两句话告别,也不好站在这里说话,却忽见丁页子瞪大了眼睛朝前面望去。他也跟着望去,却见茶楼门口站着三个人。三个竟然都是他眼熟的! 郝凌不由微拧了眉,问丁页子道:“丁姑娘,你可是来等令妹的?” 上次丁家铺子遭危,郝凌便是已经见过了丁柔,所以对她还有点儿印象。 丁页子无奈的点头,“正是。” 眼瞅着那二人依依作别,丁页子无语至极。难道柔儿就看不出来那公子哥儿一副的风流相?就看不出来他身家不一般?这种人岂是他们小户人家高攀得起的? 古代成亲总是讲究门当户对,这也不是没有道理。丁柔虽长相漂亮,但是娘家势单若此,要是嫁到个有钱人家,日子过的好便也罢了,若是过的差了,连个上门撑腰的人都没有。 丁柔当然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想着若是能与这样的男子结为秦晋之好,她这下半辈子也不用再受旁人的气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段数真高 求红票求支持哇…… ---- 丁页子连连叹息几声。 郝凌是常在生意场上走的,已然认出那男子正是岳家的二少爷岳子城,惯得风流人物,想来这次必定是丁柔又遭了灾了。 出于某种愧疚心理,郝凌觉得有必要提醒丁页子一下。 “丁姑娘,你还是回去劝劝令妹吧。” 猛不丁的听郝凌说这么一句话,丁页子不乐意了,她自己认为配不上是一码子事,但是旁人认为又是另一码子事儿。 “郝公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郝凌也不隐瞒,直言道:“刚才与令妹站在一处的公子哥儿正好是我认识的,惯得风流,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丁姑娘还是回去劝劝令妹,不要受了人骗。” “郝公子与那人是好友?”也许是因为郝凌那张脸的关系,丁页子下意识的就相信了他的话,直觉他不会骗自己,只是想要知道郝凌跟他口中的风流人物是不是一起的。 郝凌急忙摆手,“当然不是,只是见过几次而已,没有什么深交。” 丁页子笑看向郝凌,“郝公子那般了不起那种人吗?摇头倒是急切。” 丁页子虽长相一般,但好在这具身子脸颊上竟还有两个酒窝,倒也算是为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增了点色。而且因为她乐观的性格,所以笑起来也显得格外的爽朗阳光。 郝凌平日里接触女子甚少,加之在某些方面而言,性子还有些老实木讷,一时竟看呆了一瞬。但好在跟着郝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是历练了一点儿出来,很快就整理好表情,正色道:“整日里就是遛鸡斗狗、游手好闲的人,难免会让人瞧不起。” 丁页子倒是被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起来,且丁柔现在已经拜别了那公子哥儿,回家去了,倒也不需她再跟踪下去。既然郝凌认识那个人,自然要从他嘴里探听一些消息出来、 “那郝大公子,你平日里又是做些什么呢?” 郝凌还真的老实的答了,“自是处理铺子里的一些事务,闲暇了再看看书。” 丁页子半信半疑,但毕竟不是相熟的人,又不是她的挚交好友,没必要管人家太多的事情,于是将话题还是转到了那岳二少的身上。 “郝公子可否跟我讲讲那个岳二少是个怎般的人物?总得有了真凭实据,我才好在妹妹面前说话。不然以现在的这种情况,只怕她是不信我的。” 郝凌点头称是,他也晓得那岳二少的手段,若是段数太低,也不会骗到那么多的姑娘家为他死心塌地了。如此,便认真的将自个儿知道的有关于岳二少的轶事都跟丁页子说了一遍。 丁页子恍然,这丫的果然有些手段,不像一般的好色之徒那般只重占便宜,他竟是还有那耐心一步步的骗到女子的心,让那些钟情于他的女子对他死心塌地以后,自然他说什么好便是什么好的。 “这种人也太可恶了,难道就没有人因此找过他的麻烦?”丁页子愤愤不平的问道。 郝凌轻轻颔首,“自是有的,只不过也讨不到好去。” 丁页子诧异,“为什么?” “因为岳家跟知府是姻亲,县令哪里敢得罪?就算是有哪家告了上去,也被岳家无声无息的遮掩了下去。至于岳家怎么去做,县令哪里敢插半句嘴?除非这县令他是不想做下去了。” “伪君子!披着羊皮的狼!衣冠禽兽啊!”丁页子痛恨不已!这种男人怎么就没让老天爷一道雷下来劈死呢?竟然还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妹妹身上。 其实丁页子也晓得,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想来也是丁柔自个儿稳不住,不然哪里就这么容易被人骗了? 想到她手上戴着的红玉镯,丁页子再次摇头叹息,她那个傻妹妹,怎么一个便宜镯子就把她给骗了去呢?不过转而一想,好歹现在他们好像是才刚开始,丁柔现在也应该还没有吃亏,一切也还来得及。 丁页子不由感激的看向郝凌,若不是今日有他的爆料,她就算知道那个岳二少不是个好人,又到哪里才能打探到这么多的猛料? “郝公子,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丁页子诚心诚意的道谢。 郝凌不在意的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丁姑娘不用多谢。只是在下尚有一件事情要跟姑娘道歉,还望姑娘再给我一段时日,我才好将这件事处理完全。” 丁页子明白,郝凌说的必然就是她上次跟他所说的流言之事。 丁页子微微蹙着眉头,“郝公子可是已经打探清楚那些流言是谁传出来的了?” 她这个流言中的主角总要知道放出流言的人是谁,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以后也好为自己讨个公道不是。 郝凌叹息一声,想想到底也是自家的丑事,何必说出来惹人笑话?且让他这个未来的主家道个歉便是,回头再将这件事处理好,上门给丁家赔个罪,也算是做全数了。 如此,郝凌便朝丁页子抱拳道:“丁姑娘,这件事原也是我府里的人做的不好,暂且由我来跟丁姑娘道歉一声吧,等治理了那散播流言的小人,再上门与令母道歉。” 丁页子晓得郝凌这是顾着郝府的面子,不愿意跟她挑明真相,但是她可不想就这么糊弄过去。郝凌一看就是个实诚人,没必要让他挑上这个骂名。 “郝公子,既然你已经察知是郝府人所为,想必也该知道是谁做的吧?”丁页子追问,非得要知道那个真凶是谁。 “丁姑娘,即是郝府之人作为,在下负责任便是,姑娘又何必追问?” 丁页子瞪着郝凌,不满的道:“难不成我连知道谁是罪魁祸首的权利都没有?还是郝公子压根就不是诚心诚意要解决这件事情的?” 郝凌慌忙道:“当然不是如此,只是这毕竟是家丑,实在是难以言说。” 丁页子叹气,再次觉得郝凌这丫还挺好欺负的,其实他要是摆明态度不愿跟她说,甚至不拿她当回事,也不想着帮她解决问题,那她这个升斗小民也拿他没有办法不是?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悲催的剩斗士 真心求红票,求收藏…… ---- 看着郝凌一副老实样,丁页子神思不由飘向了九霄云外,又想起了她那个没缘的未婚夫,想当初瑞在她面前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呢,总是一副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又不是吃人的母夜叉,至于这么怕她吗? “郝公子,我也知道这件事你难说,只是毕竟将我家里人都扯上了,还害的我娘整日里难受。你好歹要告诉我这主事之人是谁,我心里也好有个数不是。不然这即便是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怪道谁。” 郝凌皱眉沉吟了一会子,方才道:“真是对不住姑娘一家了,这流言实则是府里的沈姨娘让人传的。” 丁页子诧异了,“是贵府的姨娘?难不成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不成?为何要如此害我?” 郝凌脸色晦暗,这其实跟丁页子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府里的内斗罢了。 “丁姑娘既是已经知道主使之人是谁,还请姑娘不要多问了吧,也是我郝府做的不对,来日必还姑娘一家一个公道。”郝凌愧疚的对丁页子抱拳道歉。 人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好逼迫太甚。要是逼得紧了,不鸟她都是可能的。 “唉……既是如此,那就麻烦郝公子了,不管如何,还是希望将流言按下去就成。只要贵府没有人再提起,想来这事儿也迟早会被人给忘却。” 郝凌也是做如此想法,谁都不记得才是最好的。 而且这件事让他对丁页子总归是存了几分愧疚之意,虽说他也是无辜的,但是丁页子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就这么被人给说坏了,还是因他的关系,他总觉得是他的错。所以对于丁页子的请求,便更上心了。 商量完毕,二人各自回家。 郝凌继续回去等安信现场逮住传播流言之人,丁页子则筹谋着要怎么样劝服丁柔。 丁页子进入西屋,看到丁柔手里拿着针线在做女红,脸上却是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时不时的就忘了下一针戳在哪儿,傻愣愣的坐那儿笑着。 “柔儿,你莫不是傻了吧?这好生生的坐那儿傻笑什么呢?”丁页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打趣道。 丁柔连忙端正了神色,将心思又放在了面前的手绢儿上,“没什么。” 到底是背地里跟着去的,丁页子暂且不与她多话,下次将她看好了,倒是要问问她是出去做什么。 丁母惆怅的坐在东屋里纳鞋底,与丁柔相反,她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忧色。 丁页子叹息一声,这娘儿俩要是中和一下该多好? “娘,你这又是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丁页子在丁母的身旁坐了,关切的问道。 丁母忧郁的睨了丁页子一眼,叹息道:“你说你们这两个孩子,一个个都让我不省心!如今我是连出门都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的什么孽,老天爷这辈子让我受这种苦。” 丁页子汗颜,这种事情她还真是百口莫辩,本来就是因为她来了之后,丁家才越发的不如意的。 可是,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啊!好端端的从万事方便的现代跑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她不憋屈吗?但是这句话却不能对人抱怨,别介这名声没扭转的过来,倒又被人说个疯病了。 “娘,女儿知道错了,是女儿对不住你。”丁页子垂下头,内疚的绞着自个儿衣角。 到底是自个儿生的,看到丁页子这幅样子,丁母也有些心疼。 “页子,这事儿也怪不到你,都是命啊。”丁母只能在心里怪老天爷了。 丁页子干坐了一会儿,不晓得说什么安慰丁母好,只感觉在某些事情上面,语言是那么的苍白。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求得郝凌帮帮忙,早日里把他们府里收拾收拾,别让人再在外面散播流言,那便是最好的了。 “页子,娘今儿个去找了王媒婆,想请她帮你在左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夫家,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丁母忽然抛出一个晴天霹雳。 丁页子忙道:“娘,成亲是大事儿,急不来,咱还是慢慢等着的好。” 丁母责怪的瞪了她一眼,“慢慢等?等到什么时候?你如今都十六了,再不找婆家,可不成老姑娘了?再说了,咱家条件本来就不好,也不能给你多少嫁妆,加之还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要是能给你找到个婆家,那就是不错的了。” 丁页子无语,说的跟她好像没人要了似的。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咱也可以说的委婉一点不是?要不要这么直接给人没脸啊? 丁页子尴尬的道:“娘,这人生就一辈子,若是嫁错了,岂不是比不嫁更糟?再者说了,就是当老姑娘也没有什么,好歹我也是个有手艺的人,饿不死自个儿,也不愁吃穿。” “你现在说的好听呢,等你老了呢?这人年纪一大,你还有力气去推那磨盘?不成亲不嫁人,到时候哪来的小辈给你养老?不管怎样,只要有人要,成亲之后再生个一男半女的,这女人一辈子不也就这样了?” 丁页子无语,丁母这已经是将她当做剩斗士来对待了,谁家要她便就塞过去。 这是何其悲催的人生啊?好歹她前世性格虽然强势了一点,但是追求者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这样了? 想想都是郁闷,想想都是血泪。 好在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到时候若是不妥,她再以各种理由推脱了便是。 当然,她也不是想着真要做一个古代剩女,也知道自由恋爱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她也未曾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好命,也只能是尽量争取。只是婚姻这种事情是一辈子的事,大意不得,若是媒婆能帮她做一个好亲,她也不是那么死板的脑子。 反正都到这古代来了,入乡随俗,有些事情是不接受也得接受的。 从小的生存经验都在告诉她,一个人太过特立独行的话,那是永远都跟幸福占不到边的。 只等她成了亲,相公认真待她,再生个一儿半女,她的古代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挑刺儿 求红票求收藏……收藏才是动力哇 ----- 瞅着丁母已经够惆怅了,丁页子想想就没有将丁柔的事情跟她讲,免得她的心思加重,对她的身子不好。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她是长姐,有些事情就该担当起来。 家里豆腐还是照做的,不管怎样,谋生的饭碗那是万万不能丢。其他时间丁页子就一直伴在丁柔的身边,亦或者是表面上是在做旁的事情,心思却全部放在丁柔的身上。 丁柔总是时不时的出铺子门,去外面瞅两眼,而后又回来了,并没有跑多远去。 丁页子心下琢磨,难不成那位公子哥儿还会来丁家门上找人?这也忒大胆了一些。 过了两日,丁页子总算是知道为何如此了。原来那公子哥儿竟是遣了小厮来找。也对,这种接头的事儿也用不着人家公子哥儿亲自来做。 丁页子横身挡在了丁柔面前,正色道:“柔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丁柔这正满心欢喜呢,哪里料到会来丁页子这么个程咬金? “我去何处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让开!我还要出去遛遛呢。”丁柔不满的看着丁页子,直觉她多事儿的很。 “你真的就只是出去遛遛的?” 丁柔咬紧了措词,“自然如此,那还能做什么事情?” 丁页子朝她一笑,果断的让开了路,却道:“既然是出去遛遛,那不如我跟你一道去吧,在家埋了这几日,我也是闷得慌了。正好咱们姐妹二人许久没有一起逛街,今日也算是逮到了机会。” 丁柔气的银牙暗咬,这幽会之事如何能让丁页子跟着? “我也只是出去随便走走而已,你为何要跟我一道去?自去了不成吗?我跟你看的又不是一样的东西。” 丁页子好脾气的笑眯眯道:“无事,你只管看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会碍着你的。只不过是觉得一个人逛街没意思的很,所以想跟着你去看看而已。” 丁柔绝倒,她这些日子下来已经彻底认清了丁页子的倔脾气,晓得她一旦话说出了口,就必定会做到。 她虽晓得这是丁页子故意寻的借口,但到底心虚在先,生怕幽会之事被丁页子晓得,一旦告到了丁母那儿,生剥了她的皮都有可能。 无奈的觑了远处的小厮一眼,失望的摇摇头,再恶狠狠的瞪了丁页子一眼,大步回了自家屋里。 丁页子却是立在了门外,瞅了瞅那小厮身影远去的方向,心里诅咒那个岳二少早日不举就好了! 跟高家退亲未到一个月,高晨天就纳了一房妾室,这话传来传去就传到了丁页子的耳朵里。 丁页子本身对高晨天也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前未婚夫而已,以后如何跟她根本八竿子打不上关系,他纳不纳妾,跟她丁页子有关系吗? 丁页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着做豆腐、攒钱,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关心自己该关心的。 丁母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想到高家虽未娶妻,到底还是纳了妾,想想自家姑娘亲事还不知道在哪里,未免心中悲凉,神色更显黯淡。 这日上午,娘儿三正在铺子前卖豆腐,招呼着各路来客,忽有一妇人妆扮的面生女子来买豆腐。 面上带了嫌弃的神色,伸指拨了拨木盘子里的豆腐,挑剔道:“你家这豆腐怎么这么老呢?干巴巴的,这可如何吃?” 一般来买豆腐的大多是熟客,也晓得丁家豆腐的分类品种,买了自个儿需要的便是,还未曾有人挑剔呢。 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丁页子笑着指了指另一边的豆腐,介绍道:“姑娘若是想买嫩豆腐,这边的便是。老豆腐适合炖菜吃,嫩豆腐适合烧汤,全看你怎么吃了。” 那女子走到了嫩豆腐的台子前,竟是低头在豆腐上闻了闻。 丁页子笑道:“我家的豆腐都是每日新作的,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姑娘尽可以放心。” “还没味道?这味道都重的让人吃不下去了!”那女子竟是满脸的嫌弃。 丁页子蹙眉,也上去闻了一闻,还好啊,不就是正常的豆腐味儿吗? “如何?我没诓你吧?你家豆腐确实是不行!”那女子一脸认真地断言。 丁页子依旧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家豆腐一直都是如此,正常的豆腥味儿,这周边的人家都是吃惯了的。姑娘若是吃不惯,便且去其他家的看看吧。” “嘿……我说你怎么说话呢?我还就想吃你家的豆腐,说说你家豆腐的不好,你还就不知道改善一下了?你这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丁页子卖了这么久的豆腐,还真没碰到过这么毛病的顾客,登时也不乐意了,正要说话,丁母忽然在后面扯了她一记,而后冷冰冰的对那女子道:“我家豆腐便就是如此,你爱买不买,不买且让开让旁人买。” 丁页子讶异的看着丁母,什么时候她娘也变成这炮仗脾气了?她不是一向最是和气生财吗?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嘴里却不忘骂骂丁家的豆腐有多不好。 丁母也恶狠狠的瞪了那女子的背影好几眼,低声骂道:“小娼妇,还敢在老娘面前挑刺儿!我还不高兴卖给你呢。” 丁页子再次无语了,面前这人是她娘吗? “娘,你怎么了?今儿个怎么这么说话呢?”丁页子不解的问道。 丁母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你道刚才那妇人是谁?” 丁页子摇头,她还真的没有见过。 “呸……”丁母朝身旁大力吐了一口吐沫,“可不就是高家新纳的那个小妾?” 丁页子抚额,“娘,那你也用不着骂人家呀,跟咱们又没有干系不是。没得让旁人听到了,笑话咱家小气。” 丁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当日若不是你忽悠了我,我如何就同意你将这么好的亲事给退了?如今倒是便宜了那个小娼妇!” 丁页子无语,“能纳妾的就是好亲事?没得让我嫁过去以后受一辈子气,还好趁早断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相思病 伸指在丁页子的脑门上戳了一记,丁母怨道:“你若是不退亲,能由得他高家纳妾?现在可好,人家欢欢喜喜的迎了新媳妇,倒是你现在连个亲事都不好说。” 丁页子默,这事儿怎么说都是她的错,索性还是不要跟她娘犟嘴了,反正怎么着也说不过她。 丁柔瞅着丁页子被她娘训的不吱声,倒是在一旁幸灾乐祸起来。 因为丁页子盯得紧的关系,丁柔竟是好几日都没得出去,这可气坏了她。 这日,那岳府的小厮又到丁家门上候着了。 丁柔满心欢喜的正准备跟过去,却不料丁页子再次杀了出来,都没瞅见她是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 “姐,你干什么呢!”丁柔气怒的跺脚怨道。 丁页子一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佯装无辜道:“柔儿,你不是想出去转转吗?我这几日正无聊的厉害,跟你一去出去,可好?” 有这个超级大电灯泡跟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三番两次的这个样子,丁柔都快被她气哭了起来,心里相思之苦更是难解,恨得牙痒痒。 小厮瞅着丁柔被家里人看管的严,便也就回去了,又将丁家的情况跟岳子城禀报了一遍。 岳子城是个小心的,既然这事儿已经被丁家人知道了,而他半丝想让丁柔入门的心思都无,当然也就不再去管丁柔,索性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如此,丁柔又痴痴呆呆的在家里呆了两日,终于憋闷不住,虽小厮未再来寻她,便且就自个儿出去溜达着。心里还是抱了一丝幻想,暗想若是在街上能遇到岳二少,那该是人生中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儿? 丁页子秉着严加看管的原则,还是跟着丁柔一道出去了,以防这一不小心发生什么事儿,那她可就再次对不住她老娘了。 丁柔瞅着丁页子变成了她的跟屁虫,气的要死,却也没有由头发作,只能气哼哼的在前面走着。 如此一来,丁柔竟是害了相思病,神思一天比一天恍惚,尤其是当注意到小厮再未来寻她以后,更是打击不轻。看着丁页子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怨念,觉得都是她坏了自个儿大好的姻缘。 当然这种想法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姑娘家家的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 虽是如此,但见她神思恍惚,旁人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只当她是生了病,丁页子却是知道为什么。话说她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识过相思病是什么样子,只是在戏文里听过而已。 如今丁柔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真的,倒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丁母还是一派的忧心忡忡,追在丁柔的身后问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这又不是真的生病,丁柔当然不许她娘去请大夫。 最后还是丁页子看不过眼,逮着个机会,将丁柔的事儿跟她娘说了一遍。 丁母怔愕良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丁页子无奈的叹道:“娘,这不是前些日子看你心思重,所以不好跟你说嘛,怕你烦忧。” 丁母嘟囔道:“兴许那岳二少是真心待咱们的柔儿呢?那也是说不定的事儿。” 丁页子无语,怎么她娘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做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梦呢? “娘,我已经在外边儿打听过了,那岳二少并不是一个好人,专长欺骗姑娘家的心。再者说了,那岳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人岳二少怎么可能看得上咱家的姑娘。” 丁母这就不满了,“咱家姑娘怎么了?我家柔儿也是从小当大小姐养着的,谁说就配不上他岳家了?要是真的娶了柔儿,兴许还是他岳家的福气呢。” 丁页子叹气,怪道丁柔好诓骗呢,原来这还是遗传。 如此,丁页子只得将郝凌跟她说的那些事儿都跟她娘说了一遍,末了,道:“娘,你说说看,若是那岳二少当真对柔儿用了心,怎的不找个媒人直接上门提亲来的?这些日子都未见他的动静,可见他就是为了玩玩而已!” 丁母也不是个傻的,当场也明白了,想着丁柔那痴痴迷迷的样子,心里忧虑,“页子,那可如何是好?” 丁页子真心觉得这句话已经成了她娘在她面前的标准开头语了。 “娘,你且放心,这事儿我来办就好,你就不用忧思了。柔儿是我妹妹,我必定不会让她吃亏。” 丁母感动的热泪盈眶,紧紧握着丁页子的手,叹息道:“页子,娘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妹妹如今这副样子,你可得好好劝劝她。别介这亲事没谈成,倒是把自个儿的命给搭上去了。” 丁页子连连点头,保证她一定会照顾好幼妹。 对于丁柔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当然就是让她认识到真相是什么,告诉她这么用心是不值当的,也好让她想个清楚明白,早日回头是岸。 再次将岳子城的风流韵事说了一遍,丁页子瞅着泪流满面的丁柔,见她这么伤心,心下也觉得舍不得,“柔儿,你且放宽心一些,我以前不跟你说,便是怕你伤心。原以为这时间一长,你就能将他给忘了,倒是没想到你竟是还用了真心。傻妹子,何苦呢?” 丁柔却哽咽着道:“姐,这不是你编来诓我的吧?” 丁页子狂汗,“柔儿,若是那岳子城待你真心,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只不过他本就是个骗子,我担心你,不想让你就这么被人骗了而已,怎么会来诓你?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 丁柔抽抽噎噎的道:“你若是记着我以前待你不好,不想让我过好日子呢?” 丁页子无语凝噎,这好人真是不容易做啊! “柔儿,你若是不信我,这样吧,我与你一道去外边儿打听打听他的风评如何?” 丁柔有些踟蹰,垂首道:“咱们俩个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怎好去外面打听一个男子的情况?” 丁页子再次绝倒,你老当初跟人家私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会与清誉有碍呢?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事实真相 在丁页子的劝服下,丁柔最终还是同意亲自出去打探打探岳子城的风评,若是不好,那也好让自个儿彻底的死心。 岳子城虽做的表面功夫一流,但事儿都摆在那里呢,总是经不住别人的打探。 丁柔绝望的趴在堂屋的桌子上,泪流满面。 丁页子一副信我没错的样子,摇头道:“柔儿,现在那岳二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都知道了。既是如此,便晓得这眼泪流的没有意义。我知道你是用了真心,但这不值当呀!你好生想想,这哭一两次也就够了,犯不着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 丁母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鸡汤过来,“柔儿,娘刚炖的老母鸡,汤可香了,你尝尝看?” 丁柔最近茶饭不思,身子亏的厉害。原本还是个稍有些圆润的小美人,这半个月一过,竟是干瘪了不少。 丁柔原本倒是晓得给自己喂些好东西吃吃,但现在遇上了这种事儿,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摇摇头,哽咽道:“娘,我不饿,你吃吧。” 丁母瞬时感动的不行,话说她家柔儿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句话。虽然这次也是因为她胃口不佳。 丁页子伸手将丁柔扶了起来,又将鸡汤往她面前推了推,严肃的道:“柔儿,今天你必须将这碗鸡汤给喝了,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丁柔挣开丁页子的手,继续埋首在桌子上,哽咽着道:“什么样子有什么用?不还是配不上人家。” 丁页子内伤了,怎么她现在不想着自个儿是被人骗了,反而觉得她是配不上那骗子的? 丁柔哭了两声,猛地站了起来,毅然道:“不行!我要去找他讨个说法!我倒是要当面问问他,他可是欺骗于我!” 丁页子忙拦在了她的面前,劝道:“柔儿,何必去给自己难堪?难道旁人说的那些话你都不信?他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你心里也有数,何必自欺欺人的再去问他?难不成还有坏人当面跟旁人说,我是坏人?” 丁柔这是铁了心,多日的相思在前,听说被骗在后,她心里如何能够好受?总要找当事人问个清楚明白,不然旁人说的再多,她心里也是难受的厉害,甚至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岳二少对她那么温柔可亲,怎么可能会是骗她? 丁页子劝她不住,只得答应了她。不过也要她保证,一定要淡然处之,最重要的是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去问。不然这姑娘家的闺誉可真是毁了个干干净净,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旁人也要觉得有事儿了。 这流言八卦最是厉害,她已经尝过了,丁柔实在是用不着再去挑战一下。 岳家是太和县的大户,好找的很。探明白了岳府的地址以后,丁页子让丁柔放心,由她去约那岳二少出来。 丁柔感动的不行,难得可亲的握住丁页子的手,“姐,要你费心了。” 丁柔也不是个瞎的,丁页子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还为她在外面打探了这么多的消息,甚至现在还主动帮她去约岳二少,可见她待自己是真心的。 可怜丁家没有个兄弟,不然也不需要丁页子这个姐姐出面。 好在丁页子是个破罐子破摔的主,也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里,只觉得不能让丁柔就这么傻傻的去找。 岳子城跟他身边的随身小厮,丁页子都是见过的。她只是个小户人家,当然不好直接去岳府找人,只得采用守株待兔这一招,看岳子城亦或者是他身边的小厮什么时候单独出现。 磨好豆腐以后,将卖豆腐的事儿都交给丁柔跟她娘去做,丁页子早早的去岳府的外面候着。 守在岳府不远处的巷子里,时不时的就能看到岳府有人出来,但却一直没有看到岳子城跟他的小厮。终于在等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的看到了那二人。 丁页子也不着急上前,等那二人走到了巷子的不远处,方才迎了过去。 岳子城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看她其貌不扬的样子,绝对不是自己曾招惹过的人,便佯装客气的往旁边跨了一步,道:“这路窄,还是让给姑娘先走吧。” 丁页子本想冷笑两声,想想还是将那份心思给按捺了下去,这次是来有求于他的,万万不能惹恼了,不然人家就是不搭理你,你也没有办法。 “这位便是岳子城岳二少吧?”丁页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岳子城一愣,微微挑眉,原以为是自己的仰慕者,但听丁页子不咸不淡,甚至隐隐的夹了几丝讨厌的神色,晓得这位主来意不简单了。 还是那副招牌的温文一笑,轻摇玉扇,淡笑道:“正是,不知姑娘找在下是所谓何事?” “丁柔你可认识?” 岳子城眉头微皱,觑了身后的小厮一眼。 小厮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就是那卖豆腐的。” 岳子城闻言,一副恍然的神色,又转头看向丁页子,“有过几面之缘,姑娘是?” 原来他竟是都不记得丁柔是谁了,丁页子悲愤不已!亏得丁柔那么上心,人家都不拿她当根葱! “我是她姐姐,这次来是想请岳二少能赏个脸面,一起去茶楼里喝杯茶。” 岳子城好笑道:“这怕是不妥吧?姑娘也是未嫁之身,就不怕闲言碎语?” “是有些怕,不过我妹妹她死心眼,还想问岳二少一些事情。就请岳二少发发慈悲心肠,赏个面子才是。”丁页子尽量放软声音说话,晓得面前这位主不是她可以强迫的,越是硬气,人家越是不鸟你。 先前小厮几次三番的去丁家豆腐坊找丁柔,却都被丁页子给拦了下来。小厮回来以后,在岳子城的面前当然是据实以告。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岳子城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 丁页子深吸一口气,将怒气暂时压下,轻声道:“柔儿她尚且年幼,跟二少见过几次以后,竟是心仪二少。如今她茶饭不思,消瘦不堪!二少想必也晓得,我家就娘儿三人,若是妹妹因此得了大病,只怕我娘也会因此病了!二少想必不晓得寒门中的感情,我也就这两个亲人,若是她二人出了事,我便也觉得这世间无望了。” 说着,笑眯眯的看着那岳子城。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威胁 岳子城身为岳家的二少爷,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但是他长到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被人威胁过! 别看丁页子现在满脸是笑,但是岳子城绝对肯定丁页子刚才那番话是话中有话! “姑娘这是威胁在下?”岳子城微恼。 丁页子忙笑道:“怎么会?只是跟岳二少阐述一个事实罢了。我们娘儿三相依为命,少了一个都是不成的。还请二少发发慈悲心肠,赏个面子吧。” 岳子城自是不怕丁页子,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能拿他如何?不过这事儿若是闹大发了,岳府面上也是无光!他可不想再被他爹揍了。 “只是喝杯茶而已?”他怀疑的看向丁页子。 丁页子听他松口,连忙保证道:“二少还请放心,就只是喝杯茶而已,该说的说清楚,断了我妹妹那肖想的心思,也好让她以后安心度日。” 岳子城微微颔首,“好吧,去哪里?” 丁页子倒是没想到这岳子城还是蛮好说话的,“还是清砚斋,如何?” 清砚斋的消费档次虽然高了点儿,但是为了丁柔,这点儿银子还是必须用的。再怎么讲,这银子都可以再赚,但身子若是伤了,以后可补不回来。 岳子城眸子微眯,暗道,看来那丁柔还真的将什么都跟她姐姐讲了。但是也没啥关系,反正他也只是请丁柔喝过几次茶而已,半句保证的话都没有说过,有何不可以会面的? 如此,二人便说定了时间,就是今天下午申时。 岳子城是个闲散公子,平日里也没有啥事情要做,对这个时间安排当然也没有意见。 商量完毕,丁页子连忙赶回家,将约好的时间告诉丁柔。 丁柔一阵紧张,竟是直接跑回了西屋,对着镜子一顿猛照!她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宁,人自然也消瘦了不少,面色更是有些灰暗,与往日的姿色一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顿时她就灰心了,这副模样,如何去见他? 丁页子嘱咐丁母好好照看好铺子,反正这个时候点儿了,剩下没卖的豆腐也不多。所以即使丁母算账的能耐差了点儿,也不会如何亏。都是街坊邻居的,谁好意思昧下太多?意思一下也就成了。 果然见到丁柔回屋是照镜子的,丁页子叹息一声,上前搂了她的肩膀,夸赞道:“我家柔儿还是那么的漂亮,都是那岳二少瞎了狗眼,不识得我家柔儿的好,以后有他后悔的日子!” 丁柔苦笑一声,“姐姐,我又不是瞎子,你何必诓我?直说我丑便罢了。” 丁页子正色道:“哪里丑了?你若是个丑的,那我是个啥?以后还让不让我活了?” 丁柔倒是被她说笑了起来,拿过桌上的胭脂,细细抹匀,倒是遮了几分黯淡的脸色,勉强看起来还算不错。 丁页子想了想,还是事先给丁柔打个预防针的好,免得她现在还抱有希望,到时候打击太深。 “柔儿,刚才我还有一事没有跟你讲。” 丁柔瞅着丁页子那微有些怜悯的神色,便晓得定不是什么好事,鸵鸟的哀声道:“便且先不讲吧,等我们下午回来了再说。” 丁页子摇头,“还是先与你讲了的好。今日我去岳府等那岳二少,好不容易等到他了,问他识不识得丁柔,他竟已是忘了个干净。亏得他身旁的小厮记性好,不然只怕今儿个还约不到他呢。” 丁柔闻言难免再次神色哀戚,一颗芳心碎的不行,眼角再次湿润了起来。 丁页子又道:“柔儿,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也晓得你现在难过的很,我只是跟你摆明事实而已。那个岳子城压根不是个好人,你可要想个清楚,别对他抱有希望。” 丁柔低垂着头,无神的呐呐道:“我明白。” 下午两点左右,丁柔就换好了衣裳,又再抹了一遍胭脂,以期让自个儿的脸色好看一点,便着急似火的催着丁页子赶快出门,别失礼的让人家等她们。 丁页子瞅着她那副又欢喜又难过的模样,心酸的不行。 这个傻丫头,只怕现在心里还惦念着呢。想到她以往在自己面前的嚣张模样,再看如今,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女娃而已。 姐妹二人火速出门,到了那清砚斋以后,丁页子便定了一个包间,并且让伙计等岳二少来了以后,直接去那个包间。 岳子城是清砚斋的常客,伙计当然连声应是。 因着她们去的实在是太早,故而等了两刻钟以后,岳子城才姗姗来迟。 一见岳子城跨进门来,丁柔就激动的站起身,两眼直直的盯着他看,眸子满含着柔情和怨念。 丁页子无语,伸手扯了丁柔一把,才让她坐了下来。 岳子城见着丁柔果然清减了不少,不由眉头微皱。怜惜之情那是半丝也无的,只是觉得麻烦。 他以前是玩惯了,但也不是一点儿原则分寸也没有。先前闹出了一些事情,虽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到底名声难听,他爹早先已经恶狠狠地教训过他,让他以后注意点儿分寸。 如今见丁柔这副模样,晓得是个不好弄的,心里便生了三分厌恶之情,觉得麻烦的很! 丁柔原本还抱着三分希望,想着或许他见自己伤神至此,能有几分怜惜心思也未可知。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在岳子城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隐藏的厌恶之色。 这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目眩的晃了几晃。若不是丁页子一直注意着她的状况,险些就一头栽地上去了。 丁页子吓的不轻,因为一直注意着丁柔,刚才倒是没有看到岳子城的神情,故而紧张的不行,“柔儿,你这是怎么了?” 丁柔缓过神来,伸手抚了抚额,清醒了一下子,哀声道:“姐,我没事儿。” 丁页子晓得岳子城是那个罪魁祸首,但现在有求于他,而且当着柔儿的面,她也不好做得太过,只能僵着一张脸,不咸不淡的与他招呼道:“岳二少,还请坐下说话吧。”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无情、有情 岳子城眉头微皱,在丁柔的对面坐了下来,冰冷冷的一张脸,再也无以往的温柔和煦。 这让丁柔看的更是分外的伤心,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那么快就变了呢? 岳子城觉着这就是个麻烦,想着还是依丁页子所言,早点儿说清楚,他也好早点儿离开这里,便与丁页子道:“丁姑娘,我现在来了,不知道找我有何要事?” 丁页子扯了扯丁柔,叹道:“柔儿,现在岳二少在这里呢,你有什么想问的,便且问吧。” 丁柔哽咽了一会儿,许是事到临头,反而坚强了起来。蓦然抬头直视着岳子城,“岳公子,我只有一事相问,你我相见多次,你当真对我一丝真心也无?” 岳子城轻摇着玉扇,笑道:“丁姑娘真是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是觉得与姑娘有些聊得来,故而才约了姑娘几次,可不敢对姑娘抱什么非分之想。” 听别人说,跟听他亲口说,那受的打击程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丁柔顿时就内伤了,身子晃了两下,险些再次摔倒。 岳子城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诧异的问道:“不知道我是哪里失礼,才会让丁二姑娘这般以为的?若是真的有什么失礼而导致丁二姑娘误会的,再下在这里说句抱歉了。” 丁柔苦笑一声,摆了摆手,“岳二少并无什么失礼之处,是我的问题。” 说完看向丁页子,哀声道:“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丁页子晓得她现在心里难受,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娘还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呢。” 丁柔点点头,也没心情再跟岳子城道个别,精神恍惚的就随着丁页子的搀扶出去了。 临到了门口,丁柔忽然又想起腕上的红玉镯来,一把将它捋下,递到了丁页子的手里,道:“姐,烦你帮我将这个镯子还给二少吧。” 丁页子义不容辞,嘱咐丁柔站稳,便回身将那个红玉镯送到了岳子城的面前。 这个红玉镯不过才花了五两银子,对于丁柔来说是个贵重物品,但于岳子城来讲,也算不得什么,何况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不用了,也是在下有错,这个红玉镯权且是当给丁二姑娘赔礼的吧。”岳子城用扇子将那个镯子又推向了丁页子的方向。 此时拜托他的事情已经办完,对于这种四处搞暧昧的渣男,丁页子可没有什么好心气,冷声道:“这镯子二少虽看不入眼,但到底还是有不少人稀罕的,二少还是留着再送给下一个人吧,我丁家还不缺这点儿东西。” 说完扭身就走,一点儿眼光都欠奉。 岳子城无所谓的耸肩,让身后的小厮把镯子收了,就当是送了他。小厮乐的不行,到底是白赚的东西,忙欢喜的塞进了袖子里。待得丁家两姐妹去的远了,岳子城方带着小厮出去。 却说丁页子跟丁柔出了清砚斋,眼瞅着丁柔已经半点走路的气力也无,丁页子忙四处张望,好悬看到正巧路过的一辆车马行的马车,幸而还是空的,便拦了下来,让把她们姐妹二人送回家。 丁页子扶着精神恍惚的丁柔到家,丁母正焦急的在院子里等着,见得丁柔如此样子,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哀嚎一声,就扑了上来,紧紧的把丁柔给抱在了怀里,“我的儿啊,怎的老天爷不长眼,就让你受了这种罪呢!今儿个这事儿你可要记住了,以后万万要多长几个心眼哪。” 也许是丁母的怀抱太过温暖,一路沉默无神的丁柔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丁页子长舒了一口气,哭出来就好,哭出来也就没事儿了。 拉着那抱头痛哭的娘儿俩进屋,丁页子又去厨房看了看,灶上的鸡汤还是热的,另一口锅里还蒸着馒头,便取了馒头,舀了鸡汤,端去了堂屋。 丁柔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吃饭,如今虽是伤心失望,但到底也是心事已了,待得丁页子将馒头跟鸡汤端过来,只觉得整个人饿得慌,好似饿的都成一个空壳了。 丁页子将馒头鸡汤放在桌上,拉着丁柔在一边坐下,“柔儿,饿了吧?你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了,赶紧吃些吧。” 丁柔眼睫毛上还挂着泪,伸手拿过一个馒头,小口的咬了一口,只觉得整个口腔里都溢满香甜,忍不住咬了一口又一口。暗道:怎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丁母生怕她噎着,忙将鸡汤往她面前推了推,心疼的看着她大口吃着馒头的样子,“柔儿,慢些吃,家里馒头还好多呢,喝些汤,别噎着了。” 这老话怎么就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呢? 丁母此话刚落,丁柔还真就噎着了,手捏着嗓子眼,脖子都直了。 丁母跟丁页子都吓了一跳,一个端着鸡汤送到了她的嘴边,一个忙锤着她的后背,帮忙顺气。 两口鸡汤下肚,好悬舒服了过来。 看着面前紧张关切的娘亲跟姐姐,再想想自己以往那刁蛮的模样,丁柔再次哭了起来。 丁母还道她是又想起了伤心事,忙将她揽在了怀里,一面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面柔声安抚道:“柔儿莫哭啊,你还有娘跟姐姐疼你呢。你这一哭,倒是惹的娘也想跟着你哭了。” 说着话,丁母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想想自老爷子死后,自个儿一个寡妇带着两个闺女过日子,平日里也没少烦心事,这日子过的也够苦逼的,也是多少辛酸多少泪啊。 丁页子倒是还好,毕竟来的时日不长,责任上而言觉得有些伤心难过,但是从感情而言,还没有什么大的感觉,只是觉得丁柔也蛮可怜蛮傻蛮天真的。如此一想,神色上未免带了三分怜惜心疼之色。 丁柔瞅着娘亲跟她一道哭,姐姐也是一脸的哀色,越发觉得自己以往真是错的离谱,哽咽着说道:“娘,姐,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丁母还从来没有在丁柔的嘴里听到过对不起三个字,顿时更心酸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嫁了她吧 丁柔伤心了好几日,但好在她娘跟姐姐都时时的陪着她,丁页子又是各种劝,总算让她心情好了不少。但经此一事,人总归是懂事了一点,也明白这世上谁才是值得她依靠的人了。 却说丁页子最近在忙着丁柔的事儿,便就将郝凌的事儿放在了脑后,一时也顾及不上。 沈姨娘原本让人在外面这么说,就是想坏了丁页子的名声,免得郝凌真跟丁页子有一腿,一时想不开求了郝父让丁页子入门,那可就不妙了。 晓得郝凌插手管流言之事,而且还跟丁页子见过几面以后,沈姨娘再次不淡定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靠谱,那丁页子跟郝凌肯定不简单。 只是丁页子是个平民,又不是她家的奴婢,她就算是气死了,也拿丁页子没有办法。 自个儿在屋子里遛了好几圈,就是想不出该如何办。 还是身边的沈妈妈有法子,凑到沈姨娘的身边,轻声道:“夫人,我倒是有一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沈姨娘虽是个姨娘,但到底她是良妾,而且内宅都是她在当家,所以下人们嘴上还是唤她夫人的。 沈姨娘忙顿下脚步,欢喜的看向沈妈妈,焦声道:“妈妈有什么法子?尽管说来。” 沈妈妈笑道:“我听说那丁页子如今已有十六岁了,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既然如此,咱们不如费点心思,找人娶了她如何?这样大少爷就算是有点儿想头,也不能夺人之妻不是?” 沈姨娘拍手道:“果然是个好主意!燕儿那边也该抓紧了,今儿个等老爷回来,我还得跟他说说燕儿的事情才是。再这么耽搁下去,我哥嫂子都得怨我了。” 沈姨娘一心想着要自家侄女嫁入郝府,因而跟家里哥哥嫂子说好,保证会让郝凌娶沈燕为妻。 沈明伦跟肖氏琢磨着,如今郝府内宅是沈姨娘当家,这儿女亲事自然也是要经她之手,便信了她的话,再不为女儿谋其他的亲事,只一心一意的等着郝家这边。 沈姨娘一直以为郝凌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这婚事只要她在老爷的面前提上一提,那么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却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郝夫人竟然还给老爷留了遗言,说将来郝凌的亲事一定要他自个儿拿主意,万不能让旁人插手。 如此,郝老爷当然就要问一下郝凌的意思,郝凌本身对沈姨娘就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平常不宣之于口罢了,对于这个婚事,自然是一百个反对。 沈姨娘气的不轻,面子上还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内伤了。 不过她也有她的法子,你不是不答应吗?你不是想找一个自个儿同意的吗?嘿……我就不给你挑的对象,连个媒婆都不许上门,看你还怎么挑媳妇! 沈姨娘笃定郝凌是绝对不可能厚着脸皮出去跟人私定终生的。毕竟这四个字怎么听都上不得台面,郝府在太和县也是一户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等耗到你不能再不娶媳妇的时候,沈燕就是唯一的人选,你还能不娶?莫非真想当个老和尚不成? 沈姨娘打的是个好算盘,料定郝凌没有法子!却是压根没有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丁页子这种奇葩。还记得当日流言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险些气死了她!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没脸没皮的姑娘家? 好在随后知道这只是流言,郝凌也没有真跟那姑娘有什么瓜葛,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如此,沈姨娘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对于丁页子,那是彻底的怨上了,还加了几分的防心。毕竟郝凌性子有些木讷,寻常身边并不会出现什么女子,而今冒出一个,虽现在还没关系,但难保以后不会,还是将苗子掐死在萌芽状态的好! 郝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重的当然还是脸面,郝老爷是怎么都不可能要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家做媳妇!所以只要继续在外面散播流言,将责任全部推在丁页子的身上,那么不仅可以让郝老爷不喜丁页子,还可以顺便败败郝凌的名誉,简直是一箭双雕。 只不过这次还真是被郝凌给抓了个现行,好在那丫头还算是嘴紧,没有把她给供出来,不然老爷晓得了,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竟然敢坏嫡长子的名声,以后郝府还要不要在外面做人了? 经此,倒是没有人敢继续在外面瞎说了,晓得暗处有人正注意着,而且上次那丫头被郝凌给果断卖了,谁还敢不给自个儿嘴上安个把门的?除非真是好日子过腻歪了。 沈姨娘思来想去,还是沈妈妈说的这个法子靠谱,便将这事儿全权交给她去办,由她去外面找个嘴巴利索的媒婆,一定要尽快把丁页子的婚事给定了。 晚上郝父回来,沈姨娘又吹起了枕头风。 “老爷,大少爷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都十八了。虽说男子娶亲不在意年纪,但他若是再不娶亲的话,恐怕要被外面人说道。”沈姨娘贤惠的帮郝老爷捏着肩膀,语气忧戚的提起郝凌的婚事。 郝老爷也为这事儿惆怅着呢,他在外面做生意多年,知交好友当然不少,其中也不乏有结亲之意的人。只是当年发妻临死之前,要他再三保证不会插手凌儿的婚事,他也是下了誓言的,如今即使心里再着急,又如何反悔?难不成还要发妻的在天之灵不安稳? “唉……凌儿也真是个不着急的,到如今都没个意思,明儿个我得再催催他才是。”郝父深感父威不足,惆怅不已。 沈姨娘趁机道:“老爷,你觉得燕儿如何?她被我弟媳教养的甚好,知书达理,琴棋书画都是通些的。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算是个贤良淑德的好闺女,您说是不是?” 郝老爷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是郝凌不喜欢,那有什么办法? 却说沈燕还是个有优势的,因着沈姨娘的关系,自小没少往郝府里跑,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但就是不招郝凌待见。 兴许这二人就是没缘分! 郝父叹息道:“还是罢了吧,凌儿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燕儿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是跟明伦说说,别再让燕儿继续这么耽误下去。”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自己做主 沈姨娘一心计划着要沈燕嫁入郝府,这样即使郝凌成了亲,郝府的女主子依然会是她,沈燕是万万没有胆子敢跟她这个姑姑相争。只不过她穷尽了心思也无用,毕竟这个家不是她说了算。 只是,如今郝老爷不帮她就算了,竟然还劝她放弃。 听到郝老爷推脱的话,沈姨娘顿时敲背的力气也没了,顺势就压着腿坐在了榻上,闷闷不乐的不发一言。 郝老爷回身一看,只见沈姨娘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他刚才说的话。 郝老爷连忙上前揽住沈姨娘的身子,好声好气的哄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燕儿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凌儿不同意这桩亲事,我这当爹的也不能逼他不是?要我看哪,就算是不嫁入郝府,燕儿也能寻一个不错的婆家,你又何必耽误了她呢?” 沈姨娘欲语还休的白了郝老爷一眼,叹道:“老爷,燕儿是我侄女,我又岂会故意耽误了她?只是我想着,燕儿性子柔顺,若是嫁入旁人家,被欺负了怎么办?倒是大少爷脾气甚好,若是能与燕儿结为连理,想必这小夫妻俩一定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郝老爷连连点头,笑着应和沈姨娘的话。 “老爷,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大少爷的婚事还真的由得他自个儿做主?”沈姨娘试探的问道。 虽说老爷子已经跟她说过了,郝凌的婚事非得他自个儿点头才成,但是从常理来讲,这委实是有些说不通。哪有让儿女自个儿决定亲事的?这不是跟私定终生差不多了嘛。 郝老爷依旧好脾气的笑道:“我晓得你是为了凌儿着想,不过他娘临死前就求了我这一件事,我既是已经答应了她,总不好现在反悔吧?生意人,总得讲点儿诚信,何况当时凌儿也是在场的。” “老爷这话就说错了,”沈姨娘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的开心,“大少爷是您的亲儿子,怎能像生意人一样的对待?也不知夫人故去前是如何想的,只是往后若是让旁人知道大少爷的婚事是与旁人私定终生的,那以后郝府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郝老爷闭口不言,一阵思量,好似将沈姨娘的话听到了心里。 只是沈姨娘还未开心一会儿,便听郝老爷说道:“也不是这么个意思,我想夫人的意思,应是希望凌儿将来的媳妇得他心意吧。我说你既然现在掌管了内宅,凌儿的婚事少不得要你操劳,你怎的不多找一些适龄的姑娘给凌儿挑挑?说不得那其中就有得他心意的人呢。这样一来,既是遵了夫人的遗命,也没有让凌儿与人私定终生,岂不是两全其美?” 郝老爷说完,还一副得意的样子,自得的看着沈姨娘。 沈姨娘愣是被郝老爷的话给噎住了,的确,他说的也是解决办法之一,甚至还不动声色的将责任给推到了她这个姨娘的身上。照郝老爷这么说来,要是郝凌再找不到满意的媳妇,那就是她这个姨娘没有尽心操劳。 这个责任,即使说的是事实,沈姨娘又哪里敢正大光明的担起来? 她连忙直起身子,力度适中的帮郝老爷捶背,一面委屈的为自己辩解道:“老爷的意思,岂不是在怨怪我没有尽心尽力?” 郝老爷闭眼享受起沈姨娘的伺候,“怎会?我晓得你是一片好心肠,都是为了凌儿跟燕儿着想。只是这儿女婚事也得讲究个缘分,他们今生有缘无分,也不能强求不是?” 郝老爷说的头头是道,沈姨娘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点头称是,心情却愈加沉闷。 下午申时,郝老爷已经去铺子里查账,沈姨娘还在院子里为郝凌的婚事犯愁,外面小丫鬟来报,说是郝昱来了。 沈姨娘听说儿子来了,忙将郝凌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忙不迭的要丫鬟们上茶上点心,恭迎郝府的二少爷。 “娘,今日可安好?”郝昱一进门,笑容满面的给沈姨娘请安问好。 沈姨娘看到自个儿的儿子站在面前,哪有个不安好的?笑着道:“好好好,你今儿个怎的不好好在书房里读书,跑我这里来了?” 郝家世代以经商为业,不过郝老爷一心巴望着自家能出个当官的人来,所以在要求郝凌学习生意的同时,也要求郝昱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功名。 对于这一点,沈姨娘一直对郝老爷心存不满。在她以为,这就是郝老爷的偏心!这生意才是郝家的立足之本,郝凌因为是嫡子,所以就有了继承家业的资格,郝昱是庶子,所以只能听郝老爷的话,努力的去考个功名回来。 其实是个人都能看的明白,郝凌的性子偏向木讷,他才是那个适合读书考功名的人;而郝昱机灵聪明,与人处事圆滑如意,是上好的做生意的材料。 沈姨娘叹息的看着郝昱,心里终究还是怨怪自己,若不是自己是个姨娘的身份,老爷也不会这样偏心,委屈了她的昱儿。 郝昱在沈姨娘的左手边坐了,满面带笑的看着沈姨娘,“读了好一会儿书了,这不正好出来休息一下,所以来娘这儿转转,看看娘。” 沈姨娘窝心的看着郝昱,感慨道:“还是我的昱儿贴心。” 郝昱明显听出了沈姨娘的话中之意,询问道:“可是府里又有什么事情让娘操心了?” 沈姨娘摇摇头,叹道:“还不是你大哥的婚事嘛,老爷如今怨怪起我,说是我不够尽心尽力。唉……燕儿是多好的姑娘,配了大少爷,我都嫌委屈了。若不是碍于我这个嫡亲姑母的身份,你舅舅舅母还未必同意呢。” 郝昱哪里就不明白沈姨娘的意思了?只不过姨娘也是为了他着想,想为他多挣一些家产罢了。 “娘,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依我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如今大哥跟燕儿的年纪都不小了,只怕再耽误不得。”郝昱神情严肃的说道。 正文 第五十章 孰轻孰重 沈姨娘自然也晓得这二人年纪都不小了,不好继续耽误下去,不过老爷子不听她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如今她正着急呢。 沈姨娘绞着手中的帕子,往郝昱跟前凑了凑,询问道:“昱儿,你可有什么法子?” 郝昱淡笑一声,脑子一转,计上心来。他一面伸手端过几上的茶盏,用茶杯盖拨了拨杯盏中的茶叶,吃了两口茶,这才在沈姨娘焦急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说道:“娘,大哥不明白你的一片好心,不知道燕儿的脾性与他相合,其实是最适合他的妻子,那么娘总可以想法子让大哥知道吧?” 沈姨娘还是有些不明白,蹙着眉,愣愣的看着郝昱。 她都已经三番两次的将燕儿接到郝府来住了,已经给沈燕创造了无数的机会,但她就是不得郝凌的心,这让她还能想什么办法出来? 郝昱眼见得沈姨娘不明白他的意思,瞅了一眼屋里伺候着的几个丫鬟一眼。 沈姨娘当下让一众丫鬟都退了下去,也好让郝昱将话给说个明白。 这下屋子里就他们母子二人,郝昱也不用担心自个儿说的话会被传出去,因而很直白的说道:“娘,既然爹说大哥娶妻得听凭他的心意,那么我们就创造机会,让他非娶不可!” 说着这话,郝昱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姨娘若是还不明白郝昱的意思,那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只是她心里还有着顾虑。 “燕儿到底是我的亲侄女,这事儿一旦传了出去,坏了她的名声可不好。”沈姨娘到底还是良心未泯,虽有心拉郝凌下水,但对自己的亲侄女还是有着几分仁心。 郝昱冷笑一声,“娘,亲疏有别,到底是郝家重要,还是燕儿重要?” 这话一出,沈姨娘就算是再舍不得,也得听了郝昱的话。理就摆在这儿呢,沈燕的名声再重要,那也只是她的侄女而已,又不是她的亲生闺女,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再者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昱儿将来能顺利继承家业,她必须要狠心一点。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沈姨娘再也无一丝的犹豫,面色坚定的朝郝昱点了点头,道:“成,明儿个我就遣人再将燕儿接过来,好生跟她说道说道。燕儿不是个傻的,应该知道怎么办。” 郝昱见到沈姨娘下了决定,也不枉他走这一遭,当下又捡了几件有趣开心的事儿跟沈姨娘说了说,逗得她哈哈大笑。 郝凌正跟着郝父在查账,突然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 郝父觑了他一眼,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受了风寒?不如待会儿寻个医馆看看。” 郝凌揉了揉鼻子,不在意的摇头道:“无妨,待会儿回去让厨房给我熬上一碗姜汤便是。” 郝父点头,“你当心些自个儿的身子,不要不当回事。”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有些婆妈,这种事情理应是郝凌的媳妇来过问。只是他如今尚未娶妻,哪里来的人关心照顾他? 郝父又想起沈姨娘跟他提的事儿,便与郝凌道:“凌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早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你也该好好琢磨琢磨了,不能这样一直耽搁着,郝家还指望你娶亲生子,开枝散叶呢。” 郝凌双颊微红,呐呐的点头。不知为何,以往他爹提起这件事,他只想着先推脱了事,反正有他娘的遗命在,他爹也不会逼迫他。但是今日他爹一提,他脑中竟不自觉的冒出了丁页子的身影,生生吓了他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 因为他的缘故,丁页子的亲事至今还耽搁着,他自认那件事有他的责任在,故而心心念念也算是正常。 郝凌跟着郝父跑了几家铺子,对完帐以后,便自行活动。 他想着上次丁页子拜托他的事情,他还没有给丁页子一个回信,也不知道丁家现在情况如何,便带着安信往丁家去了。 郝家在太和县是个大户人家,平常郝凌轻易不会在这地方走动,认识他的人也不多。只是经过了上次的热闹,只怕现在丁家住着的整条街上都没有人不认识他郝大少爷。 如此,郝凌自然不好亲自去丁家的门上,免得再给别人闲话讲,便远远的找了一间茶馆坐着,让安信去将丁页子给唤来。 现在时辰近晚,丁页子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正在西屋陪着丁柔做女红,忽然听得丁母唤她,说是外面有人找她。 丁页子还愣了一愣,她在这里还没有来得及交上朋友,哪个人会找她? 待得出去一看,竟是郝凌身边的小厮安信,便晓得是郝凌找她。 安信看到丁页子出来,连忙朝她做了一揖,禀道:“丁姑娘,我家少爷有请。” 丁页子点了点头,回身望了一眼院子里正张望不休的丁母,扬声道:“娘,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 丁母连忙上前几步,细看了安信两眼,不放心的问道:“页子,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你是要去哪里?” 丁页子摇摇头,自然不会跟她娘说实话,只道:“我出去有事,娘,你不用担心,还是赶紧回屋看着柔儿吧。” 丁母犹疑不决,既是担心丁页子,怕她再生出什么风波来,又担心丁柔,怕她一个人在家想不开。 丁页子明白她的意思,伸手将她往院子里推了推,脸上堆起笑,说道:“娘,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再出差错的。你还是先回去看着柔儿吧。” 说完,丁页子也不再耽搁,示意安信前头带路,自个儿随在他的身后去了。 丁母瞅着丁页子远去的身影,忧心的叹了好几口气,暗自琢磨着,也不知道丁页子的婚事什么时候能有个定数,这一日日的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也曾想去找媒婆问问,好歹也要帮丁页子找个差不多的婆家,不能就这么一直耽搁下去。只是家里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害的她到如今都没有抽得出时间去找媒婆。 眼瞅着丁页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丁母掩上门,私心里计划着,看来明儿个她无论如何都得抽出时间去找一下镇上的王媒婆,哪怕多花一些银子,也得央着她帮页子做一桩好媒。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亲疏远近 对于郝凌,丁页子的感觉一直很复杂。 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郝凌,而且从长相来讲,郝凌跟李瑞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丁页子甚至怀疑,他会不会就是几百年前的李瑞? 当然,她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将郝凌当成李瑞的替身,那是对她与李瑞之间那份爱情的侮辱!只是也许是部分移情的缘故,即使她如今的处境很难堪,她也未曾怨憎过他。只能说她现在身处的社会宽容度太低了,而且有太多人太会煽风点火。 难不成,她还真的要当一个古代的剩女? 丁页子只要一想到女子的闺誉在古代的重要性,就恨不得再死一遭,也省的被人嚼舌根嚼死。 安信态度殷勤的领着丁页子到了茶馆的雅间,待得丁页子落座,便在郝凌的授意之下,退了出去,只在雅间的外面守着。 丁页子晓得郝凌不是那种轻狂的人,故而即使与他独处一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笑着询问道:“郝大少爷这次可是给我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看到丁页子神色中并无几丝愁虑,郝凌不由松了口气,暗暗赞叹她心胸宽广,为人处世都想得开。 “你上次让我去查的事情,我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这件事原是我郝家做的不对,散播流言的人已经被我处罚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还请你放心。”郝凌正色道。 丁页子颔首,思量了会儿后,随之伸指轻叩桌面,不解的问道:“敢问郝大少爷,此事的主使之人到底是贵府何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听到丁页子的询问,郝凌不由面现尴尬之色,这事怎么讲都是他郝府的丑事,怎么好跟丁页子这个外人说? 郝凌轻咳两声,歉意的说道:“既然此事已经解决,丁姑娘何不暂且放下?穷追下去也于事无补不是。” 丁页子闻言不禁冷笑,原先对郝凌的一点好感也消失殆尽。 她原以为郝凌会是个公正办事的人,却忘了人都有亲疏远近之分,郝府的人做事再怎么不对,那也是郝凌的亲人,而她丁页子是谁?之于郝凌,她不过是个有着点头之交的外人而已。 郝凌再是愚钝,也不会选择帮她吧? “郝少爷此话是什么意思?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那些流言害的我娘整日里忧心忡忡以泪洗面,如今我想问一下主使之人是谁,他又是因何而害我,难道还过分吗?”丁页子近乎声色俱厉的问道。 郝凌面庞涨红,心中强烈的升起一种羞愧感。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沈姨娘这样做也不过是想对付他而已,丁页子是无辜的遭了池鱼之殃,那么这件事怎么讲都还是郝府的家务事。 他既然是身为郝府的一份子,自然有义务担起这个责任。 郝凌当下从凳子上站起,侧行了两步,而后面朝丁页子,长长的做了一揖,语气神色都极为认真的道歉道:“丁姑娘,这件事原是我郝府的不对。你若是心中有怨,尽管对我来讲。若是有所要求,我郝凌定会尽己所能,达成丁姑娘的要求。” 虽说丁页子是这件事的直接受害人,但是郝凌也讨不了好去,同样也是受害人之一。 如今他这样客气的跟丁页子道歉,倒叫丁页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无语凝噎了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对郝凌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郝少爷不愿意讲,我也就算了。但是我希望郝少爷能说话算话,这种事可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不然若是被我捉到了证据,我非得告到官府不可。” 丁页子神色极为认真,看在郝凌的眼中,便知道她这不是在说狠话,而是在说自个儿的计划! 郝凌薄唇紧抿,不知为什么,明明他一向甚是瞧不起那些抛头露面的女流之辈,但是丁页子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她原本就该跟别人不一样,她原本就是一个当得大场面的女子。 郝凌对丁页子抱了抱拳,正色道:“丁姑娘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约束府里的人。若是再有下次,不消丁姑娘询问,我一定会让主使之人亲自上门跟丁姑娘道歉!” 郝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丁页子也不是那种得寸进尺之人。 “有郝少爷这句话就好,我也安心了,之前的事便算作罢吧。” 郝凌闻言心情一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这一笑,一不留神,嘴里的小虎牙都蹦了出来,让他原本严肃的神色显得滑稽的很。 丁页子却是看的心中一痛,这虎牙,瑞也是有的。以前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还经常用舌头去/舔着玩,刺刺的,莫名的就是让她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这个,她还没少被瑞说过。 丁页子连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泪意。 少时,丁页子复又抬起头来,淡笑着对郝凌告辞道:“郝少爷,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郝凌下意识的就想出言将丁页子留下,只是那句话在嘴里转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去。怎么想,他都没有那样做的理由,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 思量了半天,改为关切的询问道:“丁姑娘,且慢,不知令母现在如何了?” 丁页子动作一顿,淡声回道:“还好,我也劝了两日,总算是放开了些许。想来以后若是不再在外面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郝凌颔首,复又问道:“不知令妹现下又如何了?” 丁页子眉头微皱,狐疑的看向郝凌。 这人是什么意思?问完她母亲,又问她妹妹,他们二人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值得他这样关心? 郝凌被她看得一窘,呐呐的开口道:“丁姑娘切莫多想,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丁页子点头,料想他大约也只是随便问问,不可能真的在她丁家身上费什么心思,便也只随便回答道:“还好,多谢郝少爷关心了。” 几句话问完,郝凌再也无话可讲,只得跟丁页子道了别。 看到丁页子出来,安信这才进了雅间,结果出乎意料的看到郝凌发愣的样子,失笑的上前在郝凌的眼前挥了挥手,一面玩笑道:“少爷,丁姑娘已经去的远了,你就莫要再看了。” 郝凌瞬时回神,双颊一红,狠狠瞪了安信一眼。 “安信,我发现你现在是越发胆大了,不如明儿个遣你去刷两天马厩,可好?也练练你的性子!” 安信连忙讨饶,双手作揖,“我的好少爷,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郝凌轻哼了一声,步出雅间。 安信心中此刻却是波涛汹涌,想到刚才郝凌的反应,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他跟在郝凌身边多年,从小就是他的书童,现在是他的小厮。在这个世上,若是他安信说不明白郝凌的心思,只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说明白。 想及老爷对他的吩咐,安信不由松了口气,下次总算在老爷面前能有点小料报报。至于老爷会不会当回事,那就不是他一个下人管的着的。 却说丁页子回了家去,丁母忧心之下,第一时间就将丁页子给拽到了东屋去,神色严肃的询问道:“页子,你实话跟娘讲,刚才是谁唤你去的?” 丁页子晓得丁母是那种极在乎世俗眼光的人,若是要她得知她竟然跟郝凌私下里有来往,非得闹翻了天去。想了想,还是诓她道:“没事,只是一个朋友罢了。” 丁母当下就唬了脸色,“页子,你诓谁呢?你在这附近有没有朋友,我还能不知道?你打量你娘是个傻子呢?你今日须得跟我说个分明,到底是会谁去了?” 丁页子依旧坚持,“娘,我真的只是去会一个普通的朋友。柔儿在外面都能交到不少的小姐妹,怎的我就不能有一两个朋友?” “那不一样,今日来找你的是个小厮,说明约你之人应是个男子。你现在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上次郝少爷的事儿已经累了你的声名,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的话……”丁母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若是再有事,你让我九泉之下,如何去见你爹?” 丁页子无奈抚额,每每面对丁母的眼泪攻势,都让她莫名的败下阵来。 不过有些事情可以说,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讲,她与郝凌私下的约定便属于不可以讲的那种。 虽然她跟郝凌之间没什么,但是架不住丁母爱多想啊,说不得就以为是她贪图郝家的富贵钱财,妄图跟郝家搭上关系。这种讥讽的话,丁页子早已在乡邻之间听的够多了,不想自己的娘亲也那样说她,故而还是打定主意,坚决不跟丁母说。依然执拗的道:“娘,我真的就只是去见一个朋友而已。你爱信不信吧,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得办法。” 说着,朝丁母摊了摊手,表示她的无奈。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性格遽变 丁母试探的问了好几句,偏生丁页子嘴硬的很,就是什么都不说,咬定约见的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最后,丁母也拿丁页子没有办法,抹着眼泪说道:“页子,我晓得你现在是个有主意的人,凡事都不愿意同我讲。但是你也要晓得,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切莫枉费了娘的一番心思。” 这话丁页子理解,再怎么说,她也是丁母肚子里出来的,骨肉至亲,丁母不为她好,难不成还能卖了她不成? 丁页子与丁母同坐在榻上,此刻丁页子便往丁母的身边挪了挪,笑嘻嘻的搂住丁母的胳膊,拿出小女儿的姿态,撒娇道:“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也请你要相信我,是非曲直我还是分得清的,也晓得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娘你尽管放心便是。” 丁母内心还是一片的忧心忡忡,不过这两三个月来,丁页子的改变她也看在眼里,晓得现在女大不由娘了,孩子的心思也让她捉摸不透。 想了想,只得叹道:“罢了,总之娘现在说话都无用了,凡事你自个儿当心吧。”丁母想了想,踟蹰的说道:“页子啊,有件事情,娘想问问你的意思。” 丁页子见她娘不再追问那件事,忙顺势转移话题,询问道:“娘,什么事儿啊?” 丁母握住她的手,叹道:“自打你执意跟高家退了亲,娘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眼瞅着你这年纪越来越大,娘琢磨着,明儿个再去寻王媒婆聊聊,看看她能不能再帮你做一桩好媒,你看如何?” 对于这变相意义上的相亲,丁页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是看到丁母眼中的央求之意,又想到自己现如今已经不在恋爱自由的现代了,不由一阵的伤心失望。 而今,身在这闺誉大如天的古代,她这声名败坏的女子,除了央媒婆帮忙看看以外,还能有什么法子?自由恋爱那是甭想的。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先答应下来,好歹能让丁母的心里舒服点。 如此一想,丁页子便点头道:“好,娘,那这件事便麻烦你了,只是有一句话女儿得说在前头。” 丁母听到丁页子已经同意了她的话,也不去怀疑其他,当下乐道:“啥话?” 丁页子正色道:“娘,这请媒婆做媒可以,但是相公的人选,我希望还是由我自己来把把关。” 丁母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如何知道怎么把关?若是选错了人,那可如何是好?页子,婆家便是女子的一辈子,大意不得。” 丁页子理解的点头,耐心表明自个儿的意思,“娘,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这人心隔肚皮,若是想真个的将别人的心思看个清楚明白,恐怕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做到。女儿的意思是,不管女儿最后相中的是什么样的人,那好歹是女儿自个儿的选择,好与不好,女儿自个儿都受了,怨不得旁人。” 丁页子的神色极其认真,好像这番话已经经过她几番的深思熟虑,再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任何话而改变。 丁母深知丁页子的脾性,细想了一番,也觉得她说的有理。 若是她执意帮丁页子做亲,日后过的好便也罢了,若是过的不好,丁页子岂不是要怨怪她这个当娘的一辈子?只不过,虽是有理,但是她也没见谁家真的这样办呀。 丁母想了想,耐心劝道:“页子,娘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年纪尚小,难免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娘怎么放心让你自个儿选择夫婿?” 丁母虽说婆妈了一些,但到底都是为了丁页子着想,故而丁页子闻言笑道:“娘,我也不是说只要过了我的一关就行哪。若是媒婆来做媒,娘大可以先帮女儿挑选一遍,而后再让女儿自个儿来挑选中意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丁母立时就笑了,原来是她误解了丁页子的意思,其实她还是想让她这个当娘的先帮她把把关。 丁母握着丁页子的手一阵猛拍,激动欣慰的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闺女,你能明白娘的意思就好,娘也是希望你日后能过的舒心惬意。” 娘儿俩正在这面说着话,丁柔从西屋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丁页子一眼,而后在她的身边坐了,怯怯的询问道:“姐,时候不早了,今儿个可还要去买豆子?” 如今刚过了大暑天,天气还闷热的很,所以丁页子照例还是在傍晚天色擦黑的时候出去买黄豆,也省的一路上热的慌。只是今儿个先是郝凌的事儿,随后丁母又找她说话,一时都忘了买黄豆的事。 对于丁柔现在的改变,丁页子这个做姐姐的是既欣慰又心疼。 欣慰的是,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也晓得担心家事了,甚至在她忘记的时候,主动提醒;心疼的则是,以前趾高气扬,总是觉得高人一等的她脾气竟也变得怯懦了。 丁页子也说不明白她这种改变于她的未来来讲是好是坏,懂事是好,但怯懦总归是不好,综合而言,好坏谁人说得清? 丁页子连忙觑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果见日头早已下了西山,外面渐渐黑了起来。若是她们再不出发的话,恐怕回来的时候就要看不清路了。 当下也不再与丁母说些废话,丁页子拉了丁柔的手就往西屋走去,一面应道:“当然要去,不然明儿个咱娘儿三岂不是要饿肚子?” 丁页子没有随身带银子的习惯,况且她与丁柔用的也不是一个柜子,只要荷包藏好,柜门锁好,倒也不担心丁柔会动她的银子。 丁页子从腰间解下钥匙,正准备从柜子里将今日要买黄豆的银子给拿出来,却不料丁柔忽然在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肩膀。 丁页子狐疑的转身,不解的看向丁柔,“柔儿,有事?” 丁柔紧咬着下唇,神色挣扎的点了点头。 丁页子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连忙伸手扶了她两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道:“柔儿,你怎的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丁柔大窘,终于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竟是一个巴掌长些上了红漆的精致木盒。 丁页子诧异道:“柔儿,这是什么?” 丁柔眼现不舍之意,手上动作却是丝毫迟疑没有的就将锦盒直接给打了开来,顿时锦盒里的东西都呈现在了丁页子的面前。 只见那锦盒里铺着一层红绒布,里面摆满了各式金银首饰,一时让人眼花缭乱的很。 丁页子不用问也能猜到这锦盒的来由,想来这便是丁柔这么多年为自个儿攒的私房吧? 她狐疑的看向丁柔,不晓得她将这个木盒拿出来的缘故是什么。 丁柔不舍的抚摸着木盒中的各样饰品,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说道:“姐,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攒的私房。我知道都是我自私,咱们俩既是两姐妹,那么家中的银钱万万没有我一个人独得的道理,所以,这盒子里的东西就请姐姐尽管挑吧。” 丁页子不可思议的朝丁柔眨巴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有没有搞错?丁柔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还是被岳子城的事情给刺激大发了?怎么舍得将自个儿多年的私房给掏出来? 丁页子伸手摸了摸丁柔的脑袋,发现温度正常,并没有什么发烧的迹象,不由越发的狐疑,“柔儿,你这是怎么了?” 丁柔面色通红,晓得丁页子的意思是什么,都怪她以前太过小气自私,惹得丁页子现在都不信她。 丁柔猛的将木盒往丁页子的怀里一塞,顾自松开了手,像是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木盒给抢回头,竟然还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正色道:“姐,我没事,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这些东西我原本是想留着给自个儿当嫁妆,只是如今回头一想,以前家中的银钱都被我一人使了,虽说我的嫁妆是攒的不算薄,但想来姐姐恐怕还未曾攒下东西吧?这若是嫁去了婆家,定会被人瞧不起!瞧不起姐姐,便就是瞧不起我。所以,姐姐还是在我这里挑一些,咱们姐妹二人匀匀,都能得个面子,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不得不说,丁柔此刻的大肚大方狠狠的震惊了丁页子,打死她都没有想到丁柔会有今日这脱胎换骨的一天。她还一直以为,不管世事如何改变,丁柔还是那个会坚持只为自己的小女孩呢。她完全没有想到,丁柔竟然将二人的荣辱给扯到了一起去。 虽然早就料到岳子城给她的情感带来了一些伤害,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份伤害竟让丁柔得到了成长。 若是如此的话,丁页子倒是觉得,看来若是有机会,她还得好好感谢岳子城一番才是。 丁页子伸手拨拉了一番木盒中的首饰,能看得出来盒中的都是好东西,除此之外,丁柔应该再没有私藏。感叹之余,丁页子毫不犹豫的将木盒盖上,重新塞回了丁柔的怀中。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送上门的生意 丁页子毫不犹豫的将木盒重新塞回了丁柔的怀中,淡笑着说道:“柔儿,这些既然是你自个儿攒的嫁妆,你自己留着便好,不消给我。” 丁柔急了,还想将那个盒子塞回丁页子的怀里,只是丁页子已经有了防备,双手都背到了身后去,丁柔怎么塞? 见着丁页子怎么都不愿意接她的东西,丁柔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着急道:“姐,你是不是还怪我以前不懂事,太过自私自利,所以现在不愿意原谅我了?” 丁页子完全没有想到她情绪这般激动,顿时也被她这副样子给吓着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柔儿,你怎么会如此想呢?我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丁柔眼泪婆娑的看向丁页子,执拗的问道:“姐,你若是已经原谅了我,为何不愿意接受我的东西?” 丁页子哭笑不得,既欣慰又心疼,正色道:“柔儿,你说,咱们俩是不是亲亲的姊妹俩?” 丁柔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时都忘了落泪,但丁页子这话说的是对的,她便只得愣愣的点头,“是啊。” “你也说我们是亲亲的姊妹,既然是亲亲的姊妹,又何必计较这许多?现在,你听我的便是,这些东西既然是你自个儿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那便自己收好,不消给我。”丁页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丁柔的肩膀,朝丁柔的柜子努了努嘴,示意她将盒子重新收好。 丁柔看了看手中的木盒,又看了看丁页子,迟疑的说道:“可是,姐,你是要在我先嫁人的。咱们家的情况我晓得,根本就没有什么余钱,到时候你哪来的嫁妆?若是一份嫁妆没有,去了婆家,难免要被人瞧不起。” 难得丁柔晓得为她考虑,丁页子不免感到窝心。 “咱家的豆腐还做着呢,钱也在继续赚着。再者说了,我的婚事尚未定下来,什么时候成亲都是说不准的事儿,所以没必要拿你攒下来的私房钱。” 丁柔低头,歉疚的说道:“可是,这不是我的私房钱,是我独吞的而已。” 丁页子摇头,认真的看着丁柔,淡笑道:“柔儿,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以前自己错的多,以后能改了便罢。我们是亲亲的姊妹,以后互帮互助,只要你过得好,便也就是我过得好,你说是也不是?” 丁柔到底还是个孩子,哪里说得过丁页子?被她三花两道的一绕,便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如此,丁柔只好将盒子又收了起来,心里却是暗自琢磨着,等丁页子出嫁之时,她到时候再拿出一部分出来。想来,若是那个时候丁页子依然嫁妆太薄,还是会将她的东西收下的。 眼瞅着丁柔将盒子收好,丁页子这才转身将买黄豆的银子取出来,拉着丁柔一块儿出了门。 前几日丁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情绪低落的很,虽然说不上整日里以泪洗面,但脸上也难见笑颜。为此,丁母也没少操心,好在今儿个丁柔自个儿恢复了过来,不仅丁母开心不已,丁页子也跟着欢喜。 虽说从心里上而言,丁家对于丁页子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但是事实上,她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一起携手过日子,这上天注定的缘分必须要珍惜。 丁页子是早就想开了,既然来了这里,便就好好的走完自己的一生。 虽说这里颇多拘束,但是她的灵魂依然是自由的,她完全可以在有限身体自由的条件上,争取更多灵魂上的自由。 例如她的婚事,丁母是个好说话的娘亲,所以还由得她自个儿选择。若是她当初不幸的穿越成了某豪门大宅的庶女,只怕什么都不由得自个儿。如此想来,她现在的处境倒还是好的。 丁页子也晓得嫁妆对女子在婆家地位的重要性,不过她以为,她完全可以自己想办法挣的嘛,没必要拿了丁柔的私房。 晚上躺在床上歇息,丁页子心里就琢磨开了。 虽说做豆腐是丁家祖传的行当,也一直做得不错,但是显然现在铺子里的营收根本就不够花销,要想让以后的日子过的更好,她必须要想些办法才行。 如今丁家的铺子主要卖的还是豆腐,豆干跟百叶都还是少的。至于豆浆豆腐花那一类,更是几乎没有。 只有上次丁页子故意罢工,丁母没得办法才在铺子里卖豆浆,不过销量并不怎么好,只卖了一桶的三分之一而已,剩下的都被丁母给倒了。自那次以后,丁页子便也没有再打豆浆的主意。 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是必须要想办法扩大家里生意的形式了。 首先其实豆浆跟豆腐花都是极好的东西,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季节,一碗温热的豆腐花,上面浇上各式的作料,一搅拌,在现代的时候就几乎是老少皆宜的小食,没理由古代人不爱吃。 丁页子也曾经在街上转悠过,并不曾发现有谁家做了豆腐花来卖。至于卖豆浆的,因着她早上都在忙着做豆腐卖豆腐,所以不曾有机会出去看看。不过她曾问过丁母的意思,晓得这里是有人拿豆浆配了早饭吃的。 如此,丁页子琢磨了一番,想着还是先将豆腐花给做起来,这是独门的生意,只要她作料配得好,说不得就是一个财路。而且,最紧要的是,豆腐花卖的都是下午跟晚上的生意,并不会耽误她早上干活,方便的很。 思量定,丁页子这才累极而睡。 翌日一早,丁家娘儿三照例还是一早就起来,忙忙活活的准备做豆腐卖豆腐,只是今儿个丁家却发生了几件有趣的事儿。 其一便是,有饭馆的管事上门采购她家的豆腐,还说她家的豆腐做的不错,以后会长期上门购买。为此,丁页子还试探了那个管事几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意长期合作。 不料她还没问几句话,管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就笑着说要与丁家签下契约,一来是要丁家保证他家饭馆豆腐的供应量,二来也是要丁页子的放心。 大客户上门,丁页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不迭的就请那个管事去了后院,与他商量定其中的细节。双方就商量好的办法写了文书,各自签字,以后便就是合作伙伴了。 送走了那个管事,丁页子笑的见眉不见眼。想她昨儿个还在琢磨着怎么能多赚一些钱,没想到老天爷对她还真是不错,今儿个就将大客户给她送上门来了。 虽然那家饭馆要的也不多,每日只是需要二十斤豆腐而已,但这毕竟是长期的生意,也是对丁家生意日后的一个保障。最最重要的是,这是对丁家豆腐的肯定!证明他家的豆腐确实是做的不错,比别家有着超越之处。 做饭管的人除了要求厨子的手艺好之外,最最重要的便是食材的质量。 丁页子估摸着,既然有一家饭馆要求跟丁家做长期的合作,那么以后是不是还会有两家,三家,甚至更多家? 想到以后丁家豆腐生意兴隆的样子,丁页子心里就溢满了欢喜。 当然,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丁母跟丁柔面前丁页子并没有说的太圆,只是略略提了长期供应的事儿,并没有将她的预想说出来,免得到时候没有饭馆再来签协议,惹得丁母跟丁柔失望。 早上的豆腐顺利卖完,吃完午饭以后,丁页子将自个儿做豆腐花的打算跟丁母和丁柔商量了一番。 丁母跟丁柔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对于丁页子的意见采取保留态度。不过这个家都是丁页子撑下来的,既然丁页子坚持,她们俩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全凭丁页子差遣。 丁页子要求也不多,只要她们俩不反对,能帮着她做事就好。要求她们俩在实验结果未出来之前,就全心全意的支持她,显然是有些难度。 当下,丁页子推了丁柔的陪同要求,顾自一个人去了杂粮铺,现在只是去采买做豆腐花需要的豆子,量少,她一个人拿回来就成了。何况现在外面太阳这么大,没必要让丁柔陪着她出去晒一趟。 下午做豆腐花算是计划外的事情,而家里的豆子都是按照每天需要的量买的,并没有剩余,所以只能是现在再去采购。 其实黄豆算是干货,一次多买一些放在家里,也是可以的。 以前是因为家中的银钱都被丁柔给管着,一次不许拿出来太多,只给买一次黄豆的银钱,故而是每日都出去采购。等到丁页子接管了家中事务,家中银钱已经所剩不多,名副其实的是买不起。 至于现在,丁页子则是觉得下午反正左右无事,趁着买黄豆的功夫,正好出去走动走动,既是活动一下身子骨,也是出去溜溜弯,看看外面的人事物,都是极好的,所以也不曾想着要杂粮铺一下子送多些的黄豆过来,只是姐妹二人稍稍的去买一些而已。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豆腐花 丁母本来计划着下午要去王媒婆那儿一趟,好声再与她嘱咐两声,望她上上心,赶紧帮丁页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婆家。而今丁页子已经十六,再也拖不得了。丁柔也已十四,若是能有适宜的人家,将她的亲事也顺便定下,那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需要她担心的事儿了。 只是下午丁页子忽然又说要做豆腐花来卖,丁母只得暂时打消了自个儿的计划,来日再办。今儿个就暂且先在家里,看看丁页子到底是打算怎么去弄那个豆腐花,若是弄得不好,她这个当娘的也好及时劝她收手。 丁页子做惯了豆腐,技术上的事情当然难不倒她,因此做豆腐花于她而言实在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如今她思量最多的便是调料的问题。要知道,豆腐花好吃不好吃,全在料上了。 如今她身处的时代可不比现代,糖啊盐啊等等调料来的简单容易。 好在简单的调料都是普通人家家里常备的,丁家家里自然也少不了腌萝卜跟辣椒酱之类的东西。 丁页子率先做好了一小盆的豆腐花,而后邀请丁母跟丁柔作为豆腐花的第一对尝鲜者,看看味道如何。 初始,丁母对丁页子的行为还有些不以为意,在她想来,丁页子弄的不过就是家常的凉拌嫩豆腐而已,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事。不过她倒也算是个耐心的主,只想着等尝完再评价不迟。 丁页子舀了大半碗的豆腐花,又搁上调料搅拌,而后笑眯眯的送到了丁母跟丁柔的面前,“娘,柔儿,赶紧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丁母跟丁柔互视了一眼,各自拿起碗中的调羹,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 很快,二人的眉毛就上挑了起来,显然很是喜欢这豆腐花的味儿。 丁页子立马得意道:“怎么样?我说还是不错吃的吧?” 丁母直接将碗端在了手中,一面吃着豆腐花,一面含混赞道:“确实是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好吃多了。” 丁柔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家,暂时没有继续进攻剩下的豆腐花,而是赞叹的看向丁页子,赞道:“姐,这豆腐花做的真是好吃,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个主意的?” 丁柔的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丁页子哈哈笑了两声,含糊回答道:“就是看家里只是卖豆腐,好像单调了一些,所以瞎想了一下而已。” 听到丁页子的回答,丁柔不由崇拜的看向她,心里暗道,她怎么就没有姐姐这么会瞎想呢? 一碗豆腐花全盘下肚,丁母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跟调羹。 丁页子凑上前去,笑问道:“娘,要不要再来一碗?” 丁母含笑剜了丁页子一眼,“你个猴儿,连你娘都调侃起来了。好吧,我收回我先前说的话,这豆腐花确实是不错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去卖?总不能像卖豆腐一样,等着人家来买吧?” 丁家现在所处的这条街,其实跟现代的菜市场差不多。所以他们家在这边卖豆腐,根本就不用愁会没有人上门购买。但是要想在家里卖豆腐花,那可就行不通了,毕竟豆腐跟豆腐花的受众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个,丁页子早有打算,听到丁母询问,立时便笑着回答道:“娘,你放心,这个我早考虑好了。在家里卖的话,未必会有人来买。所以要想靠豆腐花赚钱,咱们必须走出去!” 丁母到底也是做了多年的生意,立时便理解了丁页子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咱们将豆腐花挑出去卖?” 丁页子连连点头,拊掌笑道:“正是这个意思。” 丁母的脸色立时变的有些为难,“页子,你想的是不错,只是咱们家就咱们娘儿三人,哪有合适的人选去卖豆腐花?” 丁页子毫不迟疑的伸手一指自个儿,“娘,我自个儿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况且这就是我自己的主意,除了我以外,恐怕再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 丁母闻听此言,立时板了脸,摇头道:“那可不成!你本来就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好挑着担子到处乱跑?若是被别个大嘴巴的人晓得,定又要闹出一场风波来。” 丁母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毕竟丁页子也算是有前科的人。为了那件事,丁母真真是操碎了心。若是丁页子在外面再闹出什么闲言碎语来,丁母这小心脏可就承受不起了。 丁页子晓得丁母是为了她好,不过她心里有数,这件事并不算是太过出阁。 毕竟丁家现在并无男儿,而她身为长姐,本身就有义务养家糊口。而且,市井小民不比大户人家规矩多,即使她挑着担子出去卖豆腐花,也不会怎么样。 最最关键的是,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若是想说你的好话,那不管你做了多恶的事情,人家都只挑你好的来讲;若是别人看不惯你,哪怕你做的再好,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丁页子将自个儿的意思跟丁母一说,意图说服她来支持自个儿的决定。 她可不想自个儿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挣钱,回头家里人还不支持她,那她岂不是腹背受敌?如今,她对外面的闲言碎语已经不去上心,只要家里人支持她便好。 丁母沉吟了会子,左右也挑不出丁页子理由的差错来,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这家里总需要有人来养家糊口。 丁母叹息一声,脸色黯然的颔首道:“也罢,只是委屈你了。” 丁页子可不觉得委屈,自己的想法能有用武之地,便是对她的肯定!在她想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怎么都是有脸面的事情,并不用担心旁人说些什么羡慕嫉妒恨的话来。 丁页子随后又给丁母和丁柔各拌了一碗豆腐花,索性让她们吃个够。 至于剩下的豆腐花,她倒是不急着今儿个就出去试卖,而是好生拌了好几碗,给隔壁邻居送了去,让她们也一同尝尝鲜,顺便也是想听听旁人的评价,这样也好让她心里有个数。 正如丁母跟丁柔的吃后感,品尝完豆腐花的邻居们都说这味道实在是不错,还纷纷询问丁页子这豆腐花是如何做的。 豆腐花的做法虽然简单之极,但是现在还没有开始售卖,丁页子不想现在就把自个儿的底牌都翻出来,故而只与他们说是自家新出的产品,以后若是想吃了,大可以去她家买。 周边的邻居都是做生意的人家,听到丁页子这样的回答,并没有人感觉什么不妥,相反个个都夸赞丁页子是个精明人,会做生意。 既然准备出去卖豆腐花,那么势必要有一套家什,至少碗跟筷子需要备些不错的,总不能还将自个儿家中那些有了豁口的碗带着。那么,这样势必又要拿出一部分钱出来置办。 虽然丁家现在的钱都在丁页子的手里,但是丁页子可不是丁柔,以为钱一旦到了自个儿的手里,就是她的了。所以在采购东西之前,丁页子还是将自个儿的意思跟丁母和丁柔说了一声。 出于以前的愧疚在,丁柔对于丁页子现在的决定是无限量的支持,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反对之语。倒是丁母有些不敢苟同,生怕丁页子赚不到钱不说,还亏钱进去。 当然,最后在丁页子和丁柔姐妹俩的游说之下,丁母还是想开了,同意了丁页子的话。 正如丁柔所讲,现在丁家是丁页子管钱,若是她说都不跟她们说一声,直接将钱拿出来采买东西,她们娘儿俩又能说些什么呢?但是丁页子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先跟她们俩商量一下,可见她是心里想着她们尊重她们的。 如此一想,丁母心里便痛快了好多。再者说了,这家里的钱本来就是丁页子赚回来的,她想花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趁着天色未黑,丁页子让丁柔陪她出去一趟,先去杂货店里看看碗筷,只需要买那些差不多的就成,十副应该足够了。本来这就是小本生意,顾客量不会太大,故而根本不需要备上太多的碗筷,占用资金。 至于碗筷的花色,筷子当然就不用挑了,只选那最普通的木头筷子就成,也没什么花色好选。但是碗就不一样了,丁页子深深以为,特别花色的碗一定会促进生意,所以最后她挑了那白瓷青花底的碗。当然,因为都是粗制的,所以价格并不算是很贵。一番讨价还价下来,丁页子跟丁柔满意的拎着东西回去了。 待得丁页子一回去,丁母便又急冲冲的行到了丁页子的面前,蹙眉道:“页子,我琢磨着你一个人出去,我实在是不放心,总得找一个人跟你搭搭火才是。” 丁页子笑问道:“娘,那你觉得这个搭伙之人谁做来合适?” 丁母既然有此想法,想必心里也已经有属意的人选了吧? 果然,丁页子刚将问题推给丁母,丁母立时便笑道:“有,我早给你想好了合适的人,便就是你的弟堂,丁世恒,今年才十岁,正是需要磨练性子的时候。”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收个养子 丁页子倒是没有想到丁母的动作这般迅速,竟然都已经帮她想好了适合的人选,只是丁世恒是丁满财跟万如意的幼子,从小就娇惯的很,他们两口子舍得让丁世恒跟着她一道出去跑? 抱着怀疑,丁页子先问了她娘,“娘,恐怕小叔跟婶娘不会同意的吧?” 丁母笑着摇头道:“这个不消你担心,我已经跟你婶娘知会过了,问她同不同意让世恒跟着你出去转转,你婶娘听说只有你一个人挑担子出去,二话没说,立马就答应了。” 丁家祖居这镇上,当然不可能没有其他的亲人,丁满财便是丁页子的嫡亲小叔。当年,丁父继承了祖传的做豆腐手艺,丁满财却是不以为然,觉得卖豆腐来钱实在是太慢,而且油水还不大,倒不如卖猪肉来的强。 所以,丁满财最后就真的去卖猪肉了。 丁满财也算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主,如今卖猪肉的生意做的很是不错,家底也颇为殷实。以他现在的身家,完全可以纳上两房的妾室,但是至今他也只是有一个原配妻子而已。 初初听说这件事情,丁页子还琢磨着丁满财的人品不错,后来才晓得,原来是丁满财的妻子万如意性子实在是彪悍,家里根本就由不得丁满财做主,全部是万如意只手遮天。 当然,万如意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只要丁满财不做那些让她不痛快的事儿,她也绝对会在外人的面前给足丁满财面子。 对于万如意这般大方的就出借了幼子,丁页子倒是有些担心,“娘,我还是觉得不妥,世恒脾气娇惯,若是有他跟着,我只怕生意都做不成,光顾着得罪人了。” 丁母嗔道:“哪会?你婶婶会教训他呢,不会让他胡来的,你且放心。”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候丁世恒半道上泛起脾气,她能怎么办?难道立时撂下担子,将丁世恒给拎到丁满财家去?恐怕到时候话又是两说了,万如意不怪她不知感恩图报就不错了。 “娘,世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他在婶娘的面前一个撒娇耍泼,我能耐他如何?”丁页子实在不想要丁世恒那个泼猴跟着她。 丁母叹息道:“页子,说到底还是娘无用。若是当初给你的是一个男儿身,恐怕今日也不需要你计较这许多了。娘晓得你的意思,世恒年纪小,难免会有些小孩子脾气。但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单单的上街卖豆腐花,娘实在是不放心。世恒虽小,但也好歹是个男娃儿,有他跟着,娘也要放心一些。” 丁页子脑子一转,忽然想起一个合适的人来,但是在这事前,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跟她娘问个清楚。 “娘,婶娘同意让世恒跟着我出去,那她就没有提出什么条件来?” 丁母闻言,立时瞪了她一眼,“你婶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她虽说脾气坏了些,但为人最重义气,她同意让世恒跟着你出去,也不过是放心不下你而已,你还道她是要求了什么?” 丁页子顿时讪讪然,这倒的确是她太过小人之心了。只是这也怪不了她,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嘛,不然谁舍得让自个儿幼子去当免费的童工?恐怕自个儿在家里都舍不得使唤呢。 “娘,你说我要是有一个弟弟的话,是不是就不需要世恒跟着我了?”丁页子先试探丁母的意思。 丁母眉头一拧,不满的看向丁页子,“页子,你这是怨怪你娘了?” 丁页子连忙摆手,额侧三条黑线,真是的,做人就是麻烦,说什么都容易让别人多想。她连忙解释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琢磨着,爹早已经去了,家中就剩下我们娘儿三人相依为命。可是我跟柔儿是姑娘家,迟早是要嫁人的,等我们姐妹二人嫁了以后,娘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丁页子这番话着实是戳在了丁母的痛处上,但是丁父已逝,即使她现在还能生,又到哪里再去找个丁父来?至于改嫁,丁母那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丁母脸色黯然,垂首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头道:“等你们姐妹二人出嫁以后,这家中便只有我一个孤老婆子在了。你们俩若是嫁的近,只盼着你们能时不时的回来看看我,若是嫁的远了,我……”丁母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滴,苦涩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你们一辈子陪着我吧。” 设身处地的一想,丁页子很能理解丁母此刻的哀伤,连忙伸手握住丁母的手,安慰着她的情绪,“娘,我明白,我只是想问问,既然咱家没有男丁,你可有想过领养一个?” 丁母拭泪的动作一顿,迟疑道:“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男娃儿本就是个宝,谁家愿意送人哪?” 丁页子一听丁母这话,便晓得她其实也是有那个意思,只不过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罢了。她现在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想必那孩子应该不会反对,现在只待她娘给个话了。 “娘,我倒是有个属意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丁页子笑着对丁母说道。 丁母蹙着眉,似是有些不相信丁页子的话,“你到哪里去找那合适的?可靠不?” 丁页子笑道:“是我认识的一个孤儿,今年也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想来若是娘同意收他为养子,他该是十分愿意的。” 对于自己的眼光,丁页子一直比较相信。钱有钱虽然现在是个偷儿,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来,那孩子实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且也是一心向善。若不是逼于无奈的话,想必他也不会甘愿去做个偷儿。 丁母迟疑道:“都八九岁啦?那岂不是很难教养?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在?若是有的话,只怕就算是认了养子,也改不了姓氏。” 对于古代人而言,姓氏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丁父早死,想要在血脉上流传下去显然是不可能,那么若是能收养一个男孩,让他冠了丁家的姓,从某种意义而言,丁家这也算是有人传宗接代下去了。 对于钱有钱的情况,丁页子也不算是很了解,而丁母问的这些问题都是问到了点子上,还需要她好好的问问钱有钱才成。 当下,丁页子便实话实说道:“娘,我只知他是个孤儿,在外流浪乞讨为生,想必是没有其他亲戚,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若是娘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倒是可以去问问他,让他来咱家吃顿饭,再谈其他。” 丁母有些迟疑,她私心觉得,人在年幼时期最容易受到旁人的影响,他既然已经八九岁了,而且还是以乞讨为生,说不得性子就会有些古怪。若是他贪图一时的便宜,进了丁家为养子,最后等她年老以后,却不养着她,那她可该如何是好? 她还是觉得若是能有尚不懂事的孩子,那才是最最适合作为养子抱回来的。 心里想着,丁母嘴上便道:“八九岁只怕大些了,不如看看有没有还不懂事的娃儿?” 丁页子直接无语,“娘,若是能有那尚不懂事的娃儿,岂会等到你去收养?恐怕大把的人等着要呢。就是因为那孩子已经八九岁了,所以愿意收养他的人才不多,都懒怠教育。我跟那孩子接触过,觉得他脾性甚是不错,应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主。” 丁母撇嘴道:“你自个儿尚且还是个孩子呢,如何看得出来旁人的性子如何?罢了吧,你不被旁人骗了就不错了。” 虽然丁母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丁页子却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而且也算是提前为丁母的养老做准备嘛。再者说了,以她两世为人的经验,她的眼光绝对错不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么丁页子便下了死力来劝她娘。 “娘,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你想想啊,咱们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跟柔儿的年纪都不小了,都是快要嫁人的人。就算咱们就家运气好,能碰到那种尚不懂事的孩子,但是娘你打算拿什么养活他?” 丁母理直气壮道:“咱家现在不是卖豆腐呢嘛,还能养不活一个孩子?” “娘,你别忘了,咱家只有我会做豆腐!等我出嫁以后,这个孩子只怕连我叫什么名儿都记不全呢,如何将他养大?” 丁母一窒,不得不承认丁页子说的有理,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时间来慢慢养大一个孩子。 丁页子见得丁母神色动容,连忙再加了一把力气,“娘,你想想啊,八九岁的孩子正是会做事的时候,我现在尚未出嫁,正好可以将咱家祖传的做豆腐手艺都传给他。等他学会以后,家中的生意便算是后继有人,你也算是有人养老了,那么我跟柔儿也不用担心你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丁母不是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将来,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办法。如今丁页子句句话抓在她的软肋上,渐渐的,丁母的心思也往丁页子那边倾斜了一大半。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商量 丁页子在丁母面前好生将钱有钱给夸奖了一番,直说自己跟钱有钱那孩子接触过几次,觉得他蛮懂事,又会照顾人。虽然现在让人不齿的是个偷儿,但也是逼于无奈。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几岁的孩子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然后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吧? 丁母微皱着眉头,听完了丁页子的话,“你也说他是个偷儿了,这以后若是来了我家,还是不学好怎么办?” 丁页子劝道:“娘,他现在年纪还小,而且做这事也是逼于无奈,若是他能来我家,我将做豆腐的手艺全盘交给他,那岂不是一件顶好的事儿?而且,我相信对比之前的不劳而获,他更希望能找个正当的事情做做。” 丁母想了想,也对,加之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都是由丁页子做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丁母对丁页子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心理依赖,所以丁页子现在将利弊都跟她详说了以后,她便觉得可以见一见钱有钱那个孩子。 当下,丁页子趁着外面天色尚未完全黑透,想着以前钱有钱曾经跟她说过的经常活动的地方,便直奔那儿而去。 钱有钱等人果然经常在那里活动,丁页子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钱有钱。 钱有钱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姐,你找我干什么?”、 自打上次钱有钱帮了丁页子的忙以后,丁页子还曾为了感激他,送了他一只烧鸡,让他与伙伴们好生改善了一下伙食,而且之后二人每每相遇,丁页子总是会与他闲话几句,未曾因为他是个偷儿,就瞧不起他。所以,在心理上而言,钱有钱还是蛮喜欢丁页子的。 丁页子伸手揉了揉钱有钱的小脑袋,很容易便发现他的额侧竟然有一块青斑,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的。 “钱有钱,你是不是又被人给打了?” 经过多次接触,钱有钱知道丁页子不是那种只知道说教的人,故而甚是不当一回事的嘻嘻笑道:“嗯,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偷钱,是被个卖馒头的砸了一下。” 丁页子能想象那样的场景,定然是因为饥肠辘辘,无以解饿,只好伸手去偷了。 “钱有钱,你想不想我成为你真正的姐姐?”丁页子试探性的问道。 钱有钱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笑道:“姐,难道你现在不是我姐吗?” 因着丁页子比钱有钱要大上几岁,所以丁页子坚持要钱有钱称呼她姐姐即可。 丁页子摇了摇头,沉声道:“钱有钱,你可有想过学一门正当的手艺,然后凭手艺吃饭?若是你学得好的话,自然也可以接济你的这些朋友们,而不是只能靠偷来帮他们过活。” 钱有钱黯然低头,“我才八岁,个子小,人又笨,哪里有师傅愿意教我手艺?” 丁页子再次摇头,正色道:“钱有钱,我现在问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钱有钱从来未曾见过丁页子的脸色这般严肃,当下就愣住了,也肃下神色,问道:“什么事?” 丁页子便如实将丁家的情况,以及她对钱有钱的要求等等事项都说了一遍,而后便认真的看向钱有钱,正色道:“钱有钱,事儿便是这么个事儿,我暂时也不需要你的答复,你好好考虑一下,其实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为了防止钱有钱再次意气用事,直接回绝了她,丁页子连忙要求钱有钱不必现在给答复,好好思考过后再说。 钱有钱到了嘴边的话便停了下来,懊恼了一会儿,小声道:“页子姐,那我再好好想想吧,等我想清楚以后,我再去寻你,告诉你我的决定。” 有了钱有钱的这句话,丁页子已经足够高兴了。 “好,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啊。”丁页子拍着钱有钱的肩膀说道。 钱有钱郑重的点头,虽然他年纪还小,但从小在市井中长大,让他比寻常的孩子要早熟很多,也知道丁页子现在是送给他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让他以后不必再做那让人不齿的偷儿,也不用整日里为三餐忧虑。 随后丁页子又跟钱有钱说了几句闲话,便回了家去,耐心等候钱有钱的消息。 翌日一早,丁家娘儿三照例是忙活着做豆腐磨豆腐,赚取家用。 彼时,天刚麻麻亮,铺子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丁母讶异的看向大门处,“这一大清早的,谁来咱们家呀?” 丁柔也是一般反应,毕竟这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就算是要买豆腐,也得再等一个时辰再说。 丁页子却是心中一动,脑子里直接浮现了钱有钱的身影。她二话不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直奔大门而去。 待得大门一开,果然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钱有钱,而他身后还站着另外三个小孩子,两男一女,都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样子。 丁页子一愕,心思转了起来,她是想让丁母收养钱有钱不错,但是以丁家现在的能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去照顾另外的三个孩子。所以,若是钱有钱今日以条件跟她谈,她又该怎么办? 也许是从小在市井长大的孩子都对人心的把握能力很强,见到丁页子不说话,另外三个孩子齐齐开口说道:“页子姐,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来送送小钱的,我们待会儿就走,不会在这里。” 钱有钱的脸色很黯然,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晶莹,显然他的情绪现在很不好,若不是一直坚强惯了,现在早该落泪了。 丁页子尴尬的一笑,内伤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几个小孩子给看透了,她连忙说道:“赶紧先进屋再说吧。” 想来这几个孩子难得吃一顿饱饭,刚好丁家的早饭已经烧好,请他们进来吃上一顿也是可以的。 只是,丁页子再次低估了这几个孩子,钱有钱虽沉默着,但另三个孩子却坚决的摇头拒绝道:“页子姐,不用,我们还不饿。你放心,等伯母收养了小钱以后,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他。”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懂事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是人精,很轻易的便看透了丁页子的想法,本是不想让丁页子麻烦,却不想这样反而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尴尬。 好在她很明白面前这几个孩子的感受,知道他们是不想耽误了钱有钱,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钱有钱不能被顺利收养。那样才会是让他们真正难受的事情。 都是很会为旁人考虑的孩子呢。 丁页子不由的心中一暖,脸上便露出缓和的笑意,“我知道你们都是他的朋友,既然以前患难与共,现在一起吃顿饭,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对于丁页子的反应,钱有钱并不怎么意外,在以前二人的交往当中,他就已经知道丁页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背转身,状似央求的看着那三个同龄的孩子,像是在无声的请求他们答应丁页子的邀请,同他一起吃最后一顿饭。 以后再见,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 那三个孩子相互看了看,像是不忍心看到钱有钱失望,终于缓慢的点头答应下来。六只眼睛却下意识的往丁页子的身上扫去,想看清她的想法。可是他们看到的就是淡笑着的丁页子,丝毫厌弃也无。 三个孩子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童真笑容。 钱有钱高兴的不行,连忙奔到了他们的身边,一手牵着一个,喜道:“我就知道你们会答应的。” 丁页子看着那几个孩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心中一阵酸楚。 都是可怜的孩子,若不是家中巨变,他们应该会跟平常的孩子一样,此刻正在享受亲人的关心爱护吧?可是,他们却过早的成熟了,过早的进入了这个现实的社会,过早的承担起养活自己的责任。 总是会听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却已是家都没得当。 丁页子叹息了一气,将几个孩子都请进了院子里去。 许是第一次进旁人家的院子,几个孩子的举止都有些拘束,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压根不敢往前冲。等得丁页子关上铺子的门出来,他们便齐齐的跟在了丁页子的身后。 丁母跟丁柔听到动静,一齐从作坊里出来,乍然看到院子里多出四个孩子,丁母跟丁柔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但好在她们都不是那种狠心之人,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并没有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 丁页子连忙走到了她们二人的身边,将情况与她们俩说了一遍。 关于收养孩子的事情,昨儿个晚上丁页子已经跟丁柔说了一遍,又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特特与她详解,目的便是不希望等钱有钱进了丁家以后,丁柔以前的性子又犯了,觉得钱有钱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从而给钱有钱脸色看。 好在丁柔的性子已经改变很多,在丁页子详解以后,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也知道收养孩子不仅仅是为了丁母好,也是为了丁家好,更是为了她们姐妹二人好。 若是钱有钱答应被收养,那么她丁家也算是有了男丁,以后她们姐妹二人出嫁,若是婆家欺负人,她们娘家也算是有人给他们撑腰。不然单单靠丁母一个人,以后被欺负了,恐怕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丁柔便欣然接受了丁页子的想法,也同意这件事全由丁页子做主。 所以在丁页子将钱有钱,以及另外三个孩子的情况说了以后,丁母跟丁柔的脸上便露出了心疼之色,二人也顾不上再去磨豆浆了,直接将手在腰上的围裙上擦了擦,齐齐去了灶房,打算给几个孩子盛早饭。 丁页子笑着走到几个孩子的身边,柔声道:“一起进屋去吧,家里煮了粥,还有一些小菜,若是不嫌弃的话,你们待会儿就吃个饱饱的。不然,页子姐姐会生气的哦。” 几个孩子脸色都泛红,像是激动的,又像是羞涩。 丁页子领着他们四个人在堂屋里的方桌旁坐了,又嘱咐他们先坐一会儿,她这就去给他们准备早饭。 看到丁家一家人都忙活起来,四个孩子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丁页子直接去了灶房,瞅见丁母在盛粥,丁柔则在切咸菜,便问丁母道:“娘,难得他们来吃一顿饭,我出去给他们买些包子回来,你看可好?” 丁母有一瞬间的犹豫,倒是丁柔很快的应道:“也对,他们经常饿着肚子,不像我们时时能吃饱,稍微吃一点儿就够了。姐,你赶紧去多买几个包子回来,就算是吃剩了,让他们带着也好。” 看到一向小气不已的丁柔都应了下来,丁母将到了喉头的话又咽了下去,缓声道:“成,那你就买去吧,也就这一次,花不了多少银子。” 征得了家人的同意,丁页子这才疾步往外走去。 其实原本银子都是在她的身边放着,就算是她花了,丁母跟丁柔也至多是有两句微词,不会言说太多。只是丁页子顾虑着钱有钱在丁家的感受,不希望让他感觉丁家人是拿他当外人看的,所以在他的事情上,都会想着问问丁母跟丁柔的意思,免得她们娘儿俩趁着她不在,给钱有钱脸色看。 好在虽然现在时辰尚早,但是做馒头包子的铺子早已经开始蒸上了,丁页子顺利的买到了十二个猪肉馅儿的包子,琢磨着家中本来就还有粥,加上这些包子,几个孩子应该能填饱肚子了吧? 急冲冲的赶回家,在丁母和丁柔的照应下,几个孩子欢喜的喝上了稀粥,就着炒制的大咸菜,个个胃口都格外的好。不过即使是如此,几个孩子也没有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个个都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像是在品尝着世上顶级的美味。 丁页子将包子搁在了桌子中央,笑着嘱咐道:“我给你们买了包子,猪肉馅儿的,趁热,赶紧都吃起来,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吃饱肚子 在几个孩子的面前,丁家人充分表现了她们的善意,不仅仅是丁页子,就连丁母跟丁柔也一直是脸上带着淡笑的望着他们。 钱有钱看着桌子上的肉包有些迟疑,好在他很快得到了丁页子眼神的鼓励,终于鼓起勇气,给其他的三个孩子一人拿了一个肉包,自个儿也拈起一个,欢喜的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几个孩子吃着简单的肉包和稀粥,脸上的神情竟然是那么的欢喜和快乐,丁页子就觉得心里酸的厉害,好像又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只是她能力有限,凡事必须要量力而行,不然她也真想帮帮这几个孩子。 一人喝了一碗稀粥,又吃了一个肉包,四个孩子便同时停下了手中的碗筷,也未曾要求再来一碗粥,亦或者是再伸手拿一个肉包。 不仅仅是丁页子,就连丁母跟丁柔都看不下去了。 一向小气的丁柔甚至主动拿起两只碗,慷慨的说道:“你们还没有吃饱呢吧?锅里还有不少粥,我再去给你们盛来。” 说完,也不等几个孩子的拒绝,调头就往灶房疾步走去。 丁母也是一般如是,拿起另外两只碗就去了灶房。 丁页子又将肉包一人分了一个,面带着柔和的淡笑,劝道:“这肉包我是特意给你们买的,赶紧再吃一个。若是不吃的话,便是不给我的面子哦。” 劝解加小小的威胁,另外三个孩子看了看丁页子,又看向钱有钱,似是在等他的决定。 毕竟这丁家以后可能就是钱有钱的家,他们做事当然要问问钱有钱的意思,不想等他们走了以后,丁家人会因为他们的原因而瞧不起钱有钱。 钱有钱则看向丁页子,准确的从她的眼中得到鼓励的眼神,心中感动益盛,微微抿了抿唇,笑着对另外三个小伙伴说道:“吃吧。” 说完,首先抓过自个儿的那个肉包,大口的咬上一口,然后嚼了嚼,满足的咽进了肚子里。 其他孩子得到了他的鼓励,也尽皆欢快的拿起包子,却是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像是不舍得将这难得吃到的肉包就那么囫囵的吞进肚子。 正这时,丁母跟丁柔一人端着两个碗又过了来,在每个孩子的面前放下碗,脸带淡笑的嘱咐他们快些吃。 对于丁母跟丁柔的表现,丁页子心中也是感动不已。先前将这几个孩子带进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担心丁母跟丁柔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从而伤了这几个孩子的心。 要知道,钱有钱是一直视另外三个孩子为自己的亲人,若是丁家人对另外三个孩子表现不屑的话,恐怕钱有钱宁愿继续去街上做个偷儿,也不愿意被丁家收养。 好在丁母跟丁柔确实很给她面子,态度一直很好。 见着丁家人这么好相处,对他们几个孩子也一直是笑脸以待,几个孩子慢慢的便放下心来,吃第二碗粥的时候,明显心情要比刚进来的时候放松很多,甚至还跟丁母唠叨了两句。 丁母是个做娘亲的人,见着这么小的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母爱泛滥,自然会心疼不已。 每人两碗粥下肚,又吃了两个不小的肉包,肚子个个都撑得滚圆。 钱有钱作为其中的为首之人,不好意思的弯腰对丁母感谢道:“伯母,谢谢你能招待我的朋友们吃饭,真的很谢谢。” 其他的三个孩子也一同起身,齐齐对丁母弯了弯腰,异口同声道:“伯母,谢谢你。” 见着几个孩子这么懂礼貌,丁母自然欢喜,笑着一一抬手将他们给扶起,“谢什么,难得你们能来伯母家,请你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几个孩子又说了一些感谢丁家人的话,随后另外三个孩子相视了一眼,再次齐齐的对丁母道:“伯母,我们知道你要收钱有钱为养子。小钱是个好人,我们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孝顺你的,也一定会努力做事,不会白吃饭。而且,我们保证,只要您收了小钱为养子,我们以后肯定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现,不会让您担心。” 三个孩子像是早已经通透了人心,只两三句话便明说了丁家人的心思,也下保证,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儿。 丁母微微有些尴尬,好在她觉得她先前并没有将自个儿的意思给表露出来,所以便认定是这几个孩子懂事,提前将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如此一想,丁母越发是舍不得面前的这些个孩子,明明都是极为懂事的人,偏生出身不好,只能沦为了乞儿。 钱有钱眼中含泪,紧紧的咬着下唇,强忍住心底的伤心,双拳也是紧紧的握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丁页子明白他的心情,也能明白其他三个孩子的心情。 想她前世的孤儿院的时候,看着那些一个个被人领养走的孩子,也曾有过相似的心情。 丁母眼眶泛红,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点头道:“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收小钱为养子,以后必定会拿他当我的亲生儿子对待,不会薄待了他。” 丁页子也在一旁说道:“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我丁页子说到的,也必定会做到。” 得到丁家人的保证,三个孩子也算是放下了心,感谢了一番后,再次转身看向钱有钱,齐声叮嘱道:“小钱,以后你就是丁家人了,记得伯母和姐姐们对你的好,要勤快做事,也要对伯母跟姐姐好,不然以后我们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钱有钱强忍住哽咽,不舍的说道:“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我还可以去看你们吗?” 三个孩子慌忙看了丁家人一眼,生怕她们误会些什么,见着丁家人似是神情未变,连忙出言斥责道:“小钱,各人有各人的命,如今你既然被伯母收养,自也是你的造化,要好好珍惜。明儿个我们就会往别处去了,不再这太和县里待,看到别处以后,我们能不能也有自己的好运。”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改名换姓 虽然让这几个一直相伴着生活的孩子就此分开有些残忍,但丁家也确实是没有那个能力来帮助太多的人。即便是收养钱有钱,那也是无奈之举。 丁家早上还要忙着磨豆子做豆腐,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着几个孩子。 丁页子招手将钱有钱叫到一边,与他道:“钱有钱,你先陪着你的几个小伙伴说说话吧,我这边还要忙着去做豆腐,没得时间,得先去干活儿了。” 钱有钱了然,也知道丁家的生计就靠这卖豆腐维持呢,便让丁页子忙去,这边他自己就能应付了。 丁页子前世也是个孤儿,甚为了解这些孩子的心态,故而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这忙去,他们不会认为是我招待不周吧?” 钱有钱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笑道:“怎么会呢?姐姐放心,这些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了。再者说了,我钱有钱交的朋友,怎么可能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姐姐大可以放心。” 丁页子想想也是。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瞅着钱有钱这性格,也能大略知道那几个孩子的性子了。 如此,丁页子在让丁母跟丁柔先去磨豆子之后,又与这几个孩子闲话了几句。许是因为她前世有着与他们相同的经历,故而聊起来的时候也是甚为的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过,丁页子是个清醒的人,即使如此,她脑子里想的也是很清楚,不会因为一时的同情而爱心大发,将这几个孩子全部留下来。 她的想法也单纯的很,有多大的力量就去做多大的事。过高的估计自己的能耐,不仅帮不到别人,反而也会让自己陷入泥潭。 闲话几句后,丁页子便道歉说自己现在还要去做事,且让他们几个好好聊聊。 几个孩子都是懂事聪明的人,忙歉意的让丁页子赶紧去忙,他们这边不需要招呼。 其中一个略微年长一些的则站起身道:“姐姐,那我们现在也是时候走了。” 丁页子顿下脚步,挽留道:“不着急走吧,不如留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你们跟钱有钱都是多年的朋友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且好好玩玩。” 那孩子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趁着现在是上午,温度不高,正好是赶路的好时候,我们几个也决定了,就往苏州去。听说那边的人都富裕的很,乃是鱼米之乡,或许在那里会有我们的机缘也不一定。” 丁页子看向其他两个孩子,见他们也是神色坚定,像是认定了自己已经做下的决定一般,便也没有多说。想了想,回屋取了二两银子出来,递到了那最年长的孩子手中。 “听说苏州离太和县颇有一段距离,恐怕你们几人要走上一段日子。我这里银子不多,你们若是不嫌少,便且收下吧,就当是我替钱有钱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陪伴。” 那孩子神情严肃的推开了丁页子的手,正想说出拒绝的话,不料钱有钱却握住他的手,满含不舍的说道:“大勇,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吧,都是姐姐的心意。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干活,会对得起姐姐给你们的这些银子。” 钱有钱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以后他留在丁家,定然会努力做事,不会对不起丁家对他的这份心意。 大勇这几个孩子身上也确实是没银子,一直都是以乞讨为生。这二两银子于他们而言,也差不多算是一笔巨款了。 几个孩子之间的信任不用多说,大勇沉思了一番之后,便收下了丁页子递来的银子,同时又与另外两个孩子一起,深深的给丁页子鞠了一躬。 时辰已经不早,为了赶上开早市卖豆腐,丁页子只能先去作坊里忙着,让钱有钱将大勇等三个孩子给送走了。 等得那四个孩子一走,丁母凑到丁页子身边,小声道:“页子啊,我说你就那么让那个钱有钱走了,他不会一走就不回来了吧?” 丁页子一面搅拌着桶中的豆子,摇头笑道:“娘,你想哪里去了,钱有钱是我看中的人,他的性子我了解,断然不会就这样走掉,你放心便是。” 尽管丁页子这样说,丁母还是不放心,嘟囔道:“你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就了解人心了。” 事实胜于雄辩,丁页子明智的决定不去与丁母辩个子丑寅卯来,反正待会儿钱有钱回来了,她娘的猜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一个时辰后,丁家娘儿三刚刚将做好的豆腐豆干都摆在外面的摊子上,钱有钱一个人回了来,步伐缓慢,心情似是不愉。 丁页子让丁母跟丁柔招呼着顾客,她则拉着钱有钱回了后面的屋子里。 给钱有钱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好,就是灶房旁边的一个杂物间,空间虽然不大,但是床跟柜子都是有的,收拾的也很干净。 丁页子淡笑着将他拉到杂物间的门口,指着收拾一新的房间,与他道:“钱有钱,这以后就是你住的房间了,就是小了些,你就将就些吧。” 自打家破之后,钱有钱就再也没有住过收拾的这么干净完好的房间,心情不免有些激动。他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房间东摸摸西摸摸,而是感激的看向身旁的丁页子,眼眶也迅速泛了红。 丁页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直将他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方才失笑道:“傻孩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这么激动是做啥子呢?莫非还拿姐姐我当外人呢?” 钱有钱连忙摇头,吸了吸鼻子,袖子一抹脸,转了笑颜道:“怎么会?只是以后我也是有家的人了,心里激动还不行吗?” “行!当然行!”丁页子笑不可抑,又道:“那你先去房间里坐坐,休息一会儿,我还得去前头卖豆腐呢。” 钱有钱拉着丁页子的手,肃了神色,诚恳的说道:“姐,以后叫我小虎吧,以后我的名字就是丁小虎。” “小虎?”丁页子微微有些诧异,没有想到钱有钱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她先前还有些犯难呢。虽说改名换姓的事情是早先就跟钱有钱谈妥了的,但真正到了开口的时候,她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文 第六十章 学习 钱有钱主动改名为丁小虎,这也省了丁页子的不少思量,不由越发的觉得这个孩子懂事的紧。 丁页子让小虎先在后面歇息一会儿,她还要继续去前面卖豆腐呢。 多年相伴的朋友离别,虽说是无奈之举,但小虎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页子让他休息,他便也没有多做推辞,感激的应了下来。他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是在暗暗的告诉自己,这里以后就是他的新家了,这里的人就是他的亲人,以后他要在这里好好生活,好好做事,一定要对得起页子姐姐对他的期望。 到了外面的摊子处,页子便将钱有钱改名的事儿跟她娘说了一声,也是给她娘安个心。 丁母闻言笑道:“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愿以后他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页子当然也不敢保证。不过,她相信,小虎的人品不坏,而且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可塑造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只要悉心教导,他一定不会让丁家人失望。 今天的生意还算不错,做出来的豆腐全部卖完了。 丁家娘儿三收拾了摊子,丁母看向丁页子,问道:“今儿个是小虎到咱家的头一天,要不我去买一些好菜回来?” 丁页子瞅了瞅丁柔,见她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样子,应道:“好啊。”说着便从钱箱里取了一些银子出来,递给了丁母,让她去菜场里随便买些什么回来。 这新组成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开心的午饭。 吃完饭后,小虎积极主动的要求去洗碗。 丁页子一把将他摁在了凳子上,挥手示意丁柔将洗碗的活儿接过去,一面对小虎道:“今儿个你第一次来,这洗碗的活儿不消你来干,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呢。” 听丁页子说有事讲,小虎只好将手上的碗筷放下来,乖乖的在丁页子身旁坐下,神色一片认真的等着丁页子说事。 看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丁页子不由发笑,“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事情,你也不用这般紧张。” 小虎下意识的伸手在腿上搓了搓,略有些窘迫的笑了笑。 页子也不与他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小虎,先前我也跟你说过了,为什么我娘同意收养你,下午你便就陪着我出去卖豆腐花吧。” 虽然这话现实的有些残忍,但丁页子也是经历过的人,有些事情只有说清楚了才好,而不是一味的讨好。 小虎闻言,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双眸熠熠的看向丁页子,扬声道:“好啊,下午姐姐叫着我就行,我刚来这里,很多事情都不懂,姐姐要是有事情要我去做,只管叫我便是。” 来了丁家,他从来没有想过是来过少爷日子的,本来丁家的情况就摆在这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做事,然后认真学习做豆腐的手艺,尽快的掌握这门技艺,只要有了手艺,以后他的日子就不愁了。 小虎想的很明白,也下了认真去做的决心。 做豆腐花的豆子早先已经泡下去了,不过还得一个时辰才会开工。丁页子便让小虎先回屋子睡会儿午觉去,等做事儿的时候再唤他。 小虎推脱了一会儿,直让丁页子现在就安排他干活儿,不然他闲着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丁页子揽着他的肩膀,笑着将他送回了屋去,一面道:“你这孩子呀……放心,咱家以后有的你动手的地方呢,不急在这一天。” 小虎这才心怀忐忑的睡午觉去了。 丁母跟丁柔将堂屋收拾了一番,趁着丁母回屋的功夫,丁页子也去了东屋,与她娘一道儿坐在了床边,认真问道:“娘,有一件事儿我得问一问。虽说咱们家都同意收养小虎了,可是,这件事要不要跟族里报备一下?” 丁页子晓得古人的宗族观念很重,既然钱有钱已经改名为丁小虎,从此便就是丁家人,但只要宗族不承认,以后说不得还会有许多的麻烦。 丁母头也没抬,依旧忙活着手上的绣活,笑道:“这不用,回头我跟你叔说一声也就行了,不消旁人的同意。” 听得她娘完全没把这事儿当回事,丁页子便也放下心来。 下午磨豆子的时候,丁页子就把小虎一起叫上了,一是让他活动活动,二是顺便教他一些东西,比如豆子泡到什么样的程度比较适合,磨豆子的时候又有哪些注意点,豆子与水的添加比例等等问题。 小虎干活颇为的卖力,学的也很认真,只要是丁页子说过一遍的事情,他大体都能记在心上,倒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丁页子不免有些叹息,真是可惜了这样的脑袋瓜子,不然若是送去读书的话,兴许将来能出仕也不一定。不过在她以为,为官并不是唯一的路子,要是将做豆腐的手艺学好,以后将丁家的豆腐发扬光大,也是个不错的事儿嘛。 页子这样想,其实也是存了一些报道丁家的意思,到底她而今占据的是丁家大女儿的身体。 丁页子现在不需要她帮忙了,丁母的心思便也活络开,再次惦记起一直放在心头的大事,想着早日把丁页子跟丁柔的婚事给解决掉,不然她一日难得睡一个好觉。 留了丁柔看家,丁母说是要去丁满财家,跟丁满财知会一声儿,就说收养了小虎。 丁满财本来就会豆腐生意没什么觊觎之心,所以丁母说要将做豆腐的手艺传给小虎的时候,丁满财还满面的笑意。 “好好好,我以前还担心大哥的手艺就此没落了,既然大嫂你已经找到了接替页子的人选,那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要那孩子是个肯学肯干的主,我便也认了他这个侄儿了。” 得了丁满财的首肯,丁母欢喜不喜,忙道:“那成,今儿个小虎跟页子忙着做豆腐花呢,等得哪日闲了下来,我带着小虎来你这一趟,也让他知道你这个叔叔。” 丁满财也没有意见,当即拍板,“什么时候来都成!”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媒婆提亲 出了丁满财家,丁母就去了王媒婆那里。 王媒婆跟丁母熟识,知道她一直担心着丁页子跟丁柔的婚事,见着她来,忙客气的迎进屋里坐了。 “还是没有人去提亲?”王媒婆问道。 丁母惆怅的摇了摇头,叹道:“哪里有啊,你看看我这头发,这些日子都跟着愁白了不少,再这么下去,我非得满头白发不可。” “那高家也真是的,早先就应该把跟页子的婚事给完了,也不会闹出现在这事儿来。”王媒婆颇有些义愤填膺。 丁母满脸的无奈,叹息道:“原本我就知道,老头子一死,高家就不打算完成这个婚约了,一直拖着婚事不办。刚巧页子出了那事儿,给了高家退亲的借口。” “她婶儿,你认识的人多,好歹帮帮我家页子吧。”丁母期盼的看着王媒婆,算是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王媒婆跟丁母认识多年,交情也不错,见着丁母一副愁苦的样子,也替她难受的紧。 “你放心,上次你跟我说过以后,我就一直注意着呢,这不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嘛,所以才耽搁了下来。且再等等看看,我多去问问,好歹也得把页子的婚事给解决了。” 丁母有些丧气,身子都佝偻了下来,“只要一般人家就成了。我家页子的情况你也晓得,虽说嫁妆不多,但胜在她是个有手艺的姑娘,以后就算是去了婆家,也能继续开个豆腐坊,能赚不少钱呢。” 以丁页子如今的情形,声名尽毁,要想找个不错的好人家那绝对是不现实,也不会有人家要,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一般人家也就成了。 只是让丁母没有想到的是,她还在王媒婆这闲谈呢,丁家却有个媒婆找上了门来。 “你娘和你姐都不在?”汪媒婆轻蔑的看了丁柔一眼,又用帕子死劲儿的在椅子上擦了擦,这才坐了下去。 丁柔没见过汪媒婆,也不晓得她是来做什么的,她刚才正在屋里做绣活,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等她开了门,这妇人便自顾自的进了门来,倒好似这是她家后院一般。 丁柔性子有些糯,属于欺软怕硬的那种,一看这妇人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故而虽对这妇人心中有气,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小声应道:“嗯,我娘跟我姐都出去有事了,您是?” 汪媒婆没去看丁柔,而是扫视了一圈儿丁家的布置,瞅着还行。 “你可晓得你娘什么时候回来?” 丁柔摇头,她连她娘出去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那你姐什么时候回来?” “我姐出去卖豆腐花了,得等豆腐花全部卖完了才回来。”丁柔还是说不出个确切时间来。 汪媒婆恼的微皱了眉头,“那你就一个都不晓得?” 丁柔无辜的看着汪媒婆,她又不是看监的,有必要都知道吗? 汪媒婆耷拉了脸色,不再问丁柔话,只是在那儿坐着。 丁柔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瞅着汪媒婆心烦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依旧没跟她说是来干嘛的,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敢问您来找我娘是干什么的呀?” 汪媒婆依旧维持原先那副样子,窘的丁柔以为她的声音太小,所以汪媒婆没有听到。 过了好一会儿后,汪媒婆才不咸不淡的说道:“找你娘跟你姐有事儿呗,不然谁闲的发慌来你家里坐?” 状似不屑的斜睨了丁柔一眼,汪媒婆继续恢复刚才的那副痴呆像,手上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给搅烂了。 即使丁柔的脾气再好,也没那心气儿继续在汪媒婆的面前待着,听着她还是一副避而不答的样子,也不高兴在她面前站着,顾自回了西屋继续做女红去。 又过了两刻钟时间,丁母终于姗姗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妇人独自坐在堂屋,丁母一愣,“这位是?” 汪媒婆动也不动,只略略抬眼朝丁母看去,淡声道:“叫我汪媒婆即可,我是来给你家大姑娘做媒的。” 做媒?若单看她脸上那神色,恐怕说她是来报丧的,都会有人相信。 但丁母现在正忧心这事儿呢,一听说竟然有媒婆找上门来,当下高兴的不行,也不管这媒婆脸上到底是个什么神情,便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了,“是谁家的?” 丁母这着急性子倒是对了汪媒婆的胃口,也不拐弯了,直言道:“十梓街的张家大儿,今年二十,年纪虽然有些大,但张家老父是郝府铺子里的一个管事,每个月挣的银子可不少,是个不错的人家。” 一听说那男子的父亲竟然是郝府铺子里的一个管事,丁母便愣住了。 “那样的人家会看得上我家页子?” 汪媒婆不甚耐烦的回道:“若是看不上,也不会让我来做这桩媒了,你放心便是。再者说了,难不成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儿做,拿这种事情来诓你?” 丁母连忙摆手,赔笑道:“别,你别误会,我这不是没有想到嘛。” “哼……这世上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丁母见识少,被汪媒婆两句这么一挤兑,顿时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行了,这事儿我也跟你说过了,你要是没意见呢,我看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吧!能攀上张家,那也是你丁家的福气。错过了这个村,以后可就没这个店了,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人家。”汪媒婆站起身说道。 见着汪媒婆似是要走,丁母连忙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赔笑道:“汪媒婆,你且慢些,你这既然是来说媒的,总要把那张家的情况好生跟我说一下吧。不然,我如何来考量?” 汪媒婆厌恶的看了一眼丁母攀住她的手,原想甩开她,但想到沈妈妈给的那些好处,便将那丝怒气压了下去,只是不动声色的将胳膊拿了出来,一面淡声道:“张家就住在十梓街上,那条街上也就他家是郝府铺子的管事,你去一打听便得,又何必非要听我说呢?”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缺陷 虽然有沈妈妈重重的谢礼在,但汪媒婆一向走的都是高端路线,故而并没有兴趣跟丁母言说太多,只是讲了张家的具体地址,让她自个儿去打听。 丁母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媒婆,若不是见着汪媒婆穿的一身华贵,不像是来乱讲话的,她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来捣乱的。 “汪媒婆,有一件事情我不知当问不当问。”丁母拦在出门的路上,不顾忌汪媒婆难看的脸色,坚持问道。 汪媒婆瞅着丁母正好挡在她出门的正中央,要想不动声色的出去,恐怕是难了,而她还想得赏钱,自然不想把双方的面子弄的太难看。 如此,只得无奈的往后退了一步,起码要离丁母远一些。 “说吧,我既然是受人之托过来,总得要将事儿给办妥当了。”汪媒婆不耐烦的说道。 为了丁页子的婚姻,这次丁母也顾不得自个儿的老脸了,讪讪的问道:“不晓得张家晓不晓得我家页子的事情?” “什么事情?”汪媒婆状似不解的问道。 “就是……”丁母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就是那件事情呀,整个太和县不是传的很呢嘛。其实那些事儿都是捕风捉影,我家页子人好着呢,绝对是好媳妇的人选。” 汪媒婆微微皱了下鼻子,但很快将那抹厌烦的情绪收了起来,“既然你自个儿都说你女儿好了,那还需要问我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这太和县统共也就这么点儿大,还能有什么事儿是瞒得住人的?但既然张家遣我来提亲,总归是有他自家的考量,也是觉得页子能做他们家的媳妇。人张家都没有问那么多,你这儿是担心瞎琢磨什么呢?” 丁母顿时一窒,细细思量起汪媒婆的话来。 毫无疑问,丁页子跟郝凌上次传的绯闻张家是肯定知道,而且听汪媒婆的意思,好像张家并不是很介意。 只是,这种事情有几家不介意的?何况张家的条件又是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们家页子?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丁母还是多留了几个心眼的。虽然她也很想早点儿将丁页子给嫁出去,但也不能瞎猫瞎狗的都同意不是? “那,张家是何处打听来我家页子的?他家离我家还是蛮远的,寻常即使是买菜,恐怕也到不了我家这条街上吧?” 察觉到丁母的小心翼翼,汪媒婆到底是心中有愧,于是面上便变得有些不耐烦,企图掩饰心底的心虚。 “我说,张家这么好的人家,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怎的那么多的废话呢?要是你同意了,两家交换庚帖便是;你若是不同意,我还得给张家大儿介绍更好的姑娘呢。” 一听说汪媒婆有悔意,丁母到底还是有些急了,毕竟张家的条件摆在那里,着实是不错。相比与之前的高家,那也是翻番了几倍了。 她细一思量,也明白汪媒婆今天是不会跟她说什么实话,倒不如自个儿去打听来的妥当一些。 若那个张家大儿确实不错,人品也过得去,那不管他们是从哪里听说了页子,页子嫁过去都是可以的,只要以后日子能过好就成;但若是那张家大儿人不行,那这婚事是无论如何都不成! 丁母心里有了数,便侧身往旁边让了几步,算是给汪媒婆让开了出门的路子。 “这个还是要多看看的好,这样吧,我还是自个儿去看看再说。” 汪媒婆早就不耐烦在丁家多待,抢上几步,也就出了门子,一面大声道:“事儿我也跟你说了,你自个儿好生去打听一下。三日后,我再来找你详说。” 瞅着汪媒婆疾速离去的身影,就好似她身后有十七八条大狼狗在追着似的,丁母心中越发的狐疑。 这媒婆到底是来做媒的,还是来干啥的?反正她活到这把年纪,确实没有看到这么做媒的法子。 趁着现在天色未黑,丁母琢磨着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便嘱咐丁柔在家好好看门,她则往十梓街走去。 左右是要打听一下张家的情况,晚干不如早干,她早点儿办了这事儿,心里也少个负担。若是这张家大儿确实不错,那她回头就跟页子说一声,让她自个儿拿个主意;若是这张家大儿不行,那当然就直接拒绝掉,也不用跟页子多废话了。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丁页子给丁母的影响确实不小,就连她的观念都改变了不少。以前的她是万万不会想着这事儿还需要跟丁叶子商量一下。 打听出来的结果也算是在丁母的预料之中,这张家大儿果然不是个正常人,脑子稍微的有些呆,寻常人一骗就中,但好在日常生活还是能自理的,跟人相处时也没什么坏脾气。 这样一拉扯,丁页子跟这张家大儿也算是能配了。 毕竟张家老头能赚的银子不少,而且家中就两个儿子,既然大儿不能赚钱,以后无论如何,这老头儿跟二儿子总归是要拉扯着的吧?再者说了,页子也有手艺,赚钱不是问题。 丁母琢磨着,这件事许是能跟页子说一声,问问她的想法。 晚上丁页子跟丁小虎卖完豆腐花回来,正高兴地打算跟丁母丁柔汇报一下今天的战况,丁母已经迫不及待的拉了丁页子进房,一面栓上门,又让丁柔跟小虎先远远的待着去。 “娘,有事儿?”丁母这般神神叨叨的,肯定是有事情。 丁母拉了丁页子的手在床边上坐下,柔声道:“页子啊,今儿个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商量一下。” 见着她娘停顿了一下,丁页子不在意的一笑,“有什么事儿就说呗,这么神秘是做什么呢。” 丁母瞅了一下丁页子的神色,方才缓声道:“今儿个有个媒婆来家里要给你做媒来着的,说的是十梓街的张家大儿。那张家老头儿是郝府铺子里的一位管事,家中条件尚可,只两个儿子,以后纷争应该要稍微少一些。只是那张家大儿略微有些呆,但娘已经打听过了,性情是极好的。”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回绝 对不住各位看文的读者,团子即日恢复更新,以后努力存稿,尽量不再出现断更的情况。 ----- 说完张家的情况,丁母就颇有些希翼的看着丁页子,似是她对这桩婚事还比较满意。 丁页子无语至极,哀怨的瞅着她娘,缓声道:“娘,你都已经晓得那张家大儿是个傻子,怎么还将我往那火坑里推呢?” 丁母脸色一正,道:“页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娘晓得让你嫁个傻子,是委屈了你。但是你想想清楚,再要找张家这样条件的人家,哪里去找?换句话说了,他虽是个傻子,但生活也能自理,以后家里凡事都是听你的,多好的事儿啊?” 丁页子摇头,她可不看好这桩婚事,也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未来的丈夫竟然是个白痴!那她还不如搁家里做个老姑娘来得强。 “娘,这事儿也得分两面讲,你看到的是好的一面,但是差的一面呢?这世上转眼不认人的事儿还少了?要是跟张家成了亲家,回头那老头儿跟老二都不管我们,岂不是仰天等死?我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找了一个负累?” “这……” 丁母一阵迟疑,不得不承认丁页子的话也有些道理。 “娘,我的意思撂这里了,反正那张家的亲事我是不同意的,回头那媒婆要是再来,你就把她给回了吧,以后不用讲了,不行就是不行。” 丁页子废话也不愿再多讲,直接将自个儿的意思给摆明了,省的她娘还在那里浪费口舌。 丁母晓得丁页子的脾气,一旦她做了决定的事儿,那肯定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眼瞅着丁页子出了房间,她也只好叹了两声气,哀悼一下这桩她觉得还不错的婚事。 跟丁母将意思摆明了以后,丁页子也就没把那件事儿放在心上,一门心思的扑在了生意上,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家里的生意更好一些,怎么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三天后,汪媒婆如约到来。 丁母歉意的将汪媒婆让进了屋里,又忙忙的去给她烧了茶。 汪媒婆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瞅着面前飘着几片劣质茶叶的茶水,本来还有些口渴的,现在真真是一点儿喝水的欲望都没了。 懒懒的蹙着眉头,淡声问道:“丁大嫂子,跟张家的亲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这三天都过去了,也是该有个定论了吧。” 丁母讪讪的坐在汪媒婆对面的一把椅子上,有些拘谨的说道:“汪媒婆,劳您给我家页子介绍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我本来是琢磨着挺好的,只是我家页子死活不同意,我这做娘的也没有办法不是?总不能真的不顾孩子的意思,愣是把她送过去吧?以后要是过得好倒也罢了,若是过得不好,肯定会将事儿都怨到我这个老婆子的身上来!您说是不是?” 汪媒婆原本还有些平和的面部表情立时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的意思就是不同意这桩亲事咯?” 她眉尾微挑,神色遽变,倒是吓了丁母好大一跳。 丁母愣了好久才嗫嚅的回答道:“倒也差不离是那个意思……” 汪媒婆猛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早先也是觉得你丁家的大姑娘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张家的大少爷的,偏这张家也奇怪的紧,倒似还认定了你丁家似的。如今既然是你丁家不同意这桩婚事,倒也好,回头我直说与张家知道便是。” 撂下话,汪媒婆也不等丁母回些什么,便大跨步的往院子里走去,似是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丁母虽然不认识汪媒婆,也不晓得她的背景是什么,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点儿眼头上的见识还是有的,她忙忙的追在了汪媒婆的身后,陪笑道:“汪媒婆,您慢些走,这桩婚事虽然没成,但咱们以后还是熟人哪。” 汪媒婆自恃身份,觉得自己是高了丁母一等的,故而面对丁母的客气,她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仍旧大步的出了丁家的大门。 丁母瞅着汪媒婆气极离去的身影,也是一阵的怅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页子嫁出去,更不晓得页子未来的夫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丁页子晓得今天是汪媒婆来丁家问情况的日子,下午早早的将豆腐花都卖完,就与小虎一起紧赶慢赶的回了家。回家第一件事便是问她娘汪媒婆来过没有。 丁母不满的瞥了丁页子一眼,嘟声道:“自是来过了,你不把人张家当回事,嫌弃人家脑子不好,人可是把你当回事儿的。我今儿刚一跟汪媒婆说了你的意思,就把她气的不轻,话也不愿跟我多说一句,气冲冲的就走了。” “哈哈哈……这样最好了,就怕她来烦,我才不要跟那什么张家结亲,恁是他家条件再好都没用!” 丁页子一点儿也不恼,对于汪媒婆恼怒的反应,她反而是拍手称快。 丁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丁页子一眼,偏生丁页子有时候反应迟钝,压根就没有感觉到她娘的怒火。 却说,汪媒婆气冲冲的出了丁家的大门,没有去张家,反而先去找了沈妈妈。 “什么?那丁页子眼光竟这样高?连张家都看不上?就她那条件,她还想要什么样的?难不成还真的以为哪个好人家的少爷会娶她为妻?这岂不是自己找没脸吗?” 听汪媒婆说了丁家的反应,沈妈妈不敢置信且又愤怒异常的怒吼道。 汪媒婆气结道:“谁知道他们家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哪,我瞅着随便介绍一户也就差不多了,张家条件虽好,到底是个傻的。生意人最是精明,恐怕在意的还是这个。” 汪媒婆很快指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沈妈妈闻言思忖了片刻,皱眉道:“只是这脑子好的,谁愿意娶丁页子?都是晓得外面的流言的,只怕没人愿意。” “哎……沈妈妈,话可不是这样讲的!”汪媒婆神秘兮兮的朝沈妈妈眨了眨眼,暗示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就算是不出钱,出点儿名利,恐怕府里也是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干!”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又有媒婆来 对于这件事,其实沈姨娘想的还是很简单的,不管郝凌跟丁页子之间是不是真的有瓜葛,为了防患于未然,自然还是让丁页子早些嫁人的好,永绝后患。 但是正如沈妈妈刚才所讲,这脑子正常的,有谁愿意去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为妻?除非真是花尽了力气,也娶不到旁的女子,这才勉强为之。话换过来讲,那种怎么样都娶不到媳妇的人,丁页子又怎么可能会要? “你的意思是,许他们府里的职位?”沈妈妈狐疑的望向汪媒婆。 郝府是一个大家,府里下人众多,干什么的都有,这随着职位的升高,工资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与其许他们钱财,倒不如许他们一个干事,日后月月拿钱来的妥当,也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干。 汪媒婆点头,“正是如此。” 沈妈妈迟疑片刻,蹙眉道:“姨娘原本是不想将这件事情给闹大,免的老爷一旦知道了,面子上难看。可没想到那丁家眼光竟这样的高,连张家都看不上。若是在府里再问旁人的意思,恐怕难免会将事情闹大吧?” 汪媒婆道:“只怕这也是难免的。” 沈妈妈有些犹疑不定,“这样吧,我先回去问问姨娘的意思,回头再寻你来说话。” 汪媒婆连忙恭敬的哈腰点头,“好好好,沈妈妈若是有事,只管让人找我便是,那今儿个我就先回去了?” 沈妈妈便让小丫鬟将汪媒婆给送了出去,稍后又去了沈姨娘那里,将汪媒婆说的话细细说与沈姨娘知晓。 沈姨娘听说丁页子竟然拒绝了张家这门看起来已经非常不错的亲事,顿时一阵的诧异,脑子转了一圈,微蹙眉头道:“这丁家连这么好的亲事都回绝,莫不是真的有问题?” 沈姨娘口中所说的问题自然指的是丁页子跟郝凌之间。 这也不怪她这样想,张家的条件摆在正常人的眼里,实在是不错的,而且丁家又是孤儿寡母,以后得了张家照顾,多好的事儿?偏生这么好的事情还有人拒绝,愣谁都会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鬼! 沈妈妈道:“倒也未必是如此。汪媒婆的意思是,这丁家到底是做生意的人家,精明的厉害,那张家大儿到底是个傻的,以后不能帮着做生意,还是个负累,恐怕还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你可有其他办法?” 沈姨娘头疼的揉了揉额侧,心里琢磨着要再将沈燕接来郝府住住,只盼着她再努力一把,速速将郝凌拿下,也省的她在这边费尽思量。 沈妈妈便将先前跟汪媒婆商量好的法子跟沈姨娘细说了一番,又道:“姨娘觉得这法子可行?” 沈姨娘思忖片刻,问道:“若是给汪媒婆钱财,让她出去给丁页子介绍一户好人家,不成吗?非得府里的不可?” 这要是娶丁页子的人还是府里的小厮,或者是管事,那么丁页子跟郝凌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哪,再者说了,这事儿若是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恐怕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想老爷现在就对她生疑。 沈妈妈无奈道:“姨娘,若是外面的人可行,汪媒婆早就去办了,绝对不会拖到今日!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外面好好的人家根本不会要丁页子,差点的丁家也不会同意!而要是搁咱们府里,或者是铺子里的,至少还能用个名利拖着,说服某一人娶了丁页子。” 沈姨娘眉头紧拧,“可这事儿若是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那可如何是好?” 沈妈妈出主意道:“姨娘,咱们也不消逮谁都问问,先打探看看,府里有几人特别想往上爬,又尚未娶妻的,然后再出利诱之。有姨娘在,恐怕也没有人敢在老爷的耳边嚼舌根,除非他是不想在郝府干了!” 沈妈妈说的倒也有理,郝老爷即使生沈姨娘的气,但夫妻嘛,从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相信郝老爷也不会怨她什么。但是对于那个告状之人,她铁定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如此,沈姨娘心里便是有了定数,当即拍板道:“好,那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去办吧!” 沈妈妈忙应了声是,急急的出去安排诸项事宜。 却说丁家那里,丁页子狠狠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子道:“哎呦……我这是累了还是怎么的?不会是感冒了吧?喷嚏都一个接着一个的打。” 小虎笑着接话道:“页子姐姐,你就算了吧,以你那身子板儿的强健,恐怕旁人都病了,那也轮不到你。” 丁页子假假的瞪了小虎一眼,嗤道:“死小虎,赶紧把扁担拿上,跟我买豆子去!” 小虎顿时摆出一副苦逼的哀怨样,“姐姐,你欺负人!怎么又要我拿扁担?我还在长身体呢,要是太劳累了,不长个儿了怎么办?” “呸!瞎讲话!那扁担能有几斤重?这么轻巧的东西就把你给使劳了,那你过去是怎么长到这般大的?” 小虎虽然只有十岁,但个子已经快要赶上丁页子了,估摸着再过两年,他肯定就是丁家家里最高个的人。 小虎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回屋拿扁担去。 自从丁小虎入住丁家之后,丁柔的工作量可是大减。如今丁页子都不唤丁柔与她同去买豆,而是让小虎陪着一道去。至于丁柔嘛,页子当然不会让她在家里当大小姐,而是让她在家里煮晚饭。 为了防止丁母心疼小女儿,背着她将所有的活儿都揽过去,丁页子干脆就让她娘帮着刷刷桶和盆子,就是下午她跟小虎去卖豆腐花时用的那些器具。 好在丁柔经过上次的事情,如今性子已经改变了许多,再不复往日的惫懒,只要是丁页子交代下来的事情,一般她都会亲力亲为的去完成。这从每天晚上晚饭的口感改变上可以感觉出来,味道已经一天比一天好了。 又是过了两三天,再次有媒婆登门拜访,这次已经不是汪媒婆,而是汪媒婆举荐的一个专做小民亲事的郑媒婆。 相比于汪媒婆的周身华贵,郑媒婆的穿着就显得平民多了,脸上也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乐于亲近。 这次,郑媒婆依然是下午来访,似乎都是算准了等丁页子不在家的时候来谈做媒的事儿。 丁母正与丁柔在东屋商量新的花色,突然听到大门外有人敲门,便让丁柔忙忙的去开了门。 丁柔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妇人,微微排斥的拦在门口,狐疑问道:“请问你找谁?” 郑媒婆倒是脾气好,根本不介意丁柔看似没礼貌的举动,依然笑着说道:“敢问小妹,这是卖豆腐的丁家吗?” 咦……这人还是特特来找他们家的?可是她印象中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哪。 丁柔缓缓的点了点头,应道:“正是,你是来找我娘的?” 这么个年纪的大婶,断然不会是来找她,或者她姐姐的,要么就是找她娘。 郑媒婆点头笑道:“正是。我听说你家大姐今年十六了,尚未许人家,今儿个是特特来与她做媒的。你回屋跟你娘说一声,若是愿意,我便进屋与她详说。” 丁柔也晓得她娘正在为丁页子的婚事犯愁,其实她自己也有些着急,这长姐未嫁,她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走在前头,只能等丁页子出嫁以后,方能考虑她的婚事。而她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当然希望丁页子早些时候嫁出去的好。 当下,丁柔便欢喜的说道:“好,烦您且等等,我这就回屋问我娘去。” 说完,迅速掩上门,直往丁母坐着的东屋而去。 一进门,便嚷嚷道:“娘,娘,有好事儿咧,又有媒婆上门来给姐姐做媒了。” 丁母闻言一惊,撂下手中的女红,站起身道:“什么?又有媒婆来给你姐姐做媒?” 丁柔激动的双眼发亮,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这次的媒婆看起来还蛮靠谱的样子,人也很好说话,娘,你要不要见一见?” 丁母既是开心,又是慌张的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几擦,又细细看了自个儿的穿着,用手微微顺了顺头发,这才赶着往外面走去,一面道:“要!当然要!为你姐的婚事,我头发都愁白了!” 一见郑媒婆的面,丁母心里的好感就剧增。 跟汪媒婆不一样,汪媒婆到底以前走的是高端路线,即使那日强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那种隐隐的盛气凌人依然改变不了,难免使得丁母看了不爽。而郑媒婆就好多了,一脸的笑意,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来来来,赶紧请进吧,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在外面站了这许久,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您不要介意。” 丁母一边请郑媒婆进屋坐,一面微带歉意地说着。 郑媒婆跨步进屋,一面笑呵呵的摆摆手,“无妨无妨,我这是第一次来,孩子不认识我,先进来问问大人的意思也是应该的。这如今虽说是太平盛世,但也难保不会有恶人存在。”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还是不靠谱 丁母见着郑媒婆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也没有在意他们家的招待不周,心里的好感便噌噌往上涨,直觉或许这一次的亲事能靠谱一些。 吩咐丁柔去灶房里烧茶,丁母陪着郑媒婆在堂屋里闲话了一阵。 初开始,郑媒婆也就是打量了一下丁家的布置,心里对丁家的经济情况也是大体有个谱,随后问了问丁页子哪里去了。 丁母当然实话实说,道:“我家页子跟小虎卖豆腐花去了。” “咦……你家不是只有两个闺女嘛,小虎又是谁?” 郑媒婆见丁母提到小虎的口气很是熟稔,不由诧异的问道。 提到小虎,丁母就不由想到他的乖巧懂事,想起他的勤快嘴甜。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明白当初丁页子的选择没有错,小虎绝对可以作为她将来的依靠,而她已然是将小虎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不瞒您讲,我家就两个闺女,虽说做豆腐是祖传的手艺,也是我们丁家赖以为生的法子,但又有什么用呢?没有儿子,就没有人继承。所以前段时间我就收养了一个孩子,便是小虎,他可懂事听话着呢。” 说着,丁母不由便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可见她对这个养子是比较满意的。 丁母环顾了屋子一圈,不在意似的问道:“那就是说,你这个铺子,以后是要传给那个养子的?” 丁母点头道:“那是当然,他既然冠了我丁家的姓,那他便是我丁家的人,以后的子孙后代都是姓丁的,这老宅不传给他,传给谁呀?” 郑媒婆很是自然的接口道:“当然是你家大姑娘了!我听说你家就你家大姑娘会做豆腐,那这个家就是她撑着的,她劳心劳力这么久,难道这个铺子不应该传给她?” 丁母原本还带着淡笑的神情立刻就变了。 傻子也听出来了郑媒婆话中的意思,这媒不是奔着丁页子来的,而是奔着这间铺子来的。 “这个恐怕就不行了!页子到底是个姑娘家,以后是要嫁人的,这铺子要是给了她,以后岂不就是冠了旁人的姓?那我死后下了阴间,如何见丁家的老祖宗们?再者说了,小虎是个好孩子,现在学习做豆腐也很用心,我家页子说了,小虎是个做豆腐的料,等他以后做熟练了,做的豆腐绝对比她做的还好吃。所以,这个铺子是肯定要留给小虎的。” 丁母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番话。 以前她倒是不抱这个想法,总觉得小虎还是个外人,难保以后不变心,但是不得不说,至少目前而言,她看到的小虎真的是个非常懂事孝顺的孩子,让她不得不喜欢他,真心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既然是做媒婆这一行,郑媒婆当然也很会察言观色,她听着丁母的语气似是有些不满,连忙打哈哈笑道:“看来那个孩子真的是非常不错呀,听着你的意思,好像很喜欢他。” “那是当然,好孩子任谁都会喜欢。” 正说着,丁柔送了茶汤来。 跟上次汪媒婆来时不同,因为汪媒婆一看便是走高档路线的,所以丁母便准备了茶叶茶招待汪媒婆,虽然那茶叶在汪媒婆的眼里实在是太次。这次招待郑媒婆的却是蜜枣茶,汤呈深棕色,闻起来便是一阵甜香。 来者是客,丁母暂时将刚才的不满放到一边去,招呼着郑媒婆先去吃茶。 郑媒婆当然也不会客气,在她而言,这蜜枣茶也算是不错了。 丁母遣了丁柔先回房去做女红,不允许她在旁边听着。丁柔无奈,只好躲进了西屋去,拿出帕子做着,但时不时的仍竖起耳朵听着堂屋里的动静,对于这次郑媒婆来说的亲事,她实在是好奇的厉害,也很希望丁页子能尽快嫁出去。 二人吃了一阵子茶,丁母想着郑媒婆现在都没有说出自己来的目的,便直接问道:“郑媒婆,你这次来是给谁家讲亲的?” 郑媒婆正好放下筷子,便道:“说出来你可能不认识,但确实是个不错的小子,若是谈成了,那也是你家大姑娘的福气。那小子姓袁,时年十七,跟你家大姑娘年岁倒是相合的。如今他正在郝府里当差呢,为人处事极为的稳重老实。我听说郝府的大管家正准备给他升职,想必以后也是个不错的。” 丁母皱眉道:“又是个跟郝府有关的?” 郑媒婆到底不比汪媒婆跟沈妈妈关系亲近,故而并不晓得这其中内情,只当是自己做的一桩普通亲事。 她笑道:“郝府好呀,在这太和县之内,试问有几家赶得上郝府的?别说这郝府家大业大,主子们也都是个善的,从来没有亏待下人一说。那袁奔现在虽还只是个小厮,但他是跟在大管家后面做事的,以后还能少的了他的好处?” 不得不说,这亲事要是放在旁人的身上也的确是不错,但是一将丁页子跟郝府扯在一起,丁母心里就觉得不爽了。 虽说风声已过,但那袁奔若真是郝府的下人,好好的会娶一个跟自家主子闹出话来的姑娘? 丁母越想越觉得不靠谱,深深觉得这其中肯定大有问题,不单单是图谋她家的铺子而已。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袁家的父母双亲是做什么的?他家中还有其他什么姊妹兄弟?” 郑媒婆讪讪笑道:“提到这个,不得不说,更是你家大姑娘的福气了。这袁奔哪,自小父母双亡,没有其他的姊妹兄弟。要是你家大姑娘嫁出去,一成亲就可以自个儿当家做主,不消费力气去伺候什么婆婆跟大小姑子们,也不用琢磨着怎么处理妯娌之间的关系,多好的事儿啊。” 丁母顿时无语,面对郑媒婆的神色越发的冷淡了。 这个媒婆也太不靠谱了一些,这没父没母没姊妹兄弟的人竟然也给她家页子介绍!这不是明摆着想坑她家的页子吗?还一成亲就享福呢,受苦不说。没个公婆扶助着,没个兄弟姊妹帮衬着,以后能过什么样的好日子?就算是页子将来怀孕待产,恐怕都没有个伺候的人。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回绝与失望 丁母这样一想,脸色也就随之不好看了,淡淡的说道:“这袁奔竟是个无父无母的?那以后若是家中出了事,岂不是也无人扶助?只能他们小俩口自个儿拼命?” 郑媒婆依然客气的陪着笑脸,一点瞧不起和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殷勤的解释道:“这话又是两说了,世上真能有十全十美的事儿?若不是他自小只能靠自己,现在能混的这么好,这么的拼命干活儿?要我说呀,只要他能干,有志气,这个男子就是能嫁的!” 丁母眉头微拢,淡淡道:“这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得等我家大姑娘回来,问问她的意思才成。” 郑媒婆干笑道:“丁大嫂子,看你这话说的,儿女亲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哪有问孩子自个儿意思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丁母倒是不介意郑媒婆话里的意思,很是坦然的摇了摇头,直白说道:“我家跟别家的情况还又不一样,你也晓得,我家现在就是页子撑着呢,所以凡事都得先让她舒心,不然咱们一家都跟着没有好日子过了。” 丁母的话当然是往夸张里说,这也是她心里明白,那袁奔不是个良配,估摸着丁页子也不会想要,所以在郑媒婆的面前,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好。 郑媒婆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好,那我过几天再过来看看,你先问问你家大姑娘的意思吧。实话说,那袁奔真是个不错的小子,以后定是前途无量的,你家大姑娘若是跟了他,以后绝对会有福享。” 丁母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客气的将郑媒婆送出了大门。 天知道,她心里是有多么的气! 那个袁奔再能干,又有什么用?先且不谈他父母双亡无姊妹弟兄,单单他是郝府的下人,这一点就让丁母不满意了。虽说当朝并未立法说奴仆跟良民不得配,但卖身于奴的人,怎么讲都是脸面无光的事儿。 当然,郝府跟别的府邸还又不一样,郝府家大业大,待遇也确实是不错。要是搁到一般的小户人家,的确会认为这是一桩不错的亲事。只是,丁母隐隐就觉得,这桩婚事肯定是入不了丁页子的眼的。 下午近傍时分,丁页子跟小虎终于回来了,中午做的豆腐花也是全数卖完,这两天生意好像越来越好的样子,二人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丁母早早的就在外面的铺子里候着,见着丁页子回来,就与她道:“东西先放下,我有一事儿与你说。” 丁页子瞅着她娘神色蛮认真,好像是件要紧的事情,便忙忙的将肩上的扁担跟桶都搁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待会儿都是要刷洗的,而后便随在丁母的身后,往东屋走去。 小虎甚为懂事,也没有跟着丁页子的身后进屋,而是留在院子里,将今天用过的桶盆等东西慢慢的刷洗起来。 “坐下吧。”丁母在床沿上坐定,又拍了拍自个儿身旁的位置,要丁页子坐下。 丁页子乖乖的坐在丁母的身边,笑问道:“娘,什么事儿?看你这么认真的样子。” 丁页子倒也没说出那些让丁母凡事自个儿做主的场面话,这个家目前凡事还是以她的想法为基准,稍大的事儿丁母都会问问她的意思。 “是这么件事情,”丁母缓声说道:“今儿个咱家又来了一个媒婆,还是给你做媒来的。那小子呢,是郝府管家手下的一个小厮,据说父母双亡,也没有什么姊妹兄弟,但是他人还不错,脑子灵光不说,做事儿也很靠谱,所以郝府的管家正准备跟主子们报备一声,升他的职呢,以后恐怕也是个混得不错的主儿。你瞅着如何?” 说完,丁母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丁页子的神色,看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丁页子闻言无语至极,这都是给她做的什么媒啊?没一个靠谱的!难道她丁页子现在在媒婆们的眼里,在世人的眼里,就只能配这些不靠谱的人了? 当然,她也不是说孤儿就不好,孤儿也有孤儿自个儿的难处!她自己前世就是个孤儿,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去努力,去争取。即使是遇到失败挫折的时候,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人可以帮你,甚至没有一个人可以安慰你。 那些苦,那些痛,她都尝过,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这辈子是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娘,”丁页子埋怨的看着丁母,“你觉着这桩亲事如何?” 丁页子的神色表态的那么清楚,丁母要是没看明白,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她立马整肃了面容,义正言辞的断然说道:“当然不好!若你真跟了这样的人,以后家中出了事儿,连个帮手都没有,日子还怎么过?没有长辈在前,小俩口要想过好日子,难着呢!世人老说婆媳关系难处,但若是没个婆婆,那日子绝对只会更难过。俗话还说呢,家有一老,便是一宝,这可都是有道理的。” 丁页子颔首,这还差不多。 “那娘你的意思是回绝掉?”丁页子试探的问道。 丁母连连点头,“是不成。我当时就跟那个媒婆说了,这婚事不好成,她偏让我再来问问你的意思,这不,你也果然是不同意的。” 看着丁母佯装出的认真严肃的样子,丁页子心里直发笑。跟丁母相处了这么久,她哪里不知道丁母是什么样的人了,什么媒婆央求她问的,分明是她自个儿觉得还可以。 不过也算是不错了,丁母现在还晓得问问她的意思,顾着她的感受,并没有私自为她做主,这样便好,其他的也不能要求太多。 丁页子伸手握住丁母的手,淡笑着说道:“娘,我也知道我现在年岁有些大了,找婆家不像那些年纪小的妹妹们那般容易,但是咱们家除了小虎外,也就我跟柔儿两个姑娘是姊妹,若是我嫁的不好,势必也会影响到娘家,影响到以后柔儿的名声。试问,我若是将就嫁了一个小厮,哪个好人家还愿意善待柔儿了?你说是不是?这可不是一件单独的事儿,牵一发动全身哪。” 丁页子虽然将情况说的有些严重了,但是也不无道理。 丁母闻言,细细思量了一番,陡然间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看我这老婆子都活糊涂了,还没有你个孩子想的清楚明白。” 丁页子笑道:“娘,你是关心则乱了。” 如此,丁母心里也算是有了个数,主观上已经排斥掉了郑媒婆说的这桩亲事。 晚上,丁页子跟丁柔二人躺下休息,丁柔非常关心今天做媒的进展情况,故而小声问道:“姐,你睡了吗?” 丁页子才刚刚熄灯躺下,哪有立刻就睡着了的道理,便应道:“还没有,柔儿,你有事儿?” 丁柔点了点下巴,又想起丁页子睡在另一头,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便说道:“嗯,是有件事儿想问问你,只是不晓得我应不应该问。” “咱们姐妹俩还能有什么应不应该问的?你想说什么,但说便是。”丁页子不在意似的说着,心里却是上了发条,开始揣测起丁柔的意思来。 丁柔咬咬牙,心一横,便小小声的说道:“姐,今儿个咱家不是又有媒婆来给你做媒的吗?怎么样?娘有没有跟你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按说,丁柔跟她可不一样,丁柔是正宗的古代小家碧玉,深知婚事这种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根本就由不得自个儿的意思。当然,她是现代来的怪胎,得另当别论。 但现在丁柔竟然主动问起了她的婚事进展情况,什么意思?难不成小妹一颗待嫁之心已经按耐不住了? 丁页子沉吟了一阵,决定与她实话实说,“娘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没同意,便算是作罢了吧。” 丁柔立即追问道:“为什么?难不成又是个脑子不好的?” 丁页子道:“当然不是,但是也差不多,是个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姊妹的,而且还是郝府的小厮,以后怕不好。”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是不能应承下来呢。”丁柔失望的语气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 丁页子想想丁柔也已经十四了,这整条街上与她们姐妹俩年纪相仿的姑娘也不少,几乎可以说百分之七十都已经有了还可以的婚事,只有她们姐妹俩还没有定下来。 丁柔虽说是刚刚到了能谈亲事的年纪,但只要她这个长姐一日未嫁,丁柔就得再拖着一日,根本就不能考虑亲事的问题。 唉……这样一想,也就难怪丁柔会关心,会失望了。女子嘛,不就是想嫁个好相公嘛,她现在生生挡住了丁柔的前程,也难怪她心里会不舒服。 不得不说,丁柔的性子还真的改变了许多,比以前柔和多了。要是这事儿是搁在以前,丁页子毫不怀疑丁柔听到她又拒绝了一门亲事,会最先的嘲讽她一顿,而不只是淡淡的惆怅一下。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知悉内情 心里难受归难受,丁柔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下去,想来她心里也明白,这个事情并不是丁页子自己能决定的。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草草了之,总得慎重的选择一下。 又是过了两天,郑媒婆再次登门拜访,问问丁家对袁奔的看法是什么。若是同意这桩婚事的话,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赶紧将庚帖交换一下,趁早把事儿办了再说。若是不满意的话,那就算了,双方各不耽误,继续找别家看看。 丁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就把丁页子的意思给说了,又道:“虽说袁奔这孩子不错,但到底家里无人扶助。你也晓得,我家老爷子去世的早,家中也无个顶梁柱,所以还是想找一家父母都建在的,也好给两个孩子多一些帮衬。” 郑媒婆理解丁母的意思,她做了这么多的亲事,失败也算是家常便饭,不当回事。 故此,她便不在意的对丁母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可能是这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我再看看便是。” 丁母客气的将郑媒婆给送了出去,心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丁页子一日未嫁,丁柔便一日不得议婚,她这心里也惆怅着呢,巴不得早日将两个闺女都嫁出去。 却说郑媒婆在将婚事否决的消息告诉袁奔的同时,安信也是一副欢喜的样子,心急火燎的冲进了书房,激动的叫道:“少爷,少爷,又没成。” 郝凌此时正在书房里看书,正自神游间,忽然听到安信无厘头的话语,蹙眉道:“安信,给我沉稳一点,蹦蹦跳跳的像个什么样子!还有,你刚才说什么呢?什么成不成的?” 安信打小在郝凌的身边伺候,与他的感情亦友亦仆,有时候不免有些不像个规矩。 他双手背在身后,得意的笑道:“少爷,你不是说我不像个样子嘛,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告诉你了。” 看着安信孩子气的样子,郝凌倒是被他给气乐了起来,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册,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笑问道:“哦?你难不成还有什么要紧事儿告诉我不成?嗯……我估计你知道的也不过是些市井闲言吧,怕是也没有什么好听的。” 安信气道:“哼……我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保管这件事少爷你关心的很。” 郝凌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怀疑的看着他,“哦?你还能知道什么我关心的事儿?说来听听,倒是让我来给你评判一下,看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 气闷之余,安信便老实道:“这次又有媒婆去丁家提亲了,还是为了我们府里的一个小子。” 郝凌顿时一愣,“什么?有媒婆为了我们府里的一个小子去丁家提亲?为的是谁?丁家同意了没有?” 安信嘻嘻笑道:“少爷,你不是说你不关心的嘛,怎么现在又问起来了?” 郝凌扯开话题道:“别打岔,先把刚才的事儿给我说了,不然今天晚上就没有晚饭给你吃,罚你给我抄写一百遍的子戒。” 许是以前郝凌真的有让安信抄写过这东西,话语一出,顿时就吓到他了,连忙哀声讨饶道:“少爷,我的好少爷,我说便是,可千万别再让我抄写什么子戒了,上次没抄完,险些被我爹把我给打残了。” 郝凌悠然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伸手倒了一杯茶水,闲逸的抿着,坐等安信将事情说来。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安信无奈的撇了撇嘴,禀报道:“是为了我爹手下的一个小子,叫袁奔,不晓得他怎么想起来找媒婆替他去丁家提亲,真是搞不明白。” 郝凌闻言沉吟片刻,思量道:“安信,你有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在?” 安信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愣愣的看着郝凌,“有什么问题?” 郝凌白了他一眼,淡声道:“虽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但是旁人可以不顾,这袁奔本就是咱府里的小子,他为何想起要娶丁页子?” 话未说完,安信忽然嘿嘿贼笑道:“少爷,我可没有说袁奔是为了丁家大姑娘去提亲啊,也许是为了丁家二姑娘呢?要知道丁二姑娘的模样可是不错的。” 郝凌顿时无语,一时竟被安信的话给噎住了。 安信眼瞅着郝凌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再次拱手讨饶,“好少爷,我的好少爷,是安信说错话了,成不成?都怪安信多嘴,其实袁奔的确是为了丁家大姑娘才找了媒婆的,好在丁家没同意。” 见得安信说了实话,郝淩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却继续蹙眉沉思他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 “不过好像真的是有点儿问题哦,我先前还没当回事儿呢,只是刚才碰巧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已。”安信忽然也蹙眉思考了起来。刚才是他大意,其实只要稍微想一下,便觉得这事儿问题大着呢。 不管郝凌到底跟丁页子之间有没有私情,郝府之外的人尚且可以认定了这是传言,从而因为各种原因去丁家提亲。但是袁奔是郝府里的小厮啊,他这若真的娶了丁页子,日后丁页子也是有可能往郝府跑的,他就不担心会出个什么事情? 当然,按照本国的习俗,要是逮住媳妇偷人的话,那是要浸猪笼的。只不过,有时候习俗再强大,那也得臣服在钱权的下面。 对于丁页子,郝凌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只是那件事也不是他主使的,世人平日闲来无事就爱闲言碎语,他能有什么办法?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出于某种心理,他一直有让安信遣人注意着丁家那边的动静,看看她们过的怎么样。毕竟家中没有男子,就三个孤儿寡母的,日子肯定要比寻常家庭难过一些。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丁页子自从遭遇了那场事故,竟然就此性格大变,越发的像个生意人的样子了,甚至还从她妹妹的手里把当家的财权给抢了过来,从此翻身做主人了。 上次丁柔偶遇岳子城,并且情根深种,还是他尽早的提醒了丁页子,才没有让丁柔吃亏。丁页子因此还分外的感激他,请他喝了几次茶。 当然,他们两个人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交流上便也显得沉闷了一些。 “安信,你说,除了这两个人以外,就没有旁人去丁家提亲了?”郝凌忽然开口问道。 安信当即老实的点头,道:“自从高家退了亲,外面说丁大姑娘什么的都有,闲言碎语都不曾断绝,只不过现在说的人稍微少些了而已,但人心里都想着呢,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人去丁家给她提亲了。只是不晓得,我们府里的人是为了什么原因去提亲。” 安信身为郝府管家安有礼的独子,从小跟在郝凌的身边一同学习,当然不是个笨人,脑子也很快的就转过了弯来,越发觉得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对于自己府里的问题,郝凌心里也有数,但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处理起来却是极难的。当下他便道:“安信,你遣个人去调查一下,看看最近那两家人跟谁都有接触过,调查看看他们到底因何去丁家提亲,查明他们的目的真相。” 安信应了声是,忙忙的下去安排。 此时,郝凌的书也看不下去了,起身走至窗前,看着窗外的绿竹随风摇曳,心念电转。 郝府身为太和县的几大家之一,家大业大,郝昱因为年龄还小的缘故,所以郝父较早的便将郝凌带入了商场,教他学这学那。但其实,郝凌更倾向于读书考功名,等自己有了功名以后,才能帮助更多的百姓拥有公平公正。而作为一个商人,难免会有一些心机用于其中,与他的本性实在是不符。 有时候即使他不想用那么多的歪心思去办一些事情,去对付一些人,但是有些人就是会逼着你去这样办,一如郝府内宅的一些家事。 郝府自然有自己的一些手段去调查事情,很快安信就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迅速回郝府将所知的一切告诉了郝凌。 “少爷,我听说燕儿小姐过段时间又要来咱府里住了,这拖着拖着,燕儿小姐的年龄也被拖大了,我看你要不……” 安信一边说着,一边奸诈诈的对郝凌挤了挤眼。 郝凌板着面孔甩了他一个白眼球,冷声道:“你若是有那心思,不如我求了二姨娘,让你娶了燕儿如何?” 安信连忙摆手,作惊慌状,“哎呦……我的好少爷,安信只不过是个奴才,燕儿小姐可是主子,您这话当我面说说就罢了,若是被二姨娘听到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郝凌冷声哼道:“那都是他们自取的,与我有何干系?既然他们愿意拖去,便拖去吧。” 说完,手中的毛笔轻轻的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汁,在一旁的纸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亲上加亲 求红票求收藏求支持……每个注册会员每天都有红票哦,不用就浪费啦,支持团子一下吧 ------ 从安信那里得知一切的真相,正如自己先前所猜测的那般,竟然都是二姨娘在其中撺掇捣鬼。 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认定在帮着沈燕排除前面的障碍罢了。孰不知,这样反而越发的让他反感,越不会去做如他们意的事情。 安信跟在郝凌的身边最久,也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郝凌表面上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内心里大有乾坤。 “少爷,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由着二姨娘给丁大姑娘找婆家?我瞅着二姨娘找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不是脑子不好的,就是父母双亡的,下次估计还能找个身有残疾的。这哪里是给丁大姑娘找婆家呢,分明是要把丁大姑娘往火坑里推去。” 安信愤愤不平的在郝凌的身边嘟囔着。 一幅冬梅图在郝凌的笔下迅速挥洒完成,冬梅的冷傲寒香表现的淋漓尽致,恰似活了一般。 听着安信的碎言碎语,郝凌突然沉声问道:“安信,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帮丁家说话了?二姨娘为的是什么我知道,你这又是为的什么?难不成丁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安信毫不在意郝凌的调侃质问,越发贼笑兮兮的凑到了郝凌的身边,躬身哈腰道:“少爷,我跟那丁家无亲无故的,我何必帮她们家说话?我一心一意都是在为您着想呢。” 郝凌瞪了他一眼,淡声问道:“父亲回来了没有?” “老爷还没回来呢,估计还得半个时辰。” 郝凌颔首,道:“嗯,那你先去门房那边候着,若是父亲回来了,及时过来告诉我一声。” 安信心领神会,当即乐呵的应道:“晓得了,少爷放心,我这就去候着,保管在老爷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来通知少爷您。” 对于安信异样的回答,郝凌就当没听到,反正也习惯了安信在他面前的皮闹。 傍晚丁页子跟丁小虎卖完豆腐花归来,丁母还在东屋里做女红,丁柔便自出去帮丁页子她们把门开了,又顺便搭了把手,与丁页子一道儿将两个桶给拎进了屋。 “姐,今儿个倒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嘴上说是好消息,但丁柔的神情却是有些无精打采。 见得丁柔如此神色,丁页子心中了然,大抵是郑媒婆今儿个来了,肯定是她娘回绝了这桩亲事,故而才会有丁柔的如此神色。既是有些失望,但又替丁页子感到高兴。 丁页子直言道:“可是今儿个郑媒婆又来过了?” 丁柔点头应是,道:“嗯,是郑媒婆来过了,娘帮你把那桩婚事给推了。无父无母的,以后若是真的成亲了,也无人照料你们,实在是不好。” 丁页子默然无语,她哪里就听不出丁柔话中的苦涩之意了?其实是巴不得她早日出嫁了,这样她也好早日议亲。 她当然也不想挡在丁柔的前头,说到底都怪这可恶的风俗习惯,什么长姐未嫁,余下妹妹们也不能嫁,这不是摆明了坑人呢吗?这意思不就是,要是一户人家生养了几个闺女,老大未嫁,其他几个都跟着做老姑娘了?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少,但难保就没有。 只是,她也没得办法不是。她又不是江湖儿女,会些武艺,还能来个擂台招亲;更不是大家小姐,可以来个抛绣球。她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除了正统的认识人的方式之外,只能等着媒婆来提亲做媒,偏生她又发生了那么不好的事儿,根本就指望不了媒婆能做到什么好媒。 当然,她也没有做一辈子老光棍的打算,如今自个儿也在筹谋着呢。只是古代的路子实在是太少,目前还没有找到可行的好办法。 搁下桶盆,丁页子没有进屋,直接扯了小虎与她一同去买豆子。 丁母只听到院子里的响动,知悉丁页子已回,等她搁下手上的物件儿,出去寻丁页子时,又不见了她的踪影。 “柔儿,你姐呢?”丁母瞅着丁柔在院子里收拾刷洗桶盆,便问道。 丁柔道:“哦,姐姐刚跟小虎出去了,说是先去把今儿个豆子给买回来。” 丁母颔首,又道:“那待会儿你姐若是回来了,你告诉她一声,凡事先不着急,先来我屋里一趟,我有事儿与她讲。” 丁柔心中暗喜,这个时候家里又没有什么事情,她娘能有什么事儿需要跟丁页子说的?无非是为了她的婚事吧。虽说她早已经急的火急火燎,但这种事情哪能由她这个小姑娘来讲,自然只好憋在心里,险些憋出内伤来。 “哎,娘,我晓得了,等姐姐回来,我便让她找你去。”丁柔欢喜的应了。 丁母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嘱咐完丁柔,便又回了东屋去,继续做她的女红。 寻常的妇人家中自然没有太多的女红活计要做,只是为了做了出去卖掉,贴补一点儿家用罢了,不然平日也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丁母而今便是如此,她做的荷包跟帕子还算不错,也能拿出去卖点儿银子回来,攒下一点儿是一点。 杂粮铺本来离的就不算是很远,少时,丁页子跟丁小虎就担着一个口袋回来了。 将口袋放下,丁页子与小虎说道:“小虎,你先回屋练会儿字去吧,这里不消你帮忙了,明儿个早起再说。” 丁小虎在进入丁家之前,自然是不识字的。丁页子琢磨着这男人要真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他以后还怎么撑得起丁家,怎么跟人家做生意呢?就拿丁家如今跟几个饭馆的合作来讲,那也是签了契约的。若是丁小虎日后连契约都看不懂,还怎么合作做生意? 故而,丁页子便亲自担纲做了丁小虎的老师,叫他认字练字。 好在小虎也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孩子,认字的速度很快,练字也很有自觉性,根本不需要丁页子在他的身后督促着,他本身就很上进。 闻言,丁小虎乖乖的笑道:“好,姐,那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叫我哦,我就先回去练字了。” 丁页子摆摆手,笑道:“成了成了,姐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只管回去练字便是,到时候唤你出来吃晚饭。” “哎……小虎晓得了,这就练字去。” 说完,丁小虎蹦蹦跳跳的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丁柔见着小虎进了屋,这才走到丁页子的身边,道:“姐,娘让我跟你讲,让你回来就去找她,她有事儿找你讲呢。” 一听说丁母有事情要找她,丁页子第一反应便是婚事,当下扔了手上的活计,神色略略紧张的问丁柔道:“柔儿,今儿个家中没来其他媒婆吧?” 丁柔看着丁页子一副紧张的样子,豁然明白她想的是什么,当下摇头笑道:“姐,你就放心吧,除了那个郑媒婆,今儿个家里也没有旁人来过,娘也没有出去过,应该不是为了你的亲事,恐怕还是有旁的事情的。” 如此丁页子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往东屋走去。 “娘,柔儿说你找我有事儿?”丁页子跨步进屋,瞅见丁母手里正在忙活着。 丁母搁下手上的绷子,拍了拍身旁的床板,与丁页子道:“页子,先来这里坐下,娘是找你有事儿说。” 看着丁母慈爱关切的眼神,丁页子乖乖坐下,靠近了丁母的身边,只觉得有些紧张,但也莫名的觉着温暖。 前世时,除了院长妈妈待她还算不错,从旁人的身上她真的没有得到过太多的温暖,直到遇见了瑞。只可惜,所谓情深不寿吧,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将来的一切,却偏生发生了这等子诡异莫名的事儿。直到如今,她都在古代待了两月有余,却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偶尔,午夜梦回,总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丁母牵过丁页子的手,拍了拍,“页子啊,你也晓得你年纪也不小了,娘去找过王媒婆,想让她帮你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差不多的人家,若是你嫁过去能善待你呢,娘也就不图啥了。只是一直没有从王媒婆那里得到什么消息,看来此路也是行不通。娘当日就跟你说了,只要高家一日不退亲,你也就熬着算了,总不过他高家还能与你毁亲?除非他是不想在这太和县里要名声了。” 丁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犟,竟瞒着我去退了亲,如今可好,到哪里还能去找那样好的婆家?” 丁页子瞅着她娘一直在回忆从前,不由打岔道:“娘,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既然已经退了亲,便就是算了,现在就算是在想,那又能如何?” 丁母摇了摇头,道:“如今娘琢磨着,你二表哥也尚未娶亲,不如你们兄妹凑合一下?只要你同意了,我去跟你舅舅说一声,想必也没有什么问题。” 丁页子直接想晕倒了算了,虽然在这个时代亲上加亲是常事,但是她可接受不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我想娶丁页子 团子打滚求红票咧,隔夜就作废了,亲们有就支持一下吧 ------ 从丁母的嘴里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丁页子真想直接晕倒了事,也用行动让她娘晓得她可是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先别谈她根本就不是原先的那个丁页子,如今连她那个所谓的二表哥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根本无从说起看法之类的感想;单单从科学角度而言,她可不想自己将来生下来的孩子是近亲结婚遗害的产物。 谁都知道,近亲结婚是很容易生下不健全的孩子。 “娘,你怎么把二表哥给想起来了?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吗?”丁页子微微有些埋怨的说道。 丁母睨了她一眼,嗔怪道:“怎么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了?你还别说,小时候你跟你二表哥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呢,当初你舅舅就说要给你们俩定个娃娃亲,后来还是你爹看不上你舅舅,愣是将你跟那高家订了亲。当初你爹要是听了我的,现在也不会出了毁亲的事儿。” 一提到毁亲二字,丁页子是绝对的在丁母的面前抬不起头来,虽然她觉得自己的行为没错,但在丁母的眼里和观念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丁母见着丁页子沉默不语,又叹了口气,“罢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娘也不能逼你不是?不说就不说吧,娘再想想其他办法,也许是老天给你的缘分还没有到呢。” 丁母轻轻叹了口气,随手又拿起一旁的绷子,也不管丁页子还正坐在她的身边,兀自就开始做起了女红来,似是在刻意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的头低着,让丁页子看不清此刻她的情绪是什么,自然也看不到她眼中的忧心与惆怅。 丁页子稍微打量了丁母一番,忽然发觉丁母头上的白发竟比往日还多了不少,不由心中一颤。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开展新业务的事儿,都没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如今豆腐花的生意倒是做起来了,但凡是吃过的人,就没有一个说不好的,但是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她娘为她而生的时时的担心。 伸手轻轻捏住其中的一根白发,稍微一用力,便拔了下来。 丁页子捏着那根头发,难受的轻声问道:“娘,你头上的白发怎么好像多了不少?” 丁母侧头瞅了一眼,不在意的摇摇头,“年纪大了,哪有不长白发的?不碍事儿。” 丁母嘴上虽是说着不碍事,但丁页子却怎么听都觉得那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忧愁,只是不易察觉罢了。 也许,是不是她这个女儿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诚然,她是来自于现代,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不能接受古代社会某些封建陈旧的观念,但是她也不能太过自我!不能就这样置丁母和丁柔于不顾呀。 丁页子缓缓的站了起来,慢腾腾的往西屋挪了过去。 有些事情,她需要好好的想想,需要理清楚自己的思路,而不是一再的逃避下去。既然已经身处在了这个时代,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要按照这个社会的规则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找准自己的位置! 只是,她其他什么都可以努力的去办好,但是亲事要怎么努力?难道要她烧香拜佛,祈求老天爷赐她一个男人吗? 夜色渐渐降临,郝忠义在忙了一天之后,终于回到了郝府。 安信此刻还待在耳房里,正跟那边的小厮在胡侃闲聊,看到郝忠义回府,连忙起身直奔郝凌的书房而去。 “少爷,少爷,老爷回来了。”一边叫着,安信就一边跳进了书房,活似个泼猴。 郝凌缓缓的将手中的书放下,不满的看着安信,眉头微蹙,淡声斥责道:“安信,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没事不许大呼小叫,不像个样子!” 安信吐了吐舌头,知道少爷也是为了他好,便连连保证道:“是是是,安信记住了,下次保证不会再犯。” 郝凌不相信似的睨了他一眼,笑道:“你呀,要是真记得那才是怪事儿了。” 安信傻笑着伸手搓了搓自己的后脑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郝凌双手背在身后,便起身往郝老爷住的院子行去。 一路,他的眉头都是微微蹙着的,神情似是若有所思,显然心里正在思考着一件事情。 郝安和郝山是郝老爷的贴身近随,也是跟了他多年的,自小看着郝凌长大,眼见着他过来了,便朗声笑道:“大少爷,来找老爷有事儿?” 郝凌面含淡笑的对他们点头,知道郝安跟郝山知道郝府的很多事情,也是值得郝老爷相信的人,他对他们除了熟悉以外,也是有着一份敬重之情在。 “安叔,我爹在书房里吗?” 郝安点头,让开了身子,伸手轻轻在书房的门板上轻叩了两下,朝里扬声道:“老爷,大少爷过来了。” 一个沉闷的苍老声音从屋里传出,“让他进来吧。” 郝安应了声是,便再次看向郝凌,淡笑道:“大少爷,老爷让你进去呢。” 说着,顺势再往后退了一步,顺手将书房的门给推了开来,让郝凌进去。 郝凌对他二人点了点头,方才跨步进屋,书房的门随之又被掩了起来。 “爹。”郝凌恭敬的唤着郝老爷,立于他面前的右侧方。 郝老爷坐在书桌后面的梨花木椅子上,抬首睨了他一眼,淡声问道:“找我有事儿?” 郝凌点头,“孩儿是有件事情要跟爹商量一下,万望爹能同意。” 郝凌一向是那种不轻易提要求的人,所以郝老爷听说郝凌竟然有事情要跟他商量,顿时就认真了起来。 “哦?是什么事情?说来我听听。” 说着,伸手朝他示意了一番,让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话。 郝凌则难得的坚持不坐,只恭敬的站在郝老爷的面前,低头禀报道:“孩儿想迎娶丁家的大姑娘。” 郝凌冷不丁的抛下了一个让郝老爷完全无法想到的重磅炸弹,惊的郝老爷险些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好在他在商场上历练多年,这点子定力还是有的,勉强自己抗住,没有立时露出太过分的惊讶之色。 “你为何突然有这种想法?我记得你跟那个丁大姑娘不怎么熟悉吧?” 郝凌一向是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既然跟他提出这个事情了,肯定心里已经想妥当了,而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正文 第七十章 做妾可以 想到郝凌的个性,郝老爷倒是淡定下来了,伸手捋了捋半长的胡须,身板儿挺直,怡然自得的淡笑的望着郝凌。 郝凌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爹,我觉得她适合做我妻子。” 郝老爷捋胡须的动作顿时就停在了那儿,不敢置信的看着郝凌,“就这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郝凌认真的看着他爹,直视着郝老爷的眼睛,像是在表述着他的认真与严肃。他是真的有认真的想过,而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更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郝老爷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郝凌一向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他还指着他接掌家业呢。以郝凌的身家风度,完全可以娶一个大家小姐,而不是一个小户女。 “纳她为妾可以。”郝老爷不容置疑的下了定论。 对他而言,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丁页子那样的家世出身,能成为郝凌的妾室也是她高攀了的,根本就没资格做郝凌的妻子,也完全用不上娶这个字!随便一顶小轿抬进郝府就成了。 郝凌沉默了一下,没有出声,显然不是很赞同郝老爷的这个看法。 郝老爷却不管郝凌接不接受,只是重新拿过桌上的账册,一手又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 郝凌眉头微蹙了一阵,知道他爹的意思很难改变,也实在是因为丁页子的出身实在是太差了,与他相差甚远。若是一旦成亲,很有可能成为别家的笑话。 郝凌踟蹰了一阵,转身出了书房。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爹已经同意了丁页子进门,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问问丁页子的意思,看她是个什么想法。若是他在这边费尽功夫让他爹同意了,但是丁页子反而拒绝了他,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郝凌在院子里的青石路上呆站了一会儿,思量了一番以后的事情,便回了寝房。 即使是要找丁页子商量,那也必然是明天的事儿。这么晚了去丁家,没问题也要被人家给扯出问题来讲。 通过安信,郝凌已然知道,丁页子让丁母收养了一个小男孩为养子,以后可以继承丁家的铺子和姓氏,也算是将丁家给传承下去了。也知道丁页子下午通常都是和丁小虎一起出去卖豆腐花,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与他商谈。 如此,翌日近中午时分,郝凌便找了一家饭馆坐了,让安信去将丁页子给请过来,就说是有事找她相商。 安信是个聪明的,知道丁页子毕竟是个姑娘家,不管她以后跟郝家有没有关系,现在都得注意着名声。虽说以前已经传过绯闻,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吧? 故而,在到达丁家的时候,安信便借了那家饭馆老板的名头,就说是跟丁页子商量合作事宜的。因着以前就有不少饭馆老板看丁家的豆腐做的很不错,与丁家签订了长期供应的契约,所以丁母跟丁柔等人也没有当回事,只让丁页子赶紧收拾整齐了过去,铺子这边他们几人绝对忙得过来。 丁母跟丁柔虽是不认识安信,但丁页子可是知道的,晓得他是郝凌身边的小厮,时常跟在他的左右。现在他来找她,说是为了谈生意,恐怕还是郝凌找她有事儿吧? 丁页子想了想,也没有揭穿安信,毕竟安信编出这样的借口也是为了她着想。她便只是将两臂的袖套给拿了下来,就绕过摊子出去了。 安信脚步不动的顿在那儿,不可置信的指着她身上的衣服,问道:“就这样就去了?” 丁页子不解的眨巴眼,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虽然颜色偏暗了一些,款式偏老了一些,但那也是为了耐脏嘛。她怎么看都是很好的,衣服没破也没坏,怎么不能穿了?还是哪儿有失礼的地方了?再说了,反正只是谈生意嘛,又不是相亲,至于要把自己搞的跟什么开屏孔雀似的吗? “怎么了?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丁页子不容置疑的下了定论。 安信摇摇头,对比丁页子的家世,这身穿着还真的说不上什么不好来。而且听她刚才那说话的口气,啧啧,都跟他家少爷有的一拼了,哪里当自己身家不好了,貌似还傲的很呢。 安信连连点头道:“好得很,丁大姑娘还是这边请吧。” 说着,伸手示意了一番饭馆的方向,让丁页子先走,他跟在她身后便是。 都是常在这外面跑的人,丁页子也知道他说的是哪家饭馆,故而也不耽搁,直接大步迈了过去。 看着丁页子豪爽的走姿,再想想沈燕的娇怯小碎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办法比。 安信真个儿的就是搞不懂了,少爷到底是看上了这丁大姑娘哪一点儿呢?难不成是看上了她的与众不同?所以图个新鲜感,想要她入门? 啧啧……想不明白啊。想必少爷就是少爷,想法完全不是他这个下人能理解的。 饭馆离丁家的铺子有两条街的距离,单靠脚走也得要一刻钟以上的时间,这还是丁页子的步速比较快的,要是搁到那些小姐的身上,恐怕得生生的走上小半个时辰。 “就是这里?”丁页子指着面前恒祥饭馆的招牌问安信。 安信点头,“嗯,就在这里面呢,丁大姑娘赶紧请吧。” 丁页子却不往前走了,只是让开身,示意安信在前面走,她可不知道郝凌现在在哪个雅间里等她呢,别摸错了路。 安信会意过来,忙忙的走到了前面去,引领着丁页子向前走。 此时郝凌正坐在雅间里喝着茶,思量着待会儿丁页子听到他的话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反应。在他想来,郝府作为太和县的几大家之一,于丁页子来讲,肯定也是一户高不可攀的人家,若是她知道他有意与她结亲,恐怕该激动的立马就答应了。 但是…… 郝凌的眉头微皱了起来,他知道丁页子不是普通女子,不然她不会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出来。所以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想必她也会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做妾?去你的大头梦。 在丁页子来之前,郝凌兀自思量着丁页子待会儿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要是丁页子真个的立刻答应了他的提亲,很是欢喜的应了他的妾室身份,那恐怕失望的那个人就要变成他了。 他私心以为,丁页子合该跟旁的女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她应该有自己的风骨,有自己的原则。 雅间门外有人在敲门,想必是安信带着丁页子来了。 “进来吧。”郝凌在里面应了一声。 果然,安信熟悉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进来。 “丁大姑娘,里面请。” 丁页子点了点头,跨步进了雅间,果真见到郝凌正独自坐在里面喝茶,正神色淡然的看向她。 出于礼貌客气,丁页子对郝凌点了点头。 “郝大公子可真是有闲情雅致,今儿个怎么想起请我喝茶来了?莫不是你府里又出了什么事故?” 丁页子很是爽快的在郝凌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用郝凌招呼,自个儿就直接拿起茶壶,倒了茶来喝。 此时安信并不在屋里,刚才丁页子进来的时候,安信只是帮她开了门,随后就留在外面了,只留了空间给郝凌和丁页子二人说话。 自从上次丁柔的事情过后,丁页子跟郝凌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也曾经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聊过几回天。对于郝府里的那些纠葛,郝凌也曾简短的对丁页子提过少许,但没有深入的讲述过。 丁页子是谁?虽然没有经历过深宅大院,但扛不住现代最不缺的就是讲述宅斗的小说。以前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丁页子也会选择性的看一些各方面的小说,让自己暂时的脱离现代文明,放轻松一下。所以尽管郝凌没有讲的太详细,丁页子却也对那宅子里的事情清楚地很。 有时她也会猜测性的调侃郝凌几句,原只是瞎猜瞎讲,但很多时候却真的是切中要害,让郝凌反驳不得,甚至一再奇怪为什么丁页子对深宅大院里的事情那般清楚。 丁页子便只打哈哈,说她是看了一些绘本小说,不然光她那没读过书的脑子,想象也想象不出来啊。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绘图小说,会有一些文人逸士讲述一些奇闻异事,也会写一些深宅大院里的斗来斗去,供人们闲来作为谈资。就是茶馆里,也会有说书的先生们讲述这些事情,故而也不算是太奇怪。 郝凌端起面前的茶盏,朝丁页子敬了敬,淡声道:“倒也不是,是有一件事情想与你商量一下,看你的意思是什么。” 丁页子奇道:“哦?郝大公子什么时候也有事情要与我商量了?难不成是想跟我合作做豆腐花的生意?” 郝凌见丁页子拿自己开玩笑,显然是没有预想到他今天是真的有大事要与她讲。 “我听说最近有好几拨的媒婆上门与你提亲?”郝凌试探的问道。 丁页子点头,媒婆上门提亲也不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青天白日的时候去的,看见的人多了去了。郝凌既然这样问了,肯定也是在哪边听到的。 “是啊,不过说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要么脑子不好,要么父母双亡,还有周边邻居介绍的不学无术的。我估摸着,大抵是我丁页子的条件也就这样,在旁人眼里是看不入眼的,所以给我介绍的对象也都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 说着,丁页子似是有些失意,抓起面前的茶杯,仰脖子就将一杯茶水都灌进了肚子里,好似在借茶浇愁一般。 郝凌见着她如此豪爽的行径,不禁失笑。 像她这般的姑娘,是得要碰到会欣赏的人才行,不然可没几个人受得了。 “那你以后可有何打算?就这样等着媒婆给你上门提亲?”郝凌转悠着手中的茶盏,不经意似的问着。 丁页子挑眉看向郝凌,哼道:“郝大公子今儿个可真是闲得慌啊,怎么想起来过问我的婚事了?你不会想着给我介绍对象吧?说说看,我琢磨着郝大公子一向是个顶靠谱的人,说不定你说的亲还是桩不错的。” 听她这样随便的说自己的婚事,郝凌心中忽然就涌起一股怒气。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大力的置在了桌面上,眉头微拧,质问道:“丁页子,我怎么觉得你对自己的婚事那么随便呢?你就这么着急的想嫁人?” 丁页子倒是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没有放到心里去。 她只是无奈的叹息道:“你以为我想啊?可是你看看我身边的姑娘们,到了我这年纪了,还有几个没有嫁出去的?我倒是不急,可我娘急啊,我看我娘的头发都白了好多。我原本是琢磨着,我都到了这份上了,兴许也就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在家做个老姑娘也挺好。但人哪,也不能太自私,我要真的那样做了,害苦的其实还是我娘跟我妹。唉……你说这女人为什么到了年纪就一定要嫁人呢?” “不如你嫁与我,如何?” 郝凌突然说道。 丁页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郝凌,未出口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去,直愣愣的盯着对面的人儿,好像她刚才是幻听了。 “嘿嘿……”丁页子傻愣愣的回应郝凌的直视,故意说道:“算了吧,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您可是郝大公子,”丁页子瞪大了眼睛摇头,好像面前的人是多么了不得的身份,“以前我只不过是乱讲了一句话,便被全城的姑娘老妈子指着鼻子骂我做白日梦,我要是真个的攀上你,以后可就成了过街老鼠了,那我可不敢。” 丁页子说的有些夸张,但也确实是说中了事实的百分之八十。 郝凌却还是一派的认真,执着的说道:“页子,我跟你说真的呢,不是开玩笑,我已经跟我爹说过了,他也同意了。” 关键词郝凌没讲,他琢磨着,以丁页子的出身,即使是做他的妾也是高攀,她应该不会认为他是想她做他的妻吧? 丁页子还真的就那样以为了。 她惊愕的瞪着郝凌,完全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就算郝凌是一时的脑子坏掉了,但是他爹应该不会吧? “不可能吧?你脑子坏了有可能,你爹不会跟着你一起疯吧?” 郝凌无语,想气又气不起来。以他们两家的差距,也怪不得丁页子会这样想。 “页子,我敢对天发誓,我这次真的是跟你说的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我昨儿个也问了我爹的意思,我爹说,他同意你入郝府做我的妾室。” 丁页子杏眼圆瞪,猛的站了起来,杯中的茶水还没喝,果断直接的倒向郝凌,请他洗头去。 “做妾?去你的大头梦!”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门不当户不对 气愤惊愣之下,丁页子一杯子水就那么直接的全部倒在了郝凌的脸上,算是平白了给他洗了把脸。 暴\/行完毕,丁页子就愣在了那里,面上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心里已经偷偷的打起了鼓。怎么说,郝家都是太和县的大家,郝凌身为郝家的大公子,脾气再好,也不允许有人往他的脸上泼水吧?他这要是生起气来,以后丁家还如何在太和县立足?难不成真的要搬离? 郝凌当时也愣在了那里,完全无法相信的看向丁页子。 他愣愣的伸手摸了把脸,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水,还正不断的从下巴往下滴着,连衣裳都湿了。 脸一黑,郝凌扬声朝外叫道:“安信,进来一下。” 安信听得郝凌召唤,忙不迭的推门而入,待得他走到郝凌身边一看,顿时就愣住了。一下子扑到了郝凌的面前,捞起袖子就帮郝凌擦起脸来,还一个劲儿的咋呼,“哎呦……我的好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饭馆顶棚还漏水了不成?可这外面的天气好着呢,也没下雨啊。” 丁页子尴尬的立在一旁,冲动过后,脑子也清楚了。 其实细想一下,也不怪郝凌会提出刚才那个想法。以她与郝凌的出身之差距,能做他的妾也算是她的高攀。先且不谈古代,就算是在现代,两个人结婚还讲究个门当户对呢,以她一个做豆腐的小商户出身,难不成还白日做梦的想做郝府的少奶奶? 郝凌一把将安信的手打到了一边去,斥道:“还不去拿条毛巾来?你这衣袖顶什么事儿呢?” 眼角瞄见丁页子奇怪的神色和举动,安信心下了然,但却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好生生的,丁大姑娘泼少爷水干嘛?难不成刚才少爷想占丁大姑娘的便宜? 可是…… 安信再一次在心里摇头,燕儿小姐尚且还算是有几分姿色,少爷还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丁大姑娘长相实在是一般,除了精神气儿与旁的姑娘不一样,哪点儿值得少爷冒险占她便宜了? 想归想,安信可不敢问出来,别介少爷一时气了,也泼他一杯水,那可就惨了。 手忙脚乱的出去问掌柜的要了两块干毛巾,回屋又是帮郝凌好一顿擦,收拾了一番,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儿,但还看得出来衣服和头发上的水渍。 事毕,郝凌又对安信挥了挥手,示意他再出去守着。 安信撇了撇嘴,有心想留在这里护着他家少爷,但少爷不乐意,他也只好抱着毛巾先出去了。 “你不乐意?”郝凌直截了当的问道。 丁页子此时已经是立在一旁,坐都不敢坐了,但还是强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大力的摇了头,哼道:“我为什么要乐意?” 郝凌甚是不解,“难道你觉得郝府的条件还是不够好?” 要是丁页子心气儿高到连郝府都看不上,那她恐怕在太和县之内是嫁不出去了。 丁页子摇头,“不是觉得郝府不好,只是我不屑与人为妾,哪怕是终生不嫁,也绝对不会做那低人一等的妾室。” 她直直的看向郝凌,眼神犀利而直接,再再表明了她心中的倔强和坚持。 郝凌忍不住抚额,他也没有想过要享受什么齐人之福,只是单纯的觉得丁页子适合做他的妻子而已。当然,也许是不想看着她就那么随便的嫁给别人…… 先前他是想娶丁页子为妻,无奈他爹不同意,只同意丁页子做他的妾室。他琢磨着,反正他在女色方面要求也不多,只要他以后不娶妻,哪怕丁页子现在是做的妾室,那也没关系,一样是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只是,这个意思却没有跟丁页子表明,兴许她以为他跟旁的男子一样,只是想着娶个妾室回家玩玩罢了。 想了想,郝凌认真的看向丁页子,正色道:“页子,有一个事情我需要跟你说清楚了。我保证,若是你愿意与我为妾,我便终身不娶其他女人了。” 闻言,丁页子再一次怔愕在了那里。 “为什么?”她看着郝凌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讲,你有病吗? 郝凌却没明白她的意思,只长叹一声,道:“郝府的情况你也是知道一些的,我不想以后我的家庭也是如此。” 丁页子却不想解释的太清楚,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先且不管人心易变,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卦呢?我若是与你为妾,可没有任何管你的资格,说好听点是个主子,其实跟个下人也差不多了。若是以后你不想要我了,随意将我休弃,我可没地儿说理去。” 在这个时代,三媒六聘的正妻才有上公堂告状的资格,才有为自己讨还正义的权力,而一个妾室跟下人也差不多,主子给你脸,你在府里便有地位,不然连个下人只怕都不如。 丁页子虽没经历过那些,不怕这时代的说书先生厉害啊,虽不能全信,但也是大差不离。 “我真的就这么不值得你的信任?在你眼里人品就这么差?”郝凌闻言有些受伤的看向丁页子,眼神可怜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倒是惹得丁页子心里徒生愧疚了。 丁页子睨了他一眼,拧眉道:“也不是那么个意思啦,只是人的本性嘛,这个谁说得准?你可以让我信你,但我必须要为我自己负责,我冒不起那个险,也没有勇气去冒险。我宁愿独自撑下去,等待一个与我差不多的人娶我为妻。” 丁页子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眼睛看向脚下的地面,垂首站在那里。 明明只是平常的话语,郝凌却敏感的从中听出了一丝受伤的意思,好像她的过去并不像他了解到的那么简单,而她的心思也好似藏得很深,他根本无法了解,也无从了解。 他踟蹰了片刻,毅然看向她,直言道:“页子,我问你,若是我愿娶你为妻,你可愿嫁我?” 此刻,页子已经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只是淡笑着抬首看向他,摇了摇头,淡然道:“郝少爷,你就别折腾了,你我门不当户不对,根本就不是一门好亲事,你又何苦让你爹恼火呢?”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我要对你负责 他们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要想让郝老爷答应郝凌娶她为妻的要求,恐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当然,也不排除郝老爷是那种思想开明的人,可能对于儿女的亲事没有那么多世俗的要求。 但是,现在她需要考虑的问题是,郝凌为什么坚持要娶她为妻呢?她自认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一块砖头扔在街上,一下子会砸死四五个的那种。 她既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也没有八斗高的诗书才华,更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而郝凌呢?相貌俊雅,身形伟岸,据说已经取得了秀才的功名,而今正准备考举子,除了这些以外,他还是郝府的大少爷,未来郝府的掌舵人。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会平白无故的想娶她为妻? 她可不想做灰姑娘的白日梦,也自认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郝凌却依然是一派的认真神色,“页子,你只需告诉我,你答不答应便是。至于我爹那里,自然会有我去办,不消你操心。” 丁页子还是摇头,心情忽然烦躁了起来,眉头微蹙,语气不善的冷声道:“郝大少爷,我家里事儿还多着呢,可没空陪你在这边闲磕牙,你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呢,只管找旁的姑娘陪你打发时间去,我可不奉陪了。” 说着话,丁页子就扭身往外走去。 不是不心痛,看着那一模一样的面容,她很难克制住自己心里激动的情绪,脑海里总是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初跟瑞在一起时的甜蜜幸福。但她很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瑞,不是将她视若珍宝的未婚夫,只是一个古代人,一个大家的少爷罢了。 他们注定只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交集。 泪水不自禁的滑落眼眶。 看着丁页子往外行去的背影,听她刚才说话的语气,也知道页子肯定是生他的气了。郝凌一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动作迅捷的从凳子上站起,急急忙忙的拉住了丁页子的手,软语央求道:“页子,别走。” 丁页子意外被他拽住了手腕,只好停下脚步,羞愤之下,生气的朝他吼道:“郝公子,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这是干什么呢?” 郝凌一惊,刚要松开手,忽然惊愕的发现了丁页子脸上的泪痕,当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心里出乎意外的竟然产生了一种心疼的情绪,忽然很想将她揽在怀里,告诉她,以后有他护着她,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不松,就是不松,你能奈我何?”郝凌罕见的学起了牛皮糖,耍无赖了。 安信满头黑线的站在一旁看好戏,眼瞅着少爷跟变了性似的,一向儒雅的人竟然耍起了无赖,这可了不得。他要是再这么看下去,再发现少爷什么隐藏的性格,估计回去以后肯定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古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嘛,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长久,所以,他要不要现在偷偷的出去,好把空间留给少爷和丁大姑娘? 安信慢吞吞的,轻手轻脚的往门口挪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掩上门,继续当他的把门将军了。 “你……你……”丁页子实是没有想到郝凌会这么无赖,不禁怔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郝凌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抹去丁页子脸上的泪痕,不舍的问道:“为什么哭了?可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要是心里难受的话,我便做一回砧板上的肉,给你揍一顿,可好?” 丁页子被他气的笑了起来。 这人也真是的,好好的竟然将自己比作了砧板上的肉,难不成还拿她当菜刀了啊?她有那么坏吗? “你可是郝大公子,我不过是一个小民,哪里有那底气揍你啊?别介我这边碰了你一下,回头我家的铺子都被砸了。” 见着丁页子笑了,郝凌的心情也舒展开来,似乎自己不自觉间,情绪已经被面前的小女子所牵动。 他微微一笑,便忽然像是阴霾破碎,阳光重新普照大地,“能看见你笑,真好。” 丁页子则是看愣住了,神思一阵的恍惚。不是被面前的男色所迷,而是再一次想起了瑞。 也许是因为自己出身的关系,以前的丁页子很少笑,总是小大人似的板着一张脸。