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天问道》 第1章 石山堡矿洞 http://.biquxs.info/

玄蜂的蜂蜡是一种很好的燃料,熬化了以后装在铜盏中,浸透了乳黄色蜡液的麻布灯芯点燃后就会燃起黄亮的光芒。半拳大的一块蜂蜡在小碗样的铜盏中不仅能烧很多天,让人欢喜的是还没有什么烟火气。这样一盏盏的小铜灯间隔着丈长的距离布满了整条石山堡矿洞,黄亮的一条光带蜿蜒、曲折着延伸开,一眼望不到尽头,经年累月的驱散着矿洞中的阴暗。 一人多高的矿洞中现在静的出奇,能够不时隐约的听到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叶不凡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腰向着矿洞深处走去,背后苍翠的景致渐行渐远的消失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中。 三天前,“柳扒皮”已经知会了全村的男人们,石山堡矿洞马上就要封洞。今天到了期限的最后一天,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条22年前出了第一块灵石的矿洞将彻底断了石山堡村500多口人最主要的生计来源。 其实用不着“柳扒皮”扬着那张焦眉鼠目的黄狼子脸知会全村的男人们,叶不凡这样的老“挖手”们早就知道这条矿洞再也不能为自家的米缸里添上哪怕一把米,饭桌上加上一块肉。 村里的“挖手”们三天前都已经不来矿洞了,这时候不是在家歇着常年劳累的身子骨,就是三五成堆的聚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商议着接下来要操持的生计。 唯有叶不凡不甘心,打骨子里透着的不甘心啊。 扬起左手一巴掌拍在坚硬的洞壁上,生着厚茧的五指抠了抠阴凉的青岩石,紧了紧右手攥着的精铁钎子,叶不凡觉得2天来身上积下的疲劳似乎消散了不少,迈开腿紧走了几步后,小跑着一头扎进了似乎没有尽头的矿洞。 大半个时辰就到了矿洞的中间位置,这里正好是石山的腹心位置,50多丈的半圆形大矿洞中,又依着当初发现的矿脉,分出了7条小的矿洞。 中间最宽阔的主矿洞就差一层薄薄的石皮就能将石山打出一个对穿,根本就不值得浪费一点点力气。左侧的四条矿洞叶不凡费了两天的时间已经挨着个的凿了个遍,只是重温了一下过去发现“金线”时的美妙心情。 右面紧靠主矿洞的一条矿脉也差不了多远就能将石山打成对穿,叶不凡最后迟疑着将目光转向最右侧那条黑漆漆的矿洞,又黑又浓的双眉皱了皱后很快舒展开,不再迟疑的顺手抠下身边的一个铜盏,决然的钻进了最后那条被全村“挖手”们都厌恶的“死人洞”。 整个石山有矿脉存在的地方都是深青色的青岩石,有灵石的地方就会在青岩石的表面浮现出一条淡金色砾石形成的金线。唯独这条“死人洞”在十多丈之后就变成了酱红色的不知名岩层,至于这条“死人洞”的由来,一是这种岩石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里直扑腾——怎么看都像是还没有干透的死人血。二来也确实死了人,村里老张头家的两个儿子就被酱红色的碎石压死在矿洞中。 虽然叶不凡总是觉得这条矿洞不寻常,但是在一直能挖出灵石的这些年景里,也从没生出冒死去探一探“死人洞”的念头。 可是这节骨眼上,又赶上这么个机会。哪还顾得上眼前的是不是能埋了第三条人命的“死人洞”。 借着能照亮身前一丈左右的黄亮光芒,叶不凡看着头顶一块块撑着洞顶的厚木板向前慢慢的挪动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身周酱红色的岩石时,总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泡在了一大池子腥臭的人血中,头皮一阵阵的发凉。 一脚紧着一脚的又慢慢挪动了二十多丈,头顶的木板变的越来越稀疏,腰弯曲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最终叶不凡只能半蹲着向前挪动时,手里的铜盏照到了面前一层叠着一层像厚厚书页一样的酱红色岩壁,“死人洞”已经到了洞底。 身后是看不到尽头的幽暗和深邃,身周逼迫的环境和连成片的酱红色压得铜盏的火苗突突直跳。头顶的岩层细耳听过去,似乎总有细微却尖锐的断裂声响。 叶不凡盘腿坐下来稳了稳自己的呼吸,真正地置于死地了,心里反倒没了什么慌乱。一口气顺过来以后,把铜盏举在身前细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岩壁,没有发现一粒淡金色的砾石,又照了照洞底依然还是一无所获。 用力揉了揉两夜没怎么合上过的眼皮,叶不凡举起铜盏再一次凑近了岩壁,粗粝的手掌随着黄亮的光芒开始一寸一寸的摩挲过整个岩壁,时间不长后,还是同样让人失望的结果。 叶不凡一直没去碰放在身边的精铁钎子,当了20多年的“挖手”,能挖到全村最多的灵石,有时候靠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面前的岩壁没有让他心里颤悠悠的念想。“看起来还是要回到边上的那条矿洞碰碰运气”。心里有些失望的叨咕着,叶不凡将铜盏放在洞底,手掌贴着地面想要撑起沉重了很多的身体时,微微向前拱起的身子却猛然之间绷紧了一动不动。 手掌下的地面不像洞壁一样阴凉又潮腻的像摸着一条死蛇,掌心很清晰的能感觉到传出来的阵阵温热。 双手相交的用力搓了搓手掌,感觉着手掌中残留的余温,叶不凡压下马上动手的冲动。缓缓展平了身体趴在洞底,一寸一寸的试过了头前所有的地面后,手掌摁在了头右侧的位置,那个巴掌大小的部位热劲最大,已经像是手里端着一碗半烫的老叶茶。 家里有一本太爷留下来的《石间集》,书里记着很多种玉石和灵石的出产地,叶不凡这时清楚的记起这本书开篇的第一句,“天下间奇妙之物,必出于奇异之地”。 来来回回的又摸遍了洞底丈长的地面,唯有洞壁处有一小片让人惊喜的温热。 还真是老天眷顾啊,虽然不知道要挖多深,也不知道能挖出来什么,好在这点希望不是出现在洞顶,只要能动手,浪费多少力气叶不凡打心底都透着兴奋。 把铜盏放在洞底奇异的位置,叶不凡转身摸着黑又返回了大矿洞,抠下蜂蜡最满的几个铜盏,来回几次运回了“死人洞”底后,在亮堂堂的光芒下,跪在那一小片奇异的洞底前,两手攥紧了精铁钎子,压上半身的力量将钎子的尖头慢慢的捅进了岩层。 岩层不软不硬,精铁的钎子插上去像是捅着放的久了有些酥的大青砖,看起来像是个轻松活,可是麻烦的是叶不凡不敢弄出一点稍大的声响,只能将第一把半粉的碎石小心翼翼的摊在自己的身边。 力道稳稳的一点一点抠开了酱红色的岩层,拳头大小的一个浅坑慢慢的开始扩大,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流失着,当挖出来的碎石占了半面矿洞向后延伸出接近十丈的距离时,洞底被叶不凡挖出了一个一人高,能站满四五个人的大深坑。 矿洞里的空气中能够嗅到凉丝丝的寒意,多年的经验让叶不凡知道现在外面的天已经见了黑,半天没有停歇的劳累让沾满了一头一脸的酱红色粉末被流淌的汗水冲成了一条条瘆人的血浆。 叶不凡不知道自己现在蹲在坑底就像刚从血池子中爬出来的一只恶鬼,就是有面铮亮的大铜镜立在面前,他也不想抬手抹一抹一头一脸的“血浆”,一盏茶的时间里,叶不凡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心脏“砰——砰”像擂鼓一样的跳动会惊到脚前面这个奇异的物件。 猛的一眼看过去,面前的只是一个尺把见方的血色圆球,看不出来是金?是石?是玉?映着满眼的都是浑然一体的血红色。细细的再看过去,血红色的圆球又像是一个活物,那扎眼的颜色像一股子被微风吹动的血色烟霞,一直在极慢极慢的缓缓流动着。 瞪圆了眼珠看了好一会,叶不凡的脑子里已经翻遍了整本《石间集》,找不到一点能和这血色圆球靠的上的地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最初手掌为什么能感觉到洞底半烫的热量,这个圆球不仅看着扎眼,热的还能烫死人。 叶不凡翻转右手看了看,指头上多年磨出的厚茧已经被烫的惨白,这还只是不经意间碰了一下血红色的圆球。想要把这东西整个的抱回家?这么长的矿洞,身上这么单薄的一件短衫,叶不凡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就断了这个相当于寻死的念头。 眼前这东西既不是自己最需要的灵石,就这么放在这里难免的夜长梦多。就算它是个再好的东西,落不进自己的夹袋里也是废物。叶不凡抬眼看了看洞顶后,牙关紧咬,死死攥住身边的精铁钎子,攒足了两膀子力气后,猛的向着血红色的圆球捅了下去。 “咔” 一声脆响,洞顶悉悉索索的飘落下一些石粉,惊的叶不凡屏住了呼吸。 小半埋在岩层中的血红色圆球在这声脆响过后表面布满了曲曲弯弯的细长裂纹,精铁钎子捅过的地方,指头大小的窟窿中缓缓的挤出来一些黏稠的血红色液体,随即一股奇香铺面而来,香气冲的叶不凡脑子有些昏昏涨涨,身体里的三魂七魄都猛的一荡。 又是紧随着“咔”的一声脆响,血红色的圆球碎成了几片,一大团黏稠的液体像是一条骤然挣脱出枷锁的血红色的小蛇,一粘到洞底的酱红色岩石就如水浸黄沙般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坑底还残留着淡淡的奇香,血红色的圆球已经成了一地青蒙蒙的碎片,叶不凡目瞪口呆的看着碎片间散落的三颗指节大小的火红晶石和一颗漆黑如墨的浑圆珠子。 第2章 血玉髓 http://.biquxs.info/

东生州一年四季的白天都温暖如春,可是到了夜里就有让人不禁要披裹得厚实些的阵阵寒意。石山堡村处在天苍山脉延绵至最南方的余脉处,出了村子向东走上两里多地就是一望无际的云雾林海,木头是最不缺的,以至于村子里的房子都是木头盖的,富丽堂皇不用去想,遮风挡雨倒也绰绰有余。不过赶上今天这样月朗星稀的夜晚,寒气格外的重,连院子里的狗叫的都没平日里欢实,只顾着呜咽呜咽的扒拉着柴草垛子,村子里的人家便都早早的关门闭户缩在自家还算温暖的小窝里。 这到让摸着皎洁月光回村的叶不凡没费一点麻烦就溜进了家门。一把捂住妻子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探头看了看里屋的小床上儿子叶天睡的正香甜,叶不凡掏出短衫夹带里的一个小布包放在木桌上,呲着牙对妻子笑了笑说道,“你先看看”。扭头做贼一样又溜出了家门,奔向了院墙边的大水缸。 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响过后,草草收拾了一下的叶不凡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浓眉大眼,鼻高额阔,常年不怎么见阳光让皮肤还保持着白皙,可惜粗壮的胳膊和满手的老茧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副好相貌下的常年劳作。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短衫,披散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珠,叶不凡顾不得再擦上一把,栓紧了房门后,回到木桌前,瞅了瞅慢慢摩挲着火红晶石的妻子林芝。看到她脸上眉飞瞳扩的惊异表情,叶不凡知道桌上的一定是些宝贝东西。 这三块指节大小的火红晶石四棱八角,看着到是和普通的灵石一个模样,只是个头小了不少。通体火红火红的,像是炉子里烧的正旺的木炭,叶不凡拿起一块对着桌上的油灯晃了一晃,晶石的表面像阳光照过的冰面,一时之间流光四转。 富贵不显阔,有财不露白。油灯下的晶石亮闪闪的谁看到都知道不是凡物,叶不凡把火红的晶石攥在手心里,不再让它在油灯下晃的自己的心发慌,碰了碰妻子的胳膊小声问道,“孩子他娘,这到底是啥东西?” “应该是血玉髓吧?” 林芝有点迟疑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她曾经见过屏儿小姐有过这么一块玉髓,不过那块看起来要小的多。 叶不凡不知道手里这东西宝贝到什么程度,揪心的攥紧了手里的血玉髓看着妻子问道,“能换灵石吗?” 看着男人眼睛里的焦急,林芝突然觉得桌上的血玉髓闪闪的波光就像从门缝里灌进来的凉风一样扑的人脸颊生冷。 默默的点了点头后,林芝扭脸看着儿子叶天瘦瘦的脊背,不让叶不凡看到她眼睛里涌上来的担忧。 叶不凡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紧紧抠着桌子腿的左手。 这么多年一起生活下来,叶不凡只知道妻子林芝父母早亡,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在来到石山堡村前在一个大的修真宗门中当过几年使唤丫头。 人长得清秀,说话也温温婉婉的,一年到头的操持家里,头脸却每天都干干净净,性子虽说有点冷,心肠却极好。不像村子里的大小婆子们,撵鸡踹狗,撒泼打滚的都是些粗头憨货。 最让叶不凡打心里稀罕的是,妻子识的了字,读的了书,大地方得来的见识不是山间、土地里刨食的土腿子能比的。 她说能换的了灵石,那就只是换多换少的问题。 “血玉髓”,叶不凡感觉着手心里的温热和细腻,偏着头又看了看已经滚到床脚的儿子叶天,转回头来定定的看着窝在手心里后像个小小太阳的火红晶石,喃喃着说道,“卖了应该能换不少灵石吧。” 由不得叶不凡这么急迫,明知道自己一个穷挖矿的怀揣着这么一块宝贝,出了门也许就有杀身之祸,实在是时间不等人,儿子的心脉在这两年越来越弱。 得到20块灵石的一颗护心丹,对叶不凡来说不亚于修真者渴望白日飞仙,肉身成佛。 早先,幸好有“挖手”这行当传下来的千里取一的规矩,这么多年叶不凡靠着自己和半村人的帮助才攒够了十多块灵石。换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手里哪怕有一块灵石,在以修真为尊的中州星都不是福反是祸。 明天早上石山堡矿脉就要封洞了,往后的生计叶不凡一点都不担心,36岁的强壮年纪,靠着村后的云雾林海,烧窑卖炭,月余之间就能落下几两散碎银子,一家子吃饱、穿暖不成问题。紧迫的是自己一个普通人去哪能找到短时间得到灵石的活计? 成为修真者到是最简单的途径!可是不说那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更不要提传说中的分神和化虚,仅仅就是进入修真大门的聚灵期,对叶不凡,对以万万计中州星的凡人来说都是梦里都不敢想象的结果。 天地阴阳,一气所化。人有三魂,天、地、命。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为枢。凡人中生来天魂运强者万中存一,就是说那生来能感应天地灵气的都是运命的宠儿。 修真者最入门的功法叫做《三清诀》,简简单单的就是三张图的一本小册子,功法简单,只需要心存天道,盘膝打坐,吐息之间感应天地间的灵气,哪个镇子的书斋里都能买的到,一两银子一本。 可惜,《三清诀》也简简单单的断送了多少人成为修真者的梦想。 要不是心疼那一两银子,叶不凡早就将家里那本《三清诀》填进了炉子里面烧火。 现在好了,有了搏命挖出来的血玉髓。 有些呆愣愣的想着这些年为了医治儿子的心脉付出的周折,叶不凡的脸上一阵子喜又一阵子忧,全没有注意到妻子听到自己念叨着要卖掉血玉髓时脸色就是一片苍白。 林芝看着叶不凡有着硬朗线条的侧脸,默默的咬紧了下唇,只有靠着下唇传出来的疼痛,才能咽得下去不让男人卖掉血玉髓的那句话。在天苍宗看过了太多修真者的争斗,亲身体会过高高在上的那些真人们对凡人的冷漠,桌上的这三块天材地宝一个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 自家的男人虽然忠厚,难道会想不到桌上的东西是天降的大福也是天降的大祸? 不过就是被逼的没了别的办法。 虽然一想起二长老的那张脸,在梦里都会心惊胆寒,林芝还是突然间决定冒险去一趟天苍山,老天保佑的话,也许能碰到屏儿小姐,这些血玉髓就一定是福不是祸。 心里有了周全孩子和男人的计较,林芝脸上又恢复了血色,站起来拿起叶不凡搭在肩上的粗布汗巾,帮男人擦着到现在还在滴着水珠的头发。 看着男人欢喜的狠了,现在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来回摆弄着三块血玉髓,林芝嘴角挂着笑问道,“孩子他爹,你怎么挖到的这些东西?” 砸碎了血色圆球之前的事情,叶不凡捡着些轻松的说了说,到是那股子奇异的香气让叶不凡一直难忘,比划着说道当时的奇异景象,叶不凡才注意到小布包里那颗漆黑如墨的浑圆珠子。 出自那么奇异的血色圆球中,这颗漆黑的珠子想来应该也不是寻常之物,但是它看起来就是很普通,通体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泽,握在手心里的感觉不温不热,不冷不冰,既没有玉石般的细腻,也没有砾石样的粗糙,它就像是被某人闲下来时磨的溜圆的一块黑炭。 14岁就开始当挖手,小半辈子了都生活在石山堡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50里外的青林镇,叶不凡根本不指望自己能认得出来这颗珠子是什么东西。 叶不凡拿着珠子凑近了油灯照了又照,它还是像块黑炭一样。不死心的转回头冲着妻子晃了晃手里的珠子问道,“这是个啥?” 林芝还在擦着叶不凡已经大半干的头发,对凑近眼前的黑珠子没有一点的兴趣。自己跟着小姐是长了不少见识,说到了头也还是个使唤丫头,认的出血玉髓是见过那东西,至于这颗黑珠子,认不出来到是个好事,她只想治好了孩子的病后,不再提心吊胆的过回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笑着接过了叶不凡捏着的黑珠子,林芝打量了一眼后摇了摇头。 叶不凡也没指望着能再得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挖到了血玉髓就不知道是祖上积下了多少福德,只是这颗黑珠子虽然看着黑黢黢的,到也是浑圆的让人爱不释手。 接回妻子递回来的黑珠子,叶不凡在胸口比划了比划,想着将这珠子磨出个细洞,穿上麻绳后,儿子一定会喜欢上这么个物件。 随手将黑珠子放进短褂里,叶不凡心里盘算着明天再去一趟石山堡矿洞,亲眼看着封了洞,桌子上的血玉髓才能安心的落在自家的夹袋里。 桌上的油灯还闪着黄亮的光芒,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凉风不时吹过火苗,拉着叶不凡和林芝的影子在木桌上轻轻的摇晃。满心思都是血玉髓的两个人都没有看到,那颗漆黑如墨的浑圆珠子,凑近油灯的光芒下,都没有在桌面上显现出影子。 更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皎洁的月光下,一大团青蒙蒙的云雾已经笼罩在整个石山堡村的上空。 第3章 夺魂夜 http://.biquxs.info/

元阳子林破天静静的浮在石山堡村的上空,一身玄色的长袍在灵力的鼓动下无风自动,提梁紫金冠下,面白无须,形如满月。眉短,鼻圆,眼小,口阔,面相看着就是个和善的中年富家翁。 眼神清冷的扫过整个石山堡村,神识之中,500多凡人只是一小片发出莹莹微光的小光点。 挥手弹出青云迷踪阵的中央阵旗,林破天轻念了一声法诀, “定” 随即遮天蔽月的青蒙蒙云雾轻舒漫卷着笼罩住了整个石山堡村。 林破天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将挂正中,马上就是阴阳相交之际。神识一探腰间的五色青莲佩,一道乌光随即电射而出奔月而去。林破天扬起右手,五指虚张对着乌光隔空一摄,那道乌光凭空消失后已经落入林破天的掌心,现出一个寸长的青色小幡。 神识再探腰间的五色青莲佩,左掌中已经握着一块下品的灵石,林破天稍运灵力轻轻一捏,手掌中的灵石随即化成了一堆粉末。呼吸之间,一股天地浓缩的灵气顺着三阳经进入了紫府,引的闭目打坐的淡金色元婴轻轻的动了一动。 一股强横的能量透体而出,手掌中的青色小幡迎风暴涨,眨眼间就成了一杆丈高的青色大幡。 这面宝器级的青莲宝色幡,莲花穹顶,精金为杆,幡面青幽幽的为菩提木的树心炼化而成,能够安魂定魄,驱逐亡灵。 幡中已经吸取了千数多的凡人之魂,这些凡人之魂三魂圆满,七魄已散,林破天的神识探察下,千数多发散出莹莹微光的小光团正羸弱的飘散在一小片深邃的虚空中。 再收了脚下这些凡人之魂,中州又是百年的平和。大义之下,容不得什么心慈手软。 林破天双眼之中厉色浮现,看了看脚下仰头望幡的欧阳静,稍稍放开了一点收束的威能,运起传音之术对着欧阳静冷冽的一声轻喝, “放火” 林破天的一声轻喝像九天的一道惊雷,炸的欧阳静花容变色,体内有些翻腾的灵力在丹田鼎炉中运转一下后,脸色稍霁,在元婴期修士的威能下,容不得她有什么其他的念头,连忙运转灵力激发了手里一直捏着的中品火灵符。 微弱的灵光乍然一现,欧阳静的手掌之上凭空出现了半拳大小的一个火球,“嗞啦”“嗞啦”的声响中,火红火红的烈焰升腾。 欧阳静灵力外放,屈指一弹,火球在空气中划出一条亮眼的轨迹,穿过了眼前青蒙蒙的云雾后,扑向了最近处一座在月色中越发显得安逸,简陋的小木屋。 火球出手后,欧阳静一脸的平静,看到第一股烈焰转瞬间吞噬了小木屋的整面木墙,欧阳静一把抓住身边瑟瑟抖动的柳大管家,轻身后纵,飘飘然远离开眼前马上就会升腾起的一片火海。 半空中的林破天稍稍催动了一下紫府中的淡金色元婴,灵力运转下,神识牵引着的青莲宝色幡脱手而出,像是一条翩若惊鸿的青色游龙,盘旋在石山堡村的上空,疾飞而过的轨迹上,空间都开始慢慢的扭曲转动,最终形成黑沉沉的一片虚空后,青莲宝色幡定在了虚空之中。 林破天的眼神中没有了清冷,没有了狠历,他只是平平常常的看着脚下的这个小山村,看着升腾的火焰完全吞噬了第一座小木屋后,转眼之间烧着了紧连的一处粗木院墙,看着村子里终于亮起了第一处黄亮的光芒。 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木头的外皮干燥的都涨出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升腾的火焰借着干爽清冽的凉风,大片舔过这些干干的木头,发出“噼啪”“噼啪”的燥烈声响,燎人的声响惊的第一条狗对着火焰嚎叫时,最初听起来只是有些惶急,当越来越多人家的油灯亮了起来,全村大大小小的土狗们,已经哮出来一阵紧着一阵刺耳的狂躁。 刚刚躺下没多久的叶不凡在半梦半醒间被响成片的狗叫声惊醒,赤着脚下了床,还没有摸到油灯,就看到细小的门缝里透出一闪一闪的红亮光芒。 急急忙忙的拉开栓紧的房门,叶不凡映眼看到的就是村东头的天空被升腾的火焰烤的通红,满耳的狗叫声听着惨烈非常,其间隐隐夹杂着男人和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叫。 吸进喉管子里的空气不再是凉飕飕的,已经有了让人心慌气短的干燎燎的烟火气。 村子里的木房子都是一家挨着一家的,谁家的院子里都堆着长年累月积下来生火做饭的柴草,平日里哪家都是小心翼翼的注意着灶火灯烛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将全村都烧成了白地,没想到千防万防,终归还是有了这么一天。 只要人没事,地还是这块地,林子里的木头多的几辈子人都砍不完,房子烧没了,再盖就是了。 看看被燎的火红火红的半边天,这场大火想要救是不可能了,好在大火从村子东头烧到自家这块地方,怎么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心里头有了计较,叶不凡马上又拉上了房门,觉得短衫的后襟一紧,回头看到妻子披头散发的一脸惶急,叶不凡揉了揉妻子消瘦的肩膀说道,“你去照顾天儿,别让他吓着。” 看着男人一脸安安稳稳的模样,林芝悬在半空的一颗心又落在了实地,小跑着进了里间的小屋,一把揽住了已经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的儿子叶天。 叶不凡点亮了桌子上的油灯,抄着它来到了外间这大屋子的西墙角,挪开了常年墩在这地方的陶泥米缸。 越穷就会越怕人惦记。掀开垫着米缸的厚木板,底下粗圆的木头已经被抠出了一个长条的木洞,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裹着油布放在了木洞里。 12块指长的白色灵石发出温润的光芒,3块火红的血玉髓,50两散碎的银饼子都好好的包裹在一个小小的布包里。叶不凡索性用防潮的油布卷紧布包,撩起短褂,将油布紧紧的系在腰里。 抄起油灯,这才注意到木洞里还躺着一本《三清诀》,薄薄的小册子上横躺着一把尺长的短剑。 这把短剑剑身布满了锈迹斑斑的铜绿色,剑身细长,剑柄却异常的短,只能三指而握。 叶不凡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木洞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把短剑,这是儿子6岁时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东西,当时连挥带舞的着实高兴了几天,但是兵者为凶,叶不凡生怕伤了孩子。想扔了,儿子当时却哭的凄惨,只能当着他的面放进了木洞里。这么多年被油布盖着,早就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叶不凡抄起短剑掂了掂,分量虽说有点轻,到也还算是顺手。看着绿幽幽的剑尖,伸出指尖试了试,针扎样的细小刺痛后,剑尖处有了米粒大小的一点猩红。 没想到短剑锈成了这样,剑尖还是这么锋利,外面已经是人慌狗乱的,村子里也不都是忠厚老实的厚道人,叶不凡甩掉手指上渗出的血珠,倒捏住短剑的剑柄插入腰间的油布中。 家里剩下的就是些盆盆碗碗,坛坛罐罐,2个老旧的木箱中全家人的铺铺盖盖,几件换洗的衣服,烧了也就烧了,叶不凡连点心疼的念头都没有。 林芝已经给叶天穿好了衣服,一条粗布的汗巾草草的系住了散乱的头发,紧紧的搂着儿子瘦小的身板,不停的念叨着,“天儿别怕”。 叶不凡看着娘两,心尖猛的像被什么捅了一样的揪扯着一疼。伸手抱起儿子瘦小的身板紧紧搂在胸口,一把攥紧妻子纤瘦的手掌,抬脚踹开虚掩的木门,带着妻儿冲出了家门。 燃烧的大火像是一条火龙般已经吞没了大半个村子,红亮红亮的火光照的地上的草梗都纤毫毕现,村里的狗叫声已经变的稀稀落落,诡异的是叶不凡听不到一声男人和女人的喊叫。 叶不凡带着妻子和儿子还没有走出自家的院子,隔壁二壮家的房门就“嘎吱”一声猛的洞开,隔着大半人高的院墙,叶不凡看到二壮一头晶亮亮的汗珠子拉扯着大妮和二妮窜了出来,带着两个孩子紧着跑了两步后,又猛的定住了身子扭头对着自家的屋子,跺着脚的高声呼喊,“挨千刀的死婆娘,逃命要紧啊,还是家什要紧。” 二壮媳妇那高高胖胖的身板随声而出,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大大的包袱,黑胖的圆脸上油光渍渍。 这么一阵都没听到一声村里人的呼喊,虽说要赶着逃命,听到二壮那熟悉的公鸭嗓子,叶不凡还是长出了口气吐出了没来由的心慌。紧着侧身撞开紧闭的院门想要招呼一声二壮跟着自己向村后跑,却看到面前的地上突然之间黑沉沉的没了火红的亮光。 叶不凡抬头望天,一面丈高的大幡正悬停于头顶的天空。 来不及细细的端详一下,大幡周围诡异的那片黑沉沉的天空像是活物一样奇异的开始扭动,丈高的大幡随着也开始转动,只是一个转动后,幡面之上青光炸现。 叶不凡只来得急眨了一下眼,两眉之间就被青光拉出一条莹莹的光线。 第4章 还魂时 http://.biquxs.info/

双眉之间的上丹田名曰“祖窍”,人的天魂寄予其中,天魂为阳,代表着人身之光,地魂就是天魂照耀在命魂上形成的影子。天地二魂阴阳相交形成命魂。命魂为中枢,如果人失命魂,则天魂必消,地魂必亡。 因为要求着三魂圆满,青莲宝色幡只是在缓缓的旋转,普通的凡人多有心坚志强者,但是终归因为吸收不了天地间的灵气,神、魂得不到淬炼,在青莲宝色幡的魂吸之力下,挣扎的力量不过如蝼蚁推山,蜉蝣撼树。 命魂生七魄,生“天冲”“灵慧”主智,“气”“力”主行,“精”“英”主健,“中枢”圆满。 叶不凡双眉间被青光牵引出的就是一缕天魂的莹莹之光,因为命魂还在,七魄依然圆满,还是能听,能看,能思,能想,能言,能行。只不过瞬息之后,双眉间的莹莹之光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他的脸上随即蒙上了一层灰黑之色。 天魂一失,地魂即弱。叶不凡感觉到心脏一疼,胸口处又一个小小的光团透衣而出。 亲眼看着自己身上骇异的景象,叶不凡惊的瞠目结舌,面容扭曲。想要动,想要喊,连失二魂却一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力量,身体一软,仰面向后栽了下去,意识中,还想要紧紧胳膊不要摔着儿子叶天,松开右手,不要拉倒了妻子林芝。 轻轻的一声闷响,叶不凡躺倒在地上,插在油布中的那把锈剑,剑尖一挺刺破了脊背。刺啦啦的疼痛中,他已经萎靡的精神猛的一震,挣扎着让头偏向左侧,映眼就看到儿子瘦瘦的小脸就在眼前,眉开目散,面容扭曲,空中青森森的光线都遮不住脸上猝死的灰白之色。 叶不凡血激瞳仁,挣红了双眼,想要再抱起儿子,身上仅存的力量也就只能动了一动手指。 随后全身猛的像被生生捣烂了一样,叶不凡疼的脸如恶鬼,浑身抽搐,在他下腹部丹田之处,最后一缕荧光已经透衣而出。 命魂一出,七魄遂散,既是神消人亡之时。 “不” 用最后的一点意识,叶不凡在心底嘶喊出对活下来的执念。 命魂即将要透体而出,青光照耀下,他的天魂和地魂已经合成了一个略大的光团。 就在这时,小小的异象陡然出现,叶不凡的身侧黑气一现,快过神念一闪的时间后,黑气消散,阴影中的是一颗被他后背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浸泡着的漆黑如墨的浑圆珠子。 这颗从他短褂夹袋中掉出来的小珠子,隐在叶不凡腋下的阴影中,就像茫茫林海中的一小片落叶,不会引起任何人一丝一毫的注目。 空中的青莲宝色幡不再缓缓的旋转,幡面一扬后,6个虚浮在青光中的扭动光团电光火石般遁入了幡面之中,青森森的光线一没,大幡迎风暴缩,再次化作一道乌光奔月而去。 元阳子随光而至,默念法诀收了青莲宝色幡,神识一探之下,略略点点头将幡收进了腰间的五色青莲佩。看了看脚下马上就要漫卷过全村的火海,扬手掐诀,五面寸许的角旗破空而来。 收了青云迷踪阵的五面阵旗,笼罩住石山堡村的青蒙蒙云雾随风而逝,干爽清冽的夜风失去了阻挡,越发的助长了火势,天空完全被烤成了赤红色。 元阳子运转元婴,身形遁闪,流光般落在村东的一面高坡上,冷森森的看了看脸有异色的欧阳静和抖抖索索的柳大管家,沉吟了一下后开口对欧阳静说道,“宗门明日会派结丹期的弟子来与你双休,至于筑基丹,”元阳子挥了挥袍袖,“等你族内子弟修为到了再说不迟。” 没有得到筑基丹,欧阳静心里有些沮丧,不过能够和金丹期的修士双休,不仅对自己境界的提升大有助益,对欧阳世家地位的巩固更是一大助力。 转念之间就想到了得益之多,欧阳静笑脸如花,侧身一躬,“多谢长老相助” 元阳子摆了摆手,看了看还在抖抖索索的柳大管家,右手拂过腰间的玉佩后,掌心里多了一个小玉匣。 “柳管家的引路之功,本长老也有小小的酬劳。” 没有被视若神明的宗门长老翻掌之间灭了身魂,柳善财总算是压住了身子骨的抖动,腰弯的像断了脊梁骨一样,连着声的忙着推辞,“不敢,不敢,” 听到柳管家的推辞,元阳子的脸冷了一冷,挥指弹出了手里的玉匣。 看到元阳子冷了脸,柳善财惊吓的浑身一软,强撑着自己没有跪下去,接住缓缓飞来的玉匣,不敢再有迟疑,躬身一礼后,小心翼翼的将玉匣收入腰间的储物袋。 元阳子展颜一笑,白胖的圆脸看起来又是敦厚和善。柳善财后背一凉,这才感觉到冷汗流了下来。 诸事皆完,元阳子再不多言,探手祭出五色青云佩中的穿云梭,动念之间解除了禁制,穿云梭陡然长成十丈长的蟠龙木舟,元阳子迈步登舟,紧随其后的欧阳静和柳善财登上木舟后,元阳子一掌拍在舟前的蟠龙龙首上,灵力一催,穿云梭在神识的牵引下,缓缓的升上了半空。 蟠龙木舟压着冲天的火焰在石山堡村的上空盘旋了一周,元阳子立于舟首,放开神识扫过整个山村。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神念之中微微的一动,似是有一丝意念扫过了木舟。 神识之下,脚下的山村只是一片焦土,除非有元婴之上的修为,在他的神识探查下才能做得到隐踪匿行。 “元婴之上?” 元阳子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极远处黑沉沉的云雾林海。 不知道火光吸引了什么妖崇鬼物?为了一个“蝼蚁”,无意再做停留,元阳子一催木舟,巨大的舟体破开火焰,向着天苍山脉疾飞而去。 确实不是有人看过木舟。是一团魂魄,叶不凡的魂魄。 这是一个看起来幽暗深邃的虚空,一缕磷磷的绿火幽静的悬浮在虚空之中,这缕绿火之前,发出莹莹微光的一个光团正在拉伸着幻化成一个小小的光人。 叶不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还在以某种奇特的方式活着。 也不知道没有眼睛还能不能说是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但是他确实看到了火海中发生的一切,看到了飞在天空中的那条巨大木舟,看到了自己静静的仰天躺在那的身体,左手的臂弯里还紧紧搂着儿子,右手的手掌还轻轻的拉着妻子。 叶不凡想要冲出去,却发现怎么努力都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小小的光人开始剧烈的扭曲着,引得后面那缕磷磷的绿火开始轻轻的左右摇摆着。 “火焰终于开始吞噬着自家的院墙,蹦跳的火星已经溅射到了自己的粗布衣服上”。 虚空之中猛然响起了一声惊栗之极的尖叫。 磷磷的绿火突地一跳,被惊吓到一样化成一道绿光钻进小小的光人之中。 幽暗深邃的虚空转瞬间崩碎,小小的光人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叶不凡的天灵盖中。 漆黑如墨的浑圆珠子已经变成了一小堆细细的黑色粉末。 叶不凡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脚上火烧火燎的疼,倒吸了一口热蒸蒸的空气缩了缩腿,费力的抬起头看了看,身前不远处的粗木院墙已经被烧得像明亮的火把。想着爬起来,身子软了一软又躺倒在地上。 他索性就这么仰躺着,眼神空洞洞的看着眼前那一片被大火烤的像是涂满了鲜血的赤色天空。 臂弯里的儿子身子轻的像没有了分量,右手里妻子的手掌还有些温暖的热量。 有两行湿热涌出眼角,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叶不凡松开妻子的手掌,费力的抬起右手擦了擦双眼。 涂抹过后,留在手心里的不是眼泪。 定定的看着手掌上的鲜血,叶不凡忽然之间咧着嘴角笑了一笑。 灼热的火苗又在烤着双脚,地面被大火烧得开始有些烫人,烧塌的院墙还在“噼啪”作响,离着叶不凡不远的柴草垛子已经窜出了丈高的火苗。一时之间身边的高温烤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空气中飞灰弥漫,烟气燎人。 叶不凡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嘴里腥咸的味道让他的精神一震,魂魄归体带来的虚弱开始慢慢的褪去,他动了动腿脚后翻身而起。 火焰已经舔上了木屋的侧墙,再有一点时间就能彻底吞噬住了20多年的小木屋。叶不凡吐出嘴里的血沫,再一次将儿子紧紧搂在胸前,拦腰抄起妻子倚在自己身体右侧,挣命一样使出浑身的力气冲进了木屋。 轻轻的将儿子和妻子放平在木床上,像是许多年来一直晚归回家时一样,叶不凡轻轻的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用手背蹭了蹭妻子的脸颊。 火焰很快就烧透了木屋的侧墙,吞吐的火苗下,屋子里面明亮异常,叶不凡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和妻子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木屋。 石山堡村的西面有一片长满青草的高坡,一年四季开着些不知名的小黄花,叶不凡爬上高坡的最高处时,双脚鲜血淋淋,身上的短褂只剩下仅能遮着半片身子的两片布片,下面的粗布裤子焦糊的沾着肉皮,短的露出了膝盖。两条胳膊被火焰舔出大大小小的燎泡,头发干焦的像是一堆乱糟糟的杂草,脸上黑灰扑面,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到一点白皙的面皮。 坡顶上的夜风清新凉爽,还有着阵阵淡淡的花香。 叶不凡双膝触地跪倒在坡顶上,静静的看着完全成为火海地狱的石山堡村。 第5章 青林镇 http://.biquxs.info/