虽然院长妈妈跟她说过很多次,一定要多笑,常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让她感觉到开心的,也总不能傻子似的莫名其妙的笑吧? 直到她后来遇到了瑞,那个总是喜欢将笑容挂在嘴角的大男孩。 他总是会说:“页子,你笑起来很好看,给我笑一下呗?” 若是页子对他置之不理,他依然会执着的守在她的身边,依旧是乐呵呵的笑道:“要不,爷给你笑一个?” 然后就咧开大嘴,搞怪的朝丁页子露出了一个龇牙的大笑笑容。 每每此刻,丁页子的心情都会舒展开来,情不自禁的随着他捧腹大笑,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想到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丁页子眼中不禁再次溢出泪水。她连忙挣脱开郝凌的手,转身低头,不让郝凌看到她崩溃的情绪。 郝凌看着自己已然空了的手,心底一阵的失落。 “页子,我真的就那么的招你讨厌吗?”他低声问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丁页子心底一痛,苦笑着回答道:“郝公子,不是我讨厌你,而是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应该走到一起。你想想看,单单我们上次的一次意外,便已经让世人嚼舌根嚼成了那样,我自己是无所谓,可是看着我娘跟柔儿受我牵连,实在是愧疚难受,是我对不起她们了。” 郝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再次攥住了丁页子的手腕,兴奋的说道:“页子,既然你是因为我而被世人说道,那我就更应该对你负责啦!不然我下半辈子都会心中对你有愧,肯定会寝食难安的!” 丁页子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这人脑子是有病吗?怎么就这么想娶她了?她不是已经拒绝他拒绝的很清楚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丁页子目光不善的看着郝凌,恨不得一眼刀撂倒了他。 正此时,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随之冷笑道:“郝公子,你当真那么的想娶我?你要搞清楚,我丁页子可是无颜无财,对你的将来产生不了任何的助益。” 郝凌依旧是一派的认真严肃,沉吟道:“页子,你该知道,我郝凌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既然今日特地将你约了出来谈论此事,自然也是因为我已经考虑好了。只要你答应,我便立刻回去告诉我爹,立刻着手准备我们的婚事。” 尽管自己刚刚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但听到郝凌这番肯定的话,丁页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蹙起眉。 丁页子心里很明白,以自己如今的情况,想要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婿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现在的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找那样一个人。 她等得起,但是她娘跟柔儿等不起。 若是她当真答应了郝凌的求婚,顺利的嫁入郝府,那么对于柔儿来讲,也是涨身价的一种方式,也能有利于她将来嫁到一个好婆家,更能让她娘安度晚年。 也许,她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在将来的某一日,会因此而吃苦也不一定。但是现在的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丁页子沉吟片刻,缓缓抬头看向郝凌,认真道:“嫁你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达到。不然我相信我们即使成亲,也不会过上什么好日子。” “哦?什么样的要求?你只管说来,我尽力办到便是。”郝凌毫不犹豫的接口道。 丁页子道:“我知道我身份卑微,配不上你郝大公子,但是我从小就有一个心愿,便是我将来若是成亲了,我相公只有我一个娘子,惟愿他一心一意的待我,而我则倾尽心力的为他操持家务,赡养爹娘。你可能做到?” 丁页子目光炯炯的看向郝凌,仔细注意着他的面部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要知道,郝凌对于她的这个要求是怎么想的,要知道他是不是打心底里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她明白,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这个世界的诱惑都太多太多,如果郝凌不是真心诚意的能接受这样的要求,而只是想敷衍她的话,那么他们迟早还是会出问题。 她是绝对接受不了自己与旁人共享一个丈夫,即使她很有可能现在还不爱他。但只要他们成了亲,他便是她的唯一,她的天她的地,她心里唯一想着念着的人。 像是脑子里的某根神经正紧紧的绷着,丁页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对面的郝凌,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呈现一种防备紧张的姿态。 郝凌忽然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页子,当真只有刚才那一个要求吗?”他笑着问道,像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刚才丁页子提出的是什么样的要求,而只是在谈论要求的个数之少。 丁页子点头,那根绷着的神经依然没有放松,她害怕郝凌这样的大笑过后,很有可能随之是一阵冷笑,嘲讽她的天真可爱。 郝凌深吸了一口气,敛起脸上的笑意,认真而执着的看着丁页子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页子,你放心,我郝凌敢对天发誓,只要丁页子嫁我,此生我便只有她一个妻子,绝对不会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要是我敢违背誓言,便死无全尸,不得好下场。” 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松开,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双眼渐渐模糊,眼前的男人好像变成了瑞,柔情而不舍的看着她。一遍一遍的在跟她讲,页子,让我照顾你,陪着你,一生一世。 丁页子垂下头,点头道:“好。” 郝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膀,心中犹疑片刻,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右手轻悄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页子,不要哭了,放心,以后会有我陪着你,再不让旁人欺负你。” 丁页子忽然想笑,索性握拳在他的腰侧轻轻捅了一下,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若不是上次你充大要帮我,我也不会给外面那些人留下那样闲话的把柄。如今可好,还真的成了真了,这下不知道外面的人要怎么说道了。” 郝凌不在意的道:“管他们如何讲了,只要我们开心便罢,谅她们也没有胆子敢当着我的面讲。” 丁页子轻轻推开郝凌,直视着他,担忧的问道:“可是,咱们的婚事,你爹会同意吗?我们相差甚远,我只担心你爹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到时若是惹得你们父子不愉,便是我的不是了。” 郝凌依旧是不在意的摇摇头,好像任何事在他的眼里都不算是难办的事儿。 “你放心,我爹那边自有我去说,保管不会让他对你产生任何反感,也不会对我们之间的父子情意产生任何裂痕,这些我早已有了打算,你只管放心便是。” 尽管她心里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但是看到郝凌如此认真而执着的向她保证着,她又怎么能够不相信他呢?在劝服他家人那一方面,她什么都帮不上忙,能做的便只是支持他了。 她扯了扯他的衣襟,发现上面还是有些湿意,不禁红了脸道:“刚才真是对不住,我太冲动了。” 郝凌见她正用衣袖擦着他的衣襟,方才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原是为了刚才那杯泼来的茶水在跟他道歉呢。 他嘴角掠过一抹笑意,伸手将她鬓边垂落的一缕发丝夹到耳后,一面笑道:“没事,若不是你刚才那一杯茶水浇醒了我,或许我还不敢下定决心一定要娶你为妻呢。” 丁页子不解的抬头看他,目光似是在问,这是什么意思? 郝凌大方的解释道:“页子,你也大概知道我府里的情况,如今都是沈姨娘在当家,沈姨娘表面上待我和灵珠还不错,但她真正的心思可是藏的深。她一直想让我娶她的侄女为妻,可我偏不让她如愿。你若是入了郝府,我只怕她会为难于你。” 丁页子笑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是不犯着我的话,我便也给她面子,不然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呢。” 郝凌摇头失笑,打趣道:“我刚才已经见识到你的勇猛了,幸好刚才那是温水,不然非得烫死我不可。”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毅然决然 跟郝凌分别以后,丁页子心情复杂的回了家。 现在想想刚才的那个决定,虽然她不会后悔,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一些。 也不知道郝凌能不能说通他爹,要是郝老爷不同意的话,那也是白搭。 她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没有必要现在就跟她娘说一声,要是郝府那边不成的话,难免又要叫她娘失望。 “大姐,回来啦。” 小虎正在院中劈柴,见着丁页子归来,忙欢喜的唤了一声。 丁页子抬头对他笑了一笑,从柴房里又找了一把斧头出来,帮着他一道劈柴。 小虎也不推辞,跟丁页子生活了一顿时间之后,他对丁页子的性情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她不是那种假客气的人。若是他拒了她的帮忙,反而会让她觉得是他见外了。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虎关切的问道,总觉得今天的丁页子似是有些走神。 丁页子拿起一根胳膊粗的木块,摆好之后,高举起手中的斧头,大力而笔直的劈了下去,木块应声成了两半倒下。 她淡淡的回道:“没事,赶紧劈柴吧,早点劈完也好早点休息。” 小虎闻言便知丁页子确实是心中有事,但却不愿意与旁人讲,只是藏在自个儿的心里闷着。既然她不愿意说,也许有她自己不想讲的理由,关心是好事,但追根究底就不好了。 小虎明智的选择了什么都不再继续追问,只是一个劲儿的劈起柴来。 却说,那厢郝凌回了郝府之后,便让安信先去打听了一番郝老爷的动向,看此刻他是否已经回了郝府。 安信很快便打听来了郝老爷的动向,得知他此刻已然回府,正在书房里看账本呢。 郝凌搁下手中原本就是心不在焉看着的书册,起身便往郝老爷的书房行去,安信乖乖的紧随其后。 远远见得郝凌行来,此刻正守在门外的郝山恭敬地抱拳道:“大少爷。” 郝凌淡淡点头,问道:“山叔,我爹在书房里呢?” 郝山道:“正是,大少爷找老爷有事?” “是有一些小事,我爹现在可方便?” 郝山笑道:“大少爷来找,老爷自然是方便的。大少爷还请稍等一会儿,我这就给大少爷通报去。” 说完,郝山便转身敲了敲书房的门,扬声道:“老爷,大少爷来了,说是有事相商。” 郝老爷子苍老暗哑的声音随之传来,“让他进来吧。” 郝山应了一声是,转首对郝凌说道:“大少爷,老爷有请,请进去吧。” 说完,转身推开书房的门,恭敬的将郝凌给让了进去。至于随在郝凌身后的安信,则就只能待在书房外面候着了,一边小声的跟郝山说着话。 郝凌走至郝老爷子的书桌前,恭敬的一礼,“爹。” 郝老爷子合上手上的账册,目光淡淡的看着面前的郝凌,淡声问道:“怎么了?” 在来找他爹之前,郝凌心中已然做下了最后的决定,他是一定要娶丁页子为妻的。若是他爹直接同意便罢,若是不同意,那他只好好声劝说他爹一番,直到他同意为止。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事儿说起来便也顺畅的多。 “爹,还是昨儿个的事情,孩儿心里已经想清楚了,我此生只想娶丁页子为妻,还请爹爹成全。” 郝凌直直的看向郝老爷子的眼睛,表明着他的坚定和执着。 郝老爷子闻言,眸子瞬时微眯,像是受了惊的猫儿,瞬间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 他沉声问道:“为什么?我不是说了,以她的出身和身家,只配与你为妾!谈何娶她为妻?你莫不是想郝府沦为整个太和县的笑话呢?” 郝凌早就预料到他爹会说这些话,故而此刻情绪上也没什么反弹的,依然冷静的说道:“爹,孩儿此生不想纳妾,只有一个妻子便得。我记得娘亲死前曾经跟爹说过,孩儿的亲事由孩儿自己做主。若是爹还记得娘的话,便请爹答应了孩儿的请求。” 郝老爷没有想到,郝凌竟然会在这时候把郝夫人的临终遗言给搬了出来。 当初郝夫人尚且在世的时候,郝老爷与她也算是感情甚笃,一直钦佩着那个贤淑良德的妻子,故而在妻子临终时说要他答应一件事情时,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哪知道,郝夫人要的竟然是郝凌的婚姻自由,就好像她早就已经预料到,郝凌将来娶的妻子一定不是与郝府门当户对的。 郝老爷想到亡妻的话,不由仰天长叹一声,随之右手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记,冷声道:“凌儿,你当真做下决定了?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郝凌依然毫不避忌的直视着郝老爷子的眼睛,沉声道:“爹,孩儿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此生惟愿娶丁页子为妻,不愿纳妾,还请爹爹成全。” 郝老爷摇摇头,再次长叹一声,整个人却忽然瘫在了椅子上,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原本沉肃冷硬的声音显出了苍老,他道:“罢了,既然你非要娶她为妻,有你娘的遗言在,我也不好不答应你。只是,你要知道,丁页子只不过是平常小户人家出身,学的规矩跟礼仪都不多。若是你坚持娶她为妻,只怕以后要她学的东西可是多了去了,我相信你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你对她当真这么有信心?” 想到丁页子的聪明机智,郝凌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一定可以胜任郝府大少夫人的位置。 郝凌淡笑道:“爹,你放心,既然是孩儿自己的选择,当然已经考虑好了一切,不管她学不学的会,她都永远是孩儿的妻子,孩儿也始终会努力的去教导她应该要学会的东西,不给郝府丢脸!” 郝老爷看着郝凌,无奈的摇摇头,在他眼里,此刻的郝凌完全就是一个被感情冲晕了脑子的愣头小子,根本就是劝不听的。想想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青葱岁月,不禁失笑。 或许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吧,郝凌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相信他的选择不会让他失望。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条件 郝老爷倒是没有想到郝凌竟然对丁页子这么的有信心,也不知道他这种信心是哪里来的。郝府跟丁家的差距这么大,当真那丁页子天生便是一个可造之材,一学就会吗? 他仔细的打量了郝凌一番,见着郝凌神色严肃而认真,眸中隐隐透出一股坚定的意味,好像不管他这个当爹的答不答应这桩亲事,他都一定会娶丁页子一般。 郝老爷当爹的自尊心不免感到有些受挫,无奈亡妻死前竟然还留了那么一条遗言,让他现在反对都反对不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了。 “既如此,答应你娶丁页子为妻倒也是未尝不可,只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郝老爷脸上一派老狐狸似的笑意,显然心里也已经打好了算盘。 郝凌听得他爹松了口,不由松了口气,镇定问道:“什么条件?” 郝老爷眸子微眯,沉吟道:“丁页子是什么样的出身,你比我更清楚。郝家家大业大,可不是那种小户人家,丁页子若是受教,管的来郝府内务,那她身为郝府的大少夫人,自是要担当起应该有的担子,但她若是没那个本事,可不要怪爹只拿她当个吃闲饭!” 郝老爷这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总不能丁页子没本事理家,还把家事都交到她手上吧?那岂不是要把郝家搞得一团糟了? 当然,管家也不是一个单纯的事情,其中油水可是颇丰。 郝家如今有少爷两位,小姐两位,郝凌跟郝灵珠是已逝去的郝夫人所生,而郝昱跟郝灵薇则是沈姨娘所生。郝夫人过世之后,沈姨娘便将当家理事的担子给接了过来,一直以来也做得很是不错。 只不过,沈姨娘到底是个姨娘,郝老爷并未将她扶正,所以若是丁页子嫁进了郝府,成为了郝府的大少夫人,自然要将管家的事儿给接过来,这便是抢了沈姨娘的好处。 而今郝凌跟郝昱都尚未成亲,郝灵珠跟郝灵薇也还没有嫁人,目前而言,还算是一家人。但等得郝凌跟郝昱都成了亲,势必是要分家的。一旦分了家,也便就是大房跟二房,双方之间难免会有一些利益冲突,一些财产分配上的纠纷。 郝老爷不是郝家的独子,上有一个大哥在京城做翰林。当年他二人分家的时候,郝家尚未发家,财产还不甚多,即使如此,兄弟之间还是不免闹出了一些嫌隙。 对此,郝老爷心里一直有着防备跟遗憾,只希望自己将来的几个孩子不要发生这种事情才好。 但是随着年岁的日长,随着几个孩子的长大,郝老爷心里也越发的清楚明白,想要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称,你说了你是公平的去办事,但岂知别人的衡量标准也是跟你一样的? 所以,为了更好的将郝家传承下去,郝老爷已经下定了决心,能者居之! 郝家家业是大,但是也得有本事的人来继承,不然就是变相的毁灭郝家。郝家是郝老爷一生的心血,他可不想自己百年之后,郝家也跟着败落。 值得郝老爷欣慰的是,郝凌跟郝昱都是可造之材,郝凌时年十八,从十四岁开始跟着他学习做生意,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甚是不错。而郝昱今年才将将十三岁,年纪虽小,志气确实不小,早早的就要求学习看账本。 看账本看似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心思细腻的人能从中看出很多东西来。 显然,郝昱在这一方面做的很是不错。 分家可以,分店铺却是不妥。 郝家现在还是太和县的几大家之一,那也是因为郝家的生意做得好做的大,旁人不得不给面子。但若是以后好好的生意分成了两份,岂不就是落在了很多人的身后了?那郝家还如何称作是太和县的几大家之一? 郝凌也不是个笨人,瞅着他爹在培养他的同时,也没有疏于对郝昱的教导,便知虽然他是嫡子,但郝府可不是他的囊中之物,还得他努力才行。现在听到他爹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顿时心中便了然了。 郝府的生意是郝府的一部分,但郝府的内务同样是郝府的一部分,若是丁页子不能很好的当家理事,那么当家的职务势必要给沈姨娘,或者是郝昱将来的妻子了,这必然会给他带来一些劣势。 这种选择题若是放在旁的一心想在生意上有所发展的人面前,毫无疑问,肯定是会选择重新挑选一个能堪当重任的妻子,也好帮助他一下。 只是,郝凌是注定要让他爹意外一下了。 郝凌闻言,淡淡一笑,颔首道:“好,我答应。” 郝老爷再次沉吟着看向郝凌,心中暗忖,他真是越发的看不透他的这个大儿子了,他到底是当真对丁页子那么的有信心,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郝府的家产呢? 摇摇头,郝老爷也不再去想追根究底,反正他的目的达到就好了。 “既然你也没有意见,便就这么办吧,回头我跟你姨娘说一声,让她帮着你把这婚事给筹备一下。你是郝府的大少爷,丁页子的身份虽低微了些,但这婚事可不能草草办了,可别让旁人笑话了咱们。” 郝凌当然也不想自己的婚事办的潦草,沈姨娘往日虽视他为郝昱的对手,但他的婚事事关郝府的脸面,想必她也不敢不用心去办。 “一切都听爹的安排。”郝凌拱手抱拳,镇定自若。 郝老爷微微叹气,还是不甚满意这桩婚事。 郝凌退出去以后,郝老爷沉吟片刻,将郝山唤了进来,让他遣个小丫鬟去将沈姨娘请过来。 且说,沈姨娘还不知道郝凌跟丁页子之间的事情,一心想着要找媒婆给丁页子做媒,好早些时候把她嫁出去。一面又在着手安排沈燕再来郝府住上一段时间,好好的把郝凌的心思给收拢收拢。 虽旁人都觉得她给丁页子做媒的手段有些太把丁页子当回事了,那一个卖豆腐的丫头片子,郝大公子当真能看得上她?别讲笑话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难以置信 其实,沈姨娘打心眼里也没把丁页子当回事,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故而,当郝老爷遣了小丫鬟来唤她时,沈姨娘只当是为了旁的事情找她,压根没想过是要她操办郝凌跟丁页子的婚事。 沈姨娘袅袅娜娜的缓步行至郝老爷的身边,见着他还在翻看着账册,便主动上前帮他揉捏起肩膀来,一面温柔的轻声说道:“老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为了讨好郝老爷,沈姨娘这一手按摩的功夫还是特意找人学的。 郝老爷不由得舒服的低吟了一声,慰叹道:“莲儿,你捏肩的功夫可真是不错。” 沈姨娘娇嗔道:“莲儿还不是看老爷整日里百般操劳,舍不得老爷,这才特意去学的。只要老爷觉得好,莲儿这一番心意便也不算是白费了。” 郝老爷颔首,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若无其事道:“郝凌刚才来找过我了,央我同意他娶丁页子为妻,我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你回去便找个媒婆去丁家提亲吧,好生把这场婚事给操办一下,务必不要失了郝府的面子。” 沈姨娘完全无法相信郝老爷刚才跟她讲的话,一时失策的大声质疑道:“什么?老爷,你想清楚了啊!那丁页子只不过是个在市集上卖豆腐的丫头片子,整日里就知道抛头露面。她若是进了咱郝府的大门,还不得让郝府成了整个太和县的笑话?她怎么有资格做郝府的大少夫人?” 沈姨娘的质疑也有她的道理,这桩婚事委实是太过奇怪。 郝老爷知道她的心思,晓得她是一心琢磨着想让沈燕嫁入郝府,也有利于以后她继续掌管郝府的内务。他倒也不反对她的心思,只不过沈燕没有那个本事抓住郝凌的心,那也没有办法不是? “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丁页子配不配,有没有资格成为郝府的大少夫人,这都是郝凌自个儿的选择,以后若是丁页子上不得台面,吃亏的也是郝凌自个儿,你着急什么呢?” 郝老爷可没有跟沈姨娘说过自己的心思,她也不晓得郝老爷根本就没有偏帮嫡子的意思,郝府的生意将来是给郝凌和郝昱公平竞争的。从某方面来讲,丁页子若是没本事,拖了郝凌的后腿,这还是一件有利于郝昱的事儿呢。 沈姨娘见着郝老爷沉下了脸,知道这件事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由失望的耷拉下了肩膀,按摩的力道也不由自主的小了。 郝老爷明显的皱了眉,原想让她专心一点儿,想想还是罢了,没有吭声。 从郝老爷的书房出来之后,沈姨娘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脸上毫不掩饰她的愤愤不平之色。 沈妈妈端了杯茶给她,关切的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老爷那儿有什么事情?” 沈姨娘回过神,恨恨的瞪了沈妈妈一眼,怨怪道:“早让你找人给丁页子做媒,早些让她嫁出去,省的闹出什么风波来。你偏不用心,这么一桩小事儿都办不好!如今可好,什么都迟了!” 沈妈妈一惊,愕然问道:“难不成大少爷当真要娶那个卖豆腐的?” 沈姨娘喝了口茶,砰地一声将茶盏砸在桌面上,用力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那帕子就是丁页子才好。 “可不是?刚刚才老爷将我叫了过去,跟我说他同意了郝凌娶丁页子的事儿,让我用心操办一下,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办这场婚事呢。哼……也不知道那爷儿俩的眼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竟然要让一个卖豆腐的丫头进郝府,当真不担心郝府成了整个太和县的笑话吗?” 沈妈妈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变成现实,当初沈姨娘跟她说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顺便办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用心。在她的观念里,跟沈姨娘是一样的看法。那丁页子只不过是一个卖豆腐的,跟郝府可以说是门不当户不对,能闹出什么样的事儿来?给她配一个郝府的小厮,都算是她高攀了!更何况是郝府的大少爷? 可这世上的事儿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仅大少爷真个的要娶丁页子,连老爷竟然都同意了。 沈妈妈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叹道:“啧……难不成老爷跟大少爷都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心眼?” 沈姨娘看白痴似的看了沈妈妈一眼,想了想便也不去跟她计较了。反正事到如今,根本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用心的操办好这场婚事,在老爷和大少爷的面前争取主动权,让他们以为她对丁页子是没有什么反感情绪的,这样才好进行她以后的计划! 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甘心的将已经掌握在手里的权力交给丁页子的! 沈姨娘目露凶光的看着前方,微微抬高了下巴,好似丁页子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一般。 哼……别以为进了郝府,身份就高人一等了!她丁页子是个市集上卖豆腐的丫头,本来就配不上郝府这样的人家,即使她以后进了郝府,也依然改变不了她高攀的本质! 以后,有的是她好果子吃! 彼时,丁页子正跟小虎在外面的街上卖豆腐花,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虎关心的给她拍了拍后背,问道:“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天气转了凉,冻着了?” 丁页子揉了揉鼻子,点头道:“可能吧。” 嘴上虽是应着了,她心里却不是作此想法。她对自己的生活习惯很了解,睡觉是一个极为规矩的人,很少会出现踹被子的情况,自然吹风受凉的情况也很少发生。 不过她也无从解释为什么忽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也只能往感冒那个方向去想了。 毕竟,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嘛,要是打了一个喷嚏,说明是有人在想你了;但若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那铁定是受凉感冒了。 小虎道:“姐,身体要紧,待会儿这些豆腐花都卖完了,去药铺里给你抓副药吧。” 丁页子连忙摇头,“不用,你姐我身体好着呢,是药三分毒,我可不想吃什么药!”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女儿不易 姐弟二人也没有当回事,卖完豆腐花以后,欢笑着就回了家去。 果然刚才那次喷嚏打完以后,也没有什么事儿,更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丁页子索性也没当回事儿。 丁家这边还是如以往一般,安静的过着自个儿的小日子,郝府却已然闹做了一团。 郝凌跟郝父谈妥以后,便打算再寻一个方便的时间,找丁页子再出来谈谈,也好将他跟他爹商量的结果告诉她一声,给她一个心理准备。 沈姨娘从郝老爷那里得到吩咐以后,她哪里还坐的下去?将沈妈妈给找了过来,大发了一通脾气,怨怪她办事不尽心力,现在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害的沈燕嫁入郝府的计划落空,着实是可恨。 沈妈妈年纪大了,以前是沈姨娘的奶娘,办事脑子僵化,也是情有可原,故而只能听任沈姨娘的埋怨,却是半句嘴儿都不敢还的。 郝灵薇正好这时来给沈姨娘请安,见着她满脸的不悦,笑闹着凑到了她的身前。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啊?” 郝灵薇今年刚刚十一岁,还是个讨人爱的孩子模样,为人乖巧伶俐,甚是讨沈姨娘的喜欢。 沈姨娘不想在孩子的面前表现出不悦的样子,便收起怒容,叫身边的小丫鬟去厨房取些糕点来,待会儿给二小姐吃。 拍了拍身边的塌沿,沈姨娘淡笑道:“灵薇啊,来,坐娘身边来。” 郝灵薇乖巧的凑了过去,撒娇的抱住了沈姨娘的胳膊。 “告诉娘,今天女红做的怎么样了?” 郝灵薇撅起小嘴巴,伸出自己的十根芊芊玉指,摊开给沈姨娘看,一面抱怨道:“娘,你看看灵薇的手啊,今天又被戳了好多的针眼,可疼了。” 沈姨娘好笑的摇了摇头,“谁让你是个姑娘家了?姑娘家哪个不是被针眼给戳大的?你现在总是偷懒不肯学,技艺不好,当然总是被针戳到。娘早就跟你说过了,以后你的嫁衣都需要你自个儿缝制,要是你女红不好好学,将来自己的嫁衣都绣成了抹布样,可怎么出去见人?” 郝灵薇吐了吐舌头,再不说抱怨的话。 沈姨娘却继续教育道:“还有,你现在年纪尚小,但总有大了的一天,刚才吐舌头那种不规矩的行为以后可不许再有了。若是被旁人看到了,非得笑话不可。” 郝灵薇一张小嘴撅的老高,显然心里已经不开心了。 沈妈妈在一旁看着小小姐不开心,忙上前劝道:“夫人,小姐还小,又是在娘亲的面前,未免有点儿小女儿的性子,您就不要说她了,小姐在旁人的面前可好得很呢,甚是有大家风范。” 郝府好歹也是太和县的大家,寻常府邸之间都会有一些相交的活动,沈姨娘一般出去的时候,都是会将郝灵薇给带着,也算是出去见见世面,故而沈妈妈才会有这番话。 沈姨娘摇头道:“现在她年纪还小,尚且还是可以教育的时候,若是规矩教得好了,以后也能嫁一个好人家。”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提醒 郝灵薇听到她娘这样讲,不由的羞红了一张俏脸,娇嗔道:“娘,女儿的婚事还早着呢,用不着那么认真的去学吧?” 沈姨娘面露慈爱的看着郝灵薇,淡笑道:“你怎知还早着的?左不过就是这几年的功夫,快着呢。何况,你大哥也要成亲了,府里其他几个孩子的亲事也就快了,你在娘的身边也待不了多久了。”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家世的人,婚事大多定的比较早,毕竟亲事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而太和县里就这么些个拿得出手的大户。除了那些巴望着嫁到富庶地界儿,或者是在旁的地儿有亲戚相助的,大多是早早的将婚事给定下。 郝灵薇闻言一喜,拽着沈姨娘的袖子,巴巴的问道:“娘,是燕儿姐姐要嫁到咱们府里来了吗?” 沈姨娘多次将沈燕接来郝府暂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意思,可惜郝凌就是个不开窍的石头,压根没那个意思。郝老爷还一直咬口,说郝凌的婚事得他自个儿拿主意,他这个当爹的说了也没用。 郝灵薇跟沈燕的感情也算是不错,巴不得那个乖巧听话的姐姐成了她的嫂子呢。 提到郝凌的婚事,沈姨娘的脸色不由得一黑,冷冷的摇了摇头,怒哼了一声,“你当你表姐有这个好福气呢?你大哥看上的是那个卖豆腐的臭丫头,已经说服了你爹,偏要娶她为妻呢。” 郝灵薇闻言一怔,一双杏眼快要瞪成了核桃大,完全不敢相信她娘刚才说的事儿。 沈姨娘抖手在她的小臂上拍了一记,嗤道:“傻丫头,发什么呆呢?” 郝灵薇抖了抖肩膀,回了神,诧异的蹙紧了眉头,“娘,那当真燕儿姐姐就不能嫁进咱们府里来了?” 沈姨娘煞是郁闷的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大哥要娶那个臭丫头已经是板上钉钉儿的事了,若是你燕儿姐姐再嫁进来,你琢磨着让她做小?你舅舅非得气的跳死不可。” 可不是,沈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但好歹比丁家可是强的多了。要是丁页子当了正室,却要沈燕做小,沈周山是怎么都不可能会答应的,而且这也是一件极为落脸子的事儿,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郝灵薇低头沉吟了一番,蓦然抬头,说道:“娘,那个卖豆腐的臭丫头哪里好了?她配得上做我们郝府的大少夫人吗?这要是让别家晓得了,还以为我们郝府的大少爷娶不到好姑娘呢,以后女儿出去,可怎么见人哪?” 想到以后可能会听到别家小姐的嘲讽,郝灵薇就红了眼眶,不答应的坐那儿跺起脚来。 沈姨娘何尝不明白这一点,难道她就心甘情愿了?自己的侄女儿不知道比那个卖豆腐的强上多少倍,难不成郝凌的眼睛真的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上了?不然怎么会看得上那个无才无德的臭丫头了? 沈妈妈瞅着沈姨娘一副为难的样子,连忙开口解释道:“二小姐,夫人这也是难办呢,老爷吩咐下来的事儿,夫人还能说半个不字?本来老爷心里就怨怪夫人在大少爷的婚事上没有尽心力,害的大少爷拖到今日都尚未完婚,夫人心里也是埋了不少苦水呢。” 郝灵薇红着眼睛看向沈妈妈,着急的说道:“那怎么办?难道还真的让那个臭丫头嫁进来啊?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沈姨娘抚了抚青筋暴跳的额际,无奈的叹道:“不答应,还能怎么办?我倒是不担心你大哥的婚事会拖多久,但眼瞅着你二哥要娶妻了,难不成还要他也跟着拖下去?” “大哥就非要娶那个臭丫头吗?”郝灵薇不信邪的再次问道。 沈姨娘肯定的点了点头,“你大哥已经说服了你爹,可想,他这次是认真的了。” 郝灵薇的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起来,忽然小声说道:“娘,既然大哥执意要娶那个臭丫头,我们说服不了他,那为何不说服那个臭丫头,让她知难而退,不要答应这门亲事呢?” 沈姨娘闻言,抬头跟沈妈妈对视了一眼,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是了,以郝家的家世,再看丁家的情况,只要丁页子是个聪明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答应这桩亲事呢?麻雀变凤凰的事儿,谁能耐得住那份心推拒了?又不是傻子。 沈姨娘摇头,“只怕她不会不答应,这太和县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日盼夜盼,盼着跟郝府扯上关系呢,那丁家哪个傻了?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郝灵薇微眯了眯眸子,凑到了沈姨娘的耳边,小声说道:“娘,这世上的事儿,不还都是人办的?她既然爱慕咱们府里的钱财,那给她一些也就是了。以她那种小户人家的出身,还能要多少?再者,她一个卖豆腐的,晓得大户人家的规矩吗?只怕嫁进府里以后,三不五时的就要犯家规,咱们劝她回绝这门亲事,不也是为了她好吗?她若是个懂事的,就该不答应才是。” 沈姨娘被郝灵薇的这番话一提醒,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郝凌非要娶丁页子,那是郝凌的事儿,只要丁页子不答应,这门亲事还是完完。再者说了,丁页子不过是个小户人家的丫头,想要让她做一些事情,法子还不是多了去了? 沈姨娘心思一转,几个主意便浮上了心头,也大体有了办事的主张。 她将郝灵薇的手握在手中,慈爱的轻抚着,一面笑道:“灵薇啊,你真是娘的好闺女,这次要不是你提醒了娘亲,说不得咱府里还真的就要丢这个人了,以后还不知道要被旁人怎么说道。” 沈姨娘越是打量郝灵薇,越是觉得这个闺女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脑子转的就是灵活,她想了许久没有想明白的事儿,倒是被她一个孩子一点就透了。 “你放心,娘这就找人去办,务必要让那个臭丫头知难而退!让她晓得,这富贵也不是那么好攀的。” 正文 第八十章 写信 沈姨娘在郝灵薇的提醒之下,脑子里也开始考虑起了歪心思。 正如郝灵薇先前所讲,其实她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丁页子好的嘛。郝府是个大家,丁页子那种平民出身的人能受得了郝府里面的规矩?怕是三不五时就要犯了家规,遭了家法处置,到时候还是她自己受苦。 沈姨娘好生的夸赞了郝灵薇几句,对她将来嫁到夫家后的日子也是放心了不少。 有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以后还能被旁人给欺负了? 哄走了郝灵薇,沈姨娘惬意的端起桌上的青花缠枝茶盏,抹了抹水面上的茶叶,低头轻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面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妈妈晓得沈姨娘这已然是胸有成竹了,当下也是满面的笑意,只以为这次定能将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沈姨娘品了会儿茶,瞥了沈妈妈一眼,淡声道:“让翠芝给我备下笔墨吧,我要写封信与我大哥。” 沈妈妈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是,连忙出去通知翠芝一声。 少时,翠芝来禀,笔墨已经备好。 沈姨娘在小菊的搀扶之下,仪态万方的往隔壁绣房走去。她素日不是很喜欢看书消遣,故而也没有特意备下的书房,只是在隔壁的绣房里备了一张书桌,难得写信的时候用上那么一次两次。 笔墨纸张皆已经准备妥当。 沈姨娘虽算不上是大家小姐出身,但琴棋书画也是略通一二,倒也勉强上得了台面。 芊芊素手提起一管羊毫笔,略一沉吟,便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一大段话。 封好信封,沈姨娘将信递给一旁的沈妈妈,正色嘱咐道:“烦请妈妈交给一个可靠的人送给我大哥,务必要送到我大哥的手上,千万不可被旁人拆开看了。” 沈妈妈是沈姨娘的心腹,联想到刚才郝灵薇说的话,岂能不知道信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内容?有些事情背地里做了也就罢了,若是被旁人给晓得了,那可就难看了。 沈妈妈重重的点头,“夫人放心,不如就老奴亲自送过去吧,也妥当。” 沈姨娘淡笑着点了点头,“也好,只是劳烦你了。昨儿个府里不是送来了几匹好料子?你顺便带上两匹,就当是我孝敬我娘亲的,帮我问我娘一声好。” 沈妈妈接过信,明白了沈姨娘的意思,道:“夫人到底是个孝顺的,得了好料子都不忘记老夫人。老奴定会妥当的将两匹料子交到老夫人的手上,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沈姨娘颔首,未再多言,自回寝房休息去。 沈妈妈不忘给小菊使了个眼色,让她伺候好夫人。随后她便去了沈姨娘的小库房,从上等料子里挑出了两匹,预备带给沈夫人。 沈府也在太和县内,只不过一个在城中,一个在城东罢了。若是坐马车去的话,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而已。 沈妈妈小心翼翼的将信给收好,又使了个小丫鬟,让她将两匹上等料子抱着,与她一起去了沈府。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时间就是金钱 那日郝凌跟丁页子提过亲事的事情以后,丁页子虽觉得不甚靠谱,但还是不免将此事给牵挂上了。 夜半时分,偶尔梦醒,她不禁问自己,若是郝凌说服了郝老爷,那她当真要嫁给他吗? 三番四次的思来想去,答案渐渐明晰。 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以来,接触也不算少,对于郝凌的人品和行事风格,丁页子自认都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从性格品性等角度来讲,郝凌倒也是个适宜嫁的好男人,而且要是他能答应她先前提出的那个条件的话,那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再者,她还有一个非常私心的原因,便是郝凌跟瑞实在是太相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也许是移情的作用吧,在二人的接触当中,慢慢的她的确是对他有了一丝的好感。 但,现在问题是,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郝府虽不能跟侯门相比,恐怕也差不多了吧? 郝凌曾经在丁页子的面前提过郝府的一些事情,外面也有一些风传。丁页子晓得,郝府如今是小妈当家,郝凌跟郝灵珠现在都是后娘在带的孩子。 幸而他们是嫡子嫡女,郝老爷也没有过分的偏颇小老婆,故而郝凌跟郝灵珠在郝府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没有受到太多的打压。 但她这个媳妇进了门,那个后娘婆婆当真会好相处? 丁页子不敢苟同。 罢了罢了,丁页子忽然有点儿唾弃自己。 她一向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别人不来找她的麻烦,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后娘婆婆怎么了?要是她好相处的话,她丁页子自然也会将她当亲婆婆对待,必定孝顺她;但她若是存心没事儿给她小鞋穿,那也不要怨她不给面子了。 脑子里想清楚了,心情便也跟着舒畅开来,丁页子终于再次沉入了梦乡,带着棋盘找周公下棋去了。 因为手头上的事情有些多,郝凌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暂时还没有时间将郝老爷提出的条件跟丁页子说一声。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还是得他自个儿亲自跟丁页子说,不能随便遣个小厮去告诉丁页子一声。 这日,郝凌终于抽出了时间,趁着中午吃完饭的这一点点休息时间,早早的先让安信去通知了丁页子一声,让她在他们经常去的那家饭馆的雅间里等着。 得到通知的丁页子微微的有些紧张,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结果,竟是拖了这几日功夫才来告诉她。 到了雅间一看,郝凌竟然还没有来。 安信恭恭敬敬的请丁页子先进去坐了,又是端茶,又是吆喝店小二速速的上点心,殷勤的不得了。 安信趁隙偷偷的觑了丁页子一眼,这以后可就是郝府的大少夫人了,由不得他现在不巴结着一点儿。说不定以后他做的好了,少夫人再当了家,提拔提拔他也未可知啊。 “安信,你家主子怎么还不来呢?”丁页子剥着瓜子仁,漫不经心的问道。 安信连忙点头哈腰的表示,“丁姑娘,我家少爷待会儿就到,烦您再稍稍的等一会儿。这不,最近铺子里的事儿实在是太多,我家主子都忙的脚不沾地儿了。” 安信话音未落,雅间的门已经再次被人推开,正是郝凌进来了。 他一面走,一面笑看向丁页子,道:“在下迟来了一会儿,丁姑娘当真就连这么点儿耐心都没有?” 丁页子撇嘴道:“郝公子,你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吗?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浪费别人的金钱。” 郝凌蓦然大笑了起来,拍掌道:“说得好!丁姑娘果然还是伶牙俐齿啊,时间就是金钱!有意思,那丁姑娘觉得在下浪费了姑娘多少金钱?在下赔给姑娘就是。” 丁页子白了他一眼,“金钱能赔,时间能赔吗?” 郝凌一个眼刀扫向一旁看好戏的安信,刺的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雅间,到门口当门童去了。 郝凌在丁页子的对面坐下,颔首笑道:“这时间的确是赔不起,不过在下以身相许,如何?” 丁页子闻言一噎,险些被瓜子仁给呛住了。她猛咳了几声,连忙接过郝凌递来的茶水,喝了两口以后,这才好了些。她奇怪的看向郝凌,怎么以前没发现郝凌身上还有这种叫做幽默细胞的东西呢? 郝凌被她看得一阵窘迫,勉强挺直了脊背,道:“页子,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丁页子闻言便也坐直了身子,一副认真听讲的乖乖孩子模样。 郝凌失笑,随之正色道:“你跟我说的话呢,我已经跟我爹提过了,我爹也已经答应,只要我们俩成亲,他绝对不会再多说半句废话。只是……” 郝凌有点小内疚的看了丁页子一眼。 丁页子挑眉,问道:“只是什么?” 有个只是也好,要是这件事这么顺利的就谈成了,那她才觉得有鬼呢!郝老爷若是对她有要求,她也才能真正的安心一点。 郝凌低声道:“页子,你也知道郝府家大业大,单单府里伺候的丫鬟小子就有数十人,再加上各处的杂役,也有几十人之多。你若是嫁与我的话,便是郝府的大少夫人,理应担起理家的担子,家中的大小事务都要归你管辖。” 丁页子闻言点头,在一个位置上做一件事,这点儿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郝凌继续说道:“我爹的意思是,你毕竟是小家出身,以前没有接触过那么多的事情,你娘想必也没有什么这一方面的经验教导你,若是贸然让你理家的话,你未必能做好。” 这倒也是,她管得最多的就是孤儿院里的那一堆小萝卜头,还真不知道一个大宅门该怎么打理。 郝凌觑了丁页子一眼,发现她果然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不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越发的有些担心起来。 “页子,你可知道,我是郝府的大少爷,我的娘子是必须要担起理家的担子的!” 郝凌郑重其事的说出了这句话。 丁页子顿时了然,“你的意思是,要是我担不起这个担子,你就要另娶旁人?”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我信你,自会为你做主 丁页子听明白了郝凌的潜台词,顿时满脸的不悦。 怎么着?这成个亲还实行淘汰制? 这简直比养小妾更让人觉得可恶!直接就让她下岗啊。 郝凌闻言一怔,急忙摆手,解释道:“页子,你想哪里去了,我郝府怎会做出那种事情?我爹的意思是,郝府总归是需要一个理家的女主子,若是你能力不行的话,怕是这理家的担子还是要被沈姨娘给接过去!等得郝昱成了亲,若是他媳妇有能耐的话,自然也是郝昱的媳妇从姨娘那里接过理家之职。” 丁页子慢慢回过味来。 郝昱是沈姨娘跟郝老爷生的儿子,虽是庶子,但因为沈姨娘理家有功,郝老爷也未曾亏待过他,与郝凌是一视同仁的。 那就是说,要是她没办法管住那么大的一个家,郝府的一切都归郝昱所有了? 理家理家,说穿了就是当家做主!嫡子与庶子乃是天生的死对头,要是搁在其他主母健在的府里,当然轮不到庶子逞能,但郝府是姨娘当家,自然是另一个说法。 丁页子不是那种贪心之人,她也不是为了郝府的钱财而决定嫁给郝凌。但她也不是那种懦弱之人,该她的就必须给她!没理由她要让给别人。 郝府的天下是郝老爷一手打下来的,她不会因为郝昱是庶子,就觉得整个郝府都应该是郝凌的。她想要的很简单,既然郝昱跟郝凌都是郝老爷的儿子,那么郝府至少也是要平分! 丁页子沉思片刻,心里便有了主张。 她抬首看向郝凌,正色问道:“郝凌,那你对这事儿是怎么想的?” 她需要知道郝凌的态度,若是他未战先败,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去争取一些什么。 郝凌微蹙了眉头,沉吟道:“郝府看着大,其实不外乎是那些事情。我琢磨着,若是你愿意学,以你的聪慧,大抵几日的时间便已经足够。而且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办不妥的,或者是想不明白的,都可以问问我。” 话落,他直直的看向她,眸中隐带笑意。 丁页子眸光闪烁,笑问道:“你当真这么相信我?我可是听说这大宅门里隐形的刀子多了去了,若是有人背地里戳我刀子,给我小鞋穿,你也为我做主么?” 丁页子只不过是听说,郝凌可是亲身经历。 他对她沉沉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既是求娶于你,便是相信你。等我俩成亲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我若是连你也不信,这世上我还会信谁?郝府人多,是非也多,少不得有人见你刚去,欺负你不懂事。你且管放心,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挡在你的身前,都会为你做主!”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由不得丁页子不信他的话。 心底缓缓的漫过一丝暖流,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可是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便让她情不自禁的去相信,他们的未来是在一起的,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会患难与共。 人生在世,求得是什么呢?无非是与一个相信你疼爱你的人携手共度人生罢了。 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她俏声笑问道:“当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郝凌沉沉点头,正色道:“这是当然。” 丁页子朝郝凌伸出了右手,扬眉对他笑着。 郝凌会意,当即也伸出了右手,与丁页子对掌一拍,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嗯……”丁页子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又道:“勉强算是放心了。” 郝凌淡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拿丁页子完全没有办法的样子。 “那你可愿意冒着那个风险嫁与我?若是当家之职被沈姨娘继续接管过去的话,很有可能我们会一无所有。” 丁页子笑道:“连你都敢冒着一无所有的风险娶我,我又有什么不敢嫁你的呢?大不了我们还继续回来卖豆腐呗。” 她忽然对他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得意的说道:“我做豆腐的手艺可是一流的,咱要是回来卖豆腐,一样饿不死,小日子兴许过的还不错呢。” 郝凌被她的乐观感染,不由也笑了起来。 二人将所有的话都说开,顿时便有了一种同气连枝的感觉,相视之时也渐有脉脉情愫流淌其中。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话已经讲得很清楚了,郝老爷也同意了他们之间的亲事,想必郝府很快就会遣媒婆上门提亲,但即使这样,丁页子也不打算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丁母跟丁柔,只等媒婆亲自来讲。 又两日后,媒婆没等来,反而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日上午,丁家一家四口都在外面的摊子上忙着卖豆腐,摊前买豆腐的多是中年的大妈,间或少许小姑娘,少许大叔和小男孩儿,倒是没有几个年轻男子。 沈寒松鄙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摊,一张大长桌,上面摆了好些个盆子,大小盆子皆有,大盆子里多是装的豆腐,小盆子里则是装了一些百叶豆干之类的。 摊子后面则是有四个人在忙活着招呼顾客,一个上了年纪的约莫就是丁母,长的一般的那个大约就是丁页子,漂亮些的肯定就是丁柔了,至于还有一个小破孩,想必就是丁家新收养的流浪儿。 沈寒松朝身侧的小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前。 世材忙不迭的走到摊位前,吆喝道:“你们家这谁当家理事呢?赶紧站出来一个。” 丁母原以为是来了一个买豆腐的,便笑着,客气的招呼道:“这位小哥,你要买啥?买豆腐,还是买豆干呢?我给你称上便是。” 世材两条粗眉顿时一竖,做出一副恶相,恶声道:“谁吃你家这豆腐呢?你耳背不成?我问你,你们家谁当家理事呢?赶紧站出来一个,我们家少爷有事相商!” 口中虽说着有事相商,但语气中却毫不掩饰厌恶之意,一副凌驾于旁人之上的样子。 丁页子自从来到丁家,除了刚一开始有混混来找麻烦以外,还当真没有碰到过多少蛮不讲理的人。本来这摊子就摆在市井之中,来买菜的也多是相熟的邻居,自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做。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爆料来了 丁页子眉头一皱,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上前道:“小兄弟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世材看了看丁页子,又瞅了丁母一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问道:“当真她是这家里做主的?” 丁母尴尬的点头道:“当真是,那你若是有事,找我家页子便是。” 世材摇摇头,也不纠结,只对丁页子道:“我家少爷找你有事,出来谈吧。” 顺着世材的眼神,丁页子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寒松。 她一眼便看出沈寒松与郝凌一样,同属公子哥之流,与他们这种小平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家少爷找我何事?”丁页子蹙眉看向世材,想不出自己跟那人会有什么交集。反正看他们主仆二人那样子,绝对不像是来买豆腐,或者是谈生意的。 世材不自觉的微抬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道:“我家少爷的心思我哪里晓得?反正找你有事儿就是了,你怎么那么啰嗦?” 正这时,沈寒松走近,听得世材语气不善,扬起手中的竹扇在世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训斥道:“怎么跟人家姑娘说话呢?”转而淡笑着看向丁页子,微微点头致歉,又道:“对不住。”随后又转首看向丁母,客气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丁母畏缩的看向丁页子,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丁页子小小的侧行一步,挡在了丁母的身前,对沈寒松说道:“这位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就与我讲吧,一样的。” 沈寒松微微拧眉,思忖片刻,又一想,反正跟谁说都是一样的,便道:“也好,能借一步说话吗?” 丁页子不满道:“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在这里讲的?公子只管说吧。” 沈寒松气息一冷,那种事情哪里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除非是沈府以后不要做人了。 他沉声道:“是要事,不是小事,我看若是方便的话,不如去里面谈,可好?” 丁页子挑眉,嘿……她这最近是怎么了?在家里坐着,还有这些公子哥找上门来。唔,不过面前这公子哥好像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啊。 想想反正是在自家,料定那公子哥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不过看他身边小厮那德行,想必他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好鸟。有句话怎么讲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厮!她还是不要抱太多好心比较好,防人无罪。 “也好,那请公子稍等片刻。” 丁页子侧身对丁母几人交代了一下,便与沈寒松一起进了后院。 丁母到底是不放心,家里就丁小虎一个男儿,便让他去后院给丁页子站场撑腰,这边就不需要他帮忙了。 丁小虎乐的如此,连忙洗洗手,蹦跳着往后院去了。 到的后面的堂屋,丁页子请沈寒松坐了,见着丁小虎蹦跳着过来,顺便让他当了回小厮,去灶房里烧些茶来。 沈寒松强忍住不露出嫌弃的神色,想着这丁家家里也不知道是留了多少年的粗茶呢,忙摆手阻止道:“丁姑娘,不用烧茶了,我们直接说事吧。” 丁页子无所谓的召回了小虎,反正她跟面前的人也没有什么交情,既然他不要喝茶,那就算了呗,还给自家省了块碳呢。现在什么都要钱买,能省则省。 沈寒松直言道:“丁姑娘可认识郝凌?” 哦?原来是为了郝凌的事儿而来。 丁页子心底大略有了数,点头道:“自是认识。” 沈寒松微微挑眉,做出一副探询的样子,道:“姑娘与郝凌交情非浅?” 丁页子淡笑道:“沈公子此话是何意思?我不过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能跟郝公子的交情好到哪里去?” 沈寒松不太确定丁页子到底知不知道郝凌已经跟郝老爷说了要娶她的事情。他细细打量了丁页子片刻,却发现压根看不透丁页子。而且,最让他奇怪的是,丁页子在与他的交谈当中,竟然丝毫不露怯色。要知道,即使是寻常做生意的店家,女儿家见惯了人了,但单单与男子交谈的时候,还是脱不了小家子气,低头害羞之人可不少,难得有一个大方交谈的。 他试探的说道:“丁姑娘,你毕竟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而郝凌也尚未娶妻,若是你们走的太近,不免要遭人闲话。” 切!她跟郝凌之间的闲话还少吗?她几乎是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被整个太和县的人八卦上了。 丁页子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沈寒松。他既然是来找她有事相商的,又问她跟郝凌的交情如何,想必是跟郝凌有关。但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一时还猜不透,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就不信他不说个道道来。 沈寒松瞅着丁页子不接话,也什么都不主动问,抹汗之余,只得主动提到:“丁姑娘,这么讲吧,我与郝凌也称得上是表亲,我小姑便是郝府的沈姨娘。” 丁页子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看来,若是她真个的嫁给郝凌,跟面前的这位公子还算是对头哪。 随后,她继续保持沉默,看面前这位沈公子还能给她爆出什么好料来。 沈寒松瞅着丁页子一副万事不惊不变的样子,隐隐有一种气馁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丁姑娘应当晓得,郝凌今年已经十八岁,早到了谈亲事的年纪,我小姑甚为看好我妹妹,一直想将燕儿嫁与郝凌,也算是两家亲上加亲,两全之好。” 哎呦?这话的内容量就大了。 丁页子还是直直的看着沈寒松,神色都不变一下,好像他说的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沈寒松一股气上来,咬牙道:“我听我小姑讲,郝凌有意娶丁姑娘为妻,可有此事?” 丁页子终于在呆愣愣的脸上添了一抹笑意,摇头道:“哦?有此事吗?我倒是不曾晓得。” 沈寒松微眯了眸子,隐隐打量的看着丁页子。 话是说她不知道的意思,但脸上的浅笑实在是太过碍眼。这要是旁人听到这个消息,真不知道的话,应当会惊讶的不行吧?可是他怎么看都觉得她有鬼!哪有人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点儿不惊讶,还笑得出来了?这明显是说她早已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不惊讶了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拿钱收买 沈寒松眉头微皱,质疑道:“丁姑娘当真不知道这件事?” 丁页子尚未答话,小虎已然不满的大声道:“我大姐都说了不知道,难不成你没听到?还要她再说几次啊?” 丁页子连忙一拉小虎的手,示意他噤声,又歉意的对沈寒松点了点头,“家弟年幼不懂事,还请沈公子不要怪他无礼。” 丁小虎怒哼了一声,将自个儿的手从丁页子手中猛的拽了出来,心里对丁页子怪责他的话气闷不已。 真是的,他这不是为她打抱不平的吗?一看面前这两人就不是什么好鸟,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沈寒松脸色阴了一瞬,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道:“童言无忌,我自是不会与一个小毛孩子计较!既然丁姑娘说自己以前不知道这件事,那么,现在在下已经跟姑娘你说了,想必现在已经知道了吧?” 丁页子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浅笑着,“沈公子想必在与我说玩笑话呢吧?郝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丁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联姻?不晓得沈公子你是在哪里听来的风声?可靠吗?” 沈寒松越发觉得看不透丁页子,这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当真是她性子就稳? 他点头道:“这个消息自然是可靠的,郝老爷已经与我姑母说了,让她来丁家为郝凌提亲。” 丁页子微微挑眉,示意沈寒松继续说下去。他既然说是沈姨娘负责提亲的事情,显然就是跟他无关了,而且刚才还讲沈姨娘有意把他妹妹嫁与郝凌。那岂不是,她跟沈寒松的妹妹还是情敌? 丁页子毫无反应,既不惊喜,也不惊慌,着实是让他没有下手的地方。 沈寒松蹙眉道:“丁姑娘就不好奇我是来干什么的?” 丁页子笑道:“自是好奇,贫门寒窟能迎来沈公子已是蓬荜生辉,我哪还敢多问些什么?只等着公子与我讲呢。” 沈寒松一阵气馁,又是被丁页子给抢占了上风。 他朝世材努了努嘴。 世材会意,在袖笼中掏了掏,竟是掏了一张银票出来,趾高气扬的搁在了丁页子面前的桌子上。 丁页子只扫了一眼,脸色立时冷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八度,“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寒松昂首道:“郝老爷有令,我姑母必然是要来丁家提亲的。想必丁姑娘也知道自个儿是什么样的身份,也晓得郝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即使你嫁到郝府去,当真以为自己能过上阔太太的好日子?我看丁姑娘你还是务实一点,找个这市集上与你一样做生意的,说不得还能举案齐眉,相伴终老,不然的话……” 他冷笑一声,停顿了下来。 丁页子最是厌恶别人威胁她,也讨厌这种以钱压人的事儿,他当真以为钱是一切?还是以为她丁页子胆儿就这么的小? 丁页子伸手将银票往沈寒松的面前推了推,沉声道:“这银票沈公子你还是带回去吧。” 沈寒松怒瞪双眸,恶声道:“你不答应?” 丁页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沈姨娘尚未来丁家提亲,我也不知道公子你说的是真是假。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没理由收下沈公子你的银票。” 沈寒松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我姑母来丁家提亲只是迟早的事儿!你若是聪明一点儿,就赶紧收下这银票,待我姑母来提亲之时,你不许答应,一定要拒绝!” 丁页子微微侧首看向沈寒松,冷笑道:“沈公子这话说的当真是有意思,我为何要拒绝?” 沈寒松眉毛一扬,同样冷笑道:“我还以为丁姑娘你是个明白人,原来也是个蠢货!” “你……”丁页子猛咬下唇,才将到嘴的狠话咽了下去。很明显,她现在根本不是沈寒松的对手,沈寒松也不是她现在能得罪的起的人,不如暂避锋芒,以后有机会再好好把这次的气给讨回来。 沈寒松见得丁页子敢怒不敢言,顿时心中一阵畅快。 “丁姑娘,你也是个明白人,该做的事儿,不该做的事儿,你心里应当清楚地很,郝府绝对不是你丁页子能高攀的起的。希望你还是识相一点,把这个银票给收了,贴补一下自家的小日子,也是种福气。” 丁页子冷冷的扫了银票一眼,转而将银票给拿在手中,细看了起来。 沈寒松以为丁页子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心中一喜,道:“这两百两的银票,也足够你们丁家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丁页子睨了他一眼,甩了甩手上的银票,笑问道:“沈公子,难道郝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在你眼里就只值两百两的银子?那这位置当真是不值钱了一些。” 沈寒松越发觉得有戏。 “郝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当然不止这点价值!但也要看是放在什么人身上不是?丁姑娘你有何看法?” 丁页子食指在银票上敲了敲,指甲与桌面的叩击声清晰而刺耳。 “我觉得两百两实在是太少了。”她撇嘴说道。 沈寒松笑道:“只要丁姑娘你答应不嫁入郝府,这个银子多少都是可以商量的。” 丁页子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笑问道:“不知沈公子愿意为了这个位置出多少银子呢?” 沈寒松思忖片刻,对丁页子竖起三根手指。 丁页子淡笑着摇摇头。 沈寒松一咬牙,五指摊开。 丁页子微微扬眉,表现出好像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就在沈寒松笑逐颜开之色,她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沈寒松眸子怒睁,拍桌道:“丁姑娘,你什么意思?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值钱的货色不成?我且告诉你,这银子不是出的郝府少奶奶的位置,而是你丁页子的身价!你以为你一个臭卖豆腐的,还能值多少钱不成?” 沈寒松果然一言不合,恶语相向了来。 丁页子也不恼,依然是一副平静无波的神色,淡声道:“我看是沈公子你实在是太多虑了,郝府如何,我丁家如何,应该跟你沈公子都扯不上关系吧?破庙地儿小,容不下沈公子你这尊大佛,请吧。” 丁页子说着平伸右手,示意该送客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我想要的 沈寒松哪里料到丁页子竟然敢耍他?顿时气炸,沉声喝道:“丁姑娘,你别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丁页子却是客气的一点头,笑道:“当真是当不起沈公子的好意,门在那边,不送了。” 沈府在太和县虽算不上是大家,但因为沈姨娘这几年在郝府混的也算是风生水起,沈府也跟着沾光,在太和县算是横着走的了。沈寒松乃是沈府的二公子,好事做的不多,坏事却是做了不少。 今儿个来的时候,他原本就想直接给丁页子一个下马威,好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家都是她高攀的起的。但其父沈靖成却劝告他不要莽撞行事。毕竟娶丁页子的事儿是郝凌自个儿提出来的,若是他们威胁丁页子的事情被郝凌知道了,定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沈寒松思量片刻,也知道他爹说的是对的,故而今天才来个先礼后兵,若是丁页子乖乖收下银票,再也不提跟郝府的亲事,那便是最好的。 谁曾想到,这丁页子脾气竟然还傲的很,出她五百两银票,她竟然还嫌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沈寒松蓦地站起,一甩袖,大步离去。 哼!不收他的银子拉倒!他还就不信没法子治她了! 看着沈寒松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丁页子的眉头却越蹙越紧,隐隐觉得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丁小虎见着恶人离去,想到丁页子刚才精彩的表现,拍掌赞道:“姐,你刚才好威武啊!像沈二少这种二货,就应该给他点脸色看看,不然还当真以为他沈家人都可以横着在街上走了。” 丁页子听小虎的意思,好像他还认识沈寒松? “小虎,你认识沈公子?”丁页子朝小虎问道。 小虎点头,一副得意的样子,摇头晃脑道:“以前我在外面讨饭的时候,见的人可多了去了,基本上这太和县里稍微有点名气的人我都认识。” 丁页子眼睛一亮,一把抓过他的手,笑道:“那你赶紧给我说说,这沈寒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沈府又是什么样子的。” 丁页子可是对这些一无所知,就连郝府的情况都是郝凌跟她略略说了一些。不谈她不过是刚刚来到这里没几个月,即使是在这边生活了十几年的姑娘家也未必知道太多。毕竟,好好的一个未出嫁姑娘,你打听那些公子哥儿的事情做什么?若是被旁人晓得了,非得笑死不可。 丁小虎以前在外面的时候,见惯了无知少女被这些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骗到的事情,见得丁页子双眼发亮的看着他,一副巴不得把沈寒松祖宗八辈儿都打听清楚的样子,顿时心一慌,狐疑的问道:“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啊,别看这沈寒松看起来人模狗样,可实际上真的不是个东西。” 丁页子蓦地笑了出来,知道小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无奈的摇摇头,一把将小虎拉了在身边坐下,慢声解释道:“你姐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刚才沈猪头说的事儿你听清楚了?” 丁小虎听得丁页子毫不扭捏的叫沈寒松沈猪头,顿时心情一松,料想刚才肯定是自己猜错了意思,不然姐姐也不会叫那个二货猪头了。 小虎点头道:“听清楚了,不就是说郝公子要娶姐姐你嘛,我看他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就到咱们家来瞎掰扯,实在是过分。” 丁页子看着小虎的眼睛,正色道:“小虎,刚才沈猪头讲的事情都是真的,郝公子也已经与我会过面,跟我谈过此事了,我也已经答应他,估摸着也就是最近的事儿。” 骤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小虎有些消化不良,愣愣的看着丁页子,原本就比较大的眼睛此刻都快成圆的了,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丁页子伸手一拍小虎的脑门儿,笑道:“回神啦,再不回神,你的下巴都要落地了。” 丁小虎深呼一口气,嘴巴是合起来了,眼睛却依然大睁着,不敢置信的问道:“姐,你刚才没跟我开玩笑吧?当真郝公子要娶你为妻?” 丁页子尚未答话,他已经自顾自的接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依照我对郝公子的了解,这整个太和县的公子哥里,也就他最是本分,最是循规蹈矩,他怎么可能跟你私定终生呢?莫不是诓你呢吧?” 想到丁页子有可能是被骗,丁小虎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紧紧的攥住丁页子的手,生怕她一个傻愣就被人骗走了。 被人紧张,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丁页子的心里暖暖的。 两世为人,其实真正关心她的人并不多。虽然在这一世,小虎跟她之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毫无疑问,小虎对她的关心都是真的,甚至比丁母和丁柔都更要关心她。 她轻轻的拍了拍小虎的手背,安抚的笑道:“你放心啦,你既然知道郝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也定然知道他不是那种爱说玩笑话的,不然我也不敢答应他不是?” 丁小虎仔细想了想,倒也的确是怎么回事。 可是,郝公子怎么可能会想娶丁页子为妻呢?这两个人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看沈寒松刚才那傲慢得意的样子,显然沈姨娘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姐,你要是真的嫁到了郝府,其实未必是件好事呢。”丁小虎忧心忡忡的说道。 丁页子了然的点头,“这些我都有考虑过,毕竟郝府是个大家,咱们丁家只是一个小户。”她抬首认真的看着小虎的双眼,嘴角微微上扬,甜蜜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虎,人这一世呢,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对你好的人很不容易。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东西太多,但是我们能抓住的不多。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论面对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一起携手熬过去,彼此信任,彼此尊重,其他的那些外在条件都是次要的,如此而已,你懂吗?” 丁页子跟小虎说话的时候,一般用词都比较直白和浅显易懂。 小虎跟丁母和丁柔不同,他生于市井,长于市井,对于感情的表达方式一向比较直白,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在对小虎陈述她的想法时,丁页子毫不羞涩的选择了最易懂的词语。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杞人忧天 丁小虎大略明白了丁页子的意思,笑问道:“姐姐的意思,是说郝公子就是姐姐要找的那种人吗?” 丁页子含笑点头,一语不发,带笑的样子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虎拧眉思忖片刻,毅然道:“好,既然姐姐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么小虎也支持姐姐,只要姐姐开心就好。”他握了握小拳头,哼道:“要是那些杂碎敢欺负姐姐,我就带人打爆他们的头。” 丁页子失笑,没想到小虎还是个暴力狂。 她握紧了他的手,感动的说道:“小虎,谢谢你。” 小虎不好意思的揉揉后脑勺,憨笑道:“姐,你跟我客气什么呢。” 丁页子又道:“小虎,这件事只你我二人知道吧,在沈姨娘来提亲之前,我还不想我娘跟柔儿知道这件事,你帮我保密,好不好?” 丁小虎义不容辞的拍着胸口,保证道:“姐,你放心好了,我保管不会多说一个字。待会儿娘跟二姐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沈公子打算开个豆腐坊,来问咱家做豆腐的秘诀的,好不好?” 小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借口绝妙非凡,摇着丁页子的胳膊,一副卖萌求夸奖的样子。 丁页子失笑,赞道:“还是小虎聪明,我刚才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呢。好,待会儿娘要是问了,咱们就这么说。反正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想必也不会怀疑什么。” 这个借口其实一点儿也不高明,不过丁母跟丁柔也不是那种会刨根问底非要问个子丑寅卯出来的人,所以这样简单的小借口用来敷衍她们已然足够。 今天早上收摊子的时间还没到,姐弟二人忙忙的又往前面去了,帮着丁母跟丁柔一起卖豆腐。 丁母一脸不解的看向丁页子,问道:“页子,刚才沈公子来是干什么的?我瞅着他走的时候,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怒气冲冲的就直接走了。” 丁页子跟丁小虎对视一眼,二人保有同一个秘密,顿时就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那份亲密感瞬时成直线型上升。 丁页子洗了手,将盆子里有些乱的豆干整理了一下,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没啥事,沈公子想扩大生意,惦记着咱们家做豆腐的秘方呢,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所以他就气走了。” 丁母傻傻的眨了眨眼,难以相信的质疑道:“就为了这事儿?” 丁页子笑道:“对啊,就为了这事儿,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事儿?” 丁页子聪明的将问题抛回给了丁母。 “额……”丁母怔了片刻,还真想不出这沈公子好好的跟她们家有什么事情好商量的,难道真如页子所讲,是为了他们家做豆腐的秘方而来? 唔……虽然秘方啥的是没有,但到底是祖传下来的手艺,他家豆腐也的确是比别家好吃。要是沈公子的确想要开个豆腐坊,来他们家讨讨秘方,也是不无可能。 丁柔在一旁听了丁页子说的鬼话,虽然不信,但跟丁母一样,她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便也只好选择相信了丁页子的话。 丁页子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不会就那么善了了,遥想她当初在现代时看的那些豪门小说,恐怕难关还会在后面。以沈寒松的为人和最后撂下的话语,她有理由断定,此事必定还会有后续,但就是不知道他们又会做些什么了。 若是他们真的明里暗里的使手段,以丁家的地位和能力,还当真是还手之力都没有。 丁页子不免有些忧心忡忡,郝凌是她看中的人不假,她答应了郝凌也不假,她也的确是心甘情愿的愿意承受所有的后果,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而害的丁母跟丁柔不好过,那她就是罪人了。 下午卖豆腐花的时候,小虎瞅着丁页子时不时的走神,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状况,他料想必定是与上午沈寒松来的事情有关。思忖片刻,便大略知道了丁页子的心思,想了想,小声安慰她道:“姐,你是不是在担心你今天拒绝了沈猪头的提议,他会耍其他的手段?” 丁页子没想到小虎一个男孩子的心思会这样的细腻,但一想他的成长历程,便也算不得奇怪了。 “嗯,我琢磨着他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了,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丁小虎不在意的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瞎猜有什么用呢?不如赶紧大声吆喝几声,尽早把豆腐花给卖了,咱也早点儿回去歇着。” 被小虎这样一提醒,丁页子心情蓦地一宽。 也是啊,她跟沈寒松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是一个世界的人,有哪里能猜得透别人的心思?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所以她现在思考的这些完全是杞人忧天。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又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她现在都是不能确定的,也根本想不出任何有效阻止的办法来,恐怕即使她真正的嫁入了郝府,沈姨娘等人为了家产也不会轻易的让她好过。 既然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跟他一起度过难关,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去承受一切,那她现在还在犹豫什么呢?正如小虎刚才所讲,等沈寒松真做什么事情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就不信了,沈寒松当真能只手遮天?要真是如此的话,他今日也不会好声好气的来找她谈了。 心情一放松,丁页子眉头的川字也很快消失,脸上重新出现了活泼开朗的笑意。 她笑眯眯的对小虎眨了眨眼,拍着他的肩膀,夸赞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小弟,说话就是有水平!得,咱今儿努力一把,早些卖完这些豆腐花,也能早点儿回去睡一觉,休息休息。” 当下,丁页子便扯开嗓子,大声的吆喝起来。 “好吃的豆腐花咧,又香又滑入口即化的豆腐花咧,女人吃了变漂亮,男人吃了有力气,上品豆子制作的豆腐花咧,每天限量供应,赶紧来买啊。” 丁小虎听着丁页子那一套一套的招呼词,顿时汗颜。不过看到路过的人还真有不少被丁页子的广告词吸引的,当下也精神十足的跟着她一起吆喝了起来。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有人砸摊 在丁页子和丁小虎的大力吆喝之下,今天的豆腐花还真的早早的就卖完了。 回家的路上刚好路过一家蜜饯铺子,丁页子放下肩上的扁担和桶盆,让小虎看着些,自个儿进去买了些蜜饯,还有一些糖果。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为她自己买的,她前世吃这些东西就少,也没什么爱好。 只不过今儿个被小虎提醒了不少,有心想买点东西给小虎,感激他一下。小虎年纪还小,喜欢吃糖多一些,蜜饯则是准备带给丁柔的,免得回去以后丁柔怨她偏心眼。 “来,给你的。”丁页子豪气的将一个小纸包丢在了丁小虎的手里。 小虎打开一看,发现是好多五颜六色的糖果,顿时欢喜的跳了起来,“姐,你真是太好了。” 丁页子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子,笑道:“今天你这么努力,姐要是不奖励你一下,自个儿都觉得说不过去。”说着,她将另一个装蜜饯的纸包也打开,对小虎道:“来,拿几个蜜饯吃吃。” 女子多爱蜜饯,丁家女子多,故而蜜饯丁页子就买的多些。 小虎也不推辞,当下在蜜饯堆里挑挑拣拣,拿了几个自己爱吃的,便住了手,先扔了一个进嘴,口齿不清的欢喜道:“好了,小虎够了,姐姐真是太好了。” 丁页子自己不爱吃蜜饯,也就没拿,重新将纸包包好,塞进了怀里,挑起扁担回家去。 到的家里,丁页子将蜜饯交给丁柔,又嘱咐她一定要跟丁母一起吃,吃独食是要不得的。 丁柔如今已经改了不少,打开纸包一看发现是蜜饯,欢喜之余,也没想着自个儿先吃,而是乖巧的送到了丁母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娘,姐今天买了蜜饯,你赶紧尝看看。” 丁母难得吃这些小食,当下将丁柔的手给推开,笑道:“柔儿,你自个儿吃就成了,娘都这么大把的年纪了,哪里还吃这些小孩子吃的玩意儿?” 丁柔记着丁页子刚才讲的话,却是不依,撒娇道:“娘,这蜜饯都买回来了,你就吃一点儿嘛,就当是全了女儿的一份孝心,如何?” 丁母失笑,脸上漾起欢喜的笑意,随意的拿了一个蜜饯入口,吧唧吧唧的吃将起来。 丁柔也不耽误,忙不迭的拿起一个蜜饯也吃将起来,酸酸甜甜的蜜饯吃的人馋涎欲滴,越吃越想吃。 尽管如此,吃了三个以后,丁柔还是小心的将剩下的蜜饯都包了起来。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丁柔了。虽然家里的豆腐一直卖得都不错,在丁页子开发出了卖豆腐花这个新业务后,家里的经济越发好起来,但是丁柔的心头依然有着一根刺。 丁页子现在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却是连一个靠谱的上门提前的婆家都没有,甚至嫁妆也没有备下多少。 丁柔心里很明白,以前家里赚的那些银子都已经被她买了首饰存着,预备作为自己将来的嫁妆,根本就从来没给丁页子留下一文钱!没有钱,丁页子到哪里办嫁妆? 她曾经多次跟丁页子提过,将她攒下的嫁妆分与她一半,这样姐妹两个就都有嫁妆储备了,少是少了点儿,总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不料,丁页子却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让她将那些嫁妆自个儿留着,而她则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将她的嫁妆给赚回来。 丁柔也不是石头心肠,想到自己当初对丁页子的态度,不免心酸又感动。从那以后,她也学会省钱了,只要是能不买的东西,都尽量不买,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姐妹俩年纪都到了,说不得亲事就会定下来,要是嫁人的时候没些像样的陪嫁,那果断是要被人笑话的。所以,即使丁柔很喜欢吃蜜饯,也已经很久没有吃了。难得丁页子今天给她买了一些,她也省着吃,料想能多吃几天就是好的。 今天,一家人的心情都不错。丁页子是因为得到了小虎的提醒,而丁小虎等人则是因为稍稍的满足了一下口腹之欲,心情便也随之好了不少。吃晚饭的时候,尽管只是一碗白粥,炖了一些辣豆腐,一家人还是吃的分外的开心。 翌日,忙碌的一天重复开始了。 豆腐刚刚卖了一半左右,忽然一大块豆腐从天而降,嘭的一声被砸在了丁家的豆腐摊子上。 轰然而来的巨响吓了丁页子等人一跳,就连正准备卖豆腐的妇人也被吓得往一旁跳去,急急忙忙的走了。 丁页子立时抬头朝前方扫去,却看到沈寒松趾高气扬的站在摊子前面,世材也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得瑟样。 丁页子立时满脸的不悦,沉声道:“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生意被他搅了,竟然还来砸摊子,实在是有够过分! 此时已经入秋,沈寒松却做出一派潇洒的样子,轻摇着手中的竹扇,下巴微扬,看也不看丁页子一眼,只是侧着头,眼睛也不知道扫哪儿去了,道:“你家这豆腐做的不好吃,爷我今儿是要赔偿来了。” 小虎站在摊子的最边上,扫了一眼沈寒松的身周,眼见得情形不太对,悄悄的挪动脚步,不动声色的钻入了迅速聚拢的围观人群当中,很快消失不见。 丁家人都被沈寒松突来的举动所吸引,压根没注意到丁小虎的离去。 丁页子哪里不晓得沈寒松这是借机生事呢?而且还是找的这么蹩脚的借口。她家豆腐好不好吃,乃是这整个市集上的人家公认的,岂是他随便诌的? 碍于这么多人在,丁页子也不想太过得罪沈寒松,便强装出一脸的笑意,客气的问道:“沈公子这话说的就是有意思了,这世人的口味多是不一样的,就连这太和县最好的酒楼望月楼恐怕也不敢说自己做出来的菜是人人都爱吃的吧?众口难调便是这个意思。公子只因为我家的豆腐不符合公子的口味,就来砸我家的摊子,真不知道这市集上该有多少人家的摊子要被公子给砸了。” 丁页子不动声色的就将其他摊贩的利益都跟自己牵扯上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超级悍妇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求红票,求收藏,求留言,看霸王文是不好的习惯哦,打滚求支持哇 ---- 丁页子话音刚落,沈寒松便觉得人群中多了几抹对他深有敌意的视线,他眸光阴鸷的回头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压力顿减。 哼……谅那些刁民也不敢对他有什么意见。 沈寒松拧眉成八字,看向丁页子,恶声道:“爷我今儿个就是觉得你家的豆腐不好吃!你家的豆腐吃的爷我心情不好,吐都吐了几次,今儿个你必须得赔偿爷我的损失!” 手中竹扇大力的敲在面前的案板之上,砰然巨响。 看着眼前人的恶霸样,丁页子的肺都要被气炸了!胸脯上下鼓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也学学他的恶霸样,上前收拾他一顿才好。 丁母瞅着丁页子的神色不对,想到上次丁页子英勇无畏的扛上板凳就砸向流氓的情景,顿时吓的连连去拉丁页子的手。 哎呦喂……这次闹事儿的人可是沈二公子,有家世有背景,不是上次来闹事的那些流氓啊,他们可是得罪不起。 “页子,乖……别恼,听娘一次话,沈公子不是咱们得罪的起的,不过是几块豆腐,便是赔些银钱与他,又如何?就当是花钱买个安稳吧。”丁母小声的苦苦劝着丁页子,生怕闹出个好歹来。 丁页子侧首看向丁母,见着她满脸担心的样子,顿时心中不忍。 好一阵深呼吸之后,胸中怒气才被勉强的压制下去。 她压低了声音,道:“沈公子,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 见着丁页子服软,沈寒松得意一笑,怡然自得的一甩竹扇,扬声道:“两百两银子!” 靠!丁页子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这特马的不是赔偿,完全是赤果果的敲竹杠! 与其同时,人群中也爆发出了一阵的喧闹声,显然沈寒松的狮子大开口也惊吓到了无辜路人。见过敲竹杠的,没见过下嘴这么狠的! 但凡是个有见识的,一眼便能打量透这个小小豆腐坊的家底有多少。本来因为豆腐不好吃而闹上门来,就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即使人家看在斗不过你的份上屈服一下,好歹二两银子也已经算是天价了吧?都够买两盆的豆腐了! 丁页子气的险些端起面前的豆腐盆子罩到沈寒松的脑门儿上去。 这家伙出门的时候,脑袋肯定被门夹过了! “沈公子,不过是几块豆腐,就算是影响到了你的胃口,也不至于要出两百两的天价吧?我们卖豆腐的本就是小本经营,本小利薄,哪里能拿得出两百两银子的高价?沈公子你这不是存心的为难人吗?” 丁页子双拳紧握,怒目圆瞠,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不得不说,也许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当丁页子阴狠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很可怕的。毕竟,前世的她是在孤儿院长大,先且不谈院里的孩子们之间不可能完全的和平共处,资源的缺少也会让他们之间存在竞争。即使是她上了学校以后,也会有普通家庭的孩子欺负她没有家人。为了自保,凶恶的眼神和彪悍的动作都是必须的。 沈寒松被丁页子狼一样凶恶的眼神所慑,一时竟紧张的不发一言!少时回过神来,却是越发的气恼。 真是可恶!要是被他的那帮子朋友知道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卖豆腐女吓着了,他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沈寒松朝一旁的世材扬了扬下巴,世材立时明白,疾步上前,一把将摊子上的一个豆腐盆子给掀翻在地。 盆中尚且还有半盆子的豆腐,雪白滑\\嫩的豆腐翻滚在泥地上,顿时烂的烂,碎的碎。 丁页子一看心疼的不得了,眼圈隐隐发红,她最恨旁人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她卖豆腐怎么了?卖豆腐就低人一等了?她起早贪黑的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善生活,为什么面前的这些人就不能给她好日子过? 自从来到古代以后,丁页子的心里就夹杂了太多的怒火和丧气,好好的回不去现代,再也见不到情意深浓的未婚夫,还要被古代的这些脑残骂自己不守妇道,又是被退亲,又是在家中无地位,她实在是受够了! 丁页子眼睛一扫,瞅见丁母用来切豆腐的刀正放在一旁,当下不管不顾,一把拿起那锋利的铁刀,漫天挥舞起来,一面朝着沈寒松就是一阵怒嚎,“你他娘的再砸了给我试试!信不信我一刀了结了你?我告诉你!反正我丁页子今天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去见阎王爷!你的命比我值钱,你要是想不开,咱们就试试看,看谁她娘的更能霍的出去!” 此时,阳光正好,原本是风和日丽的一个上午,但当阳光在刀锋上折射,闪烁着照到沈寒松的脸上时,他就觉察不出这是一个和煦的上午了。 丁页子怒吼一声,手中的铁刀嘭的一声砍在了面前的案板上,入木三分! 沈寒松双眸圆睁,毫不怀疑,要是这刀是砍在他身上的,绝对要切肉到骨,要了他的半条命。 丁页子的眼神极度凶恶,沈寒松一点都不怀疑她这是装腔作势,要是他再让世材砸摊子,面前这女人绝对会跟他拼命! 沈寒松跟世材顿时不语,就连围观的群众也一起噤声,唯有偶尔绕过的一阵轻风带来轻微的响动。 没有人见过比丁页子还悍的悍妇!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出口如此的蛮横,以后谁还敢娶她?这个问题几乎同时萦绕在众人的心头,所有人都忘了,经过上次的斗流氓事件之后,已经没人愿意娶丁页子了。 丁母跟丁柔也吓成了木头人,慌得完全不知所措。 沈寒松到底也是混惯了的人,虽被丁页子的凶气所慑,但很快回过神来,同样咬牙切齿的瞪着丁页子,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他沈二公子的凶名却是全被丁页子给毁了。 “让让让,这都是干什么呢!赶紧都散了,散了,谁再站在这儿,就是聚众闹事,小心我逮了送去吃牢饭。” 正当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一阵喧闹声传来,同时三个身着捕快衣裳的人开始疏散围观人群。 沈寒松心头一喜,自觉是来了帮手,瞅见刚好太和县的捕快头目孙兵也在其中。 他待围观人群散的差不多时,忙扬声对孙兵招呼道:“孙兵,这边还有一个人滥用刀具呢。” 孙兵听见沈寒松招呼他,顿时一阵的叹气。唉……当小兵的就是这么悲剧,谁都不能得罪,有气也只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了。 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孙兵这才笑眯眯的迎向沈寒松,道:“沈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的?” 当着孙兵的面,沈寒松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一块豆腐来讨赔偿的,便故意忽略了关键词,只是指着丁页子,说道:“孙兵,这太和县可是你的辖区,但你好好看看面前的这个泼妇,她刚才竟然要拿刀砍我!实在是太过分,影响太和县的风气啊,必须要抓她去吃牢饭。” 沈寒松满面的正义,好像刚才丁页子的敌人是整个太和县的平民百姓,而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丁母跟丁柔闻言,顿时回过神来,连忙一人一边,痛哭流涕的拽着丁页子的手,要她跟沈寒松服个软。 她们不过是小小的商户,不管道理在谁的手里,自古有钱人跟当官的关系都匪浅。眼瞅着沈寒松跟孙捕头言笑晏晏,难道还指望孙捕头问问事情始末是什么?恐怕真个会当场抓走丁页子,治她一个危害民生之罪。 丁页子心底也有些着慌,但自小她的脾气就傲的很,不是她的错,她还就不信没个王法了。再者说了,她压根没动沈寒松的一根汗毛,他能拿她如何? 正当众人都以为孙捕头肯定会跟沈寒松同气连枝之时,孙捕头觑了丁页子一眼,又笑着对沈寒松道:“沈公子,不过是一家卖豆腐的弱女子,哪里真有胆子敢拿刀砍你?怕是误会吧。” 沈寒松气息一窒,嘿,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小小的卖豆腐女也敢跟他咆哮,就连一向看他脸色的孙捕头都说他眼花了,莫不是他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 沈寒松顿时拧眉,沉声道:“孙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看到她的刀都砍到案板里面去啦?刚才她就是想这么砍我的呢!” 孙捕头略扫了那铁刀一眼,心里也是一惊,那刀确实入木几有半寸深了。这要是真个的砍在人身上…… 唔……无法想象。 孙捕头摇摇头,还是勉强对沈寒松笑道:“不过是一把刀砍在案板上而已,寻常人家还会拿菜刀砍在砧板上呢,有什么可怕的?哪里她就敢针对沈公子你了?” 这下子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了,孙兵孙捕头明显是在帮着丁家说话! 沈寒松顿时一阵不解,奇怪的看向孙兵,无声的问话在眼神中传达到了孙兵的面前。 孙兵轻咳一声,凑到了沈寒松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关系网的内幕 孙兵接收到沈寒松质疑的眼神,不由无奈的在心底暗叹一声,凑到沈寒松的耳边说了句什么,末了,道:“沈公子,你看,这件事便就这么罢了吧?不过是一家卖豆腐的弱女子,何苦与她们为难?” 沈寒松心里自有自己的小九九,昨天他以礼相待,没想到丁页子根本不买他的帐。今天他只好武力威胁了,料想这娘儿三该知难而退了吧?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有后台! 世材可没有听到孙兵跟沈寒松说了一些什么,从刚才丁页子彪悍的举动中回过神来,他顿时也是一阵的气恼。 想他世材好歹也是沈二公子的近随,以往出去的时候,有多少人敢不给他面子的?俗话说的好,打狗还的看主人!丁家这种小门小户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没想到他今儿个还被威吓了一下。 世材凑到沈寒松的身边,阴声道:“公子,要不要叫人来教训一下这个娘儿们?” 孙兵瞬时怒瞪向世材,当他站在这里是做摆设的? 沈寒松脸色一变,一巴掌扇到了世材的脸上,喝骂道:“蠢奴才!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去!” 说着,一脚将世材踢开了去。 世材无辜兼委屈的看了沈寒松好几眼。 真是的,他不过是为了主子抱不平罢了,怎么反倒是他被挨了打?这都是为哪般啊? 沈寒松心中气闷不已,但现在孙兵就站在他身边,而且已经很明白的跟他说了,今天要是他动手的话,孙兵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并且一定会站在丁家这一边。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沈家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官府去? 沈寒松深深的看了丁页子一眼! 这个仇,他沈寒松记在心上了! “哼……” 撂下一句冷哼,沈寒松噗的一声打开竹扇,猛扇着去火,一面大步流星的疾走而去。 围观群众大多本就认为沈寒松是强词夺理之人,眼见得沈寒松仗势欺人,他们也觉得很可恶,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信奉明哲保身,他们也不是沈寒松的对手,跟丁家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的亲近,又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当然不会为了这场闹事强出头。 现在见得官府插手,而且还是站在丁家的这一边,不由一起鼓掌,齐声喝彩,赞扬之声沸腾一片。 孙兵叹息着摇摇头,也不解释什么,就要带着手下的两个捕快离开。 丁页子连忙快步绕过案板,行到孙兵的身侧,轻呼道:“孙捕头,且等一等。” 孙兵顿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柔弱但拥有着倔强眼神的姑娘,联想起刚才那把入木半寸的菜刀,暗道:看来这世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孙捕头,方才多谢你相助之恩。”丁页子淡笑着朝孙兵点了点头。 孙兵连忙摆手道:“丁姑娘,不用客气,你要是真要谢谁,也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忠于职守罢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儿。” 丁页子也不傻,这世上有几个清官?通过刚才沈寒松与孙兵的眼神互动,她便猜得这两人往日肯定也是关系匪浅,那么在这个关头,孙捕头为什么要帮她呢?其中肯定是另有缘由,绝对不会是这个孙捕头为人公正的缘故。 “孙捕头,可否告知,那我应该谢谁呢?”丁页子淡笑着说道。 孙兵倒是没有想到丁页子竟然这么的聪明,他不过是略略的提一下,她竟然就猜到还有其他人插手了。 罢了罢了,告诉她又有何妨?既然那人嘱咐了,说明他们的关系应该也不是那么的简单吧? 如此,孙兵便示意丁页子往旁边走走,也好使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不要被旁人给听了去。 丁页子会意,忙寻了一个离众人最远的角落站定,但也还是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免得旁人又会瞎说道些什么。 孙兵站在离丁页子一个胳膊远的地方,轻声说道:“丁姑娘,几个月前,有几个小流氓来找丁家的麻烦,想必丁姑娘还记得吧?” 丁页子当然记得,要不是那几个该死的小流氓,她也不会来到这个破地方。 她点了点头,狐疑的看着孙兵,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孙兵道:“丁姑娘想必还记得当日是郝公子为丁姑娘解围的吧?” 额?郝凌是试图为她解围不假,但真正吓走那些小流氓的,其实还是她自己吧? 丁页子继续点头,就算是承了郝凌的那个人情了,反正再过不久,他们俩也是一家子了。 孙兵又道:“自打那日以后,郝公子担心那些小流氓还会上门来找丁姑娘的麻烦,所以早就跟我们嘱咐过了一遍,让我们关照着这里一些。毕竟丁家现在连个壮丁都没有,要是被人欺上门的话,想必只有受欺负的份了。” 以前孙兵的确是跟郝凌一个想法,觉得丁家这娘儿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是那些小流氓挟怨报复,她们肯定会吃亏受苦。但是今天看到丁页子那副彪悍的样子,他很怀疑,要是那些小流氓继续来的话,到底会是谁吃亏? 竟然是郝凌跟官府通过气了,而且还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知会过,怪不得她怎么说那些气量最是狭小的流氓竟然没有来报复的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官府为什么要听他的呢?难道就是因为郝府面子够大?还是因为郝凌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 丁页子悄声问道:“孙捕头,能否给我露个实话,郝公子他……” 丁页子意味深长的对孙捕头扬了扬眉,未尽的话语都表示在里面了。 孙捕头瞬时会意,倒是惊讶的回看向了丁页子,奇怪道:“你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丁页子摊手,她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才怪呢,郝凌又没有跟她讲过。 孙捕头笑道:“这太和县真不知道的人怕是少了,县太爷的夫人是郝公子的姨母,这是整个太和县的人都知道的事儿呀。” 丁页子无语,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内幕呢。她又不是常驻太和县的人,刚来这里几个月而已,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内幕了?因为朋友少的关系,她几乎不知道这太和县里有哪些八卦。 如此,倒也是说得通了,有这层关系网在,孙捕头听郝凌的吩咐也是正常。 丁页子笑道:“以前好像听人说过,不过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孙捕头失笑,这个有什么好真的假的,正大光明的关系。 丁页子随后又感激了孙捕头几句,原想给他一些谢银,倒是被孙捕头给婉拒了,让她有心要谢的话,自管去谢郝凌便是。 待得孙捕头等一干人离开,丁页子如常的回到了案板后面,等着继续卖豆腐。 丁母跟丁柔俱是吓的不轻,尤其是想到刚才丁页子竟然敢拿着刀跟沈寒松叫板,她们的魂都要被吓飞了。 丁母哆嗦着手,拉住了丁页子的胳膊,愁苦着一张脸,劝道:“页子,你今儿个当真是吓死娘了,听娘的话,今儿个的事就算是头一遭,以后可不许再这样鲁莽了。” 丁页子奇怪道:“娘,难不成下次再有人欺上门来,咱们就等着被欺负?” 丁母一窒,被丁页子这样一反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丁小虎拉了丁页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阵,瞅见丁页子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丁页子笑着在他的脑门上轻轻的拍了一记,笑问道:“小虎,你实话跟我讲,孙捕头是不是你叫过来的?” 丁小虎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被敲痛的脑门,羞窘的点了点头。 他人小个子也小,帮不上什么忙,也知道这边找不到什么帮手,所以只好去找巡街的捕快了。还好他今天的运气够好,出去转了没多久,就幸运的遇到了孙捕快,二话不说,连忙就将孙捕头给引到了这里。 相比于丁母跟丁柔的惊慌无助,丁小虎的聪慧很让丁页子感动。 要是当时小虎是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面前,她同样会觉得温暖,但却也知道那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根本是于事无补,也帮不了什么忙。而他却明智的选择了偷偷溜走,然后找到能解决这件事的帮手来。 不得不说,在市井上摸爬滚打的几年,很是让小虎学到了不少东西。 丁母跟丁柔也俱是惊讶的看向了小虎,知道今天的大功臣其实是他。 生意还是要继续,一家人也没有再讲多余的话,看到重新有顾客来买豆腐,连忙个个脸上带了笑意,殷勤的招呼起来。 还好丁家的豆腐还是有品质和声誉保证的,来买她家豆腐的也多是老顾客,故而今天沈寒松的闹事并没有怎么样影响到生意,做出来的豆腐照样卖了个精光。 收了摊子,丁页子得意的数着今天赚到的银子,早将沈寒松闹事的事情放到了脑后去。 反正昨天沈寒松气恼走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就结束,没想到他今天就打上了门来。 啧啧……也就是那些低级的手段了。 正文 第九十章 都是你惹的祸 手段虽然低级了一些,但丁页子觉得有必要跟郝凌说一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保沈寒松不会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而她,现在显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能力去和沈寒松周旋,最好还是让郝凌解决这件事情吧,反正也算是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吃完午饭以后,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闲,丁页子与小虎一起去了郝府下属的一个绸缎庄子里。 先前郝凌曾经与她讲过,若是有事要找他的话,可以中午的时候到这家绸缎庄子里来问问。一般来讲,中午他多是在这家绸缎庄子里的,若是不在,也可以问问掌柜的他在哪家铺子里,然后去找他。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主动去问当然不好,还好还有小虎这个男孩子可以帮助一下。 没有让丁页子太多寻找,郝凌果然是在这家绸缎庄子里。 安信听得庄子里的伙计说外面有人要找他家少爷,忙忙的出门去看了,一眼便瞅见了站在铺子里的丁小虎,心知肯定是丁页子遣他来找郝凌。 自打郝凌跟丁页子相识以来,丁页子从来未曾主动找过郝凌,也很少有事情求助于郝凌。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次丁页子来找肯定是有要事? 安信大跨步的走到铺子里,拍了拍丁小虎的肩膀,笑问道:“小虎,你找我家公子有事?” 丁小虎忙一把攥住了安信的手,迫使他低了头,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 “是我姐姐有事要找你家公子,郝公子现在方便吗?” 安信忙忙的点头,不得不说,这小子的个子看起来不大,力气倒是不小,攥的他的手腕都有些疼了。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后院叫我们家公子,稍后就来。” 丁小虎这才松开安信的手,见着他往后院去了。 少时,郝凌与安信果然一道往前面的铺子里来了。 铺子里面说话不方便,郝凌便直接往铺子外面行去,安信半路拽了丁小虎一把,扯着他一起出去了。 “你姐呢?”到的外面,郝凌直言问道。 丁小虎指了庄子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巷子,道:“我姐在巷子里等着呢,她过来找你不方便。” 郝凌眉头微皱,若是他们有事相谈的话,巷子显然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随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座茶楼,淡声道:“我先去那茶楼里定一个雅间,你叫你姐姐过来吧。” 丁小虎忙不迭的点头,也不等郝凌解释,转身就往丁页子站着的拐角巷子跑去,那着急的样子活像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般。 郝凌失笑,抬脚便往那茶楼行去。 如同其他的茶楼一般,这家茶楼的雅间也是在二楼。 郝凌直接上去先坐了,留了安信在茶楼门口等着丁页子跟丁小虎过来,随后他领着他们上去。 在安信的带领之下,丁页子跟丁小虎一同进了预定好的雅间,安信则是乖乖的留在门口守着,没有进去凑热闹。 见到丁页子进来,郝凌的嘴角浮起一抹温文的浅笑,眉眼弯弯,笑着说道:“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丁页子没好气的嘟囔道:“还喝茶呢?再这样下去,我连日子都过不成了,哪还有闲心喝茶。” 丁页子一向是那种不会作伪的人,她绝对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特意来找郝凌抱怨,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没办法处理的大事,迫不得已才来找他。 郝凌也肃了神色,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页子在郝凌对面的位置坐了,虽说的确是有要事,但也不妨碍她先喝杯茶润润喉嘛。 唔……到底是贵公子喝的茶,比她家里备着准备用来招待客人的粗茶好喝多了。 放下茶盏,丁页子恶狠狠的瞪着郝凌,沉声问道:“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丁小虎压根没有想到地位崇高的郝公子在他姐姐的面前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错,也知道郝公子有意娶丁页子为妻,但是姐姐也不能够这样恶声恶气的跟郝公子说话吧?要是得罪了他们这种家世显赫的公子哥,惹得他不高兴了,恐怕婚事要作罢,而且以后生意还有可能也做不成,现在一个沈寒松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毫无疑问,要是添上一个郝凌的话,以后丁家的生意绝对是不要再做了。 丁小虎是立于丁页子的身侧,压根没有坐下,所以郝凌很轻易的就注意到了丁小虎的神色变化,也没有忽略他眼中的少许慌张惊吓之意。 他怔了片刻,不由诧异的看向丁页子,问道:“你还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家里人?” 丁小虎瞬时下巴前倾下沉,好似突然掉了下颌一般,难道郝公子的确非姐姐不娶了?那个沈寒松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找麻烦?嘿……他先前还真的以为那货是脑子毛病了呢。 郝凌越发证实自己刚才的猜想了。 丁页子没所谓的笑道:“这不是媒婆还没有上门提亲嘛,要是我现在跟我娘和柔儿讲的话,恐怕她们会以为我是白日做梦,才不相信这是真的呢。” 郝凌点头,不得不承认丁页子说的有理,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除非真的已经定下婚事,然后顺利的成亲,不然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那你今天是为了?”郝凌迟疑的问道。 丁页子再次怒哼一声,只是听起来撒娇的成分居多罢了。 “我刚才问你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郝凌一脸的不解,诧异的问道:“什么叫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透,他能有什么必须要告诉丁页子,但是又没有跟她讲的事情呢? 看着郝凌完全不知所云的神色,丁页子大度的提醒道:“你先前光跟我讲你家里有多麻烦,但是你压根没有跟我说过,其实你家里是有属意为你娶的妻子的吧?” 郝凌顿时脸色一变,沉声道:“这是谁跟你讲的?” 虽然沈姨娘一直有意想要让沈燕嫁给郝凌,但在亲事真正确定以前,绝对不会有谁傻到在外面宣传这种事情。不然的话,到时候郝凌没有如期娶沈燕,她还要怎么活下去?面子都丢干净了,也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丁页子耸耸肩,算是从郝凌那里得到了确认。不过一者沈燕也压根没有跟郝凌定亲,二者郝凌跟沈燕之间也没有感情,所以说起来她也不是第三者,心里上自然也没有什么负担。 “不是谁跟我讲的,而是人家已经找上门要我退出了。”丁页子摇摇头,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溢于言表。 郝凌闻言一惊,“有人找你麻烦?是谁?” 丁页子实话实说,“沈寒松,昨天他就已经去过我家一趟了,给了我两百两银子,要我识相一点,主动退出,不然以后没我的好果子吃。” “你收下他的银子了?”郝凌惊讶的问道。 虽然他不认为丁页子是那种爱财的女人,但两百两银子对于丁页子这样的家庭而言,实在是不少了。 丁页子再次气恼的甩了他一个白眼,沉声道:“哼……我丁页子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嗜财如命的人?” 郝凌会过意来,不免尴尬的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丁页子截断他的话,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郝凌一窘,失笑的摇头,只好先道歉,“对不起,丁大小姐,是小生错了,不该随口乱诌,还请你原谅,好不好?” 丁页子浅笑着将自己面前空了一大半的茶盏往桌子的中央推了推。 郝凌立时会意,也不恼怒,轻笑着拎起茶壶帮丁页子倒满了水,又小心翼翼的推到她的面前,道:“这下可以了吧?” 丁页子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随之惬意的眯了眯眼,笑道:“嗯,到底是郝公子亲自斟的茶,喝起来就是不错。” 郝凌再次失笑,没有想到丁页子还有这么淘气的一面。 丁页子也不跟他绕圈子了,放下茶盏,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当然没要他的银子啊,婚事哪里是可以买卖的?后来沈寒松就被我给气走了。想必你也知道,他肯定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所以今天上午就去我家铺子里砸摊子了。” 一想到她今天彪悍的一砍菜刀,沈寒松主仆俩吓得同时噤声的情形,她就乐不可支。 唉……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怕死的啊。 有句话怎么讲的?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丁页子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怕个毛线啊。早在前世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必要的时候,为了自保,她必须要摆出一个横得不得了,完全不怕死的样子出来。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随意的就敢欺负她。 听到沈寒松竟然去丁家砸摊子,郝凌顿时一阵的气恼,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沈寒松算账。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丁页子竟然还笑的出来。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黑粗手 郝凌正在担心的当口,谁知道丁页子竟然突然的笑了起来,委实是有些恐怖。 郝凌眯眼打量着丁页子,暗道:这厮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丁页子瞅着郝凌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挑眉道:“想什么呢?” 郝凌老实说道:“在想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丁页子彻底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语了,对一旁的丁小虎挥了挥手,示意他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而后道:“小虎,来,把今天早上你姐的英勇事迹给郝公子讲讲。” 丁小虎同样无语的看了丁页子一眼,闷声道:“姐,你忘了我那时候不在?” “额……”丁页子讪讪的笑了笑,轻咳一声,打算还是自己跟郝凌讲了。 “其实是这样滴,沈寒松今天上午确实是带了人,打算去砸我家的摊子!当然,他也不是莫名其妙的就随便动手,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豆腐,直接砸在了我家的摊子上,说是我家做的豆腐太难吃,害的他倒胃口了,所以我家必须要赔偿他。” 郝凌气结道:“竟然还有这种蛮横的事情?” 丁页子得意的扬着下巴,笑道:“他蛮横归他蛮横呗,也得看看他有没有本事从我的手里讹到银子吧?我可是一穷二白的很,一文钱都没有!” 看到丁页子这幅得意的样子,郝凌终于确认她今天确实是没有吃亏,不然她现在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大笑。 丁页子神秘兮兮的往郝凌的面前探了探身子,笑问道:“你也知道沈寒松是什么样的人吧?他绝对不会因为我穷,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就不要我赔,对不对?” 郝凌乖乖的点头,事实也确实是那个样子。 丁页子一阵贼笑,“那你猜猜我是怎么办的?为什么他从我的手里一分钱都没有讹到呢?” 郝凌继续做他的好学生,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丁页子白了他一眼,笑骂道:“笨!当然是因为我比他厉害,所以他不敢跟我要了。” 丁小虎低头,他不认识旁边那个厚脸皮的姑娘,真的不认识! 郝凌无语,转头看向一旁的丁小虎,也许小虎的话会靠谱一点儿,“小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当时你不在?” 据他所知,小虎现在是丁家的养子,一般情况下都是在丁家帮忙,不会像以前一样,没事出去乱跑吧? 小虎先是无语的甩了丁页子一个白眼,这才认真的看向郝凌,严肃的说道:“昨天沈寒松去我家的时候,我就在。所以他今天再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来找麻烦的。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子的老弱妇孺,能打得过沈寒松才怪,所以我立刻就搬救兵啦。只有某个傻子才以为自己太厉害,所以把沈寒松给吓得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小虎的语气太过严肃,而他看向丁页子的眼神也毫不掩饰其中的鄙视之意,赤果果的就是在骂丁页子白痴,那副样子看的郝凌忍不住笑了出来。 丁页子义愤填膺的为自己打抱不平,扬声道:“喂喂喂……我当时的确很英勇无畏好不好?沈寒松要不是被我的菜刀功所吓,谁知道等你救兵搬来的时候,摊子是不是都已经被砸成稀巴烂了。” 小虎无言,还真是不得不承认丁页子那一发威还是有点儿效果的,不然恐怕真是等不到孙捕头到。 郝凌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解的眼神在这姐弟俩之前绕来绕去,真心希望有一个好心人能给他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丁页子瞅着郝凌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终于不再吊他的胃口,正色道:“就是沈寒松本来是想砸摊子的,但是我手中的菜刀太厉害,导致他压根不敢近身,所以僵持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小虎将孙捕头给找了过来。” 提到孙捕头的时候,丁页子故意加重了音量,意味深长的看向郝凌。 郝凌淡笑道:“孙捕头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以前他是有嘱咐孙捕头多多看顾一下丁家的铺子,毕竟他们家一个男丁都没有,实在是太容易被那些欺软怕恶的人作为首选目标。为了防止流氓作乱的事情再次发生,当然要拜托官方照顾一下。反正只是他口头一句话招呼的事儿,也算不上麻烦。 没有想到以前的一个义举,倒是在今天真个的再次帮了丁页子一下。 郝凌眼珠一转,笑问道:“原来是孙捕头赶过去救急的,那你现在打算要怎么感激我呢?” 见得丁页子的神色很是轻松,郝凌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丁页子耷拉着肩膀,叹息道:“都已经以身相许了,你还指望我怎么感激你?” “咳咳……”郝凌被口水给呛住了。 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要跟丁页子开玩笑了。历次的事情证明,在语言方面,他绝对不是丁页子的对手。 丁页子的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了几下,正色道:“郝凌,你要不要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以前都没有跟我讲过沈燕的事情?害得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差点儿气死!” 这也就是她丁页子心理素质比较好的,能扛得住压力。不然要是搁别家姑娘身上,听说自己要嫁的人竟然还有别的要娶的姑娘,非得伤心死兼气死不可。 当然,她也是有一点点生气的,只是生气郝凌没有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而已。 郝凌讪讪笑道:“沈燕的事情都是沈姨娘的一厢情愿,不曾有人跟我提过,我更不曾答应过,自然没有将之当成一回事,所以也就没有跟你讲咯。我本以为,等我们成亲之后,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呢,倒是没有想到沈家没有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郝凌眉头微蹙,显然对沈家私底下的举动很是不满。 毫无疑问,要是丁页子的胆子小一点,或者是她稍微的嗜财一点儿,被眼前利益所蒙蔽,也许他们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丁页子颔首,算是接受了郝凌的解释。 以她对郝凌的了解,也相信他的话。毕竟,她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郝凌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娶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骗她,能骗到什么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次是孙捕头解了围不假,但要是下次沈寒松再使出什么歪招的话,我未必对付的了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丁页子幽幽叹息。 没人力没物力,连个保镖都请不到。 要是真个的把人心往坏处想,沈寒松完全有可能半夜里把她家给烧了嘛,那才是真个的完蛋。 郝凌眉头拧成了川字形,思忖片刻,认真的看向丁页子,温言道:“这件事我本就跟我爹提过,其他的人也不知道。想必爹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沈姨娘去办,沈姨娘又告诉了沈靖成,沈靖成又差遣了沈寒松,故而才会有今日的事情。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便跟我爹提这件事,也会小小的给姨娘一个暗示,不会再让她轻举妄动了。” 顿了顿,他又略有些为难的说道:“页子,只是此事宜快不宜迟,不如我们趁早将婚事给办了,到时候板上钉钉,姨娘跟沈家即使心中不服,怕是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丁页子愕然,她是准备嫁他不假,但是真心没有准备好要闪婚哪。 再者说了,她现在连嫁妆都没有准备好呢,嫁衣什么的也都没有准备,怎么嫁人哪? 丁页子为难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述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郝凌的反应,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再把婚事给退了。 见着丁页子也会有低头的情形,郝凌不由失笑,温言道:“没嫁妆也没关系,我郝家难不成还能缺你那点儿嫁妆?至于嫁衣之类的,直接去买现成的吧。就算让你自个儿做,我也深深怀疑做出来的嫁衣质量。” 丁页子顺着郝凌的视线往下望,发现他正盯着自个儿的手指。 她仔细一瞧,便也知道了他的推论所从何来。 因为常年磨豆腐常年做体力活的关系,她的手指和关节异常的粗大,虽然也不至于太难看,但根本不像这个时代姑娘家的青葱玉指。这样粗的手指若是能做出上好的绣品出来,也着实是奇怪了。 丁页子下意识的轻轻揉捏着关节,面上无什表情,但心底还是微微的叹气。 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爱美的,她也是女孩子,当然也希望自己能漂亮点。要是能有一双传说中葱白的纤细十指,该是一件让人心里多么舒坦的事情啊。 当然,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能继续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人不能奢求太多,只要每天能吃饱穿暖,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天天开心就好了。 郝凌想是感觉到了丁页子的失意,忙微红着双颊,握住丁页子的手,鼓足勇气,温柔说道:“虽然这双手不够细不够白,但是我很喜欢。” 他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很多肉麻的话说不出口,但已经在他的眼神中表露出来。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调戏公子哥儿 郝府作为太和县的大家,郝凌自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与丁页子的粗糙平凡相比,郝凌一看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先且不谈他五官的俊美,单单皮肤就是非常的白皙细嫩,十指虽有力,但也毫不掩饰它的纤细白嫩,跟嫩豆腐做成的一般。 丁页子下意识的用空着的左手轻轻的在郝凌的手背上捏了捏,啧啧有声道:“看看,看看,这才是大小姐的手哪。啧啧……我这辈子怕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郝凌大窘,原本就微红的双颊这次是彻底成了猴子屁股,红透了。 丁小虎默默的转身,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看到一向有些冷清的郝公子红透了双颊,也没有看到他姐姐调戏良家公子哥儿。 丁页子见着郝凌窘迫的样子,却是越发大声的笑了起来。 郝凌摇头失笑,算是败给她了。 虽然她这副样子真的很不像是一个姑娘家,但是他就是很喜欢,很看得惯,怎么办呢?罢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他淡笑道:“罢了,你也不用准备什么,只把你这个人准备好就行,该准备的东西我都会帮你准备好,不消你操心。你只管放心,只管等着成亲便成,我是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丁页子微微挑眉,迟疑的看向郝凌。 郝凌则是沉沉的点头,说明了自己的认真和严肃。 丁页子豁然一笑,阳光朝气的笑意迷得郝凌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笑了起来,好像只要能看到她的笑脸,世界便是一片阳光一般。 看着郝凌傻傻的笑,丁页子更是笑得乐不可支,若不是小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差点儿就摔地上去。 小虎小心的用眼角扫了郝凌一眼,生怕自家大姐这副豪爽没形象的样子吓跑了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郝大公子。要是真个的没了这个靠山,以沈寒松的小心眼,绝对会让他们在太和县上再也待不下去。 让小虎惊讶到掉牙的事情发生了,在丁页子大笑的同时,郝公子也跟中了邪似的傻笑起来。 丁小虎再次默默的后退,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而且也不认识面前的这两个傻子。 忧心的事情和问题都已经解决,丁页子的心情一片大好。甚至因为这次的事情,她再次重新认识了自己在郝凌心目中的重要性。 两世为人,她不是傻子,也不是情感上面的白痴,相反,因为她前世的特殊出身,她对人的感情一向很敏感。只要郝凌的眼神中稍稍的表现出一点点的迟疑和不屑,亦或者是一点点的后悔,她都会感觉的出来,并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这桩亲事。 但是,没有,真的一点都没有! 相反,在她没有形象的开心大笑的同时,郝凌不仅没有说她没有女儿家的样子,甚至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就好像她的开心就是他的开心一样。 也许是无意识的举动,也许是下意识的所为,但真的让丁页子感觉心里很温暖,并且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一定会坚定的站在郝凌的身边,陪着他,直至这次生命的终了。 丁页子心情愉快的回了家,丁小虎则是一片的哭笑不得,既是替丁页子感到高兴,却也无语自己发现的丁页子的另外一面。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好像她的性格本来就是应该这个样子一般。 下午还要回去做豆腐花,还得出去卖豆腐花,对于刚才出去会郝凌的事情,姐弟俩有志一同的选择了绝口不提。 反正按照先前跟郝凌商量好的,只要郝凌回去稍稍的施压一下,再跟郝老爷讲妥,想必郝府很快就会遣媒婆来提亲,并且应该在短时间内就成亲了事。 按照郝凌的计划,最好能在一个月到半个月之内完成,丁页子虽觉得时间赶了点儿,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而且也确认了自己在郝凌心目中的位置,故而也没有异议。 丁页子时常跟丁小虎一起出去闲逛,故而丁母跟丁柔也没有多问什么,只以为他们只是随便出去走走而已。 因为早上发生的事情,她们俩到现在还是心惶惶。虽然今天上午孙捕头帮她们家解了围,但是孙捕头又不是他们家的护院,不可能随时守在一旁保护他们家吧?要是哪天孙捕头不得空,然后沈寒松再来找麻烦,那可怎么着? 一想到这一家子的老弱妇孺,连个能还手的人都没有,丁母就惆怅万分。 丁柔也忧心不已,但她也知道自己忧心也没有,故而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做女红上,算是暂时转移注意力吧。 丁页子让小虎将黄豆洗了一遍,而她则去看看丁母跟丁柔。 中午吃饭的时候,那娘儿俩显然心不在焉,饭都没有吃多少,想必是被今天上午沈寒松来砸摊的事情给吓住了。 唔……作为家里最胆大最有发言权的人,也许她应该给那娘儿俩吃颗定心丸,别介沈寒松还没有再次上门找麻烦呢,那娘儿俩就自个儿忧心死了。 丁页子去到东屋,果然看到丁母半卧在床上,不住的轻声唉声叹气着。 丁页子半坐在床沿上,握住丁母的手,关切的问道:“娘,你是不是还在想今儿个上午沈寒松砸我们家摊子的事情呢?” 丁母觑了丁页子一眼,眼神落向里面的墙上,幽幽叹道:“沈少爷一向不是那种好相与的人,我只怕今日的麻烦不会那么简单的就结束了。” 丁页子毫不犹疑的点头,沈寒松的确不会那么轻容易的放弃,他的脾气也的确是很不好。但是现在郝凌插手了,并且会让郝老爷施压给沈姨娘,除非沈姨娘是真心想要跟郝老爷对着干,不然她应该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丁页子思量片刻,实话自然是不能跟丁母讲的,免得她想得更多。 想了想,缓声对她道:“娘,我看你还是暂时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沈公子即使是想找咱们家的麻烦,暂时也不会来找。别介麻烦还没找上门,你就先把身体给愁坏了。” 丁母幽声道:“我怎么能不愁?咱们家才是多大的摊子?要是沈公子存心对付咱们,只怕以后的生意也是要做不下去了。再者说了,你怎知道他明儿个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丁页子握紧丁母的手,以此给她一些坚定的力量。 她道:“你想啊,既然今天沈寒松给了孙捕头面子,没有继续闹事,那要是他明天再来闹事,岂不是等于当众打孙捕头的脸?孙捕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但到底也是官府里的人,你说是也不是?沈寒松不至于这么的没有眼头见识,这么快的就去做傻事。” 丁页子的这一个说辞倒是被丁母给勉强接受了,但依然不改她忧心的状态。 这几天是给孙捕头面子,沈寒松可能不会来找麻烦,那么以后呢?沈寒松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此事,现在将她们家给惦记上了,迟早会来找麻烦。 即使丁页子已经尽量努力的去安抚丁母的情绪,但是丁母是个老思想,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不管丁页子怎么好声相劝,她依然忧心的不得了,但相比于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丁页子也算是尽了努力,反正提亲的事儿就在这几日,等到真相一揭穿,想必她娘也就没啥可忧心的了,只怕到时候高兴还来不及。 想着,丁页子便又去了丁柔那儿一趟,站在门口看见她正在专心致志的做女红,便打消了说些什么的念头,转身去了作坊。 时间不早了,还是做豆腐花要紧。 上午的闹剧并没有对丁家的生意造成太大的影响。 下午,丁页子跟丁小虎沿街叫卖豆腐花的时候,入口即化的上品豆腐花依然是畅销无比,很快就卖完了,而且也没有任何来捣乱的人。 也不知道是郝凌已经知会过一声了,还是沈寒松真的是看在丁家有郝凌罩着的份上,暂时不来找麻烦了,总之生活在短时间内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外面的流言却是一直没有停息。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并不知道沈寒松找丁家麻烦的真正目的,当然,他们也不认为沈寒松那个胡诌的借口是真的。毕竟丁家已经不是第一代做豆腐了,都是祖传下来的手艺,很多人都是吃着丁家的豆腐长大的,当然知道丁家的豆腐好不好吃。 就是因为不知道真相,所以在大量编造的风言风语下,真相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加之一向跟财权人家关系还不错的孙捕头竟然罕见的帮丁家说话,这越发让八卦群众好奇其中的原因。 于是,在平静的表现之下,丁家再次走在了八卦的风口浪尖上。 当然,一般八卦都是流传在民众的口中,很少会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也鲜少会有人主动直接的去当事人的面前问个究竟。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八卦众的追问 虽然大多数人只会远远的八卦一下,并不会自讨没趣的到丁家门上去问个究竟,但那少部分人也是存在的。 张武烧饼铺就开在丁家豆腐坊的隔壁,两家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张大娘跟丁母两个妇人没事的时候,都爱相互串串门子,一起聊聊闲话,做做针线活什么的,所以两个人的交情还算是不错。 当日沈寒松闹事的一幕,张大娘是完全看在了眼里,本来也是替丁家焦心不已,无奈自己家也是小门小户,得罪不起沈寒松那样的大佛,所以张武虽一再的挥舞着夹烧饼的铁锨子,要上前帮助丁家娘儿几个,却被张大娘一直拼死拉住,死活不让他去帮忙,不然自家以后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还好孙捕头随后来的及时,不然还真的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下午丁页子跟丁小虎去卖豆腐花了,张大娘闲来无事,便拿了一个纳了一半的鞋底儿,来丁家串门子来了。 熟门熟路的直接走到丁母所在的东屋,却见丁母躺在床上不住的唉声叹气。 张大娘在炕沿上坐了,一手拿着针线,一手去握住丁母的手,劝道:“我说丁家嫂子,这胡搅蛮缠的人多了去了,反正今儿个孙捕头都帮了你家的忙,我看你还是把心放宽一些,若是忧伤成病,不也是麻烦?” 丁母眼眶含泪,苦哈哈的回握住张大娘的手,哀声道:“他婶儿,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竟碰上这种事儿呢?我们孤儿寡母的,本来生活就不容易,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的,竟然还有人来敲诈我们家,你说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大娘叹道:“怕是就觉得你家没有壮男丁,觉着好欺负吧。罢了,这种事儿还少见了?这条街上,隔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就有那么一两桩发生?你顾好自个儿的身子要紧。” 丁母知道张大娘说的也有理,有生意有市集的地方,就绝对少不了地头蛇的抽佣。 这边正聊着,院子里忽然有一个爽朗的妇人声音响起,“大嫂,在家不?”随之夹杂的是粗重的脚步声。 张大娘笑道:“看来是如意来了。” 丁母忙双手撑着床铺,微微坐直了身子,少时,果见一个身高不输于男子的壮硕女子出现在房门口。 “如意啊,来,赶紧坐下来。”丁母殷勤的招呼着。 万如意性子爽快,平日里也不晓得形象是为何物,当即甩了甩手中的一大块猪肉,一面大张着嘴巴笑道:“大嫂,我刚才才听说竟然有人来你这里捣乱了,真是对不住,离得远,也没帮上什么忙。满财让我给你送些猪肉过来,煨点儿汤喝喝,也好压压惊。” 丁母眼见得那块肉足有三四斤重,不好意思的推拒道:“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何必带这么大一块猪肉?这不是浪费嘛。” 万如意笑道:“大嫂,你自个儿都说我们是一家人了,你还跟我说什么客气话呢?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既然是我拎过来的,可没有拎回去的道理。” 万如意不仅性子爽快,为人也十分的豪爽,对于她看得惯的人那是绝对的大方,但对于她讨厌的人,也绝对是没有啥好脸色可以给人看的。 从某些方面来讲,若不是万如意相助,丁满财的猪肉铺子未必能开的这么大这么顺利,每天足足能卖掉三头大肥猪,几乎这条市集上的猪肉生意都集中在他们家了。 丁母自然晓得万如意的脾气秉性,当即也不好再说回绝的话,只得扬声唤道:“柔儿,柔儿,你在家不?” 彼时丁柔正在西屋缝着衣裳,听得丁母唤她,忙应着声儿就过来了。 “哎,娘,我在呢,有事儿啊?” 丁母指了指屋里的张大娘跟万如意,吩咐道:“你看看,你张大娘跟你婶娘都来看我呢,你还不去灶房里烧些茶水来?” 丁柔忙朝张大娘跟万如意一点头,笑着唤道:“张大娘,婶娘。” 张大娘也是一点头,看着丁柔夸赞道:“柔儿现在出落的真是越发的漂亮了,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的小子能娶到柔儿回去做媳妇。” 丁柔当即羞红了脸,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张大娘这句话本是一句很平常的夸赞姑娘家的话,但却无意中戳中了丁母心底的痛处。 因为丁页子的缘故,至今家里的两个姑娘婚事都未定,着实是让她操碎了心。 万如意顺手将手里的猪肉递到了丁柔的手里,吩咐道:“赶紧拿灶房里挂上吧,下午先切一点儿下来煨汤,给你娘好好的补补身子,你看看你娘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好,你这个做女儿的要晓得心疼你娘。” 这话也就是现在说给丁柔听的,她的性子变了不少,旁人说的话也听得进去。这要是搁在以前,以丁柔那倨傲的脾气,哪里会搭理她们?更别谈端茶倒水了。 丁柔拎了猪肉,又是好生的感谢了万如意一番,随后便拎着猪肉去了灶房,先烧了茶,分别给张大娘和万如意端去了。随后又按照万如意的吩咐,切了点儿猪肉下来,打算煨汤给丁母喝。 当然,那么大一块猪肉,家里几个人的伙食都差不多,丁柔也不可能小气到真的就切一点点,只够给丁母吃的,而是切了几乎有一半的猪肉下来,索性全家人都好好的打打牙祭。 虽说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好了许多,但以后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故而在伙食上吃的并不是十分好,也几乎从来舍不得买这么大一块猪肉,还好自家小叔家是卖猪肉的,慷慨附送这么一大块。 丁柔欢喜之余,对万如意的好感也越来越盛,以往对她的偏见也淡了不少。也许不同的人就是不同的个性,只好心地好就成,又何必非要纠结她的性子是否像个女人的性子呢? 她这个婶娘虽说男人婆了一点儿,可为人当真是好的。 没了手里碍事的猪肉,万如意便也搬了一个凳子,在丁母的床头处坐了,打算唠唠嗑。 万如意关切的问道:“嫂子,你家可是哪里得罪了沈公子了?好好的他怎么来你家找麻烦来了?” 丁母下意识的看了张大娘一眼,万如意与她是妯娌,有些话可以讲,但张大娘只不过是相交还不错的邻居,可分可和,可不是什么都能讲的。 但张大娘偏生就没有看懂丁母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依然笑眯眯的坐在床沿上,等着听听丁母跟万如意要怎么解释。 丁母干咳一声,无奈的看向万如意,叹气道:“说起来,我家跟沈公子是怎么都搭不上边的,连面都见不着几次,何谈得罪他呢?是昨儿个沈公子亲自来过我家一趟了。” 这个张大娘昨儿个是亲眼看到的,当时便好奇不已,不过也没好意思立刻上门张望张望。 万如意奇道:“哦?沈公子亲自来你家里了?” 丁母点点头,证实了万如意的话。 万如意越发诧异的问道:“干啥来了?沈公子一个公子哥儿,来你家做啥?总不会是买豆腐吧。” 沈家好歹也算是一个中产阶级,要是都轮到府中的二少爷亲自出来做买豆腐这一类的粗活,那沈家是要破败到什么程度了?显然是不可能的。 丁母摇摇头,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因着现在家里的事情都是页子在做主,故而昨个儿沈公子就是与页子商谈了一番。我听页子跟我讲,说是沈家有意也开一个豆腐坊,扩展一下生意,听说我家的豆腐做的不错,便想知道我家做豆腐的秘诀是什么,沈公子特意来打听的。” 万如意脑子要直一点,平常不会去怀疑别人的话,听得丁母这样讲,脑子里瞎一琢磨,好像这个理由也解释的通。 她是知道的,丁家的豆腐是祖传下来的手艺,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秘诀,只不过是在每一步的火候掌控上与别家有些区别而已。而且这种区别还不是嘴上能讲出来的,而是要在实践中不断的磨练出来。 “这个如何讲得出?这不是平白的为难人嘛。”万如意打抱不平的气愤道。 张大娘则是奇怪的眨巴着眼睛,诧异道:“沈家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做豆腐坊的生意了?” 丁母摇头,“我哪里晓得,那些有钱人家的脑子转的溜着呢,要是能被我们给猜到,哪里会轮到他们发财啊。” 万如意跟张大娘齐齐点头,这倒也是,他们要是能猜到有钱人的思想,那有钱的便是他们了。 “因为页子没告诉沈公子秘诀,所以今儿个沈公子就来砸你家的摊子了?”张大娘八卦的继续追问道。 丁母惆怅道:“应该是吧,不然也没别的地方得罪沈公子呀,只有昨儿个的事情能讲得通。今儿一早,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一块烂豆腐甩在了我家的摊子上,硬说我家的豆腐不好吃,要赔偿他。” 万如意冷笑道:“当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这东西不合他的胃口,还就非得说是别人的错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惊怒 丁母无奈的叹息一声,“胳膊拗不过大腿,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幸而今天孙捕头来的及时,不然也不知道我家的摊子要被砸成什么样子。” 想到此,丁母越发的对孙捕头心生感激,原本以为官商一家,孙捕头肯定会帮着沈寒松说话的呢,倒是没有想到孙捕头是这么一个公正廉明的人,竟然选择的是帮助他们家。 张大娘继续好奇的问道:“我说嫂子,孙捕头可不是那种喜欢仗义执言的人,他好好的怎么会宁愿得罪沈公子,也要帮着你们家呢?” 万如意顿时就一脸不爽的瞪向张大娘,粗壮的声音毫不留情面的吼道:“那你是觉着咱们家这种的就应该被欺负?” 张大娘知道万如意的脾气,也不与她计较,再者,她也计较不过万如意,身子没人家壮,声音没人家大,力气也没人家大,怎么计较? 张大娘讪讪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就是有点儿奇怪嘛。” 丁母闻言一阵思量,但也不知道其中原委,只得摇头归结道:“谁知道呢?许是我家情况太窘迫,连孙捕头都看不过去,所以帮了一把吧。” 这个理由也是勉强站得住脚,丁家上下都是老弱,欺负他们家的人也太没水平了,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张大娘跟万如意陪着丁母说了会儿话,眼见得也来了不短时间了,二人便就回了去。 到的院中,刚好丁柔把汤锅给烧开,见着他们二人出来,忙客气的招呼道:“张大娘,婶娘,我刚把肉汤给煨好,不如留下来喝点儿汤吧?” 万如意豪爽的笑着摆手道:“不用了,我家去吃。我家天天吃着,倒也不稀罕。” 张大娘本想占个便宜的,但人家嫡亲的婶娘都这样讲了,她哪里好意思留下?便只得随在万如意的身后出了去。 傍晚,丁页子跟丁小虎回来,丁页子先好生的安慰了丁母一番,随后想去灶房里煮晚饭的,没想到锅盖一掀开,迎接她的竟然是一锅子的肉汤。 想她在前世的时候也是一个纯种的肉食动物,来到这里以后,经济拮据的原因,吃肉的机会实在是不多,而今见到这么一锅子的肉汤,眼尾又扫见钩子上还挂着一斤多的猪肉,顿时一阵欢喜。 欢喜过后,却是一阵诧异。 好好的,家里哪来的猪肉的?到底是谁买的?她娘,还是丁柔? 按说他们都不是这么舍得花钱的人哪。 正瞎琢磨着,正好丁柔过了来,瞅见丁页子站在灶房里看着猪肉发呆,便笑道:“姐,猪肉是婶娘送过来的,送了足足有四斤呢,说是因为沈公子来砸摊吓着娘了,特意送来给娘补补身子的。” 丁页子跟万如意接触的不算是太多,但也知道她是一个性子极其豪爽的人,说话做事都很直接,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她是很喜欢这种人的,做什么说什么都很方便,用不着耍那些小心眼。 丁页子笑道:“倒是没有想到婶娘这么的用心,这么一大块肉也不少钱呢。” 丁柔着迷的望着那块猪肉,叹道:“可不是?现在一斤稍微好点儿的猪肉都五十文钱呢,婶娘送来的这块就有两百文了,啧啧……到底是家里卖猪肉的,不然一般人恐怕都没这么大的手笔。” 丁页子点头,同时又在心里默默的叹息。 如今这日子真是过的紧巴巴的,想她在前世的时候,除了小时候在幼儿园生活有些困窘以外,等她自己能赚钱养活自己了,生活水平就提高了好多,且不谈几斤猪肉钱是肯定不缺的,她时常还会给自己一点享受生活的空间,去吃吃海鲜自助呢。 现在可好,别谈海鲜了,连猪肉都成了奢侈品。 却说丁家这边的日子还在悄无声息的继续往下走去,郝家那边也没有完全安生下来。 郝凌从丁页子那里晓得沈寒松竟然去丁家威逼利诱了,心里是一阵阵的恼火。 这些人难道就不能安生的过日子?哼!幸好他娘是有遗言留下来的,不然他的婚事都成为了他们可以利用的东西。 因着下午还要巡铺,还要跟各个管事的们开会和商量一些事情,故而郝凌暂时也没有急着将这件事跟郝父讲。反正孙捕头已经告知了沈寒松,丁家是有县太爷罩着的,要是他实在是想不开,非要硬着头皮跟县太爷干,那也是他蠢! 晚上回了郝府,先让安信去打听一下郝老爷的去向,知道郝老爷正在书房里待着呢,这才往郝老爷的书房去了。 郝老爷见得郝凌过来,忙放下了手上的账册,笑问道:“凌儿,有事?” 郝凌点头,在郝老爷的示意之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沉声道:“爹,前几日我跟你讲,说要娶丁页子为妻的事情,你可有安排人去做呢?” 郝老爷还以为是郝凌心急了,虽不解丁页子到底哪里吸引了郝凌,还是打趣的笑问道:“凌儿,你当真那么着急的要娶那个丁页子回来?” 郝凌心知郝老爷误会,但也正和他意,不由羞红了双颊,勉强硬着声音道:“才不是,孩儿是为了旁的事情来的。” 郝老爷看见他的神色变化,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是什么,都是过来人,岂有不明白之理?不过既然郝凌嘴硬不承认,他便也索性装作不知道好了。 “那你前来是所为何事?”郝老爷捋了捋胡须,浅笑着问道。 郝凌道:“爹,便就是我刚才问的事情,亲事你是不是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郝老爷笑道:“那是自然,我已经跟你沈姨娘说过了一声,让她全权负责去办这件事情,务必要办好!这毕竟是你成亲,代表着咱们郝府的脸面,可不能让旁人笑话了。” 郝凌沉着脸道:“爹,你可知道已经有人明着对丁家使手段了?” 郝老爷闻言一愣,“使手段是什么意思?” 郝凌哼道:“昨儿个沈寒松就已经去过了丁家一趟,扬言要给丁页子两百两银子,条件就是要她不要答应这桩亲事。” 郝老爷顿时神色一肃,脸色也随之变黑,沉声道:“丁页子可有将那银子给收下?” 郝凌淡声道:“爹,孩儿的眼光还能有差吗?” 明明是装作平淡无奇的说出这句话,但得瑟之意实在是太明显了。 郝老爷不由失笑,但转而一想,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恐怕都不会接受吧?这丁页子一旦嫁到了郝府,单单每个月的例银就有足足的二十两银子呢,一年下来就超过了两百两,她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点儿银子? 当然,丁页子现在是肯定不会知道这一点,不过联想一个郝凌身为郝府大少爷的身上,再想象一下郝家的家底,恐怕也不难猜测吧? 如此,郝老爷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淡了下去。 对于郝老爷神色态度的转变,郝凌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道:“页子昨儿个就将沈寒松给撵了出去。爹,沈寒松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吧?他绝对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故而今儿一早又去丁家砸摊子了。” 郝老爷顿时一阵惊怒,愕然道:“什么?沈寒松那小子竟然还去丁家砸摊子了?” 郝凌沉沉的点头,证实了这件事。 郝老爷也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要说这件事跟沈姨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也不会相信。现在婚事还没谈呢,竟然就已经在外面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以后婚事一定,要让外面的人怎么联想这些事情? 这次沈姨娘做的实在是过分了。 以往她多次将沈燕接来郝府暂住,他都没有说她什么,也不去揭穿她的心思,反正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就好,主动权其实还是掌握在郝凌的手上的。 只要郝凌不答应,任她想再多的辙子,任沈燕在郝府住的再久,那也是没用的。 但是,显然现在沈姨娘做的已经超出了他忍耐的底线。 郝老爷脸色阴沉,沉声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是要为父给你出气,还是怎么着?” 郝凌连忙站起身,正色道:“孩儿不敢太过劳烦父亲,现在只想趁早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早日跟丁姑娘完婚,到时候木已成舟,即使有心人耍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郝老爷一阵迟疑,“尽早完婚也不是不可以,但很多东西准备的就没那么齐全了,丁家能答应?” 在古代成亲,正常规矩来讲是要三媒六聘的,久一点的时间跨度能达到一年之久,显然现在丁页子已经等不了了。谁知道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郝老爷是走惯了江湖的人,看到的听到的骇人的事情比郝凌多的多,也知道这实在是一个人心险恶的世界。为了钱财,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人做事几乎已经达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他不管别人怎么做,反正在他的府里,在他的眼面前,是绝对不会容忍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暗示 时间没那么多,礼节上自然就要缺少一点。 郝凌不在意的摇头,“这个应该没关系,丁姑娘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也绝不会在意这些虚名的。” 如此,便就好解决了。 郝老爷颔首道:“那好,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做主。哼……看来某些人还真的当我是老糊涂了。” 郝凌眼见得他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也不多说些什么,又坐了片刻之后,便告辞离去。 郝凌一走,郝老爷便让人将沈姨娘给叫了过来。 沈姨娘整日里在郝府待着,故而并不知道沈寒松对丁家做的那些事情,她一直以为,像丁家那样的小门小户,想要打发他们,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来找郝老爷之前,她已经知道,郝凌刚刚从郝老爷的书房里出来。 依照原先的安排,沈燕明天就会来郝府暂住一段时日,沈姨娘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这次要用什么样的手段,一定要让沈燕爬上郝凌的床!即使再不堪的法子,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老爷看在她的面子上,还当真能不要郝凌对燕儿负责? 到时候再将丁家那几个人给赶走,郝凌必须娶沈燕,一切都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沈姨娘心情舒畅的到了郝老爷的书房,一眼瞅见郝老爷一脸郁色的坐在书桌的后面,忙妖娆的走了过去,一面笑着唤道:“老爷。” 郝老爷抬眼扫了她一眼,脸色郁色不改,眸子微眯,好似因为疲累而浅眠了一般。 沈姨娘熟门熟路的走到郝老爷的身后,轻轻的帮他揉捏起来。 “老爷,这是又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了?你现在年纪大了,注意身体要紧,要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只管交给大少爷和昱儿去办嘛。昱儿如今跟在老爷你身后也学了不少事情了,是时候该让他独挡一面了。” 郝老爷舒适的享受着沈姨娘的按摩,一时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郝老爷的回应,沈姨娘到底幼儿拿不住郝老爷的心思,一时便也没有再开口讲话,专心致志的帮郝老爷放松着神经。 少时,郝老爷突然开口道:“秀儿,你是不是已经将凌儿要娶丁家大姑娘的事情告诉靖成了?” 沈姨娘的动作一顿,难道老爷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 面对郝老爷的提问,沈姨娘的明智的选择了坦白。跟了郝老爷这么多年,她很清楚老爷的脾气,既然他问出来了,说明他就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要是她现在继续装无辜的话,老爷绝对不会有好果子给她吃。 沈姨娘讪讪的回答道:“是啊,老爷你也知道,靖成一直希望燕儿能嫁到府里来,所以很是关心大少爷的婚事。” 沈姨娘轻而易举的给自己寻找了一个借口,即使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也不是她指使的,她只不过是在自家大哥的央求之下,无奈的将郝凌的婚事给透露出去了而已。 沈姨娘的动作不顿,郝老爷的眸子依然微眯着,看似情绪好像没有太大的波动,接受了沈姨娘的这个解释一般。 顿了顿,郝老爷又道:“那你可知道寒松对丁家做了什么事情?” 沈姨娘的动作微微一顿,显然也是有些惊慌了。 在给沈靖成的信里,她除了告知沈靖成关于郝凌的婚事以外,还大略的跟他说了一些对付丁家的办法。 对付这样的小门小户,当然也用不上太复杂的办法,无非是威逼利诱,先礼后兵这些常用办法而已。 只是沈寒松那个蠢材,谁知道他把事情给办成了什么样子? 沈姨娘暗暗懊恼,大哥也真是的,干嘛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寒松去办呢?哪怕他自己不亲自去做,好歹交给寒枫去做,也比寒松要强上好多啊。 沈姨娘迟疑片刻,还是摇头道:“不晓得,怎么,寒松难不成还能去找丁家的麻烦?寒松往日虽贪玩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这般的不识大体吧?” 郝老爷轻哼一声,沉声道:“都是你的好侄儿做的好事情!昨儿个拿着两百两银子找上丁家,说要丁家收了银子,不许答应这桩亲事。今儿个又带人去丁家砸人家的摊子,你说说!他这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将郝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沈姨娘一阵汗颜,她也知道沈寒松的确是很有可能做出这些事情,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老爷会这么快的就知道了,而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思忖片刻,她忙说道:“老爷,寒松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许是他喝多了酒,魔障了吧。老爷放心,回头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做这种蠢事儿。” 郝老爷再次不言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姨娘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要是老爷直接说出个惩罚寒松的话来,这事儿倒也好办了。但是现在不言不语的,天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看老爷目前的态度,看来是已经将丁家当成一家人啦,都已经将丁家的脸面牵扯到郝府的脸面上了。 沈姨娘不由沉吟,看来事情不好办了。 沉默良久,郝老爷又道:“你看看这个月跟下个月有什么好日子,尽快把凌儿跟丁家姑娘的婚事给办了吧。” 沈姨娘一惊,手上按摩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愕然道:“老爷,你说什么?” 郝老爷沉声道:“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沈姨娘一吓,忙讪笑道:“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即使大少爷要成亲,时间也不用这样赶吧?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的!” 郝老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沉声说道:“有什么好赶不上准备的?大物件儿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该办的场面能操办起来就成,至于丁家那里,一些繁杂礼节能免就免,先成亲再说。” 沈姨娘再傻也听得出来郝老爷已经是有些生气了。 但她思忖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老爷,这人又不会跑掉,大少爷成亲算是府里的一件大事儿,怎可草草去办?也不用那么着急吧?慢些来,不是一样吗?” 郝老爷冷冷的扫了沈姨娘一眼,“你想慢些来干什么?好给沈家时间将丁家一家人都赶出太和县?好让沈燕顺利嫁给凌儿,你以为你的心思我都不知道?” 沈姨娘吓的噗通一声在郝老爷的面前跪了下来,眼中瞬间流下委屈的泪水,哭诉道:“老爷,你怎么这样冤枉妾身呢?自打夫人死后,妾身一直尽心尽力的操办着府里的大小事情,也一直以大少爷和大小姐为重。现在大少爷要成亲了,妾身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那些邪门歪道的心思?老爷,你真真是冤枉死妾身了。” 沈姨娘长相本来就属上乘,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些,但因为保养得宜的关系,看起来依然是漂亮而有风韵。哭起来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惹人心怜。 郝老爷念她这么多年为了郝府的确是鞠躬尽瘁,也算是将郝凌跟灵珠照顾的很好,从来没有因为她现在掌握郝府内宅权力的关系,就让郝昱跟灵薇凌驾在郝凌跟灵珠的头上,也算是分清了嫡庶有别的现实。 郝老爷轻叹一声,亲自伸手将沈姨娘从地上给扶了起来,幽幽道:“念你这些年为府里也是做了不少事情,我暂时不与你计较!但要是丁家再发生什么难堪的事儿,你也别怪我翻脸不留情!丁页子以后就是府里的大少奶奶,丁家的面子不给也得给。” 顿了顿,郝老爷继续说道:“你也别怪我糊涂,我暂且告诉你一句明话,丁页子是凌儿执意要娶的,你也就让燕儿不要再在凌儿的身上打主意了!至于丁页子入府以后的安排,暂时先将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予她办。她毕竟是郝府的大少夫人,名正言顺的掌握内宅的权柄。但是你也放心,要是她处理不来的话,这件事便就还是你的!等到昱儿娶了妻,到时候能者居之!” 郝老爷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很清楚了,也算是真正的给沈姨娘吃了一颗定心丸。 丁页子是什么出身?她当真能理好郝府这么大的一个宅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爷已经说了,只要丁页子没有那个理家的本事,这内宅就还是她的天下,或者是她媳妇的天下。 想她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无非是为了给昱儿多挣一点儿家产,为自己的以后多挣下一份保障罢了。 只要内宅的权柄还在她的手上,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就当是多养了丁页子这么一个闲人吧。 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沈姨娘的心情顿时舒畅了开来,低头擦去脸上的泪痕,柔柔的看了郝老爷一眼,轻声说道:“老爷,既然大少爷执意要娶丁姑娘为妻,那可有考虑一下燕儿?燕儿的年纪如今也不小了呢。” 虽说接受了丁页子即将成为郝府少夫人的事实,但是心里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啊。燕儿哪里差了?哪里就比不过那个卖豆腐的女子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不甘心 沈姨娘越想越是不甘心,那个丁页子有什么好的?无才无德,无容无貌,连燕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给燕儿提鞋都不配。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就这么把燕儿给挤下去了,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去? 郝老爷沉沉的看了沈姨娘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如何?” 听得郝老爷似是有些生气,沈姨娘心一慌,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当下便噤声,不再言语。 “行了,你先出去吧,找个人看看黄历,看看最近个把月有什么好日子,若是有的话,来告诉我一声。” 郝老爷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淡淡的吩咐道。 沈姨娘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应道:“好,我这就去看。” 然后转身就出了书房,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追着一般。 时间已经进入八月底,天气渐渐转凉,尤其是日落以后,阵阵寒风吹的人都不愿意出门。 沈姨娘出了书房以后,寒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即使她现在已经在郝老爷的身边跟了多年,老爷平常也几乎从来没有给她脸色看过,但是毫无疑问,老爷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 沈姨娘忧心忡忡又愤慨万分的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小菊瞅着沈姨娘的脸色很难看,便也不敢多问些什么,一言不发的跟在她的身后。 沈妈妈听得外面的小丫鬟来讲,说是沈姨娘回来了,便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然一眼就看见沈姨娘青白交错的难看脸色。 沈妈妈当即心一慌,连忙上前扶住了沈姨娘的一边胳膊,顺势狠狠的瞪了沈姨娘身后跟着的小菊一眼,也不知道扶着主子一些。 几人到了屋里,沈妈妈连忙吩咐人拿衣裳的拿衣裳,倒茶的倒茶。 披上袍子,端上热茶,沈姨娘疲累的说道:“都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除了沈妈妈以外,其他众人便就都出了去。 待得屋里再无旁人,沈妈妈关切的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老爷给你气受了?” 沈姨娘喝了两口热茶,身子暖和了些许,这才幽幽叹了一气,冷声哼道:“老爷好好的怎么会给我气受?还不是为了丁页子那个小贱人!” 沈妈妈一阵狐疑,“又是为了她什么事儿?” 沈姨娘道:“我前几日不是让你给我大哥送了封信嘛。” 沈妈妈点头,她也大略知道信上讲了一些什么。 沈姨娘续道:“我本是想让我大哥找丁家商讨商讨,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让他们答应不接受郝府的提亲就成!孰料我大哥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寒松那个愣小子办了,结果就搞砸了呗。现在郝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已经跟老爷说过了,老爷生气的很。” 沈妈妈闻言也是一阵的慌张,忙问道:“那老爷没将这件事跟夫人你牵扯上吧?不会还怪罪到你的身上了?” 沈姨娘睨了她一眼,道:“你说老爷会不会怀疑我?本来这件婚事知道的人就不多,若不是我讲的,寒松怎么可能会知道?” 沈妈妈捶胸顿足,怨道:“哎呀……表二少爷真是!好好的一件事情被他给搞砸了,还连累了夫人你被老爷责怪,现在可如何是好?” 沈姨娘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老爷说现在婚事要尽早办了,省的夜长梦多,让我看看最近这个把月里有什么好日子,若是有的话,亲事便就这样定下了。” 沈妈妈惊讶道:“好歹也是郝府的大少爷成亲,哪有这样简便着急的道理?岂不是惹外面的人笑话嘛。” 沈姨娘摇头,轻声道:“这是老爷吩咐下来的事情,想必老爷已经想清楚了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是再说下去,只怕老爷真的要将那件事完全怪罪在我的头上了。” 沈妈妈一阵沉默,便是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屋子里一时寂静下来,沈姨娘皱眉思忖良久,心中虽到底还是不甘心的,但也不敢违反郝老爷的意思。 难道当真要让燕儿跟自己一样,最终只是做小的吗?虽说她现在是实际上的郝府内宅的掌权者,但到底还是顶着个姨娘的名头,老爷从来未曾说过要将她扶正,而她也没有胆气主动去提。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沈姨娘着实头疼不已。 罢了,等明儿个燕儿过来了,好好的再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不愿做小,再帮她寻一个好婆家便是,虽说年纪长了些许,但沈家的地位跟沈燕的人品摆在这里,也不愁找不到什么好婆家。若是她愿意做小,那自然还是按照先前的法子办。 心思既定,沈姨娘便感觉到一阵的疲累,当即让沈妈妈唤了丫鬟们打水来洗漱,随后便早早的睡了。 翌日,上午的阳光依然明媚的可以,枝头也有鸟儿欢快的蹦来蹦去。 沈燕坐着一顶小轿,摇摇晃晃的就到了郝府的侧门处。 赵妈妈是沈燕的奶娘,一直跟在沈燕的身边伺候着。见得已经到了郝府,忙上前去拍门。 沈燕是郝府的常客,故而守门的小厮等人都是识得她的,看到是赵妈妈来敲门,殷勤的开了门,笑着招呼道:“原是表小姐来了,赶紧请进来吧。” 赵妈妈自矜身份,淡淡的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沈燕坐着的轿子旁,一同慢悠悠的进了郝府的院落。 郝府占地广阔,单院子来分,也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院落,中间的一大片空地则是一座花园和一个小型的池塘,风景颇为的怡人。 郝父本是住在东院里,后来郝夫人去世以后,他便只在东院里查验账册,或者召集管事们在此处商量事务,过夜倒是少了许多,大多数时候还是去沈姨娘所住的南院。 西院分为两个部分,由郝凌跟郝昱住着,郝凌住东,郝昱住西。因为院落较大,墙墙相隔,二人在私生活上也没有太大的接触。若是丁页子跟郝凌成亲的话,想必也是住在西院的。 北院则是郝灵珠跟郝灵薇住着,同郝凌郝昱一样,郝灵珠也是住东,郝灵薇住西。 沈燕也是娇客,故而被沈姨娘安排跟郝灵薇暂住同一个院落里。 郝灵薇年纪尚小,跟沈燕很是亲近。听人说沈燕来了,忙高兴的带着丫鬟婆子就迎了出去。 “燕儿姐姐,你来了啊。”郝灵薇站在院门口,刚巧沈燕也走到这里。 沈燕知道自家的发达多是靠沈姨娘这么姑母照顾来的,也明白,她要是真想嫁到郝府来做少夫人,还得多靠沈姨娘的拉扯。 只不过,在来之前,沈燕已经从她爹那里得知,郝凌居然有意娶一个卖豆腐的女子为妻。 若不是从小的教养告诉她不可以做出太鲁莽的事情,她简直控制不住的想要去看看那个卖豆腐的女人长什么样子!难道比她还要漂亮,比她还要有才,比她的出身还要好,比她还要多才多艺? 她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她沈燕到底哪里不好了? 从她十二岁开始,姑母就时不时的将她接到郝府来暂住,名义上是讲让她来陪陪灵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姑母实际上是想撮合她跟郝凌。 彼时,她刚刚情窦初开,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日久生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到她,都可以让她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上一整天。 家里人和姑母一直都认定她最终肯定是要嫁给郝凌为妻的,而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尽管婚事一再的拖延下去,郝凌也从来没有讲过说要娶她,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件事情只是虚构的。 她始终坚信,他娶她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告诉她,他要娶一个卖豆腐的女子为妻。 卖豆腐的?有没有搞错?哪怕他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上她,难道太和县就没有其他的姑娘小姐了吗?他怎么可以看上一个卖豆腐的女子?怎么可以娶一个卖豆腐的女子为妻?他也不担心郝府会沦为太和县的笑谈吗?他就不担心这件婚事会让他丢脸吗?还是他其实是有其他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 沈燕的心里掩藏了太多太多的疑问,虽然来迟了,但是她一定要将那些疑问搞清楚!她一定要让郝凌给她一句话,为什么耽误了她这么多年,却忽然间转而要娶别的女子了?还是一个什么方面都不如她的人,这让她如何甘心? 看着面前喜笑颜开的郝灵薇,沈燕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说道:“灵薇,你怎么不在房里坐着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不消你来迎的。” 郝灵薇却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嬉笑着说道:“灵薇喜欢燕儿姐姐啊,好不容易又盼到燕儿姐姐来玩了,灵薇好开心啊。” 沈燕心中一暖,随着郝灵薇一道儿进了院子。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不理解 沈燕跟郝灵薇闲聊了会子,瞅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对郝灵薇道:“灵薇,我去与姑母请个安,你可要同去?” 郝灵薇当下就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自是要与燕儿姐姐一道去的。” 沈燕温婉一笑,牵过郝灵薇的手,一道往沈姨娘住的南院行去。 沈妈妈此时不在,被沈姨娘差遣出去了,到外面找一个算命先生看看最近个把月是否有什么黄道吉日。 外面的小丫鬟见得自家小姐跟表小姐同来,忙跟小菊禀报了一声。 小菊忙安排几个小丫鬟准备烧茶的烧茶,去厨房拿点心的拿点心,又急忙进去跟沈姨娘报备了一声,随后亲自在门口候着,等着那姐妹二人同来。 “二小姐,表小姐。”小菊微微蹲身,给两个小主子请了安。 小菊虽是个丫鬟,但也是沈姨娘身边的亲信。 郝灵薇自是不会给一个丫头面子,沈燕却是不一样,她是一个明白人,忙同样点头对小菊笑了笑,道:“姑母可是在屋里歇着呢?” 小菊笑道:“可不是?夫人一早就在问表小姐怎么还不到呢,可算是将表小姐给盼了过来。” 沈燕道:“原是早就到了的,只是跟灵薇说了两句闲话,才耽搁了过来跟姑母请安。” 小菊陪着那二人往屋里走去,一面道:“表小姐到了便好,夫人不定多开心呢。” 沈姨娘彼时正歪在榻上浅寐,先前小菊跟她说沈燕已经来了,她便睁开了眼睛,眼神落向了窗外的繁花之中。 窗外种着几株桂花树,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到处都飘荡着桂花淡淡的香气。 沈姨娘骨子里虽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但也从来不会在生活上亏待自己,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作为一个女子,写诗作画赏花都是极好的事情。 郝灵薇走在前头,进了屋,一下子就扑到了沈姨娘的面前,笑嘻嘻的唤道:“娘,你有没有想我啊?” 沈姨娘不由一笑,嘴上却假意嗔道:“你这孩子,娘不是早就教过你了?作为一个大家小姐,要有规矩!你如今都十一岁了,该学着点儿规矩了!不然姑娘家的闺德不好听,以后婆家可不好找。” 郝灵薇羞红了双颊,不依的扭着身子,撒娇道:“娘,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啊?人家现在还小呢,哪里就考虑婚事了!真是的,娘是已经不喜欢灵薇了,所以着急将灵薇嫁出去吗?” 沈姨娘无奈笑道:“你这孩子,娘巴不得你这颗开心果能陪在娘身边久一点儿呢。但谁让你是个姑娘家呢?早晚是要嫁人的。” 沈燕乖顺的站在一旁,并没有插嘴打断那娘儿俩的说话。 沈姨娘侧首看向沈燕,笑问道:“燕儿,几时到的?累了吧?赶紧坐下来歇会儿。” 沈燕盈盈蹲身,恭敬的与沈姨娘道:“姑母,燕儿不累,也不是多远的路。刚到了有一会儿了,陪着灵薇说了会子话,这才晚来了,姑母不要怪罪才好。” 沈姨娘浅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沈燕乖乖上前,顺着沈姨娘的手势,将自个儿的手给送到了沈姨娘的手里。 沈姨娘轻握着她的手,叹气道:“燕儿,真是苦了你了。” 沈燕原本就是一肚子的不甘心,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一再的告诉自己,现在她是在郝府,不是沈府,不可以轻易的露出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哪怕心里再想也不行。 但是现在沈姨娘的一句话,却轻易的戳破了她的伪装,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几欲落下泪来。 郝灵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得她娘跟沈燕都是一副愁苦不开心的样子,心知有异,连忙眨巴着不明所以的大眼睛,追问道:“娘,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姨娘拍了拍沈燕的手,算作是安抚,随后松开,转首看向面前的郝灵薇,叹息着解释道:“灵薇啊,有些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娘原本是琢磨着,若是燕儿能做你的大嫂,岂不是一件美事?” 郝灵薇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我知道啊难道?” 郝灵薇蓦地瞪大了眼睛,豁然想起前几日沈姨娘跟她说的事儿来,难不成舅舅等竟未成事儿?大哥还是执意要娶那个卖豆腐的女子? “可是现在你大哥要娶旁的女子为妻了。”沈姨娘幽幽说道。 沈燕凄苦的低了头,紧紧的咬住下唇,生怕眼中的泪水滴落下来。 郝灵薇惊诧道:“娘,难道舅舅他们没有去跟那个丁家商量一下?” “你以为他们没去呢?上次我去了信以后,你舅舅倒是放在心上了,只可惜是遣的你二表哥去负责这件事情。这倒好,事儿还没办成,倒还成全了那个卖豆腐的小贱人。”沈姨娘气的咬牙。 原本郝凌虽说要娶丁页子为妻,但起码还没有说要什么时候成亲,也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只要妥善处理,他们完全有大把的时间去对付丁家。但沈寒松现在做的这叫个什么事情呢?没有将丁家撵走也就罢了,竟然还让郝凌担忧之下将婚期提前了。 哼!说不得他们俩个暗中早就好上了!不然为何这般着急的要定下亲事? 沈姨娘不免腹黑的想到。 郝灵薇顿时也是气堵了心,不服气的叫道:“凭什么呀?那个卖豆腐的哪里好了?她也配做我们郝府的少夫人?” 沈姨娘连忙拉了一把郝灵薇的手,低声道:“好闺女,莫说这些话!放心里就好,娘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你爹跟你大哥都是一面倒的偏向那个丁页子,咱们还是不要作对的好。” 沈燕原本已经从沈靖成那里得知,郝凌是铁了心要娶丁页子为妻,但是现在她才从沈姨娘这里知道,原来郝凌已经等不及要立刻让那个女人进门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国色天香,才能让郝凌这样淡漠的男子都心急不已?当真他已经对她倾心到这种程度? 沈燕心中原本的嫉妒嫉恨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无限的羡慕。 郝凌那样温文的男子,不管是谁嫁给他,都会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而那个卖豆腐的女子是这样的幸运。 郝灵薇自小跟沈燕的感情就不错,见不得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脑子一转,与沈姨娘道:“娘,你可知道那丁家铺子在哪里?” 沈姨娘摇头,不屑的说道:“我怎么会知道那种小铺子在哪里?” 小菊在旁道:“小姐,奴婢倒是晓得的。” 郝灵薇当即起身,道:“好,那你赶紧带我去看看,我倒是想要知道,我大哥要娶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哼!看大哥着急的样子,应该把大哥给迷得不轻啊。” 一想到外面的狐狸精竟然勾走了郝凌的心,郝灵薇就气闷不已!燕儿姐姐对大哥那么用心,用情那么深,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燕儿姐姐对大哥是有多好,怎么大哥就是无动于衷呢? 沈姨娘不由皱眉,她是不太想让郝灵薇去找丁页子的。 先前沈寒松就是去找了丁页子的麻烦,结果那个贱女人竟然转首就告诉了郝凌,郝凌也到了老爷子面前告状,害的她倒是被训斥了一顿。 她正想回绝郝灵薇的提议,眼角忽然扫见沈燕凄苦乞求的眼神,顿时心中一软。 这个侄女一直是她很喜欢的,原本这件事也是她的错,若不是她跟大哥提议要燕儿接近郝凌,准备嫁入郝府的话,燕儿现在应该已经嫁了一个好人家,而不是耽误到现在了。 沈姨娘到底是心中有愧,料想两个姑娘家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至多就是给丁页子点儿脸色看看。如此倒也不算是什大么事情,到嘴的话也换了。 “罢了,你们要去看就去看看吧,只是记着一件事,那丁页子现在是老爷认准的儿媳妇,你们说话自是要注意一些,莫要冲撞的太过厉害!那丫头可是小心眼着呢,说不准回头就会在大少爷的面前告状。” 沈姨娘殷切嘱咐道。 郝灵薇闻言气的不轻,恼道:“她还会在大哥的面前告状?” 沈姨娘冷声哼道:“可不是?若不是她在你大哥的面前告状,老爷又怎么会知道你二表哥去找过丁家的麻烦了?” 郝灵薇气结。 原本她还真是想去羞辱那个女人一顿,也好让她认清一下自个儿的身份,莫要做那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但是现在听她娘的意思,她还不能去说些什么了?不然那个女人就会去大哥面前告状! 虽说大哥一向待她也还不错,但她不是灵珠,大哥可不会过分的包容她,该骂还是会骂的。 郝灵薇一阵的气堵,都不高兴去看看了。 沈燕听得那个卖豆腐的女子竟是这样的无耻,竟然还会在郝凌的面前告状,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很!不由再次疑惑,郝凌怎么就看上那样的女人了?难道他的眼光就是这么的差?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她貌若天仙? 即使已经知道那个女子的品行实在是不好,沈燕还是决定要去看一看。 她越发的觉得,能让郝凌这样包容的女子,肯定是有着一张天仙般的容貌的吧?至于才华,一个卖豆腐的姑娘能有多少?这一点沈燕倒是不抱想象。 郝灵薇也不想扫了沈燕的兴致,本来也是她提议去看的,如此便央了沈姨娘,借小菊与她们带个路。 沈姨娘笑道:“罢了,罢了,就让小菊跟着你们一起去吧。小菊是个稳重的丫头,有她跟着你们一起去,我也放心一些,省的再闹出什么风波来。” 因着时辰已近中午,快要到用午饭的时辰了,沈姨娘便道:“这都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看你们缓缓再去吧,丁家就在那里,也跑不掉。” 郝灵薇当下又坐到了沈姨娘的身边去,抱了沈姨娘的胳膊,嘻嘻笑道:“那好,那我今儿个就在娘这里吃饭了,沾沾娘的光。” 沈姨娘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伸指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记,笑骂道:“你这孩子呀,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好似谁苛待了你一般,难不成你吃的还能没有我的好?” 郝灵薇撒娇道:“那不一样嘛。” 沈姨娘无奈的一笑,索性也随她去了。 反正沈燕今儿是第一天来,论理也是该在她这里用饭。 郝家与旁的府邸还又不一样,因为郝老爷跟郝凌郝昱并不是日日都在家中吃午饭,故而家里并没有一起用饭的规矩,都是各个院子在自个儿房中用饭。除非是碰上什么大日子了,一家人才会聚在一起。 沈姨娘往日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寂寞的很,如今得两个姑娘陪着,当然是再好没有的事情。 沈姨娘忙吩咐了小菊,让她跟厨房里说一声,待会儿郝灵薇跟沈燕的饭菜都端到她院子里来,也好待会儿一起用饭。 小菊笑着应道:“夫人放心,奴婢晓得。” 心头上虽有丁家的事情压着,但三个人都不是那种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作为大家的小姐,她们从小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学会隐忍! 开开心心的吃完了午饭,沈姨娘又拉着沈燕说了会儿闲话,主要还是问问她爹娘老子在家过的好不好,沈府的其他人又是怎么样的等等事情。 沈燕都乖乖的一一作答。 说了会子闲话,沈姨娘打了一个哈欠,无奈的笑道:“到底现在是年纪大了,人特别容易感觉到累!我看你们也先回去睡个午觉吧,就不用在我这里陪着了。下午若是要出去玩,自个儿出去便是,我心中有数了,晚上早点儿赶回来吃饭。” 沈燕跟郝灵薇相视一笑,二人齐齐跟沈姨娘道了别,又回了北院去。 下午三四点钟左右,日阳已经稍稍偏西,外面气温正适合出去走动走动。 郝灵薇年纪小,定力自然也不如沈燕的好,一觉睡醒,便迫不及待的催着沈燕出门,也好早点儿去丁家看看。她实在是太好奇那个丁页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晓巧是郝灵薇的贴身丫鬟,听得郝灵薇跟沈燕着急出门竟然是为了去看看丁页子,不由撇嘴道:“小姐,那个丁页子当真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寻常女子。” 晓巧不比郝灵薇,日常还是会从府里的那些婆子们嘴里听到一些外面的八卦。尤其丁页子跟郝凌的牵扯还蛮深,以前的风言风语就在太和县很是流传了一阵子。 女儿家多会八卦一下,何况是跟郝凌有关的呢?所以晓巧也算是对其中的当事人比较了解。 沈燕跟郝灵薇听得晓巧话中的意思,好像她知道的事情还不少,二人当即也不着急走了。 郝灵薇率先开口问道:“晓巧,你知道丁家的事情?” 晓巧老老实实的点头,“倒是知道一些,也是从其他的婆子们那里听来的,我也未曾见过丁页子本人。” 郝灵薇好奇道:“那那些婆子们都是如何形容丁页子的?” 沈燕追问道:“她是不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 晓巧惊讶的看向沈燕,像是很奇怪她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道:“丁页子只是一个寻常人罢了,并不算得上是漂亮。表小姐你想啊,若是她当真漂亮的话,怎么可能当初定下亲事的人家不愿意娶她进门,一再的拖延婚期,最后甚至退了亲?” “退亲?她竟是被人退过亲的?”沈燕惊讶的捂住了嘴,实在没有想到丁页子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经历。 晓巧点头道:“是啊,两个多月前,街坊里不是一直有流言说丁页子做人不检点嘛,所以自小与丁页子定下亲事的高家就退了婚,不要她了。” 沈燕诧异万分的看向郝灵薇,这些事情她们都是不知道的,也未曾想过要去打听一下。 毕竟她们跟丁页子实在是两个世界的人,丁页子也完全让她们兴不起去打探的欲望。若不是这次郝凌执意要娶她为妻,恐怕再过个几十年,她们都不会想要去了解一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燕不相信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竟是这样一个人,竟是这样一个人吗?” 郝灵薇晓得她心中难过郁闷,沉默片刻,还是道:“燕儿姐姐,外面的风言风语未必靠谱,不如我们还是去亲眼看看吧,也许不一样呢。” 说出这句话,郝灵薇的心情简直是复杂之极。 她当然不希望丁页子是个好的,一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好姑娘能做出来的吗?但要她真是个不好的,想到沈燕竟输给一个不好的人,就连她都觉得不甘心,何况是燕儿姐姐呢? 沈燕沉默片刻,幽幽叹了一气。 不管如何,想去亲眼见一下丁页子的愿望是如此强烈,尽管已经从晓巧的口中得知她很多不堪的事情,却越发的让她对丁页子产生了无限的好奇。 一个发生了这么多故事的女子,到底是用什么吸引了郝凌的心神呢? 想到此,沈燕又不得不怨怪已逝的郝夫人一下。若不是她留下那个蹊跷莫名的遗言,郝老爷是绝对不会可能同意郝凌娶丁页子为妻的。他们这样的大家,最是注重媳妇的出身,怎么可能会要一个卖豆腐的进门来丢人现眼? 先前沈姨娘跟她们二人说话的时候,晓巧是一直守在院子外面的,并不知道郝凌要娶丁页子的事情,如今见得两位小姐竟然对一个卖豆腐的女子产生好奇,当下也是惊讶的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了郝灵薇的支持,姐妹二人稍微换了一下装,便出了郝府,二人同坐了一顶小轿,慢慢的往丁家的方向而去。 彼时,丁页子跟丁小虎已经出门卖豆腐花去了,压根就不在家。 却说那二人到了丁家的铺子一看,发现此时已是关门落锁,并没有人在外面做生意。 看来要是想见人的话,还得敲门进去才成。 敲门进去不难,难的是找什么样的拜访借口呢? 郝灵薇跟沈燕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还是晓巧机灵,先去找旁边的邻居打听了一下,确定一番丁页子此时在不在家。若是不在家的话,敲门也是白敲了。从邻居的口中得知,此时丁页子跟丁小虎都不在家,出去做生意去了。 晓巧忙忙的走到轿子旁边,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郝灵薇跟沈燕,道:“两位小姐,那丁页子此时出去卖豆腐花去了,并不在家。” 郝灵薇掀开了窗帘,诧异问道:“不在家?那她哪儿去了?” 晓巧点头道:“嗯,我已经跟旁边的邻居打听过了,说是那丁页子现在每日下午都是在外面卖豆腐花的,并没有固定的去处,哪里有人吃豆腐花,他们姐弟二人就去哪里卖。” 沈燕已经听到了晓巧说的话,不由叹道:“看来今日是见不到那个丁页子了。” 既然丁页子卖豆腐花并没有固定的去处,自然也就不好找了。虽说她们平日也没有什么事情,但总不好无聊到在街上瞎转着找人吧?这若是遇到了相熟的人,非得笑死不可。 郝灵薇忙忙的安慰沈燕道:“燕儿姐姐,你也不要着急。既然她下午不在,我看那我们就明儿个上午再来吧。她家是卖豆腐的,早上她总是要做生意的不是?” 沈燕想想也是,便只得无奈的打道回府。 也许是心情起起落落了太多次,回到郝府以后,沈燕的情绪就明显的低落了下去,即使郝灵薇再怎么耍宝,也难以让沈燕笑一个出来。 郝灵薇到底孩子心性多些,见得沈燕不愉快,便让她先回房好好休息,养养精神,也许睡一觉就好了。而她则是蹦蹦跳跳的去了沈姨娘那儿玩耍。 沈妈妈去府外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看看最近个把月有没有什么上佳的黄道吉日。 没想到,还真的有一个,就是九月十二! 沈妈妈琢磨着这时间也太短了些,又让那个算命先生再看了看。下一个好日子却是在十月初八,也不算太远。 如此,给了算命先生一些谢银,便拿着这两个好日子回去了。 到时候让沈姨娘跟老爷好好看看,最后选哪一个,还是要看主子的意思。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心痛难舍 沈燕心情不愉,整个人也变得沉闷许多,什么话都不想讲,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躺床上休息了片刻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晚饭时间到了,冬梅方才进来将她唤醒。 幽幽睁开双眼,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灯。 沈燕幽幽问道:“冬梅,都什么时候了?” 见着沈燕要坐起来,冬梅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一面轻声答道:“小姐,快酉时三刻了。” 沈燕刚醒,脑子还有些浆糊,不禁伸手揉了揉额侧。 冬梅道:“小姐,刚才姑太太那里遣过人来了,说要是你不舒服的话,就在咱屋里用饭,不消去饭厅了。” 沈燕动作一顿,连忙抬头看向冬梅,问道:“饭厅那边都开始摆饭了吗?” 冬梅点头,下巴朝外面扬了扬,道:“刚才姑太太遣来传话的那个小丫鬟刚走,许是刚刚开始摆饭。小姐若是想去的话,还赶得上,不会失礼的。” 冬梅是沈燕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看下来,哪里还不知道沈燕是个什么心思?来郝府游玩是假,接近郝凌是真。 她是离沈燕最近的人,也是了解沈燕心思最多的人,看着小姐把表少爷放在心里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就想嫁与表少爷为妻,对于旁人的求亲都是置之不理,慢慢的竟然就将自己的年龄给拖大了,她瞅着也是于心不忍,甚是替小姐不值。 有时候真的很想劝劝小姐,强扭的瓜不甜,但话每每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 小姐的付出她都是亲眼看到的,若是当真能劝的下来,又岂会一直拖到今日?再者说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这种话可以说一次,却是断断不可以说两次的。 还记得她上次终于看不下去,心疼不舍的劝了小姐一次,没有想到小姐竟然是大为的光火,险些不顾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而惩戒她的多嘴。 从那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表少爷已经成了小姐的死穴,旁人轻易点不得。 沈燕微微松了口气,示意冬梅给她换衣裳梳妆,也好赶去饭厅吃饭。 郝府午饭是分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晚饭却是尽量在一起吃的。所以,如无意外的话,郝凌也应该出现在今天的饭桌之上。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郝凌,加之又受到丁页子的事情打击,沈燕此刻万分的想看到郝凌,万分的希望能亲自从他的口中得到那个否定的答案。 她一心一意的等了他这么多年,他若是娶妻,应当娶她才对,怎么可以娶旁人呢? 看着铜镜中的云鬓花颜,沈燕下意识的轻触着脸颊上柔嫩如娇花白皙若玉石的肌肤,心中却是万分的委屈。 她自小便长的漂亮,从小到大夸她长的漂亮的人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若不是姑母一心想要她嫁给郝凌,若不是她当初第一眼见到郝凌的时候就情根深种,若不是爹娘也纵容她的等候,她也不会都拖到十七岁了,竟还是待嫁之身,也不知道背地里被多少人耻笑了。 以她的姿容,以沈家的地位,自她十四岁以后,前去沈家提亲的人早已踏坏了沈府好几块门槛。可偏偏郝老爷就是不同意这桩婚事,虽是口上默许了,却从未真正的定下亲来。 没有定亲,就是没有人要,就没有人承认她与郝凌的关系。即使沈府跟郝府走的再亲近,即使姑母和爹娘再希望她与郝凌为妻,那也是没用!旁人还是会说是她眼界高,是爹娘野心大,想着将她嫁给高官厚禄之人,故而才将她的婚事一拖再拖。 如今,当初不如她的女子都早已成亲生子,偏她还躲在闺房里绣嫁衣,却也不知道为谁而穿。 “冬梅,你说我长得美吗?”沈燕幽幽的问着,语气隐含哀怨。 冬梅看着铜镜中映出的绝美女子,杏眼琼鼻樱花\/唇,肌白赛雪,似是玉石为骨,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不美? 她知道,小姐不是想问自己美不美,她其实是想问,为什么那么多人说她美,那么多人上赶着去沈府提亲,而郝凌却始终不松口说要娶她,难道是她沈燕配不上他郝凌? 冬梅嘴角微扬,以万分肯定的语气轻笑着说道:“小姐当然是美的,这太和县里,只怕没有哪个女子的姿容能胜过小姐!” “是吗?”沈燕微抬双眸,从镜中看向冬梅。 冬梅含笑点头。 沈燕轻轻叹息一声,伸手在妆台上的妆奁里拨了拨,挑了个羊脂白玉的雕花牡丹簪子递与冬梅,柔声道:“今日就用这根簪子吧。” 冬梅双眼一红,连忙接过玉簪,低头小心翼翼的帮沈燕插上。 她如何不知,这簪子还是两年前表小姐央着表少爷陪着逛街,硬是给小姐选的。因着钱是表少爷付的,便权且可以认为是表少爷唯一送给小姐的礼物。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前厅吧。”冬梅小声劝道。 沈燕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确定没有哪里疏漏的地方,这才起身往前厅行去。 等她行到饭厅门口时,刚巧郝灵薇陪着沈姨娘也走了过来,她便微微蹲身,给沈姨娘行了个礼,唤了声姑母。 沈姨娘看着眼前娇嫩如花的侄女,心里喜欢的紧,握住她的手,夸赞道:“燕儿如今是越发出落的漂亮了。” 沈燕微微红了双颊,羞道:“燕儿已不是孩童,姑母就不要再说那些好听话来哄燕儿了。” 姑侄二人闲话着进了前厅。 郝灵珠来的比她们早些,见得沈姨娘进来,稳坐的身形不动,只淡淡的唤了声姨娘。 沈姨娘如今已是习惯了郝灵珠这副样子,她虽气恼郝灵珠一点儿都不知道拿她当主母待,但无奈郝灵珠本就是郝府嫡女,而她没有被抬,还是个姨娘,郝灵珠不要她行礼就算是不错的了。 沈姨娘脸色微僵,很快也恢复如常,不经意的松开沈燕的手,抬首昂胸的坐到了主位左边的位置,同样淡淡的扫了郝灵珠一眼,道:“大小姐今儿个来的倒是挺早的。” 郝灵珠客气的朝沈燕抛了个浅笑,一面淡声回道:“今日无事,心情愉悦,自是来的早些。” 沈姨娘脸色再次一僵,咬了咬牙,将愠怒的情绪按捺了下去。 即使她早就对郝灵珠不满,现在也不是发泄的时候。郝夫人虽早逝,但郝老爷可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那个妻子,也一直对郝凌和郝灵珠关心有加,未曾因为有她照料着后院就疏于过问。 哼……且先再让你得意几日,等你谈婚落嫁的时候,有的你好受的!定要将你嫁给一个无能的破落户,让你一辈子扫地洗衣做奴婢!看你还得瑟的起来! 虽然郝老爷同意这种婚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沈姨娘这么一想后,心情还是愉快了很多。 沈燕不懂这其中关节,虽觉得郝灵珠不是很喜欢沈姨娘,但也没什么敌意,而且郝灵珠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会淡淡的笑一下,权且当做是打了招呼,故而她对郝灵珠也没什么反感的情绪,反而觉得这个小姑子还不错。 再者,郝凌就郝灵珠这一个亲妹妹,当然疼爱有加,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自是好得很。故而为了让郝灵珠在郝凌的面前帮她说上几句好话,沈燕还曾经刻意的试图去接近郝灵珠,百般的讨好于她。 只不过,也许是从小就没有娘亲的缘故,郝灵珠的性子有些冷,不喜与人亲近,所以她虽做了那般多示好的事,却依然与郝灵珠之间的关系是淡淡的,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见得郝灵珠对她淡笑着点了点头,沈燕便也只淡淡的回以她一个浅笑,而后在郝灵薇的身边坐了下来。 片刻后,郝昱也跨步而进,在沈姨娘的身边坐下。 在片刻后,郝老爷与郝凌才一同进了来。 当郝凌在门口出现的一瞬间,沈燕的目光就瞬间被那伟岸沉稳的身形所慑,痴迷的望着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儿。多希望,他也能看到她,哪怕只是一个浅淡的笑意,也让她知道,他的眼中并非从未看到过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就好像这屋里从来没有出现另外的人,好像这屋里都是与他无关的人,无意中的扫一眼都没有,直直的往他的位置走去。 沈燕一颗心发酸,像是被人拿在手里使劲的揉捏着,又酸又痛的厉害,却没办法言语。 郝灵薇笃定的朝旁边人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哀怨的大花痴。她年纪还小,不识情爱,所以很是不理解沈燕的这种反应。虽然她娘很希望燕儿姐姐嫁给大哥,大哥却一直没同意,但是燕儿姐姐也用不着总是做出一副怨妇样吧?能娶则娶,不能娶就拉倒!燕儿姐姐长得这么的漂亮,想娶她的男子多了去了,若是大哥执意不同意这桩婚事,那也是他自己眼瞎。放着好好的天仙不要,非要拉个卖豆腐的下贱女子过日子,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又是什么呢? 正文 第一零零章 我不想接受 第100章了,各种卡文,求红票收藏留言给打鸡血 ----- 看过了因心上人出现而变得痴呆呆的沈燕,郝灵薇又朝郝凌看去,想知道他的反应是什么。果然,对于沈燕的痴情,她大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视而不见。 郝灵薇虽不解为何沈燕对郝凌用情这般深,竟这么多年来都一心一意无怨无悔,但她对于郝凌的无动于衷还是气愤的很。她燕儿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人也长得漂亮,性子也温和,纵观整个太和县,再没有比燕儿姐姐再好的女子。 郝灵薇略略不满的看向郝凌,“大哥,今天燕儿姐姐来了哦。” 既然她大哥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燕儿姐姐,那她就偏要提醒他一声!看他还怎么装作若无其事。 郝凌抬眸看向郝灵薇,目光移了移,果真看到了郝灵薇身旁正坐着的沈燕。此时因为郝灵薇的刻意提醒,沈燕正一脸羞赧的垂首而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郝凌的目光。 “沈姑娘……”郝凌见她垂首,便轻唤了一声。 沈燕闻声身子微微一颤,目光幽深的看向郝凌。 郝凌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对沈燕略略颔首,以示欢迎。 看着他温和的神情,和润的目光,沈燕心中不由泛酸,微微用力的咬着下唇,怕自己一激动就失了礼仪。 “大公子安好。”她尽量稳了情绪,柔声说道。 郝凌的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已然从沈燕那儿移开。 见此情景,沈燕的心头越发的酸痛。从初见他开始,每当他看向她的时候,他的脸上就始终是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从来不会冷淡到面无表情,但也从来不会激动的欣喜若狂。 她之于他,想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亲戚罢了,甚至还有可能连亲戚都算不上。若不是沈姨娘在郝老爷的面前甚是得脸,她也没那福气经常的来往于郝府。 所以,他对她只有陌生人之间的客气,却无丝毫的情分可言。 郝老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郝凌的婚事是他早就在亡妻的面前答应下来的,绝对不会随意的插手,全凭郝凌自个儿的意思,所以即使他也觉得沈燕各方面都甚是不错,完全匹配的起郝凌,但他还是不发一言,只作壁上观。 沈姨娘瞅着自己的侄女儿竟慢慢的对郝凌用了真心,而郝凌还是一贯的无动于衷,不由气怒万分!她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她要的是沈燕彻底夺了郝凌的心,而后一切全凭沈燕做主。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她当初想让沈燕嫁与郝凌的目的!别介沈燕反而听了郝凌的话,到时候什么都不帮她,那她还这么积极的撮合这桩婚事有什么用? 厅内的气氛有些沉寂,沈姨娘率先夹了块鸭肉放到了郝老爷的碗里,故作温婉的笑着道:“老爷,我今日特意让厨房炖了老鸭汤,你赶紧多吃一些,好补补身子。” 郝昱接口道:“爹,如今一入秋天气就有些凉了,近日听到你有些咳嗽,当注意身体才是。” 郝老爷不在意的说道:“无妨,不过是受了点风寒罢了,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呢。” 沈姨娘埋怨道:“老爷,如今大少爷跟昱儿都跟着你学了好久了,是时候能独当一面。能交给两个孩子去办的事情,你便就交给他们去办,别老是自己累着了,身体安康才是正经。” 郝老爷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凌儿跟昱儿还要多学着些呢,他们年轻,跟了我再久,也还是欠缺了点火候。” 郝老爷哪里不知道沈姨娘是什么个心思,不过就是想着能早日让郝昱从郝老爷的手里接过一些生意来管管,省的以后好处都落到了郝凌的碗里。 虽说郝凌是嫡子,郝昱是庶子,但是在郝老爷的眼里,他们俩都是他的儿子,根本就无分彼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郝府的生意要全权的交给郝凌,目前他还在考量郝凌跟郝昱二人的能力。郝府绵延几代,当然不能在他这一代败落了,以后的郝府当家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 郝凌跟郝昱连忙应是,连说自己现在还能力不足,自当要虚心学习。 沈姨娘见着自己此次又是说了等于白说,眼瞅着郝老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笑着打岔道:“老爷,来,再吃一块鱼,这鱼也是清补之物。” 随后,她又扫了几个孩子一眼,笑着说道:“都愣着做什么呢?赶紧吃饭。”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其间,沈姨娘倒是未再提起刚才的话,免得扫了郝老爷的兴致,回头不去她的房里了。 饭毕,郝凌就去了书房处理今日的账务,郝老爷因着这两日感染了风寒,便在沈姨娘的劝说之下,暂且回房休息。 待得伺候郝老爷喝了药睡下之后,沈姨娘才去隔壁的厢房坐下。 沈妈妈端了杯茶与她,一面说道:“夫人,奴婢今儿个已经出去找过算命先生了,最近倒是有两个吉日,一个在九月十二,一个是十月初八。现在都八月底了,奴婢瞅着九月十二委实是急了些,怕是赶不上准备,十月初八倒是不错。” 沈姨娘一脸的不愉,她哪里甘心就真的让丁页子这么顺利的嫁给郝凌了?那她这么多年的筹划岂不是完全白费?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为旁人做嫁衣裳?虽然老爷已经跟她保证过了,若是丁页子无能掌管郝府内院,以后郝府内院的女主子还会是她,但是这怎么会一样呢?再者说了,虽然丁页子只是小户人家出身,上不得台面,但谨慎起见,她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沈姨娘颦眉而坐,心里思量开来。 片刻后,她蓦然下了决定,轻声与沈妈妈道:“你遣个人去北院看看,若是表小姐还没有睡的话,就把她给我叫过来,我有事与她说。” 沈妈妈应了声好,便出去唤人。 却说沈燕跟郝灵薇回了房之后,依然满面的惆怅之色。 郝灵薇到底看不得她的愁色,好声安慰道:“燕儿姐姐,你不能开心一点吗?何苦为了我大哥而郁色不改?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沈燕摇摇头,苦笑道:“灵薇,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什么是值得不值得,等你到了我这一日,怕是就懂了。如今我是覆水难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郝灵薇不屑道:“有什么覆水难收的?如今我大哥都要娶旁人了,难道你当真要一直这样?他害的你如此,你应该恨他才是。哼……我看大哥就是个睁眼瞎,那丁页子给你提鞋都不配,他怎么就要娶那样一个人了?” 提到此事,沈燕越发的心酸难受,一颗心如万蚁侵蚀,委实让她坐立难安。 她也想不通,但那又能如何?根本于事无补,她也没那厚颜去问郝凌要个真相。 此时,代荷进来道:“小姐,沈妈妈过来了,说是夫人找表小姐过去。” 沈燕连忙站起身,收敛起微丧的情绪,努力淡笑着说道:“灵薇,那我先去姑母那儿一趟,许是有什么事情。” 郝灵薇颔首道:“嗯,那你回来之后再来我这儿一趟,我让小厨房炖了秋梨百合汤,回头你也来喝一碗。” 沈燕应了,回身出了门,与沈妈妈一道去了沈姨娘那里。 沈姨娘见着沈燕进来,对屋里一众的丫鬟挥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不消沈姨娘说些什么,沈妈妈便也跟着一道出了去,就站在门外,一者也是帮沈姨娘看着一些,免得沈姨娘跟沈燕的对话落到旁人的耳里去。 沈姨娘看了面前略有些拘束的沈燕一眼,眉头微蹙,对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甚为不满。 “燕儿,在姑母的面前就不要那般拘束了,坐下说话吧。” 沈燕这才乖乖坐下。 沈姨娘问道:“燕儿,你可知道我找你过来是所为何事?” 沈燕看向沈姨娘,不解的摇头。 沈姨娘蹙眉道:“你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如今郝凌都要娶那卖豆腐的下贱女人了,你还能稳坐不动?当真是不想嫁入郝府,还是根本不当一回事呢?” 沈燕委屈道:“姑母,大公子要娶谁也是他自己的意思,燕儿即使心中难受,那又能如何?还能改变大公子的想法不成?燕儿自认还是没那样的能耐的。” 沈姨娘冷哼一声,怒道:“我最是厌你这副不争的样子!你熬了这么多年,就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 沈燕毫不迟疑的摇头,“姑母,我不想接受。” 沈姨娘冷笑道:“既然不想接受,就要想法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沈燕不解的抬首看向沈姨娘,迟疑的说道:“燕儿当真没主意,还请姑母为燕儿做主。” 沈姨娘轻笑着看向沈燕,问道:“这次我说什么你都会听?我让你怎么做,你都愿意怎么做?” 以前,为了让沈燕得到郝凌的注意,沈姨娘不是没想过法子,偏生沈燕的脑子有些僵,有些手段即使教了她,她偏就不愿意在郝凌的面前施展。如今可好,再施展只怕都迟了。 正文 第一零一章 我愿意付出一切 听到沈姨娘的话,沈燕有些迟疑的垂下头。 以前姑母不是没有暗示过她去做一些事情,让她在郝凌的面前主动一些,主动的去夺取他的目光,主动的在他面前表示一下,亦或者是干脆使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有姑母给她做主,郝凌也不敢不娶她,但是从小读《女戒》长大的她真的做不出那样厚颜无耻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被夸赞着长大,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正如旁人口中所讲,纵观整个太和县,还有哪个女子比她更配得上郝凌的?所以即使他一直没有点头答应,即使他对着她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依然傻傻的相信她将来一定会是他的妻,而那个位置也是非她莫属。 谁能想到,竟然半路跑出了一个程咬金?竟还是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女子。 “姑母,”沈燕低着头,嗫嚅的唤了一声,“当真要那样做么?” 沈姨娘半是不舍的看着沈燕,随之眯了眯眸子,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我且告诉你老爷如今是个什么想法,郝凌已经找过老爷了,说要尽早办了他跟丁页子的婚事,沈妈妈今日也照着我的吩咐出去找了个算命先生,挑了两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来,一个是九月十二,一个是十月初八,你自己算算你还有多少时日可以计较?我现今还没有将这件事与老爷讲,一旦与老爷说了,日子便就定了下来,郝凌与丁页子的婚事便也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改变的可能!你若是还想嫁与郝凌为妻,也就这两三日的时间可以给你准备!” 沈燕惊愣的看向沈姨娘,“这么快?” 沈姨娘神色严肃的点头。 沈燕双眼眼珠乱转,心思乱成了一团,宛若是找不到线头的线团,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办。 她对郝凌的情意是真,这么多年的等待也是真,如今闹了这一出来,委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本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家,哪里会想到本来板上钉钉的婚事竟会出了这般多的波折? 现今她已经十七岁,虽说上门提亲的人还有,但她毕竟年岁大了些,不比以前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听姑母的话,尽力夺回郝凌的心,尽力让她与郝凌的婚事成为现实。若是她继续迟疑下去,郝凌就当真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 而她,难不成要一辈子独守青灯不成? 不论如何,那都不是她沈燕想要的未来! 沈燕深深的咬了一下下唇,咸涩的味道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她蓦地抬头看向沈姨娘,眸中已是豁出一切的坚定,“姑母,我不愿就这样败退下去!还请姑母帮我!这一次,我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去做。” 沈姨娘认真的打量着沈燕的神色,从她眸中透出的坚定神色可以看出,这一次沈燕是认真的!她是当真愿意为了郝凌而付出一切。 沈姨娘点头赞道:“燕儿,你想开了就好。不管如何,只要事情成了,郝凌以后就是你的夫君,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做些什么又有什么不妥的呢?要是你早早的就想开了,今日岂会还有丁页子什么事儿。不过你放心,你的心思姑母都是懂得,定会全力帮你达成所愿。” 沈燕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行到沈姨娘的正对面,郑重其事的对沈姨娘行了个礼,沉声说道:“多谢姑母。” 沈姨娘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里已经计较开来。如今时间已经不允许她们有太多的时间去准备什么,只能选择速战速决,尽快将郝凌拿下! 沈姨娘对沈燕招了招手,道:“燕儿,附耳过来,姑母有些话要与你讲。” 沈燕听话的缓步行至沈姨娘面前,在她面前微微蹲身,附耳过去。 沈姨娘低声道:“燕儿,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时间紧急,唯有直接让你与郝凌生米煮成熟饭,方可让他娶你!也才能打消丁家的痴心妄想。” 经过沈姨娘刚才的一点拨,沈燕的心思已经活络开来。她也知道时间不多了,根本不可能让她再去准备一些什么,若不采取速战速决的法子,只怕等她准备好了以后,郝凌已经与那丁家的大姑娘成亲了。 沈燕毅然说道:“但凭姑母安排。” 沈姨娘欣慰一笑,只要沈燕照着她的话去做,绝对没有不成的道理! 翌日,因着昨日没有看到丁页子,所以今儿个沈燕与郝灵薇再次来了丁家的铺子,倒是要看看丁页子是何方圣神,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让郝凌同意娶她为妻了。 彼时,丁页子正在摊子上忙着切豆腐,满面带笑的招呼着前来买豆腐的人,殷勤周到的甚是让人欢喜。 虽说郝凌已经向她求亲,并且也保证将来只会拥有她这一个妻子,用现代人的话讲,她这当真是灰姑娘一朝入豪门,以后自是有享受不尽的福分,现在根本没有必要再这么拼命努力的挣钱。 想想郝府在太和县拥有多少间铺子?想想郝府拥有多少财富?即使她再能花,怕是也足足够她花上几辈子的,何况她本不是一个穷奢极欲的人,小日子简单过过就行了。 但是,郝府再有钱,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自己付出努力得到的东西才真正的属于自己。这是她前世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她一直信奉的真理。 细细想想,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姑娘,长的不够漂亮,也完全没有任何妖娆可言,更不会说好听话去哄着郝凌那个公子哥儿,那郝凌为什么要娶她?当真是她上辈子修了太多的福气,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幸运? 丁页子相信绝对不是如此!郝凌会娶她只怕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是丁页子!是一个勤奋肯干凶猛有力的人!诚然,郝凌身为郝府的大少爷,只要他一句话,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办事的人只怕要排出半条街了,但是那又如何?郝凌是那种狠心的人?是那种不顾情义的人?所以他需要一个在感情上给他撑腰的人。 毫无疑问,丁页子绝对是最佳人选,再也不会有比她更彪悍的小妻子了。 所以,即使她确定自己跟郝凌的婚事不会出任何意外,依然选择暂时不要告诉丁母跟丁柔,只等郝府的媒婆上门来提亲的时候再说。在这之前,她还是会好好的卖自己的豆腐,好好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丁页子就是丁页子,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沈燕跟郝灵薇屏退了左右跟随的丫鬟,悄悄的靠近了丁家的豆腐铺子,远远的打量起那个穿着素淡的带笑女子。看着她利落的切下一块块豆腐,又麻利的包好,看她殷勤的招呼着每一个上门来买豆腐的顾客,看着她始终面带着温暖的笑意,沈燕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郝灵薇鄙夷的嘟囔道:“我当真没有想到大哥的眼光竟是这样的差!燕儿姐姐,你看看,那个女子到底好在哪里了?一点儿淑女的样子都没有,看看她切豆腐的时候下手多狠?再看看她对旁人笑的时候是有多谄媚?哼!旁人不买她家的豆腐,她就要饿死了不成?至于笑的这么恶心吗?” 沈燕轻叹一声,摇摇头,不欲再继续看下去,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就成了。反正,她是相信姨娘的,她相信只要照着姨娘的意思去办,郝府大少夫人的位置一定会是她的! “灵薇,我们回去吧。”沈燕转身往不远处的马车行去。 郝灵薇连忙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燕儿姐姐,你不要再继续看看了?哼……我真想再多看看这女人的丑陋样子,最好也把大哥亲自叫来看看,让他晓得自己要娶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沈燕苦笑道:“灵薇,你以为你大哥是个傻的吗?若是他从来不曾见过丁家大姑娘的这副样子,他又怎会这般执着的要娶她为妻?总不可能是有人逼他的吧?” 郝灵薇撇撇嘴,道:“这世上能逼大哥做事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呢。” 沈燕轻叹道:“那不就是了?兴许这丁家大姑娘是有旁的厉害之处,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郝灵薇不高兴的叫道:“哎呀……燕儿姐姐,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比她岂止强上千倍万倍?那女人给你提鞋都不配咧。” 沈燕摇摇头,不再说话。以郝灵薇现在的年纪,很多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够看透的。 她本来也甚为想不通,想不明白郝凌为什么放着她这样的大家小姐不娶,非要娶那个市井女子。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今天晚上一过,不管他想娶那个丁家大姑娘的原因是什么,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丁家大少夫人的位置,只有她沈燕可以坐,旁的任何人都不要肖想!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地方被占 丁页子自是不知道沈燕和郝灵薇来过丁家铺子看她,如今她表面看起来淡定非常,其实内心里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女子嫁人都有嫁妆一说。嫁妆不管多少,足以匹配其家世出身就成。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男女谈婚论嫁有门当户对一说,一者是两个家庭环境相似,以后也不会闹出什么矛盾,二者若是小俩口闹矛盾了,也没有谁在家世上欺负谁一说。 可是,丁家跟郝府的差距实在不是一般的大,她即使把丁家所有的一切都算成是她的嫁妆,也还是连郝府一个普通的丫鬟都及不上。 也许是差距太大,不管她如何努力都赶不上,丁页子反而淡定了下来。 丁小虎虽然知道这件亲事,但他从小就没了爹娘,又是个男孩子,对于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了解,故而也不会替丁页子乱操心,反而替她开心的不得了,一径儿的认为丁页子的好日子要来了。 丁页子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是怎么讲的?郝府虽是普通商户人家,但跟丁家也不是一个阶层里的。若是她嫁进了郝府,难免会有些小矛盾小隔阂存在。如此,她自当应该现在就提防起来。 豪门大户她没见识过,但以前可没少看古代言情宅斗小说,对于那些大宅门里的黑暗小心思也是略略的知道一点儿。再者,郝凌以前也曾在她的面前提过一些,她也大概知道郝府现在的情形,知道内院里的事情都是沈姨娘在管理。 沈姨娘虽是良妾,但如何能跟正妻相比? 郝老爷既然没有抬她为妻,那么等她丁页子入门以后,管家的事情应该就落到她身上了吧?这样势必要触犯到沈姨娘的利益,沈姨娘等人也是决绝不会答应的。 这也就是上次郝凌跟她所说的事了,若是她当真无能力管家,管家之职自是应该能者居之。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没能力,而是担心有人在其中使诈。世人总说人心叵测,鬼神难知,这也是不无道理的。 面对未知的一切,丁页子虽然担心,但也还不到寝食难安的地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向很想得开。走一步是一步,她还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她过不去的坎! 下午时分,一觉睡醒,休息好精神以后,丁页子精神抖擞的起床干活。下午的事情还多着呢,磨豆腐做豆腐花可不是一件省力气的活儿,完了还得挑到街上卖去。 丁页子现在有些惆怅,不是惆怅她的婚事,也不是惆怅她将来在郝府的日子,而是惆怅她嫁人以后,她娘跟柔儿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她娘跟柔儿是绝对没那个天资学会怎么做豆腐和豆腐花等豆制品的,也就能帮着稍稍的打打下手,做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当然,丁家现在有了丁小虎,以小虎的勤奋和肯动脑筋,现在已然能够做一些主要的工作。虽然他做出来的豆腐口感不及丁页子的好,但也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小虎勤加练习,将来做出来的豆制品绝对不输丁页子。 只是,小虎终究年幼,能力有限,等她嫁人以后,丁家的生活档次势必要下降一点儿了。 再者,她现在尚未嫁人,自然可以每天下午挑了豆腐花出去沿街叫卖,但等她嫁人以后,丁家还有谁能够做这件事?小虎是没那个体力,丁柔更是没有,她娘虽做惯了粗活,但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此一想,等她嫁人后,这卖豆腐花的生意似乎就要停止了。 虽说卖豆腐花也赚不了多少钱,但于丁家来讲,多少也是一点儿贴补。 有句话怎么讲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丁小虎瞅着丁页子做事有些走神,关切的问道:“姐,你怎么了?” 丁页子闻声回神,对丁小虎浅浅一笑,不在意的道:“没事。”手上的活计却是不断。 丁小虎朝门外探了探头,瞅着丁母跟丁柔都在房里待着呢,放心大胆的问丁页子道:“姐,你是不是在担心嫁妆呢?” 丁页子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想太多,你做事就好。” 丁小虎不依的嚷嚷道:“姐,你是我姐嘛,我这又不是多管旁人的闲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不多问问吗?你要是当真拿我当你弟弟,你就跟我讲讲嘛,说不定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丁页子笑道:“那依你刚才所讲,我现在是在愁嫁妆呢,你有什么办法?” 丁小虎立时脸一垮,丧气道:“这个我还真没办法。” 丁页子笑道:“那不就是了?赶紧好好的磨你的豆腐,若是有你能做的事情,我也不会给你省事儿的。” 丁小虎嘻嘻一笑,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少时,丁页子忽然摇头轻啧了一声,略略有些无奈的说道:“小虎,你说以咱家这情况,这以后豆腐花的生意该是做不成了吧?” 丁小虎不解的看向丁页子,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好好的生意怎么可能做不成呢? 丁页子解释道:“你看啊,现在出去卖豆腐花的都是咱俩,等我以后不在家里了,这还有谁能出去卖豆腐花的?这生意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丁小虎细想一阵,可不就是丁页子说的这种情况,他蹙了蹙眉,轻叹道:“要是咱们能找到一个专门卖豆腐花的小摊位就好了,可惜咱家门口一到下午就没了什么生意。” 丁家虽地处市集,但因为是菜场的缘故,并不是普通的卖些小玩意儿的地方,所以一到下午就没了什么人流量,自然也就没生意可做了。 丁页子也曾想过要置办一个专门的摊位,但租摊位总是要钱的吧?还得花钱上下打点,不然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以丁家现在的财力,想做到这些还早着呢。 “罢了,租个摊位就算了。等我不在家以后,你能把豆腐做好便就阿弥陀佛了。” 丁家豆腐的老客户不少,虽不足以发财致富,但也能保证丁家娘儿几个的日常生活了。 丁小虎知道自己的能耐,他现在年纪还小,能做的事情自然也有限。他有些愧疚的看向丁页子,嗫嚅道:“姐,都是我没本事,要是我能再大一些就好了。” 丁页子闻言不禁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你个傻孩子,想什么呢?你姐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成,别想太多。有些事情既然现在做不成,那就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说呗,何苦勉强自己,你说是也不是?” 丁小虎一向很听丁页子的话,听得她如此说,自然是连连点头。 豆腐花做好,姐弟二人跟丁母说了一声,便担着担子出去卖豆腐花了。 却说,等他们担着担子到了平常卖豆腐花的地方,突然发现那块地不知道被谁给占领了,竟然还搭了一个棚子,显然是花钱租下来的。 虽说那户人家做什么的还没有摆出来,但人家棚子既然已经搭了,自然他们就不可以再过去了。 街道边可以摆摊的地方本来就不多,还有那么多人在抢着占地方,他们来迟了,也就没地方可以卖豆腐花了。 丁小虎看着眼前这意外的情景,满心的失望,无助的看向身旁的丁页子,喃喃问道:“姐,这可该如何是好?咱们今儿个换地方吗?这边怕是不能做了。” 丁页子摇摇头,心里也有些失望,无奈的说道:“走吧,再看看哪里可以放担子的。反正这么长的一条街,也不可能就没有我们的落脚之处了。” 虽然这突发的情况让她很是意外,但她一向是个乐观主义者。既然笑着也是过一天,丧气着也是过一天,那何不如笑着过一天呢?又没有什么损失。 正当他们二人准备继续往前行去的时候,安信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一下子拦在了丁页子和丁小虎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丁姑娘,小虎,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呢?今儿个不做生意啦?” 丁页子指了指那块被搭了棚子的地方,无奈的耸耸肩,“生意当然要做了,只是地方已经被人占了,我也只好另觅他处。” 安信忽然宛如抽风一样的朝丁页子死命的挤眼睛。 丁页子正揣测他这是什么意思,小虎已然不解的问道:“安信,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吹一吹?” 说罢,小虎当真放下肩上的担子,疾步到了安信的身边,就要伸手撑开他的眼睛,也好帮他吹掉眼中的沙子。 安信气的差点儿翻白眼,一把推开丁小虎伸到他面前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谁眼睛进沙子了?我让你姐俩转身看看后头呢。” 丁小虎依言一看,讶异的发现郝凌此刻正站在那棚子的门口,他不由愣愣的问道:“安信,郝府的生意什么时候也要搭棚子做了?” 安信一阵无语,气的伸手在丁小虎的脑门上敲了一记。 正文 第一零三章 当嫁 打滚求支持啊,看文的亲们,红票捏?留言捏?给团子一点儿支持嘛 丁小虎满面的不解,又不敢跟郝凌说些什么,只好诧异的凑到了安信的面前,不解的问道:“安信,郝府的生意什么时候也需要搭棚子做了?” 先且不谈郝府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根本不是一个小棚子就能容纳的下的,单单郝府在太和县拥有的地产就足以让他家的生意遍地开花了,哪里有能让棚子派上用场的地方? 安信没好气的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一记,“你既是晓得郝府的生意不可能做到棚子里,难不成就想不到其他了?” 安信虽然是郝凌的小厮,按郝凌与丁页子现在的关系来讲,安信应当对丁小虎尊重一些才是,但丁页子本就不是那种分阶层的人,而且安信自小陪着郝凌,也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故而安信与小虎碰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打闹着玩,丁页子跟郝凌也算是看的麻木了。 丁小虎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丁页子却是瞬间醒转过来。 对于郝凌设想的如此周到,丁页子不免心怀感激。 她缓步行到郝凌的面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轻声问道:“你在这里是等我吗?” 郝凌不由失笑,当真是没有见过如此直接的女子,但是转而一想,丁页子的特殊不就是在这里吗?而她吸引他的地方不也是这一点吗? 当初初见丁页子,偶遇丁家正被匪类所慑,围观众人竟无一人搭把手,他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哪里晓得眼见着他被打,丁页子竟然毅然决然的抱着一长条板凳横在了他的面前,并且让他速速离开,还说她会保护他。 那一刻的震撼,郝凌至今还记得。他甚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女子能有那般大的勇气?甚至说出那样的话来? 后来他在暗处也曾经观察过丁页子,他也知道丁页子为了那次的事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仅闺誉尽毁,甚至还被几年前定亲的高家退了亲事,从此沦为嫁不出去的姑娘。 丁家的生意也因此一落千丈,不比以往。 经过安信的调查得知,丁家的事务虽然都是丁页子在做,但是丁页子在家里根本就是一点儿发言权都是没有的,甚至赚得的所有银两也尽数归了她小妹的腰包。 尽管面临种种困境,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并且迅速整顿困境,重新带着一家人站了起来。 丁家的豆腐做的着实是不错,等那阵风声过去以后,她家的豆腐生意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长相虽普通,但有着一双明亮双眼和不屈不挠意志的女子,心口莫明的一紧,一种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淡笑着点点头,道:“正是等你,这棚子虽简陋,但做豆腐花的生意却是极好的,也方便路人进进出出。”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觉得如何?” 面对郝凌主动释放出来的好意,想到二人即将有的未来,丁页子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当即脸上的笑窝加深,璀然笑道:“我很喜欢,谢谢。” 郝凌温文一笑,“喜欢就好,只是往后不必与我说谢谢二字,我不喜欢。” 丁页子哪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毕竟是在外面,人多眼杂,在他们真正成亲之前,还是低调一点儿比较好。 郝凌让开身子,让丁页子方便看到棚子里的情形。 正如丁页子所预料的,棚子里已经准备好了桌椅板凳,随时可以开工。 当初他们刚刚开始卖豆腐花的时候,为了吸引客人,还做了好几天的免费生意,直到有了少量的固定客户以后,才开始慢慢的赚钱。只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不得不让客人随意地站着吃。 毕竟,他们没有摊位,家里也没什么人帮着准备桌椅板凳,虽然赚钱不多,但也唯好选择此法了。 如今有了郝凌提供的棚子,准备好的桌椅板凳,他们家的豆腐花生意自然也可以随之扩大了。 丁页子欢喜不已,仔细的看着棚子里的一切,不由感激郝凌的用心,感激他为她设想的这样周到。其实,即使他不为她做这些,既然她已经答应与他成亲,那么她便就不会反悔。 由此可见,郝凌对她还是用了真心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当嫁! 丁小虎随之窜了进来,激动的看着棚子里的摆设,拉着丁页子的手就是一阵的大笑,“姐,这下可好了,我们也有固定的摊位了,以后也不愁下雨天没办法做生意,也不用担心占了道,更不用担心客人会因为站着不方便吃而连试都不试一下了。姐,这下可真是太好了。要是娘跟二姐知道了,非得激动死不可。” 看着丁小虎开心不已的样子,丁页子伸手戳了他的脑门儿一记,笑道:“出息。” 话虽如此说,其实她的心情跟丁小虎的也差不离,眼角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郝凌的反应,却发现他的脸上依旧是温文的淡笑,眼中隐隐含着一丝宠溺之意。 丁页子不是没有经历过情爱的人,这样的眼神她曾经在瑞的身上也看到过。 心情不由一阵动荡,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她很清楚明白,面前站着的人是郝凌,而不是她记忆中的瑞,她不能也不可以用替身来勉强自己的感情。 