小杨河起始于数十里外的天苍山脉,由西至东的穿过整个青林镇,因为是山间地脉之水汇聚而成,河面狭窄,水流舒缓,一年四季都清澈见底,不仅是青林镇人最主要的水源,也将青林镇一分为二,划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块地面。 下河区方圆十数里的地方紧紧挨挨的布满了年久失修的砖木老房,狭窄的街巷纵横交错,这里大多住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唯有靠着小杨河的河前街街道宽阔,百业并生。这里都是有些殷实家底的买卖人家。 长长的河前街两边店铺林立,一年到头的熙熙攘攘。现在日当正午了,街面上有了些清净,只有几家酒楼和大大小小的吃食铺子里还是热闹非常。 街西的最后一家是间老旧的小铺子,砖木的一小间门面,连着后面的小院子也只有一正一偏两间小房。因为地远人稀,早先刘瘸子开的碳铺子买卖就不好,三个月前突然换了个姓叶的老板,这间碳铺子的买卖就越发的不死不活。 这当口虽说是日当正午,街上“牛记”和“林记”两家大的碳铺还是不时有镇子里的人进进出出,这家连个招牌都没有的小铺面却早早的就关张歇业,门窗紧闭。 姓叶的老板——叶不凡,现在盘膝打坐在后院正房里的木床上,屋子里陈设简陋,仅仅就是桌椅木床。屋门紧闭后,高高的院墙遮挡着阳光,小小的明窗又透不进来多少光亮,日头高挂了,不点油灯的话,屋子里还是光线昏暗。 日当正午,阳气最重,正是天地之间灵气最活跃之时。 没有丹药,灵石握在手里也没有反应,修真的功法只能买的到最基本的《三清诀》,仅靠着这最基本的功法,叶不凡三个月来在正午时分一点一点的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终于在丹田处有了一些细微的反应。 呼吸之间,天魂抑扬。一缕细如发丝的热流进入头顶灵窍之中,叶不凡心无杂念,以识念控制着这丝灵气顺着周身的经脉开始慢慢的流动,只不过这丝灵气的流动太过于缓慢,就像爬在长长洞子里的一只蜗牛。 叶不凡不敢加快灵气在经脉中的流动速度,每一次心焦情急之下放开识念,灵气的快速流动下,脆弱的经脉就像被小刀一寸寸刮过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 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灵气顺着全身的经脉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最后收束到丹田之中。感觉到丹田之中豆粒大小的一小团能量微微的动了一动,叶不凡调息吐气后,透过明窗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将一丝灵气通过周天的运转变成精纯的能量,这样的速度,实在是让他沮丧,况且一个大周天已经是身体承受的极限,再要吸收一丝灵气入体,经脉就会有撕裂样的疼痛。痛苦,可以承受,但是经脉如果断裂了,会不会就此断了修炼的道路? 现在刚刚摸到修真的门槛,叶不凡实在不敢冒这样天大的风险。 用力的搓了搓手上的老茧,吐出胸口的闷气,叶不凡抹了抹脸上黏糊糊带着些腥味的汗水,手掌触到脸上两条隆起的伤疤时,牙关紧咬,眼神中狠历的神色一现。 默默的起身走进院子里小小的天井中,从渠井中打水擦洗干净身上的汗水,周身收拾利索后,叶不凡回到正房中,掀起床上的铺盖,木床正中已经被挖了一个浅洞。 灵石躺在手心里光滑,温润,叶不凡闭目凝神用识念感知一下,双眉之间就又有了热辣的触动,隐隐能感觉到浓缩的天地灵气被隔绝在灵石中翻腾涌动,就是没有办法抽取出来为自己所用。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将灵石握在手心里了,叶不凡左看右看的还是没有头绪,又一次叹了口气,将灵石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油布小包里。 三颗血玉髓还是那么火红耀眼,叶不凡瞅了一眼,没有伸手去碰,这些血玉髓用识念感觉下没有一丝能量的波动,看起来应该是炼制法宝的珍贵材料,不过现在却是最没用的东西。 至于那颗漆黑如墨的浑圆珠子。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双眉之间。 运用《三清诀》中内视的功法,就能看见眉间那一缕磷磷绿火,它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悬浮在识念的虚空之中,不摇不动,像是个死物。 火海中的奇异景象天天都历历在目,三个月前头疼欲裂,身体自行吸收了第一丝天地的灵气,叶不凡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才琢磨出一些门道。 黑珠子应该是个能够寄宿灵魂的奇异宝物,这缕绿火,就是黑珠子的精华所在,就像人有三魂七魄,这缕绿火就是黑珠子的三魂七魄。 人没了三魂必死。现在绿火在自己的眉心之中,黑珠子就碎成了粉末。 叶不凡现在只能确定这缕绿火是更加奇异的非凡之物,自己能够突然之间吸收天地灵气应该就是它的作用。至于它现在为什么停在眉心之间一动不动,叶不凡想破了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将油布小包收好了重新放在木床中间的浅洞中,整理好铺盖,从床头的木枕下抽出锈迹斑斑的短剑,叶不凡来到小院中,在阳光下再一次细细看着手里的这把短剑。 剑把上已经被厚厚的缠上了几层粗布,因为这把怪异的短剑没有剑护,粗布包裹住一部分剑身后,现在握在手里刚刚合适。剑身依旧满是深绿色的锈斑,衬得猩红色的剑尖在阳光下越发的狰狞夺目。 当初仅仅是轻轻的刺破了自己的指尖,可是现在看这短剑的剑尖却像是吸足了鲜血,怪异的地方不止如此,叶不凡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渠井的石台,一块青冈岩条石已经被磨没了小半。 不管怎么磨,剑身上的锈斑都没有掉下来一点绿末。 剑刃钝的依然连块木条都劈不开,猩红色的剑尖却是越发的锋利,叶不凡蹲下身子倒提着短剑轻轻的刺向渠井的石台,就像一根细细的铁钎子捅进了水嫩的豆腐块,寸许长的猩红色剑尖无声无息的完全刺进坚硬的青冈岩中。 叶不凡拔出短剑站直了身体,凝神敛目的屏住了一口呼吸,稍稍侧了一下身体后,紧握在右手中的短剑在阳光下拉出一条猩红的亮线,直直的向身前刺了出去。 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刺的速度竟然比昨天快了很多,叶不凡心下诧异,琢磨了一下后,静下心来脑子里去除了一切的杂念,平息静气,识念内敛,以心眼内视之术看向了丹田。 那团豆粒大小的能量团发着极淡的白光,不再像昨天一样的一动不动,正在丹田中从右向左的缓缓旋转。 叶不凡收回了识念,心下狂喜。 灵力终于开始慢慢的强健身体。 《三清诀》仅仅是修真的入门功法,三页的一本小册子,一页是周天脉络之图,一页为调息打坐,引天地灵气入体之法,最后一页开篇明言,“灵力运转,聚灵初成,安神健体。” 惊喜过后叶不凡想了想后面的事情,搓了搓手上的老茧又有些犯愁。 没有聚灵期以后的修炼功法,怎么运用丹田中的灵力也是一无所知,就像个穷极骤富的人,空有一座金山却花不出去一分一毫。 多想也是无益。叶不凡用力挥了挥手里的短剑后,重新拉开架势,开始一次一次的向前刺出了手里的短剑。 轻文尚武是中州星的传统,一个普通人即使不能踏上修真的道路,多多少少的也会学些防身健体的武艺,叶不凡年轻时也学了些粗浅的武艺,不过穷文富武终究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养家糊口总是要比争强好勇重要的多。 粗浅的武艺原本就不值一提,成家立业后又被他扔到了脑后,现在防身都用不上,更别指望能去杀人,叶不凡最终狠下心来,三个月来一直都在练习着短剑前刺的搏命一击。 又是两个时辰以后,叶不凡停下了前刺的动作,胳膊又酸又胀的已经提不起来一点力气,他就仰面躺倒在天井中,一面恢复着体力,一面等着太阳西落。 阳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西面的院墙,身子下面的石板沁的背上发凉,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鼻子里能感觉到潮润的水汽,叶不凡活动了一下胳膊后翻身而起。 收好了短剑,带上了一点散碎银子,叶不凡锁好了门面后,去了不远处那家天天光顾的吃食铺子。 天近黄昏,街面上的行人稀落,叶不凡远远的就看见从醉仙楼里晃晃荡荡出来的巡街武侯,他全当没看见这些镇子里的青皮无赖,继续隐在一堵青砖高墙的后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热气腾腾的富贵饼,眼神死死盯着河对面那片三进三出的大院落。 那片院落墙高檐阔,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正门的门匾上,“柳府”两个大字金光闪闪的富贵逼人。 第6章 夜入柳府 http://.biquxs.info/

上河区住的都是豪强富户,掌灯时分,一座座深宅大院的正门前都亮起了明烛风灯,粗大的圆蜡发出的光亮不仅照亮了门前的青石板路,也不时晃的巡街武侯的精铁长刀发出冷森森的寒光。 每个月逢到十五的这一天都是天阴月暗,阴气沉沉,今天的夜色更是黑的像锅底积下来的陈年老灰。 因为临着河边,吹过河前街的凉风中都夹带着阴冷的水气,越发的显出夜深时的苦寒之气。 叶不凡隐在高墙的后面,胸膛中却像是着了一把火。 巡街的武侯转过东面的一片宅子后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河前街两侧的店铺都是门窗紧闭,黑灯瞎火的沉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街面上安静异常,只有下河区不时才隐隐传出来一两声狗叫,声音呜呜咽咽的隐没在夜风中像是远在天边。 十数丈远的地方就是通向上河区的石桥。 巡街的武侯要等到天光放亮才能再看得见踪影,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冲进柳府东侧高墙下的阴影中。 叶不凡眉眼纠结,一脸挣扎的神色看着不远处的石桥,抬了抬腿,脚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后又重重的落回了原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森森的寒气,抬手扶着砖墙,指尖狠狠的抠住了墙上的一块青砖。 身侧的这块青砖三个月来已经被抠出来一条长长的砖缝。 手指下意识的将青砖越抠越紧,直到指尖传来尖利的疼痛,才慢慢浇灭了他心里的冲动。 狠狠的最后盯了一眼那片深宅大院,叶不凡返身钻进了夜色之中。 一路摸着黑进了正房小屋,白天这屋子里不点油灯都是光线昏暗,今天夜里更是黑的让叶不凡感觉到呼吸都有些沉重。他摸索着躺倒在木床上,随即伸手拽出木枕下的短剑横在胸前,手掌握住了剑身,又冷又硬的感觉才让他安下心来闭上了双眼。 夜静悄悄的越发黑的透了,到了子夜时分,睡着的叶不凡身体开始不时的痉挛抖动着。 梦里,他茫然无助的定身在一片火海地狱之中,炙热的火焰灼烧着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皮肉很快焦烂的一片片脱落,露出森森的根根白骨,血液沸腾着像滚烫的岩浆一样开始融化着内脏,撕心裂肺的疼痛中,他看到巨大的木舟破空而去,儿子和妻子形如厉鬼的面容大如满月,栩栩如生的挂在血红色的天空中。 梦里似乎永无止尽的痛苦和仇恨化成强烈的精神波动,惊涛一样冲击着叶不凡的识海虚空。 连绵不绝的冲击下,异变突生,原本静静悬在识海虚空中的那缕绿火动了一动,识海中惊涛一样的精神波动瞬息之间被绿火吸收一空。 叶不凡的身体一震,猛然之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屋子里见不到一点光芒,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叶不凡睁开眼,形如鬼魅般翻身而起坐在床上。 一直握在右手中的短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左手手掌,叶不凡却感觉不到手心里的疼痛,他没有发现识海中的异常,只是感觉到梦里的场景像是被凿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动一动念头就像一幅画一样浮现在眼前,那些画面激的他浑身的气血翻涌。 心里像被塞了一把柴草,刺啦啦的堵得难受,叶不凡心焦气躁的下了床后,顺着床边来来回回的不停的走动。 他的右手始终一直握着短剑冷硬的剑身,虽然剑刃钝的劈不开一小块木头,但是越握越紧后,粗粝的剑刃咯的骨头像要裂开了一样的生疼。 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疼痛终于盖过了心里的焦躁不安,叶不凡停下脚,稍稍松开了手掌,举起短剑横在了眼前,虽然看不到短剑,眉间却是骤然一紧,那是剑尖逼近眉心时散发出的森森寒气。 “左右不过就是拼了这条命” 心里这么想着,叶不凡感觉到浑身上下骤然就是一阵轻松。 报仇的冲动三个月来一直被强压在心底,今天夜里终于像是冲垮了堤坝的大水,奔腾漫卷着淹没了最后的理智。 叶不凡把短剑别进后腰,抬手舔掉了手掌中的鲜血,有些贪婪的品味了一下嘴里腥咸的味道后,他拉开房门冲出了小屋,像是脱出牢笼的一只困兽,急不可耐的融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河前街的街面上依旧安静异常,吹得紧了的寒风一阵阵的扫过青石板路,发出低沉的啸响,小杨河大半的河面隐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小半在明烛风灯的光亮中静静的流淌着,泛出粼粼的水纹波光。 碳铺到石桥的这段河岸叶不凡不知道趟了多少遍,现在他脚下生风的贴着一堵堵的高墙冲向了石桥。不到盏茶的时间叶不凡就隐在粗阔的桥墩边上,探头从东到西看了看对面亮堂堂的整条街道。 稍稍的停了一会,叶不凡顺好了别在后腰的短剑,像是一只扑光的蛾子,急急的冲向了不远处的光亮。 细密、轻微的脚步声响稍稍搅动了一下夜色下的宁静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一阵寒风中,柳府门前的青石板路暗了一暗后又恢复了明亮,叶不凡随之一头扎进了西墙下的暗影中。 上河区的一座座大宅子都有独立的院墙,不像下河区的穷苦百姓,东家连着西家,每一户都和邻居共用着院墙。柳府和左右相邻的宅院间西侧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东侧却是仅容一人的窄小胡同。 叶不凡贴着院墙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除了寒风穿过胡同的飕飕声响,两座宅院里都是安静异常。 他抽出背后的短剑,用嘴紧紧咬住粗布缠裹的剑柄,活动了一下身体后,纵身一跳,手脚并用撑住了两边的院墙。 叶不凡干了十多年的“挖手”,经年累月的都在爬山钻洞,现在体内的灵力又在慢慢的强健着身体,他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中,轻轻松松的就攀上了柳府高高的院墙。 虽然是个乡下人,叶不凡也进过这种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他趴在墙头上向下看了看,影影绰绰的都是枝枝叶叶,和料想的一样,下面是二门后的一片小花园。 看准了离着院墙不远处一片比较稀疏的枝枝叶叶,叶不凡纵身从高高的院墙上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叶不凡脚刚沾到松软的地面就趁势一个翻滚扎进了一片茂密的花丛中,闹出的动静虽然没有多大,但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还是惊的他蜷在花丛中一动不敢动。 叶不凡虽说进过这种大宅院,但是仅仅也就是到过二门庭院的地方,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多到几十个房间,虽然知道花园后面就是内宅,但是现在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跨院院墙,叶不凡等了盏茶的时间后,周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后,他便顺着青砖的甬道,静悄悄的摸向了前宅。 大户人家总会有看家巡夜的下人,叶不凡摸进了前宅,果然看见柳府的正门后侧就是一间小小的门房。富贵人家就是舍得钱财,这么一间小屋子,楞格的木窗上镶的竟然是一块块的明瓦,叶不凡靠着窗边,探头从通透的明瓦中就看到亮堂堂的屋子里躺在逍遥椅上的年轻壮汉睡的正香甜。 叶不凡握紧了手里的短剑,放缓了呼吸后轻轻推开了虚掩的屋门,看到壮汉似乎有所察觉的动了动身子,叶不凡两步窜到了逍遥椅前,一把捂住壮汉的口鼻。 柳三是柳善财一门远房的亲戚,平日里就是看门巡院,夜到了这时节,耐不住困意,睡得正香甜,突然觉得呼吸一紧,惊醒后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背着亮光立在身前,柳三身子躺在逍遥椅上使不出力气,口鼻又被捂得严实,他伸手就要去捞地上的长刀,刚一动作,眼睁睁就看到一截猩红的剑尖已经抵在了咽喉前面,冷森森的寒气逼的他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直立,伸出去的胳膊马上僵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 叶不凡一脚踩住了地上的精铁长刀,短剑轻轻又向前送了送,手掌加了把力气捂紧壮汉的嘴巴,俯下身轻轻说道,“别喊,小心脖子” 柳三感觉到脖子上一热,没有一点疼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他知道只有异常锋利的兵器才能这样伤人于无形,看着眼前这把长满绿锈的短剑,柳三额头渗出冷汗,全身僵直,硬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叶不凡逼着壮汉起了身,用桌上的绸布汗巾将他双手捆了个结实,嘴里塞满了另一条汗巾后,贴着他的耳边沉声说道,“带我去找柳善财”,一边用短剑微微抵住了壮汉的后心。 叶不凡押着壮汉出了门房,从新隐入黑沉沉的夜色中。 事情到了现在非常顺利,完全超出了叶不凡的预想,本想着柳府即便不是戒备森严,也会有几个巡夜的下人,可是现在押着壮汉小心谨慎的穿过垂花门进入内宅后,整个柳府还是安静异常。 事情这么顺利有它的缘由。整个上河区大部分都是欧阳世家的产业,作为一个修真家族,两百年左右的时间一直控制着整个青林镇,积威深重。柳善财作为欧阳世家外事堂的管家,借着“虎皮”也颇有些威风,太平的年月过的久了,他从来没想过,在青林镇,还有人会对他不利。再者,他本身是个炼气中期的修士,在青林镇,也勉强算的上是一方豪强。 叶不凡不知道这些,事已至此,除了感觉到庆幸,他也没有多想,他押着壮汉亦步亦趋的穿过一段游廊,过了西跨院后壮汉停在一间屋子的门口,微微的光亮从明窗和屋门的缝隙中透出来,壮汉停下脚,嘴里小声的呜咽着冲着房门点了点头。 叶不凡抽回抵住壮汉后心的短剑犹豫了一下,动念之间,脑子里的画面又激的他血气翻涌,看着壮汉转回头,叶不凡猛的挺剑前刺,剑尖深深的扎进了壮汉的喉咙。 看不见壮汉脸上的表情,一股鲜血喷溅到叶不凡的脸上,带着温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叶不凡抽出短剑后,壮汉烂泥一样瘫倒在地面上,身体轻轻的抽搐了几下后就一动不动。 叶不凡并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惶恐和不安,浑身反倒有一股颤栗的兴奋。他没有擦掉脸上的鲜血,绕过壮汉后,贴近屋门伸手轻轻推了推,万没有想到的是屋门并没有栓死,“吱呀”的一声轻响后,房门洞开。 声音很轻,响在叶不凡的耳边却像平地乍起的一声惊雷,他惶急的握紧短剑一步就跨进了屋子里。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靠墙立着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错落有致的摆着些玉石瓷器,书籍字画,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一盏古拙的兽型铜灯光芒如豆,照的屋子里面静逸非常。 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地,叶不凡回身轻轻带好了屋门后,握紧短剑,目光完全放在了靠墙的那一排书架上。 穷苦人家都知道藏点家当,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宅院里更是有密室暗道。夜都到了这时候了,这间像是书房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却还亮着油灯,叶不凡断定死了的壮汉没有撒谎,柳善财一定就在这间屋子通向的某个地方。 第7章 失手 http://.biquxs.info/

雕着古朴花纹的乌木圆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青玉小匣,玉材通体泛着青幽幽的光芒,触手润滑又清凉。两颗豆粒大小的朱红色丹丸静静的躺在匣底,丹丸虽小,但是却飘散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芝兰香气。 柳善财已经在这间密室中连续修炼了七天的时间,密室东侧的地面上凿刻着一个星形的聚能法阵,十多块下品灵石已经化成了一小滩白色的粉末堆在法阵的中央。收功静休了盏茶的时间后,他就拿出了玉匣放在桌子上,只有每次看到这两颗丹药,柳善财才不会心疼灵石在这月余时间里的快速消耗。 这是两颗用五百年芝果炼就的草还丹,稍有见识的修真者都会知道这种丹药的珍贵,因为一颗小小的丹药就能让修真者平添十年的寿元。 一个修士在修炼到筑基期以前不过只有百岁的寿元。柳善财本就天赋平平,又过于贪图世俗的享受,已过半百之年,才刚刚修炼到了炼气中期。在余下的岁月里,想要修炼到筑基期,不仅需要大量的灵石丹药,更加需要漫长的时间。 金丹大道,何其艰难,现在有了这两颗草还丹,就能平添二十年的寿元。 本以为这辈子筑基无望,没想到小小的引路之功又换来了长生的一线希望。 柳善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沁人的芝兰香气就窜进鼻子里,仅仅就是丹药的香气就让人感觉到神清气爽。柳善财砸了砸嘴,小心翼翼的盖上了玉匣,收进了随身的储物袋里。 一个修士一生只能服用两颗增长寿元的丹药,过后吃的再多,不过就是丹田中能增加一点点灵气。不到寿元将尽的时刻,柳善财都不打算服用这两颗草还丹。他轻轻的拍着储物袋,扬着焦黄的眉毛想了想已经变成一片焦地的石山堡村,琢磨着再有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从那宗门长老处得到更大的惊喜。 贪念之中,仿佛看到传说中的仙丹灵药已经落入了袋底。柳善财满足的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心头顿时就是一片火热,脑子里不由得泛起新近纳的小妾那溜光水滑的一身皮肉。因为得到了草还丹,他狠下心来在月余的时间里只顾着埋头修炼,现在想起来女人的娇软轻啼,身体里随即就拱出来一股邪火,他火急火燎的起身走到墙边,伸手向右拧了拧墙面上一个拳头大小的虎形兽头。 “咔吧”的一声轻响后,精铁铸成的密室暗门静静的开始旋转,片刻之后,柳善财抬脚想要走出密室,突然之间却感觉到灵识中传来微微的一下刺痛,惊觉之下,矮小的身子已经抽身后纵。 脚还没有沾到地面,他就看到一道身影窜进密室,像只疯兽一样扑到了身前。 密室里的地方并不大,进来两个人后没有了多少闪躲的空间,柳善财脚落了地,后背已经靠到了墙面,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在明亮的灯烛下就瞥到一道绿影夹杂着一点猩红向着自己的前胸疾刺了过来。 叶不凡的这一刺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牙关紧咬,脸上的伤疤因为用力过猛都在突突直跳,眼看着大仇将报,心情激奋之下,耳朵里都是嗡嗡的鸣响,电光火石之间似乎看到猩红的剑尖已经扎进了柳善财的胸口,叶不凡动念之下想要再向前推一推短剑,眼前却是突然一片刺眼的白光一闪。 叶不凡双眼刺痛,一时之间眼前只有一片白蒙蒙的光雾,随即胸口像被粗圆的巨木撞到了一样,闷闷的一疼过后,喉咙里就有了一股甜精精的味道。握着短剑的右手虎口酸胀欲裂,整条胳膊都在不停的抖动。 白光转眼间消散,叶不凡挤了挤眼后才看到柳善财全身蒙着一层像是琉璃一样的白色光罩,短剑生生定在他胸前寸许的地方,猩红的剑尖扎在光罩上,像是投入水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一阵阵的白色光纹。叶不凡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压住胸膛里的血气翻涌,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柳善财。那张焦眉鼠目的黄狼子脸上一脸的都是嘲讽神色。 “这点修为也来找死?” 柳善财说完后撇了撇嘴,脸上嘲讽的神色越加浓厚,他的灵识在电念之间,已经探觉到眼前的男人在丹田处只有微微的灵力波动。 看了看定在胸前的绣绿色短剑,即使猩红的剑尖看起来异常锋利,也刺不破灵力外放形成的护体光罩。柳善财任由着短剑继续刺得护体的光罩荡出一圈圈的波纹,一身轻松的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浓眉大眼,鼻子高挺,额头宽阔,原本的好相貌因为一脸渐干的血迹和右脸颊上交叉的两条伤疤显得狰狞凶恶。柳善财隐隐感觉到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想了一下,伸手屈指,丹田内分出一缕灵力透指而出,食指的指尖白光一闪后就轻轻的弹在了剑身上。 “叮”的一声轻响,短剑只是颤了一颤,一股巨大的力量却一下子撕裂了叶不凡右手的虎口后随即重重的撞击在他的胸口上。 “啊”的一声闷哼,叶不凡眼前金星乱冒,两耳清晰的听到了胸骨“卡”的一声发出断裂的声响,心脏一瞬间剧烈的疼痛扯的半面身子像钻进了无数的小虫子一样的麻痒异常,右手的短剑毫无知觉的从手掌中滑落后竖直的扎在眼前的地面上,他想要弯腰重新抄起短剑,却再也压不住喉咙里翻涌的血气,仰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后,身子软绵的瘫倒在地面上。 丹田内豆粒大小的能量团却在这时候毫无征兆的开始疯狂的运转,一缕缕细微的热流从丹田处快速的流向四肢百骸,半面身体的麻痹和心脏的疼痛一瞬间似乎减轻了不少,叶不凡来不及多想,紧咬牙关,艰难的抬起胳膊伸向插在身侧不远处的短剑。 到了现在,叶不凡没想今夜是不是能够活下来,也没想过后悔自己的冲动,他双眼泛红的盯紧了短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再次握紧眼前的短剑,哪怕躺着,也要刺向柳善财的胸膛。 叶不凡的手指已经触到了粗布缠裹的剑柄。柳善财看到眼前的男人伤到如此地步还想要蠢蠢欲动,冷哼一声,瞬间收了护体的光罩,将外放的灵力重归于丹田。灵识内探引导着丹田内半数的灵力顺着经脉运转到手掌后,心中默念出了冰锥术的法诀。 柳善财右手前的空间突然发生了一丝扭动,凭空涌出一阵冰凉的寒气后,他的手掌之中灵光一闪,一根寸许长的幽蓝冰锥已经悬在了手掌上方。 灵识锁住了手掌上的冰锥后,柳善财抬手一甩,冰锥快的像是一道蓝光,在灵识的引导下准确的击中了眼前男人的丹田之处。 叶不凡右手虚握着短剑的剑柄,第一次看到修真者施放法术,满眼骇异的看着幽蓝色的冰锥一闪后就没入了自己的腹部, 腹部微微的一凉之后,紧接着就是皮肉骨髓,经脉血管都炸裂开的疼痛,叶不凡两眼一黑就昏死了过去,他下腹部被冰锥刺出一个小指粗细的孔洞,奇异的是并没有一丝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可是丹田内豆粒大小的能量团在一瞬间已经被冰寒的能量绞的粉碎。 昏死过去的叶不凡凄惨的躺在暗室的地面上,灵力全失,心脏受创,大片的鲜血浸透了短褂的前襟,一脸都是将死的灰败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叶不凡猛的咳出一口黑红色的鲜血后,幽幽的从昏死中清醒过来,费力的睁开眼后看到一张焦眉鼠目的窄瘦长脸出现在眼前。 叶不凡动了动指头就放弃了挣扎的努力,短剑依然插在身侧,想要再次握紧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叶不凡看着柳善财的脸,不甘的咬了咬牙,吐出了嘴里的一口血沫。 柳善财看着男人凄惨至此,脸上还是犹若厉鬼的凌厉恨意,后背不由得冒出了丝丝凉气。在男人昏死的时候,他又细细的看了看他的眉眼,这会想着火海地狱的那个晚上,惊疑不定的开口问道, “你是石山堡村的?” 既然被认出来了,就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可能。叶不凡浑身一松,扭曲的面容恢复了平静,只是心下一片惨然,到得现在将死的地步,才真正知道什么是修真者之间的生死争斗,才知道想要杀死一个修真者,靠的不是拼死一搏的勇气。 即使心有千般不甘,万分惨然,在实力相差的悬殊下,叶不凡心里想了想,并没有后悔今晚的冲动,一念至此,心下就是一片坦然。放下报仇的执念后,想着妻子和孩子的面容,嘴角轻轻扯了扯,脸上露出了一丝安详的笑容。 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柳善财确定了眼前这个悍不畏死的男人就是石山堡村的“余孽”,心里惊疑非常,焦黄的脸上阴晴不定。 石山堡村地处偏僻,作为欧阳世家治下的一个小山村,一夜之间被烧成了白地,在欧阳静的压制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在以修真为尊的中州星,修真联盟等同于官府,联盟的律条之中虽然严禁修士无故伤害平民,但是柳善财并不担心石山堡村的事情败露,对于一个宗门的长老,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联盟的律条就像有人一脸威严却开了一个无比可乐的玩笑。 柳善财惊疑的是一个凡人怎么能从元婴期修士的威能中逃得一命,这已经不是诡异,完全就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更加不能想象的是眼前的男人竟然能够逆天改命,从凡人成为一个修士,短短数月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柳善财猜测着只有一种可能。 这男人必定是得遇奇缘,身怀至宝。 第8章 元阴搜神术 http://.biquxs.info/

能够逆天改命,并且躲过元婴期修士操纵魂幡施放的摄魂之术,叶不凡拥有的宝物,想想都让柳善财心头像被火燎着一样一片烫热。 他抬脚踩住叶不凡的肩膀,俯下身子看了看,没有在叶不凡身上发现储物袋,随即屈身撩开叶不凡被鲜血染透的短褂前襟,伸手摸向了短褂内层的夹袋。 一番摸索之后,手里只有两小块散碎的银子,柳善财对着桌上明烛的方向晃了晃,看不出这两块银子有什么异常,不死心的用牙咬了咬,看着银子上清楚的牙印,甩手将两小块银子扔进了墙角。 失望之余,扭过脸就看到叶不凡脸上轻蔑的神色,柳善财抬脚用力碾了碾叶不凡微微塌陷的胸口,眼瞧着叶不凡一脸痛苦至极的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沫,收了脚,蹲在了叶不凡的身侧。 顺手拔出插在地上的绣绿短剑,柳善财看着短剑奇特的外形,斑驳的剑身和猩红色的剑尖,心里略有些期待。等到灵识扫过整把短剑后,心里又是一阵失望。 修真界的法宝千形万像,威力大小不同,相同的都是得于天材地宝,经由修士后天的祭炼而成,因为法宝本身得于天材地宝,先天都会带有不同属性的能量波动。柳善财没有在绣绿色的短剑上感觉到灵气的反应,也没有感觉到修士祭炼时封存的神识波动,即使短剑猩红的剑尖看起来异常锋利,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把能值些银子的凡兵俗铁。 连连的失望让柳善财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咬牙切齿的将短剑抵在了叶不凡的咽喉上。 “告诉我你怎么活下来的?我就让你死的痛快” 叶不凡动了动头,垂下眼皮看着抵在咽喉上的短剑,锋利异常的剑尖发出森森的寒气激的脖子上的皮肤一阵阵的发紧,叶不凡微不可查的咧了咧嘴角,双眼一闭,突然挺起脖子向着剑尖撞了过去。 猩红的剑尖毫无痛楚的轻轻刺破了喉咙,皮肤感觉到一丝凉意过后就是血珠涌出来的温热,叶不凡浑身无力,感觉却是异常清晰,心里期待着下一秒就是喉咙被洞穿的疼痛,耳边却传来柳善财气急败坏的声音, “想死!没那么容易。” 柳善财惶急的抽回短剑,反手用剑柄重重的敲在叶不凡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闷响,叶不凡后脑撞击到地面上,撞击的力道扯的微微塌陷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叶不凡强忍着没有哼出声,嘴里又是充满了腥甜的味道。 睁开眼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柳善财,叶不凡一言不发,他猜到了柳善财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眼神中带着挑衅,眉眼扯动,一脸嘲讽的笑了一笑。 柳善财压下心里一霎间涌起来的杀意长身而起,随手扔掉了手里的短剑后抬脚踩住了叶不凡的额头,脚下用力碾掉叶不凡脸上的嘲讽神色,冷森森的开口说道, “现在不怕告诉你,灭了你们整个石山堡村的是天苍宗的长老,你自寻死路落在我手里,告诉我我想知道的还能给你一个痛快,要是落在宗门长老的手里?”柳善财阴惨惨的笑了一笑,“抽了你的魂魄后,你绝对不想尝尝炼魂之术的味道,到时候你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不凡终于知道了最大的仇人是谁,从柳善财的话中他想到那个夜晚的景象,现在稍有见识的他猛然意识到,妻儿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也许还在以魂魄的方式存活着。 叶不凡扭动着脖子想要从柳善财的脚下挣脱出来,挣扎无果后,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全无,刚刚在心里升起的一点希望被遍身传来的疼痛和虚弱无情的击的粉碎,加上被肆意踩踏的屈辱,叶不凡眼神闪烁了一下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好,我告诉你我怎么活下来的。” 柳善财心下狂喜的收回了踩住叶不凡额头的右脚,稍稍俯下身子凑近了叶不凡的头前。 叶不凡平缓着呼吸稍稍积攒了一下身体剩余不多的气力,舌头动了动搅了下嘴里的血沫,含含糊糊的低声喃喃道,“我…..在矿洞里…..挖到了…..” “挖到了什么?” 柳善财心急火燎的蹲下身子,一把攥住了叶不凡短褂的前襟, 叶不凡微微阖上眼皮,嗓音越发含糊不清:“挖…..到…..了…..” “什么?”柳善财一把拉起了叶不凡:“快说!” 看着柳善财的窄脸近在眼前,焦黄的眉毛稀稀落落,狭长的双眼中闪着贪婪的精光,叶不凡突然之间双眼圆睁,张嘴用力吐出了嘴里一直含着的血沫。 浓烈的腥臭气味直冲柳善财的鼻腔,闻起来让他喉头犯紧,更恶心的是脸上的血沫中还夹杂着粘粘腻腻的一缕缕痰丝,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蛆虫顺着脸颊慢慢的向下流淌。柳善财措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个满脸,一动不动的任由着血沫和痰丝很快滴落在藏青色的长衫上染出一小片污渍,他眼角不停抽动着,拉扯着原本就狭长的双眼现在如同叶形的弯刀,额头一霎间暴起的青筋突突直跳。 看着柳善财的丑态,叶不凡“嘿嘿嘿嘿…..哈哈哈哈…..”的低声狂笑,笑声扯着胸骨和腹部的伤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显得恣意又癫狂。 叶不凡这一次勾起了柳善财的强烈杀心。 柳善财左手一把掐住叶不凡的喉咙,慢慢的用力掐死了叶不凡让人火冒三丈的疯笑,松开短褂前襟的右手微微扬起后,丹田内的灵气运转到手掌,整只右手泛出了蒙蒙的白色光芒。 这一掌下去足以将大块的青岩石击的粉碎,柳善财眼冒凶光,看着叶不凡口鼻大张,双眼已经突出了眼眶,喉咙里“喝喝”作响的挣命呼吸着每一丝空气。叶不凡的将死之状让柳善财眼里的凶光有了些收敛,扬起的手掌在下击之时蒙蒙的白光突然隐没,随即重重的拍击在叶不凡的天灵盖上。 一声闷响过后,叶不凡无声无息的躺在地面上,胸口断断续续的起伏还能证明他依旧是个活人。 对宝物执着的惦念,让柳善财在最后一刻又一次暂时收拢了杀机。 撩起长衫的下摆擦了擦脸上的血沫,柳善财站起身来,阴沉着脸看着昏死过去的叶不凡,心里不停闪过的念头让他犹豫不定。 将叶不凡交到宗门长老的手里万万不可能,人交上去,宝物就落了空。不交人,即使自己有几样折磨人的手段,看这男人让人心寒的狠历,多半也撬不开他的嘴。 想要得到宝物,就剩下了一个行险的方法! “元阴搜神术” 这是一种在中州星广为流传却极少有修士会施为的术法,因为虽然可以一窥别人的记忆,但是不仅危险,对精神力的损耗还颇大。 天大地大?贪心最大! 想想那可以逆天改命,抵挡元婴期修士威能的宝物,柳善财觉得精神力和数十块灵石的损耗,不过就像为了得到一座金山而扔掉的两粒芝麻。 危险?柳善财看了看昏死过去的叶不凡,催动灵识细细的扫过叶不凡的身体,灵识一番探查之下,只在叶不凡身体的三处血脉中感觉到丝丝残存的微弱灵气。至于精神力,柳善财没听说过哪个修士在聚灵期就能够凝练出灵识,拥有对抗炼气期修为的精神力。 安心的收回了外放的灵识,柳善财走到了密室的墙边。施展搜神之术容不得任何打扰,他抬手向左拧动了一下墙上的虎形兽头,悄无声息中,精铁铸成的暗门很快的又回复到了原位。 柳善财回到叶不凡的身边,犹疑了一下,有些肉疼的咬咬牙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粒翠绿的丹丸含在嘴里,丹丸刚一入口,一阵清凉就窜入了鼻腔,静待了片刻,等到丹丸稍稍有了一点融化后,他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小小的一个兽皮口袋。 打开扎紧的兽皮口袋,一股极淡的甜香气息就从兽皮口袋里飘散了出来,这股味道就像放在锅子里熬化的野蜜,柳善财却马上偏转了脑袋,从兽皮口袋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小节暗红色的东西。 在茫茫的云雾林海中有些修士会发现遍布兽骨的阴霾之地,这些地方终年不见一点阳光,烟瘴弥漫,恶臭扑鼻,充盈的邪祟之气催生出一种尺高的沉幽木,这种矮小的植物茎干形如光滑磷白的一段骨头,一年才生一叶,等到生出卵圆形的七片叶子后,截取指粗的磷白茎干,燃烧之后会散发出如同野蜜的香甜气味,凡人闻了之后会身酥骨软,昏迷不醒。柳善财手里的这一小块沉幽木是在碧眼狐狸的血液中浸泡了百日之后慢慢的阴干而成,吸足了妖兽的血液后沉幽木变成了暗红色,燃烧之后的烟气能够让人心智丧失,迷魂夺魄。 这邪异的沉幽木最适合眼前这见不得光的阴私之事。 柳善财捏着暗红色的沉幽木凑近了桌上明烛的红亮火苗,很快沉幽木冒着袅袅的白烟开始了慢慢的阴燃,暗室里也开始弥漫着浓浓的甜香。柳善财将沉幽木放在叶不凡的头前,他则盘膝跌坐在叶不凡的身侧。 盏茶的时间,指节长的一小段沉幽木化成了灰白的粉末,柳善财口中的清心丸逐渐化开,密室里也渐渐淡了野蜜的味道。 叶不凡已经骨酥身软,像一滩烂泥平躺在密室的地面上,昏死过去的他现在奇异的双眼圆睁,眉开瞳散,嘴唇微微的张开,不断流淌出粉红色的涎水,两边的嘴角高高扬起,一脸都是呆板的痴傻笑容。 这一小节沉幽木就是二十块下品灵石,用起来心疼,到也是物有所值。柳善财看着已经神迷智昏的叶不凡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宁神静气,手掐子午,将灵识稳稳收于眉间祖窍后,丹田内的灵气开始了运转。 第9章 吞噬 http://.biquxs.info/

柳善财是炼气中期的修为,丹田内的灵气已经凝结成了拳头大小的一团乳白色灵雾,现在灵雾从右向左慢慢的开始运转,灵气循经入脉后转化成为灵力,形成了一条温热的细流,始于丹田,途径气海,源源不断的开始冲击着眉间祖窍。 灵力源源不绝的冲击下,柳善财感觉到眉心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细密又尖锐的刺痛让他焦黄的面色逐渐开始变的惨白,这种刺痛尚且可以忍受,但是丹田内的灵雾一小段时间持续的消耗后已经缩小了一圈,可是眉间祖窍之处,依然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在隔绝着灵力的进入。 柳善财第一次施展元阴搜神术,没有想到仅是开始就是如此的困难。想要就此罢手,即舍不得白白消耗的灵力,又放不下将要到手的无上至宝,取舍之间,他心下一横,动念之下,丹田内的灵雾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一霎间,冲击眉间祖窍的灵力变的暴躁又强横。 柳善财放手的施为之下,惨白的脸色像是被火烤了一样又变成了赤红,灵力途经的经脉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大量灵力的冲击下经脉内传来一阵阵刀割一样的疼痛。 贪婪有时候是一种莫大的动力,为了至宝,柳善财牙关紧咬,紧紧守住心神,在灵力的不断冲击下,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的硬撑住经脉传出来的疼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丹田内的灵雾已经消耗了大半之时,强横的灵力终于冲破了眉间祖窍处无形的屏障。 柳善财清楚的听到脑海中传来“波”的一声脆响,浑身的疼痛随即全部消失,暴躁的灵力也在一瞬间舒缓的进入到眉间祖窍,在他的识海中照射出一条乳白色的光柱。 光柱照耀之处,一个鸡蛋大小的明亮光球诡异的拉伸,扭曲,如此几下过后,光球的表面幻化出了一张焦眉鼠目的清晰面孔。 幻化后的光球又围着乳白色的光柱转了两圈,一条细细的光丝从光球中分离出来留在了识海中,亮眼的光球则一头扎进了乳白色的光柱中。 盘膝打坐的柳善财额前突然发生了一阵微弱的空间扭曲,扭曲过后,他的额前一亮,亮眼的光球已经透体而出。 元阴搜神之术,就是玄关破,神室开,灵识得以显相之后离体而出。柳善财第一次尝试玄妙的灵识离体,光球表面的清晰脸孔面带惊奇的看了看整间密室,目光停留在如同枯木般盘膝打坐的本体上时,迟疑了一下,如果灵识不能顺利的回归本体,就是神消人亡之时。担心揣测之下,意念随即一动,马上就清楚的感觉到本体识海中留存下来的一丝灵识的呼应。既然后路无忧,柳善财不在迟疑,缓缓的漂浮到叶不凡的头上,徐徐下降后贴紧叶不凡的额头,像水浸黄沙一样,一下就钻进了他的双眉之间。 光球一进入叶不凡的双眉之间,在虚无深邃的黑暗中就遇到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轻巧的向前一冲后,眼前的景致突然一变,在看似无边无际的灰蒙蒙虚空中,一片椭圆形状,光芒柔和的光斑静静的悬浮在虚空之中。 叶不凡的精神果然没有经过修炼,拥有的是和凡人一样先天就具有的魂识,平日的所思,所想,所感,所看,皆化为思想,情感,意识和记忆汇聚于此。 看到了叶不凡的魂识,光球闪烁了一下慢慢漂移到光斑的上方,对着比自己要大上数十倍的光斑,表面上柳善财的面孔猛的眉目圆睁,光球随着又一番诡异的拉伸,扭曲,最终幻化出了一张大口后,恶狠狠的扑向了下方的光斑。 没有凝练的魂识本就羸弱,叶不凡又吸收了沉幽木的香气,魂识更是活力大损,光球幻化的大口一下子就从光斑上撕咬下来一小块碎片。 这一下突然遭受的重创让光斑从昏昏噩噩的状态清醒过来,表面上一时间就炸现出密若繁星的微弱光点,一道饱含痛苦的精神波动随即漫无目地的荡向整个识海虚空。 在这道精神波动的冲击过后,明亮的光球只是略微有了一丝丝黯淡,两下吞噬掉光斑的碎片后,光球又一次扑向了有了一点残缺的光斑。 光球第二次撕咬下了更大的一块碎片,又一次重创过后,光斑上无数的光点纷乱繁杂的闪烁过后,显出模模糊糊的一张人脸,这张人脸在光斑表面忽隐忽现,随着人脸的隐现,一道连着一道包含着痛苦和惊惧的精神波动无形的开始连绵的冲向明亮的光球。 光球表面这时候已经重新幻化出了柳善财的面孔,嘴里拖咬着一大片光斑的碎片,看到扭曲虚空的无形波纹铺面而来,阴森森的一笑,整个光球霎时间膨胀、收缩,猛然间用力的一个鼓荡后,一道显形显相的白色波纹像是扇形的海浪冲向了光斑的方向。 精神力和精神波动的碰撞无声无息却波诡云谲,叶不凡魂识发出的精神波动一刹那间就被白色的波纹击的粉碎,一次一次的粉碎过后,白色的波纹震荡着扫过了整个光斑。 被震荡冲击的光斑像是怒海惊涛中的一叶扁舟,剧烈的翻卷,扭曲中,表面上显出的人脸早就支离破碎的不符其形,边缘处无数的光点一霎间暗淡无光后,连带着光斑上大片大片的地方,柔和的光芒也开始逐渐的泯灭,等到震荡过后,平静下来的光斑只有中心处的一小块区域还透射出柔和的光芒,其他地方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叶不凡的魂识在震荡中活力尽丧,现在已经进入了深层的沉寂,如果没有外部的强烈刺激,仅仅靠着魂识中心处天魂的慢慢温养,可能需要数月的时间,魂识才能够恢复活力,从新发散出精神波动。 在这数月里,叶不凡就是五感全失,毫无意识的活死人。 原本亮眼的光球也有了明显的暗淡。精神的修炼非常艰难,柳善财靠着十数年日积月累的存思静养,才让灵识能够散发出有形有相的精神力震荡,刚刚的这一下震荡,看似轻松,实则数年的冥想已经毁于一旦。 想想那数年枯燥之极的冥想,柳善财恶狠狠的开始吞噬着魂识的碎片,灰蒙蒙的魂识碎片似烟似霞,失去了情感和意识的波动后,只留下深层的记忆画面。 大片的魂识碎片很快被吞噬,光球的表面忽明忽暗,灵光开始不停的闪现,盏茶的时间过后,亮眼的灵光逐渐隐没,光球又有了些许的暗淡。 一大一小的两块魂识碎片中只是杂乱的凝集着叶不凡孩童时候的某一段记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光球没有马上开始下一次撕扯,围着依然硕大的魂识慢慢的绕了一圈后,静静的停在了魂识的一侧。 灵识不是神识,依靠着元阴搜神术的秘法大量吸收灵力后才能得以暂时的显相离体,所以并不能长时间的脱离本体。 眼前的状况看不到叶不凡的魂识还有丝毫反抗的能力,柳善财不想再浪费时间,重宝虽好,老命也同样重要。 一番计较之下,柳善财不再迟疑。 光球贴上了叶不凡魂识被咬残的一侧,灵光一现过后,慢慢的开始膨胀拉伸,逐渐包裹住魂识的一侧后,光球继续向前延展、拉伸,像是一条凶悍的林蟒已经张开了大口,开始贪婪的吞咽着美味的猎物。 叶不凡已经到了神消人亡,生死存续之地。 灰蒙蒙的识海虚空却在这时开始了一阵又一阵的震荡,这突然而来的震荡惊的柳善财停止了对叶不凡魂识的吞噬,惊惧之下,拉伸的像是一个大皮囊的灵识上幻化出了一双大眼,茫然无措的扫视了一下周围后,直愣愣的盯住了虚空的远方。 像是撕破黑暗的第一缕曙光,灰蒙蒙的虚空远方亮起了一条明亮的白线,随着这条白线的出现,识海中的震荡突然之间消失无踪,柳善财却是越发的惊惧异常。 急急的扭曲幻化下,柳善财的灵识又回复了光球的形状,一张焦眉鼠目的脸孔上惊慌莫名,看到远方那条正在逐渐消失的白线,光球急急如丧家之犬一样飘向了叶不凡识海中的玄关方向。 由不得柳善财拼了老命一般的逃跑,远方的那条白线已经消失了,却有一团莹绿,莹绿的火苗照亮了叶不凡的整个识海虚空。 从魂识到灵识,精神的凝炼和飞跃后,对危险的感知更加强烈,从白线凭空出现的那一刻,柳善财就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现在,看着不远处深邃幽暗的玄关通道,周身沐浴着莹绿的光芒,柳善财感觉到的已经是死亡的气息。 柳善财不知道这团绿色的火苗是什么东西,但是不用去接触那团莹绿的火苗,柳善财就知道它有多可怕,仅仅是那些照亮虚空的莹绿光芒,就在每时每刻消耗着自己的精神力量, 玄关通道已经近在眼前,活命在即的柳善财却猛的一顿,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莹绿火苗欢快的左右摇摆着堵住了玄关通道,一霎间惊吓到亡魂皆冒。 惊吓过后,柳善财的灵识来不及思想,来不及动作,莹绿的火苗已经扑到了光球上,在响彻虚空的“兹兹”声响中,犹如热汤融雪,光球已经开始了快速的消融。 第10章 野修? http://.biquxs.info/