丁页子此时才正正的看向郝凌,面上漾着浅笑,问道:“要不要尝一下我做的豆腐花?但凡是吃过的人都说味道很不错的哦。” 丁小虎这才想起,他们姐弟俩往棚子里一钻,豆腐花的担子还撂在外面呢。 “哎呀……担子还在外面呢。”丁小虎惊叫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安信见的丁小虎出来,一阵的翻白眼,轻声嘀咕道:“哼……如今倒是要我来做这卖豆腐花的小贩了。” 刚才丁页子姐弟俩都进了棚子里,只安信守着外面豆腐花的担子,还真的有一个常吃豆腐花的客人来问安信舀上一碗。安信脸一黑,直接回说主人不在,稍后来买。唬的那来卖豆腐花的客人拔脚就走,片刻都没等。 当然,这件事安信是绝对不会跟丁页子和丁小虎说滴!以她姐弟俩那性子,要是晓得他竟然把客人给吓跑了,肯定要狠狠的怨怪他一顿,而且绝对是毫不留情。 丁小虎听得安信不满的话,伸手在他的胳膊上小小力的掐了一把,低声道:“不过就是让你看一下摊子嘛,又不是咬掉你一块肉。要是你以后跟着大少爷出去跑生意,还不过了哪?” 安信讶异的看向丁小虎,“你是如何知道我以后要跟着少爷出去谈生意的?” 丁小虎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安信,“没吃过猪肉总归是看过猪跑的吧?这大老板身边谁没个小厮跟着了?你既然是从小就跟着大少爷的,以后还能换了人不成?自然还是你咯。” 在丁小虎看白痴的眼神当中,安信的自尊心深深的受创了。 好吧,都是他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呢?他也知道丁小虎是在市井中历练过的,除非他是存心找骂呢,不然还是不要跟丁晓虎比较谁的嘴皮子更厉害比较好。 正当他一脸郁闷的时候,恰好丁页子和郝凌一同从棚子里出了来,安信连忙尽忠职守的跟在了郝凌的身侧,坚决不再跟丁小虎有任何交流。 丁页子见着安信如此,自然知道安信这肯定又是在口舌之争上败给了小虎。想到这两个还都是孩子的年龄,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若是管得太过严格了反而不好,便只摇头轻笑一声,未作搭理。 她直接走到了盛装豆腐花的桶那儿,先是拿过一只碗,又从另一只小桶中取出各式作料放进去,而后舀了两大块豆腐花到碗里,又拿上一个勺子放在了碗里。随之将碗端到了棚子里,一面招呼着道:“可以吃了,不过需要搅拌一下。你若是觉得味道不够,可以再加点儿作料。” 郝凌施施然的在凳子上坐下,拿起白瓷勺子搅拌了一下碗中的豆腐花,待得豆腐花下面的调料被搅拌均匀以后,方才舀了一勺豆腐花入口。 豆腐花入口的瞬间,他的眸子就睁大了,惊讶的看向身旁的小女子。 他不是没有吃过嫩豆腐,也不是没有吃过上佳食材的好东西,但委实没有想到身边的小女子能做出口味这般独到入口即化的豆腐花来。 豆腐花入口的瞬间就已经全部碎掉,不是那种小小的碎块,而是让你感受到一种融化在口中的感觉。因为放了作料的关系,豆腐花微咸微辣,更是吊起了所有的味觉,让人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 待得一碗净,郝凌方才发现自己竟一时贪嘴了。 丁页子早已经见惯了此种模样,每每第一次来尝豆腐花的客人,吃完以后都是这样的反应。她笑问道:“可要再来一碗?” 想到刚才那碗豆腐花的美味,郝凌险些点头应好,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想起郝父的教导,即使再好的东西也不可贪多,便摇头道:“不用了。” 正文 第一零四章 面授机宜 丁页子见着郝凌呼啦啦的就吃完了一碗豆腐花,心里不免有些欢喜,当即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碗?” 郝凌却是摇头回绝,“不用了。” 丁页子也没有不开心,个人所好罢了,便收了郝凌面前的碗筷,打算出去洗一下。 毕竟弄了这么多的豆腐花出来卖,碗筷的数量却是有限的,而且古代又没有那么多一次性的餐具可以用,所以她就准备了一桶水,以备刷碗之用。 当然偶尔水也会不够用,也就只好问周边的居民借一些。如今大多数居民家里都有水井,借水也不是一件难事。当人家来吃豆腐花的时候,丁页子也会额外的多加一些,也算是感谢人家借了水与她。 眼瞅着外面已经有人来买豆腐花吃了,郝凌也不便再多做停留,便离开了丁页子的摊子。 彼时,丁页子正忙着给人盛豆腐花,都没顾得上跟郝凌说句再见。想想二人以后的关系,似乎也用不着太过客气。既然他走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跟她道别,那她没说再见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丁页子兀自安慰着自己。 有了摊位到底跟以前路边摊变得不一样了,许是因为有了地方坐,也许是因为棚子看起来上了点儿档次,反正今儿个豆腐花比往常都好卖了好多,一晃眼就卖完了。 等再来顾客的时候,丁页子也只好抱歉地说今天已经卖完,要是想吃的话,只能等他们明天再来了。 因为没吃到豆腐花,为之遗憾的人还当真是不少,委实出乎了丁页子的预料之外。以前只着急豆腐花卖不完怎么办,完全没有想过会存在不够卖的情况。 姐弟二人见着自家生意如此好,当然都开心的不得了,一人挑了点儿东西,回了家去。 丁母跟丁柔正在家中待着,见着他们今日早早的就回来了,上前笑着问道:“今儿个的豆腐花卖的倒是挺早的。” 丁页子同样笑着回答道:“可不是,咱家的豆腐花本来做的就很不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吃了呢,老顾客也是不少。看来明儿个要多做一点了,不然都不够卖的。” 东西受欢迎,卖得快,自然赚的也就多,丁页子的心情当然也随之变好。 丁母跟丁柔听到是此种情况,当即都欢喜的不行,连连表示她们明天也要帮忙,再闲着就不像话了,好歹他们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没理由一直让小虎和丁页子忙活着。 以前做豆腐花的时候,因为要做的量不多,所以丁页子也没要求她娘和丁柔来帮忙,不过现在既然有了固定的摊位,而且看情况似乎他家的豆腐花很是畅销,那么自然多做一些为好。 累肯定是要累一点儿了,但谁跟钱有仇呢?能多赚一点儿是一点儿。 回来的时候,丁页子已经跟小虎通过气,让他不要跟丁母和丁柔说摊子已经固定的事。不然她们俩肯定要问那摊子是如何租下来的。丁家现在的经济情况根本不容乐观,完全没有实力租下那还算便宜的路边摊和棚子,那自然肯定别有情况。 丁页子暂时还不打算将她与郝凌的事情告诉丁母和丁柔,只等郝府来提亲再说。 其实,丁页子也挺着急的。这两个人都商量妥当了,她便希望事情能早日定下来,也省的提心吊胆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 今日郝凌来吃豆腐花的时候,丁页子满心希望他能跟她透露一下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谁知郝凌吃完一碗豆腐花以后,竟然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讲,更别谈其他的了。 丁页子也知道自己在这边着急根本是于事无补,一切还是要看郝府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可是这件事压根不能跟丁母商量,丁小虎虽然知道,但他年纪太小,又是个男娃娃,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帮丁页子分担一些什么。如此,丁页子也只能一个人暗暗的揪心了。 却说,这日沈燕早早的起床以后,就去了沈姨娘的屋里请安,顺便也是要看看她姑母有什么最新的指示没有。 眼瞅着这去丁家提亲的事情已经被提上了日程,她们这边自是要抓紧行事,不然郝府大少夫人的位置非要易主不可。 沈姨娘刚刚伺候郝老爷吃了饭,送了郝老爷出去巡铺子,见得沈燕前来,便问道:“燕儿,吃了饭没有?” 沈燕着急来寻沈姨娘,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忙摇头,略有些扭捏的说道:“燕儿着急过来,未曾用饭呢。” 对于沈燕焦急的心思,沈姨娘也能理解,想她也曾经是个待嫁的女儿呢。何况,其实她现在比沈燕还急,巴不得今儿个晚上就送沈燕与郝凌入了洞房,也省的再出其他的变故。 这件事她计划了这么多年,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任何意外情况都要被扼杀在萌芽之中。可恨,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做的很好,谁知道会跑出来丁页子这么一个程咬金。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一点儿都没有把丁页子放在心上。在她想来,郝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看上丁页子那样出身的姑娘家。谁料到人算不如天算,郝凌竟当真要娶她,并且还在郝老爷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他的意愿。 沈姨娘朝自己旁边的凳子努了努嘴,对沈燕示意道:“那就坐下吧,陪姑母一道用了早饭。” 小菊早已很是乖觉的帮沈燕也备了一双碗筷放好,盛了一碗粥与她。 沈姨娘朝小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 待到屋里只剩她姑侄二人时,沈姨娘伸手拿了一块杏仁酥,一面小口的吃着,一面状似不轻易的说道:“昨儿个晚上,老爷还问我郝凌的婚期定在何日,问我可有去找人看看最近的好日子。” 沈姨娘向来不敢怠慢郝老爷吩咐下来的事情,想到昨天沈妈妈问出来的两个日子,沈燕不由的有些紧张,六神无主的看向镇定自若的沈姨娘。 沈姨娘觑了紧张不已的沈燕一眼,淡声道:“燕儿,如今可是紧张了?” 沈燕迟疑片刻,选择了诚实的点头。 诚然,以前最想让她嫁给郝凌的人是沈姨娘,但现在已经换成她本人了。这么多年下来,对于郝凌,她到底投了多少感情进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投进去的感情再也拿不出来,她已经别无退路。 沈姨娘又道:“你如今当真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了?” 沈燕毫不犹疑的点头。 沈姨娘满意的颔首,亲自拿了一块杏仁酥,放在了沈燕面前的小碟子里,淡笑道:“如此甚好,赶紧先吃早饭吧,即使要做事,也得有力气不是?” 沈燕惶惶然的看向沈姨娘,发现她还是一派的镇定自若,好像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无形中,沈燕似是被打了气一般,情绪也慢慢的镇定了下来。 只要是姑母想做的事情,一直就很少失败过。既然已经选择了走这条路,何不相信姑母? 沈燕乖乖的拿起那块杏仁酥,轻声对沈姨娘道了声谢,便小口小口的吃将起来。 郝府的厨子手艺极好,一块杏仁酥下肚,沈燕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更好点儿了。 对于面前这个知书达理貌美可人的侄女,沈姨娘还是蛮喜欢的,瞅着她似是很喜欢吃杏仁酥,忙又给她拿了一块,淡笑着嘱咐道:“燕儿,你若是爱吃的话,回头我让小菊吩咐厨房给你送一些过去。” 沈燕窘的红了脸,道:“多谢姑母。” 沈姨娘伸手轻拍了拍沈燕的手,笑道:“燕儿,以后说不定还亲上加亲呢,你何必跟我如此客气?姑母可是不爱听你这句话,要是你能努力唤姑母一声娘亲,姑母便是开心了。” 沈燕知道沈姨娘这是话中有话,但也符合她的心思,姑娘家的羞涩使然,还是不由得红了脸。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沈姨娘拿开手,专心的吃起自己的早饭来。 饭毕,待得丫鬟们将桌子收拾干净以后,沈姨娘再次屏退身边的下人,屋里只留了沈燕在。 沈姨娘在矮榻上斜躺着,招呼沈燕在榻旁坐下。 沈燕知道沈姨娘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想必现在是要与她面授机宜了。想到这种可能,沈燕连忙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恭恭敬敬的在沈姨娘的面前坐下。 沈姨娘见着她紧张的束手束脚的样子,不由笑道:“燕儿,姑母又不会吃了你,你怎的如此紧张?你且放心,就算是咱们成了婆媳,你是我的侄女,我也断然不会为难你的。” 沈姨娘的这句玩笑开得恰到好处,还真的让沈燕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沈姨娘见得她松了口气,左手在榻上的枕头下掏摸了一阵,竟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来,而后递到了沈燕的手中,大有深意的笑道:“燕儿,这里便是保证能让你成就好事的东西。” 沈燕一阵茫然,虽然已经伸手去接沈姨娘递过来的东西,一时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正文 第一零五章 桂花开 沈姨娘瞅着沈燕是一脸的茫然,不由掩嘴笑了起来。 未出嫁的女儿家不知道这些东西实属正常。 屋里现在只有她跟沈燕二人,一些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的话此刻也能说出来。 沈姨娘笑着说道:“燕儿,可知道这东西如何用?” 沈燕微蹙着眉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沈姨娘,摇摇头。面色有些许的羞红之色,看来她也隐隐约约的猜到手中的纸包里包的是什么东西了。 沈姨娘攥住她的手,示意她将耳朵靠前来,也好让她细细说与她听。 沈燕乖乖的照办,附耳上前。 沈姨娘细声说了一通,随之远离,轻拍着沈燕的手,大有深意的笑道:“燕儿,姑母已经为你扫清了前面的路,只要你这次成了,这桩婚事定然是你的!郝府大少夫人的位置也是你的!姑母知道你心仪郝凌,所以这件事做不做,全在你自个儿!” 沈燕面上酡红一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 早先姑母就曾经建议过她,让她干脆放开一点,反正他们都是亲戚,即使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知道的也都是家里人,不会有人在外面随便乱说,让沈燕尽管放心便好,不会于她的名誉有损。也正是因为都是亲戚,所以郝凌不敢不负责任。 告别了沈姨娘,沈燕缓缓的走在郝府的花园里,犹自在犹豫到底应该怎么办。 在去沈姨娘那里问法子之前,她已经猜到姑母定会让她如此做,她也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听姑母的话,不然她多年的想望就要全部都成空了。 许是因为入了秋,早上的阳光已经不如夏日那般晒人,反而让人感觉温暖的紧。阵阵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不由感慨人世如此美好。 沈燕瞅了不远处的凉亭一眼,淡声对跟在身边的冬梅道:“冬梅,我们去那亭子里歇会儿吧。” 冬梅自然应是。 待沈燕坐下歇息,冬梅道:“小姐,不如我回去取些茶点来,可好?” 沈燕深深嗅了嗅围绕在四周的桂花清香,又瞅见不远处桂花树上细小而粉白的桂花,心中一动,淡笑着吩咐道:“冬梅,让厨房里的人采些桂花,做桂花糕吃吧。” 冬梅笑道:“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吩咐他们准备去。” 冬梅一离开,这亭子里便只剩下沈燕一人。 郝府的花园建造的还是不错的,曲池游廊蜿蜒通幽,石林矮树参差有致,很有一番江南园林的感觉。就连那廊柱上面都绘满了各式图样,颜色艳丽而别致优雅,若是有谁细细看去,定会发现其中的美好景致。 只是此刻的沈燕可无心欣赏这些,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扫了四周一番,但见并无旁人在,这才小心谨慎的将袖笼中的纸包又掏了出来,定定的看着。 此等招数虽说下流了一些,但她又能怎么办?她规规矩矩的等了郝凌这么多年,她又等到了什么呢?她以为能等到他回心转意,却等来的是他要成亲的消息。她沈燕到底哪里不好了?难不成在他郝凌的眼中,还能不如一个卖豆腐的下贱女子? 沈燕越想越是心酸,若是让旁人晓得,她这个沈府的大小姐竟要跟一个卖豆腐的女子争风吃醋,只怕非要笑话死她不可。 自小到大,她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郝凌,你到底是要我为你做到何种地步? 趁着日头甚好,郝灵珠抱着自己养的宠物猫小白正在院子里闲逛。 小白是西域那边带过来的波斯猫,毛色纯白,毛发旺盛,抱在怀里很是舒服。当初她在别人家看到有波斯猫的时候,就心痒难耐,很想要一只。她只不过在哥哥的面前略略的提了一句,哥哥就此就放在了心上,没过多久也给她搞来了一只。她见那小猫儿白的可爱,便就为它取名为小白。 自打小白跟了她以后,她每日都会抱着小白出来游玩一圈,也省的好好的一只猫被关傻了。当然,其实她很明白,这样是变相的达到了哥哥的目的了。哥哥老是说她不爱出来走动,总是爱闷在屋子里,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 不过她性子如此,哥哥也拿她没有办法。 因为娘亲喜欢桂花的缘故,府里的花园里种了若干多的桂花树,每每到了秋季,阵阵桂花香扑鼻而来,甚是惹人欢心。 娘亲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从那以后是哥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教导她很多东西。爹爹总是很忙,即使有闲的时候,也是在姨娘那边,很少去看她。 小喜乃是郝灵珠身边的贴身丫鬟,性子活泼好动,扯着刚才划拉到她的一根桂花树枝,看见上面偌多的桂花,不由笑道:“小姐,今年的桂花开得也很是不错呢,要不要摘一些下来,好做桂花糕吃?” 郝夫人身前最爱桂花糕,为了缅怀母亲,郝灵珠每到秋季都会吃些桂花糕,让自己记住娘亲的好,记得娘亲是为什么而死。 她从不相信娘亲是因为突然得病,最终病重而死。她记得娘亲临终前那乌青的脸,那闭不上的眸子,那不甘的神色。她知道,娘亲一直怨着爹,怨他太多娇宠沈姨娘,怨他总是把沈姨娘的事情放在最前面。 尽管爹爹一再的跟娘亲保证,他的心里真的只有娘亲,但是他的行动却依然飘向了沈姨娘那边。 也许是因为沈姨娘太会撒娇太会作了吧,娘亲总是太过懂事,不想让些许繁杂的事情烦扰到爹,爹爹每天要处理铺子里的事情,也着实是够累的。 娘亲是郝府的主母,自然应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免除爹爹的后顾之忧,但沈姨娘不一样,她只不过是一个妾室,自然可以跟爹爹撒娇耍泼,要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嚷嚷着要爹爹陪她。 每每看到爹爹往沈姨娘的院子走去,娘亲都会怔怔的发呆,却从来不曾挽留过爹爹的脚步。 她问过娘亲,为什么娘亲不将爹爹留下。 娘亲却只是面色凄苦的抱着她,不发一言。 她以为,爹爹的心里该是没有娘亲的。 直到娘亲死后,看到爹爹整整将自己关在房里关了三日,她才明白,原来爹爹以前说的话不假,他的心里果然是有娘亲的。后来沈姨娘虽然掌管了郝府内院的事情,但却没有被扶正,依然只是妾的身份。 若是娘亲地下有知,应该有些许的欣慰吧? 说实话,她其实蛮讨厌沈燕的,也丝毫不希望哥哥娶她为妻。以沈姨娘的做派,她的侄女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看沈姨娘顺眼过,对她的侄女当然更没有好脸色。她不希望哥哥以后难做,自然也就希望哥哥不娶沈燕,以后也就没有问题了。 沈燕正抱着小白欣赏着满园的桂花,小喜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指着前方的凉亭,道:“小姐,表小姐在那里坐着呢。” 郝灵珠微微皱眉,不愉的顺着小喜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到沈燕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发呆,手里也不知道拿着什么,就那么愣愣的看着,身旁竟是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郝灵珠转身就走,片刻都不想多待。 小喜吐了吐舌头,连忙跟在了郝灵珠的身后,转身离去。 待走得远了,小喜才再次问道:“小姐,奴婢去采些桂花回来吧,给你做桂花糕吃,可好?” 郝灵珠与沈燕不一样,沈燕是客,她要是想吃桂花糕的话,也只能吩咐厨房里的人做。郝灵珠就不一样了,小喜做桂花糕的手艺非常不错,这些年郝灵珠吃的桂花糕都是出自于她的手。 郝灵珠点了点头,娇柔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嗯,多摘一些,也给爹爹和哥哥备上一份。” 小喜应是,伺候着郝灵珠回了院子,这才拉了文兰陪她一道儿去采桂花。 冬梅吩咐了厨房一声后,就又回到了沈燕的身边,顺便给她带了一壶碧螺春,一碟子核桃酥,先且让她吃点儿填填肚子。即使要吃桂花糕,也得让厨房准备一下,那可不是一会儿子的功夫。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沈燕忙不迭的将纸包重新揣好。冬梅虽是她的贴身丫鬟,但女儿家脸皮子薄,现在还不想闹的人尽皆知。 “小姐,先吃点儿核桃酥,喝点茶吧,那桂花糕奴婢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想必还要一会儿。等得她们做好以后,会有人送过来的。”冬梅将茶盏跟点心碟子都摆好,柔声说道。 沈燕点点头,拈起一块核桃酥,小口的咬了一下,核桃的香味蔓延在口中,果然滋味非常。 沈燕不由叹道:“郝府点心师傅的手艺当真是不错,也是姑母会享受生活,能请到这么好的厨子。” 冬梅弯腰,凑在沈燕的耳旁,轻声说道:“以后小姐也可以常常吃到这点心师傅的手艺呢。” 沈燕满面羞红,剜了冬梅一眼,轻声道:“你个猴头,这话在我耳边说说也就是了,可不能被旁人听到。” 冬梅笑嘻嘻的道:“小姐放心,奴婢自有分寸。” 正文 第一零六章 表白 沈燕含羞带娇的嗔望了冬梅一眼,见得她满面的打趣笑意,笑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主仆二人在园子里坐了会儿子,日头渐渐升高,已经有些晒人了。 冬梅道:“小姐,回屋去吧,这日头眼见得高了,别介在外面晒黑了,那可就不好了。” 沈燕轻嗅了一下子,肺腑中满满的都是桂花香气。 她微微蹙眉道:“这园子里的桂花这般的多,北院里却没几棵,当真是奇怪的很。” 冬梅笑道:“小姐若是喜欢,等以后嫁到这里来了,随便移几棵到院子里去呗,表少爷还能说些什么不成?” 冬梅虽不知晓沈姨娘跟沈燕的计划,但是在她的观念里,郝凌要是娶妻的话,也定然是娶沈燕为妻,似乎这个认知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沈燕摇摇头,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叹气道:“冬梅,以后这番话就不要讲了吧,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定要笑话我不知廉耻了。” 冬梅一吓,慌忙告罪道:“小姐勿怪,冬梅一时话多。” 冬梅跟了沈燕多年,沈燕哪里还不晓得她是什么个性?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道:“无妨,以后记住就是了。没有定论的事情,以后还是少说吧。” 口中虽如此讲,但她心底已经笃定郝府大少夫人非她莫属! 却说,因为自家有了租定的摊位,今儿个做豆腐花的时候,丁页子特意多做了好些,足足是往日的一倍左右。看着满满的三大桶豆腐花,想着流水式的铜钱,丁页子笑的乐开了花。 有时候,她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嘛。你看看,不过是能多卖一桶多的豆腐花而已,就可以让她的心情灿烂很久了。 丁小虎无言的看着一径儿傻乐的大姐,真想上去照着她的脑子拍一掌,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傻透了。 如往常一般,在丁页子跟丁小虎出门之前,丁母总是要来叮嘱一番,让他们路上当心一些,做生意的时候与客人客气一些,礼多人不怪,总之在外要各种低头,不要与人争意气。 丁母刚走到作坊门口,就看到作坊里满满的三大桶豆腐花,这可跟往日不满两桶的情况差得远了。 丁母诧异道:“页子,你今儿个怎么做了这般多的豆腐花?若是卖不出去,可如何是好?再者,这么多,谁挑的动啊?” 丁页子跟丁小虎事先已经商量好了,暂时不告诉丁母跟丁柔摊位的事情。听得丁母这般一问,丁页子跟丁小虎互望一眼,丁页子道:“娘,你放心啦,以前总是挑着担子出去卖,实在是太累了,等挑到地儿了,人都累得没力气了。所以我跟小虎商量了一下,不如推个车子出去,既省力又能多装一点儿,岂不是更好?每天还能多赚一点呢。” 丁母年纪虽大,却其实真的是一点儿商业头脑都没有,加之丁页子找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委实让她不得不信。 丁母赞许的笑看向丁页子,乐道:“我家页子如今真是越来越能干了,真不晓得什么样有福气的男子才能娶到我家页子为妻。”提到丁页子的婚事,丁母脸上的神情瞬间晴转多云,惆怅的看着丁页子,失望的摇摇头,却是没有说些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丁页子吐了吐舌头,偷笑着看向丁小虎。 丁小虎无语的朝她抛了一个大白眼,虽不解为何她要瞒着,但他向来听丁页子的话,既然丁页子不愿意讲,他也不会多嘴。 丁页子故作歉疚的挪到了丁母的身边,撒娇的抱着她的胳膊摇晃着,小声道:“娘,你就不用担心啦,兴许月老看在你这么焦心的份上,已经帮我牵好红线了哦。” 丁母拍了拍丁页子抱着她的手,“你这孩子,就知道安慰你娘,就知道说好话,你要是正经一点儿,哪里还要我如此的操心?若你当真……哎哎哎!罢了罢了,我家页子这么好,肯定会有识货的男儿的,娘不操心。” 丁母轻轻拨拉着丁页子的头发,眸中不掩慈爱之色。 丁小虎羡慕的看着丁母跟丁页子的互动,脑中却想不起自己娘亲该是什么模样。若是他娘亲还在世,想必也会如丁母一般,如此慈爱如此关心他吧? 丁母随后又嘱咐了几句,还是老生常谈。 丁页子依旧乖乖的应了下来,跟丁母告了别以后,才与丁小虎一道推着车子走了。 下午生意刚刚开张,郝凌又跑了过来。 丁页子招呼他与安信一起在棚子里坐了,舀了两大碗的豆腐花,搁好各式作料,搅拌均匀以后,送了进去。 “来,尝尝看,看我今日做的豆腐花如何。”丁页子笑呵呵的招呼道。 昨儿个郝凌就尝过了豆腐花的滋味,很合他的脾胃,当下也不客气,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安信因为昨天是在外面的缘故,并没有尝过丁页子做的豆腐花,如今丁页子亲自给他端来一碗,当然是再好不过,当下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唔……丁姑娘,你的手艺果然一流啊,这豆腐花真好吃。”安信吃了大半碗,才想起跟丁页子夸赞一番。 丁页子笑道:“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能差吗?以后要是想吃了,尽管来便是,随便你怎么吃。” 正闷头吃豆腐花的郝凌轻咳一声,显然是对这句话不满了。 安信吐吐舌头,不再多言,一口气将碗中剩下的豆腐花都吃了。光棍的用袖子一抹嘴,夹着尾巴就溜出了棚子,还美名其曰他要出去帮小虎的忙。 丁页子淡笑着在郝凌对面的位置坐下,看他细细的品尝着豆腐花的滋味,心中忽然觉得满满的都是温暖,好像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已经实现了一般。其实她一直想要的都很简单,无非是她用心的做出好吃的菜肴,而她的爱人细细的品尝其中滋味,然后不管好吃不好吃,都全部吃下去,吃的不仅仅是食物,更是她的心意。 “要不要再来一碗?”瞅着郝凌碗中的豆腐花也见了底,丁页子柔声问道。 郝凌摇摇头,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目光温和的看向丁页子,“爹说,已经让沈姨娘去看日子了,想必提亲的事就在这几日,你不要着急。” 丁页子被郝凌一下子猜中心思,顿时红了双颊,嘴犟的辩解道:“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着急了?” 郝凌淡笑不语,就是直直的看着丁页子,直看得她都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丁页子忍不住羞恼的瞪着他,故意叫道:“看什么看呢?小心我戳了你俩眼睛。” 说罢,右手食指跟中指齐齐往前一伸,其余三指则缩了起来,做出一副插眼睛的样子。 郝凌失笑道:“戳瞎了我的眼睛不要紧,难不成你要嫁个瞎子夫君?” 丁页子哼了一声,小声道:“嫁不嫁你还是两回事呢,谁知道咱们俩的亲事就一定能成了?” 丁页子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尽管在这桩亲事上,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攀了高枝,但现实就摆在那里,郝凌的个人条件远远的超过了她能嫁人的标准。 她这话音刚落,郝凌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一脸严肃的盯着她,眸光深沉,蕴藏着看不清的情绪,沉声道:“页子,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还不知吗?我早已经跟爹爹说过了,除了你以外,我绝对不会再娶旁人,你若是不嫁我,难不成要我打一辈子的光棍?” 不得不说,这老实人一旦讲起情话来,杀伤力堪比原子弹。 丁页子一下子就红透了脸,从头红到了脖子,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她用力想挣开郝凌的手,却发现他力气大得很,好像不管她如何做,他真的就认定她了,绝对不愿意放手。 “郝凌,你该知道我们俩的差距有多大,要是以后有一天你后悔了,那怎么办?”眼见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丁页子干脆放弃了挣扎,转而幽幽的问道。 郝凌自信的笑道:“页子,我的选择,我从来不后悔!以后你就知道了,事实会告诉你一切。” 丁页子不明白的看着郝凌,实在是不知道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为什么就这么的想娶她呢?难懂真的是因为爱情,还是一见钟情的那种? 呸呸呸……就算是要有一见钟情,那也好歹她丁页子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吧? 如今的她除了做豆腐的手艺突出一点儿,旁的还真的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优点。长相也是貌不惊人,没念过书,算是无才;因为上次勇斗土匪的事儿,闺誉一败千里,也算是无德。郝凌要是当真对这样的她一见钟情,那她肯定要怀疑是郝凌的眼睛出了毛病。 郝凌又道:“页子,我知道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等你进了郝府以后,沈姨娘势必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以后等着你的肯定并不是十分舒服的大少奶奶生活,你有准备吗?” 正文 第一零七章 亲自炖汤 郝凌眸光幽幽的看着丁页子,其中有询问,有执着,有关心。 世人都以为名门享福,却不知越是大家庭,黑暗的地方便越多,勾心斗角的地方也越多。纵观整个太和县,因为他爹纳妾不多,子女也不多的缘故,在这方面倒还算是好的了。 丁页子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所有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最后只剩下一句话。 她璀然一笑,宛若春花烂漫,其中自信坚定不言而喻,回握住他的手,沉声说道:“只要你支持我,没有什么不行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心领神会即可。 有沉沉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只听小虎扬声道:“客官,里面请。” 丁页子连忙松开郝凌的手,双颊晕红一片,站起身,垂首羞窘的说道:“有客人来了,我先出去,你要是还想再吃一碗的话,我去给你盛。” 郝凌摇头,也站了起来,轻声道:“不了,下次再来吧,今天我还要去铺子里转转,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说罢,郝凌也不纠缠,直接大步的跨步而出,正好与要进来吃豆腐花的客人在门口处迎面碰上。好在旁人也未在意,只以为是吃好了的客人出去的呢。 丁页子忙忙的将桌上的碗给收了,擦干净桌子,又对刚进来的客人笑着招呼道:“客官,这里坐吧。” 许是因为有了郝凌的话作保,确定郝府的提亲就在这几日,丁页子的心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对于郝凌,从初始阴差阳错的好感,到现在坚定的信任,其中的心路历程不算复杂,但却让丁页子有了另一种情感上的认知。也许是上天注定,也许是她自欺欺人,不管如何,她就是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相信他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支持她,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整个下午,丁页子脸上都带着热情的笑意,客客气气的招呼着每一位客人。许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今儿个下午的生意竟然比往常还要好,三桶豆腐花早早的就卖完了。 丁小虎欢快的收拾着桶盆,笑呵呵的对丁页子小声说道:“大姐,虽然我瞅着你今儿个一下午都笑得挺傻的,但好像大家都挺喜欢的哦,连生意都好做了不少。” 丁页子甩给他一记眼刀,故意恶声道:“小虎,你说谁傻呢?” 小虎嘿嘿一笑,得意的说道:“谁应就说谁呢呗。” 丁页子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掌,怒哼一声,“臭小子,翅膀硬了啊,现在都敢跟你姐开玩笑了。” 丁小虎苦哈哈的揉着被打痛的地方,满脸委屈的瞅着丁页子,“姐,我又没说你呢,你激动啥?” “嘿……你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那你说你刚才说的是谁呢。”丁页子被气乐了起来。 丁小虎昂首道:“我说过路的呢。” 丁页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知道这小子不敢真个的跟她对着干,也就是孩子气似的皮闹一下,无伤大雅。 整个下午时间,沈燕都蹲在厨房里,细心的看着面前炉子里正炖着的一锅人参老鸡汤,那是她特意为郝凌准备的。 冬梅瞅着沈燕都看着炉子看一下午了,有些心疼的劝道:“小姐,这鸡汤炖着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奴婢帮你看着。” 沈燕倔强的摇摇头,“没事,我自己看着就成。” 冬梅跟了沈燕多年,也了解她的脾性,平时虽然很好说话,但一旦犟起来,那脾气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顽固的很。她劝了沈燕三番,见得她不理,便也就作罢。 一锅鸡汤小火炖着,等炖到了晚上,整只鸡都已经被炖的酥烂,骨肉中的清香精髓都已经被炖到了汤里,而人参的营养和精华也进入到了肉里。 沈燕满意的看着锅中香气扑鼻的鸡汤,想到自己今天晚上的计划,嘴角微翘,双颊浮现一抹羞红,心中却在暗暗的祈祷,但愿一切顺利。 晚上,郝府照例还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用晚餐,沈燕乖顺的坐在郝灵薇的一旁,除了初进门的时候扫了郝凌一眼,旁的倒也没啥表现。 饭毕,各回各屋,各找各家。 沈燕又回去了小厨房,看着炉子上还温着的鸡汤,让冬梅盛了一碗送给郝灵薇,见着冬梅出了小厨房的门,她也赶紧盛了一碗,将今天早上沈姨娘给她的那个小纸包拿了出来,将其中的药粉全部倒在了汤中。 搅拌均匀,沈燕眸光复杂的看着那碗汤。 此法虽下流,但若是能助她得偿所愿,她也认了。 咬咬牙,沈燕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将那碗鸡汤放在了茶盘之上,亲自端去了郝凌的院中。 此时,冬梅刚刚将鸡汤送到了郝灵薇的面前,正准备回去,代荷却拉住了她,笑着说道:“冬梅姐姐,一直听说你的女红很是不错,我刚好准备绣一个荷包,不知道冬梅姐姐能不能帮我看看?” 代荷乃是郝灵薇的贴身丫鬟,她有事请教冬梅,冬梅哪里好意思拒绝?再者她现在也没有旁的事情,看看也无妨,便应了代荷,教她绣荷包去。 沈燕一步三晃的到了东院,脚步不停,步伐却越来越缓慢。她好歹是个女儿家,心中虽万分想要嫁给郝凌,但真的让她用这种不上道的法子,也委实是丢脸了一些。 脑中忽然冒出了那个卖豆腐女子的面容,想起她粗手粗脚切豆腐的邋遢样子,沈燕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感情。她实是不明白,那个女子到底比她好在哪里了?为何郝凌宁愿娶那个女人,也不愿意娶她呢? 恨意和不服纠缠在一起,她咬了咬牙,毅然跨进了东院。 安信不在,东院里的其他下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书房里还亮着一盏灯。 沈燕暗暗想到,姑母说的果然不假,人都已经被她想法遣走了。沈燕微觉压力山大,要是她今日不成的话,也实在是对不起姑母用的这般多的心思。 走到书房前,她伸手轻敲了书房的门,屋里传来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进来吧。” 心头泛起一丝丝的甜意,她轻巧的推开门,跨步而进。书案后面的人犹自埋首看着账本,压根没有发现来的人是她。 “大少爷,时候不早了,我刚好炖了一锅鸡汤,给你送些来尝尝。”沈燕娇柔的说道。 郝凌蓦地抬头,这才惊愣的发现沈燕不知何时来了他的书房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郝凌微皱了眉头,语气中隐含着少许的不满之意。 沈燕是何等敏感的人,又岂能没听出来郝凌的意思?眼眶一红,她咬了咬下唇,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今天晚上的事成了,她成了他的妻,他就再也不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了。 将茶盘放在了书房里的小方桌上,端起那碗鸡汤,沈燕脚步轻缓的走到了郝凌的面前,将鸡汤放在了书桌上,眼神柔柔的看着他,柔声道:“趁着汤还热,早些喝了吧。” 郝凌煞是不满沈燕的自以为是,她难道以为她将鸡汤送过来,他就应该喝?而且还是那么亲近的语气。 郝凌看也没看那碗鸡汤一眼,兀自看着手中的账本,淡然道:“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喝。晚上夜凉,你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省的灵薇待会儿出来寻你。” 沈燕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亲自炖的汤呢,你就现在喝了吧,可好?” 郝凌眉头微皱,再次重申道:“我现在要看账本,有正事要做,鸡汤放着,没事,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沈燕还是呐呐的不愿动弹,绞着双手站在那里,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郝凌轻啧一声,终于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账册,侧身看向沈燕,却见她低着头,满面的委屈和难受。 郝凌终究做不到铁石心肠,即使他不喜欢沈燕,也没理由这般给沈燕没脸。不管怎么讲,沈燕也是沈府的大小姐,也是被人当掌上明珠一样的养大,这么多年却为了他受了那般多的委屈。 罢了罢了,不过是一碗鸡汤而已,喝了又能如何? 为了让沈燕早些回去,早些消失在他的眼前,郝凌只得端起鸡汤,大口大口的喝完了其中的清汤,鸡肉倒是一块都没有吃。放下汤碗,郝凌又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沈燕惊喜的抬眸看着郝凌,眸中似有神光闪烁,竟是看着郝凌一阵恍惚。 “我炖的鸡汤滋味如何?”沈燕轻声问道。 “还不错,”郝凌很给面子的夸赞了一句,咂了咂嘴,又道:“不过……” 沈燕心中一慌,紧张的看着郝凌,心中暗道:难道郝凌尝出其中滋味不妥了? 郝凌淡淡的扫了沈燕一眼,轻声道:“怕是时候炖的太久了一些,汤虽清香,却有些浊了。” 沈燕不由笑了出来,轻拍了拍心口,安抚刚才被吓到的小心脏。 “若是你喜欢的话,我下次炖汤的时候注意一些便是。” 正文 第一零八章 春药 看着沈燕含羞带怯的娇弱模样,郝凌一阵的心神恍惚,忽觉浑身燥热,头重脚轻起来。 怎么回事? 郝凌甩了甩头,却觉燥热感加重,浑身如火焚烧一般,让他现在恨不得跳入冰池之中。 郝凌不是傻子,也不是没开过荤的少年郎,哪里就分辨不出自己此刻是处于什么样的境况?他怒瞪向沈燕,抓着座椅扶手的双手青筋暴突,吓人的紧。 “你到底在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沈燕被他此刻狰狞的面孔吓了一大跳,猛地后退一步,惊慌的摇了摇头,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她从来没有想过郝凌也会有如此狂怒的一面,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对郝凌的惧怕之意。 “给我滚!立刻滚!滚出我的视线!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郝凌额际冒出冷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咆哮着。 沈燕吓的脸色煞白,姑母没有告诉她郝凌喝了汤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一幅场景。她想象中原以为会是郝凌与她深情对视,然后二人成就好事的结果。 脑子里一片空白,沈燕片刻都不敢在书房里逗留,慌不择路的往门口急急跑去。双手抓住门的两边用力一拉,室外寒冷的空气霎时扑面而来,冻的她脑子清醒了许多,豁然想起她今天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什么。 她来不是要看郝凌发火的,她是要在今天成为他事实上的妻子,然后姑母会帮她,让她顺利成为郝府的大少夫人。 疾走的步伐停了下来,沈燕双手微微哆嗦着,身子也跟着颤抖,狂跳的心脏慢慢的镇定了下来。想要成为郝凌妻子的想法已经超越了一切的恐惧,让她此刻分外的清醒与大胆。 门再次被合上,沈燕转身看向依旧坐在书桌后面的郝凌,眸中泛出温柔之色。 那个她一直梦想着嫁给他的男人,此刻需要的是她! “郝凌……”她缓步靠近他,柔声轻唤着,像是最美妙的一支夜曲,荡漾在郝凌的耳边。 郝凌从未想过沈燕也会使如此卑鄙的招数,所以他一直没有过分的提防沈燕,却没有料到自己今日竟要栽在沈燕的手里。看这药性发作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嫁给他,还是想害死他,难道不晓得越是烈药,对身体的伤害也越大吗?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郝凌厌恶的瞪着面前的女人,若不是药性发作太快,让他现在丝毫动弹不得,他恨不得现在一巴掌将她扇出去! 被他这样一吼,沈燕前进的步伐略微一顿,但很快她就发现郝凌也只是嘴上叫嚣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其他动作。 沈燕想起今天早上沈姨娘对她的吩咐和教导,鼓起勇气,毅然再次朝郝凌靠近。 原本按照沈姨娘的吩咐,她是应该在郝凌药性发作的时候,立刻脱去自己的衣服。在强烈的视线刺激下,郝凌绝对会把持不住。但是,她到底是一个未嫁的姑娘,从小养成的良好教养实在让她无法抹下面子,就那么不知廉耻的在郝凌的面前自己脱衣服。 所以,她迟疑了一下,只是再次向郝凌靠去。 “郝凌,我哪里不好吗?为什么你要选择她,而不是我?”沈燕的声音隐含委屈悲伤之意,柔柔的在郝凌的耳边响起,像是一支柔软的羽毛轻轻的挠着他的心,让他浑身的燥热之意越发的加重起来。 几句话的功夫,沈燕已经走到了郝凌的面前。 她低头看着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看着他双眼充血,看着他额头的青筋暴突,看着他矫健有力的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看着他厌恶的看着自己,沈燕心中宛若被针刺一般,疼得厉害。 可是,一想到他就要娶别的女人了,甚至还说以后只娶一个,那她怎么办?她爱恋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 沈燕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搭在了郝凌的衣服上,脑中有片刻的犹豫,要不要就这样解开他的衣服,要不要就这样贴上去?要不要就如姑母说的那样去做? 可是,他以后会恨她吗?她那么爱他,为什么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厌恶?她当真是让他感觉到那么讨厌吗? 沈燕迟疑了片刻,就在这片刻之间,郝凌用力一咬舌尖,顿时刺鼻酸涩的血腥味充满了口腔,让那份凌驾于理智之上的燥热之意退下许多。 郝凌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脑袋顺势在沈燕的身上撞了一击,将她撞开,让开了出去的路。 郝凌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去,一面扬声唤道:“安信,安信,安信……” 没有人应答,以前一直守在外面的安信此刻不知道去了何处。郝凌心中愠怒非常,他的脑子已经清醒不多久了,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无法想象,要是他当真晕过去的话,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此刻,他脑中唯一想的,却是丁页子雄纠纠气昂昂的挡在他面前的背影。 不!他不要就这样被算计了!他要娶的人是丁页子,任何人都休想通过任何阴谋手段算计他!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沈燕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刚才被郝凌没头没脑的用力一撞,顿时跌倒在地,一时竟没有爬的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郝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是往哪里去了。 想到郝凌现在糟糕的状况,沈燕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步的追了出去。 可是等她追出门外,郝凌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燕顿时慌的手足无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气儿都涌了出来! 要是郝凌碰上了别的女人,该怎么办?要是他没找到抒发的途径,伤了身子怎么办?等他清醒以后,他又会怎么对她?此刻的他,应该已经恨死她了吧?从此以后,她应该已经再没有机会了吧? 沈燕无力的靠在门框上,缓缓的瘫倒在地,眼中流出泪来,一颗心揪疼起来。 她不是要伤害他,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嫁给他而已。为什么他不愿意娶她,为什么? 郝凌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书房的大门,他原是想找个人帮忙,但等他四处转了一圈以后,才发现东院的所有下人都已经被支走了。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做出了这件事,定是沈姨娘为了帮沈燕达成所愿,才故意遣开了所有的下人。 郝凌这一刻才真正的发现沈姨娘在内院经营多年之后,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原来他这个大少爷还不抵一个姨娘!哼……等丁页子嫁进郝府之后,势必要让她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帮子狗奴才! 无法,郝凌只得再次咬了一下舌尖,用力之大,险些让他以为自己的舌头都要被咬断了。血腥味再次充斥在口腔中,舌头上的刺痛感让他的神经瞬间又清醒了许多。 郝凌拔足又往前狂奔了许久,一汪亮光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毫不迟疑的,郝凌纵身跳进了湖水之中,黑暗瞬间袭击了他的神经。 是夜,整个郝府乱成了一团,火把闪烁,人影憧憧,好不容易才将郝凌搬回了房中,又请了大夫来看。 却说,先前安信被莫名的支开以后,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要找他的人,他郁闷之下,便又回了去,却发现少爷已经不在了。按照少爷的习惯,此刻应该是在书房里看账册的,不应该去了旁处。 安信找了许久,安静的东院也让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妥的气息,赶忙四下找人去寻找郝凌的身影。 这一找果然就出了大事,竟然没有人找到郝凌在哪里。 郝凌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郝老爷的耳中,郝老爷连忙吩咐所有人在府里搜寻,若是府里搜寻不到,再出府寻找。 就这样,一个小厮无意中看到了湖水中沉浮的身影,郝府众人这才知道,自家大少爷竟然想不开投湖了! 郝凌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整个人无意识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浑身烫的吓人。 吴老大夫给郝凌把了一会儿脉,又试探了一番他额上的温度,眉头邹然拧紧,脸色难看的很。 郝老爷跟吴老大夫乃是旧识,知道他医术高超,如今见得他脸色难看非常,还以为郝凌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顿时也吓得够呛,急声问道:“老吴,我儿如何了?” 吴老大夫神色严肃的看向郝老爷,示意他将屋里的众人暂时都撵出去。 郝老爷会意,扬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一个都不许进来。” 沈姨娘心一跳,伸手搀扶着郝老爷的胳膊,一脸忧色的看着昏迷不醒的郝凌,“老爷,你不用担心,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刚才沈姨娘正与郝老爷要就寝,忽然听得外面丫鬟禀报,说大少爷失踪了。沈姨娘顿时就觉得情况不妙,料想定是沈燕搞砸了事情,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郝凌为什么会失踪。 正文 第一零九章 怒火 求红票支持,求评论留言支持,各种打滚求支持。亲们,让团子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吧 ----- 沈姨娘先前与郝老爷正要就寝,听得丫鬟禀报说郝凌失踪的消息,当下就紧张的不行。 要这件事真跟沈燕有关的话,自然跟她也脱不了干系。老爷平日对她虽好,但若是晓得她竟然敢在郝凌的身上打主意,怕是要气的休了她不可! 想到最坏的结果,沈姨娘不由一阵的恶寒,连忙跟着郝老爷一起出去寻找失踪的郝凌。 待得下人们将郝凌从湖中捞出之时,沈姨娘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同时心里又不可抑制的冒出一丝喜意。 若是郝凌当真就这么溺死了,那她筹划这么多年的计划岂不是换了一种方式实现了?只要郝凌一死,郝灵珠迟早是要嫁出去的,那整个郝府不还是在昱儿的手里?郝府的内院当家也会一直都是她!而且这次的事情还不会暴露,不会让老爷知道她竟然唆使沈燕做了那样不堪的事情。 可是,天不遂人愿,郝凌终究还是没断气,依旧还有着浅浅的呼吸。 在郝老爷的吩咐之下,屋里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郝昱跟郝灵薇也随之出去,倒是沈燕因为心虚的缘故,想知道郝凌现在到底如何了,因而没出去。郝灵珠本就不是很喜欢沈燕,瞅着她还赖在屋里,干脆一把将她拽了出去。沈燕无奈,也只好出去等消息了。 此刻,屋里除了昏迷不醒的郝凌,也就郝老爷跟沈姨娘在。 吴老大夫神色异常的严肃,许是因为沈姨娘也在的缘故,他还是不发一言,只是拿出了自己的针,在郝凌关键的几个穴位上都插了针。 郝老爷是何等样的人?见着吴老大夫依旧没吭声,瞬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也先出去吧。”郝老爷侧头对沈姨娘说道。 沈姨娘身影一僵,讪讪的说道:“老爷,我也担心大少爷呢,就让我在这边候着吧,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吩咐不是?” 郝老爷脸色一沉,眉头微拢,显是已经有些不悦了。 沈姨娘无法,只得松开郝老爷的胳膊,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去。 屋里再无旁人,郝老爷沉声道:“老吴,现在可以跟我说我儿到底是怎么了吧。” 吴老大夫什么都没有讲,只是一把掀开正盖在郝凌身上的棉被,示意郝老爷看那个最突出的地方。 不用吴老大夫再说什么,郝老爷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下怒火上涌,气的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他委实是没有想到自己府里也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今日是郝凌命大,只是有些呛水,没有被淹死,若是郝凌因此溺死,他郝府岂不是要成为整个太和县的笑话? “好一个……好一个贱人!竟然敢在我府里就用如此卑鄙的法子!”郝老爷气的咬牙切齿。 吴老大夫轻叹一声,低声问道:“你晓得是何人干的?” 郝老爷眉头紧拧,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府里下人规矩甚严,凌儿也一直洁身自好,如此,敢做这件事的也唯有一人了。” 当着吴老大夫的面,郝老爷没有把话说清楚,也没有挑明那个人是谁,还是给沈燕留了一份颜面。 其实,从他个人角度而言,他还是蛮喜欢沈燕那个丫头,性子好脾气好,琴棋书画也都通一点,家世也不错,确实是郝凌娶妻的最佳人选。只是,郝凌不喜欢她,就是不愿意娶她,他这个当爹也没有法子不是?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丫头竟然会有这样的龌龊心思。 郝老爷气的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毫无疑问,这次的事情沈姨娘肯定也有参与。郝凌要娶丁页子的消息尚未透露出去,就连灵珠都未必知道,沈燕若不是听沈姨娘提起,她又是如何晓得的?以沈燕的心性和年龄,让她自己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委实是有些不现实,定是有人教她的!而这个教她的人,除了沈姨娘以外,还能有何人? “贱人!真是气死我了。” 吴老大夫叹息的摇摇头,轻声劝道:“老郝啊,我看你也消消气,身体要紧,好在郝凌这次没事,我待会儿开个方子,给他喝上几次药就成了。只是,这人心也忒坏了,要治治!此风不可长啊。” 吴老大夫虽是郝老爷的挚交好友,但这种污糟事,谁愿意被旁人晓得了? 郝老爷上前握住吴老大夫的手,一脸的难堪失望,“老吴啊,这次让你看笑话了。” 吴老大夫轻叹一声,幽幽道:“你也不用如此,你郝府是个好的,平日里没那些龌龊事儿,其实啊,这在旁个府里都不稀奇的,我行医多年,见的多了去了。” 郝老爷深深叹了口气,眉头紧拧的几乎都能夹死苍蝇。 “行了行了,我去开方子,你让人去煎药吧。”吴老大夫拍拍郝老爷的肩膀,勉强算是安抚,随后去到方桌前开方子。 郝老爷又在郝凌的床头前站了一会儿,心里竟然升起一股佩服郝凌的情绪。若是郝凌也对沈燕心存好感,若是郝凌当真将沈燕给娶回了郝府,以沈燕如此作为,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若真是那样的话,郝府祖宗八辈怕都是气的在黄泉抬不起头来了。 “安信。”郝老爷扬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边的安信连忙推门而进,进来后顺手又将门给带上了。 “老爷,都是安信的错,安信没照顾好少爷。”安信噗通一声在郝老爷的面前跪下,满怀自责。若是少爷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别想活下去了。 郝老爷摆摆手,不耐道:“行了,今天这事不是你的错,你赶紧把方子拿了,给少爷煎药去。记住,药只经你一人手,少爷也你一人照顾,万不可让旁人靠近。” 郝老爷可不想让郝凌中春药之毒的消息散播出去,若是被哪个大嘴巴的人在太和县里散播开来,郝府的脸面何在?安信伺候郝凌多年,又是管家之子,值得信任。 安信得令,忙去吴老大夫手里拿了药方,急急的出去抓药煎药。 吴老大夫收拾好药箱,缓步踱到郝凌的床边,又给他把了会儿子脉。刚才他施针后,郝凌的脉相已经渐渐趋于平稳,等喝完一剂药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那个应该没事了,只不过这么凉的天气,又是在湖水里泡了许久,怕是受了风寒,回头要好好喝上几剂汤药。”吴老大夫站起身,郑重的嘱咐道。 郝老爷颔首,“我会吩咐下去的。” 吴老大夫等了会子后,将郝凌身上的针都拔下收好,又对郝老爷道:“行了,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看。” 郝老爷点头,又吩咐人将吴老大夫送了出去。 趁隙,沈姨娘轻手轻脚的进了房来,瞅着郝老爷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不知道郝老爷已经知道了多少,只得装作没事人似的,柔声劝道:“老爷,大少爷会没事的,你当心身子。这么晚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下人照应着就行。” 郝老爷猛的转身,直直的看向沈姨娘,沉声喝道:“有下人照应着就行?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 沈姨娘被郝老爷如此激动的反应吓的一个退步,讪讪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明儿个就把该送走的人给我送走,别介要我撵出去可就丢人了!”郝老爷丢下这句话,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瞅着郝灵珠等人还在门口守着,不耐的喝道:“这么晚了,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全都给我回去!”又对一旁的郝安说道:“郝安,郝凌这里你留下看着,不许闲杂人等进去。” 郝安忙应了一声,疾步进了内室。 郝安进来了,沈姨娘自然也不方便多待,忙出了去。 郝灵珠虽担心郝凌的安危,但见着自家爹爹怒火恁般的大,怕是哥哥落水之事另有蹊跷,不方便她继续在这儿守着。如此一想,郝灵珠便决定暂且回去休息,明日再来看看郝凌。 郝灵珠一走,郝灵薇跟郝昱也不想多待,随之也走了,只沈燕心中忐忑,绞着双手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少时,沈姨娘出来,见着屋外只沈燕站着,想到好好的一桩事情被她办糟到如此程度,还惹得郝老爷发了好大的火,顿时气结,没好气的对沈燕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沈燕原想问问郝凌现在如何了,只是瞅着沈姨娘心情不愉,她也呐呐的不敢追问了。 沈姨娘走了几步,又想起郝老爷刚才说的话,扭头又对沈燕说道:“先跟我过来。” 沈燕只得跟了上去。 郝老爷气着沈姨娘做的蠢事,今夜自是不会在沈姨娘的房中过夜,一个人去书房待着了。 沈姨娘也早料到郝老爷会如此,这才将沈燕带到自己的房中。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沈姨娘摆摆手,让房里的下人都出去,就连沈妈妈也被她遣了出去。a 正文 第一一零章 少爷想姑娘了 沈姨娘一声令下,屋里众人立时都撤了下去,只沈燕还战战兢兢的垂头束手站在沈姨娘的面前。 沈姨娘气的拍桌道:“燕儿,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好好的怎么会落入水里?你怎么做事的?” 沈燕双眼泛红,委屈的低声说道:“姑母,这真的不怨我,大少爷喝了我炖的汤以后,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人尚未贴上去,他已经一气儿的将我给撞倒在地,自个儿跑出去了,后来也不晓得他怎么就落了水。” 对于沈燕的秉性,沈姨娘还是很清楚的,听她这样一讲,也晓得这事儿怨不了她。毕竟,即使郝凌服了药,若是他狠下心不要沈燕,沈燕也勉强不了他。 沈姨娘叹息一声,蹙眉说道:“老爷怕是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刚才暗示我将你给送回去,不然……” 沈燕惊慌的抬头看向沈姨娘,“不然会如何?” 沈姨娘拧眉道:“会如何?这后果还需要我跟你讲吗?” 嘭的一声,沈姨娘怒拍了一记桌子,恨铁不成钢的对沈燕说道:“燕儿,不是姑母说你,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下来,我给你创造了多少机会,你哪一次抓住了?这次竟然还将事情办糟到如此程度,连老爷都晓得是你我搞了鬼,你以后还让我如何在老爷面前说话?” 沈燕呐呐不成言,一句话都不敢辩解。其实她心里也委屈的很,这主意原本就是沈姨娘出的,她说是会万无一失,让她放心大胆的给郝凌用药,如今事情败露,责任就全部推到她沈燕身上了吗? 沈姨娘瞅着沈燕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顿时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寄予希望的怎么会是如此一个窝囊废。 无奈,沈燕是她的侄女,如今事情败露,她除了将沈燕送回沈府,也别无选择,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不然哥哥嫂嫂也定会怨她。但愿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不影响以后沈燕嫁人吧。 “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儿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沈姨娘头疼的揉了揉额际。 “姑母,大少爷如今还昏迷不醒,我怎好就这么回去了?”沈燕焦急的问道。 沈姨娘不耐烦的说道:“你待如何?你在这里,郝凌就会好了?只怕会惹他更生气罢了!老爷既然说了话,你就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郝凌那儿应该没事,不然老爷也不会放心的离开。” 沈燕还想说些什么,可见沈姨娘脸色难看的厉害,当下也只好闭嘴不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沈燕一走,沈妈妈就推门而进,瞅着沈姨娘面色不虞,忙安慰道:“夫人,事已至此,你要当心身子,莫要生气。” 沈姨娘蹙眉叹道:“我如何不生气?燕儿当真不是个办事的料子,东院里的下人我都给她支开了,也给她准备了最好的药,你说她怎么就没成呢?竟然还让郝凌落了水!若是出了事倒也罢了,如今这半死不活的,叫个什么事儿?老爷现在怕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必然要迁怒于我。” 沈妈妈给沈姨娘倒了一杯茶,和声安慰道:“夫人,老爷今天不是也没说什么嘛,这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老爷定会低调处理,不会拿你如何的,放心便是。再者,若是老爷问起来,就说是表小姐一个人的法子呗,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想来,无凭无据的,老爷也不会说些什么。” 沈姨娘头疼的叹息一声,让沈妈妈去给她打水洗漱,洗洗睡了。 却说,郝凌那边厢犹自昏迷不醒。安信熬好药以后,就端到了郝凌房中,在郝安的帮助之下,好不容易让郝凌将一碗汤药给喝了下去。 “唉……”安信轻叹一声,“人都说有菩萨面容蛇蝎心肠的人,我原先一直不信,现在倒是真个的看到了。少爷也没得罪她,她为了自个儿的目的,竟然就对少爷下此毒手,真亏少爷以前待她还不错,枉费了少爷的一片心意。” 郝安是郝老爷的亲信,知道的事情比安信还多,这种小事自然也无需瞒他。 郝安轻咳一声,道:“安信,嘴巴管严实一点,这话也就在屋子里说说,出去可不许提半个字!” 安信哼了一声,道:“哼……真是过分,许她做,还不许我们说了?” “话不是这么讲的,少爷既然无事,老爷也不想追究,只送她回去便是。毕竟她也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而且还是沈姨娘的亲侄女,这件事若是在太和县城里传开了,你说她会如何?”郝安试图跟安信分析利害。 安信气道:“她如何关我们什么事儿?她害的少爷落了水,还没要她对少爷负责呢。” 郝安失笑,“你要她如何对少爷负责?难不成要她以身相许?怕是她会极乐意的。” 安信连呸三声,“谁要她对少爷以身相许了?想得倒是美。” 郝安笑道:“那不就是了?若是此事一传开,少爷不娶她的话,以她的出身家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切……哪有那么脆弱。”安信不信的撇了撇嘴。 虽说姑娘家一般都比较注重闺誉,但自打认识了丁页子那号人以后,他才晓得,其实姑娘家也没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轻易的被打倒嘛。他就觉着自从丁页子跟少爷的闲话在太和县里传开以后,丁页子非但没有被闲言碎语给打击到,反而越发的厉害了,生意也是做的越来越好,日子也过的越来越舒坦。 郝安摇头,失笑道:“人命关天,岂可胡言?若是等你见识到了,怕是就晚了。” 安信正要回嘴,忽见郝凌的嘴唇动了动,似是在说些什么。安信连忙附耳贴了上去,小声问道:“少爷,你说什么呢?要什么?” “页子……”郝凌双唇微动,喃喃的念出了一个名字。 安信闻言,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郝凌的声音极轻,郝安根本就没有听清,瞅着安信笑的那傻样,疑惑的问道:“少爷说什么了?” 安信笑道:“不可多言,不可多言,少爷没说什么。” 郝安无语的瞪了安信一眼,“你说是不说?要是少爷有个啥事儿,我回头就跟老爷禀报说是你做的怪。” 安信撇了撇嘴,虽不想暴露郝凌的心思,但谁让他在郝老爷面前说话不抵郝安有用呢?无法,他也只得无奈的出卖他家少爷了。 “少爷想姑娘了。” “什么?你说什么胡话呢?”郝安闻言吓了一跳,整个太和县都知道他家少爷不是那种喜好女色的人,极为洁身自好,怎么可能昏迷不醒了还想姑娘?这不是纯扯淡嘛。 安信摊手道:“呐,我都已经跟你说了少爷在想什么,是你自己不信我,也怪不到我了。” 郝安自是不信安信说的话,眼瞅着郝凌的嘴唇又动了动,他忙一把扯开安信,自个儿贴了上去,倒是要听听他家少爷在说些什么。 “叶子?”郝安不解的看向安信,“莫非少爷还惦记着院子里的落叶没有扫?” 安信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白痴,他才不会好心的跟他解释叶子是什么意思呢,误会就误会吧,省的少爷醒来扒了他的皮。 “可能吧,要不你再出去看看,要是院子里的落叶当真没有扫,也找个小厮扫一下。” 郝安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头瞪了安信一眼,“这外面黑漆嘛乌的,能看见地上有什么落叶?要扫也是明儿个一早清扫。别介现在叫人去扫地,外面人还以为我们府里苛待下人呢。” 安信伸手试了试郝凌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自个儿的,还好,温度差不大,应是无事。他瞅着郝凌的嘴唇有些发干,忙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喂他喝了下去。 只是,郝凌刚刚安静了一会儿功夫,嘴唇又开始动了起来,小小声的念叨着一些什么。 郝安不解的蹙紧了眉头,疑惑的看向安信,“少爷这是在念叨什么呢?不会无聊到惦记院子里的落叶扫没扫吧?这念叨的次数也忒多了些。” 安信帮郝凌掖了掖被角,想了想,还是没有跟郝安说实话,只是在床边沿坐了,低声在郝凌的耳边嘀咕道:“少爷,人好着呢,你要是念叨了,就赶紧起来吧。早完事早好,以后就不需要念叨了。” 安信的声音虽小,但也全数落到了郝安的耳中,只是他压根听不明白安信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信,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郝安凑到了安信的身边,脸上的笑意略略的有些讨好。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事,而且应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安信脑袋一昂,故意倨傲的说道:“什么什么意思啊?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干什么呢。” 郝安脸一板,严肃的看向安信。他原本年纪就比安信大上许多,又在郝老爷的身边跟了这么久,多少学了一点儿气势,如今脸一整,还真的有些吓人。 “安信,你若是再不与我讲实话,回头少爷有个啥事儿,我就跟老爷说是你知情不报!” 正文 第一一一章 发高烧 今天的第一更,晚上还会有一更 …… 郝安原是想威胁一下安信,让他晓得他的厉害,看他以后还知道小道消息就一个人偷着乐了。却不想,安信听到他这句话以后,竟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似是一点都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我还就偏不告诉你了,你告诉老爷就告诉老爷去呗,谁怕谁啊。”安信摇头晃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郝安眉头一挑,惊愣的看向安信,“好你个小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如今竟是连老爷都不怕了,你也不担心若是这话被老爷听到会如何。” 安信依旧坐在床沿上,刚才他跟郝凌耳语了那句话以后,郝凌果然安稳了许久,似是再次进入了沉睡。安信估摸着他睡稳妥了,又探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还好,正常。 如此,安信便轻手轻脚的离了床边,招呼郝安在方桌边坐了,还给自己和郝安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郝安现在急的是心急火燎,明知安信是在故意的卖关子,最后肯定也会告诉他真相,但是谁让他现在就等不及知道了呢。 “安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少爷刚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少爷想姑娘了?要是少爷醒来知道你竟然如此说他,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郝安不明就里,兀自还以为能吓唬到安信。 安信伸手拍了拍郝安的肩膀,笑道:“郝安,说起来呢,你也比我大个十几岁,论理,我也得叫你一声大哥,但是这里面的事儿啊,你还真的知道的没有我多。你说我在少爷的身边跟了这些年月了,我还能在少爷的身上瞎说八道?我既然说了,肯定也是有真凭实据的。我也晓得你心急知道是什么事儿,不过我暂时还真的不能告诉你,再过些日子,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整个郝府上下应该也都要知道了,不要急啊。” 说罢,安信怡然自得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惬意悠然的模样恨得郝安恨不得给他一拳。 “既然过些日子就都知道了,你又何妨先跟我透露一下?”郝安贼兮兮的靠近了安信一些,非要他说个子丑寅卯出来。 安信朝依旧在沉睡着的郝凌努了努嘴,道:“少爷还没醒呢,我要是现在就在旁边嚼舌根,怎么对得起少爷?”安信身子往后仰了仰,离郝安有了些距离,又道:“郝安,我说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八卦呢?” 郝安脸色一红,轻咳一声,故意坐正了身子,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顺便也掩饰一下自己刚才那长舌妇的德行。 情绪淡定下来,既然安信怎么样都不讲,郝安也罢了追问的心思。他跟在郝老爷的身边这么多年,也自有自己的约束力。 见得郝安闷头喝茶,不再像先前那般急迫,这下子倒是轮到安信觉得没意思了。 “郝安,老爷让咱们俩守着少爷,我看也用不着,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半夜的时候再来换你,可好?”安信琢磨着也不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守着,不如轮流来的方便。 郝安略一思量,也觉得此法甚好,便就让安信先回去休息,两个时辰后再来换他。 安信临走之前还细心的跟郝安嘱咐了一番,要他注意着郝凌的温度,毕竟已经入了秋,郝凌半夜落水难免受寒,要是发烧可就不好了。郝安连连应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如此,安信这才伸了个懒腰,去了自个儿的屋子休息。 郝安则就着房中的一盏孤灯,看起书来。 两个时辰后,安信急忙来郝凌的屋里换郝安去休息,等他轻手轻脚的进了门,却发现郝安已经单手支在下巴下面睡着了。安信失笑,也知道他是累着了,便暂时没有吭声,先去看了看郝凌的情况,探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 这一试可不得了,郝凌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烧,额上烫的吓人,双颊也烫红一片,很是骇人。 安信焦急的晃了晃郝凌的身子,惊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郝安本是浅眠,听得安信这一呼叫,当下就惊醒,一步蹿到了郝凌的床前,慌张的问道:“安信,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安信愠怒的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做的好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少爷,注意他的体温,别让他发烧的嘛,你说你干什么去了?” 郝安自觉有愧,但此时不是认错的时候,他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叫大夫。” 安信则是快速的出去打了一盆冷水,换着帕子搁在郝凌的额上,也好给他降温。 吴老大夫听得郝府的下人来禀报说郝凌发了高烧,当下也不留恋暖和的被窝,快速的换了衣服,就随郝府的下人去了郝府。 待得吴老大夫诊治了后,确定郝凌并无什么大的不妥,开剂退烧药吃了也就差不多了,郝府下人这才又急急忙忙的去熬药。 这么短的时间,郝凌发高烧的事情已经惊醒了郝府的一干人,沈姨娘听得下人说郝凌发高烧了,当真是又喜又忧,既怕沈燕受牵连,又想着若是郝凌就此烧糊涂了也好。 沈燕实则是真心爱恋郝凌,听说他落水的时候就心疼不已,如今听说他又发起了高烧,恨不得飞到他的身边去亲自照顾他。可惜,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郝府是不会再给她机会接近郝凌的。沈燕着实是伤心又担心,兀自一个人坐在屋里抹起泪来。 冬梅见她如此模样,小心劝道:“小姐,你就不要担心了,大少爷一向身子强健,不会有事的,你也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哭伤了可不好。照姑太太的吩咐,咱明儿个还要回去呢,若是被旁人看到小姐你红肿着一双眼睛,那可就不好说了。” 沈燕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轻声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觉心思郁结,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纠结繁杂的思绪。 她想要的其实真的很简单,她只是真心爱慕他,想要嫁给他而已,而且家里所有的亲人长辈也一致认定她长大后必然要嫁与他为妻,为何现在一切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文 第一一二章 昏迷不醒 今日第二更 ------ 沈燕虽担心不已,也只能时不时的让冬梅出去打探一下郝凌的消息,却是再也没机会亲自去看郝凌。 退烧药熬好,安信小心翼翼的喂郝凌喝了下去,跟郝安轮流着给郝凌的额上换凉毛巾,心惊胆颤的照顾着。二人皆是想着,若不是他们先前疏忽,说不得郝凌也不会烧烫到如此程度。 郝凌不是个练武之人,身子骨也完全是个书生的身子骨,虽不算强健,但这么多年下来也鲜少生病,故而这一次发烧的这般严重,不免让安信忧心不已。 翌日一早,郝老爷又忙忙的来看郝凌的情况如何,却从安信的口中得知,郝凌发了一夜的高烧,后来虽喝了退烧药,高烧却是没有退,只是温度降了点儿,不像先前那般严重了,只是人还是昏迷不醒,没有丝毫要清醒的样子。 郝老爷忧心的在郝凌的床前坐了,伸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果然触手烫人,不由恼怒的喝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少爷的?” 安信跟郝安吓的双膝跪地,同时怯声道:“都是小人的错,请老爷责罚。” 郝老爷怒哼了一声,心中既是焦急又是恼怒。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郝凌夜里落水本来就容易受凉发烧,实是怪不得安信跟郝安,当然安信先前没有看好郝凌,也有失职之罪。 “去把吴老大夫再给我请来,若是大少爷无事,便饶了你们;若是大少爷有个什么,你们自己也掂量掂量吧。” 安信跟郝安闻言同时身子一颤,安信忙忙的应道:“老爷放心,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郝安则道:“小的这就让人去请吴老大夫去。” 昨儿个晚上的一闹腾,吴老大夫本来就没歇息好,这一大早上的郝府又派人去请,若不是两家交情不错,吴老大夫定然不愿意着急似火的过来。 诊了脉,施了针,又开了一剂方子,嘱咐安信先去熬药。吴老大夫这才对一旁忧心忡忡的郝老爷颔首道:“许是因为药性未退,他又落水受凉,两相抵冲,难免伤了身子骨。脉相还好,应该没什么大事,先照我开的那个方子喝药吧,明天我再来看看。” 郝老爷忧心道:“凌儿真的没事?” 吴老大夫捋了捋胡须,蹙眉道:“依脉相来看,应是无事,先吃药看着吧,我会注意着的。” 郝老爷对吴老大夫的医术也是深信不疑,若是吴老大夫都说先看着,那么即使请了太和县旁的医师,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的主意。“老吴啊,凌儿我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吴老大夫深感责任重大,面对好友的请托,也不好拒绝,只能应了下来。 原本若是郝凌第二天一早好好的起床走动了,那么郝老爷对沈姨娘和沈燕的怒气兴许会消了些,念着两家是亲戚的份上,也许会好生将沈燕给送回沈府,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如今郝凌竟然发起了高烧,意识全无,郝老爷哪里还淡定的下来?待送走了吴老大夫之后,当即就去了沈姨娘的院子。 沈姨娘早听得外面守着的下人禀报说老爷气冲冲的过来了,她便拿了一条帕子,低声泣着,坐在矮榻上抹起泪来。 郝老爷憋着一肚子火过来,见着沈姨娘饮泣,一肚子火也只好暂时忍下,冷哼一声,在椅子上坐了。 沈姨娘那帕子点了点眼角,起身缓步走至郝老爷的面前,哑着声音说道:“老爷,大少爷的情况是不是有点严重?” “哼!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干的好事,你心里会不清楚?”郝老爷愤怒不已。 沈姨娘委屈道:“老爷,我勤勤恳恳在郝府待了这么多年,侍奉您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老爷您心里还不清楚吗?我明知大少爷是老爷的心头肉,又怎么会做对不起老爷和大少爷的事儿?昨儿个晚上我已经审问了燕儿,燕儿也已经都将事情跟我说了。老爷,不是我替燕儿说话,而是您好好想想,燕儿对大少爷倾心多年,如今得知大少爷要另娶旁人,她如何接受得了?脑子糊涂之下,做一些错事也是情非得已,还请老爷给燕儿留一个面子吧。” 沈姨娘说的话,郝老爷先前也思量过。 沈燕在郝凌身上下药的事儿若是在太和县里传开了,只怕旁人的口水就要生生的将沈燕给淹死!这可跟当初丁页子的事情不同,丁页子至多算是失言,沈燕这可是证据确凿,而且还是姑娘家给男子下药,委实是耸人听闻了一些。 “哼……都是你们沈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郝老爷愠怒的在桌子上拍了一记,巨大的响声骇的沈姨娘吓了一跳,心惊之余,不由深深的嫉妒起郝老爷对郝凌的重视!在她想来,郝凌即使病了又如何?高烧烧傻掉了,又如何?郝府不是还有郝昱个二少爷呢嘛,而且她家昱儿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只要给他时间学习,假以时日,郝昱的能耐绝对在郝凌之上!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在自个儿的肚子里叨念叨念,可不敢当着郝老爷的面讲出来。 “老爷放心,我这就让人将燕儿送回去,定让她好好思过,检讨自己错的蠢事。” 郝老爷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晓得沈姨娘的话里是几分真假,不过日子还要过下去,若是郝凌无事,他便就不与她计较,若是郝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心思歹毒的妇人! “以后做事注意一些分寸,不然休怪我无情!” 撂下这句话,郝老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沈姨娘卑躬屈膝的送了郝老爷出去,半个字都不敢多言,待得郝老爷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方才气的一脚踹翻了一张凳子,气结道:“当真是个蠢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一件事也被她搅合成这般样子,害的我在老爷的面前丢尽了脸面。沈妈妈……” 沈妈妈忙应声道:“夫人,老奴在。” “立刻让人把燕儿给送回去,让她好好闭门思过,检讨检讨自己到底是错在哪儿了!” 正文 第一一三章 清醒 沈妈妈奉命去到沈燕的面前,将沈姨娘的意思给说了,并暗示冬梅快些收拾东西,几人速速回沈府去,免得郝老爷看到后心情不愉。 昨儿个晚上沈姨娘就已经跟沈燕说了送她回去的事,且让沈燕早作准备,故而此刻沈燕的心里倒也没多少不舒服,只是还放心不下郝凌。 沈燕黛眉微蹙,思量片刻,还是愁眉看向沈妈妈,嗫嚅的问道:“沈妈妈,大少爷如何怎么样了?可还好?” 若不是碍于沈燕是个表小姐的身份,沈妈妈当真没有好脸色给她看。 “我的好小姐,大少爷那儿你还是少关心一点吧,我听的说大少爷如今还昏迷不醒呢,老爷气的不行。你先回去吧,不过是落个水,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沈妈妈敷衍道。 沈燕也知以她的身份,确实不好问太多,想想叹息一声,让冬梅将东西都收拾好,坐着马车回了沈府去。 郝凌鲜少生病,这一落水竟就是一病不起了,连吴老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只得让郝老爷再去太和县里请来其它的大夫诊治。只是旁人帮郝凌诊过脉后,论证与吴老大夫一样,并无什么大碍,也说不出为何郝凌一直没有清醒。 安信身为郝凌的亲随,也只好衣不解带的照顾着郝凌,偶尔与郝安轮换着休息。倒不是此时郝府无人可用,而是郝老爷不放心将郝凌交给其他人去照顾。 第二天的下午,在安信的焦急之下,郝凌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动作困难,像是历经了长途跋涉一般。 安信几乎是喜极而泣,激动的哽咽着唤道:“少爷,少爷,你可终于是醒了,可把安信给急死。” 郝安正坐在桌旁打盹,听得安信的叫声,连忙一步跨到了郝凌的床前,果见郝凌已经清醒,同样激动的不行。 郝凌的神智似是还有些糊涂,眼珠茫然的乱转着。 安信伸手在郝凌的眼前晃了晃,“少爷,你没事吧?” 多日未说话的嗓子有些哑,郝凌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侧头瞅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哪知两条胳膊酸软无力,根本撑不起来。 郝安忙上前扶他坐起,轻声道:“少爷,刚申时。” 郝凌伸手揉了揉犯疼的脑袋,只觉额际烫的厉害,隐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由暗骂沈燕糊涂,也不知那件事现在多少人知道了。他倒是还好,男子也不惧被人占了便宜,但沈燕可不一样了,若是这件事传出来,跟要她的命也没什么差别。 “我一觉都睡了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的?”郝凌作势要起床,却被郝安给摁了下去。 “大少爷,你可不是睡了一天,是足足睡了两天了。也不是我们不叫醒你,是怎么都叫不醒你,可把老爷给担心的不行。老爷说了,让你先好好休息着,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不着急办事。” 郝凌也发觉自己此刻的确没有能力起来做事,也罢,便靠在床头的垫子上,暂且休息一下。 他思虑片刻,不在意似的问道:“你们几时找到我的?” 郝安愣了一下,还是安信机灵,立马明白郝凌说的是什么意思,忙道:“少爷,可真不是安信说你,我不过就是出去了一会儿,你怎么就跑湖里去了?若不是发现的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啊,真真是吓死我了。” 郝凌闻言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安信他们对于他落水的真正原因还不知晓,如此就好,他可不想对沈燕负什么责任,也丝毫不想娶那个毒妇,为妾都不要! “今儿都九月初二了?”郝凌问道。 安信点头,“是呢。” 郝凌看了郝安一眼,轻声道:“郝安,我肚子饿了,去厨房里给我弄些清淡的饭菜来。” 郝凌睡了两日,只勉强喝了些汤药,不饿才怪呢。听得郝凌说想吃东西,郝安忙不迭的应了声是,就往厨房跑去。 “少爷,有事儿?” 郝凌道:“表小姐不在了吧?” 安信摇头,有些不解其意的看着郝凌,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表小姐的行程了,“表小姐昨儿一早就被沈姨娘给送回去了。” 郝凌轻吁一口气,这样最好,他可不想再看见她了。 “我爹有没有提过跟丁家提亲的事儿?” 安信诡笑一声,摇头道:“这个没有呢,少爷你如今都昏迷着,老爷哪还有闲心去帮你提亲啊。少爷,不是我说你啊,那丁家大姑娘当真这么的入你的眼?我瞅着你梦里都叫了好几次人家的名儿呢。” “咳……”郝凌低头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境。 安信贼笑道:“少爷,你放心,你那迷迷登登的话也就只有我听得懂,郝安可是一点儿都不明白,不会在外面乱讲的。” 话落,安信忽然一拍脑袋,惊叫道:“哎呦……看我这糊涂的,老爷嘱咐过了,说等少爷你一醒来,就让我立刻遣人去告诉他一声呢。少爷,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郝凌微微颔首,同意了他的话。 却说安信刚刚跑到房门口,又被郝凌急急的唤了回来。 “安信,等一下!” 安信脚步一顿,险些踉跄个跟头。 “少爷,怎么了?” 郝凌眼珠一转,忽然想了个主意,“你先过来,我有事情嘱咐你去办。” 安信不明所以的又跑回了郝凌的床前。 郝凌示意他附耳过来,如此这般的对他讲了一通话。 安信蹙眉道:“少爷,这不太好吧,若是丁姑娘不同意怎么办?” 郝凌却自信非常的说道:“你且去丁家将我的意思跟她说一下,依我看来,她定会同意的,你放心。” 安信还是犹疑,不确定的说道:“少爷,我瞅着丁姑娘可是个烈性子,我怕我说了以后,丁姑娘若是一气起来,揍我怎么办?” 听到安信的话,郝凌的脑海里不由就浮现出丁页子大怒的场景,顿时失笑不已。 安信撇嘴道:“少爷,你就别笑了,未来少夫人揍得不是你,你现在当然笑的开心了。” 郝凌好不容易止住笑,方道:“你放心,尽管去便是,若是她揍你,以后我再帮你夺回场子就是了。” 听着郝凌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安信信他才怪,将来不帮着少夫人揍他就不错了,还夺回场子呢,都是蒙小孩子的。 虽是不相信郝凌的话,但主子命令已下,安信只好一边遣人去跟郝老爷说一声郝凌已经清醒的事儿,一边自己去了丁家。 正文 第一一四章 没异议 这个月保底两更,团子说到做到,还请亲们支持哈 …… 安信琢磨着这个时辰丁页子肯定不在家,便直接去了丁页子卖豆腐花的那个小摊子那儿。 丁页子这两日时不时的就会想起郝凌,打从摊子被固定租下来的那一天起,郝凌就天天来这里吃豆腐花,陡然间有那么两天没来,丁页子心里忽生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身为过来人的她当然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也对郝凌动了真心。 丁页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招呼着顾客,丁小虎瞅着她失神的样子,打趣道:“姐,专心点啦,说不定待会儿人就来了。” 丁页子假意瞪了他一眼,“小孩子知道些什么呀?别多嘴啊。” 丁小虎嘻嘻笑道:“也不就是这些日子的光景嘛,早晚娘跟二姐都会知道的,没事儿。” 丁页子刚想嫌弃一下丁小虎的啰嗦,忽然看到安信远远的往这里奔来,便住了口,凝神打量过去。 按理,既然安信来了,郝凌也该来了才是,只是她看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郝凌的身影。 安信忙忙的在丁页子面前站定,小声说道:“丁姑娘,方便找个地方说话不?” 看着安信严肃的神色,丁页子心中一沉,莫非是郝凌出了什么事情,不能来找她了? 丁页子往丁小虎看去,丁小虎忙拍着胸口说道:“姐,你去忙你的吧,这会儿人也不算多,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不妨事。” 丁页子迟疑片刻,只得暂时让丁小虎一个人盯摊,她先随安信去了一处茶馆。 “丁姑娘,请坐。”安信恭敬的站在一旁,请丁页子先坐。 丁页子也不废话,瞅着安信并不如何着急的神态,不由暗自琢磨,兴许郝凌也没什么事儿吧? “是不是你家少爷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丁页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安信并未坐下,只是站立一旁,听得丁页子的话,不由下意识的颠了颠手,心情有些紧张,怎么说少爷的主意也都有些不靠谱了些,他都有些不敢跟丁页子说。 “你先坐下再说吧。”丁页子示意安信坐下说话。 安信踟蹰的坐下,决定还是先从郝凌生病说起。 “丁姑娘,是这么回事儿,前儿个夜里,我家少爷不晓得怎么回事,竟一个人落水里去了。这不是都入秋了嘛,天凉,水也凉,他就冻出病来了,这两天一直昏迷不醒,刚刚下午才醒了过来。” 丁页子唬了一跳,急急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昏睡了两天?大夫是怎么说的?” 安信道:“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说少爷没事,但是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少爷就是没醒。” “那现在怎么样了?” “少爷现在就是没什么力气,其他还好,应该再休息个两三天就没啥事儿了。” 丁页子轻拍着胸口,吁了口气,真是吓死她了。刚才听安信说到郝凌落水的时候,她的一颗心险些吓的跳了出来,好在他没事,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打击,好好的未婚夫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神经放松下来,丁页子方才想起先前安信跟她说的话,说他是奉郝凌的命令,有事来跟她讲的。 丁页子的心不由又是一跳,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安信,那你家少爷让你来跟我说什么事儿?”丁页子问道。 安信小心的瞅了丁页子一眼,想想少爷的保证,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向丁页子,用一种毅然决然的神态说道:“丁姑娘,是这么回事儿,这不少爷生病了嘛,他就想着,丁姑娘能否以冲喜的名义嫁入郝府?” “什么?”丁页子闻言惊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安信,有没有搞错?这冲喜跟正经的三媒六聘也是有点儿区别的,郝凌怎会如何对她?难道是她看错人了? 安信点头哈腰道:“丁姑娘,我就是个传话的,这都是少爷的意思,他还跟我保证了,说你肯定不会生气,一定会理解他的意思,我看我这次又是被少爷给唬着了。” 丁页子正自蹙眉思量,见着安信那副胆小的样子,失笑道:“安信,我以前有揍过你吗?” 安信连忙摇头,这个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安信眨巴着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光想想丁页子对付沈寒松时的那副暴脾气,他就有点儿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丁页子思忖片刻,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心里一股对郝凌莫名其妙的信任已经让她同意了这个方案。 “罢了,我又不是母老虎,下次见着我别跟兔子见了鹰似的,我可不高兴见啊。还有,回去跟你家少爷说一声,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他去办吧,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他记得先前答应我的条件就成。” 安信委实没有想到丁页子这么快就答应了,而且一点儿反对的意见都没有,跟少爷预料的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差啊。 “成,我回去就跟少爷说,我家少爷是个讲信诺的人,不会反悔的。”安信此刻又替郝凌说起好话来。 “行了,那就都照他的意思办吧,我先回去忙着了。” 说罢,丁页子便也站起身,与安信告别后,兀自去忙着她的豆腐花生意。到底,赚点儿私房钱才是正经。 安信回去以后就跟郝凌说了丁页子的意思,谄媚道:“少爷,你真是料事如神,丁姑娘果然没怎么反对,说是一切都听少爷的意思呢。” 郝凌依旧是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听到安信的话,问道:“她当真其他什么都没讲?” “就说了一句。”安信如实道。 “让我记着我先前对她允诺的事儿?” 安信眨巴着眼睛,诧异的说道:“少爷,你怎么知道的?” 郝凌轻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回答安信的疑惑。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反正他就是知道,也预料到丁页子会说的一定是这么句话。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他就是懂她,就是会明白她的心思。 正文 第一一五章 密谋 却说,郝凌清醒的那当口,郝老爷正好正在铺子里忙活着,听得郝安遣人来报了郝凌已无事的平安信,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了下来,待处理完了各个铺子里的事务,方才回了郝府。回去以后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直接去了郝凌那儿。 “老爷。”郝安站在门口,恭敬的与郝老爷请了安。 “少爷现在怎么样了?”郝老爷问道。 “少爷喝了药,刚睡下了。”郝安如实禀报道。 “那他醒来后有没有说些什么?”郝老爷又问道。 郝安摇头,“少爷没说啥,就是睡的久了些,整个人好像没什么力气,喝了些清粥后,已经好了许多。” 郝老爷示意郝安开门,他要亲自进去看看。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汤药味,郝凌安静的躺在床上熟睡着,郝老爷目光一沉,不由想起亡妻对自己的嘱托,心中甚是有愧。若不是他的纵容,沈姨娘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沈燕接来郝府短住。若不是他的态度助涨了沈姨娘跟沈燕的气焰,她们也不敢对郝凌下药,郝凌便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跟凌儿待一会儿。”郝老爷轻叹一声,吩咐屋里的下人暂时都退下去。 安信帮郝凌掖了掖被角,这才遵命的退了出去。 郝老爷跨步上前,在郝凌床前的小凳子上坐下,轻声道:“凌儿,这件事都是爹的错,若不是我的纵容,谅她们也没这个胆子。” 许是感觉到了郝老爷的到来,郝凌竟慢慢的醒转了过来,无力而缓慢的将头侧向郝老爷的方向,费尽力气的说道:“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郝老爷何曾见过郝凌这般病怏怏的样子?当下心疼的不行,忙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关切的说道:“凌儿,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多说话,费劲。” 郝凌努力的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安抚郝老爷担心的情绪,“爹,我没事,说些话也不妨事的。我听安信说我都睡了两天了,若是再睡下去,真怕好好的一个人就睡傻了。” 郝老爷愠怒道:“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这件事爹也有错,以后断不会再给她们这种机会。” 郝凌讶异道:“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郝老爷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的敏感部位,淡声道:“你吴伯来看过了,到了他的手里,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虽是沈燕下的药,但郝凌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双颊,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当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不过还好,先前他试探安信的时候,安信似乎并不知道他落水的前因后果,如此看来,这件事应该只他爹和吴老大夫知道,旁人应该都是不晓得的。 郝老爷站起身,关切的嘱咐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别的不要多想,养好身子要紧。铺子里的事情暂时有郝昱帮我,正好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锻炼锻炼他。” 随后郝老爷又叮嘱安信跟郝安好好的照顾好郝凌,这才回了书房,继续看账簿去。 翌日中午,安信支了郝安去休息,自个儿凑到了郝凌的床前,小声唤道:“少爷,少爷……” 郝凌微微睁开眸子,淡淡的看向安信,轻声询问道:“我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信得意笑道:“少爷,我的办事能力你放心,保管办的是妥妥的,不消你操半分的心思。悟德禅师已经答应我了,说今儿个下午就过来。” 安信跟在郝凌身边多年,郝凌对他的这点儿办事能力的信心还是有的,当下一颗心便放了下去。 果然,这日申时一刻,郝安急急忙忙的跨步进屋,瞅见安信竟然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上前就照着他的脑子来了一巴掌,一面压低了声音斥道:“好你个安信,老爷都是怎么叮嘱的?你竟然还给我打盹!” 安信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得跳了起来,还以为是郝老爷来了,忙四处张望,紧张的道:“哪儿呢?哪儿呢?老爷在哪儿呢?” 其实也不怪他打瞌睡,自打晓得郝凌现在是假病多于真病,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也是应该稍微放松一下。当然,这话却是不能跟郝安说的,郝安是郝老爷的心腹,要是被他晓得了,铁定一刻钟后就会传到郝老爷的耳朵里去。 郝安瞅着他那副忙着擦口水的德行,忍不住又拍了他一掌,“老爷还没回来呢,悟德禅师来了,沈姨娘遣了丫鬟来说了,说是待会儿悟德禅师要来看看少爷,让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安信大松一口气,忽又奇怪道:“悟德禅师好好的怎么来了?” 郝安道:“我哪儿知道啊,兴许禅师就是料到我们少爷不舒服,特意过来看看的,毕竟少爷以前在禅师的身边也待过,也是有那一份感情在的。” “那也是,”安信焦心的看了一眼依旧昏躺在床上的郝凌,“但愿禅师能看出来少爷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落了个水,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郝安也是同样的惆怅,“但愿吧,少爷这样,也让老爷担心的不轻。”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想起了略略有些吵杂的声音,看来是悟德禅师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安信跟郝安连忙打开了大门,迎接悟德禅师的到来。 郝老爷不在,便就是沈姨娘陪着悟德禅师过来的。 “禅师,大少爷还在昏迷着呢,烦请你看看,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大夫都说是没事了,偏生他就是还昏迷着,一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委实奇怪的很。”沈姨娘满面忧愁,活脱脱一副慈母的样子。 悟德禅师道:“夫人放心,老衲跟大少爷也算是颇有渊源,自然会尽心。还请夫人让屋里的人都出去吧,也好让老衲好好的看看。” 沈姨娘忙带着身后的一帮人又出去了,给悟德禅师和郝凌留下空间。当然,为了让知情人更少一点,安信也拉着郝安出去了,免得他知道后多嘴。 房门被带了起来,悟德禅师缓步走到郝凌的床前,轻捋白胡须,淡笑着唤道:“郝公子,这人都出去了,你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悟德禅师话音刚落,原本苍白着一张脸昏躺在床上的郝凌突然笑了起来,腰肢略一用力,整个人就已经精神抖擞的坐在床上了。 “禅师,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凌儿吧,叫郝公子也太见外了一些。” 悟德禅师踱了两步,笑道:“看来这病也果真非病呀。” 郝凌神色微窘,无奈道:“禅师,还请你帮我一次吧。” 禅师摇头轻叹,一言不发。 郝凌忙掀了被子,一步跨到了悟德禅师面前,软语央求道:“禅师,你就帮我一次嘛。” 悟德禅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让我如何诓你爹去?” 郝凌年幼时因为体弱多病,所以曾跟在悟德禅师的身边修行过一段时日,两人颇为投缘,即使后来郝凌离开了禅院,也会时不时的去拜访禅师一下。 郝凌凑到了悟德禅师的身边,言简意赅的说了自己的意思。 悟德禅师沉吟良久,终是在郝凌期盼的目光下缓缓点头道:“罢了,便依你一次。你的命确实不够硬,老衲也不算是打了诳语。” 郝凌连连给悟德禅师做了好几个揖,迭声谢道:“多谢禅师。” 悟德禅师故作淡然道:“没事,只要你以后有时间多去陪我下下棋便罢。” 郝凌笑道:“便让禅师三子,又何妨?” “当真?” “不打诳语!”郝凌笑道。 郝凌跟悟德禅师聊了一会儿,安信忽拍门道:“少爷,老爷回来了。” 郝凌连忙又躺床上去,继续装出一副一病不起的样子,悟德禅师则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在屋子里面踱着。 “禅师,我家凌儿如何了?”郝老爷焦急的上前问道。 悟德禅师与郝老爷点头致意,闻听他的询问,淡淡的摇头轻叹一声。 昨儿个郝凌清醒的时候,郝老爷还以为郝凌即将病愈,谁知道他晚上回了郝府以后,却见郝凌的脸色愈发苍白,竟也是再没清醒过,就好像昨儿个下午那是回光返照一般,可是将郝老爷吓的不轻。如今见得悟德禅师又是一副叹气的样子,郝老爷的脸色都要跟着郝凌一起发白了。 “禅师,若是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郝老爷惊慌的问道。 悟德禅师顿下脚步,看了昏迷的郝凌一眼,轻声与郝老爷说道:“郝老爷,我看我们另找一个地方详说吧,郝凌这次算是大难也可说是小事,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郝老爷闻言,既是心慌,又是欣喜,忙请了悟德禅师去了他的书房,在那里,二人也好将事情敞开了说。 那天下午,郝老爷跟悟德禅师在书房里谈了许久,随后郝老爷便客气的让人将悟德禅师送回了庙里,且让沈姨娘抓紧时间去与丁家提亲,日子着急就着急,关键还是要救回郝凌要紧! 正文 第一一六章 尽快成亲 郝老爷客气的让人送走了悟德禅师,回头便去找了沈姨娘。 “我让你找人看日子的,日子看好了没有?”郝老爷一进屋,二话不说,直接先问起了让沈姨娘遣人去看日子的事儿。 沈姨娘愣了会子,方道:“老爷,我早先就已经让沈妈妈去看过日子了,这不,因为大少爷落水的事儿,一直都没顾得上跟你说。”说罢,沈姨娘从妆台上的一个匣子里取了一张小纸条出来,递到了郝老爷的面前,“老爷,最近倒是有两个好日子,一个是九月十二,一个是十月初八,今儿个都九月初四了,九月十二的日子怕是赶不上,十月初八倒是可以,简单点儿准备,将将能赶上。” 郝老爷眉头微蹙,眸光紧紧的盯着手上的那张小纸条,似是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沈姨娘不解的问道:“老爷,是不是禅师说了什么?” 郝老爷深深吐了口气,道:“禅师说郝凌这次落水遇到了脏东西,需要找一个命硬的人帮他挡上一挡,不然只怕他熬不过这个坎。” “既是遇到了脏东西,请禅师做场法事,岂不是更好?”沈姨娘提议。 郝老爷摇头,无奈的说道:“禅师已经说过了,这次不是做法事就能解决的,而且郝凌现在只是稍有沾染,尚未有什么大碍,若是有命硬之人给他挡着,以后也是无灾无难,顺遂一生。” 既然郝老爷如此相信悟德禅师的话,沈姨娘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忽然又想起另一茬来。 “老爷,禅师既是说要找命硬之人给大少爷挡灾,那可有将如何寻那命硬之人?” 郝老爷道:“不用找了,丁页子就是郝凌命中注定的命硬之人。” 沈姨娘笑道:“老爷,不是我说话难听,只是你想想,丁页子只不过是一个卖豆腐的,自家温饱都难以为继,怎么可能是一个命硬之人?又怎么能为大少爷挡灾呢?这事儿,我看得从长计议,马虎不得。” 郝老爷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却比冷冷瞪她一眼更让沈姨娘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几个月前,丁页子帮凌儿挡了一灾,你忘了?” 沈姨娘故意蹙眉回忆半晌,忽作恍然大悟状,“老爷是讲那次他们被传闲话的事儿?” 郝老爷淡淡点头,映证了沈姨娘的话。 如此说来,倒也是讲的通。那次安信刚巧不在郝凌的身边,郝凌可没学过武艺,若是当真跟那几个小混混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郝凌。若不是丁页子挡在了郝凌的身前,并说出了那般惊世骇俗的话,天知道那天郝凌会被旁人给揍成什么样子。 当然,这件事后来传到了护子心切的郝老爷耳中,郝老爷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那些小混混,已经全数将他们都逐出了太和县!也顺便让他们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谁了。 沈姨娘小心探问道:“老爷的意思是,禅师也说丁页子是大少爷命中的贵人?” 郝老爷颔首,又道:“此事越快办越好,你明儿个就让人去丁家提亲吧,凌儿现在情况不同,婚事从简,跟丁家好好商量一下,那些多余的礼数就都省了吧。” 沈姨娘还想挣扎,但一想到沈燕做出的蠢事,怕是再无转圜之机,若是她再在郝老爷的面前提起沈燕,只怕连她都要被老爷怨怪,反而会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如此,只好照着郝老爷说的办了。 事情说完,沈姨娘见着郝老爷还坐在她的房中,欣喜之余,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要不要叫人打水来洗漱?” 郝老爷淡淡点头,恍若无事,好像前几天置气的人不是他一般。 夫妻二人不动声色的和好这也是沈姨娘所期盼的,高兴的忙叫丫鬟们去打水来洗漱。当夜,郝老爷也就歇在了沈姨娘的房中。 第二天一早,郝老爷先去郝凌那儿转了一圈,瞅着郝凌还是昨儿个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再问安信和郝安,得知药汤也给郝凌喂了,也给他喂了一些米汤下肚,有吃东西的意识,半夜还醒了一次,但很快又昏睡不醒了。 郝老爷也没办法一直守着郝凌,只好让安信跟郝安注意点儿,好好照料着。 沈姨娘一早起来也没闲着,郝老爷一离开,那张笑容灿烂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满脸的不愉和愤懑。 沈妈妈瞅着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沈姨娘哼了一声,气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待会儿你拎些东西,去丁家给大少爷提亲吧。” “啊?这么快?”沈姨娘讶异道。 “快?”沈姨娘手上拿着一根金簪,下意识的在妆台上瞎戳着,戳的妆台的木岸上一个个小洞,倒是让沈妈妈看着心疼的不行,“这就叫快了?老爷还说了,大少爷的婚期就定在九月十二,还有七天的准备时间,你得好好筹划一下。” 一句话,沈姨娘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沈妈妈去办了,反正老爷都说了一切从简,到时候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那她也有借口了。 沈妈妈跟在沈姨娘身边多年,本来就是她得力的助手,帮着她做了很多事情,筹办一件婚事当然也不在话下,只是…… “夫人,怎么如此着急的?时间太短,怕是不好与那丁家提呀。”沈妈妈犹疑的说道。 婚姻乃是大事,即使丁页子出身寒微,那些规矩都是摆在那里的,什么都没开始做呢,就直接说七天以后要成亲,搁谁家谁会愿意啊?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沈姨娘冷哼道:“有什么不好提的?丁页子能嫁入郝府是她高攀了,难不成她还能有诸多由头不嫁?哼……若是她不愿意嫁,倒还好了。” 沈妈妈也琢磨出味儿来了,看来这里面也不简单哪。 “娘,怎么这一大早上的又置气呢?当心伤了身子。”郝灵薇不知何时过来了,浅笑着走到了沈姨娘的身边,两只小手在沈姨娘的肩上捏了捏,当即让沈姨娘的一张冰脸换笑脸。 正文 第一一七章 提亲 沈姨娘拍了拍郝灵薇放在她肩头的小手,拉着她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郝府这么大,难免有点儿烦心事。昨儿个老爷还给我交了一个重任,让我一定要办好呢,我怎会不烦心?” “重任?娘,到底什么事儿啊?”郝灵薇好奇的问道。 “这宅子里还能有什么事情?就是你大哥的婚事,老爷说要尽快把大少爷的婚事给操办了,这最近的好日子也就是九月十二,还有七天准备时间,我能不烦心?”沈姨娘蹙眉跟郝灵薇说了这其中的长短。 郝灵薇闻言却是益发的不解,“娘,大哥上次落了水,不是还没病愈呢吗?好好的,干嘛这么着急办婚事?难不成是那丁家提出的?” “不是,”沈姨娘摇头,“昨儿个悟德禅师不是来了咱府上?悟德禅师说你大哥现在命不够硬,需要有个命硬之人帮着挡挡,恰好丁页子就是最佳人选,所以老爷说尽快操办了大少爷的婚事。” 这一两句的跟郝灵薇也解释不清楚,再者,现在郝老爷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她最好还是尽快的将这件事给办好,免得郝老爷对她的意见加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沈姨娘便侧首对一旁侍立的沈妈妈说道:“沈妈妈,你还是先去挑些东西,先去丁家提亲吧,他们家嫁女儿,好歹也好准备准备。不图他们家的嫁妆,自个儿也得妆点点儿脸面不是?” 沈妈妈谄媚的笑道:“还是咱们夫人善心,总是为旁人思量着。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办,保管将这事儿给办的妥妥帖帖的。” 沈姨娘淡淡颔首,示意沈妈妈速速去办。 丁家的家境摆在那里,什么样的人家配什么样的东西,沈妈妈带着沈姨娘的命令,随意的在库房里挑了两样东西,便带人去了丁家。 此时正是上午,丁家娘儿几个正忙着卖豆腐呢,陡然见到沈妈妈带着丫鬟小厮一大群人拥了过来,丫鬟小厮们手上还都拎着一些东西,将原本好些个要买豆腐的大婶都挤到了一边去。丁家娘儿几个就犯了嘀咕,这是来砸摊呢,还是来买豆腐呢? 丁页子并不认得沈妈妈,自然也不晓得这行人来他们家的用意,她便趋前一步,淡笑着招呼道:“几位,要买豆腐吗?” 丁页子的大方热情看在沈妈妈的眼里却是换了另一个意思,只觉得她是一点儿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沈妈妈也不搭理丁页子的问话,只看向丁母,淡声问道:“这位是丁家大嫂子吧?” 沈妈妈在沈姨娘身边伺候多年,即使以前在沈府的时候,也是站在众多下人头上的人物,从着装到言行举止样样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这句问话一出,那高高在上的谱儿不经意的就摆了出来。 丁母有些无措的看了丁页子一眼,方才对沈妈妈点头道:“正是,这位夫人是?” 沈妈妈瞅着丁母有些惧怕她的神色,想起自己这次来办的事情,忙微调了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好说话的人。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谈,不知可否进去再说?” 丁母听她软了语气,也不好拒绝,忙将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伸手示意沈妈妈屋里请。 沈妈妈身后跟着的那些丫鬟小厮自然也跟着进了丁家的院子。 丁页子瞅着那一帮人都进去了,看看此时来买豆腐的人似乎不是很多,便对一旁同样不了解状况的丁柔和丁小虎说道:“柔儿,小虎,这摊子你们先照应着,我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丁小虎一把拉住了丁页子的衣服,略略有些紧张的说道:“姐,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叫我,我立马进去给你撑腰。” 丁页子闻言失笑,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丁小虎的小脑袋,笑道:“没事,这青天白日的,她们又是这么多人过来,想必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会是来捣乱的,你放心。” 话虽如此讲,其实丁页子心里也挺忐忑的,毕竟沈妈妈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还带了好些个丫鬟小厮呢,这要是因为什么一言不合打起来,丁家绝对是只有吃亏的份。抱着侥幸的心理,丁页子疾步往后面的堂屋走去。 来者便是客,丁母客气的请沈妈妈在主位上坐了,殷勤而客气的说道:“您先等着,我去给您倒杯茶吧。” 沈妈妈摆摆手,勉强淡笑道:“不用了,我们还是先说正经事吧。” 丁母只好又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您说,什么事儿啊?” 沈妈妈朝一众丫鬟小厮挥了挥手,众人连忙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都放在了丁家的大方桌子上。 丁母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东西,不解其意的看向沈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妈妈淡笑道:“忘了跟你说了,我是郝府沈姨娘的奶妈,这次是我们家老爷让我来代为提亲的。” “提亲?”丁母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果断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怎么可能呢?郝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要娶他们这种小户人家的姑娘为妻。 沈妈妈点头,让丁母知道她没有听错。 丁母紧张的搓手,讪讪问道:“不知道是府上哪位公子要娶亲?又是要娶我的哪个姑娘呢?” 沈妈妈道:“自然是郝府大少爷要娶亲,娶的便是你丁家的大姑娘!” 丁母一怔,眼睛越发瞪圆了看着沈妈妈,心里的疑惑一层层的冒了出来,实在是想不明白郝府大少爷为什么想要娶丁页子。虽说几个月前他们二人之间被人传过闲话,但是自己的女儿她自己清楚,丁页子是断断不可能跟郝府大少爷有任何私情,当时那些话只是情急之下失言而已。 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外面的闲言碎语早已慢慢的淡了下去,郝府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呢? 沈妈妈看出了丁母的疑惑,想起沈姨娘先前的话,思忖片刻,对一旁侍立的丫鬟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等着。待得屋里只剩他们二人,便如实对丁母说道:“丁家大嫂子,都是为人母的人,也都是为自家孩子着想,这事儿呢我也不瞒你。亲事的确是为我家大少爷提的,也是我家老爷亲口说的,只是我家大少爷前些日子的夜里不小心落了水,如今人事不知呢,也不知何时才会清醒过来。” 说罢,沈妈妈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万分的无奈焦急尽显其中。 丁母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前几日外面风传说郝府的大少爷生了重病,竟还是真事儿呢。难道说,他们是想娶个媳妇回去冲喜? “既然贵府大少爷还在病中,如何能娶妻?还是等大少爷病好了再说吧。”丁母不想得罪郝府,便只简单的寻了个由头。 沈妈妈态度立变,原本焦急的脸色豁的变成一片淡然冷漠之色,沉声道:“丁家大嫂子,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若是我家大少爷无碍的话,这太和县里的姑娘们怕是排着队要嫁给我们家大少爷,又怎会轮到你丁家?这次的提亲是我们家老爷亲口提的,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的人品,只要你丁家与郝府成了亲家,以后郝府还能亏待你们?自是有你们享不尽的好处,” 丁母还在犹疑,沈妈妈继续说道:“若是你们不同意,也无妨,只是我家大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了,老爷一旦生起气来,怕是任谁都拦不住的。” 先说两家成亲家的好处,再说不成亲家的坏处,沈妈妈当真是威逼利诱都用上了。若是这样丁母都不同意的话,那她也没办法不是?到时候老爷也不能将责任怪到她的身上来,怎么着,她也不能让人强抢人家的闺女。 丁母绞着双手,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此刻,她万分想把丁页子给叫进来,让她帮忙想想该怎么办才好。正想着,丁页子当真就进来了。 此时,丁页子已经从外面的丫鬟口中知道了沈妈妈的身份,故而一进去之后,便客气的与沈妈妈行了一礼,而后道:“沈妈妈,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可否给我们时间考虑一下?” 沈妈妈对丁页子的擅自闯入越发的不喜,蹙眉道:“倒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只是大少爷情况危急,老爷希望丁大姑娘能与大少爷尽速成亲,日子定在这个月的十二。” 一听说郝府竟然将日子都定下来了,丁母立马跳了起来,连连摆手道:“郝府太大,我们家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还是请府上另找旁人吧。” 沈妈妈一张脸立马耷拉了下来。 丁页子拉了丁母一把,淡笑着对沈妈妈说道:“沈妈妈放心,只这中午的时间给我们家商量一下便可,烦请妈妈下午再请人来看,可否?” 沈妈妈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总不能她这一提议,人家就必须要立刻给答复吧?总是要给个时间考虑一下的。 如此,沈妈妈点头道:“也行,那你们就好好考虑考虑一下吧,我下午再来看。” 正文 第一一八章 劝服 答应了给丁家人考虑的时间,沈妈妈带着外面的丫鬟小厮又回了郝府去。 沈姨娘自是尤为关心这件事,待沈妈妈一回了郝府,便将她唤了过去。 “沈妈妈,提亲的事情办得如何了?丁家是个什么意思?”沈姨娘抿了一口茶盏中的碧螺春,慢悠悠的问道。 沈妈妈回道:“婚姻大事哪有那么轻易的就答应的?况且现在大少爷的情况又是这么的特殊,丁家人说要时间考虑一下。” 沈姨娘愠怒的将手上的茶盏磕在了桌子上,蹙眉道:“什么叫给他们丁家时间考虑?老爷看得起他们家,他们还真的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同意便罢,不同意拉倒,谁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他们耗着?” 沈妈妈微微弯腰,忙道:“夫人,夫人,老奴明白你的意思,也是这么跟丁家人说的,他们说今儿个下午便给答复,到时候老奴再去看看吧。” 听沈妈妈说丁家需要考虑的时间并不是太久,沈姨娘的怒气才消散了一点。 “那下午你就再跑一趟吧,记住!今儿个下午丁家必须要给一个答复,同意不同意都得有个说法,别介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沈妈妈唯唯诺诺的应了。 却说那厢沈妈妈带人走了以后,丁母就惆怅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踱起步来,丁页子倒是一派的淡然悠闲,忙着就出去跟丁柔丁小虎一起卖豆腐去了。 丁柔见着丁母许久都没有出来,诧异的问丁页子道:“姐,娘呢?娘在屋里干什么呢?” 不是丁柔提起问了,丁页子神经大条的都没有想到丁母干什么去了。她忙再次嘱咐丁柔跟丁小虎将摊子看好,她去她娘去。 “娘,你在这屋里走来走去的干什么呢?”丁页子站在堂屋门口,好笑的看着在屋里来回踱步的丁母。 丁母眉头皱成了川字形,唉声叹气道:“你个孩子,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丁页子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不解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娘,难不成你不同意这件婚事?” 丁母闻言诧异的反问道:“难不成你要答应这件婚事?” 丁页子重重点头,“郝府乃是太和县数得着的大户人家,郝大少爷又是要娶我为妻,干嘛不答应?过了这村,怕是再没有这店了。” 丁母气的跺脚道:“你这个傻孩子!你也不想想,咱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郝府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是郝大少爷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提亲提到咱们家的门上?天知道那郝大少爷是出了什么事儿呢,只怕这几日外面风传的事儿都是真的,郝大少爷已经命不久矣。” 丁页子缓步走到丁母的身边,探手搂住她的胳膊,笑道:“娘,不是我没想清楚,是你没想清楚,虽然沈妈妈先前说的话有些难听,但是人家说的也是大实话呀。你想想,若是郝大少爷有事儿,人家能娶我吗?只怕我再修八辈子的福气,也不可能嫁到郝府那样的大户人家。不管郝大少爷现在如何,郝府既然来提亲,只要我与郝大少爷成了亲,我便就是郝府的大少夫人,谁还能苛待我不成?” 丁母不敢置信的瞪着丁页子,丧着声音道:“我的傻闺女,你不是一向都很聪明的吗?这次怎么被那虚名给糊住了眼睛!郝府的大少夫人又如何?要是郝大少爷命不久矣,难不成你准备守一辈子的寡?就是你自个儿愿意,娘也不能看着你入了那火坑!” 听到丁母这般坚决的为她的未来着想,丁页子心中暖和的不得了,第一次发现原来丁母也是将她放在心坎里疼的,并不是眼里只有丁柔那个小闺女。 她从小就不知道母爱是什么,如今见着丁母不为财不为名利所动,只是一径儿的为她担心不已,她方才隐隐的明白了一些什么。 丁页子转身站在丁母的正前方,一把搂住了丁母的腰肢,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丁母的心口上,小女儿似的撒娇道:“娘,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刚才沈妈妈说的话你也已经听到了,郝大少爷并不是没有机会痊愈了,只是需要一个命硬之人帮他挡一下而已。你想想,若我不是那个命硬之人,郝府会找上我?现在郝大少爷的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郝府的人肯定会对我不错的,事事以我为尊,而且我运气这么好,等我嫁入郝府之后,郝大少爷肯定是人到病除,立马就痊愈了。” “再者,咱们不过是小户人家,若是我不嫁去郝府,郝大少爷因此而离世,郝府的人肯定会将怨气都撒到我们身上。娘,你想想,要是郝府看咱们家不顺眼了,咱们还能在太和县待下去吗?还能继续在太和县立足吗?只怕我们今天下午说不,郝府明儿个就遣人赶我们走了。” 丁页子分析的有利有弊,丁母一阵踟蹰,不知该如何下这个决断。 丁页子早就晓得丁母不是一个善于做决定的人,这件事既然是她的婚事,自然也由她来做主。 松开紧抱着丁母的双手,丁页子毅然决然的看着丁母,沉声道:“娘,我已经考虑好了,你也不用再劝我了,这件婚事就应承下来吧。” 丁母伸手攥住丁页子的手,眸中满是担忧,“页子,你让娘如何舍得?” 丁页子嘴角微翘,脸上满是笑意,却是一点儿忧愁都没有,好似这件婚事是她盼了许久一般。 “娘,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但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啊,说不定这次我运气好,一下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呢。再者,现在柔儿尚未嫁人,说不得因为我嫁的不错,柔儿也能嫁一个大户人家哦。这样一来,咱们丁家不是一下子就翻身了?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我们。” 在丁页子的连番劝解下,丁母也不由的一阵心动,思量再三后,也明白现在的情形确实如丁页子所言,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另外选择的机会了。 但愿,佛祖能保佑她的好闺女,尽快让郝大少爷的病痊愈吧。她不指望靠着嫁闺女发达起来,只愿闺女以后的日子真能过的好好的。 正文 第一一九章 同意 说服了丁母,这件事也就容易办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丁母满面担忧的跟丁柔和丁小虎说了上午的事情,也说了她跟丁页子商量之后的决定。 丁小虎早就知道结果是什么,自然毫不意外,丁柔却跟丁母的反应一般如是,难以置信的看向丁页子。 “姐,郝大少爷即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为何还要答应这件婚事?难道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教导我的吗?”丁柔微红了眼眶,眸中也同样是不舍和心疼。 对于丁柔的反应,丁页子也感到甚是欣慰,看来以前那个自私自利的丁柔现在果然被她改造的很成功,也知道为她这个姐姐着想了。这样的一个丁柔,她相信她以后一定会嫁到一个好人家,一定会过上一个较为美满的人生,不再像之前那样人见人厌了。 丁页子淡笑着说道:“柔儿,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但是郝大少爷跟岳二少不是一众人,人品自然也不一样,再者,这次郝府的意思是让我嫁与郝大少爷为妻。我已经考虑好了,你就不要再劝我了,祝福我就行了吧。” 说罢,丁页子又看向对面的丁小虎,只见丁小虎笑嘻嘻的跟她眨了眨眼,表明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丁页子一笑,也对他点了点头,暗示他不要说出这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虽然在丁页子的劝说下,丁家人都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一顿午饭还是吃的丁母跟丁柔食不下咽,丁页子跟丁小虎倒是吃的喷香,若不是见着丁母跟丁柔的神色实在是不对劲,他们只怕都要喝酒庆贺一下了。 下午,沈妈妈果然再次带人过来,询问丁母的答复。 该说的话丁页子都已经跟丁母说过了,此刻她已经与小虎一道出去卖豆腐花去了,并不在家,全权都交给了丁母。反正在她想来,她丁家只有说答应不答应的权力,旁的条件怕是轮不到他们提。 沈妈妈略略有些倨傲的在丁家的主位上坐下,神情淡然的看向丁母,询问道;“丁家大嫂子,不知道我上午跟你说的事儿,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也是该有一个答复给我了吧。” 丁母绞着双手,连连叹气。 沈妈妈静等了一会儿,终是不耐烦的催促道:“我说丁家大嫂子,不过就一个答应不答应的事儿,你倒是给句话呀,这么唉声叹气是做什么呢?可是瞧不起郝府?” 丁母连忙摆手道:“沈妈妈,你千万别误会,我可没那个意思。婚事呢,我已经征求过我家页子的意思了,她没什么意见,我也就没什么话了。” 沈妈妈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丁家答应这件婚事了?” 丁母点点头。 沈妈妈心情复杂的看了丁母一眼,顿了会子,才说道;“既然如何,回去我就跟我们家夫人说了,这婚事也该操办起来。虽说要简单行事,但郝府毕竟是大户人家,一些该有的礼还不能缺。你放心,日子虽然紧张了一些,但该有的礼我们郝府都会补上的,断不会让旁人家笑话郝府小气。” 丁母轻叹道:“只要我家页子以后过的好就成了。” 多余的话丁母也不敢说多,生怕一个不小心,提前给丁页子在郝府里树了敌。她虽然没有见识过大宅门里的内斗,但在街坊邻居们那里也听过不少,知道那里面黑暗着呢。若是旁人家的小姐嫁去了郝府,人家好歹也还有个后台撑撑腰,他们丁家无权无势无人,连个给丁页子撑腰的都没有。 沈妈妈暗暗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淡然说道:“这个你放心,丁页子若是嫁去了郝府,便就是郝府的大少夫人,郝府还能亏待她不成?自然过的是极好的。” 二人随后又交流了一些细节问题,沈妈妈便又带着一众人回了郝府,将丁家同意成亲的事儿跟沈姨娘说了。 丁家同意成亲,郝老爷交代下来的事儿她也算是办妥了,沈姨娘不由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没松多久,又烦躁了起来。 郝府乃是太和县上的大户人家,不管是郝老爷还是郝凌,在整个太和县里都知交甚多,这次郝凌成亲,自然要大摆筵席,将那些该邀请的人都邀请过来喝喜酒。拟定名单,府里各处要换上喜庆的妆扮,还要布置新房等等,如此一来,要办的事儿当真是忒多。 沈姨娘头疼的揉了揉额际,郁卒的发现,她当初买的药,怎么像是变成给丁页子做嫁衣了? 头疼归头疼,沈姨娘还是立刻让沈妈妈将府里各处的大小管事都唤到了大厅去,待会儿她有事情要吩咐他们去做。 半个时辰后,沈姨娘才在沈妈妈的陪同下去了大厅,此时府里的大小管事都已经聚到了大厅里等候,甚而有人在交头接耳的讨论沈姨娘将他们聚在一起的用意。 沈姨娘上位多年,自有一股子气势在。等她在主位上一坐,下面候着的大小管事立马齐齐噤声,静等着沈姨娘说话。 沈姨娘满意的轻咳一声,淡淡说道:“各位,想必都很奇怪为何这时我将你们都叫了过来吧?再过七日便是大少爷的大喜之日,该忙的事情很多,将你们叫过来也是为了将事情分摊一下,各人都忙活起来。” 大小管事们头一次听说自家大少爷要成亲了,而且还是在短短的七天之后,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莫不是夫人这是在讲胡话呢? 年纪较长的杨管事探声询问道:“夫人,不知道大少爷要娶的是谁家的姑娘?婚事当真是在七日之后,这般的急迫?” 杨管事在郝府做事多年,也算是个老人了,既然他问出了这句话,这点子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事情迟早要说清楚,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让下人们干活去了,这也不是沈姨娘做事的风格。 沈姨娘环顾了厅中的大小管事一眼,淡声道:“想必你们心里都很奇怪吧?告诉你们也无妨,大少爷要娶的人是谁只怕你们都是知道的,便就是那个卖豆腐的丁家大姑娘!” 沈姨娘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小声的议论了起来,完全没有想到郝凌成亲的对象会是那个女子。 沈姨娘伸手一拍桌案,轰隆声响,下面的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你们不用想是怎么回事了,这件婚事是老爷亲口同意下来的。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的将郝府装扮一新!大少爷成亲,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要来观礼,若是你们谁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让郝府在外人的面前丢了面子,可就不要怪我不顾念旧情!” 随即,沈姨娘便将诸样事情分派了下去,整个郝府立时就忙活了起来。 郝凌要成亲的消息自然很快就在郝府传了开来,也很快的在整个太和县里扩散开。 郝安是郝老爷的亲信,既然这件婚事是郝老爷亲口同意的,他当然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安信寻个理由将他遣走以后,便乐不可支的到了郝凌的床前,笑着说道:“少爷,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九月十二,还有七日的功夫,我看你啊,也要适当的好一点儿了,别介到时候礼堂都不能进啊。” 郝凌紧闭的双眸豁然睁开,烁似繁星,哪有半点儿病态? “府里已经开始准备了?” 安信颔首,“可不是吗?整个府里现在都忙的是人仰马翻,估摸着老爷跟沈姨娘更烦心,单单请客的事儿就不简单了。” 郝府身为太和县的大家,郝老爷自然也不是独子,族中也是人员众多。先且不谈宗亲,单单他亲大哥和郝老太太就没办法赶来参加郝凌的婚事。 郝老爷的大哥如今在京师任职,郝老太太便也被大儿子接过去住着了,这一住就是十几年,几乎没有再来过太和县。 如今郝凌要成亲,消息倒是可以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师去,京师那边的人却铁定是赶不来参加喜宴,只能稍后送礼补上了。 郝凌还是幼时见过他大伯,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对于他祖母,自然也没什么印象。于情于理,他若是要成亲,老祖宗是应该要在场的。好在,他这次成亲是为了祛病,即使不能将老祖宗接过来,她也没什么话讲。 郝凌沉声道:“既然婚期已经确定,你也把那些东西给丁家送过去吧,记住!该怎么讲你自己拿捏,可不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安信嘻嘻笑道:“少爷放心,保管让丁姑娘风风光光的嫁到郝府来,断不会让她吃亏的。” 正如先前郝凌跟丁页子讲的话,只要她愿意嫁给他郝凌,嫁妆什么的务须她操心。本来嘛,以丁家的家底,即使把祖宅给掏空了,怕是也掏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所以,早先郝凌就已经帮丁页子预备了一些东西,也算是他个人送给丁页子的彩礼,让她以后在郝府做事能直起腰来。 毕竟,即使丁页子是主子,以后在郝府也少不了用钱的地方,打赏下人,置办东西等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郝府每个月给他们发的例银可不多,若是他到时候再时不时的给丁页子掏钱,难免要遭人闲话,甚至定会有人追问他钱财的来源,那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如此,不如提前给丁页子都准备充分了。 正文 第一二零章 私产 傍晚,丁页子跟丁小虎收摊回来。本来因着今儿个的生意不错,丁页子跟丁小虎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回来的路上还买了点儿卤肉,准备晚上加点儿菜。 却说他们姐弟二人将卖豆腐花的家什都放到西边的作坊后,便回了堂屋,入眼便是丁母跟丁柔相顾忧郁的情状。 丁页子上前,不解的看着那娘儿俩,“娘,柔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丁母觑了丁页子一眼,叹气道:“页子,这婚事是应承下来了,可这嫁衣如何赶得上缝制?嫁妆又哪里来呦?” 丁柔则是默默的起身回了西屋,屋里一阵响动后,丁柔捧着一个小匣子出了来。 丁柔满心不舍的将小匣子放在了桌上,轻轻的摸了一下又一下,终是一咬牙,毅然的看向丁页子,说道:“姐,这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嫁妆,我的婚事不着急,便就都给你吧。虽然不算太多,但好歹也能充充门面了。” 丁页子惊讶的看向丁柔,她知道丁柔改变了很多,也知道丁柔现在已然会为她这个姐姐着想了,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丁柔现在已经无私到会把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好东西送给她。 要知道,丁家虽然不算是富裕人家,但这么多年的豆腐生意做下来,也算是积累了一小笔财富,而那些银子都被丁柔给换成各式珠宝首饰放在身边了,预备着将来嫁人的时候当做嫁妆。 丁页子上前,看也没看那匣子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直接一把将匣子又合了起来,放在了丁柔的怀中,依然是感激的说道:“柔儿,你的心意姐姐明白,这些是你积攒的嫁妆,自然是给你自个儿以后背着用。要是我现在给你用了,你以后用什么?难不成我拿去充个门面,回头再还你?这二次用的东西,哪有第一次的好?姐姐可不占你这个彩头。” “至于我的嫁妆,”丁页子淡笑着看向丁母,“娘,柔儿,你们都放心,会有的,不需要你们操心。” 丁母跟丁柔同时摇头叹气,一致认定丁页子这是在说好话宽她们的心呢。丁家就这几人,她们都没能耐给丁页子备上嫁妆,那还有哪里来的嫁妆? 丁页子一看便知丁母跟丁柔都不相信她的话,而今她手上什么都没有,也确实是没办法说服丁母跟丁柔。 她还记得,郝凌曾经跟她说过,让她不要操心嫁妆的事儿。虽然她不明白郝凌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她相信,郝凌一定会完满的帮她解决这个问题,一定会正如他自己所言,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 看来,现在也只能等一等了。 “娘,柔儿,你们就先相信我一下,不要愁眉苦脸的好不好?我可是要成亲哦,不知道的人看了你们的样子,还以为我是要去奔丧呢。”丁页子嘟着嘴说道。 丁母忙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迭声道:“呸呸呸……尽说这种胡话!坏的不灵好的灵,都是要嫁做人媳妇的人了,说话还是没遮没拦的,我看你啊,就要在你嘴上加个把门儿的才行。” 丁页子凑到了丁母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娘,我说的话虽然难听,可都是大实话呀。我这也不是为了宽你们的心嘛。现在终于有人要娶我了,难道你们不替我开心吗?” 丁母勉强笑道:“当然替你开心,娘啊,巴不得你们姐妹俩都能嫁到好人家,以后生儿育女的都过上好日子。这样你娘死了以后也才有脸见你爹啊。” 丁小虎羡慕的看着面前的场景,自打他进了丁家的门以后,丁家人对他都不错,只不过他毕竟不是嫡亲的丁家人,有些事儿上难免会有些失落感。 丁母似是察觉到了丁小虎的情绪,笑着看向丁小虎,道:“等你们姐妹俩都嫁人生子以后,小虎年纪也该大了,然后啊,我这老太婆子就盼着小虎也早日娶妻生子,也让我早日抱上大孙子,颐养天年。” 丁页子跟丁柔同时打趣的看向丁小虎,瞅着他都被丁母说的脸红了。 丁小虎故作镇定,认真的说道:“娘,大姐二姐,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娘的。” 丁页子伸手揉了揉丁小虎的小脑袋瓜子,笑道:“大姐相信你,咱小虎是什么样的人哪,这还用怀疑嘛。” 丁页子的一番话终于使得丁母跟丁柔暂时放宽了心,就着丁页子路上买回来的卤肉,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晚饭。 却说为了早日让郝凌放下心,安信第二天一早就忙忙的去找丁页子了。当然,这一次他没有亲自到丁家的门上去找人,而是遣了个亲信伙计去将丁页子给唤到了茶楼来。 丁页子顺手合上雅间的门,笑着看向安信,“安信,我说你家少爷都病着呢,你出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安信略略讨好的笑道:“少夫人,少爷是什么个情况,你也心里有数吧?再者,哪里是我自个儿要找你,是少爷非要我早日把事情办妥当了呢。这不,我就来了。” 丁页子不客气的在桌旁坐了,倒了一杯茶先解解渴,末了问道:“什么事儿啊?” 安信神秘兮兮的环顾了一圈左右,害的丁页子以为这封闭的室内除了他们俩还有旁人在呢。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丁页子的面前。 丁页子诧异的看了安信一眼,拿起桌上的信封,将信封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竟是一叠厚厚的字据,有商铺的契纸,也有好几处房契,当然也少不了银票。 丁页子想过郝凌会帮她准备嫁妆,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手这么大方。 瞅着丁页子愕然的神色,安信笑道:“少夫人,我们家少爷出手够大方吧?这可是少爷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呢,少夫人你现在还没进门,少爷就已经将自个儿的私产都交给你打理了,可是够诚意了吧?” 正文 第一二一章 认了这个女婿 丁页子可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既然安信说这是郝凌为她准备的嫁妆,她自然就很开心的将之都收了下来。 嘿嘿……反正等他们成亲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这私产放在谁的身边不是放啊?郝凌这么相信她,这么痛快的表示出了自己的诚意,她也不能驳他的面子不是? 丁页子一面点头笑道:“嗯嗯,你们家少爷果然是够诚意。”一面麻溜儿的将字据都塞回了信封中,而后将信封揣进了怀里。 安信失笑道:“少夫人,你好歹问问那些铺子都是个什么情况吧。” 丁页子摆摆手,笑道:“不用,你们家大少爷的私产还能有问题不成?肯定都经营的不错,这一点我是相信的。” 面对丁页子对郝凌奇高的自信,安信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顿了会儿子后,简略的说了一些那些店铺的情况,随后又道:“少夫人,那些铺子里也有一家织锦坊,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您的嫁衣已经有二十个绣娘连夜开始缝制,想必五日之内应该就能做好,到时候您自个儿可别忘了去拿。” 丁页子喜道:“这也是你们家少爷吩咐的?” 安信得意道:“那是当然,我们家少爷一向未雨绸缪,早先就什么都帮少夫人你想好了。” 丁页子心里甜蜜蜜的,头一次觉得自己这回嫁的当真是值! 告别安信以后,丁页子乐呵呵的回了家,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丁家一家人还在忙着卖豆腐呢,刚巧有顾客在,几个人都没顾得上问问丁页子这是怎么了,等暂时摊前没人的时候,丁母才诧异的看向丁页子,不解的问道:“页子,你这是偷乐什么呢?莫不是又有饭馆要订咱们家的豆腐?” 自打上次郝凌牵线以后,在供应饭馆豆腐这一方面,丁家也是比以前多赚了不少钱。 丁页子神秘兮兮的摇头笑道:“暂时不能告诉你们,这外面人多嘴杂,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跟你们讲。” 丁母失笑的睨了丁页子一眼,想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也没追问个长短,只等收摊再说。 一早上忙活下来,一家人都累的够呛,丁母都忘了上午的事儿了,倒是丁小虎还记着,可惜他是丁页子忠实随从,绝对不会在丁母和丁柔的面前透露丁页子的一点点秘密,所以他也就将疑问闷在了心底,等丁页子什么时候主动说再说。 饭碗端上桌,丁母突然想起早上的事儿来,笑看向丁页子,问道:“页子,你早上乐个什么劲儿呢?” 丁页子乐得咧嘴大笑,“娘,我还以为你都忘了那茬儿呢。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说着丁页子就将怀中的信封给掏了出来,当然已经是被她换了另外一个,而后将信封拍在了桌上,得瑟的看着家中几人,乐道:“猜猜看,这信封里面是什么?” 一家人的眼睛在信封和丁页子的身上来回转悠,这隔着一层纸,谁能猜到这里面是什么玩意儿啊? “莫不是哪个远房亲戚写来的信?”丁母蹙眉猜测道。 丁页子瞬间无语,“娘,这远房亲戚来信有什么好高兴的,你赶紧再猜猜,猜中了给你们都买好吃的。” 丁柔小声猜测道:“莫不是郝公子给你写信来了?” 丁页子轻叹一声,对这一家人的想象力是彻底绝望了,也对,能猜到才是怪事儿呢。 摇摇头,丁页子道:“郝公子如今还病着呢,哪里有闲工夫给我写信?罢了,不要你们猜了,直接给你们看吧。” 说罢,丁页子将信封中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足足有十好几张银票。 丁母跟丁柔都不怎么识字,不过也没寒碜到连银票是啥样子都没见过,二人一人抓过几张银票,正反转着看,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诧异问道:“这银票是哪里来的?” 丁页子挑眉笑道:“给你们猜猜,这是哪里来的。” 话一出口,想起刚才丁母跟丁柔不靠谱的猜测,她忙又道:“罢了,这个也不要你们猜了,这是郝公子遣人给我送过来的。” “郝公子送过来的?”丁母跟丁柔再次异口同声的问道。 丁页子颔首:“正是!不过这些都是郝公子的私房钱,算是贴补给我做嫁妆的,免得去了郝府以后被人欺负。娘,柔儿,小虎,这事儿只咱们一家人知道,可不许告诉旁人哪。要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郝老爷的耳朵眼里去,我以后在郝府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你们都懂的吧?” 丁页子早先已经将其他的契据都收了起来,只留了银票让丁母跟丁柔知晓,一者是让她们放心,二者也是不想让她们太过惊讶。现在她又特意将后果说的严重了一些,就是希望他们能保密。虽然她不知道郝府是怎么行事的,但是郝凌现在还在大宅子里住着,一个人却积攒了这么多的私产下来,难保他没在公产里做了些手脚,这要是被郝府的其他人知晓了,能饶的过去?单单沈姨娘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丁母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儿,不过她也隐约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断断是不会在外面胡说的。而且,从郝大少爷的这一举动可以看出,要是郝大少爷的病能痊愈,说不得页子以后当真就过上好日子了。 “放心,娘又不是个糊涂的,自然不会在外面乱说话!”丁母乐呵呵的将手上的银票又放回了桌子上,丁柔也随之果断的将银票放下。 丁页子将银票又放回了信封中,只抽出了其中的一张递与丁母,又道:“娘,这张银票是一百两的,虽然郝少爷没讲,但就算是我这个女儿尽的一点儿孝心吧。再多的我暂时也不能给,这些毕竟只是郝少爷放在我这边的。” 丁页子可不是个糊涂人,虽然郝凌将自己的私产都交给她处置,但若是她当真贴补太多给娘家,难保郝凌会没意见。反正要是他们俩以后过的好了,想必郝凌也不会对丁家的状况袖手旁观。 丁母愕然的看着那张银票,都忘了接过来,兀自瞪大了眼睛,惊愣的问道:“这银票竟是一百两的?” 丁页子重重的点头,“正是。” 丁母的眼睛不可抑制的往那信封看了过去。 天哪,那郝少爷是给了多少给页子?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丁母的脑子里转了一圈,而后就被她给甩到了一边去。丁页子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心里去,也知道丁页子对于这些银票其实根本就没有处理权。 丁母连忙将那张银票又推回给页子,正色道:“页子,这张银票你娘我不能收!这是郝少爷交给你保管的,是郝少爷的私产,若是回头他问起来,你该如何回答?你娘我可不想占这个便宜,本来就没给你准备嫁妆,如何还能要你的银子?” 丁页子拒不接那张银票,只道:“娘,虽然多的我不能给你,但请你相信我,这一张银票的处决权我还是有的。”想想丁母可能不会接受这个理由,她忙又说道:“而且这也是郝少爷让我给你的呢,娘,你就放心的收下吧,郝少爷不会说我什么的。” 丁母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丁页子,“当真是郝少爷让你给的?” 丁页子重重点头,“当然是了。” 丁母立时喜笑颜开的收下了那张银票,口中小声嘀咕道:“这个女婿我是认定了。” 丁页子全当没听见了,又与丁母说道:“娘,嫁衣的事儿也不需要我们家赶制了,郝少爷已经让织锦坊的绣娘给我赶制了,说是再过几日就能拿了。” “这么快就能做好?”丁母诧异问道。 丁页子一想到古代嫁衣的繁杂,就没办法想清楚二十个绣娘赶制的嫁衣会是个什么样子,姑且先简单的与丁母说道:“这日子太赶,想必就是随便做件差不多的吧,总不能成亲的时候没嫁衣不是?” 丁母颔首道:“也是,嫁衣的事儿也解决了,那我倒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了。” 该做的能做的事儿都被郝凌给提前做好了,丁母是越发的对这个女婿满意了,也越发赞许丁页子当初同意亲事的决定。只是,她心里如今还含着一根梗,郝少爷是因病来娶丁页子挡灾,他考虑的这么周到难道不是为了他自个儿考虑?要是他病好以后继续对丁页子这么好,那才是真的好。 当然,这话丁母也就是在自个儿的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如今丁页子跟郝凌的婚期在即,她要是尽说这些丧气话,不是自个儿讨霉头触嘛,还是往好的地方想想比较好。 日子一晃而过,丁页子的情绪比较淡定,也许是受她影响,丁家一家人还是照常早起卖豆腐,压根没觉得自己这是靠着丁页子的婚事要翻身了。 丁家这么淡定,郝府可是淡定不下来,沈姨娘尤其不淡定。郝丁两家的婚事早已经在太和县传扬开来,整个太和县的人都知道郝府的大少爷要娶一个卖豆腐的丁家女子为妻,就这节骨眼上,丁页子居然还去卖豆腐花,这不是摆明了给郝府没脸吗? 正文 第一二二章 在家歇着吧 第一更,求红票求评论 …… 沈姨娘越想越是郁卒,郝府乃是大户人家,原本娶那丁页子就是她的福气,她不好好惜福就罢了,竟然在婚事确定以后还出去卖豆腐,这不是摆明了给郝府没脸?郝府的大少夫人怎么可以沿街卖豆腐? 沈姨娘有心想教训丁页子一下,不过这件婚事事关郝凌的身体健康,她若是背着郝老爷去责问丁页子,只怕老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以为是她别有用心! 如此一想,沈姨娘决定还是等郝老爷回来,将这件事跟老爷商量一下再说。 沈姨娘好不容易将情绪一直按捺到了晚上郝老爷回府,兀自激动的迎了上去,先是关切的询问了一番郝老爷累不累之类的场面话,而后轻叹一声,小声嘀咕道:“如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郝府的笑话呢。” 郝老爷眉头一皱,不满的追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沈姨娘道:“老爷,不是我在讲什么胡话,而是有人还在做糊涂事儿呢。” 沈姨娘说的不清不楚,郝老爷如何听的明白?当下蹙眉道:“说清楚了,什么事。” 沈姨娘这才慢悠悠道:“老爷,不是我说丁家大姑娘的不是,而是两家的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整个太和县的人都知道她即将要嫁入郝府,偏生她自个儿一点儿都不知道自爱,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不仅不知道好好的待在家里准备婚嫁事宜,竟然还继续在外面沿街叫卖豆腐花,这不是平白的让郝府成为太和县众人的笑话吗?” 郝老爷平时忙生意上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里晓得丁家是个什么情况,听得沈姨娘一讲,他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思忖片刻,郝老爷问道:“聘礼你送了多少过去?” 沈姨娘一怔,没料到郝老爷会过问这个事儿,不过她做的也不算过分,也没什么不可以跟郝老爷说的,便直言道:“丁家家境一般,所以我也没让人送多少聘礼过去,只送了绸缎两匹,金银首饰各一套。东西虽是不多,但也配得上丁家的家世了。” 郝老爷蹙眉道:“你让人再送两百两银子过去,让丁页子在家里歇着好好准备婚事,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了!” 沈姨娘不满道:“老爷,她丁家即使卖了一年的豆腐,又能赚多少银子?有必要一下子送两百两过去吗?不过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直接遣人去叫丁页子在家歇着罢了。” 郝老爷摇头,沉声道:“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去做,郝府还不缺这两百两银子!” 眼瞅着郝老爷似是有些生气了,沈姨娘也不会没眼色到继续在这儿等着触霉头,便将此事给应了下来。 晚饭后,郝老爷去书房里处理账务,沈姨娘便将沈妈妈给唤了进来,又取了两百两银子给她,让她明儿个给丁家送过去,顺便让丁页子早日歇了在家,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的卖豆腐。被熟人看到,难免要笑话郝府。 沈妈妈看着手中的银子,疑惑道:“夫人,既是不要她出去抛头露面,直接叫人过去跟她说一声便罢,何必还给她送这么多的银子?” 沈姨娘冷哼一声,气道:“你当是我愿意给她家送呢?不过是老爷亲口吩咐下来的,若是不送过去,老爷晓得了,怕是又要怪我。” 既然是郝老爷吩咐下来的,沈妈妈一时也没了话讲,便应了下来,赶明儿个一早就给丁家送过去。 自打丁页子要嫁给郝凌的消息在太和县传播开来后,无数好奇的人涌来丁家的豆腐摊子,倒是要看看丁页子的庐山真面目,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让郝府屈尊下娶。只是,看过丁页子的真人后,无数人的脑海同时浮现了一个念头,这么平凡的一个姑娘家,郝少爷到底是看上她哪儿了?难道就是因为她命硬,足够帮郝少爷挡灾? 不管事实是什么,人们都有志一同的认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丁页子能好命的嫁到郝府做大少夫人,完全是因为她的命够硬而已!说不得她挡灾的时候挡着挡着就死了,以后郝府大少夫人的位置还要换成旁人去坐呢。 丁页子当然不知道那些人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不过因为围观人群太多,家里的豆腐跟豆腐花一下子都变得供不应求,这一点还是很让丁页子开心的。 第二天一早,沈妈妈就带着人和银子去了丁家,果真见到丁页子还站在豆腐摊子后面招呼着客人,而摊前也围了不少人。这么多人里,怕是大多数人买豆腐是假,来看看丁页子其人是真。 沈妈妈心中一阵郁卒,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意,走到了摊前。 丁母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沈妈妈远远走来的身影,忙将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上前迎去,客气的问沈妈妈道:“沈妈妈,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们家转转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妈妈忍不住微微蹙眉,淡声道:“自然是有事情,你将丁大姑娘叫进屋去吧,我有事要与她讲。” 丁母连忙笑呵呵的应道:“好好好,您里面请,我这就让页子进去。” 说罢,丁母客气的将沈妈妈请到了后面的屋子里坐着,又忙去到摊前与丁页子说道:“页子,沈妈妈来找你有事儿呢,这边我们忙着就好,你赶紧后去吧。” 丁页子看着摊前如流水一般的围观人群,知道这里面是看热闹的多,真正要买豆腐的少,丁母三人足以应付的过来,不需要她继续在这边帮忙。如此,她便洗了手,后去寻沈妈妈去了。 根据郝凌以前跟她讲的事情,丁页子也知道沈姨娘一向与郝凌不是太对付,光听沈妈妈的称呼也知道她肯定是沈姨娘的人。这么一想,丁页子心里就抱了几分防心,暗自猜测起沈妈妈来此的用意,难道是继续商量婚事?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沈妈妈,这次来是为了……”丁页子一进屋,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正文 第一二三章 占便宜 红票评论有米有? ------ 面对丁页子毫无顾忌的开门见山似的问法,沈妈妈倒是怔愣了一下,方才挑眉道:“自是有事要与你讲。” 丁页子笑道:“什么事儿啊?” 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沈妈妈却越发的觉得看不透丁页子,这到底是有心机还是没心机呢?怎么说话一点儿都不知道注意呢?平铺直述的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沈妈妈心里微微有些生气,但想到丁页子很快就要嫁入郝府,以后相处的时间多了去了,现在情势不明朗,她还是不要这么早的就得罪丁页子比较好,以后再说。 想罢,沈妈妈道:“丁姑娘,你可知道现在离婚期还有几日?” 丁页子笑道:“这自然晓得,不是还有五日嘛。” 沈妈妈道:“既然你也晓得婚期临近,为何不好好的在家里准备一下,此时还出去抛头露面的卖豆腐呢?被人看到,岂不是要说我郝府无德?” 丁页子委实没有想到沈妈妈竟然会将情况说的这般严重,不过换位一想,倒也觉得沈妈妈说的没错。 再者,她再过几日就要嫁人了,丁家的摊子迟早要交给丁母跟丁柔丁小虎打理,她即使能帮,又能帮到几日?所以其实她现在帮不帮忙都差不离。 想清楚这其中的差距,丁页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当下与沈妈妈笑道:“我以前倒是没注意到,既然沈妈妈特意来讲了,那我以后不去摊前招呼便是,沈妈妈放心。” 郝府是大户人家,最是爱护面子,她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能好好相处便好好相处,没必要非得顶着干。 看到丁页子这么干脆痛快的答应,沈妈妈也没什么好说的,便也干脆的将两百两银子给掏了出来,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淡声道:“这是我们家夫人让我送过来的,算是贴补一下姑娘吧。” 丁页子略略有些狐疑的看向沈妈妈,心中暗道:沈姨娘当真有这么好心?当初聘礼也只不过是送了一点儿,怎么现在好好的又送了两百两银子过来?莫不是因为不让她去摊前继续卖豆腐,所以当是贴补给她的?这个理由倒是说的通一些。 丁页子可不是傻子,没必要跟送到眼面前的银子过不去,便笑道:“倒是劳烦妈妈送过来了。” 沈妈妈眉毛跳了跳,越发的对丁页子来者不拒的态度感到不满,真是的,就算是送给你的,你也好歹客气的推拒一下吧?哪有人这么干脆的就收下来的。 话已至此,该说的都说了,沈妈妈也不想跟丁页子继续在这里废话,便道:“行了,姑娘你好好准备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丁页子依然是满面客气的将沈妈妈给送了出去。 当然,银子都收了下来,事儿当然也要照做。毕竟她是真心实意的要嫁给郝凌过日子,又不是暂时演一场成亲的戏码,实在是没必要现在就跟婆家对着干,那不是也给以后的自个儿添堵吗? 如此,送走沈妈妈以后,丁页子便将丁母唤到了后面的院子。 丁母问道:“页子,什么事儿啊?在外面说不行嘛,非得把我拉进来讲。” 丁页子神秘一笑,而后一下子将两百两银子都拿了出来,闪闪的放在掌心。 丁母眸子蓦地睁大,银票她是见过了,但还没见过这么整的四锭银子,如今陡然见丁页子拿了出来,她不感到奇怪才是怪事儿呢。 “这银子是哪里来的?莫不是刚才沈妈妈送过来的?” 丁页子笑道:“正是。” 眼瞅着郝府越来越大方,丁母的心却越来越不平静了。莫不是郝少爷的病越来越重,郝府情非得已的假大方,故意要绑住页子呢? 丁母双眼从丁页子掌上的银子上移开,担忧的看向丁页子,道:“页子,你说郝府这么大方,是不是郝少爷的病已经没得好了,郝府这是补偿咱们呢?” 丁页子失笑道:“娘,你前些日子还让我别说不吉利的话呢,怎么今儿个您倒是这么担心了?” 丁母叹道:“我这还不是为你担心嘛。” 丁页子撒娇的一笑,说道:“娘,你放心啦,相信我,郝少爷绝对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放心。我还想着等他病愈以后,带他一起来见娘你呢。” 丁母明白丁页子这是在安慰她,闺女临嫁在即,她这个做娘的也不好总是给女儿漏气。想了想,丁母微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勉强道:“行,那娘就盼着你跟姑爷早日来看我啦。” 丁页子抿唇,重重的点头。 出嫁要准备的东西该准备的东西,郝凌都已经全部帮她准备好了,那她还能做些什么呢?沈姨娘让她不出去卖豆腐是为了郝府的面子着想,却不知道彻底将丁页子陷入了无聊的境地。既然不能出去帮忙做生意,那她也就只好在内院做做家务了。 当然,其实也不算是太闲,因为自打婚事的消息在太和县传播开来后,那些来往的不来往的亲戚朋友都一涌而来,巴不得想在丁家的身上沾点儿便宜。不过,当真是可惜,因为郝府根本就没有给丁家送来大量的聘礼,只是勉强走了个过场而已。所以众人在看到那绸缎和金银首饰后,也只是简单的嘴上表示了一下羡慕之情,心里却是有些鄙夷的。 当然,丁母是个实在人,连那两百两银子都没有藏着,只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她没有吭声。毕竟那张银票是郝凌送她的,若是传了出去,显然对郝凌不好,这一点丁母可是深深的记得丁页子与她叮嘱的话。 对于丁家这样的人家而言,两百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巨款,即使他们一家几口不吃不喝日夜劳作,只怕也要卖上四五年的豆腐才行!这还是在生意不错的情况下才行的。 如此,蜂拥而来借钱的人也不少! 丁母是个心软的人,不过丁页子可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她这人一向信奉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那些来借钱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是他家真正算的上来往有好的,都是想趁机来占便宜的! 哼……有些人就是讨厌得很,平日里不搭不理,一见你发财了,就拐着弯的想来占便宜!总是希望天上能掉馅饼儿砸在自己的头上,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没有付出,就想有回报了吗?真是笑话! 背后,丁页子在丁母的面前撂了话,这银子是郝府给她准备婚事的,如今她还没成亲呢,这银子谁都不可以动!谁来也别想借到! 当然,面对那些亲戚朋友的时候,丁母当然不能将丁页子这些不好听的原话都讲出来,而是寻了个借口,就说这是郝府为了丁页子的婚事准备的,若是到时候丁页子嫁的不成样子,丢了郝府的脸面,那谁都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这样一讲,果然再也没人来随便的说些什么,也没人再抱着占便宜的念头过来了。毕竟,他们有胆气得罪丁家,却绝对没人有勇气去得罪郝府,除非是不想继续在太和县待下去了。 万如意也代表一家人来丁页子家溜达了一圈,送了一大块猪后腿肉来,满面笑意的与丁母说道;“大嫂,如今你们家可是好了,等页子嫁到郝府之后,还能少的了你的好日子?我这个做二婶的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贺礼来,家里猪肉却是不缺的,便送一块猪后腿肉来,给丁页子吃了养养肉。别介嫁到郝府以后,人家见页子这么瘦,还以为在娘家是受亏待的呢。” 丁母哪里好意思收下那块猪肉,单单那么一块就将近有二十斤呢,于他们这样的家境而言,万如意送的贺礼可是一点儿都不薄,厚重的很呢。 “她二婶,这猪肉我可不能收,再者说了,哪有人一下子送这么多的?你待页子的心我也晓得,这么多年下来,也吃了你家不少的猪肉,世恒时不时的就往我家送点儿猪肉,名义上讲说是你家卖不掉的,但我心里有数,知道是你心疼我们家娘儿三呢。要不是你一直帮扶着我们家,日子哪里能过的像现在这么好?” 万如意爽朗的摆摆手,笑道:“哎……大嫂,你怎么说话这么的见外呢?咱们是一家人,我有肉吃,还能少的了你的?唉……我我一直觉得我这些年也没为你家做些什么,但愿孩子们不怪我这个婶婶抠门就好。” 丁母笑道:“哪里的话,页子跟柔儿心里都有数着呢,谁待她们是真的好,谁只是走走过场,他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得很。她二婶,这猪肉我真不能要,实在是太多了。这要是真留下来,非得坏了不可。” 万如意笑道:“这可不行!你见过送出去的礼还有收回来的道理的?我既然拿过来了,就没有准备再拿回去!你要是不收下,是不是就不给我这个面子呢?大侄女儿出嫁,我这个当婶婶的也替她开心呢。再者说了,还有几天功夫页子就出嫁了,到时候你这家里不办喜宴?不需要买菜买肉?这都是要的嘛!到时候我来给你打下手,保管什么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丁母先前还在考虑喜宴的事儿,丁页子虽然未必要在家吃饭,但嫁女儿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应该要请亲戚朋友过来喝一杯喜酒,不然都说不过去。她本来还在犯愁该请谁来给他帮忙,如今听到万如意主动提了出来,心下当然开心万分。 正文 第一二四章 自力更生 有了万如意答应下来的主动帮忙,丁母也算是暂时舒了口气,妯娌二人相互照应,家中其他人再搭搭手,准备两桌还可以的喜宴应该是没有问题。 丁母跟万如意好一番絮叨,最终,万如意还是将那块猪肉留了下来,嘱咐丁母晚上就给丁页子炖点儿汤喝,剩下的要么挂屋檐上风干,要么抹点儿盐腌制一下,免得过几日走味了。 丁母琢磨着自家这几年的伙食确实不够好,把个丁页子养的有点儿偏瘦,也幸好郝少爷现在病在床上,不然这新婚之日伸手一摸,说不得还以为自己娶的是个男子呢。 这么一想,丁母突然觉得现在万分火急的事情就是赶紧将丁页子身上养点儿肉出来,别介让郝府的人以为丁家一直苛待丁页子呢。 万如意一走,丁母就忙忙的将丁页子从西边的作坊给唤了过来,让她赶紧的将猪肉给切切,弄点儿晚上炖汤喝,再弄点儿红烧,剩下的一半挂着风干,一半赶紧弄盐抹抹,腌制一下放坛子里。 现在丁页子既然已经答应说不再出去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但豆腐花的生意还是要做的,故而丁母跟丁柔就顶替了丁页子的位置,下午的时候由她们跟着丁小虎一块儿出去卖豆腐花。今儿个要不是万如意来得巧,她早先已经跟丁柔和小虎一起出去了。 丁页子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大块硕大的猪肉,愕然道:“娘,二婶怎么一下子送这么大一块猪肉来了?” 丁母慰叹道:“你这个大侄女儿要出嫁了,以你二婶的为人,能不送些贺礼过来?这不,她家猪肉最多,索性她就给送块猪肉来了。说是你太瘦了,赶紧多弄点儿猪肉吃吃,好养点儿肉出来。” 丁页子无语道:“娘,即使再怎么养肉,就这三两日的功夫能养出什么来呀?” “哎……话不是这样讲的,这不是你二婶的一片心意嘛。你二婶也说了,到时候你出嫁办喜宴,她来给我帮忙呢。我原先还琢磨着怎么跟她开口,毕竟他们家生意也忙,她未必能抽得出空子来。没想到她倒是自个儿先提出来了,这倒好,省的我张口了。” 对于万如意其人,丁页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在她认识的所有女子当中,万如意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彪悍的妇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杀猪卖肉的女子都是如此。反正自打她对这个世界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见到谁能欺负万如意一下的。即使是那些仗着所谓的黑道背景来收保护费的人,也没谁敢跟万如意胡言乱语的乱说话。试想一番,一个举着杀猪刀悍不畏死的粗壮妇人,你能拿她如何? 不管怎么讲,她爹死得早,要不是万如意一直让丁满财照料着他们家,天知道他们孤儿寡母的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娘,二婶也是个不错的,她就世恒一个儿子,以后还想着我跟柔儿给她当闺女呢,咱们两家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丁页子笑着说道。 的确,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自打生了丁世恒一个儿子后,万如意就再也没有生养。人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因为这个原因,万如意一直都对丁母羡慕嫉妒的不行,恨不得丁母能分她一个女儿才好。 丁母笑道:“放心,你娘还能这点儿事理都理不清?我晓得呢,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爹跟你小叔就兄弟二人,两家才世恒一个男孩儿,能不扶持着一起走下去?这也是丁家的苗啊!” 虽然这是有点儿重男轻女的意思,但话糙理不糙,丁页子也没什么好反感的情绪。以后她嫁到了郝府去,未必能时时照顾到丁家的情况,丁小虎虽是男孩儿,但无奈现在年纪太小,也没什么威慑力,自然还是与万如意家继续打好关系,两家互帮互助的走下去最好。 闲话少时,丁母忙着去找丁柔跟丁小虎,便让丁页子在家炖汤,而她则是紧赶慢赶的去卖豆腐花去了。 晚上,沾了丁页子的光,丁家娘儿四个一起打了牙祭。 丁小虎揉着吃得饱胀的肚皮,喟叹道:“姐,自从你婚事定下来以后,咱家还真是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我都快要不习惯了。” 丁页子神情一凛,严肃道;“小虎,不要怪姐姐说话不好听!这从旁人手里拿来的东西毕竟不长久,只有自己有了赚钱的本事,自己有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本事,那以后才能真个的过上好日子!你明白不?” 丁小虎重重点头道:“姐,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这些我都懂呢,绝对不会贪图外来之财的。” 听到丁小虎的这句话,丁页子才算是放下了心。 她虽是即将嫁与郝凌为妻,但她可不想还没怎么样呢,就要郝凌帮着她养着一家几口。所谓吃人嘴软,要她当真是这么干了,以后她在郝凌的面前肯定抬不起头来。再者说了,她已经将做豆腐的所有技艺都交给了丁小虎,再经过几次的试做以后,丁小虎做出的豆腐口感已经快要与她一般好了,而且丁小虎也成功的掌握了做豆腐花的技巧。这样一来,她虽是出嫁了,但却给娘家留下了足够继续生存下去的本钱。 她还琢磨着,要是可能的话,最好以后能借借郝凌的势,帮丁家扩展一下生意,这便就是最好的了。 丁母跟丁柔也明白丁页子的意思,一家人都想得很清楚,只有自个儿的腰板儿硬了,才能真正的过上好日子。总是指望别人救济,那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从小,丁母就是这样教导丁页子跟丁柔的,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不愿意去伸手问别人讨要。 丁柔以前是有些积习难改,好在被丁页子改造以后,她现在也学乖了,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的好,也真正的开始听丁母的话,听从她的教诲,不再像以前一般,只知道为自个儿着想了。 丁页子见着一家人都理解她的意思,心中微微有些感动,真的很感激她们的支持。 正文 第一二五章 嫁衣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九月十一,眼瞅着明天就要成亲了,丁页子这才反应迟钝的有些紧张起来。 活了两辈子,她这才第一次嫁人,以后的生命中将有另一个人与她携手走下去。一想到以后的生活,真是由不得她不紧张。不过她从来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故而虽然心里紧张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依然在家里忙着准备一些什么。 织锦坊的嫁衣昨儿个就已经送了过来,正红的嫁衣和盖头鲜艳夺目,嫁衣的下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并蒂莲花,盖头上则绣着鸳鸯戏水,就连配套的床上四件套也绣的喜气洋洋。 丁页子不由感叹,幸亏郝凌提前想得周到的,这要是让她自个儿来绣,非得绣成鸭子戏水不可。 丁母跟丁柔看着丁页子在那里摆弄嫁衣,有志一同的感慨的看着她。 身为女人,怕是没有几个不羡慕的。 “姐,郝少爷为你想的真是周到。”丁柔羡慕的说着。 丁母只笑着说道:“真是不错。” 丁页子被她们两句话说的脸红,忙将嫁衣又收了起来,嘴硬的说道:“有什么好的?他不也是为了他自个儿着想吗?这要是让我自个儿来绣嫁衣的话,天知道会绣成什么个东西出来,他要是顾着郝府的面子,自然还是要找专业的绣娘给我绣嫁衣是最好的了。柔儿,你也不用觉得这是有多好啦,说不得你以后嫁人了,会比我这个更好呢。” 丁柔摇摇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我的手艺是肯定赶不上那些绣娘的,姐姐你一直忙着做豆腐支撑着整个家,都没能好好的学一学女红,这嫁衣自然只能借绣娘之手来做。我却是不一样,女红虽然一般,好歹自个儿的嫁衣还是要自己绣的。” 在古代来讲,女子的嫁衣一般都是自己亲手绣制,她们都认为自己缝制的嫁衣最是喜气,最是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故而鲜少人会去找绣娘做的。当然也会有例外,例如丁页子这样的,女红实在是一般,缝件衣服都不会,更别谈复杂的嫁衣了。当然,对她来讲,嫁衣是谁做的都一样,关键是要嫁的那个人是谁!这才是将来婚姻生活幸福的关键。 当然,人各有志,很多观念都是根深蒂固的,她不打算也没打算要让丁柔与她的观念一致。 丁家宅院虽然不大,如今到处也是布置的喜气洋洋,该贴的红双喜也已经贴了起来,该买的花儿朵儿的也都布置了起来,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些古旧的家具也都换成了新的,好方便明儿个招待客人。 正说着话,万如意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一见着丁母,便大嗓门的问道:“大嫂,菜单都定好了没?该请的客都已经发出信儿了吧?” 丁母笑着点头道:“嗯呢,都发出信了,菜单也拟定的差不多了,待会儿我跟你讲一下,你帮我看看,要是没差错的话,咱们待会儿就去街上把菜都买回来,该洗洗切切的都早先弄好,省的明儿个手忙脚乱的。” 万如意也正是这个意思,故而这么早的就来问丁母准备的怎么样,也看看有没有她能搭把手的地方。 “正是,赶紧的,别耽误了。”万如意笑着催促道。 丁母忙着点头,又与丁页子与丁柔道:“你们姐妹俩先说些体己话,我跟你二婶忙去了。” 说罢,丁母便与万如意去忙活准备明儿个喜宴的事情,丁柔则是在丁页子的身旁坐了,看她小心翼翼的折叠着手中的嫁衣,整整齐齐的将之放回了柜中。 丁柔不免艳羡的说道:“姐,郝公子对你真好。” 从某种角度而言,丁页子也能理解丁柔的意思,从他们的世俗观念来讲,现在的她的确是很幸运,一下子就麻雀变凤凰了,能说不幸运吗?但是他们却没有看到大宅门里的难处,也根本不知道郝凌与郝老爷的约定,完全不晓得她现在的压力之大。 幸福固然是有的,但幸福背后却也隐藏着忧患,若是一个不小心,粉身碎骨都有可能。 郝凌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她也慢慢的动了真心。婚姻不是儿戏,既然准备嫁给他,那就是要好好的携手走过这一辈子。她不希望因为任何原因而让她与郝凌的感情产生隔阂和嫌隙,所以她必须要做好在郝府中面对一切的准备! 真正的战斗尚未开始! 丁页子轻叹一声,定定的看向丁柔,沉声道:“柔儿,很多事情其实你现在不懂,其实嫁到郝府未必是幸事,大宅门里是非多,难道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丁柔微蹙了眉头,不解的微微点头道:“听说过,可是郝公子现在对你很好,那不就行了吗?” 丁页子张了张嘴,很想好好的给丁柔洗洗脑,但又一想,她即使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丁柔这么多年下来养成的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吗?再者说了,口说无凭,她即使说的再有道理,又有什么用?丁柔还是不能理解。与其嘴上说的再多,倒不如以后好好的帮丁柔把把关,帮她嫁一个好人家就得。 这样一想,丁页子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淡笑着说道:“但愿以后也这样好吧。” 丁柔似是明白了丁页子的言外之意,想说些什么,最终也还是没说。 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女娃儿,虽然都还没有嫁人,但是见过的事儿可不少,人情冷暖也品尝了不少,很多滋味都是在于自己慢慢品味。现在好,能代表以后都好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丁柔现在也与丁页子一般,慢慢的养成了淡定的心态,不再像以前一样急躁行事,很多事情也慢慢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丁柔的这一切变化,丁页子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免替她感到高兴。 一天时间眨眼而过,这一日晴空万里,日阳高照,清风微拂,一切都美好的像是梦一般。 时间还早,丁页子也没有急着换上嫁衣,而是还穿着便服,呆呆的看着院子里放着的三抬嫁妆。这三抬嫁妆都是丁母拿着那两百两的银子帮她置办的,虽然不算多,但也是尽了丁母所能,尽力让丁页子的出嫁显得风光一些。 若丁页子嫁的不是郝凌,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与丁家差不多情况的生意人家,这样的嫁妆都已经算是风光大嫁了,偏生这三抬看似还不错的嫁妆与郝府一比,还真是不够看的。 丁页子轻舒了一口气,对于丁母的心意,她铭记在心。其实若是她娘自私一点,将两百两银子私扣下一大部分,她也不会有什么说的。但是她娘没有那么做,而是将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给她置办了嫁妆,只是为了让她的腰杆儿能挺直一点,以后在郝府行事能方便一点儿。 “页子,进来,该换衣服梳头了。”丁母不舍的轻声唤道。 虽然嫁闺女是必然的事儿了,但这一换上喜服,梳了头后,就真的是要成为旁人家的媳妇了。 今儿个,万如意跟丁世恒也早早的过来帮忙了,听得丁母唤丁页子去梳头,万如意忙放下手上的事儿,疾步去了大屋,准备看看丁母帮丁页子梳头的一幕。自然,丁柔也跟了过来,倒是两个小男孩子被逼留在了灶房摘菜呢。 丁页子待在西屋,磨磨蹭蹭的换上喜服,墨黑的头发披散在背上,这才羞羞答答的开了房门。 丁母看着面前身着嫁衣的大女儿,不由一阵的感慨。一面是欣喜页子终于要嫁出去了,一面不舍的想到以后大女儿就是旁人家的媳妇了。 “姐,你真好看。”丁柔突然发现,原本一向平凡的丁页子在换上嫁衣以后,竟也是这般的漂亮。原本略略有些黑的皮肤在正红嫁衣的映衬下竟然看起来白嫩的很,双颊泛着红晕,比最好的胭脂化的还好看。 丁页子早知道自己现在的长相平凡的不得了,突然听到比自己漂亮很多的丁柔夸她好看,第一反应就是丁柔这是在安慰她呢。 万如意一把抓住了丁页子的手,笑呵呵的上下打量着,夸赞道:“页子,这嫁衣当真是好看,衬得你整个人都漂亮的不得了。我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丁母也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丁页子的另一只手,喟叹道:“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就要是旁人家的人了。” 万如意笑嘻嘻的用胳膊肘捅了丁母的腰肢一下,笑道:“大嫂,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你可是有两个女儿呢,这都舍不得了,那你让我这个没女儿的可如何是好?” 丁页子知道她们这是在打趣她呢,原本性格爽朗不拘小节的她今日却变得有些拘束,竟是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丁母跟万如意同时拉着丁页子的手,将她拉到了东屋的妆台处,妆台上早已摆好前几日刚买的上好胭脂,还有刚采购的金银首饰,待会儿梳头完毕,便帮丁页子给带上。 正文 第一二六章 梳头 丁页子缓缓的在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铜镜中披散着头发的人儿。 酡红的双颊,欲语含羞的眼眸,白嫩的肌肤,那人当真是她吗? 万如意似是看出了丁页子心中所想,笑呵呵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自个儿也觉得今天美得不得了了?我就说嘛,咱们家页子的底子可是不错的,只是疏于打扮罢了。人都说女子成亲那日是最漂亮的,咱们家页子不也是吗?啧啧……真是美的不得了。” 丁页子窘道:“二婶……” “哈哈哈……”万如意笑道:“别不好意思,二婶可是说的都是实话,半句夸大之词都没有,不信你问你娘跟你妹妹去。” 丁母万分不舍的拿过妆台上的木梳,左手轻轻的用手指梳理着丁页子的头发,右手的梳子却是迟迟的没有动。 万如意笑着看向丁母,打趣道:“怎么?舍不得了?” 丁母叹道:“养了这么大的闺女,一下子就要是旁人家的了,如何舍得?” 万如意作势要去抢丁母手中的木梳,一面笑道:“你这个做娘的要是舍不得,不如就让我这个做二婶的来帮她梳头。” 丁母连忙夺了过去,撇嘴道:“你想的倒是美,我女儿出嫁,自然是我这个当娘的给她梳头。” 取笑玩闹结束,梳头却还是要继续下去。 丁母颤着手帮丁页子梳了第一梳,口中轻声说道:“一梳梳到尾。” 随后紧随而来第二梳,“二梳白发齐眉。” 整个屋子都格外的安静下来,几人的目光都定定的看着丁母手中的梳子,就连端坐着的丁页子也微微的红了眼眶,不舍得离开这个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丁母的声音也渐渐的哽咽,眼前变得越发的模糊,手中梳头的动作不得不停顿了下来,用左袖擦了擦眼睛。 万如意跟丁柔也一般如是,只是感觉上没有丁母那般强烈罢了。万如意故意笑嘻嘻的捅了捅丁母,活跃了屋中过于伤感的气氛,笑着催促道:“今儿个可是页子的大喜之日,别顾着抹泪了,这梳头啊就赶紧的,这半途停下来可不好。” 丁母忙急急的擦干净眼泪,继续一下一下的梳头道:“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形式上的梳头终于结束,不舍得嫁人的感觉却终于达到了顶点。 丁页子不是一个习惯于表露感情的人,前世的她太过孤独,没有人会有闲心来了解她的感觉是什么,所以她很大程度上更习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品尝心里的那些感觉,而不是与旁人讲。 此时,在大氛围的环境下,她与丁母等人一样,也是红了眼眶,眼中也沁出了泪水,但很快她就调节好了情绪,努力地翘起自己的嘴角,笑着从镜中看向丁母和万如意等人。 “娘,二婶,柔儿,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啊,你们应该都替我感到开心才是嘛,赶紧都开心点儿。”丁页子故意笑着说道。 丁母轻抚着丁页子的满头青丝,勉强笑道:“是呢,今天是咱们家页子的大喜之日,娘是应该要开心。唉……这人哪,一旦年纪大了,就难免想的多些。页子啊,以后嫁到了郝府,要好好孝顺公婆,好好照料相公,不要贪玩偷懒,可知道了?” 就像平常任何一个娘亲嫁女儿一样,丁页子临嫁在即,丁母也免不了要唠叨一番。 丁页子轻轻点头,笑道:“娘,我你还不知道嘛,怎么会是那种偷懒的人?勤快的还来不及呢。” 这点倒是事实,丁母也不能否认。以前他们家可都是丁页子一个人撑起来的,她还会给丁页子打打下手,丁柔则完全是小姐命的等着享受。当然,以前那种日子也是一去不复反了,虽然丁页子还是一样的勤奋,她与丁柔也是干了不少活儿。 此时此刻,丁母不得不感慨丁页子的深谋远虑,若是当初丁页子没有想过要平摊家务,没有想过让她与丁柔一起帮忙做事,那么现在丁页子一嫁,她与丁柔还如何生活下去?总不能嫁个女儿,还顺便搭上丈母娘跟小姨子吧?这不是摆明了让旁人骂自己嘛。 丁母依旧动作轻巧的帮丁页子梳着头,一面笑道:“是是是,你最是勤快了。” 随后便巧手的帮丁页子挽了个发髻,而后将桌上的那些金簪等饰物都帮丁页子给带了起来。 看着打扮妥当的丁页子,丁母深深的叹了口气,面上既是欣慰又是不舍,动作轻巧的触碰着那光滑的青丝。 万如意笑呵呵的说道:“这姑娘家呀,到底是一打扮就不一样了。你看看,页子以前一点儿都不晓得要好,整日里就知道干活儿,连个姑娘家的样子都没多少。如今眼见着要成亲嫁人了,这一打扮起来,还真得很不错呢。” 丁柔也满面笑容的点头应和道:“可不是,我今儿个才知道我姐长的还不错啊。” 丁页子无语的看着那二人,这是夸她呢,还是嫌弃她以前太挫呢?好吧,其实她也有觉得装扮起来的自己跟以前一比,是有那么点儿天上地下的意思。 俗话怎么说的?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一装扮起来,还真的就换了个人了。唔……以后去了郝府,看来她也不用太担心镇不住场子,能靠衣装改变一下,气场什么的也就不需要担心了。 开始陆陆续续的有客人来了丁家,丁母细心嘱咐丁页子就在屋子里面坐着,千万不要出去,而后又让丁柔在屋子里陪着丁页子,她则与万如意一起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丁家家小业小,自然邀请的客人也不多,只那些近亲请了过来吃顿饭便罢。 正文 第一二七章 迎亲 有那些来的女眷,丁母便请了进西屋瞅瞅梳妆好的丁页子。但凡是见了丁页子的人,没有一个不夸她漂亮的。 当然,丁页子满心以为,大概都是亲戚们给面子,想着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所以都很给力的夸她吧。不管是真是假,是奉承还是真心话,好听话都是会让人的心情瞬间愉悦的,她暂且就当他们讲的都是大实话吧。 丁页子兀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偷着乐了。 丁家家业小,请的客人也不算多,在院子里摆了两桌也就能坐下邀请来的所有客人了,只一些小孩子没得正位可以坐,就随便的坐在了大人的身边。 闻着外面传进来的扑鼻的香气,今天的主角丁页子却只能饿着肚子,怕是只能等到晚上到了郝府以后才能吃些东西。当然,按规矩来讲的确是如此,但丁页子一想到自己要活生生的饿一天,好好的拜天地也要在饿肚子中进行,她就郁卒的很。 趁着丁小虎来看她的功夫,撺掇着小虎去寻了些吃食给她,当然是悄悄偷拿进来的,若是被那些规矩大如天的妇人晓得了,非得给她抢下来不可。 勉强填了一下肚皮,丁页子终于又能在满室萦绕的食物香气当中继续淡定的坐下去。 喜宴吃罢,客人们都或站或坐的在院子里闲话着,等着郝府的轿子过来抬人。 下午申时左右,远远的忽然传来了热闹之极的唢呐声,丁家的院子里一阵骚动,个个都知道这定是郝府来迎亲的唢呐声。 对于郝府,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抱着一份好奇之心,也完全没有人会想到丁家会跟郝府扯上什么关系,如今眼见着丁页子要嫁入郝府了,羡慕嫉妒的人远远比真心祝福的人要多得多,不少人都在心里猜测丁页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郝凌卧病在床,虽然亲事确定以后,他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但还是时昏时醒,只是能简短的跟郝老爷说一下自个儿的意思。当然,对于郝凌这轻微的好转迹象,郝老爷已经足够开心了。加之这场婚事又是悟德禅师说好的,他自然越发的重视了起来。 郝凌既然卧病在床,自然就不能再亲自来迎亲,郝府便遵照旧例,让郝昱代替郝凌来迎亲。这一点都是早先跟丁家商量过的,虽然让兄弟代为迎亲不是太好,但丁母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总不能让人将郝凌给抬过来吧? 西屋里,再次只有丁家娘儿三个在。丁母一手拿着红盖头,万分不舍的最后跟丁页子叮嘱一些事情,此时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讲,恨不得跟丁页子说的再多一些。 “娘,”丁页子伸手握住丁母的手,柔声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不会让郝府的人对我有话讲,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丁母继续不舍的叨咕道:“郝府家大业大,人也是多得不得了,你娘没什么本事,家里也没什么可以给你撑腰的人,以后就要看你自个儿了。好好伺候郝少爷,依娘看来,郝少爷是个不错的人,要是他当真病好了,以后一定会善待你的。” 丁页子虽觉得丁母的用词有些不妥,但想了想,以丁母的处境和身份,说这些也属正常。在她们的眼里,女子嫁人之后,主要的任务就是伺候自己的相公,然后生育子女,从此相夫教子。 想了想,丁页子也没说什么,此时此刻不是观念碰撞的时候,她只好点头应道:“娘,放心啦,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都记下来了呢,每个字都记清楚了。” 丁母嗔怪的睨了丁页子一眼,“你这孩子,我知道你这是嫌我啰嗦了。罢罢罢,反正该说的也都与你说清楚了,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以后吃亏可不要找我抱怨。” 丁页子撒娇道:“娘,你要是不给我说说话,那我还能跟谁讲呢?” 丁母笑道:“跟姑爷讲去。” 丁页子听着丁母改口的如此顺利,自个儿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说着话,喜婆进来催促道:“吉时快到了,赶紧的吧。” 吉时要紧,丁母既是再怎么舍不得,也还是动作快速的帮丁页子将盖头给盖了起来,而后悄悄的给喜婆塞了二两银子,盼着她能沿路指点着丁页子,别介到了郝府以后闹笑话。 喜婆是个明白人,当即欢喜的将银子给接了过去,又不动声色的对丁母笑了一下,保证会照顾着丁页子一眼。 丁页子身形偏瘦,喜婆却是一个粗壮的妇人,要她背着丁页子出去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早先丁母就已经将过程跟丁页子叙说了一下,此时丁页子看到喜婆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便毫不扭捏的覆在了喜婆的背上,由喜婆将她给背到大门外的轿子上。 透过盖头下的小小空间,丁页子勉强看到院子里似乎站了不少人,整个院子都嘈杂的很,加之外面还有锣鼓喧天声。喜婆的步伐很稳,慢慢的将她给背到了外面的喜轿处。 郝昱穿着常服,见着喜婆背着新娘子过来了,便伸手将竹帘给打了起来,让喜婆方便将新娘子给放进去。 丁页子自诩什么场面都见过,早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了,但面对自己的人生大事,她还是不由得心脏狂跳了起来,好似有十七八头小鹿在里面狂撞一般。 她这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一个古代的大少爷?哦米豆腐,这要是过去在现代的时候有人跟她讲她会嫁给一个古代人,她一定会敲破那个人的脑壳!但是世事就是那么的奇妙,一切以为做梦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等她坐稳以后,轿帘就被随手放了下来,眼前再次一片封闭,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唢呐锣鼓的喧嚣声中,轿子缓缓上升,丁页子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住了坐凳,生怕喜轿一个摇晃将她给晃了出去。她可不是坐惯了轿子的古代小姐,这不仅仅是大姑娘头一次上花轿,也是头一次坐轿子哪。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丁页子被晃得脑袋都快要昏掉的时候,喜轿终于停了下来。 丁页子不由的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到达郝府了,看来轿子这玩意儿以后她还是要多练习多坐坐呢,不然堂堂郝府的大少夫人竟然会晕轿子,被人知道了非得笑死不可。 轿帘再次被人掀开,这一次喜婆没有来作势背起丁页子,只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她拉着喜婆的手出来。 丁页子深呼吸一次,微微摇了摇有些犯晕的脑袋,这才抓着喜婆的手出了轿子。 郝昱走在前面,喜婆则搀扶着丁页子走在后面,缓缓地往郝府的正厅走去。 正如丁家的热闹一般,此时的郝府里面也聚集了若干多的客人,单单丫鬟随从小厮便是不少,热热闹闹的更甚于丁家的小宅门。 丁页子从未来过郝府,也不知道郝府的布局如何,此时她于郝府而言就是一个睁眼瞎,虽然她早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但刚刚踏入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让她不免有些紧张,不由得紧紧地抓住了喜婆的手。 喜婆是见惯了新娘子紧张的举动,悄悄的在丁页子的身边小声说道:“少夫人莫紧张,跟着我走就是了。” 丁页子微微紧了紧抓着喜婆的手,意思她知道了,而后再慢慢地松开,只略略的搭着喜婆的手往前走着。 郝凌成亲,沈府自然要来人庆贺,沈燕却是伤心地兀自躺在沈府自己闺房内的床上休息着,压根没勇气看到郝凌另娶他人的场景。 心心念念的盼了多年,郎君最终还是娶了旁人,这放在任何一个姑娘家的身上怕是都要受不了。 沈寒松却是在场的,想起妹妹这几日在家食不下咽,他就不免自责自己当初没有对丁家下狠手。要是早日将丁家从太和县给撵了出去,怕是也就没有今日这一遭了。只是一想到当日丁页子抓着菜刀的凶狠样,又不免不寒而栗,真是没有见过这么野蛮的女人! 哼……他家燕儿那么好,郝府却是有眼无珠,偏生要娶一个母夜叉回来,倒是要看看他们家以后能过上什么安稳日子! 沈寒松不由开始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看待这场婚事,在他想来,丁页子要想在郝府站稳脚跟,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谈郝府的主子们会如何待她,单单那些势利眼的下人恐怕就会时不时的暗中给她使绊子,毕竟他这麻雀一下子飞得太高了,难免遭人嫉恨!可是以丁页子的性子,她会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吗?肯定不是! 嘿嘿嘿……以后倒是有的好戏可以看了! 在喜婆的牵引之下,丁页子终于在正厅里站定,顺着盖头的下摆,勉强可以看到面前不远处的两双脚。一双自然是郝老爷的,还有另一双不用问也知道是沈姨娘的。 丁页子不由眉头微皱,要知道沈姨娘只是姨娘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被郝老爷给扶正,但是现在她与郝凌成亲,沈姨娘却以主母的身份坐在了郝老爷的右边,可以想见郝老爷对沈姨娘也是有点儿器重的。 丁页子将这一点记在了心上,也不由觉得形势有些严峻,也不知道郝老爷对沈姨娘的器重到了什么程度,只要不是过分偏爱,站在公理的角度处理她与沈姨娘的事儿,那她倒也不惧。怕就怕沈姨娘以后在郝老爷的耳边吹枕头风,背地里给她下绊子,那可就不好说了。 钱财名利,人之所向,郝老爷曾对郝凌说要将郝府的内院管家之职交予丁页子,沈姨娘想必肯定不会甘心放权的吧? 正文 第一二八章 拜天地 沈姨娘的事儿在丁页子的脑海中转了一圈,便被她给放了下去。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一生中顶顶重要的日子,她可不想将心神浪费在一些不相关的人身上。要知道,沈姨娘跟后母可是两个意思,她与沈姨娘之间,目前而言势必只有利益竞争者的关系。 此时她关心最多的就是,待会儿拜天地,郝凌会自己出来与她拜堂成亲吗? 迎亲是郝昱代他来迎,拜堂之事总不可能也要兄弟代劳吧? 丁页子忽然想起在影视剧和小说中看到的一个场景,要是新郎官卧病在床,夫家便可用公鸡代替新郎官,好与新媳妇完成拜天地之事。 丁页子想想就浑身冒鸡皮疙瘩,但愿郝凌不要玩的太大发,假装撑也要撑着出来与她拜堂成亲,不然等回屋以后,铁定有他好受的!哼……旁人不知道他的病是装的,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丁页子正自思量,正厅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和惊呼声,随后丁页子就看到面前不远处的两双脚的主人都站了起来,似是要往她面前趋近,但很快又立在了原地。 “安信!你怎么把少爷给扶出来了?不是让你伺候少爷好好在房里休息的吗?”郝老爷正准备叫下人将早先装扮好的公鸡给抱上来,眼瞅着吉时将至,也是该要拜天地了。他哪里料得,安信竟然将一脸苍白之色的郝凌给搀扶到了这里。 郝凌眼眸半睁不睁,脸色唇色皆好似涂了过量的粉一般,苍白的不像个话,在正红新郎服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大病一场的他消瘦不已。好些个许久没有见到郝凌的人俱是一惊,只听传言说郝府的大少爷生了重病,但直到看到真人了,才晓得他病的是有多严重。 许是因为现在还在喜堂上,所以围观议论的人们声音都比较小,丁页子都听不到什么,只能木头人儿似的杵在哪里。好在头上盖着盖头,也没人能注意到她脸上的神色。 郝凌微微扯起嘴角,勉强让自己笑着看向郝老爷,状似无力的轻声说道:“爹,今天是孩儿的大喜之日,孩儿自然要出来与我未来的娘子拜堂成亲,以结百年之好。” 丁页子听的郝凌的声音有些嘶哑,盖头下的她撇了撇嘴,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连嗓子都哑了,倒是不知道其他方面装的如何。 郝凌的理由可以说是冠冕堂皇,但郝父看着他那弱不胜衣的样子实在是担心不已,生怕这一番折腾下来,他的病情会再度加重。无奈,他人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天地都不拜,就这么让人将他再送回去?以郝凌的倔强性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去,一定会强撑着身子完成拜天地。 如此,郝老爷只好颔首道:“也罢,今天到底是你的大喜日子,为父看到你能过来,也甚是欣喜。” 随后,郝老爷便与沈姨娘又坐回了原位,等着郝凌与丁页子拜天地。 丁页子悄悄的侧眼往自己的左侧看去,但看见一拢红袍下摆,一双红靴,旁的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得司仪朗声叫道;“一拜天地!” 注意着身旁人的动静,丁页子与郝凌同时转身面向正厅之外的天地,所有的客人也都已经让了开来,不会不识相的站在外面,随后二人便同时行大礼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丁页子在喜婆的搀扶下站起身,又与郝凌一道面向郝老爷与沈姨娘的方位,再次行大礼跪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在喜婆的帮助下,丁页子侧转身面对着郝凌,又在喜婆的示意之下,与郝凌同时弯腰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将红绸的一头放在了丁页子的手中,轻声笑道:“少夫人,走吧。” 先前已经听喜婆唤了她好几声少夫人,但只这一声少夫人让她红透了双颊,整个人都忽觉羞窘的厉害,第一次深深的觉得,自己这就算是与郝凌拜过堂成过亲了?等官府的文书一定,她也算是一个受古代法律保护的小娘子了吧? 想到此,丁页子的一颗心不由狂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随着红绸的牵动往外行去。此刻,脚下的青石板路显得是那么的漫长,沿路都是来观礼的客人,贺喜的喧闹声和唢呐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着实是喜气的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像是走到了一个院门处,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程,才算是进了新房。 丁页子不由在心里嘀咕,郝凌如今可是个病人,拉着她这个新娘子走了这么久的路,难道就不担心旁人怀疑他这病是假的? 她这正想着呢,喜婆已经搀扶着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又谄媚的笑着与郝凌说道:“今儿个大少爷的大喜之日,果然这喜气一冲呀,大少爷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呢。” 话音刚落,却又听得喜婆惊慌的叫道:“大少爷,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连连的兵荒马乱声。 丁页子还记得丁母的嘱咐,在新郎官掀盖头之前,她这个新嫁娘最好什么都别动,若是一不小心自己将盖头给晃了下来,那可不是个吉利的兆头。丁页子虽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谁又会那么脑缺的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非要干那么一件不吉利的事儿呢? 再者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郝凌的病其实是装的。故而,虽然面前惊呼声不断,但丁页子依然稳坐泰山,动也不动。 随后郝凌虚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似是在安抚惊慌过度的下人们。 “没事,我只是稍微累了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郝凌勉强撑着桌子坐着,整个人显得无力的很,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一般,看的屋里的下人都捏了一把汗。 安信紧紧的扶着郝凌的胳膊,紧张的问道:“少爷,要不要我去把药给你端来?喝了也好早点儿休息?” 郝凌大喘了两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重重点了点头,话却是一句都没说的出来,随后又朝屋里众人的位置摆了摆手。 正文 第一二九章 用心 见得郝凌的举动,安信忙应了一声,道:“好,少爷,奴才知道了。” 说罢,安信回身瞅了一眼屋里的众多下人,眉头一蹙,扬声道:“都还愣着干嘛?没见着少爷不舒服吗?赶紧都给我出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着少爷就行了。” 喜婆与众丫鬟闻言皆是一愣,喜婆讪笑的看向郝凌,说道:“少爷,这盖头还没揭呢,我们现在就出去怕是不大好。” 郝凌猛吸一口长气,呃的叫唤了一声,吓的喜婆跟众丫鬟都惊叫了起来,一个人都不敢继续在这屋里多待。要是郝凌当真有了个什么好歹,最后赖到了他们的头上,那可当真是吃亏吃大发了。反正郝凌身体不好是郝府上下众人皆知的事情,她们就算是现在离开了,没有提醒郝凌注意该注意的洞房细节问题,想必也没人会怪她们吧?到时候若是老爷跟沈姨娘问起来,只推说少爷身子不适,进行不了罢了。 如此一想,喜婆跟众丫鬟当即不再犹豫,接二连三的从喜房中退了出去。 安信瞅着人都走了,笑嘻嘻的与郝凌说道:“少爷,您先坐着,我这就给你端药去。” 说罢,他也一哧溜的出了喜房,却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喜房的不远处守着了,免得不识相的人过来扰了他家少爷的好事。 房门被安信顺手给带了起来,又有他在远处守着,也不用担心这时候会有人恰巧进来戳穿他装病的真相,郝凌当下并也不装了,喜气洋洋的站起身,缓步往丁页子的身边行去。 丁页子的头上虽盖着盖头,但耳朵可是清晰的将房间里发生的事情都听了个大概,也隐约的猜测到此时房中只她与郝凌二人,即使她勉强算是活了两世,在这洞房花烛夜的时刻依然不免小女儿家的红了双颊,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儿,就羞的抬不起头来。 用前世的话来讲,就是,即使是凶悍堪比大黑熊的男人婆,那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 女人一生中有两个最重要的日子,一个是成为别人老婆的那一天,另一个则是成为别人老娘的那一天。两个日子丁页子一个都没有经历过呢,此时头一遭经历不免心情复杂不已。 脑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瑞,若是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幻,若是她还留在现代,想必此刻的房中人应该是瑞吧? 正想着,突然头上一轻,眼前一亮,郝凌竟是悄悄的将她头上的盖头给揭了下来。 丁页子条件反射的往那人看去,如水的瞳眸里满满的映照着那身穿正红新郎袍的帅气男儿。 郝凌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知道丁页子的姿色只算是一般,但面前这肤白貌美的姑娘是谁?黛眉轻染,琼鼻挺翘,红唇点朱,眉目含春,这人当真是丁页子吗? 看到郝凌傻呆呆的样子,丁页子不由失笑,柔声轻问道;“相公,那一病,莫非把你的脑子给病呆了不成?” 郝凌何曾听过姑娘家娇滴滴的唤过他相公了?被丁页子这么一叫,当下心中一酥,越发柔情万分的呆看着丁页子,笑道:“呆倒是真呆了,但不是病呆的,还不是见着娘子如此貌美,被娘子给美呆了嘛。” 丁页子娇嗔的瞪了郝凌一眼,当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还算老实巴交的郝凌竟然也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调情话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郝凌瞅着平时大大咧咧的丁页子都羞红着脸垂下了头,干咳一声,道:“娘子,你这一日没怎么吃东西,怕是饿了吧?要不咱先把合卺酒给喝了?” 丁页子看向郝凌伸到她面前来的手,羞答答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给覆了上去,随着他来到喜房内的桌边。 桌上摆着酒菜,因为天凉的关系,菜肴已经有些微凉了。 丁页子这一日下来的确饿的不轻,就先前在家的时候,唆使丁小虎给她偷了些吃食,旁的是一口水都没喝上呢,都怪这该死的古代成亲制度。好在,她也算是幸运的,这要是搁在旁个新娘子的身上,怕是还要继续饿一会儿。若不是郝凌称病,此时的他就应该正在前面招呼客人们吃酒,而不是在这里陪着她吃酒,那丁页子自然是要多饿一会儿了。 二人在桌边坐了,郝凌拿过酒壶,在二人面前的酒杯里都倒了半盏酒,随后举杯与丁页子道:“过尤不及,你我便是各自的半杯酒,香醇清淡自饮自知。娘子,请!” 郝凌的一番话说的颇得丁页子的心,当下也浅笑着将酒杯端起,二人相互勾臂,喝下了酒杯中的半杯酒。 丁页子看着面前微凉的酒菜,还是选择先吃了几粒花生米,勉强填填饥饿的五脏庙。现在乃是秋日,早晚皆凉,而且面前的酒菜多是荤菜,凉了可就没法儿吃了。 郝凌伸手试了试盘子的温度,眉头一皱,便打了一个呼哨,很快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安信在外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郝凌说道:“酒菜都凉了,想法给我热一下吧。” 门外沉寂了片刻,安信随之道:“少爷稍等。” 随后奔波的脚步声再起,也不知道安信是干什么去了。 郝凌倒是对安信自信满满,笑着看向丁页子,道:“且先等一等吧,安信定是寻东西去了。今儿个府里都忙,定是不能拿去厨房里热的。” 丁页子笑道:“我晓得,没事。也不是太饿,吃些花生也得了。” 郝凌忽然神秘一笑,起步走至床前,掀开被子摸索了一阵,竟是掏了满把的各式喜果出来,诸如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之类。随后他又挑挑拣拣,只将桂圆都挑了出来,而后捧着一把桂圆又回到了丁页子的身边。 “桂圆可还吃得惯?”郝凌淡笑着问道。 丁页子微微颔首,她这个人不挑嘴,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什么都吃得。再说了,现在这情况特殊,满桌的好菜吃不了,也就只能将就吃些旁的东西了。 郝凌见得丁页子颔首,便耐心的将手里的桂圆干都剥了壳,将桂圆肉递到了丁页子的掌心里。 其实这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此时的丁页子却感动的不行。先且不谈纵观丁页子这一生有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单单想想郝凌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以及古代男尊女卑的地位,郝凌能这么用心的对她已经很是难得。 当然,丁页子也没有将这份感动表现在脸上,很多事情她更习惯于记在心里,用心去体会,用心去对待。 吃下郝凌剥下的桂圆肉,丁页子莞尔笑道:“相公,这桂圆还挺好吃的。” 郝凌温柔笑笑,继续剥着手上剩下的桂圆,剥好一个便递一个给丁页子,看着她神情愉悦的吃下去他便也感到开心了。 少时,安信便又颠颠的跑了回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得郝凌唤他进去,这才拎着炉子推门而进。 “少爷,现在厨房都忙着呢,我干脆就拎了一个炉子过来,只将那些菜都放在炉子上蒸一下就好了。虽是有些走味,但也好过吃凉的。” 郝凌见那炉子上正放着一个小蒸笼,便就点了点头,示意安信出去守着,这边不需要他再伺候了。 丁页子琢磨着郝凌这个大少爷怕是没做过这些事儿呢,便自端了两盘菜,准备放那蒸笼上热一下。哪里料到她这刚刚起身,郝凌就一把将她轻轻的摁在了凳子上,浅笑着说道:“你先坐着,这些我来就成。” 丁页子诧异道:“你会热菜?” 郝凌有些窘的说道:“倒是没做过这种事儿,不过此事极易,想必也没什么难度。” 说罢,他便将丁页子手中的盘子都接了过来,兀自端去放在了蒸笼上,只几分钟后,菜便热了。 丁页子笑着看他忙活来忙活去,宛若一个极疼老婆的家庭妇男一般,想想竟是不由得失笑。成亲之前,她有想过郝凌或许会好好待她,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关心到了此种程度。她知道郝凌是一个实诚人,不会做作,既然现在就对她这么好,以后势必只有更好,而不是变差。 郝凌将桌子上的八道菜都热了个齐全,忽见丁页子面含笑意的坐在那里,询问道:“娘子,你这是笑什么呢?” 丁页子摇摇头,坚决不告诉他她刚才在想什么呢,不然要是他知道后羞恼了,以后不做这些事儿了,那可怎么办? 既然丁页子不愿意讲,郝凌便也不勉强,只道;“赶紧趁热吃吧,待会儿又凉了。” 说罢,率先给丁页子夹了块糖醋排骨,又给她盛了一碗豆腐羹,然后又忙活着在那里剔鱼。 在进郝府的大门之前,怕是丁页子想破了脑袋瓜子,也不会想到郝凌会为她做这些小事,如今一切都真实的发生在她眼前,她倒是有些怀疑面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了。 想着,她便舀了一勺豆腐羹递到了郝凌的唇边,倩笑着说道:“相公,忙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来,吃勺豆腐羹。” 郝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丁页子一眼,眸色幽深,随后张开嘴将那勺豆腐羹如数吃下,双眼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丁页子。 丁页子只觉得他的双目如探照灯一般,似是看到了她的心里去,看得她心发慌,看得她羞窘的踩了他的脚一下,娇嗔道:“看什么看呢?” 正文 第一三零章 突击检查 郝凌嘴角含笑,直直的盯着她,柔声道:“这是我的大喜之夜,不看我娘子,还能看什么?” 说罢,将刚刚挑好的一块鱼肉放在了丁页子的碗中,淡笑着催促道:“趁热快吃吧,吃鱼的时候小心点儿,注意小鱼刺,我可能没挑的干净。” 丁页子亲眼所见他刚才挑鱼刺的时候是有多么的认真,而现在他却关切的嘱咐她要小心,可见是用了心的。 心中宛若是灌了蜜一般的甜,丁页子略有些羞窘的吃着菜,倒是有点儿淑女的样子出来了。 其实她也算是一个面硬心软的人,她能横眉冷对意图侵犯她的人,甚至不在意举起菜刀当悍妇,但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她也能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相比较而言,她其实更喜欢默默的做一个小女人,然后在他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帮他撑起一片天。 许是因为屋子里添了炉子的关系,让人感觉很暖和,让丁页子油然而生一种温馨的感觉。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这一世,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结婚后的日子,也想像过自己若是能嫁一个相爱之人,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如今一切真正地摆在眼前,反而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正吃了一半,门外忽然又传来了呼哨声。 郝凌眉头一挑,连忙放下手上的筷子,急声道:“有人来了,你先装一装。” 说罢,几步跨到床前,翻身就躺了下去,顺便还将被子掀了盖在身上。 丁页子初始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若按照平常的规矩来,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人来闹新房,但是郝凌有病,郝老爷势必不会让那些人来骚扰郝凌休息,不过来看看郝凌的人是一定会有的。 看着桌子上吃脏了的两副碗筷,丁页子灵机一动,连忙拿起其中的一副碗筷,奔至床沿上坐下。 郝凌也瞬间会意过来,索性也不装晕了,半抬起身子,就当是刚才丁页子正喂他吃饭呢。 二人这刚刚准备妥当,外面就传来了沈姨娘的声音。 “安信,你不好好的在里面伺候少爷,远远儿的站在院门口是干什么呢?” “夫人,少爷现在有少夫人伺候着呢,不消小的候在里面。” 脚步声越发趋近,很快房门应声而开,沈姨娘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进来之前竟是问都没问一声。 丁页子不由蹙眉,对沈姨娘此举产生了一丝不满之意。 就算是小门小户,也会注意一些应当有的礼貌吧?沈姨娘这算是什么?新婆婆立威?这也就是郝凌现在在装病的,要是郝凌没事,二人刚才趁着屋里没人,来个干柴烈火,现在岂不是被沈姨娘给看了个现场版? 丁页子越想越是有气,脸色便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沈姨娘进屋站定,眼睛略扫了一番室内,瞅着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不由皱眉看向丁页子,阴阳怪气道:“少夫人胃口很好啊,这还没等着闹新房呢,竟然就将一桌子的菜吃成了这幅样子,若是让旁人给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丁页子神色依然保持着一片淡然,轻轻的用筷子拨拉着手上碗里的饭菜,一面淡声道:“姨娘,相公说饿了,我便盛了饭菜与他吃,难道不对吗?再者说了,即便是有客人会来看相公,也会事先让人敲个门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早做准备,不会让人看到这狼藉样子的。” 沈姨娘被她的回话一窒,哪里就不知道她这是在怪她事先没有敲门。 郝府上下,何曾有人敢这样顶撞于她? 沈姨娘心里顿时就生了怒气,她原本以为以丁页子小户人家的出身,行事该十分束手束脚才是。面对她这个长辈,好歹也会惧怕三分,谁曾想她竟然不将她看在眼里。 可惜丁页子刚才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她也不好当场责怪于她,只能将这份气先记在心里了。 沈姨娘缓步行到床前,看了看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的郝凌,眉目中微露担忧之色,柔声与郝凌说道:“大少爷,可感觉身子好了些?” 郝凌眼眸半闭,似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勉强对沈姨娘点了点头,意思他现在还好。 沈姨娘终究是心里有鬼,旁人不知道郝凌是如何落水生病的,难道郝凌自个儿还不晓的?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肯定都会猜到她定然与那件事有关!不然东院的下人不会在一会儿的功夫内都被人调了出去,以至于让他就那么头脑糊涂的冲了出去。 沈姨娘状似悲悯的对郝凌淡淡颔首,又与丁页子道:“今儿个虽是你们的大喜之日,但大少爷的身子还病着,你就好好照顾着吧。” 丁页子知道沈姨娘这是在假好心,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也不好顶撞沈姨娘,除非她蠢到不想在郝府待下去了。 见着丁页子诺诺应是,沈姨娘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几个丫鬟出去。 安信将沈姨娘送走以后,便且唤了一个东院的小厮守着院门,兀自一个人跑回郝凌那儿受骂去了。 没有旁人在,郝凌自然也不会继续躺在床上装病人,见着安信进来,伸指戳了他的脑门儿一记,怪道:“我让你守着院门,你是怎么做的?差点儿就被发现了,知不知道?” 安信委屈道:“少爷,姨娘要进来,我哪里拦得住她?我都说少爷跟少夫人休息了,她偏生说要看看才放心,就那么闯将进来了,我还能将她给拽出去啊?” 郝凌冷哼一声,道:“今儿个是爷的大喜日子,这次且饶了你!下次外面多备些人,如今这东院已经有了女主人,哪里还消得她想闯就闯的!” 安信再次诺诺点头,“少爷放心,下次绝对不会再有今天这事儿了,这不今天是少爷你的好日子,那些小子也赶着出去讨两杯喜酒喝喝了嘛。以后他们都在,就没事儿了。要是以后没少爷的允许,小的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正文 第一三一章 吃飞醋 “行了行了,就你贫嘴,出去吧。此事不可再犯,若是再有人就那么闯将起来,你明儿个也打了包袱回家去吧。”郝凌状似认真的说道。 安信笑嘻嘻的伸手揉了揉自个儿后脑勺,小声道:“少爷,郝府就是我家,我就算是打了包袱,那也还是留在郝府呢。” “你……”郝凌伸手作势要打他。 安信忙笑嘻嘻的跑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带上。 丁页子笑道:“安信是与你一起长大的?” 郝凌上前搂了丁页子的腰肢,与她一同在桌旁坐下,轻声解释道:“安信他爹是郝府的管家安叔,其名安有礼,大概明儿个你就能看到了。安信打小就跟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便有些闹腾顽皮,不过是非他还是分得清的,不会瞎胡闹。” 丁页子淡笑着颔首,意思将他的话都给听进去了。 郝凌觑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半凉了的饭菜,轻叹一声,问丁页子道:“这桌子上的菜都已经凉了,你还饿不?要是饿的话,我叫安信再去厨房弄些吃的来。” 丁页子忙摇了摇头,她本不是一个特别能吃的人,刚才吃的那些已经堪堪填饱了她的肚子,再吃的话,恐怕晚上的觉就不怎么好睡了。 “不用了,刚才就是我一个劲儿的在吃,你要不要再吃一些的?” 郝凌摇头笑道:“不用,这么晚了,今天也不方便出去,要不我让他们打些水来梳洗一下,咱们休息了可好?” 丁页子脑中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便笑着问道:“相公,我听人家说大宅门的少爷们都是早早就有通房丫鬟的,你有没有啊?” 郝凌哪里不知道丁页子的心思是什么,他可是一直将先前丁页子与他讲的话记在心里呢,面上不由露出宠溺的笑意,失笑道:“别提通房丫鬟了,你可见到我这院子里有一个丫鬟出现?粗使的婆子倒是有几个。” 丁页子笑道:“我这不刚来嘛,盖头一揭见到的就是你,除了刚才沈姨娘带了一群人过来,我哪里见到这院子里还有旁人了?再者说了,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你趁着我要嫁进来了,所以才将那些丫头都撵了出去。” “哎呀……原来我还娶了一个醋坛子回来哪,”郝凌笑着伸手捏了捏丁页子的翘鼻,笑道:“这还人影儿都没有呢,醋味儿都是溢满整个院子了,怕是连安信都要闻到了。” 丁页子脸一红,她不过就是试探试探郝凌,毕竟养通房丫鬟在高门大户里也算是常事,再说郝凌年纪也这么大了,不可能还没开过荤吧? 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丁页子可不会在嘴上问出来。毕竟,这个话题对于从现代来的她来说还算能接受,但她要是跟郝凌问出来了,说不得郝凌真要怀疑她的忠贞问题了。 丁页子羞窘的伸手拍开郝凌捏她鼻子的手,“哪来的醋味儿呢?再逗我,明儿个我就在爹面前揭穿你装病的事儿。” 哪料得她话音刚落,郝凌却忽然捂着额头急急倒退了两步,险些踉跄了个跟头,吓了丁页子好大一跳,忙上前扶着他,焦急问道:“郝凌,你这怎么了?没事吧?” 一急起来,却是连相公都忘了唤了。 郝凌佯装一脸病弱样,喘着气道:“这不上次病了还没好呢,你摸摸我额头,还烫着呢。” 丁页子有些不信,早先安信跟她说的时候,就简短的与她说郝凌是装病,到时候一切听郝凌的吩咐就是,不消她担心,也不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嫁了个病弱丈夫。 外面一直盛传说郝凌已经病入膏肓,娶她也是为了冲喜挡灾,要不是她早先得到了安信的信儿,说不得真就听了她娘的劝,果断不会嫁进郝府来。 只是,既然是装病,这又怎么会发烫呢? 怀疑归怀疑,丁页子还是关切的伸手触了一下郝凌的额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郝凌竟然真的在发着高烧。 “你怎么真的病了?”丁页子讶然问道。 郝凌做病弱状,抽气道:“你先把我扶床上去吧,我这病着呢,站不久了。” 丁页子闻言,慌忙用肩膀撑着郝凌的身子,慢慢的将他扶床上躺着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啊?好好的怎么真的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丁页子坐在床沿上,隐约觉得这里面的确是有问题在。 郝凌以前的身子骨一直都硬朗着呢,从来没听说他生过什么大病,这好好的突然病入膏肓,想必是有其他原因的吧?不可能是他特意想来为着娶她为妻的,毕竟早先郝老爷就已经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没必要再弄这一出来折腾。 郝凌也不打算瞒着丁页子,二人既然已经结为连理,以后势必要荣辱与共,早先让她多知道一点儿,多了解一下人心的黑暗面,于她以后也是好的。 如此一想,郝凌便乖乖的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全数与丁页子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依我对沈燕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必然是背后有人指使她这么做,这个人除了沈姨娘外,并无其他人选。” 丁页子最关心的倒不是那件事是谁主使的,反而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你就那么相信沈燕不会自个儿想出来要用春药逼你就范?” 郝凌没听出来丁页子的言外之意,甚是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当然,沈燕虽不是在郝府长大,但打小也是时不时的在郝府里住着,她什么样的人品我还是晓得的。” 丁页子嘴一撇,哼道:“嗯……既然你这么相信她是好人,那你当时就应该成全她的嘛,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郝凌慢半拍的回过味儿来,伸手紧紧的握住丁页子的手,失笑道:“我说怎么听着娘子你说的话这么的怪呢,竟是又吃起飞醋来。娘子,我的清白可都是给你留着呢,万不可怀疑我啊。再者说了,她再好又有什么用?还比不过我娘子的一根小指头呢。” 丁页子假意挑眉冷哼道:“是吗?以前瞅着你说话没这么油嘴滑舌呀?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呢?莫非是在旁的姑娘那儿练出来的?” “哎呦……头疼啊头疼……”郝凌忙又叫唤起来。 丁页子一慌,当下将刚才胡搅蛮缠的那些话都收起,紧张的扬声朝外唤道:“安信,安信,赶紧进来,看看少爷这是怎么了。” 丁页子这也是初次经历,要是让她再多点儿时间想想,便能晓得郝凌这是在故意的让她转移话题呢。 安信远远的候在外面的院子里,一听得丁页子唤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连忙疾步奔了过来。喘着大气道:“少夫人,怎么了?” 丁页子伸手指着闭眼躺在床上的郝凌道:“安信,赶紧请大夫来,少爷发高烧了。” 安信闻言不由松了口气,还真的上前试了试郝凌额上的温度,安慰丁页子道:“少夫人,少爷这没事,不消请大夫,我这就去给少爷熬药,一碗退烧药一喝就没事了。” “就这么对付了?”丁页子颦眉,诧异问道。 安信见着丁页子这么关心自家少爷,当然替郝凌开心了,笑道:“少夫人,少爷这真的没事,喝了药就好,您不用担心。” 在安信的再三保证下,丁页子才算是信了他的话,没有强逼着他立刻出去将大夫请过来。 此刻前厅热闹非凡,要是现在去请了大夫来给郝凌医病,非得再次惹起轩然大波不可。而且本身就有那么多的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这个娶来被挡灾的媳妇,要是没起到作用的话,岂不是要被旁人给笑死。 丁页子伸手触了触郝凌的额头,见他发着高烧,心头着实是心疼不已,想想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退烧药过来,她总得做点儿其他事才成,不然她实在是难以安心。 毕竟,哪有丈夫病了,妻子就坐在旁边看着的? 想罢,丁页子就开了门出去,远远的似乎看到月亮门外有人守着,她便扬声唤道:“那边的谁,能给我打点儿冷水过来不?” 丁页子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也不知道这边的冷水是在哪里,唯有这样讲话了。孰料她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跑了个小丫鬟出来,与她蹲身请了安,轻声道:“少夫人,奴婢清莲,不知道少夫人要冷水何用?” 清莲陡然冒了出来,着实是吓了丁页子一跳,何况郝凌刚刚才与她讲,说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小丫鬟,只几个粗使的老妈子在。 只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等明儿再好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爷发高烧了,你赶紧去给我打些冷水来,再带两条帕子来。”丁页子急声吩咐着。 清莲听得丁页子说郝凌发高烧了,面上当即露出焦急之色,下意识的朝屋里看了看,似是想看到郝凌到底是病成什么样子了。眼角扫到丁页子满脸不愉,当下又是一惊,忙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跑去打水。 正文 第一三二章 有问题 瞅着清莲远去的身影,丁页子心里疑窦丛生,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清莲在这个院子里的身份怕是没那么简单。 回去又在床沿上坐了,瞅着郝凌依旧闭目躺在那里,呼吸均匀,神色安然,睡着的可能性倒是要大于那晕过去的可能。想起他刚才跟她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刚才清莲一脸担忧的探头往内室看的场景,丁页子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伸手就掐住了郝凌的鼻子。 郝凌本来就是装睡,被丁页子这么一捏,当下摇头晃脑的醒转了过来,兀自还装出一副迷糊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的哑声问道:“娘子,怎么了?” 丁页子哼了一声,撅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这刚一成亲,你就与我说假话,难不成以前你答应我的事儿都是诓我的?” 诓? 郝凌一凛,眼睛也一下子睁大了,诧异的问道:“娘子,我还是没听懂你的意思,怎么了?我什么时候与你说假话了?我郝凌敢对天发誓,绝对不会与娘子你说半个字的假话!否则天打雷劈!” 丁页子多少也了解一些郝凌的性情,再见他如此认真,料想刚才可能真的是她想的太多了。 “你先前不是跟我讲这东院里没一个年轻的小丫鬟,都是做粗使活计的老妈子?”丁页子质问道。 郝凌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点头道:“是啊,东院确实没有丫鬟伺候,我没骗你啊,不信等待会儿安信过来,你问安信便是。” 丁页子双手抱胸,气道:“那你跟我解释解释,刚才那个说要去打冷水的小丫鬟是谁!既然东院没有丫鬟伺候,她又是哪里来的?” 郝凌并没有听到刚才丁页子与清莲在外面说的话,闻言奇道:“哪个小丫鬟?” “就是叫清莲的那个,长的还蛮清秀的。”丁页子的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意思。 郝凌蹙眉思量了许久,脑子里对那个叫清莲的根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如何回得了丁页子的话? “娘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清莲是谁,也压根儿没见过。”郝凌无辜的说道,真是冤死他了!看来回头他是要好好整治一下这院子里的事儿了,什么时候多了人,他竟然都不知道。 丁页子瞅着郝凌的神情不似作假,料想这其中必然是有问题了。毕竟,若东院里当真原本就有丫鬟伺候,郝凌也没必要偏她,回头她随便找一个人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了。 如此说来,这其中定然是有问题! 丁页子有些头疼,嫁进郝府之前,她就已经努力的去做心理建设了,她也知道这里面的日子看起来风光,其实黑暗的面多了去了。只是,她再怎么想,也没有料到,这成亲的当天晚上就有问题出现了。 真是不得消停啊。 丁页子脑子转了一圈,便大略的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正色问郝凌道:“相公,那东院的人都是谁管着的?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往东院里待吧?”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郝府这么大的府邸,里面也肯定是有规矩的。 郝凌道:“那是自然,只是我一直没成亲,东院里伺候的人也不多,只安信管着的,粗使活计都是邱婶负责。” “那就等安信回来再问看看吧。”安信不在,丁页子索性也不继续往下问了,要是安信也不知道那清莲是打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到时候她这个少夫人势必要审审! 郝凌反应再迟钝,也大略猜到是发生了何事。 “咱院里多人了?” 丁页子冷哼道:“是呢,刚不是跟你说了嘛,还是个长的挺别致的小姑娘呢。” 郝凌闻言哈哈大笑,就差笑的在床上打滚了。 丁页子伸手轻锤了他一记,恼道:“笑什么笑呢?不过是个清秀的小姑娘罢了,竟然就能让你笑成这个样子,至于那么开心吗?” 郝凌两手抓住丁页子的胳膊,用力一拉,拽的丁页子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 “娘子,为夫的心意你还不明白?说句不好听的,若为夫当真欢喜那些小丫鬟,这东院里怕是早就住上好些个了。如今为夫独娶娘子一人,今夜又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为夫又怎会乐其他的?只是见着娘子吃飞醋的样子甚是有趣罢了。” 说着,郝凌还故意对丁页子挤了挤眼。 二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气息。 丁页子何曾与男子这般亲近过?当下就红了双颊,猛的一用力,甩开郝凌的钳制,兀自坐直了身子,默默的撅嘴看着门口,就是不搭理郝凌。 郝凌失笑,心里倒是有些想法,无奈待会儿安信跟那个叫清莲的都要过来。以丁页子的脾气,今天不把这件事情给搞清楚了,那他们也别想休息了。 少时,清莲就端着一盆子冷水过了来,在门口喊了一声,得了丁页子的允许之后,方才端着水盆推门而进。 “少夫人,冷水端来了。”清莲站在屋中央,语气恭敬的说道。 丁页子挑眉,不冷不淡的说道:“把水端这儿来吧,帕子拿了没?” 清莲依言将水盆放在了郝凌床头的小几上,又抽出了两条帕子,示意与丁页子,“回少夫人的话,拿了。” 说罢,两只眼睛就下意识的扫向了正躺在床上的郝凌,眸中不掩焦急担忧之色。 丁页子越看越有气,靠之,她这个新晋少夫人还坐在这里呢,竟然就敢无视她了? 猛的从清莲的手里将两条帕子给拽了过来,丁页子冷声道:“清莲,说吧,是谁让你来这里伺候的?” 清莲一愣,回头看向丁页子,却见丁页子满面威严,哪有半点儿好欺负的样子?想起先前的坊间传闻,清莲暗想,看来少夫人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呢。只是,她要求的也不多,也不想与少夫人争什么,她只想能安安稳稳的在东院待下去,以后能为少爷添个儿女罢了。若是以后能抬为姨娘,那自然是更好了。 正文 第一三三章 一起吃苦 丁页子与郝凌商量好的条件,除了郝父跟沈姨娘等人知道以外,旁人并不知晓,所以清莲这样想,也算是正常。 听得丁页子这样问了,清莲索性大大方方的蹲身与丁页子行了一礼,道:“回少夫人,是夫人让我来这里伺候着的。” 丁页子上下打量了清莲一番,瞅着那窈窕的身段,同为女子的她难免有点儿羡慕嫉妒起来,不由挑眉问道:“是伺候我呢,还是伺候少爷呢?” 丁页子话中有话,故意去问清莲的本意。 清莲垂首,含蓄而呐呐的说道:“既是伺候少爷,也是伺候少夫人。” 清莲回答的模棱两可,显然这其中有着问题。这要是放在聪明的丫鬟身上,若是她没有企图,早该撇清了自己的关系才是,但是清莲没有! 不待丁页子说话,郝凌已是半倚在床上,依然是惨白着一张脸,状似无力的开口问道:“除了你,这东院还安排了谁?” 