中兴四九八年七月十六,天蒙蒙亮时空中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冲刷着青林镇的灰砖红瓦,青石板路。这一年的第一场雨就在这阴霾,冷寂中下的凄凄惶惶。 就在这时,柳府大院里传出一声女人响彻河前街的凄厉喊叫声,河前街上稀稀落落撑着油纸伞的几个行人马上驻足观望,或近或远的看着柳府依然富贵堂皇的大门,都在心里升起一阵一阵的惊惶。 “这是死了人了吗?叫的这么凄厉?” 死没死人不知道,盏茶的时间过后,一队一队的武侯冲破雨丝团团围住了柳府的大门时,河前街上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为数几家原本开了门的吃食铺子也是重新关门落锁,完全绝了在这阴雨天还能揽上点生意的念头。 鸡不鸣,狗不叫,冒雨围着柳府的武侯平日里都是吆五喝六的泼皮性子,现在任凭着身上逐渐湿透了也是人人屏住了呼吸。柳府外面的一片死寂,越发让府里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喊显得喧嚣尘上。 欧阳静带着青一和青六跨进了柳府的大门时,天上的雨丝越发的稠密起来,柳府的下人们东一堆,西一堆的聚集在二门外的游廊下,个个都是探头望向后宅的方向,脸上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管家福全像是拉磨的驴一样正在转着圈子,远远看见了欧阳静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引的二门外的所有下人乱糟糟的紧跟着跪了一地。 欧阳静穿着一身艳红的裙衣,天上稠密的雨丝将将要飘落到她身上时,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艳红的裙衣干爽,艳丽,她的脸色却阴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施施然的走到福全的面前,扭头看了看游廊下缩头跪着的下人们,欧阳静回过头来看着福全脑袋上湿漉漉的灰白头发,两条细眉立了立。 “满府那么多的下人,加上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让人无声无息的算计了你家老爷。” “啧啧啧。。。。。,”欧阳静砸了咂嘴,轻轻的摇了摇头,“看来好日子是过的太久了啊。” 欧阳静的语调不紧不慢,脆生生的两句话说完,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外放的凌厉气息激的头顶的雨丝化成了一片水雾凝结不散。 像是有无数把钢刀逼近了眼前,福全感觉到通体的冰寒,落在手脸上的雨丝竟然都带着丝丝的刺痛。强忍着泛上心头的恐惧,福全浑身瑟瑟抖动着,用力将额头磕向了青石地面。 “砰,砰,砰”三声沉闷的响声过后,福全把额头紧紧的贴住了青石地面,一缕暗红色的血液被雨丝稀释过后,慢慢的晕成一个粉红色的大圆。 看着眼前这努力乞活的男人,欧阳静舒展了眉眼,收回了外放的气机。为了一只“蝼蚁”真是没有必要浪费多少心力,招了招手,看着恭恭敬敬立在身侧的青六,指了指游廊下跪成一片的下人,轻巧的吩咐道,“全部都送去开矿。”说完看了看瑟瑟抖动的福全,看着地上那一团粉红的大圆不断的晕开逐渐靠近自己的脚前,有些厌恶的扬了扬眉毛,抬脚绕过福全,走向后宅的方向。 知道自己已经保住了一条老命,福全依旧紧紧的贴伏着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不敢有一丝动静,耳听着一贯嚣张的青六吆喝着门外的武侯冲进大院,一片乱糟糟的响动过后,整个前院就只有细密的雨丝敲打地面的细碎声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稍稍抬起了刺痛的额头,豁然发现,后院中也是寂静无声的没有了一点声响。 密室里面依然明亮,干爽,唯一不好的是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柳善财的九房侍妾都被轰到了外间的书房里,扎着堆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没有了往日里的光鲜模样,一个个的压抑着呼吸,不时惊恐的瞥一眼不远处横躺在地上的柳三,又揣测不安的看向密室的方向。 青一细细的看了看柳善财胸前的伤口后,抬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浓烈的血腥味道中,鼻翼微微的动了动后,看了一眼柳善财的身前,青砖地面上有很小很小一片不被注意的灰白痕迹。 躬身站在一言不发的欧阳静身侧,看了一眼欧阳静面带寒霜的清冷面容,青一指了指柳善财胸口那一片暗红色, “家主,柳管家和外面的柳三死在同一个修士手上,看伤口的形状,凶器应该是一把短剑。” “短剑?” 欧阳静听着青一的判断皱了皱眉。东升州根本就没有剑修的世家和门派,至于说西凤州的剑修会千里迢迢的来杀一个炼气中期的管家,欧阳静绝不相信有这种可能。 既然不是西凤州的剑修,那是东升州的几个世家? 欧阳静低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觉得根本就不可能。 唐家和本家素有来往,至于林家,家主都是出自于天苍宗,想要为难欧阳家的一条“看门狗”,堂堂正正的找上门就是了,用不着夜里下黑手。 看起来,杀了柳善财的应该是某个贪财的野修。 欧阳静挥了挥手驱散了一些直冲鼻腔的血腥味道,向前迈了两步后凑近柳善财的身前,无视柳善财那张死后依然保持着惊恐,惶急的森白面孔,看了看他的腰侧,没有发现这条忠实的看家“老狗”时刻不离身的储物袋,懊恼的回过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密室。 青一怔了怔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也是一言不发的马上恭敬的跟在欧阳静的身后出了密室,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欧阳静,他隐隐在密室中闻到了非常细微的野蜜味道。 只有他这样精于阴私之事的人才能分辨的出来,那是沉幽木阴燃后的味道。 柳善财人已经死了,找到凶手的可能万中无一,至于谁在密室里用了沉幽木,青一觉得,根本就不重要。 跟在欧阳静的身后出了书房,回身看了一眼九个挤成一堆的娇美女人,青一阴冷的笑了笑,回过头来恭敬的对着欧阳静问道,“家主,柳管家的侍妾怎么处理?” 欧阳静偏过头看着青一脸上恭恭敬敬的表情,看着他薄薄的嘴唇抿出的一丝阴冷,有些烦闷的摆了摆手。她知道青一那些阴私的喜好,不过对这些女人的死活,她毫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一条用顺手的“老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宰了,重要的是还没了两颗“草还丹”。 对一个仅仅屹立了百年的修真世家来说,这样的损失说起来不大,实际上也不算小。 欧阳静越想越有些气恼,对于飘无定所的野修,也想不出什么对付的办法,招手让青一往自己身边凑了凑,低声吩咐道,“找人盯着坊市,看看最近是不是有修士出手“草还丹”。 听到“草还丹”的名字,青一眼中贪婪的神色一闪,瞬间又归于平静,默默的点了点头后,又是小意的退回到欧阳静的身后。 聊胜于无的做了一下布置,只是寄希望于杀了“老狗”的野修能够出手“草还丹”,欧阳静对此都没抱着什么希望,仰头看了看天上不知何时已经稀疏的雨丝,面上恢复了带着清冷的平静。 欧阳静的布置确实是聊胜于无,在百十步开外的河前街上,靠近西侧的最小一间烧炭铺子大门紧闭,得到两颗“草还丹”的野修并不知道在一个小小玉匣中的两颗朱红色丹丸是延年续命的灵丹,他现在甚至都没有力气去发现那个小小的玉匣,他所有的力气在爬进小院时已经完全的消耗一空。现在的叶不凡身子软软的倚靠着两扇木门,胸骨断裂,额头上有一小片重击后形成的凹陷,腹部丹田处的孔洞到现在都奇异的没有流出一滴鲜血,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带着冰寒的刺骨疼痛每时每刻似乎都会把腰腹扯个稀烂。 叶不凡睁着血红的双眼,恍恍惚惚的看着小院里熟悉的景致在微风细雨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昏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格外的清晰和困惑。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11章 它到底是什么? http://.biquxs.info/

东升州一年到头的温暖如春,根本不会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冷热交替,但是石山堡村后面的那一片山坡上,只有在每年的七月,才会开满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黄花。 许是昨天下了一天的蒙蒙细雨,今天天光放晴,可是到了午后,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坡上的青草在一夜之间褪去了叶尖的草黄,油绿油绿的像是一匹展开的湖绿绸缎,开在这一大匹“绸缎”间的一簇簇小黄花迎着太阳微微的摇摆,让清新的花香充满着整片山坡。 叶不凡侧身半躺在山坡上,嘴里嚼着一根苦芽子菜鲜嫩的草根,满嘴里一时间都是一股带着些清甜和苦涩的汁水,他的身边放着一堆摘掉了老叶子的苦芽子菜,这种野菜用些细盐拌一拌就是全家都喜欢的吃食。 妻子林芝穿着一身素色的襦裙,偏着腿,端端正正的坐在草坡上,一条碎花大手帕包住了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小巧的耳朵露在外面,阳光照下来,耳朵后面白皙的脖子上,一层细细的绒毛浅浅的带着小鸭般的嫩黄。 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啊。叶不凡咽下嘴里嚼烂的草根,憨憨傻傻的笑着说道,“孩子他娘,你可真美。” 林芝抿着嘴笑着,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男人长满老茧的大手,耳朵后面却悄悄的爬上了一片粉红。 “老夫老妻的,让天儿听见笑话。” 说到了孩子,叶天就像一条撒欢的小狗远远的从草坡的另一头窜了出来, 满山坡的窜来窜去的,叶天脸上已经是汗津津的一片潮红,鬓角淌着晶亮的汗珠,头上乱七八糟的顶着些草叶,半敞的短褂上沾着一大片湿泥,双手搂圆了抱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野花,一边跑着,一边远远的冲着坡顶两个靠着的大人喊着,“爹,娘,我摘了好多花。” 儿子从小心脉就弱,这两年更是越发的让人揪心,平日里说话说得急了些都会因为血气的天亏让小脸憋成一片紫红,这样像撒欢的小狗一样的疯跑,顿时惊的叶不凡浑身一激灵。 叶不凡满眼的惊惧和担忧,浑身僵硬的翻身而起坐在草坡上,看着儿子脚下踢的草叶乱飞的跑上了山坡,脸上没有憋涨的紫红。困惑的扭头看了看林芝,妻子还是一脸的笑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只是迎着儿子,远远的就张开了双手。 孩子的心脉已经好了吗? 眼前的一切突然之间让叶不凡感觉自己像在一个甜美的梦中,精神恍恍惚惚的看到儿子投入到妻子的怀里后,叶不凡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却发现原本温暖明亮的太阳,在一抬头间,已经血红血红的布满了血色的狰狞。 那些浓浓的血色看着让人凄慌,呼吸之间坡上已经闻不到了清新的花香,现在空气中浓烈的腥热、燥烈味道闻起来像是有人在用柴火煮着一盆鲜血。 “孩子他娘,我们赶快回家。” 强烈的不安让胸膛里好像塞了一面“砰砰”乱响的破鼓,遥遥看着坡下的石山堡村,叶不凡惶急的从草坡上站起来,伸手想要抓住妻子的肩膀。 手上的感觉空空如也! 叶不凡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粗大的右手穿过了妻子的肩膀,就像是想要伸手抓住从身边吹过的微风一样。不可置信的晃了晃胳膊,妻子那张笑脸依然像是从手心吹过的微风一样。 “孩子他娘!” “天儿!” 叶不凡声嘶力竭的狂喊着,耳边却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慌乱中叶不凡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喉咙,急切间,合身向着妻子和儿子扑了过去。 林芝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恬静的笑容,静静的搂着儿子叶天,眼神安详的看着远方。 下一刻,叶不凡的眼前一片漆黑,无声,无光,无味,无想,只剩下永无止尽的坠落。 似乎只是一次呼吸,又像是过了亿万年,在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碧绿的小火苗,它是那么渺小又是那么明亮,叶不凡在黑暗中感应到它的存在,静静的睁开双眼,看着那丝碧绿的小火苗轻轻摇摆着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一刹那间的感觉!就像自己紧紧的搂着妻子和儿子,依然在暖暖的午后,晒着太阳,咬着草根,看着满坡的青草和黄花。 叶不凡幸福的想要笑一笑,却清清楚楚的听到耳边传来“碰”的一声闷响,额头火辣辣的刺痛中,一股湿热流过了眼角。 眼角刺啦啦的有些难受,叶不凡动了动眼皮,有些费力的眨了眨眼睛,猛然之间,眼前出现了一片刺眼的光亮。 一束明亮的阳光穿过门框上的破洞照在青石板上,清晨的蒙蒙细雨已经停了,青石板的凹陷里还积着一些雨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晶晶亮亮。 叶不凡侧身躺在青石板上,额头在身子歪倒的时候重重的磕在一块石角上,鲜血顺着眼角流淌在青石板上,叶不凡没有去擦一擦还在流血的额头,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那片被阳光照亮的小水洼,眼眶里骤然之间已经续满了眼泪。 他想起来了,两年前的那个七月,他带着妻子和孩子登上了石山堡村后的那个草坡。 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啊! 大滴大滴的眼泪终于带着破碎的梦,像涓涓的细流,混进额角依然流淌的血水中。 石山堡村的那一夜,叶不凡从眼角滴落到手背上的是鲜红的血。失去妻儿的小半年后,在这个午后的时光,阳光已经扫过树梢爬上了屋顶,叶不凡眼中还在恣意流淌的,是滚烫的泪。 因为,冥冥之中,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 “你的妻子、儿子还“活”着。” 凡人和修真者的世界就像天和地隔着无尽的时空在遥遥的对望,一个凡人穷尽一生都不可能了解修真者的世界是怎样的奇异。最简单的,凡人眼中的肉体消亡,在修真者的眼中,代表的就是死亡? 在中州星,三十多年的凡人生活总会在一个人身上留下卑微的印记,几个月前,叶不凡刚刚推开修真的大门,依然习惯的用凡人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直到现在,又一次从死到生的一夜过后,太阳散着最后的一点余辉撒在院墙上,又一个夜晚将要来临,叶不凡却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叶不凡双眼中已经没了血色的朦胧,翻身坐起来以后,后背依然紧靠着大门,眼前的小院刚刚迎来黑暗,靠门的位置因为背着阳光,现在已经幽暗、深邃。 从那个梦中醒来到现在,叶不凡才真实的感觉到身体的虚弱像波浪一样一阵一阵的连绵袭来,如果不是靠着木门,或许早就又是一头栽倒到青石板的地面上再一次磕的头破血流,可是在恣意的流淌过眼泪之后,在黑暗、深邃中,叶不凡的双眼却带着炯炯有神的晶亮。 连绵悠长的一次深深的呼吸之后,胸口感觉到的只是憋气太久之后的闷涨。 叶不凡晃了晃头,眼神中的光亮更加明亮。 小心翼翼的摸到短褂上的破洞后,叶不凡伸出手指慢慢的插进破洞之中,指尖停顿了一小会后继续前伸,马上就触到了腹部的皮肤,那里的皮肤因为常年的劳作变得结实、紧绷,又因为沾过了雨水而显得凉爽、光滑。 那种带着冰寒刺骨的撕裂疼痛回想起来,依然清晰的让人心悸却又恍惚的像在梦中。 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巨大的困惑中,叶不凡低头想了想后,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让后背妥帖的依靠住木门后,慢慢的盘起双腿,双手交叠于身前,放空思想,凝思打坐。 修真者最简单却又最重要的就是坐照内观,只要依照功法凝神于眉间祖窍,引得内识发散,就能在意识中清晰的看到被灵力淬炼过的身体。 叶不凡之前丹田尽毁,灵鼎破散,天地灵气失去了聚散凝练之所,说起来已经回复了凡人之体。 但是片刻之后,叶不凡内观丹田,识海中顿时升起一片波澜。 静思才能得以内观,就是这片刻的情绪波动,内观之术随之破灭,引得叶不凡胸口一阵的烦闷,胸膛的剧烈起伏中,身体一歪,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青石地面上。 完整的丹田灵鼎内,豆粒大小的一团灵力带着淡淡的一抹绿色,在缓慢的运转。 叶不凡马上想到了梦里那透体而入的绿色火苗,茫然的惊喜中,更大的困惑紧接着袭来。 它!到底是什么? 第12章 储物袋? http://.biquxs.info/

中州四九八年七月十八,河前街牛记碳铺早早就开了门,昨天开始笼罩着青林镇的紧张空气消散一空,街上已经没有了从早到晚不停巡街的武侯,就连不时跑过的野狗也敢稍稍的放开嗓子嚎叫两声。 牛二牛大老板眼光烁烁的看着一早就涌进铺子里的镇民喜笑颜开,歇业关门了两天时间,损失的银子想想就让人心疼,好在这河前街很多店铺都停了两天,损失的人多了,牛二心里的郁气也就平了平。 屋子里吵吵嚷嚷的,称碳装碳的两个小伙计忙个不停,管账的大伙计收银子收的也是不亦乐乎,牛二的心情也是越发的舒爽,不过抽冷子看到侄子牛小六还在拿着个大巾子捋着柜台,两眼一瞪,一句娘老子刚要骂出口,却是不想坏了今天早上的好心情,忍了忍,抓起手边已经灰黑的手巾扔了过去。 牛小六顿时感觉到一团黑云扑面而来,一缩脖,灰黑的手巾就落在了肩膀头上,抬眼看到牛二瞪大的眼珠子,嘻嘻一笑,从肩膀上拿下手巾,抖了两下后,迈步凑到牛二的面前。 递上手巾,牛小六嬉皮笑脸的问道:“叔,有啥事啊?” “有啥事?”牛二抬高了嗓门指了指屋子里熙熙攘攘的人流,“没看见忙的都没了脚后跟了,你还在那捋那柜子,能捋出银子啊?” 牛小六扭头看了眼忙的已经一脸黑灰的两个小伙计,两眼一翻,嘀咕了一声。 牛二知道侄子的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抓起手巾想要抽这混小子两下,扬了扬手,又有些颓废的改成用那灰黑的巾子擦了擦圆滚滚的下巴。 “六啊!你说你啊,今年都15了,还整天想着成那真人啊!” 说到侄子这打小就有的念头,牛二就觉得心焦气短,再看到侄子已经耷拉了脑袋,牛二“嘭”的一声就把巾子扔到了柜台上。 “叔也知道那真人好,咱这不是没那命吗,你就绝了那念头吧” 牛二扭头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牛小六,“再说了,你看看那柳大管家,平日里那是多威风,现在呢,死了也就是死了,也没见成了真人就能够活出个长生不老。” “那不一样,那是柳管家自己没本事”,牛小六急赤白脸的仰头嚷嚷着。 “喊个啥!”牛二一巴掌拍在牛小六的脑门上,没看到屋子里有谁投过来异样的目光,心下舒了一口气,指了指牛小六恨恨的说道,“回家再收拾你。” 要说成为真人好不好?那是真好啊,能不能长生不老的不知道,就说那河对面的大宅子,那都是成为真人才住的了的,在这后街,你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住的也是两正两偏的小院子。再说那真人的派头,在这青林镇,哪个普通人见到了不是低声下气的,甚至就连狗都不敢过桥跑到对面找食啊! 真人再好,自家的侄子也是没那命,还不如抓在手里的银子实在,这混小子怎么就是开不了窍啊! 牛二越想心里越有气,看着牛小六软硬不行,油盐不进的愣头样,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挥挥手往外赶着牛小六“出去,出去,给我到外面放放风去” 逃过一顿烂骂的牛小六脚底生风的窜出了碳铺子,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开始有些炽烈的太阳,晃晃荡荡的溜向街尾的方向。 花了一角银子从老张头的吃食铺子里买了两张富贵饼,刚啃了没几口就到了林记碳铺的门口,牛小六伸头往里看了看,欧阳世家膳食房的曹管家正坐在椅子上喝着香茶,林三两林老板弓腰站在一边正伺候的殷勤。看到曹管家扭脸正要看向门口,牛小六吓的赶紧缩了缩头,目不斜视的大步走过了林记碳铺的门口。 离的林记碳铺远了些,牛小六回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又溜达着走向街尾的方向。 一张饼啃完,牛小六曲曲折折的就走到了街尾,这地方偏僻,再往前就是一片茂密的林子,阳光照下来似乎都变得有些阴暗。平日里镇子里的人没事都不往这里走动,现在牛小六来回的张望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牛小六看着连个招牌都没有的“穷碳铺子”两扇紧闭的木门,想了想老板的名字, “姓李?还是姓张?” 管他姓啥,这都有十来天没开张了,活该他个外乡人,穷痨鬼饿死! 想着自家碳铺高大的门楼子,想着日日里熙熙攘攘的人流,牛小六生怕此地的穷气会沾上自己,趾高气扬的回返前,紧着向“穷碳铺子”的老木门啐了两口。 叶不凡到是没有沦落到饿死的下场,只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这时候刚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阳光从门的缝隙中透进屋里来照着黄土的地面,看着阳光照到的地方,现在外面的日头应该已经爬过了树梢的上方。 从愣怔的状态清醒过来,叶不凡就感觉到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饥饿。 西侧的小厢房里支着一口小锅,锅台上早就落满了一层土灰,锅里坐着一个土碗,碗里面放着早就硬透的两张富贵饼。 就着一碗凉水费力的咽下一张富贵饼,肚子里没了饿狠了的感觉后,叶不凡看着胳膊上的一层油腻,鼻子耸了耸,就闻到了短褂上还残留的血腥气。 在院子里忙活了一通的洗洗刷刷,赤着膀子安稳的坐在床上,叶不凡还是没有想明白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杀了柳善财。 “自己醒过来后他为什么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盘腿坐在墙边?” “短剑刺进他的胸膛时,明明看到了他胸膛的起伏和眼里的惊惧!” “他为什么还是不叫又不动?” 手刃仇人的记忆格外的清晰,之后叶不凡只记得身体在某种气力的支撑下,竟然就那么摇摇晃晃的出了柳府的大门回到了碳铺的小院里。 “有没有人发现自己?” 两天没有人找上门来,看来那一夜的惊险和离奇,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一场绵绵的细雨之中。 依着现在的见识,没有可能将那夜的事情想个通透,叶不凡索性就不在为这事劳神,连丹田灵鼎内的奇异变化都扔在了脑后。 身子逐渐干爽过后,叶不凡总感觉忘记了一些什么,探着身子屋里屋外的看了看,视线终于落在了床尾的阴暗角落。 端端正正摆放在床上的短剑和一个小小的布袋,终于让叶不凡感觉到心里有了着落。 抄起短剑挥舞了两下后,叶不凡放下手里的短剑,小心翼翼的捧起那个小小的布袋,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这个小布袋也就一个巴掌的大小,灰扑扑的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布织出来的,袋口紧紧的束着一条灰绳,整个小布袋干干瘪瘪的摊在手心上,看着就像哪个乡下的糙女人随手糟践的一块布头。 可是这个小布袋当初可是紧紧的拴在刘善财腰间的锦带上。 在中州星,普通人之间闲暇时的家长里短中,总也不会缺少的就是修真者的种种神奇传闻。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大的能装下整个村子的储物袋? 脑子里闪过以往各种各样对这种神奇“袋子”的传闻,叶不凡心“砰砰”的乱跳着,脑子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猜测和惊喜,不知所措的又将手里的小布袋看了个遍后,横下心来一咬牙,伸手解开了束着袋口的灰绳。 解开绳子的一瞬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小袋子依然瘪瘪的躺在手心中,叶不凡用手指捅了捅袋子后,看看还没有手掌宽的袋口,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的插进了袋子中。 手指刚一伸进袋子里就感觉好像捅上了一层薄薄的筋膜,叶不凡稍稍用了用力气,伸进袋子里的手指就触到了小袋子的袋底。 两根手指已经完全插进了袋子里,叶不凡不可置信的抽出手指,两手撑开袋口后往里看了看,只见到袋子里白蒙蒙的,好像装着一团雾气。 轻轻的用手捻着袋口的灰绳,叶不凡低头想了想后,憨憨的笑了笑,用左手挠了挠还湿漉漉的头皮。 “既然是修真者的储物袋,用普通人的办法怎么可能见的到里面的秘密!” 叶不凡又想了想以前听到的那些传闻,将储物袋小心的放在身前,叠手盘膝,轻闭双目,开始了凝思打坐。 既然可以坐照内观,那往外看看呢? 放空杂念后,叶不凡用意念从丹田内分出一丝灵力后,寻经过脉,引向祖窍。 脑袋感觉到微微的一下胀痛后,叶不凡集中意念,“看”向了储物袋的方向。 就像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兽,第一次睁开双眼去看一看身周的世界,在轻纱薄雾般的朦胧中,看到的一切都带着惊奇和喜悦。 第13章 灵识 http://.biquxs.info/

黑白分明! 这就是意念看到的世界。 房间里的桌椅,木床,四壁矮墙,虽然轮廓依然清晰,但都像是投进了漆黑色的染料里一样。在这周围压抑,沉重的黑色中,屋子里的空间中,却飘荡着一缕缕散着微光的光带,那光带的光亮,就像照进漆黑房间中的清冷月光。而在叶不凡膝前的位置上,一团白蒙蒙的光线中,却有一大片更加明亮的光亮。 没有仔细分辨储物袋中明显更加明亮的光亮,叶不凡新奇的试着将意识看向屋外的方向,但是总是会撞上一堵由漆黑组成的无形厚墙,再看向各个方向的努力都失败后,强烈的晕眩毫无征兆的猛烈袭来,身子抖动着晃了晃后,叶不凡一头栽下了床,沉沉的一声闷响后,眩晕的感觉马上消失,叶不凡还来不及庆幸,紧随而来的,就是脑子里传来刀砍斧剁一样的剧痛。 一声痛哼拉长了声音还卡在喉咙里,叶不凡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阳光大片的照进屋里,在黄土地面上洒出一片暖黄,微微的风吹进来,带着野花的清香,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躲藏的一只小虫,正在断断续续的发出“啾啾”的碎响。小院里静逸的正午时分,昏倒过去的叶不凡蜷曲着像个婴儿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地面上,那张平常看起来淳朴的脸上,却一刻不停的变幻着生动的表情。 现在的叶不凡,完全没有了自主的意识,也就不可能阻止识海中又一次幻化出来的那一夜彻骨铭心的无情大火。 火!燃尽一切的大火,“噼噼啪啪”的燥烈声响不仅是火焰炙烤着的木柴,还有无数男人女人,老翁稚童被炎烧的焦炭一样的各种骨骼。一双“眼睛”望向那幻化的天空,那些烟火蒸腾中,流淌的是浓浓的化不开的血色。 叶不凡那略有残缺,如烟如霞的扁圆状魂识,在识海中幻化出的大火下,如巨锤砸击下的瓷盘,在一瞬间,完全的炸破,曾经藏于其中的翠绿色火苗渺无踪迹,只有密若繁星的光点向着四面八方迸射,那些光亮照耀着识海虚空,泯灭了识海中幻化出的画面,像是一条恣意倾泻的银河。 魂识完全崩解成亿万万个光点后,填满了识海虚空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的叶不凡,脸上每一丝肌肉,每一道纹理,都像存在了万年却毫无变化的石刻。那是一种寂灭般的平静,就像时空凝结在了这一刻。 刹那之后,寂灭的平静就被打破。 引起变化的,是亿万万颗光点中的一颗。 它属于叶不凡三十多年记忆的其中一颗,它的炸裂,渺小的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珠,但是却引得周围无数颗光点随之破碎,引起的变化已经不在渺小,就像大海上扬起的一道水波。 这些以百计的光点炸裂之后,瞬间又凝结在一起,在叶不凡的识海虚空中显相成型,那是一把锈迹斑斑,却有着猩红剑尖的古拙短剑。 接下来识海中的光点开始以千计,以万计,以万万计的随之炸裂,这些炸裂无声却密集,因为炸裂的时间间隔短暂的难以计数,当每一个光点似乎都在同一个时间炸裂开,形成的场面就如大海咆哮般尤为壮阔。 几乎是在一瞬间亿万万光点的炸裂,形成了一道向外扩散的浑圆光波。 光波势不可挡的冲击着叶不凡规模不大的识海,须弥之间就碰到了识海边界处由深邃的幽暗形成的壁障。 没有碎裂,没有声响。 光波摧枯拉朽的泯灭了幽暗的壁障,带着依旧明亮的光芒,向着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幽暗尽头,如水银泻地般的继续流淌。 不停的泯灭,不停的流淌,光波也在不停的消耗着能量,当光波泯灭幽暗的余势终于散尽了光芒,不知道已经扩大了多少的识海虚空,褪去了灰蒙蒙的颜色,充满了晨曦般的柔和光芒。 完全碎裂后又一次炸出光波的魂识,这时奇异的凝成一个光球,静静的悬浮在虚空的上方。 碳铺的小屋里,叶不凡身前的黄土地上,一口喷溅成扇形的鲜血中,杂着密如蛛网的紫黑色血丝。 喷出了这一口积攒的郁结,叶不凡脸上满是安详,像安然睡在摇篮里的婴儿,吧了吧嘴,一丝笑容慢慢的爬上了脸颊。 一点猩红的剑尖刺破了梦里无尽的黑暗后,叶不凡现在又梦见了石山堡村后的那片草坡。 叶不凡的识海虚空中,有着晨曦光亮的小光球莫名的闪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一颗青绿的小草无根无源的突然出现在识海虚空中,这颗小草微微的摇晃着,根下眨眼间蔓延出一小片厚实的土坡,一颗又一颗青草就紧随着钻出刚刚成型的土坡。 叶不凡在梦里呆呆的望着村后的那片草坡,没有黄色的小花随风摇摆,也没有妻子抱着儿子,安静的在坡顶上坐着。 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回头望向身后,一片空空茫茫,没有了三十多年熟悉的村落。 叶不凡在睡梦中突然的惊醒,额头上激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这层细汗带着湿热,刺的额头传来阵阵的瘙痒。还没分清是在梦里还是真实的世界,叶不凡已经闭着眼睛,用力的搓掉了额头上的细汗。 睁开眼看到身前那一口又红又紫又黑的鲜血,叶不凡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看到熟悉的小屋,看到院子里那颗郁郁葱葱的大树,才确定刚才又做了一个让自己揪心的梦。 原本是想找个方法探查储物袋,七拐八拐的竟然弄到现在口吐鲜血,叶不凡苦笑了一下,有些感叹自己的运气。 叶不凡不确定是不是那一夜的重创在身体里留下什么损伤,活动了活动手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反倒是有些神清气爽。 修真界久有一个说法,金丹大道的成就,有时候靠的就是大气运。 以叶不凡现在的见识,他完全不知道刚刚他的苦笑,对于“气运”之说,和中州星的修真者们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中州星的修真门派不多,各种功法却异常繁杂,但是关于精神的修炼功法,每个门派都是寥寥无几。这些精神类的修炼功法,千变万化却都有一个共同的本源,这个本源就是简单的一个字, 悟! 顿悟!渐悟! 能够感知天地的灵气,只是刚刚迈过了修真的门槛,如果魂识凝练不成灵识,也就意味着永远只能看着那个门槛。 想要将魂识凝练成灵识,万里无一的修士才能被天运所眷顾的一夕顿悟。 那些以万计的修士靠的都是日积月累的渐悟,每日长时间的静思以淬神凝识,以精神的逐渐“纯”来感受天道的“情”,直到某一个时刻,一丝明悟终引得识海的虚空破碎,灵识凝形。 这样少则几年多则数载的渐悟,稳妥倒是稳妥,修士的识海中绝难因为某种心境在虚空中将所想的世界显相成型。以后精神境界的提升,也就免不了的流于平庸。 叶不凡如果能够选择,不知道想不想要这万中无一的气运。 一夜之间,幸福成灰! 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叶不凡都经受着噩梦的煎熬。 他刻骨铭心的看到了自己的渺小,终在这个静逸的午后,触摸到了自己的天道。 以积攒的无尽痛苦破碎了魂识,又以积攒的无尽思念凝结了灵识。 只不过这一切的发生,叶不凡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他这个大气运的眷顾者,在修真的见识上,依然还是个让人无语的白痴。 神清气爽固然让叶不凡有些小惊喜,但是丹田里染着一丝绿意的灵力气团都被抛在了脑后,为什么头疼欲裂,为什么口吐鲜血,为什么又毫发无伤,叶不凡也就没有去多想,只是怀疑自己意念的外放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 毕竟没有功法,也没有其他修真者的点拨,只是自己鲁莽的摸索。叶不凡看着床上的储物袋,有些心虚的想要放弃,想了想,又利落的翻身而起。 叶不凡又一次安稳的盘坐在床上,没有马上凝神静思,而是又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储物袋后,又瞄了瞄小屋里的老桌旧椅,灰顶白墙。 那些飘荡在屋子里的清冷光带难道就是天地间的灵气? 叶不凡越想越觉得就是这种可能,再瞅瞅储物袋,更加确定用意念看到的那一团就是灵石发出的耀眼光亮。 既然用意念去看的方法对,那么怎么拿出储物袋里的东西? 叶不凡伸出大手下意识的抓了抓眼前的空气,有所反应的眼神扫过虚握的五指,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即将挖掘到一座宝藏。 第14章 灵石 http://.biquxs.info/

很多事情,看起来繁杂,其实说穿了简单,不过是找不到拨开繁杂的一点灵犀。叶不凡所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试试能不能用意念取出储物袋里的东西。 不得不说,以他白痴般的修真见识,想到的这个方法确实称得上通明的一点灵犀。这本来就是拥有灵识的修真者最为基本的精神力的运用法门。 而就在刚刚,叶不凡借着顿悟刚刚凝结出了灵识,虽然他到现在对此都还是一无所知,到是不妨碍他继续发挥性格中近似执拗的坚持。 刀砍斧剁般的疼痛虽然想起来让人心悸,叶不凡也没有太在意,不过就是又昏过去而已。再次的凝神静思,分出丹田内的一丝灵力冲向眉间祖窍,叶不凡发现这一次灵力的冲击变得异常的顺利,几乎就在动念之间,一丝灵力已经依着功法的运行,寻经过脉的冲进了眉间祖窍。 脑袋没有感觉到微微的胀痛,倒是有一股温热爬上了眉间,暖洋洋的让他感觉到一种沐着阳光的舒适,叶不凡来不及回味这种舒适由何而来,意念发散,已经又一次“看”到了小屋里飘荡的光亮。 这些光带稀薄的就像是一条条窄条的薄沙,缓缓的飘荡在小屋的空间中,叶不凡集中精神将发散的意念想像成一根手指,轻轻的触碰向眼前飘过的一条光带。 那条光带像是骤然间受到惊吓的一条小鱼,扭动着突然一跃,逃离了不知名的惊吓后,又缓缓的飘向屋顶的方向。 惊奇又欣喜的叶不凡玩心大起,再次的将收束的意念逐一触碰向小屋里所有的光带。 一时之间小屋的空间就像变成了一汪小池塘,无数条“小鱼”东窜西窜的忙着躲避伸进池塘中的顽劣“手指”,小屋里的空间在被彻底的搅成一锅乱粥后,叶不凡玩心一收,将意念集中到了储物袋的方向。 将意念再次收束,完全投向储物袋发出的那片光亮,在清晰可辨的储物袋外形中,叶不凡“看”到了被灵光隔绝出来的箱笼大小的一块密闭的空间。 晶石、金银、玉牌还有些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占据了这个“箱笼”一大半的地方。 叶不凡心下狂喜之中,眉间突然就传来一阵刺痛,赶忙的平复心神,将收束的意念完全收拢回来后,叶不凡睁开双眼,脸上平平淡淡的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惊喜。 只是他胸膛加快的起伏和“砰砰”如敲鼓的心脏跳动声,已经戳破了他刻意保持的平静。 乞丐见到了金山,怎么能不砰然心动。叶不凡现在的样子,已经是相当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主要是他还不知道灵石怎么去运用,也不知道,在修真者的眼里,灵石可以算是第二条生命。 最紧要的是,叶不凡现在最缺的就是修真的功法和传承。 在储物袋中没有发现像书本纸张一样的东西,叶不凡稍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继续安稳的盘坐在床上,叶不凡逐渐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等到脸上有了真正的平静,叶不凡凝神静思前,已经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彻底挖出眼前的这一座小小的宝藏。 叶不凡的识海虚空中,灵识稍稍的增加了一些明亮,又一次,一缕灵力冲击向眉间祖窍,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祖窍后的神室微微的发生了一次震荡,震荡过后,灵识下方的虚空中,紧跟着幻化出了一片幻像,一只像是由烟霞组成的大手,慢慢的探进了储物袋由灵光封闭的空间中。 用意念“抚摸”一块灵石,给叶不凡带来的感觉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 小心翼翼的用意念想像成的大手包裹住整颗灵石,又想像着将这只“手”移向胸口的地方。 叶不凡的识海虚空中,灵识稍稍的膨胀了一下后,周围的虚空生出一瞬即逝的一道波纹,虚空中幻化的影像里,一颗灵石已经出现在远离储物袋的地方。 紧接着,灵石砸到身上的感觉非常真实。 叶不凡从依然平静的心情中收回意念,睁开眼的第一刻就看到了躺在腿窝里的那颗灵石。 这颗椭圆的灵石有两个指节那么大小,和自己开采过的灵石一样,透过润泽的表面,能隐隐约约看到其中有乳白色的东西在缓缓的流淌。 叶不凡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惊喜,“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抓起储物袋抛向了空中,随即神色大惊,双腿用力弹起了身子,又一把将储物袋牢牢的抓在了手心中。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麻烦,倒也是轻松平常。 花了很长的时间取空了储物袋后,叶不凡看着腿窝里冒尖的一堆东西,志得意满的挠了挠早就干透的头皮。 太阳早就越过了树梢,小屋里的光线昏黄又朦胧,叶不凡小心的岔开双腿让一推东西慢慢的滚落在床上,掀起已经掉色的粗布铺盖掩盖住床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他决定等到夜深人静了,再去安心的归拢一下这差点丢掉老命才换来的小宝藏。 肚子里又发出饥肠辘辘的鸣响,叶不凡这才穿好了短褂,掩住了赤膊露膀,抄起了桌上的粗瓷大碗和剩下的一张富贵饼,走进院子里从渠井中舀了满满的一碗凉水后,没有走进小屋,就蹲在门槛上,看着逐渐落下去的夕阳,砸吧着嘴,津津有味的用凉水往肚子里送着早就干透了的富贵饼。 夜色越来越暗,就连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藏在一大片阴影中,河前街上偶尔才传来几声野狗的呜咽,就连草虫都停止了鸣叫。 这样的夜晚适合躲在小屋里,挑灯夜烛,欣赏一下见不得光的宝藏。 叶不凡紧紧的闭拢了小屋的木门,拿起桌上的油灯小心的放在了木床上,怀着有些急迫的心情慢慢的掀开了床上的铺盖,露出在油灯下更加耀花了眼的各色光芒。 叶不凡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的眯了眯眼后,扫过床上的所有东西,来回看了两遍后,从中间挑出来两样最熟悉的东西。 两块一两的马蹄银因为最是普通,反倒成了最显眼的东西。 远远的将这两块马蹄银放到床脚的位置,叶不凡琢磨着这该是柳善财随手放进储物袋里的东西,因为接下来挑出的十两一锭的五锭紫金,完全将那两块马蹄银比成了稻草一样的东西。 十两黄金一两赤金,百两黄金一两紫金。 一两紫金就是万两银啊!要知道在下河区买个两正两偏的小院,也就需要千数两的马蹄银。 叶不凡活到现在只是看到过一次一两的紫金,那种紫红的颜色,看着都是那么有富贵的气息。现在一张值不了一两银子的破旧木床上,却放着五十两紫金,叶不凡想想这事都觉得像做梦一样神奇。 叶不凡咂咂嘴,就将那五锭紫金挑出来堆在两块马蹄银的旁边。这紫金虽然说异常的贵重,在中州星,也就能在凡人的世界里“横行无忌”。 那一片粗粗看来有百十颗的灵石,随便挑出来哪一颗,在修真者眼里,价值都超过五十两紫金。 叶不凡还是个凡人时就揪心断肠的知道灵石的重要。那些当时就算拼了命都进不去的修真坊市里,儿子需要的护心丹,人家只收灵石,那是就算堆满银山都换不来的救命灵药。 十多年的时间,靠着村子里大半数村民的善良,叶不凡才攒了十二块灵石啊! 床上的这一片灵石,现在落在眼里,让叶不凡心里升起厌恶的冲动,他抓起一块灵石,用手心紧紧的捏着,牙冠紧咬,想要将手心里的灵石捏的粉碎,灵石的表面润泽,却硌的手心生疼,借着这疼痛,叶不凡才能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灯芯燃烧了长久后,逐渐的靠近油灯里蜂蜡的表面,火苗烤着蜂蜡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在幽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真切。叶不凡从呆呆愣愣中惊醒过来,松开已经脱力的手掌,看着手心里依然润泽的灵石,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自从那一夜大火后,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的悲伤。 这就是一块灵石而已。 就算能把它捏碎,现在能换来什么? 只能再一次证明,当时的自己身为凡人,犹如蝼蚁般的无力和软弱。 第15章 玉牌 http://.biquxs.info/