清莲微微侧身面向郝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少爷,除了奴婢以外,还有紫霜,冬儿,小玉。夫人说,东院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怕少夫人来了以后不方便,便遣了我们四个过来。” 郝凌眉头微皱,丁页子身为郝府的少夫人,身边自然需要丫鬟伺候着。这若是搁在旁家的大小姐身上,人出嫁的时候都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算是有自己的嫡系。但丁页子不一样,她出身贫寒,根本就没有丫鬟可带,如今她在郝府也是连个帮手都没有,沈姨娘送来的四个丫鬟明显是不可信的。 “你先出去吧,这边不用你伺候了。”郝凌喘着气,淡淡的说道。 清莲应了声是,便乖乖的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二人,郝凌的状态瞬间从柔弱病人化身活力青年,伸手握住丁页子的手,笑着解释道:“娘子,你看吧,我可是没有对你说一句假话,那丫头是沈姨娘遣过来的,跟我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丁页子也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既然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郝府的少夫人,就要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从此以后,她的身边就要跟着一些丫鬟伺候着。只是,她再蠢也知道,沈姨娘的人不可用! 然而,她想要的人又从哪里来?这大宅院里没个可用的人手,那是万万不行的,总不能真的什么事情都自己去做。 郝凌瞅着丁页子不言不语的坐在那里,眉头微蹙,似是在想些什么,他便伸手拽了拽丁页子,柔声问道:“娘子,是不是在想如何去找那合用的人手呢?” 丁页子点了点头,求助似的看向郝凌。 她再要强也能力有限,有些事还是要靠郝凌去做的。 郝凌面露淡笑之色,伸手将丁页子搂进了怀里,笑着说道:“此事务须你操心,我早已经物色好了人选,过两日带你去看看,若是你满意的话,便将那人带回来。” 丁页子仰头看着郝凌,小心眼的问道:“不会是什么特殊身份的人吧?” 郝凌被她气的乐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不是什么特殊身份的人,你可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几家庄子?” 丁页子点头,很快又摇头道:“庄子我倒是记得有几家,只是我又不知道那里面有些什么人。” 郝凌慢声道:“每个庄子里面都住了几户人家,卖身契都在我这里,回头我带你去看看,你若是瞅着哪个丫头顺眼了,就带她回来伺候你便罢。都是我先前挑选好的人家,沈姨娘应是插不上手的,你自管放心用便是。” 虽然丁页子早知道卖身为奴在古代并不罕见,但听到郝凌如此自然的说出来,还是不觉心下一惊。本想问问那些人家都是出于什么原因卖身为奴,再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人家既然已经这么选择了,必然是有自己的苦衷,不然好好的,谁愿意卖身为奴了? “少夫人,汤药熬好了。”安信端着药碗,站在外面喊道。 丁页子忙道:“进来吧。” 郝凌一下子无力的躺倒在床上,苦兮兮的皱眉嘀咕道:“娘子,打个商量,这汤药能不能不喝了?” 丁页子扬眉笑道:“那可不行!你现在是病人,正发着高烧呢,要是明儿个不能起来,与我一同去给爹爹敬茶,爹爹岂不要说我没用了?” 郝凌伸手一拍脑门,叹道:“唉……我当初就该知道这是一个馊主意!如今可不是将自己给诓进去了?” 安信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走到郝凌的床前,见着郝凌无事,不由笑道:“少爷,您说您什么时候发高烧不好?怎的今儿个好好的又烧起来了?不是先前已经喝了一剂重药了吗?” 安信话一出口,立时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忙吐了吐舌头,垂首不语。 丁页子狠狠的盯着郝凌,故意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什么叫喝了一剂重药?” 郝凌无语的怒瞪了安信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嘴巴不严,一不小心就说错话。 “娘子,你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先前落水受凉的病根没除去呢,身子骨难免要弱些。现在娘子你已经进了府,等你以后好好帮我调养一下便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丁页子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你以前不会压根儿没好好吃药吧?” 郝凌嘿嘿一笑,装傻充愣不回答。 丁页子简直是无语了,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傻成这幅德行,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是转念一想,心中不由莫名的感动,他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她在郝府更容易的生存下去。 丁页子伸手接过安信端来的汤药,亲自试了试温度,还可以,不烫不凉,正好可以喝了。 “来,先把这药喝了吧,以后可不许再不喝药了。”丁页子略略有些埋怨的说道。 郝凌一笑,乖乖的享受着丁页子的伺候,明明是极苦的药,这次喝起来却隐隐的觉得分外的甜。 待得安信拿了药碗出去,郝凌连忙吩咐了一句,让他嘱咐院子里的人一声,好好的守在外面,没他的吩咐,就不许任何人进来了。 安信哪里不晓得郝凌是个什么意思,嘿嘿一笑,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看着面前身着大红嫁衣,唇红齿白的丁页子,郝凌心中一软,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子,真是对不住,今天你刚刚嫁到郝府来,却就给你惹了这般多的烦心事儿。” 丁页子心里原本还真的是有些不舒服呢,她琢磨着郝府再怎么不容易待,好歹也应该是新婚夜之后的事情,哪里想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还没开始呢,就出现了恁般多的问题。只是如今听郝凌这么一说,她倒也不好意思继续生气下去了。 想想郝凌也不容易。 “没事,有些事情迟早是要经历的嘛,即便今儿个晚上没啥问题,怕是明儿个一早也少不得麻烦。” 郝凌轻叹一声,“多谢娘子的理解了。” 丁页子瞅着他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下意识的伸手去试图抚平,一面柔声道:“没事的,既然你我已经结为夫妻,那又有什么好计较的?相公,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着眉,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郝凌脑中灵光一闪,继续唉声叹气道:“娘子,你是不知道刚才那药有多苦。” 丁页子狐疑道:“你还怕药苦?” 她倒是没想到,郝凌这么个大老爷们儿,竟然还怕药苦。 郝凌愁眉苦脸的点头道:“可不是?打小我就很少生病,也很少吃药,旁的东西我倒是不怎么怕,就怕个药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癖好,丁页子甚是理解的颔首,又问道:“那要不要我现在让安信去给你找些蜜饯来?吃了蜜饯嘴里也就好些了,没那么多苦味。” 郝凌璀然笑道:“要安信拿什么蜜饯呀,这不现成的嘛。” 话落,以雷霆之势一下子欺到了丁页子的面前,掠夺了她的双唇。 丁页子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偷笑的人儿,羞恼的锤了他几拳,只是用的力气实在是不大。 郝凌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天然的蜜\/汁,一面还不忘朝丁页子挤挤眼,偶尔眼睫毛刷在了丁页子的脸上,痒痒的,惹得她一阵颤动。 好一会儿后,丁页子喘着大气推开了郝凌,羞红了双颊,怨怪道:“真是的,自个儿嫌药苦,难道就让我与你一道儿吃苦啊?” 温香软玉搂在怀,郝凌哪里还觉出半分苦味,心里美的不得了,玩笑着与丁页子说道:“难道娘子你不愿意与我一道儿吃苦?那为夫岂不是很可怜?” 瞅着他这幅孩子气的样子,丁页子也生不起来气,便假意扭过了头去,哼道:“哼……就是不愿意。” 郝凌用力将丁页子的身子板正了过来,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笑嘻嘻的问道:“娘子,你看着我的眼睛,当真是不愿意与为夫我以后一起吃苦吗?” 正文 第一三四章 逗你玩儿 听到丁页子拒绝的回复,郝凌可怜兮兮的低声问道:“娘子,你当真不愿意与我一起吃苦?” 丁页子有意逗他玩,便故作认真的再次点了点头。 郝凌长长的叹息一声,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面露惆怅之色,静默不语。 丁页子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复,回首一看,却见郝凌一副绝望的神色,心里一慌,以为郝凌认定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她不是一个愿意与他共苦的人。 “相公,我刚才跟你说了玩呢,我丁页子会是那种怕苦的人吗?我保证,以后你要是再喝药的话,我就先喝一口,跟你一起共苦,如何?”丁页子握住郝凌的手,浅笑着说道。 郝凌依旧耷拉着一张脸,身子往下探了探,无力的摊在床上。 “相公……”丁页子一语万转的唤道。 郝凌终是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道:“娘子,做人要讲诚信哦,我可是记得你刚才跟我讲的话呢,以后我喝药的话,你就要先喝一口呢。” 丁页子方才明白过来,原来郝凌也是在与她开玩笑呢。真是的,就没见过这样讨厌的人,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已经拜堂成亲,在老天爷的见证下,互相允下了携手走过人生路的保证。 “好,我记得呢,放心,你娘子我是不会食言的。”丁页子依旧是淡笑着说道。 郝凌一收刚才得意忘形的表情,神色郑重而温柔的将丁页子揽入怀里,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看着她白如玉的肌肤,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看着她如水的双眸,再再的都在吸引着他。 他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眸泛异样光芒的看着丁页子,小声道:“娘子,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不……” 丁页子脸一红,伸手一戳他的脑门儿,嗔怪道:“你还好意思提,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一个行动不大方便的人呢,咱们要是这么快就同房了,爹跟姨娘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保证明儿个阖府上下就都知道你是装病的了。” 不是丁页子提醒,郝凌都忘了这一茬,这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恨得他咬牙切齿。 “那现在怎么办?”郝凌苦兮兮的问道。 丁页子挑眉笑道:“自然是你休息你的,我休息我的。” 郝凌撇嘴道:“娘子,当真要这样吗?” 丁页子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郝凌哀叹一声,心里却早已经同意了丁页子的话。倒不是他愿不愿意的事儿,只是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索性也就继续装下去。反正现在丁页子已经入了府,回头他这病就装着慢慢好了就罢了。 “行吧,那让安信去打了水来,咱们也该洗漱了睡了。”郝凌无可奈何的说道。 丁页子便起身走至门外,唤了安信去打些热水来。岂料安信这还没抬腿呢,也不知道又从哪个旮旯里蹦了两个小丫鬟出来,齐齐的跟丁页子行了一礼,齐声道:“少夫人,这屋里面伺候的事儿还是奴婢们来吧,奴婢这就去打水,还请少夫人稍等。” 丁页子颦眉,想起先前清莲说的话,便出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冬儿。” “奴婢是小玉。” 两个丫鬟各自回答了丁页子的话。 丁页子目前还不了解沈姨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送来的四个丫鬟在东院又是什么样的身份,这要只是单纯的伺候丫鬟,那当然就没关系,她只管使唤了做事便是,倒要是通房丫鬟,那是万万不行的,必须要跟沈姨娘摆清楚这其中的道道,然后彻底的将她们的小心思扼杀在萌芽之中。 丁页子在古代住了半年,就算没见过那些事儿,坊间也是听过不少。 那些丫鬟要是抱着做通房丫鬟的心思来的,又有了沈姨娘做后台,保不准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就爬到了郝凌的床上。 尽管郝凌一再与她保证,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但是现代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再者说了,这什么酒后纵情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 丁页子淡淡的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与她们有一些距离,淡声道:“去打些热水来吧,我与少爷要洗漱休息了。” 冬儿跟小玉齐齐应是,忙转身去打热水。 丁页子看着那二人远去的背影,颦眉问安信道:“安信,东院新来的这四个丫鬟,你先前当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安信无奈道:“回少夫人的话,奴才当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也是将将清莲自个儿出来了,奴才才晓得。奴才去打听了一下,那四个丫头都是今儿个下午刚刚送来的,住在第三进院子里呢。平常我们都不往那儿去,也没料想到都有人偷偷进来了。” 对于安信的话,丁页子暂时选择了相信。至于到底真实性如何,以后还有待考证! 冬儿跟小雨很快就将热水打来,二人忙活着要伺候郝凌跟丁页子洗漱,却被丁页子给拒绝了。 “行了,这边不消你们伺候了,少爷我来服侍就成,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丁页子面色淡然的说道,看不出喜怒之色。 冬儿跟小雨悄悄的对视了一眼,二人齐声道:“少夫人,这是奴婢们的本分,还是让奴婢来伺候少爷跟少夫人吧。” 丁页子立时颦眉,沉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心里清楚,先回去休息吧,少爷这边我来伺候就成。”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冬儿跟小雨还白痴的不知道丁页子是什么意思,那也白让她们在郝府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反正她们跟清莲和紫霜也不一样,既然少夫人多次表明不需要她们伺候,她们还求之不得的偷个懒呢。 “是,奴婢等就在外面候着,少夫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唤奴婢们便是。” 说罢,冬儿与小玉齐齐行了一礼,便且退了下去。 正文 第一三五章 不服气的丫鬟 丁页子满脸不开心的将门给关了起来,但是在转身的一瞬间,面上的不悦已然全部收起。 她很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郝凌能够控制的,她不能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下,就跟郝凌抱怨些什么,那绝对对他们的未来生活于事无补,甚至还会影响二人的感情。 “大少爷,该过来洗洗睡了。”丁页子站在漱洗架前,淡笑着说道。 郝凌装死似的往床上一趟,哀声道:“哎呦……我头好疼啊,自己不能动了。” 瞅着他那副孩子气的样子,丁页子不觉失笑,想想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径直拧了条帕子,“大少爷,这帕子都给你拧好了,该洗脸了吧?” 见到丁页子这么乖乖听话,郝凌倒是愣了一下,赶忙翻身从床上坐起,又急急下地,先是接过丁页子手中的帕子,又扶着她在床沿上坐下,谄笑着说道:“娘子,来,我来给你擦擦脸。” 丁页子失笑的挡下了他的动作,笑问道:“怎么了?大少爷现在不要人伺候了?” 郝凌笑道:“娘子有事,我来服其劳,要什么人伺候呀。” 丁页子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淡笑着自去洗了脸,又催着郝凌不要再贫,赶紧洗洗了睡。 因为郝凌还在装病的缘故,今天他们势必是不能同房了,不然明儿个让旁人看出个子丑演卯来,郝老爷那边肯定不好说话,沈姨娘必然也要闹出一些风波来。想想两个人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倒也不急在一时。 二人同床而眠,丁页子虽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怎么着他们二人已经结为夫妻,有些矫情是不必要的。趁着郝凌在洗脚的功夫,便兀自起身从自己的嫁妆箱子里拿了一套中衣出来,又到了屏风后面,将身上的大红嫁衣给换了下来,只着中衣行到了床前。 让丁页子没有想到的是,郝凌竟是红了双颊,愣愣的盯着她看。 丁页子搡了他一下,羞恼道:“看什么看呢?” 说罢,也不待郝凌回答,兀自爬上床,躺在里面睡了。 郝凌失笑,想想她的性子,再想想她现在这娇羞的女子模样,方才真正觉得其实自己娶的也不是个爷们儿啊。 一夜好眠,翌日刚刚卯时,丁页子就醒转了过来,一清醒就惦记着什么时候去给长辈敬早茶的事儿。说起来,她也算是个幸运的,起码正位婆婆不在,闹不出什么让郝凌为难的婆媳矛盾来,而那后婆婆位份低,从礼仪上来讲,根本就没资格跟她争。 丁页子也不是个蠢得,她自是晓得,即使沈姨娘的位份低,但她在郝府经营多年,也是不容小觑。而且从昨天大堂上的情况来看,其实郝父一直是拿沈姨娘当郝府的主母来看的。 “娘子,一早上的不睡,想什么呢?”郝凌只收撑着脑袋,淡笑着看向丁页子。 丁页子眨眨眼,诧异问道:“咦?昨儿个我不是睡在里面的吗?怎么现在在外面了?” 郝凌伸手轻捋着她的一缕发丝,淡笑着解释道:“我现在有病,要是你睡在里面的话?怎么伺候我?现在这东院里不全是我的人,要是事情传出去可不好。” 丁页子恍然,她倒是没想的这么仔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病好啊?” 郝凌沉吟了会子,道:“先看吧,铺子里我多日未去,有些事情也不好说,我看我过个几日也应该好些了,至于彻底好,还是等你在郝府站稳脚跟再说吧。” 丁页子也很快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郝凌既然称病在家,铺子里的生意势必要郝昱接手管理了,而这显然对郝凌并不是太好。 丁页子也不是个贪慕虚荣之徒,她相信郝凌也是这样,但是他们愿意与旁人分享,不代表旁人跟他们也是一个想法! 二人又说了会子闲话,眼瞅着外面天色渐渐亮了,郝凌兀自又睡了过去。反正他现在是病人,要装就要装的像一点。 少时,门外有人唤道:“少夫人,该起床了。”正是清莲的声音。 丁页子应道:“知道了。” 她这话音光落,房门已经被清莲推开,随后与另一个丫鬟陆续而进,不是丁页子昨儿个见过的冬儿和小玉,看来必然就是紫霜了! 丁页子一下子掀开被子,愠怒的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怕吵醒了郝凌般,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郝府难不成连个规矩都没有?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进来了?” 清莲跟紫霜一吓,慌忙蹲身给丁页子行了礼,辩解道:“是奴婢等人冒失了,还请少夫人责罚。只是夫人命我们伺候着少爷跟少夫人,奴婢等只是担心自己伺候不周,迟了些不好,所以才擅自进来了。” 说到底,还是在拿沈姨娘当她们的靠山呢。 丁页子越听越是有气,这如今在她的手底下做事,竟然还想拿其他人来压她。不由冷声说道:“你们现在是在哪个院子里当差呢?” 清莲跟紫霜齐声应道:“回少夫人的话,东院。” “既是晓得自己现在是在东院当差,可晓得东院也有东院的规矩?昨儿个我就说了,没得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擅自闯将进来!若是再不把我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不将我的话放在心里,也不要怪我直接将人给卖了出去。我想,身为郝府的少夫人,这点儿权力我还是有的。” 清莲垂首不语,紫霜却竟然梗着脖子看向丁页子,硬声道:“少夫人,虽然咱们现在是在东院伺候着,但我们都是夫人叫过来的,少夫人即使想把奴婢卖出去,好歹也要夫人同意吧?奴婢们身份低,说话也没几斤几两重,但奴婢们也只有一个身子,只能照着一个规矩来事,莫不是少夫人让我们将夫人的话置于不顾?” 这说着说着,紫霜就已经给丁页子的头上扣大帽子了。 丁页子愠怒的情绪反而淡定了下来,浅笑着看向紫霜,笑问道:“哦?这么说是姨娘让你们随便闯我跟少爷的房间?” 清莲连忙摇头道:“少夫人,奴婢们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们只是想用心的伺候少爷跟少夫人罢了。” 紫霜直直的看着丁页子,那眸中竟然毫不掩饰骄傲鄙夷之意。 丁页子顿时就不解了,这丫头是个什么意思呢?她好歹也是郝凌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到如今竟是要被她一个丫鬟给瞧不起了?再者说了,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表达这个情绪? 丁页子实是不愿意降低身份与个丫鬟在那里一较长短,而且还是在成婚后的第一天。索性便冷冷的看向紫霜,沉声道:“紫霜,你出去吧,这边有清莲伺候着就行了。” 紫霜抿了抿唇,不甘心的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扫了床榻一眼。还好先前丁页子下床的时候把床帐又理了一下,不然非得气死不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不用多想,紫霜这性子,以后势必要让她哪儿远就哪儿呆着去,她可不想要那么尊大佛伺候自己,别气死就好了。 清莲受了昨儿个晚上的教训,明显学乖了一些,兀自垂首不语,等着丁页子的吩咐。 “清莲,你先去准备些热水吧,待会儿我跟少爷洗漱用,少爷这边我来就行,暂时不要你伺候了。” 清莲倒是没磨蹭,乖乖的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丁页子犯了会儿嘀咕,便伸手推了推郝凌,将他给唤醒,又问道:“今儿个敬早茶,你要不要与我同去的?还是只我一个人去?” 郝凌迷蒙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颔首道:“自然是我跟你一起去。这么快就天亮了啊,娘子,那烦劳你帮我去将衣服拿来,可好?” “你要是跟我一起去了,那边会不会有什么话说啊?”丁页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郝凌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会的,这个我有分寸。我只怕我要是不去的话,那边才会故意为难你呢。” 丁页子一时有些不理解郝凌的话,待会儿敬茶的时候郝老爷也在,沈姨娘敢如何为难于她?场面上总是要过去的。 郝凌正要解释,丁页子忙摆手道:“先不说了吧,当心隔墙有耳,如今东院里有沈姨娘的人在,我总是不放心。等你病好些了,赶紧换了人来伺候吧。” 郝凌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你且先不着急,过个两三天,我便让安信与你重新找几个丫鬟来伺候着。那几个丫鬟在,我也是不放心的很。” 郝凌可是深深记得当初沈燕是如何给他下药的,要是沈姨娘一时心狠,或者是走投无路了,叫那几个丫鬟也给他来这一出,他可没那么多小命折腾了。无奈,当初下药之人是沈燕,顾着两家的面子在,郝老爷也不好帮他给讨回公道,不然势必要沈家付出必要的代价! 清莲来去极快,很快就打了热水送上来。 丁页子依旧坚持不需要她的伺候,她都可以自己来,郝凌也她自己伺候着就行了。 正文 第一三六章 敬早茶 郝凌终是装着一副病弱的样子,在丁页子和安信的搀扶之下,二人一同去了郝老爷与沈姨娘住着的南院。 沈姨娘正伺候着郝老爷起身,便且让沈妈妈先来照应着这二人,嘱咐了丫鬟上茶上点心,她跟老爷随后就到。 丁页子跟郝凌便且先在偏厅坐了,待得沈姨娘与郝老爷一同进来,丁页子便连忙站起身,以示自己是晚辈的恭敬之意,郝凌也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郝老爷连忙说道:“郝凌,你就坐着吧,不要站起来了。” 郝凌面色苍白,看的倒是叫郝老爷心疼不已,哪里还要他讲究那些虚浮的礼节问题。 这边郝老爷跟沈姨娘刚刚坐好,郝灵珠郝昱郝灵薇也陆续过来了。今天是丁页子嫁入郝府的第一天,理应在这一天见一下郝府的所有人,也是认识一下。 人到齐了,沈妈妈便让小菊去端了两杯茶来。 丁页子会意,便起身行至郝老爷跟沈姨娘面前,预备敬茶。 郝凌这时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缓步行到了丁页子的身旁站定,那意思便是他要与丁页子一道儿给郝老爷和沈姨娘敬茶了。 郝老爷不舍郝凌病着还站在这里,忙抬手对他压了压,示意道:“郝凌,你先回去坐着吧,这边敬茶就不要你站在这了。” 郝凌固执的摇头,沉声道:“爹,礼节不可废,不如快点儿结束也可。” 见得郝凌如此的坚持,郝老爷也只得无奈的应了下来,示意沈姨娘快点儿把这敬早茶的礼节晃过去算了。沈姨娘也给沈妈妈使了一个眼色,让她速度点儿。 两杯茶送到了丁页子与郝凌的面前,二人一人端了一杯,双双在郝老爷的面前跪了下来,郝凌先敬茶,唤了一声,“爹。” 郝老爷眼见大儿子已经成婚,想起亡妻的遗言,想起自己过得这么多年,心里微酸,忙接过郝凌递来的茶盏,小口的喝了一口,而后亲自递了一个红包给郝凌。 郝凌自是喜笑颜开的接了过来,口中称谢,“谢谢爹。” 丁页子敬茶也是一般如是,同样得到了郝老爷给的一个红包。 至于沈姨娘,当着郝老爷的面,她也不敢如何为难丁页子,依旧是装着一副慈母的样子,开开心心的喝了丁页子敬的早茶,也同样是给了一个红包给丁页子。 见过了郝老爷跟沈姨娘,剩下的自然还要认识一下郝府的其他人。 沈姨娘晓得郝老爷心疼郝凌的病,再者她心中也有愧,便且让郝凌先坐着休息,介绍屋里众人的事儿便落在了她的肩头。 沈姨娘指了指坐在考前的郝灵珠,与丁页子道:“页子,这是郝府的大小姐,郝灵珠,以后便是你的大姑,那边的是郝昱,郝府的二少爷,那边的是郝灵薇,郝府的二小姐。” 随着沈姨娘的指点,在座的众人也一一对丁页子颔首示意,丁页子也同样是一一回礼。 介绍府中众人完毕,沈姨娘倒也没训诫什么,只淡淡的说了两句客气话,便招呼着沈妈妈开饭,一家人一起吃个早饭,完后郝老爷跟郝昱还要忙生意上的事儿。 这为了筹备郝凌的婚事,郝老爷跟郝昱免不了也应付了不少宴席,生意上多少也耽误了一些。当然,这些耽误也是值得的,最起码联系了不少合作伙伴之间的感情,也交流了不少。 饭毕,念着郝凌身子不适,沈姨娘便让丁页子将郝凌先送回去休息,然后去她院里一趟。 路上,丁页子悄声与郝凌说道:“相公,你说她这是找我干嘛呢?” 郝凌看着她略略有些紧张的样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不用紧张,大抵是说些话怕了,既然以后是在一个府里住着,以后碰头见面乃是难免的事儿。再者,以后你要是想把内府的担子给接过去,少不得也要她帮衬一二,不然只怕你忙不过来。” 丁页子忽然想起一个重点问题,她记得在古代的礼法里,媳妇每日都是要像婆婆请安的,可沈姨娘并不是她的正经婆婆,也不是这郝府的正经主母,她可还要每日向她早起问好? 想着,丁页子便问了郝凌这个问题。 郝凌眉头微蹙,竟是思量了半晌,方道:“依我看,这礼暂且不可废,沈姨娘虽不是主母,到底也是在郝府主事了这么多年,若是置她于不顾,只怕爹会有些想法。” 这些事情上,丁页子还很听郝凌的话。她懂得少,知道的也少,要想在郝府安稳的过下去,免不得很多事情要请教郝凌的主意。 “那听你的便是,面子上的事儿我还是会做的,你放心。但是有一点我也必须要早早的说明了,若是沈姨娘故意为难我,我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少不得要顶撞于她。” 郝凌自是了解她的脾性,安慰道:“你放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不是那种无风起浪的人,若是沈姨娘故意为难你,你大可回来告诉我,但是不要贸然的跟她顶撞,毕竟你现在在郝府立足未稳,还指望着她将内府里的事儿都交给你呢。她掌管府中事务这么多年,各处的人都是她的手下心腹,要想让你办不成事儿,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丁页子也知道这么个情况,心中大抵是有了些谱。 送了郝凌回去后,丁页子便吩咐安信好好的在外面守着,又嘱咐了冬儿在安信的旁边候着,若是郝凌有什么事儿了,安信不许离开,只将事情交给冬儿去做便是。对于沈姨娘遣来的清莲和紫霜,丁页子是一百个不放心,姑且让安信在旁边看着,免得趁着她这一离开,那两个丫头转眼就跑到郝凌的房里去了。 至于小玉,则与她一同去往南院沈姨娘那儿去。她对郝府的地理环境不熟,少不得要个丫鬟跟着她。 早早的就有小丫鬟在南院的门口候着,见得丁页子带着小玉前来,忙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奴婢给少夫人请安,夫人已经等候少夫人多时了。” 正文 第一三七章 故意忽视 丁页子微微颔首,示意那丫鬟带路先行。 郝府的各个院子布局基本一致,基本上每个院子里面又都分做了三进或者是两进,除了供主子们住着,偶尔府里办事情,或者是来客人的时候,都不用担心没地方住。大体的建筑风格都是一致的,只房中摆设和院中的花草依照各位主子的爱好布置而已。 郝凌的生活需求一直都比较简单,也不喜欢有一大帮子人伺候着自己,所以东院说起来还略略的有点儿萧条,人也少得很。但花草树木之类的种的也不少,其他的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 等她这次再回去以后,自是要好好的在院子里转转,尤其要好好的将东院的人头数都点点,谁该在什么位置上干什么活儿,尤其要分清楚!像这次安信没注意到清莲几人住进东院的事情,是万万不可再次发生的! 毫无疑问,东院里的人肯定有被沈姨娘给收买的。毕竟,四个人住进了东院,安信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难道东院的其他人也没看到?自然是不愿意得罪沈姨娘,将之瞒下来了而已。 一边想着自己回去以后要做的事情,丁页子一面细细打量了南院的风格,大方雅致,并不如何的奢侈放肆,看来沈姨娘的性子多少也还蛮稳重的,并不是那种什么都喜欢表现在表面上的人,这样看来她倒也有一些当家主母的风范。 门口有丫鬟给丁页子打了帘子,待她进去一看,沈姨娘正正正的坐在屋里的榻上,一手捧着茶盏,悠闲的在品茶,而一旁还有两个小丫鬟在给她捶腿。 见此情景,丁页子不由小小的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到底是大宅门的阔夫人,这小日子过的叫一个惬意。 “页子给姨娘请安。”丁页子恭敬而客气的给沈姨娘行了一礼。 沈姨娘面无表情的继续品着茶盏中的清茶,似是没有听到丁页子的请安,兀自就让她半蹲在了那里。 丁页子迟滞了两秒,抬首诧异的看向沈姨娘,见着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当着郝老爷的面没有给她下马威,是因为等着她的都在这里候着呢。 她正迟疑到底该怎么办,是要继续蹲下去,等着沈姨娘唤她起来呢,还是傲气的自个儿站起来。若是后者的话,气倒是不用受了,但难免在沈姨娘这里落下话柄,说不得她还要在郝老爷那告上一状,说她一个不敬之罪。 “夫人,李嬷嬷来了。”小菊忽然进来禀道。 沈姨娘抬头看向小菊,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是。”小菊忙出去唤李嬷嬷,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依旧蹲在那里的丁页子。 丁页子腿酸的不行,却又不想就这样落个把柄到沈姨娘的手里,只能强撑着,刚要大声的再请一次安,小菊口中的李嬷嬷已经进了来,一时将她都到嗓子眼的话给堵了回去。 “回夫人,夏竹她……”李嬷嬷欲言又止的看向沈姨娘。 沈姨娘不耐烦的蹙眉,“怎么了?不是早先就让你把她给卖了吗?怎的还磨磨蹭蹭的?” 李嬷嬷为难道:“夫人,不是老奴不办事,是夏竹那丫头装墙了!” 沈姨娘恍若未闻,语气淡淡的问道:“哦?怎么样了?死了没?若是去了,就给她一副草席,遣人埋了就是。” 李嬷嬷道:“没死呢,只是撞伤了脑子,意识有点儿不清不楚,总是说胡话,还非闹着说要找老爷讨个公道回来。” “哼……”沈姨娘冷笑一声,砰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桌子上,拧眉道:“怎么?难不成你见她可怜,都不知道怎么让她闭嘴了?” 李嬷嬷闻言一慌,慌忙跪倒在地,迭声解释道:“夫人,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夏竹那丫头力气实在是太大,老奴跟秋云两个人都没摁得住她,险些就让她给跑了出来。” 沈姨娘不耐烦的挥挥手,冷声道:“你赶紧去处理了,要是再让我见到她,你也别在郝府继续待下去了!” 李嬷嬷神经一紧,连声应是,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丁页子迷糊的听着沈姨娘跟李嬷嬷的对话,这夏竹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也算是沈姨娘给她的下马威?可是她实在是不明白,那跟她有什么关系。若不是的话,她处置人也不需要当着她的面吧? 丁页子忍着腿酸,扬声道:“姨娘……” 丁页子这次是故意大了声喊,就不信沈姨娘还装听不到!要是她再装听不到,那她也没必要装下去了!哼……反正也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得罪了也不大妨事,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沈姨娘不情愿的看向丁页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淡笑道:“是页子来了啊,怎么还蹲着呢?赶紧起来,坐这边来。” 说着话,沈姨娘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丁页子坐她身边去,又拧眉对沈妈妈道:“你也真是的,页子早先来了,你怎么也没叫我一声?我还在想着事儿呢。” 沈妈妈没有回答沈姨娘的问题,反而说道:“夫人,该是少夫人给您敬茶的时候了。” 丁页子颦眉,沈妈妈都这样说了,她要是真坐那儿去就不好了。郝凌不在这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户人家就这样的规矩,外面给公爹公婆敬过茶以后,这回头还要再听婆婆训诫一番,想了想,她还是继续立在沈姨娘的面前。 沈姨娘故作糊涂的点点头,又浅笑着看向丁页子。 翠芝很快端了一盏茶来,恭敬地送到丁页子的面前,让她给沈姨娘敬茶。 丁页子只得再次端起茶盘上的茶盏,半蹲身,恭敬的将茶递给沈姨娘,一面道:“姨娘,请喝茶。” 沈姨娘眉头微皱了一瞬,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接过丁页子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道:“页子,你也知道这府里是个什么情形,姐姐早已去世多年,府中无女主,便是我一直撑下来的。如今你既然已经嫁入郝府为妇,有些担子我也是时候交给你了。只是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郝府不比市井小户人家,府里每日的杂事都多得很,各方各面都要多多的看着,哪里一个疏漏都是不好的。” “郝凌这些日子身子还不大好,你便先且伺候着他吧,待他身子好些了,我再将府中的事情交给你,可好?” 沈姨娘说的话句句在理,丁页子也不好驳斥她说不,便颔首道:“听姨娘的吩咐便是。” 许是因为丁页子太过顺眉顺眼,沈姨娘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些,伸手拉了丁页子一把,让她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又搓着她的手,叹息道:“到底是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这手都粗的很。” 丁页子不在意的笑道:“没事,平时多养养也就行了。姨娘这手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细的很,可是让人羡慕。” “是吗?别看我这手细,其实每日里都耗费不少脑子呢,繁杂的事儿实在是太多,有时候真真是忙的我头疼!刚才的事儿也让你笑话了,那夏竹原是我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谁料竟趁着我不备的功夫,竟想爬上老爷的床去,你说说,我如何能够饶她?当真是反了天了。” 丁页子微微挑眉,这样的丫鬟的确应该卖了了事,此风可是长不得! 脑子一转,丁页子想起东院的几个丫鬟来,便浅笑着与沈姨娘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有些风气是长不得,这要是真碰上这种丫鬟,就该直接卖了了事,省的放着碍眼。” 丁页子话中有话,沈姨娘如何听不出来? “是啊,这种丫鬟是该要卖了了事,不过那些早先安排好的又是另一个说法了。页子啊,你看看你这手粗的,如何能伺候好大少爷?为了大少爷着想,也是为了你着想,我早先就给大少爷挑好了两个丫鬟,与你一同伺候他去。那两个丫头都是本分丫头,只让她们先做通房丫头,若是谁有了身孕,再抬不迟,你说可好?” 原则问题不容商讨! 丁页子面上虽不露愤气,口中却道:“姨娘,东院一直没几个丫鬟在,多几个也是好的,但郝凌现在还病着,通房丫鬟怕是没必要。再者,就算是要有,也得郝凌给个意思吧?我看那几个丫鬟就当平常丫鬟用着,您看如何?” 沈姨娘握住丁页子的手,轻拍着笑道:“页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毕竟你跟郝凌是刚成亲,这一下子就塞了两个通房丫鬟过去,你势必要不开心,但是你也得晓得,这些事儿都是迟早要接受的!与其让郝凌自个儿去找,让他去找合意的来威胁你的地位,何不如用姨娘给的?到底知根知底,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你说是也不是?” 丁页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姨娘,说道:“姨娘怕是被人唬了吧?清莲倒是看着还算顺眼,紫霜可不是什么省心儿的人呢。” 正文 第一三八章 不动声色问嫁妆 对于沈姨娘的话,丁页子毫不犹豫的直言道:“姨娘,清莲倒还是不错,但紫霜可不是个省心的丫鬟,若是真将她给留在东院,只怕她终有一日会爬到我的头上去呢。” 沈姨娘挑眉,淡笑着说道:“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怕是你说的严重了。” 沈姨娘此话便表明了她的意思,看来紫霜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她顶嘴,跟沈姨娘的纵容吩咐也脱不了干系! 丁页子计上心来,淡笑着问道:“姨娘,有一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沈姨娘慈母般的笑道:“有话尽管说便是,如今你已经与郝凌成了亲,也算是我的儿媳妇了。” 丁页子心中不喜沈姨娘的身份,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唯有接受的份,沈姨娘的确算是郝凌的后妈,说她是她的儿媳妇也的确不过分。 “姨娘,既然那四个丫鬟都是姨娘送到我院子里去的,不知道以后若是那四个丫鬟犯了什么错处,我是拿来交给姨娘发落呢?还是按照东院的规矩来处置就行?” 丁页子淡笑着说道,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会听听沈姨娘的意见一般。 沈姨娘闻言蹙眉,诧异的问道:“东院的规矩?这是什么意思?” 丁页子神色淡然的解释道:“姨娘,既然家有家规,如今我与郝凌成了亲,东院也算是自成一个小家,自然也需要一个家规来约束一下。毕竟,现在不比从前了。” 沈姨娘着实没有想到丁页子是这么的难对付,她竟然还想出小家有小家的规矩来,这若是答应了她,那四个丫鬟以后在东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若是不答应她,她说的也是句句在理,竟也是让她反驳不得。 丁页子淡定的看着沈姨娘,神色看似恭敬,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心中那些了不起。 她为人处世的原则也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那四个丫鬟当真安安稳稳的就做丫鬟的事儿,那她这个少夫人也不会特意的为难她们,等她们到了年纪以后,就将她们给配了小子,也算是给她们一段姻缘,组个小家好好过日子。但若是谁有二心的话,也别怪她心狠呢。 沈姨娘思忖片刻,思来想去,倒还真没想出什么反驳丁页子的话来,便只道:“这规矩自然是要有的,不过那四个丫鬟都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个个都是守本分识规矩的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绝对不会任意妄为,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 丁页子颔首道:“姨娘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有句古话怎么说的?人心隔肚皮,姨娘待那四个丫鬟好,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识得姨娘的好心呢。说不得以为那是在了东院,便借着姨娘的名头任意妄为,置主子于不顾,那可不好,丢了姨娘的脸且不提,若是传到外头去了,可不是要说郝府已经弱到奴大欺主了?” “这可万万使不得!”沈姨娘听到奴大欺主四个字,立时表现出极其愤慨的情绪来,“页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东院的规矩既然你想定,那便就你自个儿定了便是。不过有句话我得放在前头,郝凌虽不大管东院的事情,但你万事也要跟他商量一下,不要事事自己做主,可知道了?” 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丁页子心情甚是愉悦,忙与沈姨娘点头,说道:“姨娘放心,我都记下了,不会乱处置的。” 见得丁页子听话的样子,沈姨娘淡淡颔首,朝沈妈妈使了个眼色。沈妈妈会意,忙转身回了内室,少时又出来,并将一个锦盒交到了沈姨娘的手上。 沈姨娘接过锦盒,随后打开,竟从中拿了两个金镯子出来。 “姨娘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两个镯子便算是姨娘送给你的见面礼吧,以后要好好服侍大少爷才是。”沈姨娘亲手帮丁页子将镯子给带了起来,又笑着说道。 丁页子不动声色的将镯子给收下了,又客气的与沈姨娘点了点头,“多谢姨娘,姨娘的话页子都记住了,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大少爷,姨娘尽管放心。” “嗯,你是个好孩子,郝凌娶了你也算是他的福气。以前只见着你家就是个卖豆腐的而已,倒是没有想到你爹娘为你准备的嫁妆还挺丰厚。”沈姨娘言笑晏晏的说道。 丁页子一笑,神色自然,很是流利的回答道:“姨娘有所不知,我爹爹去世的早,虽给我姐妹二人留了不少嫁妆,但家里无男儿,若是让旁人晓得家中庄子多,难免要被旁人觊觎。所以娘早先就决定好了,家中有钱也不外露,只做贫困状,不然孤儿寡母的少不得要受欺负。” 沈姨娘见得丁页子的神色不似作假,而且回答的那般自然流利,若那些嫁妆庄子当真不是她自己原有的,怕是也装不出那么像来。毕竟以她的出身,心机也不会深到哪里去吧? 沈姨娘点头笑道:“你娘倒是个聪明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若是家中有财而没个男人的话,的确是要被人欺负。也幸好你娘准备的早,不然这点儿家业怕是要被旁人给夺去了,也论不得你如今的风光大嫁。” 丁页子惆怅的轻叹一声,作势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了,若不是我爹爹去世的早,我丁家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这说起来也是,要是丁老爷子还在,丁家也不会破落到如今这种程度,而高家说不定也不会退亲,她这假冒的丁页子还是要嫁给高晨天那厮。一想到高家的那两个小妾,丁页子不由的一阵的倒牙酸。 当初高母见着高晨天对她死心塌地,竟是想出了给高晨天纳两个妾室的法子来,以此好转移高晨天的注意力。你给你儿子纳妾就纳妾呗,偏生也不好好的看看人品如何,竟是找了那种没素质的人。 正文 第一三九章 醋坛子 丁页子始终记得,因为高家的酱油铺子最近的缘故,她后来还有一次去高家打了酱油。 高晨天以前的确是帮了丁家的不少忙,甚至在她来了以后,高晨天也没少去丁家做苦力。虽然两家退了亲,但丁页子抱着与人为和的念头,并不想将两家的面子弄的太难堪,能好好相处的话就还是好好相处吧。 即使是做不了好亲家,难不成做好邻居也不成吗? 她是抱着有钱给熟人赚的念头去打酱油,孰料高晨天的俩个小妾却以为她是死皮赖脸的没人娶,所以想求高晨天回头的,当下就对她好一阵的冷嘲热讽,恨得她差点没扇那两个女人几耳光。 丁页子想想那恐怖的境况就不由的打哆嗦,幸亏高母义无反顾的跟丁家退了亲,不然要她去接受自己的相公纳两个小妾,还是那种不知死活的女人,她还不如做一辈子的老姑婆来得强。 沈姨娘见得丁页子叹息,伸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可怜的孩子,过去的就算了,现在你已经是郝府的媳妇,以后都一大家子人在呢,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便就是你娘与你妹妹,郝府以后也都会照应着的,不会再有人敢胆大到那个程度。如今,得罪你娘与你妹妹,便就算是得罪了郝府了!” 丁页子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痛得她眼泪立时都冒了出来,感动的热泪盈眶的与沈姨娘说道:“多谢姨娘的照拂,我代我娘与我妹妹先谢谢姨娘了。” 沈姨娘满意的笑道:“都是一家人了,何来什么谢不谢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丁页子擦着眼泪,又点了点头。 沈姨娘又安抚了丁页子几句,便道:“好了,你也来我这里坐了有一会儿子功夫了,郝凌现在正是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丁页子忙又谢了沈姨娘几句,便径自回了去。 看着腕上的两个大金镯,嘿……这一趟到底跑的还是很值的。如此一想,丁页子倒也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丁页子一离开,沈姨娘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朝沈妈妈使了个眼色,沈妈妈便挥手将屋里伺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待得屋里只剩她们二人,沈姨娘低声问道:“昨夜他们可有同房了?” 沈妈妈摇摇头,道:“没有!大少爷那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哪里就能同房了?” 沈姨娘淡淡的点了点头,“以后饮食上给她们注意一些,我不希望东院先有孩子出来!” 沈妈妈一怔,但很快就沉稳的说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那些事儿不消夫人操心,奴婢早先就已经让人做了。只是大少爷如今还病着,可有必要现在就添药进去?若是被吴老大夫给把出脉来的话,只怕不妥。” 沈姨娘思忖片刻,暗道沈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现在郝凌病着,压根儿不可能同房,而且为了给郝凌医病,吴老大夫也是时不时的来郝府给郝凌把脉。以吴老大夫的医术,若是被他把脉出她们的阴谋,只怕郝老爷非得暴跳如雷不可。 一想到郝老爷可能会有的反应,沈姨娘忙打消了那个念头,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看着办吧,不要被发现出来便好。” 沈妈妈重重的点头,应诺道:“夫人放心,老奴做事自有分寸。” 却说丁页子高高兴兴的回了东院去,在房门口就碰到了正守在门外的安信,笑问道:“如何?刚才一会儿子可有什么事儿发生?” 安信觑了丁页子身后的小玉一眼,摇头道:“回少夫人的话,没有,少爷一直睡着呢。” 丁页子颔首,跨步进了屋里。 小玉正想跟着丁页子一道儿进去,却不想被安信给拦了下来。不由压低了声音质问安信道:“安信,你什么意思?” 安信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少爷跟少夫人是刚刚成婚,少夫人要伺候少爷,你跟着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小玉硬声道:“我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要时时的跟着少夫人了。” 安信笑道:“难不成少爷跟少夫人晚上歇息的时候,你也要在旁边看着?” 小玉虽不识男女之事,但仆从之间就与那市井一般,这方面的闲话却是从来不少的,所以她也知道一二。听得安信如此打趣她,羞得她满脸通红,恨恨的跺了一脚,跑了别处去。 安信瞅着小玉远去的身影,自个儿却是得意的打了一个呼哨,显然心情愉悦的很。 收到安信的暗号,郝凌一咕噜的就从床上翻身坐起,精力活跃的很,哪里看得出来半分病态了? 丁页子看着他那模样,不由失笑,从桌上倒了两盏茶,一杯递到了他的手上,一杯自己喝了起来。 “姨娘找你是做什么去了?”郝凌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问道。 原本他是有些着急的,生怕沈姨娘给丁页子下了什么套子,而那个傻傻的丫头说不得还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去。不过现在看丁页子的脸色很好,心情也甚是愉悦,看来是一点儿亏都没有吃的。 丁页子笑道:“还能有什么事儿?无非是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先前在正厅的时候,爹也在那儿,她不好发挥,便将我直接唤到南院去训斥。” 郝凌闻言一阵紧张,上下打量了丁页子一阵,迭声问道:“怎么回事?沈姨娘到底是对你做什么了?你不会吃亏了吧?” 瞅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丁页子掩嘴笑道:“看你慌的,我能吃什么亏?她既不能咬我一块肉,也不能喝我一口血,能有什么吃亏的?不过是让我白白的在她面前蹲了一会子罢了。” “让你在她面前蹲了一会儿?”郝凌有些不解。 丁页子解释道:“是啊,先前不是已经给她敬过茶了嘛,可我到了南院之后,沈妈妈说还要再敬婆婆一杯茶,我不知你家规矩如何,她既然主动开口说了,我便也就只好照做。谁料她的段数倒是低的很,趁着我敬茶的功夫,竟是就那么将我给晾在了那儿,还出了一个卖丫鬟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我的下马威呢,我实在是没有看明白。” “卖丫鬟?”郝凌的脑子更糊涂了,“怎么又车上卖丫鬟的事儿了?” 丁页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个叫夏竹的丫鬟。我估摸着跟你爹能有些关系,怕是沈姨娘吃了醋,便要将那个丫鬟给卖了出去。” 郝凌闻言不由冷笑一声,说道:“原是这么回事,这种事以前发生的多了。爹不想家宅不宁,便也就随了她去,倒是没想到她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 丁页子默默的觑了郝凌一眼,淡声道:“那你是不是也跟你爹一个想法呢?” 郝凌明显感觉出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因子,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讪笑着拥住了丁页子的腰肢,紧搂着她,一面笑着解释道:“娘子,你相公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早先与你说好的事情,我便一定会做到。再者,爹的那些事情我算是见得多了,你别看如今府里只沈姨娘一个姨娘,在我娘去世之前,那可是不少的,只不过是被她一个个的卖了出去罢了。爹是不想家宅不宁,再者那些姨娘也都没生养,便就随了她去。” 丁页子点头,没想到沈姨娘还是个醋坛子,而且还挺雷厉风行,竟然连郝老爷都没说她半句不是。 “相公,我有件事儿挺想不明白的。”丁页子也将茶盏放在了一旁,与郝凌一般,她也伸手拥住了郝凌,浅笑着问道。 温香软玉在怀,郝凌不由一阵儿的心驰神荡,眼神都开始乱瞟了。 丁页子瞅着他的眼神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竟不知何时自个儿的衣领处打了开来,白嫩的脖颈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要是放在现代,的确是件大不了的事儿,穿着比基尼出来走的人都有,但放在古代却是一件大事了。 丁页子伸手一推他的脑子,忙将自己的衣领又扣了起来,羞恼道:“看什么看呢?” 郝凌撅着嘴,揽紧了丁页子的腰肢,委屈的说道:“娘子,好歹你也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娘子,如今我不能碰,难道连看看都不成吗?” 丁页子脸红成了虾子,朝他娇嗔的皱了皱琼鼻,摇头道:“就是不行!看也不能看!谁让你非要装病来着?” 郝凌小力的在丁页子的腰肢上掐了一把,抱怨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倒是说说,我这装病是为谁呢?再者说了,我那是装病吗?只不过是病的没那般严重罢了,难不成你希望你相公我真的一病不起?” 丁页子忙伸手捂住郝凌的嘴,嗔道:“你这张嘴啊,尽瞎说!谁希望你病呢?我巴不得你早点儿好,你看看你,到现在脑门儿还是烫的,发高烧竟烧到了这种程度。” 正文 第一四零章 财迷 看到丁页子担心的神色,郝凌的心情顿时愉快的了不少,暗道:这个病装的还是值得呀,只要娘子以后好在郝府扎稳了脚跟,他这稍微装一下又何妨? 要知道,就算以前他爹同意他娶页子为妻了,但是那个不满的心思还在,多少还是觉得丁页子不配为他郝家的媳妇儿。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丁页子现在是能为他郝凌挡灾的,无论如何,他爹都会对丁页子存着一份感激的心思,可是她保住了他的儿子。 丁页子弄好衣领,又问郝凌道:“相公,我问你一件事儿啊。” 这次郝凌学乖了,听得丁页子说要问他一件事儿,忙端正了表情,认真的看着丁页子,点头道:“娘子,你说吧,但凡是我知道的事儿,我肯定告诉你。” 丁页子瞅着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失笑,伸手轻拍了他胸口一记,笑问道:“既然爹一直这么的让着沈姨娘,为何没有将她扶正呢?我看府里的下人们大多也是称呼沈姨娘为夫人的。也就是说,除了名不正以外,沈姨娘几乎就是郝府的当家夫人了。” 郝凌挑挑眉,撇嘴冷笑道:“若是你来猜,你以为是什么?” 丁页子闻言一愣,蹙眉思忖了片刻,小声的猜测道:“莫不是因为沈姨娘的身份不够?” 郝凌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吧,但也不全是。我外祖家是京师的罗家,罗家乃是京师的名门望族,我娘是罗家的庶女,因此才嫁了我爹。沈府不过是太和县上的一个小户,且爹一直对娘情意难忘,不愿意将沈姨娘扶正。说实话,这些年来,沈姨娘在内院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爹也就没管束下人们称呼她夫人的事儿。” “原来是这么回事,”丁页子了然的点头,“我看沈姨娘除了名分没有正以外,其他也是跟正牌夫人无异了。昨儿个我们拜堂的时候,沈姨娘不也是坐在高堂的位置之上嘛。” 郝凌轻拥着丁页子,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问道:“页子,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丁页子失笑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反正只要她不为难我,她又不是你的亲娘,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再者说了,今天我去她院子里的时候,虽小小的蹲了一会儿,但也赚回本了哦。” 说着,丁页子显摆的将腕上的两个金镯展示给郝凌看。 郝凌失笑,伸手敲了她的脑袋一记,故意坏坏的训道:“你呀,你个小财迷,不过是两个金镯而已,这么容易就将你给收买了?” 丁页子委屈道:“我知道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嘛,但是我以前还真的没拥有过什么金银首饰,除了出嫁之前你给我备的那些。再说了,这些都是白赚的,我又不是答应了她什么不平等条约,没什么的啦。其实我这也是很好满足的好不好?” 郝凌无奈的看着她,笑着颔首道:“好好好,你这是很好满足,成了吧?” “你这好像很不想答应的样子吗?”丁页子故意跟他胡搅蛮缠起来。 郝凌立马投降,“娘子,为夫道歉,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家娘子什么都是对的,是最好的。” “贫嘴!一看你说的就都是假话!”丁页子娇嗔的笑道,“话说,刚才在沈姨娘那儿,她还问起来我嫁妆的事儿,幸亏我早有准备,没有把你说的那些都列成我的嫁妆,不然这次可就是露馅儿了。” “她问你嫁妆的事儿了?你怎么回答的?”郝凌闻言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就说那几个庄子是我爹死前给我们娘儿几个留下的,为了防止那些亲戚来争家产,所以就一直瞒着,一直装穷,不然孤儿寡母的多受欺负?”丁页子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说给沈姨娘听的话又给郝凌说了一遍。 郝凌毕竟是在郝府长大的,什么样的环境养什么样的人,她的回答有没有漏洞,只消再说给郝凌听一遍就是。 话落,郝凌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夸赞道:“嗯,不错,回答的很好,没什么问题。其实也不妨事,反正这些东西已经是放在你的名下,沈姨娘即使是怀疑,她又能如何?” 丁页子凑到了郝凌的耳边,悄声问道:“郝凌,你老实告诉我,这些钱是不是你趁着帮爹打理生意的时候,中饱私囊下来的?” 郝凌闻言一怔,失笑的再次敲了丁页子的脑袋瓜子一记,训道:“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呢?你相公我岂是那种中饱私囊的人?我只不过是在处理府里生意的时候,也拉了我那些小本生意一把罢了,然后就越做越大,便到了如今到你手里的那个地步。” 对于郝凌的人品,丁页子还是相信的。他要当真是那种贪财的人,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将她娶进门,甚至还不顾一切的装病。毕竟,在他养病期间,府里的生意就都落到郝昱的手中去打理了,这必然会让郝昱培养一部分自己的势力。 丁页子原想开口问问他担不担心府里的生意都落到郝昱的手上去,又怕他会多心的以为是她贪财了,想想还是没问,反正这些外面的事情都有郝凌去操心,她只管安安稳稳的将府内的事情打理好便是。 这才成亲第一天,在第三天的回门之前,郝府里那些琐碎的事情暂时还不需要她处理,她只管趁着现在好好的照顾好郝凌。毕竟现在郝凌病着,沈姨娘也不会趁着现在就教她怎么处理府中的各项事务,更不会那么轻容易的就放下手中的权柄。 要知道,虽然郝府的银子都掌管在郝老爷的手中,但这内府的油水还是极大的,每个月郝老爷都会拨一大笔银子用于内府,各个主子和丫鬟小子们的月例银子,各处的用度,还有诸方面的花费,都需要不少的银子。 每个月初,郝老爷都会照着上个月的花费拨给沈姨娘一笔银子,若是不够花了,便由沈姨娘自个儿贴补一点儿,若是公中有以前剩余的银子,也可以贴补来用。 正文 第一四一章 小心眼 这么多年下来,郝老爷从来不曾兴起过要查内府的帐的意思,这样算下来,很多事情都是沈姨娘自个儿说了算的。 当然,沈姨娘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绝对不会在私下里报太大的虚帐,只略略的存一点儿私房钱罢了。念着她管家不易,郝老爷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多问。 丁页子心里很明白,她占了沈姨娘的管家之权,便是挡了她的财路,而郝府的下人多是跟随她多年的,少不得站队的时候要往她那边靠靠,反过来讲,势必会在平时给她点儿麻烦。 幸而她也早做好了准备,到时候一切按章程办事,倒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郝府中午没有一起吃饭的习惯,都是各个院子里的人分开来吃,这些也都是安信与她讲的。 一上午的时间,丁页子也从郝凌和安信的口中得知了郝府更多的事情,心里也算是大体的有了个底。其实真的要细说起来的话,她的立场与沈姨娘的立场也不应该是敌对的,毕竟都是一家人,要是郝凌跟郝昱不分家的话,以后是要一辈子在一座宅子里过日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苦闹成冤家? 故而,丁页子也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与沈姨娘说话的时候,还是要给她留上几分颜面,不可太过强硬,导致以后解不开的矛盾。 午饭是安信遣了冬儿去拿的,至于清莲跟紫霜那两个沈姨娘内定的通房丫鬟却好似成了姑奶奶一般,连出来伺候都不晓得。 她们自个儿不出来,丁页子也懒得去叫她们过来伺候,沈姨娘的话已经撂在那里了,送到她院子里的人以后就听她的管束,要是那两个丫鬟实在是不知道做事,也别怪她不给她们颜面了。 思量一番后,丁页子的心中也有了计较,暂且先看两日再说。 除了偶尔叫那两个丫鬟进来伺候以外,丁页子并不让她们在房中随身伺候着。郝凌现在还处在装病的阶段,要是她们一直在屋子里待着,也不方便郝凌的活动,总是感觉拘束的紧。 等再过两日,郝凌的身子好些了,能自由活动了,再让她们进来伺候不迟。 饭毕,也是冬儿跟小玉进来收拾的,依然不见清莲跟紫霜的踪迹。 丁页子心中狐疑,却不会去找冬儿跟小玉追问,只等她二人不在的时候,悄悄的将安信唤到了一边去,悄声问道:“安信,你可知道清莲跟紫霜都干什么去了?怎的一上午都不见她们的踪影?难不成是我早上将她们给训怕了?” 话是这样讲,丁页子心中却是暗道: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这般的弱吧?若当真是这样,沈姨娘也不会将她二人遣过来。 安信闻言一脸的茫然,摇头道:“少夫人,我也不知道她们干什么去了,上午我也没看到她们呀,想必就是在屋子里做些针线活儿吧,旁的还能干什么呢?” 听到安信若无其事的回答,倒是叫丁页子一阵的尴尬,也许真的是她多心了,早先就将她们放在敌手的位置上去看待,难免总是想要知道她们的动向是什么。这样一来,她还真是够累的,总是这么不自觉的给自己假想了这么多的敌人。 想到这一点,丁页子神经一凛,豁然发现这样继续下去的不妥之处。 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她就这般的小心眼小肚肠,还耗费心神的去关注几个丫鬟的动向。要是郝凌当真有那个心,会是她看就看得住的?若是郝凌没那个心,会是那几个丫鬟能动摇的? 丁页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脑子一畅通,整个人的精神也轻松了下来,想想自己计较了一上午的蠢事,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丁页子抿唇一笑,摇摇头,默默的自嘲了一声,又对安信淡笑着说道:“行了,我也没事,就是问问而已。” 说罢,转身又去了郝凌的身边去。 安信虽是年少,知道的事情可是不少,刚开始还不明白丁页子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但仔细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再联想到清莲紫霜与冬儿小玉的不同之处,他似乎隐隐的知道了些什么。 唉……姨娘也真是的,少爷这还病着呢,通房丫鬟倒是先送了上来。这还在新婚期,少夫人如何不气?要是换了表姑娘做少夫人的话,只怕姨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丁页子习惯了早起,也习惯了忙碌,这突然地闲了下来,反而让她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无聊的只手撑着下巴,丁页子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发呆,这时才发现,原来米虫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起码她这个忙碌了两辈子的人还真的不知道闲着的时候该怎么办,而且这闲着的时间还非一般的长。 “娘子,那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呢?你都看了这么久了。”郝凌趴在床上,委屈的对丁页子叫道。真是的,明明是说陪他,结果却对着窗外发起呆来,有新嫁娘是这幅样子的吗?还是他这个做相公的长的实在是太差,叫她看不入眼了? 丁页子站起身,走到了郝凌的床边坐下,瞅着他肤色白如玉,不由冲动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说道:“相公,你这脸当真是嫩的可以,比我的都要好。” 郝凌脸一红,故意板了脸,“有哪个娘子是这般说自己的相公的?” 丁页子嗔道:“哎呦……不过是逗你玩儿的而已。” “是吗?那你先给我捏捏,看看你的是不是真的不如我的细嫩。”说罢,郝凌笑嘻嘻的就要伸手去掐丁页子的脸颊。 屋里正嬉闹着,屋外却忽然传来了安信的声音。 “紫霜,你来干什么?”安信故意大声问道,也是让屋子里的两位主子有个准备。 郝凌闻声,忙作势半躺在床上,顺手还拿过了床里面正翻着的一本书,丁页子则乖巧的给他捶起腿来,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遵了夫人的吩咐,我炖了一锅鸡汤,刚好送给少爷补补身子。”紫霜巧笑倩兮的说道。 紫霜将沈姨娘的名号给带了出来,安信也不好不让她进屋,猜测着屋里的两位主子约莫也该准备好了,便开门让紫霜进去了。 丁页子面色冷淡的看了紫霜一眼,淡淡的问道:“紫霜,你端的是什么东西?” 紫霜倒是恭敬的给丁页子蹲身行了个礼,又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遵了夫人的吩咐,说大少爷现在身子弱,正是需要好好补补的时候,所以让奴婢每日给大少爷炖汤喝。奴婢刚刚去炖了一锅鸡汤来,便给大少爷送来了。” 丁页子缓步行到了紫霜的面前,瞅了瞅紫霜端在茶盘上的好大一盅鸡汤,颔首道:“成了,你先放在桌子上吧。” 紫霜一愣,随后讪讪的笑道:“少夫人,这鸡汤都端来了,好歹奴婢也要喂大少爷喝下去吧?” 说着,紫霜的眼睛便向郝凌那儿扫了扫,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郝凌压根儿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只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依然是专心致志的在翻着自个儿手中的书册。 丁页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无意识的扯着手中的帕子,淡然说道:“大少爷如今病情已是好了许多,这汤只需盛给他便是,何需要喂了?” 紫霜还想要说些什么,丁页子已是说道:“行了,你把汤放在桌上吧,待会儿自有我来喂大少爷喝汤,不会亏了大少爷的。” 丁页子乃是实至名归的少夫人,她这话撂下来,紫霜也没有反驳的资本。好好的一件讨好的事情,原本是想在大少爷的面前多多的露露脸,也好让大少爷记住她的好,孰料还是被少夫人给挡了下来。 紫霜咬牙纠结了瞬间,还是乖乖的将手中的茶盘放在了桌子上,轻悄的退了出去。 瞅着房门再次被关了起来,丁页子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小小的鄙视一下紫霜的小心思。 郝凌瞅着她那副逗趣的样子,不由失笑道:“娘子,你可当真是一个小心眼。” 丁页子怒瞪了他一眼,哼道:“哼……小心眼就小心眼呗,我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出身,没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讲究。我就一个就靠卖豆腐为生的小女子,我能不小心眼吗?还是你今天才知道我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呢?” 郝凌压根没想到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丁页子却有那么多的话正等着他呢,不由失笑,忙赔罪道:“娘子,好娘子,是为夫我说错话了,我家娘子乃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大心眼,哪里有小心眼的话说?” 丁页子掀了鸡汤盅的盖子,舀了一碗鸡汤出来,随后又将盖子盖上,缓步行到了床边,娇嗔的瞪了郝凌一眼,假意怨怪道:“你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谁知道你是不是就只是盼着我给你舀这碗鸡汤呢?” 正文 第一四二章 你别紧张 瞅着丁页子已经乖乖的将鸡汤给端到了他的面前,郝凌自是再也不好说些什么,忙讨好的看向丁页子,谄笑道:“我就知道还是我的娘子最好,最是舍不得我了。” 听到他刻意讨好的话,丁页子原本预备将鸡汤送到他面前的动作反而停顿了下来,迟疑的蹙紧眉,犹疑的小声说道:“相公,你说,这汤里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啊?” 郝凌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眨着眼问道:“什么古怪?” 这话刚一问出口,他便也明白了丁页子的意思,想必她是想起了上次沈燕的事儿,这回是故意来将他一军了。想想当真是无奈至极,“娘子,你放心吧,紫霜也是沈姨娘那边遣来的人,不管沈姨娘打的是什么意思,她们都万万不敢在给我的汤里做什么手脚!要知道,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一个牵扯一个,谁都跑不了。” 丁页子却是没听郝凌的话,兀自颦眉思忖了半晌,想想还是毅然决然的说道:“相公,我看还是这样吧,这汤我先喝一口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再给你喝可好?” 丁页子神色极其认真的看着郝凌,表明她这句话并不是说了玩玩而已,她是很认真的。 郝凌失笑,心里却是为她这样的小心思而感动不已,遂认真的解释道:“娘子,相信我,这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先且不谈这府里如今还是安生太平的日子过着,你也还没给他们造成任何的威胁,单单考虑紫霜是沈姨娘的人,以后的饮食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们?上次要不是沈燕下药,你何至于现在这样?”丁页子越想越是气怒,上次要不是郝凌狠了心对自己,现在的郝少夫人岂会是她丁页子?早就换成沈燕来做了。她倒不是计较这点儿虚名,只是一想到,当时要不是郝凌后来被及时的发现了,现在的她哪里还有相公?去找个冥婚的相公还差不多。 对于丁页子有些急躁的态度,郝凌依旧是慢声慢气的解释道:“页子,相信我……” 话还没说完,丁页子生气的冷哼了一声,随后将汤碗凑到唇边,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大口。 郝凌愕然,一时也说不出来话了。 他怎么娶了这么个说风就是雨的娘子呢? 不得不承认,这鸡汤的滋味儿还真是不错,也不知道里面是放了什么料炖的,反正不会只是单纯的老母鸡汤。唔……说起来,她两世为人,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真的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嘿嘿……要不是占了郝凌的便宜,她哪有这个福气啊? 不对!这喝鸡汤的主要目的可不能弄混了,她是以身犯险的给她相公来尝尝这鸡汤有没有什么问题,可不是随便找了借口来偷吃的。 丁页子满意的咂咂嘴,却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千万不要一个激动就露出满意加激动的表情,到时候郝凌可就真要怀疑她的目的了。 丁页子沉肃了神色,认真的看向郝凌,正色说道:“唔……据我亲身犯险体验,这鸡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说罢,转身又回了桌边,重新将碗里的鸡汤给添满,又小心翼翼的给送到了郝凌的面前,献宝似的说道:“来,相公,不如我来喂你喝鸡汤吧。” 丁页子小心的舀了一勺鸡汤,两只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那勺子看,生怕一不小心会撒了鸡汤,一直紧张的将之送到了郝凌的唇边。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以身犯险,看着她的小心翼翼,郝凌真真是哭笑不得,明知她是试了也白试,那汤是不可能有问题的,沈姨娘跟紫霜不会蠢到那个程度。要是沈姨娘真的有心想害他的话,也不会等到今日,早会在前几年就动手了。不过看在她这么殷勤的份上,郝凌还是默默的将心里的那些话都咽了下去,乖乖的就着勺子喝了一口鸡汤。 “怎么样?滋味还是可以的吧?”丁页子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的问郝凌道。 郝凌尝了尝,味道还可以,但也不算是特别好,刚想将话说出口,又见丁页子一副得宝的神色,想起二人之间的生活环境差距,想到丁页子所接触的饮食料理,说不得她当真是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如此一想,郝凌便淡笑着点了点头,“嗯,还可以,不过如果要是娘子亲自给我炖的汤的话,我相信肯定会更好喝。” “去……又贫嘴!”丁页子脸一红,还是有些不习惯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慢慢的喂郝凌喝了那碗鸡汤。 “行了,趁着这会儿鸡汤刚下肚,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睡一觉,出点儿汗,说不得那烧很快就退了下去。虽然温度不是很高,老是这么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我可不想我相公是个傻子呦。”丁页子温文一笑,竟也有了那么点儿贤妻良母的感觉。 郝凌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的让他感到舒适而自在,也许只有娘亲在世的时候,他才有过这种感觉吧。自打娘亲死了以后,他就明白,他必须努力自己学着成长了,没有人再会去关注他的一点一滴,没有人会再去关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在那一刻,他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好在,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妹妹,他和妹妹都没有了娘亲的疼爱,但是他可以给妹妹更多的哥哥的关爱,让妹妹一样快乐的成长。 可是现在看着郝灵珠总是神色淡然的样子,郝凌心里总是有些歉疚,也许是他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了怎样打理好生意上,以至于忽略了郝灵珠的很多情绪,也让她慢慢的变成了如今这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转首看到桌旁正收拾着的丁页子,郝凌蓦然想到,丁页子的性子一向是有些外向,为人又爽朗的多,若是让这姑嫂二人多多的相处,让丁页子的情绪能多多的感染郝灵珠一下,也许她能改变一些? 不过,这些都还不急,以后的时间还长的很,丁页子还可以陪在他身边那么长久的岁月,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慢慢计划。 也许是情绪放松的太快,一会儿的功夫过后,郝凌竟真的呼呼睡了过去。 丁页子笑着摇摇头,慢慢的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将汤盅都收拾了出去。 郝凌这个做她相公的人还顾着要好好养身子,自然没得功夫陪她好好的在郝府里逛一逛,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府邸到底是个什么布局。作为一个自小就知道自力更生四个字怎么写的人,丁页子决定,她现在就要去认识一下这个她未来的家! “少夫人,你这是往哪里去?”安信见着丁页子往外走,忙追着问道。 丁页子顿住脚步,倒也没啥被冒犯的感觉,只回身解释道:“不往哪里去,我就是在院子里随便逛逛,好歹以后也是在这里住着了,总要知道哪儿是哪儿不是?” 安信忙点头笑道:“可不是,要不我叫个人带着少夫人你四处去转转吧?” 丁页子一想也好,正好这东院里有四个闲着的丫鬟呢,不如就叫一个出来陪着自己,一来方便熟悉这个宅子,二来也正好观察观察她们是不是有异心的。当然,这观察的对象肯定不包括清莲跟紫霜,那俩丫头本身就是通房丫鬟的定位,已经是没得商量了,她也不准备给她们翻身的机会,倒是冬儿和小玉还值得再看看。 再怎么讲,沈姨娘只是她们以前的主子,而她才是她们现在的主子,说不能还能有什么转变。 “那你去把冬儿给我叫过来吧,让她带着我去溜达一圈便成。”丁页子直截了当的吩咐道。 安信一怔,差点儿冲动的要怀疑的去掏自个儿的耳朵了,冬儿也是沈姨娘的人,按说少夫人该对她们抱一些防心才对吧?不过,好像今儿个早上还是冬儿陪着少夫人去夫人那里的。 这么一想,安信干脆也不再继续废话了,对丁页子点了点头,便去找了冬儿来,让她带着丁页子到处转转。 冬儿甚是有些诚惶诚恐的走在丁页子的身边,呐呐的不敢言语。 丁页子还以为冬儿是有些紧张,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但走了一段路以后,发现冬儿还是那副样子,不由停下脚步,诧异的看向冬儿,随手指了路边不远处的一座假山问道:“冬儿,你可知那假山是什么时候建的?” 冬儿看也不看,紧张的摇头否认道:“少夫人,奴婢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求您别问了。” 丁页子仰天望,她好像没说什么吧?还是她长得实在是太恐怖,所以让人一见就这么惧怕了? 丁页子干脆的伸手拍了拍冬儿的肩膀,轻声说道:“冬儿,你用心些,我没问你什么话,你别紧张,我就问你那假山是什么时候建的。” 正文 第一四三章 游园 顺着丁页子手指的方向,冬儿也看到了那座假山,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来就是丁页子随口一问而已,毕竟一般的小户人家也鲜少见到假山之类的布景。 看来是她太过紧张了,冬儿的嘴角明显的抽了抽,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回答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也不晓得这假山是什么时候建的,想必应该是当初建府的时候,一同建的吧。” 丁页子颔首,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大的府邸,总不会是一点儿一点儿建起来的,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看看冬儿是个什么意思罢了。瞅着她刚才那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看来这也是一个胆子极小的丫鬟,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兴许她这里就是突破口! 丁页子继续往前行着,前面便是一条极长的抄手游廊,游廊的右侧便是郝府的花园,左侧则蜿蜒曲折,不远处就是郝府的外围墙,中间便也只是种了一些简单的花草树木而已。 从抄手游廊的一个出口出去以后,穿过一个月洞门,再顺着小道直走上两百米以后,便就可以看到郝府的荷塘。在这个暮秋时节自然是看不到荷花盛开的美景,只能看到荷塘的一角满是残败而枯黄的荷叶。 丁页子顺着青石板路蜿蜒而上,缓缓的踏上了荷塘之上的一个凉亭。亭里皆是石桌石椅,若是这个时候坐的话,肯定会觉得凉的很。丁页子也没打算坐,就只是站在凉亭靠近荷塘的那一边,低头看着水中的游鱼。 荷花虽败,鱼儿却依然游的悠游自在,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暮秋的严寒之意。 看着水中游鱼欢快的在水中畅游,丁页子不免心生羡慕之意。 以前她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七秒一过,该忘的都忘了,不像人类,一些记忆能深刻的背负一辈子,长久而深刻到能影响一生。要是人也能跟鱼一样,只拥有七秒钟的记忆,其实也蛮好的吧,起码能少了很多莫名的忧愁,能多更多的快乐。 当然,她是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遗忘的记忆,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现在,一切她都能做到坦然接受,能争取到的就努力争取,太过飘渺的东西不如认清现实及早忘记,所以一直到现在以来,她其实过的都还蛮开心的。 如果说,她有没有什么遗憾,自然也是有的。若时光可以倒流,她希望她的爸妈能活的稍微的长久一点儿,起码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他们的痕迹,让她知道他们曾经是真实存在过的,不要让她怀疑她跟孙悟空其实是亲兄妹,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取些茶水点心来?趁着这时候阳光好,倒是可以在这里坐上一坐。”冬儿想到自己先前的失误,此刻用心的表现起来。 丁页子想想也好,虽然她未必需要在这里坐坐,不过暂时遣走冬儿,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独处一下,也是很爽快的一件事儿嘛。 丁页子点头,又道:“也好,你去帮我泡杯乌龙茶来,再取些杏仁酥,剩下的你随便看看吧。” 丁页子初来郝府,冬儿自然也不知道丁页子的喜好,原本是准备随意取些,料想以丁页子的出身未必喝过什么好茶吃过什么好点心,应该对这些都没什么挑剔的才是,谁曾想还真的就点起餐单来了。 冬儿蹲了蹲身,恭敬应道:“是,少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罢,冬儿迅速的往厨房行去。 郝老爷没有那么多的姨娘,也没有那么多的子女,更没有其他长辈同住,加之几个小辈对仆从的要求都不多,郝凌只要求东院能维持干净便成,其他人也只要求够用就成,再者郝凌刚刚成亲,郝昱还没到娶妻的年龄,也没养什么通房丫鬟之类,故而郝府的人极少,这宽广的宅邸便显得有些冷清了。 如今她一个人站在这凉亭之内,触目只偶尔看到几个仆从走过,几乎是看不到什么人。 想想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哪,这么大的宅子宁愿空着冷清,也不想住着那小些的院子热闹。她与郝凌成亲以后,虽说与郝老爷和沈姨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其实跟没住一起也没差。 她这一成亲,离开了丁家,也不知道她娘跟柔儿小虎都过的怎么样了,以前天天在一起倒是不觉得,如今才离开了一天多,倒是叫她想的不行。 先前她就已经锻炼着她娘,让她娘与小虎一起卖豆腐花去,也不知道今儿个下午的豆腐花卖的如何,她娘现在会招呼生意了吗?不会真的什么都要小虎一个人干,担子都让他给挑上了吧?至于丁柔,她的要求就简单多了,丁柔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加之她相貌秀丽,最好还是抛头露面的少一点,省的沾染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胆敢主动欺负丁柔的人只怕也是少数了。再怎么讲,她现在也是郝府的少夫人,欺负丁柔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看成是了不起郝府了,目前这样的人还没有在太和县出现。 “大嫂?”郝灵珠试探的轻声唤道。 她原本是出来散散步,见着丁页子一个人在凉亭里站着,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便过来看看。 丁页子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杏眼桃腮的美姑娘站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气质干净内敛,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质,即使是主动开口与她说话,那神色也是淡淡的,像是什么都不能打动到她的情绪。 此人,正是她今儿个早上看过的嫡亲小姑子郝灵珠是以。 丁页子抿唇一笑,招呼道:“是灵珠啊,你也是出来散步的?” 郝灵珠面上露出一抹淡笑,淡淡的颔首,又道:“嫂子怎的一个人站在这里的?那些伺候的丫鬟呢?” 说着,郝灵珠的眉头微蹙了起来,神色显出淡淡的不悦,看来是将事情给想偏到一些不美好的地方去了。 正文 第一四四章 小姑子 丁页子虽然对冬儿不喜,但也没必要在这些小地方给她使绊子,便笑着对郝灵珠说道:“刚才我让冬儿去取些茶水点心去了,想必很快就来,你若是得闲,不如与我坐下来一块儿坐坐吧。” 郝灵珠时年十四,与丁柔乃是一般大的年纪,今天她上身穿着蕊袖绣缠枝杏榴花的斜襟褙子,下身穿着粉色镶金边的褶子裙,映照着她那如玉的娇颜,更添得三分颜色。 其实若是真个的论起郝灵珠与丁柔的姿容上下,丁页子倒是觉得丁柔其实更胜一筹。不过怎么说呢,郝灵珠毕竟是大家小姐出身,从小锦衣玉食,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何况郝灵珠这样在诗书琴棋中熏陶出来的,那气质自然更是不一般。 听得丁页子邀请,郝灵珠抿唇一笑,淡然颔首。随后缓步行到了丁页子的身边,瞅着她身上穿着的衣裳略薄,道:“今儿天气还有些凉,大嫂出来怎的不多穿一些,要是受凉了可不好。” 丁页子瞅了一眼自个儿身上穿着的烟柳色织锦外裳,这样好的衣料她以前是万万没有想过自己也有穿着的一日。 “我倒是还好,平日里干活多,身子康健些,也耐冻些。”丁页子浅笑着说道。 郝灵珠也回以一笑,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趁着这会儿子功夫,紫翠已经回屋取了两个棉制的坐垫来,将之放在了两个石凳上。恰好这时冬儿也已经取了茶水糕点来,见得凉亭里此时多了那么多的人在,冬儿的情绪倒是淡定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少夫人看起来是一个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的人,但她就是害怕跟少夫人独处。 动作小心的将茶水糕点都在石桌上摆好,冬儿静静的退站在丁页子的身侧,不发一言。 郝灵珠状似不轻易的睨了冬儿一眼,只觉得眼生的很,东院本来一直都没有丫鬟伺候,而丁页子也不可能自带丫鬟过来,想来这丫鬟也是沈姨娘新近差遣到东院去的。 “大嫂,坐吧。”郝灵珠客气的对丁页子一笑,伸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丁页子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在石凳上坐下,顺手拈起一块杏仁酥,淡笑着与郝灵珠说道:“不晓得你来,我便让冬儿取了些我爱吃的点心来。” 郝灵珠则随手拿起一块桃酥,笑着说道:“没事,我也没什么挑的,这些点心都吃的。” 说罢,便小口的咬了一口。 丁页子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在她以为,像郝灵珠这样的大家小姐,都应该会挑嘴一些才是。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她觉得郝灵珠是一个很好亲近的人。郝凌看起来好像有兄弟姐妹好几个,但其实只有郝灵珠与他才是最亲的,也只有他们之间的关心是牢不可破的。 吃罢一块桃酥,郝灵珠淡笑着看向丁页子,客气的说道:“想必大嫂对这府里还不甚熟悉吧,要不要我待会儿带大嫂你四处转转去?” 若是能有郝灵珠这做主子的来当向导,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丁页子忙点头道:“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怕是要麻烦你了。” 郝灵珠笑道:“没什么麻烦的,我也是出来走动走动,顺便而已。” 随后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郝灵珠先大略的跟丁页子介绍了一下郝府的布局,各个主子居住的院落,厨房和仓库又在哪里,下人们又是居住在哪里的等等。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么复杂的分类,这次亲耳听到郝灵珠的介绍,丁页子大感有趣,恨不得郝灵珠现在就带着她去转转才好。 郝灵珠许是看出了丁页子的意思,当下也不再与她废话,直接站起身,道:“大嫂,我看趁着现在日头不错,我们去走走吧。” 丁页子忙乐呵呵的站起身,喜道:“好啊。” 有了郝灵珠这个郝凌的亲妹妹在,丁页子大感心中底气甚足,连带着看这个陌生的院落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也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真的就要在这个大宅子里过一辈子了。 一辈子,那么长,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生活那么长的时间。 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丁页子随后又跟着郝灵珠去了北院,西院是郝昱住着的地方,她们只是在门口路过了一下,并没有进去看看。 北院的大小跟东西院差不多,也是三进院子,郝灵珠身为长姐,便是住在第一进院子里,郝灵薇则住在第二进院子里,第三进院子暂时还是空着的,一般有女眷来访客的时候,沈姨娘便会安排她们住在第三进院子。当然,若是沈燕来访的话,则是与郝灵薇一般,都是住在第二进院子里的,反正每一进院子的空房间都是不少,不愁没有地方住。 “大嫂,来,坐下吧。”郝灵珠带了丁页子到暖阁里坐下。 丁页子细细打量了这房间的布置风格,偏清淡雅致,女儿家的东西并不是特别的多,想来这郝灵珠的性子也是偏淡然一些。 一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姑子,若不是有郝凌这个长兄在,会不会如世俗一般的被沈姨娘打压?对于这个问题,丁页子无从知道,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茶点陆续摆上,郝灵珠将盛着杏儿酥的盘子往丁页子的面前推了推,淡笑着说道:“我特特让小喜也准备了一些杏仁酥,这都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准备的,与厨房里的还不一样,大嫂你尝尝看,若是觉得好吃的话,我便让她们做一些送与你吃。” 丁页子却之不恭,伸手拈起一块杏仁酥,轻咬了一口,入口酥脆飘香,竟是比厨房做的还好吃一些。 丁页子的面上不由就露出了赞赏之色,笑着与郝灵珠说道:“竟是比厨房做的要好吃不少,是你院子里的哪个丫鬟做的?若是可以的话,不如我叫冬儿来学,以后我就可以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吃到了。” 郝灵珠笑道:“这事简单,回头我就让那丫头找冬儿去。” 丁页子在郝灵珠这儿坐了会子,聊了几句闲话,加上院子里闲逛的时间,这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回了东院去。 却说郝凌略略的睡了会儿午觉,眼睛一睁,却已是不见了丁页子的踪影。郝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至少丁页子对这里是不熟悉的,没理由到处乱跑啊,而且现在才是新婚第一日,她也没理由出去逛去了,起码也得等几天再说。 “安信,少夫人哪里去了?”郝凌扬声将安信唤进了屋里,颇有些郁闷的问道。 安信见着郝凌衣裳也不知道披上,就那么傻愣愣的坐在床上,忙上前焦心的给他披了衣裳,打趣的笑道:“少爷,我知道你担心少夫人,但是也用不着这么不关心自个儿吧?这本来就发着烧呢,要是再冻受凉了怎么办?岂不是更叫少夫人操心?” 郝凌无奈的睨了他一眼,紧了紧肩上的衣裳,追问道:“少夫人到底哪里去了?” 安信嘿嘿贼笑着朝郝凌挤了挤眼,笑道:“少夫人刚才带着冬儿去院子里转转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少爷,奴才现在再去把那退烧药熬一碗来,您喝了可好?” 在成亲以前,郝凌一直故意的拖延自己病情的痊愈,总想着将自己身子好的贡献归结到丁页子的身上,也让郝府的上下人等对丁页子抱着一份感激之心,便于她在郝府的立足。不过,原先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装病还影响到了他与丁页子的夫妻生活了,这可是要不得,他还想着早点儿抱儿子呢。 想想自己以后会与丁页子有孩子,郝凌竟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笑了起来,骇的安信狠狠的打了两个哆嗦,还以为他家主子风魔了呢。 “成,你快些去熬药吧,这病还是早好了好。”郝凌笑着吩咐安信道。 安信可不知道这里面的究竟,还以为郝凌是腻歪了装病的无聊生活,便忙活着去熬药去了。 这边药汤刚刚饮下,丁页子后脚就跨进了门。 郝凌眼角扫到丁页子进门的身影,苦哈哈的啧了几声,皱着眉头将碗递给安信,苦涩道:“安信,这药咋这么苦呢?你是不是看着我以前老使唤你,故意给我在药里加了些黄连了?” 安信一愣,忙叫冤道:“少爷,冤枉啊,安信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少爷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巴不得代替少爷你吃苦呢,又怎么会在你的药里加黄连?” 丁页子脸一红,瞬间就想起先前一起吃苦的事儿来,忙回身从冬儿拎着的食盒里拿了一块杏仁酥来,疾步走到了郝凌的床前,毫不犹豫的将杏仁酥塞到了郝凌的嘴里,扬眉笑道:“相公,你这下子嘴里应该是甜了不少吧?你是男子,这若是嫌弃药苦,吃蜜饯可是不妥,那都是女儿家吃的,不如吃些糕点,也是一个意思。” 正文 第一四五章 黄连汤 求红票求评论求支持,打滚求更新动力啊 ------ 嘴里猛然被人塞了一块杏仁酥,郝凌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美好的事情。无奈,始作俑者是他的亲亲娘子,难不成他还能为她这稍嫌无礼的行径,让她去外间罚跪去?他可是舍不得。 苦笑着将嘴里的酥饼嚼碎咽下,郝凌失笑道:“娘子,下次给为夫准备一杯水便好,这若是再这么给我塞糕点的话,非得把我噎死不可,为夫可还想与娘子你白头偕老呢。” 此时屋里就她二人,安信见着她进来,已经很是识趣的将人都遣了出去,也好让他们有独处的空间。 丁页子闻言心头一甜,伸手一戳郝凌的脑门儿,娇嗔道:“贫嘴!下次再嫌弃药苦,我就让安信好生的给你熬两碗黄连汤来,下次你必然就不怕药苦了。” 郝凌脸色一苦,苦哈哈的伸手将丁页子拽到了怀里,委屈道:“娘子,你怎么舍得那么对我?” 说着,一只手不知何时悄悄的探到了丁页子的腰间,挠起了她的痒痒。 丁页子也是个怕痒的,当即被他挠的哈哈大笑,急忙笑着求饶道:“相公,相公,我怕痒,不能再挠了,再挠我要笑死了。” 郝凌却是不住手,笑嘻嘻的说道:“那你说下次还喂我喝黄连汤不?” “不了不了,下次给你准备蜂蜜水,好不好?”丁页子这身子骨虽做惯了体力活,但到底还是拗不过郝凌一个男子,被他揽在怀里一个劲儿的挠痒痒,笑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再也不敢说喂郝凌喝黄连汤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郝凌这才松了手,又道:“娘子,你刚才哪去了?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郝凌可还是记挂着上午丁页子跟他说的事儿呢,也知道沈姨娘其实暗地里也正琢磨着怎么给丁页子下绊子,所以他对于丁页子一个人出去分外的不放心。 丁页子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裳,嗔笑着瞪了郝凌一眼,离他远远的在床沿上坐了,慢声道:“没事啦,我就出去随便转转,这以后都要在这个宅子里过多少年的日子呢,总得知道自己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吧?后来半道儿上遇到了灵珠,就跟她一起去北院坐了坐。” 郝凌奇道:“是灵珠自个儿主动邀约你去的?” 丁页子瞅着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诧异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以为是我硬逼着灵珠带我去的?” 郝凌忙摇头笑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你初见灵珠,可能不晓得她的性子,平日里灵珠就不怎么爱说话,我原先还琢磨着什么时候让你俩好好接触接触,也让你给灵珠的性子带带,让她也变得开朗一些。倒是没有想到,我这里还没提呢,你跟灵珠倒是玩了起来。” 郝凌越想越是乐,“这样倒是好,也省的我在里面瞎搀和。” 丁页子笑道:“看把你给乐的,我原以为你是为着我呢,到头来还是为了你的宝贝妹妹。不过我看灵珠也是一个极好的孩子,刚才我去北院,灵珠还特意让她的小厨房给我做了杏仁酥,味道极好,我准备以后让冬儿去好好学学,以后我也能在东院自个儿做了,省的去厨房里拿。” 郝凌趋近丁页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的笑道:“小馋猫,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贪吃呢?” 丁页子皱鼻,“怎么?怕我吃垮你啊?” 郝凌笑道:“你也太小看你相公了,就算再有百八十个你,也吃不垮我。唔……不过以后为了娘子的口福,我得好好挣钱才是,这病也得快点儿好了。” 丁页子伸手去探郝凌额头的温度,又试了试自个儿的,觉着对比好像不是很强烈,于是干脆的将自个儿的脑门儿靠到了郝凌的脑门儿上,细细比较一下。 唔……好像还是蛮烫的,看来还要让他好好的吃上几碗药,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必须要彻底的将身子养好才能出去,不然留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一想到沈燕脑残做出的蠢事,丁页子还是分外的气愤,想想要是当初出了差错,郝凌很有可能就命丧她手了。 真是的,难道在乎一个人就是这样在乎的吗?非得要了命才对? 丁页子犹自气愤,却不想郝凌的眸色已然变了颜色,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浑身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佳人,叫他如何能够不心荡神驰?柳下惠也不是谁人都可以做的。 郝凌脑子一热,猛地靠近丁页子,就着红唇吸\\允起来。 丁页子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打走这突如其来的登徒子,只是手挥在了半空中,想到面前人是她的相公,高举的手又放了下来,干脆红着脸,闭起眼睛配合起来。 也许丁页子真是郝凌的福星,总之自丁页子嫁入郝府以后,郝凌的病情日益好转起来,精神也越来越好,甚至每日能出来在院子里随意的走走了。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丁页子扶着他在走动。偶尔的,清莲跟紫霜也会想着上前献媚一下,想在郝凌的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毕竟这通房丫鬟的名声也不是白当的,她们也想着以后能凭着一儿半女的混上个妾室做做,也好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打算打算。可惜,丁页子压根就不给她们机会,早早的就找各种理由打发她们去做事,压根不让她们近郝凌的身边,自然也不会给她们机会表现。 说到底,丁页子才是正经的少夫人,即使她们再怎么不想听丁页子的话,但是当着郝凌的面,她们也不好顶撞丁页子,只好乖乖的去做事。 郝老爷看着面前脸色好看很多的郝凌,不由欣慰的颔首,道:“好了就好,你暂时也别急,好好养身子最是要紧。明儿个页子回门,我看就让她自己回去便罢,多准备一些礼品就是,不用你跟着去了,省的受了风寒,到时候又得养着。” 郝凌哪里能答应这个条件,丁页子非活劈了他不可,这新媳妇要是自个儿回门去了,没个相公陪着,叫什么话?以后丁家还怎么做人了?礼品再重,那分量还能重过他这个郝府的大少爷? 正文 第一四六章 回门 丁页子对他的病情最是清楚,要是他借着身体不舒服的借口说不陪她回门,天知道她会不会闹翻天。 再者说了,丁家的身份地位本来跟郝府就不能比,要是他这个姑爷不陪着回去,旁人肯定以为丁页子一嫁去郝府就受了冷落,以后定然是瞧不起他们家。 郝凌心思转了一圈,微扯起嘴角,勉强对郝老爷淡笑着说道:“爹,我没事的,明天还是陪页子回去一趟吧,反正时间也不会太久,我现在也撑得住,要是一直待在屋里,反而不好。” 郝老爷知道很多时候郝凌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若没有了不得的理由说服他放弃,一般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既然他说要陪丁页子回去,肯定是他已经考虑好了,并且确认自个儿的身子能撑得下去。 他不是一个由着自个儿的性子胡来的人,这个郝老爷也知道。 郝老爷直直的看着郝凌的眼睛,见着他眼神坚定不移的望着他,便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想想他陪着媳妇回门本也是他应该做的事儿,便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随你的意思吧,只是你须要答应我,万万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不能再出事了。” 郝凌颔首道:“爹,你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 郝老爷无奈,既然说了他不听,也只有随他的意思办了。 回去南院以后,郝老爷就去寻了沈姨娘,直接问道:“明天页子回门,该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没有?” 沈姨娘未曾料到郝老爷竟然也会关心这等小事,心下不由一突,但面色却不变分毫,巧笑着上前扶了郝老爷,柔声说道:“老爷放心,这事儿都是我经手的,也事关郝府的颜面,断不会拖着,早先就准备好了呢。” 郝老爷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淡声道:“把礼单拿给我看看吧。” 沈姨娘一愣,未曾想到郝老爷竟然要看礼单,“老爷,不过是件小事而已,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你这都忙了一天了,不如早些歇息吧。至于礼单的事儿,你若是不放心,明儿个不还是有郝凌再看一遍呢嘛,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该准备好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一样都不缺。” 郝老爷闻言便打消了看礼单的心思,正如沈姨娘所说,丁页子回门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郝府的脸面,礼物的那些花费于郝府而言都是小意思,但若是太过单薄了,倒是叫人要怪郝府太过小气。明明是家大业大,却出手吝啬,这要是传了出来,以后郝府还如何继续在太和县做生意?这一点,想来沈姨娘不会不明白。 “也罢,那你让人去打水来洗漱吧,忙了这一天,我也乏了。”郝老爷伸手揉了揉额侧,一副疲惫不已的样子。 自打郝凌生病以后,铺子里的大小事务都得他亲自着手处理,虽然也没出现什么极度让人头疼的事儿,但郝府所属的铺子多,琐碎繁杂的事务自然也多,很多事情不是掌柜的能处理的,总要报予他知晓。这一一下来,自然也耗费了他不少精神。虽然现在也有郝昱帮他,但郝昱现在年纪还小,会做的事情也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处在学习阶段中。 沈姨娘吩咐了小菊一声,回身走至郝老爷的身后,伸手轻轻的帮他按揉起太阳穴来。在沈姨娘有技巧的按摩下,郝老爷的神色渐渐放松,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舒适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正是因为沈姨娘的这份用心才让郝老爷越来越离不开她,也越来越放纵她,甚至很多时候对她诸多过分的行为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翌日清晨,丁页子在激动兴奋的心情中早早醒来,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三天没有在家,也不知道娘跟柔儿小虎都怎么样了,家里的生意如何?她不在的时候,他们都过的还好吧? 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家的一份子,但是这么久的担子挑下来,现在陡然扔了下去,反而轻松的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这让她不由感慨,看来她就是一个苦逼的劳碌命,但凡是让她稍微放那么几天假,她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就是要她的命一般。 还好,上次当着郝老爷的面,沈姨娘已经说过了,等这次她回门以后,就慢慢的将府里的事情交到她的手上,到时候她也有事情可以做了。 唔……女主人跟寄居旁人屋檐下的感觉可是不一样的。到时候真正的当家做主了,她才能有一些些的归属感。 也许是现代人的思想作祟,其实她最希望的还是以后能跟郝凌过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日子,尽量不要跟沈姨娘一家牵扯到一起去。俗话说的好,人多是非也多,她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爱惹是非的人,但她明白,有些事情是逃不了的,即使你不找别人的麻烦,别人未必不找你的。 “相公,醒醒啦。”丁页子趴在床上,微微用力拍打着郝凌的脸颊,意图将他给唤醒。 “嗯……待会儿,我再睡一会儿。”郝凌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 “不行,”丁页子伸手捏住了郝凌的鼻子,撅着嘴,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说好今天陪我回门的啊,要是错过了好时候,看我回来以后怎么罚你。” 郝凌轻叹一声,无奈的睁开双眼,“娘子,我是你相公,不带这么欺负我的,何况现在时辰还早,也不急着回去不是?” “你是我相公,我为什么不能欺负你?我只管不让别人欺负你就是了。”丁页子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想早点回去见见我娘跟柔儿嘛,你就早点儿起来,我们早点儿回去,好不好?我这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家里现在都是什么样子了,我娘跟柔儿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她们再犯起倔来,生意上再不听小虎的话,天知道家里现在是乱成了什么德行。” 郝凌半坐起身,顺手将丁页子揽在怀里,失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儿,摇头叹道:“娘子,你莫非忘了,你现在是跟我姓郝了?丁家只是你的娘家,可不是你家。再者,即使咱们今天回去,也只是回门,你可别见着那边乱了,就想着留在那边收拾几日,那我可是不允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还不成?赶紧起来嘛。”丁页子穿好鞋子下地,见着郝凌还赖在床上,忙伸手去拉他。 推不过丁页子的焦急,郝凌只好快快的穿好衣裳,随后等待丁页子帮他梳洗一下,再吃了早饭之后,便带上礼物回丁家去。 出门的时候,沈姨娘自然也将礼单交给郝凌了。 郝凌对这方面不是太懂,粗略的看了一下,但见上面布匹瓷器等一些日常和贵重物品都有,还有一些寻常的猪肉鲤鱼之类的俗礼也都一一准备妥当了,当下心中一安,面上虽依旧装出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心里却是高高兴兴的带着丁页子回娘家去了。 却说丁页子出嫁以后,丁家还真的发生了一些污糟事儿。 今天是丁页子回门的日子,丁家自然也没有做生意,一家人就干等着丁页子回来呢。丁家现在除了丁母丁柔丁小虎在,还有万如意一家也在,甚至包括丁母那头的娘家兄弟们也在。 上次丁页子成亲,他们连郝府的正经主子都没接触上,难得这次回门有郝大少爷陪着,能让他们贴近了与郝大少爷说话,这次机会错过了,以后哪里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也总不能干等着郝大少爷带着丁页子回来吧? 依他们想来,若不是礼俗规定回门的时候必须有姑爷陪着,郝大少爷未必会踏进丁家一步! 丁家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围了一圈儿人,个个都在闲聊着一些什么,也都在悄悄的打探旁人的心思,想知道别人来都是干什么的。 丁小虎兀自一人靠在门框上,看着院中热络的众人,心里有些发冷。 当初大姐在出嫁之前,就曾经跟娘还有二姐商量过,主要还是说说等大姐出嫁以后,家里的钱银交由谁管。依照大姐的意思,以后每天的收成都交予一半给他娘,一部分用来买菜买东西等等,剩下的都存着,而另一半则放在他的身边,一部分用来买豆子,剩下的也是让他给存着。毕竟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着,他就是家里的壮劳力,他身边多放些银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原本这些事情都是商量的妥妥的,娘跟二姐也都是答应了的,但真的等大姐出嫁以后,娘跟二姐却是改变了心思,决定还是一分钱都不要给他,所有的钱还是分为两半,娘的那一半还是在娘的身边,他的那一半却是交由二姐保管了。 他知道,其实这并不是娘跟二姐的本意,只是经不住二舅的说道,娘跟二姐竟就觉得他真的只是个外人,钱银实是不能放在他的身边。 正文 第一四七章 喜泪相迎 求红票求支持求码字动力 ---- 也许是他做的还不够多,所以娘跟二姐才会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二舅的话,那么轻易的就认定了他依然只是一个外人,并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可是,他却依然记得当初来这个家的时候,曾经对大姐许下的承诺,也记得自己在丁家的祖宗牌位面前说的话。他始终记得,自从那一日拜过爹的牌位以后,他就改名为丁小虎,以后一辈子都是丁家的人。所以,尽管娘跟二姐选择了不相信他,他却选择了继续好好的做下去,努力的把生意撑起来。 他相信,等大姐回来以后,有了大姐在,娘跟二姐一定会改变看法的。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焦急加兴奋的等待中,外面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丁母忙不迭的前去开门,可不正是丁页子跟郝凌回来了,身后还有两辆大马车跟着。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丁母泪眼婆娑的一把将丁页子拥在了怀里,自打丁页子出嫁以后,家中的好多事务都轮到了她的身上,比以前丁页子在家的时候可是累的多了。 见着丁母如此不舍,丁页子的眼眶也不由泛红,紧紧的抱着丁母,哽咽着唤道:“娘……” 丁柔忙也走上前去,红着眼眶看着丁页子,姐妹情深在此刻表露无疑,连丁世恒都悄悄的趋前看着丁页子,还时不时的偷眼打量郝凌。只有丁小虎孤独的一个人靠在门框上,不敢向前一步。他很明白,要是他主动上前去的话,到时候那些亲戚口中说出的话会更加的难听,而且也会认为他是在告状,只有等大姐问起以后,他才能真的将情况给说出来。 出于对丁页子的信任,丁小虎相信大姐回头肯定会问起这几日家中的事情。 眼见着人流往堂屋这边涌来,丁小虎默默的走到了院子的角落处。也许是因为视线都被众人给挡住了,加之打招呼的人实在是不少,丁页子一时也没顾得上问问丁小虎,还以为他是哪里去了呢。 在众人热情的招呼下,郝凌与丁页子进了堂屋坐下,安信则指挥着小厮们将礼物搬下马车,抬进了院子里放下。不得不说,沈姨娘准备的东西当真是不少,足足装了四个大台架,真真是应了四四如意这句吉言,看的丁母是喜笑颜开。 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丁母的脸面的确是一下子给赚足了。 “我说姑爷,你能跟页子常回来转转就成了,何必带这么多的东西呢?实在是浪费。”丁母笑的见眉不见眼,喜滋滋的与郝凌说道。 此时,为了装作自己真的是病未痊愈的样子,郝凌的半边身子还靠在丁页子的身上,由她给支撑着,脸色也微微的有些泛白,笑起来自是显得有些勉强。不过,屋里的这些人是不会在意他勉强不勉强的,只要他不是冷着脸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成。 郝凌淡笑着看向丁母,道:“没事,这些东西都是应该准备的。” “来,先坐下说话吧,你也不能久站着。”丁页子小声的在郝凌耳边说道。 郝凌微微颔首,顺势在主位上坐下。以他的身份地位,虽然他是丁家的姑爷,但是老丈人不在,他坐主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相信也不会有人会说半个不字。 “哎呦呦……你看看页子,这才成亲几天哪,就这么着心疼姑爷了。”亲戚里有人小声的笑着嘀咕道。 丁母颇为自豪的扬高了下巴,乐呵呵的说道:“那是应当的事情,以后页子的一辈子都靠着姑爷呢,该是对姑爷心疼些。姑爷,你稍等着,我这就给你烧茶去。” “哎……这哪里需要你去烧茶,你就在这儿陪着你家姑娘跟姑爷吧,烧茶我去。”一个妇人拉住了丁母的手,劝住了她的举动。 丁母客气的攥住了那个妇人的手腕,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啊。” 妇人毫不在意的挥手道:“没事,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说罢,妇人便出了堂屋,看来是真的去烧茶了。 这一屋子人里,丁页子真正认识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万如意一家是她所熟悉的,其他的都只是有些眼熟而已。她细细的在记忆中翻了翻,终于勉强将屋子里这些人的身份都搞了个七七八八,想来也是丁母娘家那边的亲戚了,刚才那个妇人便是她的一个舅母。 丁页子原本只是想回来跟她娘和柔儿小虎叙叙旧而已,哪里料到家里会来这么多的亲戚,而且一个个还热情洋溢的样子,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白痴,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面前这些看着有些眼生的亲戚来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无非是想跟郝凌攀关系而已。 丁页子微微的有些厌恶这样的场景,好像他们都在巴结着郝凌,这不免让她产生一种低郝凌一层的感觉。 虽然从身份地位而言,她嫁给郝凌也可以说是攀高枝了,但她却从来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依旧是有些固执的认为她只是嫁了一个她有些喜欢的人而已,并不想将自己的婚姻生活给现实化,但是面前的这些亲戚却生生的用现实打了她一耳光。 眉头微微蹙起,所有的不满却被她给咽了下去。今天她娘很高兴,以后这些亲戚还需要继续来往,她没理由在这时候打别人的脸,何况他们还什么都没说。 仔细的扫了面前的众人一眼,丁页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再扫了一遍以后,忽然发现,丁小虎哪里去了? “娘,小虎呢?”丁页子诧异的问丁母道。 丁母一怔,讪讪的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小虎啊,许是刚才出去玩了吧。我说页子,这几日在郝府过的可还习惯?你可有依照我的吩咐,好好孝顺你的公婆?可是知规矩守礼节了?” 丁页子第一时间发现,她娘的反应很有问题! “相公,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小虎哪里去了。”丁页子没有回答她娘的话,反而悄声在郝凌的耳边说道。 正文 第一四八章 糊涂 嘱咐了郝凌坐着,又让安信好好伺候着他们家少爷,丁页子也顾不上听她娘说些什么,直接奔院子里去。 这大屋是她娘跟丁柔住的,丁家屋子不多,加之丁小虎是个男孩子,也到了一定的年纪了,总不好让他跟丁母或者是丁柔睡一个房间,如此便是让他一个人在腾出来的杂物间睡了。虽是杂物间,但在丁页子的坚持下,也好生的拾掇了一番,倒也不比旁的房间差多少。 现在丁小虎不在堂屋里,必然就是在外面了。 “小虎,小虎……”丁页子放大了音量,大声的呼喊起来。 “页子,我让小虎烧茶去了,你甭叫他。等茶烧好了,他自然就过来了,不消你担心。”二舅母佟氏拉了丁页子的胳膊,淡笑着劝阻道。 丁页子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佟氏伸来的手,她不是很喜欢跟不太相熟的人有太多亲密的肢体接触。何况,刚才明明是佟氏自个儿要求去烧茶,怎么一转眼就换成丁小虎去了? 以她对小虎的了解,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应是与她这个姐姐叙叙旧,好好的说说话吧? 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笑意,丁页子不想跟佟氏甩脸子,只是那笑意明显的带了三分疏离,“二舅母,我去看看小虎,再怎么讲,小虎他也是我弟弟,今儿个我回门,论情论理都得与他好好的叙叙旧才是。” 佟氏很是自然的随口说道:“还是页子你这孩子心地好,什么你弟弟呀,不过是寄居在你家而已。页子,不是二舅母存坏心思看人,只是你也得防着点儿,这不是一家人哪,终究还是不是一家人。” 丁页子脸上的笑意渐渐维持不住,终究是冷了下来。 “二舅母,我敬你是我的长辈,不好听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是我希望您知道,小虎是我的弟弟,即使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小虎是在我爹的牌位面前跪过的,他就是我弟弟,以后是,永远都是。只要他还在我丁家一日,便是我弟弟,还请二舅母以后说话注意些,我不想让小虎听到这些话。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容易多想。” 撂下这番话,丁页子依旧固执的往灶房走去。 佟氏忙闪身挡在了丁页子的面前,她今儿个还有事要求着丁页子呢,刚才她那模样似是有些不开心了,不会这就恼火了吧? 佟氏搓搓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口中却依旧是固执的说道:“页子,不是你二舅母我多嘴,我也知道你爹不在以后,这家你撑得是很不容易,但就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要更加得小心哪。俗话是怎么讲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舅母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是也不是?” 趁着刚才的那会儿功夫,丁页子也理出个大概来了,虽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想佟氏说的这些话,再想想刚才她娘的那个反应,毫无疑问,这几日小虎在家过的是一点儿都不好。 想她当初出嫁之前,为了防止家中出事,还特意的开了一个会,针对家中的财产分布特意的作了安排,没想到丁母那个软耳朵根子还是没有听她的话。 “二舅母,我知道你说的话不假,但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是请二舅母你先让开吧,我看看小虎再说。” 丁页子绕过佟氏的身子,大步的跨进了灶房去。 身为长辈,丁页子居然这般的不拿她的话当话,佟氏如何能不气?何况她一向也是一个要强的人,家中的事儿一般都是她做主,连她婆婆都不敢给她半个脸色看,丁页子居然敢不听她的话? 佟氏这气的是火冒三丈,粗眉倒竖起来,愠怒的瞪着灶房里丁页子的身影。 丁母最是个和事老,见着自家二嫂气成这等模样,一想到她往日的丰功伟绩,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好声好气的劝解道:“我说她二舅母,页子她还是个孩子呢,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跟她置气。” 佟氏故意压低了音量,尽量不让丁页子听见,冷哼了一声,轻声说道:“我哪敢置气啊?如今你闺女是发达了,我这二舅母不过是个摆设,听不听话又不妨事。” “看你这话说的,不管她怎么样,也逃不了你是她长辈的事实啊,赶紧屋里去,别搁这儿气了。” 丁母微微使力拉了佟氏,劝她还是屋里坐去,实在是没有必要跟个孩子置气。 却说丁页子去到了灶房里,见着丁小虎一人默默的坐在灶台后面烧火,脸上的神色无比的落寞而失落,整个人似是都添了一种孤独的气息,以前那个整天笑呵呵的小虎不知道哪里去了。 丁页子看的心头一紧,不舍心疼起来,说到底,丁小虎现在还是个孩子,还是一个无爹无娘的孤儿。他现在的处境和心思,曾经的她深有体会。就是因为懂他的处境,所以一直用心的拿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让他知道这是他的家,以后永远都是他的家。谁曾想,她费了那么久的心思,结果三天就被人给破了。 说到底,也许还是她太天真了,她能真心的将小虎当自家人看待,她娘跟丁柔真的能做到吗? 看着面前只顾低头烧火,头都不抬的丁小虎,丁页子歉疚的说道:“小虎,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 丁小虎依然没有抬头,折了几根树枝放到了灶膛里去,小小声的回道:“大姐,我没事,只是烧个火而已。堂屋里还好多亲戚在呢,大姐夫也在,你还是赶紧过去陪着吧。” 丁页子敏感的听出丁小虎的声音很是不对劲,没有片刻的犹豫,一步上前,伸手就将丁小虎的下巴给抬了起来,却见他双眼发红,眼中隐隐有着泪水,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像是怕发出什么不好的声音出来。 丁页子何曾想到以前那个天真开朗的丁小虎今日也会有这般光景?想到自己的过往,一种切肤之痛油然而生。她咬着下唇,内疚的看着丁小虎,“小虎,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我不在了,娘跟柔儿就欺负你了?你实话告诉我,你放心,我当初认了你是我弟弟,你一辈子就都是我的弟弟!要是旁人待你不公,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丁小虎倔强的摇了摇头,抽了下鼻子,勉强扯起嘴角笑道:“大姐,我没事,娘跟二姐都对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小虎!”丁页子眉头一紧,厉声喝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难道这点儿事情我都看不出来?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就问娘跟柔儿去!” 丁小虎默默的低了头,一言不发,伸手又折了几根树枝扔进了灶膛,将里面的火又拨大了一些。 丁页子站起身,深吐了一口气,沉声道:“好,既然你不说,那我现在就问娘去。” 说罢,丁页子脚步匆匆的直奔堂屋而去。 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郝凌跟郝府的一些下人也在,丁页子自然不会不识大体的当面跟她娘说些什么,那不是纯粹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吗? “娘,你跟我来一下。”丁页子拉了丁母的手,让她与她去东屋里说些话。 堂屋里的气氛很是不错,众人都围坐在郝凌的两侧,脸上都带着有些讨好的笑意,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就算是刚才在院子里生了好大闷气的佟氏,此刻也是满面带笑,好似嘴里含了糖一般。 丁母跟丁页子生活了那么久,也知道她的脾气,见着她脸上虽带了笑,但眼神却沉冷的很,忙点了点头,随着丁页子去了东屋。 娘儿俩一进屋,丁页子顺手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娘,你实话告诉我,我不在这个家以后,你跟柔儿都是如何待小虎的?” 丁母脸色一僵,眉头一紧,愠怒道:“是不是小虎跟你说什么了?” 见着丁母如此反应,丁页子越发肯定小虎在家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的。 “娘,你以为小虎是那种会告状的人吗?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讲,但是刚才二舅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要不是你跟柔儿对小虎的态度上有问题,二舅母会说那种话?小虎可是在爹的牌位前跪过的人,也是得到宗亲们认可的,那他就是我的亲弟弟,不会存在其他问题。”丁页子强压着怒火,义正言辞的说道。 丁母颇为忧愁的轻啧了一声,道:“页子,我晓得你的意思,但是小虎总归不是你的亲弟弟呀。” 从丁母的口中得到确定的回复,丁页子愤然质问道:“娘,你怎么这么糊涂?” 丁母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我怎么糊涂了?你舅舅们说就应该这样办呢。” 丁页子失望的长叹一声,都怪她事先没有想到那帮亲戚的嘴,丁母本就是个软耳朵,丁柔又是少不更事,那帮亲戚要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她娘脑子不糊涂了才怪。 正文 第一四九章 怒气 也怪她当初想的太简单,忘了她娘是一个软耳朵根,压根经不起旁人的说道。 丁页子无奈,现在也不是跟她娘发脾气的时候,把事情解决了才最紧要。 “娘,你可还记得我出嫁之前是怎么安排家里的事儿的?”丁页子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轻声问道。 丁母忙点了点头,“自是记得,只是……” 丁页子一挥手,阻了丁母剩下未说完的话,她不听也知道她娘是要说些什么,“娘,你可知道我当初那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完全为了小虎着想的?当初我跟你商量要收养小虎的时候,你可还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丁页子的这番话一说出来,丁母赫然就想起了当初收养小虎的初衷。 丁家无男儿,丁父死得早,丁柔也是迟早要嫁人的,到时候谁来赡养丁母终老?难不成就靠她自己一个孤老婆子?这显然不现实。 心里虽是明白了过来,也知道自己是一时的鬼迷了心窍,但丁母这么大把年纪如何愿意承认?兀自嘴硬道:“就算是我们好心对待他,谁知道他以后会怎么对咱们呢。” 丁母说的也是不无道理,但这个世上每天都在发生很多事情,你能保证你做的事情就一定能达成你想要的结果吗?有句话说的好,你去做了,你未必会成功,但你不做,你肯定不会成功,这句话也一直是丁页子的人生信条。 “娘,现在我就要您一句话,要是您答应还照我以前说的待小虎,那么小虎就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他就还是您的儿子我的弟弟,要是您打算将小虎当成以前的我,只想着要一个不花钱的劳工,那我看还不如趁早放了小虎自由,随便他哪儿去。小虎现在已经学到了咱家做豆腐的手艺,即使他现在年纪还小,想来也不愁饿死了。倒是他离开以后,您跟柔儿要靠什么过活?” 丁页子不温不火的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一通,就不相信她娘是个傻的,还不明白现在到底是谁有求于谁,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很大程度上来讲,其实丁母是一个脑子比较简单的人,不然当初家里的财政大权也不会被丁柔个小姑娘给一把抓过去了,还恁般的浪费着花钱。 听了丁页子的这番话,丁母也想到了自己晚年凄凉的景象,慌张的搓了搓手,“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是你回来说了,以小虎的脾气,恐怕还真的会离开这个家。唉……都是怪你舅舅,他偏说小虎是个没家的,要是真的离开了咱们家,他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所以他是不会离开的,我也就信了他的话,倒是没想到其他的那么多。” 丁页子就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没事,还好也才没几天的功夫,小虎的性子我知道,不会记挂在心上的。娘,不是我说你啊,当初既然认了小虎做儿子,以后就要真的拿他当你的儿子待,不然小虎怎么可能拿你当他的娘亲待?做人是要将心比心的,娘,你说是也不是?” 丁母忙不迭的颔首应是,“是是是,都是怪我糊涂了。” 看到丁母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丁页子松了口气,慢声道:“嗯,您知道了就好。娘,以后可不是舅舅家跟你过一辈子,他们说的话你听听就好,可别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丁页子随后又悉心的叮嘱了一些事情,将利弊都分析与她知晓,免得以后再听了什么闲话,脑子又泛起糊涂来。 “娘,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丁母轻叹一声,道:“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吧,没事了。” 二人这才出了东屋,丁页子往郝凌身边去了,丁母则去灶房里找丁小虎去,虽不用她特意道歉,但是至少她现在需要表个态,也让丁小虎以后放心的在丁家待下去。 好在丁母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径直走到了灶膛边,淡笑着唤了小虎一声,“小虎,今儿个页子回门,是苦了你这个小兄弟了,还要你在这里烧茶。你放心,等你姐家去之后,晚上娘给你开小灶,给你烧好吃的,好不好?” 丁小虎一愣,想起刚才丁页子说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看来刚才大姐确实说了娘一通,娘的态度也变了。 丁小虎双唇一弯,对丁母笑道:“娘,我没事,今天大姐回门,家里总是要有个忙活的人不是?你还是赶紧去堂屋里陪着大姐跟大姐夫去吧,我这儿茶烧好了,我就端过去,不消你操心。” 丁母见得丁小虎如此的懂事,心里不由的就有些歉疚,幸好页子跟她说的早,要是当真把这么个懂事的孩子给气走了,她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却说丁页子那头,她从东屋出来以后,便直接站到了郝凌的身边去。 郝凌的病根到底是还没有除尽,如今屋里聚了这般多的人,还又你一言他一语的跟他说话,难免费他诸般精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丁页子看的心疼不已,早知道他这么的吃不消,就应该不让他跟着来了。 “我说外甥女婿,这事儿到底是成还是不成,你倒是给个话呀。”丁成河不耐烦的催促问道。 丁页子一愣,不解的看了陈成河一眼,又转眼看向郝凌,轻声问道:“什么事儿啊?” 不待郝凌说话,陈成河已是大声嚷道:“页子,你倒是给你舅舅我一个明白话来,如今你是富贵了,难不成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丁页子淡笑着看向陈成河,慢声道:“舅舅说的是哪里话,我丁页子再怎么样,也是我娘生的,你也始终是我的舅舅不是。” 陈成河一拍大腿,爽朗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倒是给我说说,现在你大表哥辞了工没事儿做,郝府那么多的铺子,随便找一间让你大表哥去做掌柜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陈成河说的极是简单,就好像让陈原当掌柜跟去菜市场买肉是一样的简单。 丁页子不由皱了眉头,“二舅,这掌柜的也是能者居之,若是换了一个不行的人,生生拖垮了铺子,那又该怎么个说法?” 陈成河恼怒的噌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手指向丁页子,怒声道:“页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大表哥不行是不是?你是说你大表哥没本事,是不是?” 丁母刚巧一步跨进屋,见着自己二哥这般恼火的样子,忙上前劝道:“他二舅,你这是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页子不是那个意思。” 陈成河就势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那她是什么意思?她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起我家陈原?真是反了她了,这才出嫁多久啊?连个娘家人都不认了。” 见着陈成河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丁页子恨不得直接赏他一拳,让他继续在这里自以为是,真真是讨厌的要死。想以前她爹刚刚死的时候,他这个舅舅在哪里呢?还不是她们娘儿三人自己撑过来的,也没见他们这帮子亲戚搭上一把手。如今见着她嫁的好了,倒是一窝蜂的跑了过来。 从心理上来讲,丁页子也能理解他们的做法,人嘛,天性上都是趋利避害的,但是从感情上来讲,她真的是无法接受。 郝凌悄悄伸手握住了丁页子紧握成拳的手,温暖而包容的大手瞬间缓解了她紧绷的情绪,鼓励而支持的看着她。 丁页子心中一暖,感激的对郝凌笑了笑,谢谢他在这么尴尬的时候还给予她信任和支持。 丁页子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词,计划了一番要对陈成河说的话。 对于陈成河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你要是想跟他讲道理,那铁定是说不通的,他会拿自己长辈的身份压死你,逼着你一定要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但是那可能吗?有时候,面对这些人就不要太客气! 丁页子嘴角微勾,脸上依旧是保持着一抹淡笑,口中却有些冷淡的说道:“二舅,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要是随便来个人,都跟我说他想做铺子里的掌柜,那能行吗?以后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这责任又是谁能担得起的?至于大表哥没工作的事儿,我回头让相公看看,看看哪个铺子里缺伙计,先让大表哥试试去,不过这事儿也得铺子里的掌柜同意才是。” “你怎么说话呢?”陈成河怒的一下子又站了起来,愠怒的瞪着丁页子。 照他以前的经验看来,丁页子最是胆小好欺,以前就特别怕他这个舅舅,虽然后来听说她胆子大了不少,但有时候怕人是一辈子的事儿,想必她对他这个舅舅还是存着几分畏惧之心的。 丁页子不耐烦的反瞪着陈成河。 真是的,今天是她回门的吉庆日子,怎么就是有这么不开眼的人非要来给她上眼药水呢? 正文 第一五零章 撑腰 自小特殊的生活环境让丁页子养成了很是隐忍的性子,但是面对如此赤果果的挑衅和蔑视,她还是怒了。 她那个二舅实在是太不知道给对方留面子了,既然旁人都不顾及她了,那她还有必要认那个舅舅吗?再者说了,陈成河一家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丁母跟丁柔也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她念着自个儿占了丁页子的肉体,早先就离开这个家了。 就在她即将爆发的时候,郝凌及时的握紧了她的手,用力的咳了一声,一是在提醒丁页子稍安勿躁,二者也是提醒这屋里的众人,他还好好的坐在这里,丁页子可不是孤身一人站在这里。 许是畏惧郝凌的气势,听到郝凌轻咳了一声以后,陈成河安安稳稳的又坐了下来,脸上的怒气瞬息之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谄媚的看向郝凌。 郝凌不为所动,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二舅?” 陈成河忙不迭的点头哈腰道:“承蒙大少爷看得起。” “大表哥的事儿我会看着办的,郝府能在太和县做这么久,自有自己的规矩在,就算我是郝府的大少爷,那也不能任意为之,不然何以立足,何以服众?还望二舅能理解一下。”郝凌沉肃着神色,漫不经心的说道。 郝凌既然放了话,陈成河焉有敢反驳之理?就算心里要暗骂郝凌几句不尊重长辈,嘴上却是半个字都不敢说的。 “理解理解,大少爷你说的是,我家小子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只是这生活不好继续,若是大少爷你能拉扯一二,便也是我们的福气。”陈成河谄笑着说道。 郝凌也不屑与这种人多说话,之所以说帮忙看着帮陈原找事儿做,那也是不想丁页子以后在娘家难做。 有了陈成河的先例在,旁人也陆陆续续的表露了一下自个儿的意思,只不过再也没有人敢理直气壮的要求丁页子去做什么,而是转为请她尽量帮忙了。 旁人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话,丁页子也不会故意板着脸看人,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也好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丁母昨儿个就已经买了好多菜在家,今天家里女眷多,好生的准备一桌饭菜出来也不是难事。只是丁页子见着郝凌额头的细汗一点儿都不少,便凑近了他的耳边,心疼的小声问道:“相公,要不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郝凌知道她的意思,心里暖和和的,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淡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还是等下午再回去吧,不然这边怕是不好交代。” 丁页子也明白郝凌的意思,他这是努力的在给她撑场子呢。 “那你没事吧?要是你不舒服了,就尽管跟我说,我们还是回去算了,这边没事的,不用顾忌太多。” 郝凌淡笑着拍了拍丁页子的手,示意她安心,他没事的。 除了丁页子外,女眷们都卷起袖子到厨房忙午饭去了,丁母特意将丁小虎叫了出来,让他去堂屋里跟丁页子好生的叙叙旧,这边灶房里的事儿就不要他搀和了。 丁小虎刚一跨进堂屋,丁页子就笑着唤道:“小虎,过来。” 丁小虎乖乖的挪步到丁页子的面前,只是碍着屋子里这般多的亲戚在,动作步伐上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丁页子也不讲究那许多,待得丁小虎到了面前,便一把将他推到了郝凌的面前,笑着介绍道:“相公,我弟弟,你也见过的,以后我们丁家还要靠他撑着呢。” 丁页子这样跟郝凌介绍丁小虎当然不是为了让郝凌拉扯丁小虎一把,而是让屋子里的这么多亲戚都知道,丁小虎在她丁页子的眼里始终是她的弟弟,也是丁家的顶梁柱!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丁小虎的这个地位。 郝凌很是给面子的露出一抹笑意,淡笑着对丁小虎点头道:“小虎,刚才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的?” 丁小虎跟郝凌以前也接触过,在他面前可是没有半分的拘束,听得他问起,笑着说道:“刚才在灶房里忙着烧水去了,来迟了,还请姐夫不要生气才是。” “不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姐可是没事就在我耳边念叨你的好,今儿个一回来没看到你在,还有些不高兴呢。”郝凌状似不轻易的与丁小虎说道。 陈成河听到郝凌说的这些话,不由心中一突,让丁母远离丁小虎的馊主意可是他出的,他哪里知道丁页子跟郝凌这般的看重丁小虎了。早知道是这般光景,他也不多废话了,好人没做成,反而是惹了一身骚。 郝凌又与丁小虎闲话了几句,问他有没有要去学堂里念书的意思。虽然丁小虎年纪是略略的大了些,但只要自己肯用功,倒也不算是太迟。 丁小虎感激的看向郝凌,“多谢大姐夫的美意了,我知道念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只是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要让我去学堂里读书,还不知道能读出个什么来呢,脑子都不顶用的,倒不如安心的卖自个儿的豆腐,好好做生意才是正经。” 对于丁小虎的这番话,郝凌甚是满意,做人最难的便是要有自知之明,读书是好事,但也是难事,真正靠着读书考取功名而翻身的又有几人?而且这条路也不是适合所有人的,有些人就是适合做个生意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那倒也随你的意思,若是有事儿的话,只管找你姐姐,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郝凌难得的对丁小虎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喜爱,与刚才面对那帮亲戚时的为难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倒是听得陈成河等人气闷不已,这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呢?他们这些血缘亲戚都不如一个流浪娃了。 这边厢又寒暄了几句,那边午饭也已经做好,丁母特意到隔壁人家借了一张大方桌回来,终于够了一家人坐。 正文 第一五一章 理解 一顿午饭吃的自然又是各种谦让,席间陈成河与陈原多次给郝凌敬酒,一是想攀扯攀扯关系,二也是希望郝凌能记得先前答应的话,陈原以后的前途可都系在了郝凌的身上。想他郝府家大业大,随便指缝里漏那么一点儿半点儿的,就够陈原吃喝玩乐半辈子不愁的了。 郝凌碍着面子倒是不太好拒绝,生怕以后丁页子在娘家难做,倒是丁页子坚决的摁下了他的酒杯,不允许他喝酒。这病还没好呢,要是真的落了个好歹怎么办?二舅一家可从来没有顾惜过他们家,但是郝凌可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容不得半点问题。 丁页子兀自端起自个儿的酒杯,站起身,笑着看向陈成河,“二舅,相公他身子不太好,病还未痊愈,二舅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这杯酒我代相公喝了,如何?” 陈成河脸色瞬息难看,紫胀的骇人,但在又瞅了丁页子与郝凌一眼后,脸上却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皮笑肉不笑的与丁页子说道:“既然贤外甥女婿身子不好,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不能强求不是?来,页子,你便就替你相公喝了这杯酒。” “二舅,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丁页子爽朗一笑,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闷下。 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因为业务交流的关系,她也没少喝酒,酒量还是不错的。来到古代以后,倒是没怎么喝过酒,唯一一次喝过还是上次与郝凌喝的交杯酒。不过,这古代的酒度数相对都比较低,喝那么一杯两杯也没啥关系。 她没将这杯酒当回事,倒是郝凌心疼的不行,怨则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说:也真是的,喝酒何必那么急?要是喝呛了怎么办? 丁页子明白他的意思,抿唇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好得很呢。 今天是丁页子回门的好日子,虽丁家的很多亲戚都提出了不少过分的要求,郝凌也是个讲究原则的人,不可能他们要求什么,他就会给什么,但是为了顾惜丁页子的面子,他还是尽量和气的敷衍了下来,都留着往后再说。 一转眼就到了下午,家里这么多人在,又要照顾着郝凌,丁页子也没那般多的时间跟她娘多说说话,便想着先回去,往后有空回来再说。 她把这个意思跟郝凌一讲,郝凌倒是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她的意思,她觉得好就好。 “娘,那我就先回去了。”丁页子握着丁母的手,不舍的说道。郝凌已经被她送上马车,冬儿也被她遣到了一边去,唯她还在与她娘话别。 丁母眼眶泛红,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丁页子,“页子,现在你就是郝府的人了,听娘的话,要记得孝顺公婆,用心侍奉夫君,早日为郝府添丁进口,做一个好媳妇,可记得了?” 明明离的也不算是太远,听得她娘说的这番话,丁页子也不由红了眼眶。 “娘,我都记得了,你放心,没事的,等我以后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陈成河悄悄的挪到了丁页子的身边,小声道:“页子,刚才舅舅与你说的话,你可都记得了?你表哥的下半辈子可都靠你了,你要尽尽心哪。如今你是过上了好日子,也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 丁页子趁隙睨了她娘一眼,见着她娘满脸的恳求之色,看来也是希望她能尽量的拉拔这些亲戚一把的。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嘴角微弯,客气的笑道:“舅舅放心,回头我就盯着郝凌,若是哪家铺子里缺人的话,我就先把表哥叫过去。” 陈成河得到满意的答复,脸上也不由笑开了花,“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丁页子再是回以客气的一笑。 丁母知道她的脾气,晓得她答应的有些勉强,握着她双手的手不由用了点劲,似是有些歉意。 丁页子淡笑着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那你就回去吧,也别让姑爷久等了。”丁母握着丁页子的手,将她送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而行,丁页子的情绪却有些不太好。 她早该想到的,以前她们穷困时,那些亲戚未必记得他们是谁,如今她嫁入郝府,他们自然就记得她是谁了,是他们的血脉亲人,也是郝府的大少夫人。 丁页子也不是那种自己好了就忘了本的人,虽然那些人对她从来没有丝毫的付出,但是为了她娘,她也应该尽量的帮一把手。当然,这也是在他们自个儿有实力的前提条件下,她给他们一条路子罢了。 自上车以后,郝凌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一直在闭目休息。 丁页子思量三番,终是小心翼翼的伸手牵住郝凌的手,小声的开口说道:“相公,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郝凌睁眼看向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淡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这些也实属平常而已,以后都是一家人,若是有能帮一把的地方,自然还是帮一把的好。你放心,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 “相公,我不是这个意思,”丁页子急急地摇头,生怕郝凌误会了她,她可不是那种希望一人得道鸡犬都跟着升天的人,“有些事能帮就帮,但是还是得在原则之内,若是表哥没有那个能耐的话,何必让他去铺子里乱来?” 郝凌眸中露出温暖的笑意,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挑错媳妇。 “坐我这边来吧。”郝凌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丁页子坐过去。 丁页子乖乖的挪坐到他身边,靠他近了些,也由着他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她也恁是不客气的半靠在了郝凌的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娘子,那边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这些让我来处理就成。我还是那句话,郝府既然能做这么大,也在太和县做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儿原则都没有,想想难道求上郝府门的人就少了?就算是铺子里缺人,那也是能者居之。若是大表哥可以,也无需避亲,也在铺子里干活便是。”郝凌低头看了丁页子一眼,“娘子,你不会怪我无情吧?” “怎么会呢?我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正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才最好。”丁页子仰头望着他,眸中脉脉含情。 郝凌飒然一笑,心情甚是愉悦。 这一趟陪着丁页子回门之后,郝凌的气色明显的越发好转起来,看的郝老爷是欢喜不已,一个劲儿的让厨房多给郝凌炖些补品,也顺便给丁页子做了不少,也好让他们尽快的给郝府添丁进口。 看着东院的日子过得是热火朝天,沈姨娘气闷不已,嘭的一声将手上的账册都摔到了地上去。 小菊忙上前将账册从地上给捡了起来,沈妈妈顺手接过账册,沉声对小菊说道:“小菊,你先出去吧。” 沈妈妈将账册放在了桌子上,“夫人,生气也不是这么个气法,当心伤了身子。” “哼……我如何能不气?你看看东院那边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他们倒是好,整日里就想着坐享其成,我辛辛苦苦维持了十几年的家倒是要交到她一个破落户的手上,你叫我如何不生气?你没听到老爷刚才跟我说什么了?说现在郝淩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按照郝府的规矩,内院的当家事务也应该交到丁页子的手上去,就凭她?就凭她就能管好这么大的一个宅子?”沈姨娘颇是愤愤不平的说道。 沈妈妈同是义愤填膺的说道:“可不是,不过是一个卖豆腐的小娘子,还真当她是有本事的了?不是我不看好她,这若真的让她成了这内院的主子,天知道到底要乱成什么个样子,说不得还要让郝府成为旁人的笑柄。” 骂完了这几句话,沈妈妈又好声好气的在沈姨娘的耳边说道:“夫人,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老爷的意思都说出来了,咱们也不好拧着干不是,反正那丫头没那个本事当家,回头这当家的还是夫人您。” 沈姨娘面色冷肃,一脸冷沉的坐在那里,一气儿的愤愤不平。 尽管她知道这当家的最后还会是她,但是一想到自己竟然要跟一个卖豆腐的人争当家之位,她就深感屈辱的很。也不知道郝凌到底是脑子抽了什么风,非得娶这么一个女人回来! 提到郝凌,沈姨娘不由的就想起了沈燕,蹙眉问沈妈妈道:“可有派人去看看燕儿了?” 沈妈妈闻言,神色微微有些惆怅,点头道:“去了,我让翠芝去看的,表小姐自打上次回去以后身子就不太舒服,如今还病着呢,整日里咳嗽不止,叫老夫人好生担心。” 沈姨娘闻言更是愁眉不展,“你去库房里好生挑些补品给燕儿送过去吧,这也是郝府亏欠燕儿的。” “是,老奴知道了,夫人放心,待会儿我就让翠芝给送过去。表小姐是个痴心的,这么多年都等了下来,只怕……” 正文 第一五二章 无事献殷勤 每天两更,求点红票求点评论收藏做动力咧…… ------ 沈妈妈剩下的话没敢说完,所有人都将沈燕的痴心看在眼里,如今多年的想望成空,沈燕一下子病倒也实属正常。 偏生沈府就她这么一个小姐,宝贝疙瘩似的惯在掌心里,人人都拿她当宝,如今见着她病弱,连着沈老夫人都忧心不已,连跟着身子都不太好了,这叫沈姨娘如何不担心?如何不生气? 原本照着她的计划,这该是一件和和美美的事情,郝府与沈府亲上加亲,两家更为和睦。沈燕是她的侄女儿,必然会听她的话,到时候郝府的当家还会是她,也不用她现在替旁人看账册。 “沈妈妈,你叫个人去把少夫人给我唤来。”沈姨娘以手支额,拧眉说道。 沈妈妈会意,应了一声是,便忙不迭的出去找人唤丁页子来。 沈姨娘目视前方,眼神却虚的没有落在任何地方,心中满是对丁页子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程咬金的愤恨。 哼……别以为她这就是一步登天了!顺利嫁入郝府又如何?竟然还痴心妄想郝凌就她一个正妻,真以为她是西施再世,郝凌有了她就谁都不要了? 沈姨娘一直在撺掇着紫霜跟清莲早点儿下手,早日爬上郝凌的床,最好能在丁页子之前剩下一儿半女,彻底落了丁页子的面前,让她在外人的面前彻底的抬不起头来。 虽然一般的世家大族都有规矩,通房丫鬟是不能在正妻之前生下孩子的,但是紫霜和清莲有她这个靠山在,有她为她们作保,丁页子也没个娘家撑腰,而且到时候生的也是郝家的子嗣,想来老爷也不会说什么,到时候丁页子只能吃个哑巴亏,有气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只是让她气闷不已的是,这些日子紫霜跟清莲压根就没有下手的机会,连贴身伺候郝凌都做不到,更别谈爬上郝凌的床了。丁页子一直亲身伺候郝凌左右,什么都自己动手,根本就不给紫霜和清莲机会。 哼……你不是看的牢吗?我偏叫你看不住! 却说丁页子正陪着郝凌在书房里坐着,此时正是下午一两点钟,正是太阳最好的时候,这时候捧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晒太阳,着实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屋子里气氛静谧,除了翻书页时的响声,再无其他动静。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郝凌尚未病愈,所以她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陪在郝凌左右,好好照顾他直至痊愈。至于当家的事儿,丁页子目前还不着急,是她的等等也还是她的。再者,她现在也才成亲没多久,跟郝凌之间的感情也需要好好的培养一下子,这一段时间她就当是在度蜜月了。 丁页子越想心情越是甜蜜美好的紧,真正是应了那句话,岁月静好,惟愿与他白头偕老。 侧头看向一旁躺椅上的那个人影,她的嘴角微微弯起,心里宛若是喝了蜜一般的甜。 轻悄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丁页子蹙眉看向门口,扬声道:“什么事?” 冬儿在外说道:“少夫人,夫人那边遣了人来,说是让少夫人你过去一趟呢,夫人有事找你。” 有事找她?沈姨娘能有什么事情找她哦?不来找她的麻烦就是不错的,她如今还在头疼怎么把院子里的那俩个丫鬟收拾了才好。郝凌是答应过她不纳妾,这辈子也只有她一个娘子,但是沈姨娘可是没有答应过她,而且还有沈燕那道仇在,她不没事找事的找她麻烦,那才奇了怪了。 唔……留两个炸弹在身边,始终还是让她心里不爽的很哪。 “知道了,你去回一声,我待会儿就去。”丁页子扬声应了下来。 沈姨娘是长辈,无论如何,既然遣人来找她了,她还是要去的。 郝凌觑了丁页子一眼,见着她满面的不愉,出言道:“娘子,若是你不想去的话,不如就让冬儿去回一声,就说你忙着照顾我呢,没空过去,反正料想也没什么大事,现在你还忙着照顾我呢,也没什么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丁页子摇头,有了郝凌的这句话在,她心里好受多了。 “没事,我也就去看看,若是无事的话我再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见着丁页子坚持,郝凌也就没有在劝。毕竟,就算丁页子现在不与沈姨娘接触,以后也是免不了。等到她当家以后,一开始的一些事情还是要求教着沈姨娘。 唔……若是他娘亲还在的话,页子也不需要这般辛苦。 丁页子略略的理了理衣裳,便带着冬儿往南院行去,东院这边却是留了安信跟小玉伺候。至于紫霜跟清莲,丁页子也不会让她们闲着,一般都是叫她们去做收拾屋子的事儿,或者是其他的一些杂物,反正不会让她们闲了脑子去想主意怎么爬上郝凌的床。 “姨娘,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呢?”面子上,丁页子还是先给沈姨娘见了个礼,方才客气的询问道。 沈姨娘依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好婆婆样子,淡笑着伸手示意丁页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让沈妈妈赶紧上茶上点心。“来,页子,我听说你很喜欢吃杏仁酥。这不,我特意让人去望月楼买了一些回来,你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丁页子见着沈姨娘这般的热络,心底就越发的谨慎了起来,客气的与沈姨娘笑说道:“姨娘,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客气的。让姨娘这般的费心思,倒是叫我好生忐忑。” 沈姨娘满面含笑,示意的看了那装杏仁酥的盘子一眼,道:“来,先尝尝看,若是合你胃口的话,我回头便让她们给你多准备一些。” 丁页子一时有些没理解沈姨娘的话,这点心自然还是吃现做的最好,给她多准备一些是什么意思?但她一时压根没放在心上,料想沈姨娘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给她下药,便颇为大方的伸手拈起一块杏仁酥,小口的咬了一口。 早听说望月楼的糕点是太和县的一绝,可惜她以前一直很穷,每日赚的钱都不够去望月楼买几盘点心的,故而从来没去尝过,今儿个算是第一次了。 正文 第一五三章 收租子去 唔……不得不说,望月楼的糕点果然名副其实,味道着实是不错,比她上次在郝灵珠那儿吃到的还要好吃。 沈姨娘满意的看到丁页子脸上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淡笑着问道:“如何,可还合你的胃口?” 丁页子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碎屑,客气的对沈姨娘一笑,“望月楼的点心一直盛名在外,果真是不错,今儿个还是托姨娘的福分才真的尝到了。” 沈姨娘转首看向沈妈妈,淡笑着吩咐道:“你让翠芝再去望月楼买上几盒来,多一些备着给页子路上吃,省的到时候她在外头吃不到。” 丁页子不明就里的看向沈姨娘,这是怎么个情况?她好像没有说过自己要外出吧?再者说了,丁家所有的亲戚都在太和县里住着呢,以前大多都没怎么来往过,现在她成了亲,更不可能来往了,她也没理由外出啊? “姨娘,我没说我要远行吧?这望月楼的糕点还是现做的好吃,不用一下子买太多的在家里备着,时间一长就走味了。” 沈姨娘面上浮着淡笑,轻轻柔柔的声音说出的却是霹雳一般的话语。 “页子,你也知道现在快要进入十月了,农忙也快要结束了,该收的粮食也都收好了,咱们府里名下的庄子也是时候遣人去把租子给收回来了。” 丁页子愣然,一手指向自己,愕然道:“姨娘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去收?” 沈姨娘见着丁页子这副无措的样子就分外开心,笑着说道:“自然是你去收。以后这府里当家的是你,管钱的是你,这收钱的活计难不成要交给旁人?再者说了,咱们府里现在也是无人可用,只得让你去跑这一趟了。” 丁页子委实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事情在等着她。 “姨娘,那以前府里是谁去收租子的?”丁页子试图给自己找个代罪羊去。 沈姨娘笑眯眯的说道:“以前都是郝凌去的,如今郝凌病着,难不成你这个当娘子的不愿意代替他去?” “不是,姨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丁页子连忙摆手,开玩笑,再怎么样也不能让郝凌拖着病去收租,“我去便是,只是我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总要有个人带着我吧?” 她对郝府的各个庄子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有多少农户,不知道有多少亩地,更不知道那些庄子都在哪里。即使她诚心去办事,总也要有个知道事儿的人带着她去。而且,这收租子的事儿,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吧?不然沈姨娘会好心的让她去做? 唉……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包租婆,丁页子就感觉分外的伤不起。 沈妈妈不知何时抱来了一摞账册来,一股脑儿的放在丁页子身旁的桌上,随后退到沈姨娘的身边。 沈姨娘淡笑着说道:“页子,这就是府里各个庄子的情况,各家各户租了咱们多少亩地上面都是有详细写着的,你只管照着账目收钱便是。回头我会让李管事的跟你一道儿过去,以前也是他跟着郝凌去收租子的,知道一些情况。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问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姨娘都帮丁页子给想妥当了,助手也找好了,理由也找好了,再不让她有借口不出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原本就是郝凌该做的事儿,那她这个娘子代其去做也是应当的事情。 丁页子调整好情绪,面含淡笑的对沈姨娘颔首道:“姨娘放心,既然李管事那边也都说好了,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出发?” 沈姨娘道:“三日后便出发吧,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早点儿收了租子回来也好。” 随后又听沈姨娘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丁页子便告辞回了东院。 想想这蜜月还没过完呢,她倒是要远行去收租子了。虽然郝府的各处庄子也都是在太和县的周边,但是这几个庄子一一跑下来,没个七八天的时间根本就不现实。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耽搁个几天时间,她怀疑她半个月都未必能回来。 半个月!那么久的时间,天知道这府里会发生什么事儿。她是相信郝凌啦,但是她不相信沈姨娘! 一踏进东院的门,丁页子就有些愁眉不展起来,直奔寝房而去。 郝凌兀自还乐呵的躺在躺椅上翻着闲书呢,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行来,忙抬头去看,却见是丁页子一脸郁色的回来了。他忙坐直了身子,诧异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丁页子顿下脚步,回身对冬儿说道:“冬儿,你先出去候着吧。” 冬儿恭敬的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安信随手将门带上,一边儿溜达去了。 丁页子郁卒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顾自倒了一杯水喝。刚才在沈姨娘那儿吃了一块杏仁酥,连个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她告知要她去收租子的事儿,现在可是渴死她了。 见着丁页子沉默不语,郝凌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忙起身走至丁页子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是不是姨娘拿你怎么了?你实话跟我讲,放心,我始终是支持你的。” 一杯茶咕噜噜的下肚,丁页子方才腾出空子来与郝凌说话,“这次倒也不是沈姨娘拿我怎么了,我说怎么咱们成亲以来,她看似还不错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郝凌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丁页子睨了他一眼,闷声道:“沈姨娘说到了秋收的时候了,让我去下面的庄子收租子呢。” “怎么会让你去收租子?你哪里晓得怎么收租子?别租子没收得回来,自个儿倒是被骗走了。” 丁页子无语,他这是心疼她,还是骂她笨呢? 郝凌看出她不满的情绪来,忙讪讪的笑道:“娘子,你别误会,只是这下面庄子收租子的事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怕你一人去了吃亏。” 丁页子无奈道:“那又能怎么办?你现在偶尔还发烧,总不能让你去吧?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你只要在家里好好把身体养好了就成。至于庄子那边,沈姨娘说遣个李管事跟我一起去,说有不懂的问李管事就可以了。你以前收租子的时候,也是这个李管事陪你一道儿去的?” 郝凌颔首,蹙眉应道:“以前的确是李管事陪我一道去的,只是……” “只是什么?”丁页子不解的追问道。 郝凌摇头,轻啧了一声,“不如让安信跟你也一道去吧,安信一直跟在我身边,知道的事儿不少,有他跟你去,我也放心一些。那李管事人虽不错,但有时候做事有些不靠谱,你初次做这种事情,难免顾及不到很多问题。” “啊?不会吧?李管事怎么会不靠谱?那怎么会事情还交给他做的?” 丁页子愕然,没理由啊,难不成是后台太硬? 郝凌慢声解释道:“那李管事是沈姨娘的一个远房亲戚,办事能力还不错,便一直在郝府待了下来,帮着做一些事情。他算账确实是个能手,为人也正直,有他收账那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他人有些死板一根筋,有时候一言不合也能与人吵闹起来,很是不妥。若是有安信与你一道儿去,有他注意着些,应当就没什么事儿了。” 丁页子立时摇头否决了他这个提议,开玩笑,要是安信跟她一道儿走了,岂不是直接把他这块肥肉送到了那些狼的嘴边?她还指望安信帮她好好的看着他呢。 “不用了,要是安信随我去了,这边也没什么得力的人伺候你,李管事那边我会注意的,只要他是值得相信的人就成。” 郝凌似是明白了丁页子的意思,失笑的追问道:“真的不用?” 丁页子坚定的摇头,“真的不用。” “那账目那边你可懂?沈姨娘应该把账册什么的都交给你了吧?” 丁页子点头,想到那厚厚的一摞账册,再想到现在这时代只能用算盘,压根没有便捷的计算器可以用,她就有些惆怅。算盘她压根不会用,即使现在抓紧时间学,三两天时间连皮毛都学不到。难不成真的要她像个小学生似的在草稿纸上一个个加上去吗? “嗯,都交给我了,我让人送到书房里去了,回头再看。” 郝凌忽然笑问道:“娘子,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可别生气啊。” 生气?有什么事情能叫她生气的?丁页子心里浮现一层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儿?”她故作轻松的问道。 郝凌忙缩了缩身子,笑问道:“娘子,你会算账吗?若是不会算账的话,如何看得懂账本?” 丁页子的脸色瞬间一黑,无语的睨了郝凌一眼,沉声道:“好歹我以前也是个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会算账?虽然卖豆腐是小本生意,一般时候也用不到账本这么复杂的东西,但我脑子也不是白长的不是?想来看个账本应该还应付得来。” 丁页子的自信倒是叫郝凌意外了一下,不过自打他们认识以来,丁页子在他眼中一直是一个不卑不亢的形象,脑子也机灵的很。想来正如她自己所言,看个账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正文 第一五四章 带走隐患 虽是已经留了安信在府里伺候郝凌,但丁页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上次沈燕的例子摆在那里呢,天知道等她走了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思来想去,丁页子最终决定,还是把那两个隐患带在身边比较好,反正她这一趟出去,也总是要带两个丫鬟伺候着的。 可惜,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冬儿跟小玉的伺候,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伺候的丫鬟,所以冬儿跟小玉在各个方面都颇为的用心,也让她很是享受了一下有旁人服侍的幸福。 当然,能自己动手做的事情她都是尽量自己动手,不会连个洗漱吃饭都要人伺候。即使这样,与当初成亲之前相比,还是幸福了很多。以前在丁家的时候,每天都是凌晨就起床磨豆腐,偶尔还要自己洗衣做饭,当真是一个人当真几个壮劳力来用了。 翌日,丁页子将自己的这个打算跟郝凌说了一下,征求他的同意。 郝凌听完她说的话,打趣的看着她,笑问道:“娘子,你莫不是担心你走后我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呢?” 丁页子被郝凌说中心事,顿时脸色就泛红起来,梗着脖子辩解道:“才不是呢,我会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你看看咱们院子里的这四个丫鬟,倒是哪两个更贴心一些?必然是冬儿跟小玉吧。所以咯,我还不是为了你考量,才勉为其难的把清莲跟紫霜带着。” 虽是免不了怀疑他的意思,但郝凌心里却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左不过是件小事,随便她怎么办好了。 “行,都听你的意思,出门在外自己要当心一些,早点儿办完事就早点儿回来。”郝凌微微有些歉疚的看着丁页子,喃喃低语道:“娘子,真是对不住,要不是因为我,你也没必要跑那么远的路出去收租子了。” 其实很多时候,不管做了什么,有多辛苦有多费力,不是只要他一句心疼的话就可以了吗? 丁页子心里暖暖的,压根不觉得出去收租子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只是想到自己要跟郝凌分开几天,心里难免有点儿不舍。她伸手捂住郝凌的嘴,娇嗔着说道:“相公,以后不许跟我说这么客气的话,夫妻本为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需要分那么清吗?再者说了,你现在养好了身子,什么病根都不留下,以后才能赚钱给我花哦。” 看到丁页子笑嘻嘻的样子,郝凌不由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意,摇摇头,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放心,等你这次收租子回来,我的病也该好的大差不离了。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你去做这么辛苦的事儿,以后都有我呢。” 夫妻二人闲话了几句,丁页子随后又让人将清莲跟紫霜唤了进来。 清莲倒还是个稳重的丫头,一进来就垂头束手的一副谨慎样子,倒是紫霜的性子燥的很,当着她这个少夫人的面,竟然还敢给郝凌抛媚眼,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丁页子瞬间愕然,益发觉得自己要带这两个丫鬟出去的决定实在是对的不能再对了,不然天知道这紫霜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毕竟,按照沈姨娘的意思,她们就是郝凌的通房丫鬟,也是可以耍一些手段在郝凌面前邀宠献媚的。 郝凌兀自做壁上观,无声的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手中的书册很久才翻那么一页。 清莲与紫霜行到丁页子的面前不远处,二人恭敬的给丁页子与郝凌见了礼,故作乖巧的立于一旁。 丁页子眉头微蹙,原本想直接说的,现在却有心的想将她们晾一晾,也好让她们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子! 她索性看也不看那二人一眼,兀自端过一旁的茶盏,动作轻巧的用盖子拨了拨杯子里浮着的茶叶,轻抿了一口香茶。其实她真的不怎么会品茶,不过谁让古代绿叶茶那么盛行呢,而且郝府喝的也都是上等茶叶,喝的时间长了,倒也是喝的顺口了。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茶盏中的茶水也已经换了一遍,丁页子瞅着已经压了压那两个丫鬟的性子,随慢声道:“知道我叫你们过来是为什么事情吗?” 清莲和紫霜齐齐摇头,表示不知。 丁页子看向那二人,淡声道:“过两日我要去下面的庄子收租子去,你二人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一道去吧。” 清莲一愣,不动声色的用眼角扫了一直默不吭声的郝凌一眼,呐呐的说道:“少夫人,这陪着您出去的丫鬟不该是冬儿跟小玉吗?” 丁页子立时不悦的沉了脸,“清莲,莫不是你觉得,我这个主子做什么事情还要你来教?” 清莲一吓,忙不迭的解释道:“清莲不敢。” 丁页子沉肃的看向一旁罕见的沉默不语的紫霜一眼,慢声道:“行了,那你们就回去收拾一下,过两日与我一起上路。” 说罢,丁页子也不再看向那二人,兀自低头喝茶。 清莲跟紫霜便退了出去。 待行的远了,清莲诧异的看向紫霜,万分不解的问道:“紫霜,刚才少夫人让我们跟她出去,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讲呢?” 紫霜颇为傲气的扬了扬下巴,轻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傻子,说到底,少夫人是主子,我们是奴,少夫人让我们往东,你以为我真胆大的就敢往西去了?再者说了,刚才少爷也在屋里,若是我顶撞了少夫人,少爷能轻饶了我?我看不如等出来以后,咱们再去夫人那儿讨个公道回来。咱们是少爷的通房丫鬟,又不是伺候的丫鬟,哪里轮得到我们跟着少夫人出去了?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清莲恍然醒悟,不由感叹,她的脑子与紫霜的一比,明显还是差了几个级数。 主意既定,一直没有顺利爬上主子床的两个丫鬟便直往南院而去,找沈姨娘给她们撑腰去了。 “什么?她竟然要你们俩跟着过去?”沈姨娘听完清莲跟紫霜的话,愕然的怒拍了一记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这样岂不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正文 第一五五章 到底是谁的人 南院的布置最是显得大气雅致,避开了东院里的下人们,清莲跟紫霜一道儿来找沈姨娘给她们评理来了。 原先她们就是在南院里做事的,自是识得不少人,见到她二人回来,一些熟识的小丫鬟还打算上去打个招呼,却不想看到那二人对自己摇头示意,便没有再不识趣的凑上前去了。 翠芝正巧在院子里,知道她二人在东院另有身份,忙迎上前去,小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清莲委屈的憋着嘴,轻叹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紫霜道:“翠芝姐姐,还是麻烦你帮我们去禀报夫人一声吧,就说我们有事要找夫人。” 翠芝颔首,让她们俩现在院子里等着,她先进去跟沈姨娘说一声。 进去后,紫霜便率先将刚才的情况一股脑儿的跟沈姨娘都说了,末了委屈的看向沈姨娘,低声道:“夫人,好歹我们俩也是夫人您送给大少爷的人,到如今却这般的被少夫人看不入眼。夫人,奴婢们受些委屈倒是没什么紧要,只是少夫人这不是明显的不将您放在眼里吗?” 沈姨娘听了丁页子的安排以后就生了气,如今再听紫霜的这句话,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了。 “真是岂有此理!她将我这个婆婆到底置于何地?竟然要把你们俩给带走,她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紫霜垂首呐呐道:“自是知道的,早先我就已经跟少夫人说了夫人您的意思,偏生少夫人看得严实,如今我跟清莲连少爷的面都不怎么看得到,更别谈……” 紫霜羞红了双颊,呐呐的却是说不下去了。 沈姨娘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她个丁页子,居然对她的人严防死守,她这是打算干什么呢?当真是不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小菊,你亲自去东院把少夫人给我请过来!”沈姨娘愠怒的说道。 小菊应了声是,忙疾步去了东院请丁页子过来,站在下面的清莲跟紫霜却不轻易的对视了一眼,眸中皆藏着喜色。虽然她们身份低微,不能跟丁页子讲什么道理,但是好歹丁页子也要看看她们的主子是谁吧?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夫人岂是由得她欺负的?不过是个卖豆腐的小女子罢了,真个要论起身份来,还不如她们这些大宅子里的大丫鬟呢。 丁页子不明所以,这是什么个情况?便忙问小菊道:“小菊,姨娘那边是什么事情要找我?莫不是还是收租子的事儿要交代?” 小菊淡淡一笑,不动声色,什么都没有跟丁页子透露,只恭敬道:“夫人只说是让奴婢来请少夫人过去,没说是什么事儿。少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情,就跟奴婢一道去吧。” 沈姨娘遣人来找,丁页子也没什么不去的借口,便且让小菊在外面稍等一下,她进去跟郝凌嘱咐一声,随后便与小菊去了南院。 一踏进南院的院门,丁页子就敏感的觉察到气氛似乎是有些不对劲,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难不成真是有什么事儿不成? 小菊在房门外就住了脚,只请了丁页子自个儿进去。 一进去,丁页子眼角就扫到了清莲跟紫霜二人,倒是没有想到她们俩也在这里,莫不是也是沈姨娘唤过来的?心里刚刚这么想,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念头出来,她好像不久之前才跟这二人说要带她们俩一起出去收租子的,难不成竟是为了这件事? 客气的跟沈姨娘行了个礼,丁页子淡笑的说道:“姨娘,让小菊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呢?” 沈姨娘板着一张脸,难得的在她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笑意,神色颇为不悦的看着丁页子,蹙眉问道:“页子,我且问你,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姨娘?” 没有沈姨娘放话,丁页子也只好站在她的对面,不解的蹙着眉,问道:“姨娘这话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有人在姨娘的眼前嚼了什么舌根不成?哼……这种人如何要的?” 说着话,丁页子就毫不避忌的睨了清莲跟紫霜一眼。 原本她是想给沈姨娘留点儿面子,不想将局势闹得太难看,毕竟不管怎么样讲,她是郝凌媳妇的事实不可更改,郝老爷以后也是要跟沈姨娘继续过下去的。要是她真个的让沈姨娘没脸,那她就有脸了?以后日子就不要继续过下去了?但是现在沈姨娘竟然为了两个丫鬟找她的麻烦,那是她万万忍受不了的。 从小的生活环境就造就了她一个性格,很多事情都会率先摆出自己的态度,并且不会更改,你若是能接受,那么就好好过下去,若是不能接受,那就拜拜,谁也不欠谁的。 正如当初郝凌要跟她提亲时,她与郝凌说的那些话。 清莲闻言微微哆嗦了一下,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倒是紫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轻声啜泣着说道:“夫人,奴婢冤枉……” 丁页子倒也不与她说话,没得丢了自个儿的身份。 沈姨娘横了紫霜一眼,眸色冷沉的看向丁页子,“页子,你可知道我遣去东院的四个丫鬟都是干什么的?” 丁页子故作不知,笑道:“难道不是为着伺候我跟相公的?” 沈姨娘冷笑一声,心中愈发的对丁页子不满起来。 沈妈妈在旁道:“少夫人,您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冬儿跟小玉的确是夫人送去给大少爷和少夫人你当丫鬟使唤的,但清莲跟紫霜却是夫人特意遣去伺候大少爷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丁页子也不好再装不知道了。 她嘻然一笑,淡笑着看向沈姨娘,轻巧说道:“姨娘的好心我代相公心领了,只是我与相公刚成婚不久,想来暂且有我伺候着就够了,暂时不需要旁人来照应。姨娘若是舍得这两个丫鬟,那就继续留在东院里,若是舍不得,便且还让她二人回南院来吧。好歹我庄子里还有一些人,若是东院的人手不够,我自会再从庄子里找些人来,以后倒是不需要姨娘操心了。” 丁页子的拒绝很直接,她也不是那种喜欢闲扯淡的人。 沈姨娘闻言气的不轻,何曾有人跟她这般说话了?这不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又是什么意思? “页子,你可知道什么叫做长者赐不可辞?既是送到东院去的丫鬟,我焉有再叫她们回来的道理?” 看到沈姨娘如此生气,丁页子的情绪反而淡定了下来,轻笑着回沈姨娘道:“我自是知道,所以也未曾拿这几个丫头如何。只是既然如今她们来与姨娘说我这个主子的不是,我又不能扇她们,便也只好将她们交回给姨娘来处置了。” “你……”沈姨娘气结,倒是没想到丁页子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姨娘,你说说,我自个儿院子里的丫鬟我都做不了主,我都说不得使唤不得,我要来做什?姨娘也是在郝府里待了多年的,想必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丁页子的一番话句句有理,竟是叫沈姨娘反驳不得,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姨娘,今儿个我既然来了,我倒是想问姨娘要一句话呢。这四个在我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到底是姨娘你的人呢,还是我的人呢?”丁页子面带微笑,定定的看着沈姨娘,誓要将这一个主动权给要回来。 她早就看不顺眼那两个丫鬟了,要不是她们还算是循规蹈矩,没有太过严重的顶撞过她这个主子,早八辈子被她给拾掇了扔了出去。现在沈姨娘既然要跟她计较计较这个主仆问题,她倒是要问问了,她有没有那个处置权? 沈姨娘闻言一怔,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思来想去,终是恼怒的说道:“既然是送你院子里去的丫鬟,自然就是你的人。” 丁页子掩嘴一笑,转首看向清莲跟紫霜,冷冷的斥道:“你二人是不是嫌现在的日子过的闲的慌呢?当我这个主子没用是不是?下次再来烦扰姨娘休息,惹得姨娘不快,小心我叫了人牙子来卖了你二人!” 沈姨娘闻言险些晕了过去,这丁页子委实是太过粗鄙了些,竟然当着她的面就将这些私底下的话给说了出来。 眼见着沈姨娘一副脸色煞白的气闷样子,丁页子忙眨巴着眼睛趋到了沈姨娘面前,紧张的问道:“姨娘,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般的难看?可是那俩丫头气到你了?你且放心,这次回去以后,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们,真真是反了天了。” 说罢,丁页子也不待沈姨娘回话,直接转身看向清莲跟紫霜,柳眉倒竖,训斥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呢?速速给我回东院去,这次气到姨娘的事儿我回去再与你们算账!” 清莲跟紫霜何曾想到情势会变到这等地步?也没想到自己二人就这么的划归到了丁页子的手下。这样一来,以后夫人还能为她们做主吗?难道就这么被少夫人给制住了? 正文 第一五六章 出发 在沈姨娘尚未反应过来以前,丁页子已经迅疾的将清莲与紫霜给带走了,顺便还将那四个丫鬟的卖身契从沈姨娘的手中给讨了回来。 丁页子一脸欢欣喜悦的回了东院,清莲跟紫霜则各自脸色黯淡,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小玉跟冬儿见着那二人的异样,不免心生疑惑之意,虽然她们俩就只是单纯的伺候丫鬟,但好歹与清莲和紫霜是一道儿从沈姨娘那里出来,自是对相互的情况都要关心一些。小玉往日跟清莲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便由她悄悄地凑到了清莲的身边,悄声问道:“清莲,怎么了?看你好像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清莲睨了小玉一眼,满面不愉,原本她是个有沈姨娘撑腰的通房丫鬟,丁页子即使对她和紫霜再不满,也不敢真个的拿她们怎么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卖身契到了丁页子的手上,以后一旦她们有所不轨,丁页子完全可以直接将她们俩给卖了出去。 清莲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想到丁页子在太和县里的声名,她有理由相信,丁页子绝对会是那种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们给卖了的人。 “刚才少夫人去了夫人那里,把我们的卖身契都要了过来。”清莲喃喃的低声说道。 “什么?”小玉愕然,“夫人怎么会给少夫人的?” 按理来讲,夫人是要和少夫人对着干的,她又怎么会主动将自己的手下的卖身契交给少夫人呢?这不是摆明了服输于少夫人了? 清莲摇头,想到刚才丁页子将沈姨娘说的哑口无言的场景,不由暗叹,一个是大家小姐,一个是市井小女子,大家小姐再怎么不着调,好歹从小也是按着规矩长大的,市井小女子却哪里顾得了那些规矩了?怎么好说怎么来。 真个的要认真计较的话,其实少夫人完全是凭着无赖,才将她们的卖身契给要到了手上。 小玉不明所以的看着清莲一个劲儿的在那摇头叹气,却就是不回答她的话,越发狐疑起来,她有心看了紫霜一眼,却见她满面冷沉,一脸的不愉之色,想到紫霜的暴脾气,小玉还是打消了去跟紫霜问个究竟的想法,且等清莲叹气叹够了再说吧。 却说丁页子一脸得色的进了屋,神色之间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情。 郝凌淡笑着看向丁页子,将手中茶盏放下,又挥手示意安信出去,方才淡笑着问丁页子道:“什么事儿让娘子你这般的开心呢?” 丁页子离郝凌三尺远的地方站定,敲了敲手中的纸张,笑眯眯的问郝凌道:“给你猜猜我手上的什么东西?” 郝凌定睛朝那纸上看去,但那纸压根不透字,他如何看得清? “不知,不如娘子大方告诉我便罢了。” 丁页子嘿嘿一笑,大方地将手中的那几张纸都递到了郝凌的手中。 郝凌狐疑的展开一看,却见是小玉等人的卖身契,愕然地看向丁页子,“这个你是如何从姨娘的手里拿到的?不会悄悄儿拿的吧?” 郝凌是不会相信沈姨娘会那般好心的将那几个丫鬟的控制权完完全全的交到丁页子的手上。 “去……你娘子我是那种悄不声息的拿人东西的人吗?这是沈姨娘自个儿给我的。” 丁页子得意的说完,随意的往凳子上一坐,顺便也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喝,刚才在沈姨娘那儿耗费了不少脑细胞,却是连水都没顾得上多喝几口。 丁页子说的话他自然是信的,却怎么都想不到沈姨娘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将这卖身契给交出来。 一杯茶咕噜咕噜的灌下肚,丁页子哈哈笑道:“这以后那四个丫鬟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了,要是再敢给我这个主子甩脸子,哼哼……” 郝凌失笑道:“你啊,我看你不是为了那几个丫鬟胆大欺主,而是不相信我吧。” 丁页子一囧,她才不会承认呢,兀自嘴硬道:“谁说的?我要不信你,我会嫁你嘛。我先去收拾东西,回头再跟你细说。” 说罢,便也不再跟郝凌说什么,忙不迭的寻了个借口收拾东西去。 时间一转,便就到了三日后,也到了九月底,基本上农户们的庄稼也收得差不多了,一般收租子也是在这个时候。 丁页子到底还是不放心清莲跟紫霜收拾东西,便让冬儿跟小玉将她这次出去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沈姨娘自也是遣了沈妈妈过来给她送了好几盒望月楼的杏仁酥。 瞅着这些以前看着美味可口的杏仁酥,丁页子这下子是什么胃口都没了。真是的,要是早知道沈姨娘会这样的摆她一道,即使那杏仁酥是这世上顶顶的美味,她也会一口都不吃! “厚衣服带了没?暖鞋带了没?手炉带了没?披风带了没?炭带了没?” “什么?要带炭干什么?”面对郝凌喋喋不休的询问,丁页子愕然了一下。 “底下的庄子里虽然也有炭火,但到底不比府里的好,反正也方便,让清莲她们带上一些备着。晚上庄子里可是凉的很,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自个儿要注意保暖。” 郝凌细细叮嘱了一番,想想还是将清莲跟紫霜一道儿唤了进来,沉声嘱咐道:“少夫人以后这些日子就交给你们服侍了,好好的用心服侍,若是少夫人凉了病了,到时候别怪回来以后我找你们算账。” 清莲跟紫霜各自在心里苦笑一声,应了下来。 尽管丁页子一再说明不要郝凌送,郝凌还是将披风给披了起来,一直将丁页子送到了大门口。此时外面人多,郝淩也不好像刚才在屋子里一般细心的叮嘱什么,只得握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丁页子莞尔一笑,柔声道:“相公你放心,不过是收个租子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在家好好养身体,等我回来以后可是要看到一个身体痊愈的你。” “嗯,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我保证只此一次,以后定不需要你再这般的麻烦。” 丁页子眼珠儿一转,踮起脚尖,凑到了郝凌耳边低声说道:“相公,其实我觉得这样出来跑跑也挺好的,总比在府里闷成个深闺怨妇的强。以后若是再有事需要我效劳的话,你只管讲。反正不管是你忙还是我忙,不是一样嘛。” 郝凌无语,早知道不该拿评判一般女子的思想来评判她,旁人都是巴不得能多清闲就多清闲,她偏说要出去忙活忙活,真真是不嫌累得慌。 郝灵珠神情淡淡的站在一边,见着丁页子朝她看来,淡淡说道:“大嫂,你就放心的办事去吧,早点儿办完早点儿回来。至于大哥这边,我会用点心思照顾的。” 丁页子感激的对她点了点头。 嫁入郝府这半个多月来,其实她跟郝灵珠的交情一直浅浅淡淡的,这主要还是跟郝灵珠的性情有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妙龄的小姑娘,却看什么事儿都淡淡的,就像是经历了多年世事看透了人世的老太一般。 丁页子琢磨着,兴许也是跟郝夫人去世的早有关。 不过今儿个听了郝灵珠的这一句话,丁页子心里还是欢喜不已,看来这个小姑子对她也还是赞同的,并不是如她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不在意。 马车一共是准备了两辆,丁页子跟清莲紫霜坐一辆车,李管事自个儿坐一辆马车,人员倒也不算是太多,等到了底下的庄子以后,自有服侍的老妈子出来,不消这边跟太多的人去。 马车粼粼而行,丁页子面上虽带着淡笑,心里却是郁闷得紧,这蜜月还没过呢,她就要去做收租子的事儿,一走便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这能对他们的感情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吗? 马车微微的有些颠簸,车厢里坐着的两个丫鬟也是心怀鬼胎,丁页子自是跟她们没有话聊,刚巧这车厢里也是铺了厚厚的毛绒地毯,足以让她好好躺下闭眼休息去。先前她就已经问过了,从太和县到底下的庄子至少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这深秋的季节也没什么景色可以看,倒不如好好休息,缓解这一路疲累的好,权且是当自己这坐的是现代的卧铺呢。 清莲跟紫霜自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二人只能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丁页子没有话跟她们讲,她们俩的心理位置还没调节回来呢,自然也无话跟丁页子说,便只能沉默了。 一路上梦梦醒醒,倒也很快就到了庄子里。 这个庄子只是这次丁页子收租子的第一站而已,庄子四周都是大片的农田纵横交错,此时稻谷刚收了不久,田地里只是撒了小麦种子,苗儿都尚未发出来,看起来甚是荒凉。而在庄子附近的不远处就有两三个农庄,租种郝府田地的农户大多也是这两三个庄子里的人。 出发之前,丁页子还好奇的问过郝凌,为什么那些农户要租旁人家的地种,自己的地种的就够累的吧? 正文 第一五七章 意外情况 依照丁页子的想法,每家农户应该都有自个儿的地,几亩地勉强种着也可以了,平时若是再干点儿其他活计,那收入绝对是比种地要强。 郝凌却笑着伸指敲了她的脑袋一记,摇头笑道:“你以为每家每户都有自个儿的地呢?前些年闹干旱,多少人家没得吃穿,只好把地给卖了。” 不待郝凌说完,丁页子了然的接道:“于是你就趁着那时候囤了好些地?” 郝凌但笑不语,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丁页子默然,这也就是在古代的,土地尚且可以私自买卖,那些为了一时之计而卖了耕地的农户也只好再租种田地来维持生计,其中的艰辛自是不必说。 商人与农户谁好谁坏,这是一个长久以来的命题,没人说的清。 马车停下,杨立迅疾的从马车上跳下,砰砰的敲起门来。 很快,庄子的管事陶伯就开了门,笑呵呵的对杨立拱了拱手,悄悄儿的觑了马车一眼,悄声问道:“可是大少爷来了?” 郝凌生病的事儿郝府也没有瞒着,陶伯虽住的离郝府有一段距离,但对于郝府的一些大事儿还是知晓的,也知道郝凌已然成了亲。 杨立摇头,道:“大少爷没来,这次是少夫人代替大少爷来的,小心伺候着。” 陶伯一愣,愕然的看向马车,他自是晓得少夫人是谁,也风闻过一些事情,但绝想不到这次收租子会是少夫人来收,今年的收成大好,按说该是一件喜庆的事儿,但也是一件复杂的事儿。少夫人一个女流之辈前来收租子,怕是镇不住场面啊。 陶伯不免担心起来。 许是习惯了在人下头讨饭吃,这一个多时辰一过,清莲跟紫霜也是认了命,她们也是身不由己的人,自己的生死大权掌握在谁的手里,自然谁就是她们的主子。 思想调整过来,这态度也就殷勤了许多。 待得杨立在外面请少夫人下车,紫霜便率先撩开了车帘子,敏捷的跳下了马车,又赶忙搬了一个脚凳在地上放着,方便丁页子待会儿下车。 紫霜在外面扶着,清莲在车里护着,丁页子将这二人的举动和转变看在眼里,心下不由叹然。她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若是这二人当真用心的在她手底下当差,她也不会薄待她们。当然,想要信任她们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心结就结下了。 丁页子踏着脚凳缓缓的下了马车,并没有如紫霜先前那般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一个身份一个行为模式。现在她是郝府的少夫人,自然在很多方面要稍稍的注意一些,不可因她而让郝府被人说道。 今天她特地穿了镶青莲色莲花纹褙子,细碎的洒花镶银边罗裙,头上只简单的插了一根嵌珠翠玉簪,虽不如何的显富贵,但大气庄重,反而叫人高看一眼,也会对她有一些敬重之心。 丁页子晓得,自己初初嫁入郝府,如今就来代替郝凌收租子,肯定会有一些人对她不服。而沈姨娘既然将这件事情交给她办,肯定也是抱了一些看笑话的心思,绝对不会是找功给她立的。所以在来之前,丁页子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可是煞费了一番心思,既要让人不觉得她是暴发户,也要让人不能小瞧于她,好在她前世经历的事情足够多,略略的在自己的衣柜和妆奁中挑了一番,便有了今儿个的打扮。 对此,郝凌也是夸赞了一番,甚为赞赏她的举动。 陶伯见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少妇走来,便晓得这当中的少妇就是如今郝府的少夫人了。他忙疾步上前,恭敬的给丁页子做了一个揖,口中道:“老奴陶远志见过少夫人。” 丁页子嘴角带着浅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遥遥的一伸手示意陶伯起身,淡然询问道:“陶伯,今年庄子里的收成如何?” 陶伯忙笑着回应道:“回少夫人的话,今年庄子里的收成大好,一亩地比往年足足多收了一两担之多。” 好在丁页子在来之前也对现在这个时代的农田产量做了一个了解,知道现在的粮食产量完全不能跟现代比,如今这每亩地能产到三四百斤就算是高产的了,今年的收成居然好到每亩地多收一两担,那完全可以说是大丰收了。 大丰收,任何人听到这三个字都会开心不已,丁页子自然也不例外。 “今年可真是个好年景,每亩地多收了这般多,大家都可以高兴的过个年了。” 话音一落,丁页子就明显的察觉到陶伯似是面有难色,她下意识的往李管事看去一眼,却发现李管事竟然也蹙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丰收不该是一件喜庆的事儿? 丁页子心中狐疑,但事情总不好站在大门口这里问,便道:“先进去再说吧。” 陶伯忙侧身请了丁页子进去。 庄子不算大,也就是个两进的宅子,附带一个小花园,供来此的主子们消遣。 负责管理这座宅子的便是陶伯的一家三代,在丁页子来之前,陶婶已经带着两个儿媳将丁页子住的院子给收拾干净。 进了院子,陶婶凑到了丁页子的身边,恭敬问道:“少夫人,这一路疲累,要不要先回房歇息一下?” 对于丁页子来讲,这将近坐了三个小时的马车还真的是让她觉得挺累的,依照她原先的想法,这租出去的地儿本来都有契约在,农户们只要按着契约交租子就成,而她只管收钱就是,没什么要她担心的。但是刚才陶伯和李管事的神色却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她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了,先去议事要紧。” 随后她便大步的往正厅走去,准备好生的问问陶伯跟李管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怪她,在之前将这件事想的太过简单,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旁个情况。 丁页子在主位上坐定,依然是面带微笑,并没有将心底的疑惑之意表现出来。 “李管事,陶伯,你们也坐下吧,不用站在那里。” 李管事跟陶伯却之不恭,便各自在左右两边的位置上坐下,随后陶婶又送了茶上来。 丁页子端过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眉头不由一皱,又将茶盏给放回了原处。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郝府喝惯了好茶的缘故,陶婶刚送上来的茶竟是让她一口都喝不下去。 清莲见此,忙悄悄的拉了陶婶出去。丁页子只觑了一眼,倒是没有多问。 “陶伯,这边的情况你最是了解,我初初接手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给我讲讲吧。”丁页子淡笑着说道,一派和气的样子。 陶伯拱了拱手,见着主家对他说话这般的好声好气,心里自然也是开心,“老奴不敢,不知道少夫人晓不晓得一个事情。” “什么事儿?” 陶伯道:“郝府的租地契约其实与旁家是不一样的,契约上写明,若是一亩地产粮三担以下,那每亩地需交一担的租子,若是产粮三担以上,除了要交一担半的租子以外,来年的租子还要涨!这往年的产量都是三担左右,大少爷也没计较过,只是今年实是大丰收,若是不涨租子的话,府里实在是亏得很。” 丁页子了解的点点头,从郝府的角度来讲,自己的田地大丰收了,那么郝府自然也要赚一些,但是就因为旁人家的契约不是这么写的,所以那些农户很有可能会不答应这个条件。 郝府当然可以强硬的说谁不按规矩交租子,以后就别想种郝府的地。但这样一来,郝府的声名也算是毁了。虽说商人都是唯利是图,但名声好的商人自然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丁页子很快想到一点,正色问陶伯道:“那旁人家的契约都是如何写的?” 陶伯叹道:“当初立契约的时候,老奴就劝过老爷,契约这样立的话,实是郝府吃亏,但老爷是个善心肠的人,说是农户种地也不容易,也要让农户有口饭吃,便就这样立了。旁人家的契约倒是简单的很,不管粮食产量如何,一亩地只给农户留一担的粮食,旁的全是收上去。若不是后来旁个大户人家闲言太多,老爷也不会加上后面的条例。” 听得陶伯这样一讲,丁页子刚才心底里产生的对郝老爷的一点点鄙视之情迅速消失无踪,到头来,原来郝老爷都是为了农户考虑。而后面的条例之所以加上,也是无奈为之。既然都是在太和县做生意的,你要是太过特立独行,打别人的脸,旁人能让你好过吗? 郝老爷对待租种郝府田地的农户太过优待,这些若是让租种别人家田地的农户晓得了,能对自己的主家不产生怨言?会好好的用心的种地?反正自己都只留一担粮食下来,少产点儿对自己也没多大影响。 这倒不是丁页子小人之心了,而是正常人的正常想法嘛。 正文 第一五八章 前往张王村 丁页子颦眉思忖半晌,道:“今年的产量这般的高,交一担半的租子也不算是太多,与旁些人家一比,那已经是顶少的租子了,农户们应该没啥意见。陶伯,你的意思莫不是说农户们不会同意来年涨租子?” 陶伯颔首道:“回少夫人的话,老奴正是这个意思,毕竟不可能每年的收成都像今年这般好,再者以前大少爷一直是宽厚待人,这如今一旦提到涨租子的事儿,怕是有些刁民不会同意呢。” 丁页子脑子里迅速的衡量起来,她是苦出身不假,但不代表她也是一个好欺负的人。租地也是一门生意,郝老爷已经退让了许多,尽量让钱给农户们赚去,但要是让出太多,郝老爷也难免要遭到同行的闲话。 难不成,这世上只你一个好人?只你一个会做人? “陶伯,这租子都是谁去收?”丁页子沉声问道,毕竟总不可能要她去亲自一户户的收吧?这显然不现实。 陶伯作揖道:“一般来说,往年都是由村里的村长统一收取,然后到庄子里交给大少爷的。” 丁页子听出了陶伯的言外之意,忙问道:“那今年呢?” 陶伯面带不愉之色,沉声回答道:“回少夫人的话,今年我也已经找过了各村的村长,希望他们能早早的将租子都收起来,等到大少爷人来的时候,也可以直接交账,方便省事儿一点。可是那些人却道涨租子的事儿还要再商量,须得大少爷来了再说,收租子的事儿便也一直耽搁了下来。” 丁页子缓缓点头,沉思了一下子,随后往一旁的李管事看去,现在郝凌不在,而且她也不懂到底来年的租子该涨多少,也只有问李管事这个懂行的人了。 “李管事,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李管事抱拳道:“少夫人,依我看来,这大丰收的年景也实属少见,百年也不过三四回如此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若是一旦租子涨得太多,而来年收成又不好,必然会对郝府的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你的意思是?”丁页子蹙眉问道。 李管事道:“我看不如直接将今年的租子改成两担,来年的租子不涨,看情况再说。这样一来,农户应该也满意了。不过这只是属下一个人的见解,少夫人若是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遣人回府里问问大少爷的意思。” 丁页子倒是对李管事的这个主意甚为满意,毕竟这样丰收的好年景确实罕见。 她转首看向陶伯,道:“陶伯,刚才李管事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便就这样办吧。” 陶伯面现为难之色,“少夫人,这事儿真的不需要再跟老爷和大少爷商量一下吗?” 这事儿若是处理的不好,丁页子是郝府的少夫人,又是郝凌的贵人,郝府定然不会拿她如何,也就只好拿陶伯这样在底下办事的人出气了。陶伯虽知晓郝府不是那种乱做事的府邸,一向是仁厚待人,但总也会有例外吧? 丁页子正色道:“陶伯,若是情况真如你刚才说的那般,那便就这样办,有什么事儿的话,你放心,我担着便是。” 陶伯见着丁页子坚持,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应了声是,说尽快遣人去通知村子里的村长,跟各个庄户都通知一下这个处理结果。 趁着这个通知的功夫,丁页子将账本又拿出来理了一下,与往年所收的租子总量相比,今年也就是涨了一倍的样子,帐算起来倒是要好算不少。 随后她问了陶伯一下,这通知到底要多久的功夫。 陶伯回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消息通知到村长们那里,村长应是要召集村民开一个会,将这个结果告知村民们一声,若是村民们没有异议的话,应该会很快将租子都收缴齐全,然后村长再将租子给交过来,这样大概也要花到两三多时辰的时间。” 既然时间还早,丁页子便就先回院子里歇息一下。目前看来事情还比较好处理,但愿也真的这么简单吧。 却说丁页子回了院子之后,刚刚让清莲去给她打些水来洗漱一下,也好驱一驱这一路赶路的疲乏,陶伯却又寻了过来。 丁页子暗自猜测肯定是事情又出了变故,陶伯来禀她一声了。 让紫霜出去先叫陶伯在偏厅里等一下,她随后就到。 丁页子很快换了身衣服,忙疾步往偏厅走去,这是她代替郝凌出来办的第一件事情,可不想给办砸了。待她到了偏厅一看,却见陶伯不住的在偏厅里踱步转悠着,面上似有难色。 “陶伯,什么情况?”丁页子沉声问道。 听到丁页子的声音,陶伯忙顿下脚步,转身往丁页子行去,恭敬抱拳道:“少夫人,刚才庄子里传来消息,村长召集村民们宣布了少夫人您的话以后,竟是有村民质疑您的话,非要亲自见您不可。” 丁页子一愣,“亲自见我?” 陶伯点头道:“正是。原先契约里写的是一个法子,如今少夫人您又说不照那个办,只收两担租子,村民们到底还是不放心,非要您当着她们的面亲自说一声不可。” 丁页子还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就是这等事儿而已,倒也简单。细想想,就算是这件事发生在她的身上,老板突然说合约要改,她也是肯定会要求老板当着她的面亲自说一声,而不是等着旁人的传话。 “好,这个没问题,你让杨立准备一下,我这就往村子里跑一趟。”丁页子很是好说话的答应了下来,并且说明是自个儿往村子里去,而不是要庄户们来庄子里找她。 陶伯迟疑的看向丁页子,问道:“少夫人,您亲自去的话怕是不妥吧?要不就让村子里来几个代表,由他们听到少夫人您的意思,再回去传达一下也就行了,不消少夫人您来回奔波。” 丁页子摇头,慢声道:“无妨,既然这件事是我来处理了,总归是要处理好。还是我亲自去村子里跑一趟的好,把意思跟所有村民都说一声,省的回头传话的人传出个影子来,那反倒是不好了。” 既然丁页子都不怕麻烦,陶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再者,在他想来,自然也是丁页子亲自跟所有村民说一声是最为妥当的,若是郝凌来的话,定然是这么办,但就因为丁页子是个女子,他才多有顾虑。不过再想想丁页子的出身,那一丝顾虑也很快被他给抛到了脑后去。 陶伯应了声是,忙出去准备。 杨立是郝凌手底下的一个小厮,办事干活都很是机灵,还有一些拳脚功夫,这次也是郝凌特意遣他过来,也是保护丁页子一二。从陶伯那得知丁页子要去村子里的消息,他忙就找车夫开始套车,待得一切准备妥当,又去丁页子院子里禀报了一声。 丁页子忙就带着清莲紫霜,还有李管事杨立陶伯陶婶等人一起往村子里行去。 在征求了陶伯和李管事的意见以后,丁页子便先往张王村行去。顾名思义,张王村里的住户大多都是姓张和姓王的,离郝府的庄子是更近,质疑声也是最大的。 村长王太利带着一帮子人早早的就在村口迎着了,见着远远的有两辆马车行来,面上便扯出了笑意,又嘱咐了身后的村民们噤声,这次来的是郝府的大少夫人,须得小心应付着。 面对淳朴的村民们,丁页子可不会矫情的摆什么架子,毕竟她前世也是农民的孩子出身,对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儿最是有感情。 见着丁页子走近,王太利率先弯腰行礼道:“小人王太利见过少夫人。”紧随着王太利的行礼,他身后的一帮子村民也与丁页子行了个礼。 虽然丁页子的身份并不是如何的尊贵,也不是官家小姐夫人,但作为这些村民的顶头老板,乘他们这一礼还是有资格的。 丁页子面带淡笑,遥遥的一伸手,示意村民们都不用客气,又道:“诸位只管便宜行事就是,不消这般的客气。” 见到丁页子这么的平易近人,王太利跟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心里也算是有了底。其实只要主家好说话的话,他们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在王太利一行人的招呼下,丁页子等人便率先往王太利家行去。 作为张王村的村长,王太利的院子也是最大的,坐落在张王村最高的一块东边地块上,院落足足占了有一亩地之多。相比与其他村民的三四间小房子而言,王太利家也算是豪宅了。 对于王太利的富贵,丁页子倒是不置可否,各人赚钱凭本事吧。 待得进了王太利家的院子,丁页子暗暗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不得不说,王太利还真是个小有钱的主,院子占地大不说,里面也是有着两进院子的,甚至也是附带了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的一些花草植被甚至是郝府里常见的,而且各处收拾的那叫个窗明几净,连一些摆设也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和银子的。 正文 第一五九章 细问庄户们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郝府见识了不少的缘故,丁页子一见王太利家中那些物什,心里便大约的估摸出王太利家的经济状况,而且可以毫不讳言的说,王太利绝对是那种爱显摆的人。 王太利恭敬的请丁页子在主位上坐了,又请李管事和陶伯分左右而坐,他则是微微带着谦卑之色的站在正厅里。 几人刚刚坐定,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就送上茶来,在众人旁边各放了一盏。 王太利谄媚的笑着,扬声道:“少夫人,请喝茶,小的家中也没什么好茶叶,只一些今年的新龙井,少夫人权且解个渴吧。” 丁页子不置可否,轻悄的端起茶盏,状似不经意的扫了那釉彩青花绿竹茶盏一眼,随后轻提着茶盏盖子,慢慢的拨弄了水面上的茶叶一番,又轻嗅了一番,而后抿了一口香茶。 这茶一到了嘴里,好坏立见! 这王太利的小日子过的当真是富贵,招待她的茶竟然不比郝府的差上多少,难道古代的一村之长也有这么多的油水?还是王太利自己手底下就有不少的田地? 这疑问也只是在丁页子的脑海里闪了一下,随后就被她放到了一边去。她这次是来说收租子的事情,可不是来八卦人家的钱银都是哪里来的。 “王村长,烦劳你把庄户们都请过来吧,租子的事情我亲自与他们说一声,也好让他们放心。” 王太利抱拳拱手,歉疚的说道:“真是对不住少夫人,都是小的办事不利,才烦劳少夫人特特跑这一趟。庄户们如今都在外面候着呢,小的这就让他们都进来听话。” 说罢,王太利忙转身出去,先前跟在他身边的一群人正在院子里站着,而王太利则是直往院门外面行去,想来是将村子里其他的一些庄户召请过来。 丁页子也不摆架子,见着大门外又有一帮人进来,她便起身往外面行去,清莲与紫霜紧随其后,李管事跟陶伯自然也没有多坐,忙跟在丁页子左右出去了。 丁页子在院中的石板路上站定,大方的打量着院子里站着的庄户们。目前来此的庄户多是男子居多,年老年幼的都有,只有少许的妇人在。她淡淡的往院门口看去,却发现院门口外边儿倒是聚集了不少人,甚至有一些妇人是抱着年幼的孩子来围观的。 人人皆有好奇之心,对于这种看猴子似的场景,丁页子倒是情绪安然,没什么不满的。 王太利很快将庄户们召集妥当,又让他们各自安静的站在院子里,待得一切都准备好,他方走到丁页子的面前,抱拳道:“少夫人,人都已经集齐了,您说话吧。” 丁页子颔首,扫了面前的庄户们一眼,淡声道:“想必诸位也知道此来是干什么来了吧?关于今年的租子的事儿,既然诸位觉得有必要我当着你们的面说一声,那我就说一声。今年的确是个好年景,家家户户都是大丰收了,每亩地甚至能多产到一两担至多。诸位心里也很清楚,相比较于其他的主家,郝府的租地契约一向很是优厚,所收的租子也是顶少的。不过以前我们也有约定,若是亩产三担以上的话,按照契约来讲,不仅当年的租子要涨,来年的租子也要涨!但是呢,往年即使是亩产了三担以上,我们郝府也未曾跟诸位涨过什么租子吧?” 说到这里,丁页子顿了顿,仔细了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但见众人面上都露出赞许之色,她方才接着说道:“年景好与不好,我们说了都不算,老天爷说了才算。即使今年每亩地多产了一两担粮食,明天却也未必如是,所以我深思熟虑以后,为了各位考虑,便改变了来年涨租子的条约,改为今年每亩地都收两担的租子,就请诸位照着这条约来交租子。” 意思宣布完毕,丁页子就噤了声,神情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众人。 王太利立马站了出来,扬声对庄户们问道:“少夫人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今年都交两担的租子!少夫人的时间宝贵,你们最好立刻就回去给我准备的,回头我就带人去收!” 王太利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尖锐,听得丁页子觉得一阵的刺耳,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庄户们,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她脑子一转,蓦然想起一点,随后招手将李管事唤了过来,又与他走到了边角处,离的众人远远的,轻声与他说道:“李管事,你可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管事眨巴着眼,轻嘶一声,摇摇头,蹙眉道:“未曾,不知道少夫人是何意思?” 丁页子颦眉,轻声问道:“李管事,以前你与大少爷来收租子的时候,都是怎么个收法的?难道真个的都是在庄子里等着,从来未曾在庄户们中间问过什么?” 李管事摇头,道:“未曾,都是村长直接全部收拢了,而后送到庄子里去的,不消大少爷来村里跑这一趟。” 丁页子思忖了一番,吩咐道:“李管事,这样吧,我是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烦请你待会儿找个由头出去,在村子里晃一圈,问问村子里旁的庄户们,这租子都是如何交,交多少的,而后再来告诉我一声。” 丁页子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李管事如何不晓得她是个什么意思?再者王太利家的情况确实是好得出奇,这里面说不得就有什么猫腻。想清楚这里面可能有的问题,李管事忙不迭的应了下来,道:“少夫人稍等,属下这就出去看看。” 说罢,李管事就直接往院子外面走去,丁页子则重新走到了庄户们的面前。 王太利煞是诧异的看着出去的李管事,不经意的对大门口处的一个小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李管事。 从李管事往外面走的时候,丁页子就一直注意着王太利的动静,若是他没问题的话,李管事的去向自然不用他操心,若是他有问题的话,必然会担心李管事出去知道一些什么。果然,李管事刚刚出去,丁页子就注意到有一个人也跟着李管事一道儿出去了。 那人有可能是王太利担心对李管事照顾不周,所以遣出去的,也有可能是担心李管事知道一些什么。若是郝凌对李管事的评价无错,那么李管事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丁页子的心稍稍的提了起来,这是她代替郝凌来办的第一件事情,若是办的不好,回去以后必然会有一场风波,沈姨娘必定会借着这件事情大作文章,让她灭了对管家之权的想望。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跟沈姨娘挣什么,难道管家之权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就发财了?显然不可能,只是油水多了一些罢了,但是说到底也都是郝凌赚得,以后也是郝凌与郝昱平分。丁页子不是那种只知道为自己着想的人,郝凌跟郝昱都是郝老爷的儿子,理应对他的财产平分,而没有理由谁应该多占一些。 但是她想的虽是豁达,沈姨娘可不是如此想,丁页子有理由怀疑,若是当家之人真的是沈姨娘,待到哪一日郝老爷仙逝了,沈姨娘绝对会想尽办法的多分财产,而不是像她这般想。 王太利神色拘谨的行到丁页子的面前,谄笑着问道:“少夫人,这就让他们回去准备粮食,可好?” 丁页子担心面前的人群一旦散了,回头会影响到李管事的调查,便竖手道:“再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王太利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调转了过来,抱拳道:“不知道少夫人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丁页子觑了他一眼,面上带着淡笑,暂时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可没有理由给人家脸色看,道:“嗯,我再问些事情,收租子的事情暂且不急于一时。” 说罢,丁页子便示意王太利让开一些,好方便她与庄户们说话。 没有丁页子的吩咐,庄户们自然没有散,依然是规规矩矩的在院子里站着。 丁页子又问道:“对于我刚才说的话,诸位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庄户们齐齐摇头,皆道都明白,没什么问题想问的。 丁页子随意的看向庄户们最前面的一个年约五旬的大爷,淡笑着问道:“这位大叔,你是租种了多少亩地?今年一亩地又是产了多少?” 被问话的大叔忙趋前一步,垂首回道:“回少夫人的话,老小子租种了三亩地,亩产也有四担以上,即使是交了两担的租子,今年也是多收了不少,明年的日子也要好过很多。” 丁页子颔首,又随机的指了中间的一个中旬男子,问道:“你又是租种了多少亩地?” “回少夫人的话,小的租种了两亩地,今年也是大丰收,一亩地产了有五担之多。” 丁页子颔首笑道:“哦?那你的粮食种的可很是不错。” 她随即又指了站在最后面的一位大妈,淡笑着问道:“大妈,你家又是租种了几亩地?” 正文 第一六零章 真相暴露 丁页子看向站在最后面的一位大妈,淡笑着问道:“大妈,您家又是租种了几亩地的?” 大妈迟钝了瞬间,方才回话道:“我家也是种了两亩地呢,不是太多。” 丁页子淡笑着追问道:“那今年的产量如何?要是收两担的租子的话,来年的日子还好过的吧?收成会比往年要少吗?” 大妈忙大声道:“回少夫人的话,今年的年景好,粮食丰收了,就算是收了两担的租子,那剩下来的粮食也是比往年要多呢,来年的日子肯定也是比今年过得更好啦。” 大妈回的话虽是欢喜的话,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什么欢喜的神色。 丁页子越发觉得不明白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未过多久,先前出去追李管事的那个男子又回了来,且将王太利唤到了一边去,也不知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王太利的神色瞬间就不太对劲了,脸色难看的很。 丁页子直接扬声问道:“王村长,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王太利闻言一个激灵,这事儿若是被郝府给晓得了,那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原先是以为郝府不会过问太多的小事,直接让少夫人出现一下子就成,也好借此压一压那些有反对他心思的人,孰料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现在人也跟丢了,他也只能希望那个李管事问不出什么来吧,好歹他这几年在村子里的威信还是在的。 王太利忙行到了丁页子的面前,谄笑着回道:“回少夫人,都是小人的一些家事,不足跟少夫人说呢。” 既然人家说是家事,丁页子便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随后丁页子又随机的问了一些庄户的收成,又问了他们对此次收租子的事情有什么反应的。一遍问下来,当然都是赞郝府好的声音,丁页子心里明白得很,也不会产生什么虚荣感,她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给李管事争取时间罢了,但愿他能查出个什么来。 就在丁页子几乎已经将院子里的庄户都问了一遍,甚至打算叫外面的那些人进来问问的时候,李管事终于赶了回来,面色黑如锅底,一脸阴沉的行到了丁页子的身边。 丁页子下意识的往王太利看去,却见他一脸的死灰之色,心里明白这其中果然是有鬼的,不然王太利不会是这等反应。 “少夫人,”李管事抱拳对丁页子行礼,道:“属下刚刚在村子里走访了一遍,知晓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少夫人讲。” 丁页子沉声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李管事恶狠狠的剜了王太利一眼,扬声道:“禀报少夫人,郝府总计租给张王村的地是三百六十亩地,张王村共计有九十户人家,其中租种郝府田地的有七十二户人家,老爷一直念着庄户人家种地不容易,所以收的租子都是最少的,却不料这些省下来的租子都落到了饿狼的嘴里!竟然有人假冒郝府的命令,在庄户人家里随意的收租子!据属下察知,老爷原先说的是每亩地只收一担的租子,剩下的都是庄户们的劳动所得,但是有人竟然照着旁人家的收租法子来行事,多收的租子全部自己留着了。” 丁页子愤然,怒瞠了双目,厉声喝道:“竟然会有这等事情?” 李管事沉声应道:“是,还请少夫人调查清楚,还那些庄户们一个公道。” 丁页子愠怒的瞪了王太利一眼,却见他双腿哆嗦,身形发颤,且不去管他,丁页子只看向面前刚才回答她问题的那些庄户,重重的问道:“乡亲们,刚才我问你们话的时候,你们是如何回答我的?难不成你们就心甘情愿的吃这些亏?难道你们的血汗就是那么的不值钱?凭什么要让那些吸血鬼占你们的便宜?郝府是一心为你们着想,你们又是如何为自己着想的?” 几句话一说,面前的庄户们都深深的垂下了头,却是无一人说话,想来是被王太利压迫的太久了。 丁页子恨恨的怒哼一声,直直的走到王太利的面前,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斥道:“蛀虫!居然敢背着郝府做出此等事情,我定要你把吞下去的都给我吐出来,不然有的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丁页子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欺上瞒下的主,这王太利竟然还趁机揽了这般多的财富在手中,怪不得他的小日子过的那般的红火,几十户庄户人家的血汗都供应他一个人消费,他的小日子能不红火吗? “王太利,你给我从实招来,这种情况已经是多久了?你到底坑了庄户们多少钱银?” 丁页子平日看起来很好说话,像是个好好先生,但是一旦坏起来,那就绝对是阎王爷级别的了,想想她都敢拿起菜刀砍人,那神色怎么可能不吓人? 王太利见着丁页子一副恨不得要吃了他的样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迭声道:“少夫人,少夫人恕罪啊,小人就犯了今年一年的错而已,其他没有,真的没有。” 丁页子冷笑道:“王太利,你再敢给我睁眼说瞎话试试!就今年一年?今年的租子尚还未收,你到哪里坑这般多的钱银来?不过是小小的一村之长,居然就攒出了这等的富贵之家出来,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丁页子话音刚落,不知道哪里跑出个年约四旬的妇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丁页子的面前,紧紧的揪着她的衣裳,迭声祈求道:“少夫人,求求你原谅我们家当家的,他只是一时糊涂,您要是怪罪,您就怪罪我吧,都是我出的馊主意,求求您饶了我们家当家的。” 毫无疑问,能这般的维护王太利的,定然就是王太利的妻子了, 丁页子眉头一皱,觑了陶婶一眼,沉声道:“陶婶,麻烦你把她给我拉一边去。” 陶婶应了声是,忙上前去拉那个妇人。 陶婶身形粗壮,不像那妇人身形偏瘦,往日大约也没做过多少活计,所以力气也小的很,在陶婶的拉扯下,那妇人很快就被陶婶给拉到了一边去。 这时候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王太利吸了庄户们那么多年的血,岂是一个妇道人家哭几声就算完事的? 丁页子面色阴沉的看向王太利,冷声道:“王太利,你是想自己实话实说什么都供出来,还是我将你交给官府处置?” 王太利砰砰的在地上朝丁页子磕了两个响头,哀声央求道:“少夫人,小人真的是做这事才两年光景啊,小人一直对郝府忠心耿耿,一直在为郝府办事,一片赤诚之心啊,少夫人,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王太利这么多年都是横行乡里,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了?若不是面前的人身份太高,他实在是对付不过,早就招呼手下人拾掇了面前的这个臭女人!让她多管闲事,让她这般的埋汰他,哼……真真是让他丢尽了颜面,以后让他还如何在张王村待下去? 愤懑归愤懑,王太利还是在苦苦的乞求丁页子的原谅,一再的说他只是初犯,一再的表明他对郝府的忠心,一切都是为了郝府着想。 丁页子往旁边行了一步,离那王太利远远的,冷声喝道:“当真是笑话,你背着郝府在外肆意敛财,丢尽了郝府的颜面,你居然还说你是为了郝府着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自己坦白从宽,还是等待官府来抓你?” 丁页子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王太利会收买\\官府的人,只要他到了官府大牢去,保证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因为,太和县的县太爷就是郝凌的小姨夫,有这层关系在,县太爷也不可能为了一点儿薄财而维护王太利。 王太利自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的错误,依然是在痛哭不已,乞求原谅。 丁页子可不耐烦再听他在这边瞎扯些什么,事实已经很明白的摆在这里,他不承认有什么用?若是他不承认的话,直接去公堂上说好了!哼……欺凌乡里,非得让他得到应得的惩罚不可。 “陶伯,李管事,我们走,张王村的租子暂且不收,等将这个大害虫除了再说!” 话落,丁页子跨步便往院门外走去,却不知道又打哪儿冒出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一把就抱住了丁页子的腿,软软懦懦的声音轻轻的央求道:“少夫人,求求你饶了我爷爷吧,我爷爷是个好人,爷爷经常买好东西给我吃,买玩意儿给我玩呢。” 丁页子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抱住自己的腿,真心觉得他可怜,但是一听完他说的那些话,顿时又有些失笑不已。在小孩子的眼里,评判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就是这么简单,就是看他对孩子好不好而已。从这个小娃娃的角度来讲,王太利的确是一个好爷爷,但却不能说是一个好人,他是让自己的孙子过上了快乐的童年,但又是以多少其他孩子的童年为代价换来的? 正文 第一六一章 绑去公堂 丁页子看了那孩子两眼,随后看向一旁的紫霜,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把这孩子抱一边去?” 紫霜慑于丁页子的威势,忙不迭的上前将那孩子给牵去了一边。孩子最是有一股子蛮劲,见着紫霜来牵他,那孩子竟是没命的哭嚎起来,使劲儿的往后挣着,就是不想跟紫霜走。最后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被紫霜给牵去了一边,但孩子的两只小手抓挠起来,紫霜也不是好受的。 丁页子可管不了那许多,直接跨步出了王太利家的院子。 见着丁页子出来,刚才站在门口观望的许多农户忙让开了一条道儿,又是敬佩又是惧怕的看着丁页子。 丁页子半途停下脚步,神色淡然的扫了围观的众人一眼,沉声询问道:“刚才我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想必你们都听到了吧?这里到底是有多少人是被王太利给多收了租子的?” 一片静默,竟是没有人回答丁页子的问题。 丁页子也不着急,只依旧是情绪淡然的看着他们,静静的等待。她就不信了,王太利坑害乡里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是有怨言的?难道都是心甘情愿的被他坑害?这怎么可能呢?只能说现在大家还都不敢说他的不是而已,也可以想见王太利在村子里是有多么恶劣的名声。 一盏茶时间后,终于有一个老者轻声道:“老小子是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者的话音一落,随后便有三三两两的也应和说是的,然后越来越大的声音,到最后竟然所有人都开始数落王太利的不是。 丁页子面色沉重,沉沉的点头,道:“大家放心,这种蛀虫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这里的情况我都清楚了,一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多谢少夫人。” “少夫人好人哪。” “还是少夫人为我们讨还了公道啊。” “我就说郝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可能容忍王太利做这种鱼肉乡里的事,果然郝府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哼……看他以后还怎么横。” ……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冒了出来,有说郝府都是好人的,也有讨伐王太利的恶行的。 看着面前的群情激愤,可以想见这么多年下来,王太利到底是做了多少恶事儿。 为了防止王太利在她走后捣什么鬼,丁页子让陶伯的大儿子陶佐立刻去县城里禀报县太爷此事,让县太爷即刻遣衙差来捉拿王太利。 虽然这件事没有跟郝老爷和郝凌商量,但是丁页子相信,若是那二人知道张王村是这么个情况的话,也一定会如此办的。 看着现在时辰还早,丁页子倒也不急着回庄子里去,便就在张王村里随意的转了转,顺便再多多的问一些这边的情况,她倒是很想知道,王太利这么多年是如何欺压乡里,又是如何不让众人将他给供出去的。 好在丁页子现在腰杆子够硬,身边也带了足够多的手下,但凡是她问的问题,未曾有人因为害怕王太利的恶名而不敢回答的,皆一一跟丁页子道清这其中的原委。 丁页子是越听越愤慨,真真是好个土霸主,竟然在张王村里纠结了一帮子手下,欺压的张王村的村民根本没人敢对他说个不字,不然就是得到他的一顿好打。如此三番四次下来,张王村里人人自危,根本没人敢反抗他了,而且郝府的租子一直都是他收,村民们也都以为他是受到了郝府的示意,想着郝府在太和县的地位,自然更没有人敢说什么。 想到郝老爷的一番善心居然得到了这样的骂名,丁页子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将那王太利押去县衙吃些牢饭去,让他以后再这般的鱼肉乡里。 许是因为郝府跟县衙的特殊关系,衙差的动作很是迅速,很快就来了两个带刀的衙差,在丁页子与他们说了一些情况之后,立刻一左一右的将王太利给架了起来,在王太利一家的苦求声中,将王太利给绑起了双手,押着他往张王村外面走去。 看到王太利伏诛,丁页子心中煞是痛快,再看看围观的庄户们,竟然也个个面露欢喜之色,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比先前说今年大丰收时候的情绪还要高昂,看来大家心底对王太利还是非常怨憎的,只是以前苦于没有办法对付他而已。如今眼见着王太利伏诛,众人自然是欢欣鼓舞,怕是恨不得要敲锣打鼓来庆祝了。 在王太利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丁页子也不准备去收张王村的租子,便与李管事商量了一番,先去另外的两个庄子看看。至于张王村这边,丁页子对陶伯一家还是有些埋怨的,他们与这些村子离的最近,偏生居然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害的庄户们对郝府心生怨言,却又敢怒而不敢言,也不晓得在背地里骂了郝府多少话了。 当然,丁页子还是什么都没有跟陶伯说,到底陶伯也是郝府的老人,这件事一出,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 因着在张王村耗费了不少时间,如今日阳西落,快要到晚上了,丁页子便且将事情往后拖了拖,明儿个再去另外两个村子看看,今天先休息一下。 庄子里就陶伯一家住着,饮食和其他的日常生活也都是陶伯一家人伺候着,好在丁页子也带了清莲跟紫霜过来,很多事情她们俩也能帮把手,不叫丁页子在这住的难过。 吃罢晚饭,丁页子便去书房坐了会儿,又将账册给拿出来翻阅了一番。 账册上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郝老爷先前立契约的时候就已经跟庄户们说明了,一亩地只收一担的租子,故而每个庄户人家交多少都是清晰在目,不像旁个庄子,甚至还要调查一下各家各户都是产了多少,以防有谁家胆大的敢自个儿多留粮食。 对此,丁页子非常的佩服郝老爷,能将生意做得这般的大,同时还能不忘本心,在力所能及之余,给庄户们更多的优待。这样的人,也难怪能做好生意。 想起今天在张王村发生的事儿,丁页子明白王太利不会是个个例,他只是这世上很多狐假虎威的人之一,就像是贪官污吏一样,往上报的时候总是天下太平,但是往下的时候,却是各种欺压平民百姓。 她是女子,做不了官,也没那个能耐拯救苍生,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多帮助旁人罢了。 但愿明天的那两个庄子能顺利一点,不要再有这种龌龊的事情存在了。 又随意的翻了会儿册子,清莲便过来催促丁页子早些休息,今儿个的事情也是一点儿都不少,加之一路上赶过来也没怎么休息,丁页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清莲跟紫霜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在东院待了半个多月,她们自然看得出来郝凌对丁页子的重视,要是她们没将丁页子给照顾好,天知道回去之后郝凌会是如何的愤怒。 丁页子合上账册,便且去休息。 虽然整个人觉得累得很,但许是因为受到王太利事情的影响,丁页子的情绪波动比较大,一时竟是难以入睡,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念头出现。一边想着王太利的下场,想着他这些年到底坑了庄户们多少钱银,一边又想着明天那两个庄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她又有没有必要率先遣人去调查一番? 别忘庄子之间都离得远,但有时候消息还是传播的很快的,说不得现在张王村今天发生的事儿已经在另外两个村子里传开了。若是那两个村子里也有如王太利一般的人,想必他们早该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样一想,丁页子竟是有些后悔起来,今天应该早先就遣人去另外两个庄子看看,省的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事已至此,总不好半夜叫人出去,也只好等明天天亮再说了。 等到天色微微亮时,丁页子终于陷入了沉睡之中。许是因为现在不在郝府,也没有人要丁页子前去立规矩,故而清莲跟紫霜也没有特特的去将丁页子给唤醒,由她自然醒了。 凌晨入睡的一觉总是会睡的格外香甜,等丁页子清醒的时候,太阳都高到能晒到屁股了。 她立时翻身坐起,扬声唤道:“清莲,什么时辰了?” 昨天晚上是清莲当班,也是她睡在外间的,现在听到丁页子的问话,她忙回应道:“少夫人,快要巳时了。” 丁页子愕然,慌忙翻身下地,“什么?都已经巳时了?你怎么不早点儿叫醒我的?今天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呢。” 清莲掀了帘子进来,见着丁页子一副着急的样子,忙去衣柜里取了衣服出来,又伺候丁页子穿上,而后在妆台前帮她梳发,一面柔声劝慰道:“奴婢见昨个儿少夫人您实在是太累,况且咱们现在又不是在府里,不消起的那么早,所以奴婢就没有叫醒少夫人。少夫人您也不用着急,事儿都在那里呢,慢慢来就成。” 正文 第一六二章 为难 丁页子的用心和努力,清莲等人都是看在眼里,虽然以前她们的身份地位有些敌对,但现在她们的生死大权却是掌握在丁页子的手里,而且丁页子是郝凌在乎的人,无论如何,她们都应该多多的为丁页子的身子考虑才是,不然除非她们是不想好好的在郝府待下去了。一个不为主子着想的奴才,还要她干什么? 丁页子让清莲简单的帮她盘了个发髻,又快速的梳洗吃了早点后,忙前去找李管事会和。 许是因为丁页子起的太迟,李管事的脸色居然有些难看。他见到丁页子过来,也只是抱拳行礼,淡声说道:“少夫人,属下已经去另外的两个村子看过了,并无张王村的那些事发生。” 丁页子闻言心中一松,也未将李管事难看的脸色放在心里,泰然在主位上坐下,淡笑着看向李管事,道:“倒是烦劳李管事费心了,我正想着该遣人去调查一番才是。如此说来的话,另外两个村子的租子该是很好收的吧?” 李管事抱拳道:“少夫人放心,属下已经跟村长们都说了一声,这次不消劳烦少夫人再去跑一趟,只等那两个村长将租子送过来便是。” 不得不说,有李管事这样的得力属下跟着办事,实在是主子的一件幸事。 虽然她对李管事不是很熟,但是郝凌对李管事的评价却是放在那里呢,刚正不阿一根筋,绝对是一个办事的好下属。郝凌都说能相信的人,她自是不会有任何的质疑。 “如此自然是极好,李管事,依你看来,张王村的事情该如何处理?现在王太利被押去了县衙,张王村的租子总不好不收。” 李管事思忖了一番,正色道:“少夫人,依属下看来,张王村的事情还是要等王太利那边清算清楚了再说,看看他这些年到底是贪墨了庄户们都是的钱银,想来若是将王太利贪墨的那些银两都拿出来,也足以补上这次的租子了。” 丁页子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闻言不由一喜,笑道:“如此自然是最好,那我们现在就等着县衙那边的结果?” 李管事颔首,示意如此。 许是因为丁页子在张王村处理事情的时候是一派的雷厉风行,故而其他两个村子里的庄户都是心有忌惮之意,李管事先前跟村长说过要收租子以后,当年的租子就很快的都收了上来。 郝府拥有的良田极多,一部分就是买的这些庄户人家的,一部分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所以自家的田地也是分为两位部分,一部分是租给庄户们种去,另一部分则是有着自己的佃农,只专业的给郝府种地。当然,郝府自己种的那些地里的粮种也是不一样的,都是一些好种,专门用来在自家的米铺中出售。 只两日的功夫,另外两个村子的租子都已经收缴齐全,这两日可是忙坏了李管事,算账看粮都是他一个人,忙上忙下的到处奔波。 丁页子瞅着他这幅卖命工作的样子,心里想着回去以后肯定要在郝凌的面前再多帮他说几句好话。虽然李管事是沈姨娘的远亲,但是贤不避亲,像李管事这种用心办事的人就应该得到奖励和提拔。 郝府的庄子里就有大型的粮库,在太和县城里也有,此次收缴的租子一部分送到了城里去,一部分则就暂时存放在了庄子里的粮库里,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运到城里去。 待到第四天,这边的所有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只剩下张王村的事情还扔在一边。 好在,就在丁页子焦急等待的时候,县衙那边终于有消息传了过来,同时郝昱也跟了过来。 不同于郝凌有些文弱的气质,郝昱的长相也是偏硬朗一些,脸部轮廓分明,神情坚毅,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不容易商量事情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儿,绝对没有反悔的余地,而这样的人也最是适合做一些决断上的事情。 “大嫂,”郝昱客气的对丁页子颔首,神色淡然的问候道:“这几日真是烦劳你了。张王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爹很生气,特地让我来协助大嫂你处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轻饶过这等蛀虫!不然以后郝府的声誉就要被这种人给坏了。” 郝昱的神色略略的有些疏离,丁页子自然也不会表现的太过热络,只同样淡笑着点了点头,“这王太利欺上瞒下这么多年,看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还得深挖掘他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必须将这种事情杜绝在萌芽之中,也让其他人都看看这样做的下场,杀鸡儆猴!” 说到杀鸡儆猴的时候,丁页子的神色微冷,一派憎恶的模样,倒是叫郝昱好生的惊讶了一番,未曾想到丁页子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是这般的硬心肠。 他神色一动,挑眉问道:“大嫂,那你觉得该是如何的杀鸡儆猴才好?” 丁页子闻言诧异,暗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才是一个商人,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才最好,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卖豆腐的,如何知道该怎么处理?只不过是大概的有一个思路罢了。 “反正不能轻饶了他,谁知道他这么多年坑了其他庄户们多少粮食和钱银,又害的爹被庄户们埋怨了多少次?看看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张王村村长而已,居然也能兴建出那般大而富贵的一座宅院来,甚至吃穿用度都快要赶超郝府了,这样的人谁知道他是吸了多少庄户们的血汗了?必须让他都吐出来!” 郝昱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淡笑着说道:“大嫂,收缴王太利所有的财富也并不是一件难事,郝府也不会计较这一点,自然是只收自己应收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全部还给庄户们去。但是,大嫂你有没有想过,王太利家的所有财富若是都被收缴了,以后王太利的家人该如何过活?要知道他可是上有老母亲,下有小孙子的,四代同堂,牵扯的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 丁页子拧眉看向郝昱,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事情该是他来处理,怎的反倒来给她出这么多的难题? “不知小叔你认为该如何处置最好?”丁页子干脆将问题回抛给郝府,倒是要看看他会如何回答。 郝昱无奈的一摊手,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暗叹道:“不瞒大嫂你说,我实在也是觉得头疼,那王太利自是怎么处理都是应该的,但是他府上的老母幼孙是无辜的吧?总不能也让他们跟着王太利流落街头去。” 丁页子闻言不由冷笑一声,无辜?难道王太利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们家的富贵是怎么来的?若是知道的话,他们不就是与王太利同流合污吗?难道因为他们看起来是弱者的身份,所以就应该得到同情? 思忖了一番,丁页子道:“依我看来,王家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是一点儿自个的积蓄都没有,只需将他欠庄户们的银子都讨出来便是,其他的还是给他们家自己留着呗。以后家中再有几亩薄地种着,便让他们与寻常的庄户人家一样过日子吧。” 郝昱笑着又说道:“可是他们都已经过惯了富裕的日子,以后一旦简贫下来,如何适应?” 丁页子嗤笑一声,神色不愉的看向郝昱,“那小叔以为如何最好?难不成小叔你想掏银子养着那王太利家的一家老小?若是小叔当真是有此善心的话,我还真的要替王太利的家人谢谢小叔你呢,回头也得好好的在爹面前赞你一声。” 几番对话下来,郝昱丝毫的上风都没有占到,反而是被丁页子说的是哑口无言,当下是气得不轻,干脆一甩袖走了。 看到郝昱气嘟嘟离开的身影,丁页子倒是乐得不行。 嘿……跟她斗!虽然她经历的事情是少了一些,见识也没有郝昱广,但是好歹她上辈子也是辩论队的,那逻辑思维能力可是不差,而且她从来不是那种心软如泥的人,行事自有自己的原则在。郝昱想要从女子的软心肠上对付她,那真是想错了辙子了。 既然郝昱接手了这边的事情,丁页子也是乐得轻松,悠哉游哉的在庄子里歇了两日,静等郝昱的处理结果。 郝昱这次来可不是空手来的,也是带了官府的文书,与衙差一道细细的清点了王太利家的所有资产,又在王太利的坦白之下,找到了他家的地窖,从中也拿出来不少东西。随后又走访了庄户们,询问清楚王太利的贪墨行为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再清算出总账,看看他到底是贪墨了多少钱银和粮食。 这么一番仔细的算下来,才晓得王太利此举竟然已经有七八年之久,而且丝毫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过。 蛀虫之深,可以想见郝府的管理上还是有很多漏洞的。 有这样的蛀虫在,郝老爷即使再善心,再乐于做慈善事业,一片心意也会被这样的蛀虫给悄悄的吞没了,根本就到不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手里。 正文 第一六三章 回家 张王村今年总计需要交的租子都是早就算清楚的,等到将王太利的家产都清算清楚以后,便从中将这一部分给除去了,剩下的则按照各个庄户所租种的田地多少平分了那些钱银和粮食。当然,最后还是给王家家人留了一些,但由于他们家平日的花费实在是不低,真正自己剩下的钱银也不多,故而只给他们留了够到明年再收粮食时候的钱银以及粮食。 至于王太利家今年是不是要过一个惨淡年,那就是旁人管不着的了。 一户一户的将那些钱银给分发下去还需要一些时间,郝昱跟丁页子都不想假他人之手,二人便都亲自去到了张王村,亲眼看着人将那些钱银一一的分到了庄户们的手里,同时也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庄户们的欢喜之意。 待得东西都分发完毕,庄户们还是站在村子里的大场上,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郝昱跨步上前,面色沉肃的扫了面前的庄户们一眼,顿时略嘈杂的大场变得一片安静,他沉声说道:“诸位乡亲们,郝府一向是想将最大的利润让给诸位,也让诸位能过上好日子,但是郝府虽然跟诸位签订的条约是有利于诸位乡亲们的,谁料到这其中竟然会有王太利这样的蛀虫在了?而且还是一在就是很多年!我希望,以后各位乡亲们能大胆一点,若是再发现有人做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一定要尽快的禀报郝府。我保证,只要是所说属实的人,一律奖银十两!” 对于面前的这些庄户们而言,用尽力气的种了一年的田地也未必能赚到十两银子,如今有郝府的二少爷亲口说出的这番话,他们自然是丝毫怀疑也没有,各个都欢欣鼓舞的雀跃起来。 看到郝昱一时间人气高涨,丁页子倒是默默的站在了一旁,没有说些什么。 郝老爷是个有智慧的人,这件事不过是郝昱来处理了个尾巴而已,又不是他发现的,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好不容易又花了两天的时间给张王村善后,才终于到了回去的日子。 郝昱跟一帮属下是骑马而来,自然不会与丁页子一道走,当天下午处理完事情以后就走了。 清莲跟紫霜倒是劝丁页子明日上午再回太和县去,毕竟一个多时辰的路摆在那里呢,要是今天赶回去的话,肯定是要到乌漆墨黑才到家了。再者她这几日也没有好好休息,最好还是不着急赶回去的好。 丁页子却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郝凌的情况,先前没好意思问郝昱,如今只想自己快快的赶回去,亲眼看到才算是安心。 拗不过丁页子的坚持,清莲跟紫霜只好收拾了东西,又回了郝府去,李管事跟杨立自然也是一起跟着走了。 待到进城门的时候,果然天色已经黑透,外面冷风呼呼的吹着,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小摊小贩们早就不在,只一些人家门口的灯笼亮着,勉强照亮了街道。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才终于到了郝府的门前。 清莲动作轻悄的趋近丁页子的身边,轻声呼唤道:“少夫人,少夫人,我们到了。” 丁页子正是浅眠,听到清莲的呼声便醒转了过来,随意的伸了个懒腰,问道:“我们已经到家了?” 清莲淡笑着应道:“是呢,少夫人还请下马车吧,回去休息的好。” 紫霜已经率先下了马车,也已经将脚凳给摆放好,见着丁页子出来,连忙伸手搀扶着丁页子下来,完全是一副乖乖听话的小丫鬟模样。不由使得丁页子暗叹,看来这人哪,有时候你就不能对她太好!如今清莲跟紫霜的卖身契都在她的手里,也是她掌握着她们的生杀大权,这一趟出去她们俩也果然是很用心的伺候她。 下了马车后,冷风呼的就窜了过来,冻的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清莲忙将包袱里的一个毛皮披风给取了出来,给丁页子披了上身。 丁页子忙加快步伐,急急的往东院赶去。 现在这时候早已是过了用晚膳的时候,也不消她在赶去饭厅了,只回去便是。 远远的,东院的门口似是有一人在那里站着,见着丁页子三人行来,那人欢喜的叫了起来,“少夫人,是少夫人回来了,小玉,赶紧再去把饭菜给热一热,少夫人肯定是还没有吃晚饭呢。” 听到这声音,丁页子才晓得竟是冬儿站在这里候着呢。 待到走到她身前,丁页子笑问道:“冬儿,这大冷天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晓得我今儿个回来?” 冬儿跟丁页子接触最多,时间一长,便有些嘻嘻哈哈的随意起来,见着丁页子问她,便苦了脸道:“少夫人,倒不是奴婢是个神算子晓得少夫人您今儿个回来,而是少爷说少夫人您今天肯定会回来,所以让奴婢在这里候着呢。” 丁页子失笑,看来郝凌是见着郝昱回来,所以猜测她今天也会回来的。只是,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她会连夜赶回来了?难道她对他的心意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说完话冬儿便让开了身子,方便丁页子进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丁页子心中温暖一片,忽的就感觉自己像是夜归的旅人,而家中却始终有那么一个人等候着。很多时候,家的意义便也在此吧。 疾步跨入正房,榻上一人闻声抬头笑看向她,正是郝凌无疑。 “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郝凌放下手中的书册,下榻往丁页子迎去。 冬儿跟几个丫鬟识趣儿的悄悄将门给带了起来,静静的在外面候着。毫无疑问,现在是郝凌跟丁页子的私人时间,暂时不需要她们伺候,她们只消在外面听候吩咐就是了。 丁页子解开身上的披风,随意的将之搭在了凳子上,随后鸟儿般的扑进了郝凌的怀里,静静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见着丁页子这般小女儿家的反应,郝凌倒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慢悠悠的伸手拍着丁页子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丁页子嘟囔道:“没什么,就是外面太冷了,还是你身上暖和。” 郝凌失笑,陪着她又站了一会儿,想着她这几天也是累了,便拉着她在榻上坐下。 “今天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赶回来了?路上又不方便,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儿,该明儿个上午再回来的,何必这般来回赶得急?”郝凌伸手搓着丁页子微凉的双手给她取暖,一面略有些埋怨的说道。 丁页子嘻嘻笑道:“我倒是不怎么赶时间,可我若是不赶回来的话,岂不是要让某人说话不算话了?” 郝凌一窘,脸色微微泛红,问道:“是不是有谁说我什么了?” 丁页子呆呆的看着郝凌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依旧是那种白白嫩嫩的触感,怕是一般的大姑娘都比不上。有时候,丁页子真的是觉得郝凌的气质实在是偏文弱了一些,明明也是个在商场上浸淫多年的人,但居然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原则性的好好先生一般。虽然事实不是如此,但感官上却是这样。 有时候丁页子甚至觉得,要是以后她跟郝凌一起出去了,以她那彪悍的气质,在旁人眼里怕是不像是相公带着娘子逛街,而是娘子逼着相公去溜达的吧? 唔……提到这个,丁页子不免就想起第一次跟郝凌的相遇,越想越觉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儿。若不是那次郝凌见义勇为,若不是她一股脑的搬着板凳砸了上去,怕是也不会有他们的相遇和相识了。 世间事很多时候真的是奇妙的紧,这要是搁在以前的话,她是完全不会想到自己的生命中会出现郝凌这样的公子哥。 “相公,我饿了。”丁页子喃喃说道。 听到丁页子说饿,郝凌连忙松开手,急忙说道:“好好好,你先等一下,我这就让他们去取饭来。早先就知道你要回来,特意让厨房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都在炉子上热着呢,保证有你吃的。” 话音未落,郝凌就看到了丁页子脸上贼兮兮的笑容,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真真是要锤自个儿的脑壳了,这不是自己反驳自己的话吗? 气恼的弯起食指刮了丁页子的鼻子一记,失笑道:“你啊,就知道玩儿。” 丁页子嘻嘻笑道:“人家什么时候玩了?是真的饿了嘛,还是我相公好,特意给我留了好吃的。” 郝凌拿她没办法,只好摇头叹口气了。 得了郝凌的吩咐,冬儿很快就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四菜两汤两副碗筷,整齐的放在了丁页子和郝凌的面前。四个菜都是丁页子喜欢吃的,而汤也是炖的老鸡汤和羊肉汤,都是暖身子的好东西,正是适合这个季节吃。 丁页子惊讶的看向郝凌,待得冬儿退出去以后,方才愕然问道:“相公,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吃晚饭。” 正文 第一六 四章 又要开始忙碌 看着桌子上的碗筷,丁页子惊讶的看向郝凌,愕然问道:“相公,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吃晚饭。” 郝凌憨笑一声,干脆的在桌旁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娘子,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为夫我这不是等着你一起回来吃饭呢嘛。” 丁页子心里说不清的感动,有夫至此,妇复何求? 一顿晚饭在二人相互夹菜的和乐气氛中度过了。 翌日一早,丁页子照例还是早早的就起床了,在郝府不比在庄子里,可不能偷懒睡觉,等着她做的事儿还多着呢。 起床以后做的第一件事还是伺候郝凌起床洗漱,又忙着排布早饭等等事宜。 却说她这里早饭碗刚刚放下,郝山却又寻了过来,恭敬的对她二人行了礼后,郝山垂首说道:“大少爷,少夫人,老爷有请。” 丁页子诧异的看向郝凌,却见郝凌是一脸的淡然之色,好像对郝老爷的这次召唤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一般。她凑到了郝凌的耳旁,悄声问道:“相公,你可知道爹这次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呢?” 若是无事的话,郝老爷平日那么忙,才没空找他们两个说话呢。 郝凌挤挤眼,笑道:“你猜猜呢。” 丁页子蹙眉一想,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次收租子的事情,莫不是为了这事儿?可是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要找他们说什么呢? “莫不是为了收租子的事儿?”她狐疑的小声说道。 郝凌颔首道:“应该是的。” 二人随后又简单的整理了一番,便在郝山的带领之下去了南院郝老爷的书房。 “爹。” 二人各自给郝老爷请了安行了礼,郝老爷神色淡然,扬手示意道:“都一家人,不要这么客气了,那边坐下说话吧。” 郝凌跟丁页子自是乖乖听话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郝老爷眸光深邃的看向丁页子,淡声说道:“页子,这次张王村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要不是你发现的话,怕是这可毒瘤还要存在许久,也会害了太多的人。所谓固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次你立了大功,原也是应该奖励你的。” 丁页子先听到郝老爷在夸奖她,还心喜自己能得什么奖赏了,但是耳听得那语气不对,不由狐疑起来,那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郝老爷没有把话说完,直接又看向了郝凌,淡声道:“郝凌,你可知错了?” 郝凌忙站起身,垂首抱拳道:“孩儿知错,还请爹责罚!” 郝老爷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眸光锋利的看向郝凌跟丁页子,“夫妻本为一体,是你的错不假,但现在页子已经妥善的处理好了此时,王太利也已经入了县衙大牢,为父也不好再说你什么。但这件事你必须要长个记性,以后万万不允许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不然我会怎么处理,你是很清楚的。” 郝凌沉声应道:“孩儿知道了,爹请放心,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丁页子眼瞅着书房里的气氛变得严肃,当下是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噤声。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也是没想明白,难道是郝老爷认为她是代替郝凌将功补过了? “行了,你坐下吧。”郝老爷淡声对郝凌说道,随后又看向丁页子,道:“页子,我刚才说过了,这次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我也很满意,这也证明了你是有能力办事的,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你沈姨娘学着处理府里的事情吧,争取能早日自己独立担纲,可晓得了?” 居然这么快就让她管家了?不会又是坑吧? 丁页子不好推辞,赶忙殷勤的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而用心的跟沈姨娘学,早日能接管府里的大小事务。 郝老爷捋了捋半长的胡须,颔首笑道:“如此最好,郝凌是老大,他娘也是去世的早,这府里的管家之职理应你来担任,不过暂时你还不熟悉,只跟着你沈姨娘学着吧。” 丁页子忙再次应是,连连应诺自己会用心学习。 之所以没有一下子就将管家的职务交到丁页子的手上,倒也不是郝老爷对丁页子不放心,而是丁页子的出身与旁家的小姐们不一样,丁页子从小学的就是做豆腐卖豆腐,而一般的大家小姐却是从小就开始学习管家之术,加上耳濡目染,一般嫁人之后都能迅速的挑起家里的担子,但是显然丁页子是不具备这个本事的。 嘱咐完丁页子的事情,郝老爷又看向郝凌,询问道:“凌儿,你身子现在好的如何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郝凌晓得郝老爷的意思,忙道:“在娘子的照顾下,孩儿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回铺子里去。” 郝老爷颔首道:“如此自然是最好,这样吧,你再在府里休息两日,然后便去铺子里帮忙吧。这临近新年,铺子里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昱儿初初接管这些事情还不太懂,难免要疏忽,有你来我就放心了。” 郝凌应了声是,便将此事给应承了下来。 随后郝老爷又叮嘱了一些事情,便放了他二人回去。 回东院的路上,丁页子特意让冬儿他们离远远的跟着,随后郁闷的对郝凌说道:“相公,你说沈姨娘会那么轻容易的就交出管家的权柄吗?” 郝凌无语的睨了丁页子一眼,反问道:“如若是你处在沈姨娘的位置上,你会愿意吗?” 丁页子摇头,毅然道:“肯定是不愿意的咯。” 郝凌笑道:“那不就是了?当初成亲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沈姨娘是不会那么容易的就将管家之职交出来的,就算是真个的什么都让给你,你要防着她背后捣鬼。你要知道,爹早就已经说过了,要是你没有能力管家的话,这管家之职只能还是交到沈姨娘的手上,等郝昱成亲以后,再交由郝昱的媳妇。这样一来的话,势必会对我们不利。” 丁页子点头,这点儿厉害关系她还是知道的,也分得清。 “相公,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就算是不为了咱们俩着想,也得为将来着想不是?” 郝凌淡淡颔首,一时倒是没有去计较丁页子口中的将来是个什么意思。 丁页子扯了扯郝凌的衣服,不舍的说道:“相公,那你过两日真个的就要去铺子里忙活了?是不是又要早出晚归了?” 想想成亲刚过半个月她就出去办事,等她回来以后,郝凌又要忙生意了,这个蜜月过的注定是不定当。但是反过来想想,要不是郝凌装病在家休养在先,怕是她一天所谓的蜜月时间都没有,如今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郝凌牵了她的手,柔声道:“娘子,你放心,要是铺子里不忙活的话,我肯定会早些时候回来陪你,不会在外面多多逗留的。再者我现在也算是大病初愈,爹也不会交太多的事情给我处理,只是监督着郝昱不要留下什么问题下来就是了。” 丁页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越是寒冬腊月,有些生意就越是好做,而且要到年底了,一年下来的帐都是要好好的清算一番,这样无形之中就是有很多的工作量。郝昱是初手,目前还在学习阶段,郝老爷年纪也偏大了,精力跟不上,如此一来,郝凌不忙的话,谁忙? 唉……当真是能者多劳啊。 丁页子小小的纠结了一番,很快也想明白过来,只好暂时将这些思绪给放到了一边去。 这日下午,日阳高照,外面的天气显得分外的暖和,趁着这两天郝凌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而且还没有去铺子里帮忙,丁页子忙拉着郝凌陪她逛街去。 当然最先去的地方还是丁家卖豆腐花的摊子,据上次回门快要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丁家现在的情况如何,小虎在家中的处境改变过来了吗?她娘不会傻傻的还听那些亲戚的蒙骗和忽悠吧? 至于先前那些亲戚叮嘱的事儿,丁页子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先前丁家日子难过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些亲戚都哪里去了,如今日子一好过,他们就立即找上门来,难不成真当她丁页子是圣母不成?她可没那么好心。 丁页子做人的原则很简单,帮助过她的人,自然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只想着在她这边占便宜的人,却是一个铜钱都别想得到! 马车直接往丁家的豆腐花摊子行去,随后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停了下来,郝凌跟丁页子自己走过去便是。 许是因为这个时候天气最暖和,这个时候也是豆腐花下午生意最好的时候,等到丁页子跟郝凌走到近前时,便看到陆陆续续的有顾客在棚子里进进出出,想来就是在里面吃豆腐花的顾客了。 丁小虎跟丁母正在摊前忙碌着,连个说话的时间也没有,所以也看不出他二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丁页子趋步行到摊前,笑呵呵的扬声说道:“小老板,豆腐花是个什么卖法的?” 正文 第一六五章 探望丁小虎 丁页子笑呵呵的跟丁小虎开起了玩笑。 丁小虎闻言,下意识的回应道:“豆腐花一碗五文钱。” 待话说出去以后,方才想起刚才那女子的声音怎么会那么耳熟呢?抬头一看,居然是丁页子站在他的面前,当下乐的不行,连忙扬声对棚子里正招呼着顾客的丁母唤道:“娘,大姐过来了。” 少时,丁母就从棚子里出了来,果见是丁页子来了,再略略的朝旁边一扫,也看到了郝凌就站在一边。 但凡是为人父母者,看到女儿女婿同时出现,自然是欢喜的不行,丁母也是不例外,热络的招呼道:“页子,郝凌,这天气怪冷的,要不你们进去弄碗豆腐花吃一下暖暖身子?” 自打嫁到郝府以后,丁页子还真的是许久没有吃过豆腐花了,当下笑着应道:“好啊。”说罢回头看了郝凌一眼,见着他颔首,丁页子脸上的笑意便又更胜了。 二人忙去到了棚子里坐下,丁小虎亲自调了两碗豆腐花给他们端了过去。 因着现在是公共场合,也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地方,丁页子也不好问丁小虎现在在丁家过的如何,只能靠自己观察丁小虎跟丁母的相处情况,还有丁小虎的情绪了。 也许是她上次说的话有用了,反正这次丁小虎的情绪看起来比上次要高昂了许多。 不得不说,丁小虎在做豆腐这一行上还是有那么点子天赋的,跟她学了短短的几个月以后,已经似模似样,豆腐花调的口味也甚是不错。 丁页子自然是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他几句,丁小虎微窘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姐姐,你就别夸我了,怕是我怎么调也没有你做的好吃呢。” 郝凌适时笑看向丁小虎,夸赞道:“小虎,依我看来,你这豆腐花调的可是比你姐姐做的要好吃很多。” 丁小虎闻言双眼发亮,乐滋滋的追问道:“姐夫,你说的是真的吗?” 郝凌正色道:“生意人,不讲虚言,不然一点儿诚信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呢?” 丁小虎笑道:“那姐夫要是真觉得好吃,以后常来吃便是。” 郝凌玩笑道:“那我来吃的话,你一碗豆腐花收我多少钱银?” 丁小虎笑嘻嘻的觑了丁页子一眼,笑道:“姐夫你看着给便是,不成的话,咱们还照着姐姐以前定的规矩来,可好?” 丁小虎此话一出,顿时棚子里正在吃豆腐花的几个顾客齐齐往丁页子看来,尽皆都是一副看八卦的好奇神色,囧的丁页子恨不得现在拿胶布贴上丁小虎的嘴,顺便也将那碗豆腐花掀在郝凌的头上,让他这般的多话。现在可好,怕是又要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了。如今比以前好的地方不过就是她与郝凌已经成亲,外面的人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在丁页子的眼神恐吓之下,郝凌终于没有再接话,却是不声不响的跟丁小虎互使了几个眼色,交流了一下刚才的问题。 丁页子无语了,这俩孩子什么时候这般热络了? 趁着棚子里的顾客陆续都出去了,丁页子终于逮了个空子,拉过丁小虎问道:“小虎,你实话跟我讲,这几日在家过的如何?娘跟柔儿还有没有再为难你了?” 丁小虎连忙摇头,笑道:“大姐,你放心啦,上次你跟娘说过以后,娘真的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现在对我可是好的不得了,二姐也还好啦。” 只要丁母的态度改变了就行,至于丁柔,丁页子对她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相比于以前的那个臭脾气的二小姐,现在的丁柔可算是完全变了个样子,也不能要求再多了。 丁页子不由松了口气,如此自然是最好的,她还真的怕她娘没有听她的。人的容忍度都是有限的,要是她们将丁小虎给气走了,那可是不好。 她倒不是就指望丁小虎帮她养着丁母,这本来就是一件双赢的事儿,没什么谁占谁便宜的说法。 看到丁家娘儿三过的都不错,她先前担心的问题也没有发生,丁页子满心欢喜的告别了她娘跟丁小虎,兀自拉着郝凌在街上转悠了一圈,随后见时候不早,天气也冷了下来,二人便又回了郝府去。 吃罢晚饭之后,夫妻二人各自在书房里占了一把椅子,一人捧着一本书闲看起来。 对于丁页子识字的事儿,郝凌一直觉得好奇得很,而且上次沈姨娘让她去收账,她居然连账本也看得懂,这委实让郝凌惊讶不已,只是一直没有问出口罢了。 这次又见着丁页子津津有味的捧着书看,郝凌甚是好奇的问道:“娘子,能不能问你一件事儿?” 丁页子将眼睛从面前的书上移开,诧异的看向郝凌,不解的问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呗,有什么能不能问的?” 郝凌微蹙眉头,一只胳膊撑在了椅把上,托腮问道:“娘子,按说你小时候应该是没识过字的吧?到底你什么时候会认字的?怎么连账本都看得懂的?按说豆腐坊里的生意不大,压根用不着账本来记吧?” 丁页子无语的睨了他一眼,委实没想到是这么没有影响的话题,不管她到底是怎么认识字的,反正她现在就是认识了,这是一个既定现实,有必要追问吗?会用账本也是一个意思吧。 当然,丁页子也就是心里这样想想,嘴上却是不会这样跟郝凌说的,免得惹得那个好好先生生气。 丁页子合上书本,一脸神往的慢声说道:“关于我识字的这事儿,怕是要追述到很久很久以前……” 郝凌极度认真的等着丁页子后面的话语,倒像是个正在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般。 见着他这幅样子,丁页子不由失笑,勉强继续往下胡诌道:“就在七年前,那时候我爹还没死,我还没有完全担起豆腐坊的担子,每日除了帮忙在家里做一些杂活以外,其他时间全部都是自由的。那我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所以就到处乱窜咯,后来就认识了一个老秀才爷爷,那老秀才爷爷见着我机灵乖巧,便教我认识了好多字。” 正文 第一六六章 小小梦想 “哪,我就是这么认字的。”丁页子一脸坦然的说道。 郝凌倒是没对丁页子的说辞报什么怀疑的心思,只是随后又继续追问道:“那账本你是如何学会看的?这可不会也是那个老秀才教你的吧?一般人识字的不少,会算账的也不少,但会看账本的可是不多。” 丁页子笑嘻嘻的敷衍道:“老秀才虽然不会算账,但是他那边的书很多啊,我时不时的去看看,自然也就学到了一些东西。慢慢的也就会算账了呗。” 郝凌本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听了丁页子如此回答,便就算是过了,倒也没有放到心上去。 “却说,这次要不是那王太利贪心不足,怕是还牵扯不出这么大的一条蛀虫出来。”郝凌轻叹着说道。 对于王太利的事情,丁页子也是心存着一些疑惑,想那王太利这么多年都是借着郝府的名义肆意的敛财,甚至嚣张跋扈到让庄户们都敢怒不敢言,这样的一个人今年怎么会想起来让她特特去庄子里走一趟的?若不是那一趟走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庄户们是这样被欺压的。 “是不是王太利请我去与庄户们说话另有其他原因?” 丁页子半撑着身子趴在床上,明亮的双眼定定的看着郝凌,一股子机灵味儿立时就显了出来,倒是惹得郝凌很不得一把将她摁在怀里。 郝凌轻笑一声,道:“倒是被你给猜中了,确实是这么回事,王太利横行乡里这么多年,庄户们也不是对他一点儿怨言也没有,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原本今年是粮食大丰收,若是照着往年的租子给,庄户们还是能过一个好年的。偏生王太利也是贪心甚巨,竟然想着要收更多的租子,只给庄户们留个堪堪温饱的粮食,你说庄户们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个事情?便闹了起来。这次闹得比较凶,王太利生怕出事儿,便想到了借郝府的手威慑一下张王村里的庄户们,孰料就被你发现这事儿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看也是那王太利太平了太多年,一点儿防心都没有了,不然这件事也不会被我给发现。” 虽然此次张王村的事情是因为王太利贪欲过盛才会被发现,若是换个行事稳当的人,未必会蠢到请郝府的人去村子里说话,但是老祖宗有一句话是怎么讲的? 纸包不住火! 就算是这次没有发现,以后也迟早会被发现!当然,王太利这条蛀虫早一点儿被清除了,也是村民们之大福,此次也算是给郝府众人提了个醒。类似的问题却是再也不能发生了。 翌日一早,丁页子照例还是早早的起身,因着郝凌今儿个就要去铺子里了,她还得伺候着郝凌准备妥当,待得将郝凌送走以后,她方才得空又好好的整理了一番,随后便往南院行去。 沈姨娘每日早上都是在南院的厢房中处理事务,见各处的管事,丁页子现今还不需要接受处理事务,只消她做的就是将府里的各处管事认认齐全,往后也知道什么事儿该找什么人去办。 沈姨娘坐在左边的上位之上,丁页子身为媳妇,自然就是坐在右边了,在他们面前则站了十几个人,其中六个是负责郝府各项事务的管事,剩下的则是一些手下人来禀报事情的。 沈姨娘神情肃然,扫视了一番面前的众人,正色道:“如今府里的事情虽然是我在打理,但是以后迟早是要交给少夫人的,以后你们都给我当心点,要是少夫人有什么不会做的,你们都是在郝府待着的老人了,都是经历过事儿的,凡事要提点着,莫要让郝府闹了笑话。” 管事们尽皆应是,莫不从命。 随后在沈姨娘的示意之下,众人一一开始询问今日的事务,丁页子则凝神细听。 许是因为郝府的主子并不是太多的缘故,人际关系也较为的简单一些,管事们自然也好办事,加之郝老爷只是商贾,不是官场中人,自然也没那般多的应酬要应付,所以在丁页子听来倒也简单不少,没什么理解不了的。 这一日下来,丁页子就已经将一些事情摸的差不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对于哪些人是沈姨娘的心腹,哪些人不是,这还需要一段时间慢慢的观察。 她倒不是觉得必须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是要想避免自己将来的管理团队出问题,就必须率先调查出哪些人可能会叛变。以前的工作经验就告诉她,不管她自己做的有多好,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粥! 晚上,郝府的一家人都是在一起吃饭,郝老爷跟郝凌也在,今儿个并没有出去应酬。 吃饭间隙,郝老爷关切的问道:“页子,你姨娘今天应该已经教你如何做事了吧?” 丁页子忙住了夹菜的动作,淡笑着看向郝老爷,颔首道:“是呢,姨娘上午就叫了我过去,说事情的时候也都会提点我一声。” 郝老爷听丁页子说沈姨娘竟是这般用心的教导她,心里自然欢喜,“如此甚好,你姨娘怎么说也是你们的长辈,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经历过的事儿自然也是不少,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你姨娘便是,不消自个儿瞎琢磨。” 丁页子点头道:“爹请放心,媳妇儿知道了。” 郝老爷面带微笑的颔首。 沈姨娘浅笑着夹了块鸡肉给郝老爷,道:“老爷,你放心,既然页子现在是在跟我学习,这以后的家也都是她在当家,如今我自然是会什么都尽皆的交给她,不会有任何保留的,你放心便是。” 不知道是不是郝凌现在又接掌生意抢了他风头的缘故,郝昱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神色也显得有些不愉。只是旁人都没有多问,丁页子虽也看到了,却也不吭一声。 反正郝昱与郝凌也不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她才不会多管闲事的去关心他,要关心也是关心郝灵珠,郝凌的嫡亲妹妹! 前段时间她一直忙着照顾郝凌,这几日又忙着去沈姨娘那边听事,倒也还没顾得上跟郝灵珠联络联络感情。郝夫人早死,沈姨娘自己又有一个女儿,平日里肯定顾不上照顾郝灵珠,而郝凌这个哥哥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会哄女孩子的人。 单单看郝灵珠年纪不大,却总是面无表情,看什么都极度淡然的样子,也知道这孩子平日里的确是被亏待了不少。 吃罢晚饭以后,丁页子与郝凌回房,路上问起了郝灵珠的年龄。 “相公,灵珠如今是多大年纪了?” 郝凌道:“灵珠比我小三岁,今年该是十四了。” “十四了?”丁页子一阵诧异,“那不是跟柔儿一般大,也到了寻婆家的年纪了?你可晓得她可有定下婚约?” 郝凌点头道:“这是有的,几年前大伯母接灵珠去京城陪伴祖母,刚巧那边有一户人家与大伯的关系交好,便在征得了爹娘的同意之后,帮灵珠定下了一门亲事,想来明年也该是商量具体婚事该怎么办的时候了。” 京城哪,想她自从成了个古代人以后,连太和县的范围几乎都没有出过呢。想想真是伤心,以前她每次攒了钱,还能自个儿做个方便的交通工具随意的满世界溜达呢。如今虽成功的嫁给了富二代,却只能缩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妇,整日里就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哪里还顾得上自个儿的梦想? 就算是她得了空闲时间,身边也有银子,可是随意的去附近的一个城镇都需要几日的时间,更别谈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了。不过,等以后郝灵珠真个的嫁到京城之后,她这个嫂子倒是可以去探探亲。 想到现在与以前的巨大差距,丁页子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 前世,她一向对那些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不耻,这一世她自己却是要靠着郝凌养活了。即使她自己有手艺,难不成还能自个儿出去开店,自个儿继续做豆腐?她倒不介意旁人会说什么,但郝府的其他人是肯定会介意的。难不成他堂堂郝府居然连一个女人都养不起? 郝凌敏感的察觉到丁页子的情绪变化,小心问道:“娘子,你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是不是今天的事情有不顺心的?” 丁页子忙摇头,满面堆笑的看向郝凌,道:“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感慨罢了。” 郝凌闻言诧异的挑了挑眉,笑问道:“哦?是什么样的事情?能不能跟我说说看的?” 丁页子沉吟了会子,夫妻本是一体,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跟郝凌说的,而且郝凌也是一个想法很开明的人,说不得以后会有可能带着她一起出去呢?不管怎样,也总是比她一个人在这边唉声叹气的好。 想到此,丁页子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待会儿回房里再跟你说吧。” 郝凌不置可否的一笑,自是听丁页子的。 正文 第一六七章 承诺 二人回屋后,郝凌便将下人都遣了出去,拥了丁页子的腰肢在榻上坐下,笑着说道:“娘子,你刚才是在想什么呢?这下只你我二人在,可以告诉为夫了吧?” 丁页子小女儿似的捏着郝凌的衣裳,小小声的说道:“其实也没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人生这么长的一辈子就只是窝在一个宅子里度过,总是觉得有些可惜的样子。” 郝凌一阵诧异,含笑问道:“那你是觉得如何?旁人不都是这么过的嘛。” 丁页子撅着嘴,呐呐的说道:“我晓得旁人都是这么过的,除非是探亲,不然也不会有谁没事儿做跑大老远的路出去游玩,所以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才没好意思跟你讲。” 郝凌既然是在外面做生意,接触过的奇人异事也是不少,也风闻过一些潇洒不羁的人平生以浪迹天涯为一大幸事。若是仔细计较一番,他倒也希望自己能有那样的生活,只不过人都不是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他也是不例外。 思量了一番,他柔声说道:“娘子,这样吧,以后若是再有我出去进货的事儿,我便将你一同带出去,可好?” 丁页子闻言一喜,刚才说的时候她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也做好了郝凌不答应的准备,如今郝凌亲自开口说了,她如何能不开心? “相公,你说的是真的吗?”丁页子双眼发亮的看着郝凌,活似看到了什么宝贝一般。 郝凌被她盯得一阵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为夫何曾骗过你了?放心便是,今年要过年了,怕是没的空子出去,等明年三月份的时候,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三月桃花开,气温回暖,正是出去游玩的好时机。 丁页子越发的欢喜起来,郝凌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他现在说明年会带她出去走走,那么就一定会做到,而不是只给她一个虚言。 “相公……”丁页子声音婉转的轻唤了一声,听得郝凌浑身骨头都发酥起来,眼神迷离,情不自禁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明明算不上是一个美人,说她是小家碧玉都是高赞她了,明明也没有显赫的身世,只是一个简单的卖豆腐的女娃子而已,明明也算不上贤惠持家,甚至有时候还暴躁的像个小豹子,为什么他就心心念念的惦记上她了?是为她的洒脱爽朗,是为她与旁个女子不一样,是为她当时毅然决然抱着板凳挡在他面前的缘故?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他只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里就只能看的到她,每次看见她的笑容都能打从心眼里开心起来,好像她的开心就是他的开心一般。 郝凌情生意动,柔声说道:“娘子,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娃娃可好?” 丁页子闻言脸色大红,虽早已与郝凌成了夫妻之实,无奈每次还是会情不自已的脸红,想来这个臭毛病还是要过一段时间才改的掉了。 她嘟着嘴,闪亮的双眼如小鹿一般,眨来眨去的盯着他,小声说道:“相公,这个也是要看送子观音娘娘给不给我们面子的吧?急不来的哦。” 郝淩失笑,“我晓得,放心,没有催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着若是有一个闺女长得像你,小小的可爱样子,那定然是件十分让人欢喜的事情。” 丁页子连忙摇头,“你喜欢女儿?可是我想要个像你的儿子呢,以后由你们爷儿俩护着我,那多好?” 郝凌伸指轻敲了她的脑袋一记,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担心会有人欺负你?” “那倒未必,可若是生了女儿的话,你的心思都分到了女儿身上去,我岂不是亏了?”丁页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郝凌从未曾听说过这般蛮不讲理的道理,仔细想想似乎又觉得真的有那么点道理,不由失笑,也不晓得她是如何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拥着丁页子腰肢的双臂不由紧了紧,笑道:“娘子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在为夫的眼里,娘子你永远是顶顶重要的,即便是以后有了女儿,女儿的重要性也是在你后面哪。” 即便知道这只是新婚时期的傻话,丁页子还是欢喜的不得了。 解决了紫霜跟清莲的问题,东院也是安生了好些日子。先前丁页子就表现出了对通房丫鬟的极大不喜,现在又将紫霜跟清莲的卖身契拿到了自个儿的手上,清莲跟紫霜自然不敢再放肆行事,做事都小心翼翼了不少。 既然她们乖乖的,丁页子也没理由撵她们走,只是放在东院也始终是让她不安心的紧,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办法将她们给送走,总也不好什么理由都不讲的就打发了她们,毕竟郝府那么多的下人在呢,若是处置不得法,也是寒了旁人的心,这件事便也只好暂时放在了心底,以后再说。 却说,这一日沈姨娘主动将法子给送到了她的手上。 上午将管事们都打发走以后,正巧郝灵珠与郝灵薇来给沈姨娘请安,丁页子还没走,便就与两个小姑子闲话了一番。 闲谈间,沈姨娘说道:“灵珠,灵薇,明年正月正巧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你们二人作为孙女,又尚未出嫁,可有想好到时候给老祖宗准备什么贺礼呢?” 郝灵珠一向淡然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好像这个问题根本不会让她头疼一般。倒是郝灵薇撅着嘴,惆怅的蹙眉道:“娘,你说我能给老祖宗准备什么呀?” 沈姨娘没有回答郝灵薇的问题,反而直直的看向郝灵珠,淡笑着问道:“灵珠,你可有什么想法?” 郝灵珠微扯嘴角,神情依然淡漠,轻声说道:“先前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沈姨娘闻言,很感兴趣的问道:“哦?什么主意?你说来听听。” 郝灵珠点头,道:“明年是老祖宗的六十大寿,理该隆重点儿过,我琢磨着给老祖宗绣一幅百寿图的披挂,也好让她当日能用上。” 正文 第一六八章 寻同盟 沈姨娘闻言满意的颔首道:“灵珠,你的女红是特意请了苏娘子来教的,字画也是请了夫子来教过,皆是不错,若是能绣出百寿图的披挂送与老祖宗,怕是她会开心的不得了。只是百寿图的绣制需要一番功夫,怕是你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郝灵珠淡淡点头道:“姨娘放心,时间上是赶得及的,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呢。” 沈姨娘笑道:“那果真是要你费心了,回头老祖宗若是知道了,不定是如何的欢喜。”这边夸赞完郝灵珠的孝心,那边沈姨娘又竖眉瞪向郝灵薇,沉声斥道:“灵薇,你听听,灵珠都这般用心的为老祖宗的生辰做准备,你怎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难不成老祖宗都白疼你了?” 郝灵薇一撇嘴,喃喃的低声说道:“本来我就没见过老祖宗,有什么疼不疼的。” 丁页子愕然,倒是没想到郝灵薇出生至今竟然都没见过老祖宗的面。想想也是有可能,据说老祖宗十几年前就去到京城了,一直与大儿子郝忠国一家在一起。郝忠国现任礼部尚书,权倾一时,老祖宗在京城过日子也是颇为的有面子。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郝凌说的话,郝灵珠的婚事也是在京城定的,大概老祖宗也是在郝灵珠去京城的时候对她极好吧,不然以她现在的年龄,只怕也只是在襁褓之中见过老祖宗,不会有任何的印象。 听到郝灵薇的话,沈姨娘脸色又是一沉,“灵薇,你怎么说话呢?娘都是怎么教你的?孝道被你给放到哪边去了?老祖宗的六十寿辰正是你表现孝心的时候,怎可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即便沈姨娘此刻说话是如何的疾言厉色,但郝灵薇却一点儿着恼的样子也没有,就好似被沈姨娘给说惯了一般,倒是叫丁页子好生奇怪的很。她可是听说沈姨娘是一直很娇惯郝灵薇的,没理由现在当着她们的面被训,郝灵薇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吧? 除非……沈姨娘的话另有其他意思。 丁页子打量了屋里的众人一眼,除了郝灵珠与郝灵薇,便只有她这个少夫人了,难不成话是说给她听得? 沈姨娘训完郝灵薇,冷沉的脸色一变,转瞬又是满面笑容的看向丁页子,笑问道:“页子,你可有想好给老祖宗准备些什么呢?” 丁页子一愣,随后又摇头苦笑道:“姨娘,我今儿个刚刚知晓明年正月是老祖宗的寿辰,还没得空子去想准备些什么呢。待晚上郝凌回来以后,我再问问他,看是要怎么办吧,反正时候还长,不着急一时。” 沈姨娘状似满意的点头,道:“如此最好,如今你们是成家的人,凡事自然是有商有量的最好,回头若是想出个什么好辙子了,告诉我一声便是。” 丁页子淡笑颔首,应承下了沈姨娘的话。 至于到底该怎么准备,她还是没个思路,也只能等晚上郝凌回来问他了。想想老夫人的身份,一个儿子是高官,一个儿子是巨富,家中不愁吃穿用度,也不愁儿女孝敬,想来也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吧。这样的人,一般的东西她也不会在意,反而是亲手做的东西能让她欢喜一阵,像郝灵珠说要准备的百寿图便是最好的礼物。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除了做豆腐,旁的本事没有,拿什么手工物件去孝敬了? 唔……其实她觉得只要是心意就成,也未必要什么手工品吧? 随后沈姨娘又叮嘱了一些什么,大概意思还是让郝灵珠要是缺什么尽管跟她讲,要是缺人手帮忙了也自管说。沈姨娘这句话一出来,丁页子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了个主意出来。 紫霜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是听的说她的绣工很是不错,先前也给她绣过两条帕子,依照她不专业的眼光来看,确实是还可以,就是不晓得能不能达到郝灵珠要求的水准。 想法一出,丁页子便决定随后就找郝灵珠商量看看,若是可行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了。若是能将紫霜给送出去,清莲倒是好应付,她性子本就软一些,不像紫霜太过大胆。 从沈姨娘那儿出来以后,丁页子就走在了郝灵珠的身边,待得离南院远一些了,丁页子便将身边的冬儿先遣了回去,郝灵珠不是个笨人,眼见着丁页子如此作为,便晓得她肯定是有事情找她讲,索性也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喜先遣了回去。 左右无人,看向丁页子的时候,郝灵珠一向淡漠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问道:“大嫂,可是有事要与我讲?” 丁页子忙不迭的点头,笑着说道:“不瞒灵珠你讲,我确实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哦?”郝灵珠诧异问道:“什么事情?” 丁页子握紧了双手,纠结了一番,讪笑道:“灵珠,这外面的天太冷,要不我们进屋去谈?” 郝灵珠也没什么讲究,反正丁页子是她的亲大嫂,自然也不会害她,便点头说好,又问道:“那是去东院,还是去我的房里谈?” 丁页子忙道:“还是去你的屋里吧,东院说话也不是太方便。” 郝灵珠自小在郝府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风闻过不少事情,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丁页子说不太方便的原因是什么,笑道:“成,那嫂子你先请吧。” 说罢,郝灵珠微微的让开身,示意丁页子先行。 丁页子却是大方的上前搂了郝灵珠的胳膊,笑道:“一起走吧。” 郝灵珠一愣,下意识的要挣开丁页子的手,毕竟以她从小受到的教养而言,一直是极为注重妇容妇德,即使是与女子之间,也甚为的注意行为举止,如今丁页子当众与她揽臂而行,不免让她有些不习惯。 丁页子自是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不由笑问道:“怎么?可是不习惯如此?” 郝灵珠尴尬的颔首。 丁页子却道:“无妨,我本是你的嫂子,就当是咱们姑嫂俩感情好嘛,没事的。走吧,我还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说着,丁页子就扯着郝灵珠的胳膊走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向是冷清待人的郝灵珠这时候却是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明明她是很不喜欢这种勾肩搭背的动作,偏生丁页子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寻常,就好像理该如此一般。明明是该觉得她霸道不讲礼,偏生心里却隐隐的产生一股暖和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就随着她动作往前走。 到了北院郝灵珠的院子里,二人直接往暖阁而去,小喜竟是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待得丁页子跟郝灵珠进来,小喜也识趣儿的退了下去,倒是叫丁页子不由高看了她一眼,这个丫鬟看似沉默,实则很是机灵呢。 二人同在铺了暖垫的椅子上坐下,又各自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暖和了身子,丁页子方才说道:“灵珠,想来你对东院的情况也是知道一点儿的吧?你哥哥身边原也没有丫鬟伺候着,什么事儿都是安信去做的,如今我嫁了过来,沈姨娘便往东院遣了四个丫鬟,这其中的道道就算是我不讲,你也应该是明白一点儿的吧?也不瞒你讲,清莲与紫霜是沈姨娘以长辈的身份送给你哥的通房丫鬟。” “先前的事儿你也都知道,沈姨娘一直琢磨着让沈燕嫁给你哥,甚至使出了那样恶劣的手段。” “什么手段?”郝灵珠蓦然出言打断了丁页子的话,不解的问道。 丁页子一顿,方才想起沈燕下药的事儿并没有在外面传播开来,也是为了沈燕的闺誉着想,若是传了出去的话,沈燕闺誉尽毁,郝凌也不得不娶她了,这可不会是丁页子想要的。 丁页子轻啧一声,沉吟良久,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对郝灵珠讲实话。 郝灵珠却看出了她的为难之意,也对她先前说的话很感兴趣,毕竟她只有一个哥哥了,爹还是与旁人共有的爹,自然她最关心的还是郝凌的事儿。便沉声说道:“大嫂,若是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希望你实话跟我讲,哥哥的事儿我也很关心,不要瞒着我,可好?” 郝灵珠都如此说了,丁页子在三思过后,也觉得可以跟郝灵珠讲。依照她目前对郝灵珠的了解来讲,郝灵珠绝对不是那种轻举妄动的人,在知道那件事以后,也该知道他们之所有瞒下来的用意。 “灵珠,事情是这样的,你也还记得先前你哥生病的事儿吧?”丁页子正色说道。 郝灵珠颔首,“自是记得,哥哥当日并未出去喝酒应酬,也不知如何就跌落了湖中,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说到最后的时候,郝灵珠也隐隐的觉得不对劲了,当日她就对郝凌落湖的原因甚为不解,只是没有旁观者,也找不到人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爹爹说哥哥只是行走不慎,便将这事儿糊弄了过去。 “难道是另有原因?”郝灵珠拧眉,惊愕的问道。 正文 第一六九章 恨意 丁页子神色肃然,重重点头道:“自然是另有原因,你大哥是如何谨慎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在没喝酒的情况下,就那么糊里糊涂落水了呢?” 郝灵珠的脸上浮现愤怒之意,若郝凌落水另有真相,岂不是说有人要置他于死地?要知道,当日天色昏暗,若不是有小厮及时发现,郝凌的命当真就没了! “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郝灵珠焦急的问道。 丁页子徐徐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与郝灵珠说了一遍,末了又道:“虽说当日沈姨娘跟沈燕的本意并不是要害你哥,但是她们的行为却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若不是你哥命大,怕是如今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琢磨着,沈姨娘都敢教唆沈燕使出这样下流的法子来,那东院里的那些下人我当真是不敢信任。谁知道到底谁才是真心为我和你哥着想,而不是沈姨娘的眼线呢?” 郝灵珠听完丁页子的话,当真是惊的不轻,枉她以前还认为沈燕不错,却不知道她竟然会有这样恶毒的心肠。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眸中露出恨意,不由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 她虽然还不经世事,性子也冷漠了点儿,但是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而且有些事情在郝府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例如清莲跟紫霜暗地里的身份,但凡是稍微长点儿心的人都知道她们俩实则是沈姨娘送给郝凌的通房丫鬟。 沈姨娘到底要干什么?她几乎是已经得到了郝府的所有,难道她还不放手吗?难道她连哥哥也要迫害? 郝灵珠恨得牙痒痒,也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当初娘亲死的时候,只有刚满周岁的她在身边玩耍,彼时娘亲已经生了重病,整日流连病榻,但是娘亲至少还是活着的。后来,那个女人就进来了,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又凑到娘亲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她永远不会忘掉娘亲当时的反应。娘亲听完她的话之后,居然就那么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狰狞而愤怒的瞪着那个女人,然后就一下子咽了气。 彼时的她尚不明白死亡的意义,等后来意识到娘亲再也不会抱着她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才嚎啕大哭起来,可是依然不懂娘亲是怎么死的,只是将那段记忆深深地埋在了脑海之中。等到她真正懂事的时候,她才明白了娘亲的死因! 娘是她害死的!至少也是被她气死的! 她不知道沈姨娘当时到底在娘亲的耳边说了什么,所以她没有任何证据跟爹爹指控是沈姨娘气死了娘亲。这份蚀心的痛苦,一直被她深深的埋在记忆之中,一直让她活在憎恨里,从不知道快乐为何物。 可是,即使她百般的憎恶那个女人,爹爹却又那般的宠那个女人,甚至在她小时候故意跟那个女人捣乱的时候,爹爹做的竟然是让她回房抄写女眷一百遍,甚至在她过分的时候,罚她饿一天。 慢慢的,她就变得冷漠了,没有什么能打动到她的情绪,而爹爹却高兴她终于有了一个大家小姐应该有的样子。 唯一让她感到宽慰的是,即使那个女人费尽心机的气死了娘亲,却依然只是一个姨娘的身份,并且永远只是一个姨娘的身份!因为爹爹在娘的灵前保证过,这辈子只会有娘亲一个夫人! 因为知道了沈姨娘和沈燕对郝凌做过的事情,使得郝灵珠不自觉的将过往的记忆又牵扯了出来,对沈姨娘的深深恨意也全都浮现在了脸上。 丁页子只是想寻得郝灵珠的支持而已,却没有料到郝灵珠听说这件事以后,居然愤怒的连额际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眸中满是愤恨,好似那个被坑了的人是她一般。 丁页子有些被惊到了,小心翼翼的伸手在郝灵珠的面前晃了晃,轻声唤道:“灵珠,灵珠,你在听我说话吗?” 郝灵珠蓦地回神,眉头紧拧,脸色泛青,神色沉凝的看向丁页子,宛若泥偶般木然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吐出,“大嫂,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能做的我都照做便是。” 见着她这副异样的神色,丁页子直觉不对劲,慌得她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总觉得郝灵珠这副神情不仅仅是因为知道了郝凌的事儿。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有将话给说出口,只是神色不解的看着郝灵珠。 一盏茶时间后,郝灵珠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了下来,忆起刚才的反应,便勉强扯了扯嘴角,对丁页子露出了一个淡笑,道:“大嫂,我没事,既然你觉得那四个丫鬟有可能心怀鬼胎,那你打算怎么做?” 眼瞅着郝灵珠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丁页子方才开口说道:“灵珠,我是这样想的,要是冒然将那四个丫鬟给送走的话,沈姨娘必然会不答应,也会趁机找借口重新塞丫鬟到东院里去,所以我琢磨着最好还是一个一个的送走。你先前不是说要给老祖宗绣个百寿图的披挂嘛,紫霜的女红也甚是不错,不由叫她来帮你的忙?” 郝灵珠闻言淡笑道:“那倒是要谢谢大嫂了,我这边刚巧缺人手,一直听说紫霜的绣技不错,即便是大嫂你今儿个不提,我原也是想跟你借一下紫霜的。” 丁页子拊掌乐道:“那真是太好了,回头我就让紫霜过来,反正你至多过两年也要出嫁了,不如就让紫霜跟着你,也不用再回东院去了。” 郝灵珠自是没有什么异议,她虽然也不喜欢沈姨娘那边的人,不过丁页子初来乍到,目前在郝府还没有自己的班底,自然拿紫霜她们没有办法,但是她身为郝府的大小姐,自也是有无数的法子整一个丫鬟,到时候不顺心了,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便是。 姑嫂二人随后又聊了一些闲话,郝灵珠还特意的送了丁页子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说是原本就准备送给她的,只是一直没得空而已。 不得不说,郝灵珠的绣工真不是一般的好,两只戏水鸳鸯绣的栩栩如生,交头缠颈分外恩爱,而在荷包的一角居然还绣着一个丁字,若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看不出来,可见郝灵珠是真的用了心思的。 正文 第一七零章 发威 丁页子虽意外郝灵珠刚才过于激动的反应,但是思量一番以后,还是没有多管闲事的去多问,当然也不是就那么置之不理的意思,只是想等郝凌晚上回来,好好的跟他商量一下,看他知不知道郝灵珠如此激动是为什么。 回了东院以后,丁页子就将紫霜给叫到了面前,喝了一口香茶,本就愉快的心情更加熨帖了好多。 “紫霜啊,你的女红一向是咱们院里最好的,”丁页子含笑看向紫霜,哪里有半分的敌意?倒好像一直相处很是愉快一般,“你前些日子给我绣的那帕子真是不错,连着大小姐见了都说好。” 丁页子顿下话语,眉梢轻挑的看向面前的紫霜。 紫霜先前还道少夫人这次怎么对她这般的和颜悦色了,待得丁页子提到郝灵珠,紫霜心里顿时就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忙谦虚道:“多谢少夫人夸奖,奴婢的手艺不过一般,哪里入得了大小姐的眼。” 丁页子嘴角微弯,笑道:“紫霜,你就不要谦虚了,既然大小姐都说你的女红好,那肯定就是不错的,正好这段时间大小姐正忙着给老夫人做一个百寿图的披挂,人手不够,你便就去北院帮帮忙吧。” 话落,丁页子也不看紫霜,兀自伸手拈起一块杏仁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这还是郝灵珠遣了她院子里的丫鬟特意教给冬儿的呢,冬儿学的也很是不错,虽比不上望月楼的滋味好,但与厨房里的厨子一比,却又是好的多了。 紫霜神情一怔,瞬息反应过来,直觉认为这是丁页子故意在找借口遣她走呢。 “少夫人,你不能这样做,我是夫人遣来伺候少爷的,怎好去大小姐的院子里?”紫霜试图留下来,脑子一热,便就说了最不应该说的话。 丁页子带笑的脸色瞬间一沉,不愉的看向紫霜,蹙眉道:“紫霜,你道现在谁是你的主子呢?大小姐让你过去帮忙是看得起你,你推三阻四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你还另有其他想法?你可还将我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呢!” 丁页子嘭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盏乒乓作响。 除了先前在张王村的时候,紫霜何曾见过丁页子发火?这时候见得丁页子愠怒的拍了桌子,脑子立时又清醒了过来,记得自己的卖身契如今还在眼前这位主子的手里放着呢。 “少夫人,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今你倒是要爬到主子们的头上了?大小姐叫你去做个事儿都不成了?我倒是不知道郝府的规矩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了。”丁页子冷冷的说道。 紫霜六神无主的咬紧了自己的唇,却无话可答,只得呐呐的应道:“奴婢不敢,大小姐让奴婢帮忙是看得起奴婢,奴婢去就是了。” 听到紫霜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丁页子脸上又浮起了笑意,似乎刚才的怒火只是紫霜的幻觉一般,简直变脸比变天还快。 “紫霜啊,这人有一技之长还真就是不错,我要是有你那个绣工,我早就自个儿陪着大小姐弄去了,也好在老夫人的面前表一下孝心。如今这机会给你,若是百寿图弄的好的话,老夫人对你必定也是有赏,你说是也不是?”丁页子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在丁页子的眼里是件幸事,但紫霜却浑身犯冷,一想到丁页子刚才的变化,她才明白,面前的女主子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市井无知之徒,反而有心计的很。 “是,奴婢这就收拾东西去。”紫霜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用了,只好应了下来。 待得紫霜出去,丁页子索性将清莲也叫了进来,面无表情的淡声嘱咐道:“清莲,紫霜待会儿要去北院大小姐那里帮忙,你去督促着些,帮她好好收拾一下。大小姐那边的事儿也不会一两天就结束,让她该带的都带着,别落了什么下来。” 清莲恭敬地应了声是,慢慢退了出去。 冬儿一直都站在丁页子的身边伺候着,也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丁页子伸指轻叩了桌子一记,慢声道:“冬儿……” 冬儿回神,忙重新拿了一副茶盏过来,重新给丁页子沏上了香茶。 丁页子怡然自得的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暖暖而带着清淡香气的茶水从口中一路滑入胃里,带来了一阵舒畅的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舒服了。 晚上郝凌回来,丁页子就将郝灵珠的事儿跟郝凌说了一声,至于紫霜的事儿,也不过是略提一下而已,内院的事情自有她打理,郝凌在铺子里忙了一天,实在没必要拿这种小事去烦扰他。 “你的意思是灵珠的反应不对劲?” 一听到是事关郝灵珠的事儿,郝凌的神经立马绷紧了。 丁页子点头,“当时我说完以后,灵珠足足愣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啧……你是没见到当时灵珠那表情,活似沈姨娘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我琢磨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多问,所以就想着等你回来,问你看看的。” 郝凌眉头轻蹙,思忖良久,轻声道:“沈姨娘最是会做面子活儿,在我印象中,似乎她没有做过什么得罪灵珠的事儿。就算是在教导灵珠的方面,也是颇为的用心,请的都是技艺上佳的师傅来教灵珠的。” 丁页子想了想,道:“也许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灵珠没有跟你讲过呢?” 郝凌摇头,道:“若是沈姨娘当真欺辱过灵珠,灵珠不会不说。你要知道,爹爹最疼的也是灵珠,灵珠若是说了,爹爹必然会为她做主。” 丁页子耸肩,既然是这个样子,那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郝凌思忖良久,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心里却总归是放心不下。想想,伸手握住了丁页子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页子,我晓得灵珠的性子是冷了些,平日里说话也少,什么心事都喜欢自个儿闷在心里,从不与我讲。如今你是她的大嫂,你的性子也外向一些,可否能帮我多多的照顾照顾灵珠,也让她跟你学学?” 丁页子反手握住了郝凌的手,柔柔笑道:“你放心,灵珠是你的亲妹子,便也就是我的亲妹子,以后我多多的找她出来玩玩便是。想她性子虽有些冷,但人可不是不错呢,你看看,她今儿个还送了我一个鸳鸯戏水的荷包,可漂亮了。” 丁页子得意的将新荷包给掏了出来,在郝凌的面前显摆了一番。 郝淩失笑,无奈的摇头道:“娘子,你什么时候能送我一个你自己亲自绣的荷包呢?” 丁页子闻言,脸瞬间一垮,撇嘴道:“你要是想吃一碗我亲手做的豆腐花倒是可以,荷包你就甭想了,从小我就只会个缝扣子。” 见着丁页子神色不愉,郝凌忙将她揽在怀里,笑道:“为夫不过是逗你玩而已,哪里真个要你绣荷包了,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别到时候荷包绣不成,反而戳伤了自个儿的手,那倒是要叫我心疼了。” 丁页子吐吐舌头,对着郝凌哼了一声。 郝凌拿她无法,脑中念头一闪,贼笑着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的往内室行去。 丁页子脸一红,忙挣扎着叫道:“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呢,干什么呀。” 郝凌却是但笑不语,轻巧的将她放在床上,顺手又将帐子给放了下来。 自从丁页子跟在沈姨娘身后管家,沈姨娘慢慢的就将府中的账册都交给了她,包括库房的一应资料等等,算是在事实上彻底的将这个家交到了丁页子的手上,未有丝毫的留恋。 沈姨娘越是这样大方,丁页子对她的防心也是更重,正如先前郝凌对她的叮嘱一般,她也是认为沈姨娘是绝对不会那样轻易放手的,不然她何苦百般计划着要沈燕嫁给郝凌? 对于府中的各个账册,丁页子都细心的看了一遍,甚至有心的重新抄录了一遍。一来也是让自己对这些东西更熟悉一些,知道郝府内院的钱银都是花在什么地方的,各样事务大概又是如何处理的等等,二者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将来有会不会出什么变数呢?要是有人在账本上给她动手脚怎么办?好歹她前世也是见多了办公室斗争,这点子基本的防心还是必须备着的。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底,眼瞅着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郝府上下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主子们的新衣裳也早早的开始准备做了,一些年货也要开始准备。 月底一到,也便到了总结一个月开支的时候。 这日丁页子刚刚将管事们打发去做事,沈姨娘便故作不经意似的问道:“页子,这个月的开支你可有算过了?” 鉴于这段时间沈姨娘表面上一直对她颇有照顾,丁页子与她说话的时候也很是好声好气,颔首笑道:“昨儿个算过了,今儿还准备问姨娘讨个东西的。” 正文 第一七一章 借账本 听得丁页子说要问她讨东西,沈姨娘忙作出一副和蔼的样子,淡笑着说道:“什么东西?你自管说便是,只要是姨娘这里有的,定然给你。” 丁页子略略欠身,沈姨娘与她做戏,她便也与她做戏。 “姨娘,这样东西你这必然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与你开口。今年这过年不是我第一次在郝府过年嘛,哪些东西要准备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也都是来问姨娘的意思。只是这事儿好问,账却不好算,我也不晓得往年咱们府里在各方面都是花了多少银子的,总不好我一样一样的去打听吧?所以我琢磨着,姨娘不如将往年的账本找出来给我看看,我也好有个对照。” 沈姨娘眉梢轻挑,倒是没有想到丁页子会是这样一个行事稳妥的人。 哼……只不过再稳妥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卖豆腐女,还真当自个儿是大家小姐出身不成?就她那点儿脑容量,能算的清帐那才有鬼! 想清楚这其中的道道,沈姨娘的心又放松了下来,淡笑着颔首道:“好说,那些以前的账本我也都留着呢,回头找出来,让翠芝送给你便是。” 丁页子喜道:“那真是多谢姨娘了,这年关底下事儿多,还请姨娘早些找来给我。” 沈姨娘忙热情的应道:“放心,保证今儿个就找给你。”说罢,她便看向身旁的沈妈妈,嘱咐道:“去把翠芝给我叫进来。” 沈妈妈忙应了声是,很快出去将翠芝给找了过来。 沈姨娘看向翠芝,淡声吩咐道:“翠芝,你现在就过去账房,把前两年十二月份的账本都找出来,回头给少夫人送过去。” 丁页子忙道:“姨娘,索性将十一月份的账本也找给我吧,我没事儿的时候也对对看。” 沈姨娘不置可否,只是看向翠芝,续道:“少夫人说的话听到了没?” 翠芝忙连连点头,迭声应道:“奴婢都晓得了。” “行了,那你现在就去找吧,找到了就送到东院去。” 翠芝领了命,便赶紧出去找账本了。 该说的该做的都说完做完,丁页子便也不想在沈姨娘这里多待,起身与她欠身道:“姨娘,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沈姨娘含笑摆手,“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事儿总多,自管忙去便是,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丁页子点了点头,便带着冬儿出去了。 自打上次郝凌叮嘱过丁页子,让她多多的陪伴郝灵珠多多的找郝灵珠玩玩,丁页子没事儿便会往北院跑去。郝凌白日里在外面忙着生意,丁页子除了找郝灵珠闲聊说话,自个儿一个人在院子里也闷得慌。时间一长,这姑嫂二人还真的就聊到一块去了。而且许是因为丁页子的性子爽朗,脑子里积攒的笑话也多,每日给郝灵珠讲上那么两三个笑话,再拉她出去在园子里遛遛,偶尔姑嫂二人也一起出去逛逛街,郝灵珠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心情越发的舒畅,连以前略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郝老爷一直最疼的便是郝灵珠,想当初郝灵珠才刚刚周岁,郝夫人便去世了,从小失去娘亲对一个孩子来讲委实是一件可怜的事儿,而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时时伴在小女儿身边,心里不免感到愧疚。后来虽叮嘱了沈姨娘平日里多多的照顾郝灵珠,可是姨娘如何比得上亲娘?郝灵珠的性子还是眼看着越来越闷,直至最后成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如今眼见着郝灵珠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郝老爷如何能不开心?再后来细问详细之后,才晓得这一切竟都是丁页子的功劳,便越发的对这个媳妇满意了。 下人们也都是见风使舵的,原本以为丁页子出身卑微,主子们未必瞧得起她,所以做事也有些不上心,但是眼见着府里上下的主子都捧着丁页子,他们自然不会再使什么小心眼,做事也用心了许多。 表面是一切太平,丁页子心里却始终抱着犹疑的态度,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出了南院的门,丁页子便直接往北院行去,准备找郝灵珠说说话,然后再回东院。想必等她再次回去的时候,沈姨娘应该已经遣人将账本给她送到东院了吧? 小喜远远的看到丁页子过来,就乐颠颠的跑进了屋子里去,笑着跟郝灵珠禀报道:“小姐,少夫人来了。” 郝灵珠忙放下手上的绣活,一双杏眼隐隐发亮,忙站起身往书房走去,又吩咐小喜道:“小喜,你快去准备香茶点心,待会儿都送到书房去。” 见着郝灵珠神情愉悦,小喜乐的一弯膝,笑道:“小姐放心,奴婢都晓得,这就准备去。” 丁页子的女红可是差的一塌糊涂,要是郝灵珠在她来的时候与她聊女红,那可真真是对牛弹琴了。初始见丁页子什么都不会,郝灵薇还有微词,后来二人不知怎地聊到了书上去,立时就有了共同话题。从那以后,每次丁页子再来北院,都是直接往郝灵珠的书房而去。 时值隆冬,外面已经到了冷风刺骨的地步,人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却还恨不得自己能冬眠起来,等这寒天过去再说。但书房里的温暖如春却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有着天壤之别,直教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天地了。 丁页子一进屋,春儿便伸手接过她肩上的披风,将之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紫翠则立时将一个手炉递到了丁页子的手里。 丁页子搓着手炉,汲取其中的暖气暖和双手,一面笑看向郝灵珠,道:“到底还是你这书房里暖和,可真是一个冬天待着的好地方。” 郝灵珠淡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日日待在我这里便是,我又未曾撵你出去过,巴不得你留着陪我呢。” 丁页子侧身坐在铺了厚毛皮的榻上,笑道:“我倒也这么想呢,只怕你大哥不同意,等今儿个他回来,我好好问问他。” 郝灵珠拿她的赖皮没办法,索性也不接她的话,只递了一个青绿色的荷包与她。 丁页子欢喜的接过,伸手摸了摸荷包上凹凸有致的竹节图案,乐道:“这荷包做的真是不错,回头我得让你哥好好感谢你。” 正文 第一七二章 发现问题 郝灵珠一嘻,笑道:“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见外的话呢?难不成我这个做妹妹的连给自己的哥哥绣一个荷包都不能?” 丁页子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将那个荷包揣进了怀里,扬眉笑道:“那我可管不着,这是你哥哥欠你的人情,你要是愿意就这么白送给她,我这个做嫂子的当然也没意见咯。嘿嘿嘿嘿嘿嘿……反正说来说去都是我赚了嘛。” 郝灵珠瞬间无语,真是服了这个嫂子。 丁页子陪着郝灵珠闲话了会子功夫,二人又就着一本话本小说聊了一会儿关于感情的事,丁页子很是自然的给郝灵珠传输了一点儿现代人的观念,郝灵珠听的是既羡慕又难以置信,总觉得话本小说里的爱情是那么遥远,几乎是不可能在她的身上出现,而且一夫一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也不太可能。 丁页子得意的眉梢都翘了起来,乐道:“谁说不可能在你的生活里出现?难不成你哥跟我不是你的亲人?” 郝灵珠有些不解的看向丁页子,她是晓得丁页子之所以能嫁进郝府,就是因为她可以给郝凌挡灾,若是没有这一点的话,凭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成为郝府的少夫人。要知道,以郝凌的人品和出身,太和县可是有着一大帮子的大家小姐排着队要嫁给郝凌呢。 想到丁页子这般乐观善良的一个人,郝灵珠就没办法想象到时候郝凌纳了小妾,丁页子又会如何的伤心,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整天脸上都是带着笑意呢? 推己及人,若是换到她的身上,怕是难过的很,但也很清楚的明白,这些都是逃不过的。 郝灵珠的情绪黯淡了下来,缓缓的点了点头,勉强笑道:“自然是的,除了你跟哥哥,我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丁页子如今已经是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郝灵珠时而的情绪抽风,她曾经试图追问过原因,怎奈郝灵珠的牙关太紧,压根就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只一个劲的咬定她什么事儿都没有,丁页子也不好再追问。 “灵珠,凡事还是要往好的方面多想想,你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呢,出身又好,长得又漂亮,又有一手绝好的绣技,你还愁什么呢?肯定会比我好的。”丁页子努力想着一些措辞来安慰郝灵珠。 郝灵珠呆呆的看着话本上寥寥几笔描绘出的伉俪情深图,不由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丁页子斟酌良久,决定还是用现实的例子好好教育教育她,这么年轻就对人生失望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灵珠,跟你说个秘密。”丁页子故作贼兮兮的样子,凑到了郝灵珠的耳边小声说道。 郝灵珠一敛情绪,好奇的问道:“什么秘密?” “你哥为什么生病的事儿你是知道的,但你可知为何我能为他挡灾?” 郝灵珠摇头,她又不是算命先生,如何知道这个? 丁页子古灵精怪的眨眨眼,嘿嘿笑道:“其实都是你哥说的,而且在成亲之前,你哥就跟我保证过,这辈子只会娶我一人。你道你哥为何这么大方的任由我处置紫霜呢?真的因为紫霜是沈姨娘的人?所以你看,很多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你不要太消极了。” 郝灵珠愕然,几乎没敢相信丁页子说的话。 怎么可能呢?大哥身为郝府的大少爷,为郝家开枝散叶乃是他的责任和义务,他要是只有丁页子这么一个妻子,又能生几个孩儿? “这样,似乎不太好吧?”郝灵珠眼神闪烁,小小声的说道。 丁页子似是明白了郝灵珠的意思,挺直了背脊,昂然道:“这有什么好不好的?人生苦短,没必要委屈自己,只要你哥同意,我也高兴,那就行了呗。难道你不希望也有这样的生活?” 郝灵珠蹙着眉,呐呐的应道:“自是想的,只是……” 丁页子豪气的一挥手,笑道:“什么只是,你放心,有你哥跟我护着你呢,必须要给你找一个一心一意的郎君。” 郝灵珠闻言脸色越发的黯淡,苦涩的说道:“嫂子,你忘了,我早已经是定了亲事的人。” “额……” 一片黑鸦飞过丁页子的头顶,让她瞬间无语了。 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居然还在这里跟郝灵珠讨论爱情,这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难不成她要唆使郝灵珠跟她一样想办法退婚?她和郝凌应该是都能接受,只怕郝老爷不能接受。 最后还是郝灵珠自己开口打破了僵局,让丁页子先回去忙事情,有空再来找她闲话。得了阶梯下,丁页子忙不迭的跟她告别出去了。 随后一整天的时间除了处理必要的事务,丁页子全部用来对照账本了。让她无语的是,她原本以为十一月份的花销比十月份多是因为隆冬时节要更替常用的东西太多,单单竹炭这一项就要花掉不少,更别谈其他的了。可是,与往年的同月份一对比,今年的花销还是多了不少。 到底是在哪里多用了?按说每年冬天要用的东西都差不多,府里也没有添丁进口,怎么就一下子多花了将近一百两银子?要知道她以前天天起早摸黑的起来干活,一年都攒不了一百两,而今居然一个月就这么白白的多花出去了。 丁页子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一直潜藏在潜意识中的守财奴立马蹦了出来,非要在账本上看出个所以然,看看到底这一百两银子是花在了何处。 这不细看不知道,一细看还真是吓一跳。 郝府这么大的宅院摆在这里,单单每日忙着打扫宅院的下人就多达十几人。主子人数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各方各面都需要人伺候着,自然又是一大拨人。这人一旦多了,开销的地方还少吗?每一个开销的地方都多花那么一点点,总的加起来怕是就不少了吧? 先前算账的时候,丁页子瞅着每一个增多的开销也不是很大,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郝府这么大的府邸在这里呢,还能计较那么一二两的银子?若是传了出去,怕不是要被人家给笑话死,但是现在她终于知道每一个一点点都是什么意思! 整体彻查了一番后,丁页子心里便也有了点儿数,对重点的几个地方做了标注,准备等郝凌回来,借安信一用,让他出去探查探查现在的市场行情都是如何,她倒是想知道到底真是物价涨了,还是某些胆大妄为的奴才私吞了钱银! 此时此刻,丁页子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心腹可用的制肘之处,委实是不方便,看来趁早去寻些可用的手下来使唤也是当务之急了。 账目虽然查出了问题,但丁页子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面上依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待得晚上郝凌回来之后,丁页子就将账本又拿给他看了一下,着重说明了她标注重点的几项开销。 郝凌仔细看过,眸色微沉的向丁页子看去,颔首道:“这几项果然是有些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丁页子忙将自个儿的意思跟郝凌说了一下,希望还是由安信出去调查看看,别介真是物价涨了,让她白白误会了人。 郝凌嘭的一声合上账册,冷笑道:“物价上涨?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狗奴才胆敢编这样的瞎话来诓骗主子!娘子,你放心去查便是,若是有人敢诓你,为夫自会为你撑腰!” 有了郝凌的这句话,丁页子心里也是有了底。 看来,根本就不存在物价上涨的可能。郝府也是做生意的,上至珠宝金饰,下至柴米油盐,尽皆有所涉猎,连郝凌都不晓得有物价上涨这种事儿,那自然就是没有了。 随后郝凌便将安信给唤了进来,仔细嘱咐了一番,让他明儿个就留在府里听候丁页子的差遣,就不用跟在他身边了。 丁页子虽大感无人可用,但无奈现在时机未到,也不是从别院遣人过来的时候,只能再等等了。 翌日,安信便照着丁页子的吩咐在城中好生调查了一番,郝府的日常用品都有专门的店铺供货,所以很好查。时间还没到中午,安信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丁页子神色淡然的坐在缠枝黄花梨的椅子上,一手端着红梅釉白瓷的茶盏,惬意的品了一口香茶,待得小玉进来通报说安信归来,便将安信唤了进来,又让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出去候着。 “安信,查的如何了?”丁页子肃然问道。 安信忙从袖笼中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条,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一面说道:“回少夫人,小的都调查过了,现在的价钱都在纸上写着呢。” 丁页子展开纸条看了一眼,眉头不由紧拧了起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某些胆大妄为之徒意图中饱私囊了! 真是岂有此理,沈姨娘管了这么多年的内院都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怎么到了她的手上才一个月就有这种事发生了?是她这个现任的内院管家太没有约束力,还是那些下人太过胆大妄为,亦或者是有人刻意为之? 正文 第一七三章 杀鸡儆猴 根据具体的账目和经管人,丁页子很快锁定了最为严重的一个,并决定拿他来杀鸡儆猴! 如今她初掌内院,若是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打死了,怕是以后她也是连一个可用的人手都没有,倒不如治一个例子出来,杀鸡儆猴,让那些人晓得她这个当家的也不是白当家的,不是好蒙骗的,自有手段对付他们! 心里虽是有了谋算,丁页子却也没有轻举妄动,琢磨着还是等郝凌回来,好好地跟他合计一下,若是可行的话,明儿早上便办了此事! 毫无疑问,晚上郝凌回来后,丁页子便与他说了自个儿的计划,郝凌拊掌赞好,只说随她的意思去办,既然如今她是内院当家,自然凡事都听她的意思,不用再与他商量。 见到郝凌这般毫无保留的支持,丁页子既是欢喜,又有点儿不满,怎么能就这么相信她呢?还是他早已经看透她了? 她幽幽的问道:“相公,你就这么相信我?要是我下次再决定办什么事情,然后没有跟你商量就动手了,即使做错了,你也不会怪我?” 郝凌未有片刻的迟疑,眸光幽深的看向面前微蹙眉头的女子,含笑道:“娘子,我的一辈子就交到你手上了,难不成还有旁的更重要的不成?” 丁页子瞬时无语,真的很想刨开面前这位公子的脑袋瓜子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与她一般,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而不是正宗的古代人。可是,她也明白,像她这种遭遇也算是举世罕见了,再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 难道说,郝凌是真的很在乎她?在乎到这种程度了? 丁页子轻轻侧首靠在他的肩头,纠结的问题却是被她眨眼抛去了一边,根本不予多想。 既然已经相互许了鸳盟,既然已经拜了天地结为夫妻,既然是互许了终生,还考虑什么在乎不在乎的? 翌日上午,也是十二月初一,管事们照例还是在沈姨娘的南院聚集了,准备听这一天的吩咐。如今虽然是丁页子在当家,但老爷的意思是丁页子手段还不够,暂且让沈姨娘督促着,故而管事们也是在沈姨娘这里见丁页子。 丁页子神色淡然,与往日无丝毫不同,处理完今天的事务后,淡声问道:“还有什么没说的事情没?” 若是在往日,每个管事得了自个儿的令之后,便会立时退下去办事,并不会在厅中多留片刻,但是今日却反了常!诸样事务处理后,丁页子直言让管事们留待最后一起走。众管事虽不解丁页子是何意思,但以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多问,便只好留了下来,如今听得丁页子问还有无事情,忙齐声回道:“回少夫人的话,没有了。” 随后,尽皆诧异不解的看向丁页子,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呢。 沈姨娘同样不知道丁页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眉头轻颦的看向她,却也未出言多问。 丁页子顺手拿过一旁的账本,翻了两翻停住,淡声读道:“十一月二十,购百年老山参三株,花费纹银七十两!” 读完,她便顺手将账本放到了一边去,凝眸看向站在前排中间位置的一个中年男子,眉梢微扬,浅笑着问道:“宋管事,可有此事?” 宋讯不解其意,但还是一抱拳,老成持重的点头应道:“回少夫人的话,确有此事!上上个月因着大少爷生病,库房里的山参都用完了,上个月府里主子们炖汤没有山参,小的便去药房采购了三株回来,以供主子们使用。” 丁页子依旧是一派的和煦神色,笑问道:“哦?大少爷生病真个的用完了府里山参的库存?我怎记得好像也没用几株?” 宋讯依旧是垂着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府里原本是有四株山参,大少爷后来也是用了四株,故而全部用完了。” 丁页子点头,道:“这倒是不错,我记得也是用了四株,只是,库房里原先真的是只有四株?” 宋讯宛若无事人般的缓缓点头道:“是的,小人不敢欺骗于少夫人。” 丁页子也没指望自己一问他,他就会什么都说出来,故而对他现在的反应倒也没什么气愤的,只道:“宋管事,那麻烦你现在去把库房的账薄拿来与我看看。” 宋讯浓眉一紧,终于抬头看向主位右侧的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少夫人,小的在郝府做事多年,少夫人不过是初入郝府而已,难不成还怀疑小的对郝府有二心?” 沈姨娘立时也是一派的不愉之色,淡声说道:“页子,宋管事也是郝府的老人了,你不过是初当家,虽是要立威,也不可随意乱说话,免得寒了那些为郝府奉献了半辈子的人的心。老爷向来是优待下人,若是晓得你如此处事,怕是不妥。” 听得沈姨娘出言拦阻,宋管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苍老的声音沙哑的说道:“夫人,老奴在郝府待了半辈子,一直忠心耿耿的用心办事,谁曾想却得到少夫人如此的怀疑。老奴真的是没脸继续在郝府待下去了,求夫人看在老奴以往办事的功绩上,放了老奴回乡养老去吧。” 沈姨娘眉头轻蹙,忙出言安抚道:“宋管事,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这郝府里一日,我便不会允许府里有栽赃的事儿发生,老爷也不会允许的,你自管放心在郝府待着便是。” 听得沈姨娘如此窝心的话语,宋管事禁不住老泪纵横,一派凄凉之色,连着身旁的管事们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兔死狗烹的伤心神色。 眼见得面前这二人一唱一和,丁页子却是一言不发,只含笑看着,宛若是看着这世上最最有趣的戏剧一般。 沈姨娘场面话说尽,却等不到丁页子的丝毫回应,便主动看向丁页子,语气甚是迟缓,语重心长的劝道:“页子,这家如今虽是你来当了,但是规矩还在,家风还在,老爷跟我也还在,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说罢,沈姨娘的眼中也闪过一道精光。 哼!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罢了,还真能发现什么了?不过是巧合而已! 正文 第一七四章 库房出入账 听到沈姨娘帮着宋管事说话,丁页子也不恼,脸上依然保持着淡笑,待得沈姨娘半带威吓的话说完,她缓缓一笑,轻声道:“姨娘的意思我自然晓得,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郝府家大业大,自然要有规矩方能一直世代绵延下去。只是,今儿个我只不过是想看一下库房的帐薄,也好了解一下库房的情况,如今我既然是当家,难不成连这个知情权都没有?” 的确,丁页子话里话外虽然都有怀疑宋管事的意思,但她确实半个字都没有说宋管事的不好,而且现在郝府又是她在当家,要是她这个当家的连个看库房帐薄的权力都没有,怎能称为当家之人?岂不只是顶个名头而已? 沈姨娘一时无从反驳,气的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丁页子。 沈姨娘噤声,丁页子便又看向宋管事,一副淡然的稳坐泰山的样子,“宋管事,库房的帐薄我可有资格翻看一下?” 宋管事下意识的往沈姨娘那边觑了一眼,但见沈姨娘对他点头,他方才垂首对丁页子做了个揖,沉声道:“少夫人既是当家,自然有这个权利看,少夫人且等等,老奴这就去拿来。” 丁页子眉梢微扬,淡笑着颔首道:“那就劳烦宋管事了。” 宋讯连道不敢,这都是他的分内之事。 随后,宋讯便回房拿库房的帐薄,南院的议事大厅一时沉寂了下来,丁页子只打算先拿宋讯开刀,不打算牵连太多人,只要让那些管事都晓得她不是好糊弄的,别打算轻易的就诓骗了她就成。当然,若是三日之后真帐还未出现,那可就怪不得她再次施为了。这种欺上瞒下的奴才要了又有什么用? 少时,宋管事就手捧着一摞账本出现了。 在丁页子的示意之下,宋管事直接将账本放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方便她查看。 就当着这么多管事的面,当着沈姨娘的面,丁页子兀自就拿起了上个月的库房出入账本翻看起来,果见上面写的是上个月进了三株山参,随后她又拿起上上个月的库房出入账本再次翻看,正如宋管事刚才所言,上面的记录也的确是说库房备了四株山参,而后全部被郝凌用了。 虽是验证了宋管事的话,丁页子却还不罢休,直接将七八月份的库房出入册也翻看了起来。七八月份并没有什么事情,除了郝老爷用了两根山参以外,并无旁人用。 丁页子嘴角微翘,一缕冷笑出现在她的唇边。 账册随之放下,丁页子神色淡然的看向宋管事,一手轻叩着账册,轻声问道:“宋管事,你确定库房这几个月的出入账都在这里?” 宋管事重重点头,正色道:“回少夫人的话,库房这几个月的出入账都在这里了。” 丁页子冷笑一声,猛的就一把将桌上的账册全部扫落在地,目光沉沉的看向宋管事,“宋管事,枉你在郝府当了多年的库房管事,老爷跟姨娘都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郝府对你的好的?” 但凡是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库房就是一个肥缺,宋讯既然能在库房当管事多年,自然也是跟沈姨娘的提拔有一定关系,一直以来也是沈姨娘在背后支持着他。也是因为有沈姨娘这样的后台在,所以宋讯往日在府里差不多都是横着走的,何曾有人这样的给他没脸?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将他呈上的账册扫落在地。 宋讯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在他眼里,丁页子不过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雏儿,哪里有资格当家做主了?老爷也不过是给大少爷个面子,她居然还真的就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掌权了? “少夫人,”宋讯沉声说道:“老奴也是在郝府做了多年事的,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少夫人此举是何意思?夫人当家之时,这些账册老奴月月都会送给夫人审理,如今少夫人怀疑账册有假,也是在怀疑夫人吗?” 宋讯不愧是老姜一块,立马就在丁页子的脑袋上扣了一顶重重的大帽子! 要知道,沈姨娘虽然只是姨娘之身,但是她是良妾,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加之这么多年为郝府奉献良多,丁页子怀疑她的行为也可以算是不孝了! 丁页子也不与他多费口舌,只淡声对身边的冬儿说道:“冬儿,去将我书房的账册都抱过来。” 随着丁页子的话落,沈姨娘狠狠的朝冬儿剜了一眼,在她以为,不定就是冬儿背叛了她,早先就跟丁页子商量好了。 冬儿委实冤枉的紧,事前丁页子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她连丁页子说的账册是什么都不知道。闻言不免一愣,小声问道:“少夫人说的账册是?” 丁页子道:“你去书房,书桌上有一个匣子,你只管去给我抱来便是。” 冬儿诺诺的应了声是,忙不迭的大步往书房走去。 沈姨娘不动声色的扫了沈妈妈一眼,沈妈妈会意,悄悄的随在了冬儿的身后。 东院是郝凌跟丁页子的地盘,若是沈妈妈直接跟在冬儿的身后进去了,未免会引起丁页子的怀疑,故而她只是在东院外面的一座小假山后面候着。待得冬儿抱了匣子出来,沈妈妈适时出现,一把将冬儿拉到了假山之后。 陡然被人拽到假山之后,冬儿可是吓了一跳,正惊慌的预备大喊,沈妈妈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沉声喝道:“慌什么慌?是我!” 冬儿这才看清来人,见竟是沈妈妈,神情微微慌了起来。 她也不是个糊涂人,如今她既然是在东院伺候,论情论理都应该跟南院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以她的处境,必然会两面不讨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沈姨娘可不会为了她这么个小丫鬟出面。 “沈妈妈,您这是……”冬儿颤着声音说道。 沈妈妈面色冷沉的睨了冬儿一眼,又看向她怀中的匣子,示意冬儿打开。 也不知道是丁页子防心太低,还是她对冬儿太过信任,匣子上居然也没有上锁,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打开一看。 冬儿为难的看向沈妈妈,眸中一片乞求之色。 要是这件事被丁页子给晓得了,她以后在东院就不好待了。如今少夫人还蛮信任她,而她也看得出大少爷是真心的对少夫人好,她又何必自毁前程呢? 沈妈妈冷哼一声,一指头戳到了冬儿的脑门上,恶声道:“真是反了你这个小蹄子,如今我要看个东西你都不允了?你翅膀硬了不是?” 冬儿微微下腰,做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来,“沈妈妈,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再是胆大,也不敢不听你的话。” “哼……那就赶紧把匣子给我打开,我要看看。”沈妈妈沉声说道。 冬儿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匣子,为难道:“沈妈妈,我们都是做下人的,你也该知道下人的为难之处,如今我既然是在少夫人身边当差,若是这事儿被少夫人晓得的话,以后我的日子就难过了。” 沈妈妈不屑的看着她,冷笑道:“你怕少夫人不给你好日子过,难道就不怕夫人了?听说你大哥前阵子生病了,你可知道怎么样了?咱郝府事儿多,这种病人留在铺子里怕是影响不好,我看也时候让他收拾收拾回家休养去了。” 冬儿一慌,大哥是家中的顶梁柱,要是他没了工作的话,以后老父老母和嫂子侄儿的生活费又从哪里来?单单凭她的那么一点点月例是不可能养活一家人的。 趁着冬儿神色微松,沈妈妈一把将她怀中的匣子给打了开来,伸手就拨开了匣子上的锁扣,兀自翻了翻匣子里的东西。 让她不解的是,匣子里的账本正是前两日丁页子从沈姨娘那边讨过去的,并没有其他账册。她又仔细的翻了翻那些账册,看是不是丁页子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但是让她失望的是,丁页子什么手脚都没有做,只是在账册里夹了几张纸条。她抽出了其中的一张纸条细细看了看,却见上面鬼画符般的写了一些标记,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翻手将纸张展示在了冬儿的面前,沈妈妈沉声说道:“冬儿,你可晓得这些标记都是什么意思?” 冬儿茫然的摇头,她也不懂,少夫人看账册的时候,从来不允许她们在旁伺候,都是有吩咐的时候才会唤她们,她如何晓得是个什么意思? 沈妈妈估摸着冬儿也没胆子知情不报,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是个什么意思,只好又将那纸条重新放入了账册之中。随后又将匣子的盖子盖好,对冬儿道:“成了,赶紧送过去吧,夫人跟少夫人还等着呢。” 冬儿得了匣子,见沈妈妈什么都没做,不由松了口气,忙对沈妈妈点了点头,大步的往南院行去。 沈妈妈在冬儿的后面进了议事大厅,悄悄的对沈姨娘摇了摇头,意思她什么都没有查到。 沈姨娘对沈妈妈颇为相信,便也就没将丁页子的这个行为放在心上。 正文 第一七五章 证据确凿 却说冬儿进了议事大厅,直接将匣子送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丁页子一看锁扣处自己做的小标记没了,哪里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由蹙眉看了冬儿一眼。枉她还对她抱了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却不料她果然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居然到现在还帮着沈姨娘。 气冲上脑,丁页子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想想又何必跟一个小丫鬟计较太多?只要知道真相是什么,回头打发了便是,难不成还真的对她抱有希望? 冬儿见她看来,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一个哆嗦,慌忙垂首退到了丁页子身边站定,心里却还是隐隐的抱了希望,但愿丁页子没有看出匣子已经被动过了。 当着议事大厅这么多人的面,丁页子直接将匣子给打开,将里面的账册一股脑儿的都拿了出来。 沈姨娘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些账册都是丁页子前两日从自个儿这里拿过去的,并不是什么新的账册,心中狐疑顿生,难不成她一个小贩之女还真的看懂了这些账册,并且看出了名堂来? 丁页子成竹在胸,整个人看起来自信非常,一副已然手握把柄的样子,倒是叫沈姨娘和宋管事心惊不已,却又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 最是让丁页子感慨的是,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阿拉伯数字传过来,记账都是用文字来记,纷繁复杂的很,一般不精通账目的人根本就不会看账本,更不会找出其中的问题,这大概也是沈姨娘对她放心的原因之一,压根料想不到她一个卖豆腐的女子居然还能看得懂账本。 丁页子抽出了自个儿做的记录,同时将七八月份的账册挑出,抬眉看向宋管事,漠然道:“宋管事,烦你将这些账目再看一遍,若是看完之后想起了什么,你再与我说吧。” 宋讯惊疑不定,蹙着眉上前将账册给接了过来,想了想,还是乖乖听话的当着这么多管事的面翻看起账册来。府里的账册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每样账册都是管事身上一份,当家的主子身上一份,这么一想,宋管事也猜到了丁页子的账册是所从何来。既然是从沈姨娘那儿拿出来的账册,宋管事如何敢说有问题? 丁页子慢悠悠的品着茶盏中的新茶,静待宋管事看完账册。 少时,宋管事面色沉肃的将账册一合,沉声道:“回少夫人的话,奴才看不出这账册中有何问题。” 丁页子眉头一挑,顺手将茶盏放下,同时正色问宋管事道:“宋管事,你确定这账册是毫无问题?” 宋管事重重点头,应声道:“奴才确定这账册是毫无问题。” 丁页子陡然笑了起来,“宋管事,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七月份府中购入三根老山参,城南的商家又孝敬了老爷两根山参,八月府中购入五根山参,老爷出贺礼出了两根,九月未曾再购入山参,但城西的商家也孝敬了两根。宋管事,你倒是好好的跟我解释解释,这些山参都到哪里去了?” 听到丁页子将一笔一笔的账目悉数报来,沈姨娘恨得咬牙切齿。 都怪她大意,未曾想到丁页子居然精明到了这种程度,不仅只看库房的出入账目,而且还会从她这的出入账上来相互对照。当初从库房里将山参拿走的时候,她就让宋管事将出入账修改了一下,自个儿的帐倒是没改。倒也算不上是她大意,而是她压根就不相信丁页子能看得出来有问题! 谁曾想,这次还真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宋管事额际冒出冷汗,明明屋里点了好些个炭盆取暖,他却觉得自己此刻正站在大雪飘飞的冰天雪地里,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丁页子的笑意变冷,最终凝结在嘴角,眸光森寒的扫了面前诸位管事,沉声说道:“虽是临近过年,府中各项开支用度不免大增,但是别忘了,你们都是在替郝府做事的,郝府也是给你们发了工钱,可不是把你们当做免费劳工来用。账目虽是白纸黑字的摆在那里,但账目也是人写的。主子们整日里也少去关注那些小事,你们就真的以为郝府是你们的后院了?” 丁页子声调扬起,重重的斥道,屋里一时安静,只有炭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丁页子沉冷的眸子在面前的管事们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没有一个人敢与她的目光对视,方才冷声喝道:“宋管事,我念你是郝府的老人,这么多年都是在为郝府做事,正如你先前所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丁页子拿起先前宋管事上交的库房出入账册,一把甩在了宋管事的面前,“回去给我再好好想想,到底有些东西是出入到了哪里,若是再有丝毫的欺瞒,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不讲情面,到时候你一家老小怕是也赔不起那些亏空的账目!哼……郝府如今尽是养着一些中饱私囊的废物,若是老爷得知,不定是如何的寒心。” 宋管事紧咬牙关,面色涨红的上前一步捡起了账册,又抱拳对丁页子道:“多谢少夫人,老奴年纪大了,难免记性不好忘记一些东西,老奴这次就回去仔细回想。” 沈姨娘虽依旧是端坐一旁,但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 丁页子看也不看她,只继续对面前的众位管事说道:“上月的账册刚刚上交,我也只来得及看了库房的出入账目,但是没想到只看了一个就让我这么的失望!回头我会让人将各位管事的账册再发放回给你们,你们再给我好好的对对帐,看有什么出入。若是再有像库房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可不会像这次这样好说话,但凡再有犯错者,直接撵出郝府!若是有中饱私囊亏空者,便送去官府问罪!” 众位管事顿时心中一凛,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大少爷对这位少夫人是如何的重视,而县太爷正是大少爷的姨父,要是大少爷为了支持少夫人立威,真的将他们送去县衙的话,难保不会吃上几天牢饭。 正文 第一七六章 姑嫂谈心 提醒的话已经说了,可能会有的后果也已经摆明在这里,宋管事也已经被作为典型给拎出来说了一番,想必心里有鬼的人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至少应该不会继续在账目上给她犯难。如此,丁页子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以后,便让管事们散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同时还要尽快的将修改好的账册交给她查看。 管事们都已经晓得丁页子的厉害,知道再也不能在账目上诓骗她,也知道郝凌是颇为的重视她,稍微思量一番,便也都知道该如何做了,当下齐齐应是。 待得管事们都退了下去,丁页子方才起身,客气的给沈姨娘行了个礼,淡笑着说道:“姨娘,今儿个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先回去了。” 沈姨娘脸色铁青,偏生丁页子做事都是有理有据,说话行事都是不卑不亢,而且在她面前也知道行礼什么的,对她是分外的客气,压根让她找不出话来讲。如今虽是心中气怒,脸上偏还要装出笑来。 沈姨娘勉强扯起嘴角,强笑着点头说道:“行了,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事情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好好反省,郝府断然不能再有此事发生!” 丁页子含笑点头应是,一言不发的就出去了。 她如何不知道沈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无非是不想让她将这件事在郝老爷的面前提起罢了,她目前也还没打算跟沈姨娘撕破脸皮,自然也不会在郝老爷的面前告状。 吃罢了午饭,眼瞅着今儿个外面的太阳还不错,丁页子便带着冬儿晃悠着又去了北院郝灵珠那儿。 小喜刚巧从屋里出来,远远的看到丁页子过来,忙回屋跟郝灵珠说了一声,又赶着出去给丁页子打了帘子。 “大嫂,今儿个怎么这么春风满面的?是不是大哥又哄你了?”郝灵珠正歪坐在榻上绣花,见着丁页子满面带笑,不由出言打趣道。 丁页子倒是不惧她玩笑,笑着回道:“灵珠,你如今可是小姑子呢,说这种玩笑话也不怕脸红的吗?” 丁页子本就是一个性情爽朗之人,郝灵珠跟她在一起玩了一段时间,慢慢的也染上了她的一些习惯,行事随意了许多。如今被她这么一反问,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叫小喜等人都出去伺候着。 此时虽是隆冬,但屋里的地龙早就烧了起来,也添了炭盆,榻上椅子上到处都铺了厚厚的毛毯,花瓶里还插上了几株红梅,怎么看都让人不觉得这是在严寒的冬天,倒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灵珠,你这里倒是比我那里要暖和多了。”丁页子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布置,两只手相互搓了搓,玩笑着说道。 郝灵珠一时当了真,抬头问道:“怎的?是你屋里的地龙不暖和,还是炭盆不够呢?若是哪里不妥的,你自管吩咐下去就是,若是那些下人敢不听你的话,你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出气去。” 丁页子一笑,“灵珠,要是你哥见到你这副样子,怕是要怨我了。” 郝灵珠孩子气的歪了头,不解的眨着眼,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我为你着想还不好吗?” “那倒不是,想以前你好歹也是个知礼守矩行事说话都文绉绉的大家小姐,如今在我的影响之下行事随意了许多,你大哥若是晓得,岂能不怨我?” 郝灵珠笑着嗤了她一声,“你倒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还受你影响呢,怕不是担心大哥怨你,是想大哥赏你吧?” 丁页子闻言,掩嘴一笑,果然是偷着乐呢。 “听说你今天在沈姨娘那儿闹得挺大发的?怎么回事啊,赶紧给我说说。”郝灵珠干脆放下手中的绣活,蹭到了丁页子的身边坐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本来郝府也不大,主子就那么几个,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能在府里传来传去,加之丁页子今天说话做事都没怎么收敛,郝灵珠知道也属正常。 丁页子故意逗她玩,伸手一捏自个儿的嗓子,故意哑声道:“咳咳……嗓子有点儿干,你先给我倒杯水去,我便就给你讲。” 郝灵珠跟她相处多日,哪里还不晓得她是个什么性子,知道她这是在故意逗她玩呢,但她还是乖乖的帮她倒了杯热茶,又亲手端起来送到她的面前,笑道:“大嫂,看在这杯热茶的面子上,你总可以与我讲了吧?” 丁页子眉梢微扬,笑着接过茶盏,惬意的喝了口香茶,笑着对郝灵珠说道:“嗯,孺子可教也,这态度真是不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丁页子霹雳巴拉的几句话将上午的事儿跟郝灵珠说了一遍。 郝灵珠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诀窍,知道是沈姨娘轻视了丁页子,没将她放在眼里所致,这才让她给抓住了把柄,不由掩嘴笑道:“你这事儿办的漂亮,沈姨娘怕是要气死了,宋管事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屋中只她二人,丁页子脸上的得色再无法掩饰,大笑道:“灵珠,你是不知道她今天的脸色是有多难看,你要是当时在场的话,保证你看着也痛快。哈哈……叫她给我下黑手,还当我是看不懂账本的小笨,果真这回就栽了吧。我今天也当着众位管事的面说了,要是再有人做假账,直接就送官府问罪去!哼……到时候让你大哥去找下小姨母,保证让那些吃里扒外的管事吃不了兜着走。” 郝灵珠本就对沈姨娘有恨,偏生自她娘死后,沈姨娘一直在场面上做的很好看,也是对她关爱有加,加之她性子本来就偏文弱,虽是恨沈姨娘恨的牙痒痒,可就是想不出辙子来对付她。如今见得丁页子气到了沈姨娘,自然是开心万分。 郝灵珠跟着笑的开心,但一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心中难免惶惶。 丁页子见她神色不对,诧异的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灵珠,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郝灵珠勉强翘起嘴角,摇头道:“没有。” 丁页子笑容一敛,直直的看向郝灵珠,肯定的说道:“灵珠,你肯定是有心事,难道不能跟我讲吗?” 郝灵珠垂首,沉默的不发一言。 她越是这样,丁页子越是觉得她心中有事。刚刚开始跟郝灵珠接触时,丁页子隐隐的就猜测郝灵珠是一个有心事的人,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不应该成长为这样一个低调内敛闷不吭声的人。作为郝府的大小姐,作为郝老爷跟郝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有理由有资本将自己的生活过的绚丽多彩。 郝灵珠心内苦涩,却不愿讲心事对人讲,手足无措之下便将一旁的绣活又拿了过来,兀自低头做着针线,什么都不愿意讲。 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知道丁页子对她顶好,但还没有到让她彻底放下防备跟她讲心事的地步。再者,即使她将心事说了又如何?丁页子能帮到她吗?小时候她百般胡闹,百般给沈姨娘找麻烦,结果等来的却是爹爹对她的厌烦,等来的是哥哥说她不懂事。偶有一次她试探着跟哥哥说了娘死的事情,哥哥却压根不信。 也是,彼时的她不过是刚刚过了周岁,那么小的孩子,对事情都没有任何判断的概念,哪里就真能记住事儿了? 有时候半夜从梦中醒来,她也会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小小的声音从她心底升起,那也许只是她的一个梦吧?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记事呢?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真切的刻在她的记忆中,不管是真相,还只是她的一个梦境,那份刻骨的仇恨都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大嫂……”郝灵珠一时顿下手上的动作,低低的唤道。 丁页子凑上前去,认真的点头道:“嗯?” 郝灵珠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她想起初次见丁页子的情形,那时候丁页子还只是丁家卖豆腐的大闺女,整日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做生意,就是想着多赚一些银钱,而她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遥望着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大声吆喝着自家的豆腐,热情的跟买豆腐的人打着招呼。那时候的她还有些瞧不起这样的女子,也想不明白大哥好好的为什么要娶这样一个人。直到跟她相处的久了,她才隐约的明白了些什么。 郝灵珠笑了笑,轻声说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听着郝灵珠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丁页子失笑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羡慕你来来不及呢,想想我以前过的那种日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磨豆腐,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那时候可真没有想过还有今天这样舒坦的日子可以过。” “至少你挺自由的。”郝灵珠向往的说道。 丁页子浅笑着摇头,目光深幽的看向郝灵珠。只这一句话,丁页子便明白了郝灵珠的意思,但这个世上,又有谁能有绝对的自由?以前的她自由吗?她不觉得,反而觉得现在的生活更自由一些,起码她不用在整天想着怎么做好家里的生意。 正文 第一七七章 加急信 丁页子双手紧紧的抱着手炉,上等兔毛的围领在她的下巴上轻刮着,带来一阵阵柔软的触感。不远处的炭盆持续不断的散发出阵阵热气,整个屋子里都很暖和,让人一点都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 “其实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自由,你觉得我自由,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处在我的位置罢了。试想一番,若是每日让你寅时三刻起床,花一个时辰做豆腐,再花一个半时辰卖豆腐,吃完午饭又忙着做豆腐花,做好了又挑着出去卖,直到晚上回家方能歇息一会儿。若是这一天生意好,心情也就会跟着好,若是这一天生意不好,晚上吃的也会让人觉得不得劲。灵珠,仔细想想,你真的觉的我那样的生活是一种自由吗?” 丁页子微微侧首,神色认真的看向身旁的郝灵珠,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小就吃尽苦头的女子,她只是觉得丁页子那样的生活应该很简单,不会像她有那么多的烦恼,但是今日细细一听,反过来仔细回味一番以后,方才明白身边的女子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头。 郝灵珠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呐呐的说道:“对不起,页子,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丁页子一笑,不在意道:“没什么,人嘛,总是会容易只看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不到旁的,总是觉得别人的会比自己的好。我是觉得,人嘛,一辈子活着不容易,很多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你若是不知道珍惜,也许只是等你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幸福就都没了。” 丁页子幽幽的说着,神思却飘回了刚来到古代的时候。 的确,刚来的时候她是百般的不适应,但是那又能如何?难道她要去寻死一次,看能不能再穿回现代去?本来穿越就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更别谈回穿了。所以,她很快的做下了决定,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让自己尽快的沉入现在的身份角色当中,以一个卖豆腐女的身份好好的过下去。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但是我们起码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就是丁页子一直以来的信条。 郝灵珠似懂非懂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忽然意识到也许她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只呆怔了一会儿,丁页子就已然回神,笑看向身旁的女子,转移话题问道:“灵珠,紫霜在你这儿还听话吧?” 郝灵珠颔首笑道:“这个你放心,在我这里,她还不敢闹出什么事来,倒是听话的很。你院里那三个丫头如何?紫霜来了我这里,你那边人手怕是不够用,不如我叫文兰去你那儿伺候着?” 丁页子摇头,淡笑着说道:“不用,我打算再过几日,等你大哥有时间了,便去庄子里带几个丫鬟回来,不管怎么样讲,到底还是自己的人用着放心。你的人若是去了,早晚我还是得给你送回来,倒不如不要了。” 郝灵珠缓缓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日子一晃而过,自从丁页子上次拿宋管事开了刀,各处的帐薄重新送上来以后果然规整了很多,经丁页子费心比对以后,也没有再发现有什么问题在,尽管如此,丁页子却依然没有把心给放下来,只要是有时间,必然会到处督促着转转,免得又有人在背处搞手段。 这样的效果很明显,但也累坏了丁页子。 晚上夫妻二人躺在床上,郝凌揽着怀中的佳人,明显感觉她的腰都细了一圈,不禁皱眉道:“娘子,最近很辛苦吗?怎么你好像又瘦了。” 丁页子小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背后,听到他关心的话语,忙摇头道:“没有,挺好的。” 郝凌定定的瞧着怀中的小人儿,皱眉道:“瞎说,明明这后腰的肉都瘦没了,你还说没瘦,可是繁杂的事情太多?今儿个吃晚饭的时候,我倒是看到沈姨娘胖了一些。”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丁页子心里暖暖的,小声说道:“也就瘦了一点点,等府里的事情都上手以后,稍微养养就养回来了。你也知道沈姨娘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府里各处管事差不多都是她的人,虽然表面上她把管家之位让给我,但是心里怎么可能就心甘情愿了?她这般样子,那些管事做事也难免不用心,总是要我督促着。” 听到丁页子这么说,郝凌心疼的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儿,不舍的说道:“娘子,委屈你了。” 丁页子嘴角微翘,眸光柔和的看向身旁的男子,淡笑着摇头说道:“不辛苦,这是我们的家,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再过一段时间吧,总归一切都会慢慢好的。” 郝凌知道以丁页子的出身,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宅子确实是为难了她,但是他也没有办法。郝府也有郝府的家规,若是她这个少夫人不能掌事理家,那拿什么来撑起她这个大少夫人之位? 除非…… 郝凌的心里陡然冒起了一个念头,但是很快又被他给压了下去。不是不可以,而是现在不可以,爹也不会同意的。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这日郝府忽然收到了京城来的加急信,信是寄给郝老爷的,沈姨娘踟蹰了一番还是没敢看,随直接带着信去找了郝老爷。 郝老爷展信一阅,面上便浮出笑意来,欢喜的看向沈姨娘,道:“你速速回去把南院的第三进院子收拾一下,娘要回来了,怕是要在府里久住,就让娘住在南院吧,小辈们来拜访也方便一些。” 沈姨娘顿时脸色一变,但还是勉强挤出笑意来,殷勤的点头,笑道:“原是老太太要回来了,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收拾。老太太这么多年都鲜少来太和县,这次回来也是该就住了。” 郝老爷也是一个孝子,郝老夫人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这母子二人嫌少见面,郝老爷不能尽孝于母前,心底也是有些遗憾。如今老夫人要回太和县久住,他自然是开心万分。 正文 第一七八章 携手合作 得了令信,不管沈姨娘心里是如何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之色来,甚是殷勤的答应了说要回去好好收拾。 一向是上头无人的人,沈姨娘自大惯了,即便现在郝府是丁页子在当家,却也不敢不给沈姨娘几分面子,也不敢当众顶撞于她,但如今她的婆婆要来郝府住着,以后哪里还有她称王的地方? 沈姨娘心思烦闷,明明是在极宽的可供四辆马车并排行驶的平坦大道上走着,却还是让沈妈妈严厉的呵斥了车夫一番,问他是如何驾车的,何以如此的颠簸? 车夫身份卑微,被这么一训,哪里敢有反驳的勇气?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了。 等到了郝府以后,沈妈妈就遣了小丫鬟去跟车马房的管事说了一声,下了那个车夫的职,下次另换人给沈姨娘驾车。 无辜的车夫知道女主子的脾气不好,压根连上前求饶的勇气都提不起来。虽然以后只能在马房里刷马毛,但要是他敢去求饶的话,以后连着刷毛的工作都没了,一家老小要如何养活? 沈姨娘黑着一张脸回了南院,一想到以后那老婆子回来也是住在南院,而且这次还是久住,不像以往可能只是短住,心下更是气闷。 “去把少夫人给我叫来。”沈姨娘沉声吩咐道。 沈妈妈应了声是,忙吩咐人去做事。 看到去叫她的丫鬟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丁页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放下手上的事情,就带着冬儿往南院奔去。 今日虽没有下雪,但前几日下的大雪依然没有化尽,院子里屋顶上树枝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冷风呼啸而来,丁页子裹了裹身上特制的白熊皮披风,步伐快捷的走在早已扫清积雪的石板路上。 也许是积雪化入石缝成了冰块,一时没有被扫干净,丁页子脚下一个打滑,险些就四仰八叉的摔了个跟头,还好冬儿眼疾手快的扶了丁页子一把,才免得她出丑。 “少夫人,慢些走吧,这路上滑,摔了跟头就不好了。”冬儿小声的提点着。 丁页子赞许的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迈步继续往南院走去,步伐却是稳了许多。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偶尔的会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也时常会有一种脱力感。她以为是最近忙的太过,伤了身子,也一直在让厨房给她准备炖汤。只是汤有一直在喝,身子却不见好,越发的消瘦下来,连郝凌抱着她的时候都觉得硌手了。 她的身体一向康健,一时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连走路都不稳了。 迈步走的同时,丁页子心里却是暗暗的叹了一气,也许她应该稍微放松一点了,没必要什么事情都亲自处理。她早应该知道,处处费神未必代表能处理好事情,甚至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上到台阶,在门外伺候着的小丫鬟已经帮丁页子将门帘给打了起来,一脸漠然的垂手而立。 丁页子似是已经习惯,倒也没去跟个小丫鬟计较,进屋后便褪下披风,递到了冬儿的手上。 弯腰给沈姨娘行了一礼,丁页子淡笑着看向沈姨娘,道:“姨娘,这么着急的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沈姨娘神色淡淡的喝了口茶,觑了丁页子一眼,片刻之后方才将下巴朝右侧的椅子抬了抬,道:“你先坐那儿去吧,虽是有要事,你也先暖和暖和再说。” 丁页子闻言一阵诧异,还以为沈姨娘打算跟她好好相处了,谁知道沈姨娘后面又接了一句话,险些气坏了她。 只听沈姨娘低声嘀咕道:“这一身的风寒之气这样重,也不晓得离我远一些。” 丁页子瞬间无语,原来这位主子是担心寒气侵袭到她,会冻着了她,这种忧虑也真是让人觉得无语,要知道她这屋子里光炭盆就摆了三个,能冻到她才是怪事。撇了撇嘴,丁页子倒也是没跟她计较这种小事,坐在了离她稍微有点儿远的椅子上,刚好小菊将茶点送了上来,她也乐得趁着这时候喝茶吃点心歇会儿。 沈姨娘见着她一派轻松惬意的模样,气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叫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丁页子无辜的眨着眼睛,慢声道:“自然想知道,可是姨娘不是说让我先暖和暖和再问的嘛。” 沈姨娘一窒,刚才那句话的确是她说的,如今反倒被丁页子拿过去倒打她一耙,真是气煞了她。一口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想到还有事情要吩咐丁页子去做,只能暂时不跟她计较。 沈姨娘情绪调转过来,敛了神色,抱着手炉靠在了椅背上,慢声道:“今儿我叫你过来是有事情让你去做。” 丁页子忙殷勤的接口道:“姨娘你尽管吩咐便是。” 沈姨娘睨了她一眼,显然很不满意丁页子在她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打断了她的话。 “今儿个下午京城那边来信了,还有一个半月过年,老夫人临时起意,打算回太和县来过年,以后大约也是留在这里不走了。我跟老爷已经说过了一声,老爷的意思是老夫人回来就住在南院的第三进院子里。页子,如今府里是你在当家,这事儿理该也是你做,回头你就带人去把第三进院子再布置一下,一定要让老夫人满意。” 丁页子的脑子立时就转了起来,老夫人要回来了,也就是说沈姨娘的顶头上司要回来了,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主母难道就没有想过趁着这时候在老夫人的面前表现一番,好让老夫人在老爷的面前帮她美言几句,好抬正去郝府真正的夫人?她真的会好心到将这种讨好老夫人的事儿推给她?还是另有缘故? 不管到底是哪样,丁页子脑子一转,有些为难的笑说道:“姨娘,这事儿理该是我来做,只是可否跟你要一个帮手?” 沈姨娘眉头一拧,沉声道:“要帮手做什么?难不成郝府上下还不够你使唤的?” 丁页子忙摇头,说道:“姨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老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以后既然想要常住,院子自然是要好生的收拾一下。可是姨娘你也知道,我本身就是出身小户人家,只怕我的安排不入老夫人的眼,反倒叫她讨嫌。姨娘是大家小姐出身,想必对这些应该懂些,所以我才想跟姨娘借个人。毕竟,老夫人若是住的不舒服的话,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总归也有责任。” 在问题发生之前,丁页子就已经率先将话给摆了出来。反正她是小户人家出身,要是收拾不好的话,老夫人生气了,她必然也将沈姨娘拖下水,谁让她这个懂行的就站在旁边围观的。 沈姨娘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上,原本是想给丁页子找些钉子碰,谁曾想她居然还想到要跟她借人。哼……这样一来的话,跟她自己布置的有什么区别? 气归气,沈姨娘最终还是将沈妈妈派给了丁页子使唤,让她在有需要的时候,尽管叫沈妈妈帮着布置老夫人的屋子。 对于老夫人,丁页子是完完全全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爱好什么,不知道她习惯如何,不知道她脾气怎么样,也确定不了该怎么布置那院子。 晚上就寝前,郝凌洗漱完毕,就见着丁页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中的人儿发愣。他笑着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木梳,小心的帮她梳着墨黑的长发,轻声问道:“娘子,又在想什么事情呢?我看你最近额上的皱纹都变得多了不少。” 丁页子闻言一吓,她如今才多大的年纪呀,居然能被郝凌看到她额上都有皱纹了,这可如何使得?她慌忙在镜中仔细查看自己的额头,光洁如玉,压根就没有郝凌所说的皱纹,身后随之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她哪里还不知道郝凌是打趣她呢,顿时回身就是一个重重的拳头挥向郝凌,可是等到拳头落到他身上时,又是那般的轻飘飘,根本一点力道都没有。 “叫你再逗我,下次可没有这么轻的惩罚了,你给我睡外室去算了。”她轻嗔着说道。 郝凌满面带笑,却是丝毫恼怒之色都没有,儒雅的抱拳对丁页子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娘子恕罪,为夫下次不敢了。我娘子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有皱纹呢?”眼见着丁页子又要生恼,郝凌忙笑着又道:“娘子放心,若是娘子真的生了皱纹,为夫帮你抚平了便是。” 说着,便趁着丁页子不备,伸手轻轻的在她的额上抚了一把,那认真的神色就好似真的有东西被他抹平了一般。 丁页子哭笑不得,瞬间哑然了,真是的,以前怎么会觉得他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呢?看看他如今这样子,简直比最顽皮的猴儿还要顽皮。 摇摇头,她一把拿过郝凌手中的梳子,自个儿梳了起来,一面说道:“罚你今天先上床帮我把被窝捂暖和了。” 正文 第一七九章 老夫人回来 “娘子有命,为夫岂敢不遵?”郝凌笑着先奔上了床,乖乖的在床里面的位置躺下,这里也是丁页子一般睡觉的位置。 丁页子见他如此听话,失笑的摇了摇头,放下梳子也上了床。 “相公,你对老夫人了解多少?她喜欢什么,习惯如何,好相处吗?”丁页子心里想着事儿,便也一口气问了出来。 郝凌笑看着身旁的人儿,一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嘴角的笑容反而是越来越大,也不知道他在乐呵个什么劲儿。 丁页子一恼,伸手就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压低了声音问道:“笑这么高兴是干什么呢?可是笑话我呢?” 郝凌连忙讨饶道:“娘子,你误会了,为夫岂敢笑话你?只是见着娘子如此用心,心里快慰罢了。想来老夫人若是知道娘子你这么操心,肯定很喜欢你。” 郝凌的话陡然提醒了丁页子一下,她抓着他的中衣,蹙眉问道:“相公,你可知道老夫人对门第之差是如何看的?” 沈姨娘不算是她的正经婆婆,所以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什么婆媳之争,但是她的脑子很清楚,现在她是在古代,像郝凌这样完全不介意她出身的人可是不多,谁知道那个一直住在京城的老夫人会不会是一个特别封建的老太太。 郝凌的神色不经意的僵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快到丁页子都没有察觉到。他安抚的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你放心,老夫人是一个很好的人,从小就很疼我,我这么喜欢你,她也一定很喜欢你的。” 对于这样孩子气的话,丁页子表示她抱怀疑态度,爱屋及乌这种事从来只在传说中存在。 因为完全不了解老人家的爱好,加之以前老夫人回来短住都是沈姨娘跟沈妈妈布置的,所以丁页子只好好声好气的央着沈妈妈一遍又一遍的检查诸样东西的选择和放置,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会去准备下一样。 就在这样的忙忙碌碌中,半个月后,从京城而来的车队终于进了太和县的城门。郝府早就遣人在城门口处候着,看到老夫人的车架已到,便立时有人回郝府通禀。待得马车到了郝府的大门口,郝老爷也已经带着一家老小都在门口候着了。 为首的马车上先下来一位身着银灰色素面织锦褙子的妇人,看其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面目柔和,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年纪虽大,却丝毫不掩其丽色,想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美人。 妇人率先下了马车,立时又转身面对着车厢站定,伸手从车厢中扶了一位身着石青色福寿纹褙子发丝雪白的老夫人出来。 郝老爷眼眶微红,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老夫人,声音微哑的唤道:“娘,一路辛苦了。” 老夫人却伸手拽过一旁那个中年妇人的手,与郝老爷的手按在了一处,慈祥的笑着说道:“我不辛苦,婉娘跟在我身边十多年,左右都是她伺候着,她才是最辛苦的人。” 郝老爷侧首看向那妇人,重重的对她点了一个头,面上满是亏欠之色。 丁页子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情景,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问题,她悄悄的用眼角扫向沈姨娘,果见沈姨娘黑着一张脸,满面郁郁之色。 难道是沈姨娘的情敌回来了?嘿……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丁页子悄悄的用胳膊肘捅了捅郝凌,示意他看向沈姨娘。郝凌却是头歪都不歪,直接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证实了丁页子的想法。 郝老爷搀扶着老夫人走了几步,沈姨娘便立即迎上前去,不经意似的将那个妇人挤到了一边,由她接手搀扶住了老夫人的另外一边,“娘,你总算是回来住了,我跟老爷盼了许久,就盼着能在娘的面前尽孝呢,总算娘如今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 沈姨娘一脸的逢迎之色,可惜老夫人却丝毫不愿意给她这个脸面,当下就顿下了脚步,缓缓说道:“你这步子迈的也忒大了,我老太婆子赶不上,还是让婉娘来扶着我吧。”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老夫人居然如此给沈姨娘没脸,气得她当下就变了脸色,只得强笑着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那个老夫人口中的婉娘。婉娘却是不惊不喜,神色淡淡的伴在老夫人的身边。 丁页子八卦的想到,看来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若是那婉娘当真也是郝老爷的小妾的话,那她又是为何这么多年不待在郝老爷的身边,反而跟在了老夫人的身边呢?不跟在郝老爷的身边,也就不可能有子嗣,一个没有子嗣的小妾该如何在郝府立足?老夫人即使能做她的靠山,也只是一时的,不可能是一辈子。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想必那个婉娘不会不知道,但是她依然选择那么做了,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缘由。 此时,郝凌跟郝昱已经踏前一步,丁页子也跟郝灵珠郝灵薇随在了他兄弟二人的身后,齐齐的给老夫人请了安。 看到子孙站在面前,老夫人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忙乐呵呵的颔首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起吧,一家人不用客气。” 说着,她面带笑容的看向唯一有些眼生的丁页子,淡笑着问道:“你就是凌儿媳妇吧?” 丁页子落落大方的对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总算是得见老夫人慈面了,相公以前总是在我面前说老夫人是一个如何如何好的人,如今亲眼看到老夫人,才知相公对老夫人的形容不足万一。” 丁页子的话让老夫人颇为受用,满意的颔首道:“是个好孩子。” 随后一大家子人就进了郝府。 给老夫人安排的房间是在南院,一行人自也是直奔南院而去。 一路上沈姨娘一直都是恨恨的瞪着那婉娘的后背,若是眼睛可以化为火炬的话,想必那婉娘后背之上早就被沈姨娘瞪出了两个火洞来。 正文 第一八零章 送礼 因为给老夫人安排的院子是在南院,郝府的一行人自然也是跟着去了南院。 丁页子对婉娘的身份是颇为好奇,偏偏这一路上一家人都走得近,根本就没有让她与郝凌讲悄悄话的机会。也许,等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之后,婉娘的身份就水落石出了! 老夫人初回府,于礼来讲,郝府的一家人也要给老夫人正式的见个礼。 却说一行人直奔了南院的第三进院子而去,沿路积雪都已经扫尽,腊梅竞相绽放,隐隐的淡香随风飘荡。屋子里的地龙早已烧热,炭盆也已摆好,甚至高几上也放了两盆开得正艳的小型腊梅花盆。 老夫人看着这布置的简单素雅的房间,心里颇为的满意,待在主位上坐定以后,含笑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小辈们,慈声说道:“你们都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郝老爷作为一家之主,听得老夫人这样讲,忙深深的弯下腰,一副恭敬孝敬的模样,“娘,孩儿曾日夜期盼娘能回到太和县来,好能让孩儿在娘的面前尽孝,如今终于盼的娘回来,孩儿喜不自胜,以后定当好好孝顺娘亲,以弥补这十几年来对娘的不孝。” 老夫人听得儿子这样讲,哪有不高兴的,忙遥遥的朝郝老爷伸出双手,示意他起身,“忠义啊,赶紧起来,在娘的面前还这样客气做什么?莫非咱们母子之间生分了?我这些年一直在京城待着,也确实是不好。这不,我琢磨着凌儿也娶了媳妇,眼见着忠义你也是要当祖父的人了,我便想回来住段时间,也是离你爹更近一些。” 说着话,老夫人就叹了口气,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幽幽长叹道:“这人年纪大了,难免要想着落叶归根,我虽是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却未曾有一日觉得那里该是我的家。如今我也快六十了,谁也不晓得明儿个早上眼一睁还能不能再看到你们,便琢磨着还是回来好,回来好啊。” 听得老夫人这略有些忧伤的感慨,小辈们都一言不发的垂手而立。 郝灵薇仗着自己年纪最幼,眼见得谁也不接老夫人的话,她便扬起笑脸,缓步行到了老夫人的身边,福了福身,浅浅的酒窝漾起,甜甜的说道:“老祖宗,您是我们的老祖宗,既然现在已经回了太和县,以后的日子就长着呢,以后春花秋月自会年年看下去。灵薇就小就听娘说老祖宗是一个怎样和蔼可亲的祖母,可惜灵薇年幼,一直不能侍奉在老祖宗左右,如今老祖宗既然回来了,灵薇终于能尽尽孝心,日日陪在老夫人的左右了。” 小孙女这么孝顺,老夫人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当下就笑的合不拢嘴,伸手攥住郝灵薇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轻拍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是一个好姑娘。” 郝灵薇抿唇一笑,大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娇俏的孩子气颇为的惹人怜。 “婉娘,去把我给几个孩子准备的礼物拿过来。”老夫人满意的看着身边的郝灵薇,口中却对一旁的婉娘随声吩咐道。 婉娘应了声是,亲自去了里屋。 刚才一家人在外间叙旧之时,小厮们已经将老夫人的行李都送到了里屋去。 少时,婉娘就过了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每个小丫鬟的手上都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皆是放了两只锦盒。 “老祖宗,东西在这儿呢。”婉娘神色淡然,恭敬的对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侧头看向婉娘,颔首道:“嗯,你把给灵薇准备的锦盒给我拿过来。” 婉娘点头,转身从靠近自己的那个小丫鬟的托盘里拿了一只锦盒出来,递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顺手拿过,笑着递到了郝灵薇的手里,“灵薇啊,我这刚从京城回来,也不晓得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些什么东西,我琢磨着总是要准备一些以后你们能用得上的东西,这不,便就随便给你挑了一副金子的头面,也给你添几分嫁妆。” 郝灵薇吃惊的看向手中的锦盒,完全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对她如此的大方。要知道,以前她跟郝灵珠一同去京城看望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明显是喜欢郝灵珠甚于她。 难道,这次老夫人给郝灵珠准备的礼更重? 不管老夫人给郝灵珠准备的是什么礼,郝灵薇还是一脸激动的给老夫人行了礼,谢谢老夫人给她准备的礼物。 老夫人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跟祖母客气什么?有你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祖母看见你就已经很开心了。” 郝灵薇再次露出了那孩子气的笑容。 作为郝府最小的孩子,在一定的程度上,郝灵薇的确很占便宜。 丁页子听得老夫人出手如此大方,不由暗暗的咋舌,到底是有钱人家的老太太,想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她娘无论如何都凑不齐一套银质的头面给她,为此还流了好几次的眼泪。但是这事儿换在老夫人的身上,却是那般的随意。 赏完了郝灵薇,老夫人抬首看向沉静的站在郝老爷身后的郝灵珠,淡笑着扬声叫道:“灵珠……” 郝灵珠闻声抬头,嘴角微翘,笑着给老夫人见了个礼。 “来来来,你也坐到祖母身边来。”老夫人伸手指了指身边另一侧的位置,示意郝灵珠坐过来。 郝灵珠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那满面带笑的样子,缓步行到了老夫人的身边,乖巧的在老夫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老夫人笑着上下打量了郝灵珠一番,点头夸赞道:“灵珠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也是到了该婚配的时候了。” 郝灵珠的双颊蓦地就红了起来,呐呐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晓得郝灵珠是一个内向的性子,见着她害羞窘迫,越发笑的开心了起来,随之又对婉娘道:“婉娘,灵珠的那一份呢?” 婉娘微微点头,又从托盘上拿了一只锦盒下来,递到了郝灵珠的手中。 郝灵珠一阵的惶恐,微微推拒,浅浅蹙眉道:“祖母,您好不容易回来住着,灵珠只要能经常看到老夫人就好,老夫人何必还准备这些礼呢?倒是叫灵珠不好意思,都没有给老夫人准备什么。” 看老夫人的样子,明显是喜欢郝灵珠超过郝灵薇,脸上的笑意都分外的慈祥了许多。 “你这孩子,跟祖母还客气什么?我年纪大了,要这些东西带着何用?都是一步跨进棺材里的人了。你们都是小姑娘,正是漂亮的时候,我这次带的都是京城最最时兴的头面,保证太和县只此几套,绝不会多。想来要是有什么世家小姐之间的集会,你们带着出去了,也是一种脸面不是?” 老夫人含笑说着,又道:“即便你们现在用不上,以后谈婚论嫁了,也可当做一份嫁妆,是不是?” 郝灵珠顿时羞红了双颊,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沈姨娘见得老夫人这次出手如此的大方,再见另外剩下的两个锦盒跟郝灵珠郝灵薇姐妹俩的锦盒一般大,心里不由琢磨着,难不成老夫人也是送了她一套金质的头面首饰?而且还是京城现如今最时兴的?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可真真是太好了!前段时间,太和县的那些世家夫人们晓得郝府如今是丁页子当家,她已经没有了当家之权,不晓得多少人明言暗讽的说她的不是,还说她如今的妆扮是越发的寒酸了,定是在郝府彻底失了势。 想她风光了这么多年,一时之间哪里能接受得了这种转变?况且,她心里从来不认为这郝府的当家之位真的就是稳稳的落到丁页子的手里去了。哼……早晚也会回到她的手中。 听得老夫人提到郝灵珠的婚事,沈姨娘忙笑着接口道:“老夫人,灵珠今年也有十四了呢,明年就十五了,也是时候该商谈婚事了。” 老夫人笑容一敛,淡淡的扫了沈姨娘一眼,淡声道:“灵珠的婚事自是要说的,只是孩子们现在都在,还是不要提的好。” 沈姨娘一窒,一句话就这么被老夫人给堵了回来,原本是兴冲冲的准备拍个马屁,谁料反而得了一肚子的气,顿时噤声,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淡淡的又道:“婉娘,给沈姨娘准备的那份呢?” 婉娘转身又从托盘上拿了一只锦盒过来,亲自送到了沈姨娘的手上。 沈姨娘面色尴尬,手上却忙不迭的将锦盒给接了过来。一想到老夫人刚才说这是如今京城最时兴的式样,她的心中就激动不已,可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将锦盒给打开,只好假意客气的推拒了一番,迭声感谢老夫人的心意。 老夫人也没有明说给沈姨娘准备的是什么,待得沈姨娘话落,老夫人又看向了丁页子,招了招手,道:“凌儿媳妇,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上次你跟凌儿成亲,时间赶得急,我都没来得及回来,也是我这做祖母的不对。” 正文 第一八一章 一根簪子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儿事情,明天恢复正常两更 ----- 老夫人满面慈色的看向丁页子,淡笑着说道:“你是凌儿媳妇吧?上次你们成亲我也没有赶得及回来,也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不对了。” 听得老夫人唤她,丁页子忙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欢喜的笑意,“老太太这说的是哪里话,只要以后老太太能在太和县待着,能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尽尽孝道,便就是极好的了。” 老夫人见丁页子说话还算顺耳,也知道礼数,心里原先对她的偏见稍微的淡了一些,侧首看向婉娘,对她示意了一番。 婉娘了然,忙拿过剩下的最后一个锦盒,送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老夫人笑道:“这也是咱们祖孙俩第一次见面,你们成亲我也没有回来,算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亏待你们了。这是一块跟了我多年的玉佩,也是请庙里的师傅开过光的,以往也曾多次保佑我逢凶化吉,这次我便送给你吧,以后你好好的陪在凌儿的身边,尽早为郝府开枝散叶。” 听说自己的礼物竟然跟郝灵珠郝灵薇二人的不一样,丁页子脑中激灵了一下,但也未作她想,毕竟她的确是孙媳妇的身份,而郝灵珠郝灵薇则是老夫人的亲孙女,礼物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当下,丁页子便面色如常的再次给老夫人行了个礼,推辞道:“老夫人,既然这玉佩跟了您多年,我实在是受之有愧,一直都未曾有机会服侍在您身边,哪里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老夫人和蔼的看向丁页子,淡笑着说道:“无妨,既然是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就收下吧。至于孝道,以后你自然也会有机会在我身边待着,不着急那一时半伙。如今我年纪大了,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所思所想无非是盼着凌儿能多多的为郝府开枝散叶,多看到几个重孙儿辈,你跟凌儿要努力一些。” 老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提到了孩子的事儿,若是丁页子再客气下去,那意思就不对了。如此,丁页子便伸手接过了那锦盒,再次深深的给老夫人福了福身,随后退到了郝凌的身边待着。 女眷们都给了礼,男儿们却是什么都没有,老夫人只说了两句话,便推说今儿个路途累的了,先休息,有事情以后再说。 郝老爷便忙带着郝府的少爷小姐们给老夫人行了礼,各自散了开去。 就在大家要退走的时候,老夫人蓦然开口道:“忠义,你先留一下,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讲。” 郝老爷应了声是,忙又站到了一侧去。 沈姨娘见得老夫人将郝老爷留了下来,眼角无意中扫了站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婉娘一眼,心中危机感顿生,便也顿下脚步,预备跟郝老爷站到一块儿去,看看老夫人待会儿到底要跟郝老爷说什么事儿! 她想听,老夫人又岂会给她这个机会? “秀儿,你先回去吧,我跟忠义多年未见,母子俩也是要时间叙叙旧了。眼见着要过年了,府里那么多的事情在,你自管忙去吧,若是有事儿,我会让人叫你来的。”老夫人言辞淡淡的说道。 沈姨娘一阵尴尬,碍着老夫人是长辈,当着郝老爷的面,她也不敢说些什么,正欲退下去,蓦然又扫了那婉娘一眼,遂顿下脚步,伸手一指婉娘,道:“老夫人,既然您与老爷有体己话要讲,婉娘是不是也应该要退出去呢?” 老夫人微抬眼帘,淡淡的扫了沈姨娘一眼,但就是那淡淡的一瞥却依旧让沈姨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婉娘是在我身边伺候的,要是连她都退了下去,谁来伺候我?以后我这儿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秀儿你就不要多话了。” 沈姨娘银牙暗咬,偏生也不敢多说,只得诺诺的退了下去。 待得沈姨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帘的后面,老夫人的眉头就蹙了起来。郝老爷见着老夫人生气,忙行到老夫人的面前,缓声道:“娘,是有什么事儿要跟孩儿说呢?” 听得郝老爷意图在岔开话题,老夫人微微愠怒的瞪了郝老爷一眼,“怎么?这么多年不见,现在我这个当娘的连话都不能说了?” 郝老爷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忙在老夫人的面前深深的弯下了腰,“娘,孩儿再怎么样,也是您的儿子,您说什么都是应该的。”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拽过婉娘的手,轻拍了拍,对郝老爷说道:“忠义啊,当初你爹给你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能你能成为一个忠义之人。当初我离开太和县,去京城里住着,婉娘为了替你尽孝道,也跟着我一起去了。这一去便就是十多年,也是我这个老太婆子耽误了你们,害的你们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景。如今既然都回来了,忠义,你给我一句话,你说婉娘应该怎么办?” 尽管老夫人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婉娘在说话,但婉娘的神色却淡然冷漠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未曾看郝老爷一眼,就好像不认识面前的男子一般。 郝老爷抬首觑了婉娘一眼,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愧疚再次冒出了头。何况,婉娘也确实代替他在老夫人的面前尽了多年的孝道。不然的话,婉娘现在也许也有子嗣承欢膝下了。 郝老爷仔细思量了一番,最后颇有些无奈的看向老夫人,道:“娘,如今第二进院子还空着,不如以后就让婉娘在第二进院子里住着?” 郝老爷的语气颇有些试探的意思。 老夫人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再次冷哼一声,道:“你想的倒是好!婉娘十多年不在这里住,那第二进院子那般的大,就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那里,你是琢磨着若是有人纯心欺负婉娘了,我也看不到不是?” 郝老爷好心安排一番,居然被老夫人这样误会,委屈的说道:“娘,儿子真不是那个意思。” 老夫人打断了郝老爷的话,直接说道:“行了,我也晓得现在孩子们都大了,都在府里住着,地方必然要紧张一些。这样吧,反正我这第三进院子里就我这么一个孤老婆子住着,婉娘就还是跟我住吧,住到西厢去。忠义啊,虽说你现在年纪大了些,但是只有秀儿一个人伺候着,也是不好。既然婉娘现在回来了,以后你就逢单日住婉娘屋里,双日去秀儿那里,你看如何?” 老夫人说的话,郝老爷岂敢说半个不字?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过分的话。 郝老爷此刻也没有闲心去考虑沈姨娘会是个什么态度了,殷勤的答应了下来。 即使如此,婉娘依旧是一派的淡然,好像老夫人跟郝老爷说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却说沈姨娘兴冲冲的回了第一进院子,郝灵薇自然也是跟在了她的身后,娘儿俩一起坐到了暖室之中。郝凌跟丁页子郝灵珠则是往东院去了。郝昱却颇觉没劲,加之最近郝凌又加入到了生意的管理当中,难免盖了他的风头,这一点也让郝昱的心情颇为的郁闷,当下就回了自个儿的西院去。 “哇……果然都好漂亮,样式也都是太和县不曾出现过的呢。”郝灵薇激动的打开了自己的锦盒,两个巴掌长的锦盒里放了不少金光闪闪的首饰,不谈那样式是否新颖,光那材质就已经可以说明老夫人出手是如何的大方了。 “娘,你快把你的锦盒打开看看,看看是不是也是最新的样式。”郝灵薇激动的看向沈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锦盒。 沈姨娘原本倒是对这个锦盒非常的感兴趣,可是刚才老夫人却将郝老爷给留了下去,婉娘也在屋里伺候着,这不免让她心里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虽说到了她们现在的这个年纪,婉娘未必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也未必再有可能给老爷添子嗣,但是只要有一日老夫人在婉娘的背后撑腰,也就有一日影响她在郝府的地位。 沈姨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心情去想那些首饰都是什么样式,再好的样式也比不上她在郝府的地位重要! 原本,她是打算慢慢跟丁页子玩,让她知难而退,让她晓得郝府的当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可是,还没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老夫人居然就带着婉娘突如其然的回来了! “娘……”郝灵薇见着沈姨娘发呆,扬高声音又唤了一声。 沈姨娘蹙眉看向郝灵薇,淡声道:“怎么了?” 郝灵薇在沈姨娘的面前随意惯了,当下便直接坐到了沈姨娘的另一边,一把抓过那锦盒,笑嘻嘻的说道:“娘,我帮你看看祖母给你送的是什么样式。” 未等沈姨娘答应,郝灵薇就已经将盒子给打开了,就见偌大的锦盒里躺着一根镂空雕牡丹花金簪,金簪上还镶嵌了一块红宝石,样式倒也算是不错。 郝灵薇撅嘴道:“娘,祖母怎么就给你送了一根金簪呢?” 正文 第一八二章 寒酸的礼物 郝灵薇撅着嘴,不满的看着手中样式精美的金簪,心里暗暗的替沈姨娘感到委屈。想她娘这么多年为郝府奉献了那么多,结果老夫人就只送了这一样东西,这不是不公是什么? 沈姨娘淡淡的瞥了那金簪一眼,想起丁页子得的也不过是一块玉佩,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心里的那一点点闷气也消了下去。当初老夫人还在太和县住着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她,难不成她还能指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没伺候在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还能对她产生好感? “罢了,老夫人送什么都是她的一片心意,这金簪样式精美,看来也是京城最最时兴的样式,有总比没有好了。” 郝灵薇闻言一愣,她娘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的通情达理了?她不是应该很生气老夫人的不公平吗? 沈姨娘抬眼扫见郝灵薇一脸的诧异之色,不由拧了眉头,轻啧一声,问道:“灵薇,刚才在老夫人那儿的情景你都看到了吧?我们都走了,偏生老夫人就将你爹跟那个贱人留了下来,这摆明了是老夫人还想撮合他们俩呢。如今丁页子还没被撵出去,我这边倒是又跑了一个人过来,你说这怎么办才好?若是老爷真的去了她的房里,以后外面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说我已经失势了?以后我还如何有脸面出去找那些夫人小姐闲话?” 郝灵薇这才知道沈姨娘所思所想是什么,也知道情况的复杂已经让沈姨娘顾不上去关心老夫人送的礼物了。 思忖了一阵,郝灵薇突然激动的说道:“娘,依我看来,如今的情况反而对您更好!” 听得郝灵薇这样讲,沈姨娘半是诧异半是欣喜的看向她,她知道郝灵薇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一个极为有主意的人,忙问道:“灵薇,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郝灵薇笑道:“娘,你想啊,原本咱们府里人少,事儿也是不多,想要找到丁页子的错处也不是那般的容易。如今既然老夫人回来了,咱何不让丁页子多多的在老夫人的面前犯些错,让老夫人对她心生厌恶呢?你跟爹说丁页子不适合当家,爹必然会说是你的不是,但要是老夫人提出了这句话,爹还能说些什么?老夫人年纪大了,是不可能再管家事的,而婉娘又是什么身份?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跟你争这管家之位。” 不得不说,郝灵薇很是聪明,很快就想出了将这种劣势转为优势的办法。 沈姨娘思量了一阵,眉梢微扬,笑看向郝灵薇,赞道:“这法子不错,灵薇啊,看来以后你若是嫁了人,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要整日里为你担心了。” 郝灵薇嘻嘻一笑,干脆凑到了沈姨娘的身边,母女二人好生的计划了一下具体的办法。毕竟,只有沈姨娘在郝府的地位高了,沈姨娘能在郝府当家做主了,以后才能对她的婚事有利。 丁页子刚一踏进室内,就感觉耳朵烫人的厉害,伸手一摸,都觉得那温度高的快烧起来了,不由低声的嘀咕道:“莫不是有人在骂我呢?这耳朵都烫的没边了。” 郝凌听到她说话,回首问道:“娘子,怎么了?” 郝灵珠走在丁页子的身后,看到了她的举动,大略猜到了她嘀咕的是什么,淡笑着说道:“嫂子,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人骂你,你想多了吧。” 丁页子一笑,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我就说了玩的,哪里真会有人骂我。” 三人在暖室里坐下,冬儿让人立时送了热茶上来,也好让他们暖暖身子。 郝凌踟蹰了一番,郝灵珠在场,有些话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正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郝灵珠已然凑到了丁页子的身边,淡笑着说道:“大嫂,你看,我就说祖母还是有些偏心的吧,给我们这些姑娘家送的都是首饰,却把自己带了多年的玉佩送给你。可见祖母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你,心里却是喜欢你的。” 丁页子倒是没有想太多,不管老夫人送的是什么,都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小辈哪有理由去计较太多?她一笑,道:“老夫人这样准备也有她的用意嘛,给你和灵薇准备了全套的首饰,以后等你们出嫁之时,也可以充作嫁妆。而我就不需要那么多了,该有的你哥都给我准备了。” 说着话,丁页子顺手就将锦盒给打开,果见锦盒里的金色锦缎上正躺着一块水色清透的玉佩,那玉佩的一面雕着一个菩萨的坐像,另一面则刻着一个简单的福字。不得不说,若不是这块玉佩的质地还算是上乘,还真的是一个略有些寒酸的礼物。 若丁页子真的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怕是因为这礼物就要对老夫人抱别的看法了。可惜,她这人想法简单,老夫人能记得送她礼物就不错了,作为一个晚辈,有何资格计较太多? 听到丁页子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老夫人对她还不错,郝凌的一颗心终于安稳的落了下去,刚才他还生怕丁页子会生气老夫人对她不公呢。 丁页子虽不在意,郝凌却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当初成亲的时候,他是跟郝老爷有过约定,这辈子就娶丁页子一人,但是却未曾跟老夫人提过这些事。要知道,老夫人必然是希望郝府的子孙是越多越好,刚才的话也是隐隐的说了这个意思。既然老夫人以后都是留在郝府,难免不会想法子插手这件事。 郝凌思量了一番,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那样的事情。既然接受不了,也就无从担心,直接拒绝便是! 这样一想,郝凌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如今时辰尚早,迎了老祖宗回来,他却是还要去铺子里看看。 “页子,灵珠,你们先聊,我先去铺子里一趟。”郝凌站起身说道。 丁页子淡笑着叮嘱道:“外面冷,你多穿一些,千万不要冻着了。今天老夫人回来,晚上也要早点儿回来。” 正文 第一八三章 喜脉 郝凌走后,郝灵珠生怕丁页子会多想,怕她以为老夫人压根没拿她当回事,怕她会失落,喋喋的说了好些安慰丁页子的话。 初始丁页子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听她扯来扯去的讲,一时还诧异怎么一向少言寡语的郝灵珠也这般的多话了,最后才回过味来,知道是怕她因为家世不好而自卑,故而才说了那许多。 成亲这三个月来,虽然初开始她们姑嫂二人的接触不是很多,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她们交往接触的越来越多,她们二人的关系也越发的融洽起来,根本就没有传说中那些姑嫂之间的矛盾。 如今郝灵珠又这般的为她着想,她岂会不感动? 丁页子伸手握住郝灵珠的手,因为以前一直是常年劳作的关系,她的手指指节比一般的姑娘要粗大许多,当握着郝灵珠那细长白嫩如青葱的手指时,对比越发的鲜明。 她笑了笑,神色间无丝毫的自卑和怯懦,反而让人感觉到她是那般的开朗和自信。 “灵珠,好啦,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的呢,原来是安慰我来着。放心吧,刚才我也跟你哥说了,不管老夫人送我什么东西,都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何况这玉佩虽然看起来简单,但也是老夫人用了多年的,代表着老夫人的心意,我欢喜还来不及,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待见得郝灵珠点头,丁页子又笑道:“灵珠,今天老夫人说的其他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郝灵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刚才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样去劝慰丁页子,哪里还有那闲工夫去想老夫人说了什么话了? 摇摇头,郝灵珠道:“老夫人还说了什么话?” 丁页子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傻姑娘,等过了年,你就已经十五了,也是到了该商谈亲事的时候。我听你哥说早先老夫人就已经帮你在京城定了一桩婚事,我估摸着,等明年正月老夫人过寿的时候,那宋家也该会适时遣人来给老夫人祝寿,顺便也提一下两家的亲事。” 郝灵珠脸皮儿薄,听到丁页子在说她的亲事,顿时就羞红了双颊,呐呐的道:“嫂子,既然如今祖母回来了,这些事情自有祖母决断,我一个闺阁女子看不好说这些。” 丁页子顿时一笑,晓得这时代女子的礼教极严,她也未曾想过要逆时空的改造郝灵珠的想法,便应承了说不会再提。 虽然她自己是认为人生苦短,若是不能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倒还不如不嫁,一个人过日子来的逍遥自在,但是郝灵珠与她的成长背景不一样,她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郝灵珠,不仅不是帮她,反而是在害她。 “灵珠,给老夫人准备的那件披挂,你绣的如何了?” 如今已经是进入了十二月份,新年眨眼就到,等过了年,也就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而郝灵珠给老夫人准备的披挂必定是要在新年前就准备好的。 郝灵珠笑道:“已经绣好了大半,还有一点点,大概再有半个月时间就好了。” 丁页子细心嘱咐道:“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在灯下熬夜绣那件披挂,这可是要不得。你如今年轻,身子是好,但要是这么熬下去,什么样好的身子骨能经得住这样折腾?听我的,以后白天忙忙就是,晚上可不许再熬夜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着话,丁页子一阵困意袭来,不由摇了摇头,意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嫂子,你怎么了?”郝灵珠注意到她的举动,关切的问道。 丁页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蹙眉道:“没怎么,许是因为冬天太冷,人也容易疲乏,最近特别的容易犯困。”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不用担心,我待会儿睡一觉便是。” 郝灵珠不赞同道:“你刚才还要我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骨,如今你自己不好了,倒是都没想到要找个大夫看看。不行,我现在就让小喜去请个大夫来,不管好与不好,请个脉总能安安人心。” 丁页子笑道:“灵珠,我身子一向好得很,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不消去请大夫。” 郝灵珠却不听丁页子的,已然让小喜去请大夫。 见得郝灵珠固执,丁页子无法,想想请个脉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就坐着又跟郝灵珠闲话了几句,顺便也是等大夫过来。 一刻钟后,小喜就请了离郝府最近的知安堂的一个周姓大夫来。 以往除非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情况,不然郝府的各个主子也不会轻易的去请吴老大夫来诊脉,多是去知安堂请一个大夫先来看看,所以周大夫对郝府的各个主子也很是熟悉。 周大夫谨慎的在丁页子的腕上搭了一块锦帕,方才给丁页子诊脉。 郝灵珠微微有些担心的在一旁说道:“周大夫,我嫂子最近特别的容易犯困,你给她看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需要吃些东西补补了。” 周大夫恭敬的听了郝灵珠的话,认真的给丁页子诊了脉。少时,周大夫满面喜色的看向丁页子,随后起身退后一步,笑着给丁页子抱拳行礼道:“恭喜少夫人,少夫人已然有一个月的身孕了,胎像很稳,想来最近犯困也是因为如此。少夫人脉相强健,胎儿也应该很好,只要少夫人以后多加注意休息,适当的补充一些营养,那便就可以了。” 有喜? 丁页子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 郝灵珠最先回过神来,欢喜的笑问道:“周大夫,你确定我嫂子是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周大夫笑道:“回大小姐的话,少夫人真的是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待我再给少夫人开上几副安胎药,五天吃一副便好。” “那就麻烦周大夫了,”郝灵珠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之情,吩咐道:“小喜,你待会儿送周大夫出去,记得给周大夫准备一份谢礼。” 小喜躬身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周大夫跟了小喜出去,丁页子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里面如今已经有一个小小的孩儿了?是她跟郝凌的孩儿?是流着她与郝凌的血液的孩儿? 此时此刻,丁页子的心情万般的复杂,眼眶转红,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是一个孤儿,是在孤儿院里长大,没有爸妈,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亲人,跟她唯一亲近的就是孤儿院里的小伙伴和院长妈妈。可是,如今她自己有了身孕,以后终于会有一个与她血脉相亲的人。 郝灵珠看到丁页子激动的流泪,失笑的将自己的帕子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嫂子,看你欢喜的,赶紧差人去告诉大哥一声,也让大哥高兴高兴。祖母今儿个刚刚回府,你就有这样的好消息传出来,若是让祖母晓得了,不定是如何的欢喜。我看我现在就去跟祖母说一声,不用再等了。” 郝灵珠当下也顾不上跟丁页子说些什么,一向文静内敛的小姐也变得风风火火起来,着急的大步往南院行去。 丁页子却依旧有些呆愣的坐在床上,心里还存着一点点的疑惑和难以相信,以后她真的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真的是有亲人了?她有自己的孩儿了? 此时的她完全听不到身边的丫鬟们的恭喜之声,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听了郝灵珠的话,老夫人激动的手一抖,险些就将一盏热茶都洒在了自个儿的身上。老人家也是激动的睁大了双眸,笑问道:“灵珠,你说的是真的?页子真的有喜了?” 郝灵珠忙不迭的点头,笑道:“祖母,灵珠还能骗你不成?周大夫刚刚帮大嫂诊过脉,确定大嫂刚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若不是大嫂说她最近这些日子总是容易犯困,我还想不到要给她请个大夫来瞧瞧。” 老夫人自己本身就曾生养过三个孩子,对怀孕的那些症状最是了解,听得郝灵珠说丁页子最近容易犯困,自是丝毫的怀疑都不再有,六十岁的老人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婉娘脸上也浮现笑意,“老夫人,这都是托了老夫人您的福呢,您看看,您这刚一回太和县,少夫人便就有了好消息,这可不是福兆吗?” 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对对,是福兆!婉娘,你速速去将我的那副和田玉的一套首饰拿来,送去东院吧,就当是我这个老太太送给未来曾孙的礼物。” 见得老夫人高兴,婉娘自然也是替老夫人感到高兴,忙应承了下来。 郝灵珠也算是回过味来了,老夫人现在的大方与刚才的小气简直不能比,看来,这次大嫂也是占了孩儿的便宜呢。 唔……不过不管送给她们娘儿俩谁的,反正都是在丁页子那里保管,便就当做是送给丁页子的话。 正文 第一八四章 悄然架空 丁页子有了身孕的消息很快在郝府内部传了开了,老夫人送了一套和田玉的首饰给丁页子。有了老夫人的例子在前,沈姨娘作为长辈,自然也不能干看着,不管她愿不愿意,也必须要给丁页子送礼,不然老夫人必然会对她有想法。如此,她只得在自个儿的箱笼里搜寻了一番,找了一套小孩儿用的金项圈出来,让人送给了丁页子。 郝老爷跟郝凌也很快得到了消息,爷儿俩俱是欢喜的很。因着丁页子怀的是郝府下一代第一个孩子,故而郝老爷在思忖了一番以后,高高兴兴而又极为大方的让人给丁页子送了两套纯金的首饰,顺便让人跟丁页子说了一声,不管丁页子想吃什么,尽管买来吃,帐全部记在府里的公帐上。 到了下晚时分,丁页子的面前已经放着满满的一堆礼物,并且机会样样都是价值不菲,真是让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想她嫁到郝府也已经是三月有余,只有成亲后的第一天,郝老爷跟沈姨娘给过她红包,不然还真的是什么礼物都没有得过,连郝凌都不曾想起过要送给她东西。到如今,倒是一下子全部弥补了回来。 丁页子失笑的伸手在自个儿的肚皮上小心的搓了搓,笑道:“宝宝,你看,娘这次全是占了你的光呢。” 要是真个的计较起来,丁页子心里也是有些不平衡,她一个大活人还不抵一个未出世的孩儿?可是再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者孩子也是她的,给孩子不就是等于给她吗?她又何苦非得那么钻牛角尖呢? 不得不说,丁页子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生活中总是难免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我们能做的事情却是很少,想要改变别人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让自己的心思放稳妥一点,凡事看开一点。人生短短几十年,又何苦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呢? 冬儿羡慕的站在一旁,恭敬的询问道:“少夫人,这些东西要不要现在收起来?” 丁页子坐了一下午也坐的乏了,慢声问道:“冬儿,这些东西册子上都登记了吧?” 冬儿忙应道:“奴婢都已经登记下来了,少夫人放心。” 丁页子点点头,道:“成,那你就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吧。” 冬儿应是,又去唤了小玉进来,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价值高昂的首饰给装到了丁页子的箱笼里去。等所有的东西都放好了,冬儿又带了一本册子出来,恭敬的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道:“少夫人,东西都登记在册,您看看。” 丁页子随意的接过册子翻了一遍,她的记性一向极好,刚才桌子上放了些什么东西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所以也不担心冬儿会蒙她。仔细的数了数登记在册的东西件数,丁页子便将册子又递回给了冬儿,又点了点头,意思没什么问题。 对于冬儿和小玉,虽然一直都是她们二人伺候在她的身边,但是丁页子绝对不敢说相信她们。 日久才会见人心呢! 今儿个郝府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一喜是老夫人从京城回来,二喜是丁页子有了身孕,这么两间喜事儿加在一起,晚上是无论如何都要大肆的操办一番。 当然,这其实是沈姨娘的意思,说是为了给老夫人接风洗尘。而丁页子对这事儿是完全的没有经验,加之现在她有了身孕不宜过多的操劳,所以事情最后只能是沈姨娘去办。 郝府里张灯结彩,沈姨娘还特地让人请了一个戏班子过来搭台唱戏,热闹热闹府里的气氛。 在征求了郝老爷的同意之后,沈姨娘也吩咐了下去,今儿个郝府双喜临门,每个下人都得赏银五百文,一起同乐。 要知道,五百文相当于很多下人一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月银,这一下子得了这般多的赏银,每个下人都开心的很,脸上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借着这件事,沈姨娘再次管起了郝府的内务!而丁页子则因为怀孕要休养,故而被她给架空了!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未曾有一人来给丁页子禀报过任何事情,丁页子初开始沉浸在自己怀孕的喜悦当中,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件事,等她反应过来,让冬儿出去看看怎么管事们都未曾有人来禀报事情的时候,方才晓得整个郝府上下都在忙活着准备晚上的宴席,预备好好的庆祝一番。 事已至此,丁页子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郝府的情形不同以往,从先前老夫人送各人的礼物也可以看出来,老夫人心里未必是喜欢她的。若是她现在吵着闹着说管家之权被沈姨娘给架空了,老夫人可能会念在她怀孕的份上给她撑腰,但同样也会说她怀孕了,不能太过辛劳,所以管家之权还是交给沈姨娘稳妥。 思来想去,丁页子都觉得这件事不能大闹,得悄悄的让老夫人和郝老爷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报着告状的心思。 如此一想,丁页子心里也很快就有了主意。 在沈姨娘的大肆操办下,整个郝府上下都洋溢着热热闹闹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丁页子虽只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连害喜的感觉还都不曾有,但郝府众人却已经将她当成了宝贝一般,老夫人还特特遣了自己身边的一个老妈子跟在了丁页子的身边,让她好生的照料着丁页子。 看到汪婆来报道的时候,丁页子简直是哭笑不得,如今她身边有沈姨娘的人,也有老夫人的人,偏生就没有她自个儿的人。 啧……看来她也是时候叫郝凌将庄子里的几个丫鬟带到府里来了。 晚上,郝老爷跟郝凌郝昱早早的就回来了,郝老爷跟郝昱先去了老夫人处请安,郝凌则在经过郝老爷的同意之后,先回了东院。 “娘子……”郝凌掀开帘子,果见丁页子正歪坐在榻上,不由轻笑着唤了一声。 冬儿跟小玉见着郝凌回来,寂静无声的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倒是汪婆子固执的立在了一边,似是在昭示着自个儿的存在。 郝凌眉头微蹙,诧异的看了汪婆子一眼,又看向丁页子,似是在问汪婆子是何许人,怎么他都没有见过的。 丁页子见汪婆子宛若木头人似的往那边一立,甚至都不晓得给郝凌见礼,便猜到此人在老夫人的面前肯定大有话语权,不然她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相公,这位是汪婆,老夫人今儿个特特遣过来的,说是我刚刚怀孕,又是第一个孩子,很多事情不懂得,便让汪婆来照料我一阵子。”丁页子解释道。 郝凌微微颔首,转而对汪婆道:“汪婆,你先出去吧。” 汪婆神色木然的应了声是,便就退了出去。 待得屋里只剩下她二人,丁页子立时就撅了嘴巴,闷闷不乐的垂首把玩着自个儿的指头。 郝凌笑着半坐在榻上,两只手揽过丁页子的腰肢,笑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开心,还是有谁欺负你了?” 丁页子闷声道:“我现在这幅样子,哪里有人敢欺负我?现在我可是有人罩着呢。” 说着话,丁页子还轻拍了拍自个儿的肚子。 郝凌失笑,连连应道:“对对对,你现在是有人罩着呢,整个郝府阖府上下绝对不敢有人敢对你不敬。” 丁页子闷头拽过郝凌的手,跟自己的交叠在一起,一面把玩着,一面小声的说道:“相公,如今我们这院里有老夫人遣过来的人,也有沈姨娘送过来的人,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把庄子里的丫鬟都叫过来了?刚好现在府里人手少,东院里也需要添些丫鬟伺候,正是把那些丫鬟叫过来的时候。” 早先郝凌就已经跟丁页子说过,说他早已经在庄子里物色好了几个丫鬟,等到时机适当,便将她们都叫过来,而她们自然也是东院的嫡系。 郝凌笑道:“好好好,都依你的。反正现在是你当家,你决定便是。若是沈姨娘等人问起来,你如今也是有借口了。” 丁页子原想将今儿个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郝凌,但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了。 今天毕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双喜临门,沈姨娘插手帮忙也是应该的,若是她今天将事情给扩大了说,反而对她不好,不如再看两三天,到时候若是沈姨娘依然在架空她,再找郝凌诉苦不迟。 如此一想,丁页子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撒娇的挽住了郝凌的胳膊,娇嗔道:“相公,时候不早了,我们应该去老夫人那里了,你抱我起来好不好?” 郝凌失笑,只得将她给抱了起来,又很是无所谓的帮她将鞋子穿好,顺便理了理衣襟。 “相公,你对我真好!”丁页子眨巴着星星眼,欢喜的对郝凌说道。 也不知为何,丁页子的双眼似乎总是比别人多一份神光,每当她双眼亮闪闪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是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正文 第一八五章 往事恩仇 夫妻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同往老夫人那处去了。 看到郝凌跟丁页子一同前来,老夫人欢喜的合不拢嘴,遥遥的对丁页子招手唤道:“页子,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 老夫人如此热情,丁页子只好却之不恭的坐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老夫人满面慈祥的握住她的手,淡笑着说道:“页子,既是有了身孕,自个儿可有什么感觉没有?” 丁页子淡笑着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平日里也就是有点儿瞌睡,倒是不曾有旁的感觉。” 老夫人道:“你如今初初有了身孕,一些事情还不甚明显,再过些时日怕是就会有其他感觉了。汪婆跟在我身边多年,是一个有经验的人,我让她在东院里伺候着你,你自管放心用她便是。” “页子多谢老夫人的安排。”丁页子感激的说道。 老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 沈姨娘坐在郝老爷的身边,听得老夫人这样讲,笑着接口道:“老夫人说的是,页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肚子里的孩儿也是郝府将来的少主子,不仅仅是你自个儿的心头肉,也是我们大家的心头肉呢。” 沈姨娘说的这话深得老夫人的心思,毕竟她自个儿也有儿子,难免会偏心一些。如今她在老夫人的面前表现了一下,郑重说明她不是那种偏心的人,自然会赢得老夫人的欢心。 说着话,沈姨娘状似不经意的扫了郝老爷一眼,却见郝老爷双眼直直的盯着婉娘看呢,且眉头紧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姨娘心中的怒火腾的就烧了上来,偏生当着这般多小辈的面,还有老夫人在场,她只能硬生生的将那股气再次咽了下去。 婉娘压根不为所动,尽职的伺候在老夫人的身边,看也没看郝老爷跟沈姨娘,好似从来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 一家子人又闲话了几句,方才集体往正厅移去,准备开饭。 既然是双喜临门,宴上的气氛自然也是热热闹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意,各个都喝了不少的酒,连老夫人跟丁页子都喝了几杯。 郝老爷不知何故,竟足足喝了有一斤多的酒,若不是老夫人拦了下来,也不知道他还要喝多少。 老夫人见着郝老爷醉醺醺的在桌子上坐着,神智都好像有些不清楚了,便对伺候在她身边的婉娘说道:“婉娘,老爷喝醉了,你去把老爷扶下去休息吧。” 沈姨娘立时站起身,扬声道:“娘,老爷还是我来扶吧,婉娘还要在你身边伺候着呢,让她送老爷回去多有不好。” 老夫人神色一敛,蹙眉看向沈姨娘,“婉娘也是老爷的房里人,为何扶不得?我老婆子还没老到不中用的地步,不消人在旁边伺候着,就让婉娘扶老爷下去休息吧。”老夫人状似不悦的看向婉娘,沉声道:“婉娘,你还愣着做什么?” 婉娘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是,伸手托住了郝老爷的胳膊,将他给扶了起来。 沈姨娘银牙暗咬,偏生当着老夫人的面,再也发作不得,只得将那股闷气暂时按了下去。 丁页子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单单婉娘那总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已经足够她思量的了。也不知道以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婉娘既然是郝老爷的房中人,没理由在郝老爷的面前这般的冷漠吧?按照这个时代的想法来讲,婉娘应该想着奉承郝老爷才对。 郝老爷醉醺醺的跟老夫人告了罪,在婉娘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腊月的晚上已经冷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刚才还在房中一副醉醺醺样子的郝老爷出了门之后被冷风一吹,陡然清醒了过来。 银月皎皎,孤星闪烁,远处尚未化尽的积雪闪烁着淡淡的白光。院子里挂了很多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可是,此时此刻,郝老爷跟婉娘却尽皆无言,两个人默默的走在游廊里,原本该是一副醉醺醺样子的郝老爷步伐却是那般的稳健,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北风呼啸,就着明明暗暗的灯光,郝老爷在半途停下了脚步。他定定的看着身旁神色漠然的女子,原本清秀的脸庞在岁月的打磨下已经有了些许皱纹,但上天依然对她眷顾的很,时光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记。不像沈姨娘,即使比婉娘小了三岁,如今看起来却是比婉娘要大了三岁。 “婉娘,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他声音低沉的说道,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内疚终于从口中说了出来,他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 婉娘微扯嘴角,露出一抹木然的笑意,清冷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老爷,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现在再讲谁对谁错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是不恨,也不是不在意,只是当年当他决然的相信是她诬赖沈姨娘的时候,她的心就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是所托非人,自己的良人居然怀疑自己拿腹中孩儿的性命去诬赖别的女人。 的确,那时候沈姨娘正得盛宠,她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可是那时候的她刚刚有了身孕,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跟沈姨娘争宠。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将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但,她不争,却不代表旁人也会不与她争。 花园里,就在她常常散步的那条小路上,石子路突兀的翻了几块小石子,就是那么轻轻的一个摔跤摔掉了她的孩儿。以前大夫给她诊脉的时候,一直说孩子很好,胎像很强健,连安胎药都不需要吃,但就是这么稳的一个胎儿就这么轻易的见了红,谁能不怀疑这其中是有问题的? 那时候的她顾不上想太多,只想着先将孩子保住再说。却在后续的用药中,出血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止不住。险些,她不仅没了孩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正文 第一八六章 心冷 她没了孩子,还差点儿没了自个儿的性命。悲愤至极的她立誓要找出凶手,可是,找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老爷根本就不相信她,甚至还认为她是故意在诬赖沈姨娘,故意拉沈姨娘下水。 多么可笑?她都凄惨到那个地步了,她的男人居然一点儿都不相信她。 一颗心慢慢的就冷了,既然他执意的不相信她,也罢,就当他们之间的缘分在那一天走到了头,从此各走各的,再不相干! 也是从那一天以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到京城去,美名其曰是帮着郝老爷服侍郝老夫人,其实不过是不想继续在太和县待下去而已,不想再看见那两个人而已。 在这么多年的相伴当中,她一直用心的服侍着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待她已经如亲身女儿一般好。想来,老夫人是以为自己耽误了她的青春,耽误了她跟郝老爷在一起的时间,所以现在回来以后,才想方设法的要凑合他们吧, 只是,人心已死,怎样才能复活? 深冬的夜,那么的冷,冷的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在路上的,冷的她情不自禁的就伸手环抱住了自己。就像十二年前一样,她只能紧紧的抱着自己,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些温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婉娘,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而且娘现在很希望我们两个在一起。”郝老爷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婉娘的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原来,直到现在,他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不想让老夫人伤心罢了。 也对,十二年前,她是那般的年轻,他都没有为她而心动,如今她都已经是人老珠黄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怜惜她呢? “老爷,我说了,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照顾老夫人,其他什么都不想。等老夫人百年之后,我就遁入空门吧。这个尘世,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婉娘语气清幽的说道,好似她早已看淡了世事,不会再去在乎任何东西了。 郝老爷默然,像他这样身份的男人,他都已经承认是他错了,还要怎么样?还要他怎么做?立时,郝老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两个人默然不语的去了西厢。 西厢是婉娘住的地方,老夫人既然特意让婉娘去送郝老爷,自然也是希望今天晚上郝老爷能留在婉娘的房里。郝老爷跟婉娘对此都是心知肚明,婉娘虽不喜他,却不希望让老夫人失望。 熟练的将床铺给整理好,又让下人打了热水来,伺候郝老爷洗漱了一番以后,婉娘道:“老爷,你先休息吧,时间还早,我去老夫人那儿看看。” 看着面前这个神色漠然的女子,郝老爷很难联想到她就是十几年前那个温文清秀的女子。 他想伸手拉住她远去的身影,可是手刚刚抬高了一点点,就被他给强制的摁了下去。他是谁?他是郝忠义!一个在太和县说句话,都能让太和县上下所有人抖上三抖的人物,他岂会在一个小女子的面前低头?何况,他都已经两次承认是他错了,还要他怎么样? 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奉承他的人,既然她这么的不识抬举,那就算了! 郝老爷躺稳,缓缓的闭上了双眸,任由婉娘离去。 大厅里,宴席还在继续,郝灵薇的年纪最小,嘴却是最甜的,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把老夫人哄的极为开心,让老夫人越来越喜欢她。原本因为沈姨娘的关系,老夫人是对郝灵薇有点儿偏见的,但是老人家都喜欢嘴甜的孩子,况且郝灵薇又是表现的这么懂事,想要让老夫人不喜欢她都很难。 丁页子倒是淡定的很,老夫人送给她的见面礼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的,对于她这个出身贫寒的孙子媳妇,老夫人并不是如何的欢喜。若是她再装傻卖乖,反而会惹得老夫人更讨厌她。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该笑的时候笑,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反正这样虽然说不上有什么优点,起码也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婉娘伺候郝老爷休息后,并没有真的再次回了大厅,若是她现在回去的话,老夫人势必会问她为什么没有陪在郝老爷的身边,到时候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倒不如先在偏厢里待着,等到宴席散了以后,再去看看老夫人。 跟老夫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不仅老夫人将她当成了自个儿的亲生女儿,她也是真的将老夫人当成了自己的娘亲,一直在用心的照料着,所谓以心换心便是如此吧。 炭盆里炭火在噼里啪啦的烧着,她的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着,往事历历在目,即使十几年的时光都未曾消磨掉一丝半点,她又怎么可能会再次毫不在意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曾经,她也差一点点就拥有了自己的孩子,差一点点就做了母亲。可是现在,她却只能看着沈姨娘的两个孩子在老夫人的面前讨巧卖乖,她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恨? 安静的室内,明明没有风,烛光还是明明灭灭的晃了起来,偶尔闪烁的照到婉娘的脸上,那冷漠疏离之气让人感觉万分的不舍。 宴席散后,丁页子跟郝凌就回了东院,大晚上的天气太冷,郝灵珠也没有跟过去凑热闹,兀自带着丫鬟们回了北院。 沈姨娘倒是有心的奉承了老夫人几句,在婉娘走后,还给老夫人布了会儿菜,想在老夫人的面前卖卖好。可惜,老夫人压根儿就不买她的帐,虽不至于给她难堪,但也绝对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所以这宴席一结束,沈姨娘就借口要安排剩下的事情,让郝灵薇将老夫人送了回去。 看到沈姨娘吃瘪,丁页子和郝灵珠都是分外的高兴,府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压得住她的人了。 沈姨娘到现今还不知道老夫人对郝老爷的吩咐,也料想不到婉娘居然将郝老爷扶到了西厢里去。可是等她回到房里一看,竟然没有看到郝老爷正躺在床上休息,心里顿时就浮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她立时就让人叫来了今天守门的婆子,待得她仔细一问,果然不出所料,婉娘竟然将老爷扶回了她的房里。 沈姨娘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真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暗亏? 哼……好个小贱人,居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就把老爷给拐走了,而且还是在老爷喝醉了的情况下! 沈姨娘哪里能容许婉娘骑在她的头上?但她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不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奔到西厢去找人。仔细思量一番以后,便让沈妈妈去准备了一碗醒酒汤,还准备了一盅老鸡汤,然后端着,一同与她去了西厢。 有这个借口在,想来即便是老夫人,也不能说她的不是。 临去之前,沈姨娘特意换了身稍微艳些的衣裳,又重新上了妆,方才带着人火速的往西厢赶去。当然,临到西厢时,她又故意的慢下了脚步,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如何着急地赶到那边去的。 却说在宴席初散之时,就已经有婉娘早先吩咐好的小丫鬟去禀了婉娘一声,告诉她宴席已经散了,老夫人就要回来了。婉娘提前做了准备,忙敛了心神,又去郝老爷的身边待着。 她心里虽然还是对郝老爷有着疙瘩在,却是不能被老夫人给晓得的。 待得老夫人进了院子,婉娘适时的从自个儿的房间里推门而出,让老夫人以为她一直都是陪在郝老爷的身边。 “老夫人,看您现在精神头这么好,今天晚上的宴席一定很开心吧?”婉娘上前扶住了老夫人的一边胳膊,一面淡笑着问道。 久不见二儿子一家,老夫人心里也是挂念的很,如今终于能凑到一桌上吃饭,看着儿孙过的都是不错,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老夫人的神色中不掩欢喜之意,颔首笑道:“可不是?也是难得跟他们在一起吃饭,如今总算是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也是长着呢。” 说到此话,老夫人不经意的拍了拍婉娘的手,意思不言自明。 婉娘却沉默了下来,没有接老夫人的话头。她自是明白老夫人的心意,却也无法勉强自己。只是,这些事情她自个儿的心里清楚就行了,未必要被老夫人给晓得。 老夫人没听到婉娘的回话,又道:“婉娘,你还是去忠义那边陪着吧,跟在我这孤老婆子的身边多没意思?我这边有秋云她们伺候着就成了,不消你在这边候着,你赶紧回去吧。” 婉娘却执意将老夫人送了回去,淡笑着说道:“老夫人说的是哪里话,能陪在老夫人的身边是我的福气呢,怎么会没意思?再者,想来老爷也是希望我能多多的陪陪老夫人呢。” “就你这张小嘴最甜!行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赶紧回去吧。”老夫人淡笑着再次催促道。 无法,婉娘只好听了老夫人的话,回了西厢去。 正文 第一八七章 争执 郝老爷在短暂的休息过后,精神已是好了许多,耳听得房中有人进出,再听到外面有喧闹声,如何还不晓得婉娘是个什么心思?失落伤感之余,也是有点儿愤懑,想他如今久居上位多年,已经很久没对人主动说自己错了这句话了。偏生到了婉娘的面前,这句话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郝老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谁过,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只除了婉娘这一件。 当年,沈姨娘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又是那么的乖巧听话,他如何能够相信沈姨娘居然是那种蛇蝎心肠的妇人?所以,他就相信了沈姨娘的话,相信是婉娘借着丧子之痛来诬赖沈姨娘,嫉妒沈姨娘得到的宠幸。 直到事过境迁,他才隐隐的察觉出婉娘那件事的蹊跷之处。彼时,婉娘已经不在太和县,如何才能知道真相是什么?再者那时候郝昱也还没满周岁,真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便也就没去跟沈姨娘过多的计较。 郝老爷惆怅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着。 婉娘再次进房,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场景就是郝老爷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样子,她不由奇怪的问道:“老爷,你怎么了?可是我这床的床板太硬,你睡不习惯?” 郝老爷忙半坐起身子,眉头微蹙,摇头道:“不是,婉娘,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讲。” 婉娘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听了郝老爷的话,她径自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随后坐下,一派认真之色的看向郝老爷,淡声道:“老爷,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呢?” 看到婉娘刻意的与他疏远,郝老爷的心底有些受伤。 “婉娘,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跟你说了,你当真要继续这样下去?” 婉娘故作不解的看向郝老爷,淡笑着问道:“老爷难道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我却是觉得这样挺好。如今我年纪也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爱计较,性子也淡了很多,以后老爷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只管来我这儿歇着便是,我自当好好的伺候老爷。” 婉娘的话说的很好听,也似是很有热情,可是她的眼神却是那般的冷漠,丝毫看不出来她对郝老爷有一丝的情意。 郝老爷是在生意场上走惯了的人,当然也知道眼睛是最能透露一个人心思的地方,见着婉娘如此看他,心里顿时是拔凉一片,知道此生已经算是跟婉娘无缘了。 事情都是他作下来的事情,他还能说什么呢? 砰砰砰的敲门声陡然响起,打断了郝老爷的思绪,他眉头一拧,沉声喝道:“什么事儿?” 沈姨娘糯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爷,是我,刚才你喝了那么多的酒,我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碗醒酒汤,又炖了一盅鸡汤,老爷还是喝了再休息吧。” 婉娘不由嗤笑一声,哼……都这把岁数了,她还是这般的沉不住气!她淡笑一声,直直的看向郝老爷,问道:“老爷,可要我去开一下门?” 郝老爷刚要说好,又想起婉娘跟沈姨娘之间的矛盾纠葛,话到了嘴边又改口道:“不用了,你让她回去吧。” 婉娘眉梢一挑,劝解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应了声是,便去了外室,准备让沈姨娘走人。 虽然她不会刻意的去找沈姨娘的麻烦,但是顺手给她添个堵的事儿,她还是很愿意做的。 婉娘只将南边的门开了半扇,半倚在门框上,淡笑着看向门外的沈姨娘,道:“这么晚,姐姐来找老爷有什么事儿吗?” 沈姨娘可不想跟婉娘多说些什么,她只想看到郝老爷,然后让郝老爷跟她回去。在她看来,郝老爷只是一时被婉娘给迷惑了,绝对不会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 她下巴微抬,趾高气扬的看着婉娘,“我是来找老爷的,你给我让开一些,别介回头自个儿出了事儿,又赖到我的头上。” 她不提这事儿还好,这么一提,婉娘如何不生气?好在这么多年的历练下来,她也知道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了。她冷笑一声,眼角扫了内室一眼,又浅笑着对沈姨娘说道:“姐姐这话儿说的怪没有意思,倒好像是我阻着你,不让你看老爷一般,这若是话头传到了外边,还不定又要把我给说的多难听。” 沈姨娘眉尾微扬,神色间满是得意之色,轻哼一声,笑道:“无风不起浪,你要是个好人,外面的人如何能编造你的坏话?老爷今儿个刚刚喝多了酒,你如今阻着我,不让我进去给老爷送醒酒汤,你倒是说说你是个什么意思?” 婉娘无辜的一摊手,道:“姐姐真是误会了,可不是我不让你进去,是老爷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叫你回去呢。姐姐好歹也是个大家出身的小姐,不会还想赖在这里吧?” “你……”沈姨娘怒气一冲,差点儿就甩手给了婉娘一巴掌,只是手伸到身边,又被她给及时的摁了下去。冲动是做不了事情的,她早就知道,所以现在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肃了神色,沉声道:“我醒酒汤跟鸡汤都已经送来,不管怎样,老爷都没有不见我一面,就直接让我走的道理,定又是你在其中捣鬼,随便说句话也敢说是老爷说的。” 婉娘失笑的一摊手,“姐姐若是这样误会我的话,那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刚才我说的话可都是老爷让我来说的,你若是不信,自个儿进去问老爷好了。老爷刚才休息了一下,现在已经醒了,姐姐可要现在就进去?” 沈姨娘自然不会拿婉娘当回事,伸手推了婉娘一把,欲将她给推开,自个儿也好进去。孰料婉娘竟然稳稳的站在那里,一点儿让开的意思都没有。沈姨娘一气,左手猛然使力,一把将婉娘给推搡了开去,没想到这一次婉娘脚下一点儿都没有用力,被沈姨娘这么一推,居然一下子就远远的被推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一八八章 陷害 婉娘歪斜的坐在地上,委屈的吸了一下鼻子,用足以让郝老爷听到的最低声音说道:“姐姐,我不过是说了一下老爷的意思,你又何必推我呢?又不是我不让你进来。” 刚才婉娘摔倒的时候,就已经惊叫了一声,惊动了还躺在内室的郝老爷,他抬头一看,就看到婉娘正坐在地上,再听她说的话,如何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当下,郝老爷就披了衣裳,走到了外室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郝老爷眉头紧拧,不满的看向沈姨娘。 沈姨娘怔愣了一下,脑子里还在疑问怎么婉娘那么容易的就被她给推倒了,明明她根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等到郝老爷责问于她,她方才明白婉娘是个什么意思。 哼……好个毒妇!居然让老爷误会她! 沈姨娘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辩解道:“老爷,她是自个儿装着摔倒的,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你敢说不是你推倒婉娘的?”不待沈姨娘说完,郝老爷就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根本就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沈姨娘顿时一窒,呐呐不成言,刚才的确是她在婉娘的身上推了一把,不然婉娘也不会摔跟头。可是,明明她也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明明是那个小贱人自己故意摔倒,然后陷害到她身上的! “反正不是我推她的,是她自己故意装着摔了一个大跟头,好让老爷你责骂于我。老爷,这样狠心的毒妇,你还敢将她留在身边吗?你都忘了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吗?你都忘了她是如何陷害于我的吗?” 沈姨娘越说越是伤心,眼中不自觉的就流下泪来,低声的抽泣着。 郝老爷眉头微蹙,一时没有开口说话。虽然他很不喜欢沈姨娘这副不懂事的样子,但是不能否认,这十几年来,沈姨娘一直在用心的管理好郝府的内府,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也是辛苦她了。 郝老爷敛了怒色,淡声道:“行了,你先回去吧,今儿个晚上我就歇在婉娘这里了。” 沈姨娘一愣,连哭都忘了,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怀疑的问道:“老爷,你说什么?” 郝老爷沉声再次说道:“我说我今天晚上要留在婉娘这里,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沈姨娘气怒的脖子都直了,“老爷,你居然要留在这里?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你怎么可以留在这个女人的身边?”眼见得郝老爷的脸色越发黑的难看,沈姨娘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太过,忙缩了脖子,做出一副弱势的样子,柔声道:“老爷,我给你送了醒酒汤,又炖了鸡汤送过来,你好歹先喝了吧?” 郝老爷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东西放下,你就先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外面天那么冷,站着久了,若是受了风寒可不好。” 沈姨娘还准备再说些什么,郝老爷已经亲自将婉娘从地上给拉了起来,又用力轻巧的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看得沈姨娘嫉妒不已。 想她跟在郝老爷的身边这么多年,郝老爷何曾对她这么好过?而且居然还是对这么一个女人好! 她正欲再发火,沈妈妈悄悄儿的在后面扯了她的衣裳一把,示意她噤声。 沈姨娘愠怒的看向沈妈妈,沈妈妈急急的摇头,让她不要再闹了。沈姨娘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利于她了,若是继续闹下去,反而会让郝老爷对她的恶感剧增,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思忖了一番,沈姨娘只好将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毕竟郝老爷是一家之主,这又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若是事情给闹大了,最终脸面难看的人肯定是她。 为今之计也就只好先回去,等明天有时间了,再好生的在老爷的耳朵旁吹吹枕头风,让他晓得婉娘那种女人最好是离得越远越好,她只会让你的生活变得不安稳。当年老爷可以对婉娘那么狠心,如今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沈姨娘银牙暗咬,强迫自己给郝老爷行了个礼,用委屈的声音说道:“是,我知道了,多谢老爷关心。这醒酒汤跟鸡汤我就留下了,老爷你一定要记得喝了。” 见得沈姨娘示弱,郝老爷的气也已经消了一大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沈姨娘的话。 无法,沈姨娘只好让人将汤都放到了屋里去,自个儿带人走了。 从郝老爷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开始,婉娘就一直没吭声,静静的看着郝老爷跟沈姨娘之间的对话。十二年前,她吃亏就吃亏在太年轻,一点儿都沉不住气,所以才会被沈姨娘给压住了。如今,十二年时间的沉淀,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再能轻易的打扰到她的情绪。 缓步行到桌边,婉娘将醒酒汤端到了郝老爷的面前,淡声道:“老爷,既然姐姐都已经把醒酒汤送来了,你也喝了吧,不要辜负了姐姐的一片心意。” 郝老爷抬头,直直的看向婉娘的眼睛,似是想看到她的心里去,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婉娘,秀娘的手劲一向比较大,她不是存心要把你推个跟头的,刚才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郝老爷在帮沈姨娘开脱,婉娘心中一紧,勉强自己扯了个笑容出来,淡淡的说道:“老爷这说的是哪里话,不管怎么样,既然我跟姐姐都已经嫁到了郝府,都是老爷的人,那便就是一家人,我又怎么可能会生姐姐的气呢?以前的事儿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一记就记这么多年,老爷只管放心便是。” 郝老爷满意的颔首道:“婉娘,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的了。” 郝老爷淡笑着接过婉娘递过来的醒酒汤,晚宴上的时候他的确是喝不少酒,虽是休息了一会儿,如今头依然有些痛。 许是看出了郝老爷的头痛,婉娘多余的话也没有讲,直接走到了郝老爷的身后站定,用力适度的帮郝老爷按起了额头,也好减轻一点儿他的难受。 郝老爷心中欣慰,方才确定婉娘是真的没有生气。 只不过,晚上休息的时候,婉娘却坚称自己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觉,若是跟郝老爷同塌而眠的话,必然会睡不着,倒不如自个儿一个人在外间的榻上睡了。 郝老爷说了些挽留的话,婉娘却故作没听懂,郝老爷也只好让她一个人在外间的榻上睡了。 因为有老夫人的吩咐在,一向是孝子一个的郝老爷不敢违逆老夫人的意思,不好就这么离开婉娘的房里,也就只好委屈婉娘在榻上睡了。 郝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第二天,南院的事情就已经在郝府传开了。毫无疑问,老夫人必定是第一个听到风声的。昨儿个晚上沈姨娘带着人去找郝老爷的时候,老夫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对于小辈之间的事情不想插手太过,也是想趁机看看郝老爷是个什么心思。若是郝老爷能听她的话,就在婉娘的房里待着,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郝老爷不听她的话,甚至还跟沈姨娘站在一边,那她这个当娘的就要好好的敲打敲打儿子了。 翌日一早,郝老爷给老夫人请过安,走了以后,老夫人让屋里的下人们都退了下去,独独拉了婉娘在她的身边坐下,正色问道:“婉娘,你跟我说实话,昨儿个沈秀是不是欺负你去了?” 面对着这么多年来对她一直还算不错的老夫人,婉娘淡笑的摇摇头,柔缓了声音说道:“老夫人,没有的事儿,你不要听那些下人说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如今我们既然回了太和县住着,就都是一家人,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呢,何必闹什么矛盾呢?日子还是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的好。”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是不喜欢那些吵吵闹闹的事情,既然婉娘现在说昨儿个没出什么事儿,想来也是没受到什么委屈,那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老夫人赞许的点点头,心里却是越发的喜欢婉娘了。 “婉娘,这十几年来要不是你一直侍奉在我的身边,我的身子骨未必有如今这么好呢,都是辛苦你了。可怜见的,却害得你跟老爷这么多年分居两地,如今才团聚起来。我晓得你年纪大了,但是也不是没有机会,郝府这样大,多养一两个人绝对没有问题。我以前就听说城南有一个观音庙很是灵验,你过两日陪我去一趟,可好?”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婉娘,那眼神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关心女儿的娘亲的眼神。 婉娘不忍心拒绝老夫人的好意,赶忙连连点头应承了下来。 反正现在丁页子初初怀孕,她们完全可以说是代替丁页子去烧柱香的,不必非得顶着自个儿的名头去。毕竟她如今年纪已大,若是事儿传了出去,别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怕是就没有那么好听了。加之沈姨娘一直视婉娘如猛虎,谁知道她又会在背地里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出来。 正文 第一八九章 我保证不会那样对你 却说当日宴席散了之后,丁页子已经明显看出沈姨娘跟婉娘之间的矛盾了。其实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得到,婉娘以前必定是郝老爷的一个妾室,后来又因为某种原因去到京城去伺候老夫人,一直到如今才跟老夫人一同从京城回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婉娘服侍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老夫人能不帮着婉娘一点儿? 嘿嘿……这样一来的话,怕是沈姨娘以后压根就顾不上跟她这个小媳妇斗了,还得忙着跟婉娘争宠呢。也不知道是婉娘的模样底子太好,还是沈姨娘过的太辛劳,反正目前从皮相上来看,婉娘是更胜一筹的。 郝凌倒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正欲叫丁页子过来喝杯茶,却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傻笑呢,也不知道在傻笑个什么劲。 “娘子,你在笑什么呢?可否告诉为夫一声,也让为夫跟着乐呵乐呵?”郝凌将茶盏递给丁页子,淡笑着问道。 丁页子看着他,圆溜溜的双眼闪着一抹神光,“相公,你说若是婉娘跟沈姨娘争执起来,爹会站在谁那边呢?” 郝凌微微挑眉,失笑道:“娘子,你是不是太闲得慌了?好好的,婉娘跟沈姨娘争执什么?” 丁页子喝了一口热茶,热热的茶水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整个人瞬间就感觉暖和了许多。 “谁知道呢,我就是这样打个比方而已。”丁页子歪着头看向郝凌,好奇的问道:“相公,你知不知道婉娘当初是为什么离开太和县的?即使她是爹的妾室,总归要她生育了孩子以后,再代替爹去服侍老夫人吧。” 郝凌对于丁页子的八卦精神早已有了充分的认识,如今听得她这般刨根问底的想要知道婉娘的事儿,心里竟然已经不觉得有多稀奇了。 他干脆也端着茶盏在榻上坐了下来,慢声道:“其实婉娘的事情我也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那年我才六岁,婉娘本是怀了身孕,后来自己没注意,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摔了一个跟头,一下子就摔伤了,孩子也没了。” “本来,她若是好好休养的话,以后总归会再有孩子。可是她偏生说是沈姨娘害的她小产的,还说沈姨娘遣人在她的汤药里下了药,不然她绝对不会小产。爹那时候相信沈姨娘多些,认定是婉娘在陷害沈姨娘,便就开始冷落了婉娘。后来等婉娘身体养好之后,她自己主动跟爹提了要求,说是代替爹去京城服侍祖母。爹一向是个孝子,婉娘有这样的心意,爹当然支持她,于是就把她送到京城去了。这一待,也就是十二年。” 话到最后,郝凌也忍不住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时光如水,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如今婉娘跟老夫人再回来,他都已经娶妻,并且来年就会有自己的孩儿了。 丁页子紧紧的抱着手中的手炉,叹息的说道:“也许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别有内幕,不然婉娘不会一离开就离开这么多年吧。正常人应该都会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婉娘若非是对爹彻底失望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郝凌微微颔首,伸手揽过丁页子的腰肢,柔声道:“娘子,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置身于这样难堪的境地当中,也绝对不会有人可以骑到你的头上。” 丁页子仰头,直直的看向那个与她约定终生的良人,眸中满满的都是情意。 “相公,这话是你说的呦,我可记住了。” 郝凌以额抵在她的额上,鼻尖轻触,呼吸间气息交流,他满目柔情的看着她,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所有的一切都在不言当中。 他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也绝对不会让丁页子受婉娘那样的委屈。 此生,惟愿相信她一人。 银月皎皎,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室内,屋中烛火已熄,只余炭火偶尔在闪烁的火光。 帐中,相拥的男女在这个清冷的夜里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无声的用行动叙说着自己的誓言。 对于南院发生的事情,丁页子第二天还是无意中从东院丫鬟们的八卦中听到的。随之她就将冬儿给单独唤了过去,问她昨儿个晚上南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冬儿倒也是机灵,一五一十的将昨儿个晚上婉娘跟沈姨娘之间的事儿悉数道出。 不得不说,这种小道消息的事儿,还是下人们之间八卦的最多,主子们反而每每总是最后才知道。 听完了冬儿的叙述,丁页子好不容易强忍住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哈哈哈……她早就说过了,以沈姨娘的性情,她怎么可能会容许有人跟她争宠?势必要以雷霆手段打击下去!可惜,这次她遇到的婉娘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婉娘了,如今婉娘有老夫人撑腰,又怎么可能还会像以前一样被她轻易的给欺压了下去? 丁页子惬意的靠在波斯来的毛毯椅背上,暗暗乐呵的想道:沈姨娘现在多了一门心思,可还能有那般多的精力想着怎么理家? 唔……不如管家的事情就暂时不揭穿她,就让她好生的忙上一阵子,忙完这头忙那头,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少精气神能耗! 其实真个的论起来的话,丁页子并不是如何恨沈姨娘,毕竟自打她跟郝凌成亲以后,沈姨娘已经安稳了许多。而管事们那边,自从她将宋讯当例子给拎出来以后,也未曾再出现其他岔子。 可是,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好,偏生沈姨娘就不是那种喜欢安生过日子的人,她非得要将权柄掌握在自个儿的手里才行。 哼……既然你那么喜欢忙忙碌碌,那干脆就让你忙去好了。现如今郝府事多,还就不信你能忙得过来。 与此同时,丁页子也是在想着另外一个办法,若是两件事情加在一起都不能搞垮沈姨娘的话,那她也就只好去找老夫人和郝老爷讲理去了。好好的当家不能管家,那还做什么当家?她岂不是就占一个虚名? 正文 第一九零章 齐聚一堂 沈姨娘这一夜彻底失眠了,多少年了?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种睡不着的感觉了? 原本对她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的女人此刻居然硬是压了她一头,而老爷居然也是相信了她的话。 沈姨娘也是个女人,面对郝老爷的不相信,她的眼中也渐渐的盈\\满了泪水。想她跟了郝老爷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操持家务,到如今他却是不信她,这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夫人,该起了。”天亮了,沈妈妈在沈姨娘的帐外轻声唤道。 沈姨娘悄悄的擦去眼角的泪痕,瞬间又回复成以往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无事般的淡声道:“嗯,伺候我起吧。” 既然现在老夫人回了郝府,沈姨娘作为媳妇,以后也需要每天早上去给老夫人请安问好,然后才能有时间去处理府里的各项杂务。丁页子现在刚好有了身孕,正是需要多多休息的时候,也许她可以趁机将当家的权柄给要回来。 沈姨娘一路想着事儿就到了老夫人的房前。 今儿个,沈姨娘来的时候特意仔细装扮了一番,上身穿着玫瑰金镶红厚绸的灰鼠小袄,下身穿着玫瑰粉色镶深边褶子裙,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油光水滑的狐狸毛围脖,头上插着昨儿个老夫人送她的金簪子,耳朵上也是一副亮闪闪的金耳环,总之是通身的气派通身的富贵,让人远远见之就晓得身价不凡。 婉娘是个不喜妆扮的人,何况她经常陪在老夫人的身边,若是衣着太过艳丽,难免要惹老夫人厌烦,故而这么多年下来,都习惯了素淡的衣着和妆容。今儿个她上身就穿了一件丁香色的暗花褙子,下身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马面裙,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插着一根玉簪。 整体看起来完全不能跟沈姨娘相比。 沈姨娘微扬着下巴,缓步踱进屋里,面带浅笑的给老夫人请了个安,又与婉娘问了一声好。 她会做戏,婉娘却也不输她,当下也朝沈姨娘微微颔首,与她道了声好。 老夫人淡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沈姨娘说道:“秀娘,不要站着,那边有凳子,你坐过去吧。我许久没有回太和县来,也不知道如今太和县到底是成了副什么样子,你坐下来,好生的给我说说。” 沈姨娘依言坐了下去,淡笑着说道:“不瞒老夫人讲,虽然是过了十几年的时间,但总体来说,,太和县其实根本也没有什么变化,与十几年前一般无二呢,只是人变了一些。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哪里就没个生老病死的事儿了。” 老夫人颔首,感慨的轻叹一声,“也是,这么多年了,人也是要换换了。” 郝灵薇蹦蹦跳跳的进了屋,满面娇俏的笑容,娇声道:“祖母,娘,你们在说什么呢?可否也给灵薇听听?” 老夫人很是喜欢这个时时刻刻都像嘴里塞了糖似的孙女,慈祥的笑着对她招手道:“灵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郝灵薇也不客气,这么好的跟老夫人拉近关系的事儿傻子才不做呢,她忙就一屁股在老夫人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却说她这边刚刚落座,丁页子跟郝灵珠也一同过了来。 丁页子跟老夫人不熟,难免会有些生疏之感,而郝灵珠一向是那种内敛沉闷的性子,不像郝灵薇那般会说许多讨好老夫人的话,故而这姑嫂俩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不像郝灵薇那般的热情。 老夫人也不甚在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脾气,她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是见得多了。 老夫人见丁页子跟郝灵珠的感情似是很好,淡笑着说道:“你们姑嫂俩倒是能说到一起去,也是难得。” 丁页子与郝灵珠笑着对视一眼,郝灵珠道:“祖母,这也就是嫂子大度呢,我年纪小些,难免不会做事儿,总是嫂子在旁提点着,这时日一长,交情也就好了。” 丁页子却道:“哪里,老夫人你有所不知,依我看哪,那个大度的人是灵珠才对,往日里她就计较的少,什么东西总是要跟我分分,我很多事儿不会做,也多是灵珠在旁提点着。” 老夫人欣慰的点头笑道:“好好好,不管是谁让着谁,总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好。” 丁页子笑着接口道:“可不是?家和万事兴,这家里好了,老爷跟相公他们也能在外面专心的忙生意,这岂有万事不兴的道理?” 老夫人最是喜欢听这些吉庆话,原本以为丁页子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市井女子,委实没有料到她的肚子里居然还是有些墨水的,不由感兴趣的问道:“页子,你以前可曾认过字?” 丁页子点头,道:“回老夫人的话,页子虽说是家贫了一些,但自小就喜欢听茶馆里的那些说书先生说书,后来晓得话本上这种故事多了去了,便就央了一个认字的老夫子教了我认字,如今也算是粗通文墨。” 郝灵珠在旁淡笑着说道:“祖母,您是有所不知呢,大嫂她呀可不仅仅是会识字,就连算账也是一把好手呢。爹说大嫂是长媳,府里的内务理应她来负责,当家之人也应该是她,所以一个多月前就让嫂子当了家呢。” 老夫人闻言一阵诧异,她才回府,还不知道郝府如今的当家居然是丁页子。她疑惑的看向丁页子,略有些诧异的问道:“页子,如今府里真的是你在当家?” 沈姨娘嘴角微扯,不待丁页子回话,她便已经说道:“老夫人,您是有所不知呢,您可别看页子以前只是个卖豆腐的,人家算账可的的确确是一把好手,府里的账务那是理的分明。” 