将仇恨和苦痛发泄在一块灵石上,叶不凡自己也知道是缺少力量的软弱。完全的回复了平静后,他心里一方面对修真者极度的厌恶,一方面又庆幸自己成为了修真者。矛盾的心情下,他急切的想要拥有对更强大力量的把握。 一百三十颗灵石收拢起来,堆在一起也是冒尖的一小堆,这一小堆可是灵石,其中的价值不用细说,叶不凡不知道中州星的修士怎么得到灵石?也就判断不出来这些灵石是少,还是多? 这些修真者的常识,叶不凡每次遇到都大为头疼,在他想来不管是世家和门派,都会有修士为刚刚入道者去解说,或者应该有笔墨写出来的东西让刚刚入道者自己去琢磨。 将灵石全部堆在床角的位置上,床上剩下的东西东一件,西一件的显得稀稀落落,三块指长的玉牌,一个白玉的小匣子,四个寸高的小玉瓶,一个毛皮的小口袋,唯独见不到写有字的纸张和书册。 叶不凡有些失望的拿起那个毛皮的小口袋,因为天苍山脉的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云雾林海,叶不凡虽然自小就见过很多野物,依然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野物身上的毛皮。 叶不凡小心的解开扎的紧紧的袋口,看到袋子是一小节血红色的东西,用手指抠出那一小节东西,用手指捏着凑近了油灯看了看,这东西初看像一节血红色的骨头,在看看顶面,叶不凡才从木头的纹理看出这是一小节血红色的木棍。 这一小节血红色的木棍看起来就像浸透了鲜血,顶面和底面的纹理处又有些点点的磷光,叶不凡谨慎的将木棍凑近鼻子闻了闻,木棍不仅没有血腥气,反倒有股淡淡的野蜜味道。 叶不凡下意识的认为这该是一种天财地宝,不过出于对它那浓郁的血红色的厌恶,叶不凡放弃了稍稍舔一舔的想法,小心的又将这一小节木棍放进了毛皮小口袋。 叶不凡扎紧了小口袋,随手放在一边后,却看到油灯发出雾蒙蒙的昏黄光亮,他揉了揉眼,晃了晃有些昏沉沉的脑袋,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困意,下意识的认为今天这一天来太过多的劳神费脑。 他不知道阴私的沉幽木,也会发出野蜜的香甜味道。 叶不凡打开了小屋的木门,吹着凉爽怡人的夜风,看了看已经滑向天边的月亮,再有一个多时辰,天边就会露出泛白的光亮。感觉到从新的神清气爽,叶不凡闭紧木门,决定天亮前尽快归拢床上的东西,然后将它们再安稳的放进储物袋里。 剩下的东西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玉制的东西,区别就是小瓶和玉匣都是温润的白玉,那三块都有残缺的玉牌,用的材料都是不值钱的青玉。 叶不凡打开小玉瓶,和猜测的一样,四个小玉瓶中,装着两粉两绿的两种丹药。 叶不凡看着这些丹药一声长叹,别说有什么用途,想要知道丹药的名字都为时过早。 接下来的小玉匣中,又见到两颗朱红色的丹丸,叶不凡连长叹都没有了,只是兴致不高的拿起了仅仅缺了一个小角的一块玉牌。 青玉是最普通的玉材,色不温润,质不通透,手里的这块玉牌还是青玉里最不好的“翻砂青”,就是玉料里天然就含有像砂砾一样的杂质,这样的玉料因为很便宜,只有家境很普通的人家才会拿来雕琢成饰物。 要说这玉牌是饰物,可是仅仅在四边雕琢了卷云纹,形状又是方方正正的,玉牌上既没有钻孔,也没有走槽,既不是吊牌,也不是带扣。 唯一看着可取的,是这玉牌古旧的应该很有了些年头。 叶不凡看着手里的玉牌,实在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虽然它出现在修士的储物袋中,但是叶不凡又看了看床角处的两锭马蹄银,用其中的一锭银子,可以买到比手里的玉牌大十倍的这种“翻砂青”的玉料。 储物袋并没有传说中大的能装下整个村子,也没有传说中在里面装满了无数的天财地宝。 叶不凡撇撇嘴,除了遗憾没找到书册,心里也没有什么失望,现在堆在床上的所有东西,已经是从前绝不敢想像的一座小宝藏。 叶不凡搁下手里的这块玉牌,对另外两块玉牌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兴致不高,伸了伸腰后,脑子里就有了些困意,只不过这一床的东西就这么堆放着,终归放不下心,他拍了拍脸赶走困意,面朝小床盘腿坐在地上,将储物袋小心的放在了腿窝里。 既然能够取出储物袋里的东西,那就意味着可以放回去。 凝神静思,坐观内照,抽取丹田内的灵力进入祖窍,眉间传来温热的感觉后,叶不凡将意识发散,“看”向了床上的东西。 收束意念后将它想像成一只大手,叶不凡试着抓起两块灵石,感觉到意念有些凝滞,他想像了大手的一下用力,两块灵石就落入了袋底。 其后的过程更加顺利,不知不觉中当用意念收取两块灵石都轻松异常后,所有的灵石都已经进入了储物袋中。 将那毛皮的小口袋和五锭紫金收进储物袋后,叶不凡将意念转向玉牌的方向,两锭马蹄银用起来不会引人注意,至于这玉牌,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叶不凡总感觉有一丝隐隐的不寻常。 两块玉牌很顺利的收进了储物袋,最后的玉牌将要进入储物袋时,叶不凡鬼使神差的收束了意念,让那块玉牌落在了储物袋上。 叶不凡收回发散的意念睁开双眼,看着腿窝里的玉牌,也不知道那一刻是中了什么邪,总觉得应该在仔仔细细的看一看玉牌。 透过油灯的光能清楚的看到玉牌里像砂砾的粗点,叶不凡将捏着的玉牌转动了几个方向对着光,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用手指扣了扣玉牌上的卷云纹,雕刻的线条也很正常。 越是确定这玉牌看起来正常,叶不凡的心里却不知为何升起更加浓烈的不寻常。 叶不凡开始仔细的回想见到玉牌后发生的一切,想到用意念化成的大手抓住玉牌时,脑子里骤然之间灵光一现。 虽然见识了储物袋的神奇,但是叶不凡并没有空间的概念,不过刚才的灵光一现,他才想到,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用意念仔细的“看”过玉牌,一直都在用肉眼观察着它古旧的表面。 叶不凡将玉牌放在床沿上,蹭了蹭身子靠近木床又一次盘膝打坐,看了看离自己很近的玉牌,轻轻的阖上双眼,凝神之前,默默的在心里希望这一次能有所收获。 发散的意念扫过小屋,叶不凡看到屋子里飘荡的灵气变得更加稀薄,将意念收束后看向床沿,玉牌的轮廓清晰,其中散发着非常微弱的灵气光芒。 试着将收束的意念完全投在玉牌上,除了玉牌的轮廓稍稍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后,它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叶不凡继续收束压缩着意念,将意念化成细长尖锐的尖针后,猛的刺向玉牌的正中央。 叶不凡的脑海中“波”的一声脆响。 无尽的黑暗中,密密麻麻的悬浮着一个个明亮的光点。 刺穿屏障的意念发散开,拢住所有的光亮,叶不凡的识海虚空中显现出密密麻麻的蝇头文字。 五个硕大的字体置于其上,笔触冷硬,犹如冰筋铁骨。 七死七生诀! 所有的文字幻象像是入海的江流一样倾泻进入灵识后,叶不凡的识海虚空中升起一阵阵的涟漪波动,灵识的光亮就像是风中的油灯一样忽暗忽亮。 第16章 七死七生诀 http://.biquxs.info/

凝神静思再一次被打破,好在这回叶不凡有了些经验,情绪刚刚开始剧烈的波动时就收回了意念,就算是及时,脑袋里的眩晕也是引得胸口一阵烦闷。 也由不得叶不凡控制不住情绪,这篇修真的功法实在是得来不易,也实在是犹如久旷时的一场及时雨。 更大的惊喜紧随其后,叶不凡动了动念头想了一下功法的名字,记忆里随之清晰完整的浮现出了关于功法的所有文字。 叶不凡由衷的感叹了一下修真者对文字记录的神奇,想了想,情理之中也确实该有这样的神奇。 纸张书册保存百年已经算殊为不易,而青玉的质地,却能让文字的记录,万万年的传承有序。 粗粗的在记忆里看了一遍这篇功法,叶不凡目瞪口呆!以他现在浅薄的见识,都怀疑这篇功法的真伪,心里又极其好奇,如果这篇功法是真的,创造这篇功法的修士,是多想独辟蹊径,还是想以找死为目的。 以叶不凡执拗的性格,第一时间都放弃了这篇非同寻常的功法。好在叶不凡开始相信,自己多少算是还有些运气。 储物袋里还有两块青玉的玉牌! 就像老人说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其中一块玉牌中出现了另一篇功法,中正平和,传承有序。这篇《一气化清诀》,是万年前,清正教的开山祖师纯阳子所创,经过万年的传承有序,已经成为中州星为数不多的正统炼气期的修真功法。 而这篇《一气化清诀》中,竟然还有最简单实用的灵石运用法门。 叶不凡细致的在记忆里通读了一遍这块玉牌中的传承、功法和法门,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心下满足的将玉牌收进储物袋,满怀期待的看着最后一块玉牌。 最后的这块玉牌,里面记载的东西,让叶不凡有种无比荒谬的诧异。如果柳善财不是自己的仇人,叶不凡认为现在应该祭奠一下他,感谢他死了后,还化身成了乐善好施,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这块最大的玉牌中,记载的东西非常繁杂。中州星很多古老的传说,各种天财地宝的奇异,修士常用的小法门,互相交往时的礼数和规矩。。。。。。林林总总的说得事无巨细,其中甚至还有男女间的情事,所描述的也非常详细。 叶不凡不知道这块玉牌里的内容是不是柳善财的记述,如果是,叶不凡想不明白,柳善财为什么这么费心的记述这些东西。 “为了死后留给自己?” “呵呵。。。。。。”叶不凡笑了两声,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测纯粹是逗弄自己。 三块玉牌中的东西都已经深深的印在脑子里,叶不凡将最后一块玉牌收进储物袋,看着门缝透进来的蒙蒙光亮,兴奋过后再也抵不住如潮的困意,小心的将储物袋放进短褂的内兜里,习惯性的抓起短剑后爬上了木床。 结实的木床躺着平展,冷硬的短剑触手凉爽,自从那夜大火之后,叶不凡第一次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叶不凡在熟睡,青林镇也迎来又一个平常的早晨。 下河区升起了一道道袅袅的青烟,河前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人流进出几家早早开门的吃食铺子,每个镇民经过石桥,脚步都会放慢几分,伸长脖子看一看一早就传来“砰砰”响动的柳府大门。 其实已经不算是柳府了,那些响声,是两个武侯架着木梯在拆门上的牌匾,打铁的短锤砸在硬木的牌匾上“砰砰”作响,木屑横飞,门楣震荡,柳府的管家缩腰塌背站在边上,脸上的深情凄凄惶惶。 也就远远的看看热闹而已,甚至都没有镇民停脚观望,虽然仅仅隔着一条小河,但是下河区的人都知道,河对面,是凡人不能驻足的地方。 该回家骂娃子的回家骂娃子,该回家孝敬老子娘的孝敬老子娘,该回家准备营生的脚步匆匆,该回家闲散一天的一脸的轻笑。河对面再热闹,事不关己,也抵不过自家的事情重要。 日上三竿,柳府的牌匾早就拆了个干干净净,绝大多数的下河区镇民没有看到柳府早上的热闹动静,叶不凡顶着日头出了门,自然也错过了早上的热闹动静。 一场无梦的好睡,让叶不凡醒来后坐在床上呆愣了半天,直到肚子里传出来“咕噜咕噜”的响声。饿瘪的肚子,桌上空空的粗瓷碗,才让叶不凡忘记了昨晚竟然没做恶梦的不适应。 储物袋里的紫金太值钱,一个小碳铺的掌柜拿出手,必然会在河前街上引起轰动。叶不凡拿起昨晚没有放进储物袋的两锭马蹄银,想了想觉得不够,拉开铺盖,抠开木床上盖着浅洞的那块薄板。 叶不凡取出暗格里的所有银子,想了想,把短剑也放进暗格后又盖好了薄板,本着留条后路的念头,叶不凡决定不把所有的家当都放进储物袋。 看了看小屋里没有引人注意的异样,叶不凡出了小屋,进了小院后顺道捞了一把渠井中的凉水抹了抹脸,经过偏门进到前面的碳铺,看着堆在角落里的碳堆已经落了一层灰尘,叶不凡撇了撇嘴角,隔着短褂摸了摸内兜里的储物袋。 老张头的吃食铺子在石桥的西侧,叶不凡避着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的踩着青石板路。逐渐接近石桥时,叶不凡有些心虚的瞟了瞟石桥的另一侧。 错愕的表情在叶不凡脸上一闪而过,心里无声的一阵大笑,叶不凡脚步轻松的越过了石桥。 老张头人越老,看着越和气。就像他的名字——张老实,不过人再老实,作为买卖人,也会算计些买卖上的“针头线脑”。一大早看到叶不凡走进自家的吃食铺子,张老实不动声色的翻了翻箩筐里冒着热气的富贵饼。 张老实只知道这个外乡人买了街头刘瘸子的碳铺子,至于生意好不好,就那位置,不用看也知道好不了。 这个外乡人姓什么叫什么,张老实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外乡人买自家的富贵饼从不挑拣,给啥拿啥,还格外的话少。 最近这外乡人买饼干脆就是不说话,只是递过来银子,由着自己给装好。 看着外乡人递过来十两银子,张老实诧异了一下,寻思这外乡人莫不是要出远门?买这么多饼?,不仅心里暗笑,脸上的皱纹里也爬满了微笑。 一张一张的往大片的邵竹叶子里放着富贵饼,只有张老实知道,箩筐里的富贵饼分成两样。只有他自己分得出来,现在装起来的每张都少加了精贵的野蜜,掺了便宜的霜糖。 叶不凡哪吃的出来今天的富贵饼是不是比平时少加了野蜜,他就是填饱肚子就可以。 叶不凡提着一大包富贵饼回到小屋,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顺了顺气,搓了搓脸,郑重其事的盘坐在木床上,微微阖上双眼,脑子里开始一字一字的琢磨着两篇功法。 今天必须要在两篇功法里做出一个选择。 按道理来说,根本不用选择。 一篇功法中正平和,有师门的出处,还有万年的传续。 另一篇,没师门,没传承,甚至真假都让人怀疑。 但是叶不凡恰恰在一番静思后,左右为难的难以选择。 叶不凡难以进入某个修真世家或门派,也就得不到修士的教导和点拨,照这个原因来说,应该选择传承有序的功法。但是叶不凡想到仇人的身份,一个是世家的家主,另一个是宗门的长老。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以凡人的寿元计算,黄土已经埋过了腰,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大仇得报,多坚忍的性格,也不敢去细细的思量其中的艰难。 修真没坦途,大道无捷径。但是穷奇宇宙,看尽八荒,总会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存在。 叶不凡绝不想错过每一次尽快变强的不同寻常。 七死七生诀,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聚灵期只是推开了修真的大门,炼气期就是修士开始迈开脚步,踩出无尽大道上,属于自己的第一条羊肠小道。 想要走的快,想要走的远,就需要不懈的精神,强健的身体,绵长的气机。 炼神、炼体、炼气。 凡人想要强壮,锻炼起来都要以年为记。 炼气期的修士,想要神、体、气,都圆满后触摸到筑基,徐徐渐进的过程中,天纵之资也要以数年为记。 叶不凡最初看到七死七生诀,那如同找死的独辟蹊径让叶不凡很快就放弃了这篇功法。现在细细读来,虽然功法没有出处,但是最后的一句话,却说明了这篇功法并不是哪个疯子修士臆造出来的奇思妙想。 “吾,旬月即得造化!” 叶不凡不知道为什么,认定创造这功法的修士不是在说胡说。 几个月就有所成。 叶不凡无视死亡的听到了自己的砰然心跳。 第17章 迎仙谷 http://.biquxs.info/

花开花谢,日升日落,平凡人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在鸡零狗碎中匆匆而过,转眼间就到了中州四九九年的二月,青林镇家家户户挂着的新桃符还没有褪去元日的喜色,人们的脸上也还带着新一年到来时,互相祝福的微笑。 天苍山脉自北向南延绵千里,最北端的山脉尽处,和一望无际的云雾林海接壤之处,是一片十数里的奇异之处。 这一大片地方地势平坦,站在最近的山脉高处,可以看到这一大片地方竟然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圆石滩,其间布满了拳头大小的石块,而在这个由石块组成的大圆中,又套着一个两三里地大小的小圆。 小圆是凹陷下去的一块谷地,这个谷地里非常平滑,就像是被按压进地面里的一个巨大石碗。 江海和江流站在离大圆不远处的一个高坡上,两个人都伸长了脖子远远的张望着那片怪异的谷地,眼见着那只屁股上还插着羽箭的雄壮角鹿,歪歪扭扭走了几步后,终于耗干了生机,倒在了“石碗”的边缘处。 “哥,咱还追不追?”江流满脸沮丧的问着江海。 江海一直紧紧盯着远处的谷地,半天都没有看见角鹿从新站起来,听到弟弟问,心里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看了看周围,山青树绿,江海犹豫的问道“二流,你说叔爷是不是骗咱们,这地方哪有什么会吃人的大雾?” “可是村里的老人也都说不能来迎仙谷!” “那咱回去?”江海往后撤了一步,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了那只角鹿,肉香着呢!” 临海镇的普通人家一年到头吃鱼吃到想吐,菜蔬到也是不缺,但是煮的香喷喷的一大锅鹿肉,对壮小伙子来说,是完全不能抵挡的诱惑。 大哥的一句话,让江流的脑子里全都是香喷喷的鹿肉,有心往回走,两条腿就像被粘在了地面上,怎么也迈不开脚。 咽下嘴里满满的唾液,吞咽的响声大到让江流的脸红了红,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讨好的说道,“哥,咱还是去逮那只大鹿吧。” “行,咱先吃点东西,一会好有力气抬鹿。” 江海本就没想要放弃那只已经半死的角鹿,追了这么久,眼见着一家人几个月的肉食就要到嘴了,哪能因为弟弟的一句话就放弃。 江海知道弟弟的软处,胆子是小,可是嘴馋!见了肉就什么事都不管不顾。 两人并排坐在高坡上,江流解下了背着的包袱,取出了松饼和咸鱼,将大块的松饼掰成两半,递给江海一块后,将裹着咸鱼的蒲叶摊开放在两人的并脚处。 一半白面一半芋粉的面团,放在石板上慢慢的烘烤很长时间就成了干硬的松饼,这东西沾了潮气也能放很长时间。至于为什么叫松饼,不是因为松软,而是嚼几下后,嘴里就像含着一大口干面面的粉团。 咸鱼腌的滋味很足,从早上一直追着角鹿跑到现在,穿山过林非常消耗体力。江流早就饿了,现在闷头大口嚼着松饼,有滋有味的咬着咸鱼。 江海将猎弓放在手边趁手的地方,咬了一口松饼慢慢的嚼着,视线一直盯着远处的谷地。 虽然说服了弟弟,但是江海的心里也是没底。假如不是那只角鹿太过雄壮,江海绝不愿意拉着弟弟一起冒险。 叔爷和村里的老人不会骗人!这迎仙谷一定有过吃人的大雾。 要知道这可是中州星,什么神奇都有可能出现。 现在日光明媚,视线开阔,江海一直看着谷地,没有发现异常,心里也没有出现危险的警兆。 江海刻意忘掉叔爷说到迎仙谷时严厉的口气和刻板的老脸,心里安稳了下来,开始大口嚼着手里的松饼,看到蒲叶中只剩下两条杂鱼,江海还心情愉快的给了江流一拳。 兄弟两人填饱了肚子,继续坐在高坡上恢复着体力。等到日头稍稍偏西,江海拿起手边的猎弓,顺了顺背后箭筒里的羽箭。 兄弟两下了高坡,小跑着接近了迎仙谷的边缘,江流二话不说,拎着开山长刀,愣怔的就要上前。 江海一把抓住江流的胳膊,看着江流回过头来,一脸的疑惑,江海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这弟弟,果然是“肉壮怂人胆”。 “二流,你跟着我,走在我后面。” 猎人的行当里有一句吉言,“不管你多小心,你都没有过错。” 江海17岁就成为临海镇数得着的猎人,靠的不仅是手里的弓,还有不比老猎人少的小心谨慎和非常敏锐的对危险的预感。 江海小心翼翼的踩着拳头大小的石块向前走了几步,这些石块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光滑的像是河滩里的卵石。 海滩里的卵石间偶尔还能看到些水草,这大片的石块间却是寸草不生,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石块在阳光下竟然泛着微微的磷光。 虽然并没有危险的预感,江海却是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回头看了看江流,挥手往下压了压后说道,“二流,你等会再走,离着我远点。” 看到大哥一脸的严肃,江流被鹿肉激起来的勇气猛然间一泄,听话的等到大哥歪歪扭扭的踩着圆滑的石头走了很远,在短褂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湿汗,咬咬牙踩上了大片的石滩。 江流走了两里多地,除了脚下有些歪歪扭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着远处的大哥突然停下了脚步,弯腰捡起什么东西看了看,江流也停住了脚步,低头往脚下看了看。 仔细看了看,江流发现,脚下的石块都是白惨惨的颜色,石块间还能看见一些灰白的粉末。 江流心里有些慌张,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虚汗,张张嘴想要喊大哥,见到江海又迈开了脚步向前走,江流咽下到了嗓子眼的喊声,小步的开始慢慢往前蹭着脚步。 又走了一小段,江流看到那“石碗”的边缘离着大哥已经不足两里路,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石块间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堆叠的灰白粉末。 江流蹲下身从石块间抠了一小撮灰白的粉末,手指捻动间,有些粗粝的粉末飘落下来,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微的磷光。 “这绝对不是石粉!” 江流心慌气短的站起来,看到远处的大哥高扬着双手,耳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 “二流,回去!快回去!” 江流想都没想的回身就跑,没跑两步,脚下一滑就扑到在石滩上,爬起来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已经溢出眼眶的眼泪,返身跌跌撞撞的又跑向江海的方向。 石块间的灰白粉末,到了夜里一定会发出绿色的磷光! 这么大的石滩,要死多少野物,要死多少人才能堆积出这么多的粉末! “二流!回去啊!快回去啊!” 大哥的喊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远远的传进了耳朵,江流一刹间停住了脚步,大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滚落。他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不往回跑,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放开了嗓子用力大喊, “哥,你快回来啊!” 江流看着大哥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奇怪的拿起了猎弓,搭上了一只羽箭。 江流下意识的一缩脖,下一秒却看到了一生中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白色的羽箭撕破阳光直直的向自己射过来,下一个瞬间,羽箭却从大哥身边掠过,就像是刺向谷地的一道闪电。 江流惊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揉揉眼,想要在身前的石滩上找到那只羽箭。 满眼的石块,没有那只醒目的羽箭。 江流已经没有了向前挪动脚步的勇气,看着大哥指着自己的身后不停的挥着手,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喊出来,默默的回身向着石滩外走去。 江流几步一回头,步子再慢,也终于走出了石滩,脚刚踩到硬实的地面,他就撒开双腿跑向了远处的高坡。 远远看到跑上高坡的弟弟,江海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子虚弱的像是跑脱了力气。他拄着猎弓,软软的坐倒在石滩上,两眼里带着后悔,迷茫和欣慰,眼神复杂的看着脚边上灰白粉末中探出来的一节短骨。 那是角鹿前腿膝盖处的梭子骨。 就是这块梭子骨,让自己完全没注意,照下来的阳光,竟然像被什么弯折了,视线里有种扭曲的光亮。 也是这块梭子骨,让自己有惊恐的迷茫。 不管是向左,向右还是向前,不管走几步,停下来,脚边上一定会看到这节梭子骨。 好在没办法说明白的情况下,还能情急生智的射出了羽箭。 江海现在真庆幸自己平时照顾弟弟太多,照顾的他听话又胆小。 默默的看了一会远远的高坡上一直站着的人影,江海的眼眶一热。 带着无比的欣慰,江海攥紧了手里的猎弓,心里到现在都没有危险的警觉,让他眼神狠历的翻身而起。 “哪怕走死,也要挣点希望,让自己活着!” 既然向前,向左,向右都不行,江海想了想那只掠过身边的羽箭,回头迈步走向已经不远的谷地。 往谷地走,至少看起来是个正确的选择,走了几步后,江海停下了脚步,脚边看不到了那节支出粉末的梭子骨。 江海心下狂喜,急急的又向前迈了两步后,眼前猛的一花,视线很快恢复后,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远方,现在的位置竟然是谷地的西侧,面前的远方是还站着一条人影的高坡。 继续向着谷地的方向走过去,一盏茶的时间里,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江海的心脏禁不住的“砰砰”乱跳,看着越来越近的谷地,脚步即不敢停下来,又不敢稍微的改一改方向,忐忑犹疑的又走了几步,眼前又是猛的一花,江海心中惊的一声大叫,身体僵硬着,等了很久才慢慢的睁开双眼。 天上的太阳挂在额角,现在的位置是谷地的北侧。 高坡上的江流揉了揉已经涨红的双眼,看着太阳在慢慢沉落,晚霞映着天边像是一团流火。他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只是呆呆的望着大哥的身影在远处慢慢的融进了一大片逐渐明亮的磷火。 膝盖一软,江流跪倒在高坡上的那一刻,还在心里无比苦痛的想着, “那么坚强的大哥,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一直在那站着”。 第18章 幽遗小世界 http://.biquxs.info/

今天的经历,对江流来说,是摧残心性的苦难。一贯胆小的他执拗的相信,大哥一定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 昏昏沉沉的躺在高坡上,直到睡着,他的脸还一直朝向远方的谷地。合眼之前,他看到谷地周围飘着大片绿惨惨的磷火,映着石滩如同森森鬼蜮一般。 睡着的江流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咧了咧嘴角轻轻的笑着,15岁的清秀眉眼,让他的笑脸显得腼腆又青涩。 脸上的笑容很快的消散,不知道他又梦到了什么,早就哭干的眼泪,又静静的从眼角流淌出来,慢慢的向着地面上滑落。 时间就在悲喜交加中快速划过。 第一缕阳光刺破了苍穹,紧接着明亮开始撒向了高坡。 阳光像是倾泻的流水,扫过高坡后,很快的漫过了整个石滩,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巨大石碗的谷地的中央,江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阳光撒在他身上,就像一尊被淡淡的涂了一层金粉的石像。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黑的瞳孔完全散开,看着就像最浓的黑暗已经完全占据了眼窝。 青岩石的地面非常平滑,看着好像被什么细细的打磨过一样,没有杂草,没有碎石,甚至都看不到一点粉末,整个谷地里飘散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干净的就像用过后被刷洗的瓷碗。 江海像是石像一样硬直的站在谷地的正中央,显得突兀异常,更异常的是,他的身前,一棵半人高的枯木就那么生生的长在青岩石上。 这棵枯木无枝无叶,树皮开裂,直溜溜的长在青岩石上,看着像是枯死了很多年,但是尖细的顶端上却顶着一片翠绿的树叶。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翠绿,就像是这片树叶里装下了整个林海,浓郁到轻轻一碰,所有的绿色都会迸溅和炸裂。 江海的右手僵直的抬起,慢慢的开始靠近那片树叶。 江海的中指轻轻的触碰到了树叶,一滴晶莹明亮的血珠随即透指而出,静静的融进了树叶里。 江海一头的黑发,刹那间像是盖满了白雪。 仅仅一滴精血,树叶就好像不堪重负的从枯木尖细的顶端脱落,悠悠荡荡间,轻轻落向了地面。 一片树叶的掉落,能够发出多大的声响? “轰隆” 沉闷,厚重的声响起于大地,却犹如天边滚滚而来的一道惊雷,震的阳光在刹间都有些黯淡无光。谷地里一霎间细纹密布,就像铺满了扯的细碎的渔网。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瞬间,片刻后,谷地的外围,却有另一幅奇异的景象。 整个石滩里拳头大小的石块,竟然没有一颗生出丁点的摇晃,依旧静静的躺在那,在凭空升起的浓雾中,寂寥的看着周围地动山摇的景象。 周围的山脉都在摇晃,不远处的云雾林海像是倒进了热油的滚水一样沸腾异常。大片,大片的“黑云”飞上云雾林海的上空,那是不知道多少飞禽在振翅急飞,林海中也起了无数道“波浪”,那是不知道多少走兽在惊慌的逃亡。 迎仙谷的中央,引起如此大动静的那片树叶静静的躺在地面上,从树叶中间的脉络上,伸出一条透明的细线,细线将树叶上方的空间撕扯开一条一人多高的空间裂缝,从掌宽的空间裂缝中,透出流动的七彩霞光。 江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迎仙谷的震动看似剧烈,但是发生在壮阔的中州星,仅仅吸引了数道“目光”。 山间林地的摇晃还在继续,天际处金光一闪,飞来一道流光。 厚土城,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僧,面色微苦,抬头看了看东方,身边的莲池中,一朵枯莲,在片刻之间,含苞欲放。 北溟州,天枢岛,天机子望着玉案上的窥天镜拍案而起。 他已至耄耋之年,却童颜鹤发,一头欺霜赛雪的白发中,却夹着七缕醒目的乌黑头发,就在他拍案而起时,其中的一缕黑发,无声的已经白了一半,这缕半黑半白的头发,悄然间带走了他50年的寿元。 50年的寿元损失,却丝毫无损天机子的高昂兴致。 左手捋着长须,右手轻轻磕着玉案,天机子喟然长叹一声, “妙” 一花一叶,皆为世界。 数千年前中州星发生仙冥之战后,遗存下四处小世界,东升州的幽遗小世界,就是迎仙谷里的那片树叶。 数千年的记载中,无数的修士都没能破掉迎仙谷外的上古仙阵,更不知道怎么开启幽遗小世界。 就在刚刚,幽遗小世界开启了一道裂缝时,天机子心有感应,以自身寿元祭炼窥天镜,得以从窥天镜中将迎仙谷的时间向后流转。 天机子看着迎仙谷发生的一切,才禁不住的喟然长叹。 已经飞升的前辈高人,心机竟然巧妙到如此的境界。 龙飞在天,蛇盘于野! 修士的眼里,哪会存在凡人的世界!但是恰恰开启幽遗小世界,竟然需要的是凡人的一滴精血。 而谷外的大阵已破,其中巧妙的布置在窥天镜中也完全显现。 所有的石头,不是阵眼,又是阵眼。如果以阴阳颠倒八卦之术,推出四象之位,则能够触动真正的四个阵眼。如果以力破阵,那么石滩上所有的石头都变成了不是阵眼的阵眼,即使能够完全破坏大阵,以仙灵之力催动的阵法,在中州星,也没有那个修士的实力够得上羽化成仙。 触动阵眼,八门显现。 大阵真正的妙到豪巅处,就在于八门显现时,或生或死,一念之间。 休、生、伤、杜、景、惊、开,皆为一步踏入,轮回取死之道,破阵的关键就是谁都会回避的死门。 而死门虽是大凶,却恰恰宜于刑杀争战,杀牲捕猎。 阵法奥妙万千,有立就有破,可这大阵数千年来却牢不可破,就是修士怎么会想到,为了破阵竟然要带着牲畜进阵宰杀,还要选择死门,才能进入谷地的世界。 但是天道无常,自有玄妙。 前辈高人一定想不到,就在谷外的噬灵雾千年一次的消亡时间里,正好身为猎人的江海,追着一只半死的角鹿踏上了石滩。 江海怎么触动的阵眼,怎么进入的死门,天机子看着窥天镜中继续向回流淌的画面,只能又一次长叹, “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至于江海亏损精血,一霎白头的去触碰树叶,天机子虽然看不到江海当时完全空洞的双眼,但是小小的魂引之术,对已经飞升的前辈高人,不过就是动一动神念。 窥天镜里的画面继续向后流转,当江海踏进大阵的那一刻,天机子急急的收回了投进窥天镜的一缕元神,止住了之前每一刻都在损失的寿元。 如果不是欲窥天机,天机子绝不会为了一个凡人的生死损失寿元。 窥天镜的镜面重新变得古朴、暗淡,天机子神念一动,窥天镜化成一道青光进入他的双眉之间,他的识海虚空中,元神幻化成一面八卦星盘悬浮在虚空之中,刚刚进入识海虚空的窥天镜围着星盘在慢慢的旋转,星盘之下的识海,一座延绵千里的残破古阵中,东方位,一条高达百丈的青龙已经完整的形成了幻象。 识海中这座两仪四象八卦阵,八卦已全。四象之中,北、西南位,依旧残破,只有东位青龙,直到今天,心有所悟,才得以完整补全。 至于大阵的阵眼,阴阳两仪之位? 到得现在,竟然还是一片虚幻。 千年修炼,元婴不散,他已经拥有近千年的寿元,纵然大限将至,还可以夺舍重生,只要神魂不灭,不过是从头开始修炼,但是元神不能悟得天机,证得大道,即使万万年不死不灭,不过就是山间的顽石,水中的残月。 识海中两仪四象八卦阵运转的那一刻,元神才能终得圆满。 那一缕已经完全雪白的黑发,就是损失了百年的寿元,剩下600年的时间来感悟自己的天道,天机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终偿己愿。 天机子一番感叹,即是痛惜损失的百年寿元,又惊喜开启的幽遗小世界是莫大的机缘。 一道金光远远从天际如同流星一样激射而来,天机子神情微敛,他知道,机缘已经近在眼前。 七星岛的七座岛屿上,所有的修士都心有感应的望向划破天际的那一道金光,绝大多数修士心里都是揣测不安,做出的选择,一律都是闭口不言。即没有修士放出神识,那些仅凝练出灵识的修士,额头已经是一层虚汗。 那道金光散发出元婴后期修士的强大神念,虽然毫无杀机,但是神念中浑然就有一股傲视天下的气机。 金光瞬间已经停在七星岛的上方,一个幻化的修士从光芒中显现,这位面如冠玉,却看不出年龄的修士稍稍一抱拳,虽未开口,但是清冷的声音却拢住七星岛的所有地方。 “天机道友可在?” 绝大多数修士都长出了一口气,到现在也有些修士心里泛酸的敢腹诽一下,此位前辈的做派着实嚣张,寻到七星岛来拜见天机老祖,竟然就这么一路放出神念。 天机子自然通明,这位天苍宗的宗主,嚣张不仅仅是因为有嚣张的本钱,主要还是因为他所求的大道,本就是,“我欲登绝顶,一览众山小”。 通明归通明,天机子还是沉吟了片刻时间,不过在莫大的机缘面前,双方都有所求。天机子拖延了一下,心里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朗声向着高空回应道, “贫道在此,林宗主别来无恙。” 修士一闪,出现在天机子面前。天机子含笑点点头,随手隔绝了天机阁里的空间。 迎仙谷中,七彩的霞光慢慢将空间的裂缝又撑开了一些,弥漫的雾气也稍稍的浓重了一些,谷地周围的地面,纵横交错的裂缝或长或短,或宽或窄,或深或浅,已经将原有的面貌改了个遍。 江流双手紧紧扣着一小块凸起的岩石,双脚奋力蹬着身后裂缝的壁面,昨夜睡在身下的高坡,已经完全沉入了地面,好在高坡的土层下面是坚硬的岩石,这才让高坡牢牢实实的卡在了宽阔的裂缝中,又万幸自己睡在高坡的顶端,这才能抬眼就看到裂缝的边缘。 江流蹬的土石乱飞,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从新爬上了高坡的顶端,他满头满脸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土,瘫坐在高坡上,探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幽黑裂缝,又仰头看了看明晃晃的蓝天。 热烫的眼泪冲的脸上沟壑纵横,江流才确信自己逃出了生天。 高坡卡在裂缝中,即使牢固也不是久待之地,稍稍恢复了些力气,江流手脚并用的爬出了裂缝,找到一片安全的地面后,彻底软倒在地上,脖子扭了扭,又将脸看向了北面。 迎仙谷的边缘,雾气稍稍有些清淡,一道身影慢慢的拨开灰白,面容逐渐的清晰显现。 江流看着微微弓着腰,走到自己身前的男人,如在梦里一样,开口想要叫一声叔爷,却在一霎间看到男人额角处三角形的疤痕,那疤痕是大哥去年留下的,还是他为大哥涂的伤药,所以对疤痕的位置,大小,想起来还清晰的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江流惊骇绝伦的看着17岁的大哥,一夜之间,竟然满头白发,皱纹满脸。 又是一天一夜后,临海镇的很多人都听到江海家里哭声震天。 第19章 秘辛 http://.biquxs.info/