丁页子仔细一想,就知道沈姨娘打断她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无非是怕她将宋讯的事情给讲出来,让老夫人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 本来嘛,但凡是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知道宋讯的事情必是不简单的,谁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件事绝对跟沈姨娘脱不了干系。老夫人已经是活了一大把岁数的人,经历过的事情比她吃的饭还多,更是能想到这一点。 这么多日子跟郝灵珠的相处没有白费,沈姨娘这边话没说完,郝灵珠已经是接口笑道:“祖母,大嫂当家之后还真的发生了一件有趣儿的事呢。” 沈姨娘蓦然被打断了话,微微有些愠怒的看向坐在对面的郝灵珠。可惜,郝灵珠根本就不买她的帐,压根看也不看她一眼。 老夫人却是被郝灵珠的话给吊起了胃口,好奇的笑问道:“哦?是什么有趣儿的事情?赶紧说来我听听。” 郝灵薇撒娇的抱住了老夫人的胳膊,轻轻的左右晃着,娇声道:“祖母,灵薇早饭没有吃饱,现在又饿了,灵薇要吃点心。” 老夫人就像是一个这世上最最普通的宠爱孙女的祖母一般,听得郝灵薇说饿,丝毫怀疑都没有,侧首对一旁的婉娘说道:“婉娘,你去让厨房做些点心送来,不要让二小姐饿着肚子。” 郝灵薇却是不依,撒娇的嚷嚷着说道:“祖母,灵薇一个人吃不下去啦,祖母陪灵薇去喝粥好不好?” 老夫人依然是一派慈祥的模样,轻轻拍了拍郝灵薇抱着她胳膊的手,淡笑着说道:“我刚刚吃过早饭,如今还撑着呢,别谈粥了,便就是一口茶水都喝不下去。灵薇也是大孩子了,自个儿去喝粥,好不好?” 说罢,老夫人再度看向被打岔的郝灵珠,笑着说道:“灵珠,你刚才说有趣事儿的呢,再说来给我听听。我这年纪大了,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可以做,也就听些趣事儿打发打发时间了。” 郝灵珠赶忙点头,也不管沈姨娘和郝灵薇难看的脸色,续道:“祖母,说来这事儿也是府里的下人们胆子忒大了。大嫂刚刚接管当家之位时,对府里的很多事情还不怎么了解,等到月初查账之时,方才发现库房管事居然中饱私囊,私吞府里的东西。” 老夫人岂能听的这种话?岂能容许府里的下人做出这种事儿?她顿时就怒了,瞠目道:“府里居然还有这种胆大妄为的下人?可遣走了他?” 郝灵珠摇头,眼睛却看向丁页子,示意丁页子继续将这件事情给讲完。老夫人也顺着郝灵珠的视线,询问的看向了丁页子。 丁页子浅笑一下,淡声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那宋讯虽说是做错了事儿,但到底也是在郝府做了这么多年的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以前一直是沈姨娘当家,姨娘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想来宋管事以前是没有胆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的,也就是看我是初当家,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想趁机捞一笔。我想着,库房是府里一个极重要的地方,宋管事安分守己了这么多年,陡然做出这么一件蠢事,想来也有可能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并非他本性就是贪婪之人。与其将他给撵走,倒不如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正文 第一九一章 合作当家 丁页子说的是头头是道,就连老夫人听了也对她的处置之法暗暗点头赞许。 老夫人赞许的点头笑道:“页子,看你年纪轻轻,倒是没有想到心思却是这样的细腻,那你后来又是如何处置那管事的?” 丁页子续道:“想必老夫人也能明白,人嘛,总是难免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关键还是要看他的本性如何,若是能改,自然是极好的。我将这件事查出来以后,当时也没有如何惩戒那宋管事,念着他年长,就让他先把账本给拿了回去,将亏空的那些东西都补上,待什么都没问题了,再将账本交予我检查。” “难得你年纪不大就有这样的慈悲心肠,想来那账本再交上来的时候,该补上的都补上了吧吧?”老夫人笑问道。 丁页子淡淡颔首,笑道:“可不是?后来其他地方的账本也没有出现丝毫的问题,可见府里的各处管事都是值得相信的,也是沈姨娘会用人呢。” 丁页子不动声色的就将事情给扯到了沈姨娘的身上去。 其实,即便她不说,以老夫人的年纪,又如何猜不出是沈姨娘在背后暗中吩咐的?自古以来,这样的小心机在各个府里都是层出不穷,郝府人少,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小心思。 老夫人淡淡的扫了沈姨娘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只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沈姨娘暗暗瞪了丁页子一眼,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巴。哼……居然在老夫人的面前告她的状,实在是可恶。 眼珠一转,沈姨娘顿时计上心来,眼神诡异的扫了丁页子一眼。 丁页子恰好接到了她的这个眼神,顿时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也不知道她又是起了什么鬼心思。 沈姨娘故作关切的看向丁页子,随后又转向老夫人,语气略略担忧的说道:“老夫人,有一件事儿我正想问问您的意思呢。” 说了许久的话,老夫人正好有些口渴,喝了口茶水后,方才看向沈姨娘,道:“哦?什么事儿?你说来听听。” 沈姨娘淡笑着说道:“老夫人,托了您的福,您这刚刚一回府,页子就有了身孕,这可是郝府的大喜事,也是老爷的第一个孙子,是郝府的长孙!依我看来,页子不过是才有一个月的身孕,正是需要多多休养的时候,府里人虽然少,但事儿可是不少,如是一直让她这样的操心下去,怕是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我以为,不如暂且让页子好生的休养,待孩子出生以后,再让她继续当家。老夫人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沈姨娘的这番话也正中老夫人的心思。对于老人家而言,什么东西最重要?是钱吗?是名吗?是利吗?都不是!只有子孙后代才是最最重要的! 老夫人虽明白沈姨娘的心思,不过是舍不得放下自己的当家之权罢了,但是为了郝府的子孙着想,她还是在心里第一时间同意了沈姨娘的话。 “页子,你姨娘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以为如何?”老夫人侧首看向丁页子,问她是个什么意思。 丁页子跟郝凌原先商量争取到当家之位,不过是因为这府里没什么能为他们当家做主的人。若是一直让沈姨娘当家下去,势必会对他们长房不利,所以她才会不辞辛苦的将当家之权揽在手里。 不过现在情势不同以往,有老夫人在,自然不怕沈姨娘在其中暗暗的捣什么鬼。 毕竟,郝凌是老夫人的长孙,郝昱也是她的孙子,老夫人没理由偏向其中的任何一个,自然会公平待之,也绝对不会允许沈姨娘在其中捣鬼。 仔细想来,丁页子即使脑子再好使,还能有一个在大宅院中生存了几十年的老夫人好使?想来沈姨娘的那些小手段在老夫人看来不过是儿戏罢了。 如此一想,加之自己初初怀孕,的确需要静养,丁页子巴不得将当家之位给卸下来,好生的休息休息。 “老夫人,姨娘说的是呢,也都是为了我好,只是这当家之位该是谁来坐才好?”丁页子笑眯眯的将这个问题给抛了出去。 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了,郝府总共就这么几个女眷,郝灵珠跟郝灵薇是姑娘家,将来都是要嫁人的,至多是让她们跟在当家的身后学学手段,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们当家的,剩下她自己因为怀孕不能当家,那也就只有沈姨娘跟婉娘了。婉娘的身份不过是个妾室,身份背景完全不能跟沈姨娘相比,自然沈姨娘就成为唯一的人选。 就是因为这份肯定,沈姨娘此时此刻反而淡定了下来,一点儿都不着急要霸权。 老夫人觑了沈姨娘一眼,没吭声,蹙眉思量了起来。 沈姨娘注意到老夫人的神色,顿时一愣,难不成老夫人还想着让婉娘当家?婉娘是个什么出身?她岂有当家之才?不败家就不错的了。 沉吟良久后,老夫人说道:“秀娘,府里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当家,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刚刚让你休息了没多久,这页子又怀了身孕,总也不好让她继续忙着。我看这样吧,婉娘以前在我的身边也是帮着做了不少事儿,处事也有自己的手段,不如以后就让婉娘帮着你一起做事,你说可好?” 沈姨娘闻言脸色一黑,瞠目看向婉娘,委实是没有想到,这个离开了她生活十几年的女人现在居然能堂而皇之的插手她的事了。想她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这样的人,现在居然能跟她一起坐当家之位?凭什么?就凭老夫人宠幸她? 老夫人脸色微沉,压低了声音问道:“秀娘,我问你话呢,你说如何?” 沈姨娘还能说什么?在注重礼教的时代,她难道还有资格跟自己的婆婆叫板吗?何况她连正室都不是,不过是一个良妾罢了。 银牙暗咬,沈姨娘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恨恨的点头道:“老夫人说的是,就听老夫人您的意思吧。只不过,媳妇还有一问,婉娘多年不曾在府里住过,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若是这样冒然的就让她当家,怕是不妥呢。” 正文 第一九二章 苦日子 沈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权力虽然分了出去,但她也要掌握最大的权力!婉娘即使与她同为当家,也只不过是个给她打下手的。 老夫人不在意的笑道:“无妨,婉娘知道的的确是不多,但是不还是有你呢吗?我也不过是怕你太累,所以才让婉娘帮你,你凡事记得多教教婉娘就成。婉娘跟了我这么多年,她的为人我是清楚的,是个做事的料子,你只管放心教她便是。” 能放心才怪!沈姨娘恨恨的在心中嘟囔了一句。 先且不谈二人多年前的积怨,单单昨儿个晚上的事情就已经让沈姨娘足够郁闷了。婉娘第一天回府,就惹得她跟老爷之间闹不愉快,而且老爷最终还是站在她的那一边,选择了相信婉娘,晚上也是留宿在婉娘那边,这叫她如何放心? 只是,这些话却是不能跟老夫人讲的。 郝灵珠的脑子转的没有丁页子快,眼见得当家之位就这么轻易的被分了出去,不免替丁页子感到着急,使劲的朝她挤了挤眼睛,让她赶紧为自己争取争取。 丁页子却悄悄的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着急,她心里自有打算。 当家的事分派妥当,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丁页子见老夫人一直在跟沈姨娘和婉娘扯一些多年前的旧事,全是他们这些小辈一点都不知道的事情,便估摸着可能是老夫人私底下有话想跟婉娘和沈姨娘说。 反正她闲坐着也是闲坐着,既然插不上话,倒不如回去跟郝灵珠学学针线,也好给自己腹中的孩子做出几套小衣裳来。 如此,趁着那边谈话告一个段落,丁页子适时站起身,淡笑着说道:“老夫人,时候也已经不早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说着话,丁页子还故作不轻易的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老夫人以为丁页子是累了,又注意到她的动作,欢喜的点头道:“行了,我就跟你们的姨娘唠唠嗑,多年不在太和县住着,这里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想来你们这些孩子听了也会觉得厌烦,那你们就都回去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郝灵珠忙也站起身,与老夫人道了声别,就一同与丁页子出了去。 南院多是沈姨娘的人,郝灵珠不敢与丁页子说的太多,免得话传到沈姨娘的耳中,反而不好。好不容易挨到了东院,郝灵珠急急的握住丁页子的手,焦急的说道:“大嫂,刚才在祖母那儿,你怎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争取?这当家之位若是落到了沈姨娘的手中,咱们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难道以前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丁页子闻言一愣,不解的顿下脚步,诧异的看向郝灵珠,挑眉问道:“以前的日子?” 郝灵珠顿时噤声,知道自己刚才说漏了嘴。 丁页子霎时就明白肯定在郝灵珠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郝灵珠的态度不会是这样的焦急。她看了眼四周,如今她们还走在院子里的小道上,身旁不远处不时的有丫鬟会走过,根本不方便她们说话,她便拉了郝灵珠的手,沉声道:“灵珠,我们回屋说话。” 二人进了丁页子的房间,丁页子又吩咐小喜在门外守着,切莫让任何人进来,方才拉了郝灵珠在榻上坐下。 “灵珠,你实话跟我讲,在我嫁进来之前,你是不是在府里其实过的根本就不好?”丁页子沉声问道。 郝灵珠呐呐的垂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什么话都不说。 丁页子伸手紧紧的握住郝灵珠的手,阻止了她继续绞手指的动作,沉声道:“灵珠,我是你嫂子,难道还是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郝灵珠抬头看了丁页子一眼,眸中满是委屈。 丁页子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灵珠,你若是有事情瞒着我的话,等你哥今天晚上回来,我就直接让他去问你了。” 郝灵珠连连摇头,焦急的说道:“大嫂,你千万不要跟大哥说,我不想让他担心。” “那你就告诉我,到底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沈姨娘苛待你的?” 郝灵珠委屈的低下头,低声应道:“嗯。” “她怎么苛待你的?”丁页子继续追问。老实说,其实郝灵珠的房间布置还是不错的,跟郝灵薇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压根看不出来沈姨娘有如何的苛待于她。 郝灵珠苦笑一声,低声叹道:“其实也还好,只不过是伙食和衣裳差些罢了。” 丁页子诧异的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着,虽然样式陈旧了点儿,但布料针线还都是很不错的,谈不上差吧? 郝灵珠注意到丁页子的眼神,再度苦笑,“大嫂,你是不是以为我穿成这样,其实还是不错的?” 丁页子没有隐瞒,她跟郝灵珠之间也无需隐瞒,干脆直接的点了点头,表明她心中的疑惑之意。 郝灵珠失笑的摇头,扯了扯自个儿的衣袖,许久之后,方才轻轻叹道:“真要看表面功夫的话,沈姨娘确实是做的不错,但凡是大件的东西,灵薇院子里有的,我院子里必然也会有。只是,伙食衣衫上,我却是远远地比不上灵薇。” 郝灵珠抬头直视着丁页子,眼神中在向她传达着一些什么。 丁页子不是个笨人,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真是没有想到,沈姨娘居然在背后搞这样的黑手,而且还让郝灵珠不好去郝老爷的面前告状。 她蹙眉,沉声问道:“灵珠,你就没有跟你大哥说过?你若是跟你大哥讲了,你大哥必会信你。” 郝灵珠摇摇头,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大嫂,你有所不知,这件事固然我可以告诉大哥,让大哥为我做主。可是,你想想,大哥每天要忙铺子里的事情就已经够他烦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不仅帮不到他,还在生活琐事上麻烦他,你让我如何过意的去?更何况,我也就只是稍微吃的差些,也能过的去了。” 郝灵珠也是言之有理,只能说他们兄妹二人都太会为对方着想,偏生却从未问过对方的心思。郝凌一直以为只要他将铺子打理的话,郝灵珠就可以过的很好,将来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哪里想到沈姨娘居然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而且郝府的当家是沈姨娘,有哪个不开眼的下人敢在郝凌的面前告状? “再者,大嫂,你也知道我的绣活很是不错,即使沈姨娘给我的东西不多,我也可自己多多的做些针线活,让小喜她们帮我拿出去卖了,也能攒一些私房银子。”郝灵珠敛了苦色,淡笑着说道,就好像是在跟丁页子讲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不像是在诉苦。 说话的人不在意,听的人却是万般的心疼。 丁页子从来没有想过,以郝灵珠这让太和县绝大多数的人都羡慕的出身居然还要靠自己的绣活贴补生活,这告诉谁,谁能相信? 她紧紧的握住郝灵珠的手,既是心疼,又是埋怨的说道:“灵珠,这些事情你不能跟你大哥讲,那你为何也未曾与我说过?你这样不是让我们更担心嘛,若是你大哥晓得了,不定是如何的伤心。想他在外面日夜奔波,到头来自己的妹子却要做绣活贴补日子,你让他情何以堪?” 郝灵珠赶忙摇头,同样紧握住丁页子的手,央求的说道:“大嫂,这件事我也就只是告诉你而已,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哥,我不想让大哥为我担心,他在外面已经是很辛苦了。” 丁页子叹气,她从来不曾有过兄弟姐妹,即使这一世有了丁柔,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却淡漠的很,与其说是姐妹,说是合作伙伴或者雇主倒是更为稳妥一些。若不是她代替了原本的丁页子活下来,想必以前的那个丁页子只能一辈子做丁柔的伙计,一辈子帮她赚钱,而自己却是一分一毫都得不到。 虽未曾有过,但设身处地的一想,也约莫能理解这种感情,这也正是她一直羡慕的。 “唉……”丁页子叹了口气,低声道:“灵珠,我说以前怎么见你那般的厌恶沈姨娘,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是我这个嫂子做的不称职,对你不够关心。” 郝灵珠嘴角微勾,浅笑着看向丁页子,紧握着她的手,“嫂子,没事的,这么多年的日子过下来,我也已经习惯了。反正,吃好的也是过一天,吃的不好也是过一天,至少沈姨娘还记得我是府里的大小姐,没有让我吃的太差。你看,我不照样是长这么大了?也没见哪儿比灵薇差些。” 不得不说,若是仔细的看着姐妹二人,郝灵珠的相貌绝对比郝灵薇要更胜一筹,只不过郝灵珠不像郝灵薇那般的爱打扮,以往的妆扮也偏素雅一些,不像郝灵薇总是将自己弄的跟花蝴蝶似的招摇,使得郝灵珠看起来好像没郝灵薇那般的艳丽。 “灵珠,你的底子可是比灵薇要好得多,若是妆扮一番的话,定然要比灵薇漂亮。”丁页子叹口气,又问道:“灵珠,那你告诉我,自打我管家以后,厨房那边是不是还是对你那般的差?” 正文 第一九三章 包子性格 丁页子目色沉沉的看向郝灵珠,眸中满是不舍。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郝灵珠实在是太包子了,是要她稍微的在郝老爷的面前撒个娇,告个小状,沈姨娘岂敢这般对她?早不知道将她的生活水准提升到什么程度了。而且根据她以前看过的账本来看,从账本上的数字来看,郝灵珠跟郝灵薇的生活用度是差不多的,那么郝灵珠这边省下来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不用问,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定是沈姨娘省下来送给郝灵薇了。 郝灵珠摇头,略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还是与以往一样。” 丁页子闻言,气的眼前一黑,纳闷的说道:“灵珠,以前沈姨娘当家的时候,你不愿意讲是不想让你哥担心,那后来我当家了,你为何不说?这般瞒着又是为什么?” 郝灵珠怔愣的眨着眼睛,好似从来没有想过丁页子问的话。顿了许久,方才呐呐的说道:“我……我习惯了,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丁页子无语,这个脑子简单的孩子呀,明明有了翻身的机会,偏生她居然习惯了苦日子。虽然好日子过的多了,过过苦日子能让人知道该好好的珍惜生活,但是也没必要一直过苦日子吧? 郝灵珠这次总算是聪明的懂了丁页子的意思,讪讪的扯着丁页子的手,讨好的笑道:“大嫂,其实我也还好啦,没那么难过,而且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哦,虽说我的绣技是请的名师来教的,但若是不勤加练习的话,怎能有出众的绣技?这么多年练下来,我的针线活可不是一般的好。” 郝灵珠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丁页子拿她没办法,真是个孩子气的人,这样都能往好的一面去想,怪不得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原来都已经乐在其中了。 “灵珠,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你是府里的大小姐,也是嫡出,没理由你的日子没灵薇过的好,不然你大哥的辛苦又有什么意义?从明儿个开始,我就与你一同用饭,我就不信还有人敢苛待你!以后我会让人注意着灵薇那边,不管灵薇有什么好东西,你也必须要有一份,不然我这个做嫂子的是不会答应的!以前这府里可以说是沈姨娘只手遮天,爹也不管是,但是老夫人现在既然回来了,咱们就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 丁页子慢慢的跟郝灵珠分析其中的利害,也终于将郝灵珠给点醒,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该是我的就必须是我的,谁也不准拿走! 丁页子握着郝灵珠的手,苦口婆心的说道:“灵珠,我晓得你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但是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明白,你这么多年的退让下来,可让沈姨娘和灵薇对你高看一眼的?她们只会觉得你是个傻子,不敢跟她们争,然后就对你越来越不好。要我说呀,要不是你是郝府的大小姐,你以为你还能在北院里住着呢?说不得就被撵到后罩房去了。” 郝灵珠尴尬的咧了咧嘴,有些不相信的颦眉道:“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 丁页子耸肩,“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严重?” 郝灵珠顿时无言,她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能否认丁页子说的话是事实。 虽说已经大略的明白为何郝灵珠那般的讨厌沈姨娘,但鉴于郝灵珠有这样的例子在,丁页子还是继续追问道:“灵珠,你告诉我实话,我见你似乎对沈姨娘很不满,是不是不单单是因为她薄待你?可有其他缘故?” 郝灵珠未曾想到丁页子这般的敏感,不过那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秘密,而且她又没根没据的,那种话可不能随便的乱说。不然若是丁页子将话给传到了郝凌的耳朵眼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摇摇头,坚持的说道:“也就这件事,还能有旁的什么事情?” 丁页子怀疑的挑眉,“真的?” 郝灵珠重重的点头,“真的!” 丁页子舒了口气,“要真是如此,那也还好。” 至少如今的郝府不是沈姨娘一手遮天的地方,她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只要有了与沈姨娘作对的心思,沈姨娘也不能拿她们如何。 却说这厢丁页子还在纠结郝灵珠的包子,那厢沈姨娘却已经气的差点儿断了气。 老夫人脸色沉沉的看着沈姨娘,慢声道:“秀娘,怎么?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婉娘这么多年一直侍奉在我的身边,她如今终于回来,这样的安排难道你觉得过分?” 就在丁页子跟郝灵珠走了以后,老夫人就将昨儿个晚上对郝老爷说的话再次对沈姨娘说了一遍,也是让沈姨娘心里有个数,以后她与婉娘轮流服侍郝老爷休息,再不是她一个人专房,也是让她晓得婉娘是有她帮着撑腰的,不许她再去找婉娘的麻烦。 沈姨娘如何能接受这件事?立时就没控制住情绪,张口就是一句反对的话。 老夫人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眸色沉沉的质问她是个什么意思。 沈姨娘回过神来,焦急万分,忙道:“老夫人,婉娘多年没有在老爷的身边,也不知道老爷如今是个什么习惯,怕是侍奉不好老爷呢。” 老夫人淡定的靠在椅背上躺着,淡淡的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就是因为不习惯,以后才要多多的习惯。秀娘,我知道你侍奉忠义多年,一时间怕是不能接受,不过凡事也要有个度,若是越了那个界,我可是不高兴看见,到时候就别怪我老婆子多管闲事了。” 沈姨娘紧咬下唇,恨恨的看着婉娘。 在她看来,老夫人才不会这么多管闲事呢,一定是婉娘在老夫人的耳边吹了风,才会让老夫人有这样的想法。 婉娘对她怨毒的眼神视而不见,干脆的在老夫人的身边蹲下,熟练的帮她捶着腿。 至于老夫人,什么样的情况没有遇见过?沈姨娘心中的愤懑她也能理解,便也就不与她计较那般多,反正她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正文 第一九四章 有屈无处诉 也许是畏惧于老夫人,对于郝老爷留宿婉娘房里的事情,沈姨娘再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可是心里的那口气却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几乎是让她寝食难安。 沈妈妈看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眉头紧拧的沈姨娘,不禁心疼的轻声说道:“夫人,这事儿急也没用,您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骨,不要太担心了。” 沈姨娘依旧是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柳叶眉悄然紧拧,白玉般的脸庞上已经有了些许皱纹,显露出她早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 “我怎么能够不担心?”她恨恨的说道:“那个女人她凭什么跟我争?她以为她是谁?我辛辛苦苦的撑着这个大宅子,勤勤恳恳的处理府里的事情,难道我就是为了给她做嫁衣裳的?” 愤怒的火焰燃烧的太过炙热,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徘徊的脚步依旧不停。 沈妈妈看着有些担心,她从来没有看过沈姨娘这副样子。 “夫人,”沈妈妈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了沈姨娘的身边,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阻止她继续在屋子里徘徊下去,“您这么多年的辛苦怎么可能是给她做了嫁衣裳呢?您好好想想,二少爷是您的儿子,而婉娘却一直无所出,即使她现在能在老爷的身边待着,那又能如何呢?难道她这么大年纪还能再生养孩子不成?再者说了,即使她上辈子烧了一辈子的高香,让她在这一世生养了孩子,又怎么可能赶得上二少爷?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她的孩子生的下来,却是养不大的。” 沈妈妈几乎是语气阴森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沈姨娘怔愣的看着沈妈妈,被愤怒给冲昏了的头脑似是被点醒了一般。 的确,十二年前,她能让那个女人一无所有的离开太和县,那么十二年后,她有儿有女有权势,她又有什么好怕她的呢?哼……不过是一个身份下贱的妾室罢了,又岂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沈姨娘只手抚额,终于在一旁的榻上坐了下来。 也许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所以她的情绪才冲动了一些。 沈妈妈担忧的看了沈姨娘一眼,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夫人,先喝杯茶吧。” 沈姨娘接过茶盏,看也不看就径自大口的喝了一口,孰料那茶水是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的,烫得很,她这么一大口喝下去,岂有不被烫伤的道理? “啊……”沈姨娘尖叫一声,直接将手上的茶盏远远的扔了出去。 沈妈妈吓了一跳,见着沈姨娘被烫到了,惊慌的去桌子上找凉水,可是在这冰冷的冬天,屋子里怎么可能会存有凉水? “云枝,快去倒杯凉水来,夫人被烫到了。”沈妈妈打开门,焦急的对守在外面的云枝说道。 云枝赶忙去倒了杯凉水,送到了沈姨娘的面前。 沈姨娘歪坐在榻上,摆摆手,没有接杯子。刚才的茶虽烫,但也不是刚刚烧开的热水,只不过她是一时没注意喝的猛了,才会被烫到。 看到沈姨娘无事,沈妈妈便又让云枝出去了。 看着沈姨娘的样子,沈妈妈叹息道:“夫人,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人,你又何必把她给放在心上?老夫人不过是念在她服侍了多年的份上,所以才给她面子而已,又岂会为了她,而让您难堪?” 沈妈妈说的话也是不无道理,不管怎么讲,沈姨娘多年的功劳都摆在这里,而且她还给郝老爷添了一子一女,相比于只是在老夫人面前帮着尽尽孝道的婉娘,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郝老爷毫无疑问会站在沈姨娘这一边。 沈姨娘蹙眉坐在榻上,只手抚额,神情复杂的将沈妈妈的话都听了进去。 十二年前,她的确不曾将婉娘放在心上过,在她眼里,婉娘根本就不可能斗得过她,也没资格跟她斗。她想让婉娘在郝府继续待着,婉娘就可以继续待;她若是看婉娘不顺眼了,也完全可以让她离开郝府。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时间已经让她明白,曾经的她做了太多的错事,而今婉娘没有任何负担的归来,还有老夫人给她撑腰,而她呢?要顾及的却是那么多。 沈姨娘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鼻梁,试图去寻找解决之法。 她苦心遣走了老爷身边的那些女人,可不是让婉娘回来坐享其成的! 看到沈姨娘心情不愉,沈妈妈心里也不好过,也替沈姨娘着急不已。 对于老夫人的提议,沈姨娘不会蠢到当面去拒绝老夫人,否则一向孝道至上的郝老爷定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那她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所以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沈姨娘依然是恭顺谦卑的忙活着给老夫人布菜,倒是比婉娘还要勤快的多,看的郝老爷暗暗点头赞许不止。 丁页子却只当她是在做戏,潜意识就觉得沈姨娘不该是这样的人。 原本这一大家子人中,丁页子才是最有必要勤快点的,不过她现在有了身孕,自然享有特殊待遇,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相反,倒是郝凌担心她一个人吃两个人用,一顿饭总是控制不住的给她夹菜,把她的碗给堆的满满的,差点儿连落筷子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她实在是吃不了了,悄悄儿的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把,才让他住了手。 因着昨儿个晚上郝老爷是在婉娘房里过的,今儿个理该去沈姨娘的房中。饭毕,婉娘就径直扶了老夫人回去了,沈姨娘则一副贤惠样的一直跟在郝老爷的身后。 对于这些长辈的事情,小辈们也不会多花心思去关心,更不知道老夫人有了这样的安排。 是夜,沈姨娘委委屈屈的坐在房里等着郝老爷进房。 如今年关将近,新的一年即将开始,生意合作方面的事情很多,郝老爷跟郝凌郝昱一直在琢磨着这些事情,哪有那闲工夫去管沈姨娘是个什么情绪? 故而,郝老爷洗漱完毕以后,直接就躺床上休息去了,话都未曾跟沈姨娘多讲几句。 沈姨娘心中妒意更深,总觉得郝老爷铁定是在婉娘那里得到了满足,所以才会越发的看她不顺眼,居然连话都不跟她说了。 虽是严冬,但屋子里的地龙烧的旺旺的,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寒冷的感觉。 沈姨娘穿着中衣,在床沿上斜坐了,一面抱过郝老爷的一条腿,手法熟练力度适中的按摩起来。 郝老爷享受惯了,也未曾多想什么,兀自闭着眼睛,希望能尽快睡去。只有今儿个晚上休息好了,他明天才有精神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可惜,烦恼甚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太多,让他一时无心睡眠。 “老爷……”沈姨娘见郝老爷半句话都不对她说,幽幽的低声开口唤道。 郝老爷犹自闭着双眼,拧着眉,语调微扬的应了一声,“嗯?” 沈姨娘神情委屈的看着郝老爷,偏生面前的老头儿瞅都不瞅她一眼,恨得她牙痒痒,若不是指望郝老爷给她撑腰,她巴不得现在就把他撵书房里睡去,就像以前每次两人之间不愉快,撵他出去一样。 可惜,现在若是她再敢将郝老爷给撵出去,郝老爷完全可以去婉娘的房里睡,她哪里还敢那么办? “老爷,你都不关心我了。”沈姨娘语气哀戚的说道。 郝老爷依旧是眼也不睁的说道:“你又怎么了?你也知道现在是年底,铺子里事情多,我哪里忙得过来?家里的事情你多担待一些儿便是。” “老爷,你就不能关心我一些?”沈姨娘继续扮委屈。 谁料这么多年下来,她脾气一向厉害惯了,哪会那么容易装委屈?一个不留神,手上的力道就重了,按的郝老爷惊叫一声,险些就惊动了在外间伺候的丫鬟们。 “哎呦……你轻点儿,我明儿还指望着两条腿多跑些路呢。”郝老爷终于睁开双眼,拧眉看了沈姨娘一眼,“你这是什么样子?怎么了?难不成府里还能有人给你气受?” 郝老爷终于注意到了沈姨娘微微有些红肿的双眼,也看到了在她脸上百年未曾出现过一次的委屈样。 沈姨娘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继续力度适宜的给郝老爷按摩。 “老爷,我知道你一向是最最孝顺的,但凡是老夫人说出来的话,你从未曾不听过。我也晓得婉娘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多年,深得老夫人的心,老夫人给她说话也是理所应当。可是,老爷,你真的就忘了十二年前那个女人是如何陷害我的?那么狠心的女人,你在她的旁边怎么睡得着觉?” 沈姨娘努力压低了声音,悲悲切切的说道,好似完全是在为郝老爷着想。 郝老爷哪里想得到沈姨娘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当下直截了当的说道:“罢了,我在哪里休息还不是一样?娘刚刚回来,我不想现在就让娘难堪,婉娘那边,你就稍微担待一点吧。” 沈姨娘闻言,一口气差点儿气的喘不上来。 好嘛,她这状一告,不仅好处没得到一点儿,反而得了这么一句话,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刚要发火,又想起现在压根不是她发火的时候,只好生生的将那口闷气给咽了下去。 “老爷,我也是为了你好,这样的人放在府里,总归是不妥。你想想她当年连自己腹中的孩儿都能利用,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做的?要是咱们府里再给她搅得不安生,成了太和县的笑话,那可如何是好?” 沈姨娘和缓了语气,幽幽的说道,一副完全是为了郝府着想的模样。 若说刚才郝老爷还没反应的过来,那现在他要是还没明白沈姨娘意思的话,那他这么多年也真是白活了。 郝老爷心情烦闷,再被沈姨娘这么一扰,顿时更显不愉。 “秀儿,我知道这么多年都让你打理内务,着实是辛苦了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婉娘也不复十几年前年轻,你又有两个孩子撑腰,你还担心什么?她伺候了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要多跟她计较了,让着便是。” 沈姨娘一噎,郝老爷说的句句在理,不论如何,婉娘也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她只不过是看婉娘不爽罢了。 沈姨娘不发一言,又给郝老爷按摩了会儿后,便也上床休息去了。 看来,这件事直接跟老爷说根本就没用,还得从长计议。 翌日,丁页子醒的较早,左右无事,便打算去南院给老夫人请个安,也是晚辈的在长辈面前尽个孝道。 却说,她既然要去老夫人的院中,势必要路过沈姨娘的院门,便在给老夫人请完安以后,顺便又去看望了沈姨娘。毕竟,她虽然看沈姨娘不爽,但一些必要的礼节还是必须要的。 “夫人,少夫人来了。”小菊给丁页子打了门帘,一面扬声跟沈姨娘禀报道。 丁页子款款走进房中,半是恭敬的给沈姨娘福了福身,请了个安。等她抬头看向沈姨娘的时候,方才发现沈姨娘的脸色着实是难看的很,黑眼圈已经重的连胭脂都掩盖不了了。 要知道,沈姨娘一向是一个极注重仪表的人,如今居然都养出了黑眼圈,可见这两日她心力交瘁的程度。 丁页子不动声色,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淡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姨娘,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刚刚接手了内院的事情不过月余时间,就又要劳烦你,真是辛苦你了。” 沈姨娘一敛刚才愁眉的样子,淡然道:“无妨,都是一家人,不消说那些客气话。况且你现在是有了身孕,理该好好休养,府里的事情不用你着急,自管好好休养安胎便是。” 丁页子淡笑着颔首应是,“姨娘放心,页子都晓得的。”顿了顿,她又道:“姨娘,最近府里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沈姨娘神色一凛,眉梢微扬,定定的看向丁页子,“府里还是一如既往,哪有什么烦心事儿?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 沈姨娘的反应已经说明的确是有问题,只不过是不想让她知道罢了。 丁页子不置可否,也不揭穿沈姨娘面色的难看,只淡笑着说道:“也是,年底了,府里的事儿确实多,杂七杂八的加起来麻烦不已,倒是叫姨娘费心了。” 沈姨娘故作淡然的端过一旁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今儿个的茶泡的极不合她的的习惯,若不是碍于丁页子在场,她当下就要吐出来。看了看丁页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沈姨娘生生将茶给咽了下去。 正文 第一九五章 财迷心窍 话说,有人在看这文吗?写着写着,没信心了 ------ 从沈姨娘的院子里出来,丁页子半是幸灾乐祸的就往北院找郝灵珠去了。这姑嫂二人都不是很喜欢沈姨娘,两方人也算是两个阵营的,对于沈姨娘跟婉娘的内斗,她们可是乐见其成,巴不得沈姨娘在婉娘的手上吃些亏呢。 不过,丁页子的开心也在吃晚饭前终止了。 晚上郝老爷父子三人回来的时候,明显的脸色都很难看,比以往都要严肃许多。 郝凌一回来就直奔东院而去,脸色阴郁,神色纠结复杂,一进屋子就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了下去,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留下。 丁页子刚吃了点儿点心填肚子,现在肚子饱饱的,情绪也好的很,看到郝凌有异于往常的举动,奇怪的看着他,问道:“相公,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说着话,原先半躺在榻上的丁页子就直接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向郝凌。 郝凌一向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也甚少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些不愉快的情绪,似乎在她面前的他总是能将任何事情运筹于帷幄之中,压根不需要她的任何担心,但是今天他的脸色实在不是一般的难看,可见是发生了有多糟糕的事情。 郝凌长眉紧拧,脸色沉郁的在丁页子的身边坐了下来,顺便端过她的茶盏,一口将其中已经半凉的茶水都喝了下去。 丁页子刚要提醒他凉茶不能喝,却已经看到他咕咚一声喝了,半伸在空中的手只好缩了回来。 “怎么了?”她担忧的看着他,细声问道。 郝凌淡淡摇头,一时没有吭声。 丁页子也没有说话,她相信,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郝凌肯定会跟她讲,不会瞒着她的。不知道这一点信心是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这么执拗的相信着。 郝凌闷头沉吟半晌,终是忐忑的看向丁页子,轻声说道:“页子,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丁页子一颗心抖了一下,郝凌能有什么事情需要跟她商量呢?而且说话的语气还是这么的忐忑,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强自将那种不好的预感给压了下去,她也小心翼翼的说道:“什么事儿?你说吧,我听着呢。” 郝凌微窘的搓了搓手,低声道:“页子,上次你舅舅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她舅舅? 丁页子一阵茫然,绞尽脑汁的回想许久,终于意会了郝凌的意思,与此同时,她脑中灵光一闪,也大约明白了郝凌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肃下神色,丁页子瞪大眼睛,沉声问道:“相公,莫不是你真的让陈原去铺子里做事儿了?” 郝凌双唇紧抿,微微颔首,应声道:“嗯,毕竟陈原也是你的表哥,上次城南的米铺刚好缺一个管事,我跟爹商量了一声以后,便就让他过去帮忙了。” “然后他不知所谓,犯错了,是也不是?”丁页子直截了当的问道,这样狗血的剧情简直不需要郝凌跟她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郝凌闻言一愣,诧然问道:“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我也是今天下午刚刚知晓,我原是想大家都是亲戚,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未曾料到陈原居然是这样的人,真真是财迷了心窍,大良米铺的名声险些被他给毁了。” 丁页子朝天翻了个白眼,看来她当初对郝凌的提醒之语,郝凌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义愤填膺之余,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开心,尽管她当初已经提醒郝凌用人一定要唯才是用,不能唯亲是用,但郝凌还是悄悄儿的给陈原安排了差事,可见他心里对她的在意。 这个人啊,就是的,若不是陈原出了差错,怕是他会一直将这件事情给瞒下去。 “我早先就提醒过你,陈原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他能做什么样的事情?他本来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你偏生还给他创造机会了。”丁页子摇摇头,叹气道:“相公,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做什么了?” 郝凌握住丁页子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大良米铺的监察一直是十分严格,所以这件事也才发生没几日,影响也不算太大,还有能挽救的机会。” “到底怎么了?”丁页子执拗的非要追究一个回答出来。 郝凌只得说道:“你也知道,大良米铺的米都是优质米,价钱甚高,吃起来的口感也很好。陈原做了管事以后,就打起了米的主意,在优质米里面掺了劣等米,以此谋得暴利。可惜,他太过自以为是,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料今儿个下午就有顾客找上门来,讨要说法,我也是因此才得知了这件事情。” 对于陈原的这个行为,丁页子也是深感厌恶。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他找个正经差事,他还不认真做,反而在里面耍滑头,害的旁人也跟着一起遭殃。 “那你打算怎么办的?”丁页子蹙眉问道。 看到丁页子到目前为止都完全是一副支持他的样子,郝凌便坦然说道:“娘子,这件事要是按照规矩来讲的话,首先陈原必须要被立刻辞退,其次对于这次大良米铺和顾客的损失都应该陈原一人承担,若是他拒不实行的话,那么我们有权将他告上官府,追究他的责任。” 丁页子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从道理来讲,她当然是支持郝凌的,也希望按章办事,但若是陈原真的耍起了无赖性子,坚决不答应赔偿米铺和顾客的损失,难道她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陈原被送去监牢? 她当然不是心疼陈原,只是担心她娘。她娘是一个软耳朵的人,若是陈原出了事儿,几个舅舅舅母非踏破她家的门槛不可,也会骂她是个白眼狼。 可是,她很明白,有些事是万万不能纵容的,不然有其一就会有其二。 郝凌许是看出了丁页子的心思,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慢声道:“娘子,你放心,你的心思我明白。陈原以后是不可能继续在米铺待着了,郝府也不会再聘用他做伙计,只不过毕竟是亲戚,他家也不富裕,我只需他将谋得的那些利润都吐出来便成,其他的损失我来负责。” 丁页子晓得郝凌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这么办,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事情是陈原做的,责任理该他自己全权负责,没的理由要你来承担。” 郝凌淡然一笑,幽深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子,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的握着那双已经变得白嫩了许多的小手,柔声说道:“这些不用你担心,那些损失都是小事,因为发现的及时,还来得及弥补。我原先只担心你会不理解我,怕你跟我置气,所以才没敢跟你讲。” 不管郝凌说的是真话假话,丁页子松了一口气倒是真的。 只要损失不是太大,以郝府的家底,随便贴补一下就成。但是,毫无疑问,这件事肯定会对郝凌以后在郝府的地位产生一些影响。 “相公,对不起,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你。”丁页子垂着头,撅着嘴,歉意的说道。 郝凌摇摇头,失笑道:“娘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本是夫妻,何谈拖累一词?只怪我先前没有听你的话,侥幸的想给陈原一次机会,孰料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丁页子道:“你也是为了我着想,陈原也是我表哥,怎的不是我拖累了你?你若不是娶了我,压根就不可能会给陈原这个当管事的机会。” 夫妻二人好一番相互揽责,最后都失笑了起来。 郝凌揽着怀中人儿的腰肢,失笑道:“罢了,罢了,我们就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我已经跟爹商量过了,就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去处置陈原,损失之类的都我来负责,以后永不再用他。娘子,你能这样理解我,我也很开心。只是岳母那边……” 丁页子歪着头,轻轻的靠在身边良人的肩上,轻轻的叹气一声,道:“娘那边,就我去说吧,你放心,我娘虽心软了一些,但也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只要我跟她分析清楚了厉害,她会知道该怎么办的,绝不会怨怪于你。” 郝凌颔首,“如此最好。” 二人之间虽然已经说清楚,但丁页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难免要暗恨陈原的不懂事不识大体,怎么他就会蠢到做偷梁换柱这种事儿呢?真当顾客都是傻子,还是以为他的小动作很高明?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的大良米铺的名声跟着受损。即使这次事情处理的好,恐怕也会影响大良米铺以后的生意。 这一点,却是她无论如何都弥补不回来的。 辗转反侧了半宿,丁页子就是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在天将将要亮的时候,才眯了会儿子。等郝凌起床的时候,她虽精神不济,但也只得跟着起了床,服侍他梳洗,与他一同用了早饭,又将他送出了门,方才得空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正文 第一九六章 变相羞辱 感谢各位追文的亲们,谢谢那些留言支持团子的亲,我会继续好好写下去的,也希望你们继续支持团子 哈哈……团子现在又正能量爆满,有信心继续写下去了 ------ 虽说陈原做错的事情跟丁页子没有丝毫的关系,追究责任也压根不会追究到丁页子的身上,但毕竟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摆在那里,若是这件事被沈姨娘给晓得了,势必会大作文章。 送走了郝凌以后,丁页子前去给老夫人请安,心下略略有些忐忑,也做好了被责骂的心理准备。池鱼之殃虽非她所愿,但也是不可避免。 好在,也许是未曾有人跟老夫人提过陈原的事情,丁页子前去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依然是一副热络而和蔼的样子,关心的问她昨夜睡眠可好,胃口如何,身体感觉如何等等问题。 丁页子淡笑着一一作答,心里很清楚,自己这都是托了腹中孩儿的福,不然凭她的资质,怎么可能入得了老夫人的法眼?想当初老夫人刚刚回府的时候,对她的态度一直是不咸不淡,害得她以为自己又多了个潜在的隐患,担心老夫人跟沈姨娘是一样的想法。 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路过沈姨娘的院门口,丁页子一阵的犹豫,心情难免有些尴尬。 想她昨儿个刚刚幸灾乐祸的跑去看沈姨娘的笑话,孰料今儿个闹笑话的人就变成她自己了。 郝老爷可能会因为怕老夫人操心而不将陈原的事情讲出来,但郝昱却有很大的可能将事情跟沈姨娘讲。 眼见着离沈姨娘的院子越来越近,丁页子的步伐也变得缓慢起来,心中暗暗叹气。若是昨天她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她再是跟沈姨娘不对付,也不会那么急吼吼的就去看沈姨娘的笑话,害的今天自己的处境也变得尴尬无比。 不知何故,一向是在沈姨娘屋子里伺候的小菊正在廊檐下站着,看到丁页子过来,恭敬的行了个礼,笑着说道:“少夫人可是来给夫人请安的?夫人刚刚将管事们都打发走,少夫人且进去坐坐吧。” 丁页子本来还在犹豫,听到小菊这样一讲,就知道沈姨娘是故意遣小菊来等她的,就怕她逃了回去。 无奈,丁页子深深吐了口气,往沈姨娘的屋子里去了。 数九寒天,屋子外面寒气透骨,屋子里却是一派的暖意融融,直教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丁页子进屋的时候就发现,除了沈姨娘在,郝灵薇居然也在。 恭敬的给沈姨娘请了安,又淡笑着与郝灵薇打了个招呼,丁页子方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特制的暖垫很厚,一坐上去,整个人就往下一陷,让人有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页子,今儿个感觉可还好?”沈姨娘淡笑着看向丁页子,神色如常,表面功夫做的是足足的。 丁页子也是淡笑颔首,道:“谢姨娘的关心,还好,也许是刚刚有身孕,所以还没有什么感觉吧。” “也是,不过好日子也没几天了。”沈姨娘点头,掩嘴笑道:“想当初我怀着昱儿跟灵薇的时候,吐的很是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好在老爷心疼我,好东西流水似的往我屋里送,这才让昱儿跟灵薇出生的时候,身体都好好的。” 丁页子嘴角微扯,面上带着笑意,状似很羡慕沈姨娘的意思。 心里想想却是又觉得有些好笑,郝老爷对她好跟他丁页子有什么关系?她就算是要秀,也是应该秀给婉娘看吧? 沈姨娘把玩着手中精巧的镂空芙蓉雕铜手炉,言笑晏晏的看向丁页子,慢声问道:“页子,几个月前,你嫁入郝府的时候,也是带了不少嫁妆过来的吧?” 丁页子不明其意,不过她嫁妆多是事实,虽然其实并不是她的东西。 她点头,应道:“还可以吧,也不过是几个庄子,两三间铺子而已。” 沈姨娘笑道:“对于郝府而言,你的嫁妆的确是有些寒酸了。不过你丁家只不过是个卖豆腐的,能给你攒出这样多的嫁妆也确实是不容易,怕是几个亲戚家的家底都被你给掏空了吧?” 丁页子脸色瞬间一变,当下就明白了沈姨娘的话外之意,这是变相的在挖苦她呢。 她刚要回嘴,郝灵薇已是笑着说道:“可不是?这世上有些人哪,真是让人不明白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家业就不多,偏生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如今可好,丢脸可是丢大发了。” 丁页子嘴角的笑意再也挂不住,沉沉的耷拉了下来,神色却努力装作淡然着。毕竟犯错的人不是她,她也没必要太过羞愧。 沈姨娘觑了丁页子一眼,淡笑着说道:“页子,你当初带过来的嫁妆就是你自个儿的银钱,是要留给你以后跟郝凌的孩儿的,可不能随意的贴补给旁人。” 丁页子木然的扯起嘴角,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劳烦姨娘担心,这点儿事情我还是懂的。” 沈姨娘满意的笑着点点头,忽然伸手在头上摸索了一番,将头上的一根银簪给拔了下来,不舍又心疼的仔细看了好几眼,方才抬首对丁页子道:“页子,你自个儿那边的嫁妆不好动太多,你娘家怕是一下子也赔不起米铺的损失,咱们都是一家人,能帮的就要相互帮忙。来,姨娘送你一根银簪,让你回去贴补贴补你娘家,别介以后再做出这种丑事,丢了郝府的脸面。” 说着话,沈姨娘就伸着手,遥遥的作势要将银簪递给丁页子。 一根银簪才值几个钱?沈姨娘此举明显是在羞辱于她。 小菊很是捧场的立时就上前接过沈姨娘手中的银簪,然后送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丁页子脸色黑如锅底,若不是念着古代礼教甚严,沈姨娘也算是她的长辈,不可完全不给她脸面,她当真是要甩袖走人了! 见着丁页子使劲的绞着手中的帕子,脸色难看的厉害,郝灵薇似是觉得不够,又将自己腕上的银镯给退了下来,遥遥的递给丁页子,一面状似关心的说道:“大嫂,若是姨娘给的不够,我这只银镯也送你吧,虽然值不了什么钱,但好歹也能贴补一下。” 郝灵薇身边的代荷忙将银镯拿过,同样送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两个丫鬟一边一个的站着,一人捧着一根银簪,一人捧着一只银镯,虽状似恭敬,脸上轻视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丁页子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劳烦姨娘跟灵薇关心了,我既然已经是郝府的人,自然也是向着郝府,娘家那边的事儿又不是我兄弟做的,跟我又有几何关系?不用劳烦姨娘跟灵薇破费了,这般值钱的簪子跟镯子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沈姨娘嗤笑一声,与郝灵薇笑着说道:“灵薇,你看,人家这还嫌弃我们给的不值钱呢。啧啧……到底是嫁妆丰厚的人,怎么可能会瞧得上咱们的这些东西?” 郝灵薇很是一唱一和的说道:“娘说的是,人家眼界高着呢,看不上咱们的东西也是应该。” 冷冷的瞟了一眼丁页子,郝灵薇又道:“大嫂,我是做妹妹的,这点子心意你不放在心上也是应该。可是,娘可是你的长辈,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那银簪也是娘的一片心意,你就是这样对待的?” 郝灵薇狠狠的拿礼教将了丁页子一军,也是让她毫无辩驳的余地。 丁页子气的发抖,成亲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不喜沈姨娘,但也未曾对她做过任何过分的举动,她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不想公开跟沈姨娘对立,但是沈姨娘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 丁页子从小就知道要靠自己的道理,她曾经面对过很多比这还让她难堪的情况,但她不还是好好的走下来了?那些曾经让她难堪万分的境况只不过是成为了让她快速成长的养料罢了,而今沈姨娘跟郝灵薇的手段还嫩了一些。 她收敛心神,不复刚才的尴尬神色,面上浮起淡笑,对郝灵薇说道:“灵薇,你说的话也有理。不过,虽是长者赐不可辞,也得看看是什么物件。那银簪是姨娘的发上之物,想必也是姨娘的心爱之物,若是被我拿回娘家去,被有心人给得到了手上,闹出什么风波,那可该怎么办?再者,我娘家虽不富裕,但我小弟有手艺在,倒也不愁吃穿,无需姨娘跟灵薇你担心。” 丁页子陡然眉头一拧,右手捂着腹部,低低的抽吸一口气,“姨娘,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怕是腹中的孩儿不想我继续坐着了。” 说着,丁页子就站起身,脸上不舒服的神色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沈姨娘眉梢轻挑,道:“无妨,这银簪也未曾刻上什么标记,都是平常物件,既是送你的,便没有我再收回来的道理。不然,若是给旁人晓得了,还以为我一根银簪都舍不得。你既然觉得坐在这里不舒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安胎要紧。” 说罢,也不等丁页子回答她的话,沈姨娘兀自对小菊说道:“小菊,少夫人身子不适,待会儿你就帮她将这银簪跟镯子给送到东院去吧,可不能累到了少夫人。” 小菊忙笑着应了声是。 正文 第一九七章 追究责任 丁页子人已经向门口走了几步,听得沈姨娘的话,一股闷气又冒了出来,只是也不好回头与她争执,只好加快了步伐,大步的离开了。 眼不见为净,她实在是讨厌跟这些人打交道,偏生又是一家人,怎么躲都躲不了。 小菊听了沈姨娘的吩咐,手捧着那一根银簪和一只银镯,也未曾想过用只锦盒装一下,就那么光溜溜的捧着送去了东院。 果然,不消一刻钟的时间,整个郝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帮着沈姨娘说话的人,自然要说沈姨娘是菩萨心肠,不仅不跟丁页子计较,还想办法帮她娘家解决难处,这样好的人到哪里去找? 丁页子嫁入郝府不久,即使郝府里是有那么几个正义感强烈的人,又怎会站出来帮她说话?也只敢悄悄的在底下念叨两句了,说沈姨娘此举实在是过分,这哪里是想帮人的?明摆着就是想看别人的笑话。 之前,郝老爷可能是怕老夫人担心,故而就未曾将这件事情跟老夫人讲,但沈姨娘让小菊如此作为一番,老夫人岂还有不知道的道理? 南院的第三进院子里,老夫人眉目微拧的歪坐在榻上,一只手轻点着棉垫,眸光并无落处,似是若有所思。婉娘坐在床边的锦杌上,力度适中的给老夫人轻锤着腿。 “婉娘,依你看来,你觉得页子为人如何?”老夫人看向婉娘,淡淡的开口问道。 婉娘心里也明白老夫人问的是什么意思,手上动作不顿,只道:“老夫人,您忘了当初页子为何会嫁入郝府的?” 老夫人颔首,蹙眉道:“自是晓得,忠义与我说,是因为凌儿生了重病,需要有人冲喜,而那丁页子就是最适宜的人选,所以忠义才同意丁页子过了门。” 婉娘淡笑着说道:“可不就是这样一回事?老夫人,您想想,以页子这样的出身,在府里行事一向又是循规蹈矩,未曾做过什么错事儿,如今又怀了身孕,也算是难得了。她既然嫁入了郝府,便就是郝府的人,娘家那边的事儿也不是她能插手管的上的。” 老夫人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还要追究凌儿的责任?” 婉娘摇头,道:“老夫人,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丁页子娘家日子过的不顺,大少爷想拉她娘家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老夫人轻哼一声,面色冷淡,“凌儿从小就跟着忠义做事,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他还能不清楚?若不是丁页子在他的耳边吹枕头风,凌儿可会允许那种小人进去米铺做管事?说不得就是拗不过页子的嘀咕,这才答应了她。” 婉娘不喜不怒,双手依旧是极有规律的帮老夫人轻锤着双腿。 想她当初也是娘家不兴,所以在郝府也没什么立足的根本,总是会被人瞧不起。但是她敢保证,她真的从来没有在郝老爷的耳边吹过什么枕头风,也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吹枕头风会有用处。 如今,丁页子的娘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婉娘难免就会设身处地的去为她着想,认为其实也不是她的错。 “老夫人,是与不是,不如将丁页子叫过来问问?若是不是,她如今怀着大少爷的孩子,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此事就算罢了;若的确是她自己的不是,也是该提点她一下,这种事可一不可再,郝府的生意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随便插嘴的。”婉娘轻声说道。 老夫人沉吟一番,仔细想了想婉娘说的话,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便赞同了婉娘的话,让人去东院将丁页子给叫过来,就说是唤她来说说话的。 彼时,丁页子一肚子气的坐在榻上,面前散发着熊熊热力的火炉都不能让她感觉到丝毫的舒服。 沈姨娘让小菊送来的簪子镯子都放在一旁的桌上,银质的饰品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芒,让一向很喜欢银子的她也感到分外的讨厌。 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讲,她其实并不愿意花费心神在与沈姨娘的内斗上,毕竟这种事情着实是有些无聊,自家人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但是显然,有人并不是这样想。 若是可以,她很想撺掇着郝凌分家,不过,即便她是用脚趾头想,也很清楚,分家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哪一日郝老爷去了,郝凌才有可能与郝昱分家。 对于陈原做出的蠢事,丁页子只能说是恨铁不成钢。本来以她的性子,她是万万不可能会答应郝凌让陈原做管事的事情,可郝凌太过为她着想,压根儿问都不问她的意思,直接就让陈原上岗去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想要不担着连带责任都不可能。 冬儿掀了帘子进屋,轻声道:“少夫人,老夫人院子里的秋兰过来了,说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说话呢。” 丁页子心神一凛,想也知道肯定是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她终究还是要承担起应该负的责任,以及随之而来的不良后果。 丁页子带着冬儿,便就往老夫人处赶去。 今天的天气还算是不错,日阳高照,但冷风却是依旧,故而即便太阳再好,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丁页子紧紧的裹着身上的披风,步伐缓慢的走在寒冷的北风里。 不是她不怕冷,而是想多花一些时间去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老夫人不比沈姨娘,老夫人在这个家里可是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路再长,也有走到头的一天。 眼看着老夫人的院子到了,丁页子暗暗的叹了口气,忙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一进屋,扑面的热浪袭来,竟让丁页子打了一个哆嗦。 婉娘看到,关切的问道:“页子,外面很冷吧?你出来的时候,怎的不多穿一些?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受不得寒。” 丁页子淡笑着道:“这临近年关了,外面着实是冷得很,稍微走一会儿子,就冻的有些受不了了。” 老夫人依旧是一副慈祥的样子,指了指一旁铺了厚厚锦垫的椅子,声音温润的说道:“页子,别站着了,累坏了可是不好,赶紧坐下吧,暖暖身子要紧。” 丁页子恭敬的给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谢谢老夫人关心。” 说罢,方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遥遥的对着面前的火盆伸出了手,暖和那一双冻的有些发凉的手。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火盆中炭火的轻微噼啪声,老夫人静静的躺在榻上,婉娘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老夫人敲着腿,丁页子也没有说话,就着火盆暖手呢。 少时,老夫人微眯着双眸,似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轻声道:“页子,米铺那边的事情,凌儿可有跟你说过?” 丁页子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心里已是做好了被责难的准备,正色道:“回老夫人的话,相公昨儿个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事情跟我说过一声了。” 老夫人忽然轻嗤一声,又道:“那他可有跟你讲,打算如何处理那件事呢?” 丁页子心下微微的有些忐忑,只好将昨儿个晚上郝凌与她说的话如实道来,“相公说,要赔偿那些买了米的顾客,撤了陈原的管事之职,以后不再用他。至于大良米铺的损失,相公说是尽量弥补。” 丁页子没有提及郝凌说要自己完全承担损失的事儿,毕竟那件事只是郝凌的意思,最终到底该怎么办还是要看郝老爷的决断,她若是现在那样说了,到时候话可就收不回来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似是赞同了丁页子刚才的话,不过,很快她又是一脸严肃的看向丁页子,沉声问道:“顾客的损失还好弥补,但大良米铺的声誉又该如何找回?郝府经营米铺有几十年的历史,一直为乡亲父老所相信所重视,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以后乡亲们还如何相信大良米铺?” 老夫人声色俱厉,愤怒之色毫不掩饰。 丁页子心里委屈的不行,这件事又不是她促成的,她这是倒了哪门子的邪霉? 生怕老夫人年纪大,气出个好歹来不好,她忙又说道:“老夫人,您消消气,这件事是我表哥不对,我已经让相公跟爹说了,这件事就照章办事,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不能有丝毫的留情。” “哎呦……这话说的是好听,不能有丝毫的留情?那以后一家人还见不见面了?以后你丁页子还要不要在郝府继续过下去了?若是老爷真的将那陈原送去吃牢饭,你心里就真的是一点儿怨恨都没有?”沈姨娘忽然挑帘而进,嘲讽的一一质问道。 老夫人本来稍有缓和的神情顿时又严肃了起来,眸光沉沉的看向丁页子,她可是绝对不会允许府里有心怀叵测之徒的存在! 丁页子银牙暗咬,愤愤的睨了沈姨娘一眼,又正色看向老夫人,沉声说道:“老夫人,页子既然已经嫁入郝府,便就是郝府的人,以后一辈子都是会跟相公一起过的,又怎么可能会心怀怨恨?” 正文 第一九八章 我侄女最好 丁页子严辞说明了自己的观点,她跟郝凌已然成亲,难不成还能为了这种小事,以后的日子就不过了? 沈姨娘缓缓行到老夫人的面前,面上带着浅笑,道:“这谁又知道呢?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往后你若是真的将这件事情给惦记在心上了,那可怎么办?” 沈姨娘猛的一个转身,眼神尖锐的看向丁页子,似是想看透她一般。 丁页子无语,完全无法理解沈姨娘这说的是哪门子的道理呢?她至于会为了那些其实跟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亲戚而毁了自己的家吗?貌似她没那么蠢吧? 老夫人刚刚放松下来的情绪在听到沈姨娘说的话以后,立时又紧绷了起来,直直的看向了丁页子。 丁页子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摇头道:“姨娘,你这话说的是哪门子的道理?我既然已经嫁入郝府,如今又已经有了孩儿,难不成我还能抛下这一切,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姨娘这处处针对于我,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丁页子冷冷的看向沈姨娘,不悦之色已经很明显。 毫无疑问,即便她现在已经跟郝凌成了亲,沈姨娘想要郝凌娶沈燕的心未必就死了。不然,如今的当家都是她了,而她又不得老夫人的欢心,沈姨娘何至于这般的针对她? 碍于两家的情面,郝老爷并未跟沈府计较沈燕做出的蠢事,时隔几月,难不成沈姨娘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若是她将郝凌生病的真相告诉老夫人,她就不信老夫人以后还会相信她的话!恐怕,她沈姨娘才会在老夫人的心里被定义为别有用心之徒。 沈姨娘奚然一笑,嘴角斜翘,冷笑着说道:“你这话说的才叫个有意思,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不过是与老夫人说了些事情罢了。若你的确是如此,我这便说的是实话,若你不是,便只当我这个做姨娘的提醒你一番罢了,又能有什么不妥的?” 沈姨娘这是拿自己的长辈身份来压丁页子了。 过刚易折,这道理丁页子还懂,当下她也不继续与沈姨娘争执,只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眼眶含泪,委屈的看向了老夫人,声音哽咽的说道:“老夫人,您要明鉴,页子真的不是那样的人,相公对我极好,我在郝府过的也很好,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有旁的心思?以前我在娘家的时候,我爹只有我娘亲一人,家里即便是有什么争执,也多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如今姨娘这般说我,我……” 丁页子抽泣一声,以袖掩面,再也说不下去,但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丁页子早前的生活环境就很简单,压根儿不是什么有心眼的人,但沈姨娘就不一样了,而且她又不是郝凌的亲娘,怎么可能会替郝凌着想?她如此说丁页子,就是别有用心! 老夫人也听出了丁页子的言外之意,她活了这把年纪,什么稀罕事儿没见过?对于陈原的事情,她大体也能晓得是怎么回事,即便真的是丁页子在郝凌的耳边吹了枕头风,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此事一出,丁页子以后在郝凌的面前再不会有话语权,也算是一件幸事。 老夫人一敛刚才的不满之色,淡淡的开口说道:“成了,不要吵了,铺子里的事情,要我们妇道人家说什么?页子,你如今也是有身孕的人了,这般委屈是做什么?对你腹中的孩儿不好,如今天气寒凉,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丁页子忍住泪,抽噎一声,与老夫人行了个礼,便就退了出去。 沈姨娘看到丁页子就这么走了,而老夫人却对她一点不满都未产生,不免让她感到气怒。 “老夫人,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沈姨娘行到老夫人的面前,焦急的追问道。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闭着眼睛躺着,轻声道:“你想要怎么办?” 沈姨娘闻言一慌,忙后退一步,道:“听凭老夫人的意思,媳妇不敢有意见。” 老夫人微微颔首,淡声说道:“婉娘,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从沈姨娘进门开始,婉娘就是一言不发,只专心致志的给老夫人捶腿,就好像她不在这个屋里一般。现在,就在沈姨娘追问老夫人意思的时候,老夫人突然将婉娘给拽了出来,让她来说说自己的看法,婉娘一下子更成为了沈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婉娘淡笑着说道:“老夫人,依我看来,铺子里的事儿老爷跟大少爷二少爷自会处理好,根本用不着我们来操心呢。” 老夫人闻言,面上浮现满意的笑意,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是以行动支持了婉娘的话。 沈姨娘真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婉娘这话不就是刚才老夫人说的话吗?怎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老夫人不仅没训斥,反而还那般满意的模样呢? “老夫人,铺子里的事儿自是会有老爷去办,不过内院的女人家也不多,咱们总也要收拾好,不能拖了老爷和少爷们的后腿吧?”沈姨娘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切齿的说道。 不等老夫人回答,沈姨娘又道:“老夫人,不是我在背后说页子的不好,而是您想想页子的出身,一个卖豆腐起家的小户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越是小户人家,越是眼界狭小,大少爷是做大事儿的人,页子就真的能堪当正室之位了?以后若是有什么应酬,丁页子岂能应付的过来?” 说了许久,沈姨娘终于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表现了出来!她就是认为丁页子根本就不配做郝凌的妻子,收她做个妾室都是抬举她的了。 不得不说,这话在极为看重门第的老夫人眼里还是有那么点分量的。当初若不是需要丁页子冲喜,她压根就不可能会同意这桩婚事。 自打回了太和县以后,她也琢磨着,似乎有必要给郝凌娶一个大家小姐出身的娘子,那样才配得上郝凌的身份。可是,如今丁页子有了身孕,怀的又是郝府的长孙,自然也不可能再轻易的动她。 老夫人犯了两难,她是大家小姐出身,从小就是读《女戒》之类的书长大的,对于门第和规矩都极为看重。如今,她虽不喜丁页子,但丁页子已经与郝凌拜堂成亲,又有了孩子,论情论理,都不可能要求郝凌将丁页子给休掉。 沈姨娘静等了一会儿,却见老夫人依旧是不吭声,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想法。踟蹰半晌,她咬咬牙,眼珠一转,毅然再次开口说道:“老夫人,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轻哼一声,笑道:“该讲不该讲的都讲了,你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 沈姨娘自是不敢跟老夫人计较语气态度的问题,兀自道:“老夫人,我哥哥家有一女儿,从小就精通琴棋书画,女红针织皆是不错,人品相貌也是一流,为人谦逊恭良,今年刚好十六岁,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跟我哥哥讲讲,就让她做了大少爷的平妻吧。以她的出身和教养,以后若是有事,只管让她出面便是,也可全了郝府的脸面。” 听到沈姨娘在推销自家侄女,婉娘敲腿的动作下意识的一顿,脑中不由得就想起了若干年前的自己,不由就想到,若是沈姨娘的侄女当真入了郝府,只怕丁页子会成为另外一个她! 老夫人心思何等的细腻?婉娘一个小动作便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而她,又岂能不知道沈姨娘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是贪恋这个内院的当家之位罢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容后再商议。” 老夫人也没有立刻回绝了她,免得她面上无光。 沈姨娘虽不知道老夫人是作何想法,但该说的该做的她都说了做了,剩下的也就是等待老夫人的意思了。 恭敬的给老夫人行了礼,沈姨娘便就退了出去。 屋中再无旁人,老夫人方才慢悠悠的说道,“婉娘,你只管实话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是不是另有内幕?” 婉娘的手一颤,脑海中不自禁的就浮现出了那个十二年前整日以泪洗面的自己,不禁就想到了自己刚刚三个月的孩儿,想到了沈姨娘的反咬一口,想到了郝老爷的不信任,想到了自己娘家无势而让她无依无靠。 “老夫人,过去的事儿就是过去的事儿了,旧事重提,总是不好。”婉娘语气淡然的说道,似是完全不想再去追究那些事情。 老夫人没说话,心里却是再次给婉娘投了赞同票。 的确,这大户人家里,谁家没几件破事儿了?若是谁都将那些破事儿整天的放在心上,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人哪,最重要的就是向前看,一大家子人乐乐呵呵的过好以后的日子才是真的。 至于沈姨娘刚才说的事情,她倒也放在心上了。以丁页子的出身,的确不配为郝凌的正室,而且以后若是有什么应酬的话,丁页子怎么可能应付得来?她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怕是要将郝府的脸面给丢干净了。 正文 第一九九章 丁家求援 从老夫人处出来后,沈姨娘积聚多日的郁闷烦躁一下子一扫而光。虽然刚才老夫人并没有答应她让沈燕入府的事情,但是毫无疑问,她的话已经被老夫人听到心里去了,老夫人也不认为丁页子可堪当以后的内院当家。那么,以郝府在太和县的身份地位,势必需要另一位家世相当的女子来协助郝凌。 而老夫人并不知道,郝凌当初跟丁页子成亲的时候,可是跟丁页子保证过的,这辈子只迎娶丁页子一人。所以,老夫人若是想塞人进东院,丁页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一想到能给郝凌和丁页子找点儿事情做做,沈姨娘的心情就舒坦了许多。 哼……按照她多年来的计划,郝凌本该就是娶沈燕为妻的,那样的话,她保证他们小两口也会是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偏生,郝凌犟得很,沈燕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没有打动他的心,连她这个做姑母的都看不下去了。 沈姨娘这边心情愉悦,丁页子却是烦躁的很。 事情已经捅到了老夫人的那边,虽然刚才她的一番话听起来很是义正言辞,但是现在想想,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去相信,又怎么能指望老夫人相信她呢? 她怔愣的坐在桌旁,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尽管冬日穿了太多保暖的厚衣裳,却依然能感觉到小腹的平坦。 一个月,也该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她原本想感慨一下古代的生活果然是不好过,尤其是大宅门里更是不好过,但是转而一想,即便是在现代,难道生活中就没有其他的烦心事儿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要夫妻齐心,又有什么困难是趟不过去的呢? 中午,丁页子将将吃过午饭,冬儿就进来禀道:“少夫人,外面有人说是要见您。” “见我?”丁页子一阵诧异,别说自打她嫁到郝府来就没人找过她,以前在丁家的时候也未曾见有谁找过她,可见以前那个丁页子的人缘是有多差。 冬儿点头,“是,来的是个姑娘,说是您的妹妹,非要见您呢。” 妹妹?毫无疑问,定然就是丁柔了! 炭火噼啪的燃着,屋子里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一般。 丁页子赶忙说道:“那位姑娘现在在哪里呢?你赶紧去把她给我请过来。” 冬儿得令,又见丁页子的神色似是有些着急,便忙不迭的出去请人了。 少时,果然丁柔就跟在冬儿的身后进了来。 即便以前的丁柔是丁家的宠儿,是丁父丁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但丁家能给她提供的条件又岂能跟郝府相比? 丁家压根就没有那条件让丁柔坐马车来郝府,故而,丁家到郝府这么长的一段路,丁柔都是自个儿走过来的。北风伴着小雪吹在身上,冻的她止不住的发抖,满面风霜之色。 丁柔满眼艳羡的打量着丁页子屋子里的妆扮,看到了屋子里摆放着的三个炭盆,看到屋中的椅子上都垫上了厚厚的锦垫,看到榻上放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自然也看出了丁页子身上衣裳的华贵之处。 “姐姐,你现在的日子过的真好。”丁柔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说道。 丁页子苦笑一声,也能理解丁柔的想法,可是,这其中的苦处又岂是丁柔能理解的? “柔儿,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丁页子没有回答丁柔的话,直接问了她来郝府的目的。若不是有要紧事情的话,丁母是不可能让丁柔一个姑娘家来郝府找她的。即便是有事,也应该是遣丁小虎过来。 被丁页子一提醒,丁柔终于想起自己来郝府的目的,脸色一变,哭丧着脸说道:“姐姐,好歹你现在也是郝府的大少奶奶,你就跟姐夫说一声,表哥虽然做错了事儿,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吧?郝府这么有钱,还能缺那点子银钱吗?你就好好跟姐夫说说,就让表哥回去继续做事儿吧,表哥已经知道错了。” 丁页子眉头一蹙,脸色沉了下来,肯定的说道:“是不是二舅跟二舅母他们去我们家闹事了?” 丁柔憋着嘴,点头道:“可不是?昨儿个晚上就来咱们家了,今儿听说郝府不仅要辞了表哥的管事之职,还要表哥把那些损失都补上,你说舅舅跟舅母怎么可能会答应?他们不敢直接来找你,就找娘去了,从早上烦到现在,硬说要是姐夫真的那样处置表哥,以后他们一家几口都在咱们家过日子了,吃住都是咱们的。还说,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们就是赔不出那些损失。” 丁页子闻言不由冷笑一声,真是可笑的一家人,自己做错了事,怎么不仅不知道悔改,反而还理直气壮的住到他们家去了? 她娘是个心软的人,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若是陈成河跟佟氏硬要住她们家的话,她娘势必会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住,也会一直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倒不是她娘有多舍得在陈成河一家身上花钱,而是她拒绝不了陈成河的要求,哪怕是非分无礼的! “娘就真答应让他们住了?”丁页子想想,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 丁柔姣好的面容依旧是耷拉着,显然也是被陈成河和佟氏烦的不轻,“娘不答应又能有什么办法?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舅舅跟舅母是有多麻烦。” 丁页子点头,这些她都清楚。 她垂首寻思了会子,丁柔刚才要她跟郝凌说的话,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若是这次顾念亲戚之情,置郝府的规矩于不顾,以后郝府还如何在太和县立足?也是变相的给陈原底气以后继续作乱!这种蠢事,丁页子想都不用想,坚决不可能会答应。 轻啧一声,丁页子道:“这样吧,这件事我现在就回去跟舅舅舅母谈,怎么办也我来说。” 丁柔早知道丁页子会一肩将这件事给承担下来,毕竟,以前家里有事儿的时候,也都是丁页子去做的,她跟她娘根本没有那魄力去做事。 “好好好,姐姐,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吗?”丁柔激动的问道。 丁页子道:“还得等一下,我去跟老夫人讲一声,然后就随你回去。”又细看了丁柔一番,丁页子与冬儿道:“冬儿,去倒杯热茶来,再取些点心过来。” 冬儿恭敬的应了声是,便下去准备了。 这看的丁柔又是好一阵的羡慕,吧嗒着嘴道:“姐姐,这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做,只消差遣丫鬟就成,这种日子一定过的很舒服吧?” 看到丁柔两眼放光的样子,丁页子不由再次感叹自己上次对丁柔改造的不成功!不过,转而一想,其实丁柔的艳羡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不用龌龊的手段去得到,羡慕一下子又怎么样了? “也还好吧,所谓有得必有失,表现看起来风光,其实日子未必是真的有多好过呢。”丁页子勉强牵起嘴角,神色淡淡的说道。 丁柔似懂非懂,心里却是一径儿的认定丁页子如今大少夫人的日子过的那是十分的惬意与自在。想她丁柔何止比丁页子漂亮十倍?她丁页子有这样好的日子可以过,她丁柔也应该不比她差吧? “柔儿,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吩咐完丁柔,丁页子便带着小玉往老夫人那儿赶去。 外面依旧是飘着细小的雪花,风虽不大,但一阵阵的刮在人的脸上还是冻的人难受。 丁页子披着大氅,依旧是感觉冷飕飕的。 进到老夫人的屋中,却不想老夫人正在睡午觉,也不方便她打扰说话。 丁家的事情正急,如今冬日天又黑的快,想必等老夫人睡醒以后,她再想往娘家走一趟,老夫人未必会答应呢。毕竟她现在是双身子,老夫人即便不心疼,也会担心她腹中的孩子。 婉娘见她一副着急的样子,趋前小声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跟老夫人说的?” 丁页子也同样轻声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是我想回娘家一趟,故而来跟老夫人禀报一声。” 婉娘当即会意,也猜到丁页子可能是为了何事要回娘家。她的出身也比丁页子好不到哪里去,曾经苦难的日子让她对丁页子多了很多同情心,也潜意识的将自己排在了丁页子那一边。 婉娘点点头,轻笑着说道:“既然有事,那你就先回去吧,等老夫人醒来后,我帮你跟她说一声便是,没事的。你回去路上注意一些,晚上早点儿回来。” 丁页子感激的对婉娘点点头,迭声谢道:“婉娘,多谢了。” 婉娘淡笑道:“不过是件小事,咱们又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呢?倒是显得生分了。” 丁页子笑笑,便带着小玉又走了。 回到东院,丁柔刚刚吃饱喝足,正满面羡慕之色的在屋子里转悠着打量呢,见得丁页子回来,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一根金簪,讨好的说道:“姐姐,这金簪好漂亮。” 正文 第二零零章 羡慕嫉妒 两百章了,各种欢喜 ------ 丁柔扬着手中的金簪,半是讨好半是羡慕的对丁页子说道:“姐姐,这根金簪好漂亮。” 丁页子瞬间无语,她就知道丁柔在她的房里不会安生,定然会到处翻了看看。 这根金簪是先前老夫人送给她一套金首饰中的一件,虽然她以后未必用得上,但到底是老夫人送给她的,又是为了庆贺她的怀孕之喜,若是被老夫人晓得她私下送给了旁人,怕是不妥。 丁页子顿下脚步,对一旁的小玉说道:“小玉,你们先出去候着吧,这边不要你们伺候了。” 小玉恭敬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丁柔见丁页子将丫鬟都遣了出去,心下有些害怕。想当初在丁家的时候,她不过是攒了私房预备做嫁妆,就被丁页子好一通责骂,而今她偷偷摸摸的翻了她的妆奁,她怕是要更生气吧? 丁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丁页子的神色,扬着金簪的手放了下来,讪讪的笑道:“姐姐如今是郝府的大少夫人,带上这种做工精良的金簪着实是配的很呢。” 丁页子闻言失笑,原来这丫头还是有些怕她呢。 伸手拿过丁柔手中的金簪,她道:“柔儿,这簪子是老夫人送我的,送你不得,不然被老夫人晓得了,怕是不妥。”说着,便将金簪又放回了妆台上的妆奁之中。 丁柔小嘴撅着,恋恋不舍的说道:“老夫人真是好眼光,送姐姐的金簪好漂亮。” 丁页子也不说话,直接将妆台下面的一个柜子给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个高约五寸的锦盒,而后将之打开,从中拿出了另外一根金簪出来,又将锦盒重新锁上,复放入柜子里。 “哪,这根簪子算是你姐夫送我的,刚才那根不能给你,这根簪子你便收着吧。”丁页子淡笑着将手中的金簪递到了丁柔的面前。 丁柔愕然的看着丁页子递到她面前的金簪,不敢置信的问道:“姐姐,这金簪真的是送给我的?” 丁页子笑道:“自然是,不然我还逗你玩不成?” 丁柔闻言一喜,忙不迭的接过金簪,也不管丁页子是不是正看着她的,连忙就将金簪给揣到了怀里,面上却是一副大松口气,喜不自胜的模样。 丁页子在心里暗暗点头,却是越发的觉得丁柔不错了。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刚才这房间里只有丁柔一人,若是依她以前的性子,说不得就会自个儿私藏一些,反正她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发生首饰缺了哪些。但是丁柔没有,她只是半是艳羡的悄悄征询她的意思,还一副生怕她不答应的模样。 “谢谢姐姐。”丁柔欢喜的说道。 丁页子淡笑着摇摇头,道:“咱们姐妹俩,有什么好说谢谢的?以后你能听话,好好嫁一个好人家便是。” 丁柔欢喜的点头,双眼羡慕的在丁页子的房间里又扫视了一圈,喃喃的说道:“要是我能有姐姐一半的好命就好了。” 丁页子眉头微微一蹙,沉吟了起来。 以丁柔的姿色,想嫁一个有钱人并不难,但是丁家的状况摆在那里,又有什么有钱人家愿意娶她为正妻?顶多是个妾室罢了。她的命运根本就是不可复制的,若是丁柔以她为范例,也希望找到一个这样的婆家,这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柔儿,其实有没有钱并不是那么重要,对你好关心你疼惜你才是真的。”丁页子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丁柔一笑,压根就没有将丁页子的话放在心上。 丁页子无言,她明白,若是她站在丁柔的角度,说不定也以为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得,反正以后她这个姐姐就给她注意着便是,丁柔虽然稍微爱财了一点儿,但现在也是个好姑娘,足够配得上好人家。 “成了,咱们赶紧先回去吧。”说罢,丁页子就往外面行去。 丁柔猛然想起家里的烦心事儿,脸上欢喜的笑意瞬间去了一半,忙不迭的追在丁页子的身后出去了。 宽敞的马车车厢里铺了厚厚的毛皮垫子,车厢四周也是挂了重重帷幔,外面的冷气半点儿都不能透到车厢里,让人感觉暖和的很。 丁柔无法控制的打量着车厢,右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身下柔软的毛皮,像是生怕自己摸坏了一般。想她刚才来的时候,连马车都舍不得叫,只能自己顶着风雪跑到了郝府,现在却是坐着如此奢华的马车回去。 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由不得她不羡慕嫉妒。 丁页子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心下微酸。若是她有钱的话,她不介意分一点给丁柔,不介意好好地帮她置办一套嫁妆。可是,这些钱都不是她的,即便是她现如今正坐着的马车,那也是郝府的共有财产,不是她一个人的。 丁页子背靠在车厢壁上,故作没有看到丁柔的举动,且让她随便玩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已经到了丁家的门口。 冬儿跟小玉率先下了马车,冬儿立于马车一旁,手上高举着一把油纸伞,待会儿给丁页子挡雪,小玉则小心翼翼的将丁页子扶下了马车。 丁柔奇怪的看着冬儿跟小玉紧张兮兮的模样,压根没往丁页子有身孕的事儿上去想,只以为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这般模样,当下又是羡慕不已。 丁小虎正在作坊里忙着做豆腐花,听得外面有人敲门,忙前去开了门,却见是丁页子回来了,当下他就欢喜不已的朝后院朗声叫道:“娘,大姐回来了。” 丁页子将将跨步进去,堂屋里已是涌出了三个人来,一个是丁母,另外两个自然是陈成河和佟氏夫妻俩了。 自打回门之后,丁页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往常在身边的时候没觉得,如今丁页子出嫁了,丁母才发现是如此的舍不得这个大女儿,见得丁页子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眼中不由的沁出泪来,疾步就迎到了丁页子的面前,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几近哽咽的说道:“页子,你可算是回来看看为娘了。” 丁页子本来没什么感觉,她在丁家不过是待了几个月时间,又能跟丁母培养出几分感情出来?可是丁母的这句话刚刚入耳,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正文 第二零一章 凭什么 一直以来,丁页子对丁母也说不上有几分母女之情,更多的还是自己给自己施压的一种责任。她既然已经顶替了以前的那个丁页子活在世上,那么她就应该替以前的那个丁页子尽一份孝道。 眼中泪意迷蒙,丁页子紧紧的抱住了丁母,思念和心酸的感觉竞相出现。 一直在郝府是忙忙碌碌的,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有那么多要学的东西要去学,让她根本就没有闲暇心思去想丁家如何。这也是因为,在她嫁人之前,她已经尽量的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日子照常那么走下去,丁家的日子过的也该是不错才对。 就在刚才,听到丁母那深情的呼唤之后,她的心骤然一痛,过往在脑海中如放电影一般的闪烁出现。 她从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上小学的时候,总会有调皮的孩子说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跟孙猴子一样。她从小就已经被这样那样的说辞给说习惯了,倒是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又怎么可能不难过? 如今,丁母的一声呼唤,却让她打心底里产生了那么一丝归属感。 “娘,是女儿不孝,都没能来看看你。”丁页子同样哽咽的在丁母的耳边轻声说道。 丁母眼中含泪,面上却是流露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喜意,笑着说道:“傻孩子,你如今是嫁了人的人了,哪里能不顾规矩的往娘家跑?娘刚才就是随便说说罢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丁页子点头,丁母的话让她心中感到很是宽慰,理解万岁吧,尤其是大户人家总是难免规矩甚多,现在老夫人又回府了,不管她要去哪里,总是要去报备一声才对。 陈成河和佟氏看到丁页子回来,也是满心的欢喜。只要将丁页子找回来,他们再好好的劝劝丁页子,再让丁页子在郝凌的耳朵边吹吹枕头风,想来陈原的事情应该就很容易解决吧?郝府那么大的家业还能缺少那点子银钱? 想着,这二人便也迎了上去。 佟氏从丁母的手里将丁页子的手给抢了出来,笑眯眯的握着,热络的询问道:“页子,看你现在养的这么好,你在郝府的日子应该过得也很好吧?” 丁页子眉头微蹙,看在丁母的面上,倒是也没有直接将佟氏的手给甩开。她勉强对佟氏一笑,应付似的回道:“也还好吧。” 佟氏连连点头,笑着说道:“打小啊,我就觉得页子你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孩子,长大后肯定能嫁到一个好人家,你看看,现在可不是那么回事儿?郝府可是太和县数一数二有钱的人家,你能成为郝府的大少夫人,有几个姑娘能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她一面轻抚着丁页子的手,又笑着说道:“页子啊,咱们都是亲戚,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日子过的这般好,难道就不能再拉扯我们一把?” 丁页子就知道佟氏从来不是那种含蓄的人,她若是有事相求,绝对会第一时间说出来。 丁页子再不高兴应付她,一个使力,将自己的手从佟氏的手里给拽了出来,立马就双手扶着丁母的胳膊,作势要扶她进屋。 佟氏正要发怒,责骂她如今攀上高枝就不认人了,却见她是要扶着丁母进屋去的,那些话也只好闷在了肚子里。 “页子,你娘年纪还不大呢,哪里就用得着你扶她进屋了?来,舅母有话要找你说,咱们来谈谈。”佟氏再次热络的试图去抓住丁页子的手。 丁页子脸色微沉,面上笑容一敛,淡淡的说道:“即便是有事,也是要进屋去再说,舅母难不成就着急这点子时间?” 佟氏讪讪的放下自己的手,随在丁页子的身后进屋了。 陈成河依旧是在堂屋门口站在,大老爷似的将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傲慢的看向越走越近的丁页子。待得丁页子娘俩儿行到门口,陈成河依旧是石柱子般的站在那里,连让一下都不晓得。 “舅舅,外面风雪大,若是有事,咱们进去再说吧。”丁页子神色淡然的说道,眸色幽深,冷冷的看着陈成河。 陈成河在家族里一向傲慢惯了,又一向是个霸道的主,何曾有人敢给过他脸色看?如今丁页子这般藐视的看着他,着实是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他立时瞪圆了眼睛,厉声喝道:“好你个丁页子,不过是攀上了高枝,你还真的以为自己变成凤凰了?我是你舅舅!你亲舅舅!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这么多年吃下去的饭都哪里去了?难道成了亲,就连礼貌都不知道是什么了?你晓不晓得要尊重长辈?” 丁母怕惯了陈成河,心一慌,忙伸手去拽丁页子,小声道:“页子,赶紧给你舅舅道歉。” 丁页子无语,她又没错,道什么歉呢?旁人越是给他面子,他反而越是觉得旁人怕他!哼……她丁页子才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按下丁母的手,丁页子蹙眉,微微愠怒的说道:“二舅,那你见过有人走亲戚走到直接挡在主人家门口,不让人进屋的吗?” 陈成河一窒,倒是没有想到丁页子的脑子如今这般的灵活了,佟氏适时上前拉了陈成河一把,让他往旁边让让。陈成河想起自己今天还有事情要丁页子帮忙,怒哼一声,甩袖率先进了屋子里。 丁页子这才扶着丁母进了屋。 丁柔也顺便跟了进来,丁小虎知道大概是为什么事情,也知道自己这个外人插不上嘴,故而还是去作坊里做豆腐花去了,赚钱还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扶着丁母坐下,丁页子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要冬儿和小玉出去。即便她们真的是沈姨娘的眼线,那也没关系,反正她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人说。再者说了,也是时机试探看看她二人到底是忠心为东院的,还是为了沈姨娘的。 丁柔显然也是有些害怕陈成河两口子,在离他们远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娘,你让柔儿找我回来是为什么事情呢?”丁页子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她倒是想要听听,陈成河两口子是无耻到什么地步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丁母倒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陈成河已是冷沉着一张脸,以一种吩咐的口气说道:“页子,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回去好好的跟郝凌说一声,陈原虽是一时糊涂,但那又怎么了?不过是掺了点儿陈米到新米里面去罢了,又不会吃出毛病来,算什么大事?赔偿是一分没有,管事之位也不准换人,而且工钱太少了,最好再加点儿。” 丁页子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真是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无赖的人。 她冷笑着看向陈成河,慢声问道:“舅舅,你认为我凭什么能跟郝凌说这些呢?难不成你以为郝府是我在当家不成?郝府的一切都是我的?” 陈成河一挥手,不耐烦的说道:“我不管你怎么跟他说,反正这事儿我说了算,必须要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办!” “为什么?又是凭什么?”丁页子再次沉声问道。 眼见得丁页子怎么都不听他的话,而且好像还一点儿都不怕他,一向嚣张惯了的陈成河如何接受得了?当下就是愤怒的拍了一记桌子,震得茶碗都翻倒在桌上,厉声道:“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舅舅!就凭你是郝府的少夫人,他郝凌就必须要给我这个面子!” 丁页子的情绪调整的很快,她也明白跟陈成河那种人是讲不出道理来的。 “舅舅,不好意思,这种话我说不出来,相公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丁页子背靠在椅子上,冷沉着脸说道。 陈成河怒气上涌,猛的就拿起一旁的茶碗,嘭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喝道:“你再敢跟我说一遍试试?” 丁母跟丁柔俱是吓了一跳,慌忙跑到丁页子的身边,一左一右的在旁站定,小声劝道:“页子,赶紧服个软,别叫你舅舅生气。” 丁页子嘴角微扯,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压根就没有将陈成河的怒火放在心上,她轻笑着睨了那摔碎的茶碗一眼,又看向陈成河,慢声说道:“舅舅,那茶碗还是没怎么用过的,当初我买的时候花了二十文钱一个,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你就给我赔十八文钱好了。” “你……”陈成河料想不到丁页子居然跟他计较茶碗的钱,他愤怒的一手指向丁页子,再次厉声问道:“页子,我再问你一次,我刚才要你去做的事情,你到底做是不做?” “不做!”丁页子微昂着头,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很好!”陈成河气的脸色通红,右手食指不住的指着丁页子,眼睛四处乱转,就好似在寻找什么一般。 佟氏最是熟悉陈成河的性子,见得他气成这般模样,忙凑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声劝道:“消消气,现在的丁页子不是以前那个了,她现在是郝府的少夫人,你怎么能还这么跟她说话呢?” 正文 第二零二章 一样一样还回来 悄声在陈成河的耳边说完这句话,佟氏又故意大声说道:“你看你是怎么做舅舅的?有哪个舅舅是这么跟自己外甥女说话的?都是一家人,发什么火?做什么那么大声的吓唬人呢?有事情只管说事情便是。” 佟氏转身又看向丁页子,赔笑着说道:“页子,你别跟你舅舅计较,他就是这个暴脾气,跟谁都这样,不单单是对你,其实你舅舅他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也都是为了你好,你也别跟他生气。” 丁页子扯唇一笑,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 真当她丁页子是傻子不成?刚才陈成河叫嚣的时候,佟氏为何不出来拦着他?现在见吓唬她已经不管用了,再来装模作样的责怪陈成河,有用吗?哼……不过是玩的一个是黑脸一个是白脸的把戏罢了,八百年前她就已经看烂了这一招。 “舅母放心,我也没放在心上。”丁页子假意笑着说道。 反正他们也装,索性她也陪着他们一道儿装下去算了。 佟氏却是以为丁页子说的是真话,心中还暗道丁页子果然年纪小,就是好坑的很。 “你知道你舅舅是真心为你的就好,一家人,咱们也不说两家话。” 丁页子依旧是淡笑颔首,不再去接佟氏的话茬。眼睛扫向丁母,丁页子的眉头蓦然蹙了起来,遂起身行至丁母面前,伸手捏了捏她身上穿着的袄子厚度,拧眉道:“娘,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穿这么薄的袄子?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办?上次我特意让人多做了几件袄子,给你和柔儿各送了一件回来,你怎么不穿的?” 丁页子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丁母舍不得穿,想留着新袄子过年的时候穿呢。可惜,她的想象力还是匮乏了一些,也压根没注意到一旁佟氏陡然难看的脸色。 看到自家闺女这般的心疼自己,丁母喜上眉梢,笑着说道:“页子,还是你有心了,那袄子真心不错,又厚实又暖和。你看看,你舅母现在正穿着呢,好看呢吧?昨儿个你舅母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太薄,我琢磨着她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所以就拿给你舅母先穿着了。” 丁页子扭头往佟氏看去,果然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石青色的新袄子,那袄子面料一看就是跟她的袄子是一样的。刚才她都没顾得上看佟氏的衣着,如今一看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岂止那袄子是丁母的,连那裙子鞋子也都是丁母的,而且佟氏头上插着的一根银簪好像也是丁母的首饰之一。 丁母并无什么首饰,那银簪也算是她的首饰当中价值比较昂贵的一个了。 佟氏见丁页子面色不善,又想起丁页子不是她能压得住的人,忙陪笑着说道:“页子,你放心,我就是怕冷,暂时穿穿而已,回头我回去的时候,肯定会换下来给你娘的。” 丁母有点儿老实,听得佟氏的话,忙道:“嫂子,你不是说你很喜欢这件袄子的吗?我既然说送给你,那便就是送给你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丁页子岂能不知道事情原委是什么样子的?依丁母的性子,想要让她主动将这件新袄子拿出来送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真相就是,这袄子肯定是佟氏在丁母的房里翻箱倒柜翻出来的。 一想到陈成河和佟氏的无赖之极的品行,丁页子真心不想再跟这两个人打交道。可惜,丁母是个包子,陈成河又是她的血缘之亲,断绝关系压根只能存在于想象当中,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罢了,但愿这次能借着陈原的事情,好生的敲打敲打那些亲戚,让他们也知道分寸二字该怎么写。 佟氏听得丁母的话,又悄悄的看了看丁页子的脸色。若是丁页子脸色温和,自然还是客气的谢丁母一声,然后将身上的这些东西都据为己有;若是丁页子脸色依旧是难看,她自然不能霸道这一回了。 果然,丁页子依旧是黑着一张脸,半是愠怒的看向她。 佟氏忙从丁页子身上收回视线,转眼看向丁母,笑着说道:“玉芝,我晓得你是个大方的人,可是你好歹也得分清什么东西能送人,什么东西不能送人呀,这袄子既然是页子孝敬你的,是她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带回去呢?你放心,等我回去的时候,肯定脱下来还给你。” 其实,丁母哪里就真的舍得将丁页子送给她的新袄子送给佟氏了?昨儿个佟氏非要穿的时候,她本就是一脸的不愿意,后来碍于面子,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佟氏的手里将东西给抢回来的,也只好作罢。如今佟氏主动说不能要这件袄子,她若是还跟佟氏客气,那她脑子才坏掉了呢。 新袄子虽说被佟氏穿过了,但丁母还是心里欢喜,笑道:“这也是,到底今年页子刚刚出嫁,她送我的第一件袄子也确实不应该送给旁人。” 佟氏原本以为丁母会跟她客气客气,没想到丁母这么容易的就将话给收了回去,真真是懊悔死了她,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之极。 见得佟氏已经有些服软,丁页子眉梢微扬,淡笑着看向佟氏,说道:“舅母,你头上的银簪好生漂亮,是在哪家店里买的呢?我瞅着如今好看的首饰是越发的难买了,总是挑不到自个儿中意的。” 佟氏脸色一变,肉痛的伸手将发上的银簪给拿了下来,讪讪笑道:“这也是你娘的物件呢,我瞅着好看,就带了看看的。” 丁页子似是一点儿都没有生气,依旧是面带笑容的说道:“哦?怪不得我瞅着有些眼熟。”转首看向丁母,她心疼的说道:“娘,你也真是的,明明有银簪可以用,何必总是用那木簪?带了委实是不好看。” 丁母性子忠厚,可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听得丁页子说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个儿发上的木簪,憨厚笑道:“都一样,银簪那样贵,我哪里舍得带?再说了,要是一不小心丢了,那可如何是好?不抵放家里安全。” 丁页子开玩笑似的说道:“那倒的确是,若是送给了旁人,那就更安全了,即便是丢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心疼,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了。” 丁母没明白丁页子这是在调侃佟氏,当即皱眉说道:“怎么会不心疼?一根银簪也要一两银子买呢,我什么时候能将一两银子给赚回来?” 佟氏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当即就行到丁母的面前,将银簪塞回了她手里,闷声说道:“玉芝,这银簪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看你也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首饰,若是出去走亲戚了,总得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是。” 丁母最是喜欢这根银簪,当下就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眸中泛光的看向佟氏,乐道:“嫂子,你当真不要这根簪子?” 佟氏摆摆手,复又回到自己先前坐的椅子上坐下,面色不悦的说道:“不用,这样的簪子我多了去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丁母当即乐颠颠的将银簪给收好,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丁页子失笑不已,她娘也太容易应付了。 眼见得新袄子跟银簪都已经被丁页子给要了回去,佟氏自觉自己已经是吃了大亏,这个时候再跟丁页子提刚才的要求,想来她应该会很容易就答应下来吧? “页子……”佟氏轻声唤道。 丁页子转首看向她,笑问道:“舅母可是有事儿?” 丁页子故意不提刚才陈成河说的事情,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佟氏忽然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讪笑着说道:“页子,你看,都这样了,那你表哥的事情……” 佟氏没有将话给完全说了,只定定的看着丁页子,料想丁页子该没有拒绝她的理由了。 丁页子弯唇一笑,略有些为难的说道:“舅母,你也该知道,女人家很少去搀和生意上的事情,一般人家都不许,何况是郝府?” 她忽然幽幽的叹气一声,苦涩的说道:“舅母有所不知,即便我嫁去了郝府,那又如何?以我的出身,舅母当真以为郝府会拿我当回事?太和县的人都晓得,当初郝凌之所以愿意娶我,郝老爷之所以答应这桩婚事,不过是因为我能给郝凌冲喜罢了,不然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落到我丁页子的头上?” 丁页子说的话,也正是之前在太和县流传的一段闲话。 佟氏也晓得这个道理,当即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直被佟氏要求不准说话的陈成河终于憋不住了,愤怒的瞪圆了眼睛,大声问道:“页子,你是说郝府根本不拿你当根菜?” 丁页子柳眉紧拧,面带苦涩的重重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介意旁人说她日子过的不好。反正她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旁人怎么说都是无关紧要。 至于站在丁页子身后的冬儿跟小玉,二人直接装聋子样了,她们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知道少夫人说的是假话。 郝府上下谁不知道,大少爷最是宝贝少夫人了,舍不得她辛苦一点点,如今少夫人又有了身孕,更成了郝府的宝贝。 正文 第二零三章 隐瞒与家散 看到丁页子点头,再见丁页子带来的两个丫鬟皆是毫无所动的样子,陈成河和佟氏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大半。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毫不掩饰无措之意。 “既然郝府压根不拿你当回事,当初郝大少爷又为何同意陈原进大良米铺里去当管事?”陈成河蹙眉,惊愣的问道。 丁页子摇摇头,摊手道:“我哪里晓得是为何?若不是前儿个晚上相公对我说起这件事,我压根不知道表哥进了大良米铺。我估摸着,郝府在太和县一向是有些声誉,若是一丁点儿都不帮着亲家,怕是要被旁人说道,所以才会有大表哥的事情吧。” 陈成河一喜,眉目一下子舒展开来,笑着问道:“既然如此,大少爷这次总该要给陈原一次机会吧?不能一下子就一棍子打死不是?” 丁页子无奈的摇摇头,道:“二舅,你好好想想,对于郝府而言,到底是生意重要,名誉重要,还是丁家这个根本就没有丝毫影响力的亲家重要?” 陈成河跟佟氏都不傻,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那夫妻二人顿时就身子一瘫,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这时,丁页子方才有些不解的看向陈成河夫妻俩,眉头微拧,问道:“舅舅舅母,按说你们家也不是如何的缺钱,大良米铺的管事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会太少,表哥何以就这般不明白的做了偷梁换柱之事?毕竟,郝府的生意现如今能做的这么大,自然规矩也是很严格的。” 陈成河一时没有吭声,眉头紧拧,眼神落向遥远的空处,似是在考虑什么。 佟氏叹口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的时候又瞅见丁页子的身后站着两个丫鬟,一时就没有说话,只是略有些为难的看向丁页子,又努了努嘴。 丁页子会意,便对一旁的冬儿和小玉说道:“冬儿,小玉,我弟弟还在作坊里忙着,就他一个人,你们过去看看,若是有什么能帮的上手的地方,那就帮帮忙。你们去的时候,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冬儿跟小玉在郝府那样的地方长大,很快明白丁页子的意思,是要他们两个人回避开呢。二人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佟氏感激的看了丁页子一眼,如今陈成河唱红脸,也就只好她来唱白脸了。 佟氏伸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叹息的说道:“页子,你有所不知,本来你表哥也不至于为了那点银子而做了这种蠢事,可是,他也是被逼的。” 丁页子还以为是大良米铺里有内贼,逼着陈原与他合作的呢,当下严肃的坐直了身子,着急的问道:“舅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氏脸色有些尴尬,似是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踟蹰良久,她终于再次开口说道:“你表哥他……他养了个外室,页子,你也晓得,你嫂子的性子实在是太过霸道,你哥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家里的钱都在你嫂子的手里管着呢,你哥没有钱养外面的女人,也就只好偷偷摸摸的在米铺里顺一点儿回来了。”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丁页子简直是瞬间无语了。 不得不说,陈成河一家子的性格都挺霸道彪悍的,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偏生陈家的那一大帮子亲戚里还真没有人能霸道的过他,故而家族中若是有什么大事,一般也都是陈成河做主。后来,陈原娶了媳妇,娶的是一个铁匠家的女儿,那姑娘从小就陪着她爹打铁,时不时的也干一些活儿,手上的那一大把子力气绝对不是虚的,陈原若是真的跟她闹将起来,只怕最后吃亏的人肯定是陈原。 所以说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绝对是非常有道理!陈原就适合柳氏那样的媳妇!就需要有一个性子更加彪悍霸道的女人管着他。 如今,可真是有热闹可以看了,陈原居然背着柳氏在外面养小老婆。 啧啧……真不知道柳氏在知道陈原有小老婆的时候,时不时立刻就把陈原给打了一顿,然后去把小老婆给撵走了呢? 丁页子好不容易将脸上看热闹的笑意给压了下去,严肃的问道:“舅舅舅母,那表嫂可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佟氏忙摇头道:“这件事哪里敢告诉你表嫂?你表嫂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主,若是她知道了这件事,非得打断你表哥的腿不可!” 陈成河闻言,觉得自己儿子男子汉的尊严深深的受到了侮辱,拧眉朝佟氏喝道:“你个婆娘,说的什么话呢?大梅若是真的敢动陈原一根手指头,我非得让陈原休了她不可!哼……只会动手的媳妇儿谁家会要?” 除了陈成河嘴硬以外,旁人都知道他说的话几乎就是不可能会实现的。 柳父虽是以打铁为生,但他的手艺确实是不错,一家铁匠铺子很是赚了不少钱,柳氏又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可能会纵容自己的女儿被休?至于柳氏霸道的性子,那也是柳父惯出来的,再者说了,又有几家父母是不护短的?尤其是柳父,那是格外的护短。 柳氏性子霸道,当初险些嫁不出去。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柳父也不可能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陈家去。 现如今,陈原居然背着柳氏做出了这种事,柳父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他? 丁页子眉梢微扬,倒是觉得这件事是越来越有趣了。当初刚刚听郝凌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以为陈原是一时财迷心窍,所以才做了这种蠢事,没想到这其中的隐情居然是如此的复杂。 “那你们现在是打算怎么办?难道就一直瞒着表嫂?”丁页子诧异的问道。 她毫不怀疑的相信,若是陈原不将亏空的那些银子补回来,郝府一定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而陈原一旦被拘到县衙里去,柳氏那里难道还能瞒得住? 她原本是想着,若是陈原是情非得已,也许她还能帮着劝一劝郝凌,亏空的那些他们能补上就补上算了,至此以后再不用丁家的那些亲戚便是。可惜,陈原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外室,就因为这个理由,丁页子说什么都不会再帮他! 佟氏可怜兮兮的看着丁页子,几乎是哀求的说道:“页子,这件事万万不能被你表嫂知晓,不然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可是,你也知道,你表哥拿来的那些银子都在外面那个女人的身上花掉了,如今你表哥出事,那个女人一分钱都不肯出,我跟你舅舅也拿不出什么钱来,只能来求你了。” 丁页子无奈的摊手,摇头道:“舅母,我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也看得很清楚,我又哪里有那能耐帮助表哥?我刚才也说了,郝府压根不拿我当回事,如今郝老夫人回来,就更没有我说话的地方了。” “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佟氏双手交叠,上下拍着,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若不是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佟氏悄不声息的拿了丁母的好多好东西,丁页子还真以为佟氏是真心来求助的。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现在是到了这个地步,即便现在是来求着她帮忙呢,佟氏依旧改不了爱占便宜的小性子,陈成河依旧是霸道嚣张的认定世上所有人都应该听他的话。 丁页子绞了绞手中的帕子,一副同样不知所措的模样,好似也在替佟氏着急一般。 佟氏见丁页子压根不接她的话,讪讪的又问道:“页子,你就不能回去跟姑爷好生的说说?毕竟你们是夫妻俩,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若是陈原的事情不解决好,你表嫂一旦闹将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这个家说不定就散了。” 丁页子为难的说道:“舅母,依我看来,表嫂也不是那样的人,再者所谓纸包不住火,你们也不可能真个的瞒表嫂一辈子吧?说不得哪日表嫂从旁人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就更不好收拾了。既然家里的财物都掌管在表嫂的手里,若是表嫂不拿银子出来,难不成真个的要表哥去吃牢饭?” “牢饭?”佟氏瞪圆了眼睛看向丁页子,“姑爷说要让陈原去吃牢饭?” 丁页子抿紧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相公说,表哥的事情必须要做出一个表率出来,不然郝府的生意这么大,以后再出几个表哥这样的人,那郝府的生意还要怎么继续做下去了?所以,若是表哥不将贪图的银子都拿出来,也就只好送交官府处理了。” 太和县是个人都知道,县太爷的夫人就是郝府郝大少爷的小姨母,只要是郝大少爷说一句话,县太爷还能不给这个面子?除非是想后院着火了。 “他爹,这可如何是好?”佟氏着急的拉住了陈成河的胳膊,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直到这个时候,陈成河才真的急了。 正文 第二零四章 母女之情 陈成河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郝凌在对待陈原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居然是如此的强硬,一点儿都不顾及一下亲戚之间的颜面。 “页子,你这个少夫人究竟是怎么当得?郝凌当真就这么一点点的面子都不肯给你?”陈成河满心怨气的质问道。 老实说,陈原当初之所以敢在大良米铺的粮食里面作假,也正是因为他相信以他跟丁页子之间的关系,即便是真的被发现了,郝凌也会给丁页子一个面子,不会如何的责怪于他,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如今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丁页子故作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舅舅,我已经说过了,郝凌是不会卖我这个面子的。再者说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若是大良米铺失去了对百姓的诚信之心,以后还会有谁敢光顾大良米铺的生意?舅舅,如今郝凌的意思不过是让表哥将贪墨的那些银子都拿出来罢了,其他的损失都由郝凌自己贴补,你们还想怎么样呢?” 丁页子说的是句句在理,这一点,陈成河和佟氏不会想不到,陈原也应该会知道,只是他抱了太多的侥幸之心。 说了这么多的话,丁页子也觉得有些头疼了,隐隐的还有些瞌睡。 自打她有了身孕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很容易疲劳,稍微累一点儿,就觉得扛不住。今儿个刚刚吃完午饭以后,丁柔就找去了郝府,她还尚未有时间休息一下。 丁页子勉强振作精神,摇摇头,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又说道:“舅舅,我也已经告诉你们事情到底该怎么做,后果是什么也已经告诉你们,如今剩下的事就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丁页子支手撑额,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丁母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的闺女多一些,看到丁页子一副很累的样子,忙关心的问道:“页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去我的屋里睡一觉?” 丁页子瞅了陈成河和佟氏一眼,见那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一样的愁眉紧锁,脸上却是再无以前的嚣张蛮横之意,可见这次的事件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也彻底的打击到了他们。 “嗯,娘,那我就先去你房里睡一会儿吧,我实在是有些累了。”丁页子以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 丁母多月未见丁页子,母爱泛滥,忙拉着丁页子回了东屋,也不管陈成河和佟氏面色的难看。 许是因为并不是在自己房里,故而这一觉丁页子睡的并不是很安稳,只半个时辰后便就醒了过来。左右无事,便又去了堂屋。果然,陈成河和佟氏依旧还在堂屋里坐着呢,压根就没有回去想办法。 见得丁页子过来,佟氏一下子扑到了她的面前,两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乞求的说道:“页子,算是舅母求求你,你就帮帮你表哥,再去求求大少爷,可好?” 丁页子毫不犹豫的摇头,颦眉说道:“舅母,我若是当真说话有用的话,我还会在这里瞎磨蹭吗?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表哥的人重要,还是那些银子重要?难不成你们宁愿表哥去吃牢饭,也不愿意将那些银子给吐出来?” 佟氏扭捏的绞了绞自己的手,为难的说道:“倒不是说那些银子有多重要,只是担心你表哥养外室的事情被你表嫂知道,即便你表哥不吃牢饭,安然的回来,只怕以后也是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丁页子失笑道:“不过表哥以后有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这条路都是他自己选的,当初,他自己就应该想到会有怎样的后果。现在事情被揭发了,他难道还指望自己能逃脱惩戒?舅母,听我一句话,不管如何,表嫂以后都是要跟表哥过日子的,她能拿表哥如何?你们赶紧回去将表哥的事情告诉表嫂,让表嫂将银子给拿出来,也好免了表哥的牢狱之灾。” 佟氏见左右求丁页子都无用,丁页子还是那一口话,总是说她是丝毫的办法都没有,甚至还劝他们回去跟柳氏说说。 佟氏侧身看向拧眉坐在椅子上的陈成河,挑了挑眉,示意道:他们是否该回去了? 陈成河也是个有些脾气的人,既然左右跟丁页子说都无用,那也就只好他们自己回去想办法了,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陈原吃牢饭去。 “行了,我们回去吧,既然是我们自己的家事,那就不用麻烦别人帮忙了,反正我们实心实意的来求助,别人也未必会真心诚意的要帮助我们。”陈成河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呼呼的说道。 丁母听了陈成河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正要帮着佟氏好好的劝劝丁页子,却见丁页子眉头紧拧的看着她,微微摇头,显然是不想她多管闲事。无奈,丁母只好停住了步伐,再不上前。 说完话,陈成河见丁页子跟丁母都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很是干脆的一甩袖子,直接出去了,佟氏也连忙跟了上去。 待得那夫妻二人都远远的走了,丁母方才行到丁页子的身边,眉头微皱,悄声问道:“页子,刚才你不让我说话,我便也就没有吭声。可是,你舅舅舅母也当真是不容易,你就不能帮他们一把?” 丁页子嘴角斜翘,谑笑道:“帮他们一把?娘,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们今天又是来求人的态度?再者说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帮的?” 丁页子知道丁母是个软心肠的人,怕她心里难过,又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紧搂着,又道:“娘,你放心好了,只要表哥将那些银子都补上,相公是不会真的将表哥送去吃劳烦的。” 丁母耳朵根子软,先前丁页子没有回来的时候,她就被陈成河和佟氏好生的说了一顿,险些就以为陈家是站在理字上说话了,可是如今听丁页子一说,再次醒悟过来,真正没理的是陈原! 如此,丁母重重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姑爷也是没怎么跟陈原计较的了。” 丁页子满意的点头道:“可不是这么回事儿?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若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在,只怕相公也不会这么宽容的对待一个中饱私囊的人。娘,以后你就只管过好你自己的小日子就成,旁人的事情还是不要多管了,生意上的事情我也插不上嘴。” 丁母嗫嚅的点了点头,她还是比较听丁页子的话的。 这么容易的就将陈成河和佟氏夫妻俩打发走了,又成功的留下了他们妄图霸占的东西,丁页子的心情格外的好,眼见得天色已经隐隐的有些发黑,外面的气温也越发的低了,丁页子便对丁母道:“娘,时候不早了,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话,丁页子就站起了身。 丁母忙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舍的说道:“页子,这么着就要回去了?不如留下来吃顿晚饭,如何?我让柔儿去你小叔家买肉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丁页子也能理解丁母的心情,不过现在的情势很是不利于她,再者她现在嫁了人,古代又不比现代,她还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以后等有空了,再多多的回来陪陪丁母就是。 “娘,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只跟老夫人说是回来看看你,没说要留下来吃晚饭,怕是不能留下来呢。等以后有空了,我再回来看你,可好?” 丁母依依不舍的攥住丁页子的手,思女之情溢于言表。 作为一个母亲,她很是舍不得大女儿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就又要走了,可是她也明白,如今丁页子的自由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罢了,既然不方便,那你就回去吧,以后若是有空了,再回来看看我便是。”丁母灰着一张脸,终究还是放开了丁页子的手。 看着丁母灰暗的脸色,丁页子心中一痛,若非她的理智一直大于情感,只怕她就要忍不住答应留下来了。 她抿嘴一笑,重重点头,说道:“娘,你放心,过年之前,我肯定还会再回来看看你,下次相公若是得空的话,我就让相公陪我一道儿回来,可好?” 丁母闻言,顿时欣喜万分,连连点头笑道:“那自然是最好的,那娘可就等着了。回头我就好好的在家里准备一些吃的,等你下次跟姑爷一道儿回来吃。” 看着丁母脸上慈祥的笑容,丁页子的心软软的,越发的觉得自己已经是打心眼里认定丁母是她的娘亲了。作为一个孤儿,能有今天这样的生活,她已经是感到万分的满足和开心。 下意识的,丁页子伸手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斯,可是她心里明白,再过大半年后,这里就会有一个小生命诞生,从此,这个世上就真的多了一个与她血缘相亲的人。 满足的浅笑出现在她的嘴角,来时略微烦躁的心情早已一扫而空。 正文 第二零五章 喝汤 想到陈成河和佟氏的霸道蛮横,想到丁母的心软好欺负,丁页子想了想,担心的皱眉叮嘱道:“娘,下次你不要再那么好说话了,舅舅跟舅母家里又不缺什么东西,舅母的衣服首饰比你多的多,你干嘛还要那么好说话的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她?以后可千万不许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丁母忠厚一笑,无奈道:“你舅母已经拿到了手上,我总不能再从她的手里抢过来吧?再说了,若不是你的话,她也不可能给我不是。” 丁页子同样无奈的点头,的确,若不是佟氏想着有求于她,恐怕根本连她的话都不会听。 有时候想想是挺无奈,在这个世上,不是你跟人家讲道理,人家就一定也会跟你讲道理的,这世上就是会有那样的人从来不知道道理为何物。 这次陈原的事情她没有帮上忙,那么陈成河会不会认为她在郝府就真的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然后再次欺负丁家,来丁家寻衅滋事呢? 丁页子寻思了一阵,料想以他家现在复杂头疼的情况,陈成河暂时是不会来找丁家的麻烦,今年应该是可以过一个安生的新年。等明年一开春,她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便也算是巩固了她在郝府的地位。 “娘,我看你还是多多的将柜门锁锁,别介舅母一来就随便的翻你的东西,我可是顶顶不喜欢。若是她实在是想要什么东西了,你便就说是我送的,说我不允许你给旁人,反正坏人我来做便是。”丁页子细心嘱咐道。 丁母笑着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时间已然不早,丁小虎此时早已经挑着豆腐花的担子出去卖豆腐花去了。如今时值隆冬,外面北风呼啸,着实是冷得很。若是逛街走的冷的时候,来那么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花,简直就是非一般的享受,故而,这段时间豆腐花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 丁页子想到丁小虎小小的身板,心中不免有些内疚,她虽是为丁小虎找了一个家,其实也是想着丁小虎以后能好好的照顾丁家罢了,说起来,她还真的是有些自私。 “娘,小虎平日里做豆腐很辛苦,你别舍不得花钱,多买一些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给小虎补补身子,他现在还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呢,若是吃的不好,以后也没有好身体,生意自然也是做不长。”说着话,丁页子就从自己的袖笼中掏了一张银票出来,塞到了丁母的手中。 “娘,这是我攒下来的银子,不多,也就是五十两银子,大多都是相公给我用的,我一直没得空子出去走走逛逛,自然也没地方花这银子,现在就给你吧。娘,我说的话你得听着,这银子可不许用在其他地方,只用来买吃的给小虎吃,可好?” 丁母双手微微有些哆嗦的拿着那张银票,又是欢喜又是无措的说道:“就只是用来吃?这么多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吃的完呀?再者,小虎忙一天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银子呢。” 丁页子正色道:“娘,不管小虎能赚多少银子,反正这五十两银子的用途我已经跟你讲过了,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我可是会问的,你可不要诓我。除了高速柔儿和小虎以外,也不许告诉别人我给了你五十两银子,免得有些多事之人来找你借钱。” 丁母晓得丁页子早已将她的性格给摸得透透的,无奈的失笑道:“放心,娘都知道了,这次听你的话便是。” 如此又交代了好一通,丁页子才回了郝府去。 回去时候尚早,也还未到吃晚饭的时间,因为丁页子有了身孕的缘故,在老夫人的授意之下,东院的小厨房也开始做饭了,每日上午跟下午都会有专人给丁页子炖汤,以养好她的身体。 冬儿小心翼翼的端着汤盅,轻轻的放在桌上后,方才行到榻旁,轻声唤醒了正躺在榻上浅眠的丁页子,“少夫人,醒醒,先喝了汤,再去睡吧。” 丁页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在小玉的服侍下迷迷糊糊的坐直身子,等到冬儿将一口热汤喂到她的嘴里,她整个人方才清醒过来。 “我自己来喝就行。”丁页子伸手接过汤碗。 冬儿小心嘱咐道:“少夫人,你当心,这汤烫着呢。” 丁页子会意,看来刚才冬儿喂她的那口汤应该已经是被冬儿给吹凉了的。从很大程度上来讲,她现在虽然仍然不知道冬儿跟小玉到底是效忠于谁,但在日常生活方面,她二人倒也伺候的很是不错。 至于清莲,已经彻底被丁页子给发到外院去了,一般情况下,根本就不会让她跟郝凌见面。不管郝凌对清莲有没有那个心思,但清莲的身份设定摆在那里,难保哪天不会擦出那么一丝半点的火花出来,所以还是离的远远的最好,防患于未然。 小厨房里如今专职负责给她炖汤的是老夫人身边原先的一个老妈子,叫宋妈妈,许是因为这是郝老爷的第一个孙子,故而老夫人特别的重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丁页子喝汤喝药都是特别的放心,想来老夫人是不可能会害她的,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做任何危害她腹中孩儿的事情。 刚刚喝完汤,丁页子正准备再睡一会儿,老夫人那边忽然来人来请丁页子过去。 丁页子一阵狐疑,老夫人这个时候找她过去干什么?难不成还能是找她去谈谈心? 不管原因是什么,丁页子还是好生的收拾了一下,带着冬儿和小玉去了南院。 路过沈姨娘院门口的时候,丁页子下意识的瞅了那紧紧关闭的木门一眼,一颗心陡然紧缩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丁页子心神一凛,蓦然想起一些以前在小说书上经常看到的经典桥段。如今她怀有身孕,为了不影响腹中的孩子,自然不能再陪郝凌过夫妻生活,那么郝凌的需求如何解决?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算是个事情,可是在老夫人眼里怕不就是那么回事了,而且还有一个一直居心叵测的沈姨娘在旁边虎视眈眈。 行到门口,秋云早早的就已经在门外候着,见着丁页子过来,忙恭敬地给丁页子行了个礼,蹲身问候道:“少夫人可算是来了,今儿个少夫人出去,老夫人一直不放心,左右让奴婢去看看少夫人有没有回来,生怕少夫人累着了。” 丁页子笑道:“我娘家离得也不算是太远,只不过是回去一趟而已,来来回回都是坐的马车,如何都不算是累的。” 秋云忙打了帘子,请了丁页子进屋。 丁页子原本还想从秋云这里打探打探老夫人叫她过来的原因,可是秋云刚才也说了,老夫人只不过是担心她累着而已,如此,丁页子倒是不好再多问其他。 但愿,只是她想太多了吧。 一进屋,丁页子就看到老夫人正坐在榻上呢,沈姨娘则面带浅笑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婉娘罕见的没有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着,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孙媳妇给老夫人请安。”丁页子恭敬的给老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抬手,示意她赶紧起身,又笑着说道:“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如今又有身孕了,下次可免了行礼。” 丁页子笑道:“没事,老夫人是老祖宗,行礼是应该的,也是教教腹中的孩儿,做人是要孝道为先。” 老夫人闻言满意的颔首,赞道:“好孩子,赶紧坐下来吧,别累着了。” 丁页子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刚好与沈姨娘坐对面。 丁页子将将坐下,老夫人就问一旁的小兰道:“小兰,你出去看看,看看婉娘过来没有。” 小兰应了声是,就掀帘出去了。少时,又进来,回禀道:“老夫人,婉姨娘待会儿就过来。” 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淡笑着对丁页子说道:“婉娘听说你上午回了娘家,这如今天气又实在是冷,她生怕你受了风寒,所以给你炖汤去了。” 丁页子受宠若惊,笑道:“老夫人,您不是已经让宋妈妈每天给我炖汤了嘛,又何必还麻烦婉娘?我刚刚喝完汤过来的呢,如今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真是感激老夫人的关心。” 老夫人笑道:“我是关心你,也是关心你肚子里的重孙呢。” 丁页子一笑,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本来嘛,她不过是嫁进来的媳妇,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郝府血缘的流传,老夫人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甚于关心她,那也是正常的,她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又道:“页子啊,这次叫你过来,我是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丁页子笑笑,说道:“老夫人有什么事情只管说便是,页子听着呢。” 老夫人神色淡了下来,正色说道:“页子,你看呀,你如今有了身孕,怕是不好再继续伺候郝凌,郝凌房中如今也没有旁人,岂不是要委屈郝凌了?” 正文 第二零六章 因为相信 老夫人语气神色皆很是淡然,就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丁页子闻言,只得在心中苦笑不已,的确,从老夫人的角度而言,她说得很是正确,按照礼法所言,她做的也是对的。 在古代,但凡是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男主人也多是三妻四妾,充分的享受了作为男人的好处。可是,这一点她真的是完全无法接受!你让她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女子如何学会与别的女人去分享自己的丈夫?除非是她死了,然后重新投胎到古代,再活一次。 关于这一点,丁页子在成亲之前就已经跟郝凌达成了共识,郝老爷跟沈姨娘都是很清楚的。 丁页子微微蹙眉,也不敢将自己脸上不满的情绪表现的太明显,不然怕是会让老夫人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她很明白,即便是她不同意这件事,那也要借郝凌的嘴来说,而不是她自己来讲。毕竟,对于这件事,她是完全的没有话语权。 她侧首看向沈姨娘,果见沈姨娘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像是等不及要看丁页子的笑话。 丁页子瞬间了然,只怕老夫人想要办这件事也有沈姨娘的几分功劳。 哼……真是可笑,自己老公被别的女人分享了,就来祸害她,她难道就真的那么希望沈燕能嫁进郝府?即便沈燕如今只能作为一个妾室的身份存在? 丁页子实是有些想不通沈姨娘的想法了。 “老夫人,您说的有理,只是这件事我也不能做决定,还是等相公晚上回来再说吧。”丁页子淡笑着说道。 老夫人却笑着说道:“无妨,只要你没有意见,郝凌那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老夫人说的是信心满满,显然她认为这世上是没有男人会主动拒绝这种好事的,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是柳下惠?除非是不举了。 丁页子心情不愉,脸上虽是笑着,但笑的都有些僵硬了,“老夫人,恕孙媳妇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儿我以前也跟相公说过,可是相公却有自己的想法,我怕我们这私自做了决定,到时候相公不高兴了,怕是就不妥了。” 沈姨娘挑眉笑道:“什么叫郝凌有自个儿的想法?我怕是你威胁他,不允许他有其他房中人的吧?” 丁页子脸色一沉,声音淡淡的问道:“姨娘这话说的真是有趣,我丁页子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能耐去威胁相公?而且,不晓得姨娘是打哪儿听来的这句话,这谣言可是不能尽信的,不然坏了家里人之间的感情,那可是不好。” 听到丁页子的话,老夫人看向沈姨娘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愉。老人家最讨厌的是什么?无非是家宅不宁罢了。 沈姨娘看向丁页子,冷笑一声,嗤笑道:“谣言?呵呵……真是好笑,我想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谣言,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她转而又看向老夫人,委屈的说道:“老夫人,媳妇保证,媳妇说的话句句属实,老爷也都是知道的,并非是我胡诌。” 老夫人不欲再去追究这种事情的真假,便道:“行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去讲究真假的?” 老夫人训斥完沈姨娘,定定的看向丁页子,正色说道:“页子,你的意思是,只要郝凌答应,你就不会反对?” 想起那个让自己鼓足勇气交托一辈子的人,丁页子自信满满的点头道:“老夫人,只要相公是同意的,我就没有意见。” 老夫人满意的颔首,“好,很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我做主了。秀儿,你明儿个让你侄女来咱们府里小住几天吧。” 丁页子无语的在心里冷嗤一声,这沈姨娘怎么还打沈燕跟郝凌的主意呢,落湖的事情一出,即便郝凌答应,郝老爷还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冒险呢。难道她娘家就没有旁人可以换了? 不管如何,丁页子对郝凌还是很有信心的,她相信,郝凌当初答应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他绝对不会骗她的。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郝凌这样的有信心,但这件事就是这样发生了。 这边正说着话,婉娘已经端着汤盅过了来,又亲自帮丁页子盛了一碗汤,倒是叫丁页子颇为的不好意思,忙起身要去帮忙。 婉娘笑道:“少夫人,你只管坐着便是,不过是盛一碗汤罢了,不是什么劳心劳力的事儿。” 老夫人也道:“页子,你就坐下吧,那是你婉姨娘的一点子心意,你如今有了身孕,只管受着便是。” 她二人一起劝,丁页子无法,只得乖乖的坐了下来。 原本因为老夫人说的话,丁页子确实是有一点点不开心,但是想起郝凌,想起她的相公,她不愉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她笑眯眯的接过婉娘递过来的汤碗,又忙道谢了一番,随后小口小口的喝气汤来。 婉娘慈爱的看着她,淡笑着轻声叮嘱道:“汤有些烫,你喝的时候小心一些。” 丁页子感激的说道:“嗯,谢谢婉娘。” 婉娘点点头,又站到了老夫人的身边去。 老夫人见丁页子面无异色的喝着汤,神色间看不到丝毫的不虞之色,便也没有将沈姨娘刚才说的话放在心里。正如丁页子自己所说,她能拿什么东西威胁郝凌?还是别说笑话了。 沈姨娘先前来与老夫人建议替郝凌纳妾之事时,婉娘也在场,心里也是深深的替丁页子感到不平,可是这件事她压根插不上手,也帮不到丁页子,如今见丁页子乐滋滋的喝着汤,她真是更加担忧了。要是沈姨娘的侄女跟沈姨娘是一样的人,要是丁页子重走了她的老路,那可该怎么办? 满足的喝完汤,丁页子又陪着老夫人说了几句闲话,便借口自己身子乏了,回了东院去。 婉娘心里担忧丁页子什么都不懂,担心她以后吃闷亏,等了会子后,便也寻了个借口出去了,而后就直奔东院而去。 走了南院这一趟,丁页子已经是丝毫睡意都没了,便就拿了一本闲书,歪在榻上打发时间。还没看几行字呢,就听小玉进来禀报说是婉娘来了。 丁页子眉头一拧,难道是老夫人让婉娘来跟她说什么的?心里猜测着婉娘来找她的目的,嘴上还是让小玉赶紧将婉娘给请了进来。 丁页子穿好鞋子,亲自迎上前去,笑着与婉娘说道:“婉姨娘,快快请坐。这么冷的天过来,可是老夫人刚才有什么事儿忘了说了?” 婉娘笑道:“难不成只有老夫人有事吩咐的时候,我才能来看你?” 丁页子笑道:“自然不是,婉姨娘若是得空,我巴不得婉姨娘经常来陪我说说话呢。” 婉娘道:“可不是?我就是琢磨着你应该是没什么事情,所以来找你聊聊呢,正好老夫人那边暂时也不需要我伺候着。” 婉娘一面说着,一面微微紧了紧握着丁页子的手,似是在暗示什么。 丁页子会意,便吩咐一旁的冬儿,道:“冬儿,去那些茶点来,婉姨娘鲜少来我这里坐坐,咱们可不能慢待了。” 婉娘笑道:“少夫人真是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什么慢待不慢待的。” 话是这样讲,冬儿还是乖乖的出去准备了。 屋中只剩下她二人,婉娘一改刚才淡然的模样,忧心忡忡的说道:“页子,刚才老夫人说的事情,你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吗?还是你真的是一点儿意见都不敢有?” 丁页子摸不透婉娘的想法,担心她是老夫人派来的,寻思了片刻,淡笑着说道:“婉姨娘,同为女人,想来你也很清楚,又有几个女子大方到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只是,相公处在这样的位置身份上,有些事情就是避免不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该多嘴不是?” 婉娘见丁页子真的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当下急道:“页子,话虽是这么讲,但是有些人可以进郝府,有些人你却是一定要防着的。” 丁页子蹙眉,不解的问道:“婉姨娘的意思是?” 婉娘眉头一皱,神色显得有些紧绷,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丁页子也不着急,既然婉娘特意来找她,那么该说的话也迟早会跟她讲。 少时,婉娘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神怅惘的看向丁页子,幽幽的说道:“页子,但凡是大宅深院,那就没有几个是真的简单的。沈姨娘如此这般心急的要将自己的侄女送来郝府,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若是那女子进了郝府,对你又有什么影响?” 丁页子一笑,若无其事的回道:“自然知道。” 听到丁页子的回答,婉娘一下子就不解了,疑惑的问道:“你都知道?” 丁页子认真说道:“若是沈姨娘的侄女进了郝府,至多是会与我争宠呗,还能如何?我好歹也是郝凌明媒正娶的娘子,那沈燕即便是进府了,也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正文 第二零七章 信任自在心间 丁页子信心满满的说道:“不管我的出身是如何的比不上沈燕,至少我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只能屈居在我的下面,又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再者,我始终觉得,相公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吧?” 丁页子用一个疑问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婉娘闻言一愣,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一般,脑子里轰然作响,似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若是当年郝老爷愿意相信她,而不是毫无根据毫无理由的怀疑她,她最后会那么惨吗?沈姨娘会那般有恃无恐的害她吗?说到底,公平二字根本就没有在她的身上出现过。 婉娘怔愣许久,终是苦笑道:“原来我活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你想得明白。只是……”婉娘顿了顿,再次说道:“一旦出事的话,你怎么就知道大少爷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呢?” 丁页子笃定的笑道:“我就是知道,我相信他。” 婉娘淡笑着摇摇头,“傻孩子,你要知道,有些事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即便是熄了火的木炭,只要再稍微的吹吹都能复燃,何况是人心呢?人心易变,你怎么能傻傻的那么相信?页子,听姨娘一句话,晚上大少爷若是回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在他的耳边吹吹枕头风,千万不要让那个沈燕进府,沈姨娘不是什么好人,她侄女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丁页子可不晓得婉娘跟沈姨娘之间的那些事,还以为婉娘是因为争风吃醋,所以才这般的不待见沈姨娘,连带着也不待见沈燕。 不过,这一点正是她最高兴看见的。 “谢谢婉姨娘提醒,等相公回来了,我会好好的跟他说说的,毕竟我也不想再看到相公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出现。”丁页子保证的说道。 婉娘见得丁页子似乎还是没怎么拿这件事当回事,心下越发的着急,可是她的事已然是过去,她也不想再跟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事情,即便是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她这么多年失去的青春能还回来吗?她的孩子能重新活过来吗? 都不可以!失去的都是永恒的失去了,再也不复得。 婉娘终是轻叹一声,幽幽说道:“页子,该说不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跟你说了,以后你的日子是你自个儿过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不管婉娘是不是真心为她,丁页子都真心的对婉娘道了声谢,顺便也亲自将她送出了门。 送走了婉娘,丁页子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歪在榻上看书,依旧是没将沈燕的事情放在心上。 若是沈姨娘换个人推荐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担心一下子,可是如果那个人选是沈燕,她绝对是一点点都不用担心。即便老夫人不知道曾经郝府发生过什么事情,郝老爷能够不知道?他能够允许曾经害过他儿子的女人在郝府待着?除非真是脑子坏掉了。 夜色临近,丁页子伸了个懒腰,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慢声问道:“冬儿,少爷回来了没有呢?” 冬儿忙恭敬的回道:“少夫人,大少爷还没有回来呢。少夫人可是饿了?下午炖的鸡汤还有些剩的,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少夫人若是饿的话,奴婢现在就去热了端过来。” 丁页子揉揉肚子,点头道:“嗯,你去端过来吧,我是有些饿了。” 冬儿应了声是,忙转身去了小厨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现在是越发的嗜吃和嗜睡了,真担心继续这个样子下去,只怕腹中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她自己就先要胖死了。 “唉……可是,肚子饿了,总不能硬撑着吧?即便是我自己不吃,宝宝还要吃呢。”丁页子抚着肚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她算是发现了,如今的她是越来越有阿q精神了。 吃饱喝足,她便就悠闲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勉强算是散散步。现在外面那么冷,显然不能出去散步,可一直不运动也不好。在前世的时候,她就听说,女子要是想顺产的话,最好多多的运动,人也不能长得太胖,不然不利于以后生孩子。这古代生孩子的风险实在是太大,她还是当心一些比较好。 脑子里正想着事儿,身后突然跑出来两只手,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肢,然后她整个人就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当中。原本有些紧张的心跳,在闻到那熟悉的气味之后,一下子舒缓下来。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惬意的靠在了身后之人的怀里。 “相公,你刚才吓到我了,你打算怎么赔?”丁页子也不转身,反而低着头,把玩着那抱着自己的大手。 原本有些内敛羞涩的郝凌在丁页子多日的调教之下,也学会了说情话,听得丁页子这样问,他很是熟练的回答道:“娘子,既然吓到你了,那就罚为夫一辈子陪着你,可好?” 丁页子故意说道:“切……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只陪着我一个人呢,还是也同时陪着很多人呢?” 郝凌回来就直接回东院了,尚未去看看老夫人,自然也不知道老夫人想要给他纳妾的事儿,听得丁页子的问题,嬉笑道:“自然是只陪着我家娘子一人,哪还有什么旁人?” 丁页子一个转身,紧紧的抱住了郝凌的脖子,委屈的撅着嘴巴,喃喃的说道:“相公,你回来还没有去老夫人那里看看吧?” 郝凌未曾见过丁页子如此反应,料想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着急问道:“还没有过去,怎么了?” 丁页子气闷的说道:“今天下午老夫人将我唤了过去,说我如今怀了身孕,不能服侍你了,说想要给你纳个妾室,好有人照顾你。” 郝凌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摇头,连连保证道:“娘子,你放心,当初成亲之前我就跟你保证过的,此生只有你一个娘子,绝对不会再纳妾,我郝凌岂是那种没有信誉的人?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丁页子摇摇头,仗着自己身高矮身体轻,就那么孩子气似的挂在郝凌的脖子上,认真的说道:“相公,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是老夫人主动提出的,老夫人又不知道当初你对我的承诺,她自然希望你能多多的为郝家传宗接代,巴不得你娶上十个八个老婆呢。” 郝凌眉头只皱了一瞬,很快就释然下来,无所谓的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娘子你放心,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等老夫人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跟老夫人表明态度,我郝凌此生只会娶你一人,绝对不会纳妾的,也不用老夫人继续操心。” 从郝凌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丁页子禁不住的心花怒放,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嫁错人,就知道自己的相公是值得相信的。 “相公,你猜猜纳妾的事儿是谁提出来的。”丁页子神秘兮兮的笑着说道。 郝凌伸出一指,轻轻的刮了她的鼻头,无奈的笑着说道:“肯定不会是你提的,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想来就是沈姨娘在老夫人的面前提出来的吧?” 丁页子重重的点头,“可不是?我就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沈燕将你害的那么惨,还险些要你把命都搭上了,她怎么还有脸提出让沈燕做你的妾室呢?就不怕我们将上次的事情告诉老夫人,让她彻底在郝府没有立锥之地?我估摸着,若是老夫人知道沈姨娘居然蛇蝎心肠的要害她的大孙子,她定然会第一个不答应。” 郝凌笑道:“可不是?不过,暂时还是不要说吧,反正爹也知道这件事,即便我答应了,爹也不会答应的,你放心就是。 丁页子点头,想想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郁闷,“可是,要是老夫人执意为你纳妾,那可怎么办?没有沈燕,还有其他许多女子呢。” 丁页子睁大双眼看着郝凌,眸中隐隐的有着担忧之意,真怕老夫人是个固执的人,怎么都不听郝凌的话,那就惨了。 郝凌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女人,正色说道:“娘子,你好好在房里养胎就成,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办,这件事你也放心,我会办好的,绝对不会要你担心。老夫人那里也由我解决,你要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从心底来讲,丁页子是相信郝凌的,不过女人嘛,总归会有点小性子,就喜欢一遍遍的去索取一个保证,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心安一些罢了。 两个人相拥了会子,外面就有人敲门了,说是饭厅那边的饭桌已经摆好,正等他们俩过去吃饭呢。 郝凌松开怀中的小女人,细心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温柔的笑着道:“娘子,我怎么都看不够你,怎么办?” 丁页子脸蓦地一红,娇嗔的瞪他道:“贫嘴,以前你嘴多笨哪,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学的,就知道会说些哄人的话。” 郝凌一手捂住心口,委屈的说道:“娘子,冤枉啊,为夫这些不都是你教的吗?难道你不喜欢听?罢了,以后为夫注意便是,再不多说废话了。” 正文 第二零八章 一言堂 看着郝凌有趣的样子,丁页子失笑不已,却又隐隐的有那么点子自豪感。 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她的相公,也是她调教出来的呢,这辈子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娘子,我们该出去了,可别让祖母等急了。”郝凌低头蹭了蹭丁页子的额头,温柔小声的说道。 丁页子点头,这才拉着郝凌的手出去了。 当然,礼教所限,他们夫妻二人一出门,紧紧握住的双手立马又放开了。丁页子刚开始心里的确是有些不开心,但想想一个时代就有一个时代的礼法,既然她活在这个时代了,就要学会接受。 晚饭吃的也算是其乐融融,也不知道陈原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郝凌没有讲,郝老爷也半点都没有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而郝老爷对丁页子的态度依然是淡淡的,既没有很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饭毕,一家人正要各自散开,老夫人忽然说道:“凌儿,你先等等,祖母有话要跟你说。” 郝凌已经从丁页子那边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老夫人是因为什么事情找他,心中有谱,便也没什么琢磨的站住了脚步,没有出去。 下意识的,丁页子也在他的身边站了下来,没有出去。 沈姨娘跟郝灵薇原本已经走了几步,听得老夫人发话,娘儿俩忙又回了来,满面得瑟笑容的看了好几眼有些呆愣的丁页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郝灵珠一向性子清冷,听得老夫人唤的是她哥,犹豫了片刻,也顿下了脚步。至于郝老爷,他压根就没有动,依然在原位坐着。 郝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早早的就吃罢饭,然后就回自己的西院去了。 老夫人抬眼扫了厅里的众人一眼,又道:“灵珠灵薇,你们姐妹俩先回去吧。” 郝灵珠得令,恭敬的与老夫人行了个礼,便就出去了,倒是郝灵薇是满面的失望,不甚情愿的出去了。 “都坐下吧,站着是干什么呢?”老夫人语气清淡的说道。 众人忙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着老夫人发话。 老夫人的嘴角浮现慈祥的淡笑,看向了郝凌,轻声说道:“凌儿,有件事我要问问你的意思。” 郝凌恭敬的说道:“老祖宗只管说便是,孙儿听着呢。” 老夫人说道:“凌儿,如今页子有了身孕,势必不能再与你同房而居,免得对孩子不好,你看,需不需要给你纳两房妾室?” 郝凌肃下脸色,摇摇头,认真的说道:“老祖宗,纳妾的事儿就不用再提了,我不打算纳妾。” 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冷,眸色阴沉的看向了坐在郝凌身边的丁页子,在她想来,有几个男子是不愿意纳妾的?只有说有没有那个能力纳妾罢了。如今郝凌居然拒绝了她的提议,想必就是丁页子早先在他的耳边吹过了枕头风。 丁页子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帕子,忽然感觉有如芒刺在背,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看到了老夫人阴狠的眼神,顿时吓的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真是的,不过是不让她的孙子纳妾罢了,至于这么恨她吗?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郝凌自是看到了老夫人看向丁页子的眼神,忙帮丁页子开解道:“老祖宗,这纳妾的事儿是我自己不愿意,不是页子的意思。”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不管这件事你同不同意,我就这么决定了!你身为郝府的大少爷,身边不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页子既然怀孕了,你房中就必须有旁人!”老夫人固执的说道,压根不再听郝凌的话。 沈姨娘心中一喜,连忙添柴加油的说道:“老夫人,就是这个意思,想老爷当年还有偌多的妾室,若是大少爷没几个妾室的话,岂不是要被旁人笑话?” 郝老爷看到沈姨娘不同寻常的开心之意,眉头紧拧,蹙眉问道:“秀儿,这事儿不会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吧?” 老夫人闻言一愣,郝凌不开心就罢了,郝老爷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呢?他儿子纳妾,他这个当爹的有什么不高兴的? 沈姨娘是打死都不会说那件事是她主动跟老夫人提的,不然郝老爷非活劈了她不可。她赶忙摆手,摇着头对郝老爷说道:“老爷,真不是我的意思,你可不能冤枉我。” 郝老爷冷哼了一声,显然也不大相信沈姨娘的话。 老夫人现在可没那闲工夫去想郝老爷这闷气是生的哪儿的,只看向郝凌,继续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好好的看看,定帮你挑两个听话的人纳进房。” 郝凌眉头一紧,正要严词拒绝,老夫人忽然伸手一抚太阳穴,颦眉对一旁的婉娘说道:“婉娘,我有些累了,扶我进屋去吧。” 婉娘担忧的看了一眼丁页子,恭敬的伸手将老夫人搀扶了起来,缓步出了饭厅。 老夫人一走,这饭厅里也没剩下几个人,都是知道沈燕与沈姨娘曾经做过什么好事儿的人,郝老爷当下也没什么顾忌,直截了当的再次问沈姨娘道:“秀儿,你实话与我讲,到底是不是你在娘那边提起的?” 沈姨娘连连摇头,委屈的说道:“老爷,那当真不是我的意思。” 打从上次沈姨娘与沈燕联手害郝凌以后,郝老爷岂会再次相信沈姨娘?即便是她现在表现的好像自己很无辜,郝老爷也依然对她存着一丝防心。 “如果当真不是你主动提的,自然是最好。你给我记清楚,上次的事情我没说出来,不过是给你留个颜面罢了,若是沈燕再次踏进郝府的大门,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给你。” 听得郝老爷这样跟自己讲话,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沈姨娘当下更是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十几年的夫妻,到头来换来的就是这样狠心的话语吗? 郝老爷冷哼了一声,起身便出去了,也不管沈姨娘的脸色是有多难看。 郝凌与丁页子也站起身,二人准备离开。丁页子见着沈姨娘一脸伤心的样子,毫不吝啬的落进下石道:“姨娘,你即便是真的想要找个娘家人进郝府,也最好不要再让沈燕进来了,不管如何,她都是一个险些害死相公的罪人,爹怎么可能会让她在相公的身边待着?” 沈姨娘一敛悲伤神色,猛的站起身,狠狠的瞪了丁页子一眼,沉声说道:“老爷答不答应是老爷的事,只要老祖宗答应便是。燕儿的心思如何,郝凌比我更清楚,她岂是真的想要郝凌的命?哼……不管怎么样,我家燕儿都比你好上许多,你既然怀了身孕,就好好的养着吧,不要整日里兴风作浪。” 说罢,沈姨娘也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饭厅,留下面面相觑的小夫妻俩。 丁页子微微撅嘴,委屈的看向郝凌,喃喃的说道:“相公,你看……” 郝凌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我都知道,娘子你放心便是,有些话也不用说太多。” 丁页子心下大安,放心的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身旁人的怀里,满心的满足之意。 老夫人固执的非要给郝凌纳妾,坚持说已经怀孕的丁页子不能好好的照顾郝凌,会有太多的疏忽之处。借此机会,郝凌顺便也说了东院人手不够的事儿,说要再买些丫鬟回来。 如今丁页子有孕,郝府自然还是沈姨娘当家,这东院要添人,理应也是她做主。不过,郝凌婉言谢绝了沈姨娘的好意,只说还是要丁页子自己挑比较好。沈姨娘坚持了一番,郝凌咬牙不松口,沈姨娘也拿他没办法,便就应了下来,让他们自己出去买丫鬟。不过,东院丫鬟的月银还是算在郝府的公帐上的,不需要郝凌跟丁页子再另外花钱,当然,买丫鬟的钱还是他们小两口自己出。 有了沈姨娘的这句话在,没过两三天,郝凌就带了两个丫鬟回来。 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在丁页子的面前排排站定,面上都是恭敬而热情的笑容,显然这两个丫鬟也都是性情活泼之人,很对丁页子的脾胃。 从长相上来讲,两个小丫鬟长的都很是不赖,五官都很是清秀,两个人的眼睛都是大大的,看起来很有神。唯一的区别是,其中一个丫鬟稍稍的有些胖,一张小脸便也显得有些圆,看起来很是可爱,另一个则是容长脸,皮肤更为白皙一些,看起来颇为的秀气。 郝凌将两个丫鬟领到丁页子的面前,便就去了书房,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丁页子去做。 丁页子晓得,这两个丫鬟都是郝凌从自己的庄子里挑出来的,很是靠谱,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她淡淡笑着,问道:“你们两个都叫什么名字?给我说来听听。” 圆脸的小丫鬟率先屈膝行了个礼,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恭敬的回答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叫小桃。” 容长脸的丫鬟随后行了个礼,也是笑着回答道:“回少夫人,奴婢叫小柳。” 正文 第二零九章 新进丫鬟 听到这两个丫鬟的名字这般有趣,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自家用的名字,丁页子好奇的问道:“你们俩原先就叫这个名字?” 小桃的性子到底是更跳脱一些,再次率先抢话道:“回少夫人,奴婢以前不叫小桃,不过来之前,少爷说还用以前的名字就不太方便,所以就帮奴婢二人改了名字。” 丁页子微微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郝凌取的这两个名字还挺形象的,也很容易让人记住。 东院很大,单是他们住着的第一进院子就有很多的空房间,住宿生活上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丁页子去安排,只让冬儿带着她们过去就是了。 在丁页子的示意之下,小桃跟小柳就住在了冬儿跟小玉的隔壁,也算是做了回邻居。 在进郝府之前,郝凌就已经郑重的对这两个丫鬟嘱咐过来,就说她们俩是他新买进来的丫鬟,不说是他庄子里的,小桃跟小柳会意,也将郝凌的话记在了心上。 对于这两个新近加入东院的丫鬟,冬儿跟小玉表示出了极大的和善之意,也贴心的对她们嘱咐了许多应该注意的事情,尽管在进郝府之前,安信已经将该说的事情都跟小桃小柳说了。对于冬儿和小玉的身份,安信自然也已经告诉了小桃小柳,让她们表面上好着便是,心里也不要太过相信。故而,场面上,这四个人倒是显得交情很是不错。 有了小桃小柳的加入,冬儿跟小玉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也多了更多的休息时间,这也算是她们的意外之喜了。 至于,小桃小柳会不会分了她们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这一点冬儿和小玉倒是不曾考虑过,身为下人,哪有资格去考虑这样的问题?好好干活便是。 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丁页子琢磨着,若是现在不回去丁家看看的话,只怕后面只会越来越没时间。趁着晚上郝凌回来,丁页子就跟郝凌说了自个儿的意思,希望郝凌明天中午若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去丁家吃顿午饭。反正年底铺子里都忙,要想郝凌特地腾出一天的时间出来,那铁定是不可能的事儿。 丁页子难得回娘家看看,如今又只是让他过去吃一顿午饭而已,郝凌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忙着应承了下来。 当天晚上,丁页子想着明天要回娘家,居然激动的有些睡不着觉。只是看着郝凌累的很快就陷入深睡眠当中,她也不敢乱动,就那么在黑暗中直愣愣的盯着帐顶看。 可惜,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个花儿来。 翌日一早,郝凌早早的就起床去了铺子里,丁页子因为现在的特殊境况,再也不需要早起伺候郝凌,便心安理得的又在被窝里埋了一阵子,直到到了必须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她才在小桃不厌其烦的骚扰下,起了床。 也不知道小桃是不是一根筋,居然喋喋不休的在她床边足足叨咕了一刻钟,就只少夫人该起床了这七个字,一直重复,多一个字都没有出现。 穿好衣服,丁页子懒懒的在妆台前坐下,由着冬儿帮她梳头,又从镜中斜斜的看向一旁站着的小桃,淡笑着问道:“小桃,你要不要去喝些水?该渴了吧?” 冬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桃却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摇头晃脑的欣喜笑道:“多谢少夫人关心,小桃不渴。” 听得小桃没明白她的意思,丁页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桃再跳脱,看到丁页子跟冬儿都笑了,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狐疑的挠了挠自个儿的后脑勺,不解的问道:“少夫人,是不是小桃说错什么话了?” 丁页子摆摆手,“没有,你说的很好。” 冬儿忍住笑,手艺娴熟的帮丁页子挽了个倭堕髻,又插上一根金簪。 丁页子对镜照了照,满意的站起身。 不得不说,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里,只冬儿挽发髻的手法最娴熟,也是挽的最好看的一个,而且悟性很高,总是能给她想出新的发髻发式来,也知道她喜欢简单,所以每每在她发上插的首饰也是简简单单的。 小桃半是艳羡的看着丁页子的发髻,崇拜的对冬儿说道:“冬儿姐姐,你的手艺真好。” 冬儿谦虚的一笑,“不过是用心罢了,你若是也喜欢,以后我教你便是。”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丁页子却记到了心上去。显然,冬儿跟小玉也不是傻的,应该可以看出,她对小桃小柳的信任不下于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她们两个了吧?而从常理来讲,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呢?只能说,丁页子一直对她们抱着提防之心。 丁页子倒是无所谓,反正要是冬儿跟小玉确实没有私心的话,对她们也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影响。 听得冬儿说要教她,小桃高兴的拍手道:“那小桃先谢谢冬儿姐姐了。” 冬儿一笑,“我们都是在少夫人身边伺候的,也都是为了少夫人好,不用跟我说谢字,以后你的手艺若是比我好了,那你干的活儿还比我多了呢。我得了闲,该感激的人是我才对。” 丁页子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丫头就别贫嘴了,都给我好好学学梳发髻的手法,等小桃手艺学的不错了,你们两个就换着来,谁都别想偷懒。” 小桃跟冬儿之间的客气恭维话成功的被丁页子给拦了下来。 听得她这样讲,冬儿跟小桃齐齐转身面对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笑着说道:“少夫人说的是,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学,把咱们的少夫人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小桃笑嘻嘻的又加了一句,“保管走到大街上以后,恁般多的大宅少夫人里,只咱们的少夫人最漂亮。” 丁页子笑睨了她一眼,嗔怪道:“小桃,我看呀,这整个东院里就属你最能贫嘴,来,看你精神头儿那么足,给我伺候我用早饭。” 小桃故意脸一垮,憋着嘴说道:“少夫人你偏心,明明冬儿姐姐也站在这里呢,干嘛就是要把事情给人家一个人做?” 话是这样讲,小桃的人却早已乖乖的挪到了丁页子的身边,伶俐的帮她布起菜来。 丁页子喝了口清粥,吃了块鱼肉,笑着说道:“怎么?你好像很不愿意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你还是不学梳发了,我让小柳来学,我看小柳的性子就比小桃你沉静许多,肯定能学的更好。啧啧……你以后就给我接替小柳的任务,给我缝衣服去吧。” 小桃的脸顿时垮的更厉害了,眼里都差点儿蹦了泪水出来,苦哈哈的说道:“少夫人,奴婢乖乖的跟冬儿姐姐学还不好吗?少夫人最知道奴婢怕拿针线了,就别让奴婢去缝衣服,好不好?” 听着小桃软软糯糯的声音,丁页子终究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点头应道:“好好好,那你以后可要好好的跟冬儿学学。” 听到丁页子同意的话语,小桃欣喜的站直了身子,恭敬的对丁页子蹲身行了个礼,连连保证道:“少夫人放心,小桃一定好好学,不会让少夫人失望的。” 丁页子好笑的轻轻摇了摇头,越发觉得小桃真真是个有趣的孩子。老实说,这整个郝府上下,能像小桃这般自在开朗的跟主人说几句玩笑话,除了她以外,也就一直跟在郝凌身边的安信了。 丁页子脑中陡然灵光一闪,按说安信跟小桃也都到了该嫁娶的年龄了,小桃是她的贴身丫鬟,安信又是郝凌的近随,何不让他们成就好事? 当然,这件事丁页子也就想想而已,具体能不能执行,还是得看安信跟小桃的意思。毕竟,她虽然喜欢看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但可不希望做一个乱点鸳鸯谱的人。若是安信跟小桃有缘的话,他们自然会在一起。 在小桃跟丁页子说话的时候,冬儿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神色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就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一般。 吃完了早饭,丁页子便带着小桃去了老夫人处,预备去给老夫人请安去。这在大户人家就是这一点不好,不管是什么样的日子,都不能够睡懒觉,给长辈请早安是每日例行的功课,一旦稍微怠慢了一些,长辈们就会觉得你是一个没有礼数的人。 好在,丁页子也是起早起惯了,倒也不觉得如何。加之如今虽然是没有空调,但地龙也是烧的旺旺的,还有炭盆,屋子里的温度高了,人便也就很容易的就起床了。 丁页子跟小桃一走,冬儿便就回了房去。 小玉一向是个软性子的人,看到冬儿进屋,怯怯的唤道:“冬儿……” 冬儿愁眉紧锁,不愉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问道:“怎么了?” 小玉对冬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她身边说话。 冬儿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小玉凑到冬儿的耳边,小声说道:“冬儿,你有没有觉得少夫人最近冷落了咱们许多?” 正文 第二一零章 日久见人心 祝大家元旦快乐,2013,新的一年咯,团子希望新的一年能写出更多好看的故事来,大家呢?有什么新年愿望没? ------ 冬儿蹙眉睨了小玉一眼,语气淡然的说道:“什么叫冷落?我看你是最近闲的慌吧。难道事情少了,有人帮我们做了,不好吗?还是你非要巴望着整天在少夫人的身边转悠呢?” 被冬儿这样一讲,小玉顿时委屈的撅了嘴,低头绞着手指,小声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这样觉得而已,明明我跟你都是一直伺候在少夫人身边的,为何少夫人却更加相信刚刚入府没几天的小桃小柳呢?我总是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冬儿不置可否的在自己的床边坐下,顺便探手拿过自己的秀绷,低头专心致志的绣着锦帕上的一株文兰。 少时,冬儿依旧是神情淡然的说道:“这有什么药想得明白想不明白的?我们俩都不过是伺候人的丫鬟而已,主子高兴了,我们就多多的好好伺候主子,主子若是不高兴,我们就少出现,不碍了主子的眼罢了。你还是少操那些心吧,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经。” 虽冬儿劝解的话都很有道理,小玉却依旧是有些闷闷不乐。 原本她是少夫人身边最为倚重的大丫鬟,在郝府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谁看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小玉姐?可是现在呢?居然两个新来的小丫鬟就顶替了原本该属于她的荣耀,这让她如何能够做到心理平衡? 小玉歪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双手合掌枕在脑下,口中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即便她不开心又能如何?早在她爹娘将她卖进郝府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己做主的权力。 其实想想,少夫人对她们还是不错的,也未曾虐待过她们,相比于那些在外道貌岸然,一回到房里就将所有脾气都撒在丫鬟们身上的主子而言,少夫人实在是好太多。 自我心理安慰了一番,跟小桃一样,神经略微有些大条的小玉又睡了过去。 这腊月寒冬实在是冷得很,若是没事的话,埋被窝里睡觉实在是顶顶舒服的一件事儿。 听得小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冬儿状似无意的睨了她一眼,手上的针线顿了下来,眸光幽幽的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神情惆怅。 小玉烦恼的问题,她何尝没有想过?而且她想的比小玉还要明白,她能想明白为何少夫人更为倚重新进的小桃和小柳。究其原因,想必就是因为,她跟小玉都是沈姨娘遣到东院来的吧。 想必,少夫人也一定知道表小姐的事情,更是将沈姨娘视为对手,所以才这般的排斥她们吧。 相比于清莲跟紫霜的遭遇,她跟小玉已经是好太多了。 现如今,清莲一直是在外院伺候,因为少夫人态度上的默许,清莲甚至经常被派遣做一些粗活,至于被遣到大小姐那里去的紫霜,听得说因为紫霜性子有些傲,还被大小姐责罚了一顿,如今在洗衣房做事呢。 冬儿感叹了一阵,终究还是收敛心神,继续绣帕子去了。 日久见人心,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少夫人会完全的相信她们。 对于丁页子身边的丫鬟换了人这件小事,老夫人自然是不放在心上,不过每每丁页子去给她请安的时候,老夫人照例还是要提提给郝凌纳妾的事儿,还要丁页子多多操心,不要忘了一个正室的职责,要多多的为郝府的子孙后代考虑,要多多的给郝府开枝散叶。 在老夫人的面前,丁页子的一张脸都快要笑僵了,偏生还不好露出一丝丝的不满之意。 “老夫人,这件事您决断便是,只要相公没有意见,我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丁页子无奈的再一次保证道。 老夫人不满的说道:“我不是问你有没有意见,我是让你多多的劝解郝凌,让他为郝府的将来考虑一下。看看这太和县上下,有几个少爷是没妾室的?他身为郝府的大少爷,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担子是什么?怎的那般的稚气?” 闻言,丁页子着实是甜在心里。 怪不得老夫人总是来找她做思想工作,看来是郝凌已经找老夫人谈过话了,表明了他不想纳妾的心思,老夫人劝他无用,便也只好将心思动到了她的身上。 心里虽然高兴,面上还是得不露分毫。 丁页子郑重的点点头,道:“老夫人放心,待相公回来,我好好说说他便是。” “哼……你可别敷衍我,”老夫人冷冷的瞥了丁页子一眼,沉声道:“我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岂能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人选我正在挑,过两日便过来,你让人把东院的第二进院子收拾一下,好让人住进去。” 丁页子一愣,诧异问道:“老夫人,人已经定下了?” 老夫人老神在在的说道:“已经差不多了,你只管把地方收拾好便是,其他的不消你操心。” 丁页子嘴唇一动,很想质问老夫人一句,既然你曾经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既然你也知道姑娘家的心思,为何要这般的逼迫她,为何要让她也不开心? 可是,问了又有什么用?老夫人现在代表的是郝府的将来,代表的是郝府子孙后代的立场,根本就不会听她讲话,根本就不会考虑她的感受。 她沉吟片刻,想不出个解决之法来,只能暂时应道:“老夫人放心,我这回去就让人把第二进院子收拾出来。” 听到她应下了这件事,老夫人的眉目才算是舒展开来,又从冷面老太太变成了慈眉善目,关切的叮嘱道:“嗯,如此最好,这件事你吩咐下人去做便是,不消你操心,你好好养身体才是正经。” 丁页子再次点头,表示感激老夫人的关心。 一出了南院的大门,丁页子就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在嫁进郝府之前,她就有考虑过这种情况,不谈古代了,即便是在现代,那些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也都希望能够子孙兴旺,老夫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可是,她是那么的相信郝凌,相信他会做到答应她的事儿,相信他不会让她受委屈,相信他不会食言,可是如今面对老夫人如此积极的态度,她的心里却是有些打鼓了。 白雪飘飞,银装素裹,院子里如今只剩下两种颜色,一种是雪的白,一种是常青树的绿,白的纯净,绿的盎然,可是,她的生活只怕是又要不平静了吧? 小桃看到丁页子神情不愉,小小声的劝解道:“少夫人,少爷对您是极好的,您要相信他才是。” 丁页子顿下脚步,蹙眉诧异的看向小桃,似是在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桃笑嘻嘻的说道:“少夫人,奴婢以前听少爷偶尔提过,说咱们东院只会有您一个女主子,让奴婢们好好的伺候您,一定不能有丝毫的不用心。” 丁页子一笑,又迈开步子往东院走去。 但愿,他能抗住这样的压力吧。 回了东院后,丁页子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又带着小桃和冬儿往丁家赶去。昨儿个晚上就跟郝凌说好了,今天要回丁家吃饭去。 因为去的突然,也没有事先遣人告诉丁母一声,故而丁页子让人好生的准备了许多东西,又带了一些食材,免得丁母赶不及准备,让郝凌有所失望。 此时正是上午,丁家的豆腐摊子生意极好,娘儿三人都在外面的摊子旁卖豆腐和其他的一些豆制品呢。 远远的看到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行来,眼尖的丁小虎欢喜的叫道:“娘,二姐,大姐回来了。” 丁母探头朝外望去,迭声问道:“哪儿呢?哪儿呢?” 丁柔也同样跟着看了过去。 顺着丁小虎手指的方向,丁母跟丁柔也看到了正往丁家铺子行来的马车,正是丁页子上回回来的时候坐的马车。 看到丁页子回来,丁小虎最是欢喜,忙不迭的就从摊子后面跑了出来,激动的迎向了马车,丁母也走到了摊子前面,笑眯眯的看着马车缓缓趋近,只丁柔还在摊子后面站着,招呼着顾客。 在冬儿的搀扶下,丁页子缓步下了马车,看到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的丁小虎蹦跳着站在一旁,浅笑着将自己的手送了过去,示意丁小虎牵着她的手。 经过在郝府几个月的保养,如今的丁页子再不复以前的卖豆腐女形象,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亮色,皮肤也是白里透红,白皙如玉,看得人恨不得捏她一把才好。而今她又初初怀了身孕,整个人更是透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丁小虎可不懂丁页子变化的根本原因,他只是用最简单的语言夸赞道:“姐姐,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丁页子伸手敲了他的小脑袋一记,笑道:“贫嘴,不过是几日不见你,这嘴怎么变得这么甜了?跟自家姐姐居然还说这种话。” 丁小虎撅着嘴巴,摇头晃脑道:“本来就是,我姐姐是最漂亮的人。” 丁页子失笑,知道在丁小虎的眼里,她是对他最好的人,自然也是他心中最美的人。 姐弟二人行到丁母面前,丁小虎自觉的松开了丁页子的手,由着丁母跟丁页子轻轻拥抱了一下。 正文 第二一一章 帮理不帮亲 许是因为上次走的时候已经跟丁母保证过,说她过年之前肯定还会再来一趟,故而这一次丁母倒也没激动到眼含热泪的程度,满面的欢喜之情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而在丁家一家人欢喜的时候,路边也有不少人看热闹似的挤了过来。 丁家大姑娘一朝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早已传遍了太和县的大街小巷,不少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做梦都希望能有丁页子这样的好命,也希望自己哪天一朝修得个少夫人的命。 所以,看到丁页子今天回来,但凡是离的不算是太远的,立马都一传十十传百的过来看热闹来了。 可惜,丁页子并没有在门口站多久,那些来得迟的人只好在门口张望张望,看不到也只能失望而回了。 “娘,我跟相公说了一声,他说中午过来吃饭呢。”一面往屋子里面走着,丁页子一面对丁母说道。若只是她回来吃饭,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好,但毕竟郝凌也要来,自然还是需要稍微准备一下。 丁母欢喜道:“姑爷真的要来?” 丁页子点头,笑道:“可不是?昨儿个我就跟他说过了,他答应我说要来吃午饭的。只不过是年底铺子里太忙,他还让我跟您道声歉,说不能多待呢。” 丁母乐道:“无妨,无妨,姑爷是做大事儿的人,忙些也是应该的。哎呀……姑爷可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我这赶紧就准备去。” 一面说着,丁母又忙忙的朝外面叫道:“柔儿,小虎,今天时辰也差不多了,收摊吧,不着急做生意,你们姐夫待会儿过来吃饭呢,赶紧收摊回来一起忙活忙活。” 听得丁母说郝凌待会儿要来吃饭,丁柔跟丁小虎忙不迭的将剩下的豆腐都收拾好,着急似火的将摊子就给收了。 丁页子倒是也没拦着,一家人难得聚聚,少赚些银子也没什么要紧。 看到丁页子带过来的东西,丁母又是欢喜又是责怪的说道:“你个娃儿,来家里看看娘就罢了,还带东西做什么?” 丁页子笑道:“娘你赚钱也不容易,我这做女儿的尽点儿孝道,又怎么了?放心吧,这花的都是我自个儿的月例银子,没跟府里要钱。” 丁母叹道:“页子,我晓得郝府那么大,必然也不会是个容易待的地方,你在府里要谨慎行事,不要乱花钱,也不要给错处让别人抓,我听得别人说那些大宅子都不好待呢。” 丁页子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容易待不容易待的,娘你只管放心便是,我在郝府好的很呢。” 关了大门,娘儿几个一起涌进了堂屋里。 丁家的屋子里自然是没有事先挖出地龙,每到冬天也只能烧烧炭盆,寻常时候,丁家娘儿几个是能省则省,轻易的不会点上炭盆,只实在是太冷了,才会用一下。上次丁页子回来的时候,丁母还特意将炭盆给燃了起来。可惜,即便丁母是满心的舍不得,那炭盆散发出的热量还是连郝府的一半都赶不上。 冬儿早已将这一细节放在心上,这次陪着丁页子回来的时候,特意带了好些上佳的炭火过来,足足在堂屋里燃了三个炭盆,才算是勉强让堂屋里的温度达到了丁页子日常生活的要求。 丁柔淡笑着开玩笑道:“姐姐,这次我们可算是占了你的光,屋子里真是暖和。” 不知怎的,丁页子听了竟是心中一酸。想想自己在郝府过的那么好,虽然是有些心惊胆颤,但物质生活上绝对是无虞的,而自己的亲人却过的这般的寒酸。 可是,她实在是对郝凌张不开那个口,即便郝凌有自己的私产,她也无法对郝凌说出那句话。 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丁页子下了决定,以后自己还是能省就省吧,给娘家贴补那么一点点也是好的。不能说自己过的好了,就忘了本。 眼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一家人忙忙活活的开始准备午饭了。 丁页子原想搭把手,可惜丁母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她动手,只让她在堂屋里歇着。丁页子无法,只好让冬儿和小桃去帮帮忙,好歹人多了,活儿也轻松点。 饭菜即将准备妥当的时候,郝凌也带着安信过了来。 虽郝凌看起来也是个平易近人的人,但许是身份悬殊的关系,丁家人总是觉得有些怕他。看见他的时候高兴归高兴,却也只是远远的打着招呼。 郝凌倒也不计较,直接去堂屋里陪着丁页子坐了,也差遣安信去厨房帮忙。 “娘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郝凌忽然开口说道。 最近的事儿还比较多,外面有陈原的事情烦扰着,府里又有妾室的事情忧着,丁页子也猜不透他想说的是哪件事,遂淡声问道:“什么事儿呀?” 郝凌正色道:“娘子,陈原的事情已经算是解决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丁页子好奇问道:“解决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怎么办的?可是陈原已经将那些银子都吐了出来?” 郝凌点点头,道:“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情,你舅舅带着陈原亲自过来的,那些亏空得去的银子也已经都送了回来。” 丁页子笑问道:“舅舅怎么那般大方的舍得拿出来的?” 郝凌神秘的一笑,道:“你说呢?” 丁页子眨眨眼,猜测道:“不会是真的要衙差去了他家吧?我舅舅一家可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若不是衙差真个的去他家,我估摸着他们是不会真的舍得将到嘴的肥肉吐出来的。” 郝凌点点头,认真道:“确实如此,娘子,你会不会怪我太不讲情面了?毕竟,那也是你的舅舅家。” 丁页子摇摇头,“凡事都得有规矩,你做的是对的,我为什么要怪你?这件事本来就是表哥先做错了,难道还要我们帮他兜着不成?凭什么呢?我们又没欠他的。你放心啦,你娘子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帮理不帮亲嘛,若是表哥没错,我自然也会帮他。” 正文 第二一二章 歉疚 丁页子的理解让郝凌感到很是欣慰,先前虽然丁页子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但是他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些担忧,若是丁页子真的怪他不讲情面,对她的亲舅舅都这般的狠心,那可该怎么办? 好在,他的娘子是识大体的,没有让他失望。 少时,丁母进来,淡笑着与郝凌点头示意,又对丁页子说道:“页子,你过来一下,娘跟你说件事儿。” 丁页子眉头微挑,还以为丁母想说的是陈原的事情,她下意识的看了郝凌一眼,却见郝凌的眉头也微微的蹙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便随在丁母的身后出去了。 “娘,什么事儿?”丁页子双手抱着手炉,淡笑着问道。 丁母道:“页子,是这样的,这不,自从你出嫁以后,咱们家总像是缺了主心骨一般,小虎毕竟年纪还小,哪里就真的能挑起咱家这副担子来了?多亏了你小叔和你婶娘,若不是他们一家一直照顾着咱们娘儿三,怕是日子还过的没现在这么舒坦呢。所以我琢磨着,难得今天弄了那么多的菜,能不能把你小叔一家子也叫过来一起吃饭,咱们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丁页子一笑,原来竟是这件事,害她刚才还小小的担心了一下。 “当然可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婶娘了,婶娘还好吧?世恒呢?” 在丁页子出嫁之前,万如意一直对他们家颇有照顾,偶尔还会让丁世恒给他们送一些肉过来吃吃,所以丁页子心里对万如意一直都是很感激的。 丁母笑道:“你婶娘跟世恒都好着呢,世恒正是在长个子的时候,你小半年没见到他,怕是又要高上一些了,你婶娘怕是又胖上一些了。” 丁页子笑道:“胖就胖呗,那是福气呢。” 丁母又道:“成,既然你同意了,我这就让小虎去带他们去,要是你婶娘知道是你跟姑爷回来一起吃饭了,铁定会立刻赶过来,世恒也不定是多高兴呢。” 看着她娘乐呵呵的找丁小虎去请万如意一家子,丁页子不禁有些想笑,又有些感慨。 还好,虽然她外祖母那头的亲戚都有些极品,但是那个唯一的小叔却很是撑得起场子,小婶娘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对他们也是多有照顾。 没过多久,万如意一家子就赶了过来。 万如意的嗓门儿最大,刚进了大门就已经嚷嚷开了,“页子,页子,听说你回来了啊,赶紧出来给婶娘见见,小虎可是夸你越来越好看了。” 丁页子赶忙起身,开门迎了出去。 “婶娘,我在这呢,就知道您嗓门儿大,中气足,大老远的就听到你叫我了。”丁页子笑眯眯的看着万如意,果见她的身子更为丰腴,远远看去就跟个水桶一般。当然,这种形容词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可不会傻到当着万如意的面说出来,虽然万如意也未必介意她的话。 丁满财也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满面慈祥的看向丁页子,点头赞许道:“看来你在郝府过的果然是不错,我先前还以为小虎说的是假话呢。” 对于丁满财这个小叔,丁页子还是打心眼里敬重他,也感激他这么多年来对丁家的扶助。她浅笑着旋转了一圈,让丁满财和万如意好好的看看她如今的样子,让他们知道她确实是在郝府过的很好,让他们安心。 丁满财跟万如意见了,果然各自满意的点头,很是喜欢丁页子现今的状态。 “小叔,婶娘,还是先进去说话吧,这外面也冷得很呢。”堂屋的大门开着,丁页子忙请了那二人进去坐。 见得丁页子带了两个中年人进屋,郝凌忙从椅子上站起,淡笑着对他们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丁满财跟万如意也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忙也朝郝凌点了点头。 这屋子里几个人刚刚在凳子上坐下,就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随后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大声的嚷嚷道:“姐姐,小虎欺负我,赶紧帮我报仇。” 丁页子失笑,知道肯定又是调皮爱闹的丁世恒惹着丁小虎了。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丁小虎进了丁家以后,丁世恒只要是有空,就必定会来找丁小虎一起玩耍,而且两个孩子是颇为的投缘,很是能玩到一起去。 声音趋近,堂屋的大门也瞬间洞开,丁世恒笑闹着就跑了进来,一下子冲动了丁页子的面前,看他那副样子,好像很有兴趣一头扎进丁页子的怀里。正这时,郝凌突然出手,一把拽住了丁世恒的衣服,阻止了他前倾的动作。待得丁世恒站稳脚跟,他立马又松开手。 “男人走路要稳重一点,不要莽撞。”郝凌半是严肃半是玩笑的说道。 万如意压根没有觉得郝凌说的话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讲实在是有些太过严肃了,笑着看向丁世恒,假意训斥道:“你个猴孩子,就知道玩闹,看到你姐姐姐夫,也不知道叫人。” 丁世恒忙站直身子,脸上却还是刚才那笑嘻嘻的样子,“姐夫好,姐姐好。” 丁页子对他招招手,他立马又笑嘻嘻的站到了丁页子的面前,丝毫没有介意刚才郝凌的行为。丁页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赞道:“世恒果然又长高了许多。” 丁世恒得意道:“那可不是?娘也说我长高了许多呢。” 一家人虽然都没有将郝凌刚才的举动放在心上,郝凌自个儿却觉得他刚才着实是有些大惊小怪了,可是丁页子初初有了身孕,也不怪他这个即将当爹的人有些紧张。 “世恒,你是在哪里读书呢?”郝凌关切的问道,也是弥补自己刚才的失策。 丁世恒老老实实的看向郝凌,回道:“是在城南的岳鸣书院读书的。” 郝凌点头赞道:“岳鸣书院的夫子很是有些学问,你在那里好好学的话,以后自是前途无量。” 万如意惊喜的将丁世恒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笑看向郝凌,笑着说道:“我也是听说岳夫子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所以才将世恒送去读书的。早先世恒小的时候,我还琢磨着让他长大以后跟他爹一样,做一个卖猪肉的,多好?起码日子过的也是极好的,也自由。偏生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读书,我跟他爹商量了一下,也就随他去了。” 郝凌笑道:“不管是做哪一行的,只要是用心去做,努力去做,日子过的应该也都还可以。不过,孩子嘛,若是能读书的话,小时候最好还是多读一些书,也能多明白一些事理,以后知道什么事儿该怎么办。” 丁页子含笑看着,精神却不自主的想到了丁小虎的身上去。 按说以丁小虎的年龄,若是他想读书的话,现在也是可以进学堂读书的。只是,除非他是特别的有悟性,不然想考取功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也许她真的是自私了一些,从认识丁小虎至今,居然也没有问过他的想法,没有问过他到底想不想要去读书,当初只是给了他要不要学做豆腐这一个选择而已。 想着,丁页子便站起身,对一边的郝凌说道:“相公,你跟小叔和婶娘说说话,我去灶房看看。” 万如意忙也跟着站起身,笑着说道:“页子,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咱们都是妇道人家,男子说话,我也不在这搀和了。”说着,万如意又看向郝凌,客气的说道:“正好,我也希望姑爷能多多的帮我训训世恒呢,这猴孩子如今是越发的贪玩了。” 到了灶房,丁页子将丁小虎叫了出来,万如意见他们姐弟二人似乎是有话要说,便自己先进了灶房,毫不讲究的就捋起袖子,跟丁母他们一起忙活了起来。 “姐,怎么了?有事儿?”丁小虎刚才一回来就忙着烧火去了,见得丁页子对他招手,方才从灶台后面跑了出来。 “小虎,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一件事,今儿个就想问问你。”丁页子面色严肃的说道。 丁小虎一愣,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诧异道:“什么事儿啊?” 丁页子道:“小虎,你想读书吗?” 丁小虎奇怪的挠了挠自个儿的后脑勺,暗想丁页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来了?他摇了摇头,摊手道:“姐,我如今整天都忙着磨豆腐呢,谁有那闲心去读书呀?” 丁页子瞬间就内疚了,果然是她替丁小虎考虑太少。 丁小虎眼瞅着丁页子的脸色变得有些灰暗,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事儿的?” 丁页子歉疚的说道:“小虎,都怪我,以前都没有问问你的意思,就私自的帮你做了决定。” 丁小虎一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大姐这唱的是哪出戏呢? “要不我让你姐夫看看,让你去书院里读书,如何?”丁页子试探性的问道。 丁小虎闻言,却好似被蜜蜂蜇了一下,忙着摆手道:“姐姐,谁说我要去读书了?我看见书就头大,现在会记账就不错了。再说了,每天生意都不错,我干嘛想不开去读书呀。” 正文 第二一三章 热闹的午餐 丁页子闻言一愣,“小虎,你真的不想去读书?” 丁小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认真道:“我又不是想不开了,好日子不过,干嘛要去读书呀?” 丁页子想想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喜欢的生活方式,未必丁世恒喜欢读书,丁小虎就一定要跟丁世恒是一个样子的。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真是吓死我了,刚才听婶娘说世恒很喜欢读书,我突然想起我都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只是一径儿的教你做豆腐,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这种生活。” 丁小虎很是无语的瞅了一眼丁页子,笑道:“姐姐,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想我以前只能在大街上流浪,刮风下雨的时候连个能待的地方都没有。饿的时候,只能去到处乞讨,若是乞讨不着,也只能去偷了。现在的生活对于我而言,已经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看到丁小虎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丁页子才觉得自己真真是想太多了。 也许,这其实是一种自怜?正是因为她自己不满意目前的生活,所以以为别人也是与她一般样子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但是她也的确讨厌麻烦。自打她成年以后,她对生活的要求就简单的很,只希望能有一个相爱的人陪伴在身边,两个人一起相互打气相互携手走下去。可是,命运总是会让你的生活中充满惊喜,亦如她突然在古代重生一样。 自打老夫人回到郝府以后,丁页子就发现,自己的烦恼真的是一下子多了好多。单单今天上午,老夫人就已经又给她出了一个难题。给她老公找小老婆就罢了,居然还要她去劝郝凌。她脑子又不是抽风了,会去劝郝凌才有鬼!多多在郝凌的耳边提醒他曾经说过的誓言还差不多。 “也好,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就好,我真怕你的现在只是我自私的决定。”丁页子低声喃喃的说道。 丁小虎一时没有听清楚丁页子在说些什么,好奇的追问道:“姐姐,你说什么呢?” 丁页子收回神游的目光,笑了笑,道:“没什么,这外面真冷,我还是回堂屋坐着去了。” 丁小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白天的时候我一般也不在屋里待,所以屋子里也就没有弄炭盆,姐姐放心,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是会弄一个炭盆的。” 丁页子一笑,到底丁小虎还是了解她的。 一家子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郝凌更是鲜少来丁家,如今能凑到一起,每个人都开心的很。何况,郝凌今天来的时候也没有空手而来,可是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的,连万如意一家也没有错过。对于郝凌的用心和客气,丁母和万如意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替丁页子感到欢喜,看来她真的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相公,一个值得她托付终生的人。 除了丁页子特意带来的那些食材,丁母早先也准备了许多,就是防着哪天丁页子与郝凌突然来拜访,今天也是都拿了出来,故而今天的气氛着实是比新年还要热闹。 饭毕,因为铺子里还有事情,郝凌歉意的跟诸位长辈告罪一声,便就抓紧时间回去了。 郝凌一走,万如意就笑看向丁页子,道:“页子,怪不得看你脸色好的很,姑爷对你这样好,你以后可是有福了。早点儿帮姑爷添个儿子,你以后的地位就更稳了。” 丁页子下意识的伸手轻抚了自己的腹部,脸上浮现浅笑。 万如意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页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 丁页子双颊微红,轻轻的点了点头,“才一个多月,孩儿还小,我就暂时没想告诉你们。预备等孩子大一些,再说的。” 万如意拊掌笑道:“这是大好事儿呀,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们才对,也好让我们早点儿高兴高兴,”万如意看向丁母,问道:“嫂子,你说是也不是?” 丁母也是满面的欢喜,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啧……想想我都是要做外婆的人了,唉……时间过的真快,这人哪,一晃就老了。” 也不知道丁母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有星星点点的泪水沁出。 丁页子料想丁母要么就是高兴成如此模样,要么就是想到已经去世的她爹了,如今她即将为人母,她爹却是看不到了。 因着这次应该是年前最后一次在家,丁页子便也就没有着急回去,也让丁小虎今天下午暂时不做生意了,好好的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才是正经事儿。丁小虎也没拒绝,好久没有休息的他也正需要一个休闲的时间。 丁满财一个粗男子到底是听不得这一屋子的妇人聒噪,待得郝凌走了以后,他就忙不迭的也寻了个借口离去了。故而,屋子里除了丁世恒和丁小虎两个小屁孩般的男孩子以外,就都是妇人和姑娘家在了,尽可以随意的聊些家长里短。 谈话的主要内容还是围绕了丁页子在郝府的生活,丁页子不想家人担心,所以凡事都是捡好的说,半个字都没提最近的纳妾事件。 丁母跟万如意可想不到真正的大宅生活是怎么样的,一直都是道听途说,如今见丁页子养的确实是不错,脸色也是红润润的很好看,再听她说自己过的如何如何好,不禁放下了心。 丁柔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难免羡慕的说道:“姐姐,姐夫对你真好。” 丁页子心中一凛,丁柔以前可是一个极为喜欢攀比的姑娘,这要是再把她以前的性子给逼回来了,那可是她不高兴看见的事儿。 她淡淡笑着看向丁柔,幽幽道:“柔儿,你要知道,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说的很对,我能过得好也的确是因为你姐夫对我好,你要相信自己,你以后也会遇到一个对你很好的夫君的。” 丁柔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听得丁页子提起她的婚嫁之事,不由羞红了双颊,窘道:“姐姐……” 正文 第二一四章 骂上门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到了下午申时,因为今天太阳没有出的关系,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冬儿踟蹰半晌,想想还是提醒丁页子一下比较好,于是低头,悄声在丁页子的耳边说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话,天一凉,怕是不好。” 丁页子如今毕竟是怀有身孕,若是受了寒凉,总归是对孩子不好。 丁母握住丁页子的手,万分的不舍,心里好像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跟她说,多希望她能再多留一会儿。 “娘,等我以后有空再回来看你吧。”丁页子也同样有些不舍得说道。 丁母眼中沁出泪水,勉强点头笑道:“好,娘知道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娘就成了,不用常回来看看。你婆家规矩多,你过的好就成。” 丁页子点头,心里却是有些酸楚。 丁小虎趋前,挺直了自己的腰背,大声的对丁页子说道:“姐姐,你放心回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娘和二姐的,你不用担心。” 丁柔也柔声说道:“大姐,你放心吧,家里也没啥事儿。” 一家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但即使再怎么舍不得,也有要分开的时候,丁母带着一儿一女将丁页子送到了铺子门口。 丁小虎正要前去开门,忽然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喧闹声传来。 “陈秀呢?你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我就知道你们这一家人都没有一个是好心眼的,都眼巴巴的算计着我那一点点嫁妆!哼……现在我拿出来了,你得意了是吧?” 声音有些陌生,丁家一家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晓得门外的人是谁,但毫无疑问,那人肯定没有找错大门,因为丁母的闺名就是叫陈秀。 丁母微微蹙了眉,疑惑的喃喃低语道:“这谁呢?” 外面那个女人骂的实在是难听,丁页子拧眉道:“不管是谁,先开门再说,真是的,这青天白日的就在外面骂的这么难听,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丁小虎听话的立时将大门给打开,门外果然站着好几个人,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个年约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身上穿着一套玫红色的袄子,眉间隐现英气,真正的是艳丽无方。而站在姑娘身后的另外三个人,丁家人都是非常的熟悉了。 “舅舅舅母?怎么是你们?”丁页子拧眉问道,不用问她也知道面前的姑娘是谁了,定然就是陈原的媳妇柳氏了。 陈成河到底是有些惧怕丁页子的身份,讪笑着说道:“原来页子你也在家哪,这不,要过年了,我带你哥哥嫂嫂来你家看看,走走亲戚。” 陈原束手站在一旁,头侧着,看都没有看丁页子一眼,显然他心里对丁页子的怨气甚大。 至于佟氏,她与柳氏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只不过她的底气没有柳氏那般足,只敢小小声的在柳氏的身后教唆几句罢了。 丁页子知道来者不善,若不是她在家的话,天知道这极品的一家子人是想做什么。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错,怎么还就偏生怪到别人的头上了?难道就允许他们占别人的便宜,就不兴别人讨回自己吃亏损失掉的东西? “舅舅舅母跟哥哥嫂嫂的阵仗好大呀,我一直听说嫂嫂的娘家原是打铁的,嫂嫂自小就是在铁匠铺子里帮忙,很是有一把子力气。看来,嫂嫂不仅仅是有一把子力气,这说话也像是那些没家教的男子呢。”丁页子嘴角一斜,冷冷的嘲讽道。 柳氏其实知道今天丁页子回来,她匆匆忙忙的带着一家子人过来,就是想好好的跟丁页子说说话!不将自己咽下去的那口气给吐出来,只怕她一个月内都别想睡个好觉了。 “呦……我当是谁家有教养的大家小姐呢,原来是我那麻雀变凤凰,却还是改不了一脸土相的表妹呀。”柳氏故意掩嘴假笑,不仅没有对丁页子刚才说的那些话生气,反而还牙尖嘴利的嘲讽了丁页子一顿,“妹妹,听说你在郝府可是过的很好呢。怎么样?郝大少爷是不是天天给你买这买那,让你穿金戴银呀?” 说罢,柳氏故意上下打量起丁页子,却见她只发间插着一根金簪,旁的什么首饰都没有,居然比她还要寒酸一些,不由心中乐呵的不行。 她故意一脸同情的看着丁页子,哀声叹道:“表妹,你身上怎的几件上好的首饰都没有?作为堂堂的郝府大少夫人,你这样走出去,岂不是要丢了郝府的脸面?还是……”她讥笑一声,缓缓说道:“还是郝大少爷压根就不拿你当回事,只不过是利用你一下而已?” 丁页子是个什么人?柳氏说的这些话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的打击罢了,压根是半点儿都不会让她的心情变糟。 丁页子干脆一敛面上的沉凝之色,淡笑着说道:“嫂嫂倒是好眼力,我身上有没有什么首饰都能被嫂嫂给一眼看透了,我看嫂嫂你倒是很有做某种行业的潜质。” “你……”柳氏可是个火爆脾气,顿时就气怒了起来,“好你个丁页子,你不过是嫁了人而已,你说说你身上留的是谁的血?你表哥是碍着你什么了?你居然要这么狠心的对他?好说什么是亲戚呢,我看狗屁都不如!你个没良心,心被狗啃掉的王八蛋。” 柳氏说话实在是没有素养,若是像刚才那般言语讽刺,丁页子倒是还能与她对接两句,可是她现在语无伦次的骂脏话,丁页子真真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倒不是她不会骂人,而是她现在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能因为一个泼妇骂她,也将自己变成泼妇吧?就像是以前一句很经典的话,总不能狗咬了你一口,你也咬狗一口吧? 丁页子沉下脸色,沉声说道:“表嫂,还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 柳氏冷笑道:“情面?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讲情面?官府要抓你表哥吃牢饭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跟我讲情面?郝大少爷要你表哥赔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讲情面?哼……我今儿个还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柳婷从来不是会吃亏的主儿!打小到大,还就没有人能从我的身上占到便宜。丁页子,你要么今儿个把我的银子都还回来,要么你就别想出门了!哼……我还就不信了,我还治不过你一个小丫头。” 冬儿跟小桃安静的站在丁页子的身侧,这是丁页子娘家的家事,原本她们两个丫鬟是没有资格插嘴的,但是眼见得柳氏说话越来越不上路子,甚至还威胁丁页子,冬儿一下子就看不下去了。 她斜跨一步,行到丁页子的左前方,沉声喝道:“这位夫人,还请你让开,时候不早,我们少夫人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柳氏岂是那种说让就让的人?反而横移一步,狠狠的瞪向冬儿,厉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有资格跟我说话?你不过就是一个伺候人的下贱胚子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啪…… 一声脆响,所有人顿时都呆立当场。 柳氏不敢置信的瞪向丁页子,“你居然敢打我?” 丁页子面无表情,冷声说道:“我看你就是缺调教,打你怎么了?你身为一个妇人,岂有你这般说话的?礼数都哪里去了?再说,冬儿即便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丫鬟,也万万没有你骂她的道理。” 冬儿看到丁页子因为她被骂而打了柳氏一巴掌,心中泛出异样的情绪。 原本,她一直以为丁页子从来没有将她们这些丫鬟放在心上,也是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们,所以刚才柳氏骂她是下贱胚子的时候,她虽然气怒非常,却也不敢拿柳氏怎么样。 丁页子看到冬儿看向她的眼神,淡淡的对她点了点头,表示也没什么事情。 柳氏虽然出身不算是太好,但好歹也是柳家唯一的姑娘,也是柳父柳母从小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何曾被人这般的欺负过?从来只有她打别人巴掌,还未曾有人敢打过她! “你居然敢打我!”柳氏再次怒哼了一声,随后不管不顾的就一头往丁页子撞去。 这种撒泼耍赖的方式,丁页子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可是见的多了,当下就往右边移了一步,想要让开一气儿撞过来的柳氏。可是她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即便她的反应速度是够了,却还是难免要被柳氏给撞倒。 如今丁页子还怀着身孕,岂能被撞? 冬儿跟小桃几乎是同时行动,冬儿迅捷的挡在了丁页子的面前,小桃则是干脆的伸出手,一把扭住了柳氏的衣裳,让她不得动弹。 却也奇怪,柳氏从小在铁匠铺长大,自然也是练出了一把子大力气,偏生撞在了小桃的手里,她居然连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丁页子成功的挡开了柳氏的一撞,想到刚才若是被撞到,可能会发生的险情,丁页子就感觉后怕的很。 正文 第二一五章 欺软怕硬 柳氏着实是一个疯妇,与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道理可讲。 想当初刚刚知道她悲惨境遇的时候,她还心疼过她的处境,觉得是陈原太没人性,居然在外面做出那般对不起柳氏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柳氏原本就是一个疯子,与陈原刚刚好是极配的一对。 小桃一手紧紧的抓着柳氏的衣服,一面询问似的看向丁页子,似是在问到底要怎么样处置柳氏。 丁页子嫌恶的甩了下头,小桃会意,臂上用力,竟是一下子将柳氏给甩了出去,直直的坐到了地上去。 陈原眼见得自家娘子吃亏,想起柳氏的坏脾气,连忙上前将柳氏扶了起来,一面恶狠狠的瞪向了小桃。可是一想到小桃居然能一把将柳氏给甩开,想来即便是将他给甩出一条街,那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顿时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用眼神表示他心中的愤怒之意。 小桃毫不示弱,凶悍的回瞪向陈原,顺便怒哼一声,果然惹得陈原胆小的缩回了脑袋。好不容易使劲了吃奶的力气,陈原才将柳氏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丁页子心里真真是暗笑不已,她原来还以为陈原是生她的气,所以才不高兴看向她,却原来是被柳氏狠狠打了一顿,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所以不好意思给他们看呢。 丁页子幸灾乐祸的掩嘴笑道:“表哥,你脸上那是怎么回事呢?可是嫂嫂见你在外面过的逍遥,特意奖励你的呢?” 闻言,陈原气的涨红了脸,偏生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没话可以反驳丁页子。 柳氏原准备是想打人的,谁料却被人给推倒了,心中的闷气可想而知,又听丁页子提起陈原的丑事,等她站稳脚步以后,干脆的一巴掌招呼到了陈原的脸上去。 柳氏在陈家算是霸道惯了,如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了陈原一巴掌,居然也没人敢说她半句不是。 丁页子这下子才算是了解了佟氏当初的为难之处,怪不得没人敢将陈原犯错的事儿告诉柳氏呢,原来柳氏在陈家就是一只母老虎,根本是没有人敢得罪的。 看到陈原被打,丁页子笑嘻嘻的拍手鼓掌道:“打得好,嫂子这一巴掌真真是打得好,看表哥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柳氏转首恶狠狠的瞪向丁页子,“敢不敢关你什么屁事儿?” 丁页子噤声,好吧,让他们内杠去吧,本来也不关她的事儿,她就是幸灾乐祸罢了,即便他们一家人互打,她也不会拦一下子。 佟氏虽是不敢拦着儿媳妇,心里对于儿子被打却是心疼的不得了,悄悄的上前抚了抚陈原被打的那面脸颊,心疼的悄声问道:“原儿,疼的吧?” 陈原却是一点儿都不领佟氏的情,白了佟氏一眼,又凑到了柳氏的身边去。 丁页子看的是直想发笑,已经对这一家人是彻底无语了。 柳氏依旧是瞪着丁页子,嚷嚷道:“页子,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丁页子眨眨眼,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嫂子,你刚才说什么了?” 柳氏一气,右手又扬了起来,“你居然还装傻?” 小桃挪了挪自己的脚,一副随时准备好的样子,柳氏一吓,忙又缩回了手,微扬了头,只好结结巴巴的又将先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你从你哥那边拿过去的银子,你以为你自己就可以私吞下去了?赶紧都给我还回来,不然你今儿个就休想出门。” 柳氏挡在门前,一副真的不给丁页子出门的样子。 丁页子真个是好气又好笑。 因为他们现在是站在丁家的铺子里,加之吵闹声也不小,所以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丁页子想想,也不好真的像个笑话似的就杵在这里,便好声好气的说道:“嫂子,我看我们这样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好,不如进去说话,你觉得如何?” 柳氏可不像丁页子那般的顾忌面子问题,还以为丁页子是怕了她了,得意的谑笑道:“进去?我凭什么要进去跟你说话?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把钱还我,要么就躲在你娘家,今天晚上不用回去了。” “我又不欠你钱,凭什么给你?”丁页子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怎么不欠我钱?”柳氏闻言气的是柳眉倒竖,“一百两银子!我告诉你,你一分都别想少,最好快点儿给我拿出来。” 丁页子无语的笑道:“嫂子,我发现你真的是奇怪的很,那银子明明不是我拿的,也不是表哥该得的,你又是凭什么要我拿出来?世上岂有那样的道理?还有,我现在要回去了,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胡搅蛮缠,你若是再挡着我的路,休怪我不讲情面。” 柳氏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要不讲情面?你什么时候讲过情面了?我不管,我这次可不是要来白跑一趟的,你若是不给我银子,我坚决不走。” 丁页子被她气乐了,寻思了片刻,对一旁的冬儿招了招手。 冬儿趋前,附耳过去。 丁页子悄声说了几句话,冬儿含笑点头,忙绕过陈家的一家老小,走了开去。 柳氏原想拦着的,只是小桃一动脚,柳氏就什么都不敢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冬儿离开。连柳氏都不敢动手拦着,陈家的其他人就更不敢拦人了。 “你是不是让那丫头搬救兵去了?我可告诉你,今儿个不管是谁来,那都没用!”柳氏颇是有些中气不足的说道。 丁页子完全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不担心柳氏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也不管柳氏说什么,直接转身回屋去了,顺便也叫上了其他人。 “娘,咱们先回屋去吧,这外面怪冷的。”丁页子撂下这句话,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屋了。 丁母跟丁柔本来就怕是,连佟氏她们都斗不过,看见还绕着走呢,比佟氏更加凶悍的柳氏于她们而言,简直就是活阎王了。 正文 第二一六章 衙差镇场 要说柳氏一点儿不怕,那也是诓人的。不管怎么讲,丁页子好歹也是郝府的大少夫人,若是丁页子被人压在地上踩,郝府的脸面岂不是也跟着丢了个干净? 可是,怕归怕,柳氏一想到自个儿好不容易存着的嫁妆居然都送到了丁页子的手里,她着实是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呀?既然都是一家人,郝府又是那么的有钱,难道还会计较这么一点点的钱银? 欺负人的时候,柳氏只道丁页子现在在外面,加之她身世低微,郝府未必会为她做主,但是提到钱的时候,柳氏就道丁页子是郝府的代表了。 看着丁家一家人都进屋了,柳氏与佟氏对了个眼色,二人也跟着一起进去了,陈原父子俩自然也紧随其后。 虽天色渐黑,丁页子倒也不是那么着急,她还就不信,这陈家一家人还能在这耍赖多久。哼……待会儿人一到,他们以后要是还敢来丁家闹事儿,那也实在是他们胆子大了。 丁页子稳坐泰山,优哉游哉的端着一杯清茶小口的喝着。 丁母见这架势,想到陈家一家人的性子,估摸着这事儿一时半刻是没法子解决了。如今,页子是家里最最有主意的人,既然她不急,想必是真的有法子了吧? 这样一想,丁母心思稍定,看丁页子只喝茶实在是有些单薄,但又将丁页子早上给她带来的一些点心给拿了出来。给丁页子装了一盘,想想,还是给陈家一家人也装了几盘,由着他们随便吃。 柳氏跟佟氏可不是客气的主儿,当下就一块接一块的吃起来。 柳氏还不忘对丁页子叫嚣道:“我说页子,你看看外边儿这天色,眼瞅着也黑了,我可是听说郝府的规矩很是严谨,你当真就要为了那么些银子,而不顾郝府的家规了?” 丁页子淡笑的睨了她一眼,道:“倒是劳烦表嫂担心了,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做,我就要烧高香了。” “你……你怎么说话呢?”柳氏正吃着点心,气的险些噎着。 丁页子无辜的耸肩道:“说的实话呀。表嫂你自个儿想想,那银子又不是进了我丁页子的腰包,你凭什么来找我要呢?再说了,即便我想给你,也得我掏得出呀,我身上半分银子也无,拿什么给你?”说着,丁页子故意叹了口气,又道:“罢了,既然表嫂执意留我在娘家住着,回头老夫人若是问起,我也就只好实话实说了。” 柳氏心脏猛的一跳,郝府的那些人着实是她不敢得罪的,但是想想自己白白扔出去的银子,她实在是难以甘心。 柳氏眼珠一转,将矛头指向了丁母,“姑姑,你给个话呀!页子掏不出,你还能没那银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页子回去的时候受罚?” 丁母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不瞒你讲,我身上还真的没那么多银子。” 丁页子一出嫁,毫无疑问,除了丁小虎应该分到的那一份以外,其他的银子还是大部分都归了丁柔的腰包。现在柳氏想跟丁母要钱,那可真真是找错人了。 柳氏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铺子外面有喧闹声传来,隐隐的,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讲,“姑娘放心,竟然有人胆敢冒犯大少夫人,我们是绝对不会轻饶她的。” 柳氏正自奇怪,到底是谁那么大的口气说话呢。 很快,她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冬儿回来了,而且在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衙差。 陈原是吃过苦的,一看到衙差出现,两条小腿就跟筛糠似的抖了起来。郝凌可是从来没有拿他当舅老爷看过,这些衙差也绝对不会卖他面子。 冬儿行到丁页子的面前,淡笑着行了一礼,“夫人。” 丁页子点头,示意她到身旁站着。 张衙差忙讨好的远远站定,客气的对丁页子抱了抱拳,“大少夫人,到底是谁对您无礼呢?小的这就拿他问罪去。” 丁页子淡淡一笑,道:“张衙差,我这里可不是有人对我无礼,是有人蓄意闹事呢,这不,我要回去,非逼得我在这里坐着。” 柳氏跟佟氏着实没有想到丁页子居然有这样狠毒的心肠,竟然让人把衙差给找来了,这不是存心害他们吗?想着,她二人的腿肚子也不由得跟着哆嗦了起来。 张衙差横眉一怒,道:“到底是谁?大少夫人尽管说,卑下身为衙差,自然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丁页子眸光抛向陈家一家人,意思已经很明显。 柳氏一慌,立时站了起来,愤愤的看着丁页子。 此时,银子虽然重要,但若是被捉去吃牢饭,还谈什么银子?只能怪自己势单力薄,胳膊拧不过大腿了。 愠怒的瞪了丁页子一眼,柳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页子,这天色黑了,你也是时候早点儿回去了,别叫郝府的人担心,咱们姑嫂俩以后有的是时间谈心。” 丁页子一笑,客气的说道:“哦?表嫂以后还想像今天这样与我谈心?” 张衙差在太和县行走多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当下就明白了八九分。看来,这不是什么大胆狂徒企图要挟郝府的大少夫人,而是自家人的内部矛盾呢。 张衙差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但还是顺着丁页子的话,不动声色的往柳氏的方向移了两步,顺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果然,柳氏被吓的够呛,又见衙差这般的狠,吓的她连忙摆手,讪讪的说道:“不了不了,表嫂晓得你贵人事多,我没事还是不找你了。” 丁页子含笑点头,又道:“那表嫂是不是想着有空跟我娘谈心呢?” 柳氏哪敢说个是字,再度摇头说不。 丁页子满意的点头,又朝张衙差看去,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对不住,那闹事儿的人走得快,让您白费心思了。” 说着,丁页子侧头又对冬儿示意了一番。 冬儿会意,从袖中掏出了些银两送到了张衙差的手中。 “这腊月天实在是冷,让兄弟们白跑一趟了,这些银子就让兄弟们喝杯酒去,驱驱寒。”丁页子含笑说道。 张衙差爽快的将银子给收下,丝毫不计较自己这白跑一趟。 “得,既然那些人跑得快,这次就饶了他们。不过,若是他们下次再来闹的话,少夫人尽管叫我们便是,扰人安宁这种事儿是断断不允许在我的辖区发生的。” 丁页子颔首,示意冬儿将张衙差二人送了出去。 张衙差刚刚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此时,柳氏哪里还敢继续跟丁页子纠缠? “好!你狠!页子,咱们俩家以后就算是散了!我可再不认这个姑姑家。” 说罢,柳氏甩袖而去,认栽了。 佟氏没说什么,也是怒哼一声,紧随在柳氏的身后走了。这一向是水火不容的婆媳俩今儿个算是一致对外了。至于陈成河和陈原爷儿俩,他们可还是清清楚楚的记着丁页子的身份,二人客客气气的跟丁页子道了声别,这才出了丁家的大门。 看着陈家的一家人都走了,偌大的一个厅堂再次恢复安静,丁母不由得叹了口气。 丁页子料得丁母所想,微微有些歉疚的握住丁母的手,道:“娘,我这样对待舅舅舅母,你不会怪我吧?” 丁母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事儿如何怨得了你?姑爷原是有心想拉原儿一把,谁知道他就是这么的烂泥扶不上墙呢?居然做下这等丑事!页子,娘不担心你舅舅舅母如何发狠话,娘就是觉得对不住你!要是姑爷因此而看轻你,那娘才会难受。” 听到丁母的话,丁页子心里暖暖的。 她展颜一笑,道:“娘,你放心,相公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丁母还是有些担忧,“当真不会有影响?” 丁页子肯定的摇头,“真的不会,娘,你放心便是。你想想,若是相公当真介意的话,今天中午会来咱家吃午饭?还会给您带那般多的东西?相公是一个分得清的人,他不会将别人的错怪到我头上的。” 听得丁页子这样讲,又想起今天中午郝凌的客气,丁母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又说了一些闲话,丁页子便告辞了。 时辰不早了,再晚一点回去,怕是真个要被念叨了。 陈原的事儿,唯一受委屈的人只怕就是郝凌了。若不是为了她,郝凌绝不可能会让陈原担当管事之职,若不是因为陈原是她的表哥,大良米铺的人也不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会发生毁坏大良米铺声誉的事儿。 老爷子必然会训斥郝凌用人无方,郝凌却未曾对她抱怨半句。 想想,丁页子的心就酸酸的,她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真的没有选错人。但愿,此生,他们能平平静静的走过,白头偕老。 满心以为已经解决了一件烦恼事儿的丁页子正自开心,却丝毫不知道郝府正有一件真正扰心的事儿等着她呢。 正文 第二一七章 塞人 辞别了娘家人,丁页子满心不舍的回了郝府去。 对于柳氏的遭遇,一开始知道陈原所作所为时,她着实是有些同情柳氏,也隐隐的有些可怜她。可是,今儿个柳氏这么一闹腾,真真是让她立时将原先的想法给打消了去。 对于这样一个分不清青红皂白,就知道胡搅蛮缠的人,她可很是吝啬自己的同情心。 因着回去的时辰已经晚了许久,丁页子特意让冬儿跟车夫说了一声,回去的时候赶车赶快些,早些时候回去。 腊月的傍晚时分,街上的行人也是少的可怜,故而马车赶快些倒也无妨。 很快,马车就到了郝府,丁页子在小桃的搀扶之下进了郝府。 守门的小厮看到丁页子回来,忙恭敬的迎到了她的面前,殷勤的说道:“少夫人,刚才老夫人遣人来说了一声,让您一回来就去老夫人那儿呢。” 丁页子微微诧异,“你可知老夫人唤我过去何事?” 小厮茫然摇头道:“回禀少夫人,小的不知。” 丁页子点点头,也对,老夫人的意思岂会随便跟一个人说?得,她现在过去看看再说,反正早上她走的时候可是跟老夫人打过招呼的,应该不是为了这事儿。 丁页子快步行到了南院,瞅见沈姨娘院中灯火暗淡,不像是有主子待着的,估摸着很有可能沈姨娘也在老夫人那里呢。 此时尚未到晚饭时辰,沈姨娘不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处理事务,却到老夫人那里去串门子了,着实是有些奇怪。 丁页子在郝府虽然也不算是常常走动,但是郝府的主子也就那么几个,想知道谁每日的大概动向是什么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秋云就在一旁的耳房里待着,看到丁页子终于回来了,忙迎了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又引着丁页子往老夫人处去。 丁页子笑问道:“秋云,沈姨娘可也是在老夫人这里坐着呢?” 秋云点头道:“正是,姨娘来了好一会儿了,正跟老夫人说着话呢。” 丁页子面上带着淡笑,心里却是计较开来。要知道,这郝府真正得老夫人心的唯有婉娘,至于沈姨娘,老夫人一向是有些不大待见她。可是现如今,沈姨娘居然跟老夫人聊得起劲,这说明什么问题? 事出突然必有鬼! 丁页子隐隐的觉出有些不安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那里有她尚未成形的孩儿,也是她另类的护身符。 脑中,不自觉的就想起以前看的小说书中的一些场景,难道,那些事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难道上次往郝凌房中送人不成,这次沈姨娘又另出新招了? 丁页子不自觉的担忧起来,要是老夫人也站在沈姨娘那一边,那她的情势可当真就是危急了。 行到门前,秋云敲了敲门,朗声道:“老夫人,少夫人回来了。” 老夫人一听,忙道:“那还不赶紧让她进来?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是受不得冻。” 秋云连忙推开门,将丁页子请了进去。 见得丁页子进来,老夫人略带埋怨的说道:“你如今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此时最是需要当心,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丁页子淡笑着说道:“回老夫人,这不是难得回一次娘家,看到娘亲和妹妹,一时话就多了起来,这才回来晚了,望老夫人勿怪。” 老夫人神情淡淡的说道:“以后你自己注意一些,你如今可是郝府的人,一言一行可都是代表着郝府的脸面呢,以后切勿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才回来。” 丁页子听着老夫人的这些话,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实说,她应该也没有待到很晚吧?起码她回来的时候,这外面的天还是亮着的,没有完全暗下来呢,怎么就说她回来的时候晚了?还是,其实这是在故意的针对她呢? 想归想,丁页子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她哪有胆子敢去反驳老夫人的话?当下只得乖乖的应了声是,表示自己记下了。 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头朝右侧的椅子侧了侧,淡声道:“你先坐下吧,别老站着,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丁页子再度出言谢了老夫人,丝毫的怨气不敢有,乖乖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沈姨娘满面带笑的打量着丁页子,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什么好事儿。婉娘则是一派的面无表情,好像这屋里发生什么事情都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般,但就是在刚才丁页子与老夫人说话的当口,丁页子很明显的注意到了婉娘看向她时那担忧的眼神。 丁页子脑中不住的思量着,嘴上却是什么都没敢问。想来,老夫人若是当真找她有事儿的话,肯定会自己讲的。 少时,老夫人淡淡的开口说道:“页子,今儿叫你过来,就是有个事儿要吩咐你一声。” 丁页子忙恭敬的说道:“老夫人请吩咐,页子听着呢。” 老夫人慢声道:“这不年关将近嘛,韵儿说要来陪陪我,我琢磨着你们那院子最空最方便,就让韵儿住你那院子去吧。” 丁页子听的是一头雾水,她压根不知道老夫人口中说的那个韵儿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老夫人让她将东院好好收拾一下,准备招待客人。 沈姨娘笑看向丁页子,紧接着说道:“我怕韵儿一个人在东院住的冷清,所以让燕儿也过来住几日,页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丁页子猛地侧头看向沈姨娘,如果说她之前还不知道老夫人口中的那个韵儿是什么来头,但是沈姨娘一说话,她立时就全都明白了。 看来,这又是一场变相的给郝凌塞妾室的好戏? 老夫人不比沈姨娘,可没有让她说不的权力。 无奈,丁页子只好应承了下来。她也明白,即便她说不,老夫人也会将那所谓的韵儿和沈燕塞到东院去。 也不知道那韵儿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老夫人似乎是颇为的上心,还特意将自己身边的秋菱拨给了丁页子,让秋菱帮着收拾好韵儿她们住的房间。 丁页子气的心眼都堵上了,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在这样一个大宅子里,对于老夫人这样的掌权者兼长辈,在这样一个礼教森严的地方,她还真的没有反对的资格。 好在,老夫人也没说要让那两个姑奶奶住在哪里,丁页子直接自作主张,让她们俩住到东院的第三进院子里去,反正离他们小两口远远的,最好一直都见不到郝凌的面! 当然,丁页子郁闷归郁闷,其实心里倒也不怎么担心。对于自己的相公,她还是超级有信心的。若不是为着这份莫名的信心,当初她根本就不会选择嫁给他。 晚上,郝老爷父子三人回来时,老夫人就命令立即开饭了,丁页子也没得空子与郝凌说说那两丫头的事儿,只得先闷在心里。 等到吃完饭后,他夫妻二人回了自个儿屋里,丁页子才小小声的对郝凌抱怨了一遍。 郝凌失笑不已,抱着丁页子在榻上坐下,柔声说道:“娘子,你当真连我也不信?” 丁页子微窘的轻锤了他一记,“我若是不信你,何必嫁你?” 郝凌笑道:“那不就是了?你只当她们是来做客的便是,何必想其他的?你只管好好招待她们,不在老夫人面前落下话柄,我保证,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 虽然她没有怀疑过他,但是见他这么认真的对自己保证,心里还是甜甜的。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相公放心,该我做好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好的,不消你操心。” 她伸手轻轻的触摸着他的脸颊轮廓,却陡然发现他的眼下出现黑眼圈了,眼中甚至出现了少许的红血丝。 “相公,可是最近铺子里的事情特别多?怎么这么累的?”她心疼的问道。 郝凌淡淡一笑,完全是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伸手握住她那只在他脸上乱游动的小手,温柔说道:“这不是年底了嘛,事情自然是要比平日要多一些,你放心,我还好的。” 郝凌虽是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轻松样子,丁页子却心疼不已。 想想郝府那偌大的家业,再想想最近因为陈原的事情闹出来的风波,郝凌虽然什么都没有跟她说,但情况肯定不如他讲的那么轻松。 丁页子虽然心疼,却也无法。正如她尽管不愿意,却还是要好好的招待即将到来的两位姑奶奶一样,忙活生意上的事情也是郝凌应尽的责任。 只是,若不是她的话,想必郝凌不会像今天这般累。 二人心意相通,眼瞅着丁页子一副内疚的样子,郝凌岂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两只手,柔声安慰道:“娘子,我真的挺好的,跟在爹身边忙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每年都是这般过来,早就已经习惯了。” 丁页子撅着小嘴,内疚的轻声嘟囔道:“可要不是我的话,爹也不会罚你。” 正文 第二一八章 小盾牌 在秋菱半是监督半是帮忙的情况下,东院的第三进院子总算是收拾了出来,东西两厢是一般布置。 在问了秋菱以后,丁页子才晓得,那韵儿原来是老夫人娘家那头的一个表亲,称呼老夫人为姑太太。老夫人原姓顾,顾家也是一个大户人家,只是那顾韵是个庶女,生母早死,她又不得主母的宠,故而才会被送来郝府当妾室。 当然,大户人家就是死要面子,老夫人虽属意那两个姑娘,但也不想一下子就说死了,便只对外讲,就说这两个姑娘只是来做客的,玩几天就回家去。 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面上不说破罢了。 房间都布置好,丁页子特意去回了老夫人一声,免得老夫人说她办事不尽心力。 丁页子心里很明白,即便她再不喜欢那两个即将到来的女人,对于老夫人吩咐下来的事情,她却是不能有半点的敷衍。 下午,同在太和县住着的沈燕和顾韵就分别到了郝府。 在老夫人的授意下,丁页子无奈的充当了接待大使,不仅负责将那两位姑娘接到东院,还要负责好生的招待她们。 丁页子知道自己在郝府是人微言轻,纳妾的事儿,她是半点儿发言权都没有,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 沈燕跟顾韵都知道丁页子的身世,对于出生集市的丁页子,她们实是吝啬于给予哪怕一点点的关注和尊重,完全只当她是一个比丫鬟身份稍微高那么一点点的人。她们也相信,郝凌肯定也是极为不满自己的妻子,郝府的所有人都不会重视那样一个身世简陋的女子。 从初一开始,她们俩就很是明显的表现出了对丁页子的疏离之意,碍于教养,礼节之类的还是要讲的。 不过,丁页子是个很敏感的人,沈燕和顾韵对她是什么态度,她能感受不出来?看着顾韵一张巧嘴将老夫人哄的乐个不停,而沈燕的乖巧娴静也深得老夫人的夸赞,丁页子心里着实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真个要计较起来的话,其实她的嘴也是很甜的吧?也能将老夫人哄的很开心;更多的时候,她也是很娴静安稳的吧?可是,即便她拥有她们俩所有的优点,那又怎么样?单单出身一项,她所有的优点就都可以被抹去。 她轻轻的长呼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平坦依旧,若不是大夫说她的确是有了身孕,她怎样都不会想到。 有了孩子,也是有了护身符,有了挡箭牌。 原谅她是个懦夫,原谅她是个胆小鬼,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面对这样完全一边倒的境况,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她也很明白,即便她做得再好,那也没用。 袖中,右手悄悄的掐住了左手的胳膊,用力,再用力。 也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关系,她今天的脸色本来就有些不好看,如今暗中再来那么一手,脸色很快就泛白,额上也沁出了冷汗。 丁页子经历过的这些,婉娘也曾经都经历过,所以今儿个她最关心的人也是丁页子。偶尔间往丁页子瞥了一眼,却发现她的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她连忙悄悄的走到了丁页子的身边,询问她的情况。 丁页子小声说道:“多谢婉姨娘关心,就是觉得人有些累,身子重的很,旁的倒也没什么。” 婉娘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小腹,回身走到了老夫人的身边,附耳禀报道:“老夫人,我看少夫人的身子像是不大好,她如今刚刚有了身孕,正是养身子的时候,还是让她回去多多的休息吧。” 老夫人神色淡淡的睨了丁页子一眼,淡声吩咐道:“页子,你先回去休息吧,身子要紧。” 婉娘刚才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让顾韵和沈燕都知道了丁页子已经怀孕的事实。顾韵和沈燕皆是心中了然,明白为什么会是找她二人来了。 不同于丁页子只以为这是一件纳妾的事儿,沈燕和顾韵心里都很明白,以她们二人的出身,即便不是平妻,那至少也是良妾,以后是可以在府里当家做主的,就像现在的沈姨娘一样。 丁页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捂着腹部,面上一副难受的样子,低声道:“老夫人,孙媳身子不适,孙媳就先回去了。” 说罢,蹲身与老夫人行了个礼。 得了老夫人的首肯后,方才在冬儿的搀扶下,回了东院。 一路慢行,即便是已经披了大氅,即便已经带了温暖的狐狸毛围脖,那阵阵的冷风吹在她的脸上还是让人感觉透心的凉。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氤氲的热气在空中划出一条白线,淡淡的消失。 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即便当初选择走上了这条路,选择了这样的家庭,也就是选择了以后的生活,现在的这一切都是需要她勇敢面对的。 好在,她还有她的相公支持她,这不已经是顶好的了吗? 想着郝凌对她的承诺,她的脸上不自禁的就露出了笑意,再不复刚才的痛苦之色。 冬儿还以为丁页子心情不愉,眼见四周无人,小声的在丁页子的身边开导道:“少夫人,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该放宽心才是。不管怎么讲,您也是郝府的少夫人,没有人会改变这一点的。” 丁页子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冬儿的好意,她心领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丁页子叫丫鬟们都出去了,自个儿舒舒服服的往榻上一躺,再捧上一本闲书,优哉游哉的看了起来。 眼不见心不烦,顶多那二人再住几日就离开了,谅她们也折腾不出什么事儿来。她还是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好的养胎便罢。 唔……好在她还有个盾牌,可以理所当然的什么都不做,而且也不会有人说她的不是。 丁页子心情很是复杂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小小声的说道:“孩子,要不是你,你老太太也不会想着给你爹纳妾,可要不是你,你娘我还要被逼着招呼那两个姑奶奶呢。你说你娘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要埋怨你呢?” 正文 第二一九章 谋划 也许是因为屋子里太暖和的关系,丁页子捧着书,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熟了过去。 冬儿正好送热茶进来,见得她睡了,便轻手轻脚的将茶壶放下,又与她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方才轻叹一声,再次出了去,顺手将门也给掩上了。 顾韵到底是老夫人娘家那头的,性子又趋向活泼热闹,嘴巴也是跟抹了蜜一般的甜,哄的老夫人开心不已。相反,沈燕倒是显得沉稳安静许多,只淡笑着在沈姨娘的身边坐着,偶尔老夫人问她几句话了,才恭恭敬敬的回上那么几句。 沈姨娘眼见着顾韵那般得老夫人的欢心,沈燕却什么都不做,恨不得好好的敲敲她的脑袋,也让她开开窍,怎么就那般像根木头呢? 丁页子走后不久,沈姨娘也坐不住了,带着沈燕就先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里去。 门一关上,沈姨娘眉头一拧,劈头盖脸的就骂道:“燕儿,你是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自个儿百般想着要嫁入郝府,我为你争取了那么多次的机会,你哪一次抓住了?你好好看看人家那顾家小姐,人家怎么就那么会哄老夫人开心呢?你就不能学着一点儿?” 沈燕委委屈屈的站立在沈姨娘的面前,绞着双手,听任她骂着。 沈姨娘见她连话都不答上一句,心中更为恼火,“你今儿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把嗓子丢家里去了?怎么话都不知道回一句?” 沈燕忙小小声的回道:“姑姑,你也知道我一直嘴笨,不会说那些哄人的话,不是我不想哄老夫人开心。再者……” 她嗫嚅了一下,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沈姨娘拧眉道:“再者什么?” 沈燕小心翼翼的觑了她一眼,很是怕她发火,眼见她一副不耐的神色,又道:“再者,上次的事儿……燕儿实是不敢再抱希望了。” 嫁入郝府一直是她的心愿,郝凌也是她唯一想嫁的人。可是,她却差点害死了他,也间接促成了丁页子嫁入郝府,想必,郝凌心底该恨死她了吧?怎么可能还高兴见到她? 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肆意的揉捏,痛彻心扉。 她要的是那么简单,只是想嫁给他,一直陪伴着他而已,为什么却那么难? 到目前为止,她见过他的最后一面,就是那天他狂奔出去的背影,而她却被他一个推搡,跌倒在地。那时候,她的心就碎了一地,也绝望的明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跟他在一起的机会了。 沈燕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双杏眼也泛了红。 沈姨娘一看沈燕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唤了她两声,却发现她居然走神了!她当即从椅子上站起,一步走到沈燕的面前,一掌就挥向了沈燕的脑袋,力度不算太大,但也让娇小的沈燕一个趔跌,险些摔倒。 沈燕惶恐的眨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沈姨娘,委屈的哽咽道:“姑姑……” 沈姨娘怒哼一声,斥道:“我刚才唤你,你为何不理我?想什么呢?告诉你,以前的事就是以前的事,那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现在府里又是老夫人做主,你只管放心便是。只要你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还愁嫁不进郝府?” 沈姨娘也知道沈燕性子软弱,可是她看中的也正是沈燕的性子。若是她的谋划能得以实现,只要沈燕能嫁进郝府,丁页子那个丫头片子必定要被打入冷院,燕儿又听她的话,这个家不还是她的? 当然,老夫人现在虽然还在,但她毕竟年纪已经大了,又能活上多久?再折腾个几年也就差不多了。 沈姨娘是满打满算的格外开心,却再次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以沈燕的性子,拿什么去哄老夫人开心?再者,顾韵好歹也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只要老夫人脑子不傻,无论如何都会选择顾韵吧?就像她也选择支持沈燕是一个道理。 利益当前,沈姨娘再一次傻了。 看着沈姨娘颓丧的将沈燕带了出去,婉娘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当初要选择顾韵进到郝府,那还是她的主意,老夫人原是想交给沈姨娘去办的。毕竟老夫人年纪也大了,不想再去操心儿孙的事情。可是,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得势? 果然,顾韵一张小嘴哄的老夫人开心不已,也顺便让她更得老夫人的心意。 至于炮灰的丁页子,婉娘倒也没有想太多,以丁页子的出身,要面对这些事情是必然的。若是她自己有能耐留住郝凌的心,那也不愁;若是她无能,失宠也是迟早的事儿。 晚上,郝凌回来直接先回了东院,听得外面守着的冬儿说丁页子睡了,便放轻了手脚,小心翼翼的跨进了内室。 自打那两位小主子进了郝府以后,冬儿的一颗心也吊着呢。可是现在看到郝凌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一颗心顿时又放了下来,脸上也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看大少爷那轻手轻脚的样子,少夫人的事儿应该不用她担心吧? 郝凌缓步跨进房间,果见丁页子歪在榻上正睡着呢,脸上的神情很是恬静,嘴角微翘,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他动作轻巧的在榻沿上坐下,伸手拨了拨她脸颊上的发丝,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一整天的劳累似乎一下子就散了开去。 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看去,蓦然发现她的两只手都搭在肚子上呢,像是在护着什么。 郝凌忍不住的想笑。 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与她成亲以后,他发现自己越发的喜欢静静的看着她,喜欢她恬静的睡颜,喜欢她献宝似的给他炖汤,喜欢她偶尔古灵精怪的样子,喜欢她笨手笨脚的给他绣帕子…… 她的一切不美好看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也不知道这样静静的看着是过了多久,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又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直到冬儿在外面敲门,说是饭厅那边的饭已经摆好。 郝凌这才不舍的轻轻将丁页子给唤醒。 正文 第二二零章 见面会(1) 在郝凌的呼唤之下,丁页子幽幽醒转。梦中的美好场景似乎还在继续,她甜甜的对他露出了一抹笑意,柔声说道:“相公,你刚回来的?” 郝凌一笑,摇摇头,道:“回来有一会儿了,见你睡的正熟,就没有叫醒你。刚才冬儿说晚饭摆好了,你也起来吃饭吧。” 丁页子点点头,遥遥的对郝凌伸出了一只手,轻笑着看向他。 郝凌失笑,伸手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从榻上拉了起来。 收拾的过程中,丁页子不经意似的说道:“相公,你知道吗?沈燕跟顾家小姐都到了,老夫人说安排在咱们院子里住,我就让人把第三进院子收拾了一下,她们俩就住在那儿呢。” 烛光中,郝凌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点了点头,淡声道:“知道,我已经听说了。” 郝凌神情淡然,好像她们二人的到来与他并无关系。 丁页子挑挑眉,明智的选择了不再多问。 有些事情上,过多的追问反而不好。既然人已经来了,不如以不变应万变,选择相信郝凌,而不是随意的折腾闹事。当然,鉴于沈燕有前科在,对于这个时代姑娘家的道德底线,丁页子算是又一次认识了。所以,不排除那两位姑娘会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这个她得防着一些。 夫妻二人收拾好后,便就往饭厅去了。 顾韵还在老夫人身边待着,也是一同前往。 丁页子跟郝凌到时,两位小姑子已经先到了,正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郝灵薇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郝灵珠则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丁页子。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嫂,郝灵珠还是与她很投缘的,并不希望她在郝府过的不顺。 丁页子淡笑着对郝灵珠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郝灵珠轻吁了口气,心里的担忧却是无法消去。在她以为,丁页子的轻松神态只是因为不了解自己现在面临怎样难堪的情况吧? 少时,郝老爷跟沈姨娘等人也是陆续来到,沈燕依旧是跟在沈姨娘的身边。 这若是在以往,沈燕进来的时候,必定会第一个抬眼四处搜寻郝凌的身影,可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哪里还好意思看郝凌?郝凌不找她问责便就算是给她面子了。 虽然心里是相信郝凌,沈燕进来的时候,丁页子还是看向了她。只见她一直低着头,紧紧的随在沈姨娘的身后,眼神片刻都没有移转。下意识的,丁页子的眼角又扫向了身边的郝凌,心安的发现郝凌也是一点点的都没有看向沈燕。 郝老爷等人刚坐下不久,老夫人也来了,活泼娇俏的顾韵就跟在老夫人的身边,一手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嘴里不知道正在跟老夫人说着些什么,将老夫人哄的开心的不得了。 一个屋子的人集体起立,给老夫人行礼。 顾韵恭敬的与郝老爷行了个礼,请安道:“韵儿见过舅舅。” 郝老爷与顾韵只有数面之缘,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深,不过见顾韵这般的娇俏,心里还是对这个晚辈喜欢不已,颔首道:“你就是韵儿吧?快些起来,在这可还习惯?” 正文 第二二一章 见面会(2) 顾韵大方的站起身,莞尔一笑,回道:“韵儿在这里挺好的,吃的住的都很好,多谢舅舅关心。” 郝老爷颔首,笑道:“好就成,有什么需要的不用客气,尽管与你舅母讲,只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便是。” 顾韵甜甜一笑,越发显得惹人怜爱,郝老爷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沈姨娘见顾韵这般容易的就将郝老爷给逗笑了起来,心里气怒的不行,暗暗在心里骂了顾韵一句贱蹄子。她侧头往一旁的沈燕看去,却见沈燕垂首敛眉,一副小媳妇的受气包样子,与顾韵那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越发的显得小家子气。 她心里有气,暗怪沈燕没出息,不能给她争面子。 “老爷,”沈姨娘上前一步,迎向郝老爷,一面笑道:“燕儿也来府里短住几日呢。” 说着,沈姨娘还侧了侧身,示意郝老爷看向她身旁的沈燕。 郝老爷脸色急转,脸上虽还是带着笑,眸中却结了寒冰!冻的沈姨娘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沈燕压根是连头都没有敢抬,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犹如芒刺在背,难受的紧。 郝老爷淡淡的轻哼一声,绕过沈姨娘,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老夫人年老眼花,也没注意到刚才郝老爷与沈姨娘之间的互动,婉娘却是不会错过。她确信,郝老爷跟沈姨娘之间肯定有事,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与那个沈燕有关。 婉娘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厅中众人的神色。 丁页子面带浅笑,郝凌定定的看着桌子,郝灵珠一脸担忧的瞅着丁页子,郝灵薇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郝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微皱,眼神闪烁,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沈姨娘则是一脸憋闷的样子,看来气的不轻。 垂首,婉娘在心里沉吟起来,暗自思量着该如何调查出到底郝府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沈姨娘从郝老爷那里得了一个没脸,却不影响她掌家的事实,很快又是笑容满面的招呼众人坐下,又让丫鬟们上酒上菜,场面上是热热闹闹的过来了。 饭毕,顾韵乖巧的送老夫人先回了院子,沈燕原想跟着沈姨娘走,却被她瞪了一眼,暗暗示意她去跟郝凌多多接触一下。 沈燕不知所措的束手立在原地,呆呆的看向沈姨娘。 沈姨娘要被她的愚笨气死了,趁着四周无人,小声的与她说道:“燕儿,我都已经将你接到郝府来住了,又是住在东院,你难道还要我教你?你若是再不努力一下,怕是你连个妾室的位置都得不到!” “可是……”沈燕眸中含忧的看向不远处正牵着丁页子的手远远离去的郝凌,“以前的事……” “闭嘴!”沈姨娘斥责道:“既然是以前的事情,那就都是过去了!你好歹也是沈府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道你就甘心输给一个卖豆腐的女子?” 说罢,沈姨娘也不想再跟沈燕多说什么,免得自己被气死,便带着沈妈妈径自离开了。 沈燕茫然的呆站在原地,想起那天晚上郝凌愤怒仇恨的目光,心中一阵阵的绞痛。 她,如何还有脸面见他?可是,难道真的就要放弃这最后的机会了? 顾韵送了老夫人回房后,老夫人还特意让秋菱将顾韵送回了东院,顺便让秋菱暗示了丁页子一番,让丁页子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一定要照顾好顾韵。当然,同样的话也是对郝凌说了一遍。 丁页子知道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心里难免有些难受,面上却是没表现多少出来。当着别人的面,她可不想表现出一个失意者的样子出来。 “凌哥哥,嫂子,以后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了哦。”顾韵娇俏一笑,甜甜的说道。 丁页子点头笑道:“那是一定的,韵儿妹妹你难得来郝府一次,照应你是应当的,你放心便是。” 郝凌明白丁页子的心思,当下站起身,道:“页子,韵表妹难得来一次,你们只管说些体己话吧,我还有些事情,先去书房里处理一下。” 丁页子一笑,点头道:“好啊,那你当心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郝凌颔首。 顾韵却是撅着嘴巴,委屈的看向郝凌,“表哥,我难得来一次,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吗?还是我这么招人厌呢?” 郝凌性子虽好,但与人相处却不喜欢太过亲近,顾韵这番表现已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合适了,微微皱眉道:“有你嫂子陪着你便成,如今年关将近,事情多,我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顾韵委实没有想到郝凌居然这般的不给面子,短时的愣了一下,嘴角微翘,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笑道:“表哥既然有事情要忙,就先去忙吧,我跟表嫂好好说说话。” 郝凌点头,跟丁页子又招呼了一声,便出去了。 见得郝凌离开,顾韵怡然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在丁页子的肚子上转悠了一圈,笑着说道:“听说表嫂已经有了身孕,多久了的?” 丁页子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笑道:“没多久,才一个多月而已,还完全看不出来呢。” 顾韵眉梢一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状似艳羡的笑着说道:“能嫁给表哥,表嫂真是一个有福之人呢。” 丁页子闻言不由在心中腹诽,什么有福之人?我看你也是羡慕嫉妒恨吧? “也没什么,不过是缘分而已!这缘分若是到了,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若是有缘无分,也务须强求。韵儿,你说是也不是?” 顾韵笑着说道:“自然是这个道理,没想到表嫂知道的还真多,倒是我小瞧表嫂了。” 丁页子一笑,道:“没关系,你这不是还要在郝府里面住着呢嘛,咱们姑嫂俩以后多得是时间好好聊聊。” 顾韵站起身,不想再跟丁页子继续说下去,于她而言,她现在已经认定自己将来必定是郝府的女主子,丁页子即便是怀了身孕又有什么用?一个出身不好的人,还能掀起什么大浪不成? “表嫂,这时候不早了,你如今怀有身孕,就早些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丁页子点头,扬声道:“冬儿送表小姐出去。” 正文 第二二二章 又是送汤 第二更到,真素对不起大家,前面有事断了两天,但素团子会补上的 ------ 让人送走了顾韵,丁页子让冬儿等人都出去,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待了会儿。 等调节好情绪以后,她方才去书房里找郝凌去了。 她喜欢这样,当郝凌忙着处理铺子里的账务时,她既然帮不上忙,哪怕只是捧着书陪在他的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在他忙碌的时候帮他研研磨,在他孤单的时候让他知道一直有人陪在他的身边,那也是好的。 轻手轻脚的跨进书房,让安信去隔壁房间候着,这边有她就成。 先是走到书桌边,看了看茶盏里还有多少茶水,试试其中的温度,再帮他满上,又抽了一眼砚台,里面的墨还不少,应该是安信刚刚给他磨好的。随后随意的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下来,坐到一旁专门为她而准备的躺椅上,优哉游哉的看着书。 一本帐看完,郝凌淡笑着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一颗心满满的,无形的满足感让他瞬间又充满了战斗力,重新以饱满的精神投入到剩下的账务中去。 半个时辰后,一阵困意袭来,丁页子不知不觉的就浅眠了过去,书也盖在了脸上。 自打她有了身孕以后,的确嗜睡了许多。 郝凌瞅见她睡了,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拿过一旁专门为她而准备的薄被,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她的身上。虽然书房里有地龙,但是如今她身子金贵,小心一些总不是大错。 帮她掩好被子,他又回到了书桌之后,再度沉浸入账务之中。 “少爷……”安信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瞅见丁页子睡了,只好小声的唤道。 郝凌抬头,微微蹙眉,轻声道:“何事?” 安信嘴巴向外撇了撇,道:“表小姐来了,说是给您送汤。” 郝凌的脸色顿时一冷,表小姐跟送汤这两个词已经成为了他的禁忌!对于沈姨娘跟沈燕的恬不知耻,他已经无法去用语言来形容了,居然还有脸往郝府来。 安信明白他的意思,忙解释道:“是顾家的那个表小姐。” 郝凌的脸色还是不见放松,直接摆手道:“就说我正忙,没工夫招待。” 安信面露喜色,正要关上门,去将外面的那个小祖宗回绝掉,哪知道有人阻了他的动作。想他安信好歹也是大少爷身边的近随,谁这么不给他面子呢?回身一看,不知道何时顾韵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淡笑着睨了安信一眼,顾韵右手微一用力,便将书房的门给推开了,大方的跨步进屋,扬声道:“表哥,我难得来郝府一次,也难得来看看你,怎的这般不给面子?真的有那么忙吗?” 安信呆立原地,垂首撇嘴不已。刚才他可是看得真真的,这顾家的小姑奶奶也不是个善茬,脸上虽是带着笑,那眼神却是毒的很!好在他跟在少爷身边的这么多年各色各样的人都看过,不然还真的要被她给吓住了。 娇俏婉转的声音朗朗的在书房中回荡,本就是浅眠的丁页子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她似是还没回神,坐直身子,茫然的看了看身前不远处的顾韵,眉头微皱,像是在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顾韵怎么在她面前的? 郝凌见得顾韵将丁页子惊醒了,眉头微蹙的睨了她一眼,起身行至丁页子的面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哄慰道:“娘子,你再休息会儿。” 丁页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重新在躺椅上躺了下去。 郝凌顺手帮她再次将薄被给盖好。 顾韵惊疑不定,完全没有料到郝凌居然这般的宝贝丁页子,甚至还亲手给她盖被子,这个市井出身的女子哪里好了?值得他这样好的对待? 转念一想,郝凌对这样一个市井出身的女子都极好,若是他们俩成为夫妻的话,郝凌岂不是会对她更好? 只是这样一想,顾韵的心里就满满的都是甜,脸上的嫉妒之色也换成了甜笑,好像她幻想的一切已经发生了一般。 从身旁的丫鬟手中接过汤盅,淡笑着一步一步行到郝凌的面前,用最娇柔的声音柔情万分的说道:“表哥,我知道你今日忙碌,特意亲手给你炖了人参老鸡汤,且尝尝吧。” 郝凌眉头一拧,不愉的看向顾韵,脑海中却浮现上次沈燕送汤来时的场景。 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对沈燕人品的信任,他完全没有怀疑汤中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结果呢?就是因为他的不好意思拒绝,险些葬送了他的性命。 顾韵眼神楚楚的看着他,眸中隐含期盼和情意。 她一向都知道,自己虽算不上是倾城之姿,但是她的容貌在太和县也绝对是前五之列,若不是她是庶女出身,她才不会来争取一个妾室之位。当然,这个妾室之位非比一般的妾室,是有扶正的机会的。 丁页子与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只怕都知道该如何抉择吧? 可是,面对她的汤,郝凌居然皱眉了!顾韵一阵不解,心中有些惶惶,面前的少爷是怎么想的?美人靓汤,这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就在她惶惶的时候,郝凌的眉目又舒展了开来,抬首对她笑了一下,淡笑着说道:“也好,倒是麻烦韵儿表妹了。” 听得他松口,顾韵心中一喜,娇笑着说道:“没什么麻烦的,即便是日日为表哥煲汤,那也是我心中所愿。” 说完,顾韵小心翼翼的仔细看了郝凌的表情,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也不知道郝凌是个什么意思。 郝凌依旧是刚才那副样子,淡笑着,一分笑没增,也一分没减。 顾韵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先将汤盅放在了桌子上,素手给他舀了一碗汤出来。莲步轻移,送到了郝凌的面前,美目莹莹的看向郝凌,“表哥,喝汤。” 却说一旁的丁页子真真是肺都要气炸了。 一个心怀叵测的所谓表妹接近她相公,她如何还能睡得着?只不过是假意闭着眼睛而已,她还就不信了,顾韵当真能当着她的面与郝凌说些什么? 不过,事实证明,她还真的是低估了顾韵,人家就是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心愿说了出来。 丁页子不由在心中腹诽,日日为他煲汤?顾大小姐你这是想给她相公做厨子么? 正文 第二二三章 歪打正着 丁页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顾大小姐,你就这么想要当个厨子吗?又没人给你发工资,不用那么积极吧? 腹诽归腹诽,丁页子还是选择了沉默,她倒是要看看,郝凌会怎么办。 看到顾韵将汤碗送到了他面前,郝凌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舀了一勺汤,吹了凉喝下。 唔……味道倒是还不错。 一口汤吃完,郝凌就那样一手端汤碗,一手拿勺子的呆站在了那里。 顾韵不知道郝凌这是个什么意思,轻声问道:“表哥,我炖的汤可还好喝?” 丁页子无语了,难道她的相公真的就被这么一碗汤给收买了?可怜她也是给他炖了好几次的汤呢。 少时,郝凌并未觉出这汤有何异常,便毫不吝啬的对顾韵笑了一下,朗声道:“这汤滋味确实不错,你嫂子刚刚有了身孕,一人吃两人补,时不时的就要加餐,我正想嘱咐厨房去给她炖盅汤来,谁想韵儿表妹想的这般周到,已经给你嫂子送来了。” 说罢,也不管顾韵是如何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郝凌径自将汤端到了躺椅前,柔声唤道:“娘子,夜深露重,起来喝些汤暖暖身子吧。” 丁页子眼睫毛扇了扇,失笑的看着面前一脸关心之色的男子,当真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若是换成她是顾韵,她真心觉得郝凌此举无异于扇她一个耳光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郝凌刚才喝了一口汤只是想要给她试一下,确认这汤是安全的?有了沈燕的先例在,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丁页子真真是哭笑不得,不过相公这么乖,她也是要给面子的不是? 当下,丁页子就坐起身,淡笑着伸手去接郝凌手中的汤碗。 没想到,郝凌居然让了一下,又道:“你刚醒,手上怕是没什么力气,还是我喂你喝吧。” 丁页子下意识的看了顾韵一眼,她原以为顾韵会是窘迫的态度,没想到人家恨恨的咬牙看着她呢,那眼神像是是活剥了她的心都有。 丁页子一撇嘴,原本想给她留些面子,不让她太过难堪的。不过既然人家拿她当头号敌人,她也没必要留面子吧? 嘴角微翘,她笑着说道:“倒是要麻烦相公了。” “娘子与我见外了不是?”郝凌假意怒道。 丁页子攀着他的手臂,摇头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好吧?” “这还差不多。” 郝凌舀了一勺汤,吹凉,小心的喂丁页子喝了下去。 老实说,长这么大,丁页子还没怎么被人喂过,总觉得还不如自己吃着自由方便,老是担心这汤会不会洒了。戏,既然已经开场,万没有半途而弃的道理,她也只好继续撑下去了。 看到一半,顾韵终于是撑不下去,神色淡淡的说道:“表哥表嫂感情当真是不错,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说罢,不待郝凌跟丁页子说些什么,顾韵当即甩袖而去。 门一关上,丁页子就扑哧笑了出来。 郝凌一副不解的样子,诧异道:“娘子,你笑什么呢?” 丁页子眨眨眼,乐道:“你说呢?” 郝凌撇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你笑什么呢?来,先把汤给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看着再度送到嘴边的勺子,丁页子忙伸手去接,一面道:“顾韵都不在这了,我还是自己来喝吧,你去看帐吧,早点儿忙完也好早点儿休息。” 郝凌一让,神色认真的说道:“娘子莫非以为我刚才是做样子给韵儿表妹看呢?” 丁页子糊涂了,“难道不是?” 郝凌失笑的摇头,再度将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柔声道:“我做样子给她看做什?来,先喝汤,你现在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 丁页子傻傻的张开嘴,本能的吞咽,任由郝凌将一碗汤都给她喂了下肚。 翌日一早,丁页子早早的起了床,预备与郝凌一块儿去给老夫人请安。 昨儿个晚上顾韵在郝凌那儿受了重创,她就不信那丫头今儿个一点儿小动作都没有。看她那个样子也是比沈燕精明多的,沈燕已经被郝凌列入重点防备名单,压根儿不需要她担心,她只需要防着顾韵那丫头使坏就成。 郝凌见得丁页子与他一道儿起床,忙关切的说道:“娘子,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丁页子一笑,道:“这几日睡得多了,一时睡不着,早点儿起床也好。” 既然丁页子坚持,郝凌便也随她去了。 二人洗漱完毕,便一起去了老夫人处请安。 不出丁页子所料,等他夫妻二人到了老夫人面前时,顾韵早早的就已经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着了。 闲坐叙话时,老夫人道:“凌儿,最近铺子里可是忙得很?” 郝凌忙恭敬的回道:“年关将近,是有些忙。” 老夫人又道:“你虽是年轻力壮,但自个儿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 郝凌淡笑着回道:“劳烦老祖宗担心,孙儿还好。” 老夫人颔首,将一旁顾韵的手握在了手中,再次与郝凌说道:“凌儿,韵儿难得来郝府一次,我看你今儿个下午就休息一下,陪着韵儿出去转转。” 郝凌依旧是淡笑着说道:“我看灵珠最近没什么事做,韵儿表妹若是想出去转转的话,只管让灵珠陪着便是。若是想在府里转转,页子也是可以陪她的。” 老夫人神色一肃,正色道:“凌儿莫非听不懂我的话?你是未来郝府的当家,韵儿难得来,你不需要尽尽地主之谊?” 郝凌恭敬的说道:“老祖宗,非是我不想陪韵儿表妹,只是铺子里实在是忙,腾不出时间来。若是韵儿表妹非要人陪着的话,不如让昱儿陪着也是一样的。” 老夫人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就不信郝凌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顾府也是在太和县,岂会需要他陪着熟悉地理环境?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他们二人熟悉熟悉罢了,可是郝凌三番四次的拒绝她,摆明了就是与她对着干。 “昱儿正是跟你爹学习铺子里事情的时候,岂能让他陪着?郝凌,你给祖母一句话,当真是抽不出时间来?” 正文 第二二四章 忧思 听到老夫人的问话,郝凌片刻的迟疑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道:“真的没有!” 老夫人气的一瞪眼,偏生又拿郝凌无可奈何,毕竟郝凌的理由借口都很是正当,她能怎么说?总不能真的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为难自己的孙儿吧? “行了行了,”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既然你那么忙,你就先去忙好了,我这边不用你伺候着。” 郝凌一点儿都不客气,立时站起身,对老夫人躬身行了礼,沉声道:“老祖宗歇着,孙儿先去铺子里忙事情去了。”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郝凌不以为意,自己出去了。 顾韵站在老夫人的身侧,两个白嫩如玉的小拳头轻轻的在老夫人的肩上敲打着,柔声安抚道:“姑奶奶,表哥兴许真的是有要事要忙,韵儿自小在太和县长大,不用表哥陪着出去玩的。” 老夫人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顾韵的手,惋惜的说道:“韵儿,委屈你了。” 顾韵甜甜一笑,一副完全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柔声道:“韵儿哪里委屈了?心里话,韵儿在这里住的好不开心,巴不得能日日陪在姑奶奶的身边才好。” 听到顾韵的话,老夫人的脸上终于露了笑意。 丁页子无声的坐在一旁,局外人一般看着顾韵和老夫人的互动。老实说,对于顾韵和老夫人的所思所想,她也能猜到一星半点。从昨儿个顾韵送汤的表现来看,她也是打心眼里想嫁入郝府。 可是,她真的就不明白了,一个妾室之位就这么的有吸引力吗? 老夫人又与顾韵闲话了两句,转眼看到丁页子还愣愣的坐在一旁,眉头微蹙,扬声道:“页子,你刚刚有了身孕,这是你跟凌儿的第一个孩子,你须得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不要在这里久坐了,回去多歇歇吧。” 丁页子站起身,躬身对老夫人行个礼,便出去了。 走在路上,丁页子不由想到,看来现在最麻烦的人不再是沈燕了,而是顾韵,一个有心有貌有背景有后台撑腰的女子。 走在院中被扫的干干净净的青石路上,丁页子耸耸肩,将脑中那些烦人的思绪都暂时抛了一边去。反正她现在只有被动防御权,主要决定权还在郝凌的身上。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他们俩才成亲多久的时间?若是郝凌连这点儿时间都熬不过,连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恁般长的生命还怎么过? 丁页子面带笑颜的就往东院走去。 要到东院之时,正好碰上了来寻她的郝灵珠。 郝灵珠本是来想安慰丁页子一下,嘱咐她现在养好腹中的孩子要紧,谁知却见她满面带笑,一点儿愁绪都不见。 郝灵珠淡笑着问道:“嫂子今儿个心情可是不错?” 丁页子大大的眼睛完成了月牙儿状,笑着说道:“还可以,这人生短短几十载,也没什么事情值得不开心的。来,外面风大,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说着,便牵了郝灵珠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郝灵珠落后丁页子小半步,看到她当真开心的不得了,心里默默的为她叹息一声。想必,以她的出身,能嫁入郝府为主母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了吧? 眸光不自禁的投向远方,那她呢?她又会嫁入什么样的人家?也是必须要面对三妻四妾的吧? 脑海中再次浮现娘亲临死前的场景,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脸色也跟着发白。 丁页子明显的感觉到郝灵珠的手抽动了一下,不过也未作它想,径自进了屋去。 姑嫂二人坐定,丫鬟们都被差遣了出去,郝灵珠担忧的说道:“嫂子,你可有什么打算?” 丁页子淡定的一笑,道:“你是说沈燕跟顾韵的事儿?” 郝灵珠点点头,“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情?” 丁页子笑道:“以不变应万变呗,还能如何?” 郝灵珠忧道:“嫂子,你就不担心吗?不管是沈燕还是顾韵,谁都不是好惹的角色,若是其中当真有一人入了郝府,以后你的日子就难过了。” 丁页子悠然的端过一旁的茶盏,闲适的用杯盖撇了撇茶水上方的茶叶,轻抿了一口,随后又拿了一块杏仁酥放入口中,小口小口的咀嚼起来。 郝灵珠见此情景,真真的着急到不行,“嫂子……” 丁页子将口中的酥饼咽进肚子里,拍了拍手,淡笑着说道:“灵珠,我也不跟你说虚的,你也知道,以我的出身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任何讲话的权力。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沈姨娘,她们都不会问我是个什么意思,所以我想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你放心啦,我对你哥还是很有信心的,那两个姑娘一个都别想进郝府。” 郝灵珠眨眨眼,诧异道:“嫂子为何对哥哥这般的有信心?” 虽然她也知道她哥哥人品不错,不过这世上哪个男子不希望三妻四妾的?何况,郝府又不是养不起那么些人,再多几个也无妨。 丁页子嘴角弯弯,笑道:“我就是知道,等你以后遇到对的人了,你也就知道了。” 郝灵珠摇摇头,实在是不解其意,只当丁页子是个糊涂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有多么的严重。 她眼光下移,看了看丁页子尚未凸显的腹部,随之轻叹一声。也罢,好歹页子现如今也是有了身孕,母以子贵,只要她生下的是郝府的长重孙,她的地位也便是稳妥了,旁人应是动不了她。 可是……若是有人像沈姨娘那般,在背后暗害她呢? 郝灵珠的脸色再度变的难看起来。 丁页子敏感的察觉到了郝灵珠的沉默,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记起郝灵珠此种表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她是心里有事?作为一个大家小姐出身的姑娘,她应该早就看惯了这种现象,早就知道但凡是稍微有些家底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吧?为何她还这般的为她忧思? 正文 第二二五章 分权 第一章到,今天两更,第二更随后奉上,打滚求支持 ------ 拜了有身孕的福,丁页子可以不用时时伺候在老夫人的身边,也不需要再去沈姨娘的面前做那些表面文章了。 察觉出郝灵珠的心思,丁页子关心的问了一句,“灵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郝灵珠闻言一震,神情有片刻的慌乱,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若无其事的对丁页子笑了笑,道:“嫂嫂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为嫂嫂担心而已,那两个女子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我这不是怕嫂嫂以后吃亏嘛。” 丁页子半信半疑,不过她嫁入郝府也没有多长时间,对于郝灵珠成长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也不好随便的下定论。也许,当真就是因为她们二人比较投缘,所以郝灵珠很是为她担心吧? 姑嫂二人闲谈了几句,郝灵珠便回了北院去。明年正月里老夫人过六十大寿,她该准备的那件绣百寿字样的披挂还要进行最后的完工。 上午,沈姨娘将府中的诸样事务安排妥当,方才去了老夫人的面前请安。 昨儿个晚上,郝老爷是在沈姨娘的房中安歇,原本该是老两口好好讲讲话的机会,偏生沈姨娘醋劲大发,一个劲的追问郝老爷跟婉娘到底有没有私情。 婉娘本就是郝老爷的妾房,即便是有点儿什么事情又如何?不过,年关将近,生意上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郝老爷哪里有那闲心去想别的?也完全没有耐性去哄沈姨娘。 与她说了两次什么都没发生,沈姨娘怎么都不肯相信,非逼着郝老爷说出婉娘是如何勾搭他的。 郝老爷忙碌了一天,累的很,哪里有那心情说这个?见她不听,一个劲的胡搅蛮缠,干脆就抱着被子去书房睡了,理也不理她,只留她一个人在寝房生着闷气,心中暗骂男人都是不靠谱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沈姨娘当真是忘了她自己也有一个儿子呢。 因着昨儿个晚上的事情,沈姨娘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好,脸色也有些难看。 老夫人正愁找不到话柄,见她一脸的菜色,寒暄了几句话后,便直截了当的说道:“秀儿,还有些日子便是过年了,府里的事情可是特别多?” 沈姨娘正想借这个机会诉诉苦,说说她理家的不易,便蹙着眉,叹气道:“不瞒老夫人您说,这一大家子都是我在打理,每天天不亮就要想着这个事儿那个事儿,一直到晚上都没个空闲时间,着实是有些累。” 老夫人眉梢一挑,正要说话,沈姨娘许是猜到老夫人要说什么,忙紧跟着说道:“不过,老夫人您放心,媳妇还忙得过来。再者,这本也是我应当做的事情。” 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笑道:“如何好叫你一直这样忙着?也没个可以帮衬的人,我看这样吧,到底你也不比以前年轻,这一大家子的事儿都落在你一人的身上,如何忙得过来?以后就让婉娘帮着你做事吧,再议事之时,就将婉娘唤过去,你二人凡事商量着办。” 沈姨娘闻言一惊,惊怒交加的看向垂首站在老夫人身侧的婉娘,那一脸的淡然之色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叫她如何不气? 相公被抢走了便罢,居然连她的当家之位都要抢了,她婉娘以为自己是谁?她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一切?不谈她的出身只配给她提鞋,她还一无所出,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老夫人的信任?只因为她嘴巧会说话会讨好老夫人吗? 沈姨娘脸色白的难看,心中有气也不好当着老夫人的面发作,只能一个人闷在肚子里,着实是难受的厉害。 老夫人故作不见她脸色的难看,淡笑着说道:“秀儿,你若是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办了。婉娘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操持诸样事情,无需你教她什么,你只管放心便是。” 沈姨娘闷声说道:“老夫人,婉娘不过是初回郝府,对府里的事情也不熟,随随便便的就让她接手,怕是不妥吧?再者,如今是在迎新年,除了要忙活府里的事情,还要忙着给各个有来往的各家府邸送礼,这些,只怕都是婉娘应付不来的。” 老夫人神色淡然的继续说道:“无妨,我也未曾说什么事儿都要婉娘一人去做,婉娘不会的,你去做便是。” 沈姨娘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样一讲,似乎就变成让她来协助婉娘做事了? “老夫人……”沈姨娘强撑着还要说些什么。 老夫人一摆手,道:“行了,事儿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沈姨娘的话只好都咽进了肚子里,愤愤的瞪了婉娘一眼后,心中憋气的回了自个儿房中去。 郝灵薇听说了沈姨娘从老夫人处受气的事儿,忙着来看看她。一进门,果真就看到她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榻上,沈妈妈无措的守在她身边呢。 郝灵薇将丫鬟遣了出去,快步行到榻前,沈姨娘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 “沈妈妈,我娘这是怎么了?”郝灵薇走到沈妈妈的身边,小声问道。 沈妈妈担心刺激到沈姨娘,便凑到了郝灵薇的耳边,小声的将今天早上在老夫人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愁眉道:“二小姐,您看,这叫夫人如何不生气?这十几年来,夫人尽心尽力的操持府里的事情,这老夫人一回来,就这样对待夫人,叫夫人如何接受的了?二小姐,奴婢知道您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赶紧想想法子帮帮夫人吧,奴婢实在是不忍心看夫人这个样子。” 郝灵薇点点头,叹了口气,轻轻的在榻上坐下,轻声唤道:“娘……” 沈姨娘转头看向郝灵薇,脸上依旧是满满的怒气,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却有着慈爱在里面。 “娘,你消消气,身子要紧,可不能为了那样一个人就气伤了自己,岂不是更如了他们的意?您该好好想想法子才是。” “老祖宗说的话,我能有什么法子想?那个女人当真是可恶!她有什么资格跟我争?不过是一个贱户出身,老夫人居然让她与我一起掌管家事,这不是让我被旁人笑话吗?” 沈姨娘说着,眼中竟沁出委屈的泪来。 正文 第二二六章 称病 第二更到,继续打滚求支持 ------ 沈姨娘一辈子是个要强的人,因为老夫人一直是在京师住着,未曾在太和县住过几日,所以这郝府上下还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与她呛声的人,一直以为也是事事以她为先。 可是,现在老夫人要在郝府久住,甚至摆明了自己的意思,一定要为婉娘撑腰,沈姨娘的小胳膊如何拧得过那条大腿? 郝灵薇听的也是气愤不已,但是又能如何?就像她们当初以身份压着丁页子一样,如今老夫人也拿长辈的身份来压着她了。 “灵薇,这口气为娘实在是咽不下!”沈姨娘一抹眼泪,恨恨的说道。 郝灵薇握着沈姨娘的手,蹙眉沉思了一阵,犹疑着说道:“娘,我倒是想起一个辙子,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沈姨娘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听得郝灵薇说有法子,急忙问道:“好姑娘,到底什么法子?你先与我说说,若是可行,自然是极好。” 郝灵薇道:“娘,不管怎么样讲,府里这么多年都是你操持下来的,即便是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吧?而且这么多年,事事都是你经的手,若是没有你的帮忙,那婉娘再能干又如何?她能知道太和县里多少弯弯道道?她能晓得谁家跟谁家是什么关系?这很多事情,明面上是一种情况,暗地里又是另一种情况,这些不都是只有你一个人晓得?婉娘如何能够得知?她不知道的话,又如何能处理好与其他府邸的联系?” 郝灵薇越说越是胸有成竹,越想越是觉得郝府是绝对离不开沈姨娘。 “娘,依我看来,你不如这样,既然祖母说让婉娘给你搭把手,你不如直接称病不管事儿,什么都不管,只管装病,到时候婉娘将事情办的一团糟,祖母还是要来找你帮忙。” 沈姨娘听了郝灵薇的话,心里那么一琢磨,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当即乐的不行,笑道:“还是我儿有主意,那我就那么办了。” 沈姨娘这一笑,郝灵薇跟沈妈妈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依老夫人的意思,先让婉娘跟在沈姨娘的身边听一听,就像当初丁页子跟在沈姨娘身边学习是一个意思,然后将府中的事务匀出几项交由婉娘负责,至于与其他府宅的感情联络,肯定还是要交由沈姨娘负责的,婉娘只负责府里的事情就行。 沈姨娘心里虽是有了主意,但也不好第二天立刻就病上了吧?这不是摆明了给老夫人难堪嘛,故而,还是撑了一天的场面,当天晚上就说自己高烧不退,不能再起床处理事务了。 老夫人听说她病情很严重,心下怀疑,自是不信她病的这么巧,便带了人去看她,果见她躺在床上,一副没力气的样子,好似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老夫人活到这把年纪,即便是没有看过,又岂能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私心里还是不相信沈姨娘是真的病了,只认为她这是在耍手段呢。 好得很!既然你主动称病说不能掌理家事,以后就交给旁人去做好了。 老夫人一脸心疼不舍的样子,坐在沈姨娘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慈祥的说道:“秀儿,既然你身体不适,你就好好养身子吧,不用着急好,这府里的事情也不消你担心,都有婉娘担着呢,你只管放心便是。” 老夫人这句话险些气的沈姨娘又从床上翻了起来,被子下面的另一只手早已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一遍遍的在心里叮嘱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在这个时候闹起来,不然错的就真的是她了。 沈姨娘调整好情绪,故作有气无力的与老夫人说道:“劳老夫人特意来探望,真是儿媳的不孝,老夫人放心,我会好好养着的,只是府里的事情要劳烦婉儿妹妹了。” 老夫人淡笑着说道:“这个无妨,婉娘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随后,老夫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叮嘱沈姨娘院子里的人好好照料沈姨娘,尽早的让她养好身子,然后便回了去。 在临出门的时候,老夫人蓦然顿下步伐,回头与沈姨娘说道:“秀儿,既然你现在病着,不方便服侍忠义,那在你痊愈之前,我看忠义晚上就宿在婉娘屋里吧。” 说罢,老夫人调头就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沈姨娘气的在床上干瞪眼,好一会儿险些喘不过气来,吓的沈妈妈够呛,忙着叫人去将郝灵薇给叫了过来。 郝灵薇来后,自也是好一番开解,让她不要想太多,既然已经称病了,好歹要把这场戏给演下去!沈姨娘无法,这刚刚还重病卧床,一下子又好了,这不是摆明了将自己往风口浪尖上送吗?无奈之下,只好继续称病了。 晚上郝老爷回府,就被婉娘给迎到了自己的房里去,沈姨娘也是一宿没有合眼,第二天脸色是更差了。 郝老爷临出门前又去看了沈姨娘一眼,见她脸色越来越差,还真的以为她是病着了,忙吩咐底下人好好服侍,什么东西好就拿好的补着。 对于沈姨娘,郝老爷还是有着几分真心的,而今又快要过年了,自然不希望她缠绵病榻。 有了郝老爷的关心在,沈姨娘的心情多少还是好受了一些,只是一想到她这一装病,郝老爷就夜夜宿在了婉娘房里,白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为了长远计划,这点儿气还是要受的。 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熬过来的,难道现在年纪大了就不行了?哼……郝府的当家只有她一个!也只有她能做的了那些事情,她必须是不可替代的那一个! 沈姨娘这一病,沈燕也是彻底失了靠山,没有沈姨娘在她身后督促着,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儿,只好一日日的在房里待着,要么就是在沈姨娘的面前伺候着。 沈姨娘虽巴不得她能夺了郝凌的心,不过此时她自个儿都是泥菩萨过江,哪里还有那闲工夫去管沈燕的事儿? 兀自在房里骂了她几句不顶用,见她一副受气包的样子,鹌鹑似的缩头缩脚的站在那里听任她骂,心下叹气,知道这孩子算是废了,不管她怎么骂都不会再开窍了。 正文 第二二七章 再出事端 沈姨娘生病的消息传到丁页子的耳中,让她听了着实是好不开心。 没了沈姨娘在后面撺掇,沈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吧?也算是给她省了一桩心事儿。至于婉娘,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婉娘无儿无女,即便是暂时掌理府中事务,那又如何?也不过是暂时帮旁人做事而已。 作为媳妇,丁页子还是去沈姨娘那边转悠了一圈,正好沈燕正在沈姨娘那边伺候着呢。 丁页子与沈姨娘请安问了好,就在一边坐了,闲闲的与沈妈妈问沈姨娘的病情,又仔细的嘱咐丫鬟们好好服侍沈姨娘。 沈姨娘是百般不喜欢丁页子,正好称病,也就顺便对丁页子爱搭不理了。 沈燕沉寂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的给沈姨娘递上茶水,要么就是毫无存在感的默默伫立在那里。 丁页子瞅了她几眼,沈燕却是看也不看她,只顾垂着头,就像当日刚来郝府时一般。 从沈姨娘那里出来后,丁页子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沈燕是真的废了,从此以后,再无竞争力。由此也可以看出,沈燕对郝凌是用了真心,所以如今才不敢再见他,而不只是做了沈姨娘的棋子。 想到沈燕的可怜之处,丁页子又忍不住为她叹息一声。 想来,若她不是沈姨娘的侄女,若她没有想过用那般卑鄙的招数险些害的郝凌丢了性命,也许,郝凌也会被她的真心给感动吧? 摇摇头,丁页子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 真是的,那样的人有什么好同情的?她又不是圣母,可不会将自己的相公给让出去!谁来抢都不成!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丁页子满心欢喜的回了东院去。 不同于沈燕的沉寂,顾韵可是个有心眼的主儿,上次好心好意的去郝凌的书房里送爱心汤,结果白白便宜了丁页子,她也是在心里给丁页子记了一笔。 这不,汤每日还是照旧送去郝凌的书房,只不过都是换成丫鬟送了,而且也是两人份的,足够郝凌跟丁页子两人喝。 丁页子再怎么需要补身子,也不需要顾韵来献这个殷勤。再者说了,她还担心顾韵会在这汤里下什么慢性毒药呢,她还想多活两年,还是不要喝比较好。 在这件事情上,丁页子稍微强势了一些,每每顾韵让人将汤给送来,都被她转头就递给丫鬟们喝了,她自己不喝,也不许郝凌尝上一口。 当然,为了弥补郝凌,她也让人炖了一锅汤,还亲自端给郝凌喝。 郝凌知道她的小心思,非但没有怪她,反而耍赖,非让她喂他喝汤不可,窘的丁页子哭笑不得。 这件事很快也传到了顾韵的耳中,偏生她一点儿都不生气,仍旧是日日让人送汤过去。 下午,难得的一个晴天,丁页子在房中正闷得慌,便带了小桃在院中散步。 一路上,小桃似乎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心事。 外面晴空高远,但偶尔吹来的寒风还是让人觉得遍体生寒,丁页子小走了一会儿,便回了房去。 刚刚坐下,丁页子便直言问道:“小桃,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 小桃可是她的嫡系,这关心可是必须的。 小桃嗫嚅了片刻,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讲。 要知道,小桃可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到底什么事儿会让她这般的扭捏? 丁页子正色道:“小桃,你若是有什么事儿的话,只管与我说便是,不用客气。若是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也会拉你一把,到底是何事?” 小桃为难的觑了冬儿一眼。 丁页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见冬儿摇了摇头。 她的心一沉,知道这件事肯定跟小桃本身无关了,不然她不会询问冬儿的意思,她肃然道:“小桃,冬儿,你们俩给我实话实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丁页子难得甩个脸色出来,小桃跟冬儿俱是被吓到了,二人慌忙跪在了丁页子的面前。 丁页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心里悄悄的打起了鼓,“冬儿,你说,到底是何事?” 冬儿小心的看了看丁页子的脸色,牙齿咬着下唇,显得很是为难。 “你们若是再不给我讲实话,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丁页子扬声喝道。 冬儿一吓,只得小小声的说道:“少夫人,您别生气,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生气。” “不想我生气就快点儿说是什么事情,你们这般藏着掖着,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冬儿忙道:“少夫人,不是那么回事,您消消气,听奴婢慢慢说。” 丁页子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莫名的火气压下,淡声说道:“行了,那你们现在说吧,到底是何事。” 冬儿与小桃对视了一眼,随后无奈的说道:“少夫人,您有所不知,这几日表小姐虽不曾再来咱们院里,可是每每到了傍晚时分,表小姐都痴痴的在正门那边守着,一直等到大少爷回来,二人再一起走到东院。” 丁页子闻言,一颗心像是掉入了冰窟窿一般,为何郝凌不曾跟她说过这件事?这算是什么意思?当着她的面不说顾韵的好,难道在背后,他们二人就相谈甚欢了吗?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淡声道:“不过是顺路罢了,郝凌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不会理她的。” 这话连丁页子自个儿心里都清楚,与其说是在替郝凌辩解,倒不如说是她在安慰自己。 冬儿跟小桃看的心疼不已,身为女子,谁愿意与人共享自己的相公?谁不想独独得到丈夫所有的宠爱?可是,郝凌是郝府的大少爷,不可能只会有丁页子一个娘子,纳妾是必然的。 “少夫人……”小桃咬了咬牙,终还是毅然说道:“少夫人有所不知,第一回的时候,少爷的确未曾理过表小姐,甚至还特意加快了步伐,就是想将表小姐给甩开。表小姐走路哪里有少爷快?一个劲的追赶之下,还摔了一个跟头。少爷无法,只好慢下脚步等她。” “表小姐第二回再去等少爷的时候,少爷也就不敢再走快了,但也未曾与她搭话。只是,少夫人您想想,现如今外面这寒风吹的,什么样的姑娘家能受得了?表小姐本就穿的单薄,很快就被冻红了双颊。少爷无法,只好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了表小姐的身上。” 正文 第二二八章 欺骗 一回生两回熟,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小桃说,丁页子也能猜想到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真是没有想到,她那般相信的人儿,居然也会这样! 这算是什么?在她的面前,对顾韵表示不屑一顾,在背后,二人却又那般的亲切。 他的披风,是她亲手缝制的,针脚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是她跟着郝灵珠学了一个多月的成果。她不会绣花,便只是做的极简单的披风,什么都没有绣。 她是担心他冻着,他却拿她的心意送别人,置她于何地? 丁页子几乎是气的浑身发抖,满腔的怒火在心中燎烧,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寻他,问问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他果真已经对顾韵心生情愫,她不会阻碍他们!她绝对会大方的给他们让一条路,让他们成为眷属。而她,会带着孩子,远远的离开他们! 小桃还在小声的讲述着,冬儿察觉到丁页子反常的神情,忙起身走至她的身边,小小力的晃了晃她的肩膀,蹙眉担忧的唤道:“少夫人,少夫人,您别吓奴婢。” 丁页子熙然一笑,“有什么吓你的?这些事情你们都早就知道了?” 小桃跟冬儿再次对视一眼,二人一起点了点头。 丁页子冷笑一声,又问道:“府里除了我以外,应该其他人都知道了吧?” 小桃跟冬儿再次点头。 丁页子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出去,自嘲的说道:“原来只有我蒙在鼓里,当真是可笑之极!你们都知道,却就只瞒我一个。” 冬儿忙解释道:“少夫人,您别多想,奴婢也不是有心瞒您的。” 丁页子轻笑着说道:“你自然不是有心瞒我的,我又不是在与你计较!我只是觉得……”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失笑道:“罢了,这些事,与你们又有何干系?都起来吧,我饿了,去弄点儿汤给我喝喝。” 听说丁页子饿了,小桃忙转身去了小厨房,给她热汤去。 因为丁页子有了身孕容易饿,所以小厨房是时时刻刻都备着各式汤水,一直在炉子上温着,一旦她饿了,便盛了与她吃。 喝上热腾腾的鸡汤,丁页子心里苦笑不已。 还是这样的习惯,一直没有改!一旦心情不好了,总是会想吃些东西,似乎胃满了,心也就跟着满了,也就不会再想三想四,也就不会再心情低落。 可是,明明已经吃饱喝足,为什么还是感觉心里空空的? 他骗了她!真的骗了她?也许,他只是担心她生气呢?毕竟,顾韵擅自去门口等他,也不是他指使的,对不对?所以,其实这不应该是他的错吧? 可是,她冻她的,他为什么要将她亲手做的披风披在别个女人的身上?置她的心意于何地?他这样,难道不是变相的在鼓励顾韵下次继续等他? 多么凄美动人的故事! 寒风冷月,一个女子不畏寒冷的日日守在门口等着他回来,而他也是心疼不舍的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二人再一起缓步回来,就好像是要回到他们的小家一样。 “呕……呕……呕……” 丁页子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另一方面却是心痛的缘故,她实在是无法去想象那是怎样一副场景。 他,怎可如此对待他对她的信任? 看到丁页子如此,冬儿跟小桃惊慌不已,一个忙着去给她端盆,一个则帮着去倒热水。 “少夫人,也许少爷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你不用多想。少爷对您如何,奴婢等人都是看在眼里,少爷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儿的。” 冬儿小声安慰道,只是连她都感觉自己的话实在是欠缺说服力。在郝府这样的地方,不管是亲眼看到,还是亲耳听到,亦或者是外面传来的一些风言风语,她都明白,郝凌不会只有丁页子一个妻子。 至于丁页子与郝凌的那个约定,除了郝老爷等人知道以外,并无旁人知晓,而郝老爷也是绝对不可能对外人说那件事儿的。 丁页子洗了把脸,又喝了一杯茶,方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情绪也暂时缓解了过来。 她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也许真的就是顾韵自己一厢情愿,郝凌只是勉强为之罢了。不管怎样,在事实展露之前,她必须相信他,也是相信她的人生还有希望,相信他们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 下意识的,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平坦如斯,但是半年后,应该就会感觉到腹中孩儿的动弹踢闹吧?他们才刚刚有了生命的延续,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的,对不对? 茫然的在榻上躺下,呆呆的瞪大双眼紧盯着房顶,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冬儿跟小桃越发的心慌,两个人对视一眼,难免都对对方有一些埋怨,暗怪对方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丁页子,害的她如此担心。 也许是感觉到了房中的气氛,丁页子苦笑了一下,闭上双眼,呼吸慢慢放的均匀,假装已经睡了过去。 她心情已经足够不好,又何必非得让别人也跟着一起难受呢? 翻身,侧身向里,面对墙壁,眼角的泪水静静的滑落。 其实,她相信郝凌未必是对顾韵有什么好感,可是他的不懂拒绝,他的淡然接受一样让她心痛如绞。 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她懂,姑娘家的闺誉重于一切的道理她也知道,难道他不知道吗?若是他们二人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他岂不是非得纳了她不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一直是乱哄哄的,像是有很多人在讲话,每个人都是各执一词,吵得她头疼不已,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晚上,郝凌终于回了来。一回来,便先回了东院,看看丁页子的情况。 刚一进了院子,郝凌就明显感觉到今天院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是丁页子一向不是那种吵吵嚷嚷的人,所以安静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第二二九章 解释 他狐疑的四周打量了一番,一时却又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进了屋去,冬儿和小桃见他回来了,想及丁页子现在心情不好,这两口子必然会有一些话要讲吗,她们还是出去的好。 如此,二人便借口说出去准备茶水点心,一起出去了。 郝凌心中原本消去的一点点狐疑又冒了出来,虽说往日里他们俩也是喜欢单独相处,不喜欢老是有丫鬟伺候在身边,但是今天冬儿跟小桃的表现委实有些不对劲。 放轻了步伐,缓缓的走到了丁页子的身边,低下身子,看了看她的睡颜。 呼吸均匀,神情安然,倒有些像是睡着的样子。 可是,他是她的夫,今天又有那么多奇怪的事儿,难不成她当真是睡着了? “娘子……”他轻轻的唤了一声。 丁页子眼眶瞬间一红,控制不住的变换了呼吸的频率,一下子让郝凌看透她其实是在装睡。 看到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落,郝凌吓了一跳,忙在榻沿上坐下,紧张的将她抱在怀里,心焦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丁页子不吭声,闷闷的一个人掉眼泪。 郝凌从来未曾见过丁页子这副样子,她一向是一个爱笑爱闹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坦然的勇敢面对,从来不会掉眼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居然会让她如此伤心? 他放缓了声音,半是心疼半是温柔的说道:“娘子,你不要吓我,你若是心中有事,只管与我言说便是,自个儿憋在心里又是为了哪般?你且与我说说,若是我能做到的,我必帮你做到。” 丁页子抽泣了一声,红着眼眶,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轻声问道:“相公,要是我有事难过,你真的会帮我解决?” 郝凌郑重点头,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为夫既然说出此话,必当会说话算话。” 有了郝凌的这句话,丁页子的心稍微安生了一些。 “那你实话跟我说,你这几日回府,府中可有旁人与你交谈?” 郝凌一愣,一时没有想明白丁页子的话是什么意思,郝府里的人与他说话的多了去了,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他迟迟没有回答丁页子的问题,丁页子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不少。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陡然明白丁页子说的是哪件事儿了。要说呀,丁页子旁的都很好,就是会爱吃些小醋,平日里就不喜欢他与旁个姑娘家接触。 “娘子难不成在生我和韵儿的气?”他淡笑着问道。 丁页子气极,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她现在心情这么不好,怀着他的孩子还要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他到底有没有顾虑到她这个妻子的感受? 丁页子的眼圈更红了,挣脱他的怀抱,一手指着他,气怒的低声说道:“你……你……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郝凌失笑道:“娘子,你误会了,韵儿不过是恰巧在等我而已,我与她除了亲戚关系,绝对再无其他关系。你且放心,当初我是如何与你保证的,以后自当也是会那么做,不然我郝凌岂不是要失信了?” 丁页子还是气呼呼的扭过身子,不高兴再看他。 第二三零章 醋意 郝凌见丁页子真的生气了,顿时哭笑不得。细细思量一番,他的确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本来嘛,老夫人就有意想让他将顾韵收入房中,而他却还有顾韵闲庭散步,事情传到丁页子的耳中,她要是不生气才怪呢。 郝凌沉声说道:“娘子,你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为夫保证,以后再不与韵儿闲话,可好?” 丁页子还是闷闷的,不吭声。 郝凌急的抓耳挠腮,他都已经保证了,还要怎么样啊? “娘子,好娘子,你就告诉为夫,如何才能让你不生气,为夫一定做到!” 丁页子闷闷的转过身,看向他,嘟着嘴说道:“相公,我知道你对韵儿没什么其他意思,但是韵儿等你这件事,你为何从来不与我讲?再者,你的披风也是我亲手给你缝制的,你将之披在别的女人身上,你叫我情何以堪?” 郝凌讪讪的解释道:“娘子,这事儿的确怪我,可是夜晚天寒,我总不能看着韵儿受冻吧。” “那你可以叫人给她拿件披风过去呀,何必非得用你自己的?”丁页子闷声质问。 郝凌真真是无奈了,知道如何都说不过丁页子的那张利嘴。 “也罢,只要你不生气,我答应你,以后离韵儿远远的,不让她靠近我便是。” 丁页子瞥了他一眼,闷声道:“我看你说的好像不情不愿的样子,莫非是我在逼你呢?” 说完这些话,丁页子心里又暗暗的鄙视了自己一番,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呢?摆明了等着郝凌与她拌嘴?可是,心里的醋意太盛,一时她自己也没法控制,就想将心里那些想说不想说的话统统都一个劲儿的说出来。 好在郝凌的脾气一向好的很,当下依旧是笑眯眯的说道:“娘子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本是一体,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哪有什么逼迫不逼迫的?” 说罢,他复又将丁页子抱在怀中,柔声说道:“娘子,咱们不说这件事儿了可好?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咱们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也不值得为这件事伤了咱们的感情。” 丁页子略一琢磨,也是这么个道理。当下沉默了会子,慢慢的将自己的心思调节了过来,将自己从醋缸子里给拽了出来。 不管怎样,既已成夫妻,她就要相信他。 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随后冬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少爷少夫人,饭厅的饭已经摆好了,正等你们过去呢。” 郝凌跟丁页子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各自帮对方理了理衣裳,便一同出去了,先前的闷气歉意恍若没发生一般。 这两三日的同行明显让顾韵对自己多了许多的自信,每每看向郝凌的眼神都百般的柔情似水,像是要让郝凌生生的在里面化了一般。 郝凌跟丁页子一直都未曾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也无人去注意她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今儿个知道了那件事,丁页子岂还能对她视若无睹? 看到顾韵进了饭厅,丁页子下意识的就多看了她几眼。这不看不生气,越看越来气,那顾韵莫非真的当她这个正妻只是个摆设?怎能那般明目张胆的给郝凌抛媚眼?不过,让她欣慰的是,她的亲亲相公压根瞅都没有瞅那个女人一眼。 顾韵倒是不以为意,许是还沉浸在同行的甜蜜之中,也未曾介意郝凌的冷漠,乖巧娴静的在老夫人的身边坐着。 沈姨娘装病一病不起,今日便也没有再来用饭。没有沈姨娘压迫着,沈燕自觉无颜见郝凌,便也借口说要照顾沈姨娘,没有出来一起吃饭。 吃饭之前,老夫人就将沈姨娘生病的事儿与郝老爷说了一声,又道:“忠义,既然秀儿太累,伤了身子根本,我看府里以后的事情就交到婉娘的手里办吧。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的事情也都是婉娘去办的,她的能力我放心。” 郝老爷淡淡的看了婉娘一眼,又与老夫人道:“娘,婉娘办事的确心细,但她在太和县待的时日不久,怕是很多事情不了解,若是事情全部交到她的手里的话,一时恐怕忙不过来。” 老夫人的心早就偏到了婉娘的身上去,何况她本就看沈姨娘不顺眼,明明她已经中意韵儿做郝凌的良妾,偏生沈姨娘还将自个儿的侄女拉过来搅事儿,这不是与她对着干,是什么? 老夫人顿时神色就不太好看了,不愉的说道:“我既然属意婉娘,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婉娘虽然不在太和县多年,但她也是太和县土生土长的人,难不成这十几年来太和县的各大世家都换了人了?” 郝老爷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大多数人家还是那样。” 老夫人道:“既是如此,婉娘大多也是熟识的,只要再有个人给她领领,不出几日,她也能都认个妥妥当当。她的心思也细,各家各宅的事儿很快也都能记在心里,这个也不需要担心。所以,为了秀儿着想,让婉娘帮帮她,也是应该的。你想想,这十几年来,秀儿处处操心,着实是费了不少精神,也是让她休息的时候了。” 郝老爷沉吟片刻,这内院当家可也不是个轻巧的活儿,其中门道甚多,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也是对外面的生意有影响的。对于婉娘,他实是有些不放心,但老夫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要是一口回绝的话,也太不给老夫人面子,难免要让老夫人生他的气。 “娘,菜都要凉了,不如咱们先吃饭,当家之事稍后再议,如何?” 老夫人也不想太过逼迫郝老爷,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同意先吃饭,后商量事情。 一顿饭也算是在不惊不扰中吃完了,不过桌旁的各人心思却是各异了。 郝灵薇跟郝昱自然是沈姨娘那一边的,听得老夫人说要将沈姨娘的当家之位给夺了,还要拉婉娘上位,这叫他们二人如何接受得了?何况,沈姨娘装病的馊主意还是郝灵薇出的。 第二三一章 意外转变 沈姨娘本来是想以退为进,若是最终结果却是落得个真正的退步了,她岂能甘心?非得骂死郝灵薇不可,谁让她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的? 丁页子听到老夫人跟郝老爷的对话,却是欢喜不已。 从她没进郝府的门开始,沈姨娘就处处与她为难,现在她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拍手叫好还来不及,才不会同情她。 婉娘却是不动声色,依旧是安安静静的侍候在老夫人的身边,时不时的帮她布菜,依旧是将老夫人照料的妥当之极,怪不得老夫人那般的喜欢她。 宴席散后,郝灵薇急急忙忙的往沈姨娘屋里行去,要将刚才听到的事情与沈姨娘说一声。意外的是,郝昱竟然也与她同行了,说是也看看他娘现在病成什么样子了。 自小,郝昱就处处会与郝凌比较,自打他插手生意上的事情,便日渐将更多的心神放在了生意上,意图早日取代郝凌在郝父心目中的重要性。故而,花在其他方面的精神就少了许多,也很久没有特地去看望沈姨娘了。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人也肯努力,无奈郝凌本身也是一个极其勤奋刻苦的人,脑子也精明,岂是他一个孩子可以比较的? 郝灵薇抹着泪,焦急的将事情给说了,话落,手足无措的看向沈姨娘,“娘,现在可如何是好?” 屋中并无旁人,沈姨娘也不装了,听了郝灵薇传来的话,当下就急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了双眼,问道:“灵薇,你说的是真是假?” 郝灵薇指了指一旁的郝昱,道:“娘,灵薇所言句句属实,你要是不信,你问二哥去。” 沈姨娘巴望的看向郝昱,却绝望的看到郝昱也点头了。 “老夫人当真这般的袒护那个小贱人?”沈姨娘气的不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沈妈妈焦急道:“夫人,我看您还是尽快痊愈了吧,不然只怕那个小贱人真的会把什么好事儿都抢到了自己的手里。” “即便我痊愈了又如何?老夫人不还是偏心于她?不还是一样要求我要将府内的事务全权交到她的手上?我在郝府待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都是我在打理,我岂能甘心就这般白白的将好处都送到她的手上?她又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沈姨娘气极,几乎是目眦欲裂的说出了这番话。 她委实是不明白,老夫人怎可偏心至此?即便是不看在她这么多年苦劳的份上,好歹也要看在孩子们的份上,给她一点儿面子吧?婉娘无子无女,出身又卑微,她凭什么接管家事?她有资格吗? 郝昱伫立一旁,拧眉道:“娘,你到底是如何办事的?怎会连一个妾室都斗不过?你不会已经这么没用了吧?” 郝昱的话有些难听,口气也不甚好,听得沈姨娘和郝灵薇俱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懂事的郝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哥,你跟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呢?”郝灵薇气的跳脚。 郝昱眉头微皱,正色道:“什么叫什么话?我这说的是实话!娘既然已经对家事有心无力,倒不如交给旁人去处理罢了。” “我的儿啊,你是傻了不成?”沈姨娘惊愕道:“为娘这般辛苦的左拉拉右拉拉,难不成还能是为了我自个儿不成?不全都是为了你俩好嘛。这家业若是交到了旁人的手上,谁知道还能传多少给你俩?为娘管事,还能多多的给你们存私房,多给你们攒些家业呢。” 郝昱冷哼一声,孩子气的面庞上竟隐现一抹凶光,阴狠的说道:“那个女人委实是讨厌至极!依我看来,也是时候找人给她点儿颜色看看了,不然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大家夫人,完全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姨娘愕然道:“昱儿,你想做什么?” 郝昱斜睨了她一眼,沉声道:“你问这些做什?你既然没办法,那我去做便是!” 沈姨娘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可是,郝昱是她的命\\根子,这世上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是需要承担风险的,她可以承受任何后果,却绝对不愿意郝昱去冒险。\\ “昱儿,听娘的话,你先别急,这事儿娘自会处理好,不需要你操心。”沈姨娘苦口婆心的劝道。 郝昱冷声问道:“你能有什么好办法?你若是有办法,哪里还会待在屋子里不出去?” 沈姨娘被问的一窒,一言不发。其实,她倒不是斗不过婉娘,只是碍于老夫人在,老夫人又是婉娘的靠山,她总不能与老夫人对着干吧? 左右无法,她只得道:“罢了,那还是照老夫人以前的说法来吧,她当家便她当家,外面的事务还是我来主持。不过嘛,账目还是得在我的手里,不然我是不答应的。昱儿,你说这样可好?” 郝昱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点头道:“那随你的意吧。” 说罢,甩袖而去。 郝灵薇不解的在后面嘀咕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沈姨娘与沈妈妈同样蹙眉,皆是不解郝昱何时变成了这等模样?他一向对沈姨娘很是孝顺,读书什么的都非常用功。似乎是自从接受生意以后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难道是跟生意上的事情有关? 如此一想,沈姨娘就有些着急了,她虽然生了一子一女,但是郝灵薇是个姑娘家,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可能在她的身边跟着一辈子。郝昱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下半辈子的指望都寄托在郝昱的身上呢,若是郝昱出了什么事儿,让她下半辈子如何过活?让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希望?还能有什么寄托? “沈妈妈,速速帮我更衣,我要找老爷去。”沈姨娘掀开被子就下了地。此时她满心都在担心着郝昱,不找郝老爷问个清楚,她也不能安生的在房间里待着了。 沈妈妈是沈姨娘的近随,自然了解她的心理,忙拿了衣裳披风等与她换上,拒绝了郝灵薇要一起跟过去的要求,她主仆二人一同往郝老爷的书房行去。 第二三二章 无奈接受 虽然老夫人已然下令,让郝老爷分单双日在两位姨娘的房里住,不过,他晚上总还是要在书房里待上一段时间,处理一下账务方面的一些事情。 郝山见得沈姨娘前来,为难的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老爷说今天累了,不想被打扰,夫人还是请回吧。” 沈姨娘怒目圆瞠,“你说什么?老爷岂会连我也不见?” 郝山已然宛若一座巨山一般挡在沈姨娘与书房的门之间,态度上却是极其的恭敬,“夫人,老爷确实是这样讲的,请您不要让小的为难。” 这件事多拖一日,婉娘也就多占一丝先机,她岂能答应? 深吸了一口气,沈姨娘调整了情绪,淡然说道:“你进去禀报老爷一声,就说我已经来了,若是老爷还是忙到没时间见我,我便回去。” 郝山迟疑片刻,无奈之下,知道今儿个不找个肯定的由头把沈姨娘打发了,她是绝对不会愿意就这么走了的。 一抱拳,郝山道:“好,夫人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说罢,郝山与一旁的郝安对视一眼,由郝安在门外守着,他则进书房去问郝老爷一声。 少时,郝山出来,恭敬的与沈姨娘说道:“夫人,老爷有请。” 沈姨娘不愉的瞪了他一眼,便进了屋去,只留郝山与郝安无奈的站在外面。 “老爷,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沈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扑到了郝老爷的面前,哀声泣道:“想我沈秀嫁到你郝府多年,可曾有任何行差踏错?我每每做事都小心谨慎,劳心劳力的将府里的诸样事务给处理好,难道我就得到这样一个下场?老爷,你这不是让我寒心嘛!” 哭着说着,沈姨娘就一屁股在地上坐了,好似心中有万般的伤心和不平。 好在,这书房的地上都是铺了地毯的,地下也全部都是地龙,所以虽然不算是太干净,但却是一点儿都不凉,人坐在地上也不用担心冻出病来。 郝老爷头疼的叹气一声,他就知道,要是沈姨娘晓得老夫人的意思,她必然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到他面前哭诉,让他给她寻一个公道。只是,一个是他亲娘,一个是他的良妾,他听谁的?必然是听老娘的呀。只不过,沈姨娘这么多年也的确是对郝府付出了许多,若是一下子将她的权柄全部拿了,也确实是难堵悠悠之口,伤了众人的心。 “秀儿,你先别急,这件事不是还在商量之中嘛,娘提起的时候,我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不就是顾着你的想法?你先给我起来,你本就病了,这若是再受了凉,那可如何是好?” 郝老爷已经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话,沈姨娘断然不是一个不识相的人,当下抹着眼泪,在郝老爷的搀扶之下,就站了起来。 “老爷,那您的意思是?”沈姨娘眼中垂泪的问郝老爷道。 郝老爷对沈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等候。沈妈妈恭敬的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书房中只留下郝老爷与沈姨娘二人,只他们二人在的话,也好说话一些。 郝老爷道:“秀儿,你也应当晓得,娘一向是对你有些意见,偏生这次她回来,你又没有好好的在她面前服侍,她心里难免会对你有些怨言。只是,婉娘那边你也不用多担心,即便她掌家又如何?她无儿无女,难不成还能偷了郝府的财物送与旁人不成?该昱儿的还是昱儿的,灵薇的嫁妆也断不会少她半分,这些你都放心便是。” 沈姨娘没想到郝老爷竟然偏心婉娘,当下眼中的泪水又汩汩的往外冒。 “老爷,你的心也已经被她给骗过去了吗?怎么如今说话都是偏帮她那边去了?” 郝老爷失笑,“秀儿,你想得太多了!婉娘孤身一人,我偏帮她干什么?现在咱们都是一家人,凡事都要以和为贵!婉娘在娘的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娘想帮帮她也是人之常情,你为何不看开一点?何苦非要什么都要跟她争呢?她无儿无女,能对你有什么影响?秀儿,不如就照娘以前的意思办,你看如何?” 对于老夫人先前对沈姨娘说的话,郝老爷也是心中有数。他不想在老夫人的面前做一个不孝子,又不想让沈姨娘太过难堪,毕竟沈姨娘也给他生了一子一女,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沈姨娘垂泪道:“老爷,难不成我当真要咽下这口气?” 郝老爷摊手道:“要不你自个儿去说服娘去?” 沈姨娘垂首,暗暗撇了撇嘴,她要是能说通那个老顽固才怪呢!本来她的心就已经全部偏到了婉娘的身上,如何会帮她说话? 思来想去,沈姨娘悲催的发现,似乎她除了接受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她实在是不甘心哪不甘心。 郝老爷拉了沈姨娘的手,切切的嘱咐道:“秀儿,娘既然回来了,家中的一些事情她势必想要插手!你如今且忍忍,吃些亏也无妨,这些我都是记在心里的,以后该昱儿的还是昱儿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郝老爷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除了接受也还是接受了。 沈姨娘深深的叹了口气,情绪低落的将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罢了罢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先答应下来,以后再筹谋规划!毕竟,日子不是一天两天过的,以前她能斗倒婉娘,如今婉娘更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且说沈姨娘的病在一夜之间神奇的康复了,东院此刻的气氛却是有些古怪。 顾韵大抵以为自己这几日与郝凌的同行也是培养了一些感情出来,以为郝凌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话就是对她有意思,这不,大晚上的又给郝凌送汤来了。 此时,她并不知道丁页子已经针对这件事与郝凌发了火,兀自心中甜蜜的就往郝凌的书房去了。 原本郝凌晚上在书房处理东西的时候,丁页子都是陪在他身边的,只是今天偶然得知他与顾韵同行的事儿,心中气的不行,便也没有再去书房伴他,一个人在寝房里待着呢。 第二三三章 又送汤 丁页子闷闷的躺在榻上,屋中灯火通明,看书是一点儿妨碍都没有。可是,她都在榻上歪了半天了,却是一页书都没有翻过去。 冬儿坐在她的腿旁,轻轻的用力适度的帮她按摩着腿脚。 作为丁页子的贴身丫鬟,她自然知道丁页子此时在叹气什么。只是,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主人家的事情还是少管为妙。 又是过了许久,小桃忽然慌慌张张的推门而进,连禀报一声都未曾有。 丁页子正自出神,她这样突然冒出来,委实是将丁页子给吓了一跳。 “小桃,你这是做什么?”丁页子蹙眉,低声斥道。 小桃撅着嘴道:“少夫人,您赶紧去看看呀,那个狐媚子又来给少爷献殷勤了。” 丁页子身形一窒,手上一时没有用力,书册啪嗒一声掉在了榻上,皱眉道:“你说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一些。” 小桃认认真真的说道:“少夫人,那个顾家的表小姐又来给少爷送汤了。” 丁页子冷笑一声,哼道:“他倒是好艳福!” 小桃是郝凌为丁页子千挑万选出来的,自然也是帮着郝凌说话。 “少夫人,这都是那个顾家表小姐自作多情,少爷只对您一个人用心,您可得相信他。 丁页子瞥了小桃一眼,一时倒是不着急去书房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反而问小桃道:“小桃,我问你件事儿。” 小桃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少夫人您说,但凡是奴婢知道的,奴婢肯定告诉您。” 丁页子颔首,“我是问,虽然你是伺候在我的身边,但你毕竟也是郝凌带到郝府来的,若是我与郝凌之间有嫌隙,你会站在谁那边?” 小桃挠了挠后脑勺,讪讪的回答道:“少夫人,看您这话问的,您与少爷是夫妻,奴婢自然是两个都听。” 丁页子挑挑眉,也没说什么,将身上的薄被给掀了,与小桃道:“给我将披风拿来,我去书房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临走到门口时,她又对小桃说道:“小桃,我给少爷准备的汤也应该炖好了吧?” 小桃直觉丁页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明明一开始是非常生气,怎么现在好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她连忙点头,道:“回少夫人,汤已经炖好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随时可以送给少爷。” 丁页子点头,又道:“那冬儿先跟我去书房,你去小厨房将汤给端上,随后到书房来。” 小桃乖乖的点了点头。 丁页子这才往书房走去。 书房离他们的寝房并不是很远,只不过隔着四五间屋子罢了。 临靠近书房之时,丁页子特意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往前行去。冬儿跟在她的身边,会意过来,便也轻手轻脚的走着。 书房门外并无人候着,也不知道安信哪里去了。 主仆二人靠近书房的门,隐隐的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不过,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太小,还是这屋子的隔音设施太好,总之她们主仆二人在外面也听不出个子丑演卯来。 无法,丁页子伸手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脚步声向门口处趋近。少时,书房的门就被安信从里面给打开了。 “少夫人……”安信的语气似是有些惊讶,他下意识的看了丁页子一眼,又回首看了一下屋子里的那个人。 作为郝凌的亲随,他岂能不知道丁页子是出了名的醋坛子?啧……这下子被少夫人逮了个正着,少爷有的苦头吃了。 安信半是恭敬半是幸灾乐祸的让开了身子,恭敬的与丁页子道:“少夫人请进。” 丁页子踏步进去。 一进去,两个女人的视线就胶着在了一起,彼此之间似乎闪着火光。 郝凌自觉有些理亏的往丁页子看去,可是丁页子却是看也不看她,心思全放在了顾韵的身上。顾韵也同样如此,眼神也是直直的看向了丁页子。 尽管面前的女人是她最最讨厌的,丁页子却依然嘴角微翘,与她露了一个笑容出来。 “这么晚了,韵儿妹妹怎么还在书房里待着呢?这孤男寡女的,要是不好听的话传到了外面,怕是对韵儿妹妹的闺誉有所影响呢。”丁页子淡笑着说道。 顾韵也不甘示弱,同样笑着说道:“嫂子想多了,我不过是见如今天寒露重,表哥晚上又要看那般多的账册,委实是太辛苦了一些,所以特地给他炖了一些汤补补身子。” 丁页子笑道:“那倒是劳烦韵儿妹妹操心了,不过这些事我去操心便罢,不劳韵儿妹妹费心呢。” 顾韵笑道:“嫂子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那两家话?我炖汤,还是你炖汤,不是一个意思吗?说到底,咱们都是为了表哥好的。” 丁页子颔首,说着话,她人就已经在郝凌的身边站定了,口中又道:“韵儿妹妹此话说的也是有些道理,不过你毕竟不是灵珠,你只是相公的表妹,若是做的太过,难免要惹出闲言碎语呢。” 顾韵道:“嫂子太过担心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丁页子愤愤的在心中嘀咕道:“你自然是不怕了!都巴不得立时嫁给郝凌,巴不得外面传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好让郝凌不得不对你负责呢。” 丁页子明白,对于顾韵这样一个厚脸皮的人,她绝对是说不过的了。她转身看向郝凌,眸子微眯,口中却是询问似的说道:“相公,你说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可有道理?我不也是都为了韵儿妹妹着想的吗?这孤男寡女的,也难免会出什么事儿,你说是也不是?” 郝凌轻咳一声,苦笑的看了丁页子一眼。 他就知道,顾韵一来,他娘子即便是再生他的气,也会立时过来看看。唉……难道她对他就这么的不放心吗? 郝凌乖乖的点了点头,赞同道:“娘子所言甚是。” 丁页子乐滋滋的转身复又看向顾韵,“韵儿妹妹,你看,你哥跟我也是一个意思,你即便是不为你自个儿着想,也要为你哥多想想吧?他既然觉得这样不好,你又何必还来献殷勤呢?” 这事儿若是搁在三天以前,顾韵必定会羞愧难当的转身而去,偏生这两三日的同行,已经让顾韵以为郝凌是对她有意思的了,只是碍于丁页子的醋劲儿实在是太大,才不敢在外表露太多。 第二三四章 气走 顾韵下巴微扬,从小培养出的那种大家小姐的气质表露无遗。 “表嫂这说的是哪里话呢?” 丁页子见得她撕了那层伪装,也不高兴与她继续兜圈子了,直言道:“韵儿妹妹若是听不懂我的话,那我说直接点儿好了。我相公若是想要喝汤,自然有我这个娘子来给他炖,不劳烦韵儿妹妹操心!韵儿妹妹若实在是无聊的紧,不如去老夫人的身边陪着,我想老夫人定是开心的很!至于这炖汤嘛,等以后韵儿妹妹有了夫婿,给他喝便是。” 正说着话,小桃已经将炖好的汤给送了过来。 丁页子亲手舀了一碗汤,亲自送到了郝凌的面前。 还好她没有想着当面喂郝凌喝,不然郝凌真真是要尴尬死了。 闷头将丁页子手上的汤碗接过,郝凌呼啦啦的就将一碗汤给喝了个底朝天,喝完还很是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娘子炖汤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丁页子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就他刚才那猪八戒吃人参果的速度,当真能尝出那汤是什么味道的?不过,看在他这么给面子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丁页子接过空空的汤碗,示威似的瞥了顾韵一眼。 顾韵气的脸颊通红,委屈的看向郝凌。 她的汤也是她用心炖好的,滋味绝对不会比丁页子的差,为何她的汤,他就是连尝一口都不愿意? “表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我不答应!你喝了嫂子炖的汤,那你也得喝了我的汤才行,不然你就是偏心,我要告诉姑奶奶去。” 顾韵无法之下,只得连撒娇大、法都用上了。 丁页子索性也不再说些什么了,也懒怠说什么,该怎么办还是看郝凌自个儿的意思吧。不然,她即便能管住一时,又岂能管住一世? 丁页子稍稍退后了一遍,不挡在郝凌与顾韵之间,她倒是要看看郝凌该怎么办。 对于丁页子的小动作,郝凌也是看在眼里,他岂能不知道丁页子是如何想的?当下肃了神色,正色与顾韵说道:“韵儿,这种事岂可拿在一起比较?你嫂子是我的娘子,你是我的表妹,这有何可比较的?即便你是告状到了老夫人那里,也万万没有我偏心一说。韵儿,你不过是在这里做客几日罢了,还是多多的陪在老祖宗身边吧,她最是喜欢你,看到你也就开心了,我这边有你嫂子陪着就成,不用你再过来。” 该说的话,郝凌已经说的很清楚,剩下的就看顾韵怎么理解了。 她红着脸,紧咬着下唇,呆愣的站在原地。 “表哥,你说什么?” 郝凌干脆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再次说道:“韵儿,你以后只管陪在老夫人身边就成,不用再来看我了。” 顾韵踉跄着退后两步,声色俱厉的指着丁页子,质问道:“表哥,你前两日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这个女人又耍了什么手段?表哥,你我心里都明白的很,这个女人压根就配不上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怕她?” 郝凌不解的看着顾韵,在他的心目中,顾韵一向是娇俏可人的,可是现在他面前的这个顾韵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许是郝凌的眼神太过犀利,激动的情绪过后,顾韵心里剩下的只是懊悔! 真是的,刚才的她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居然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这下子表哥不误会她才怪。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轻声唤道:“表哥……” 郝凌依旧是面无表情,眉头微微蹙着。 她低下头,绞着手指,“对不起,我刚才……我刚才只是一时失控……” 郝凌冷哼一声,打断了她剩下的话,“韵儿,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还有,你要记住,你表嫂是我的娘子,你说她的不好,便也就是说我的不好,我与她早已是荣辱与共!以后,你若是看她不惯,便也请离我远些吧。” 说罢,郝凌看也不看顾韵一眼,兀自坐到了书桌后面去,一手翻开了账簿,一手拿起了毛笔。 显然,他已经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丁页子去处理了。 丁页子着实是没有想到顾韵这般的沉不住气,一下子就让郝凌对她反感了。不过也对,像她那样出身的大家小姐,在她丁页子面前一定是很有优越感的吧?不过也可惜,有一个情况是旁人都不知道的,那就是,不是她丁页子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他郝凌,而是他郝凌非要娶她丁页子。 顾韵这般的在言语上作践她丁页子,岂不是也在变相的说郝凌的眼光实在是差的可以? 啧啧……这人哪,一旦蠢起来的时候,也是无可救药的。 丁页子微微一笑,“韵儿表妹,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顾韵自知今儿个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气怒羞愤之下,只得转身离开。 看着她没有端走的那盅汤,丁页子撇撇嘴,扬声唤道:“安信。” 安信正在隔壁屋里候着,听得这边丁页子叫他,忙应声道:“少夫人,小的在呢。” “你过来一下。” 少时,安信乖乖的进了书房。 丁页子指了指八角桌上的白瓷汤盅,对安信道:“哪,那盅汤还热着,你端去喝了吧,放着也是浪费。” 安信只一眼便看出那是顾韵送给郝凌的汤,没有大少爷的允许,他岂敢自个儿端上了?这样想着,便也下意识的往郝凌看了一眼。 丁页子冷哼道:“怎么?如今我说话也是没用了?还是这盅汤里有什么旁的隐情,让你碰也不敢碰上呢?” 郝凌抬头,瞪了安信一眼,道:“少夫人让你端去喝了,你端去便是,哪来那么多的事儿?” 安信无辜的成了炮灰,半个字都不敢辩驳,乖乖的将汤盅端上,对丁页子是谢了又谢,而后便端着汤盅离开了书房。 在隔壁的屋子里坐下,安信掀开汤盅的盖子,细细的闻了一闻。 啧啧……果然是香气扑鼻。可惜,少爷是尝不到这样的美味了。 安信欢欢喜喜的吃了起来,一面幻想着,要是表小姐天天来送汤,他岂不是也天天有汤可以喝?哈哈……他早就知道跟着少爷有福可以享,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第二三五章 挑拨离间 暗地里的风波涌现过后,郝府表面依然是一派的风平浪静。 沈姨娘病了一天,第二天就已经全然康复,早上便若无其事的去给老夫人请了安。 她既然好了,老夫人也不想让她下不来台,没有再提及生病之事,不过掌家的事情还是照她先前说的办!婉娘掌内,沈姨娘掌外,但凡是府里的琐碎杂事,一概交由婉娘打理,而府外与其他府宅的各项应酬事务则交由沈姨娘打理。 可以说,风光的事儿都让沈姨娘占了,婉娘做的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即便如此,沈姨娘也还是不甘心的很,要求府里的账簿还是得在她的手里!老夫人要管的便是钱银,自然不会答应她,最后也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沈姨娘与婉娘共同管理共同监督,这样一来,谁也别想做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 沈姨娘气极,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她吗? 可是她又能如何?老夫人是她的婆婆,她还能顶撞老夫人不成?得!也只能等自己熬成婆的那一天了。 一想到郝昱已经十四了,再过两三年便可以娶妻,沈姨娘的心里倒也是稍稍的有些安慰。只等郝昱成亲生子那一日,她也算是翻身了。 又在老夫人处闲话了几句,沈姨娘便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对于沈燕,沈姨娘这下子是彻底失望了!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死丫头!她怎么就没有顾韵那聪明的脑子呢?人家都知道悄无声息的献殷勤,她怎么就学不会? 顾韵夜等郝凌的事儿,除了丁页子以外,郝府的阖府上下都是晓得的,沈姨娘自然也晓得,为此还痛骂了沈燕一顿,怨怪她没有在顾韵之前想出这个法子。 也许是上次郝凌落水的事情对沈燕的打击太大,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对自己失去了自信,再也不敢在郝凌面前表现什么,性子也越发的沉闷了下来。不管沈姨娘如何说她的不是,她也只是垂首不语。 骂得久了,沈姨娘也嫌费力气,想想这几日沈燕是一事无成,再让她留着又有什么用呢?干脆的就将她给送了回去。 老夫人乐的见沈燕走,沈燕去与她告别的时候,老夫人还特特的送了她一个镯子,算是长辈送她的新年礼物。 沈燕一走,老夫人就拉着顾韵的手,慈眉善目的笑道:“韵儿,燕儿都走了,以后这府里可就看你的了?” 老夫人只知顾韵与郝凌相谈甚欢,却不知道昨儿个顾韵面临的难堪。 一听到老夫人的话,顾韵瞬间就红了眼眶,抽抽噎噎的垂下了头,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 许是因为顾韵长相娇俏可人,又很会逗老夫人开心,所以老夫人很喜欢她,见得她落泪,心疼的问道:“韵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给你气受了?你只管告诉姑奶奶,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姑奶奶定然帮你出气!” 顾韵一下子扑在了老夫人的怀里,抽泣的说道:“姑奶奶,没有人给我气受,韵儿只是心里难受罢了。姑奶奶,您让韵儿在您的怀里趴一会儿,韵儿很快就好。” 老夫人一听这话,越发觉得顾韵懂事,直觉她不是一个挑事儿的主,这样一想,她也就更想要给顾韵主持公道了。 “好韵儿,姑奶奶知道你懂事,可是你是来做客的,要是你爹娘知道你在郝府受了气,那叫姑奶奶的脸往哪里摆?你且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气受了?真真是胆大包天了!” 顾韵依旧是不肯说,只是埋在老夫人的怀里抽泣。 无法,老夫人只得将伺候顾韵的小丫鬟叫了过来,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丫头很是伶俐,忙将昨儿个晚上的事情大概的说了出来。因为她当时也不是在书房里待着,故而也不是很清楚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只知道顾韵是被气出来的。而当时书房里只有郝凌跟丁页子在,郝凌跟顾韵又很谈得来,那就说明气到顾韵的那个恶人是丁页子咯。 当然,这个推测只是小丫鬟暗示给老夫人的,她可不敢真的说丁页子的坏话,好歹丁页子现在也是郝府的少夫人,如今又怀了身孕,地位非同一般。 老夫人听了小丫鬟的话,便挥手让她退了出去,轻叹一声,与顾韵说道:“韵儿,你告诉姑奶奶,昨儿个晚上是不是页子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顾韵摇摇头,连忙说道:“姑奶奶,你不要误会表嫂,表嫂真的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她咬了咬下唇,显然隐瞒了一些话。 老夫人追问道:“只是什么?” 顾韵凄楚的看了老夫人一眼,低声道:“姑奶奶,您也晓得如今是年关将近,到处都忙得很,表哥平日里也很是繁忙,甚少有休息的时间。韵儿琢磨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就给表哥炖了一盅汤,谁知,谁知韵儿将汤送过去之后,表嫂却也端着她炖的汤来了,而后让表哥喝了她炖的汤,却将韵儿炖的汤随手送给小厮喝了。” 她抽噎了一声,继续说道:“姑奶奶,我知道,可能韵儿的手艺没有表嫂的好,可那汤好歹也是韵儿花了一个多时辰亲自炖出来的,表嫂这样当着韵儿的面将汤送给小厮喝,这……这……” 顾韵抽泣一声,再说不出话来,显然是羞愤不已。 老夫人闻言也是气的不轻,这丁页子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怎么能当着顾韵的面就将汤送给小厮呢?这不是摆明了打顾韵的脸吗?顾韵是她带来郝府做客的,丁页子此举不也是不给她的面子? 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顾韵的后背,老夫人轻声安慰道:“韵儿,你先别哭,这事儿啊,的确是页子做得不对,你放心,回头我一定让她给你道歉去!” 目的达到,顾韵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急忙对老夫人摇了摇头,恳切的说道:“姑奶奶,这事儿是韵儿的错,韵儿不该在表嫂没答应的情况下就给表哥炖汤,您千万不要怪表嫂,真的都是韵儿的错。” 第二三六章 坦然应对 听得老夫人说要找丁页子问责去,顾韵连忙将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百般说明都只她自己的错,跟丁页子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是,她越是这样讲,老夫人越是觉得她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越是觉得丁页子不识大体。 终于,老夫人肃了神色,正色说道:“好了,韵儿,你不要再帮她说好话了,她不过是一个市井女子,岂能与你相提并论?只是,她现在既然是郝府的少夫人,那么该要教会她的事情就必须要教会她,不然以后岂不是要丢了郝府的脸面?” 说罢,老夫人便对一旁的丫鬟说道:“你去东院将少夫人给我叫过来。” 小丫鬟得令,忙急赶慢赶的往东院赶去。 丁页子彼时正蜷在床上发呆呢,因为她现在有了身孕的缘故,老夫人跟沈姨娘都已经与她说过了,反正都是一家人,请安不请安的都随她,丁页子乐的当个闲人,偶尔的去请一次安罢了。 早上她醒的也挺早,将郝凌送走以后,想了想,还是又缩回床上去了。 此时,她正准备再眯会儿,冬儿忽然在外说道:“少夫人,老夫人那边来人请了,让人立刻过去呢。” 丁页子颦眉思量了会儿子,却是不知道老夫人是为何事叫她,是想要问问她腹中胎儿现在如何了?还是想要给顾韵撑腰呢? 以她的性子来讲,她委实觉得昨儿个晚上的事情不叫个事情,也压根不是她的错,应该不是为了顾韵吧? 如此一推敲,丁页子只以为老夫人是惦记她腹中的重孙子了,当下开开心心的叫冬儿进来,帮她收拾了一番以后,便去了南院。 等到到了老夫人房中,毫无意外的,顾韵依旧是在老夫人的身边陪着,倒好像是个孝子贤孙。 丁页子面不改色,淡笑着行到老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孙媳给老祖宗请安。” 老夫人虽是唤她过来问责的,到底还是担心她腹中的孩儿,忙叫她起身,让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丁页子坐下之后,方才发现老夫人的脸色着实是有些不好看,而且似乎跟她有些关系?一时,她不解其意,下意识的就往婉娘看去。 婉娘瞅见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朝顾韵的方向撇了撇嘴,意思是在告诉丁页子,此事与顾韵有关。 如此一来,显然老夫人是在为昨晚的事情替顾韵叫屈呢?当真是可笑!她都没到老夫人的面前告状,她顾韵有什么好告状的呢? 脑子里虽是这样想,嘴上丁页子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在老夫人说明事情之前,她还是淡定一些的好,别闹了误会,那可不值当。 “页子,今儿叫你过来,是有一事儿要问你。”老夫人半靠在椅子上坐着,淡声问道。 丁页子点了点头,淡笑着说道:“老祖宗有什么事情只管问便是。” 老夫人道:“我且问你,昨儿个韵儿是不是给凌儿送汤了?” 丁页子觑了顾韵一眼,回道:“回老祖宗话,顾韵表妹昨儿个确实给相公送汤去了。” 老夫人又问道:“那汤凌儿是不是没喝?” 丁页子摇头,“相公未曾喝。” 老夫人道:“那汤后来就被你随手赏给小厮了?” 丁页子一愣,一时没有作答,虽然结果确实是这个结果,但是其中曲折也不是这么一句话可以概括的吧? 老夫人的脸色微微的有些冷了下来,“页子,想什么呢?我在问你话呢!那汤后来到底哪里去了?” 丁页子无奈,只得应道:“的确是被我赏给安信了。” 嘭…… “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丁页子,我且问你,你将郝府置于何地了?” 猛然的一声响吓了丁页子一跳,她慌张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大喘着粗气道“老夫人……这事儿跟郝府又扯上什么干系呢?” 婉娘见得丁页子被吓,忙凑到老夫人的耳边,悄声说道:“老夫人,少夫人现在怀了身孕,经不得吓呢。” 老夫人眼神往丁页子的腹部移了移,轻哼了一声,将刚才拍桌的手给收了回来,怒气一敛,淡声说道:“页子,韵儿好歹也是我邀请来做客的,你这般的不给她面子,是为了哪般?” 丁页子也不是个傻得,既然顾韵与她玩阴的,她难道就傻不愣登的等着被她坑?好歹她现在是有护身符的,不用白不用! 当下,丁页子就委屈的说道:“老祖宗,韵儿是相公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我岂会不给她面子?只怕,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吧?” 老夫人心理上自是偏帮顾韵一些,好在,婉娘在老夫人的面前也能说得上一些话,便又悄声说道:“老夫人,您先别急着发火,不如听听少夫人如何讲,可好?” 老夫人一听,也罢,就听听看丁页子要说些什么。 “那你与我说说,昨儿个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丁页子只管实话实说,反正她处处都站在理上,也未曾对顾韵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要老夫人还是讲理的,那就好办。 细细的将昨儿个晚上的事情说了,丁页子委屈的说道:“老祖宗,我当真是替韵儿表妹着想的。您想想,韵儿表妹云英未嫁,加之她跟相公又不是亲兄妹,若是在外面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总归是对韵儿表妹不好,总归是韵儿表妹吃亏。老祖宗,您说是也不是?” 丁页子说的的确是处处有条理,老夫人听得她这样一问,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她又想起很重要的一点。 “那你与我说说,为何要将韵儿炖的汤送给小厮喝去?” 丁页子轻叹一声,又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那个小厮也不是旁人,而是自小跟相公在一起长大的。不管相公是去哪里,他都会伺候在相公的身边,凡事也能帮上相公的很多忙。孙媳琢磨着,那汤若是搁着凉了,也是浪费,不如与那小厮喝,让他白日里也更有精神的给相公办事,岂不是很好?” 第二三七章 处处占理 听完丁页子的解释,老夫人虽是依旧觉得有些勉强,但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的确,那小厮既然是郝凌的近随,那汤放着凉了也是浪费,给郝凌的近随喝也可以吧? 只是…… 老夫人往顾韵看了一眼,可惜了韵儿的一番心意。 轻叹一声,老夫人又道:“罢了,既是如此,那这件事就算是算了!页子,只是以后你要记住,你既然现在已经是郝府的媳妇,就要晓得自个儿的身份!要记住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郝府,处事上要极其注意,万万不可丢了郝府的脸面。” 丁页子乖乖点头,应声道:“谢老祖宗教诲,页子都记下了。” 如此随便说了两句,老夫人想着丁页子现如今身子弱,需要将养着,便也就让她回去了。 顾韵闷闷不乐的给老夫人捶着肩,不发一言。 老夫人笑问道:“韵儿,你莫非是生我的气了不成?” 顾韵连忙摇头,“韵儿不敢。” 老夫人笑道:“哎呦……这不敢二字都说出来了,不是在生我的气是什么呢?” 顾韵撅着嘴,不再说话,脸上却是一派的委屈模样,瞅的老夫人心疼不已。 老夫人握了她的手,慈声说道:“韵儿,我晓得你觉得心里委屈,只是页子说的也是在情在理,不管怎样,你也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总是要离凌儿有些距离才好,不然是要被旁人说闲话的。” 她轻拍了拍顾韵的手,又道:“韵儿,姑奶奶我晓得你的心思,你放心,我自会为你做主,你只管等着便是。” 听了老夫人的这句话,顾韵双眼充满希翼的往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淡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顾韵通过眼神提出来的问题。 顾韵双颊一阵泛红,喜不自胜的垂下了头。 却说,这边是一派的和乐,正往东院走去的丁页子却是冷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早上,她听人说沈姨娘将一事无成的沈燕给送了回去,当时心里还开心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真正的敌手还留在郝府呢。 就冲着老夫人今天给顾韵做主的样子,丁页子也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顾韵入府!而且以后最好不见她才好! 顾韵许是还不知道丁页子已经针对她夜等郝凌的事儿对郝凌发了火,晚上依旧是痴痴的去大门口附近等着了。 孰料,她刚刚在门口站定,丁页子就已经带着两个小丫鬟从一旁的耳房里出来了。 丁页子言笑晏晏,扬声问道:“呦……这不是韵儿表妹嘛,这大晚上的,你是要出去吗?” 场面上的礼节还是要顾得,顾韵对丁页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出去,只是等人而已。” 丁页子故意做出一副八卦兮兮的模样,笑问道:“嗯?郝府里还有韵儿表妹你要等的人?是谁呢?难不成是小叔?” 顾韵气极,跺脚道:“郝昱是我表弟,我等他做什?” 丁页子追问道:“那韵儿表妹你是等谁呢?” 昨儿个晚上,丁页子已经针对闺誉一事对她进行了冷嘲热讽,今儿个,顾韵岂还会傻不愣登的将自己的错处往丁页子的手里放? 索性说道:“你管我等谁,我就是高兴在这儿站着,又如何?” 丁页子笑道:“我倒不是想管韵儿表妹的事儿,只是看老夫人那般的紧张韵儿表妹,当宝贝疙瘩似的捧着。如今夜深露重,若是韵儿表妹你站在外面站的久了,受了寒凉,让老夫人担心,那不就是不好了?” 顾韵轻哼了一声,又道:“你若是嫌外面凉,你只管回去便是,何苦来管我的事儿?” 丁页子笑道:“罢了,既然我左说右说,韵儿表妹你都不领我的情,那我不说了便是,可好?” 顾韵头一斜,没有再去搭理丁页子。 丁页子耸了耸肩,也不再与她说话,兀自回了耳房去。她现在可是受不得冻,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儿比较好,反正外面有人候着,若是郝凌回来了,她再出来不迟。 又过了小半刻钟头,郝凌终于姗姗来迟的回来了。 顾韵一激动,也不管丁页子就在一旁的耳房里待着呢,很是热情的向前迎了过去。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这外面好冷,等的韵儿好苦。”顾韵娇嗔的对郝凌抱怨着,一心等着郝凌如前几日一般,将自个儿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那披风是他常用的,自然也有他的味道,每每他亲手将披风系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很是希望能一辈子与他一起走。 只是,今儿个似乎有些反常? 见得她迎上前来,郝凌忙侧行了两步,与她拉开一些距离,又道:“韵儿,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了,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外面冷得很,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何苦来这里等我?” 顾韵眼中含泪,委屈的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呐呐的解释道:“韵儿只是……只是希望……” “只是希望与你这个表哥多待一会儿罢了。” 见得她左右说不完一句话,站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丁页子气不过,干脆帮她将剩下的话给说完了。真是的,这到底是什么倒霉催的时代?怎么抢人家相公都是这般的理直气壮呢? 顾韵双颊蹭的一红,羞恼的瞪了丁页子一眼,埋怨道:“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丁页子不想与她做多纠缠,反正两个女人之间也辩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她有那美国时间,还不如陪相公回去下盘棋呢。 伸手勾住郝凌的臂膀,丁页子言笑晏晏的看向他,温声道:“相公,外面好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看到自家娘子站在面前,郝凌岂有不高兴的道理?脸上顿时就乐开了花,忙忙活活的将身上的披风给解了下来,要往丁页子的身上披,一面又殷切的嘱咐道:“娘子,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可是受不得冻的,以后可不许再出来等我,在屋里等我便是。” 丁页子甜甜笑道:“没事,刚才我一直都在耳房里待着的,也不冷。” 看着郝凌双手灵活的帮她将披风系上,她又状似不经意的说道:“相公,这个披风是我亲手与你缝制的,你可要答应我,以后除了你我以外,再不许系在旁人的身上。” 第二三八章 早走早好 郝凌点了点头,笑道:“嗯,你放心便是,我答应你,这件披风以后除了你我以外,再不会系在旁人的身上。” 他二人对话如常,顾韵却觉得恍若五雷轰顶! 原来,他身上一直披着的披风还是丁页子亲手做的呢!而她居然觉得那件披风很温暖?哼……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郝凌心细的帮丁页子理了理围脖,免得冷风灌进去,待得收拾好后,方才看向顾韵,客气而又疏离的问道:“韵儿,你可要一起回去?” 看着他们那般郎情妾意的模样,顾韵气的双眼通红,岂还有想跟他们一路走的心思?当下沉着脸,拒绝道:“不用了,表嫂刚有身孕,不宜走的太快,表哥你还是陪着表嫂慢慢的在后面走吧,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顾韵扭头就带着人走了。 郝凌无奈的耸了耸肩,伸手轻轻的在丁页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失笑道:“娘子,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若不是顾忌着现在是在外面,人多眼杂,丁页子真真是想要得意的摇头晃脑一下了。 哈哈……她就知道她的相公一向是很给力的,绝对不会让她失望。至于顾韵嘛,虽然她也觉得她是一个好姑娘,但是不代表她愿意将自己的相公与她一起分享,所以,顾大小姐还是另找旁人去吧,她的相公已经有主了。 气走了顾韵,小两口甚是开心的回了东院去。 丁页子虽然极为的不喜欢顾韵,不过她也有她聪明的地方!那就是,她绝对是不会单独一个人对顾韵说什么难听的话,即便是想要让顾韵离郝凌远一些,她也绝对会让郝凌亲口说出那些话。 她很清楚,有些话她说了一万遍,未必有郝凌说一句有用。 许是几次的受挫终于让顾韵长了点儿心眼,再不会随意的在郝凌的面前献殷勤,丁页子自然也是乐得逍遥。 眼看着还有四五日就要过年了,顾大小姐也终于要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丁页子真心觉得这是她年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她先前还担心顾韵是要留在郝府过年的呢。 作为表嫂,在送别顾韵之时,丁页子也送了她一些小礼物,也是侧面的在向老夫人示好。 一想到自己就这样一事无成的回去了,顾韵是越想越不甘心。要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子,顾府也不是如何的显贵,若不是老夫人的拉拔,她根本就不可能攀上郝府这样的大家。可是,这样的机会竟是要被她给生生的错过了吗?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老夫人让人给她传了一句话,让她放心回去过年,开开心心的,该是她的还会是她的。 有了老夫人的这句话,顾韵也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心满意足的回了顾府去。 她这厢是走的开心了,丁页子却犯了疑惑。 这受了挫折,她怎么能还那么开心的走呢?按理来讲,这不像是顾韵的脾气哪。 怀疑归怀疑,丁页子总不能真个的去将顾韵追回来,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此事也就是在丁页子的脑子里转了一圈,随后又不知被放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过年之前,丁页子特特的又回了丁家一趟,只是郝凌实在是太忙,抽不出时间陪她回去,未免叫她有些许的遗憾。 丁母倒是不以为意,再三嘱咐她自己在郝府过的好就成,不用担心他们。 此番回去,丁页子照例还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回去,大部分是给丁家娘儿三的,剩下的则是托丁母送给旁的亲戚,也算是过年了联络联络感情。尤其是丁满财一家,特别的需要感谢。 丁母收了东西,笑着说道:“你还说要感激你小叔叔一家呢,前几日你叔母刚来找了我,问我你何时回来,说是要好好的感激你一番呢。”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墙角挂着的一块腊肉,笑道:“你看,这就是你叔母送来的谢礼呢。我说不用不用,她偏生要留下来,无法,我也就只好收着了。” 丁页子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问道:“叔母有什么要感激我的?我好像也没有帮过他家什么忙啊。” 丁母笑说道:“这忙倒也不算是你帮的,只是托了你的福罢了。你可还记得,上次姑爷说了,让世恒去读书的事儿?” 丁页子努力的在脑子里回想了一番,点头道:“是有此事。” 丁母道:“那不就是了?咱太和县最有名的夫子是谁?” “笔微草堂的王夫子。” 丁母颔首,“可不就是?以王夫子的名气,岂是任何人都可以跟在他身边学学问的?要知道,王夫子的学生当中可是出了不少的秀才举人,若不是姑爷从中牵线,你小叔不过是一个杀猪卖肉的,世恒也不可能拜王夫子为夫子。” 丁页子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万如意这般的想要感谢她。一般来讲,只要丁世恒自己再肯用功读书一些,加上王夫子的教导,考个秀才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至于再上一层嘛,那就是要看丁世恒自己的本事了。 丁页子笑道:“相公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与小叔叔母以前对我家的帮助相比,也不算什么吧?娘,这些东西你就帮我交给叔母,也让他们开心一下。” 丁母点头,笑道:“你放心,你说是给谁的东西,我回头就给谁,不会弄错的。” 知道丁世恒现在是跟太和县最好的夫子身边学习,丁页子也是颇感欣慰。毕竟,就算是有郝凌在其中牵线,若是丁世恒不够聪明的话,王夫子也不会给郝凌那个面子。 中午,丁母跟丁柔忙着做饭去了。趁隙,丁页子将丁小虎拉到了一边,正色问道:“小虎,姐姐有件事情要问你。” 丁小虎诧异问道:“大姐,什么事儿啊?怎么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丁页子严肃的说道:“小虎,世恒跟着王夫子学习的事儿你也晓得了吧?那你是怎么想的?想不想也跟着一道儿学习去?” 丁小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失笑的说道:“大姐,这件事咱们以前不是讨论过了吗?” 第二三九章 热闹过新年 对于读书这件事情,丁页子总是觉得有些亏欠丁小虎。上次虽然也曾经跟他说过这件事,当时被他给拒绝了,可如今丁世恒的际遇不是一般的好,丁小虎当真就一点儿都不羡慕? 丁页子已经下了决定,若是丁小虎也想去读书考取功名的话,那她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帮他实现那个心愿,她这个做姐姐的,偏心是绝对不可以有。 哪知,丁小虎压根不以为意,嘻嘻笑道:“大姐,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读书的事儿,我晓得我的能耐,能学上一门做豆腐的手艺,以后能凭着这一门手艺过上好日子,这就是我最想要的了。” 丁小虎的性子较为随性,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也是有些不正经的样子。只是,许是因为丁页子的神情太过严肃,丁小虎的神色慢慢的也镇定了下来。 丁页子正色说道:“小虎,你告诉姐姐实话,你当真不想去读书?” 丁小虎老老实实的摇头,“未曾想过。” 丁页子颔首,也罢,各人的路各人走,即便她觉得读书是条正路,但只要丁小虎自个儿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好说道的呢? 随后丁页子又与丁母说了些闲话,便回了郝府去。 至于,丁母每每问起她在郝府过的如何,丁页子总是笑着说她在郝府过的是如何的开心,相公对她又是如何的好等等。丁母听了她的这些话,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直说是托了老祖宗们的保佑,丁页子才会有如今这般幸福的生活。 丁页子也不与她辩解,只笑着应和便是。 送走了沈燕和顾韵,整个郝府似乎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沈姨娘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与婉娘共事,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不然老夫人可就要不开心了。 如此长久下去,丁页子深深怀疑沈姨娘一定会憋出内伤来。 在婉娘和沈姨娘的拾掇下,整个郝府已经热热闹闹的装扮了起来,各处能换的东西都换了新,主子们每人都置办了几身新衣裳,连丫鬟小子们也各自发了两身新衣。 一直到小年夜的晚上,郝凌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该忙的不该忙的都暂时告一段落。 只是,即便现在有空,二人也缺少了独处的时间,府里上上下下的都在忙着,院子里还搭了一座戏台,请了个戏班不停歇的在上面唱着大戏。 主子们若是喜欢了,就在不远处的楼阁上坐了,静静看戏,亦或者是随便点一出自己喜欢听的戏。 下人们就随便了,有空有闲的就随便找一个方便看戏的角落站定,自自在在看戏,热闹叫好也成。难得一个新年,郝府的规矩也暂时的放宽了,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过年。 丁页子裹紧了衣裳,也去看了两出戏,依依呀呀的唱词她听不懂,不过看大家都叫好的热闹样子,她也被那种情绪所感染,心情好的不得了。 郝凌刚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回头却不见她在房中,问了丫鬟们她的去向,便也陪她看了会儿戏。 “相公,你说这戏里的人都是真的吗?”丁页子喝了一口热茶,幽幽问道。 此时,戏台上正在演一出大团圆的戏码,寒窗苦读十几载的书生终于高中榜首,而在京中一时风光无限的他如何晓得家中正发生的巨变?爹娘重病在床,他的妻子既要照顾两老,又要忙着照看两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苦不堪言。 恶俗的戏码,京城里的宰相看上他为婿,执意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一心想着升迁的男子如何还记得家中的老母幼子?欢欢喜喜的娶了新妻。孰料,两年后,新妻还是一无所出,最后郁郁寡欢而死。此时,他方才想起自己老家还有老母幼儿,忙着又让人将之给接到了京城。对外,却只说他的发妻是他当初纳的小妾,以免影响他的仕途,以免他的宰相老丈人对他不满。当然,因为他此时并无妻房,又因发妻给他生了子女,便也顺理成章的再度将发妻抬为正室,从此享尽诸样福分。 结局,的确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一家人最终还是团聚了。只是,这一切,对那个女子真的公平吗?好好的发妻,为他尽责尽孝的糟糠妻,最终却只是他嘴上的妾室。即便最后扶正了,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 郝凌笑道:“戏不过是戏,不可当真。只是,这些戏也是人间事的缩影,许是有的吧。” 丁页子点了点头,小口的咬了一口杏仁酥,配着香茶吃了下去。 大年三十的上午,郝灵珠着人拎了个包袱,特特去了东院一趟。 丁页子看到她拎着东西过来,笑问道:“灵珠,怎么?这大过年的,你还给我送礼来了不成?” 郝灵珠淡笑着瞪了她一眼,道:“我这可不是给你送礼来了,是给我哥哥嫂子送礼的呢。” 说罢,就让一旁的小丫鬟将包袱给展开,里面却是两双棉靴。 “嫂子,我手艺不精,原是想给你和大哥一人亲手做一件新衣的,只是你也晓得,最近好不容易将老夫人的那件百寿图的披挂给做好,实是没有时间再赶其他了,只好给你和大哥一人做了一人棉靴,你们在屋里穿穿便是。” 丁页子示意了冬儿一下,冬儿忙上前将鞋接过,递到了丁页子的手上。 她的鞋是玫红缎面的,鞋头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甚是艳丽,郝凌的鞋则是黑金缎面的,稀疏的绣了两三根竹子,倒也算是不错。 郝灵珠的绣活一向是做的很好,今儿个再见她做的这两双鞋,丁页子不由羡慕的说道:“灵珠,我什么时候要是有你这手艺就好了。” 郝灵珠笑道:“大嫂缪赞了,我不过是随便做两双罢了,你跟大哥将就着穿吧,只别说我不好就成。” 嫁到郝府以来,丁页子真心觉得自己已经将前世没有享受到的爱一下子都享受了。且不说她压根就没什么所谓的婆媳矛盾在,连个小姑子也是对她各种好,亲近的宛若亲姐妹一般。 看着手上的两双鞋,丁页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郝灵珠说道:“灵珠,你哥要是晓得你准备了这样一副大礼,怕是要开心的不得了,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显得我的礼轻了。” 郝灵珠笑道:“嫂子,你怎么跟我生疏起来了?我可不高兴听这些话哪。” 丁页子朝一旁的小桃点了点头,小桃会意,忙去内室拿了一个匣子过来。 丁页子接过匣子,笑着与郝灵珠说道:“这大过年的,我跟你哥商量了一下,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我琢磨着你的绣活儿好,未必需要什么衣裳之类的,所以,我就跟你哥帮你挑了一套首饰。哪,你看看。” 丁页子将匣子递给郝灵珠,郝灵珠半是惊喜的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竟发现匣中的首饰光彩夺目,很是漂亮,不同于往日在首饰铺中看到的那些寻常金银首饰。 没有错过郝灵珠脸上意外的惊喜之色,丁页子笑问道:“喜欢吗?” 郝灵珠欢喜的连忙点头,一只手托着匣子,一只手拿起一只步摇,只见那步摇的钗柄是以黄金铸就,钗身是一只镂空的金凤,金凤口中衔着三根金丝垂柳,垂柳下面镶嵌着三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 拿着步摇的右手轻轻一晃,整个金凤恍若是活了一般,上下舞动着,红宝石也是熠熠生辉,看起来非常的漂亮。 郝灵珠是越看越欢喜,惊喜的问丁页子道:“嫂子,这样精致的首饰你是在哪里挑的?” 丁页子见她欢喜,心中一口大气也松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对她说道:“这套首饰是我画的图样,请首饰铺子定做的呢,怕你不喜欢,所以就说是挑的。这不,你可放心了,这绝对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一套,没有人能用到与你一样的东西。” 女孩儿家都喜欢漂亮且独一无二的东西,郝灵珠自然也不例外,听得丁页子说这套首饰是她画的图样,心中越发的惊疑,委实没有想到丁页子还有这样的才能。 “嫂子,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般的有才呢,我哥可真是有福。”郝灵珠半是羡慕半是惊讶的夸赞道。 丁页子掩嘴偷笑,“什么有才呀,我不过是随便画画而已,你喜欢就好,你哥还嫌我寒酸了呢。” 郝灵珠道:“你可别听我哥的,我就觉着漂亮的不得了。我这是越看越欢喜,都舍不得带了,怎么办?” 丁页子笑道:“必须得带!明儿个大年初一,我可是希望你带上来看我的啊,等你过两年成亲的时候,我再好好的给你画两套图样,让你带着做嫁妆,可好?” 郝凌只郝灵珠这么一个亲妹妹,丁页子心里自然也是喜欢她的。 郝灵珠笑道:“嫂子,那你可是得说话算话哪!” 丁页子一乐,“放心,我说话必定是算话的,若是不算话,你找你哥给你主持公道去。” 郝灵珠故意撇了撇嘴,道:“还找我哥主持公道呢,不用想,哥哥肯定是偏帮着嫂嫂你呢,才不会记得我这个妹子呢。” 第二四零章 有客来 在今年年货的置办上,郝府足足花了比往年多两倍的心思。 因为,除了过年以外,正月初十还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这是老夫人回府以后过的第一个较大的生日,这也是她回老宅的原因之一。 郝府除了邀请了一些太和县当地的乡绅以外,京城那边的郝府大老爷也会赶回来。 京城离太和县也有上千里的距离,所以,等正月初三一过,郝大老爷拜访完该拜访的一些人以后,就会携家带口的连夜赶往太和县,给老母祝寿。 丁页子是新妇,本来也是要好生的给老夫人准备一些贺礼,只可惜她除了会做豆腐,旁的手工是一样都拿不出来。好在,她现在有了身孕,也算是送给老夫人的一大贺礼。再者,该送的东西郝凌都会准备好,也不用她操心。 大年初一那天,府里府外都是喜气洋洋,处处都是鞭炮声响,可见其热闹之处。 小辈们拜年,长辈们送红包,老老小小都是开心不已。等到午饭过后,又有各处的人来拜年,有一个家族的,也有来攀交情的,这大过年的,只要是来拜年的,哪有将人撵出去的道理?自然是各个都热情接待了。 一直忙到晚饭结束,丁页子好不容易腾出时间回去休息了。 小桃坐在榻旁的小杌子上,力度适中的当丁页子捶着腿,一面淡笑着说道:“少夫人,今天是累坏了吧?” 丁页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真是没有想到今天府里会来这么多人,真是累死我了。” 不由得,丁页子的脑子里就想起今天郝府院中厅中的情形,若是来拜年的人是男人的话,自然是由郝老爷和郝凌等人接待,但若来人是女眷,自是沈姨娘和婉娘携人接待,而丁页子这些郝府的女眷,出于礼貌也是应该在场的。 女人一多,难免会讲很多事情,问来问去的八卦者也甚众。许是因为她出身的关系,她倒是还清闲一些,只是坐在那陪着罢了,倒是郝灵珠跟郝灵薇一直忙得很,各个妇人小姐都与她二人套近乎,看那副样子,套交情是假,想攀亲家倒是真。 这一说起,郝灵珠今年也是十四岁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说起来,丁柔今年已是十五了,也早已经到了谈婆家的时候。 如今这一对比,倒也对比出来了,看看郝灵珠这求娶人家之多,再看看丁柔那儿,委实是天差地别。 一直热热闹闹的过到了正月初四,丁页子方才请到了假,让郝凌陪着她回了娘家一趟。 见得她回来,丁家人自然是分外高兴,丁母又让丁小虎将丁满财一家人请了过去,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闲叙了会儿子,便又让丁页子跟郝凌赶紧回去了。 趁着这次回去,郝凌正式跟丁母邀请了一下,让他们正月初十的时候去郝府吃饭,庆祝郝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丁母闻言,一时窘的厉害,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的说道:“姑爷啊,这么大的场面,我们去怕是不妥吧?” 郝凌淡笑着说道:“娘,这有什么妥不妥的?都是一家人,您千万别说两家话,这事儿我就算是跟您说过了,到时候肯定要去的。” 丁母总觉得郝府是大宅,能去帮着给郝老夫人祝寿的也肯定是太和县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她去,不是给郝府丢脸吗? “我总觉得还是不太好,要是给你们丢脸了怎么办?”丁母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郝凌笑道:“娘,放心啦,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娘,不会丢脸的。” 丁页子也拉了丁母的手,道:“娘,你看相公都这么说了,你要是不去,岂不是太不给相公面子?” 丁母一吓,忙道:“姑爷,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不给你面子。” 郝凌失笑的点点头,柔声劝解丁母无事。 好不容易又说了一通以后,丁母才算是答应了下来,保证当日会带着丁柔和丁小虎一道儿去给郝老夫人贺寿。 如此,郝凌跟丁页子才回了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丁柔心里却是琢磨开了。看到丁页子如今过的这么好,她岂能一点儿都不羡慕?只是,她也知道,想要有丁页子这样的好运,委实是太难了,而且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可能认识那些有头有脸的人。 可是,如今,这样的机会不是一下子送到了她的眼前了吗? 本来她的长相就很是不错,也许,等那天到了,她可以好生的装扮一下,趁机寻一个如意郎君?以她的相貌,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细细一想,丁柔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有可能变成现实,一下子心情大好。 丁母跟丁小虎只觉得丁柔傻傻的站在那里笑得古怪,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笑什么呢。 正月初九那日,京城的郝大老爷携着家眷总算是一路风尘朴朴的赶到了太和县的郝府,郝老爷彼时不在郝府,只留了郝凌在家,忙着安排郝大老爷一大家子人的住宿问题。 好在,郝府老宅大得很,各个院子的空房间也多,倒也不愁。 最后,郝大老爷夫妻俩和他的两个儿子媳妇是安排在了南院的第二进院子,两个未成亲的姑娘则是安排在了北院,一个小儿是安排在了西园与郝昱同住。 最让郝凌意外的是,除了郝大老爷一家前来之外,居然还有一个许姓的年轻男子前来。据郝大老爷讲,那男子姓许名杰,是户部尚书之子,这次是代替户部尚书来祝贺郝老夫人六十大寿。 当然,这些都是场面话,私底下,郝大老爷也对郝凌说了许杰前来太和县的真正原因。原来,当初郝老夫人在京城的时候,就有意想帮着郝灵珠在京城寻一门亲事。这不,最后就寻到了户部尚书府上。虽然许杰不是户部尚书的嫡子,但他却是最最有才能的一个,深得户部尚书的器重,若是他再有一个能力强大的亲家,想必对于他以后的仕途也是很有帮助的。 郝府虽然不算大家,但是以许杰庶子的身份,若是能娶到郝府的嫡女为妻,那也算是般配了。 许杰年方十六,长的是相貌堂堂,英武伟岸,连得郝凌看了都暗赞不已,打心眼儿里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话,不可在明面上讲。 当日傍晚,老夫人又特特将郝灵珠单独叫到了她的房中,将许杰的事儿对她暗示了一番,让她自个儿注意一些,稍微的接触一下许杰。 郝灵珠也知道自己是到了要婚配的年龄了,况且,她虽只看了那许杰一眼,私心里却是暗暗的记下了那人的模样,因而羞窘的答应了下来。 这边厢,老夫人刚刚与郝灵珠交代完毕,那边厢沈姨娘也跟郝灵薇讨论起了许杰的来历。 按说,那许杰虽是来给老夫人贺寿的,但是许家跟郝府又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这大过年的,有必要大老远的从京城特地赶过来吗? 沈姨娘本就是妾身出身,虽是良妾,倒也还是担了个妾室的名。在她的苦心经营之下,她虽是在郝府内府当家做主了十余年时间,但是临到头,她不还是被婉娘轻而易举的抢了本属于她的东西? 她恨又如何?谁让她名分上压根就没有扶正,不能让她名正言顺的将婉娘给压制下去呢? 对于郝灵薇的亲事,她是慎之又慎,虽然郝灵薇现在年纪还小,但是亲事嘛,早早定下也无妨,等到能成亲的时候再成亲便是。 如今,这么好的女婿人选送到面前,沈姨娘哪会甘心什么都不做,就那般轻易的放弃了? “灵薇,你意下如何?”沈姨娘将自己的心思对郝灵薇说了一遍,又小声的询问她的意思。 郝灵薇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当场就红了脸,一时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姨娘语重心长的告诫道:“灵薇,娘也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么多年,娘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难道不知道?娘这么多年在府里做了多少事情,你也是都亲眼看到的吧?可是结果呢?”幽幽的叹息一声,沈姨娘继续说道:“娘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嫁到一个好人家,给为娘的出了这口气!” 许是因为有了沈姨娘这样的娘亲时时耳提面命,郝灵薇的确是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一些,懂得的事情也是要多一些。 “娘,灵薇明白,你放心,灵薇自当注意一些。”郝灵薇低着头,小小声的说道。 沈姨娘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以她的聪明,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一般都是能完成的。当然,即便这次不成,以后总还是会有其他机会的。 其实,正月十一才是郝老夫人真正大寿的那一日,只不过是因为六十算是大寿了,前一日的晚上就需要晚辈们给郝老夫人拜寿,故而才需要他们早早的回去,等休息一日以后,第二天方可忙活其他事务。 第二四一章 发包子 在沈姨娘的一番耳提面命之后,郝灵薇也算是心中有数了,不管她喜欢不喜欢这样的事情,有些东西迟早都会要去面对。 这两日,铺子里的事情也都是交到了铺子里管事们的手上去办,郝老爷跟郝凌积极筹备老夫人的寿辰,这不仅仅是在老夫人面前尽孝道,也是展示郝府的一种方式。 从正月初十上午开始,郝府门外百米外就搭了两丈长的长桌,持续不断的有又白又大的肉包子从郝府侧门陆续往外送出。 郝老爷琢磨着,既然这寿辰是要往大了办,那么就要热热闹闹的操办一下,除了自家人和邀请的一些客人以外,总还要惠顾一下其他人吧?也算是为老夫人积些福。如此,便就有了这次免费发肉包子的事儿。不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要饭乞讨的,都可以直接来郝府这边领两个大肉包,从正月初十到正月十二,连续三天不断。 但凡是吃过郝府肉包子的人,没有一个不赞那包子口感不错肉馅十足的。一时间,领包子的人络绎不绝,从小孩到老人都参与了进来。 郝府也实现了他之前的诺言,只要你来领,包子就是无限量供应的,哪怕领了一次两次,三次都成。 虽新年刚过,但对于绝大多数的太和县居民而言,能捧上这样的好事儿,那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只要是家境稍微一般的人家,几乎是全家人一起出动去领包子了。 丁页子不仅是新妇,也是孕妇,故而,府里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帮手的,各个都说她只消在屋子里休息着,好好养胎便成。 丁页子也乐得清闲,趁着无聊,听说门口在发包子,她便也带了小桃,一起去凑热闹去了。 等到她出了侧门,一看长桌前排队的人山人海,顿时是愕然不已。 “小桃,怎么这么多人?”丁页子诧然问道。 小桃笑道:“少夫人,这有不要钱的肉包子,哪个傻子不想来拿几个呢?” 丁页子点头,也对,但凡是个人,都有个占便宜的心理。 许是因为怀孕挑口的关系,看到那么多人等着那个肉包子,丁页子一时竟也嘴馋了起来,悄悄的凑到了小桃的耳边,小声说道:“小桃,要不你去给我拿一个?” 小桃失笑,未曾想到丁页子竟然也想吃,又怕丁页子窘迫,忙又赶紧将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笑意压了下去,故作淡定的说道:“少夫人,这外面的包子怕是不要好吃,要不我让厨房给您做一些去?” 丁页子摆摆手,“不用,我就是想尝尝这肉包子如何,爹本是一片好心,若是有人偷工减料,岂不是不好?所以呀,我就是代替爹来检验检验罢了。” 丁页子的理由很是正当,说的也是义正言辞,听得小桃憋笑不已,只好听话的上前去给她拿了一个包子来。 只见那包子有她的拳头大小,也算是不小了,皮滑又白,看起来就很是可口。左手拿包子,右手小小的撕了一块下来,只撕了一小块面皮,那包子馅儿就已经露了出来,竟完全是肉馅儿的。 丁页子一愣,她先前听说是肉包子的时候,心里还怀疑这肉包子里还掺了其他料的呢,完全没有想到竟完全都是肉馅儿。 吃上一口,面皮揉的很是劲道,非常不错,再吃那肉馅儿,竟也是滋味十足。 丁页子惊喜的对小桃晃了晃手中的肉包,笑道:“小桃,你也去拿一个吃吃看,这肉包子十分不错呢。” 小桃笑问道:“少夫人,这肉包子当真有那么好?” 丁页子点头,“你去吃看看不就知道了?” 被她这么一诱惑,小桃还当真也去拿了一个肉包子,细细吃了一口,居然也同样觉得很是不错。只是一看这丰富的馅料,小桃的小家子气就出来了,有些担心的说道:“就这包子的料,连散三日的话,得花费多少银子哪?” 丁页子看着长桌前偌长的队伍,真心是不敢去计算那花费。只是,郝府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家,郝老爷当真会做那亏本的买卖?散包子明面上是郝府花费不少,但其实郝府也赚了人气。要知道,郝府的很多生意都是涉及居民日常生活的。如今,郝府连免费散的包子都是这样的实心实料,那其他方面岂不是做得更好? 有了这样的潜意识想法在,以后旁人买东西的时候,势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郝府的铺子买!所以,其实这也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丁页子将自己的想法跟小桃说了一遍,小桃赞同的点头道:“也对,还是少夫人想得透,怪不得少爷总是夸少夫人有颗玲珑心呢。” 丁页子瞪了她一眼,失笑道:“贫嘴,若是再说胡话,以后可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小桃知道丁页子的脾气好,孩子气的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的继续吃她手中的包子。 整个郝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丁页子左右无事,在屋子里也是闷得慌,便又去郝灵珠那儿串门子去了,姑嫂二人闲话几句,趁着下午日头好,又去了院子里散步。 自然,丁页子又对郝灵珠说起了外面发包子的事儿,还说了自己的亲身感受,郝灵珠听了也是失笑不已,“嫂子,你若是想吃包子的话,只管让厨房重新给你做便是,何必去吃外面的?” 丁页子义正言辞的说道:“我那不是给咱们府里散出去的包子把把关嘛,事实证明,咱们府里的东西还是非常可靠的。” 跟丁页子相处了这么久,郝灵珠也算是了解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偶尔的会有些无厘头,也知道自己是绝对辩解不过她的,当下只故意的撇了撇嘴。 丁页子假意恼道:“灵珠,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了?还是觉得咱们府里的东西不好呢?” 丁页子原是等着郝灵珠好生的与她辩解一番,孰料刚刚还兴致盎然的郝灵珠此时竟是理也不理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左前方,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稀罕东西。 顺着郝灵珠的视线看过去,丁页子也愕然了,她居然看到郝灵薇正跟那许杰有说有笑的散步呢。 丁页子并不晓得老夫人的打算,只以为这许杰只是单纯来郝府贺寿的,见得许杰与郝灵薇交流不错,不由凑到了郝灵珠的身边去,小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灵珠,你看看,你还是灵薇的姐姐呢,你可得加点儿油了。” 丁页子的意思是,郝灵薇都知道要找婆家了,身为郝灵薇的姐姐,郝灵珠不是应该更加努力一点?早点儿将自己给嫁出去? 郝灵珠会错了意,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居然跟郝灵薇有来有往,这叫她如何不气?何况,她娘亲的死还很有可能是沈姨娘造成的。 郝灵珠气的双颊通红,愤懑不已,偏生又不好宣之于口,只能生生的憋在心里,再难受也不能讲出一句来。 “哼……” 冷哼一声,郝灵珠气的甩袖而去。 丁页子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解的眨了眨眼,诧异道:“嘿……灵珠这是怎么了?” 小桃耸肩,摇头表示她也是无法理解。 “也许……难道……”丁页子充分发挥了她的八卦精神,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什么。从开始至今,她们也不过就是看到许杰跟郝灵薇走一起而已,这也就说明郝灵珠的怒气只跟这件事有关,郝灵珠虽然一向与郝灵薇不是很对盘,但也不用看见她就被气走吧?所以,这件事肯定是跟许杰有关。 丁页子暗暗在心中说道,若是郝灵珠当真对那许杰有意,也许她应该让她相公去探探那许杰的意思了? 她与郝灵珠不同,有时候眼前看到的未必就是现实,谁说郝灵薇跟许杰走一起,就说明他们是有其他关系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注意到那许杰脸上的笑意很是勉强。 哼……说不定是郝灵薇落花有意,许杰那流水无情呢。 这片刻的功夫,许杰跟郝灵薇已经行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嫂子今儿个怎的不在屋里休息,出来了呢?”郝灵薇淡笑着与丁页子招呼道。 老实说,每每看到郝灵薇的时候,丁页子都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也许是古代的姑娘家都早熟一些吧。 她点点头,笑说道:“在屋里闷得慌,刚好无事,外面日阳又是这么好,我就随便出来走走。灵薇妹妹这是陪着许公子浏览咱们府呢?” 许杰温文一笑,先是跟丁页子打了个招呼,又道:“刚才正在院中闲逛,刚巧就碰上了二小姐,便就一起走了。少夫人刚才可是与大小姐在一起的?” 丁页子微微挑眉,倒是没有想到那许杰的眼神还挺好的,她点头道:“正是,刚才灵珠说还有些事情,便就先回去了。我正好也要回去了,许公子若是无事的话,继续逛逛吧。” 说罢,丁页子客气的对她二人点了点头,便就带着小桃回去了。 第二四二章 亲事 丁页子回去不久,郝凌刚好办完事,正好回去看她。 丁页子将丫鬟们都支了出去,又拉了郝凌坐下,神秘兮兮的笑问道:“相公,你知道那许杰是何方人士?” 郝凌一愣,诧异道:“你问他做什?” 对于自家娘子问起其他男人这件事,郝凌难免会有点儿其他想法,当然,跟醋意无关。 丁页子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知道不知道吗?” “先前那许杰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跟你提过了吗?他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奉了户部尚书的意思,来给老祖宗贺寿呢。” 丁页子抱着郝凌的胳膊,撒娇道:“相公,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知道的,我是问你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你可有了解一下?” 丁页子这问题问的可就是具体了很多,郝凌心中是越发的狐疑了,反问道:“娘子,你问这些做什?” “哎呀……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若是不知道就罢了。” 郝凌无奈的摊手,“娘子,你看看,那许杰不过是来了咱们府里一日罢了,我整日里忙着,哪有闲暇去看他是怎样的人?倒是郝昱时间多,时常陪着他呢,你若实是想知道,回头我去问问郝昱好了。” 一听说要去问郝昱,丁页子忙拽了郝凌一把,“那还是算了。” 郝凌笑道:“怎么又不想问了?郝昱与我说话从来不带假的,问他也是一样的,都是自家兄弟,也说不上是麻烦。” 丁页子小气的说道:“还自家兄弟呢,若是小叔当真拿你当亲大哥,会在铺子里耍那么多的心眼?” 郝凌一叹,嘱咐道:“娘子,这件事你自己知道便罢,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起。昱儿年纪小,也不怎么懂事,难免会被旁人教唆,我如今正寻机会好好跟他说说呢,只要他改过,倒也无妨。要是这件事被爹知道了,昱儿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丁页子撇了撇嘴,小小声的说道:“真是的,你不过是他的大哥,干嘛管那么多的闲事儿呢?即便是爹知道了,爹也是为了他好,还能不认他这个儿子?我看你是瞎操心。” 郝凌长长的叹息一声,倒是没怪丁页子小气。他也知道,丁页子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没那想跟郝昱计较的心思,只是觉得他这个大哥不该什么都一力承担下来罢了。 “昱儿年纪还小,只要这次他改了,倒也无妨。至于爹那儿,暂时还是不说了吧。” 见得郝凌坚持,丁页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就闷声了下来。 她相信郝凌不是个傻人,若是情况真的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他应该不会再继续包庇郝昱吧?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但愿郝凌真的掌握了郝昱全部的情况,而不只是一点点,不然,情况真的只怕就要失控了。 锣鼓喧天的场景分外热闹,戏台子也搭了三座,供来客们观看消遣,而三个大厅的酒席也足足摆了二十九桌,太和县稍微有些头脸的人物都来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丁页子作为郝府的少夫人,也要出去招呼一下来贺的女眷们,一番应酬下来,也着实是累的紧。不过,也趁着这次机会,让旁人真正的见识到了郝府少夫人的能力,并不是传闻中毫无见识的市井之女,这也算是丁页子无意中的一个收获了。 因为晚上宴席太忙的关系,丁家人来时,丁页子只是简单的招呼了一下,就被叫去了旁处。无法,她只得嘱咐小桃跟在丁母等人的身边,处处照应着他们,免得出了什么事儿。 一直忙活到亥时末,丁页子才算是逮到了休息的时间,回了东院去。 对于以前一直强体力劳动的她而言,这各方面的应酬着实是比做豆腐还磨人。 冬儿沏了茶水点心过来,又叫了两个小丫鬟帮丁页子捶腿。 “少夫人,累着了吧?”冬儿将茶盏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 丁页子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淡声道:“还好,都是应当的,今儿个府里这么热闹,老夫人怕是很开心呢。” 冬儿笑道:“可不是?我看老夫人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呢。” 丁页子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感慨。这人跟人哪,其实还是不一样的,老夫人不过是过六十大寿,这操办的热热闹闹的就好像是整个太和县的大事儿一般。想来,等她娘过六十岁的时候,能一家人庆祝一下,一起吃顿饭就算是不错的了。 因为当日在院子里看到许杰跟郝灵薇在一起,随后,丁页子在这件事情还稍微的留心了一些,还特意嘱咐小柳注意一下郝灵薇的行踪。 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叫小柳去注意郝灵薇,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整整热热闹闹的操办了三日后,郝府才算是安静了下来,来贺寿的客人已经走了泰半,只有距离稍远的亲戚还在郝府中住着。 郝大老爷因为京城还有要事要办,正月十二那日便赶着回了京城,只留了大房的夫人和公子小姐们还在。自然,那许杰也未曾走,依旧是在郝府做客。 如此一来,即便是傻子,也知道那许杰的来意不简单了。若真的只单纯是来贺寿的话,自是应该跟着郝大老爷一起回京城去。 这两日,小柳也一直将许杰跟郝灵薇之间的互动禀告丁页子。 让丁页子稍感欣慰的是,虽然郝灵薇时不时的找出机会与许杰闲话,但那许杰好似一直有些勉强的意思,并不与郝灵薇如何的热络。 当日晚上,丁页子索性也将自己这几日的观察与郝凌讲了一遍,问问他的意思。 郝凌闻言,失笑道:“娘子,你莫不是闲得慌了?怎的想起管这些闲事?” 丁页子险些被气得个倒仰,“相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我这还不是为了灵珠着想?再者说了,本来我说的也是实情嘛,你想想,要是那许公子当真只是来为了给老夫人贺寿的,他有必要在咱们府上住那么久吗?我看他就是来选妻来了。咱们府上就两位大小姐,灵薇的年纪还小,所以那许公子必定是冲着灵珠来的。灵珠是你的亲妹妹,性子又有些敦厚,我这个做嫂子的若是都不帮她看着一些,谁还会给她谋划?我是一心为了灵珠好,谁知道到你这里,你反而怪我多管闲事了。也罢也罢,以后灵珠的事儿我不管了便是。” 说完,丁页子负气的面朝墙躺在了床上。 郝凌失笑的抱起他的小妻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轻笑道:“小气鬼,我不过是随便说了一两句罢了,你倒是一箩筐的话等着反驳我。好了好了,算你聪明,这件事我早就从爹那里听说了,只是八字还没那一撇,我也就没有告诉你,谁曾想居然就被你给猜了出来。” 丁页子讶然道:“这么说,爹是有意想将灵珠嫁入许府?” 郝凌颔首,道:“这门亲事是老夫人的意思,早在她还在京师的时候,就已经暗地里说下了。这次趁着老夫人的寿宴,便就将许公子给请了过来。这几日看下来,我看那许公子倒也是值得灵珠托付终生的人。” 对于郝凌的这个结论,丁页子也是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当然,现如今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看郝灵珠是个什么意向了。毕竟,许杰再好,也得看郝灵珠是不是中意吧? 有一件事丁页子倒是没有在郝凌的面前讲过,就是那日郝灵珠看到郝灵薇跟许杰在一起闲逛,负气而走的事儿。在丁页子看来,这应该也算是郝灵珠中意许杰的一个表现吧? 郝凌也在床上躺了下来,轻声在丁页子的耳边说道:“娘子,我看这件事就交给你吧,改明儿个你去探探灵珠的口风,若是她中意的话,我便在爹的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尽量促成这桩婚事。若是灵珠不喜欢的吧,我如何也是不会让她嫁入许府的。毕竟,京城那么远,她若是在京城过的不开心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婚事总得要她自己喜欢才是。” 丁页子笑道:“我就是怕你是跟老夫人是一个意思呢,生怕灵珠不喜欢,你们也逼着她嫁过去。” 郝凌失笑,“娘子,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灵珠是我的亲妹妹,我岂能不为她考量?怎么可能会逼着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总得她愿意才成。” 丁页子一拍胸口,笑着应承道:“好啦好啦,问灵珠心意这件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了,明儿个我就好好的探问探问去。若是灵珠能嫁个如意郎君,像你我一般,也是顶顶好的事儿。” 等到郝灵珠嫁出去,若是郝昱还是不知悔改,沈姨娘还是这般的计较,也许,她会撺掇着郝凌搬出去住吧?当然,若是能一起住也是最好的,毕竟老夫人在,分家是不可能的,分开住怕也是老夫人不答应的。 第二四三章 探问 在郝凌的面前下了诺,翌日,丁页子吃完早膳以后,就去了北院寻郝灵珠去了。 年后,郝灵珠暂时也闲了下来,没事的时候要么在院子里转转,要么跟关系好的姐妹串门聊天,要么就是埋在闺中做针线活儿了。 丁页子进了屋,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只留她姑嫂二人在。 丁页子先是与她闲话了几句,说说这几日因为老夫人的寿辰而络绎不绝的宾客们。 “往日里,你我不管这许多闲事,竟也不知族中的亲戚这般的多,这回算是来个齐全了。” 郝灵珠颔首道:“可不是?这一番看下来,姨娘平日里倒也是够操心的。” 丁页子笑道:“这当家嘛,能有几个不操心的?不过是亲戚们之间的一些来往罢了,等你以后嫁了人,一样是要管这些事情,你如今可得好好学着,等以后去了婆家再学,那可就迟了。” 郝灵珠双颊一红,羞道:“嫂嫂这说的是什么话呢,难道就这般的等不及要赶我出去了?” 郝灵珠原本性子有些闷,可是跟丁页子在一起久了以后,竟也学会了与她开玩笑。 丁页子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哀声道:“灵珠,这话你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你哥的面前说,他若是知道我这般的容不下你,非得休了我不可。” 郝灵珠慌的一掩嘴,愣道:“大哥不会这个样子的吧?” 丁页子无奈的摊手,“你说呢?你是他的亲妹妹,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你说他的心是偏着你,还是会偏着我?” 郝灵珠眉头微颦,眨了眨眼,有些迷糊的说道:“我与大哥感情深厚不假,可是如今嫂嫂你已经有了大哥的孩儿,大哥怎么可能还会偏帮我呢?” 丁页子见她神色认真,一时似是被她给唬住了,憋不住笑了出来,摆了摆手,乐道:“行了行了,灵珠,我是与你开玩笑呢。再者说了,我巴不得你能多留两年陪陪我,怎么会赶你出去?只是,娘去世得早,不能再帮你谋划婚事,俗话说长嫂如母,我这个长嫂担心你的婚事也是应当的。” 顿了顿,丁页子又道:“灵珠,跟你说句实话吧,据你大哥讲,当初娘去世的时候,只跟爹提了一个要求,你猜猜是什么。” 郝灵珠当时年幼,并不记得她娘留过什么遗言,听得丁页子提起,很是激动的问道:“娘留了遗言?是什么?嫂嫂,你快点儿告诉我。” 一想到自己的娘亲,郝灵珠禁不住悲从中来,眼眶也转红了。 若是她娘没有早逝,她身为郝府的嫡长小姐,日子岂会过的这般的憋屈?岂会处处让着郝灵薇?岂会有苦只知道往肚子里咽? 丁页子见她情绪激动,想起她幼年就没了娘亲,也着实是可怜,忙握住她的手,道:“灵珠,你别激动,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郝灵珠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勉强弯了弯嘴角,低声道:“嫂子,你说吧,我听着呢。” 丁页子缓声道:“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一件大事儿,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你哥也未曾与你讲过,只你哥还有爹和沈姨娘晓得罢了。灵珠,你也晓得,婚姻大事是一个人人生中顶顶重要的事情,像你这样出身的大家小姐,未必能有几个可以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全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娘临走的时候,只给爹留下了一句话,便是,以后你哥的婚姻大事全听凭他自己做主。” 闻言,郝灵珠顿时瞪圆了双眼,委实没有想到她娘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丁页子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灵珠,你当初就未曾想过你哥为何要娶我?” 提到这件事儿,郝灵珠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视线直觉的往地上看去。 丁页子笑道:“你当初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哥呢?” 郝灵珠没好意思说话,只有些窘的抬首看向丁页子。 丁页子毫不在意的笑道:“你当初若真的是那样想的,其实也没什么呀。我不过是市井里卖豆腐的小女子,一无才二无貌,你哥则是郝府的大少爷,相貌堂堂,想嫁给他的姑娘只怕要从南城门一路排队到北城门。若不是你哥生了病,这郝府少夫人的位置,岂会有我什么事儿?” 郝灵珠淡淡听着,什么话都没有讲,但她眼中流露的情绪却好像她先前的想法与丁页子讲的也是一般如是。 丁页子一向敏感,最懂人心,不过她也看得开,毕竟,不管是谁,那样想都是很正常的嘛。如果女主角不是她,她肯定也会那样想,肯定会觉得女主角走了狗屎运,所以才会一下子麻雀变身成凤凰了。 丁页子淡笑道:“灵珠,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件事儿是你不知道的。” 郝灵珠跟丁页子的关系甚好,刚才听丁页子讲那些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直觉自己以前好像对不起丁页子似的。可是如今见她毫不介怀,脸上还是盈、满笑意,不由好奇的问道:“嫂嫂,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丁页子一笑,干脆的凑到了郝灵珠的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你哥在生病之前就与我相识了。” 这句话一说,郝灵珠哪有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的? “莫非嫂嫂与大哥之前就已经……”郝灵珠的神情满满的都是讶异,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丁页子也不害臊的点了点头,淡笑道:“正是。” 郝灵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轻轻的摇着头,“真正是没有想到。” 丁页子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想到不想到的,我觉得倒还是娘有先见之明,早先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儿了。” 郝灵珠轻轻颔首,赞同了丁页子的话。 “灵珠,其实我跟你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你如今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若是有了心仪的男子,只管与我讲,娘虽然是不在了,但是你还有我这个嫂子,我自当会为你做主。” 一提到女儿家的婚姻大事,郝灵珠就羞的讲不出话来。 丁页子趁隙朝她挤了挤眼,淡笑道:“灵珠,你看,如今这屋里也没有旁人,只你我二人,你且与我讲讲,你到底有没有心仪之人的?若是有了,我告诉你哥一声,也好让他去探听探听那人的口风呀。” 郝灵珠哪里好意思接她的话茬?闷闷的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埋头在那里浅笑。 丁页子苦口婆心的说了好些,足足灌了三杯茶,还是未能让郝灵珠开一下金口。 “灵珠,不管是有没有,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吧?你看看,我这跟你说的唇都磨破皮了,茶也喝了三杯,着实费力不是?” 郝灵珠听她说了那般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纠结了这么久,想想也罢,反正那件事儿她迟早也要知道,早说跟晚说也是一样的吧? 踟蹰了一番,她轻声说道:“嫂子,其实,我也有一件事儿瞒着你们呢。” 丁页子闻言一喜,还以为郝灵珠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呢,忙道:“谁呀?灵珠,快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家的公子?” 郝灵珠羞窘的垂着头,呐呐的说道:“是祖母的意思,就是在咱们府上做客的许公子。” 丁页子乐的一拍手,“我就说嘛,许公子跟咱们家非亲非故的,怎么做个客都待了这般久呢,原来是有这个内情在,这么说,这是老夫人做的媒了?” 郝灵珠没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丁页子见郝灵珠的反应像是对那许公子也有些情愫,轻声问道:“灵珠,那你自个儿的意思呢?” 听到丁页子的问话,郝灵珠的脸更红了,当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干脆娇嗔的瞪了丁页子一眼,“嫂子,怎么可以问人家这样的问题?” 丁页子失笑,“罢罢罢,我不问了,可以了吧?我反正也是心里有数了,灵珠啊,这件事儿你放心,许公子那边的意思只管交给你哥去探听便是。” 郝灵珠虽然对那许公子有些意思,偏生她性格内向,跟许公子也甚少接触,故而也无从知道许杰是个什么想法,如今听得丁页子说郝凌会去帮她探听,她岂有不开心的道理?当下就怀着几分激动忐忑之意直直的看着丁页子。 丁页子笑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必定会给你办好。” 郝灵珠握紧了丁页子的手,微微有些感动的看着她。老实说,她长这么大,与她关系最好的还是她这个出身不咋样的大嫂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尽管丁页子只是一个市井之女,她每每看向她的时候,总觉得她是那么的开心快乐,脸上总是带着无尽的笑意,时时都能带给她快乐,让她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了这个大嫂。 而今,看她这般的为自己操心,郝灵珠的心里愈发的感动。 丁页子许是明白了郝灵珠的心中所想,连忙摆手道:“灵珠,我可跟你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可千万不要太感动哪。” 第二四四章 计较 听到丁页子的话,郝灵珠失笑不已,“大嫂,这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又不是没良心之人,岂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岂能不感动?” 丁页子摇摇头,淡笑着说道:“看看你,这说的是什么外道话?难不成你不是我妹妹?你这话要是被你大哥给听到了,说不得还以为咱姑嫂二人往日里处的不好呢。” “怎会?大哥岂会不知道你我二人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像旁人那样爱计较的。” 姑嫂二人又闲说了几句,丁页子便回了东院去。 她这边,也是晓得了郝灵珠的心意,只待郝凌去许杰那边探看探看许杰是如何想的。若是二人都有意结为连理的话,这桩婚事倒也是一桩美事。 至于先前看到许杰与郝灵薇同行,丁页子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讲,郝灵薇不过才十一二岁而已,离成亲之龄尚远,与许杰的年龄差距也是稍微大了一些,她又是庶女,不如郝灵珠的身份对他的帮助更为的大一些。 想到此,丁页子不由失笑。 真真是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以什么都觉得是郝灵珠的好,连身份地位的比较都为她考虑上了。可是当初她与郝凌成亲之时,可没有想过沈燕与她相比的优势在哪里。 她摇摇头,心中暗想,也许她现在还不能保佑太大的希望呢。即便现在两家家长都有这个意向,也得看二人合不合,不然勉强为之的话,只怕郝灵珠以后的日子会不那么好过。 悲惨的婚姻例子丁页子看了太多太多,郝灵珠是郝凌唯一的妹妹,她可不希望郝灵珠也走上这样一条道路,自然还是希望她的婚姻生活美满。 晚上郝凌回来,丁页子便将郝灵珠的意思对郝凌说了,又催他道:“相公,我看灵珠倒是对那许公子有些意思,你明儿个可有空约那许公子一叙,看看他的意思?” 郝凌颔首,淡笑道:“好,明儿个刚好我要闲一些,正好可以约许公子出去转转,也顺便探探他的意思。就我与他的接触看来,我倒是觉得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只是不知他到底与灵珠有无缘分。” 郝凌说的这话倒是很得丁页子的心意,在他眼里,婚姻大事不只是两个家族的联姻那么简单,也是需要男女双方互相的有那么点儿意思,互相倾心的。也许,等他二人以后有了孩儿,孩儿的婚事也是不需要她操心的吧? 老实说,自打她来到古代,她还真的未曾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未曾想到自己的相公在婚姻大事上的观念居然与出身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一致。 也许,这也正是他们的缘分所在。 老夫人的寿辰一过,亲戚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沈燕跟顾韵也没有在郝府多留,当即就回去了。 这些日子,丁页子作为郝府的少夫人也没有闲着,一样是要帮着沈姨娘和婉娘招呼客人,也是顺便认识一些太和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夫人们,这样以后谈生意什么的也要方便一些。 婉娘在京城待了多年,对太和县的情况早已是不知道了,现如今既然已经回了太和县,又是将内府当家的权柄给拿到了手上,自然也是要多多的认识那些大家的夫人们。 沈姨娘现如今是主要负责跟这些夫人们接洽,这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唯一超越婉娘的事儿。可惜,借着这次老夫人寿辰之事,婉娘也是将太和县大家的夫人们都认识了个透,而且她久居京城,知道的玩意儿自然比沈姨娘要时髦的多,见识也是要比沈姨娘多,等到那些夫人们跟婉娘闲说了一番之后,早已将沈姨娘抛到了一边去,一个个的追着婉娘问京城现如今最最流行的衣裳和发饰。 丁页子注意到这个现象之后,不由佩服婉娘的心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沈姨娘的优势给打败了下来。 婉娘无子无女,也无人可以拉扯,即便是真的与沈姨娘斗,又能斗个几年?思来想去,也便就刻意的去亲近丁页子与郝灵珠了。 丁页子为人随和,婉娘与她又没有什么矛盾,二人自然是关系融洽的紧。至于郝灵珠那边,她从小就巴不得看到沈姨娘吃亏,如今眼见得有人可以制得住沈姨娘了,她岂会傻傻的不与婉娘搞好关系? 如此一来,郝府倒像是形成了两个阵营。嫡出的两位公子小姐与婉娘是一个阵营,沈姨娘则与自己的儿子女儿是一个阵营。老夫人是摆明了支持婉娘更多,郝老爷则是不问家事,完完全全的将府内的事务都交给自己的娘亲和娘子处理,他只一心管铺子里的事儿。 沈姨娘眼看着自己失势,心中着实是闷气不少。 这些年来,她为郝府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每日里都是劳心劳力的处理各样事务,难道她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凭什么呢? 想到夫人死去那么多年,郝老爷却一点点要将她扶正的意思都没有,沈姨娘不由觉得心酸。她也是为郝府生了一子一女的,她还为郝府操劳了这么多年,为何老爷就是看不到她的心意?为何就不能帮着她一点儿?若是她被扶了正,成了名正言顺的郝府夫人,婉娘岂能压在她的头上? 沈妈妈站在一旁,眼看着沈姨娘的眼中沁出泪水,心里也是替她感到难过。 她伺候了沈姨娘这么多年,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夫人,依奴婢看来,您现在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您想想,即便婉娘现在威风,可是她无儿无女,又能威风几年?有了二少爷和二小姐在,您才是这郝府真正的夫人,用不着跟那样的人置气。”沈妈妈悄声在沈姨娘的身边说道。 沈姨娘依旧是闷闷不乐的躺在榻上,耳朵里是将沈妈妈的话给听了进去,脑子里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听进。 凭什么她就要受这样的气? 一想到如今婉娘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沈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年,婉娘还是被她给逼走的呢,难道现在就是所谓的报应? 不信!她不信! 沈姨娘双眼迷离的盯着帐顶,口中却轻声说道:“你说,我要是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干干脆脆的将所有事情都放下,老夫人跟老爷是不是就会意识到我的重要了?” 好歹郝府这么多年都是她在打理,即便婉娘聪慧,她又岂能代替为郝府操劳了十几年的自己?虽然上次装病的事儿败了,但那也是因为她心中有着担心,所以才会被他们有所牵制。若是这次她狠下心放弃所有,干干脆脆的将所有权柄都交给婉娘,未必不能翻身! 沈妈妈听到沈姨娘突然这样讲,着实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沈姨娘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她忙道:“夫人,您千万不要乱想,不管您是怎么样的,在奴婢看来,您永远是郝府顶顶重要的人。您想想,这次老夫人的寿辰,若不是您上下打点,若不是您左右招呼,岂能办的这么好?奴婢觉得老夫人也不是没心的人,只是让婉娘过个干瘾罢了,又能让她翻出多大的浪来?毕竟,她也是连个子嗣都没有的。” 沈姨娘的眸中露出恨意,咬牙说道:“可是,这口气叫我如何咽的下去?如今,太和县的那些夫人们谁人不知郝府内府是婉娘在当家的?我沈秀的面子何在?” 沈妈妈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该说的话早已经对沈姨娘说了不止一遍,只是她却是怎样都听不进去。也是,这要是换成了她自己,只怕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正说着,有人在外面敲门,随后只听小菊说道:“夫人,鸽子汤炖好了。” 沈妈妈忙去开了门,将小菊让了进来。 小菊小心翼翼的将汤盅在桌子上放下,又舀了一碗汤,送到了沈姨娘的面前。 最近沈姨娘的精神不是太好,也是需要好好的补一补了。 “夫人,喝些汤吧。”小菊恭敬的将汤递到了沈姨娘面前。 沈姨娘依旧是躺在榻上,没有动弹,摇摇头,声音略略有些悲切的说道:“不用了,我现在没胃口,还是送下去吧。” 小菊为难的看向沈妈妈。 沈妈妈走到榻前,轻声与沈姨娘说道:“夫人,您现在身子要紧,还是起来喝些汤吧,不然晚上老爷回来,看到你的脸色不好,只怕也是不好。” 想到自家老爷,沈姨娘的心中又是一阵醋意。 老爷现在不过是四十几岁,婉娘也不过才三十几,正都是当年的时候,若是机缘巧合的话,说不得婉娘还有可能怀孕。而且,最最让她气怒的是,婉娘这些年一直保养的很好,而她则是心力交瘁,远远不如婉娘姿色了。 沈姨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一阵悲苦。 无奈,她只好坐起身,伸手接过了小菊递来的鸽子汤。汤的滋味是不错,只可惜她现在心情不好,一点儿都品尝不出来。 刚喝了一半,沈姨娘琢磨着郝老爷还没有回房,便又问道:“小菊,老爷是不是还在书房呢?” 第二四五章 真正的当家 蛇年到,恭祝各位书友新春大吉,新年新气象,笑口常开哈…… 新的一年,团子也会继续努力的!努力为大家带来更多的好文。 ------ 沈姨娘喝了一半的汤,忽又想起郝老爷,遂轻声问小菊道:“小菊,老爷是不是还在书房呢?” 小菊怯怯的抬首看了沈姨娘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同情和怜悯,口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跟在沈姨娘的身边服侍这么多年,不管沈姨娘对她如何,沈姨娘到底是她的主子,她这个做奴才的岂有不为主子担心的道理? 不回答,便是另有去处了。 沈姨娘手上舀汤的动作顿时一滞,再也没了喝汤的胃口。她岂能不知道小菊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嘭…… 汤勺与汤碗一起砸在了地上,汤汁溅的到处都是。 沈妈妈吓了一跳,愠怒的瞪了小菊一眼,忙又焦急的上前扶住了沈姨娘的身子,揪心的说道:“夫人,您当心些,身子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 沈姨娘半靠在沈妈妈的怀里,双眼微闭,无声的流下泪来。 她操劳半生,难道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她不甘心哪! 即便老夫人插手管了后宅内院的事儿,她都已经退步了,同意老爷分单双日在她与婉娘的房中,也同意婉娘管理内院的事务,为何她们还要得寸进尺?今日,老爷明明该是来她的房里的。 是不是,她已经老了?是不是,她已经没有婉娘吸引老爷了? 想到此,沈姨娘猛的坐直了身子,焦急的朝一旁情绪依然有些慌张的小菊伸出了右手,“小菊,快快给我拿镜子来。” 小菊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将一旁梳妆台上的铜镜给拿了过来。 沈姨娘一把将铜镜拽到手上,仔仔细细的照着自己的脸,烛光昏暗,镜中人的模样看的并不十分清楚,模模糊糊的,但依稀仍然看出那是一个美人的模样,杏核般的双眼,挺翘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鹅蛋形的脸庞。只可惜,岁月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对沈姨娘也是如此。 动人的美貌早已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消逝,再不复当初的旖旎。 沈姨娘颤巍巍的捧着铜镜,低声说道:“给我多点几根蜡烛来。” 沈妈妈跟小菊会意,二人一起行动,很快就在榻旁点上了十几根蜡烛,寝室顿时变得灯火通明,恍若晴天白日。 沈姨娘颤着手抚上自己的面颊,镜中的无暇美人早已变成一个半老徐娘,虽风韵犹存,却不改老去之态。 “我老了吗?”沈姨娘喃喃问道。 沈妈妈听的心中一酸,忙回道:“不老,夫人一点儿都不老,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漂亮,一样是太和县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美人儿? “呵呵呵……”沈姨娘猛的将手中的铜镜砸在了地上,冷笑数声。 罢罢罢!这世人,又有谁是不老的?即便婉娘现在得宠,那又如何?十几年前,她就斗不过她,莫不是以为在京城走了一圈儿,就能斗得过她沈秀了? 哼!真是天真! 沈妈妈和小菊被铜镜砸在地上的巨响声吓了一跳,二人还未缓过神来,沈姨娘的面色神情已经是一派的淡然无谓,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像刚才那个绝望落泪的沈姨娘只是一个幻觉。 小菊跟在沈姨娘身边的时间没有沈妈妈久,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变化吓了一跳,思及沈姨娘的脾气并不是十分好,当下也不敢说些什么。 沈妈妈心里却是开心不已,对嘛,她的小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谁都不怕,什么都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管对付就是,有什么好退,有什么好让的? 再者说了,小姐还有二少爷跟二小姐做靠山,即便有什么事儿做的不妥,老爷跟老夫人还能拿她如何? 沈妈妈淡笑着蹲在地上将铜镜给捡了起来,又吩咐小菊将地上给收拾了一下。 翌日一早,沈姨娘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婉娘自然还是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着。 昨儿个晚上,按照规矩来讲,郝老爷应该是在沈姨娘的房里,偏生婉娘病了,身子很是不适,老夫人心疼婉娘,便遣人将郝老爷唤去了婉娘的房中。 郝老爷一个大男人的心思如何像女人那般细腻?他虽明白沈姨娘是个醋坛子,可是私心里再一琢磨,婉娘都病了,他身为夫君,陪在左右也是应当的吧?毕竟,平日里他都很少见到婉娘,一直都是婉娘代替他再老夫人的面前尽孝。这一点,他还是很感激婉娘的。 所以,郝老爷没怎么多想,当晚就留在了婉娘的房中。 郝老爷不过是随意为之,却不知这件事对沈姨娘的刺激是有多大。 这么多年下来,沈姨娘早已年纪大了,怎么可能还像年轻时候一样,依然爱斗爱争呢?偏生,她不爱与人斗,却不代表别人也不爱与她斗。既然如此,斗一斗又何妨? 沈姨娘一改以往对婉娘的不屑之意,与老夫人请完安后,又客客气气的招呼了婉娘一声。 “婉娘,听说你昨儿个病了,现在身子感觉如何了?”沈姨娘笑眯眯的看向婉娘。 婉娘心中尤记着十几年前的沈姨娘,始终记得她是一个如何面热心黑之人,这次见她重施故技,心中添了一百二十个防心,很是谨慎的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多谢姐姐关心,昨儿个老爷招呼了妾身一宿,妾身如今已经好多了。” 沈姨娘面上未现丝毫生气之色,淡笑着点头道:“那就好,我先前听说妹妹病了,还担心妹妹今儿个不能处理府上的事务,正要问问妹妹要不要帮忙的。” 婉娘听到沈姨娘的这番话,心中暗暗冷笑,暗道:原来沈秀的计较在这里呢,看来她是巴不得她病了,好让她重掌当家之权。 “劳烦姐姐担心,该妾身做的事儿,总不好推给姐姐去做。姐姐身子骨也不如以往爽利,前些日子不是刚刚好吗?妾身又怎好再劳烦姐姐?只要姐姐身子养好了,便是阖府的福分呢。”婉娘很是殷勤的笑着说道。 老夫人见这二人有说有笑,心里自然高兴,还以为是自己的安排终于让沈姨娘服软了。不管怎么样讲,沈姨娘好歹为郝府添了一子一女,她这个做长辈的,是如何都不会亏待沈姨娘的,只不过是让她认清认清现在的形势而已。 她,老夫人,才是这个府里内宅真正的当家! 第二四六章 模棱两可 老夫人见得沈姨娘与婉娘有说有笑,气氛甚是融洽,心里也是开心不已,淡笑着说道:“就是嘛,既然是一家人,何必说那两家话?老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你们二人都是府里的功臣,平日里都辛苦你们了。” 婉娘轻依在老夫人的身边,笑着说道:“哪里来的辛苦之说?能替老夫人和老爷解忧,也是妾身的福分呢。” 若是搁在往日,老夫人的话必然又会让沈姨娘生好一肚子的气,不过如今她也算是看清了,再不会使那些无用的小性子。 婉娘话音刚落,沈姨娘也淡笑着接口说道:“妹妹说的是,老夫人这话说的才是见外了呢。这本就是我们的本分,有何辛苦之说?这新年一过,便又是一年了,元宵节将至,老夫人可有何打算?” 这是十几年来,老夫人第一次在太和县过元宵节,以往在京城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在府里待着,亦或是在院子里散散步而已。至于小辈们,则是欢欢喜喜的出去看花灯,等到晚上小辈们归来,则会与她讲讲花灯会上的趣事儿。 对于太和县的习俗,老夫人有些不清楚,遂看向沈姨娘,问道:“往日里府里都是怎么过的?” 沈姨娘笑道:“往日里也未如何的大肆操办,老爷若是有应酬,我或会陪他一道儿去,小辈们则是出去看花灯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道:“这倒是与京城里是一般无二,也没什么趣味儿。” 沈姨娘淡笑着又说道:“老夫人,您回太和县也有些日子了,西郊的兴国寺还未去过吧?老夫人久未在太和县待着,怕是不知,那兴国寺的菩萨最是灵验,每每到了吉庆日子,兴国寺的广场上都是人头攒动,甚是热闹呢。” 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便也只剩下吃斋念佛了,听得沈姨娘如此说,渐渐的有些心动。 “那就去兴国寺拜拜菩萨?”老夫人疑问的说道。 沈姨娘笑道:“我当日是要去的,去年郝府也算是过的顺遂,这新的一年到了,总归要去还愿,顺便祈祷今年万事顺遂,祈求菩萨保佑郝府上下平安。” 老夫人沉吟着琢磨了一番,轻声说道:“也好,那我便也一道儿去吧,左右也无事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儿,婉娘眼中亮光闪动,显然也是心动不已。 却说郝凌受了丁页子的嘱咐,要他去打听许杰的心思,看看他对郝灵珠是个怎样的看法。郝凌寻了个中午,便请许杰出去吃了顿饭,二人从家国大事到民居小事,一一交流了一番。 末了,郝凌放下酒杯,正色看向许杰,沉声说道:“许公子,想必你也很清楚为何贵府会让你随我家老祖宗来太和县过年吧?” 许杰温文一笑,缓缓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郝凌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你可有何想法了?” 许杰眉头微挑,沉吟着看向郝凌,却是一句话都没有作答。 少时,他终是轻轻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婚姻大事还是要循父母之命的吧,我即便是有想法又如何?郝兄放心,等我这次回了京城之后,便就禀告我的父亲母亲,问问他们的意思。” 许杰这算是逃避了郝凌的问题,从他自身而言,他其实是不清楚郝凌的立场是什么,所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从郝凌这一房来讲,郝灵珠是郝凌的亲妹妹,他这一问很有可能是代替自己的亲妹妹来问的,关心自己妹妹的婚事;但是从郝府大局来讲,郝凌也许关心的是许府跟郝府的联姻,关心的是随之带来的利益! 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目前能够决定的,他随郝老夫人来太和县,名义上是讲来给郝老夫人祝寿,暗地里是来看看郝府二房的大小姐到底是何模样,其实真正的原因则是,探看探看郝府在太和县的影响力!探看探看郝府真正的实力! 郝府二房虽不在京城,但郝府的生意做的这般大,与各处的瓜葛自然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也许在某些地方就能给予许府帮助!这也正是许杰目前需要的。 所有他在太和县看到的一切都需要回到京城以后一一禀告给许老爷知道,然后静等许老爷的安排。 郝凌的眉头微微一动,很快又恢复正常。对于许杰的回复,他不是很满意。不过,许杰是客,不妨碍他们继续相谈甚欢的交流下去。 晚上回房以后,郝凌便将自己与许杰的交谈都告诉了丁页子,又道:“依我看来,那许杰不是个有担当的,若是灵珠嫁了他,怕是不太好。” 郝灵珠是郝凌的亲妹妹,丁页子这个做嫂子的也不敢在她的婚事上多说些什么,不然以后若是郝灵珠过的不好的话,她岂不是就要成为罪人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回灵珠?”丁页子有些愁眉苦脸的问郝凌,这二人说的话都是这样的模棱两可,倒是叫她不好回复郝灵珠了。 “你便就什么都不说呗,灵珠还能追着你问不成?等元宵节过后,许公子回了京城,应该就会有回复过来。这日子也不算久,等一等也无妨。” 丁页子颔首道:“也是,不然说错了,又要害灵珠伤心。” 对于郝灵珠的婚事,夫妻二人也算是达成了共识,既然许杰的话这般的不清不楚,他们暂时就什么都不说,若是郝灵珠当真问了,就暂且敷衍一下,想必郝灵珠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要她对这桩婚事不抱有太大的期待,到时候不成,也就不会如何的伤心了。 这几日,郝府出奇的安静出奇的和乐,明明气氛融洽的不行,却总让人有种不好的感觉。 沈姨娘如今实在是太乖了,太好说话了,脸上时时都带着笑,对谁都亲切有加,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仅是丁页子他们感到奇怪,连郝灵薇都奇怪自家娘亲为何有如何变化。 第二四七章 意外的发现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依旧例,郝府给府里的小子丫鬟们都放了半天假,让他们随意的出去转转玩玩。 上午,郝府的女眷们就收拾妥当,准备一道儿去兴国寺拜菩萨,也为新的一年祈福。 前一日的下午,丁页子从沈姨娘处听了这个安排后,原准备是不想去的,她如今怀孕快三个月,肚子虽然不怎么看得出来,孕吐倒是厉害的很,现如今东西都不怎么吃的下,整个人都好似虚弱了不少,因而也不想大老远的折腾着去烧香。 毕竟,在她看来,烧香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未必这世上就真的会有所谓的菩萨来保佑你。 沈姨娘倒是懂人心,瞅了一眼她的肚子,说兴国寺里也有一尊送子观音,灵验的很。虽然丁页子现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但是去祈求菩萨送个男娃,也是好的吧?再不济,也能祈祷菩萨保佑腹中的孩儿健健康康。 丁页子琢磨了许久,到底还是自己的母性占了上风,便就随她们一道儿去了。 沈姨娘吃了上次的亏,现在性子变了不少。 一行人到了西郊后,沈姨娘干脆的先行下了马车,转身又小心的将老夫人扶下了马车,而后就一直服侍在老夫人的身边,遇到台阶都会提醒老夫人一声,碰到人多了,又会伸出胳膊帮老夫人挡着。 老夫人是有眼睛的,这些日子看到沈姨娘的变化在,心里自然是高兴。 婉娘后下车,几次三番想要行到老夫人的身边伺候,却都被沈妈妈有意无意的挡了下来,一直不能近到老夫人的身边。 婉娘早就明白沈姨娘不可能真个的与她交好,果然一切都是做给老夫人看的! 虽然知道沈姨娘的小心机,偏生又不能跟老夫人抱怨,不然的话,只怕老夫人回头又要说是她的不是了。 婉娘脸色有些难看的跟在了最后面,一言不发。 丁页子与郝灵珠同行,二人时不时的说几句话。 今儿个天气甚好,日阳高照,气温好似也回暖了不少,在这暖洋洋的阳光照耀下,丁页子感觉孕吐都没那么严重了,整个人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郝灵珠终究是没有好意思与丁页子追问许杰的心意,但是想必也明白了一些什么,神色日渐的有些憔悴起来。她性子本就有些闷,人也不太爱往外面跑,总是闷在屋子里做针线活,丁页子总担心她会闷坏了。这次她之所以答应沈姨娘一同出来拜佛,也是琢磨着拉郝灵珠一道儿出来散散步。 “灵珠,我听说这边的送子观音很是灵验,不如你陪我去烧柱香,保佑我腹中的孩儿健健康康,可好?”丁页子一面随着人流缓缓的往前走着,一面淡笑着与郝灵珠说道。 郝灵珠点点头,“好啊。” 如此,丁页子便让小桃上前去跟沈姨娘说了一声,待得沈姨娘同意以后,她就与郝灵珠一道儿去了送子观音处。 来到太和县大半年的时间,丁页子早就听说这兴国寺的灵验之处,只可惜她不是神鬼论者,万事都相信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所以一直没来烧过香,这还是第一次来。 姑嫂二人沿途听到不少人说这兴国寺的神奇之处,丁页子不由笑道:“这般多人说这兴国寺的菩萨灵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郝灵珠勉强扯了扯嘴角,淡笑着说道:“待会儿烧柱香,许个愿,不就知菩萨是否灵验了?” 丁页子玩笑的说道:“灵珠,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想求菩萨实现的?” 郝灵珠眼神一柔,没有说话。 丁页子敏感的察觉到了郝灵珠的神色,心里却是一凉,随之又有些感慨。到底郝灵珠也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心思也是正常,只但愿这痴心没有错付吧。 正说着话,小桃忽然扯了扯丁页子的衣裳,小声说道:“少夫人,您看那是?” 丁页子狐疑的顺着小桃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情景。她脸色微微一变,顿下脚步,握了握郝灵珠的手,有些为难的说道:“灵珠,我有些事儿,要不你先过去等我,可好?” 郝灵珠正有心事,刚才也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可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见得丁页子有些为难的样子,也就罢了想追问的心思,点了点头,“大嫂,那我就先过去,你待会儿快点儿过来。” 丁页子点了点头,嘱咐丫鬟们好好照料郝灵珠,便带了小桃往先前小桃手指的方向行去。 小桃是跟丁页子去过娘家的,也在那边帮着做了不少事儿,自然对丁家的人很是熟悉。就在刚才,小桃居然看到丁柔跟一个男子行在一处,且是有说有笑的样子,状似亲密。小桃知道丁柔尚未定亲,赶忙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丁页子。 “柔儿,你今天也来烧香?”丁页子快步追上了那二人,一步横在了丁柔的面前。 丁柔脸颊绯红,满面笑意,正开开心心的与身旁的男子说着话,孰料丁页子就陡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姐,你怎么也在这儿?”说着话,丁柔下意识的就左右张望起来,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丁页子眉头一皱,沉声道:“柔儿,你看什么呢?” 丁柔有些胆怯的觑了她一眼,小声说道:“娘可有与你一道儿过来?” 话一落下,丁柔就忍不住想敲敲自己的脑袋瓜!真是笨的可以,丁页子如今是郝府的人,她出来烧香,她娘怎么可能会跟着? “这位,想必就是郝府的大少夫人吧?”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在旁响起。 直到此刻,丁页子才将眸光扫向丁柔身旁的男子,身高比郝凌略矮一些,有些胖,长相也就一般人,年纪却像是比郝凌大了不少,估摸着该有三十岁上下了。只是,男人在这样的年纪才是最迷人的,加之此人的着装言行都很是不错,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丁页子下巴微扬,略略有些倨傲的点头道:“正是,你是?” 第二四八章 求姻缘 看到自己的妹妹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丁页子很难不对对方产生一些防备的情绪。毕竟,丁柔是她的亲妹妹,事关她的终身大事,丁柔可以因为年幼不懂看清楚一个人,她这个做姐姐的却是不可以。 对于丁页子不太友善的态度,男子丝毫的不以为杵,面上依旧是温文的淡笑,气质沉稳,一看就知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人。 只是,丁页子两世为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越是这样的男子,越是让她的防备心更重! 男子抱拳一礼,淡笑着说道:“在下袁宁,乃是昌安县福运酒楼的老板,大少夫人可能对我不甚熟悉,不过在下与郝大少爷却是有些交情的。大少夫人若是不信,回去问问郝大少爷便知。” 丁页子微微挑眉,为男子一派淡然的态度。 既然他说他认识郝凌,与郝凌有些交情,而且又说出了自己的姓氏职业,想必是做不了假的吧? 丁页子的态度缓和下来不少,礼貌的淡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袁老板,昌安县与太和县足有两三百里路,袁老板不在家过元宵,怎么在太和县的?袁老板莫不是要告诉我,你是来太和县谈生意的?” 丁页子一出言就挡了袁宁的一个借口。 袁宁失笑,却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正如少夫人猜测的那般,袁某此来太和县的确是为了谈生意,不过也有一件正事要办。” 丁页子很想张口问问袁宁,他所谓的正事是什么。只是,他们二人并无交情,她要是冒然问人家来办什么正事,也太过失礼,太没礼貌了。 不过,她管不了袁宁,总是管得住自己的妹妹的吧? 丁页子干脆不接袁宁的话,直接看向丁柔,淡声说道:“柔儿,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走动总是不方便,若是碰上什么不好的人,那怎么办?你这就跟我一起走吧,回头我让人送你回去便是。” 丁柔闻言,满脸的欢愉之色顿时凝滞,撅着嘴不开心的看向丁页子。 丁页子只当自己看不见,心里却是打了一个突。看来正如她所见,丁柔与这袁宁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袁宁听清了丁页子话中的意思,这是骂他不是好人呢。当下也不多说废话,侧首对丁柔抱了抱拳,“丁姑娘,这次与姑娘的一番交谈对袁某很是有些受用,姑娘放心,该办的事儿袁某一定会办到!还请姑娘不要着急。” 丁柔神情凝滞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意,略是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袁宁又对丁家姐妹二人告了别,便很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丁柔站在原地,不舍的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神情惆怅。 丁页子不愉的拉了她一把,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柔儿,这可是在兴国寺呢!你即便是有什么不舍,总也要藏着掖着一些吧?你对那袁宁到底了解多少?若是他是个骗子,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是怎么被骗的?” 一提到她的痛处,丁柔的脸色瞬时黯淡了下来,闷闷不乐的犟嘴道:“我相信袁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再者说了,袁公子既然与大姐夫交好,怎么可能人品不端?” 丁页子嗤道:“那可不一定,什么事儿总是要三思而后行才好。你且先等着,我回去帮你问问你姐夫,让他打探一下。若是那袁宁着实不错,我也不介意撮合你们。” 丁柔一听丁页子松了口,满心欢喜的看向她,“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看到丁柔开心的样子,丁页子的神色也缓了下来,淡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话刚出口,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古代人,丁页子豁然想起,她这已经是在古代了!既然是在古代,刚才那袁公子少说也有三十岁,怎么可能还没有娶妻生子? 一想到这其中的复杂之处,丁页子就焦心不已。凭丁柔这笨笨的小脑袋瓜,若是嫁人为妾,还不被大夫人给整死? 丁页子的脑中很快闪过诸多念头,想及现在还是在公共场合,有些事情还是回去说的好。遂拉了丁柔的手,道:“柔儿,我正要与灵珠去拜菩萨,你跟我们一道儿去吧。” 丁柔歪头,瞅了一眼站在丁页子身旁的郝灵珠,又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佛堂,顿时明白了。反正郝灵珠要做的事儿与她想做的事儿是一样的,一起去也未尝不可。再者,就算她不想去,丁页子也肯定会拉着她去。 “好啊,一起去就一起去,我正觉着一个人走孤单的慌。”丁柔欢欢喜喜的抱了丁页子的胳膊。 一行人当即就往前面不远处的元老庙行去。 这兴国寺的占地倒也够大,香火鼎盛的原因之一想必就是该有的菩萨这边都有了吧?但凡人有了什么事儿,想拜想求的菩萨也就那么几尊,它这边全了,自然来的人就多。 丁页子已经成了婚,不好再去月老庙里祭拜,只在殿堂外面等着。 郝灵珠跟丁柔两个未出嫁的姑娘倒是好好的烧了一炷香,顺便各自摇了一注签。 丁页子原想看看这两个小姑娘摇的是什么签,可惜两个都藏的紧,看都不给丁页子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这边拜完了月老庙,丁页子又想去旁边的送子观音殿拜拜,反正也是关照孩儿的菩萨,就当是求菩萨保佑腹中的孩儿健健康康吧。 这下子,轮到郝灵珠与丁柔在外面等着了,小桃陪着丁页子进了大殿。 刚进了大殿,眼尖的小桃再次扯了扯丁页子的袖子,伸手一指左前方一个正虔诚跪着的妇人。 毫无疑问,那个人正是一无所出的婉姨娘! 丁页子不在意的一笑,想也知道婉姨娘在求些什么。她现在不过才三十多一些而已,风韵犹存,年纪尚轻,有什么理由不要孩子?没有孩子,年老以后的她拿什么傍身?指望谁给她养老?当然,她不是说若是婉姨娘无所出,她也不会赡养婉姨娘。只是,孩子还是自己生的亲,即便她能好好的对婉姨娘,就能保证双方都是抱着一颗诚心交往的? 第二四九章 失踪 丁页子不是一个多事儿的主,婉娘她拜她的,而她也拜她的,没什么相干。至于担心婉姨娘若是生了儿子来跟郝凌争家产,丁页子倒是想的很开。 婉娘拜完菩萨,起身出去时,赫然发现丁页子就跪在她的身旁不远处,不由一愣,但到底是曾久居京城的人,什么样的事儿没有见过?短暂的愕然过后,便神情自若的从丁页子的身旁走了过去。 婉娘经过时,丁页子正闭目许愿,未曾看到婉娘离开。 少时,丁页子从送子观音殿出来,与候在殿外不远处的郝灵珠丁柔会合,又一起出了兴国寺外等着。 先前几人分开拜菩萨时,老夫人就说了话,谁先出来谁就先在寺外候着,人齐了再一道儿回去。 老夫人闲时也礼佛,故而拜完菩萨之后,难免要跟寺里的方丈讨论一下佛经,花费了一些时间。等老夫人从寺里出去时,丁页子与郝灵珠已经等了许久了。 沈姨娘竟是学的乖巧了,时时跟在老夫人的身边,刚才一路上也是她一直扶着老夫人的。 待到几人走到一处,老夫人淡声问道:“人可都齐了?” 沈姨娘扫了面前的诸人一眼,诧异道:“老祖宗,婉娘还未过来呢。” 老夫人一听居然是婉娘还没回来,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好看。她寻思了一阵,抬首问丁页子道:“页子,你可看到你婉姨娘了?” 丁页子点点头,老实答道:“先前在殿里倒是看到过婉姨娘,不过婉姨娘比我早出来一会儿,我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老夫人眉头微皱,不愉的瞥了身旁的沈姨娘一眼,显然,她是怀疑婉娘的迟归另有原因了。 沈姨娘注意到老夫人的神色,不由苦笑了一声,依旧是仔细的扶着老夫人的胳膊,轻声说道:“老祖宗,婉儿妹妹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您老年纪大了,我看不如先去马车里坐着,再等她一会儿,如何?” 老夫人点点头,轻嗯一声。 沈姨娘乖顺的将老夫人扶上了马车,丁页子有了身孕,也不宜久站,便也与郝灵珠上了马车。不知何故,一向与婉娘不对盘的沈姨娘倒是坚持不上马车,说什么要等婉娘回来。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婉娘依旧没有回来,眼瞅着就到了中午。 原本,郝府一大家子人是打算早早的拜完菩萨以后,再赶回郝府吃午饭的,可是看如今这状况,怕是只能在寺里吃点儿素斋了。 老夫人正坐在车厢里闭目浅寐,沈姨娘忽然掀开了帘子,示意老夫人身边的秋兰将老夫人唤醒。 秋兰凑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微微提高了声音,唤道:“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晃了晃脑袋,睁眼看了看,意识像是有些不清醒,顿了顿,才想起自己身处的地方。觑了秋兰一眼,淡声问道:“怎么了?婉娘可是回来了?” 沈姨娘淡笑着接口道:“老祖宗,婉儿妹妹还没有回来呢。这不,都到中午了,即便是现在赶回府里,午饭也迟了。妾身心道如何也不能饿了老祖宗,便已经跟兴国寺的方丈说了一声,让寺里给咱们准备了素斋。” 沈姨娘虽不常礼佛,但郝府作为太和县的大户,一些必要的慈善举动还是需要的。譬如,当寺里有需要的时候,捐些香油钱。故而,方丈对沈姨娘的态度尤为的客气,即便郝府要求素斋的举动是临时的,方丈还是为他们腾出了一间房间出来。 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抬高了右臂,示意秋兰将她扶起。 沈姨娘会意,知道老夫人同意了在寺里吃斋饭的决定,忙上前将老夫人扶下了马车,又一直伺候在老夫人的身边。 兴国寺不仅仅香火鼎盛,斋菜也是其一绝。 看着那些色香形味俱全的斋菜,丁页子小小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暗道:这古代的和尚也真够会吃的,斋菜居然做的比荤菜还要好吃。 吃饭之前,沈姨娘就当着老夫人的面,将他们迟迟不回去的因由说了一遍,也是希望方丈能帮忙一下,早点儿找找看婉娘到底在何处。 方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要婉姨娘还在兴国寺待着,他就一定能将她找出来。怎么说,兴国寺占地虽广,到底也是在他的管理之下,只要晓得婉姨娘的形容,再问问各处守门看院的小和尚,定然能将婉姨娘找出来。 听到方丈的话,老夫人的一颗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第二五零章 找人 吃罢斋饭,一小和尚匆匆忙忙的推门而进。 秋兰立时迎了上去,焦声问道:“小师傅,是不是已经有了我家姨娘的消息?” 小和尚点点头,面露焦色,双手合十,对秋兰说道:“施主,我们在后山找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方丈让我来问一声,看施主这边有没有人可以与我去探看一下。” 小和尚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一个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秋兰回首看了老夫人一眼,似在询问老夫人她能不能前去看看的。 秋兰虽是丫鬟,但与婉姨娘一样,二人同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自然是有一些交情的。 老夫人点点头。 秋兰会意,忙请了小和尚带她一起去看看。 丁页子垂首坐在凳子上,看到秋兰出去,下意识的抬眼扫了沈姨娘一眼,沈姨娘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看不出任何欣喜或是诧异之色。按理来讲,若是婉姨娘有个什么意外的话,沈姨娘怕是最该会开心不已的人吧? 少时,秋兰没有等回来,倒是再次等回来那个小和尚。 这次是秋菱先迎上了前去。 小和尚道:“施主,先前那位秋兰施主已经证实了,我们在后山发现的女施主正是你们要找的人。现今已经被挪到禅房去了。” 老夫人一听婉娘被挪到禅房去了,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惊,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她可有怎么样?” 小和尚摇摇头,说道:“回施主,那位女施主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昏迷了而已。” 听小和尚这样一讲,老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随后,一大群人都随小和尚去了他口中所说的婉姨娘暂且待着的禅房。沈姨娘一直小心谨慎的搀扶着老夫人走在前面,一面柔声劝说老夫人不用担心,毕竟这是在寺庙里,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对于沈姨娘的安慰,老夫人不发一言,若是婉姨娘当真有什么事儿,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姨娘! 方丈也已经被人叫到了禅房里,看到老夫人过来,方丈双手合十迎了过来。 老夫人担忧的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婉娘,焦急的问道:“方丈大师,我家人如何了?可有什么事情?” 方丈轻轻摇了摇头,“施主,先前有人发现那位女施主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后山昏迷不醒了。老衲医术不精,也只能稍微把把脉,依女施主的脉相来看,倒是没什么大碍。”顿了顿,方丈又道:“我已经让寺院里的僧众在女施主昏迷的周围探看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事物。” 从方丈这边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沈姨娘便搀扶着老夫人又去了婉姨娘的床前。 人心都是肉做的,即便婉娘出身卑下,但她这么多年悉心照顾老夫人,老夫人自然也是将她放在心上。老夫人一脸忧色的坐在床边,伸手轻抚了一下婉娘的脸颊,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婉娘既然还昏迷着,这回去之事自然也推迟了。 沈姨娘忙遣人去城里将知安堂的吴大夫给请了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吴大夫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了过来,一见这屋里这么多人待着,当下就客气的跟沈姨娘说了一声。这不管病人是什么病,亦或者是根本没有病,这屋里人太多了,总归是不好的吧? 沈姨娘连连点头应是,先去跟老夫人请示。 “娘,大夫说这禅房里人太多了,依我之见,娘你不如先去隔壁禅房休息,待得婉儿妹妹这边有结果了,我再去告诉娘,如何?” 老夫人斜斜的瞥了沈姨娘一眼,慢慢悠悠的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婉娘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我还是坐在这边陪着她吧,反正去隔壁也是一样。” 沈姨娘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只得回身将其他的小辈们撵了出去。 丁页子倒是无所谓在不在,便拉着郝灵珠和丁柔一道儿去了隔壁的禅房,省的跟大家在一个屋子里挤得慌。再者说了,即便婉娘有什么事儿,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又过了一刻钟,似乎听到隔壁禅房有开门的声音。 郝灵珠看向丁页子,轻声说道:“大嫂,好像大夫已经出来了。” 郝灵珠的言外之意就是问问丁页子现在要不要去隔壁看看。 丁页子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们还是等等吧,若是沈姨娘那边有需要,定会遣人来唤我们,不然冒然过去也是不好。” 郝灵珠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若是有些不宜宣扬的事情被他们给知道了,总是不好。 这不,又等了一刻钟,隔壁并无人来唤他们过去。 就这样,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门外才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小桃忙去开了门,却是小菊正站在门外呢。 小菊脸上似有一派的愁容,蹲身对丁页子和郝灵珠行了个礼,幽幽说道:“少夫人,大小姐,夫人唤你们过去呢。” 郝灵珠到底年纪小些,不待起身,已经焦急的问道:“小菊,婉姨娘如何了?可有什么事儿?” 小菊轻轻的摇摇头,“回大小姐,大夫已经给婉姨娘诊过脉了,说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既然没什么事儿,姨娘又是为何昏倒的?”郝灵珠依旧是傻傻的追问道。 丁页子忙伸手拉扯了她一把,岔开话题道:“灵珠,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这问小菊又顶什么用?不如去问老祖宗来的妥当。” 不管婉娘有事没事,这问小菊都等于是白问,本来她就是沈姨娘的人,倒不如待会儿去隔壁禅房后,直接问老夫人来的妥当。若是能告诉她们真相,老夫人势必也不会瞒着她们;若是另有内情,那又是另外一个事情了。 丁页子忙与郝灵珠一道儿去了隔壁,丁柔则被留了下来。毕竟,婉娘的事是郝府的家事,丁柔不便参与。 第二五一章 红花之毒 丁页子与郝灵珠去了婉姨娘待着的禅房,二人与老夫人见了礼,丁页子忧心的瞅了婉姨娘一眼,问道:“老祖宗,婉姨娘现在如何了?大夫可有什么说法?” 老夫人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有些难看,沉声道:“没什么大碍,叫你们过来只是因为现在要回去了。” 说罢,老夫人也不理一旁茫然无知的丁页子和郝灵珠,侧首对秋兰说道:“行了,收拾一下赶紧回去吧。” 秋兰应了声是,便与秋菱一道儿忙活了开来。 婉娘虽昏迷着,也不能真个的一直等她醒来再回县城,毕竟这般多的女眷在寺庙里待着也多有不便。 一番折腾以后,郝府的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郝府,各回各的院子。 对于婉娘的情况,丁页子一无所知,也跟她压根儿扯不上什么关系,干脆也不想去多管闲事了,兀自在自个儿屋子里歇了歇,郝灵珠也陪了她一会儿。 老夫人已经在郝灵珠的面前暗示过几次了,跟许府的婚事确定无疑,只待确定一个好日子罢了,故而让郝灵珠尽快的准备好自己的嫁衣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郝灵珠本就心仪许杰,一听说如此,自是满心欢喜的筹备起来。 嫁衣早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枕套被套也早已让人做好,而今她每日就忙着多做些荷包,也好等嫁入许府以后,作为给小丫鬟们的赏赐。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礼物自然也能收买人心。对于郝灵珠的这点儿小心思,丁页子赞同的很。 握住小姑子的手,丁页子殷切嘱咐道:“灵珠,虽说许府离郝府远得很,但是有一件事儿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你在京城有什么事情,你只消捎个信儿来,我与你大哥定然会为你做主,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郝灵珠一羞,垂首道:“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那许府的人还会欺负我不成?” 丁页子哼哼一声,低声道:“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儿多了去了,你岂知你好心对别人,别人就一定会好心对你了?” 此话一说,郝灵珠脑海中蓦然想起她娘当初的死因。她娘一向是与人为善,即便不满当初她爹纳了沈姨娘为良妾,又说什么了呢?不一样是默默的承受了。可是,她的结果如何? 郝灵珠点点头,回握住丁页子的手,轻笑着说道:“嫂嫂放心,这些事儿我都懂的。” 丁页子闻言颔首,也是,郝灵珠从小的生长环境摆在这里呢,她要是一点儿也不懂,那也太奇怪了。不过她年纪也小,许府情况想必也复杂的很,让她知道自己始终是有依靠的也好。 即便丁页子再不关心婉娘的情况,一些风声还是或多或少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婉姨娘醒后,说自己当日是被人在背后敲了闷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样一讲,那婉姨娘便是被人给掳去后山的。 又据说,几位大夫分别给婉姨娘把完脉后,一致证实,婉娘被人给喂了红花,并且药量应该不少,这辈子铁定是再无有孕希望了。 老夫人当时就沉了脸,让人给了几位大夫封口银,让他们别将这件事情给传出去。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家丑一件,婉姨娘在太和县待的时日并不长,有谁会跟她敌视到喂她红花的地步?除了沈姨娘,还能有谁呢?可惜,沈姨娘当时一直陪在老夫人的身边,并无其他亲眼看到沈姨娘犯事的证人,只凭这推测,压根就不能肯定沈姨娘就是那个害婉娘的人! 老夫人虽下令瞒着,但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风声还是很快的就传到了丁页子的耳中。 丁页子怔愣了许久,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严重,也完全没有想到沈姨娘居然会在背后下这样的黑手。这么一说,其实沈姨娘对她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吧?起码没有在背后祸害她。