林傲天自有嚣张的本钱,能够将神念化形,远遁万里,在中州星,有如此修为的修士,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 天机子恰恰是这数人之一,林傲天的神念一路散发傲然的气机寻到七星岛,看似嚣张,不过是在传递一个信息, “我有合谋机缘的本钱!” 天机子的反应也在回应林傲天, “我稍稍慢待于你,是因为我也有合谋机缘的本钱!” 两个修炼千年的老鬼,一番无声的较量后,心知肚明,在机缘面前,合谋已成必然。 神念幻化的林傲天眉眼清晰,神情肃然,既已选择合谋机缘,直接开口问道,“天机道友,可知谷外的大阵被何方修士所破?” “修士?”天机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一个凡人而已。” 林傲天觉得这是他千年以来,听到的最荒谬的一个回答。脸色刹间冷了冷,空气中随即有了些刺骨的冰寒气息。 “天机道友,莫不是认为我天苍宗完全不识阵法一道?凡人?凡人也能破得了上古仙阵?” 天机子看着林傲天好像随时想要发作的一张冷脸,“哎”的叹了口气,苦涩的说了一句题外话,“不知老夫大限之日,能不能窥尽这天下阵法的无穷变化。” 天机子说完不在多言,抬起右手,将灵力凝于食指指尖,以指为笔,隔空作画。 灵力形成光亮的线条,凝而不化,因为凝结的程度不同,又分出来了明暗变化。 很快他将迎仙谷外的上古仙阵完整的刻画在空中,大阵刻画完成,他神念一动,腰间一块墨玉的八卦阵盘毫光一闪,空中已经出现了一红一青的两粒丹丸,四粒晶莹剔透的白色云子,八面寸高的三角阵旗。 四粒云子悬停在空中大阵的四象之位,八面阵旗在空中大阵中不停闪烁移动着,现出八门之位。 红色的丹丸进入大阵后突然间碎成了一小团悬在空中的红色粉末,青色的丹丸随后缓缓的飘进了空中的大阵。 道法源于自然,变化万千却有共同的本源,不过就是对天地规则的感悟和运用。 阵法一途,不外有三,一为威杀,一为助益、一为机巧。 机巧一道,以困为主,布阵者以所知所悟的天地规则作为阵魂,驭万物、借自然,作为阵身,以遁甲奇门之术作为阵引,穷其变化,算尽人心,将真相掩盖在重重的迷雾和陷阱之下。 天苍宗虽然以术法为本,但是宗门数千年传承下来,对阵法一道,也有很多的记载和涉猎。林傲天虽然不会布阵,但是见识可是不缺。 现在他已经相信,天机子的回答不是信口开河的荒谬绝伦。 天机子看着脸色完全缓和的林傲天,再次苦笑的摇摇头,将从窥天镜中看到的一切,细细讲说,毫无隐瞒的呈现在林傲天面前。 一番讲解过后,天机子挥了挥手,丹药、云子,阵旗悠然一闪就不见了踪影,空中灵力所画的大阵也像是突然间消散的一阵清烟。 天机子眉开眼阔的慢慢捋着长须,神情悠然的像在等待什么,林傲天凝眉敛目,面显犹豫的像对某些事情,拿不定主意。隔绝的空间里变得悄无声息,两个千年的老鬼神情各异,相对无言。 不过数息之后,林傲天神情舒展,缓缓的开口说道, “天机道友想必心知肚明,各大门派,都有些不可对外言说的秘辛,下面贫道所言,希望道友不要向外言传。” 林傲天话说的恳切,听着毫无胁迫之意,但是字字脆冷,犹如冰珠落入了玉盘。 看到天机子束手为礼,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林傲天点点头回应,认下了天机子的承诺,接着开口说道, “方才道友凡人破阵一说,贫道并非有意怀疑,实在是布阵之人,是我天苍一脉的开山祖师之一,紫阳真人。贫道于情于理,怎能相信本门祖师所布的仙阵,竟然被一凡人所破?” 天机子面露震惊,失声说道,“原来是天苍一脉的紫阳真人!” “怪不得!这大阵虽是简单的四象,八门。数千年却无人可破,原来出自“七彩心、紫阳火”的紫阳真人。” 话到此时,林傲天和天机子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有些意味难明的苦涩。 千年传奇,万年传说。 中州星成为传说的修士,都如天地长存般的缥缈悠远,虽然让人心生向往,但是毕竟都已经历经万年。而成为传奇的修士,虽然也远隔千年,但是宗门世家都广有记诉和流传,每每有修士读起来,都心潮澎湃,欲见仙颜。 千年对修士来说,并不是太难跨越的时间。 紫阳真人就是这样一位成为传奇的修士,关于其人,宗门,世家记诉最多的就是其修为高深,是数千年来在术法一道上唯一修炼出紫阳魂火的修士,而且他不仅术法一道威力强大,其神念之威,竟然光生七色,犹如七彩的云霞。 所以当时的中州星传其为,“七彩心,紫阳火” 真相却掩盖在光环之下。 现在的中州星,只有5个修士知道紫阳真人当年难辨善恶,是多么的率性而为。 若仅是如此,倒也是无所谓。但是因为其人牵扯到修真界一桩绝大的秘辛,5位修士都是讳莫如深。 林傲天,天机子就是知道绝大秘辛的其中两位。 对视了一下后,两个人心有默契,不会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涉及到一点那绝大的秘辛。 窥天镜中只显示出迎仙谷的空间裂缝中有强大的精神力波动,并没有显相出七彩的霞光。天机子虽然心里已经认定幽遗小世界是紫阳真人所遗留,还是犹疑的问道, “这幽遗小世界,确实是那位前辈所遗留?” 虽然性情傲冷,林傲天看着天机子咄咄的眼神,还是稍稍的偏了偏头,随即又平静的注视回去,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莫说神念已经仔细的扫视了迎仙谷,其实千年之前,他就知道幽遗小世界是紫阳真人所留,只是为了天苍一脉,该隐瞒的,一定要三缄其口。 想要修炼,不能仅仅靠着信念。中州星几个大的宗门无不控制着数座大的灵脉,宗门里都有秘而不宣的功法,都有各色功效的丹药,都有镇山门的法宝,都有密不外宣的秘辛。 一个遗留自仙冥大战时期的幽遗小世界,里面会有多少让人眼红,让人觊觎的天财地宝,神功仙丹? 林傲天有苦自知。千年来天苍宗也曾秘密培养过专攻阵法的修士,但是因为得不到遁甲奇门之术的完整传承,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 紫阳真人虽是天苍宗的开山祖师之一,但是竟然率性而为到毫无宗门传续的兴趣,遗留下了幽遗小世界,却丝毫没有提及迎仙谷大阵的奥妙,也没有透漏一点触动青叶禁制的手段。 若不是如此!凭他林傲天,何苦寻到这七星岛,何苦看这天机老贼的脸面,何苦和几大宗门共享这莫大的机缘。 想到损失的巨大,林傲天没了继续和天机子客套的心情。恰逢天机子一脸苦笑,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你七星岛难道没有隐藏至深的秘密?你天机老贼难道是乐善好施的良善之流?” 心里痛骂了一番天机老贼的惺惺作态,林傲天才压下瞬间遁走的冲动。 “可有空白的玉牌?”林傲天面容平静,说出的话却有了省掉敬语的生硬。 修真界最残酷的一件事就是,只有实力才能换来尊敬。 在七星岛,天机子虽然不惧林傲天,但是境界、修为毕竟差了一线,既然已经逼出了对方一桩压箱底的秘辛。见好就收的天机子“顺阶”而下,肃脸正容后,神念一闪,一块青玉的玉牌出现在林傲天面前。 林傲天分出一缕极细的金色神念,光芒一闪后,没入青玉的玉牌中。 天机子探手一招,玉牌出现在手心中,没有急着看手里的玉牌,抬眼看了看林傲天,看到他脸上青气一闪,却故作无谓的点了点头,天机子心下暗笑,却一脸凝重的散出神识,包裹住了手中一直攥紧的玉牌。 玉牌里只有零散的几句话和一幅极简陋的地图。 双方可以斗斗心机。在莫大的机缘面前,天机子知道林傲天寻到了七星岛,在玉牌的内容里会稍有保留,但却绝不会作假。 抬头看看林傲天,那张素以冷傲闻名的“臭脸”上,一副悠然的神情,天机子心下苦笑了一声。 既然看了人家宗门的秘辛,接下来的合谋,七星岛哪有懈怠的可能。 “万万没有想到啊,紫阳真人对本宗门的晚辈,竟然也是如此的率性而为”。 好在玉牌里的记诉,虽然少的可怜,但在机缘的谋划上,好过其后得到消息的其他宗门,让七星岛能有些周详的准备。 紫阳真人的神念,完全撑开通往幽遗小世界的空间裂缝应该还有月余的时间。 天机子不知道,到时候的迎仙谷,已经沉寂了数百年的修真界,会是怎么样的喧嚣沸腾。 第20章 开阳节 http://.biquxs.info/

二月十二,中州炎黄古历的开阳节,预示着新的一年从这一天开始,天赐阳气,地发生机。 和旦日的喜庆不同,开阳节是操持百业谋生的凡人,祭告天地,祈求财源广进,五谷丰登的日子。 指着田地出产过活的,以两丈一尺二寸的红菱缠裹农具,取自家田地里的熟土,拌以染成五色的粟、豆、麻、麦、稻,置于小鼎,焚香祷告。 指着买卖生意持家的,以两丈一尺二寸的红菱缠裹算盘。刻有车马图形的石斗方,内置金、银两色四方瑞钱,依旧是焚香祷告,以求财源。 各行各业都有不同的祈福规制,但是最后都不外乎焚香祷告,以敬天地。所以中州星在二月十二这一天的正午时分,凡人聚居的城、镇、邑、村,在烟雾缭绕,香气袭人中,都有着虔诚、肃穆的气氛。 青林镇也不外如此,一大早下河区的居民都早早起来做着祈福的准备,河前街的所有商铺也都早早就开了门,镇里的住户,家里缺油少盐,少碳无薪的人家也有很多人早早就进了铺子,因为正午之前,河前街的所有铺面都会关门。 叶不凡也是早早就醒来,将头脸收拾的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抻的也是整整齐齐。他抬头看看天边泛出的光亮,恍恍惚惚的想要喊声妻子把精铁的钎子拿来擦洗个干净,张了张嘴后,颓然的后退了两步,扶着院里的大树,慢慢的坐在了渠井的青条石上。 对普通人来说,什么事情大得过,身上有衣,碗里有饭? 所以开阳节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往年这日子,家里都会做上三碟三碗,蒸上六个福饼,每个饼上还会点上红点,不仅寓意六六大顺,正午祈福祷告后,还是一顿年节里才有的丰盛吃食。 儿子总是一早就在身上裹着丈长的红菱满屋乱跑,妻子总是仔细将精铁的钎子擦得闪闪发亮。正午时分,一家虔诚的敬天祈福后,围着小桌,开始吃“福宴”,那福饼蒸的蓬松,羊肉炖的软烂,吃在嘴里舒坦,落到肚里温暖。 儿子总会为了多吃羊肉,一会爹,一会娘的喊得殷勤,听着让人无比开心。妻子只有在这一天才会身穿红裙,脸上用些胭脂水粉,忙忙碌碌的半天后,热热闹闹的吃着“福食”,脸上禁不住潮潮润润的,看着像画里的仙子一样美。 现在呢?妻子孩子不知所踪,自己也成为了一个修士。 修士是不过开阳节的。 哪有修士会痴傻的弄些香烛贡品,祭告看不见的天地神灵,祈求自己五谷丰登,财源广进。 金银只是俗物,修士还能吃不饱饭? 没有虔诚和敬畏,开阳节在修士的眼里只是寻常的一天。 叶不凡感觉一早跃然的心情,突然如同嚼着蜂蜡一般,变得索然无味。 更要命的是那些美好的回忆,又像是一把刀,将心魂一霎间切得支离破碎。 他心慌气短的看了看天色,站起来后,逃一样的窜进了小屋,紧紧的掩上了木门。 他很怕看到今天正午的太阳,也很怕闻到今天满街香烛的气味。 幽暗的小屋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叶不凡没有点亮油灯,身子盘坐在墙角,心安的闻了闻小屋地面上散发出的淡淡腥味后,思绪刚刚往月余前稍稍延续,他就呼吸沉重,身上起了微微的战栗。 叶不凡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想下去,以不堪回首的数月修炼经历,来度过这漫长的一天,同时想要看一看,是不是如自己的预感一样,能够触到凝神的契机。 在中州星,炼气期的功法之所以并不繁杂,原因就是修炼的目的就是凝神和锻体,至于炼气,不过是凝神和锻体圆满后,在冲击筑基境界前,将丹田内的灵力压缩到极限。 叶不凡手里,有一篇修真界正统的炼气期功法,既有师门出处,又是万年传承,他在修炼《七死七生诀》之前,曾经无数次的通篇详读,虽然没有改变冒险的想法,倒也有了些见识和想法。 正统的炼气期功法,重凝神,轻锻体,其实也不能说是轻锻体,因为功法中,经脉的扩充也是重中之重。 因为经脉是灵气进入丹田灵鼎,化为灵力的通道,也是灵力运转周身,变化万千的途径。所以正统的功法,所谓的锻体,就是经脉的扩充。 至于身体的其他部位,随着灵力运转全身,慢慢温养下,身体早晚也会变得温润却强横。就算这个过程有些长远,但是随着丹田灵鼎内灵力的增加,已经可以将灵力外放,凝结护体。 但是不管灵力增加多少,想要外放护体,还是结成杀敌的术法五行,。。。。。都要用更加凝练的意识操控,所以凝神又是另一个重中之重。 《七死七生诀》首先奇怪之处就是重锻体,轻凝神。锻体也不是正统功法中所指的扩充经脉,而是真正要将身体炼至,皮韧、肉弹、筋软、骨坚、血沸、脉宽。 再奇怪的地方就是,炼气期的修为,如果不靠灵力护体,就算达到了《七死七生诀》锻体的要求。叶不凡曾经试过,身体的强悍程度也抵不过手里锐利的短剑。 那么除去经脉扩充有巨大的作用,原本可以用正统功法温养的身体,为什么《七死七生诀》却有如同找死的锻体要求? 叶不凡仅仅想到最初的“皮韧”,身体就又一次在战栗中,冷汗直流。 运用很怪异的灵力运行方法,将丹田灵鼎内的灵力分布于全身的皮肤之下,紧接着骤然断掉意念,让皮肤下的灵力成为乱流。 眼睁睁看着身上的皮肤被失控乱窜的灵力,如同被万千把锐利的小刀,割裂出蛛网一样密布的伤口,露出些白筋、红肉,当他还在惊骇绝伦时,一滴滴艳红的血珠又随即挤出了伤口。 那一瞬间,叶不凡感觉全身的皮肤被撕成了万万片细小的碎片,而每一片碎片上又被尖针扎满了针眼。 万万千同时迸发的细小疼痛,最终汇成一根粗壮、尖锐的精铁钎子,深埋于脑中,一下一下的向头顶处凿着,每时每刻都想要突破出颅顶。 那种凿击,竟然锐利又连绵的击碎了他寻死的渴望和冲动。 最恐怖的是,那怪异的灵力运行方法,会一直保持着意识的清醒。 时间似乎已经停顿了,全世界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下一下的凿击,魂魄都像被扎的千疮百孔。 在疼到极致处时,叶不凡感觉到灵魂深处生出一丝暖流,就是这一丝暖流,让他终于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醒来之后,小屋里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印出了一个暗红色的人形,提醒着叶不凡,他在生死之间走了一个来回。但是全身充满韧性的皮肤,又让他时刻恍惚的感觉像是还在一个没有醒来的迷梦之中。 不管真假,叶不凡一个月里没有擦身,没有洗脸,就连躺上床之前,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皮肤随时会开裂。 一个月后,在时时刻刻痛苦的回忆刺激下,叶不凡执拗地选择了不管不顾,开始了之后锻体的修行。 肉被绞烂,筋被抽离,骨头被粉碎,全身的血像开锅的滚水一样沸腾,经脉像被砸进去一根粗圆的木桩一样,被撑的寸寸断裂。 每一次叶不凡感觉马上就要死掉时,救回老命的就是生于灵魂深处的那一丝暖流。 虽然搞不明白这丝暖流是什么,但是叶不凡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个疯子修士,在玉牌中最后一句提到的所谓“造化”。 普通人所说的“灵魂”,就是人,胎息于娘腹中时,孕育出魂识的那第一块“基石”。 对修士而言,“灵魂”一说并不缥缈。 万物鸿蒙,成于天地。天地之灵,始于元气。 元气——就是那天地混沌之时的自然之气,也是世间灵物的生成本源。 想要得证大道,羽化飞仙,最终一途,无不需要正本清源。想要达成此愿,需要修士将灵识凝成神识后,感悟天地,寻得本源。说起来更简单,就是神识能够吸收天地的元气。 但是中州星现在的修真界,有此境界者,寥寥无几。 仙冥大战之前,被称为“星辰璀璨”的年代,中州星有无数的修士惊才绝艳。创造《七死七生诀》的这位修士,在那个年代却无法被归类为修真界的奇才。因为他的想法过于疯狂,竟然想要借助无视生死的意念,在炼气期就触到天地的本源。 叶不凡不知道。这篇《七死七生诀》在数千年前曾经引起异常的轰动,却又在转眼间就如流星陨落般,沉寂的无影无踪。 “吾,旬月既得造化”,《七死七生诀》中,最后的这一句话,是这位修士,在第一次锻体成功,竟然真的感悟到天地元气之后,随即魂消身亡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最终,《七死七生诀》只是证明了炼气期也可以感悟天地元气的一丝可能,但是代价却太过巨大。在那个年代,修士不缺机缘的修炼下,数百年间依靠境界的稳步提升,就能够吸收天地的元气。 《七死七生诀》也就成了尘封于万年岁月下,被现在的修士忘记的一种可能。 叶不凡更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成功的修炼《七死七生诀》,不是他的天资绝无仅有,也不是靠无视死亡的信念。 靠的是他丹田灵鼎内,白色的灵力气团中,夹杂的那一丝淡绿色的“丝线”。 那进入身体的绿色火苗,曾经将叶不凡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现在叶不凡坐观内照,绿色的火苗遍寻无踪。 丹田内的那一条绿色的“丝线”,是不是就是绿色的火苗? 叶不凡曾经想过这种可能,但是那火苗为什么有如此神奇?为什么现在变成了灵力气团中的一条“丝线”? 他知道自己的见识还解不开其中的秘密,所以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无视。 修士达到炼气期的修为,坐观内照虽然已经可以看到身体最细微的变化,却依旧不能内窥灵识,遍观识海。叶不凡同样不知道识海中的变化。 叶不凡的识海虚空中,高悬的灵识缩小了一半,由原来像是一个明亮的小光球,变成现在如同半透明的一滴水滴。 灵识下的虚空中,那片显形的草坡已经延绵数里。 绿草如茵,黄花满地。 第21章 厚土城 http://.biquxs.info/

中州星很大,五块大小不同的陆地之间,最近的都相隔数万万里,剩下的那一片漫过整个中州星的“度厄”海,没有任何记载哪里是边际。 中州星的普通人,直到死都不可能离开生养他的那一片土地。不说靠着车马能不能走过万里遥远的路程,即使你到了大洲的边缘,茫茫的度厄海,也是翎羽不浮,巨木难渡。 当然,也不是全无途径,如果你这个普通人能有五十块灵石,到是可以试一试宗门和世家的传送法阵,不过没有灵力护体,不知道你能用什么手段,抵消传送之时,空间扭曲产生的时空旋流。 所以在中州星,只有修士,到了炼气期,能够将灵力外放护体,才能有在东、南、西、北四洲之间走动的能力。 至于中土神州! 没有宗门,没有世家,没有修士,一切和修真有关的人和物都毫无踪迹。 没有城墙,没有军队,犹如天神奇迹般的厚土城,在四季轮回,风霜雪雨中,见证着“皇天神国”,数千年的国祚延续。 整个中土神州山清水秀,土地肥沃,是亿万凡人的宜居之地。厚土城因为没有城墙,既是一城,也是一国,一州。 而整个厚土城,以至于“皇天神国”,“中土神州”的标志不是城东辉煌的宫殿群落,而是城中的一台、城南的一庙。 “祈天台”位于厚土城的中心位置,台高三尺,由数万万块一丈长一丈方的青岩石铺就成一个无比广阔的大正方。厚土城有无数的民众猜测过“祈天台”到底有多大?结果各说各话,最终,折中后有了一个差不多的结论,骑上快马,围着“祈天台”跑上一圈,差不多也要无数个时辰。 铺就“祈天台”的每块青岩石都历经了数千年的风霜,但是依旧坚硬异常。可是每块青岩石的中间位置,却都被磨损出浅浅的人形轮廓。 铺就如此规模的“祈天台”,已经难以想象是人力所为,而在“祈天台”的东、南、西、北、中的方位上,耸立的五根石柱。哪怕是最大胆,最癫狂的民众,也不敢稍稍臆想一下这神迹是不是人力所为。 青、赤、黄、白、黑 五根石柱,代表着五行、五色、五方、五德。每一根石柱都是百多人连手才能合围,它们高高的耸立在祈天台的五个方位,没法知道这五根石柱有多高,但是确实很高,因为石柱的顶端已经直插云霄。 这五根石柱就像是被神灵削圆了安放在祈天台五个方向的五座高山。每根石柱都是通体浑圆,不知道是什么石材,也不知道那颜色为什么数千年来依旧艳丽,青似春叶,赤似流火,黄似厚土,白似凶兵,黑似玄水。 在厚土城的任何地方,任何人只要稍稍抬头,就能够看到这让人无限敬畏的神迹。 而另一处的标志,不过是竹篱茅舍。在皇天神国,却是另一处不能稍有亵渎的神迹。 厚土城,城南甲一邑,元初街的尽头,走上一条卵石铺就的小路,曲曲折折的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在竹林的环绕中,就是皇天神国里,任何人都只见其形,不见其里的“凡尘庙”。 没有山门,没有宝殿,没有钟楼,没有四堂,就是青砖茅顶的一间小房子,大小还不及富贵人家的车棚,马厩。假如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能在错愕中,确定这是一间小庙的,就是两扇木门的上方,写在一块木板上的三个字,“凡尘庙”。 这青砖茅顶的“凡尘庙”已经简陋之极的不像一个小庙,后面竹篱围成的,完全就是一个农家的院落。 一道涓涓的细流从竹林背后的南秀山流淌而出,一路穿山过涧,通过竹林后流进小院中间的池塘,那池塘里长满了莲花,既有含苞,又有怒放,还夹杂着些枯叶,几只嫩黄的小鸭在莲叶间来回的穿梭追逐,不时搅起一道道的水波。 围着池塘又开出了一畦畦的菜地,青韭,蒲菜,荚豆,紫罗。。。。。几只芦花母鸡在茂密的菜叶间东刨刨,西啄啄。 过了菜地,小院里东三,西二一共有五间小房,一律是四壁泥墙,茅草覆顶。 围着小院的竹篱墙插得稀稀落落,篱墙下开满了野花,篱墙上爬满了藤萝。 池塘边上,一个古铜色的老旧蒲团上,一个老僧微微阖上双眼,静静的看着池塘里的莲花,半天的时间一动不动,像是一节枯朽的老木。 他太老了,脸上的皱纹,深的就像干裂的树皮一样,看不到一点点皮肤应该有的润泽,两道寿眉长的过鬓,已经是灰白的颜色,颌下的长须,干焦的像是被阳光暴晒的枯草。 他如此的面相,却看不出一丝悲苦的神色。 皇天神国的国民,更是将这张脸,看成是神国延续的另一个象征。 每年的祈天大典,这张脸都会出现在祈天台的正中央,不管是皇家的尊贵,还是乞儿的卑微,无有例外的都会虔诚的匍匐在这两个“神迹”的脚下。 皇天神国的“护国神佑”就是眼前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和尚——缘觉圣僧。 从日出到过了正午,缘觉静静的如同枯木一样,看着莲池里那朵含苞欲放的莲花,伸展出了第一片莲瓣。 他抬眼看了看东方,脸上不在有当初的悲苦。 身下的蒲团边上有一只古旧的木鱼,和一只小小的纸鹤。缘觉看了看那只点睛开眼的纸鹤,伸出手指,在古旧的木鱼上轻敲三下后,又如同一节枯木一样看着莲池,看着那些莲花开,莲叶落。 城南戊九街和厚土城里所有的街道一样,街宽三丈三,可以并排跑上三辆马车,街两边是密密麻麻的铺面,铺面后面又是密密麻麻的房屋院落。 一年里只有祈天大典和开阳节的时候,街面上才能看到冷清和安静,其余时候,总是喧嚣热闹,直到夜色黑透才能享受到宁静。 太阳在天上向西偏了偏头,开阳节的“行祭”仪式刚刚过去没多久。安静、冷清的戊九街上,三三两两出现了一些身影,各样的响声也开始惊扰到街面原本的安静。 最初是密集的开门关门,落板掀窗声,随即各种各样的声音突然出现后汇聚起来,就像细雨变成暴雨,小溪变成了河流。 吆五喝六,呼朋唤友,打骂吵闹,狗叫鸡鸣。。。。。 戊九街上,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汇聚出了两条人流,长衣短衫,红裙玄袖,高矮胖瘦,男女老幼。 静莲坐在一户铺面旁边的拴马桩上,从身边大大小小的蒲草袋里挑出一块香酥麻糖放进嘴里,闭上眼,慢慢的嚼着,在芝麻的香酥,霜糖的甜蜜中,脸带微笑,享受着冲进耳朵里的杂乱声响,享受着这凡人俗世的喧嚣尘上。 嘴里的麻糖滋味十足,静莲安静的吃完了一块后,依旧闭着眼,再次探手伸向蒲草袋,却摸了一个空。 犹疑的来回晃了晃手,在一片脆生生的哄笑声中,静莲隐秘的扯了扯嘴角后,睁开眼,就看见一群半大小子和丫头围着自己,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一个蒲草袋,一个一个的挤眉弄眼的冲着自己笑,虽然不时有馋涎随着嘴角流出来,却都老实的没有一个人把小手伸进蒲草袋中。 领头的赵家小子黝黑结实的像块碳头,腆着脸喊了声“静哥”,双手捧着装麻糖的蒲草袋凑到静莲的面前。 静莲一把夺过赵家小子手里的蒲草袋,用手狠狠的揉着这小子的头,恶狠狠的说道:“又是你小子带着人来打秋风,看我今天不揍烂你屁股!” 12岁的赵英雄扭了扭脖子,脱出静莲的魔掌,看了看长得比个女人还漂亮的静哥,在周围一霎间“呵呵吃吃”的一群“手下”无良的笑声中,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配合着静莲的“凶神恶煞”,两手随便的捂了下屁股。 周围的孩子笑的更加肆无忌惮,静莲尴尬的收回手,挠了挠头上的方巾后,从夺回来的蒲草袋中拿出一块麻糖丢进嘴里,含糊的笑骂了一句,“你们这群没长毛的小猴!” 说完挥了挥手,笑眯眯的看着一群半大的小子和丫头,哄然一声喊后,开始迫不及待的掏索手里的蒲草袋。 红松糕,荷花酥,茶食刀切,杏仁佛手,梅花饼,不落荚,七巧点心,吉祥果。。。。。各样馋人的小吃食,在这群半大的小子和丫头之间传来传去,分得是开开心心,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静莲越发笑的眯起了眼,又从蒲草袋里检出一块麻糖,看着赵家小子贼兮兮伸向蒲草袋的一只黑手,瞪了下眼,索性干脆放了手。 赵英雄捧好了蒲草袋,先捏出一块麻糖放在嘴里嚼的嘎巴脆响,心满意足的舔掉嘴角沾着的芝麻后,贼兮兮的往静莲的身边靠了靠,张着脖子看了看对面的牛家衣铺。 瞅见牛家二小姐圆滚滚的身材在铺子里一闪而没,赵英雄碰了碰静莲,一脸老成的砸吧了下嘴。 “静哥,你是不是想娶牛二姐当婆姨?” “俺娘说了,娶了牛二姐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静莲看了看赵英雄,看了看对面的牛记衣铺,又看了看身下每次来戊九街都会坐的拴马桩,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好主意!” 赵英雄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捧着蒲草袋就钻进”手下“围成的小圈里,招了招手,低着声开始窃窃私语。 静莲兴致勃勃的看着一群半大的小子和丫头,各个眉开眼笑,懵懵懂懂,兴高采烈的猜测着自己的情思姻缘,娃子老婆。 久以没有感悟的四无量心,这一刻禅心喜乐,一片安宁。 第22章 禅宗 http://.biquxs.info/

中州星数千年前是修士“群星璀璨”的年代,各大宗门林立,无数修士共寻天道。俗世里,禅宗的“慈悲院”在凡人中也是信众亿万,光芒慈悲,如似皓月当空。 如今,无数天纵之才的修士已经渺无踪迹,禅宗的余脉也是日渐凋零。 最早的“慈悲院”有两样山门的修行,一是“普相”,日日心念悲苦,讲求普度众生。一是“密法”,金刚转轮,护法善行。 如今“普相”一脉只余下现今的缘觉高僧,而“密法”一脉,十数年前才有了静莲小僧。 不是缘觉不想重现往昔“慈悲院”的普世光芒,实在是千年以来,极难有“禅童”转世,就是偶有机缘得遇,“禅童”也是念无“转轮”,不能进行“密禅”的修行。 得遇静莲,缘觉心有所喜,已经遍咏了《陀罗真言经》。其后以慧眼观静莲——“心”生四瓣,“念”现“金刚转轮”。缘觉随即以最为耗损禅念的“菩提灌顶”为静莲开蒙,足足损耗了“四谛枯禅功”两百年的枯木禅定。 缘觉毫不在意损耗的两百年的枯木禅定。 因为,静莲“心”生四瓣,即能修得无上的“四无量心”,慈、悲、喜、舍,四等皆无量,即是身负三千大世界,自有小乘涅槃火。 “念”现“金刚转轮”则能修得“密法”。金刚轮身,诸佛显相,以威破魔。 现在幽遗小世界即将完全开启。缘觉观莲,心有所悟。此番徒弟前去,自会对“四无量心”的修行有所开悟。但是他的禅心中,还有一些隐忧。 所以他以“三密神功”,轻敲木鱼,化梵音为无声,“响”遍厚土城。 静莲的禅心修行,讲求的是圆意顺心通。此番因稚童的玲珑,禅心喜乐,一片宁静,竟不自知,已经有些沉迷于其中。 所幸三声梵音引动金刚转轮,静莲面向那些已经叽叽喳喳吵成一团的半大小子和丫头们含笑扬了扬手,却没见到一个人回应。他禅心留香,再无所恋,转身几步后就隐没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戊九街和元初街虽然相隔不远,但是静莲以金刚转轮破开竹林的迷障,悠然的走进小院时,太阳已经完全西斜。 看到师父依然如枯木一般静静的看着“山海”中的莲花。静莲除去身上的长衫,摘掉覆顶的方巾。一身土黄色的僧衣,却掩盖不住他清秀之极的面容和一朵像是长在光亮头顶上的四瓣净莲。 不避污秽,静莲随意结跏跌坐在师父身侧,看着师父如枯木般的面容,静莲面露悲色,双手结甘露印,以密法发声,咏念起了《小乘涅槃经》。 随着“密法”的修行逐渐高深,静莲已经可以将“军苯利”明王完全显形。而这尊在“密法”中,赦镇南方的明王,或以甘露洗涤众生,润体养念,助境修行。或以忿怒持戟护法,双蛇入体,夺境压行。 如古刹晨钟般的梵音响起,静莲头顶上非刺,非绘,纹路自然天成的四瓣净莲竟然在刹那间完全怒放,从背后升起的禅光,形如金刚**,**高约两丈,在**之内,二首四臂的“军苯利”明王已经完全显形、显相。 “军苯利”明王两手高举净瓶,两手持戟頓地。紫色华锦为天衣,缚络及背顶,绿表天衣头,分向左右。胯挽虎皮,两脚胫处,各盘赤蛇。 “军苯利”明王的两首,一为喜,一为怒。此时随着静莲的梵音咏念,“军苯利”明王的喜首面向缘觉,笑容满面,托举净瓶的双手不停的挥舞着,一缕缕静莲的禅念幻化成的甘露,自瓶口而出,如菲菲春雨,不停的飘洒向缘觉的身体各处。 静莲以金刚**显相“军苯利”明王,咏念《小乘涅槃经》,以禅念化甘露,滋养着缘觉耗损两百年的枯木禅坐后,越发损失生机的身体和发肤。 犹如晨钟的梵音逐渐散于莲塘的上方,池塘里的莲花,一时间犹如被一场细雨洗尽了尘埃,花白的异常清爽,叶绿的醉人心魄。 缘觉干焦皱裂的面容,也像枯木沐雨,渐渐又有了逢春的润盈。 缘觉悲喜难明的看着静莲耗损禅念后有些萎靡的神情,看了看静莲头顶上的四瓣静莲,其中的一瓣,已经只能隐隐的看到其形。 缘觉伸手轻轻抚了抚静莲的头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痴儿” “师父这身皮囊,还损的起百年的禅定!” 静莲怠懒的躺倒在池塘边,一边想要用脚去够莲塘边一片枯死的莲叶,一边理所当然的说道, “师父,难道您忘记了?舍也是四无量心的修行。” “是师父着相了!”缘觉含笑的点点头:“徒儿你的这一番悲悯,顺心圆意,确是有宜于四无量心的修行” 静莲听到师父这么说,不再用脚去够那片枯死的莲叶,翻身而起,一脸嬉笑的点了点头。 禅宗中,修行“密法”的弟子,不必日日枯坐观想,不必遵守清规戒律,只要守得本心,分得善恶。 缘觉看着徒儿一脸的嬉笑,没有像寻常一样,含笑轻斥,难得的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静莲看着师父的脸色,心下揣测,收了脸上的嬉笑,低眉顺眼,“宝相**”的在缘觉身前盘膝打坐。 看到徒弟的做派,缘觉心下一声苦笑。 自己这徒儿,心性纯善,又受不得拘泥和造作,在凡俗的历练,恰似如鱼得水。但是进入修者的世界,不知道会不会是稚童学步。 看到难得“正经”的静莲,缘觉摇了摇头,脸露微笑的沉声斥责, “孽徒!莫要如此的惺惺作态。” 一天里总要被骂上几次,静莲听到师父熟悉的骂声,缩腰塌背,马上就没了“宝相**”的外形。如黑晶石般的两个眼球来回转了转,马上就看向了师父蒲团边的那只纸鹤。 小院里的茅草房舍,竹篱矮墙,菜畦田垄,以至于一草一木,都是师徒二人亲手所为,哪怕地上多出来一片不属于小院里的草叶,以静莲被“菩提灌顶”开蒙后,先天就拥有的阿耶识慧眼,粗粗的扫视一下就能够发现。何况这只纸鹤,点睛开眼,散发出不同禅念一样的微微波动。 纸鹤就摆在蒲团边,师父骂过自己后,又是一脸的肃穆,到现在都没有分说这只纸鹤,静莲动了动禅心,稍有些明了后,双手合十,恭敬的问道, “师父,您老三声梵音传讯,可是因为这只纸鹤?” 缘觉双手合十,无声的点了点头。观莲数日,他禅心微恙,冥冥之中,已经感知到徒弟此番虽然必得机缘,还有相伴而生的一场劫数。 有因才有果,徒弟既然问起了纸鹤,已经躲不过此番的机缘和劫数。 缘觉的禅心归于清静,左手托起纸鹤,以三密神功中的“身”法,聚禅念于右手,轻轻的点向纸鹤。 手里的纸鹤受禅念轻点后,无风自动,恍若轻轻的三点其头后,翅展身舒,转眼间展开成了一张白纸,只是纸面莹白如雪,干干净净的不见点墨。 静莲仔细的看完纸鹤所展现出的道法神奇,眼带惊奇的从师父手里接过那张白纸,举起来看了看,阿耶识慧眼已经看破了纸面的迷障。 以灵力所写的文字隐于纸面,驱使纸鹤的神念还没有完全消散,在第一次接触修士神通的静莲眼里,不同于师父的禅念有着悲天悯人的厚重,这位修士的神念,自有刺破苍穹的凌厉气度。 以阿耶识慧眼看破迷障,以禅念触动白纸上灵力写就的文字后,手里的白纸上,那缕神念随即完全消散,手中的白纸,光芒一闪后,瞬间化成了虚无。 纸鹤的传信只有八个字。 “望乡台上,一柱魂香。” 这八个字无头无尾,静莲却知道何为望乡台,一柱魂香所为何故。 就是这八个字,静莲的禅心细细品味,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肃穆。 “师父,请您老人家明悟!” 纸鹤打开时,缘觉已经知道纸上所书。他又一次静静的看着身边那名为“山海”的莲塘中,再过十数日就要完全开放的那朵青莲,纸上的八字,已经让他对徒弟此番东行的机缘和劫数,有了了然的明悟。 静莲双十的年华,既有悲天悯人的善性,又保持着稚童一样的纯真。如此心性,修行“密法”可以说是事半功倍。但是煌煌天地,少有净土。缘觉本意想要徒弟在“密法”的修行上再有渐进,至少可以尊召到“不动明王”,身、口、意“三密”法身中的身密法身——坐盘石,持慧剑,断烦恼,护得禅心,再去接触修士世界的险恶。 但是现在因缘际会,回护的心意,尽皆化成了痴心一片。 缘觉禅心微漾,已决定,暂舍清净心,向徒弟一一分说所知的幽遗小世界中所含的天机。 “苦”、“集”、“灭”、“道”,缘觉在心中默念“四谛枯禅功”的四字真言,以悲悯厚重的禅念,化解掉一意要道破天机在禅心中留下的妄念。 仅仅四字真言,缘觉又损了数年的枯木禅定,身心无滞后,他伸出筋焦、骨瘦的手指,在身前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圆。 手指划地无声,却如毛笔在竹纸上挥毫泼墨,笔触不停流转。渐渐的,中州星的山河地理,在大圆内逐一的显现。 最后,缘觉在东升州,天苍山脉的北端,用指尖点出了一个小圆。 缘觉看着静莲双眼中无限的惊奇,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出了纸鹤传信的因原,道出了幽遗小世界,以及中州星隐藏了数千年,不可妄言的一丝天机。 第23章 役徒供奉 http://.biquxs.info/

开阳节已经过去了十数日,往年里,清苦的人家也会到了三月才开始节衣缩食。而富贵的人家,往往这时候还是日日“福宴”,以延续开阳节时,虔诚求财的善祷心意。 而东升州却异于往年,所有凡人在开阳节后,人人活的都是诚惶诚恐,而世家、宗门,却如佳节已至,处处喧嚣沸腾。 一切都源自于天空中,那一大片,笼罩住了天苍山脉的七彩云霞。 那一大片云霞最初只是一条狭长的彩带,像是雨后挂在天边的一条彩虹,开阳节后的第二天突然出现后,东升州的所有凡人都是兴奋异常,因为已经有无数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色,现在竟然在开阳节后出现,似乎预示着人们对天地神灵的虔诚祷告,已经得到了神灵们欢喜的回应。 只是没有凡人知道,七彩云霞出现的那一刻,东升州的所有修士,全部识海一震,哑然失声。 天苍宗的后山有一奇绝高峰,峰顶有一石制阁楼,名曰“摘星”,推开阁楼的明窗,白云在眼前舒卷,似是触手可及。这间阁楼是天苍宗宗主林傲天的潜修之处,在开阳节后的第二天,当七彩云霞出现的那一刻,林傲天的识海震荡,元神几乎要脱壳而出。 林傲天没有想到,羽化升仙的“紫阳真人”,仅仅是残存的神念,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能。 他的眼中一霎间升起极度的狂热,一股郁郁之气充塞胸中,插入云霄的山峰在这一刻变得像是孩童堆拢起的土堆一样矮小,曾经眼中凌于绝顶的“摘星”搂,也如困于地底的一间石冢。 “恨不能此时得证大道,白日飞升,恨不能将七彩云霞弄于掌中。” 不抒胸臆,道心难平。 林傲天双掌重重的拍向墙面,碎石飞溅,尘烟弥漫中,他的身形已经冲出明窗,御天地灵气于脚下,身体滞于万仞高空中。 高空的劲气罡风吹的他的纯白道衫烈烈舒卷,林傲天伸手拔掉头顶道髻上的白玉发簪,双手随即背于身后。没有灵力护体的情况下,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林傲天看着脚下的云舒云卷,丹田内的金色元婴全力运转,一股磅礴的灵力冲向喉间。 一声长啸。 似金似铁,如寒如冰。 连绵悠长的长啸,压住了劲气罡风,震碎了漫天浮云,带着他终将破碎虚空的执念,凌厉的响彻在天地之中。 整个天苍宗,如同连遇巨灵的三寸矮童,刚刚经历了七彩云霞的震撼,又听到千年来素以冷冽闻名于中州星的宗主,竟然发出狂放无忌的啸声,宗门内所有的修士,有的默默无言,有的惊骇失声,所有人心里却都有一个预感,天苍宗,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宗主贯穿天地的长啸声在持续了长长的一个时辰后,所有宗门的修士还来不及长舒一口气,整个宗门内就传来浑厚苍凉的钟声。 那是宗门戒律堂的“醒世钟” 钟声响了三十六声。 虽然人人猜到会有大事发生,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敲响了三十六下“警世钟”,天苍宗的所有修士都没了各样的心思,一概表情严肃,眼神震惊,急急忙忙的从宗门各处,向着大殿的方向飞奔。 天苍宗接下来的事情,东升州的凡人不可能知道。只不过到了开阳节后的第三天,世家所在的青林镇,临海镇,林家堡,属于世家的地面上,比平时多了很多持刀横眉的武侯,让凡人都感到了一股压抑又诡秘的气氛。 这让一些胆小怕事的凡人顿时起了些小心谨慎的心思,此时倒还没有活的诚惶诚恐,不过等到仰头望天,看到昨日里突然出现的那道七彩云霞,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扩散成了一小片压顶的诡异彩云。所有的凡人都意识到,这片七彩的云霞,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善祈善祷,满天神灵降下的欢喜祥瑞。 等到无数凡人,或有心,或无意的怀着各样的心思,观看着压顶的那片彩云,每个人都会感觉到,那片彩云中,似乎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发出冷漠,无情的目光,一霎间扫过身心。那目光,让人心生惶恐,冷汗真流。 就在这一天,无数的人选择待在家里,关门闭户,盼着天上那片压顶的彩云早早消散,无数的商铺,店户也变得顾客稀落,冷冷清清。 又过了一日后,东升州的所有凡人似乎都患上了不敢见光的眼疾,没有一个人会抬头看看依然太阳高照的碧蓝天空。 也就在这一天,三个有世家存在的镇、堡中,都在通向外面的大路口,竖起了一块大大的木牌。各处的地下黑市,野僻坊市里,也在不停流传着一个和木牌上一样的消息。 东升州三大世家,数千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雇佣筑基期以下修为的野修,成为外门的役徒供奉。 野修!或是已经没落不在的大小宗门里的修士,或是被各大世家,各大宗门,开籍出去的不良门徒,还有很多是不愿意受到管束的桀骜之辈。 中州星已经存在了万万年,有所记载的历史也有数千年之久,存在过多少野修没人知道。仅仅就说东升州,所有适合修士和凡人大量居住的地方,无不依托着天苍山脉,而天苍山脉以外,就是茫茫无尽头的云雾林海,林海里地势险要,沟涧纵横,阴邪遍布,各种毒物鸟兽横行。 宗门和世家无意耗费人财去探索茫茫的无尽林海,所以在东升州,不知有多少野修,或低调的藏于凡人的镇堡,或隐匿于云雾林海之中。 修炼,永远绕不过去功法、灵石,丹药。。。。。。 而这些东西都大量积存于宗门和世家手中。 宗门和世家却需要云雾林海的各种灵草、灵木、奇金、诡物,甚至日常满足口腹的各种天飞,地走,水游的各种野物。 就是这样的需求,东升州存在着很多看似在宗门和世家的夹缝里存在的隐僻的坊市和见不得光的黑市。实际这些坊市和黑市都被宗门和世家控制,有实力和手段,去毫不留情的掠取每一个进来想要碰碰运气的野修。 极少藏于凡人镇、堡的野修苦捱着日日清修,隐于林海的野修为一点希望穿山越林的不停奔走。 无数的野修,希望的都是进入世家和宗门,得到灵石,得到功法,得到有序的传承,为此,不惜冒死险生,或是隐姓埋名的接受世家或宗门雇佣,做些阴私不齿的事情。 现在,竟然有机会成为世家的役徒供奉,虽然还是拿着灵石去为世家卖命,但是做的好的话,却可以幸运的变成外堂的供奉,那就意味着被世家接受,可以每月得到固定的灵石,得到功法的传承,可以从被掠夺者,背靠世家,堂而皇之的享受掠夺的行径。 青林镇在七彩云霞一天一天的扩散中又过了几日,那片诡异的彩云终于不再扩散,下河区的凡人终于也捱着日子过得诚惶诚恐,每个人走在街面上都小心翼翼的,只想尽快的回到家里,完全无视街面上不时会出现的一些奇怪的陌生面孔。 终于,又过了几日后,下河区完全沉浸在一片压抑之极的静默中,河前街少有行人,商铺也都是大半数落锁关门,更显的上河区的豪宅大院里,白天的喧闹和夜里的灯火通明是那样刺人精神的热闹沸腾。 天空中的七彩云霞日日夜夜挂在天空,规模之大已经完全笼压住天苍山脉的北端,七色云霞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时时刻刻的漫卷蒸腾,七色的光芒交相辉映。 “紫阳真人”的神念强横无匹,东升州的修士们,神念越强大,受到的冲击也就越发凌厉。只要你的境界修为没有破碎虚空,也只能生生的身受这羽化成仙的修士发出的神念威压,有苦也要强咽到肚子里。 林傲天当之无愧的是东升州境界、修为的第一修士,所以“紫阳真人”的神念,当日的冲击险些将他的元神逼出神室,而东升州的绝大多数修士,只是感到识海震荡,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冲击身心,让人敬畏无比,心里生不出丁点的忤逆。 最迟钝的修士,也知道天空的七彩云霞,不是凡间的天象奇景,而是一位神通绝大的修士,留在这个世界的神念残识。 至于凡人所感受到的冷漠藐视,不过是“紫阳真人”作为羽化升仙的修士所拥有的傲然本性。 “我即天威,不容凡俗无理的窥视!” 随着七彩云霞的扩散,只要不是心存恶念对其放出灵识或神识,修士已经感觉不到威压的存在,至于有没有修士心有腹诽,旁人也是不知。不过等到天苍宗将“幽遗”小世界即将开启的消息传讯整个东升州后,再是心存怨念的修士,也是欢欣鼓舞,恨不得早日得见“紫阳真人”遗福修真界的七彩神识。 能有资格进入幽遗小世界的修士无不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准备,闲暇时,个个都是满怀憧憬,而被世家招收的野修,更是在无人管束时,放浪形骸,话语激昂的宣泄着即将到来的美好前程。 离着幽遗小世界的开启只有两天的时间,明天欧阳世家将有很多修士进入天苍山脉北端的迎仙谷,夜已经深了,上河区的很多豪宅里还是灯火通明。 叶不凡也是毫无睡意,静静的透过明窗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只是心里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他住的是曾经的柳府里,二进院落里的西侧厢房。几天前心血来潮想要回到石山堡村看一看,结果他看到了竖立在大道边的那块木牌。 很简单,简单到不敢让人相信,他就成为了欧阳世家外堂的一名役徒供奉。 他现在一边感叹着命运的神奇,一边又压抑着心中无法宣泄的郁闷。 直到现在不仅没有看到欧阳世家的家主——欧阳静,又要在明天踏上完全未知的路途。 第24章 飞舟 http://.biquxs.info/

中州星所有将要去往迎仙谷的修士中,只有叶不凡不情不愿,心里存着别样的心思。 他最初的目的,就是能有个机会接近欧阳世家,接近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役徒供奉? 等到日日夜夜听着一同被世家接收的那些修为境界不值一提,见识却广为驳杂的野修们高谈阔论,叶不凡才知道什么是幽遗小世界,什么是世家外堂的役徒供奉。可是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是骑墙难下,不仅没有机会接近欧阳静,还不得不成为得到世家施舍了一块“骨头”后,不得不去卖命的“爪牙”。 “跑呢?” 叶不凡从那些野修处提高的见识,让他根本不敢有这种想法。 宗门和世家自有约束门徒和弟子的手段。晓之以情处自然是按月提供的灵石,各种提升修为的丹药,传承有序的功法。动之以理处就是各种戒律和宗法。 而最重要的手段。宗门和世家,会做却不会说,每个修士也理所当然的默守其规。 那就是让修士失去某些自由的魂印道法。 比较普遍的魂印道法,是宗门和世家中,执掌戒律的长老或内堂供奉,在门下修士的“神室”中种下一缕自己的神识,对修士没有任何的影响,只是在修士有所变故之时,依靠神识的牵引,能够寻得其踪。这种魂印道法,就像是在修士的脑袋顶上悬挂了一盏时刻闪亮的油灯。 而更加极端的魂印道法,多为宗主或是世家的家主,损耗神念,完全剥离自己的一缕神识,种于心腹子弟,或是子嗣血亲的识海之中。 假如心腹子弟或是子嗣血亲遭遇变故,神消身死,种下的神识将会循着本源回归本体,让种下这一缕神识的修士,得以知道是何变故,或是何人造下的杀戮。 以叶不凡区区世家役徒供奉的身份,勉强能够享受到普通的魂印道法,所以种下魂印的,仅是欧阳世家一位刚到筑基期修为的年轻修士。 叶不凡已经知道,修士到了筑基期的修为后,已经不能靠着面相的老嫩来确定年龄,但是这个叫青一的修士,面相看起来真的很嫩,但是那张嫩脸,颌尖额窄,颊瘦有筋,即使笑脸相迎,都会流露出一丝阴森。 叶不凡本能的感觉到,这个叫青一的修士,不仅仅是面藏阴森,心里多半是狡诈阴险,有颗人面兽心。 身上的魂印就是出自此人,叶不凡心里更加小心,平时越发的寡言少语,面上不敢露出一点别样的心思。 好在这次欧阳世家招收的野修足有三四百人,多是些面相凶恶之辈,叶不凡脸上两条交叉的伤疤也能唬唬人,到现在为止还没引起谁的注意,心里虽然极度郁闷,倒也是过得平平稳稳。 现在挤在三四百个野修中,越发的不会引起注意,叶不凡一边兴奋的看着身下极速划过的莽莽丛林,一边惊奇的打量着乘坐的这像龙舟一样的飞行法器。 东升州的宗门和世家,拥有的飞行法器都是蟠龙木舟这样的形制,区别就是飞行的快慢和变化的大小。 为了这次幽遗小世界的开启,欧阳静请出了已经隐居潜修百年之久的一位内堂大供奉,这位内堂大供奉精于辨别灵草奇材,还拥有一条足够大的蟠龙飞舟。 这位大供奉拥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去往迎仙谷也算能镇的住场面。青一精于阴私之事,足以应付子弟和野修难免会有的别样心思,青六的修为已到炼气后期圆满之境,在家族里行事素来嚣张,足以压服百多位进入幽遗小世界的族内弟子,而一直像个影子般在家族里存在的青四,此刻混迹在野修中,和青六遥相呼应,将这三四百野修置于掌握之中。 现在蟠龙飞舟已经飞行了两个多时辰,飞舟下还是一望无际的云雾林海,偶有些飞禽从飞舟的旁边飞过,也是一闪而过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野修都挤在飞舟的后侧,多数野修早就见惯了林海的景象,这蟠龙飞舟也不是第一次乘坐,索性坐在飞舟里闭目养神,少有的一些野修眼神灼灼的看着天边处越发具有压迫感的七彩云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欧阳世家的弟子全部都集中在飞舟的前侧,修士的数目也是将近百人,其中还有些女修的存在,这些弟子同样也是静默无言,多数都在闭目养神,青一一直在飞舟的蟠龙龙首处,小意的站在大供奉的身后,不时的回头张望一下野修。 再新奇的风景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叶不凡也不想太引人注意,随即也是缩在一个角落里闭目养神,右手不时抠着道衫上绣着的欧阳世家的家族徽记,那是一朵小小的红色火焰。 进入宗门和世家就要穿道衫,挽道髻,每个宗门或世家都有其特殊的徽记,叶不凡极厌恶欧阳世家的火焰徽记,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抠掉道衫上这个徽记。 叶不凡专心的抠着道衫,已经忘记了长途飞行带来的枯燥,可是野修都是自由惯了的,又过了两个时辰后,开始有些野修窃窃私语。 叶不凡感觉到胳膊处传来轻轻的碰撞,愣了楞神才扭头看了看身边,同住在柳府大宅中的赵天赐正一脸神秘的看着自己。 叶不凡扬了扬眉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赵天赐四下看了看后低声问道,“叶道友,进入幽遗小世界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叶不凡想了想后,不知道平时少有接触的赵天赐为什么这么问,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想过有什么打算。 赵天赐看着叶不凡脸上不冷不热的表情,左看右看都像是有什么玄机,略带着夸张的惊奇问道,“没打算?叶道友,莫不是你有什么十拿九稳的手段?” 叶不凡有些迷糊了,狐疑的盯着赵天赐问道,“什么手段?” “辨识灵草灵药,找到天财地宝的手段啊!”赵天赐扯了扯嘴角,好歹没在老脸上露出认定叶不凡是装模作样的鄙夷。 “叶道友有如此的神通,倒是瞒的好紧,怪不得同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却和大家伙不相往来。” 赵天赐的话里已经有了陈年老醋般的酸味,老脸上终归面皮绷不住了,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不凡后,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抻了抻簇新的道袍上,前襟处的一小处褶皱。 再抬起头,看着叶不凡的眼神里,已经有了隐藏很深的一丝阴冷。 “原来叶道友自有把握干干净净的站在河边上,看着我们大家在河里挣命啊。” 叶不凡终于从赵天赐的话里话外听出些意思,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心里却厌恶的像在一张香喷喷的富贵饼上看到一粒硕大的老鼠屎。 “手段?,我哪来的什么手段?” “这就是让村里人羡慕到眼红的真人?” 叶不凡清晰的从赵天赐身上感觉到了些不怀好意,脸上的伤疤微微的抽动了一下,心有感应的抬眼望了望四周。 两人前面是高大壮硕的周天山,一直都在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这时候,睁眼看了看叶不凡,低声骂了一句,“白痴”,就继续闭目养神,连个表情都欠奉。曾经也是世家外堂供奉的唐辰、唐星兄弟俩,圆脸上笑眯眯的,怎么看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细眉细眼的冷秋,脸上很平静,只是阴沉沉的眼神看过来,有些意味难明。再往外围一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野修,有的睁开眼看了看自己就继续闭目养神,有的干脆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周围聚成一团的十来个野修,全部都是住在曾经的柳府大宅中。 叶不凡真心没在意周围野修们不怀好意的明嘲暗讽,大家的修为相差无几,在这蟠龙飞舟上,也就只敢动动心机。 他继续沉默无言的将视线扫过整条飞舟,果然如想的一样。后侧的野修们虽然看似挤做一大团,但是细细观察一下,却能发现一堆一堆的野修们却是界限分明。 叶不凡向前倾了倾身子,靠近赵天赐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低声说道,“赵道友的意思是进入幽遗小世界后大家互相帮把手!” 赵天赐的脸色变化,比翻了下手掌还要来的快,刚刚一张老脸还像晒干的死鱼,现在就像是沾了霜糖的野蜜。笑眯眯的点点头,奉承了叶不凡一句:“叶道友聪明” 随后心有戚然,面露苦涩的郑重其事说道:“原本大家都是没人怜的野修,鼠有鼠道,蛇有蛇行,各有各的道行,可是眼下这情形?” 赵天赐无奈的看了看四周,“想必叶道友也明白了,咱这十几位有些香火情的道友,免不得要合起手来,保住日后的修行。” 叶不凡心中的厌恶淡了几分,心有所感的看了看周围同住在一个大宅里的十几个野修,人人虽然都是一身簇新的道袍,高高挽起的规整道髻,但是面相各异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饱受磨难的气息。 叶不凡原本随遇而安的心思荡然无存。 看着赵天赐挪动了位置后和大宅中的野修们咬着耳朵的窃窃私语,叶不凡压下说破自己没有什么手段的念头,闭上双眼继续闭目养神,心中却是翻腾着闪过无数的念头。 第25章 宗门子弟 http://.biquxs.info/

欧阳世家的蟠龙飞舟终于接近了天苍山脉的北端,越是接近迎仙谷,越是能感受到七彩云霞的规模。 那些翻卷,舒展的七色光芒,遮天蔽日的罩住了整个天苍山脉的北端,就连照到地面的阳光,都像染上了五彩的琉璃之色。 如同天威压顶的景象,让蟠龙飞舟的飞行速度慢了很多,飞舟上所有的修士,都是双眼圆睁的看着前方,一个一个的噤若寒蝉,失声变色。 紫阳真人的神念残余,到现在已经没有了意念的威压,但是终究是羽化成仙修士留下的神念,如同天威,而天威难测。蟠龙飞舟的飞行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又经过了半个时辰后,才慢慢的接近了迎仙谷外山峦的外侧。 蟠龙飞舟降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所有修士都感觉到心落在了实地上,紧绷的表情都有了缓和,但是依旧默默无言的走下飞舟,极有默契的世家在前,野修在后,聚成两队后,看着逐渐接近的一个年轻的修士。 这修士看起来年龄不过双十,眉眼精神,身材挺括,一身整洁的灰色道袍,道袍前襟上,绣着白云为底,三峰林立的醒目徽记。 这么一个年轻的修士,以观气之术看过去,竟然有筑基中期的修为。 欧阳世家的大供奉已经收了蟠龙飞舟,静立在整个世家大队伍的最前侧,青一,青六随侍在左右,那年轻的修士在一丈开外停下脚步,看到大供奉道衫前襟处金色的火焰徽记,面显正色,束手一礼后,声音清越的开口说道, “天苍宗弟子林灵,奉宗主之令,前来迎接欧阳世家前辈及诸位道友!” 虽然自己已经是金丹期的修为,但是天苍宗派来迎接欧阳世家的竟然是个筑基期的年轻修士,对方的修为在天苍宗内也许只是平常之辈,但是对欧阳世家来说,却是核心的子弟才拥有的修为,况且就算对方修为在不济,背后还靠着天苍宗这傲视整个东升州的最大宗门。 大供奉没有托大,那张一路上都没有表情的老脸,这时候带着温和的笑容,微微颌首说道,“多谢林宗主安排”,说罢抬手前伸,“有劳林小道友头前引路。” 林灵并没有回身迈步,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再次束手一礼, “晚辈还有一事告知,幽遗小世界开启在即,宗主有令,东升州各世家要管束族内子弟,不得随意在迎仙谷内走动。” 连个请字都没有,直接就是令世家不得随意在迎仙谷内走动。大供奉脸上温和的微笑,生生被憋回到了肚子中。就算不敢招惹天苍宗,在一个筑基期的小辈面前,自己的老脸也要有所保留。 大供奉冷冷的看了看林灵,连哼都没哼一声,扬了扬手后,径自迈开了步子,施施然的开始向前走。 青一和青六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时常能够见识到天苍宗弟子的傲娇,见林灵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依旧一脸平淡的转身就走,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了口气,连忙迈步跟上大供奉一起向前。 至于两人身后的族内子弟,少数人眼神烁烁,绝大多数都是满脸惊愕,不可置信的看到曾经高山仰止,威严之极的族内金丹期的大供奉,在天苍宗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面前,竟然和善的没了脾气。 直到大供奉和青一,青六已经稍稍走远,这些族内子弟才像一群被惊醒的呆鹅,互相推搡着小跑上前,好在已经习惯了世家的规矩,虽然跑的有点急,到是没人敢张嘴多舌。 再往后的野修大队伍跑起来时,可就像是乱哄哄追赶着臭肉的一大群饥饿的苍蝇,没人敢大声喧哗吵闹,但是踢里踏拉的脚步声中,总有些野修实在憋不住,小声的发泄着已经堵到喉咙的情绪。 “他娘的!” 赵天赐低着声,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叶不凡小跑在赵天赐身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骂人的话,偏头看了看赵天赐脸上像谁欠了他几百两紫金的恶恼表情,心里突然觉得,“他娘的”的这三个字,听起来还真是痛快之极。 叶不凡心里塞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像是一碗兑了老醋,加了苦汁,点上细盐的燥烈米酒。 “他娘的!” 叶不凡也低声骂了一句,感觉到已经痛痛快快的喷出了入喉的那碗绝难下咽的“米酒”。 两个人都小跑在野修大队伍的最末尾处,周围不时响起各种腔调,各种情绪的骂骂咧咧的词句,叶不凡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还是感觉这“他娘的”三个字听起来最痛快。 嘴里痛快了,脚下却越发跑的不轻松。炼气期的修士身体已经比凡人强壮了很多,但是还不能真正的做到脱胎换骨。 叶不凡在人头攒动中不时能够看到最前面引路的天苍宗的修士,他看起来走的不疾不徐,双手轻轻的在身侧摇摆,灰色的道袍下摆,无风却在飘逸的飘动,双脚每一次踩到布满枯枝碎石的地面上,却如轻踏水面,掠点浮萍,但是每一步跨出,步子竟然都有一丈左右。 天苍宗的弟子就是看着这么不疾不徐的在前面引路,除了紧随其后的大供奉犹如闲庭信步,青一和青六跑的都是胸膛起伏,至于后面的世家子弟,多数已经是额头起了细汗。少有几个没汗的也是呼气带喘。 野修们的队伍已经完全拉成了一条长线,一个一个的只恨自己不能脚下生风,只恨自己的修为太浅,最恨的就是那天苍宗的弟子,看起来领路领的飘逸出尘,实际上就是傲娇的让人生厌。 炼气期的修为,还是一帮子野修,有几个能有什么高明的身法。 赵天赐已经被甩在了最后,额头已经冒出大滴的热汗,簇新的道衫也是前后都有了小片的汗渍。现在他实在有些气短,停下脚让自己大口的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身边也停下脚等着的叶不凡,气急败坏的骂道, “他娘的,他就是故意的,用的着这么赶时间吗?用的着摆弄他那飘萍身法吗?” 叶不凡默默的看着这一小会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的野修,心里真切的明白了一点,自己报仇的道路,现在还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用力的攥了一下双手,手指的骨节发出啪啪的脆响,脸上的疤痕也因为牙关紧咬,青筋毕露。 松开双拳,伸手一把拉住赵天赐的胳膊,叶不凡平静的劝到,“赵道友,看看前面。跑吧,再不跑就真追不上了” 赵天赐的视线越过眼前那座不高的山梁,能够看到一柱粗壮、浓厚的七彩霞光直插天空后,蔓延成一片威压天地的壮阔场景。 这场景既让他感受到天威一样的压迫,又让他有目眩神驰的迷醉,更让他心焦的知道,迎仙谷已经是近在眼前。 赵天赐一把挣开叶不凡拉着自己胳膊的右手,从胸膛里恶狠狠的憋出一个字,“跑”,当先就如饿狼一样向着野修的大队伍追了过去。 望山跑死马,那座不高的山梁看起来不远,欧阳世家的修士们整整跑了半个时辰才越过了山梁,每一个修士的视线骤然开阔的时候,迎仙谷都震撼的跃然进入到眼底。 全部由拳头大小的石块组成的大阵已经看不到一点雾气,密密麻麻的石块上都反射着微微的七彩霞光,让整个大阵显得梦幻又迷离,中心处石碗一样的谷地中,还飘散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一片饱满树叶般的空间裂缝,高达数丈,宽约几米,裂缝中闪着琉璃一样的七色光芒,一道粗圆的七色霞光就是从像是镜面一样的空间裂缝中喷薄而出,直插天际。 大阵外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搭建了无数简易的木棚,数不清的修士在大阵的外围席地静坐,让整个迎仙谷成为了难得一见的修士聚集地。 山梁下的地面上纵横交错的有很多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天苍宗的领路弟子终于放弃了一直施展的飘萍身法,缓缓的开始步行着在头前引路,引领着欧阳世家的修士们向谷地的北侧而去,那里是东升州所有修士的聚集地。 大供奉的眼神像锥子一样盯着林灵的背影看了看,回过头来,眼神像是结了冰一样冷冷的看了看青一和青六,又瞥了瞥后面有些凌乱的族内子弟,至于再后面的野修们,他甚至都没有奉上了个眼神的兴趣。 “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简直丢尽了欧阳家的脸面。” 青一和青六互相看了看,躬身听着大供奉的训诫,脸上连个苦笑的表情都不敢带出来。 “你们二人去管束族内的子弟和野修,莫要再丢了欧阳家的脸面。” 大供奉的声音不高不低,阴惨惨的却能让欧阳家的子弟和野修们全部听见,当然,声音也清晰的传进了刚走了几步的林灵耳朵中。 林灵没有回头,依然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只在听到大供奉的话后,平静的脸上一闪即逝的露出了一下鄙夷的笑容。 他只是奉命前来领路,虽然看不起欧阳世家,却不敢真的摆什么脸色,毕竟身后跟着一位金丹期的大供奉,但是这位大供奉在听到宗主之令竟然冷了脸,林灵觉得有必要戏耍一下欧阳世家,让他略微的清醒清醒。 至于大供奉刚刚暗藏阴阳的两句话,林灵简直就是不屑一顾。 “难道你大供奉真敢在宗主面前理论一番,找找被扒掉的小小脸面?” 第26章 坊市 http://.biquxs.info/

持强凌弱这种事,在凡人俗世中比比皆是,在修士的世界里更是习以为常。欧阳世家的族内子弟和野修们都清清楚楚听到了大供奉对青一和青六的训斥,没有谁这时候会去傻到不服管束。 族内子弟早就习惯了家族内的规矩,还没等到青一转头,个个都是抬头挺胸,自觉的将凌乱的队伍排的稍显齐整。野修们更是老于世故,一个一个的低眉顺眼,挤挤挨挨的让大队伍密集的显得很有气势。 青一和青六想要发火,从头到尾的溜过整个欧阳家的大队伍后又找不到发火的目标,只能恶狠狠的干瞪了几眼后,拔腿追上大供奉的脚步。 这纯粹就是殃及池鱼的无妄之灾,青一和青六只能有苦自知,继续小心翼翼的随侍在大供奉的左右。 谁知道下了山梁,到了平地处,地面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裂缝,却让路变得更加难走,原本还算齐整的队伍,走了没几步后就又拉成了长队。 大供奉回头看了一眼,这次却没有什么训示,修士又不是军队,凭借的都是个人的修为,几百个炼气期的修士,排的再整齐,又能有什么气势? 欧阳世家的修士们就这样拉成一条长线,七弯八绕的绕过山梁下遍布裂缝的地方后,逐渐的接近了好走的平地,也渐渐接近了一排粗陋的木棚和零零散散席地静坐的修士。 叶不凡和赵天赐依然走在队伍的最尾端,叶不凡好奇的看了看稍远处的木棚,隐约能看到木棚里有些修士席地而坐,身前或多或少的摆着一些零碎的东西。 队伍里已经能听到一些野修压抑的惊呼,叶不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边的赵天赐哆里哆嗦的就低声喊了起来, “我的老天,这里竟然开了自由坊市!” 叶不凡转头看了看,赵天赐嘴皮子都在哆嗦,探头探脑的往木棚里瞄来瞄去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歪了路,径直向着木棚的方向走去。 叶不凡紧走了两步,一把抓住赵天赐的胳膊小喊了一声。 “赵道友” 赵天赐一把挣开叶不凡的大手,回头看了看虽然拖拖拉拉却还在继续向前走的野修大队伍,一拍脑门,懊丧的说道:“他娘的,晕了头了” “赶紧走” 说完后,赵天赐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稍远处的木棚,招呼着叶不凡紧走了几步。 两个人继续吊在队伍的最后,却是越来越接近木棚,现在不仅野修的队伍里不时的有人低声惊呼,就连前面世家的子弟也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欧阳世家大队伍的骚乱,并没有引起多少修士的注意,木棚里的修士有人抬头看看后依旧是一副不闻不问的表情,有的修士则是连眼都没睁。不过身前摆在各样布匹或毛皮上的东西已经可以看的分明。 各式各样不知名的药草,奇形怪状的各样法器,或是闪闪发亮,或是乌漆墨黑的各种金石,厚薄不一,新旧杂陈的纸张书册,各种大小的玉匣,甚至还有些青玉的玉牌,以及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奇形怪物。 叶不凡看的眼花缭乱,心里多少明白了些,这就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坊市。 身边的赵天赐已经是快要迈不动脚步了,一边往前慢慢的蹭着步子,一边两眼冒光的看着木棚,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絮絮叨叨的低声念叨着。 “他娘的,那是七星草啊!,那是星辰钢啊!,老天爷,有这么多功法啊!。。。。。” 絮叨过后,又回过身来,心焦火燎的一把拉住叶不凡, “天苍宗该不是真的不让随意走动吧?”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叶不凡哪知道怎么办?扭了扭身子挣开赵天赐的拉扯,好奇的问道,“宗门和世家又不是没有坊市?,赵道友不必这么心焦吧” 听到叶不凡的话,赵天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叶不凡,才犹疑不决的问道,“叶道友,你不会是没有参加过修士间自由交换的坊市吧?” 叶不凡摇了摇头。 “怪不得!” 赵天赐不疑有它,本来修士间自由交换的机会就不多,形成坊市规模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有时机缘巧合,年年都有这样的机会,有时候也许数十年都赶不上一回。 叶不凡竟然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机会!赵天赐看在和他有些香火情的份上,脸上不由的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语气优越的开始了见识广博的卖弄。 “叶道友啊,你应该知道,宗门和世家的坊市,对咱们这样的野修,就是扒皮抽筋,恨不得碾碎了都不吐骨头的黑窟窿。” 想到过往的种种,赵天赐恨恨的冲着眼前的地面啐了一口。 “修士间的自由坊市可是大有不同,各取所需,决不强求,凭的就是运气和眼力。” “嘿嘿” 赵天赐说到此时,得意之极的笑了两声:“我可是曾经用二十块灵石,就买到了一小块万年冰晶。” 叶不凡听得大为心动,眼前的自由坊市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木棚里随时都有些修士在进进出出,叶不凡现在也是心焦,不知道天苍宗会不会真的禁止欧阳世家的修士们在迎仙谷里随意走动。 赵天赐卖弄完了后又是将眼神完全扎进木棚中,叶不凡也开始左顾右盼,不时将眼神瞄向木棚里某位修士身前摆放的纸张和书册。 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没想到不仅野修们都起了相同的心思,家族内的子弟也都开始拖拖拉拉的像是突然患上了迈不开步子的腿疾。 欧阳世家的大队伍现在不仅走的像是一盘散沙,还像一群苍蝇一样,“嗡嗡嗡”的不时传出来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大供奉早就发现了身后的异样,他一直没有回头阻止,只是一张脸越来越像被晒干的橘皮一般。 欧阳世家只有百年的修真底蕴,灵石到是不缺,但是丹药,灵器,功法。。。。。和东升州的其他两个世家比起来都是数量不及,和天苍宗相比的话,只能让人唉声叹气。 炼气期的族内子弟每个月家族内不过提供十颗灵石,至于其他的,全凭个人的机缘和运气,也由不得他们见到这样规模的自由坊市会有如此的反应,就连他这金丹期的大供奉,刚刚也发现了几样颇为心动的炼器材料。 他脸色难看的原因,是在考虑着见到了林宗主后,是不是该提点胆气的理论理论。 大供奉左右为难的正在纠结中,抽眼却看到天苍宗的弟子在前面已经站定了脚步,回过身来,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厌烦的平淡表情。 林灵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鄙视了一番欧阳世家的这帮土包子们,他也听到了身后修士们窃窃私语的不满之声,眼看离着东升州所有修士的聚集地已经不远,他估计着再不把宗主交代的话说透,后面保不齐的就会发生一些纷争。 平静的看了看大供奉脸上又冷又纠结的表情,林灵心里暗笑,束手一礼后,微微弓了弓腰,脸上露出些恭敬的神情, “天苍宗弟子林灵,告知欧阳世家前辈及各位道友,宗主严令世家子弟不得在迎仙谷内随意走动,只是不想有修士误入上古仙阵,并不禁止各位在坊市中自由走动。” 说完这些,林灵微微侧了侧身子,指了指那由亿万万石块组成的上古仙阵, “至于上古仙阵,想必前辈及各位道友早有所知。” 大供奉的脸上先是一红,马上又罩上了一层青。 林灵眼神极快的扫过大供奉羞恼又尴尬的脸色,再次束手为礼,依然恭敬的说道,“请前辈和诸位道友尽快前往聚集地,好让小道早些向宗主复命。” 他说完飘逸的一个转身,不去管身后会有什么反应,依旧施施然的在前领路,不过脚步比之前快了很多。 欧阳世家的大队伍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响声,族内子弟和野修们互相看来看去的,脸上都有极力压抑住的喜色。 大供奉气的牙关紧咬,却又奈何不得。 自己先冷了脸,现在就没法质问这小子为什么有话不早说透。 又不能承认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一大片石滩就是上古仙阵。 放出威压给他个教训? 先不说天苍宗会有什么反应,就是头顶上这片七彩的神念,哪个修士敢露出神识的威压试一试他的反应。 看着林灵已经稍稍走远,大供奉压下心里的翻腾,将一丝异常狠历的眼神埋在眼底,回身看了看身后的队伍,脸上露出素有的威严表情,挥了挥手后,当先追上了林灵的脚步。 族内的子弟人人心中叫好,野修们素有胆大妄为之辈,竟然有野修藏于队伍之中高声的发出欢呼。 青一和青六可不想在被殃及池鱼,两人眼神对视了一下后,青一像条毒蛇一样的阴冷眼神扫过族内子弟的小队伍,马上就压住了族内子弟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迸发出的冲动。 而青六两下纵越就来到了野修的大队面前,以束声之法厉声大喊道, “住嘴!” “谁他娘的敢再喊,我打断他的腿!” 族内子弟都知道青一是比毒蛇还要阴冷的阴私之辈,一个个聪明的都压下脸上的喜悦。野修们都是贼精之辈,在大供奉这尊“阎王”面前,仗着人多还可以小小的放肆一下,碰到青六这样嚣张的“小鬼”,每个野修都清醒的选择了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进入幽遗小世界里,能不能得遇机缘,谁也不知道,可是眼前这修士的自由坊市,可是实实在在难得的机会。 接下来直到进入聚集地,欧阳世家的队伍难得的走出了齐整的感觉,心甘情愿的急急火火的追着天苍宗弟子的脚步,没有一个修士有任何的怨言。 第27章 打脸 http://.biquxs.info/

说是聚集之地,其实就是在地面上简单的搭了一排木棚,修士幕天席地本就寻常,没有谁会因为暂居野外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林灵将欧阳世家的大队伍带到迎仙谷北侧的一处山脚下,这里早就搭建了一长溜的木棚,四五百人进到木棚下,木棚里的空间依旧显得有些空旷。这一长溜木棚里轻轻松松就能容下千多修士,之所以搭建的这么宽阔,因为修士素来都喜有自己的空间,此地正好木材不缺,地方也足够宽阔。 已经到了地方,林灵向大供奉郑重一礼后,最后交代了一句,“前辈请约束弟子,迎仙谷内严禁修士间的私斗。” 毕竟是宗门的弟子,缺什么也不会缺了礼数。大供奉已知绝难抓到林灵的什么不当之处,心里懊恼,厌烦,脸上却依旧威严、平静。他不想和眼前这小辈浪费一点点唇舌,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林灵不在意大供奉会有什么反应,依旧是将礼数做的规规矩矩,配着他挺拔的身材,一身看着寻常,其实极为精细的道袍,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天苍宗弟子的傲娇之气。 “小道在此别过前辈及各位道友。” 话音刚落,林灵右脚轻点地面,施展飘萍身法,一个纵掠,竟然让身体像是乘着微风般飘出去三丈有余。 这实实在在的就是在卖弄,林灵似乎还不满足,左脚紧跟着虚点地面,又一次浮于空中向前纵掠,半途之时,身形却突然犹如被大风吹折的细柳,飘然而落,斜横着落向右侧的地面。 还不待欧阳世家的修士们惊呼出口,林灵右掌拍击地面,身体已经骤然间像是木桩一样站的笔直,他一甩右手的道袖,脚下已经施展出另一种身法。 欧阳世家的修士们只见到他身体一刹间左右摇晃了几下后,空气中竟然出现了三个背手而立,凝而不散的虚影。 欧阳世家的修士们刚刚瞪起了眼珠,三个虚影骤然消散,林灵已经像是幽灵般出现在数丈开外的空地中。 遥遥对着欧阳世家的修士们拱了拱手后,林灵竟然再变身法,像是一只疾飞的羽箭般,直直的插向远处的山峰。 这耳光没甩在脸上却格外的疼。 大供奉一脸的铁青,他相信自己放开修为,一息的时间就能灭掉林灵的威风。 可是转眼之间,大供奉就变了脸色,扯了扯嘴角,嘲弄的笑了笑后摇了摇头, “简直是无聊的卖弄!” 回身看了看依旧目瞪口呆的族内子弟和野修们,大供奉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修行就如通天之树,身法不过是几片绿叶,灵力和神识才是修行的根本之途。” “看看你们现在羡煞的蠢相,难道还想舍本逐末不成?” 大供奉骂完之后,一甩道袖,径自迈步找到一块干净的地面,动念自腰间的玉佩中拿出一个清心草编成的蒲团,自顾自的开始了盘膝打坐。 欧阳世家的子弟和野修们噤若寒蝉,真正的打心底里冒着凉气。 再痴傻的也看出来了,欧阳世家和大供奉的脸面,今天被天苍宗的这位年轻弟子戳了个洞。 谁还敢在这时候张嘴说话?不知死活的让这“洞”沾上点自己的唾沫。 只是谁也不知道,大供奉从林灵高妙的身法和他的名字,大概猜测出来,他也许是天苍宗两位长老中不知哪位的亲传弟子,弄不好还是林宗主的得意门徒。 子弟和野修们哪知道大供奉其实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气急败坏,依旧面面相觑的偷瞄着大供奉,走也不敢走,留也不想留。 青一和青六尤其难受,素来嚣张的青六悄悄碰了碰青一后,往后小心的退了一步。 青一回身怒视了一眼青六,抬手又划着圈点了点所有的子弟和野修,轻手轻脚的走到大供奉面前,弓腰轻声的请示道, “您老先在此处静休,我先带着子弟们出去走走?” 大供奉连眼都没睁,像是轰苍蝇一样向外抖了抖手。 青一回过身,又把子弟和野修们当成了一大群惹人厌的苍蝇,极不耐烦的连连挥了挥手。 族内子弟和野修们都聪明的很有眼色,悄无声息的开始慢慢后退,稍稍离得木棚远了些,才一哄而散,很快就跑的无影无踪。 叶不凡和赵天赐一直就是吊在队伍的最后,现在消灾躲难,反倒方便的跑了个最头。 叶不凡一直向着来路往回走,赵天赐觉得叶不凡先前没抛下自己先往前跑,心里也念着这一点香火情。反正自由坊市里全凭运气和眼力,从哪先开始都无所谓,也就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叶不凡往来路上走。 身后还有不少欧阳世家的野修和子弟,走了一段路后,当最初看到的木棚出现,四周也开始有了很多修士在走动,所有修士都穿着道衫,挽着道髻,没一小会,不是仔细看道衫上的徽记,已经分辨不出来那个是欧阳世家的修士了。 赵天赐倒是一直跟着叶不凡在溜达,现在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修士,赵天赐没忙着钻进木棚里,和叶不凡走了个平身后,迫不及待的开口发着牢骚,有些话他一直憋到现在,已经是如鲠在喉。 “叶道友啊,咱这是拜错了山门,白扔了猪头啊” 叶不凡原本已经看上了木棚里一个矮小修士身前的几本旧书册,听到赵天赐这像个泼皮无赖一样的感慨,不知所云的奇怪问道:“什么山门?哪来的猪头啊?” 赵天赐已经认定叶不凡是个有点傻愣愣的野修,所以这些牢骚话也敢和叶不凡吐露。 “这你还不明白?咱们真不该贪这欧阳世家的役徒供奉, 你看看今天这情形,金丹期的大供奉啊,竟然被天苍宗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剥了脸面!” “啧啧。。。。。” “世家果然就是世家”赵天赐抖了抖身上簇新的道衫:“都是披着一张皮,世家只是张猫皮,人家宗门却是张老虎皮啊!” 想想今天的情景,叶不凡觉得赵天赐说的是那么回事。进入欧阳世家的初衷已经不能实现,现在又被种上了魂印,叶不凡还真是盘算过是不是能够重获自由。 “赵道兄说的在理!”叶不凡有心的换了换称呼捧了捧赵天赐,看似无心的接着问道:“要不咱们就辞了这欧阳世家的役徒供奉?” 赵天赐前一秒还很受用叶不凡的恭敬,后一秒就在心里大声的哀叹:“他娘的,这小子果然是个愣头青!” 伸手拉了一把叶不凡的道袖,赵天赐递过去一个眼神后,当先溜达着走向木棚的后侧,那里有一片土坡,看不到一个修士的身影。 两人稍稍离得木棚远了些,赵天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叶不凡,埋怨的问道:叶老弟,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 “赵道兄你有话尽管说,我是真不明白!”叶不凡感觉到自己也许是有些想当然了,看来脱离欧阳世家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赵天赐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抖了抖身上簇新的道衫。 “欧阳世家虽然披着一张猫皮,在天苍宗面前也许不值一提,可咱们这些野修算什么?连个老鼠都不算,顶天也就是只臭虫,欧阳家想要对付咱们,用不了吹灰之力!” 赵天赐拍了拍稍微隆起的腰侧,又是一声苦笑:“你以为欧阳家的三十颗灵石那么好拿的?别听他们说的好听,什么这些灵石就是此次效劳的报酬” “我呸!”赵天赐重重的向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这次进入幽遗小世界要是找不到点天财地宝什么的,欧阳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赵天赐看了看叶不凡一脸受教的表情,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叶老弟,你别忘了咱们都被种下了魂印,跑到是能跑,以后呢?能够消掉魂印之前,难道一直钻林子,住山洞? 怎么得到灵石?还要不要以后的修行?” 叶不凡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而已,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看起来被种上魂印是最麻烦的事情,现在只能暂且潜于欧阳世家,一边寻找机会接近欧阳静,一边尽快修炼到筑基期,早日消除像是架在脖子上的钢刀般的魂印。 交浅言深,必有所图。叶不凡知道赵天赐这么恳切的一番相劝,不会完全出于什么好心,至于他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叶不凡懒得去想,不过就是多加些小心而已,毕竟都是炼气期的修为,真要翻脸,完全有一搏的可能。 叶不凡心里虽然有些提防,但是也有些感念赵天赐此刻的情真意切。 肃脸正容,拱手施了一礼后,叶不凡诚恳的感谢到:“多谢赵道兄直言相劝” 赵天赐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进入幽遗小世界需要帮手,不是因为怕受到牵连,他何苦和这个傻楞的小子说这么多废话。 好在看来叶不凡已经打消了冒险的念头,赵天赐笑着摆摆手,抬头看了看天色后眼望着木棚,有些心急的招呼了声:“叶老弟,赶快走。” 不怪赵天赐心急,现在太阳已经过了山尖,而整个迎仙谷里有很多简陋的木棚,明天就是幽遗小世界开启的时间,这难得的自由坊市自然也会消失无踪。 叶不凡也是早就心动,随着赵天赐急匆匆的脚步转回到木棚前,看着赵天赐瞄了几眼后就走向几米外的一个修士,叶不凡反倒不着急,慢慢的溜到早就看中的那个瘦小的修士身前。 这个修士身形瘦小,盘膝坐在那更是显得不引人注意,一身也是簇新的道衫松垮的穿在身上,道衫的前襟上绣着三道水纹和一艘木舟。 叶不凡从柳善财的玉牌中知道了很多修真的常识,看着这个修士的徽记,知道他是临海镇唐家的修士,看他那身簇新的道衫,应该也是个野修。 叶不凡抬眼看了看木棚里,果然,很多闭目养神的修士的道衫上都绣着唐家的徽记。 叶不凡一直站在那打量来打量去,身前闭目养神的瘦小修士忍不住睁开了眼,看了看叶不凡,瞅了眼叶不凡也是一身簇新的道衫和欧阳世家的徽记,不耐烦的问道:“是买是换?要是看热闹的话往边上让让,别挡了我的生意!” 叶不凡不在意这瘦小修士的口气,笑了笑,蹲下身,开始仔细打量这修士放在一块青色毛皮上的所有东西。 第28章 术法 http://.biquxs.info/