不然,她真的就要跟婉姨娘一样,明知凶手是谁,偏生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事情发展的很是如沈姨娘的意,红花虽不是害命的剧毒,但也是宛如一根巨木直直的打在婉姨娘的脊柱上,让她彻底的瘫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沈姨娘顺理成章的接过内府的掌家之权,再次成为郝府内宅的大家。 晚上,丁页子侧躺在郝凌的身边,一手抱着他的胳膊,忧心的说道:“相公,你说要是哪天沈姨娘看我不顺眼,也这般对我,那可如何是好?我总不能一直防着她吧?” 郝凌失笑,挣开她的胳膊,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娘子,这个你放心,沈姨娘即便是对你有再大的意见,也不会这样对你,她没那胆子。” 丁页子撑起一只胳膊,直直的看着郝凌,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郝凌耐心解释道:“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还有我,而婉姨娘只是爹的一个妾室罢了,虽有老夫人给她撑腰,但你想想,面对着灵薇和郝昱两个孙子孙女,老夫人还会帮谁?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儿嘛。” 丁页子撑着的那只胳膊一软,再次躺回床上,口气有些憋闷的说道:“那这样说来,婉姨娘当初要跟沈姨娘争权,本就是错的咯?” 郝凌动作轻柔的拍了拍丁页子的后背,安抚的低声说道:“说对也不对,说错也不错。” 丁页子觑向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郝凌话中的意思。 “相公,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郝凌轻声说道:“十几年前,婉娘是怎么被沈姨娘给气走的?只要是个人就是有脾气的,婉姨娘心里当真就是对沈姨娘一点儿怨气都没有?必然是有的。这怨气积聚在心,肯定是要发出去的吧?这不,既然已经回了太和县,婉姨娘是肯定要跟沈姨娘斗斗的,所以,这争权不能说是对是错,只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吧。” 第二五二章 糊涂事 郝凌分析的有理有据,在情在理,叫丁页子不好反驳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祈祷沈姨娘不要对她也这么狠吧。古代的刑侦技术可没有现代那么发达,就算是被害了,也未必能查出凶手是谁。 以后,她在日常生活上也是要提着一万个心了。 好在,小桃小柳都是她的人,饮食上有她二人照料着,倒也放心些。 郝凌又安慰了她,告诉她沈姨娘是不敢害她的。对此丁页子不置可否,小心一些总是无妨。 两日后,丁页子心里惦记着丁柔的事儿,就跟郝凌说了一声,说要回娘家看看,想她娘和弟弟妹妹了。郝凌笑笑,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自个儿注意。 得了郝凌的同意,丁页子欢欢喜喜的就回了娘家去。 正是上午时分,丁家一家三口正在忙着卖豆腐呢。不得不说,丁小虎将丁页子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丁页子嫁了以后,丁家的豆腐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丁母见着丁页子回来,忙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乐呵呵的将丁页子牵去了堂屋里坐下。 院子里,丁母笑眯眯的问道:“页子,今儿个怎么想起回来的?” 丁页子回头瞅了一眼正忙着收钱的丁柔,将头凑到了丁母的耳边,小声说道:“娘,柔儿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丁母见丁页子的神色略略的有些严肃,诧异的问道:“柔儿能有什么事情?” 丁页子道:“柔儿似乎自己认识了个男子,过从有些亲密,娘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 丁母闻言,一拍手,笑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儿啊,这事儿我知道,那位袁老爷已经遣了媒人过来过了。” 丁页子一惊,“什么?都已经遣了媒人过来过了?娘,那你是怎么回的?” 丁母笑道:“同意啊,当然是同意啊,那袁老爷虽然是续弦,但柔儿过去以后,也是当家主母,我有什么不同意的?”见着丁页子一副惊讶的样子,丁母拍着她的手,又笑道:“页子,你放心,这事儿呢我也问过柔儿的意思了,她也大是同意,这桩婚事自然也就定下来了。” 丁页子郁闷的一扶额,叹气道:“娘,你就没有遣人去打听打听那袁老爷的底细?他当真就是一个值得柔儿终生依靠的人?” 丁母闻言一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小声说道:“那袁老爷出手大方,为人有礼,我看也不像是个骗子,哪会想到其他?再者,昌安县离我们这儿这么远,我也没那闲工夫跑去探探哪。袁老爷还是在郝府认识的呢,姑爷总不会交个骗子朋友吧?” 得,这事儿又扯到郝凌身上去了。 丁页子真真是无语了,她娘怎么就这么的不慎重呢?柔儿确实是她娘亲生,不是在路上捡的吧? “娘,那你可有收了人家什么定礼?”丁页子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若是她娘什么东西都没有收人家的,那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口头上同意了而已。 丁母讪讪的笑笑,“也没收什么大东西,不过是替柔儿收了三套纯金的首饰罢了。” 丁页子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不过是收了三套金首饰?这难道还少吗?要知道,三套金首饰可不仅仅是指戒指手镯之类的东西,也包括好几样金钗金步摇呢。这三套纯金的首饰收下来,那还能说什么呢?一般人家怕是连彩礼都出不了这么多。 丁页子这回才是真无语了,即便她现在不赞同这桩婚事,那也迟了。 幽幽的叹气一声,她头疼的扶额,“罢了,还是等我先回去问问相公嘛,但愿那袁老爷是个好的,娘你没有将柔儿错配了。” 听丁页子这样一讲,丁母也有些慌张了,呐呐的说道:“没这么严重吧?” 丁页子瞥了她一眼,不高兴再与她说些什么了。 静静的呆坐了会子,丁母见得丁页子一言不发,满脸的不愉之色,益发的慌张了,着急的连连追问道:“页子,好页子,你高兴娘亲,事儿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你快告诉我呀。” 丁页子沉声道:“我哪晓得事儿有多严重?事情不是你定的吗?女婿不是你自己看的吗?礼不是你自己收的吗?你现在来问我,我又怎么可能知道?该知道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吧?” 丁母委屈的低了头,嗫嚅的说道:“页子,为娘错了还不行吗?为娘也是不得已才如此。你想想,咱们家中现在虽然有了小虎这么一个男丁,但他到底是外人,不能算是真正的丁家人,你说我跟柔儿孤儿寡母的,能依靠谁?陡然出现袁老爷这么一个出手大方的人,对柔儿看似也不错,娘自然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娘也是为了柔儿考虑不是?” 丁页子细细一想,也明白丁母的苦衷。 “罢了,娘,这事儿你先别放在心上吧,我去打听看看再说。你放心,该怎么办的我知道。”丁页子如此安慰道。 对于丁页子,丁母一向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听得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立时由忧转喜,乐道:“页子,你说的当真?” 丁页子无奈点头,“自然当真。” 丁母拊掌大乐道:“我就知道我家页子是顶顶好的,为娘旁的也不多想,只希望等为娘白老归天之后,你们姐妹二人能多多的相互照应一些。那样的话,我跟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当爹娘的心都是一样的,丁页子现在自己也有了孩儿,自是能明白丁母的心情。 眼瞅着也坐了许久,外面的摊子上还忙着生意呢,丁页子便让她娘先去摊子上帮忙,她这边不需要照应。反正都是自己家,怎么方便怎么来。 丁母想想也是,便留了丁页子自己坐,她则去了外面帮忙。 趁着外面忙着卖豆腐的功夫,丁页子又让小桃和冬儿先去准备午饭,等得外面收摊以后,正好可以吃午饭。 平常在郝府的时候,伙食也多是小桃小柳冬儿三人准备的,冬儿虽是沈姨娘的人,不过只要是她接近饮食,总会有小桃小柳其中一人跟在她的身边,倒也没什么大碍。 第二五三章 稍安勿躁 对于冬儿,丁页子虽不能说是完全的信任她,但防备之意也已经少了很多。冬儿跟在丁页子的身边也已经许久了,未曾做过任何伤害丁页子的事情。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半信半不信的罢了。 小半个时辰后,外面的豆腐摊子也收摊了,而后院的午饭在小桃和冬儿的忙活之下,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铺子外面的三人回来便开饭。 少时,丁母与丁小虎已经将摊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回来了,丁柔因为上次的事情,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见丁页子,便一直候在外面,等丁母忙活妥当以后,才跟着丁母一道儿进了屋。 看到丁柔那副怕怕的样子,丁页子顿时无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丁柔从原先的欺负她变成怕她了。 “柔儿,我有那么可怕吗?”丁页子直直的看向丁柔,无奈的笑着问道。 丁柔一嘻,往丁母的身边凑了凑,讪笑道:“姐,你想多了,我干嘛要怕你?” 丁页子伸手对她招了招,“既然不怕我,那你来我身边坐,我刚好有些事情要问你。” 丁柔苦哈哈的看向丁页子,见她态度坚决,只得满心不情愿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人齐了,也是时候上饭上菜了,丁母不喜欢坐着看别人帮忙,便拉了小虎与她一道儿去灶房帮忙,一起速度快快的将饭菜都布置妥当。 看着丁柔那副惧怕的样子,丁页子倒也没说啥,所有她想知道的情况都已经从丁母那儿知道了,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问丁柔的。即便是真的想要跟丁柔说些什么,也是等到问过郝凌以后,再来跟丁柔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儿需要跟丁柔叮嘱一声。 屋子里也都不是外人,上次大家都看到了丁柔与一男子同行,故而丁页子说话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干脆直接的对丁柔说道:“柔儿,不是姐姐多管闲事爱说你,只是你现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得自个儿注意一些,莫要在旁人口中留下话柄。那个袁老爷你未必真个的了解多少吧?你暂且不要再去见他,等我问过你姐夫以后,确定那袁老爷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到时候再商议其他不迟,你说可好?” 丁柔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嘴硬的辩解道:“姐,袁老爷对我一向出手阔绰,不像是不好的人,怕是你多心了吧?” 丁页子委实没有想到丁柔看银子辨人的毛病居然还没有改掉,稍稍愣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斥道:“柔儿,你是以前还没有傻够吗?有银子的就都是好人了?” 丁柔呐呐的说不出话。 丁页子气堵了心,知道现在已经是没办法再跟丁柔好好交谈了,便直接硬声吩咐道:“柔儿,今儿个我这话就撂这里了,你若是当我是你姐姐,你就听我一次,暂且不要跟那袁老爷过从甚密,等我从你姐夫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以后,再考虑其他不迟。你好好的动动你那脑袋瓜子想想,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能害你不成?巴不得你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呢。” 丁柔低着头,低声撇嘴道:“谁知道你希不希望我过的比你好呢?” 丁页子闻言,着实是气的翻了个白眼。 罢了罢了,只当丁柔还是个小孩子,不与她置气了。反正,她以后终有一日会长大的,以后自然会知道这世上谁对她最好,谁对她才是真心实意的。 吃罢午饭,丁页子又好生跟她娘交代了一番,让她暂且不要着急丁柔的婚事,她也会帮着照应一些。有丁页子帮忙探查,丁母自然欢喜,连声保证一定会看好丁柔。 丁页子临走的时候,丁柔闷闷的坐在堂屋里,送都没有去送她,还被丁母口头上教训了一番。丁页子忙拦了丁母的话头,让她随丁柔去,以后丁柔自然会知道好歹的。 下午,丁页子便直接回了郝府去。 这几日,沈姨娘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婉姨娘则埋在房中,好几日不曾出现了,也不见她伺候在老夫人的身边。 丁页子将房中的丫鬟都遣了出去,悄悄与郝灵珠八卦道:“灵珠,你说婉姨娘这是怎么了?她应该也怀疑到什么了吧?” 郝灵珠鄙夷的撇了撇嘴,“傻子才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呢,不过这事儿倒也奇怪的紧,婉姨娘刚刚去送子观音殿拜了菩萨,这转身就被人喂了红花。没有了孕育子嗣的希望,婉姨娘出身又低,以后怕是注定要一辈子被人压在脚底下踩了。” 郝灵珠摇摇头,面现同情之色。 丁页子跟婉娘虽交往不深,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被害成这个样子,难免心有余悸,既是同情她,也是担忧自己的境况。 而今,她其他的在意的不多,只希望自己腹中的孩儿能健健康康的降生在这世上,从此也是健健康康的生活。 人哪,其他方面再有福气也是假的,身体健康才是真正的福气。 正沉默着,郝灵珠忽然开口说道:“也不知道婉姨娘会如何对付沈姨娘……” 丁页子蹙眉看向郝灵珠,沉声道:“你意思婉姨娘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郝灵珠一声冷笑,“碰上这种大事儿,谁能心甘情愿的相信自己被坑了,而且还一点儿公道都讨不回来?即便是我,也是要讨还一点儿回来的。” 丁页子点点头,也是,婉姨娘这个亏吃的也太大了,但凡婉姨娘稍微有一点点儿的血性,也是要讨还公道的。 她微微挑眉,看向郝灵珠,“灵珠,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郝灵珠摊手,道:“嫂子,你糊涂了,咱们这局外人,何必没事找事的冲上前去?即便婉姨娘跟沈姨娘斗的不像个样子,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丁页子低声道:“好歹也是一家人,这要是那二人闹的不可开交了,一旦事儿传了出去,我们的名声也难听不是?” 丁页子思来想去,所思所想还是从大局出发。 郝灵珠再次冷笑一声,阴沉着声音说道:“我早就巴不得有人能跟沈姨娘斗一斗了,这么多年看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实在是有些不爽。” 第二五四章 上佳人选 郝灵珠此番话一出,顿时就惊到了丁页子。 郝灵珠一向是一个性情柔顺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话一出口,郝灵珠就后悔了。今儿个怎么这般糊涂,竟然就将自己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虽然丁页子是她的大嫂,说话做事一定会都向着她,但这些话到底也是跟她本性不像,岂能不引起丁页子的怀疑? 郝灵珠讪讪的笑了笑,解释道:“大嫂,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说的我都明白,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这些事儿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对不对?所以,咱们也只消在旁看看就是了。” 丁页子眉头微蹙,沉声说道:“灵珠,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你了。” 郝灵珠疑问道:“什么话?大嫂但说无妨。” 丁页子道:“灵珠,我也晓得你跟相公自小就没了亲娘,兄妹二人自小也是亲近的,只是兄妹之间毕竟不像姐妹之间可以无话不说,你心里有些事儿没有与你大哥讲,我也能理解。可是,现在我与你哥哥成了亲,便就是你的嫂子,你若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跟我说的,不用一个人埋在心里。” 郝灵珠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大嫂,你想多了,我心里能有什么事情?你放心,我很好的。” 丁页子狐疑问道:“当真?” 郝灵珠重重的点了点头,“自是当真!” 既然郝灵珠又是这般肯定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丁页子也只当自己是多心了,不再追问。 上次从娘家回来以后,丁页子就将丁柔的婚事放在了心上,当天晚上就将袁宁的事情与郝凌说了一声。 郝凌只说跟袁宁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但对其人也不是很了解,还得调查调查再说。如此,丁柔的婚事也就全权拜托在了郝凌的身上。 几日后的晚上,郝凌回府,一回寝房就将房中的丫鬟都先遣了出去。 丁页子欢欢喜喜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小脑袋在郝凌的怀中拱了拱,猫儿似的。 郝凌笑着抱住她的腰肢,笑问道:“娘子,你今儿个多大了?怎么又学这副猫儿的样子?” 丁页子笑嘻嘻的望着他,娇嗔道:“怎么?你不喜欢?” 郝凌笑道:“当然喜欢,为夫巴不得娘子一辈子都这般模样呢。”说着话,伸出手就轻轻的在丁页子的脸颊上捏了捏,眼神中满是宠溺。 丁页子心里甜甜的,每当此时,她总是想感谢满天神佛,能让她遇到郝凌。 “娘子,今儿个回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呢。”郝凌抱起丁页子,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丁页子笑问道:“什么事儿啊?” “娘子,你上次不是让我去打听袁宁的事儿吗?今儿个已经有消息回来了。”郝凌故意神色淡然的说道。 丁页子一喜,抱着郝凌的胳膊就撒起娇来,“当真?相公,那你赶紧跟我说说嘛,那袁宁到底如何?能不能嫁呀?不会是个骗子吧?还是他其实只是想骗柔儿回去做小妾的?” 看到丁页子一副不住口的模样,郝凌失笑不已,屈指轻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失笑道:“娘子,你别一个劲儿的问,好歹也让为夫把话先说完,好不好?” 丁页子一囧,低头戳手指。 郝凌道:“我已经遣人去昌安县探查过了,那袁宁确实是死了妻室,家中尚有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据说,他妻子就是因为难产而死。袁宁为了怀念亡妻,才一直未娶。这不,袁夫人死了也有三年之久,袁宁也是时候续弦了。即便不是为了他自己,也得为了孩子着想。” 丁页子不满的撅了嘴,这当后妻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后妈。依照丁柔的那个性子,她很怀疑她能不能当好这个后妈。不过,好处倒是没人能欺负到丁柔,一个三岁的孩子,应该没有什么心机吧? 想到此,丁页子又问道:“相公,那那个袁宁可有其他的妾室?” 既然袁宁混的不错,想要没有妾室也不可能,不过只要妾室不给力,那也是挺好的。 郝凌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丁页子的预料。 “娘子,这我倒是不得不夸那袁宁一句,袁府当真是没有其他妾室。据闻,袁府老祖宗曾立下规矩,凡是袁府子孙,皆只能有一妻,不可纳妾。想来,若不是袁夫人因为难产而死,袁宁也应该不会再续弦吧。” 丁页子大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想到袁府的老祖宗居然定下这么奇怪的规矩。 现在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丁页子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满心欢喜的琢磨着明儿个该怎么告诉她娘和丁柔这个好消息。 郝凌不满的抱紧他的小妻子,低声咕哝道:“娘子,怎么?利用完为夫,就不想理我了吗?” 话音刚落,就在丁页子的脖子上亲了一记。 丁页子最是怕痒,咯咯笑着躲闪开来,一手捂着脖子,笑道:“相公,你欺负我。” 郝凌得意的笑道:“欺负你又如何?谁让你是我娘子呢?” 说罢,一个跃身就扑到了丁页子的身上去。 正当房中的气温越升越高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只听冬儿在门外大声禀道:“少爷,少夫人,饭厅的晚饭已经摆好,请你们过去呢。” 丁页子一下子就从那旖旎的氛围中出了来,哈哈笑道:“相公,饿了吧?该吃晚饭了哦。” 说罢,还对郝凌挤了挤眼睛,气的郝凌是打她也不是,不打她也不是,只得闷闷的下榻穿鞋,准备去吃晚饭。 一家老小坐定,依然是只剩老夫人还没有过来,大家也就都只能等着。 少时,老夫人的身影终于在门外出现,而正搀扶着她的人却是让大家俱是一愣。 正是好些日子没有出现的婉娘! 与以往相比,婉娘的脸上少了许多的柔和,多了更多的坚忍,脸色似乎也比之前苍白了一些,整张脸也似乎跟着苍老了好几岁。 也是,孩子是女人的希望,这一下子彻底绝了婉娘的希望,叫她如何能不伤心绝望?同为女人,只但愿她早点儿恢复过来吧。丁页子默默的在心里想到。 第二五五章 摊派责任 婉娘搀扶着老夫人进了饭厅,一路上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空洞而冷漠,再不复之前的温和娴雅。 虽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同为女人,丁页子还是在心里对婉娘报以小小的同情。 郝老爷自是也得知了婉娘的遭遇,不过婉娘毕竟不是小产,加之郝老爷已有两子两女,对于还要不要继续生孩子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的坚持。故而,郝老爷也只是去看望了她几次,让人给她送了些补身子的东西,旁的什么都没有做。 十几年前,婉娘小产,郝老爷便是一幅不闻不问的样子,那时候婉娘就已经对郝老爷死了心。可是,现如今看到他还是那副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样子,婉娘的心如针扎一般的痛。 她也是女人,为何老爷对沈氏就那么的宽容怜惜,对她却一点点心疼不舍都没有呢? 难道,因为她出身卑微,所以就连被爱被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一次又一次的栽倒,婉娘知道,她再不能将情绪表达在脸上了。 饭厅里的气氛微微的有些压抑,所有人都或有意或无意的注视着婉娘,老夫人见得没人动筷子吃饭,便拾起筷子,道:“一个个的都不饿吗?都赶紧吃饭吧,我一个老太婆子,可是不如你们年轻人耐饿了。” 沈姨娘满脸堆上笑意,道:“老祖宗您老当益壮,可不比我们差多少呢。”说着话,沈姨娘就夹了一块子鱼肉,并且小心的将鱼肉中的鱼刺都剃了个干净,又将鱼肉放在了老夫人的碗中,“老祖宗,您最爱吃的花鱼,我特意让厨房做的。您赶紧吃吃看,看厨房今日做的如何,若是老祖宗您喜欢,媳妇明儿个就亲自下厨学上一学,也算是尽一尽媳妇的孝道。” 老夫人觑了沈姨娘一眼,微微颔首,夹了那鱼肉吃下,慢慢咀嚼感受一番,方才淡笑着说道:“鱼肉香而嫩,确实不错。” 沈姨娘听得老夫人这样讲,欢喜的笑着说道:“老祖宗您喜欢就好,明儿个媳妇就亲自学上一学。” 老夫人不咸不淡的说道:“有厨房做就成,要你学了干什么?这府里那般多的事情难道还不够你忙的吗?” 但凡是脑子稍微有些机敏的人都能听出来老夫人这话明显是话中有话了。 沈姨娘只做不知,依旧笑着说道:“那可不一样,厨房做的是厨房做的,媳妇做的是媳妇做的。以后老祖宗在祖宅这边的时候长着呢,媳妇学上一道菜,以后也能常常做给老祖宗您吃不是?” 老夫人忽然扭头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丁页子,淡声问道:“页子,你看看,你姨娘都晓得给我做菜,你可为你姨娘做什么了?” 丁页子闻言一愣,愣是没有想到老夫人怎么将话题给扯到她的身上去了。沈姨娘又不是郝凌的亲娘,更不是郝府的正经夫人,再需要旁人尽孝道,也不需要她丁页子来表现吧? 她下意识的瞥了郝昱一眼,心中暗道,以后也不知道是哪个悲催的姑娘会嫁给郝昱为妻,有沈姨娘这样的婆婆也真是够糟心的。 想是这样想,却不能将这些话跟老夫人讲。 丁页子扯唇一笑,轻声说道:“老祖宗问的是,只是孙媳刚刚有了身孕,反应有些大,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呢。再者,孙媳琢磨,郝府尚未有任何一个重孙辈出生,孙媳若是能保证腹中的胎儿安然降世,便是孙媳尽的最大孝道。” 丁页子这番话说的极好,听得老夫人也是不住的点头赞扬。 “也是,你如今好好安胎便是,府里人手多,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老夫人说道,“这是你跟凌儿的第一个孩子,也没什么经验,凌儿他娘又去世的早。我看,不如就让你姨娘照应着你,有什么不懂不适的事儿,只管问你姨娘便是,她生了两个孩子,有的是经验。再者,你腹中的孩儿也是她的孙子,理当照料。” 说着,老夫人又看向沈姨娘,和乐而淡笑的问道:“秀儿,你说我的安排可好?” 沈姨娘面上虽挂着笑,心里却暗暗的咒骂了一声,丁页子腹中的孩子跟她有屁的关系,等郝昱娶妻生子了,那才是她的孙儿呢。 “老祖宗放心,我的孙儿,我岂能不照应?”沈姨娘颇为大方的将此事给应承了下来。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开始用晚膳。 临睡前,丁页子腻歪在郝凌的怀中,夫妻二人讨论起晚饭时老夫人说的事儿,丁页子笑说道:“相公,你说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呢?莫不是也担心沈姨娘在我的身上动什么手脚?” 郝凌沉吟片刻,道:“此事倒也有可能,婉姨娘突然出事,老祖宗第一个怀疑的人必定就是沈姨娘,所以替你想想也属正常。若是在沈姨娘的照应下,你出了什么事儿,沈姨娘也逃不了干系。” 丁页子撇了撇嘴,小小声的说道:“不过是平常过日子而已,偏生在这里就是那般的复杂,对谁都要提着一百二十个防心,当真是累人。” 郝凌轻叹一声,伸手抱了抱丁页子,轻声道:“娘子,委屈你了。” 丁页子摇摇头,目光专注而热烈的看着他,“没什么委屈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也别放在心上。” 郝凌说道:“娘子,我也晓得你以前在家的时候,万事都简单的很,不像现在这样,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虑一番。只是,但凡是跟郝府差不多的人家,也都是如此样子,我也无法去改变。” 顿了顿,他忽蹙眉道:“不过,倒是也有一法……” 丁页子双眼一亮,激动的问道:“相公,什么办法?” 虽然目前为止她也没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不过整日里看着她们勾心斗角,也着实是累得慌。若不是她怀了身孕,若不是郝凌的坚持,想必现在她也已经卷入了争宠大战中。 第二五六章 情敌又来 若是有法子让她远离这些没有意义的争斗,要她做什么都好。 郝凌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若是分了家,咱们去旁处住去,不与他们在一起,倒也就没那些事儿了。” 丁页子早就这样想了,不过一直没敢提,生怕郝凌觉得她事儿多。不过,现在郝凌自己主动提出分家之事,她自是万分高兴。 “相公,当真可以分家?”丁页子半撑起身子,状似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郝凌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伸手再度将她揽在怀中,免得她撑在那里受凉了。 “娘子,现在外面还冷着呢,小心点儿,别冻着了。我听说有孕时,吃药可是对孩子不好的。” 丁页子被他刚才那一摇头,摇的有些灰心失望了。 真是的,要么就不要讲嘛,可是讲了吧,居然又给她摇头,这不是逗她玩儿吗? 她撅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躺下,一时没有说话。 郝凌伸指挑了挑她的下巴,逗她道:“娘子,生气了不成?” 丁页子哼了哼,没有接他的话。 郝凌笑道:“娘子,我们房中何时养了一只小猪?” 丁页子闻言一气,握紧粉拳就在郝凌的身上轻轻锤了几下,口中一面嘟囔道:“揍你,叫你说我是猪!” 郝凌忽然伸手握住丁页子的拳头,口中深深的叹了口气,眸光充满怜惜的看着她,幽幽说道:“娘子,这才是真的你嘛。” 丁页子一愣,一时没有明白郝凌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的相公是个受虐待狂? 郝凌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慢声说道:“娘子,娶你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跟别家姑娘都不一样的人。即便是面对凶悍的匪徒,你也敢不惧的挥着菜刀而上。可是,自打你嫁给我以后,我就发现你行事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小器了。” 丁页子被他说的眼睛一红,她岂会不知道自己成亲后的转变?只是,既然已经嫁为人妻,她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样?再者,郝府是一个注重规矩的家族,她哪里敢越雷池一步? 看到丁页子红红的眼眶,郝凌心疼的抱紧了她,“娘子,我知道你不开心,我答应你,再等等,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以后,我就跟爹说,让咱们分出去住。到时候,你就是府里最大的人,再也不会有人给你气受,你也再不用看旁人的脸色行事。” 郝凌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丁页子不解的问道:“这次的事儿?什么事儿?” 郝凌淡笑着说道:“不过是铺子里的一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在家养胎便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让咱们第一个孩子在咱们自己的府里出生。” 丁页子偷偷的在心里算了一番,如今她已经怀孕二月有余,虽说怀胎都是十月,不过她腹中孩儿出生也就是六七个月后。这样一算,那也就大概是半年的时间。不过是半年而已,她还等的。 一想到半年后就会有自己的家,丁页子心里欢喜的不得了,也不再去追问郝凌到底现在铺子里是发生了何事。 未来有盼,丁页子的心情也愈发好了。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没能维持超过三天。 “表嫂好,韵儿又要来麻烦表嫂了,真是不好意思。”顾韵身着粉色裙装,颦颦婷婷的立在丁页子的面前,叫她心里一阵的发堵,好似整吞了一颗拳头大的糯米团子,叫人心里发慌,却又无法可解,只能等待它慢慢消化掉。 今儿个上午,离了郝府没些日子的顾韵又来了。 一听说顾韵又来做客,丁页子的心情瞬时荡到谷底。 即便郝凌对她没有任何意思,丁页子每每看见她,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试想一下,一个豆蔻年华的美貌女子殷勤的在你的相公面前献媚,你心里能舒服的了?想来,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会觉得不舒服吧? 悲剧在于,即便丁页子再不喜欢顾韵,她还是得装作满心欢喜的招待她。 这一次,在老夫人的安排之下,顾韵还是住在了东院。 南院,老夫人房中 丁页子勉强扯了扯嘴角,对顾韵笑道:“都是一家人,韵儿表妹何必说那些客道话?倒是显得咱们姑嫂二人生分了。” 听到姑嫂二字,顾韵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又堆满笑意。 “表嫂说的是,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客气的。”顾韵很是热络的说道,好似完全不记得去年冬日等不到郝凌的难堪。 初开始,她候在大门处,等待郝凌的归来。等到丁页子知晓实情以后,便每每都是她自己亲自去迎接郝凌,彻底断了顾韵献殷勤的道儿。 对于丁页子,顾韵心中暗恨的很。她相信,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以她的姿容和家世,若是她再努力一番,表哥不可能不对她动心。到时候,丁页子怕是就要彻底的成为冷院弃妇了。 哼……她一向不算是一个大方的人,等她得势,她必定会将自己苦等时的痛苦百倍还给丁页子。 老夫人乐意看到家宅和乐,看到顾韵和丁页子相谈甚欢,她心里自也是开心。 “好了,我年纪大,坐了这么久,也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休息会儿去。”老夫人笑着说道。 顾韵与丁页子忙都起身,与老夫人行了一礼,一同回了东院去。 路上,顾韵试探着说道:“表嫂,听说你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现如今怕是不方便服侍表哥了吧?” 没有老夫人在前,丁页子才没那闲心应付顾韵,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韵儿表妹多虑了,你表哥是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的,再有丫鬟们伺候着,哪还有我动手的地方?” 丁页子此话委实说的有些太俗,听得一向是大家小姐环境长大的顾韵一愣,脸颊瞬时泛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懂的看着丁页子,迟疑的问道:“莫不是,表嫂在自己的丫鬟里给表哥物色了人选?” 不得不说,若当真是如此的话,她还真的要赞丁页子一句聪明了。 第二五七章 异样 顾韵深知丁页子爱吃醋的本性,她怎么可能会亲自给表哥挑选通房呢?不过,事无绝对,也许丁页子现如今变了也不一定。 丁页子故作不懂的扬眉,诧异问道:“韵儿表妹想到哪里去了?” 顾韵到底也是尚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如何好意思追问郝凌房中的事情?当下脸红如猪肝,被丁页子噎的说不出话来。 丁页子犹自做出一副不懂的样子,继续问道:“韵儿表妹,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这身后还跟着偌多的丫鬟呢,叫顾韵如何问的出口? 窘到一定程度,顾韵也想明白了,丁页子非是听不懂她的话,而是在故意给她难堪!一想到是这个原因,顾韵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丁页子不过是一个市井之女,身世低微,上不得台面,凭什么在她的面前横?难道就是因为她是郝府的大少夫人?哼!事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她如此嚣张行事,难道就不怕自己有一朝会失势?就不怕自己某一天被旁人给代替? 顾韵眼神深邃的看向丁页子,沉声说道:“表嫂,世事难料,你行事要小心一些才好。” 丁页子拧了眉,不解的问道:“韵儿表妹此话是何意?” 顾韵一笑,神色淡淡的解释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表嫂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竟是不管丁页子,兀自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丁页子站在原地,眸子微眯,紧紧的盯着那个身影。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一次,顾韵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接近郝凌?而她的相公,她认定要终生相守的人,是否可以信守他的承诺? 对于郝凌,丁页子是一万个信任,所以顾韵在她眼中就完全是个搅屎棍,任何效用都不会产生,她所做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如此一想,丁页子的心情瞬时又好了很多,欢欢喜喜的回了自己寝房。 晚上,丁页子以为顾韵还会重施故技,便直接让小柳在府门旁候着郝凌归来。郝凌知道她是个爱吃醋的,若是小柳在旁,他定然不会与顾韵多说什么。 这一次,却是让丁页子的猜测落了空,顾韵并没有在门口候着郝凌归来,倒是让小柳白等了一趟。 郝凌回到房中,遣走房中丫鬟后,轻笑着刮了丁页子两个鼻子,假意埋怨道:“娘子,你看看,你当真就这般的不相信我?居然还让小柳在门口候着我。若是被旁人晓得小柳其实是你派去监视我的,为夫的面子还要往哪里搁?再没见过比我还惧怕自家娘子的人了。” 丁页子脸一红,索性抱着他的胳膊,娇嗔道:“相公,你可真是错怪我了,我这不是不晓得你何时归来,又担心你饿着肚子,所以才让小柳等你的嘛,也好让她给我及时通报你回来的消息。” 说着话,丁页子顺手就指了指桌上的汤盅,道:“喏,你看,我特意炖了一下午的安神汤。铺子里的事情,我不懂也不会多问,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但是你的身子,我却是不能不问。相公,你可知道你昨儿个睡梦中都说梦话了?” 郝凌眉头一皱,“我昨儿个夜里说梦话了?” 丁页子肯定的点了点头。 郝凌略有些焦急的追问道:“那我说什么了?” 丁页子摇摇头,“这个我还真没听清楚,你说的模模糊糊的,还提到一个好像叫张勇的人名,我唤了你好几声,你没醒,不过梦话倒是没说了。早上你走得早,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事儿。我估摸着你肯定是因为铺子里的事情才会这样,下午的时候就让小桃去药铺抓了一剂安神药的方子,又让她去厨房里拿了一只鸡来,亲自炖出来的。你看,我这样替你着想,你倒是怨我多事儿。” 丁页子不开心的扭身而去,也不管郝凌到底还要不要喝那个汤。 真是的,自己好心好意的为他着想,他反而这样猜测她。当然,她让小柳去府门处等他却有私心,可是,他们是夫妻呀,即便她让人去等他,那又怎么了?难道他还要怨她没给他搭讪的机会? 丁页子的脾气一向好得很,这一次,郝凌也只是以为丁页子这是在跟他闹着玩儿呢,并不是真个的生他的气。 他淡笑着走近丁页子,像往常一样,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中,柔声说道:“好啦,娘子,是为夫的错,好不好?都是为夫以小人之心度你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丁页子满心不快的甩了甩肩膀,无奈郝凌的力气比她大些,像是条八爪鱼似的,紧紧的趴在她的肩上,根本就甩不开。 一想起顾韵,丁页子就觉得如鲠在喉。即便郝凌现在对她没意思,她还是觉得万分的难受!比当初看到沈燕的时候,还要难受几倍! 沈燕之于她,根本连丝毫的威胁性都没有,郝凌不会对一个差点儿害死自己的女人有好感。可顾韵不一样了,她长的漂亮,身世又好,又对郝凌有意思,还有老夫人给她撑腰。不管怎么算,好像所有有利的条件都被顾韵一个人给占了。 丁页子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可是,她也明白,这件事是她自己胡搅蛮缠了,郝凌是无辜的。 但那又怎么样?谁让他是她的相公呢? 郝凌觉察出丁页子的情绪不对,神色严肃了下来,正色问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晓得你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我不过是与你开玩笑而已,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肯定是发生了别的事情,对不对?” 丁页子不说话,她不想将今天顾韵与她说的话再对郝凌重复一次,不管顾韵对郝凌有什么样的心思,都不是应该由她来揭穿的。 郝凌软了声音,温言哄劝道:“娘子,你也晓得我白日里在铺子里累得很,好不容易晚上回府可以陪陪你,你当真就忍心给我脸色看吗?娘子,你这样让为夫好伤心。你若是心里有事,只管与我讲便是。你我既然是夫妻,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吗?” 第二五八章 疲惫 郝凌好脾气的哄了丁页子好一阵子,最后当真是说得丁页子都不好意思甩脸子给郝凌看了。 她撅着嘴,满不开心的抱着郝凌的胳膊,闷闷的说道:“相公,韵儿表妹什么时候回家去?她年纪也不小了,总是待在旁人家怕是不好吧?你生意场上接触的人多,就不能给韵儿表妹介绍介绍对象?” 郝凌失笑,“娘子,你这是想让我改行当媒婆不成?” 丁页子被他说的笑了起来,“我哪有那个意思?我说的也是实情嘛,韵儿表妹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定能找一个不错的人家,这总住在我们府里,也不是个事儿吧?” 丁页子恨不得郝凌现在就帮顾韵介绍一个好婆家,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想到此,丁页子蓦然心头一动,眉头蹙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现在怎么变得这样的小气了?即便撵走了一个顾韵,这世上还有旁人,难道她当真能一个一个的撵走? 她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情绪,很不喜欢。 郝凌不知丁页子的情绪早已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兀自解释道:“娘子,韵儿表妹也就是在咱们府里走走亲戚罢了。你也晓得,府里能与老祖宗说上话的人也没几个,有韵儿表妹在,也能给老祖宗打发打发时间,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 顿了顿,郝凌又道:“娘子,你不会连我也不相信吧?” 本来,郝凌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丁页子对他的信任的,可是最近发现的事情实在是太叫他意外,感觉很多步骤都被打乱了。这件事,他还瞒着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不然…… 不然怕是家无宁日了。 此刻,郝凌的情绪也很复杂,他觉得很累。 几乎是浑身无力的坐在了丁页子旁边的椅子上,郝凌也累的说不出话了。 丁页子正走神,根本就没有听到郝凌刚才说的话,也没有注意到郝凌情绪的转变。她还在想,该怎么样改变自己的情况,改变自己的这种弱者心理。两世为人,她很明白,有时候改变人的不是环境,而是自己充满负能量的心态。 闭上眼睛,丁页子好好的劝说了自己一番,调节了心态。待她再睁开眼睛时,发现郝凌居然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相公……”她伸手在郝凌的眼前挥了挥,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郝凌呼吸均匀,压根没有醒。 丁页子不由狐疑,跟郝凌成亲这么久,即便是年尾最忙的时候,也未曾见郝凌这样累过。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她又轻声唤了郝凌几遍,郝凌依然是不为所动,仍旧沉浸在梦乡之中。 丁页子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寝室。 小桃正守在门外不远处,丁页子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你去把安信给我找来。”丁页子吩咐道。 昨天晚上郝凌的梦呓就已经让她初步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府里最近安生的很,风平浪静,所以肯定与府内的事儿无关。那么,剩下的就是铺子里的事情里。对外面的事情,丁页子一无所知,也就知道找安信来问问了。安信整日里都是陪在郝凌的身边,若是有事发生,他定然知道。 很快,小桃就已经将安信唤了过来。 安信并不知郝凌在丁页子面前的异样,满眼带笑的与丁页子请安道:“少夫人安好,找奴才是有什么事儿呢?尽管吩咐便是。” 丁页子回身觑了一眼室内,里面并无任何动静,郝凌应该仍旧沉睡着。 “你跟我来。”丁页子说完便往一旁的暖房走去。 初春,乍暖还寒,郝府里的地龙火炉都还烧着呢。 安信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跟在丁页子的身后进了暖房。 小桃正要跟着一道儿进去,丁页子却道:“小桃,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我有事要问安信。” 小桃踟蹰了片刻,略略的有些为难。她倒不是想知道丁页子跟安信商讨什么事情,只是觉得丁页子与安信同呆一室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毕竟,安信也是个大孩子了。 丁页子是过来人,如何猜不到小桃的所思所想。她淡笑道:“小桃,你放心,我是有正事要问安信。等到这边的事情了了之后,我便就跟少爷提一下你与安信的婚事。” 小桃闻言大窘,绯红着脸颊,跺脚道:“少夫人,您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丁页子笑道:“好好好,那就当我是在说胡话,你要是不乐意呀,那我就把小柳介绍给安信,反正小柳为人也不错,足以配得上安信了。都是在我和少爷身边当差的,撮合了在一起,我跟少爷也高兴。” 这下子就不是小桃急了,而是安信跟小桃一块儿急了。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少夫人,这鸳鸯谱可不能乱点。” 丁页子眼珠轻转,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二人,笑问道:“呦……我看是蛮合适的呀,怎么就是乱点鸳鸯谱了?” 安信知道这事儿是越说越解释不清,忙岔开话题,道:“少夫人,您不是有事儿要问我吗?我看咱们先说其他,这事儿不急,可好?” 丁页子一乐,反正她也不急着说他们的婚事,只不过刚才是跟小桃开玩笑的而已。 她点点头,率先跨进了暖房,安信紧随其后。 待得丁页子坐下,她脸色一沉,再无刚才的嬉笑和蔼之色,“安信,你是一直跟在少爷身边的,你跟我实话实说,到底铺子里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 安信满脸堆笑,道:“回少夫人,铺子里还能有什么事儿?左不过是那些生意上来往的事儿罢了,倒也没其他稀奇的。” 丁页子眉头一拧,满脸的不愉,“安信,连你都想瞒着我?” 安信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摊手道:“少夫人,奴才委实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再者说了,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有事情瞒着您呀。” 第二五九章 打破沙锅问到底 不管丁页子如何变着法儿的追问,安信都紧咬牙关,只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时间一长,丁页子也不高兴再追问什么,省得自己越问越堵心。 她朝安信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你给我出去吧。” 此时,安信哪里还敢与丁页子客气,听得丁页子说放他走,二话不说的就扭头直奔门外,生怕再留片刻就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了。 眼见得安信如此反应,丁页子岂能不知道出没出事? 只是,知道出事跟知道出什么事是两码事,郝凌不愿意跟她讲,安信的嘴也严得很,只言片语都不漏,叫她根本就无从下手。 她也不是想插手铺子里的事情,只是关心自己的相公罢了,怎么就那么复杂了? 丁页子闷闷不乐的回了寝房去。 郝凌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坐在桌旁喝汤,看到丁页子进来,他献宝似的将汤盅端给丁页子看,得意的说道:“娘子,你看我多给你面子,你炖的汤我都喝完了哦。我娘子的手艺真好。” 若是以前,丁页子听到郝凌这番掺了蜜的话不定多开心,可是现在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有事儿瞒着自己,这心情可就不一样了。 她勉强扯起嘴角,对郝凌笑了一下,就进了内室。 郝凌自是晓得她在不开心些什么,只是那些事告诉她也无用,反而让她跟着一块儿担心愤懑,根本于事情毫无帮助,那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不如什么都不跟她讲。 在丁页子回来之前,安信已经极为神速的来找过郝凌,并将丁页子追问他的事说了一遍,顺便还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忠心,表示不管少夫人怎么问,他都一定会好好的保密。 郝凌无语的瞪了他两眼,让他速速出去了。 以丁页子的机敏,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他的确是有事情瞒着她的。 郝凌觉得有些左右为难,告诉丁页子吧,会让她堵心;可是不告诉她吧,她一样是气的不理自己,兀自一个人生着闷气。 他一个人在外室呆了许久,还是没能决定到底要不要跟丁页子坦白。 是夜,丁页子气鼓鼓的面朝墙壁侧身而睡,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离郝凌远一些,不想跟他有所接触。好在郝凌在丁页子面前早已习惯厚脸皮,可劲儿的往床里面挤,挤的丁页子不得不躺在他的怀里。 哼哼……他还就不信了,他能制服那般多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难道就没能耐抱到自己的小妻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丁页子气的咬牙,意图伸手掰开他的手,无奈两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她费尽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拿郝凌丝毫办法都没有。 郝凌有些许的得意,一个人闷在黑暗中吭哧吭哧的笑。 丁页子气不过,索性咬牙狠狠心,胳膊肘用力向后一捣。 只听一个痛苦的声音叫道:“娘子,你这是谋杀亲夫吗?” 即便如此,郝凌居然还是没有松手。 丁页子觉得有些丧气,这个男女不平等的社会,连力量等级都不平等,老天爷未免也太偏心男人了。 她叹了口气,又想到,谁让他们现在是夫妻了呢?郝凌不松手才是应该的,若是因为一点点的小痛就放开了她,恐怕那才会是最让她伤心的。 她干脆的翻了身,面对着郝凌。 “娘子,你肯看我了?”郝凌的语气中毫不掩饰他的欣喜之意。 丁页子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无奈的说道:“不理你又怎么样?你贴的这么紧,叫我连个转身的地儿都没有。” 郝凌笑道:“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然你还要继续生我的气,不理我。娘子,你忘啦?你以前可是跟我保证过的,凡事都要搞清楚,不会莫名其妙的生我气。” 但凡是深宅大院,难免人多嘴杂是非多,郝府也不例外。为了防止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丁页子曾经的确对郝凌说过这样的话。原本是想叫郝凌相信她的,却不想成为郝凌劝说她的工具。 这才真真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丁页子一阵郁闷加内伤。 “那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把那件事情跟我说?” 郝凌依旧是有些为难,“娘子,我不告诉你也有我的原因,我不想你为这个家担心。” “为这个家?”丁页子诧异的重复。 郝凌点头,又想起黑暗中丁页子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忙又道:“嗯,跟咱们这个小家没关系,跟大家有关系。若是事情一旦泄露出去,恐怕不能善了。” 丁页子好奇的追问道:“相公,告诉我嘛,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会那么严重的?” 郝凌叹气道:“娘子,好奇并不是一个优点。” 丁页子气鼓鼓的嘟着嘴,闷声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若还是坚持,我就不问了。你到底告不告诉我是发生何事了?” 丁页子这话听起来好似很好说话,可是了解她性子的郝凌知道,这才是她难以应付的地方。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勉强说道:“好吧,我就知道若是被你发现蛛丝马迹,肯定要被你追问。唉……只怪我最近思虑太多,才会被你给知道了。” “哼哼……那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的了?”丁页子有些生气。 “本来这事儿跟你也没有多大关系,告诉你反而让你生闲气,我又何必告诉你呢?娘子,我这样是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儿,所以才瞒着你的,你也得理解我的良苦用心。”郝凌为自己抱屈。 “好吧好吧,我接受你的好心。那么,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丁页子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一点特别不好,那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来讲,这个性格让她吃了不少亏,可是她却从不曾后悔,也从未想改。自己的事情,哪怕再糟糕,她也不希望自己是受蒙骗的那一个。 知道了,起码还能做些心理准备,在出事的时候不至于太意外。 郝凌斟酌了许久,终于还是慢吞吞的说道:“就在去年年底,铺子里最忙的时候,郝昱借口扩展店铺,支取了大笔的银两,目前银两去向未知。” 第二六零章 真相 郝昱支取了大笔银两?那能有多少?再者,郝凌他不也是趁着忙家里生意的同时,私自办了不少自己的铺面嘛。他这个做大哥的都知道为自己着想,郝昱这样做也是很正常的吧? 丁页子不解的将自己的想法对郝凌说了一遍。 郝凌却道:“娘子,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即便是置办了不少地产和庄园,却从未曾拿过家中一份银子!不过是借了一些家中生意的路子罢了。我的银子,都是我自己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再者,当初我娘亲死的时候,她的嫁妆也全部交给了我。” 丁页子点点头,这一点她知道。 古代女子就这一点好,自己的嫁妆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即便是自己的夫君也没有资格动。等到女子百年老去之后,那嫁妆也随便她怎么处理。 至于郝母为何将嫁妆全部留给郝凌,却没有分给郝灵珠,丁页子自是不会愚蠢的去追问。郝凌跟郝灵珠是亲兄妹,等郝灵珠出嫁的时候,郝凌这个做大哥的还能不为自己的妹妹准备丰厚的嫁妆?那是必须要准备的!即便郝凌不说,她这个做嫂子的也不会答应。 “那小叔是支取了多少银子?”丁页子还是对银子数目比较好奇。 郝凌迟疑片刻,慢声说道:“八万两银子。” “八万两?”丁页子愕然的瞪圆了眼珠,若不是此时正是黑夜,她毫不怀疑郝凌会被她现在眼珠暴突的情况吓死。 八万两,即便是对于富甲一方的郝府来讲,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 郝凌重重的嗯了一声。 “那爹知道吗?”丁页子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说的话会被旁人听到。这件事,确实是一件大事。 郝凌摇头,叹气道:“爹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是郝昱支取的银两数目实在是太大,我想也瞒不了爹太久了。” “那你现在是在帮着小叔一起瞒着爹咯?” 郝凌颔首,“不然如何?我正在愁怎样把那些银子追回来,若是能全数追回,或者追回一大部分,倒也能让郝昱逃过这关。你不知道,爹平日里看起来脾气很好,但他若是晓得郝昱做了这种事,必定会让郝昱吃不了兜着走。” 丁页子闷声道:“好歹小叔也是爹亲生的,事情做都做了,银子拿都拿了,还能如何?总不至于送小叔进官府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也差不离了。”郝凌很是肯定的说道。 对于郝凌的话,丁页子稍微的保持了一点儿怀疑态度,所谓虎毒不食子,八万两银子郝府还能应付的下来,不至于那般狠的惩罚郝昱吧?不过,她现在最最担心的就是,郝凌现如今帮着郝昱隐瞒此事,若是爹知道了,会不会怪他一个连坐之罪?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相公,这事儿你帮小叔瞒着,爹要是知道了,不会也怪你吧?”丁页子忧心忡忡的问道。 郝凌轻叹口气,“怕是会的,只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总不好在爹的面前说郝昱的不是。知道事情的,明白我是为了郝昱好,担心他铸下大错;不知道事情的,还以为我是在推郝昱入坑。娘子,这事儿我也难办的很,都愁了许久了。若不是被你发觉,我也从未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省的你跟着我担心。” 丁页子闷闷的看着郝凌,可惜室内无光,郝凌压根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不然,一定会知道她是怎样一副埋怨他的样子。 既然已经结为夫妻,于情于理来说,有事情就应该一起承担,而不是一个人什么都担着。 她也明白郝凌的意思,这件事她就算是知道了,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那还有什么必要跟她说呢? 黑暗中,丁页子紧紧地握着郝凌得手,轻声说道:“相公,我知道你的事情我插不上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我也想能替你分担一些什么,哪怕只是开导开导你,给你想想法子也好。” 丁页子的心思,郝凌又如何不懂?心里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 “娘子,我晓得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太好,怨我让你担心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不会要你担心。”郝凌郑重保证。 在丁页子看来,若是她的话,她肯定会立刻将这件事禀告郝老爷,并且彻底清查郝昱的资金来源去向。要知道,八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丁家人几辈子都不敢想象能赚到这么些银子。但是,郝昱居然说拿走就拿走了?这其中的内幕肯定不简单!一定有人帮着郝昱取了这笔银子!而那个人就是郝家生意上最大的蛀虫,必须要将之拎出来。 还未待丁页子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郝凌却道:“事情我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是谁在内协助郝昱,我心里也大概的有了个谱。如今,正等着那人上钩呢。只要郝昱再动哪怕一点点手脚,那一切就都瞒不住了。到时候,爹那边我也有所交代,也好下手处理此事。” 听郝凌说的一板一眼,丁页子才相信了他的话,知道他不完全是偏帮着郝昱,没有想为他担责的意思。这样才对嘛,虽然郝凌是为大哥,但要是郝凌将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担了下来,那还让郝昱怎么成长? 一个人,只有摔个几次跟头,方知道路到底该怎么走!郝昱,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二少爷,需要的就是教训,需要的就是摔跟头!若是这一次郝老爷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大的祸事来。 所谓富不过三代,也是这个意思! 的确,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教育孩子都是一个大问题。只看看现代的那些什么事儿都做得出的小孩子,那些所谓祖国未来的花朵,简直是叫人疑心未来到底在何方。 若是她将来的孩子像陈成河一样没出息,她铁定会一把捏死他!叫他祸害人! 也许是想着想着就不轻易的出了声,郝凌惊愕的说道:“娘子,孩子若是犯了错,咱们教管他便是,何必捏死呢?养大一个孩子也不容易不是?” 丁页子大窘,“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发发狠心,哪里真个的会拿孩子开玩笑?再者说了,即便是亲生子,也是要杀人偿命的吧?我可还没有活腻歪呢。你放心啦,既然是咱们的孩子,我相信以后我们会教育好他,才不会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第二六一章 过分 翌日一早,郝凌照例还是早早的起床,准备上铺子里去巡查一番。 吃罢早膳,正准备出去,郝凌想想,还是回身走到丁页子的床前,轻轻坐下。 郝凌起身的时候,丁页子也醒了,不过仗着自己现在情况特殊的关系,也不用起床服侍郝凌穿衣洗漱什么的,她也就索性赖床,多睡一会儿。 丁页子还以为郝凌是想与她说些悄悄话,谁知郝凌却踟蹰了一番,说道:“娘子,昨儿个晚上我与你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传出去了。” 丁页子无语,“我又不是傻子,你自己都不想说,我何必讨嫌,主动将这种事情说出去?怎么,你就这么的不相信我?” 郝凌苦笑,窘迫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不过是随便嘱咐你一声罢了,怕你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将此事说了出去。虽然此事早晚要揭穿,但也用不着我们动手。” 丁页子不想与他继续争辩,只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保证在谁的面前都不说,连灵珠那儿也不会讲,你只管放心便是。” 得了丁页子的保证,郝凌这才放心的出去了。 丁页子不高兴的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生气郝凌刚才的多此一问。 不过,她的气一向是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半个时辰后,小桃来唤她起床时,她早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不开心,高高兴兴的起床穿衣,又前去老夫人那儿请了个安。 也许是心里有事,丁页子都快忘了家里还有一件让她更堵心的事儿正等着她呢。 顾韵依旧是很会拍马屁的伺候在老夫人的身边,时不时的凑到老妇人的耳边说着一些好听话,逗得老夫人呵呵大笑不止,心情好得不得了。 丁页子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和谐的场面。 老实说,心里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好歹老夫人也是她的祖母。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有顾韵那样的本事,不能像她一样将老夫人哄的开心,她能做的不过是在老夫人的面前恭敬一点,礼节上面不犯任何哪怕只是微小的错误。 一切都像是平日里一样,也没什么不同。 她给老夫人请完安之后,老夫人还是照常询问询问她的情况,问她身子如何,有没有感觉腹中的孩儿又如何,丁页子都照实一一回答。 对于老夫人只知道关心孩子的情况,丁页子心里也有些不开心。可是转而一想,也能理解,便也就在心里劝自己想开一点,不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即便是两世为人,真正关心她的人还是屈指可数。这一点,丁页子不得不想开一些。 问罢,老夫人忽然将房中的丫鬟都遣了出去,甚至让婉娘和小桃等人都出去了,只留了丁页子在身旁。 一看这副阵仗这般的熟悉,丁页子就知道肯定是又没有好事情。 果然,等人员走空以后,老夫人一手轻叩着桌子,慢声说道:“页子,你可知道我这次想与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上次,老夫人也是这般与她讲的。这次再听她这般说,丁页子心里是憋不住的火往上冒。她干脆干巴巴的扯起嘴角,露出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意,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夫人,您若是有什么主张,只管让人去办便是,孙媳妇还能有什么意见吗?” 老夫人倒是也没有恼火,笑呵呵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丁页子无辜的摊手,“老祖宗,我丁页子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人,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即便我说不同意,那难道就有用吗?” 老夫人摇头,意思明说丁页子说的话根本就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根本就不能改变大局。 丁页子苦笑一声,“那不就是了?既然我说话都没有任何的用处,那我说了还干什么?不如卖个乖,随便老祖宗你想怎么办了。” 老夫人笑道:“你当真听我的吩咐?” 丁页子沉了脸,正色说道:“老祖宗,不是孙媳要听您的吩咐,而是不得不听您的吩咐。” 老夫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想来,我的意思你早就明白了。是的,我想让韵儿做郝凌的平妻!” 丁页子只以为顾韵是想来做妾的,可是没想到她觊觎的居然是郝府的大少夫人之位!要知道,平妻跟正妻的身份地位是一样的,而她的出身又没有顾韵好,若是顾韵当真成为郝凌的平妻,这以后还能有她丁页子什么事儿? 丁页子满心的不欢喜,愣愣的一时之间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原本就是连郝凌纳妾都不允许的,这找平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得,既然原本就不可能,那她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盈盈的对老夫人一笑,平凡无奇的相貌竟也像是忽然绽放出光彩一般,若无其事的说道:“只要相公同意,一切都听老祖宗的安排便是。” 在老夫人看来,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希望三妻四妾的?郝凌也是正常的男人,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也绝对不会不同意。至于丁页子会不会同意,她也不过是走个礼节上的通知而已,根本就不是想看看丁页子是个什么意思。 老夫人欢喜道:“好,既然你有这句话就成!回头我就让人把你们院子里的西厢给收拾出来,以后韵儿就住在那里了。” 丁页子眉头一蹙,隐隐有些不开心的说道:“老祖宗,韵儿表妹已经是住在东院了,难道还需要换房间?” 老夫人点头,“凌儿的书房也是在你那进院子里,他去你那进院子也是最多的。可是你现在怀有身孕,也不方便伺候凌儿,等韵儿搬过去以后,凌儿走动起来也方便。” 丁页子无语,这真正是拉屎都拉到她的头上了! 顾韵已经被安排在东院住下,离他们的寝房不过是一百米的距离而已,这老夫人居然还嫌不够,居然琢磨着将顾韵送到她的眼面前,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她忽然直接站起身,神色微冷,沉声说道:“反正孙媳妇在这个家里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份,老夫人若是有什么安排,只管让人去办便是,孙媳没有意见。” 老夫人被她忽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脸色也变得愈发的难看。 丁页子实在是不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了,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老夫人就不能理解她一点,她会不会同意这件事,难道老夫人心理就不明白吗?偏生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多问,委实是可恶! 她微微蹲身,道:“老祖宗,孙媳身子有些不适,这就先回去休息了,免得腹中的孩儿闹腾,到时候就不好了。” 反正老夫人最在乎的不过是她腹中的孩子,那她就拿孩子当做借口,远离这个地方。 老夫人也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丁页子找的是个借口? “行了,既然你身子不适,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多在床上躺着,不要随意走动,你现如今还是安胎要紧!” 丁页子得令,二话不说的就扭头往外走去。 就在她一步跨出门外,另一脚刚刚抬起时,忽然听到老夫人状似不经意,但又的确是说给她听的一句话。 “孩子要好好的养着,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郝府可是不养闲人的。” 丁页子气极,脚步加快,很快就回了东院去。 实在是可恶!难道就是拿她当生育的机器的?是不是若是她腹中的孩儿出了什么事儿,老夫人也就直接可以让郝凌将她给休了? 当初刚刚嫁给郝凌的时候,她的确一直觉得很庆幸。因为郝凌的亲娘死得早,很有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很多矛盾。毕竟,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婆媳是天敌这句话流传甚广。丁页子没嫁过人,自是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不过她也不想冒险去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如今可好,婆婆没有,老天爷却派了一个更难缠的老婆婆给她。 一回了东院,丁页子就躺床上休息去了。 小桃追在丁页子的身后,见她脚步疾快,生怕她出什么事儿,连连在身后叫她走路慢些,偏生丁页子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听得到她说的话? 小桃站在丁页子的床边,轻声说道:“少夫人,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不能多管少夫人的闲事。只是,奴婢也是跟了少夫人不少时间了,奴婢以后还想着能一直伺候少夫人,奴婢见少夫人您心情不好,奴婢难免也跟着担心。自打老夫人让表小姐住在咱们院里以后,奴婢也能猜得着老夫人跟表小姐的心思。少夫人,这有些事儿啊,的确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若是老夫人执意如此,而少爷又同意的话,您难道就这样子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若是气坏了身子,这不是白白的便宜了旁人吗?” 丁页子闷声道:“难不成我还要敲锣打鼓的给他们庆祝吗?” 小桃一窒,没想到丁页子的回话居然这样的绝! 她忙解释道:“少夫人,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担心少夫人您的身子,不管如何,你总的照应好自己不是?” 第二六二章 强力手段 丁页子冷哼道:“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小桃轻声劝道:“事情这不还是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吗?再者说了,少夫人,奴婢说一句话,您可千万不要生奴婢的气。” 不用小桃自己说是什么话,丁页子也能猜到她想说些什么。 “小桃,你是不是想说,老爷都纳了三四房妻妾,少爷纳妾也是迟早的事儿?即便是我不同意,也是管不住的,是也不是?” “额……”小桃愕然,想说的话居然都被丁页子给说开了。 “哼……小桃,有些事儿不用你说,我自己心里都明白。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讲讲,你要记住,不管怎么样,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家少爷是不可能再纳妾的!”丁页子沉声说道,神色严肃而认真。 这话,小桃自是不信,只当是那二人情到深处时,少爷诓骗少夫人的。 毕竟,现实如何,即便她尚未成亲,她也清楚的很。少爷这样的人,这样的优秀,这样的有钱,这样的有名有实,他有什么理由不多找几个女人伺候自己呢?当然,少爷跟少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少爷也是一直都很宠爱少夫人。想来,即便以后少爷纳了妾室,少夫人也才是最最受宠的吧? 小桃斟酌了一番言辞,好声好气的劝说道:“少夫人,不是奴婢说丧气话。只是,您想想,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想三妻四妾的?奴婢等人都看得出来少爷对少夫人您是用了真心的,即便以后这院子里再多几个女人,少爷最最宠爱的还是少夫人您,绝对不可能有旁的女人可以代替您在少爷心目中的位置。” 丁页子这次是真的无语了。 “小桃,你确定你是我的丫鬟,而不是表小姐的丫鬟吗?” 小桃一窒,许久,方才说道:“少夫人,您冤枉奴婢了,奴婢只是为您着想而已,奴婢不想看到往日里笑口常开的少夫人变得不开心。” 丁页子叹口气,无奈的笑道:“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行了,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好不好?” 小桃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丁页子一副疲累的样子,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去,默默的带上门,出去了。 丁页子仰躺在床上,习惯性的脑子放空,才不会去想刚才的闹心事儿。 从前世开始,她的闹心事儿从来就不少,若是她事事都惦记在心上,只怕她有十条命,都已经愁死了。所以,她也养成了睡觉就放空思想的习惯,只要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即便这种想法有一点逃避现实的嫌疑,此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何况,她怀孕尚未满三个月,正是需要多多休息的时候,等三个月一过,胎儿稳定了,再多多的出去运动不迟。 她这边睡的香,外面却是出了大事。 老夫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刚刚才跟丁页子商量过,待得丁页子刚一离开,她就遣人去准备了。 小桃小柳见得大批人抱着东西往这进院子里行来,二人俱是一愣,连忙挡在了前面,厉声质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这是大少爷跟少夫人的院子,你们抱着这么多的东西来干什么?造反不成吗?” 顾韵盈盈笑着,在众人的围观中,缓缓上前。 “你这两个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难道你们少夫人回来就没有吩咐人将西厢给收拾出来?” 小桃与小柳相视无言,这是个什么情况?西厢是他们两个丫鬟住的,难不成这是要将他二人给赶出去,给大少爷和少夫人另换伺候的丫鬟? 到底还是小桃更加的心直口快,直接了当的将自己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表小姐,西厢是我跟小柳住的,难不成少爷给少夫人换了新伺候的丫鬟,这是让我们二人搬出去呢?” 这话真真像是一根刺一般猛的刺在了顾韵的心上,刺的她脸色一阵煞白,分外厌恶的看着小桃小柳,“两个贫嘴的丫鬟,莫不是讨打了不成?郝府就是这样的没规矩吗?还是你们的主子从来没有教过你们规矩是什么?” 即便身边的丫鬟仆妇没一个人敢笑话她,顾韵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笑话。 她发誓,只要她成为郝凌平妻的那一日,她一定要这两个丫鬟付出代价!她会亲眼看着她们俩的嘴被人撕裂!哼!叫她们以后还敢乱说话! 小桃小柳莫名其妙的被顾韵一阵抢白,二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说的错了。 本来嘛,她们两个大丫鬟的地方要腾出来,还能给谁?只能是给新进伺候的丫鬟咯。 此时,顾韵身边的丫鬟冬雪跨前一步,右掌猛的一挥,动作极快的往小桃的脸上招呼去,一面口中恶狠狠的说道:“两个没规没距没大没小的丫头,我这就代你们家少夫人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们。” 可惜,冬雪碰上的是会武的小桃,而不是小柳,这不,一下子就吃了亏,一把被小桃大力捏住了她的手腕。 小桃从小是在庄园长大,虽然她爹娘从小教她规矩,但到底与在府里长大的丫鬟不一样,性子更为野性一些。 小桃气愤道:“好好说话便是,你挥什么手掌?” 小桃性子也辣,她长这么大,何曾被人打过耳光?即便那冬雪没有打成,这也叫她心中生气,这一生气,手上的力道自然也是小不了。 冬雪是顾韵的贴身丫鬟,没做过什么粗活,手上力道也小,细皮嫩肉的一个人,被小桃这么大力的一捏,顿时就狼哭鬼叫了起来。 “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只听嘎嘣一声响,冬雪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片。 小桃也惊得瞪圆了眼珠,她没跟女人斗过,是真的不知道女人的手腕居然这么的不给碰!她不过是使了小小的力道而已,怎么就给人掰断了? 惊讶之下,小桃忙不迭的将冬雪的手腕给松开了。 只见冬雪的手腕垂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废了一般。 冬雪疼的是脸色煞白,像是惊吓过度,竟然也不知道再叫唤了。 眼见着自己的丫鬟受挫,顾韵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前赏小桃几个耳光,让她以后眼睛放亮点儿,不是什么人都是她可以动手的。可是,想到小桃刚才下手的狠劲,顾韵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毕竟,若是小桃一个不注意,把她的手腕也给弄折了,那可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她远远的站着,冷冷的看着小桃,沉声质问道:“小桃,你这是算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听老夫人的吩咐,想打我的脸不成?” 小桃不知为何这事儿还扯上了老夫人,但是这罪肯定不是她能够承担的起的。 她蹙着眉,不解的问道:“表小姐,刚才是奴婢鲁莽,只是,奴婢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表小姐既然带人过来了,可否告诉奴婢,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冬雪昂着头,恨恨的看着小桃,“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老夫人刚才已经发了话,以后我们家小姐就住在西厢,至于你们?赶紧哪地儿凉快搬哪里去!” 小桃狐疑不解道:“可是,西厢是我跟小柳住的,若是我俩搬离的话,以后谁来伺候大少爷和少夫人?” 很明显,小桃这句无意中的话再次的打了顾韵的脸,她顾韵,顾家的小姐,郝府的表小姐,居然只能够住丫鬟住过的屋子? 心里虽是有些气愤,但想到自己的最终目的,顾韵明白,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等她也有了郝凌的孩子,等到她成功的将丁页子给挤走,到时候还有谁给说她半个不字?除非真真是活腻歪了。 到时候,她才会是这个家里的女主子!一切都需要时间,她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一切都不再是幻想。 顾韵思忖良久,决定目前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将事情闹的太难看比较好,不然只怕姑奶奶要生她的气的。姑奶奶是个顶顶看重面子和礼节的人,她比丁页子好的优势也在这里,要是叫姑奶奶知道她还不如丁页子,姑奶奶岂有可能还会帮她? 顾韵一抬手,示意冬雪不要再与小桃争执。 她沉着脸,冷声与小桃说道:“既然你现在知道我是因何过来,还不赶紧让开?” 小桃的心还狂跳着,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后果是什么,可是她很明白,她是受郝凌之命在丁页子的身边服侍的,表小姐一向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这要是跟少夫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天知道她会闹出怎样的风波来。 小桃咬咬牙,毅然决然的站在原地,落地有声的说道:“表小姐,非是奴婢不让。只是,这是大少爷和少夫人的院子,大少爷尚未回来,少夫人又不晓得这件事,奴婢等人若是私自将表小姐放进来了,只怕大少爷和少夫人生起气来,奴婢等人要吃不了兜着走。” 顿了顿,她又说道:“表小姐,奴婢一向听说你是一个很爱护奴才的人,还希望您不要让奴婢等人为难。” 第二六三章 正面冲突 顾韵听到小桃如此回话,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你就只听你家大少爷和少夫人的话,置老祖宗的安排于不顾?” 显然,顾韵这是将大帽子往小桃和小柳的头上扣了。 不单单是小桃,即便是性子稍微柔弱一些的小柳也是毅然决然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退后一步! 她二人听到顾韵这样讲,皆是面色沉凝的看了对方一眼,她们的眼神在告诉对方,即便是再大的人物压下来,她们俩也始终只是大少爷和少夫人的丫鬟,也只听大少爷和少夫人的命令! 小桃沉声说道:“表小姐,真是对不住,这是东院!是大少爷和少夫人的院子,奴婢等人是大少爷和少夫人的丫鬟,大少爷曾经对奴婢等人有命,让我二人只听大少爷和少夫人的吩咐便是,旁人的可以选择不听。” 顾韵闻言一怔,她何曾见过这般胆大妄为的丫鬟了?居然连老祖宗的命令都不顾,而且说话还这样的大胆,真真是反了天了! “真是两个好丫头!既然你们连老祖宗的命令都不听,郝府还养你们做什么?哼!你们俩要是再不让开,休怪我禀告到老夫人哪里去,让你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小桃一笑,仔细一想,顾韵的威胁当真是有些空洞。 毕竟,她们二人是郝凌从外面带来的,卖身契也是在郝凌身边,算是郝凌的私产,跟郝府根本是一点儿瓜葛都没有!她相信,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等大少爷回来,必定不会怨怪她们。 这样一想,小桃跟小柳反而淡定了下来,小桃嘴角微翘,淡笑着说道:“表小姐,恕奴婢难以从命!即便是老夫人怪罪下来,奴婢也只能受着了。” 顾韵眼神四顾,脑子里在搜寻着制这两个丫头的法子,这还是在郝府,这两个丫头凭什么就胆敢如此?难不成当真是反了天了?再者,今天她若是连着两个丫鬟都拿不下,以后还怎么打理这偌大的郝府?岂不是谁都可以将她顾韵不放在眼里? 到底是让人直接将这两个丫鬟拿下,还是先将事情禀报到姑奶奶那里,让姑奶奶来处理? 对此,顾韵很是犹疑了一阵子,这两个处置办法都各有优劣。 这外面吵得不像样子,加上一个仍旧在一旁鬼哭狼嚎的丫鬟,丁页子怕是再好的睡眠也要被吵醒了。 丁页子躺在床上,伸手掀开帘子,却不见屋里有伺候的人在,便只得扬声问道:“小桃,外面这是干什么呢?怎的这般吵嚷?” 郝府是一个极为注重规矩的府邸,怎么可能容许有人在内府吵来吵去,将好好的一个世家吵成菜市场了?这若是传将出去,郝府非得成为太和县的笑话不可。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桃却是不在,少时,冬儿上前回道:“回少夫人,是表小姐带着一帮人来。” “一帮人?”丁页子有些不能理解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帮人?” 冬儿解释道:“小桃跟小柳在外面挡住了,且让奴婢在屋里伺候着少夫人,奴婢也没有上前听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架势,倒好像是来搬家的。” 丁页子从床上腾地一声坐了起来。 什么意思?搬家?开玩笑呢吧?能给谁搬家?总不可能是给她丁页子搬家吧? “冬儿,快跟我出去看看。”丁页子忙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急急的带着冬儿出去看看去。 丁页子到时,顾韵正威胁小桃小柳让开。 听到小桃小柳坚决不让开的话,丁页子心里感动莫名,她第一次意识到郝凌挑的这两个丫头果然是不错。 正此时,丁页子上前一步,扬声说道:“韵儿表妹,这一大早的,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顾韵眼见得丁页子迟迟不出来,待的她被她的丫鬟羞辱了一番她才出来,难道她当真不是故意的?鬼才会相信! 她冷笑一声,嗤笑着说道:“表嫂果然是好兴致,这日阳都快升到中天了,表嫂居然还说现在是一大早上,难不成表嫂的时辰与我们的不一样?也是,表嫂是什么样的人哪,连养在身边的丫头都这样的眼睛朝天看,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使唤得动表嫂的丫鬟。” 丁页子耐性好的很,一点儿也没有被顾韵轻易的撩拨出火气来,她嘴角微翘,淡淡的笑着说道:“我这两个丫头一样是有趣又识礼的很,但是有句话是怎样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两个丫头若是碰上了不讲理的人,也就只好跟着不讲理了。” 丁页子说话的意义跟丫鬟说的又是不一样,这下子真正是惹得顾韵发火了。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丁页子,眼中几欲落下泪来。想她顾韵虽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爹爹疼她的很,连嫡母都不敢虐待她,这下可好,一向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她居然被一个卖豆腐的给讥笑了,这叫她以后脸面往哪里摆? “你……丁页子,你居然如此说我!我非要姑奶奶评理去!” 说罢,顾韵捂着脸,调头往南院跑去。 丁页子目光沉沉的看着顾韵的身影远去,一点儿要去追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若是有功夫陪她演戏,倒还不如抓紧时间休息会儿的好。 “都围着干什么呢?各自散了吧!”丁页子眉头紧拧,不愉的打量了一番围着的丫鬟们。 她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当然好打发,她说散便散,可是顾韵带来的丫鬟就不好说了,再者,她们各自的手上多多少少的都抱了一点儿东西。这要是散了,东西送哪儿去? 丁页子也不耐烦看见她们,蓦地转身回房,扬声说道:“关门!” 小桃小柳大喜,得意非凡的扬着头将门给关了起来。 却说顾韵哭哭啼啼的跑到了老夫人处,不言不语的就趴在了老夫人的膝上直掉眼泪。 老夫人心疼的不得了,双手抱着她,焦急的问道:“韵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点儿告诉姑奶奶,姑奶奶给你撑腰去。这还是在郝府呢,难不成当真还能有人敢欺负你不成?” 顾韵只顾着哭,半个叙述自己委屈的字眼都不提。 老夫人安慰良久,顾韵还是不说话。 正这时,只见顾韵身边的丫鬟冬雪跑了过来,手腕上居然还缠着厚厚的布。老夫人隐约记得,早上顾韵来请安的时候,似乎冬雪的腕上还没有这鬼东西?难不成也是跟韵儿受委屈有关系? 老夫人当下神色严肃的看向冬雪,质问道:“冬雪,你这手上是怎么回事儿?” 冬雪噗通一声在老夫人的面前跪下,哭诉道:“老夫人,您可得给我们家小姐做主啊!小姐可是被欺负大发了。”说着话,冬雪就举起了自己的手腕,示意给老夫人看,“老夫人,您看看,奴婢不过是为咱们家的小姐说了两句话,居然就被人捏断了手腕!老夫人……” 冬雪的脸色依旧是一片煞白,此时却是吓多于疼了。 趁着刚才的那点点时间,她已经让府里的老人帮忙看过了,小桃并没有捏断她的手腕,只是捏的脱了臼而已,搬正了就好。当然,既然已经吃了大亏,冬雪当然是怎么严重就怎么讲,誓要将这口气给讨回来! 老夫人一听居然还有人胆大妄为到捏断了顾韵贴身丫鬟的手腕,这真是岂有此理! 她猛的拍了一记桌子,怒声问道:“到底是谁这样大胆?真当郝府没有规矩了不成?” 顾韵依旧是不发一言,垂泪坐于一旁。老夫人追问了她良久,顾韵始终是摇头,半个字都不说。老夫人只得将话头又转到冬雪的身上,沉声问道:“冬雪,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这样大胆?” 冬雪故意小心翼翼的觑了顾韵一眼,低了头,嗫嚅般的说道:“回老夫人,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小桃。” 老夫人眉头一紧,居然是丁页子身边的人? 哼……她早就知道那丫头不是个好惹的,果然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这样的没规没距!若不是有大师的话在,她丁页子当真以为自己能成为郝府的少夫人?不过是个在街上摆摊卖豆腐的衰命罢了! 老夫人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丁页子,若不是她怀了身孕,只怕平时给她看的脸色会更多。这次一听说丁页子居然这样的不给她面子,这叫老夫人如何不愤怒? 经过仔细的追问冬雪后,老夫人方才晓得,原来是顾韵让人去收拾西厢房间的时候,丁页子的人不让她们动手,还说什么那院子就是大少爷和少夫人的地盘,别人不管是谁说的话都是没有用的。 老夫人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喝令道:“来人哪,去将少夫人给我叫过来!我还就不信了,这家里的规矩现如今是她说了算不成?居然对我的话左耳听右耳出!岂有此理!” 立时便有人往东院狂奔而去,去将丁页子唤来听候老夫人的责罚。 第二六十四章 倔强的心事 丁页子也不傻,老夫人是顾韵的靠山,这个郝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了?现在顾韵哭哭啼啼的跑去老夫人面前告状,无论怎么讲,老夫人都会意图帮她讨还一个公道! 顾韵等人刚刚一走,丁页子脑子里就想了一个法子出来!现在可是不是跟她们硬碰硬的时候,先避开再说!等晚上郝凌回来,自然也会有人帮她撑腰! 老夫人遣去的丫鬟到达东院时,丁页子正躺在床上。 小桃小柳分左右而立,大声说道:“刚才表小姐来时,外面太过吵嚷,惊了我们少夫人的胎气,使得少夫人不适,现正躺在床上休息呢。” 来人一听说丁页子惊了胎气,哪里还敢再唤丁页子过去,忙不迭的回到老夫人的面前,将丁页子的情况说了一番。 一直闷头不语的顾韵忽然抬首,气极说道:“她哪里是动了胎气?我看她分明是不敢来见姑奶奶,生怕姑奶奶怪罪她!刚才在东院的门口,她可是精神极好的嘲讽了我一番。” 虽然老夫人很是喜欢顾韵,但是与自己的重孙子相比,这个傻子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老夫人沉吟一番,终是看向身边的秋兰,吩咐道:“秋兰,既然少夫人动了胎气,那你现在就去给她请个大夫看看去!若是果真如此,就让她好好的养着身子,以后不要再随处走动了,若不是那样,你也知道该怎么办。” 秋兰跟在老夫人身边多时,自是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便立时出去请大夫。 吩咐完毕,老夫人脸色沉凝的看向静坐一旁的顾韵,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讲。 顾韵哪里料到自己居然在最后关头没有守得住,一时失言了,当下就窘迫的抬不起头来,闷闷的低头在那儿绞手指。 老夫人摇摇头,随后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丫鬟们暂时先出去。 丫鬟们遵命,一个个都退了出去,连带着冬雪也被老夫人吩咐人带了下去。当然,看在冬雪是为了护卫顾韵的份上,老夫人还特意赏了她二两银子,还让她好生的休息一段时日。 待得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老夫人方才说道:“韵儿,你可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 顾韵小心翼翼的抬首觑了老夫人一眼,她一直以为老夫人是看上她的品貌端正,看上她的家世,看上她是她娘家的孩子,难道除了这些原因之外还有旁的原因?顾韵一时之间有些不好作答,她想的那些原因想必老夫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吧?根本就不需要她赘言。 老夫人静等片刻,见顾韵没有吭声,又道:“其实,我最喜欢的便是你的性子!安静,讨人喜欢,还不爱折腾,不喜欢闹事。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若是这府里整日里吵吵嚷嚷的,那还怎么过日子?只怕要成为所有人嘴上的笑话了吧?我也不希望郝府的将来如此。” 老夫人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她觉得这件事顾韵自己也有责任!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丁页子的身上,若是她一开始就让顾韵进去,也未必能发生这些事儿。 在老夫人的面前,顾韵哪里还敢反驳?当下依旧是垂首听训,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来。 老夫人说了她两句,将她撅着嘴满腹的不开心,心想她肯定也知道自己错了,便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也让顾韵先回去了。 虽然沈燕已经是彻底的失了机会,不过看到顾韵吃亏,沈姨娘还是万分的开心,恨不得顾韵也占不到这个大便宜才好! 至于婉姨娘,最近则是彻彻底底的安分了下来,连郝老爷进她的房也不允许了,只让郝老爷在客房睡。 无奈,老夫人早有命令在,郝老爷在两个妾室之间不可以偏心,必须初一十五轮流去。即便婉娘不允许郝老爷进房,郝老爷也不想惹自己的老娘生气,也就只好在婉娘寝房隔壁的客房睡了下去,勉强将就一晚上。 沈姨娘听的人说老爷连婉娘的房门都不进了,自是开心的不行,暗暗的还在心里说道:哼……跟我斗?早知道你没那个本事了! 却说当日晚上郝凌与郝老爷等人一进府门,小柳就迎了上去,悄悄的在郝凌的身边将白日里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郝凌一听说丁页子居然动了胎气,慌得不行,二话不说的就直奔寝房而去,连跟郝老夫人请个安都没有。 郝老爷见他那副着急似火的样子,不由失笑。可是想起自己年轻时候,有第一个孩子时,似乎也是这般模样吧?整日里都是紧张担心的不得了,自然也不会与他计较这些小事儿。 摇摇头,郝老爷便与郝昱先各自回了去。 郝昱这两日脸色也很是不好看,他原本是准备做一番大生意的,好叫爹爹也另眼相看于他,好叫爹爹知道,他一点也不比大哥差!可是,事情的发展慢慢的脱离他的预期,几万两的银子撒下去,居然一点儿回报都看不到!为了不使之前的银子白白花出,他只能连续不断的一次又一次投银子进去。至今,一笔笔的银两太多,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已经投了多少进去了。 他也曾经想过放弃,可是投入的代价已经太大了,他根本就抽不出身来。若是不填上那些亏损的银两,早晚有一天,爹和大哥一定会知道他做的蠢事!到时候,以爹的暴脾气,他能有好果子吃? 郝昱简直完全不敢去想象可能会有的后果。 事已至此,他只能摸着黑继续走下去! 站在灯火通明的青石路上,看着郝凌急急忙忙往东院赶去的身影,再看看爹背着双手往南院走去的身影,他忽然万般的不想回西院去。 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在等着他。 思虑半晌,郝昱最终决定还是先去他娘那里。最近,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他一个人快要承担不起了。也许,他可以跟他娘说?娘应该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吧?娘应该不会嫌弃他的没用吧? 一边想着,郝昱一边就已经走到了沈姨娘的房门口。 云枝正巧刚出来,一眼便就看到呆呆的站在那里的郝昱,她连忙上前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二少爷,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呢?夫人刚刚还念叨到您的呢,您赶紧进去看看夫人吧。” 郝昱点点头,咬了咬牙,终还是进了屋子。 “娘……”他低着头,试探性的唤道。 沈姨娘还在为老爷不去婉娘房里的事儿开心,又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过来,心情自然是更好了。她朝郝昱招了招手,欢喜的笑道:“昱儿啊,快,来娘身边坐坐,娘好想都有很久没有仔细的打量过你了。” 郝昱听话的前进了几步,让沈姨娘更好的看着他。 沈姨娘前阵子光顾着跟婉娘争宠了,一时也没顾上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时仔细一打量,忽然发现郝昱似乎瘦了一圈。沈姨娘的心被这个发现刺了一刀,她连忙站起身,行至郝昱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心疼的问道:“昱儿,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郝昱摇摇头,挣脱开沈姨娘的手,“没有,还是以前那样,娘你看错了。” “是我看错了?”沈姨娘狐疑的问道,对郝昱的话半信半疑。 她还是坚持抓过郝昱的手腕,仔细的感受他手腕的粗细,并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回想郝昱以前的手腕粗细。 忽然,沈姨娘沉了脸,“昱儿,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娘早就听说你心情最近很不好,而今你身子又跟着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若是当真有事,你只管告诉娘,娘帮你想想法子便是,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听到沈姨娘心疼的话语,郝昱的心一痛。 日日跟在爹的身边,爹爹却从来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也没有发现他的消瘦。 到底,娘亲还是娘亲,爹爹还是爹爹,是不一样的吗?娘亲只有他一个儿子,爹却是有他和大哥两个儿子的,即便他不好,这个家里总还有大哥撑着。 郝凌的优秀一直是郝昱心头的一根刺,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似乎也难以超越郝凌。而不管他做什么事情,爹爹总会拿大哥跟他比,说大哥比他好多少多少。每每爹这样比较的时候,他总是想大吼一声,想告诉爹,他比大哥还小几岁,若是他与大哥一般大,他一定会比大哥要优秀的多! 可惜,这样的呐喊他只敢深深的埋在心底,从来不敢在爹的面前说一个字! 郝昱的眼眶渐渐的就红了。 当娘的总是心思敏锐,她连忙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出去,只留了沈妈妈一个人在。 轻轻抱着郝昱的头,沈姨娘揪心的问道:“昱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告诉娘,不要叫娘心疼,好不好?你这样,叫娘怎么看得下去?” 身为男子汉,泪,最终还是没有从郝昱的眼眶低落。 他勉强翘起嘴角,以一个安抚的笑容看向沈姨娘,“娘,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妥当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仍旧是选择了一个人倔强的去面对。 第二六五章 让娘给你分担 沈姨娘在郝昱的面前劝说了良久,意图劝他将自己的心事给说出来。 “昱儿,你若是连娘都不信,这世上你还能信谁?”沈姨娘痛心疾首的说道。 郝昱仍旧是摇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姨娘抬首看向沈妈妈,沉声吩咐道:“沈妈妈,你先出去帮二少爷炖一盅安神汤吧,我看二少爷的精神不太好。” 沈妈妈会意,忙应了声是,便出去准备了。 待得房门再次被关起来,沈姨娘再次轻声问道:“昱儿,现在这屋子里就咱们娘儿俩了,你有什么心事,只管告诉娘吧,千万不要一个人撑着,你是娘未来的依靠,你若是不好好照顾自己,你叫娘将来怎么办?娘虽说生了你跟灵薇两个孩子,但灵薇是个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娘还能指望她不成?昱儿,你是娘将来的依靠,娘现在也是你的依靠呀!” 说着这样掏心掏肺的话,连沈姨娘自己眼眶都红了。 郝昱挣扎良久,看着沈姨娘充满关爱的双眸,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巨大的压力,抱着头,低声在沈姨娘的面前哭了起来。 他哭泣着,喃喃的问道:“娘,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爹总是说我不如大哥?为什么我已经做到足够优秀了,已经有很多人夸我很好了,为什么我在爹的眼里还是狗屎都不如?娘,我不甘心!” 沈姨娘闻言愕然,完全没有想到郝昱不开心的原因竟然是这个!要知道,郝昱今年不过才十五岁,不管是智慧还是处事方法,在同年纪的年轻人里,他绝对是个中翘楚。即便是十五岁时候的郝凌,也是比不上郝昱。 可是,郝昱现在居然因为这个原因难过了? 沈姨娘不解的眨了眨眼,诧异的问道:“昱儿,娘没有听错吧?你居然觉得自己是不如你大哥的?” 郝昱点点头,随之又摇摇头,他睁大了双眸,像是溺水的孩子,求救似的看向沈姨娘,“娘,非是孩儿自己觉得自己不如大哥,是爹觉得孩儿不如大哥。” 一听是郝老爷的错,沈姨娘气闷的不行。 想她沈秀忙着操劳郝府上下这么多年,可是老爷居然没有将她扶正!甚至在她面前提都没提过扶正的事儿。好,她知道老爷跟那个女人鹣鲽情深,不愿意让她顶替那个女人的位置,只能接受下人们在嘴上唤她一声夫人。 为了孩子,她忍了!只要昱儿好,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将来,这个郝府迟早是她的天下! 可是,老爷不喜欢她就罢了,居然连昱儿都打击。 沈姨娘满心的不开心,满心的愤怒,她瞪圆了眼睛,郑重问道:“昱儿,你此话当真?当真是你爹一直觉得你不如你大哥?” 郝昱幽幽的叹了口气,双手下意识的握成拳头,“是,是爹觉得我不如大哥。” “好!真是个郝忠义!枉我沈秀为郝府付出了这么多,他居然还偏心?居然还待你不公?昱儿,你等着,娘这就为你讨还公道去!你原本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爹凭什么说你不如郝凌?在娘看来,你比你大哥好一万倍!多少个你大哥都及不上你!” 话音刚落,沈姨娘站起身就往外冲去。 哼……欺负到她头上就算了,可是她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敢欺负她儿子! 眼见得沈姨娘就要冲出去,一时怔愣住的郝昱连忙上前将沈姨娘给拽了回来。 “娘,孩儿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他连忙解释道,生怕她娘真的冲到爹的面前去为他算账。以爹的脾气,回头非得加倍算到他身上不可。可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能让自己在爹的面前哪怕有一点点的不好。 沈姨娘脚下一顿,诧异道:“昱儿,那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忧心?” 郝昱再次深深叹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娘一眼,以低了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娘,你也晓得,爹总是说我不如大哥,说我不如大哥会做事,说我不如大哥会做人,所以,我就一直琢磨着看能不能在什么地方将大哥给比下去。” 沈姨娘是一个极喜欢与旁人争高下的人,一听自己的儿子这么的有出息,不甘落后。她欣慰的笑道:“如此就很好嘛,娘也觉得你比你大哥强多了,若是让你去做事,肯定比你大哥做的要好的多。” “娘,你先听我将话给说完。”郝昱打断沈姨娘的话。 沈姨娘失笑,只得依他,“好好好,娘听你说完便是,现在开始娘不出声,只听你说话,好不好?” 郝昱这才点了头。 沈姨娘便拉了他在一旁坐下,又示意他可以开始讲事情了。 郝昱喝了口茶,方才慢慢的说道:“就在我寻思怎么样才可以超越大哥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是一个做海外走货生意的人。娘,你也知道,但凡是海外运过来的东西,价钱都高的很,而且想买的人很多,再多的货也是供不应求。我曾经试探过大哥,问他这条路子如何,大哥告诉我还可以,所以我也就动了心思。” 沈姨娘终究是没忍住不吭声,愣然问道:“你动心思?难不成你也想做海外的走货生意?可是咱们府上从来没人踏足这一行,怕是不容易。” 话未完,沈姨娘就见郝昱满脸阴郁的瞪着她,沈姨娘说话的声音也只好越来越小,及至最后都快要叫人听不清了。 眼见得郝昱似乎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沈姨娘忙道歉道:“昱儿呀,是娘不好,娘不该说话不算话,不该插嘴。好了,你现在继续说,娘保证一个字都不说了,好不好?” 郝昱沉默良久,见得她娘是真的不再说话了,方才继续说下去。 “既然我动了心思,而我恰好又认识这条路子上的朋友,我便琢磨着,我能不能参与进去?哪怕只是少赚一点儿,起码也是我自己的努力。跟大哥,跟爹,都没有关系,完全凭借的是我自己。” “后来,我就跟我那个朋友商量了一下,问问他能不能算上我一个。我与那朋友的交情一直不错,听说我也想做,他很高兴的就答应了下来,还说有我参与进去以后,他们就是如虎添翼,以后生意肯定是会越做越大的。” 沈姨娘听得真高兴,但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岂能不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若是这天上随随便便都能掉馅饼,世上还会有人饿死吗? 她再次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昱儿,那你那个朋友与你谈了什么条件?这生意这样好做,凭什么就叫你也参与进去?凭什么好处就能分给你了?” 郝昱看白痴似的看了沈姨娘一眼,“怪道爹总是说妇道人家不能做生意,原来真是这么回事。” 沈姨娘一句话被噎在嗓子眼,险些被气死。 这也就是自己儿子说这话的,若是换了旁人,非得被她狠狠的报复回头不可。 无奈,这口气是不能咽也得咽下去。 沈姨娘这次学乖了,真正的学会了沉默是金,这要是再随口乱说些什么,非得被她儿子气死不可。 郝昱也明白他娘想问的是什么,干脆也就将之给讲了一遍。 “娘,货有好坏,以他们的身家,能买多少好的货物回来?若是有我的参与,有我的投资,他们自然能办到更多更好的货,到时候自然也能赚到更多的银两!” 郝昱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是那样的胸有成竹。 “后来,我便趁着爹和大哥不在意的时候,以投资新的铺子为由,支取了一些银两。等我那朋友出发去海外时,谁想大船忽然漏水了,急需一批银两修船,而他们的银子全部投在货物上了,一时之间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修船,便就求到了我的头上。我想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若是船不能出海,我的银子不是也打水漂了?便就又拿了一笔银子给他们。再后来,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儿,我一次次的拿银两给他们,这一次次的银两拿出去,连我自个儿都不晓得到底已经拿了多少了。” 郝昱一副懊憾的样子,像是一只被斗败了的公鸡。 沈姨娘一听就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但她也不敢开口说话,憋闷了许久,听得郝昱似乎没有继续往下讲的意思了,她方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郝昱的肩膀,安慰道:“昱儿,没事,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以后学聪明了,这一次的学费便就算是没有白交。” 她想,只要郝昱认识到了错误就成,反正郝府有的是银子,亏一次两次又如何? 当然,在沈姨娘看来,郝昱年纪还小,也不过才接触府里的生意一年多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支取到数目太大的银两,所以亏了也不算是事儿。 郝昱怔愣的看着她娘,“娘,真的不算是事儿吧?若是爹知道了,爹会不会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沈姨娘一笑,轻抚着他的头,轻声劝慰道:“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咱们家好歹也算是太和县最最有钱的人家,亏一点半点又如何?” 郝昱淡淡的开口道:“若是亏的是八万两银子呢?” 沈姨娘愕然的瞪圆了眼珠,那眼珠儿像是暴突了一般,好像只要再不小心一点,那眼珠就有可能落下来。 “昱儿,你说什么?八万两?你跟娘开玩笑呢是吧?一定只是八百两而已吧?” 第二六六章 不帮也得帮 沈姨娘的惊讶之色毫不掩饰,看在郝昱的眼里则是一阵心凉。 果然,他是闯了大祸了! 连娘都接受不了这样多的数目,若是被爹给晓得了,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郝昱不吭声,呆愣的坐在一旁,脑子里浆糊一片,空洞一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怎样做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他真的是想做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越做越糟糕。 难道连老天也都是庇佑着大哥的吗?为什么不管大哥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做一个成功,而他就应该这样的失败? 沈姨娘回过神来,再看郝昱一言不发的神色,如何还不知道此事的真假? 八万两!不是八百两哪!即便是她当初出嫁的时候,陪嫁也不过才合计一万两的东西而已,要是折合成现银,还折合不到那么多的银子呢。 这八万两,又要到哪里才能凑得齐? 郝昱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娘,试探着问道:“娘,你有没有银子,可以借我暂时周转一下?只要再拿一点点的银子,等我朋友的货回来以后,银子很快就可以还上的。不过是八万两银子而已,等货一转手卖出去,十几万两银子也是小事。” 沈姨娘愤愤的看着郝昱,个白痴儿子,他难道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给坑了吗?居然还想着继续往里面投银子?这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的去,没得回的吧? 沈姨娘眉头一拧,郑重说道:“昱儿,你朋友现在何处?” 郝昱闻言,警惕的看着他娘,“娘,你问这事儿干什么?” 沈姨娘道:“昱儿,依娘看来,你只怕是被你的朋友给骗了!即便是你再投更多的银两进去,也还是一份银子都没得回头,更不可能赚钱的!” 郝昱摇头,正色道:“娘,你相信我,我那朋友跟我说了,而我也看过他们的货,都是真货,而且是上等货,只要等海船顺利靠岸,我一定很快将银子还给你。娘,你就帮我一次好不好?我也是想在爹的面前表现一下,不想让爹以为我是不如大哥的。娘,你真的不帮我吗?” 郝昱神色凄然,一遍遍的问着沈姨娘,问她到底要不要帮他。 沈姨娘很是为难,一方面以她的阅历不能完全确定那件事就是假的,一方面却又怀疑他的真实性,已经亏了八万两了,若是亏得再多,她又拿什么跟老爷交代? 眼见得沈姨娘犹豫不止,郝昱忽然噗通一声在沈姨娘的面前跪下,甚是可怜的要求道:“娘,你就当发发善心,你就当再拉儿子一把,帮帮我,好不好?不然,这八万两银子怎么补得上?若是被爹可晓得了,爹又会如何看我?爹是最重郝府声誉的,以后这郝府还能跟我有关系吗?” 郝昱的话还真的戳到了沈姨娘的痛处上。 的确,老爷的脾气她很了解,若是被老爷晓得郝昱亏了这么多,天知道老爷会如何责罚他,即便是不将他撵出郝府的大门,以后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闲散的公子哥,绝对不可能再让他接手府上的生意了。 沈姨娘的眼眶红了,几欲落下泪来,她叹息的看着郝昱,悲声道:“我的儿呀,娘一向知道你是一个顶顶聪明的孩子,这次怎么会做下这样的蠢事来?” “娘,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郝昱扑在沈姨娘的膝上,痛哭不止。 沈姨娘抹了抹眼下的泪水,神色毅然的问道:“昱儿,你告诉娘,你还缺多少?若是娘能帮上忙,娘就尽量帮你,若是娘也无能为力,你也不要怨娘。” 郝昱闻言激动不已,忙上前,凑到了沈姨娘的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沈姨娘的脸色再次煞白,可是看到自己儿子苍白的脸色无措的眼神,她唯有叹息一声,轻轻而悲哀的点了点头,“好,娘知道了,你放心,娘明儿个就把银子凑好,明儿晚上就交给你。” 郝昱极为相信他娘,听得他娘说明天晚上就可以将银子凑齐,心中徘徊多日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连忙又在他娘的面前说了几句好话,说什么以后等他富贵了,肯定会好好的孝顺他的娘亲,肯定会让他娘成为整个太和县最最扬眉吐气的夫人。 沈姨娘沉默无语,现在的她已经是太和县最最扬眉吐气的夫人了,难道以后还能比之更好?老实说,她一点儿也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归不相信,在儿子需要帮忙的时候,她这个做娘的只能毅然决然的选择付出自己的所有,来帮助儿子度过难关。 听得郝昱说那般多的好听话,沈姨娘听的生厌,遂朝他摆摆手,轻声说道:“行了,今儿个晚了,你娘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看到沈姨娘的脸色不是很好,郝昱也不敢多待,只得又说了两句好话,便退了出去。 少时,沈妈妈端着炖好的安神汤过来了,敲门进去却发现郝昱并不在。 “夫人,这安神汤奴婢要不要现在送到二少爷的院子里去?”沈妈妈询问沈姨娘道。 沈姨娘抬首看向沈妈妈,招招手,叹气道:“不用了,这汤还是给我喝了吧,现在我才是最需要安神的那一个。” 沈妈妈愕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但还是乖乖的依照沈姨娘的吩咐,将那盅安神汤送给沈姨娘喝了。 沈姨娘喝完安神汤以后,便说自己今日精神不好,就不去饭厅吃晚饭了,直接休息了。 沈妈妈关切的询问了沈姨娘几句,沈姨娘却是只言片语都没有跟沈妈妈讲,只让她在外室候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休息。 沈妈妈是沈姨娘的心腹,沈姨娘从来没有任何事情会瞒着沈妈妈。这次,却是话都没有跟沈妈妈讲,沈妈妈心中暗道,看来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呢。不过,只要沈姨娘还需要人帮忙,迟早还是要告诉她的,不然,找谁去给她跑腿? 晚上,饭厅,郝府一家人就坐后,只沈姨娘未到。 老夫人满心的不愉,沉声问道:“秀儿怎么没来?” 郝老爷忙解释道:“娘,咱们先开吃吧,秀儿说今日身子不适,不方便来饭厅吃饭,就在自个儿屋里用了。”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撇嘴道:“只她规矩大,不过是生了小毛病而已,居然就不来吃饭了!哼……往日里也三天两头的生病,也不知道这次又是耍的什么诡计。” 因为与婉娘的内斗,沈姨娘的确已经装病两三次了,这一次即便她是真的不舒服,却也没人相信她了。 郝昱愤懑的听着老夫人的话,他很想替他娘说两句好话,说他娘是真的身子不适,并不是故意装病的。再一想,又觉得现在的自己说这些话并不妥当,也只好将肚子里的话深深的埋着了。 自从晓得郝昱的事情后,丁页子时不时的就会偷偷的看看郝昱,总想知道这货到底将八万两的巨款花哪里去了。她试图追问郝凌,不过目前事情还没具体确定下来,郝凌不想多事儿,便也就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让她照顾好自己就成,不要操心生意上的事情。 丁页子很想说,她才不是想\/操心,她只是比较八卦而已。 眼见的老夫人说沈姨娘的不适,郝昱的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讲,丁页子心里暗暗的就猜测开来了。 莫不是沈姨娘已经晓得郝昱的事儿了?所以被八万两的银子一刺激,顿时就一病不起了? 唔……要是这样的话,她虽然觉得有些同情沈姨娘,不过貌似也蛮好的嘛。对于沈姨娘这样的恶人,她没法子收拾她,有她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她找麻烦那也是一样的。 只可惜,郝府也跟着吃亏了。 就在老夫人不满的念念叨叨中,一顿晚饭也算是顺利吃完。 晚饭结束后,老夫人将郝凌跟丁页子两口子都留了下来,自然顾韵也是留下来的。 郝凌晚上回来之时,已经有人将下午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心里也大概明白老夫人找他是为了何事,丁页子和顾韵心里更是明白。 老夫人独坐当中的主位,郝凌坐在左边的上手位置,丁页子坐在他的下手,顾韵则是坐在郝凌的对面,时不时的以一种害羞怕被发现的眼神偷偷的觑着他。 丁页子恨不得上前掐她两把,真是的,你要看就看呗,这么欲语含羞的小眼神是想干什么呢?真当她这个正宫夫人不存在是不? 老夫人不开口说话,屋子里旁人也不敢先开口。 静等了许久,老夫人方才开口说道:“凌儿,页子,你们可晓得我唤你们过来是为了何事?” 郝凌与丁页子一样,干脆选择先装傻,以不变应万变。 郝凌摇头,镇定的说道:“老祖宗,孙儿不知。” 丁页子也跟在郝凌的后面摇头。 老夫人一气,呵……这两口子可真不愧是两口子,一起在她的面前装傻了,真是的,不过是今儿个上午发生的事情,难道晚上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不是装傻是什么? 第二六七章 只娶一妻 郝凌与丁页子装傻归装傻,老夫人可不是个糊涂的,她也不愿意再与他们去计较其他,只要将顾韵安排好了就成。 老夫人呼了口气,缓声说道:“凌儿,你上午不在府里,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你也未必晓得。我一直有件事情想跟你夫妻二人说一下,故而今儿个上午页子来我这里请安的时候,我就已经跟页子说了一番,页子当时也说听任我的安排,谁曾想,等到做的时候,页子眼中却已经没有我这个祖母了。” 老夫人这话明显已经是说的太过严重了,若是郝凌是个孝子的话,似乎应该立刻训斥丁页子一般,怎么可以在老夫人的面前说话不算话? 郝凌却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依旧是淡笑着说道:“老祖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页子毕竟已经是有了身孕的人,性情变化多些也是正常,还望老祖宗多多的担待。” 被郝凌的这句话一噎,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上午的事情,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凌儿,想来你也明白我对韵儿的疼爱吧?” 郝凌淡笑着说道:“老祖宗您疼爱韵儿表妹是阖府皆知的事儿。” 老夫人伸手指了指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的顾韵,面上浮现宠溺之色,轻声说道:“韵儿从小熟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皆有所涉猎,而她性子又敦厚温文,在她幼时,我便就很相中她了。” 顾韵一听老夫人如此夸赞她,当即羞红了一张脸,险些儿没好意思抬头去看郝凌。 丁页子默默的在心里吐槽,难道喜欢她就一定要让她成为一家人吗? 郝凌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依旧是淡淡的笑着,“韵儿表妹如此优秀,老祖宗喜欢她也是正常。” 老夫人微微蹙眉,几乎是很露骨的询问道:“凌儿,你当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郝凌面不改色,“韵儿表妹这样好,我这个做表哥的也的确应该帮她找一个好婆家,非得很优秀的男子方才配的上她。” 老夫人一气,沉声呵斥道:“凌儿,你当真不晓得我是个什么意思?” 郝凌装傻的眨眨眼,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老祖宗这话是何意?孙儿当真是不明白。” “我希望韵儿也能跟我成为一家人!”老夫人直言道。 郝凌一笑,“老祖宗,看您这话说的,难道韵儿表妹跟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我是要她成为你的平妻!而不是表妹这样的一家人!”老夫人再也受不了郝凌的装傻,愠怒的爆吼出了这句话。 顿时,满室的寂静,顾韵羞窘不已的低着头,此时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去看郝凌了。 丁页子满腹的怒气,偏生这里压根就没有她说话的地儿,若是她在这边义愤填膺,只怕反而更叫老夫人讨厌她,倒不如将一切的主动权都给郝凌,放心的让他去处理。 对于丁页子的平静,老夫人也不甚在意,只当她又是在装相。上午的时候她就已经跟丁页子商量过了,可是她在她的面前答应的好好的,等顾韵将东西搬过去的时候,她居然唆使丫鬟对付顾韵,拦着她不让她进院子,着实是可恨! 听得郝凌不吭声,老夫人追问道:“凌儿,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韵儿的人坐在这里呢,不管是哪方便,韵儿配你都是绰绰有余,你可不要辜负了韵儿对你的一片情意。” 虽是问话,倒也算是一种命令。 丁页子目光沉沉的看着郝凌,她知道现在是一种为难的情况,可是,即便是再为难,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与旁人共事一夫。成亲之前,她就已经跟郝凌说的很清楚了,他若是另娶旁人,她只当也没有他那个夫君,和离算了,将他全部让给旁的女人。 能轻易的被别人给抢走的东西,她丁页子也不屑拥有! 郝凌此时面对着老夫人,连丁页子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如何,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想法。只是,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要相信她的相公。 “老祖宗,只怕孙儿要让您失望了。”郝凌很是平心静气的说道。 “什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眉头微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郝凌,像是没有听明白郝凌说的是什么话一般。 郝凌神色认真而严肃的再一次重复道:“老祖宗,孙儿此生只想拥有页子一个娘子,并不敢奢求更多。” 老夫人愕然而震惊的瞪着郝凌,她没有听错吧?郝凌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不成是嫌弃韵儿配不上他?可是,韵儿的条件应该是比那丁页子要好上太多了吧? 她看着郝凌,试探着问道:“凌儿,你是不是有其他话没有讲?” 要她相信郝凌是为了丁页子才不要其他女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老祖宗,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没有旁的原因。孙儿晓得老祖宗是一片好心,只是孙儿早在当初娶页子的时候,就已经与她说定了,此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再不会多看旁人一眼!” 郝凌的神色坚定而认真,一点儿都不像是作假,连老夫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说真话了。 可是,凌儿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心呢?那个丁页子其貌不扬,凭什么就能降住凌儿?还是凌儿有什么把柄在她的手上,所以才不得不听从她的话?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肯定是丁页子欺负了郝凌,所以才让郝凌对她畏惧不止。 她眸色沉凝的看向丁页子,沉声吩咐道:“页子,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能久坐,我这还有事儿要跟凌儿商量,你先回去休息吧。” 丁页子没回话,而是看向了郝凌。 老夫人对她的看法是什么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郝凌的意思。 郝凌对她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丁页子洒然一笑,却是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盈盈笑着对老夫人行了一礼,道:“老祖宗,孙媳这就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管老夫人的脸色是有多难看,依旧是故自淡笑着出了门。 “现在丁页子已经走了,凌儿,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的,现在可以与祖母说了吧?”丁页子走后,老夫人执着的跟郝凌追问道。 郝凌依旧是摇头,“老祖宗,该说的话,孙儿真的都已经说了!不管老祖宗您再问多少遍,孙儿还是只有一个回答,孙儿此生只想拥有丁页子一个妻子,并不敢奢望太多。” 老夫人和顾韵如何相信他的话?世道摆在那里呢,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想三妻四妾的?郝凌也是个正常男人,这送上门的漂亮媳妇不要,这不是脑子坏掉了是什么?要么就是故意找借口咯? 顾韵只以为郝凌是嫌弃她庶女出身,听他一再拒绝,再也不好意思坐在那里不动,捂着脸就冲了出去,还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 看到顾韵如此情状,老夫人心疼的不得了,怨怪郝凌道:“凌儿,你看看,韵儿好歹也是你的表妹,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难道让她做你的平妻,还委屈了你不成?你若是看不上她便罢,直说便是,何苦诌出这样多的理由来?还说什么是为了丁页子,你这样叫韵儿的脸往哪里搁?” 听到老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郝凌终于明白,即便他再怎么严肃认真的跟他们讲,他的确是曾经答应丁页子不会再娶旁人,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他忽然低头浅浅一笑,心里恍若明镜,“老祖宗,孙儿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是老祖宗没有吩咐的话,孙儿这就先回去了,最近铺子里的事情多,还有诸多的事务等着孙儿去处理。” 郝凌都将生意上的事情给搬了出来,老夫人也不好再多留他,也只好让他回去了。 人虽走了,老夫人的心思却没有绝,她着实是看重顾韵,也相信她一定会顶替丁页子,成为郝府的最佳主母。想来,凌儿只是一时被那丫头迷了心智而已,早晚还是会晓得韵儿的好的。 既然小辈们看不清楚,她这个做长辈的总是要帮忙定夺的不是?哼……等到大势底定,等到郝凌再拒绝不得,怕是他就要不得不收下韵儿了吧? 老夫人脑子一转,很快想出了一个计策出来! 她还就不信了,她还能玩不过一个孩子?她想做的事儿就一定要做成!她看中的人就一定要收下!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到聘礼一下,凌儿还能再说半个不字?他总是要为韵儿的名声考虑一下吧?要是等到那时候他都将韵儿给拒了,以后韵儿还能嫁给谁? 她晓得凌儿一向是个善良的人,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拒绝不了了,也只能将韵儿给收下。 老夫人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即便现在郝凌走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 只要一切还掌握在她的手中,年轻人说几句意气用事的话也不妨事儿。 第二六八章 我什么都不管 丁页子回到东院,即便是相信郝凌,此刻也是了无睡意,便就一直坐在床上等着郝凌回来,看看老夫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她相信郝凌,但却又担心老夫人的自作主张。 郝凌一回来就看到丁页子傻傻的坐在那里,不由一笑,“娘子,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丁页子歪着头看着他,像个孩子,“等你啊。”她浅笑着说道。 郝凌心中一软,在她身旁坐下,一手轻搂着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娘子,不好意思,叫你担心了。” 丁页子一笑,“这件事又不是你做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放心啦,我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我知道老夫人也是为了咱们府上好,希望你能多多的为郝家开枝散叶。只不过她没有站在我的立场考虑罢了,我都懂的,你放心。” 郝凌越发觉得丁页子懂事的很,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担心,要是丁页子生气怎么办?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哄人的人,加之丁页子现在又有身孕,若是气到了怎么办? 不过,似乎他的小娘子压根儿就没有将顾韵放在心上吗?若是换成了旁人,怕是吃醋就已经吃了一大缸了吧? “娘子,你真的不生我的气?”郝凌小心翼翼的问道。 丁页子伸手在他的腿上轻轻的捏了一下,哼哼道:“怎么?你希望我生气?” 郝凌赶忙摇头,“才不要,我只喜欢我的娘子一直笑着,才不要发怒的娘子。” 丁页子一手轻拍着他的腿,一面笑道:“对嘛,再说气大伤身,我才不要生气呢。”她回身看着他,嘴角微翘,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信赖,“相公,这件事我不会多管,我相信你,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好的处理此事。至于老夫人那里,以后我也不会再与老夫人再说这件事,只说全听你的便是,你说可好?” 丁页子可不傻,她也知道即便自己说一万遍不同意,老夫人也是一个字都不会认真地听进去,但是郝凌说的话肯定是有用的,那她还不如自己什么都不说,卖个好给老夫人,坏人干脆都让郝凌做去吧。 郝凌如何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尖,轻哼道:“果然还是娘子聪明,这等恶人以后都交给我去做了。” 丁页子嘻嘻一笑,“难道相公你不乐意?” 郝凌赶忙赔笑道:“怎么会?即便是为了娘子成了这世上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我也是甘之如饴。” 丁页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到底是在哪儿学的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嘴巴越来越像是抹了蜜似的。” 郝凌惊喜道:“真的吗?怪到他们总说女人喜欢挺好听的话,果然如此。” 丁页子闻言脸一黑,假装生气的扭过身子,故意不搭理郝凌。 郝凌伸手拽了拽她的手,轻轻唤道:“娘子,你真的生我的气呢?” 丁页子不理睬。 “娘子……为夫与你开玩笑的嘛……” 丁页子还是不理。 “娘子……为夫道歉好不好?为夫不过是想让娘子你更开心一些嘛,所以稍微的问了旁人一些事儿。娘子……只此一次,好不好?” 丁页子脸上早已笑开了花,偏生还是故意想逗他玩玩,便依旧是背对着他,装作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郝凌忽然挑眉一笑,“娘子,你当真不理我了?” 丁页子不言不语。 忽然,郝凌猛的伸手拽了她一把,趁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将她拽到了他的面前,面对着他。头一低,郝凌的唇覆上了她的唇,让她再也无处可逃。 丁页子大窘,她的乖乖相公什么时候学成这等流氓行径了? 嗯……虽然她也挺喜欢这种意外惊喜的,可是,他们现在是在闹小别扭,不是吗? 她努力的将双手撑在他们俩之间,试图将郝凌给推开。可是,即便郝凌的身子骨再瘦弱,那也是一个男子,即便她的双手做惯了粗活,但到底本质上也是一个女人,如何能在力量上压郝凌一头? 丁页子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仍然只能勉强不让郝凌的行为太过分。 可是,室内的气氛是如此旖旎,叫她再也难以保持清醒,不知不觉的就沉沦了进去。 所有的事情都在悄悄的发生着,一切都隐藏在暗中,并没有人知道将来会有多少事情会侵袭到这一向安静的郝府之中。 一向喜欢穿金戴银得瑟的沈姨娘忽然换成了简朴之极的装扮,早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还特意的多看了她几眼,但只以为是她今儿个忘了带那些首饰,倒也没有多问。 丁页子左右无事可做,下意识的也就多看了沈姨娘几眼,看到她身上值钱的首饰都没了,心中一阵狐疑,隐隐的也将此事与郝昱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去。 难不成郝昱真的已经将事情告诉了沈姨娘?沈姨娘的首饰都变卖了帮郝昱还债了?这也倒是不无可能。毕竟,沈姨娘想来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被郝老爷责罚的吧?要知道,八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向做事以态度严谨著称的郝老爷不会就那么轻易的算了的。 猜测归猜测,丁页子自也不会傻乎乎的去追问沈姨娘实情。 钱怎么花了是他们二房的事儿,她才不要去多管闲事儿,要是一不小心引火烧身,更是得不偿失。再者,沈姨娘欠下的债尚未还清呢,若不是她将沈燕带进府,若不是她唆使沈燕去做那些蠢事,郝凌也不会差点儿丧命。 这种狠心的人还是让她自作自受去吧。 丁页子尚在猜测沈姨娘与郝昱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老夫人的眼中钉,若不是她现在正怀有身孕,真不知道老夫人会如何的对付她。 老夫人实在是气不过郝凌竟然敢不听她的话,再者她的确是觉得看顾韵哪哪儿都顺眼,一心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孙媳妇。若不是郝昱太小,她岂会将主意打到郝凌的身上?而且丁页子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不利于郝凌以后的发展。 故此,老夫人今儿个一早在郝老爷来请安的时候,就将自己的打算对郝老爷说了一遍,希望郝老爷能支持她的行动。 早先郝凌与丁页子成亲之初,郝凌就已经将自己的意思与郝老爷说了一遍,当时是不希望沈燕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搀和什么,孰料倒是也正好防了旁人。 郝老爷一阵的为难,苦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娘,不是儿子觉得韵儿不好,而是凌儿之前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他不希望东院再有旁人进驻!若是儿子应了您的话,岂不是要对凌儿失信了?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老夫人哪里能依了郝老爷的话,固执的非要照着自己的意思办,并且怨愤郝老爷如今连孝顺二字都不懂得如何写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当初我在京城养老的时候,你可曾孝顺过我?怎么?现在就担心以后凌儿会不孝顺你了?我不管,我就是喜欢韵儿,我非要她成为我孙媳妇不可,我也就承认韵儿生的孩子才是我的重孙子!” 郝老爷说来说去,偏生郝老夫人年纪大了,旁的没多少长进,倒是脾气越来越大了,固执的坚持己见,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郝老爷实在是无奈,只得说道:“娘,那我看这样吧,我也不想让凌儿以为我失信,既然你这样希望韵儿成为你的孙媳妇,那便就你自个儿操办去,就当我不晓得,如何?这事儿呢,我不支持,但也不反对。” 郝老爷已经很是退让了,若是让郝凌晓得他居然这样的没原则,天知道他的大儿子会不会怨恨他,而鬼才知道他过世的娘子会不会怨愤他的说话不算话。 无奈,谁让要做事的人是他亲娘呢?他总不能为了儿子,得罪亲娘不是? 老夫人要的就是这句话,听郝老爷说再也不多管这件闲事,她巴不得呢,连忙笑着说道:“好好好,你可是说好了的啊,说好不会再管这件事,全权由我去操办的。” 郝老爷忙着点头,“是,娘,我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不管便是,随便你怎么办。娘,铺子里事情多,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得了自己的想要的话,老夫人也不耐烦跟郝老爷说些什么,反正跟他说话也无趣的紧,不如早走早好。 她忙朝郝老爷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行了行了,你要出去忙你就赶紧出去吧,我也不留你了,我还得忙着去呢。” 郝老爷自是晓得她要去忙什么事情,告了声辞,忙不迭的走了。 一出了房门,便自己在心里暗暗祷告,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娘是什么打算,所以不管他娘做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嗯,即便他娘私自给郝凌找了个媳妇,即便聘礼合婚书什么的都送过去,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说句私心的话,他也的确是蛮希望郝凌能再娶几个媳妇,好为郝府开枝散叶。郝府这样大的家业摆在这里,若是子孙太少,岂不是浪费了? 第二六九章 抓现行 老夫人随便交代了几句,便让各人回各院去了。 沈姨娘忙着去给宝贝儿子凑银两,丁页子无聊的回去继续安胎,而老夫人则忙着去给顾府下聘礼去!索性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人带进了郝府,全城皆知顾韵嫁给了郝凌为平妻,郝凌还能继续拒绝不成? 哼……既然他百般找理由不要,那她就给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这件事事关重大,老夫人不好亲自去办,也只能找一个自己的心腹去操办此事。选来选去,婉姨娘却成为了最最合适的人选。 婉娘也不负重望,主动将这件事给应承了下来。 自从上次在兴国寺吃了大亏后,她的性情大变,也几乎绝了自己对郝府的所有想望,她连孩子都不可能有了,还能指望从郝府得到什么呢?唯一希望的不过是,将来若是有人能帮她养老就最好了,不至于晚年过的太过于凄惨。 而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她的面前,她有什么理由不去抓紧呢?只要顾韵顺利进入郝府,顺利与郝凌结为百年之好,将来再顺利的成为郝府的主母,那她这个大功臣的晚年还需要操心吗? 婉娘恭敬的在老夫人的面前微微蹲身,笑着说道:“老夫人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不消老夫人操半点的心思。” 这么多年下来,老夫人对婉娘的办事能力也是心中有数,况且这件事也不复杂,不过是让她作为代表去顾府提亲而已,简单的很。 “嗯,早去早回,韵儿这次也跟你一道儿回去,等事情妥当之后,再来不迟。” 顾韵听得老夫人要婉姨娘去顾府提亲,心里高兴非常,当下极开心的就答应先跟婉姨娘一道儿回顾府了。反正亲事一旦定下,等成亲之后,郝府她是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现在何必急于一时呢? 顾韵心里开心,便也神色舒展,双眼放光,愈发衬得她眉目如画,肤如凝脂。 老夫人是越看越欢喜,恨不得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孙女儿就好了。 一提到孙女,老夫人赫然又想起郝灵珠与许府的联姻来,上次许杰从太和县回京城后,许家老爷和夫人也曾遣人来回话,说是许杰很满意郝府的小姐,也有意联姻。只是,自打上次传话之后,竟然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再度传过来,更没有任何人提起定亲之事。 老夫人不由的有些担心,郝灵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许府那边没消息的话,那她也是时候帮郝灵珠再去看看旁的人家了。郝灵珠长相端庄大气,又是郝府的嫡长女,这夫家也需要慎重选择一番。 思量了少时,老夫人决定还是先遣个人去京城传个话,让郝家二房的夫人先去探探许府的口风,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老夫人便又在自己的人里挑来挑去,最终还是选了一个跟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老妈子,让她去京城传个信。 该做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老夫人心情甚是愉悦,遣人去跟沈姨娘说了一声,让她没事的话,干脆陪她再去兴国寺一趟,好让她再去拜个菩萨,保佑诸事顺利。 沈姨娘正遭心烦事儿,听得老夫人说要去寺庙里烧香,巴不得一块儿过去呢,好去菩萨面前祷告一下,保佑郝昱的事情能顺利些,早点儿将银子都给赚回来,便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时间就安排在了第二日的上午,沈姨娘将府内的事情稍作安排,便与老夫人一块儿往兴国寺赶去。丁页子借口自己的身子不适,便没有同他们一道儿过去。 待得老夫人跟沈姨娘下午从寺庙里回来时,婉姨娘也已经从顾家回来了,并且带回了顾家的意思。早先老夫人就已经跟顾家暗示了自己的意思,所以顾家人也晓得自己的闺女将来是要嫁入郝府,现在婉姨娘再受老夫人之命前去提亲,顾家焉有不答应的道理?忙不迭的应了下来,且让婉姨娘回来跟老夫人说一声,一切都照着规矩走,只让媒婆去提亲便是。 婉姨娘回来将顾家的意思一讲,老夫人的心情更是愉悦,忙再次吩咐道:“婉娘啊,那你明儿个上午在出去给我看看,找一个靠谱些的媒婆来,早点儿将这件事情给办了,我也早点儿放心。” 婉娘忙应承了下来。 却说郝昱那头,若是他不再继续往里面投银子再去会见那些狐朋狗友的话,郝凌未必能找到那些人。自打发现郝昱侵吞了八万两银子,郝凌便悄悄的遣人追在了郝昱的身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看看他平日里到底都是跟什么样的人接触的。 沈姨娘的嫁妆不菲,再加上在郝府的这十几年里也是捞了不少的私房钱,除却一些东西不方便立时换成银两,其他的几乎已经是倾其所有。 这样大的动静,如何能瞒得了众人?郝凌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沈姨娘忽然凑集这样大的一笔资金,必然是与郝昱有关。只是不知道她是继续给郝昱瞎折腾,还是想让郝昱将亏损的空洞给补上。 这时间一晃,便又过了两日,郝凌在连续的追踪之后,终于发现郝昱与那伙人的聚集之处,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冲了进去,而被他带进去的人里,却也少不了官兵! 待得郝凌带人冲进酒楼的厢房,只见郝昱如痴呆一般,愣愣的听着那五个人忽悠他。而那酒桌上山珍海味齐聚,还有两坛子百年以上的好酒。 那五人忽见大批人和官兵冲了进来,顿时一阵慌乱,一个个的忙着要逃出去。 郝凌进来时就已经做了准备,还能有他们几人逃跑的地儿?五人当即都被抓了个正着,一个都没能跑的了。 郝昱惊愕的看向郝凌,愤怒的质问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郝凌双手背在身后,拧眉不愉的看着郝昱,沉声说道:“郝昱,此事咱们回去再说!” 眼见得自己的朋友要被绑走,自己发财的道路要被斩断,郝昱哪里能答应?他连忙冲上前去,挡在了官兵的面前,“你们要干什么?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怎么可以随便乱抓人?” 未待郝凌说话,府衙的捕头就已上前说道:“二少爷,这五个人是通缉的要犯,这些年在全国各地诈骗了不少人,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次正是要将这五人一网成擒!让他们再也不能为祸世人!” 郝昱惊愣莫名,完全不能相信捕头说的话,“诈骗犯?” 张捕头点头应是,“正是,且已在各州各县流窜多年。” “他们难道不是从事海上生意的商人?”郝昱还是不能相信这是一个骗局,仍旧固执的追问着。 张捕头有些不耐烦郝昱的追问,真是的,难道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白痴吗?他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五个人就是惯犯,为什么那郝府的二少爷还是追着他问呢? 无奈,即便他再不耐烦,也得装着耐烦下去,不然,只怕他这个捕头也是做到头了。 张捕头勉强笑着说道:“二少爷,这几个人就是骗子而已,整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知道骗吃骗喝,别的什么也不会,他们几人连海都未必见过呢,更别谈是做什么海上生意的了。” 郝昱眼珠瞪得快要赶上鸽蛋大,惊愕而不敢置信的看向其中一人。他猛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揪着那人的衣领,恨声质问道:“涂兄,你不是做海上生意的吗?你告诉我!你是做海上生意的!我们的货呢?” 官兵当前,涂雄伟哪里还敢再编造话语来诓骗郝昱?这不是摆明了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他讪讪的对郝昱一笑,低头哈腰的歉意说道:“二少爷,二少爷,真是对不住,咱们兄弟几个早些年前的确是做海上贸易生意的,也确实是赚了不少银子,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只是,后来船在海上遇上了极强的暴风雨,整个船都散了架,货物全部落在了海底,所有的银子都亏了,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哪。二少爷,看在咱们这些日子的交情上,你再拉兄弟们一把,把我们从牢里捞上来,我保证,我真的保证,我一定会从海外再拉一批货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依旧能发财!” 眼见得郝昱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还有要相信这涂雄伟的意思,张捕头再也听不下去,啪啪啪的甩了那涂雄伟几个大嘴巴子,恶狠狠的训道:“和尚庙前开妓院,你特妈的是活腻歪了吧?” 张捕头的掌力惊人,这几个大嘴巴子甩下去,涂雄伟早就被打肿了脸,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郝凌一掌拍在了郝昱的肩上,制住他的行动,随后又与张捕头说道:“张捕头,这几个人就交给你带回去了,未必要仔细审问!” 第二七零章 银两去向 郝凌好歹也是县太爷的表侄儿,张捕头自是听他的吩咐,忙将那五个人给押回了县衙。 郝昱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经历的一切居然是个骗局,他很想再度追上去,问问涂雄伟,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他看过他们的大船,看过他们的货,甚至还看过他们的店铺,这最真实的一切怎么就变成了假的?而且,他已经投了八万两进去,这一切要是假的,他还有何脸面面对爹和娘?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这不可能是假的,绝对不可能!”郝昱愤怒的冲着郝凌怒吼着,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绝望而愤怒的一手指着郝凌,质问道:“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指使他们诓骗我,骗了我这么多?” 郝凌简直是无语了,他救了他不说,怎么还将事儿摊到他头上了?再说了,今儿个要不是他及时带人刚过来,天知道郝昱还会犯下多大的错误! 他一手压着郝昱的肩膀,沉声说道:“郝昱,冷静一点!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你给我冷静一点!” 郝昱承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状若疯狂,几欲目眦欲裂的瞪着郝凌,怒吼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做的,除了你还能有谁?一定是你做的!” 郝凌无语,心一狠,干脆一个手刀劈在了郝昱的后颈上,省的他继续在这边胡言乱语,把事情闹得更大。 此事一出,郝府的脸面已经丢的更大了,不能再闹出更大的风波。 他这边带人擒了人,想必消息此刻已经传到了爹的耳中,也不知道爹会如何处理此事。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尽到了自己做大哥的责任,自打发现郝昱的行径以后,他已经努力的去调查这件事了。 为了不让老夫人担心,郝凌决定暂时不将郝昱送回郝府,而是暂时在外面的客栈开了一个房间,又吩咐人在客栈里照顾着。待得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郝凌便去找了郝老爷。 果然,即便太和县不算小,但这样大的事情发生,还是很快就传到了郝老爷的耳朵眼里去。 一看到郝凌出现在面前,郝老爷就冷沉着声音怒哼了一声。 郝凌神色淡然的上前,正色禀告道:“爹,郝昱的事情您已经听说了吧?” 郝老爷的脸色很难看,勉强点了头。 郝凌低叹一声,劝说道:“爹,郝昱毕竟年纪还小,被人诓骗也有可能,只是他一时糊涂而已,我已经让人将那几个骗子都抓了起来,待得县官审问之后,再追踪那几万两银子的下落。” 郝老爷这两年已经渐渐的将生意上的重心交到了郝凌和郝昱的手上,他只负责跟那几个老朋友时不时的碰个面,继续合作而已,所以压根儿还不晓得八万两银子的事情。 听得郝凌这样讲,郝老爷不免一愣,诧异道:“什么几万两银子?难不成郝昱被骗了几万两银子不成?” 郝凌还没来得及将事情告诉郝老爷,原本是希望能暗中帮郝昱将这几万两的银子给追缴回来,也省的郝昱被郝老爷责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尚未来得及将事情调查清楚,这边厢郝昱竟然又稀里糊涂的给人送银子过去了。无法,也只能先将那几个匪徒捉住,其他的事情审问之后再说。 “爹,是孩儿的错!年前就发现铺子里的银子似乎有些紧张,但只当是因为过年的时候各处都忙,所以一时也没有放在心上。等年后的时候方才着手调查,这一查居然就查出了事情。”郝凌站在郝老爷的面前,沉声将事情慢慢的叙述了一遍,“孩儿清算账目之时,发现假账不少,而总共合计下来,居然就差了八万两之多!八万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孩儿觉得这其中必然有内情,便暂时没有将此事告诉爹,只是自己调查去了。” “随后,孩儿便发现那八万两银子似乎是被郝昱取了去,孩儿便一直遣人跟在郝昱的身后,看看他到底是在跟什么人来往,那八万两银子又是被他花到了什么地方去。直至前两日,一直跟踪郝昱的人告诉我,说是郝昱近两日跟某几个人来往频繁,而听那些人说话的内容,好像是在海上走货的。” “孩儿一听不对劲,赶紧又安排了几个人去彻底调查此事,才知那五人竟是惯犯,早就在全国各处流窜,这两年不知怎么就到了太和县,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郝昱联络上了。今儿个,孩儿也算是带着人逮了个正着。” 郝凌仔细的将大概的过程都与郝老爷说了一遍,随后便不再言语,该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爹到底要怎么处理了,至于官府那边,反正都是一家人,倒也好打点。 郝老爷的神色已经从刚才的愤怒转变成了疲惫,他朝郝凌挥了挥手,示意郝凌暂时先出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郝凌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事情已经大体的处理好,该抓的抓了,该拉的也拉了,剩下的也无需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去处理。 郝老爷一直在屋子里待了许久,随后才出来了。 这件事情明面上看到也很好处理,暂时先处理那五个骗子,问一问那八万两银子的具体去向,若是能追回一些,那也是好的。毕竟,这么大的一笔银两在这里呢,即便那些人用的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花完了吧? 到了县衙之上,哪里还能容那五个骗子满口胡诌?重刑之下,那五个人很快陆续的将事情都供述了出来。 让郝老爷无限绝望的是,那八万两银子当真已经被他们几人花了个干干净净,分文都不剩!不过,倒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那五人虽是骗子,但他们的一部分经历倒也是真的。 早些年前,他五人的确是做海外贸易生意的,用巨轮从海外运货回来售卖,从中赚取巨大的差额。只是,在一次海难中,他们的船翻了,所有的货物点滴不剩,而他们也只不过好运的捡了一条命回来而已,旁的什么都没有。 要建造一艘跨海的巨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他们还想做以前的生意,却已经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建造大船了。无法,也只得走上了集资的道路,说难听点儿,也就是走上了骗钱的路子。 他们有自己的真实经历在,故而也半真半假的忽悠了不少人。 郝昱年轻不懂事,加之年少气盛,一心一意想要超越郝凌,不提防之下,便着了他们的道儿。 那八万两银子除了一部分被他们用了之外,另一部分则被他们交给了船厂,用于打造跨海的巨轮。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真的能凑集到这么多的银子。 大船的大部分资金都已经给了船厂,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没有给,而大船的建造却不是月余的事儿,起码还需要大半年之久。 得知此事之后,郝老爷亲自带着郝凌赶去了离太和县八百里之遥的船厂,看着那长度超过百丈的大船,郝老爷无语了。 他们家从来没有从事过水上的生意,这么一艘巨轮造出来能干什么用呢?内河大多比较小,根本就用不上这么大的船,难不成也要他们去做海上的贸易吗?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郝老爷自己给否决了! 海上生意需要冒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而且从他们自身而言,现在的家业已经完全足够了。继续扩大的话,只怕不能够很好的应付下来。 不得不说,郝老爷是一个睿智的人。从人的角度而言,每个人都想着越爬越高,恨不得从来没有到达顶点的那一日!毕竟,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无限的追求只能让人的贪欲更重。 如今,郝府不过是在太和县颇有名声,郝昱就已经走上了这样一条路,还被几个骗子给骗的团团转,若是以后郝府的家业更大,天知道会有多少骗子再来行骗。 你能识破一个人的骗局,能识破两个吗?三个四个若干个呢? 郝老爷随后就找船厂的老板私下交谈了一番,大抵不过是询问一番这船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想要的,若是有旁人想要,郝府自当价钱便宜一些转出了。 这是一个大型的造船厂,每年在这里建造出的大船极多,故而当郝老爷提出想低价转让这条船的时候,船厂老板废话几句以后便答应了下来,又给郝老爷取了四万两的银子。 除了这四万两的银子之外,还回收了两座宅子,诸多的金银玉器。这些郝府虽然不缺,但放着也不妨事,郝老爷便也没有将之给转卖了,只当做自己置办的私产罢了。 不得不说,那五个骗子甚是会享受生活,那两座宅子就坐落在离郝府一条街的地方,宅子占地极大,除了两个院落之外,庭院之中还有一个较大的小湖,小湖通着护城河,湖水清澈见底,湖中还养着偌多的各色金鱼。 想来,若不是为了建造大船,那五个骗子应该会一人置办一个这样的宅子吧? 第二七一章 关禁闭 郝府的人丁并不是很多,故而郝老爷也从来未曾想过要令置宅院,只是逢年过节有人来拜访时,也难免会有些不方便,这下子现成的两座宅子在这里,也的确省着他再去购置了。 就在郝老爷和郝凌忙着追查银两去向时,郝昱已经被郝老爷下令关了禁闭,让他好好的在家里反省反省,没有郝老爷的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郝昱自知有愧,等他当日清醒以后,便就已经明白自己是真的被骗了。待得听了他爹的安排以后,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乖乖的在家里反省。 明明这一切都是郝昱该得的,却还是叫沈姨娘心疼的不得了。几次三番的去求郝老爷看在郝昱年轻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要这么重的惩罚他。毕竟,若是一直闷在院子里,时间长了,傻了怎么办?她下半辈子还指望郝昱给她出头呢。 郝老爷自是不理会沈姨娘的哀求,子不教父之过,他可不想他的儿子将来成为一个世人都可以蒙骗的人。若真有那一日,即便郝府的家业再丰盛,也不够他送人的。 沈姨娘也不是傻子,她自是明白郝老爷的话的严重性。可是,爱子心切的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郝老爷既然不理她,那她只好求到了老夫人的头上。 老夫人也是心疼孙儿,好生在郝老爷的面前给郝郝昱求了情,希望能再减轻一些。 郝老爷无奈的看着他娘,只说了一句话,便叫老夫人闭嘴了。 他道:“娘,这责罚还要怎么样轻?我不过是让郝昱在院子里反省些时日罢了,既没有打他,也没有揍他,更没有将他送进官府,难道就听任他将郝府的家业都败光吗?” 老夫人一琢磨也是这个意思,八万两不是小数目,郝昱声都不吱一声,就这样胆大妄为的将八万两银子给拿了出去,这要是不给他一点儿教训看看,以后还当真能将郝府的家业给败光了。 太和县的郝府是郝家的祖宅,老夫人可担不起将祖宅败光的名声,当即也是片语都不敢说了,随便郝老爷决定怎么样教训郝昱。 被这件事儿一打岔,老夫人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代替郝凌求娶顾韵的事儿,等到所有事情抵定,她再次在郝老爷的面前提起此事时,却是被郝老爷给一口拒绝了。 郝老爷不甚耐烦的说道:“娘,这家里刚刚安生下来,即便是有事,再拖些日子办理可好?”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直觉郝老爷现在是不听她的话了,“韵儿都已经多大年纪了?还能等多久?你让人家一个姑娘家能等多久?再者,你看看,页子如今都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这肚子一日日的就大了起来,以后还怎么样伺候郝凌?哦,你自己倒是好,年轻的时候纳了那般多的妻妾,现在到了你儿子的头上,你倒是不同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郝老爷被老夫人问的一窒,加之事情太多搅的他心烦的很,也不想再与老夫人多说废话,便无奈的点头,说道:“好好好,娘,那你要干什么事情自个儿去办不是,不要再问我的意思了,好不好?我最近事情真的很多,我已经没有闲心思来管这些小事儿了。”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话,老夫人才不管郝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忙不迭的将他给撵了出去,兀自开开心心的叫婉娘和小菊帮着准备拟定给顾家的聘礼。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丁页子的耳边。 丁页子很是愣了一段时间,这她都还没有听说消息呢,怎么就直接要给顾韵下聘礼了? 丁页子听到消息时正值正午,郝凌并不在府里,要等他回来也得等到晚上。丁页子如何能有心情等他晚上回来再问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她只是风闻而已,老夫人并没有亲口在她的面前提及此事,她又怎么好与郝凌说? 若这件事只是空穴来风,她为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去找郝凌,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做嘛。 丁页子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偏生一个决断都拿不下来。 小桃最是了解丁页子的心思,见得丁页子如此烦躁,她忙开口说道:“少夫人,奴婢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丁页子顿下脚步,宛若看到救星一般,急忙说道:“什么想法?你先说说看。” 小桃淡笑着说道:“少夫人,不如您先去床上躺着休息,奴婢这就去找大少爷回来。等找到大少爷的时候,奴婢就说奴婢听人说老夫人要到顾家下聘礼去,奴婢一时嘴上没把门,就将这事儿在少夫人您的面前说了出来,后来您一气,就动了胎气。少爷要是晓得少夫人您动了胎气,一定会立刻赶回来了。即便下聘礼之事是假的,大少爷怪罪下来也是怪罪到奴婢的头上,绝对不会影响少夫人您和大少爷之间的感情的。” 此时此刻,丁页子无限的感激小桃,这孩子也太舍己为人了。 “小桃,可若是下聘礼之事有假,岂不是白白让你遭罪?”丁页子想想还是有些不忍心。 小桃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笑着说道:“少夫人,您放心啦,没事的。小桃从小就骨重肉厚,即便少爷责罚奴婢,奴婢也习惯了,没什么要紧,只要少夫人您好就成。” 丁页子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将此事不动声色的告诉郝凌,无奈之下,也只得采取了小桃的办法。 见得丁页子点头,小桃忙不迭的出去了,立时去将郝凌给找回了。 果然如小桃所料,郝凌一听丁页子因气动了胎气,忙将铺子里的事情安排了一番,立时赶了回来。 一进门,郝凌就步伐极快的行到了床前,焦急的问道:“娘子,娘子,你有没有怎么样?” 丁页子的眼角尤挂着泪痕,委屈的看着郝凌,几乎是哽咽着说道:“相公,你真的是要娶平妻了吗?” 提到平妻二字,丁页子是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看来,在老夫人的眼里,她丁页子根本就什么地位都没有。若顾韵当真成为了郝凌的平妻,与她丁页子平起平坐,那她还要这段婚姻干什么用呢? 郝凌闻言,忙解释道:“娘子,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话?你忘了我之前与你保证过的,我郝凌此生只有你丁页子一个妻子,再不会纳娶旁人!你现在一身两命,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子骨,不要听风就是雨!” 丁页子委屈的撇着嘴,听风就是雨?那郝凌的意思就是怨怪她想太多咯?可是,要是她不仔细注意着的话,难道等顾韵进门了再去生气吗?到时候只怕就迟了!所以,一定要将一切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相公……”丁页子紧紧的抓着郝凌的手,用力极大,像是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可要是那件事不是旁人胡诌的呢?要老夫人的确是在帮你准备聘礼,那又该怎么办?若是到时候聘礼一下,你还有回头的余地吗?置郝府的脸面于何地?相公,真的不是我想太多,我只是担心事情会到无法转圜的时候,那时候就迟了!” 丁页子做人做事一向是比较淡然,能让她在意的事情甚少,而一夫一妻是她最最在意的,绝对不能容忍第三者出现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 郝凌见她神色紧张而又惆怅,心里当真是犯了嘀咕。 他回握着丁页子的手,寻思了一阵,随后轻声安慰道:“娘子,我看这样吧,不如我去老夫人的面前探探老夫人的口风,若当真有这种事,想来老夫人也不会瞒着我。若是当真有,我便与老夫人拒了此事,若是没有,你就好好的休息,不要再想太多了,好不好?” 丁页子抿着唇,乖巧的点了点头。 郝凌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记,又帮她将被角掖了掖,便出了去。 南院,老夫人处 虽是在忙着准备给顾家的聘礼,但一切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各人该做什么事儿的还是在做什么事儿,并没有太过忙碌的现象出现。 郝凌到达老夫人处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与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的景象。他心中狐疑,想来,丁页子当真只是想太多了吧? 即便他是如此猜想,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丁页子要问问,总得要见了老夫人的面才是。 郝昱犯了错被关禁闭,一向循规蹈矩的郝凌更成为了老夫人的心头好。 一看郝凌出现,老夫人甚是开心的问道:“呦……凌儿,这大中午的,你不是应该在铺子里忙着生意呢嘛,怎么有空来祖母这里的?” 郝凌恭敬的给老夫人行了一礼,面上浮现淡笑,道:“今儿个铺子里不是很忙,我正巧有一些空闲时间,便就回来看看了。” 顿了顿,郝凌试探性的问道:“祖母,韵儿表妹回去也有一段时间了,祖母既然那般的喜欢韵儿表妹,怎的没有将她再接来短住一段时日的?” 第二七二章 试探一二 郝凌原也不好直接问起下聘礼之事,便转了个弯,先问问老夫人为何没有将顾韵再接来短住一段时日。若是当真有下聘礼之事,老夫人自是会提及,若是没有,想来就会说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吧?亦或者是说不方便再来了? 老夫人闻听此言,还以为郝凌是思念顾韵了,心里一乐,暗道:原来郝凌之前说不想再纳妾只是为了诓骗丁页子的吧?若是他当真对韵儿无心,为何现在还来询问韵儿的情况? 她当即一笑,只以为窥破了郝凌的心事,道:“对于韵儿嘛,我是另有安排,暂时不方便她继续在咱们的府上住着了,便就让她先回了家去,等事情妥当之后,再叫她过来不迟。” 郝凌好奇的问道:“这二月里,韵儿表妹回去能有什么事情?” 原本郝凌这话问的已经是太过奇怪,只可惜老夫人一心琢磨着让顾韵成为她的孙媳妇,未曾去注意郝凌的心思。 老夫人微微挑眉,故意朝郝凌使了个眼色,笑道:“凌儿,你放心,等这次的事情妥当以后,以后韵儿想在咱们府上住多久就住多久,即便是住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敢说她半个不字!” 郝凌心中愕然,面上却是不露分毫,难不成当真如页子所说,老祖宗是正在着手准备下聘? 郝凌眉头微拧,状似不解的问道:“老祖宗,韵儿即便是咱们的亲戚,但总归是要嫁人的,怎么好一直在咱们的府上住着?我这个做表哥的是没什么意见,随便她什么时候来都欢迎,但她将来的夫君可会同意?” “那我们不如直接将韵儿变成我们的自家人,不就是没人会对她说三道四了?” 郝凌瞬时眉头拧的更紧了,试探性的问道:“老祖宗的意思是?” 老夫人乐呵呵的笑道:“凌儿,既然你今儿个主动问起韵儿了,说明你心里对韵儿也不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不,我琢磨着韵儿是那般好的姑娘家,若是你不主动出手的话,只怕她真的就要成为旁人家的媳妇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韵儿这般好的姑娘,为何不能成为我郝家的人?凌儿,这个主祖母就给你做定了!我这就让人去顾家下聘礼,让韵儿成为你的媳妇!” 郝凌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坐在那里。 “老祖宗,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老夫人被郝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愕然道:“凌儿,你这是做什么呢?难道你不是想要韵儿成为你的房中人?” 郝凌坚决的摇头,“回老祖宗的话,郝凌从未想过要韵儿表妹成为我的什么人,以前没有想过,以后也不会想!” 郝凌的语气和神态都太过坚定,由不得老夫人不怀疑他突然来寻她的意图。 “凌儿,你实话跟我说,你本来是应该在铺子里忙着的,你为何好好的突然来看你祖母我了?” 郝凌正色说道:“老祖宗,孙儿真的是因为今日得闲,所以才来看望老祖宗,顺便问问韵儿表妹的情况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老夫人冷哼一声,“当真如此?” “当真!” 老夫人不耐烦的甩了他一个白眼,挥手道:“行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铺子里忙事情去吧,我这边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操心!” 不需要他操心?难道等顾韵都接进门了,才来告诉他,已经帮他又娶了一房媳妇吗? 他郝凌虽然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轻易不会与人闹出什么矛盾,但却不代表旁人私自帮他做出任何决定他都会答应。 郝凌眸色沉沉的看向老夫人,脸色凝重,正色说道:“老祖宗,孙儿晓得您是一片好心,只是孙儿的意思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孙儿此生只想拥有页子一个妻子,旁人即便是再好,孙儿也不会屑于多看一眼!老祖宗若是执意要将韵儿表妹接入郝府,到时候休怪孙儿不理表妹!” 老祖宗在京城待了多年,整整错过了十几年可以与郝凌在一起的时光,她原以为自己是这个家里最大的长辈,不管她做什么决定,小辈都应该无条件的服从她的命令。可是,现在郝凌就站在她的面前,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好心。 老夫人不由得恼羞成怒,愤然质问道:“凌儿,你的心眼怎么这么的死?那个丁页子好在哪里了?她不过是一个只会卖豆腐的女子而已,连给韵儿提鞋都不配,凭什么她能成为郝府的少夫人?我告诉你,我只中意韵儿,也只有韵儿配位郝府的少夫人!也只有她担得起这个名声!” 郝凌嘻然一笑,嘴角浅浅的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老祖宗,即便页子之前的确只是一个卖豆腐的,但是,她现在是您的孙媳妇!整个太和县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而且,若不是页子,只怕老祖宗您早就见不到孙儿的面,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夫人猛的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怨怪的瞪了郝凌一眼,“你这孩子,竟瞎说些胡话,你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呢,说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胡话!以后可不许你在我的面前提起!” 郝凌苦笑道:“老祖宗,当日爹发书信给您的时候,不是就跟您说过那件事情的吗?孙儿当日情况危急,非得冲喜不可,而且只有页子的生辰八字与孙儿的相符,也只有她能救孙儿一命!虽然当日孙儿的命是危在旦夕,可页子还是不管不顾的就嫁给了我,这样的恩情我如何能够报答?难道就是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再找一个人来代替她的位置?回老祖宗的话,孙儿当真做不出这样无情的事儿。” 老夫人闻言沉默良久,一时没有回复郝凌。 郝凌说的事情她都知晓,当日郝老爷也是在书信中很是详细的叙说了。可是,当日是当日,现在是现在,当日的郝凌危在旦夕,现在的郝凌却是活蹦乱跳的,难道也能一概论之? 老夫人越想越是不开心,所谓老小老小,她便也闷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只要郝凌不能有效的阻止她,那她回头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哼!她还就不相信了,等她真的将顾韵给娶进门的时候,郝凌好意思整日里让顾韵独守空房?除非郝凌当真是个无心的人。 郝凌不可能一直看着老夫人,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老夫人却是一个回复都不给他,叫他该如何办? “老祖宗,我这铺子里还有事情要办,孙儿也不好一直在这里,您就听孙儿一次,不要再琢磨着将韵儿接进咱们府里了,她要是来做客,孙儿必定是欢迎,可是这……当真是不行。” 老夫人就是不吭声! 哼……我不理你!就是不理你!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僵持了片刻,郝凌无法,只得暂时先离开,以后若是再有事了,见招拆招吧,他也不好真的一直守在这里。 从老夫人这里出去,郝凌思量片刻,还是先回了东院。 丁页子仍旧在床上躺着,小桃小柳站在外面帮她等着郝凌。远远的看到郝凌进了东院的大门,小桃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了屋里,将郝凌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丁页子。 将屋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郝凌方才行到了丁页子的床前,轻悄坐下,低声呼唤道:“娘子……” 丁页子翻了个身,面朝向郝凌,神色间依旧是有些凄惶和无助,两只眼睛都是红红的。 郝凌看的心疼不已,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不舍的说道:“娘子,你这样子岂不是叫我心疼?” 丁页子撅着嘴,眼观鼻,闷声说道:“我也不想你担心我,只是一想到老夫人要做的事儿,心里委实是难受的厉害,也控制不住的就想流眼泪。相公,我不是故意的……” 从来,她都是一个那么开心开朗的人;从来,她都会笑着对他说没事;从来,也是她兴高采烈的面对所有打到面前的阵仗。可是,这一次,她居然真的怕了。是因为老夫人吗?因为她自己知道是没办法不听老夫人的话的? “娘子,对不起,要你伤心了。”郝凌有些歉疚的想到。 “没事,只是……”她眸中盈泪的看向郝凌,想知道他去了老夫人那里一趟,到底得到什么消息没有。若是压根没有顾韵什么事儿,她的心情自然立马就好了,若是顾韵当真要进府,好歹现在要立时想出应对的法子来吧? 郝凌歉疚的对丁页子点了点头,“娘子,老夫人的意思是想韵儿表妹进府!” 丁页子的手心瞬时转凉,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难道她当真是逃不过这个命吗?难道她身为古代女子,就一定要与旁人共事一夫? “娘子,你先别紧张,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你要相信我,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不管是谁要打破我对你的承诺都是不可能的!” 郝凌努力的安抚着丁页子的情绪。 第二七三章 许府来人 郝凌坐在丁页子的身边,神色严肃,他沉声问道:“娘子,你相信我的话吗?” 丁页子茫茫然的看着他,终是点了头。 郝凌一笑,紧紧的抱了抱她,“相信我就好!那你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保证不会要你担一点点的心。” 丁页子柔弱无助的看着他。 郝凌点点头,再次表明自己的意思。 丁页子忽的展颜一笑,同样也是对郝凌点了点头。 有一些东西就存在他们的默契之中,无需言表。 郝凌随后又与丁页子说了两句闲话,便直接出府回铺子里去了。虽然现在铺子里不是很忙,可是没有了郝昱这个帮手,郝凌的事儿难免更多了一些,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处理。 至于郝昱什么时候能出来,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大概还要看他爹的心情吧。 回铺子后,趁着禀报账目的关系,郝凌将老夫人的意思又与他爹说了一遍,顺便问问他爹到底晓不晓得这事儿。 郝老爷窘道:“这事情你祖母的确曾经与我说过,我总不好违逆她老人家的意思,便就随便她怎么办了。” 郝凌气道:“爹,当初我与叶子成亲的时候,我们就商量好的,现在老祖宗做这样的打算,你为何不阻止她?” 郝老爷无奈的摊手,“你祖母好歹也是我娘,她执意如此,我又能怎么办?” “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 郝老爷耸肩,“那这个就随便你怎么应对了,总之一句话,这件事我彻底的不插手!随便你祖母怎么办,也随便你自己要怎么办!” 郝老爷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一头是他的亲娘,一头是他的儿子,他帮助哪个都不好,倒不如索性一个都不帮!随便他们怎么办。 郝凌正色问道:“爹,你说的是真的?” 郝老爷颔首,“自然是真的,半句虚言都没有。”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爹,到时候不管我怎么办,你可都不要说我的半句不是!” 郝老爷挑眉,“你可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好歹老祖宗也是你的祖母,若是将她气出病来,我可不饶你。” 郝凌淡笑着保证道:“爹,你放心,孩儿不会那般不孝,自然会点到即止!” 如此,郝老爷便点了头,答应随便郝凌自己要怎么办。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老夫人是铁了心要让顾韵进府,但是她也不想郝凌和丁页子闹的难看,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在私底下悄悄进行,只等办喜事的那天再将郝凌给抓出来!她还就不信了,一切都准备妥当,请帖也都散出去,郝凌当真能不去迎接新娘? 与其同时,郝凌左右试探老夫人的意思,希望她能改变心意。可惜,老夫人仍旧是固执己见。思来想去,郝凌只得决定走最后一步路了! 却说,这边厢在忙着顾韵的婚事,那边厢京城也有喜讯传来。除了老夫人派遣出去的老妈子回来了以外,还有京城许府派来的一个大管家同时到来。而大管家除了人来了之外,还带了若干多的聘礼,准备与郝府定下那百年之好。 老夫人早就等着这个好消息了,一听许府直接将聘礼都送过来了,当即笑得开心的不得了,连忙接见了许府的大管家许烈。 小菊将许烈许大管家迎到老夫人的面前,许烈恭敬的与老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也常与许府走动,故而许烈也认识郝老夫人。 老夫人淡笑着颔首,示意他坐下。 “郝老夫人,多日不见,老夫人的身子还是硬朗如昔呀。”许烈客气的恭维道。 老夫人一笑,道:“年纪大了,早不如以前身子那般硬朗了,你家老夫人现在如何了?” 许烈忙道:“我家老夫人身子也还好的很呢,时常还念叨着郝老夫人呢,说是在京城又少了一个可以时常走动的伴。” 老夫人笑道:“可不是?往日里我在京城的时候,我也喜欢没事就去找你们老夫人聊聊天说说话,这老年人还是跟老年人才能聊到一起去。光看他们孩子多凑在一起热闹,可是完全不懂他们年轻人在说些什么,委实是费劲。” 许烈淡笑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应是。 说了两句闲话,老夫人言归正传,认真问道:“许大管家,这次你们老爷特意遣你过来,总归不是要你来看我的吧?” 许烈一笑,忙站起身,正色禀道:“郝老夫人,这次我家老爷特意让我代替他前来,乃是为了商量贵府大小姐与我家二公子的婚事!” 老夫人一听果然是为了此事,心情是越发的愉悦。 “哦?那你们老爷是个什么意思?” “我们老爷说,既然郝二老爷也是在京城,不如先将大小姐接到京城去,毕竟太和县与京城路途遥远,来回不便。待得大小姐去了京城之后,我们老爷立刻让人着手准备大小姐与我家二公子的婚事,等具体日子一确定,便立刻来告知老夫人这个消息。”许烈不慌不慢的说道。 老夫人仔仔细细的听着许烈的话,听他说要郝灵珠现在就随他去京城,老夫人心里稍稍的有些不痛快。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也是那么个道理,毕竟太和县却是与京城相距甚远。再者她二叔一家在京城,让她从她二叔家出嫁出去,也是一样的。反正灵珠以后也是在京城生活,若是有她二叔家给她做娘家,以后总也有个靠山。 这样一想,老夫人便立时同意了许烈的意思。 大概的事情商量完毕,老夫人便让人将许烈暂时接下去休息,而另一方面,则又让人将郝灵珠唤到了她的面前,将许府的意思告知于她。 郝灵珠早就知道自己早晚是许府的人,一直在静静的等待着,如今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许府送来的消息,内心欢喜的不行,面上却还是得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道:“孙女一切都听老祖宗的意思。” 看到郝灵珠这样的听话,再想起不听话的郝凌,老夫人不由得一阵叹气,“唉……灵珠啊,你大哥要是你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 郝灵珠早就从丁页子那里知道老夫人想叫顾韵入府的事儿,这事儿可不是她一个即将外嫁的姑娘能插嘴的。再者,她与丁页子的关系一向是不错,若是此时帮了老夫人说话,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丁页子? 如此,郝灵珠便也只装聋作哑,就当没有听到老夫人的这句叹气。 老夫人觑了郝灵珠一眼,随意的交代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许烈虽然是来太和县接人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大可以在太和县多待几日,老夫人便也不着急叫郝灵珠收拾东西,只让她回去先准备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启程去京城。 从老夫人这儿一出去,郝灵珠便直接转了个弯去了东院。 “嫂子,许府当真来提亲了!”郝灵珠欢喜莫名的将此事告知了丁页子。当然,在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之前,屋子里的丫鬟都已经被他们给遣了出去。 丁页子明白郝灵珠的心思,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笑着说道:“那这样一讲,你岂不是很快就要成为旁人家的人了?唉……等你出嫁以后,在京城那般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一年还能再见你几次面,也或许这辈子能见到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了。” 说着说着,丁页子竟觉得有些伤感起来。 她来到古代快要有一年的时间了,在丁柔与郝灵珠这两个妹妹之间,感情也算是不相上下,在她的心里都是同等重要的。可若真的要区分出一个高下来,她还是更喜欢郝灵珠一些,喜欢她的安静温文,喜欢她的听话懂事,不像丁柔,之前还那么的自私。当然,现在的丁柔已经比先前好了很多。 郝灵珠的眼眶也渐渐的泛红,怨怪的瞪了丁页子一眼,“嫂子……”她娇嗔的唤道:“你看看,人家现在还没有出嫁呢,你倒是好,先叫人家给你掉眼泪珠子看了。我不管,即便我是要从京城的二叔家出嫁,我也要嫂子看着我出嫁!” 丁页子一手捂着肚子,微微的歪了头,失笑的说道:“若是可以,我自然希望亲自送你出嫁,不过,这还得问我腹中的孩儿呢。” 许府现在就遣了人来接郝灵珠,即便郝灵珠能在郝府再待上一段时间,又能有多久呢?至多也不可能会超过一个月! 而她现在已经怀有身孕三月有余,等到郝灵珠出嫁的时候,只怕她都快要生产了吧? 所以,当真是有心无力。 郝灵珠闷闷不乐的晃着丁页子的手,“大嫂,那你不是不能送我出嫁了?” 丁页子微微一笑,“虽然我不能亲自送你出嫁,但好歹现在还能送你去京城呢。你放心,待你出嫁之时,我一定会让你大哥去京城送你出嫁的,不会让你身边连一个真正的娘家人都没有!若真是那样的话,还不被旁人以为你是没有娘家帮你撑腰的?” 第二七四章 送别 郝灵珠有些不开心的握着丁页子的手,虽然丁页子已经跟她保证,到她出嫁的那一日,势必会要郝凌亲自到京城去送她出嫁,可是,她还是比较希望丁页子也在她的身边。 “嫂子,你当真不能去?”郝灵珠怀抱着一点点的希望问道。 丁页子无奈的笑道:“灵珠,不是我不想去,而你的小侄儿不答应我去哪,我总不好挺着大肚子送你出嫁,然后在半路上生产吧?” 郝灵珠一想也是,道理她都明白,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罢了。 在老夫人看来,郝府此时正是双喜临门的时候,一下子操办这般多的婚事,若是时机合宜,完全可以跟郝老爷再说两句好话,让他顺便也将郝昱给放出来。毕竟,家里热热闹闹的操办婚事,怎么可以就叫郝昱一人在院子里关禁闭?就好似只孤立他一人一般,委实有些不好。 当然,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等等再说。 丁页子只管忙着帮郝灵珠准备嫁妆,置办新衣,再也不去想顾韵要不要进门的事情。反正之前她与郝凌就已经说好了,顾韵的事情交给他自己去办。 若是办的好,那当然还是好好的过下去,若是办的不好,她可不答应! 转眼,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郝灵珠的嫁妆早已准备妥当,二十八口披着红艳艳喜布的楠木箱子就齐齐放在北院郝灵珠的院子里。 郝灵珠是远嫁,京城的郝二叔至多给她排场弄的好看一些,不会再给她准备多余的嫁妆,这一切都需要郝府现在就准备好。庄子商铺之类的东西都在太和县,即便是分与郝灵珠一些,她也带不走,索性全部给她折合成其他东西。 衣服被褥,金银首饰,古玩玉器,奇珍八宝,样样都准备齐全,这一收拾,便足足收拾出了二十八口大箱子。 嫁妆虽好,若是箱子质量太差,只怕也遭人笑话。郝凌赶紧动用关系,立时整出了二十八口一模一样的楠木大箱子来,用来给郝灵珠盛放嫁妆。 当初郝夫人留下的遗产全部给了郝灵珠,而郝凌也自己贴了一些进去,郝老爷当然又给了更多。 他总共就这几个孩子,郝府偌大的家业摆在那里,郝灵珠是一点儿光都占不到,这一嫁出去也就是旁人家的人了,总要多给她准备一些东西才行,以后在婆家说话才能硬气一些。 沈姨娘跟郝灵薇也忙着准备了一些,当沈姨娘和郝灵薇亲眼看到那红艳艳的二十八口大楠木箱子时,娘儿俩俱是一震。 想当初沈姨娘嫁入郝府时,不过只带了八口箱子的嫁妆而已,现在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郝府慢慢收刮起来了。 身边都是自己的人,郝灵薇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娘,嫉妒又羡慕的问道:“娘,你看看,灵珠出嫁都能有这般多的嫁妆,那等我出嫁的时候,一定要比她多的吧?” 沈姨娘抽了一口气,瞪了郝灵薇一眼,“你娘我可没有这般多的家业给你,要怨就怨你二哥不争气,不能给你攒下这般多的嫁妆。” 郝灵薇顿时满面的不愉,“娘,那为什么灵珠就能有这么多,我就不如她?同是郝府的小姐,理该一样才是。” 沈姨娘冷笑一声,“一样?你也好意思说一样,你娘虽然被人表面上恭称一声夫人,但哪个人心底里真的拿我当夫人待了?我为郝府操劳半生,你爹也未曾想过要将我扶正,你以为你与灵珠一样都是嫡女?说难听点儿,你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 被沈姨娘这样一顿冷嘲热讽,郝灵薇窘的双颊通红,却不是羞的,而是生生气成这样。 她不愉的跺脚道:“娘,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我说你是郝府的夫人,你就是郝府的夫人!这太和县上下谁人不知道您是郝府的夫人?娘,我就要我的嫁妆跟灵珠的一样,我是有娘的人,她都是没娘的人,凭什么我的嫁妆要不如她?” “因为你二哥没她的大哥出息!” 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沈姨娘转身离开,留下郝灵薇一人在那里羡慕嫉妒恨。 却说,这边厢郝府为郝灵珠准备了那般多的嫁妆,此时顾府也在忙着帮顾韵准备嫁妆。 嫁妆是女儿将来在婆家身份地位的象征,若是出的小了,难免以后要遭人笑话。不过,郝府的老夫人本来也是他们顾家的姑娘,以后在郝府也算是有个靠山,不用太过担心会有人责难。 三月气温早已回暖,桃花梨花尽数盛开,路上的行人穿的也是越来越单薄,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夏日。 二十八口大箱子都已经被抬到了船上,郝灵珠身着新衣站在码头之上,犹豫不舍的握着丁页子的手,怎么都不想放开。 长嫂如母,郝灵珠的亲娘早逝,也只拿丁页子这个嫂子当自己最亲的娘家人了。 丁页子笑笑的看着她,“灵珠,以后再过不久,你就是大人了呢,可不要再学娃儿那样哭鼻子,倒叫人笑话。” 郝灵珠不舍的说道:“笑话就笑话吧,我这都要出嫁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嫂子你一面,这以后的日子那般长,叫我如何舍得?” “安啦安啦,没事,说不得以后等你哥有时间了,而我也方便了,就与你哥一道儿去京城耍耍,顺便去看看你,这又不是不可以的。”丁页子努力安慰着郝灵珠待嫁而又焦躁不舍的心。 郝凌见她姑嫂二人说来说去没完没了的话,忙上前,道:“灵珠,吉时已到,你快点儿准备上船吧。你大嫂说的也是,等以后方便了,再来往不迟,总不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郝灵珠一向还是有些惧怕郝凌的,不敢与她翻嘴辩驳,只得依依不舍的放开丁页子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往船上走去。 因着郝灵珠的嫁妆不少,随行人员也不少,故而便选择了从水路去京城。反正时间也不赶,完全可以晃晃悠悠的到京城去。 刚才从郝府出来的时候,郝灵珠已经与老夫人告了别,便没有让她老人家再到码头这边来送行。 码头上也挤了郝府的不少人,还有围观的百姓。 第一次看到郝府嫁女,而且还准备了恁般多的嫁妆,由不得百姓们不好奇的观望一番。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丁页子的面,早就对她好奇不已。待得一看是个如此平凡的女子,不由得又有些失望,还以为郝家的大少爷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天仙呢。 只听得人群中有妇人说道:“唉……原来这大少夫人也不过如此,还没有我家姑娘漂亮呢。” 另一妇人点头,“可不是?不过我听说呀,当初郝府的大少爷娶这丁家姑娘为妻只是为了冲喜呢,现在大少爷的身子好了,正准备要娶一个家世相貌俱相当的姑娘为平妻!” “平妻?”旁边一人闻听此言,惊愕的问道。 “可不是,等那平妻一进门,这丁家姑娘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怕以后都要住到冷院里去了。” “那也不至于吧,好歹大少夫人现在也是怀了身孕的,若是能一举得男,母凭子贵,以后的日子不是一样过的很好。” “那倒也是,不像我们,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 闲言碎语无数,难免有那么一句两句飘到了丁页子的耳中。 她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已经都传到外面来了,而老夫人却还在他们的面前装傻,说完全没有这种事,只说他们是捕风捉影,实在是太过无聊。 老夫人都这样讲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看来,老夫人是想让生米煮成熟饭,直接让郝凌拒绝不得? 也许,她也是时候想想自己的对策了,不然到时候事到临头,只怕再想办法就已经迟了。 一直看到郝灵珠乘坐的船消失在遥远的地方,丁页子才与郝凌回了家去。自然,她听到的那些闲话郝凌也听到了,二人却很是默契的选择了沉默,互相不提起这件事。 有些事情说一次两次足矣,说得再多便会招人厌烦了。丁页子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想让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多。 郝凌将丁页子送回去之后,便又去了老夫人那里一趟。 他神色沉肃,眉头微拧,沉声问道:“老夫人,最近府里又没有什么大事儿要办,何必要厨房里现在就准备囤积那般多的东西?这眼看着夏天要到了,东西放多放久了也容易坏,不如以后要吃什么直接出去买,何必现在囤着呢?” 老夫人嘴上说没有要将顾韵娶进门,但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不少。 一开始的事情可能是郝顾两家的接触,但事情定妥以后,总要忙着准备宴席和散发喜帖。喜帖尚未到时候发放,不然消息传到郝凌的耳朵里就不好了,但是该准备的一些食材却是要准备了。 郝府办喜事是大事,岂能一些普通的东西就能打发了?自是要早早的就在全国各地搜罗开来。 第二七五章 故作淡然 面对郝凌突如其来的问题,老夫人淡定依然,好似他问的只是为何今日太阳那般好一般。 “家里多准备些东西不好吗?我年纪大了,也没旁的事儿多,爱的便是嘴上的那口吃食,怎的?难道你是觉得我的花费太多了一些?” 郝凌哪里能够承担得起这种不孝的担子,连忙改口道:“老祖宗,您千万别误会,孙儿只是觉得现在很多东西都可以买新鲜的,何必要在厨房里囤着呢?又占地又不新鲜。” 老夫人轻飘飘的说道:“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要吃什么都很方便,至于新不新鲜,等那些东西不新鲜了再说。” 郝凌被老夫人的一句话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若是他在继续问下去的话,只怕老夫人就要骂他是个不孝的孙子了。 无法,郝凌只得随便又说了两句,便出去了。 婉娘淡笑着蹲下身,轻轻的帮老夫人揉捏着小腿,一面说道:“老夫人,都到这时候了,若是还瞒着大少爷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老夫人一摇头,“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告诉了他只会坏事,那倒还不如什么都不跟他讲。凌儿是个眼界浅的,也不知道丁页子是用什么样的鬼魅法子就得了他的信任,居然连自己开枝散叶的重任都忘了。韵儿那般好,有什么配不上他的?哼……等我将韵儿领进门,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要娇滴滴的姑娘家独守空房!” 对于这一点,老夫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想她活了这儿大把的年纪,还当真没有见过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男人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即便是嘴上再怎么样说不要,难道送到嘴边上的肥肉还能吐了去? 婉娘只希望自己能抓好顾韵这座靠山,老夫人年纪大了迟早要死,而她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不找一个靠山靠着,天知道等老夫人去世以后,沈姨娘又会如何折磨于她?一想到沈姨娘的狠心辣手,婉娘就不由的心里打颤。若是可能,她恨不得要报复沈姨娘才好。可惜,不管是在人力上还是物力上,她都不是沈姨娘的对手,也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郝府里少了郝灵珠,丁页子一下子就觉得日子无聊了许多,再没有人与她闲聊说话打发时间了。 冬儿拎着食盒,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丁页子从书册中抬起头来,凝眸看向冬儿。 冬儿连忙加快步伐行到丁页子的面前,将食盒给放在了桌子上,并将食盒中的东西一一的拿了出来,正是杏仁酥和普洱茶。 杏仁酥的作法还是郝灵珠院子里的丫鬟教的,普洱茶也是郝灵珠的最爱。 一看到这两样东西,丁页子不免又想起郝灵珠来。 冬儿忙小声劝道:“少夫人,您现在有了身孕,得注意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大小姐虽是远嫁京城,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相见的。” 冬儿嘴上虽然是这样讲,其实她心里也明白的很,若非有特殊的事情,丁页子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离开太和县的范围,而郝灵珠也是。 嫁做媳妇的人,哪里还能有自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呢? 丁页子伸手轻轻的拈起一块杏仁酥,仔细看了一番,好似能透过这块杏仁酥看到郝灵珠一般。 一直看了许久,方才小心不舍的轻轻咬了一口。 她默默的在心里念叨:灵珠,但愿你在京城也能过的好点吧,但愿许杰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书房里所有丁页子感兴趣的书都已经被她给翻了一遍,如今再看的已然是第二遍了。想她自打嫁入郝府以后,旁的事情倒是没多做,就是书看了不少。可是,这也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根本让她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 如今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家务什么的也不需要她操心,如今可真是闲的慌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乖儿,早点儿出生吧,你娘我现在是无聊透顶了,你早点儿出生,也算是给你娘我找点儿事情做做。” 冬儿见得丁页子的情绪如此淡定,想了想,犹豫半晌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丁页子。 “夫人,有一事儿,奴婢不晓得当说不当说。”她还是有些不敢讲,也许少夫人并不在意呢? 丁页子笑道:“有什么不当说的?你在我身边做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不晓得我是什么脾气吗?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冬儿便道:“少夫人,据奴婢所知,府里各处的确像是在准备要办什么大事的样子,只是每每奴婢试探的问起,却都什么都问不到,好似有人故意瞒着一般。” 丁页子低头,翻了翻桌上的书册,淡笑道:“无妨,你们只管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旁的事儿就不要多管了。不管府里在忙着准备什么事情,都与东院无关,你们只要记住这一点就成。” 丁页子都如此说了,冬儿自然也不好再多说其他,忙点了点头,兀自静默的立于一旁。 刚刚还美味可口的杏仁酥此时却是味同嚼蜡。 即便她一遍遍的在自己的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郝凌的办事能力,可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难受。 左右无聊,丁页子琢磨着明儿个回娘家转转去,也不知道丁柔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想及此,丁页子不由笑了出来,今年也当真是有意思,要成亲的人是一个连着一个,难道今年就是传说中的大喜之年? 晚上郝凌回来,丁页子也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她的发现,只说郝灵珠一走,她觉得闷得慌,想明儿个去娘家转转。 郝凌自然不会拒绝,只让她注意自己的身子,行走坐卧都小心一些。 翌日,丁页子跟老夫人和沈姨娘都打了一声招呼以后,便回了娘家去。 上次她将郝凌对袁宁其人的看法告知了丁母,并且说明袁宁也是一个可以嫁的人,要丁母好好的考虑一下。只要两家谈得拢,丁柔跟袁宁的八字也是般配的,那这桩婚事也的确是不错。 与往常无异,丁页子到达丁家时,那娘儿三个正忙着卖豆腐。 一见的丁页子回来,丁母高兴的迎了上去,握着她的手,笑着说道:“页子,怎么得空回来的?” 丁页子一笑,一面随着丁母往后院行去,一面说道:“在家待着无聊,我就跟相公说了一声,想回娘家走动走动,相公说可以,我今儿个也就回来了。” 丁母笑道:“好好好,只要姑爷晓得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跟姑爷闹小脾气了呢。” 小桃一向最是伶牙俐齿,听得丁母怀疑丁页子与郝凌闹脾气,忙插嘴道:“夫人,您是不晓得,我们大少爷处处都让着少夫人呢,哪里舍得与她闹脾气。” 丁页子忙着伸手轻打了她一记,嗔道:“你个丫头片子,就知道帮你家大少爷说好话。” 小桃假意委屈的捂着被丁页子打到的地方,撅着嘴说道:“少夫人,奴婢说的是实话嘛,你怎的还打奴婢?” 丁母忙也伸手打了丁页子一下,却在半途上被小桃给挡了下来。 小桃着慌的说道:“夫人,我们家少夫人正怀了身孕,可不能打,这要是打疼了,心疼的可是咱们家大少爷。” 丁母失笑,道:“你个丫头,我这不是看页子欺负你,帮你打抱不平呢嘛。” 小桃哈哈笑着,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对奴婢好就成,您要是真打了少夫人,可不单单是我们家大少爷心疼,奴婢自个儿也心疼呢。” “哦?你心疼什么?她不是对你不好嘛。”丁母略略有些诧异的问道。 小桃忙解释道:“夫人,您误会了,小桃什么时候说少夫人对小桃不好了?在小桃看来呀,除了小桃的爹娘以外,少夫人是对小桃最好的人了。不仅让小桃吃好的穿好的,还处处护着小桃,也不会因为小桃做错了事儿就责罚小桃,这世上再没有比少夫人再好的主子了,小桃只想着能一辈子跟在少夫人的身边伺候才好。” 丁页子失笑道:“小桃,我看你是旁的没长进,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跟安信学上了不少。” 小桃的脸顿时一红,羞窘道:“少夫人……” 丁页子忙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跟安信年纪都不小了,等得这次的事情处理好了,我肯定让大少爷帮你们俩把婚事给办了。” 小桃羞的直跺脚,“少夫人,您都说不说了的,怎么还开小桃的玩笑。” 眼见得小桃羞的都要打个地洞钻进去,丁页子笑不可抑,只好说道:“好好好,这次我说真的,不开你的玩笑了,好不好?” 小桃故意生气的哼了一声,拔脚就跑了出去。 丁母还以为小桃是真的生气了,忙跟着喊道:“小桃,你这是哪里去呢?” 丁页子笑着伸手拉了她娘一把,道:“娘,你放心,小桃只是出去帮忙卖豆腐而已,没事的。” 丁母还有些狐疑,“当真?” 丁页子含笑点头道:“你放心,小桃跟着我这么久,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脾气?不过是一阵风的事儿,很快就好的。” 第二七六章 不明意外 丁母还有些不敢相信丁页子的话,悄悄的追在了小桃的身后。 见丁母如此,丁页子跟小柳都有些想笑,小柳原本想阻止丁母,却是被丁页子给拉了下来,随便她娘怎么办去。 果然如丁页子所说,小桃跑出去以后,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在摊子后面帮着丁柔和丁小虎卖豆腐。 有这样一个漂亮伶俐的丫鬟帮着卖豆腐,一时之间连来买豆腐的人都多了不少。除了一些难得买菜的大爷小哥,竟还有不少的大妈打听小桃的身份,关切的询问她有没有出嫁,想帮她说媒来着。 小桃原只是想帮把手而起,谁知道竟然还会产生这样的插曲,当真是哭笑不得,只得一一解释了,说自己只是丁页子身边的婢女。 一听说是丁页子身边的婢女,旁人自然不好再多问。小桃的未来如此自有丁页子帮她琢磨,他们这些过路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就在小桃以为没事之时,忽然一个大嘴巴的妇人凑了过来,一面忙着挑了块豆腐,一面却又笑嘻嘻的看向小桃,故意用压低了却又能让身边的几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姑娘,我听说郝府的大少爷要娶平妻了,可有这事儿?” 此言一出,丁柔和丁小虎俱是一惊,他们可没有听丁页子说起此事。虽然也有耳闻外面的风言风语,但只要丁页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可是,现如今被人当面一问,丁柔和丁小虎一时之间却是有些难以接受了。 眼见得丁柔和丁小虎变脸,小桃忙回道:“这位大妈,您这是哪儿听来的闲话?绝对没有这种事情!我们家大少爷就只有我们少夫人一位夫人,不会再娶什么平妻的。” 那妇人却是不信,只撇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难道你家大少爷娶平妻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可?听你说的跟真的是的。我可是听旁人说了,这郝府的聘礼都早已经送到了顾府,这要是不办喜事,郝府好好的将聘礼送到顾府去做什么?” 小桃一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她连忙绕过摊子,伸手将那妇人请到了一边,小声问道:“这位大妈,您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我可就是郝府的大丫鬟,整日里都是在郝府里转悠,也未曾听说什么呀。大妈,这外面空穴来风的事儿多了去了,您听听就罢,可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 听小桃说她是在胡诌,那妇人的脸色立时就难看了许多。 “谁说我这是说胡话呢?我说的可都是真真儿的事!我一个亲戚就是在顾府当差,当日郝府将聘礼送到顾家去的时候,我那亲戚就在当场呢,亲眼看到了那六箱聘礼。” 一听说郝府下到顾家的聘礼只有六箱,小桃当即一笑,越发觉得这妇人说的是假的。 “大妈,您这样一说,我倒是更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了。您想想,我们家大少爷是什么样的身份?郝府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是当真要娶平妻的话,怎么只会出六箱的聘礼?怕是十六箱还差不多!再者说了,这娶平妻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为何外面都传开了,我们在郝府做事的下人却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小桃最终肯定的下了结论,“所以啊,这消息根本就是假的!完全不可能。” 被小桃这样一解释,连那妇人都开始怀疑了。 也是,若郝府的大少爷当真要娶平妻,那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吧?不可能郝府的人一直说没有这件事呀。 “难道当真是我听错了?”那妇人犹自怀疑的追问了一句。 小桃肯定的点头,“嗯,绝对是您听错了!那是肯定没有的事!” 妇人半是怀疑半是相信的离开了丁家的豆腐摊子。 小桃刚刚在摊位旁站定,丁柔轻轻的拽了小桃一把,悄声问道:“小桃,姐夫当真要另娶旁人了?” 小桃无语,只得再次解释了一遍,明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丁柔叹道:“我也是觉得不可能有,若是连姐夫那样的人都对姐姐三心二意,也真不知道旁人是何模样了。” 丁小虎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吭声,直到小桃跟丁柔两人都沉默了,他方才低声说道:“姐姐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要是有人敢辜负姐姐,我一定会帮姐姐出头。” 小桃跟丁柔沉默,一想到丁小虎的出身,二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熬到中午时分,豆腐全部卖光,三个人又收拾了一番,便就回后院吃午饭去。 为了不让丁母和丁页子多想,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小桃就已经跟丁柔和丁小虎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不要将刚才的事情在丁页子的面前提起,免得丁页子胡思乱想,影响她的心情。 丁柔和丁小虎也正是这个意思,三人便都没有将刚才的事儿与丁页子讲。 吃罢午饭,丁页子又问起丁柔与袁宁的事儿,丁母笑着说道:“也差不多了,媒人已经来提过亲,只等好日子到了,交换一下双方的庚帖,再确定以后怎么办。反正柔儿现在还小,等她出嫁了,这个家里就更冷清了,还是让她再多留两年吧。” 丁页子笑看向丁柔,问道:“柔儿,你看,娘说还要留你两年了,你可答应?” 丁柔倒是不在意的一笑,“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袁府又不在太和县,昌安县即便是再近,也不可能时常回来看娘,倒不如趁现在多多的陪陪娘。” 看到丁柔现今这般的孝顺丁母,丁页子心里也是开心不已。 又在丁家待了一会儿子功夫,丁页子便回了家去。 时间一晃,竟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下午,丁页子正在午睡,突然房门一响,只听得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随后便听到小桃轻声唤道:“少夫人……少夫人……” 丁页子的午觉一向是睡的很浅,她微微睁开双眼,狐疑的看向小桃,“小桃,怎么了?” 也不管丁页子有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小桃径自伸手去将丁页子给扶了起来,一面解释道:“少夫人,少爷回来了,现在正在老夫人那里呢。” 丁页子是越发的诧异了,更是奇怪于小桃的行为。 “少爷回来就回来呗,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桃紧紧的拧着柳叶眉,神色有些阴郁,“少夫人,少爷好像因为一些事情跟老夫人产生了争执,如今那边正吵闹着呢。奴婢刚才去看了一下,半路上正好碰到了安信,他说少爷让他来跟少夫人您说一声,现在就收拾东西,待会儿准备出去。” 丁页子一愣,“出去?出去去哪儿?” 这好不生生的,郝凌叫她出去干嘛?又不是出去玩闹的日子。 小桃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安信着急似火的,我也没来得及多问,只是赶紧回来叫少夫人您起来。” 丁页子糊里糊涂,只好在小桃的伺候下,将衣服都穿戴妥当。 就在小桃忙着给丁页子整理衣裳的时候,小柳也在忙着整理包袱。 待得丁页子往外室一站,就看到一旁的榻上已经放着三四个包袱了。 丁页子愕然的指着那几个包袱,诧异不解的看向小桃,再次问道:“小桃,这又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丁页子心里渐渐的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非常不妙的感觉。 小桃无辜的摇头,“少夫人,奴婢也不晓得,只是安信说少爷是这么吩咐的,奴婢等人也就是照办。” 此话一出,丁页子是对这两个丫头彻底失望了,到底是郝凌带进郝府的人,关键时候还是听郝凌的话,一点儿都没有为她这个女主子着想。 她冷哼了一声,目光沉沉的看向小桃小柳,“到底还是只有大少爷才是你们的主子,是也不是?” 小桃小柳吓了一跳,二人齐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冤枉,您才是奴婢等人的主子!” 丁页子气哼哼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中疑惑甚多。 这又是叫她起床,又是准备收拾包袱,难不成是要她搬离这个郝府?好好的,要她搬出去干嘛?总不会是要给旁人腾地方吧?旁人又能有谁?难不成前段时间的传言都是真的?她这是给顾韵腾地方呢? 一个念头既起,便很难压制下去。 越是往下想,丁页子越是觉得有可能!可是,若当真是那样,她该怎么办?又如何面对?当真就这样离开?当真就这样乖乖的给他们腾地方? 手心忽然一痛,丁页子轻嘶一声,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好好的一个白瓷茶盏居然被她给捏碎了! 丁页子心中愕然,忘了要去处理手上的伤口,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想到,她什么时候这般的大力了? 小桃小柳尚还跪在地上,听到丁页子的轻嘶声,二人齐齐抬首看向丁页子,一看到丁页子左手鲜血淋漓,二人慌忙起身,一个忙着拿下丁页子忘了放开的茶盏,一个忙着去打水拿药。 第二七七章 离家出走 即便丁页子的手已经流血了,她却傻愣愣的忘记要松开左手,免得伤的更严重,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上的鲜血一滴滴的往地上滴着。 小桃着慌的不得了,好不容易将丁页子的手给掰开,几乎是着急的要哭了。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这不是还没什么事儿嘛,您怎么可以将自己的手就给弄伤了?这要是被大少爷晓得了,非得怪奴婢们没有照顾好您不可。” 小柳忙忙的将热水端来,又找了伤药。 两个丫头好不容易才将丁页子手上的伤口给处理好,又上了药,给包扎伤了。 小桃忍不住埋怨道:“少夫人,即便是您觉得不好,可总得查清楚大少爷这样做是为什么吧?您这样冒冒然的生气,正如您以前跟我说过的,当真是要亲者痛仇者快了。也许,大少爷只是想带您出去玩玩儿呢?” 话虽然是这样讲,可是连小桃自己都觉得这种解释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屋子里一时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丁页子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左手,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自己,怎么就做了这样的蠢事呢?看来,尽管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将怀疑给放下了,其实并没有放下,只是深深地埋在了心底罢了。待到意外情况发生的时候,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顾韵当真要进府了。 未待丁页子再多想其他,郝凌已经大步流星的跨步进房。 “娘子,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郝凌脸色难看的问道。 小桃忙上前代替丁页子回道:“大少爷,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说着,伸手朝一旁的榻上示意了一番。 郝凌点点头,一时管不上丁页子是个什么情绪,忙着在整理收拾自己需要的一些东西,嘴上还说道:“娘子,最近府里有些事情,暂时我们不方便继续在这住了,我已经跟爹说了一声,先搬到后街那座宅子里住去。” 后街的宅子正是当初八万两事件遗留下来的,此时倒是白白给郝凌和丁页子用了。 丁页子沉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问道:“为什么?” 郝凌听得丁页子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诧异的回头看向丁页子,略略一打量,一眼就看到了丁页子被包扎好的左手。他的眸子蓦然瞪大,猛的扔下手上的东西,疾步行到了丁页子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抓起她的手,揪心般的问道:“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丁页子不在意的一笑,好似手上的伤口一点儿都不疼,淡淡的说道:“没事,刚才一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茶盏摔碎了,也就伤了手,不过是小伤口而已,不妨事的。” 听得丁页子这样解释,一旁的小桃小柳也不敢多说其他。 郝凌眉头微皱,显然不太相信丁页子的解释。只是现在时间紧张,多的也顾不上了。 郝凌伸手紧紧的握着丁页子未受伤的右手,将她拉了起来,沉声说道:“娘子,对不起,有些事情的确是我先前没有预料到的,但是你放心,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我郝凌绝对不是那种自食其言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再参与其中,谁高兴娶顾韵谁娶去。娘子,我已经跟爹说过了,咱们从今往后就从这个家里搬出去,我们自己单过!谁都管不着我!” 丁页子听得一愣一愣,听到他提起顾韵,一颗心猛的一沉,再听他说要搬出去住,不要再继续在郝府住了,不免又是诧异。 她拉着郝凌的手,不解的眨了眨眼,诧异的问道:“相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郝凌道:“娘子,事不宜迟,事情如何我暂时先不跟你讲,等咱们到了后街那座宅子里后,我再好好的跟你说,好不好?” 丁页子茫然的点点头,此时此刻也就只能选择继续相信郝凌了。 丁页子原以为后街的那座宅子空置了这么久,他们要是过去住的话,肯定还要好生的收拾一番,只怕又要忙到很晚。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刚跨进大门,就已经有七八个下人迎了上来。 郝凌似乎对这座宅子很是熟悉,拉着丁页子的手就直奔后院而去,很快又在一个月洞门前停下。 他道:“娘子,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俩住的院子了。”说着话,他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院子,浅笑着说道:“喏,我已经想好了,等我们有了孩子以后,那座院子就给咱们的孩子住。” 丁页子听他安排的如此妥当而有计划,不由狐疑的问道:“相公,你之前是不是来过这个地方?还是早就已经打算要在这里住了?” 郝凌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继续将她拉进了院子里。 这院子的大概布置与他们在郝府的东院无异,一花一草似乎都是丁页子熟悉的那般。及至进了寝房,丁页子更是惊愣莫名,这寝房的布置居然也是跟他们原先的房间一模一样,连她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也都有,也是放在她摆放的位置。 她愕然的说道:“相公,你莫不是让人将咱们的整个房间都搬了过来?” 郝凌的手轻轻的搂着她的腰肢,将她紧紧的揽在自己的怀里,笑着说道:“你说有没有呢?这间屋子我早先就已经开始布置了,听说立时转换环境对孕妇不太好,我便琢磨着就按照咱们的房间重新布置一个出来,反正咱们的房间都是你收拾的,想必也都是你喜欢的东西吧?” 丁页子的一颗心软软的,完全没有想到郝凌考虑的居然是这样的仔细,连她的心情都有考虑到了。其实,他完全可以随便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只要他们夫妻二人能住就行,未必需要这样的用心布置。可是,他的小小心意却立时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让她对他再无半分的怀疑。 丁页子蓦然转身,猛地扑在了郝凌的怀里,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中。 郝凌轻轻的抚触着她的后背,浅笑着安抚道:“娘子,我说过的,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老祖宗许是也了解我的性子,一直将顾郝两家的婚事隐瞒着,想来是以为到时候花轿抬到了郝府的大门前,我还能不去迎接?可惜,老祖宗却是算漏了一招。” 丁页子还是有些没听懂郝凌话中的意思,“怎么了?即便如此,怎么会要咱们这么着急的离开?” 郝凌神秘兮兮的说道:“娘子,你猜猜老祖宗跟顾家定下的大婚之日是哪一日?” 丁页子眉头微蹙,小心翼翼的问道:“难不成就是明儿个?” 郝凌双唇紧抿,重重的点头,“正是!” 丁页子愕然,“那你这算不算是临场逃婚?” 郝凌失笑的伸手在丁页子的鼻子上轻捏了一下,“你个小傻瓜,我从未答应那桩婚事,又何来逃婚之说?我早先就已经跟老祖宗说过了,这桩婚事我不会答应,我郝凌此生只会有丁页子你一个妻子,再不会有旁人。可是老祖宗不听我的劝,仍旧是这样做了,我能怎么办?既然如此,老祖宗怎么做的,还是让她怎么去收尾吧。” 丁页子愕然的吐吐舌头,没有想到郝凌居然还有这样的魄力。 “你就不担心会气到老祖宗?要是气伤了老祖宗,看你怎么跟爹交代!” 郝凌无辜的耸肩,轻笑着说道:“娘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爹比你还早知道这件事儿呢,不然,你以为这宅子我想住就住了?总得要问问爹的意思才是。” 丁页子更是诧异了,“难不成爹也同意你这样做?” 擦……这事儿一个做的不好,当真有可能将老祖宗给气出病来,郝老爷当真就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娘被气病?这要是换了旁人,只怕是押都要押着郝凌去成亲吧?还有什么比声誉跟亲娘的性命更重要的? 郝凌却道:“娘子,你难道忘记我娘的遗言了?” 丁页子微微歪了头,费力的在脑海中回想郝凌之前跟她说过的所有的话,好像,郝凌之前的确曾经跟她说过郝夫人的遗言。 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郝凌,寻求他的意见。 郝凌得意的一笑,“你猜得没错!正是因为有娘的遗言在,所以爹才会对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当初老祖宗要郝顾两家联姻的时候,老祖宗就曾经问过爹的意思,爹当时已经跟老祖宗说的很清楚了,我是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的。偏生老祖宗坚持的很,爹无法,也只得不插手此事,随便老祖宗怎么办。当然,爹不管老祖宗的事儿,自然也管不到我的头上,只将这件事随便我们怎么处理。” 丁页子快要无语了,这爷俩怎么这么不靠谱呢?居然选择了这种处理方式。明儿个就是大婚之日了,想必顾家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吧?顾韵也已经准备要出嫁了吧?而一些该通知到的亲朋好友也应该通知到位了吧? 现在来了这么一出,明儿个亲朋好友都来喝喜酒了,结果新郎却没了,那可该怎么办? 第二七八章 换新郎(完结) 丁页子将自己的顾虑悉数与郝凌说了一番,总不能当真扔一个烂尾在那边吧?这样下来,丢的可是郝府的脸面。 郝凌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那也怨不到我的头上,总不能旁人说什么,我都得听着吧?” 丁页子点头,郝凌说的却有其道理。 罢了罢了,她还是不要再去纠结郝顾两家联姻的结果是什么,不管是什么,都跟她丁页子毫无干系! 也许是因为前世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善始善终,丁页子心理上实在是有些没办法接受就这样将整个郝府给扔下了,可是,这一切是她可以选择的吗?说难听点,其实他们就是被老祖宗给逼走的。老祖宗既然如此的一意孤行,又怎能怨儿孙不帮她? 郝凌跟丁页子的动作都很快,等老夫人得到消息去东院寻找他二人时,他二人早已经在后街的宅子里喝茶了。 老夫人气极,恨恨的跺着脚,“这可该如何是好?日子都定下了,请帖也发了,明儿个恁般多的人要来郝府喝喜酒,这郝凌居然就这样给我撂挑子了,明儿个可该怎么办?” 婉娘一手扶着老夫人,当她看到东院已然是人去院空,当真是比老夫人还要焦急。这桩婚事大多数事情都是她亲手操办的,现如今新郎跑了,老夫人要是生起气来,未必不可能将怒火发在她的身上,这样一来,她岂不是白白的吃了暗亏? 婉娘默默的跟在老夫人的身边,即便老夫人这样问了,她还是一声不吭,什么话都不敢说。 老夫人六神无主,终于还是将话问到了她的身上。 “婉娘,你一向是有主意的人,你说,现在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都亲口提到了她的名姓,若是继续装傻,未免会让老夫人寒心,她思忖一番,只得讪讪的说道:“老夫人,以我之见,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是立时将大少爷给找回来,只要大少爷找回来了,还愁明儿个没人当新郎吗?” 老夫人一想也是,立时便下令,要郝府的上下人等都出去找郝凌去。 郝凌早就有所准备,刚刚在后街的宅子里安顿下来,便将身边的丫鬟下人们都遣了出去,只留了小桃和小柳在。 随后,郝凌又将小桃唤到了他的面前,与她耳语一番。 小桃会意,忙点了点头,出去安排。 没过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小桃再次回来了,“大少爷,外面已经没人了,那条小路左近也无人在。” 郝凌满意的点头,当即又拉着丁页子的手,道:“娘子,快些起来,咱们再换个地方去。” 丁页子完全不晓得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挪了个地方,怎的又要换了?好歹也要考虑考虑她这个孕妇的体能吧?老实说,她当真是有些累了。 郝凌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之意,忙解释道:“娘子,爹晓得我们在这座宅子里呢,若是老祖宗问爹知不知道我们在哪里,爹一定会将咱们给供出去!所以,咱们最好现在立刻再换一个爹不知道的地方,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回来不迟!” 丁页子晓得郝凌说的有理,只可惜她现在是有心无力了。 “相公,我走不动了。”她看着郝凌,委屈的说道。 郝凌还当丁页子不走是为什么呢,当即一笑,直接在丁页子的面前蹲下身,道:“没事,那我来背你好了。” 丁页子犹疑不已,“我很重的,你背的动吗?” 郝凌无语,“娘子,你以为你相公当真是豆腐捏的呢?快点儿上来吧,我怎会连你也背不动?” 丁页子无法,谁让她现在走不动了呢?她只得听了郝凌的话,小心翼翼的趴在了郝凌的肩上,一面轻声说道:“相公,你要是背不动我了,你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哪,好让你提前下来。” 郝凌没有吭声,一憋气,猛地站起身来,背着丁页子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小桃小柳忙紧随其后跟上。 绕过院子角落的一个角门,郝凌背着丁页子顺着小道一直到了后门,小桃忙上前开了门,待得几个人又出去以后,再次将后门给关的好好的。 后门是临街的几条弯弯曲曲的巷子,郝凌背着丁页子熟门熟路的绕了几个弯,便到了一座民宅前。 小桃上前轻轻一推,居然就将那民宅的大门给推开了,待得小桃让开身,郝凌毫不犹豫的跨步而进。 丁页子惊讶的问道:“相公,这里莫不是也是你之前就准备好的地方?” 就在丁页子问话的同时,小桃与小柳已然将身后的大门给关上了。听得关门声,郝凌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一时就站在了原地。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放松的回答道:“正是,这里也是我之前就置办好的一处宅子,没想到现在倒是有了大用。” 见已经到了目的地,丁页子便小心翼翼的从郝凌的背上顺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这宅子。 毕竟是临时落脚的地方,收拾的并不如何好,但倒也是干干净净的,该有的东西也都有。想来,在他们到这里之前,郝凌已经遣人将这里重新收拾了一番,因为有些东西一看就是新的。 老祖宗四处遣人找不到郝凌跟丁页子,自是找到了郝老爷的头上,郝老爷无法,也只得遣人帮忙四处寻找,自然也没有放过后街的那座宅子。只是等他们的人找到那里的时候,郝凌跟丁页子早就已经又另外换了地方。 郝老爷如何还不明白郝凌是个什么意思?他就是故意让他们都找不到他,彻底地黄了这桩亲事。 郝老爷站在老夫人的面前,沉声劝道:“娘,我早就说过了,郝凌绝对不会答应这桩亲事,您看看,现在到了如此境地,可该怎么办?娘,依我看,还是赶紧将顾家的婚事给退了吧。如此,还能有一点点挽回的余地!” 老夫人脸色阴郁,眸光沉沉的看向郝老爷,“退亲?明儿个就是大喜之日了,你居然叫我跟顾家退亲?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不行!婚事不能退,一定要将郝凌给找回来!” 郝老爷无奈的说道:“娘,不是我不想去将郝凌给找回来,实在是他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要在明天之前将他给找回来,实在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 郝老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老夫人的主意,倒不是他不想去做,实在是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办法找到郝凌与丁页子。 老夫人颓丧的瘫坐在椅子上,“那可该怎么办?这要是婚事当真退了,以后我这老脸往哪里搁?以后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郝老爷眉头紧拧,看到亲娘如此模样,自也是心疼不已。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 沈姨娘静默的站在一旁,看到郝老爷和老夫人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弱弱的开口说道:“老祖宗,老爷,我倒是有一个计策,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老夫人宛若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急忙问道:“什么法子?你先且说看看,不定就是有用的呢?” 沈姨娘轻咳一声,低声说道:“这不,虽然大少爷不在府里,这郝顾两家的婚事又退不得,可是郝府不是还有另外一位少爷呢吗?虽然昱儿年纪还小,但与韵儿也是相差不多,成亲也无妨的。” 得了沈姨娘的这么一个提点,老夫人跟郝老爷方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无法,至关紧急,也只能这么办了。至于郝昱到底同不同意,沈姨娘自告奋勇的将这件差事揽了下来,保证会说服郝昱同意。 婉娘见得自己就要做成的亲事毁了,却又被沈姨娘力挽狂澜,当真是气的要吐血。 ------ 三日后,当郝凌与丁页子再次出现时,郝昱早已经将顾韵娶回家了。 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即便郝昱不愿,顾韵不愿,老夫人不愿,婉娘不愿,可是一切都已经无可更改。 当然,为了能求得老夫人的原谅,郝凌还是生生的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跪了一下午。 事情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也是因为他而造成的,总不能真个的要一辈子跟郝府断绝关系吧?即便他现在已经有了能独立的能力,却也没那胆气成为郝府第一个叛离出府的人。 老夫人再生气,郝凌好歹也是她的孙儿,眼瞅着郝凌生生的在外面跪了一下午,老夫人最终也是不忍心了,让人叫他去起身。 郝凌也犟得很,非说要老夫人原谅了他,他才会起来,不然就一直跪下去。 老夫人几次三番叫人去唤他起来,偏生他一动都不动。无法,老夫人只得亲自出去,恨恨的瞪着他。 郝凌连连在老夫人的跟前磕了三个头,迭声说道:“老祖宗,是孙儿的错,是孙儿叫您生气了,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尽管责罚孙儿吧。” 老夫人被他气的牙痒,猛的高高举起了右手,眼看着就要重重的落到郝凌的身上去。半途,老夫人自己却是减小了力道,轻轻的一掌拍在了郝凌的身上,“你个忤逆的孙子,我不过想给你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媳妇罢了,你居然就给我离家出走?你可知道,郝府险些因为你丢了大脸?若不是郝昱答应顶上,你叫我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里搁?以后怎么还好意思往顾家去?叫我以后怎么再见韵儿的面?” 郝凌这次学了乖,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何不让老夫人说个痛快呢? 故此,郝凌静默的跪在那里,乖乖的听凭老夫人的责骂。 老夫人骂了一会儿,只见郝凌就是不住的点头认错,一句话都没有反驳,也自觉无趣。想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即便是骂郝凌骂的再狠,那又有什么用呢? “算了,你赶紧给我起来吧。” 郝凌恭敬的问道:“老祖宗是原谅孙儿了吗?” 老夫人恨恨的冷哼一声,“原谅你?你这叫我如何原谅你?我气儿还没消呢!你给我先起来再说!以后看我怎么慢慢的收拾你!” 郝凌一听这话,当即二话不说的就站起身。老夫人的意思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显然已经是原谅他了,毕竟,就算是不原谅他,那又能如何?反而会让这个家变的更不安生。 ------ 一场闹剧过后,郝凌跟丁页子也不好再回郝府住着,便就在后街的宅子里彻底住下了。 老夫人还担心丁页子怀着身孕没人照料,特意从郝府挑选了几个伶俐的丫鬟和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子送到了后街的宅子里,让他们好生的照顾着郝凌与丁页子。不管怎么讲,丁页子腹中的孩儿也是她的重孙儿,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 (完结) 一个故事远远不会有真正结局的那一日,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永远是公主终于跟王子结了婚,可是他们的婚姻生活会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至于郝凌跟丁页子终于开始的新生活,那又会是另一个故事了,可以肯定的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他们的生活一定会是幸福的。 谢谢支持《相公,我来保护你》的所有亲们,团子一定努力继续为大家写出更好更多的故事,希望亲们能多多的支持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