和叶不凡想的一样,瘦小的修士名叫唐一舟,是被临海镇唐家招收的野修,他原本是唐家的外堂供奉,20多年前因为和族内子弟的私斗被开除出唐家,辗转这么多年后,受尽身无依靠的苦楚,恰逢机缘巧合,为了重归唐家,他差不多散尽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灵石。 别看他一副稳坐钓鱼台,静待鱼上钩的闲适模样,其实心里急的狠,他大部分的家当都铺在青狼皮上,基本上都是常见的灵草灵药,想要用这些东西换取灵石,碰到世家和宗门的弟子,人家根本看不上眼,碰上贼精的野修,都是想要沾点便宜过过手,个个恨不得给块灵石就全部拿走。 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日头有些西斜了,看的人到是时时都有,可是一样东西还都没有出手。 叶不凡在他的摊前左看右看,唐一舟故作沉稳的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开口询问的声音,忍不住睁开眼,第一眼看到叶不凡就让他心情有些烦闷。 世家和宗门的子弟讲究的都是华而不漏,眼前这修士身上一身簇新的道衫,多半就是刚刚被世家招收的野修,而且他脸上还有两条狰狞的伤疤,不像世家和宗门的子弟那样顾及颜面,又是坐实了他野修的身份。 确定叶不凡是个野修,还是欧阳世家招收的野修,唐一舟心里已经不抱着希望能有所收获,这才忍不住刺了对方一句,权当是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只是笑了笑后,就蹲下身子,貌似很有兴趣的开始仔细挑选青狼皮上的东西。 叶不凡还真的是很有兴趣,柳善财的那块玉牌里有很多灵草灵药的画影图形,即使再惟妙惟肖,也赶不上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 叶不凡现在拿在手上的是一颗精参,比手掌略长一些,只是略微的能够看出些人形,明显就是在灵气稀薄的地方,只生长了十数年的时间。 青狼皮上还有些肉苓,扶南果,地藏花,几株七花七叶草。。。。。。,这些灵草灵药全都比较常见,而且生长的时间都很短,所以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叶不凡只是有兴趣将脑子里的画影图形一一的对照眼前的灵草灵药,至于买或换,他真正想要的是堆在这张青狼皮角落里的几本书册。 摆弄了半天的灵草灵药,叶不凡抬眼看了看,矮小的修士虽然脸上平静,但是眼睛里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烦。 叶不凡心里念头一转,拿起最早看的那颗精参问道:“这位道友,这精参你是卖还是换?” 这灵草灵药的价值很难细说,一是要看年份,二是要看买家真的需要不需要,半天碰到的都是想占便宜的野修,唐一舟也没觉得叶不凡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冤大头,想了下,他还是抱着些侥幸的说道:“十颗下品灵石” 叶不凡心里暗自咋舌,就这么一颗十多年的精参,竟然就要十块下品灵石? 琢磨了一下,叶不凡心里又是暗自发笑,既然是有买有卖,这自由坊市就和以前村里的市集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在挑精参,一个在挑蒲菜,虽然货物的价值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是同样都是可以杀价杀到你情我愿的双方都满意。 叶不凡掂了掂手里的精参,盯着唐一舟的眼睛慢慢说道:“你这精参只长了十多年的时间,顶须不仅少,手脚都还没有成型长齐。” “十块灵石?”叶不凡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精参,“你这价钱可是开的有些离奇。” 这颗精参是什么成色,唐一舟自然知道,不过是试探一下,他虽然希望碰上个冤大头,但是也知道终归是有些痴心妄想。 半天的时间都在磨嘴皮,看眼前这位的架势,保不齐又是想要贪便宜,唐一舟撇了眼叶不凡,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几块?” 叶不凡也不说话,右手伸进了道衫的前襟,在道衫腰侧的位置他自己缝了一个内兜,他没有将储物袋别在腰间,而是将它稳妥的放在腰侧的内兜里。 随着修为的增长,叶不凡已经可以随时调动意念从储物袋中拿取需要之物。这时候右手从腰侧抽出来后,他宽大的手掌中已经攥住了三颗灵石。 灵石的光亮在修士眼中,也许比白天或黑夜都好辨认。唐一舟一眼就盯上了叶不凡手中攒着的灵石。 叶不凡不紧不慢的摊开了手掌,让那三块灵石完全表露出自己想要做成这桩买卖的诚意。顿了一下,他加重了语气说道:“三块灵石!” 十多年的精参,也就值个一两块灵石,唐一舟眼里看着灵石,心里暗喜,脸上却自然的露出些肉疼的表情。 “五块灵石”他犹不死心,还想努努力再诈出个一两块灵石的意外之喜。 瞥了瞥唐一舟脸上那太明显不过的作假表情,叶不凡心里又是一阵暗笑,果然这坊市和市集一样,买颗精参和买颗蒲菜都需要斗智斗勇,毫厘必争。 叶不凡心里已经确定这颗精参应该值不了三块灵石,不过他也不在意现在被稍稍当做冤大头。主要是他刚刚不动声色的又瞄了几眼那几本书册,其中有一本书册让他很是动心。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个通透,叶不凡一句话不说,直接将右手伸进内兜,放好灵石后,长身而起。 唐一舟稍稍等了一下,看到叶不凡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准备转身离开,身子前倾,抬手赶紧招呼了一句, “道友莫急” 叶不凡等的就是这一句,从新撩起道衫的下摆蹲在唐一舟面前,伸手从内兜里拿出三块灵石直接递了过去。 唐一舟收好了灵石,看到叶不凡收了精参后并没有急着要走,而是又开始打量着青狼皮上的所有东西,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不再吝啬自己的客客气气。 “道友莫非还看好了什么东西?” 叶不凡抬脸看了看唐一舟,脸上带笑的点了点头。 “道友尽管细看,有中意的,一切都好商量!”唐一舟高高兴兴的给了叶不凡一番承诺。 叶不凡买了一颗用不着的精参,所求的就是现在这效果,他全当没听到对方客客气气的承诺,只是要对方明白,不能狮子大开口,把他当成个任宰任割的肥羊或呆鹅。 他这番思量实属无奈,他的储物袋里只有五十多颗灵石,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一块术法的玉牌。 青狼皮上的五本书册,两本是功法,两本是寻常的杂记,剩下的那一本就是让叶不凡心动的术法。 《击天闇雷》 仅仅从书册皮面上书写的这四个字,已经够让叶不凡臆想这种雷性术法的绝大威力,等到上手开始翻看书册,第一页就让他心里狂喜。 闇雷——生于九天,泯于幽地,无声无息,撕天裂地。 黑色的雷电,叶不凡想想都是魂痴神遥,心里泛出一阵一阵的狂喜。他虽然到了炼气中期的修为,但是依然没有一样修士应该有的攻击手段,难道还要傻到靠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去扎穿其他修士的护体神通? 现在简直就是又一次久旱逢春雨,随便看上了一个摊位,竟然发现了威力如此强大的术法,叶不凡在心里真的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只是他没有想一想,威力这么强大的术法书册,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野修的手里。 叶不凡捧着书册看的有些魂不守舍,脸上的表情时不时的就露出一些惊喜,唐一舟一直在默默的盯着叶不凡,最初看到叶不凡拿起那本《击天闇雷》,他就面色古怪,到了现在,终于确定叶不凡心动的竟然是这本《击天闇雷》,唐一舟双手拢着道袖,低下头,掩藏住了脸上难以言说的表情。 这《击天闇雷》的术法流传久远,却没人知道出自哪个宗门或修士的传承,它曾经易手无数次,在每一个得到它的修士心里,它都可以称的上是一个,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就落入地狱的万恶传奇。 到了现在,这个术法在东升州的所有坊市中已经被渐渐遗忘,但是很多修士私下里口口相传,都是知道其底细,这让最后一个受害者——唐一舟,已经在多年前就放弃了挽回损失的希望。 这术法确实威力强大,但是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修士能够修炼而成,不是因为它玄妙高深,而是因为在术法的要诀中,最后才提及到,想要闇雷成型,需要沧海一粟般那么一点点的幽冥魂火的元力。 一点点幽冥魂火的元力? 就是这一点点要求,这本《击天闇雷》成了证明一个修士完全是痴心妄想的最佳典籍。 这次将《击天闇雷》摆出来,唐一舟纯粹是因为青狼皮上的东西太少,临时起意拿它来凑一凑家底。 “难道真是上天开眼?让我碰到了一个不知道这个术法底细的野修?” “是找回损失还是趁机大赚一笔?” “。。。。。” 唐一舟的头越压越低,心里杂乱的念头翻腾的像滚开的油锅中泼了一瓢凉水,脸上的肉皮却在慢慢的舒展开,那张精瘦的脸上努力开始显露出自然的平静表情。 第29章 交换 http://.biquxs.info/

自由坊市里全凭自愿,考校的是眼力,凭借的是运气,你花数百颗灵石买到一株只能润润嗓子的药草,只要对方没作假,你也只能怪自己眼力不济。你要花个几块灵石就买到无上的至宝,自然也可以开怀大笑,心里嘲笑卖家有眼无珠,长了一对窟窿识不得金镶玉。 没有修士会去造假,因为曾经心存侥幸的修士全部都在修者的世界里再无立锥之地。 坊市里自有买卖功法类物品的规矩,表面上的书册由着买家随便看,因为书册上只记载了半部功法,真正的全篇功法,自然完好无缺的记载在玉牌里。 叶不凡已经看到了书册的最后一页,确定这种术法越是往后修炼,越是威力无穷,怅然若失的翻看完了整个书册,像是怕有修士会横刀夺爱,索性将书册牢牢的攥在手心里。 唐一舟在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经将得失想了个通透。 他放弃了想要大赚一笔的念头,只要这本功法能够出手,就是祖师显灵,满天的仙佛在善心保佑。 他脸色已经完全平静,默默的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玉牌,压抑住想要一把塞到对方手里的冲动,看了看叶不凡紧攥的右手, “道友想必看上了这击天闇雷的术法!, 叶不凡也是一脸平静,点点头,空着的左手隐秘的攥成了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看见玉牌,他有一把抢过来的冲动。 唐一舟想了想,语带诚恳的说道, “道友想必知道,攻击的术法本来就很难求,这击天闇雷术威力绝大,但是少了出处和传承,想要修炼有成,少不得机缘和苦修。” 唐一舟带着善意的提醒,一字不差的正是当年让他心甘情愿买下这个术法的修士,当时以退为进的循循善诱。 以凡人之身成就一名修士,本身就是天大的机缘,再者说起来,哪个修士还缺了日日的苦修。 这一番看似善意的提醒,今天同样也是正正好好搔到了叶不凡的心痒之处。 叶不凡笑了笑,敷衍的回应了一下唐一舟善意的提醒, “多少灵石?”他急迫的想知道自己的灵石够不够买下这威力绝大的术法。 唐一舟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二百下品灵石。” 他在最后一刻,强忍住心里再次升起的赚上一笔的念头。 不待叶不凡开口,他紧接着说道:“道友不要想着我是在狮子大开口,这二百个灵石根本没有掐头去尾的浮头” “你要是不满意,尽管起身就走!我绝不挽留。” 200颗灵石对修为低的野修来说是一笔非常大的财富,就是对一些世家的子弟来说,也不可能轻轻松松的就拿的出手。 唐一舟没有强人所难,也确实不是狮子大开口,他当年买下这个术法,掏空了大半家底,算下来差不多就是200颗灵石,他只是希望找回当时的损失,也确信即使叶不凡拿不出这么多灵石,总也有些可以交换的东西。 叶不凡看看唐一舟手里的玉牌,又瞅瞅他脸上不容置疑的表情,凭着直觉,他相信对方没有撒谎,这术法想要拿走,绝对不能少过200颗灵石。 细想了一下,叶不凡觉得幸亏这《击天闇雷》的术法没有出处和传承,要是世家或宗门里传承有序的术法,不知道多少灵石才能入手。 叶不凡想要得到这术法,已经没有用灵石入手的可能,他低头想了想,心里盘算了一下后,放下手里一直攥着的书册,从腰侧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简陋玉瓶。 得益于柳善财死后留下的那块记载驳杂的玉牌,叶不凡已经辨认出得于他的那个储物袋中,那个小小玉匣中的两颗丹丸,就是在修士中负有盛名的草还丹。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叶不凡后来在河前街上买了一个成色一般的青玉瓶,将其中的一颗草还丹装在了这个有些粗陋的玉瓶之中。 现在刚好用这颗草还丹来交换《击天闇雷》,叶不凡刚刚盘算了一下,也觉得只有这颗丹药最适合出手。 他的家底里,那有师门,有传承的炼气期功法,叶不凡不知道价值够不够200颗灵石。三颗血玉髓,不管价值多少,留存着石山堡村的回忆,他根本就不打算出手。那兽皮的小口袋和两瓶绿色的丹药,叶不凡知道其用途后,忍不住骂了句粗话才没把它扔进河前街的水沟里。那两瓶粉色的丹药,让叶不凡哭笑不得,第一时间就踩了个粉碎。他从没想到过,一个修士竟然还需要颠鸾倒凤的淫丹来助兴。 这草还丹,对修为高深的修士,十年的延寿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而对修为低下的野修,修行艰难,大限随时可能临头,十年的希望,就是雪中的薪碳,倾其所求。 在凡人寿元的有生之年,如果连筑基期的修为都不能达到,叶不凡认为自己可以死心的放弃报仇的执念,在石山堡村后面的那片草坡上,闻着黄花的清香,静静的等待自己变成一堆枯骨,九泉之下再和亲人相见。 所以他并不太看重这一颗草还丹,如今拿来换取威力强大的术法,叶不凡认为物有所值,没有去想两者之间的价值是不是有着天差地别。 叶不凡随手递过去那个在河前街的一家玉石店铺里买的粗糙简陋的青玉小瓶。 唐一舟接过叶不凡手里的粗糙玉瓶,第一眼心里就判定了玉瓶的价值,在凡人的店铺里,这种质地的青玉瓶,也就一两银子一个的水平。 丹药的种类有很多,功效也是千差不同,不过其根本都是集天地灵物,夺造化而成。因此不管什么丹药,都是以能够润养灵气的玉制物品所装盛,丹药的品级越高,对盛装的玉制容器就有越高的要求。 唐一舟就曾经听说过,已成传奇的夺天造化丹,竟然是用万年的寒玉所装盛。 这个一两银子就能买到的青玉小瓶中,能装着价值200颗灵石的丹药? “开什么玩笑?” 唐一舟心里鄙夷着,兴致不高的接过了叶不凡递过来的简陋玉瓶。 他随手拔掉瓶口的玉塞,稍稍晃了晃玉瓶,在隐约之间,他看到瓶底透出的一丝朱红色的光芒。 将瓶子凑近了眼前,还没来的急倒出简陋玉瓶里的丹药,唐一舟鼻翼抽动了两下后,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情。 如芝如兰的香气,清淡的进入鼻子,却凝而不散的直透入识海之中。 一霎间,唐一舟感觉到身心完全浸润在一汪暖泉之中。 灵识一荡,复归清明, 眨眼之间,唐一舟像是从一个恍惚的美梦中惊醒,四周略有些嘈杂的声音再次清晰的灌入耳中,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依然是那片威压天地的七彩云霞。又直视了一眼对面,看到叶不凡脸上依旧很平静的表情。 唐一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念头清晰后,额头的青筋抽动了两下,第一时间就拿起玉塞塞紧了玉瓶。 叶不凡早就闻到过草还丹那如芝如兰,沁人心魄的香气,相信矮小的修士不会比自己的见识还要浅薄,自然能够分辨出这是什么丹药的香气。 “换还是不换?” 唐一舟额头的青筋又是一蹦,压抑着呼吸,抄起青狼皮上的玉牌就递到叶不凡的手中。 叶不凡稍稍凝聚一丝灵识探进玉牌中,稍一探看后,拾起脚边的书册,将这《击天闇雷》的全部记载都放进内兜的储物袋中。 术法到手,叶不凡心满意足,站起身,对着矮小的修士笑了笑后转身就走。 唐一舟一直紧紧盯着叶不凡的背影,直到叶不凡完全融进一片灰色的道衫中,他急急忙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润泽通透的白脂玉瓶。 他心里大骂着叶不凡糟蹋宝物,将草还丹装在那么粗陋的青玉瓶中,经年累月下来,早晚都会流失一小部分的药力。 唐一舟缩身塌腰,两手隐秘的垂在道衫下,小心翼翼的瓶口对瓶口,将草还丹过到润泽的白脂玉瓶中。 直到白脂玉瓶妥帖的进入到储物袋中,唐一舟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刚一放松,他又急急忙忙的开始收拾起青狼皮上的大部分家底。 虽然说在这自由坊市上都是各凭所愿,买定离手,也出现过“金山买个草芥”一样的离奇交易,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出现在自己身上,唐一舟也是心情忐忑。 一边很快的收拾着东西,他一边才刚刚意识到,一个拥有草还丹的野修,怎么想,这个野修的经历都不会是平平无奇。 《击天闇雷》的术法既然没有虚假,那刚才的交易就是符合自由坊市的规矩,唐一舟现在只是担心那伤疤脸的修士忍不住回去后就开始修炼,一旦想明白这术法的底细,心有不甘的找回来? 虽然大家的修为相当,自己背靠唐家更是不惧,但是事情闹得纷纷扬扬,他可是知道世家的嘴脸,自己的这颗草还丹,最终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 唐一舟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急急忙忙的收拾完后,直接就走向后面的一排木棚,扎进唐家的野修中间,完全让自己隐没在一片灰色的道衫里。 叶不凡没有马上要修炼《击天闇雷》的想法,他心满意足的在唐家的聚集地里溜达着,一边不时瞥一瞥身边走过的修士道衫上的徽记,一边扫扫相隔丈余的一个个摊位上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从木棚的这头溜达到那头后,在最后一个摊位,叶不凡有些高兴的看到了赵天赐。 他正满脸苦相的在诉说着什么,对面那中年的修士却是犹如石雕木刻般的不为所动。 那中年的修士肤色微黑却是面相端正,颌下留着的短须,也是精心修剪的整整齐齐。一身干净异常的半旧道衫,前襟的徽记金线勾边,瞎子都能看出来是世家的内堂子弟。 这唐家的内堂子弟面前摆着一块灰青颜色,布满鳞纹的蛟鲨皮,叶不凡从稍远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到蛟鲨皮上只有一些巴掌大小的水青色纸张铺展开,在阳光下竟然有些波光粼粼。 第30章 止水符 http://.biquxs.info/

那中年修士摆在蛟鲨皮上的是几张法符。 准确的说是唐家独有的止水符。 叶不凡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过法符,至于说法符的威力,根本就是全无概念,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得到那么一张止水符竟然需要一块灵石? 一块中品的灵石! 一块中品的灵石中蕴含的灵气,也就相当于百多块下品的灵石,但是中品灵石的价值,并不能这么简单的加加减减的去计算。所以在中州星,世家和宗门的弟子,只有到了筑基期,证明了你有修炼的天资和才能,才有可能从世家和宗门手中得到中品的灵石。至于野修,幻想一下可以,想要用正常的手段得到中品灵石,也就只能是痴人说梦。 “哎。。。。。” 唐一舟又是发出一声爹死娘嫁人般的哀叹。 往东走的这一路上,叶不凡时不时的就听到身边传来这么一声颤悠悠,拉出长声的哀叹,有心想要甩手就走,终归是拉不下这个脸面,现在又听到赵天赐发出这种听着让人郁闷之极的动静,叶不凡挠了挠脸上突然有点刺痒的伤疤,停下脚,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开了口, “就是一张法符而已,赵道友,你用不着像是天要塌下来一样唉声叹气吧。” “什么叫就是一张法符?”赵天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张牙舞爪的质问着叶不凡。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端出一副高人的做派,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不凡后,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也难怪,自由坊市你都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这唐家的止水符也不奇怪。” 终于不用再听那像是临死的瘟鸡一样发出的哀鸣声,叶不凡暗暗呼了口气,他看了看像是回魂的赵天赐,确定这位就是个眼高手低,喜欢卖弄的年老野修。 和赵天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被他当做见识浅薄的粗陋之辈,哪怕是居高临下的训斥几句,叶不凡心里都是毫不在意。况且就算被喷上几口唾沫,好歹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既爱卖弄,就受不得激,叶不凡也想听听这法符和法符之间有什么不同。 叶不凡撇撇嘴角,迈步继续向前走,嘴里满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是唐家的止水符?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说什么?”赵天赐像是一棍子被捅炸的斗鸡,两步撵上叶不凡,老脸紧绷的拍了一下叶不凡的肩膀,“我今天就让你好好的涨涨见识。” 叶不凡心里暗笑,脚步慢了下来,赵天赐却没注意这些,自顾自的开始了卖弄。 “东升州传承了修真的术法一脉,这法符自然也就是东升州的独有, 天苍宗的“冰魄”,林家的“地火”,那都是一等一的攻击法符,哪一张不是争斗时的袭杀妙手! “可惜啊”赵天赐摇了摇头 “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这两种法符只在世家和宗门的核心弟子中流传,你就是有中品灵石,也没有修士会出手。” 叶不凡听到这,扭脸看了看赵天赐的老脸上泛出的神往之色,心里也有了一丝好奇。 “这止水符也是威力强大的攻击法符?” 赵天赐老脸一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咱们这样的野修,哪有那好命能见到威力强大的攻击法符”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唐家的止水符,更适合咱们这些无依无靠,马上要进入幽遗小世界的野修” 听到这,叶不凡完全被勾起了兴趣,不由自主的停住脚,盯着赵天赐的老脸像是看到了一朵鲜花,脸上都是等着受教的虚心表情。 叶不凡的这番做派,妥妥的搔到了赵天赐的心痒之处。他掸了掸簇新的道衫,挺直了腰板将两手背于身后,瞄了一眼叶不凡的丹田灵鼎处。 “叶老弟,你护体的神通能够支撑多久?” 这问题问的已经是相当的无理,近似于想要翻脸动手的刻意挑衅。 因为在修者的世界里,没有哪个修士会去当面探听旁人的底细。 叶不凡没说话,只是脸色变了变后,回复到一贯平静的表情。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丹田灵鼎内的灵力,能够维持多长时间的护体神通,再者,他也不相信像赵天赐这样久于世故的老野修,会冒冒失失的去探听自己的底细。 果不其然。 赵天赐问完后,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叶老弟不要多想,我所问的,和这止水符有绝大的关系。 你想想,炼气期的修为,纵然是天资之才,丹田灵鼎内又能够孕养多少的灵力?” 赵天赐看了看脸色完全缓和的叶不凡,高深的笑了笑继续问道, “就算是能够将护体神通维持一天的时间,难道还能挡的住筑基期修为的全力一击?” 叶不凡听出了赵天赐话中隐含明显的意味,心脏砰的抽动了一下,有些不信的问道, “这止水符能够抵挡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当然可以,唐家的临海镇背靠度厄海,这止水符可不是止的小河小沟,止的可是大浪大海。” “没有这止水符,你能躲得过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到时候想要逃命都没有可能。再说这幽遗小世界,虽然只有炼气期的修士能够进入,但是里面有什么危险只有老天知道。” “世家和宗门的子弟自有保命的手段,咱们这样的野修,活下来才是可有可无的役徒供奉。”赵天赐悲苦的笑了笑,“要是死了,也就是世家用来探路后随手扔掉的一根木棍!” 赵天赐说到这里,脑子里又浮现出唐家那中年修士一双油盐不进,没点波动的死鱼眼睛,咬牙切齿的盯着叶不凡低吼道:“什么一张法符而已?那就是我赵天赐的又一条老命!” 叶不凡吓了一跳,没想到赵天赐刚刚还在自得的卖弄,转脸就像痰迷了心窍一样有这么大气急败坏的反应。 叶不凡向后稍稍退了一步,心有同感的看了看赵天赐,当初为了儿子叶天的病,他也求爷爷告奶奶,咒天骂地的没少发些痰迷的癔症。 “都是没财没力闹的啊!” 叶不凡心下长叹了一声,更加想要挣脱蝼蚁一样的宿命。 眼下看着赵天赐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叶不凡不知道说什么,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喊了一声, “赵道兄。。。。。” 叶不凡的一声喊,像是戳破了赵天赐身体里装着的一个囊球,他“咕哝”发出一声响亮的吞咽声后,咬牙切齿的表情刹间全无,又恢复成那个世故、奸猾、善于钻营的年老野修。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就那么自然而然的重新拾起止水符的话头, “叶老弟,如果有能力,这止水符一定要弄一张应变保命!” 叶不凡极不适应赵天赐这圆滑如油,老于世故的应变反应,明明前一秒还是真情流露,后一秒就变成了若无其事。 虽然从飞舟上留下的恶感没剩下多少,但是叶不凡更加小心,即不想和赵天赐有所冲突,也存了敬而远之,不想被利用的念头。 虽然刚刚已经是完全心动,叶不凡还是苦着脸摇了摇头, “我的家底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多块灵石。” 赵天赐隐秘的瞅了瞅叶不凡,笑了笑后不再接口,修士间都是如此,没谁会将自己的家底轻易透漏,叶不凡越是这么哭穷,赵天赐越觉得当初带些强迫的拉拢叶不凡的决定无比正确,像这样有些愣却不傻的野修,进入幽遗小世界后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两人各自存了些别样的念头,完全忘掉止水符的话题,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后,渐渐的接近了靠近上古仙阵西侧的一排木棚,走到这个树木稀少,尖石密布的狭长谷地处,看着搭建在一片乱石上的木棚,叶不凡和赵天赐才发现周围走动的修士很是稀少。 欧阳世家因为招收野修的原因,拖拖拉拉的临到现在才来到了迎仙谷。叶不凡和赵天赐又是像一袋子芝麻里两粒瘪壳子一样可有可无的两个野修,也不可能知道迎仙谷里各世家和宗门的聚集分布。 现在虽然看出些异常,但是已经走到这了,两人都怀着些好奇的想要看个究竟。 越是临近木棚,两人越看出些异样。 木棚里根本没有修士在摆摊售卖,只有一片森寒的剑刃凶光。 木棚前有一条平坦的小道,只有寥寥几个修士在目不斜视的向前疾走,叶不凡和赵天赐开始慢慢的走上那条小道,几个呼吸之后就完全看清楚了木棚里的状况。 百十个修士犹如岩雕石刻般排成整整齐齐的三排在闭目打坐,每一个修士之间相隔两丈,一眼看过去,间距似乎分毫不差。而每一个修士身前,都横着一把一丈长,三尺宽的无锋巨剑。 每一把巨剑都是形制相同,没有剑护,没有剑首,没有剑颚,没有任何的装饰,就像是多了一个把手,光芒暗淡的宽大铁板。 百多把巨剑没有刺眼的锋锐寒光,却更显出些沉敛、厚重的古朴和蛮荒。 不仅巨剑如此,这百多个修士更是让人感觉像是日日饱受寒风撕裂的磐石一样的苍凉和悲壮,每一个修士的道衫都是真正的老旧,老旧的道衫上也没有丝线绣制的徽记。 徽记不在道衫上,却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这百多修士的左脸颊上,都有一道醒目的剑形伤疤。 叶不凡虽然脸色平静,脸上的伤疤却在不停的跳动,赵天赐已经完全变了脸色,一把拉住叶不凡的道袖,紧抿着嘴唇就向前疾走。 像是逃一样急急慌慌的走过了木棚,离得木棚很远了,赵天赐才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叶不凡还是一脸的平静,松开手,又一次在心里感叹叶不凡就是一个愣头青。 “叶老弟,你没见过天剑院的剑修?” 叶不凡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赵天赐觉得这才正常。在中州星,哪有修士接触过天剑院的剑修后还能够面不改色?” 赵天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盯着叶不凡郑重其事的说道, “看到脸上有剑形伤疤的修士一定要小心,他们都是真正只求天道的一群疯子!” 第31章 聚灵宗 http://.biquxs.info/

什么是天道?又有谁能够细细的言说? 每一个修士都有自己的证道之路,也必是无数次的迷失在证道的路途之中。 叶不凡修炼至今,曾经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天道的一丝边际。 刚刚天剑院的剑修们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听着赵天赐郑重其事的警告,知道了天剑院的剑修们都是真正只求天道的一群疯子!叶不凡一时间精神恍惚,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时响起。 “什么是天道?” 犹如晨曦启明前充塞天际的黑暗。 叶不凡总是感觉到自己就要迎来光明,可是眼前依然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所以他发现,“天道”对他来说,依然是虚无缥缈,犹若梦幻。 既然想不透,叶不凡就将“天道”这心障完全的抛于了脑后。 不过天剑院剑修们带来的震撼,却是挥之不去,越想越让他震惊。 真正老旧的道衫,不像其他宗门弟子般刻意内敛的华而不漏,每个修士的脸上都有常年饱受寒风形成的皴红,心甘情愿在脸颊上割成的剑形伤疤,百人如一的自律和遵从,就连手中的剑,都是抛弃一切繁琐,只留凶兵本就有的狰狞。 叶不凡不知道这些天剑院的修士平时是怎么修行的,仅仅就是刚刚看到的这些,叶不凡知道这些修士确实符合“疯子”的名声,也确实是一意在追寻天道的苦苦修行。 想想那些修士虽然都是炼气期的修为,却都带着逼人心魄的凌厉气息。叶不凡琢磨着自己的修炼是不是过于的安逸和平静? 叶不凡就这么神思不定的跟在赵天赐的身后慢慢的顺着那条小路一直向前走,也没注意到脚下的道路逐渐的开始变得宽阔和平整。 赵天赐一直在前面晃晃荡荡的悠闲领路,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魂不守舍的叶不凡,每次看到叶不凡脸上露出些阴晴不定的表情,他都心里暗笑,也不把天剑院那群疯子的底细说透。 就这么一个满腹心思,另一个看笑话看的轻松。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几株大树的缝隙间,已经透出密密麻麻的一片灰影。 不到盏茶的时间,赵天赐当先绕过了那几株大树,第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景象,他就呆若木鸡,忘记了还有腿能够迈步。 叶不凡跟在赵天赐身后没几步,低头想着心思,眼神一直散开着,没什么焦点的看着脚下的土路,骤然间看到一片灰色的道衫进入眼底,反应慢了一些,已经一头撞上赵天赐,把他向前拱出去大大的一步。 叶不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没抬头,就听到赵天赐牙疼一样在不停的发出抽气声,奇怪的抬头看了看,顺着赵天赐不停向前点动的手指,叶不凡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同样也是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致。 一片灰蒙蒙的道衫,很多的人头攒动,隔着很远看起来,像是一群灰扑扑的“蜜蜂”围着一溜“花棚”,进进出出的在不停的飞动。 原本由原木搭建的一溜木棚,现在完全看不到粗糙的树皮和残留的树枝,每一根原木上都开满了各色的鲜花,让整个木棚就像开在空中的一座花园,红黄蓝绿青黑紫,在青翠的花枝和绿叶中显得姹紫嫣红,绚烂夺目。 可是花应该开在原木上吗? 况且原木上不仅开满了鲜花,还有各色的彩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这。。。。。这。。。。。” 叶不凡刚刚还沉浸在天剑院的剑修们舍弃荣华,一心清贫的苦修震撼中,现在骤然看到这繁花似锦,奢靡如梦的景象,一时间只能说出来这磕磕巴巴的一个字。 赵天赐“啊哦”的就是嚎了一嗓子,脸上爬上了一片兴奋的红光,两眼灼灼放光,老脸竟然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滋润了一样,显出些皮滑肉绷的紧致。 “来晚了啊!来晚了啊!!” 赵天赐遗憾的捶胸顿足。 “谁知道聚灵宗来的竟然是欧阳不器!” “欧阳不器怎么了?”叶不凡一头雾水的刚开口问了一句,眨了下眼睛就看到赵天赐已经两腿飞奔的撇下了自己。 柳善财的那块玉牌杂记中只是稍稍的提及了一下聚灵宗,叶不凡也就知道这是南离洲一个很大的宗门,而且这聚灵宗竟然有两个宗主,其中一位就是欧阳不器。 宗门的宗主能是你一个野修想见就能见得?况且就算那花棚确实是奢靡的让人目眩,这么多修士又不是真的是一群饥渴难耐的蜜蜂。 好在赵天赐虽然急急火火,还是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叶不凡不紧不慢的模样,心里着急,还是能暂时记起叶不凡的无知。 “叶老弟,你快点啊!” “赶上欧阳不器出山的机会可是百年难遇,去晚了不仅得不到中意的丹药和灵物,而且弄不好还见不到八位仙姬。” 仙姬是什么叶不凡没有概念,丹药到是真提起了他的兴趣。 紧跑几步追上赵天赐,叶不凡刚慢下来想在问点什么,又见赵天赐撒腿又是绝尘而去。 叶不凡无奈的又是紧跑几步,追上赵天赐后干脆闭嘴,等到进了那花棚自己在细细看看里面的玄机。 就这么快跑了一阵,花棚终于就在眼前,身边已经随时都有修士在走动,叶不凡终于开始慢慢的缀着赵天赐,仔细开始打量花棚的玄机。 不得不说这花棚确实奢靡,每一根原木上都缠裹着绿色的彩绸,那些艳丽的鲜花并不是开在原木上,而是一株株鲜活的插在彩绸的缝隙之中。 花棚里摆着一长溜蒙着艳红色绸缎的条案,靠着叶不凡眼前的几张条案上各色的灵果争奇斗艳,叶不凡仅仅能够认出其中的几种,余下的就是两眼一码黑的干瞪眼。 视线往后延伸开,又是几张条案上摆着各色的灵草灵药,叶不凡认不出多少,依旧是见识一般。 花棚的最后方,几张条案上稀稀落落的摆着些玉匣和玉瓶,叶不凡知道那里面装得肯定就是各种丹药。 每张条案后都站着两个身穿玄色道衫,面容清秀的女修。叶不凡打眼一望,终于也明白什么是所谓的仙姬,原来就是几个身穿纯白道衫,束腰掐胸,面容各异却称得上是如花似玉,让男人耳热心跳的极美女修。 花棚里有很多各个世家和宗门的男修士,其中有很多是面相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的野修,但是花棚里秩序井然,有买有卖的都是低声细语,竟然有种让人感觉奇怪的和善安宁。 叶不凡心里暗笑,有这样的情形太过正常,你看看那一个个男修们,年老的虽然注意力大部分都在中意的灵果、灵草,灵药和丹药上,但是扫过身材显露,面容姣好的女修,两眼也是闪烁着隐秘的光芒。至于有八位仙姬占据的条案前,明显多了些有着好皮囊的年轻男修。 就连叶不凡都觉得自己应该稍稍显得斯文一些,别露出什么凶神恶煞的不良面相。 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在左右都没有看到赵天赐的身影后,叶不凡慢慢的凑到了摆放着很多灵果的条案前。 这灵果都是产自于奇异之地,生根发芽,后天成长时,多少能吸收一些地脉的灵气,这地脉的灵气不同于修士所吸收的天地灵气,并不能转化成丹田灵鼎内的灵力。不过却能温和的滋养身体。 当然其美妙的味道,完全能够满足修士的口腹之欲。 叶不凡扫了眼条案上的各种灵果,他只认识其中的凤眼梨和龙蛇果,他到真想尝尝这灵果是什么味道,但是却不想冒然的伸手。 叶不凡看似无意的扫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修士,看他道衫上的徽记是天苍宗的子弟。又瞄了一眼条案后的女修,一身纯白的道衫,腰束的极细,高耸的胸显出让人心跳的规模,白中透粉的一张玉脸,细细的弯眉像漾开的水波,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像是一对饱满的杏仁,中间的瞳孔犹如点墨。 这仙姬不仅漂亮,任何时候看过去脸上都带着笑意,由不得你不心生些别样的心思。 叶不凡欣赏了两眼,又低下头像是在端详灵果,心里确实承认这女修有被称为仙姬的资格,不过欣赏归欣赏,也认定这仙姬笑的真是有些做作。 旁边那年轻的天苍宗修士可不会这么认为,他躲躲闪闪的打量了一番仙姬后,随手就拿起条案上的一颗蛇龙果。 那仙姬细眉弯了弯,开口轻轻的问道:“这位道友,你可是看上了蛇龙果?” 天苍宗的年轻修士听着仙姬糯糯软软的声音,像是一只抖翅亮冠的小公鸡,眼神狠狠的“啄”了一下仙姬高耸的道衫,又躲闪开目光点了点头。 “这蛇龙果一枚下品灵石一颗!” 叶不凡心里大骂了一声,庆幸自己没有伸手拿起眼前的那颗蛇龙果。 一枚灵石一颗! 叶不凡看都不在看条案上那些诱人之极的各种灵果,转身就走出了花棚,他突然就完全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兴趣。 灵草、丹药现在都没有迫切的需要,至于那灵果,本来就只是稍稍感兴趣而已。 布下一次聚灵法阵就需要五颗灵石,也就只能维持七天的修炼而已。不是万般无奈,叶不凡真是不想浪费每一颗灵石。 赵天赐不知道在哪准备碰运气还是津津有味的看仙姬,花棚里那么多修士,叶不凡也没有去找赵天赐的兴趣。 他看了看天色,也就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入天际,只要在天色黑透之前赶回欧阳家的聚集地就可以。 从这往北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到欧阳家的聚集地,中间应该还能够路过北冥州修士的聚集地。 叶不凡想了想,竟然有了一些不知所措迷茫。 最终他没有选择向北走,而是转身向南,就在刚刚,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些异样的心思。 第32章 算计 http://.biquxs.info/

晚霞将天边渲染出绚烂夺目的色彩,和空中威压天地的七彩云霞交相辉映,将天苍山脉的北端完全置于如梦如幻的境地。 迎仙谷中,少有修士会去真正欣赏一下这自然的美景,叶不凡也是没有那闲情雅趣,他带着沮丧和愤恨的心情,完全无视天空中瑰丽的景象,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脖子上被栓了条坚固铁链的没牙野狗,咬不断铁链又挣不开束缚,只能在主人的一声召唤下,老实听话的赶往欧阳家的聚集地。 原本对魂印只是加了小心,没想到刚才就羞愤异常的感受到了它的威力。 就在那一秒,眉间神室处像是有一股阴风突然入体,顿时就让他心生寒意,他还没有来得及揉揉眉心,就感觉到一道带着些阴冷的目光像是钻进身体里的一条附骨之蛆,黏滑、湿冷的从上到下,从里带外的爬过全身,将他完完全全的看了个通透。 一丝潮红迅速爬上叶不凡的脸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掉了衣服,赤身裸体的正在遭受青一的指指点点和品头论足。 叶不凡脸上的伤疤突突直跳,他突然有并指如钩,剜进眉间的强烈冲动。 就在这时,青一阴冷的声音突然在叶不凡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就像是在静极的夜里,有人鬼魅一般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速回聚集地。” 叶不凡脸色一变,脸颊上的潮红尽退,又蒙上一层青白的凶戾之色。 他慢慢吐尽胸膛里干焦燥烈的一腔郁气,低头想了想,脸色才逐渐回复了平静。 就这样带着屈辱的感受,叶不凡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当初似懂非懂的道法魂印。 就算天际有再瑰丽的美景,叶不凡现在哪有欣赏的心情。 叶不凡就那么不疾不徐的回到欧阳家的聚集地,第一眼就看到大供奉冷脸站在木棚里,身边的青一和青六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家族内的子弟一个不差的站的笔直,野修们还在三三两两的往木棚里汇聚。 叶不凡低头闷声的走到野修队伍的最尾端,抽冷子抬头扫了一眼,看到赵天赐站在不远的地方,老脸上一本正经,只是眉眼间怎么看都带着点喜意。 叶不凡矮了下身子蹭到赵天赐的身边,站定后,隐秘的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赵天赐轻轻的摇了摇头,努了努嘴又是一脸旁若无人的正视着前方。 这木棚里绝大多数的修士都不知道,就在刚刚欧阳家的修士们一哄而散后,没过多久,天苍宗又有修士来到,引领着大供奉登上了不远处那座小山顶端处,天苍宗弟子的聚集地。 叶不凡不在打听,心里猜测召集大家回来,多半是和幽遗小世界有关系,他也开始目不斜视的正视前方,不过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瞄向青一的胸膛,心里猜想着如果短剑扎进青一的心脏,自己被种下的魂印是不是马上就会消亡。 盏茶的时间过后,木棚里不再响起就算是垫着脚也能清晰听到的脚步声。 大供奉扫了一眼木棚,转头看了看脸色更加惨白的青一,全当没看到他因为施展魂印寻踪后变得萎靡不振的神情,低声问道:“族内弟子是不是全都回来了?” 青一心里哀叹了一声自己的苦命,这魂印道法看似威风,但是一次传声几百个修士,就他筑基期的修为,精神的损耗让他现在一阵阵的心疼。 身边这位族内的大神,惹又惹不起,想博取点同情都不可能。青一扫了眼族内的子弟,躬身回应道:“全都回来了。”,只是没有人看到,他的眼神闪烁,已经有了从野修身上榨回损失的心思。 大供奉的脸色稍缓,干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幽遗小世界明日就将完全开启,我欧阳家的子弟从即刻起,不得擅自远离聚集之地。” 大供奉停下声,扫了一眼眼前的修士,看到的每一个族内子弟都是一脸恭敬严肃的表情,微微的笑了笑,压了压嗓子,放缓了语气,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能够显出些和蔼和亲近。 “这幽遗小世界的开启,就是中州星所有修士的机缘和天运。 如此大的福泽现于天苍山,东升州的修士责无旁贷,要有当先进入幽遗小世界的担当和勇气。 咱们欧阳世家,长运不过百年,如此机缘在前,老夫和其他世家和宗门商议良久,决定我欧阳世家要第一个进入幽遗小世界,也希望族内子弟也要人人都是奋勇当先。” 大供奉沙哑的声音,带着些激昂在木棚里回荡,余音渺渺,完全散尽后,木棚里依旧是鸦雀无声,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青一是筑基期的修为,进不了幽遗小世界,弓腰低头,嘴角轻轻的在扯动。青六就是引领所有族内子弟进入幽遗小世界的第一人选,素来嚣张的他,也是弓腰低头,不发一言。 族内的弟子到是没有人敢左右张望,寻找一下暂时的慰藉,虽然个个脸上都还是严肃的表情,但是眼神都是有些躲闪,避开大供奉已经开始变冷的那张老脸。 野修们更是不敢吐气发声,不过毕竟人数众多,又是站在族内子弟的身后,少不得有人偷偷的来回张望,又少不得有很多野修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变得很顺眼的双脚,却将嘴角咧的像是一把残月样的弯弯长刀。 叶不凡和赵天赐对了一下眼神,心里都浮现出一根用完后被随手扔掉的木棍。 大供奉这片刻时间里已经完全冷了脸,逼人的眼神在木棚里扫来扫去,依旧没有得到一声回应后,“哼。。。哼。。。哼。。。”的冷笑了三声,仰起头,看着木棚的棚顶, “很好,看来我潜修了将近百年,欧阳世家的子弟已经不认识了我这个内堂的大供奉。” 青一和青六刹间就感觉到背后的冷汗直流,现在已经不能在靠着法不责众来稍稍发泄一下不满的心情,如果这时候在不有所表示,进入幽遗小世界有什么危险不知道,回到家族后,一定逃不过家法的严惩。 青六硬着头皮束手一礼,深深的躬下腰后高声喊道:“欧阳世家族内弟子,一切遵照大供奉的法令。” 青一抬眼扫了扫前面族内的子弟,眼神自是让每个看到的子弟都是寒毛竖立。 有那灵醒的子弟当即就是赶快恭敬异常的表明了心迹,随后木棚里响起一片各样的声音。 “谨遵大供奉法令。” 大供奉冷青的老脸在看到木棚里一片躬腰塌背的灰色身影后,沉默无言的等了片刻后,才轻飘飘的挥了挥道袖。 不在理会这帮只配给张冷脸的贱骨头,大供奉眼神像锥子一样扎了扎青一又扎了扎青六。 这两个仗着欧阳静的宠信,今天竟然给自己来了静观其变的这么一手,少不得要在敲打敲打他们两个的贼骨头。 “怎么,你们两个也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青一和青六感觉到背上刚止住的冷汗,刺刺痒痒的开始又往下流,刚直起来的腰又迅速的躬了下去。 “不敢,弟子一切都听从您老的吩咐。”青一虽然不会进入幽遗小世界,毕竟早就得到过欧阳静的吩咐,现在不敢在动一丁丁点的其他心思。 这两人确实是欧阳静所倚重的心腹,平日也没少得到他们的孝敬。再者大供奉想想储物玉牌中得自天苍宗的那件灵宝,马上心绪就是归于平静。 脸色恢复一贯的冷清,大供奉拍了拍青一和青六的肩头,扫了眼依旧规规矩矩静若寒蝉的族内子弟,语气和缓的对着青一和青六说道, “我知道你们担心族内的子弟损伤过重,不过进入幽遗小世界后会遇到什么,就连林宗主都说不清,也许进入后就能得遇机缘,即使马上就会遭遇不测?” 大供奉停住话头,看着青一和青六,眼神莫名的有些飘忽:“你们还可以现在就好好的分配一下族内的子弟,总归能够避免耗损我欧阳世家的元气。” 青六只是一脸恭敬的在不停点头,青一看到大供奉飘忽的眼神时就若有若无的瞥了瞥聚成一堆的野修,等到大供奉把话说完,他暗暗在心里品了品大供奉说到分配一词时语调稍稍拔高的一度。 青一的表情越发的恭敬,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您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分配族内的子弟。” 大供奉不言不语的看了看青一,笑了笑后,一甩道袖,轻轻松松的转身出了木棚。 离开木棚不远,大供奉听到木棚里传来细碎的嘈杂声中,青一阴冷的声音正在发号施令, “所有族内的役徒供奉,现在自行组成不超过三十人的小队伍,以便于明日进入幽遗小世界,如遇不测,互为援手。” 大供奉站住脚,没听到青一说完后,木棚里传出来乱哄哄的声响,心里赞了一下青一,果然是欧阳静最为倚重的心腹。 他又笑了一笑,施施然的开始欣赏起了天际瑰丽之极的难得景色。 木棚里的野修们早就都是心有默契,默默的开始了拉帮结伙。虽然都是认命的没有反抗的念头和心思,但是这么明显的被世家算计,很多野修眼神中还是有些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悲苦神色。 叶不凡跟在赵天赐的身侧,身边是柳家大宅里的那些野修,早就被赵天赐串联成了草绳上一溜蚂蚱。 叶不凡的眼神中没有一点悲苦之色,早就知道自己也就是欧阳家用来探水开路,打草惊蛇的一根木棍,被没被算计了,他也无所谓。现在他只是一直琢磨着在明天之前一定要找个机会修炼一下《击天闇雷》的术法,为好好的保住老命,在添上一些把握。 第33章 叶不凡的反应 http://.biquxs.info/

欧阳家的所有野修们自觉的分成了十多个小队伍。现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十多堆野修们在木棚里散落开,一眼看过去互不干涉,泾渭分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青六带着些族内的子弟在木棚前的空地上点了几处篝火,红亮的火光照进木棚,把一个个修士照的影影绰绰,阴晴不定。 族内的子弟全部都在木棚的东侧,有的闭目静思,有的盘膝打坐,这些子弟心里都是庆幸,没有被家族安排着第一个冲向幽遗小世界的入口。 要知道,如果修为过低,进入传送法阵都会被时间的旋流扭的骨断筋折。幽遗小世界被撑开如此大的空间裂缝,看看裂缝中那七彩的波诡云涌,谁知道一个不小心,身体会不会被撕裂的支离破碎。 就算安然无恙的穿过了空间裂缝。后面马上会遭遇什么? 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仅仅是东升州,能让他身魂俱灭的危险就是太多太多,何况还是一无所知的幽遗小世界。 别管进入幽遗小世界后是能得遇机缘还是一无所获,能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未知的危险面前,哪怕只有一个人走在你前面,也该感叹一下自己的运气不错。 族内子弟大多都存了这样的心思,人人都是默然不发一言的自知喜乐。只有少数子弟会有些不耐烦的瞥一眼木棚那头乱哄哄的野修队伍。 大供奉不知在何处清心静休,青一选择了一个背光之处在盘膝打坐,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就连他的身形都暗蒙蒙的开始逐渐融进了夜色。 青六在野修和族类子弟间的空地处来回走动着,素来嚣张的他,看着明显不想消停下来的野修们,张了张嘴,没有大骂出声,干脆将凶狠的眼神转向了木棚外的篝火。 叶不凡他们这小队伍的人数最少,只有刚冒头的十来个野修,因为都是被赵天赐游说过,他也就隐隐的成了领头的那一个。 他们这十几个人选择了木棚里最远的角落,原本就不起眼,又没有闹哄哄的,更加的不引人注意。 从盘膝坐在地下开始,叶不凡一直不停的打量着众人的神色。 周天山都是横肉的大脸上,永远都是那种生人勿进的冷僻表情,现在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只盯着手里硕大的蒲草袋,大口嚼着筋道的熟肉,吃的是滋滋有声,涎沫迸溅。唐家兄弟也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两个人都抓着同样的一个大肚的瓷瓶,津津有味的品着窜鼻子的烈酒。冷秋还是不阴不阳的,眼神闪烁的不知道看着什么。其他几个野修或是互相调笑,或是闭目养神,唯独见不到谁脸上有什么悲苦的神色。 叶不凡扭脸看着身边的赵天赐,这老家伙刚才竟然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红艳艳的龙蛇果,明显就是在显摆的左看右看,还不时的将灵果凑到鼻子底下,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叶不凡是真不在意被世家当做探路的木棍,没想到身边这些野修也有像木桩子一样粗大的神经。 赵天赐哪舍得吃这一枚灵石一颗的龙蛇果,买这灵果,纯粹是为了趁机摸一把仙姬那双像是沾着露水般鲜嫩白净的青葱小手。 最后又闻了闻龙蛇果后,赵天赐随手将它又放回到储物袋中,扭脸看了看叶不凡若有所思的神色,挑了挑两条短眉,往闹哄哄的野修的方向努了努嘴。 “叶老弟,你不会真以为这帮子野修破罐子破摔的,已经认命了吧?” 叶不凡点了下头后又摇了摇头。 赵天赐笑了笑,脸上又端出一副高人的表情, “这帮人,一多半都是比猴还精,还能想不到被欧阳家当垫脚石的可能,别看现在这样子,那都是有心做的样子。” “既然让人在前头玩命,总要给些玩命的好处,现在这么闹腾,就是想着后面能多捞些好处” 赵天赐两眼盯着叶不凡,脸上突然露出一副狠历的神色。 “就算胳膊挣不过大腿,折了之前也要在大腿上抠下来一块肥肉。” “怕死?现在怕死还有用吗?越怕死的就得第一个死。” “别想着大家都是一团和气了,明天进入幽遗小世界,谁挡着我们活命,我们就第一个要了谁的命!” 叶不凡直愣愣的看着赵天赐,这哪是什么心眼又多,又爱显摆,眼高手低的年老野修,完全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又痞又横的破落货。 感受到身边传来一道道刺人的目光,叶不凡错开眼神扫了扫周围,周天山不在吃肉,唐家兄弟不在喝酒,冷秋又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其他野修的眼神里都带着冷森森的一把把钩子。 叶不凡脸上的伤疤不停的在微微跳动,转回头,一脸平静的看着赵天赐,眼皮都没有一下眨动。 “怎么?叶老弟,你怕了?”赵天赐盯着叶不凡一字一字的问道,嘴里像是嚼着一块咯咯作响的碎冰。 这些人脸色变化的让叶不凡极不适应,低头想了想,明天进入幽遗小世界就是生死未知,这么多修士,为了活命,免不得刀剑相加,放在自己身上,第一时间也会要了对方的小命。 能感觉到扎在身上的目光更加的刺人和阴冷,叶不凡还是低着头,无声无息的扯了扯嘴角,右手突然探进道衫中拽出了锈迹斑斑的短剑,在身边修士一愣神的错愕中,闪电般的刺向赵天赐的头顶。 一条绣绿色的窄长光带中,猩红色的一点夺人双目。 赵天赐如遭雷击般呆呆的看着插在脚前的锈绿色短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这把破剑怎么这么锋利?竟然无声无息的就扎穿了自己脚前那块巴掌大的碎石。 叶不凡不理会周围野修犹若木鸡呆鹅的愣怔表情,一把拽出短剑后,急急忙忙的又送回到储物袋中,搓了搓大手后,看着赵天赐笑着说道, “赵道兄说的太对了,谁敢挡着咱们活命,我叶不凡就第一个要了他的小命。” 赵天赐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翻眼看了看头顶,又低头看了看脚前那块被扎的通透的碎石,抬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叶不凡,半天惨白的嘴唇里都没蹦出来一个词。 周天山满眼欣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不凡,低声嘟囔了一句后,伸手从哪硕大的蒲草袋中又掏出一块熟肉塞进了嘴里,唐家兄弟两个一声喷笑后,又开始咂摸着瓷瓶里剩下的烈酒,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冷秋的眼睛已经完全眯成了一条细缝,扫过叶不凡道衫上微微的凸起后,将眼神转向了远处还在来回溜达的青六,其余的野修都压不住的吃吃低笑着,眼神躲闪着叶不凡,表情戏虐的看着犹自哆哆嗦嗦的赵天赐。 赵天赐到现在才完全的回了魂,老脸皱的像被风吹霜打的蔫老紫瓜,张了两下嘴,拍了拍胸脯才咽下已经窜到嗓子眼的破口大骂。 他抻了抻脖子,却怎么也顺不下去心里的憋气,臊眉耷眼的看着叶不凡,哑了嗓子的开口骂道, “他娘的啊,你小子果然是个愣头青。” 赵天赐骂完后噗嗤一笑,伸手捅了捅叶不凡说道,“明天你可要护住我这条被你吓个半死的老命。” 叶不凡玩了这么一手,即敲山震虎,又表明了心迹。他就算眼瞎了都能感觉到身边这些野修的明显变化,看着赵天赐又惊又怕,又有些安心的一张老脸,憨憨的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大家都是回复了原形,吃肉的继续旁若无人的吃肉,喝酒的继续真的在咂摸了每一口烈酒,互相调笑的依旧专揭对方的隐私之处。 赵天赐又掏出了龙蛇果,闻都没闻就直接就是一口,叶不凡心里暗笑,瞄了瞄远处的青六,看到有野修出了木棚并没有被阻止,轻轻碰了碰像是和龙蛇果有仇的赵天赐,小声的说道:“我出去走走。” 赵天赐头都没抬,晃了晃手就继续咬着龙蛇果来安抚一下被吓掉了半条的老命。 叶不凡站起来,贴着木棚,隐在暗影中轻轻松松的就钻出了木棚。 夜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不过整个迎仙谷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很多的火光在闪烁,叶不凡看了看,木棚后面是一片不怎么茂密的林木。 炼体之后,叶不凡觉得连眼睛都变得比以前要通透,借着微微的火光,他很轻松的就钻进了那片林木之中。 他不知道过了那片林木,走一段路后就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峰,天苍宗一贯有不会居于人下的傲娇,所以聚集地也设在山峰封顶的平坦之处。 叶不凡在这片不算茂密的林子里转来转去,怎么也没找到一块非常隐秘的修炼之地。 左右看了看后,他迈步继续向着林子后面走去,该是走了数十丈后,叶不凡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远的地方,粗圆的几颗树干间有红暖的火光在微微跳动。 第34章 林间即将的相遇 http://.biquxs.info/

天苍宗的聚集之地也是由原木搭建而成,木棚不仅宽阔,一律都是垂挂帘幕,兽皮蒙顶。掀开厚实的帘幕进入到木棚中,地面铺着宽大的梓树板,这梓树是云雾林海北端的一种特有树木。其树生长极速,三年成材,十年就是多人合围的巨木。将梓树做成宽厚的木板,不仅轻软还防虫耐腐。 木棚里干爽异常,桌椅齐备,棚顶上相隔丈余,悬挂着一块块拳头大小的辉耀萤石,这辉耀萤石白日暴晒后,夜晚就会发出柔和的光芒。这么多辉耀萤石,照的木棚里纤毫毕现却又不会感觉到刺眼夺目。 天苍宗的弟子都是人手一个清心草的蒲团,安安静静的在盘膝打坐。 五个这样华而不漏的木棚成半圆的形状排列在平坦的峰顶,同时拱卫着后面一座两层的木楼。 两层的木楼不是很高,却因为规模庞大,在蒙蒙的夜色中像是据山蹲服的一头巨兽。 木楼底层异常宽阔,站下千多修士还显得绰绰有余,一块块更加宽大的梓树木板整齐的铺在地面上,在百多块辉耀萤石的照耀下,木板的纹理组成一大片玄妙的图形,在这大厅的尽头处,半人高的一座木台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座云纹青玉座椅,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通透的青玉座椅散发出大片青冷的光芒,越发显得高高在上,气势十足。 林傲天明天才会坐在这座云纹青玉椅上对天苍宗的弟子发号施令。 他现在在上层的净室中,站在推开的明窗之前,遥望着夜色里已经完全失去光彩的七色云霞,默默无言的沉默了很久。 林灵一直站在林傲天的身后,脸上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发自内心的恭敬,他也是闭口不言,一直看着林傲天的背影,时刻刻意的保持着和林傲天一样的挺拔身形。 欧阳家的大供奉如果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一边感叹自己的眼光独到,一边又赞赏自己有能屈能伸,容忍小辈的大量气度。 林灵确实如大供奉猜想的那样,即是林傲天的亲传弟子,也是天苍宗所有三代弟子中,一枝独秀的领头人物。 明窗中突然吹进来一阵凉爽的微风,林傲天突然转身看了看林灵,踩着脚下赤斑虎斑斓的毛皮,无声无息的来回踱了几步。 “你可知道为什么夺境压行也要让你带领门内弟子进入幽遗小世界之中?”林傲天停下脚,背手而立,声音清冷的问着林灵。 这其中的玄机,林灵早就想的通透。他沉吟了一下,微微弯腰低头说道:“启禀师尊,这幽遗小世界中应该有师尊必须收取的灵物。” “好!”林傲天露出难得一见的浅笑,点了点头,“不愧是我林傲天的弟子,也当得起天苍三子的名声。” “多谢师尊夸奖” 林灵束手、低头,深深的弯腰长施一礼后,直起身子,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的潮红。 要知道在天苍宗,能够得到林傲天的一句申斥,作为弟子,诚惶诚恐的同时,也会感到万般的荣幸。 林傲天脸上的浅笑就像是刚刚那一瞬即逝的凉爽微风。他摆了摆手,声音越发的有些清冷。 “用心记住这块玉牌中的字句和画影图形。” 话音没落,一块青玉的玉牌已经纹丝不动的静悬在林灵的眼前。 林灵小心的抓住玉牌,微合双目将玉牌置于额前,神识瞬间发散包裹住整个玉牌,下一秒,他的脸上就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一息之后,林灵睁开眼看着林傲天,脸上还带着震惊,眼神中有了越发恭敬的神色。 林傲天眼神带着不满的看了看林灵,鼻子里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 “每临大事需静气,纵然插天之峰崩于眼前,你也应该面不改色,不过就是一副幽遗小世界的画影图形,瞧瞧你脸上的这副神色!” 林灵诚惶诚恐的弯腰低头,眼看脚尖的低声说道:“弟子知错!” 林傲天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心里也知道虽然此事重大,也不能对这个寄予厚望的年轻弟子过于严苛。 “玉牌中所记诉的全都记住了么?” 林灵的脸色虽然已经完全回复了平静,心中却依然是震惊莫名,一时失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林傲天目光扫了扫林灵捧在手里的玉牌,眨眼之间,那块玉牌就化成了顺着林灵的指缝簌簌而落的青色粉末。 林傲天看着束手而立的林灵,看着这个全然不知也许会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年轻弟子,沉默了良久后,神念一动,手上出现了两样东西。 他先递出左手里的一个赤红色,艳似鲜血的小小玉瓶, “这是逆天夺灵丹,今夜子时用无根之水送服。” 又递出右手里一个狭长的黑色玉匣,那玉匣黑的像是最幽沉的夜空,却又奇异的撒满了点点的金星,在玉匣的匣盖处,封着一条小小的道符。 “这个玉匣,只有到了望乡台处才能开启,玉匣里的东西,时机到了,你自然知道如何使用。稍后我会传你开封的咒语。” 看着林灵小心的接过玉瓶和玉匣放进腰间的储物灵牌中,林傲天手掌一展,手心中刹间出现了状若冰凌,闪着幽幽湛蓝光芒的三张法符。 这三张法符的材质非绢非纸,似冰似玉,一霎间就让林灵心惊肉跳的感觉到其中封存着威力强大的灵力涌动。 林傲天递出手里的三张法符,像是冰锥一样的眼光直直的投进林灵的双瞳之中。 林灵感觉到眼睛传来微微的刺痛,忍耐着没有躲闪开眼神,眨眼之后,眼睛处不在感觉到刺痛,耳边却传来林傲天冷到骨子里的声音, “那镇魂之木,我天苍宗势在必得,有任何觊觎之辈,凭借此符,格杀勿论。” 林灵背后冷汗直冒,身体虚晃的抵挡着林傲天一瞬间散发的凌厉杀机。 片刻之后,静室里又恢复了温暖如春,林灵才郑重其事的接过了林傲天手里三张不知道会沾染多少鲜血的法符。 中州星百年以来,修者的世界里虽然暗争不断,表面上依然是一团和气, 为了宗门,为了师尊,林灵不介意在幽遗小世界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林傲天看着林灵眼神中的无所畏惧,脸上挂满了盈盈的笑意。 师徒两人一时无言,互相对视了一下后,林傲天又踱步走到推开的明窗之前,依旧遥望着失去所有色彩的七色云霞,又是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你已经见过了禅宗的静莲法僧,能不能得到镇魂木,他至关重要,进入幽遗小世界后,你要全力护得他的周全。” 林灵这才知道天苍宗的聚集地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位已经百多年都被修士淡忘的禅宗传人。 想到师尊的势在必得,林灵凌然的回答道:“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会护住静莲法僧的周全,” 一切都是安排妥当,能不能得到镇魂木,就剩下不知道是不是天运眷顾。林傲天自谓不缺天运的眷顾,心下轻松,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这静莲法僧,可是比你们天苍三子都要显得清秀,如果束发结冠,多半会被误认成一位女修。” 林灵想想静莲的面相,撇撇嘴,笑了笑后没敢打扰师尊的兴致。 林傲天说完后也是自是一笑,知道自己的弟子不敢无聊的回应的调笑,面容整了整后随即问道, “这静莲法僧现在何处?” 林灵探了探身子回答道,:“启禀师尊,静莲法僧日落之后说是要四处走动一下,看看风景。” 林傲天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好笑, “日落之后看看风景?禅宗的修行果然玄妙!” 就像林傲天想的,日落之后去看看风景,对静莲来说确实玄妙。 后面不远处就是天苍宗聚集地的那座小山峰,前面就是一片还算茂密的树林,静莲找了一个背靠大石的平坦之处,点燃了一小堆不大不小的篝火,折了一根树枝,拔去树皮,哼着从老农那里听来的俚俗小调,正懒散闲适的烤着几个穿好的番薯。 不远处的林木间,叶不凡又向前走近了几步,借着暖亮的火光,听着亲切的小调,闻着熟悉的番薯味道,如遭雷击的看着一个头发光光的年轻小子。 那张清秀之极的脸,和儿子叶天,在叶不凡的双瞳中,重叠成一个相同的影像。 第35章 凡俗的称呼 http://.biquxs.info/

“想要把番薯烤的好吃,你应该在番薯的外面裹上一层草壳!” 叶不凡的声音悠悠荡荡的在林外的空地处响起,语气中听起来带着那么一点点叹息,像是偶然得遇有人在此架火烤薯,却因为不得要领的糟蹋东西,这才忍不住出言指点,莫要败了静夜微风中,幕天席地烤薯的童真野趣。 叶不凡迎着红亮的火光走的不疾不徐,像是因为从黑暗处走出来后,一时间不适应光明的照耀,他眯着眼睛,稍稍偏着头。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为了掩藏住眼眶中自心底涌出的暖热潮气。 静莲既没有高呼出声,也没有不知所措,这种幽深、静逸的夜晚乍然见到一个陌生的修士,他甚至连神情依然还是那样惫懒、轻松。不过他眼露好奇的一直盯着叶不凡,第一时间就拿开了已经被火烤出糊嘎的紫皮番薯。 禅宗本就最重心念的修行,而作为密法一脉,因为需要辨善恶,护善行,所以禅心对善恶之念的感觉尤为敏锐。静莲早就感觉到树林里有修士在窥探自己,禅心却没有被恶念引出一丝丝的警醒波动。 相反让他奇怪的是,他感觉到了一种和师父一样发自血脉中的舔犊之情。 他父母早亡,也没听说有亲人的存在,中土神州根本就没有修士,今天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凡人的国度,静莲所以才非常奇怪,为什么会有一个修士对自己有舔犊之情。 看着意态从容的这个修士绕过火堆后,很自然的盘膝坐在自己的身侧,那份从容、自然,就像推开挚友的家门,招呼都不用打一声就脱鞋上炕,等着挚友摆上饭桌,伺候饭菜,端茶奉酒。 这情形看起来突兀,却也显得尤为赤诚。 静莲第一次离开凡人的世界,首先接触的就是天苍宗,以他赤子的敏感心性,天苍宗弟子对外人发自骨子里的疏离和傲娇。他始终是含笑对应,心里却是极其别扭。 要不然为何会在天黑之后,还要出来走走,看看风景。 他极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看到这修士安安稳稳的坐好后,高高兴兴的就递过去了手里沉甸甸的树枝, “都烤出糊嘎来了,你看看还行不行?” 叶不凡接过穿着三个紫皮番薯的细长树枝,抠了抠番薯上已经硬脆的嘎皮,看了看被树枝扎穿的孔洞,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静莲羞涩的笑了笑:“我以前都是这么烤的。” 叶不凡憨憨的笑了笑,看了看静莲清秀的脸上有些懊恼的表情,眼眶又是一热,双瞳中又出现了一个重叠的身影。 他掩饰的低头左右看了看,竟然幸运的看到了一株卷芯草就在不远处,伸展着宽大的叶片长在一道狭长的石缝之中。 叶不凡探出身子,伸手拔出整颗卷芯草,举着这一大株卷芯草,对着静莲晃了晃,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烤番薯,不应该用树枝。” 静莲看了看那株长着很多宽大叶片的卷芯草,禅念一动,急不可耐的从手腕上的戒珠中又掏出来三颗皮光个大,还有些鲜嫩须根的紫皮番薯。 叶不凡好奇的看了眼静莲手腕上那一串沉幽、古朴的迦南木戒珠。接过三个大番薯,不在多说,开始专心致志的摆弄三颗不小的紫皮番薯。 仔细的用卷芯草宽大的树叶包裹好紫皮番薯,叶不凡又站起身,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用一节枯枝拨开树叶,挖出下面一块潮湿的泥土。 回到篝火边,叶不凡的手伸进道衫,抽出来时手里握着一个不大的青纹瓷瓶,那是他在河前街的店铺里买的一瓶口感最烈的糟酒。 摊开最宽大的一片卷芯草的草叶,放上那块潮湿的泥土后,叶不凡小心的开始往泥土上倒着糟酒。 一股燥辣的酒气被篝火的热气逼的刹间弥漫四溢,叶不凡慢慢用手指将那块潮湿的泥土抓捏成带着浓烈酒气的一滩稀泥。 静莲被酒气一激,转瞬之间就脸带微晕,颊现腮红,眼神却更加清亮的注视着叶不凡,心里越发的多了一些浓浓的好奇。 这修士初看赤诚豪爽,细看之下更让静莲有极其亲近的凡俗气息。 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从静莲这边的侧脸看过去,有很周正的面容,带着中年男人不言不笑时特有的沉稳,却又有乡间农人才会有的朴实和憨厚,可是在他偶然偏过头来,右侧脸颊上两道交叉的伤疤突起蔓延,显得异常的狠历、狰狞。 左右的侧脸反差强烈,组成一张正脸,给人的观感善恶难明。 静莲自始至终感觉到的都是亲切!现在修士旁若无人的在摆弄番薯,静莲终于可以不用避讳,偷偷的仔细看着那修士脸上狰狞的伤疤。 细细的观察了几下,静莲发现这修士脸上交叉的两道伤疤,起于额尖,止于颌底,两条伤疤歪歪曲曲,组成一个似是弯刀的清晰图形。 这根本不是无心之下被什么利器划出的伤痕! 静莲低头敛目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很多奇闻杂记。几息之后,他心中泛起无言的悲悯。 这修士脸上的伤疤,应该是在凡人的世界里,曾经流传过的一种,很古老的割面血誓。 有此血誓,至亲必然横遭变故。 静莲右手低垂,手捏仁王禅印,禅心悲求净土,心中默念着妄逝轮回经。 叶不凡对此全然不知,他抓捏好了稀泥后,细细的将飘着酒气的稀泥涂抹在缠裹好卷芯草叶的紫皮番薯上。 拨开篝火边散落的红碳,叶不凡将摆弄好的紫皮番薯投入到火红的碳火中,刹间一股酒香四溢,叶不凡拍拍手,搓掉手上已经有些干的湿泥,扭头看了看有些微醺的静莲,挑挑眉,露出一脸卖弄的笑容。 第一次带儿子烤番薯,当时的景象,和现在何其相似。 密法一脉很少会去度化逝者,感念苍生。静莲只是出于天性使然,又是极喜这修士的亲近,这才心存悲悯的默念妄逝轮回经,不过他既没有感同身受过至亲的横遭变故,又是个少年不知愁的赤子心性。看着叶不凡脸上极其卖弄的笑容,心中的悲悯刹间竟然被冲的无影无踪。他漆黑的眼珠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着光亮,新奇的看着在炭火中的三个泥巴疙瘩,马上就明白了,烤番薯确实不应该用树枝。 无师自通的他拿起身边被弃用的另一根树枝,小心的拨拢着一些散落的红碳,将三个裹着泥草壳的紫皮番薯盖的严严实实。 他盖好了三个泥疙瘩,心里更是好奇,以这一天来对天苍宗宗主及弟子的观感,他想像不到竟然会有修士如此“不务正业”,竟然精通于去烤制紫皮番薯。 看着中年修士默默无言,脸上带着一种幸福和满足的神情,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就要起身离去,静莲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不舍,感觉到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也许今后就是再无相见的可能。 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静莲急急的问道;“前辈是哪个宗门的修士?” 叶不凡确实有了要走的意思,身边这年轻的小伙虽然和儿子叶天的脸看上去像是出自同一个模子,但是毕竟是一个陌生人,刚刚自己的冒失没有被误认为心存歹意,还相处的如此融洽,叶不凡真心的觉得很满足,就当是做了一个能笑醒的美梦。 可是就算是再美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 不过听到这看起来不是凡人,又不像修士的年轻小伙发问,叶不凡又淡了要走的心思。 “宗门?”叶不凡笑了笑指了一下道衫上的徽记,“我是欧阳世家的役徒供奉。” “前辈!什么是役徒供奉?”静莲一脸懵懂的问道。他虽然知道很多修士的常识,但却从没听说过役徒供奉。 被一口一个的前辈叫着,想想自己的修为和身份,叶不凡有些别扭的拧了拧身子, “你别喊我前辈了,我哪有能称为前辈的修为”叶不凡脸色有些涩然,“役徒供奉就是世家招收的野修。” 说完叶不凡很奇怪的看了看静莲,确定他不是修士,因为没有修士会问这种问题。 静莲“哦”了一声,脸上还是那副很有兴致的表情,听到叶不凡有些自贬的回答,理所当然的说道:“野修很好啊!再说不管什么修为,我也应该称呼您一身前辈。” 叶不凡哭笑不得,心里又有一些感动,摆了摆手;“你还是别喊我前辈了,听着别扭,我叫叶不凡,你可以叫我叶兄,叫叶大哥我也很高兴。” 这种称呼在修者为尊的中州星,已经带着明显的世俗气息,叶不凡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刚刚灵光一现,有些心热的想到一句话, “老嫂为母,长兄如父。” 这种凡俗气息的称呼,恰好对静莲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叶大哥!”静莲高高兴兴,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叶不凡重重的点了点头,大手互相揉搓着,一时间眼眶又是再次一热。 他掩饰的低头拿起地上的枯枝拢了拢盖着紫色番薯的碳火,嗓子带着一些沙哑的说道:“你认了我这个叶大哥,我该知道怎么称呼你这个小兄弟。” “我叫静莲,是厚土城的禅宗法僧。” 第36章 冲突 http://.biquxs.info/

叶不凡被一些嘈杂的声音惊醒时,睁开眼,就看到赵天赐的老脸,和他那戏虐的眼神。 “叶道友,你昨天晚上该不会是去偷看仙姬了吧?” 叶不凡刚刚清醒,脑子还有些木的摇了摇头。 赵天赐知道他话少,却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暴起发作的愣头青,经过昨天锈剑临头的那一幕后,随时心里都加着小心,看到叶不凡摇头,赵天赐瞥了瞥嘴,起身就出了木棚,一边走还一边叨叨着, “没去偷看仙姬?那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还满身的酒气,难道还是捡到宝贝了不成?” “要不是我好心的扶着你,你现在还躺在木棚外的石头地里。” 叶不凡抬起胳膊闻了闻道袖,上面还有些淡淡的酒气,搓了搓脸,才清醒的回忆起昨天晚上醉醺醺之前发生的事情。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叶不凡想了半天,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亮透,木棚里有些修士还在静思打坐,叶不凡看了看身周,自己半躺在角落里,几个柳府大宅中的野修离着稍远,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叶不凡虽然有时会喝上两杯,但是从来没有过喝到醉醺醺的时候。 “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酒后失言吐露了什么不该说的?” 叶不凡想了想,在篝火前自己就是和静莲吃着香喷喷的紫皮番薯,喝着糟酒,听他在那说厚土城里的趣闻,自己好像都没怎么说话。 至于后来怎么回的木棚,回到木棚后又发生了什么?叶不凡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野修,叶不凡没看到有谁注意自己,偶然能看到瞥过来的眼神,也是匆匆的掠过自己。 心里警醒着自己以后一定要远离那种口感燥烈的糟酒!叶不凡翻身而起,自然随意的走出了木棚。 欧阳家的很多修士都静静的站在木棚前看着远处谷地里的空间裂缝,那空间裂缝一夜之间已经快要变成一面硕大的镜面,镜面里流光溢彩,更加的绚烂夺目。 叶不凡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笼罩着整个天苍山北端的七彩云霞,竟然在慢慢的开始收缩,到现在已经小了有将近一半的规模。 幽遗小世界开启在即,看看天色,离正午时分也就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叶不凡虽然一直表现的不在意,但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看看左右很多野修,都是皮肉紧绷,一脸严肃。 叶不凡静静的也是呆立了片刻后,转身走向了木棚的后侧。 炼气期的修士还是脸上会脏,肚子会饿。叶不凡走到木棚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从道衫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皮质的水囊,倒了些清水洗洗了脸后,又拿出一个蒲草袋。 储物袋里的空间在叶不凡看来已经足够宽阔,进入幽遗小世界后不知道要待多久,叶不凡准备了足够的皮质水囊,和好多装着熟肉的蒲草袋。 他慢慢嚼着在以前来说称的上奢侈的劲道熟肉,也许是因为熟肉的美味,肚子填了个半饱时,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忧心的忐忑。 叶不凡继续慢嚼细品着另一块筋头巴脑的熟肉,吃到一半,就听到木棚前面乱哄哄的闹成了一片。 叶不凡咽下嘴里嚼着的熟肉,收好了蒲草袋,慢悠悠的开始往木棚前面走,想要看看是什么热闹让这帮野修兴奋成这样。 他走了几步之后,在一片闹哄哄的嘈杂声中,逐渐听清了前面的热闹。 “这不会是个剃光了头的貌美女修吧?” “看啊,看啊,这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光头上,竟然有一朵莲花?” “这会不会是聚灵宗的仙姬?” “放屁,你见过哪个世家和宗门的修士穿这种颜色的道衫?再说了这光头穿的是道衫吗?” “。。。。。。”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质疑,中间还加着一些不怀好意的调笑,叶不凡仅仅听了两句,脸上就露出凶厉的神色,脸颊上的伤疤突突直跳。 他恨不得脚下生风,一步就跨到木棚前面,终归只能迈开大步,一步一步的奔向木棚前面。好在当初没有离开木棚太远,当叶不凡像是一头捕猎的豹子一样从木棚后面窜出来,第一眼就看到静莲安安静静的站在木棚前的空地上,微微低着头,双手合十,脸露微笑,头顶上的莲花清晰可见。 叶不凡突兀的从野修们的身侧大步走上前,不声不响的站在静莲的面前。 “叶大哥”,静莲惊喜的喊了一声。 细细的看了看静莲黑黝黝的瞳仁,叶不凡从中间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静莲笑眯眯的说道;“昨天不是和叶大哥说了吗?要一起在幽遗小世界里闯荡一番,” 叶不凡有点尴尬的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昨天最后喝的晕乎乎的,哪里还记得和静莲有过这样的约定。 身后欧阳家的野修们经过片刻的错愕安静后,又开始闹哄哄的乱成一团,很多野修都认出了叶不凡,不知道这个长着张疤脸的役徒供奉,为什么和这个分不清男女,也不知道是不是修士的漂亮光头这么熟,靠的近的野修听到光头叫叶不凡大哥,更是开始胡乱猜测的指指点点。 这么一会的时间,又有不少家族内的子弟也围拢了过来,场面更是像围观怪兽一样的乱乱哄哄。 叶不凡看着静莲有点不自然的表情,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笔挺的站直了身子,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将静莲完全的隐于身后。他安安静静的看着面前一大群修士,表情异常的平静,甚至眼神都任何的情绪波动。 一侧的脸颊看着和善宽厚,另一侧脸颊狠历狰狞,他这张看起来反差强烈的脸,稍稍向上仰着,配上异常平静的表情,一霎间就让前面闹腾的最欢的几个修士哑然失声。 那几个野修显然认识,互相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后,最强壮的一个野修脸上带着轻蔑的神色,抬手点了一下叶不凡,摇晃着肩膀迈步上前,显然想要发泄一下刚刚自己气势上的不足。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隐在几个野修身后的赵天赐一直犹豫不定是不是上前,看到这片刻时间都没有人出头阻止这场闹剧,他也就继续默然的看着热闹,不过等到这边那强壮的野修迈步上前,赵天赐看到叶不凡像是气势一泄的开始慢慢低头,他心里一跳,想起昨晚那把轻易就扎穿碎石的锈绿色短剑。 随着强壮修士的逐渐接近,叶不凡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右手慢慢的抬起来抚着胸口。 周围的修士都有些安静,绝大多数都在想象着一会会是拳脚相向,还是双方大骂出口。 赵天赐的脸色已经发白,忍不住就要高呼出声。 他确信叶不凡会拔出短剑,却不相信他会又选择一块碎石扎个通透。 叶不凡一直没有抬头,他的灵识一直在微微的触碰着储物袋里锈绿色的短剑。 只要脚前出现灰色的道衫,他第一时间就会让那件道衫上沾上滚烫的鲜血。 “你们都闲的难受吗?”青六原本没怎么在意木棚外面乱哄哄的动静,直到看到族内的子弟也有人开始往外聚拢,这才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刚走出木棚,就看到围成一个半圆的野修和族内子弟,人人都是伸长了脖子。 看到自己一嗓子没引起注意,青六眼睛一瞪,紧走两步一把扒拉开一个族内的子弟,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都给我让开!”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场面刹间安静,差两步就接近叶不凡的强壮野修停下脚,回身瞪着眼,想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阻止自己找回场面,眨眼之间,就看到人群分开,出现了青六气急败坏的一张冷脸。 强壮的野修刚把眼皮耷拉下来,又听到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他转回头,看到一晚上都不见踪影的大供奉从远处飘然而来,身后紧跟着天苍宗那卖弄过高妙身法的修士林灵,在往后看,是百多个身穿半旧道衫,纹绣着三山徽记的天苍宗修士。 强壮的修士想都没想就撒腿跑了几步钻进了已经站成一团的野修队伍中。 叶不凡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如无必要,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闹到血流满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叶不凡看了看已经安静的站成一团的欧阳家的修士们,瞄了一眼急急迎向大供奉的青六,又回身看了看已经眨眼之间就接近的天苍宗的修士们,他也闹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回身看看一直安静站着,不言不语的静莲,叶不凡顺手拉了一下他土黄色的禅衣,两个人往边上退了几步。 大供奉和天苍宗的弟子们转瞬间就到了眼前,大供奉奇怪的看了一眼叶不凡和静莲后,擦身而过飘向了青六,人还微微置于空中,已经冷了脸在质问青六,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族内的子弟聚集在此,刚才是不是有人要私下争斗!” 青六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迷茫的左右看了看,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供奉脸冷的像要滴出来冰水,冷哼了一身继续问道青六,“族内是不是有个役徒供奉叫叶不凡。” 青六还是一脸迷茫的左右看了看,三百多个被招收的役徒供奉,他哪知道有没有叫叶不凡的野修。 第37章 开启 http://.biquxs.info/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特意提及,虽然那晚的一切都已经化于一场蒙蒙的细雨之中,叶不凡脸上的伤疤微微一跳,还是不由自主有些心虚和警醒。 看到青六茫然不知的模样,叶不凡转过头,全当已经忘记自己就叫叶不凡,就是大供奉现在想要找的那个野修。 他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思,却在扭过头来就看见天苍宗的子弟已经尽数站在不远处,那位傲娇到让人印象深刻的修士林灵,已经越众而出,两个纵越,已经飘然来到身前,眼神带着些探究的看了自己一眼后,就长身而立,对着身边的静莲束手一礼, “静莲法僧,你让贫道和我的一众师弟们找的好苦!” 想了想如果找不到这位面相像是女修,性子却这么执拗的年轻的禅宗传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林灵苦笑了一下,“要不是贫道想起昨夜法僧曾经提及要找欧阳世家的一位役徒供奉一起同行,我天苍宗险些就要传声示警了。” 静莲羞涩的笑了一下,双手合十,微微弯腰,也是将礼数做了个十足,开口轻声轻语的说道,“小僧见道长昨夜似有难处,我又实在不能毁了和叶大哥一起同行的约定,今天自行找了过来,一时有些鲁莽了,也希望道长能理解小僧的难处。” 林灵一口郁气结结实实的憋闷在了胸中,他在天苍宗一直顺风顺水,在东升州也有了天苍三子的响亮名声,今天却被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法僧,看似无意,却轻而易举的戳到了软肋之处。 翻脸根本不用去想,就是脸露不满,都不知道会不会再升起什么风波,林灵胸口明显的起伏了两下后,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法僧不必自责,贫道昨夜一时忙于宗门的事务,也是有些疏忽了。” 他说完后,才正视了一眼叶不凡, “这位莫非就是欧阳世家的叶道友?” 叶不凡一直看着两个年轻小子,气度不凡的礼尚往来,话里却是暗藏机锋,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看到林灵笃定的眼神和明显装腔作势的发问,叶不凡也懒得开口,只是耷拉着眼皮点了点头。 一个野修在林灵心里的份量简直轻到可有可无,狮子哪会在意一只蚂蚁是不是对自己恭敬。 他只想赶快解决这场出乎意料的小小风波。 林灵不再关注叶不凡,看着静莲说道:“法僧稍候片刻,贫道去和欧阳家的大供奉交涉交涉。” 天苍宗想要欧阳世家招收的一个野修一起同行,这么小的一件事,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林灵迈步走到一直紧盯着这边动静的大供奉身前,束手一礼后,客气的说道;“前辈可否暂借一步,晚辈有一事相求。” 大供奉已经知道了林灵的身份,之前还有的一点小心思,现在已经是风吹尘粒,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怪自己一直隐修,不知道天苍宗这年轻的弟子,背靠高山,头角峥嵘。 作为一个前辈,毕竟不能自降了身份,大供奉端着姿态点了点头,脸上却实实在在的露出一丝攀上高枝的兴奋神情。 两人并肩向着一侧走了几步,声音不大不小,并没有避着叶不凡和静莲,也没有避着欧阳世家全体都是哑然失声的修士。 两句话就敲定了这场小风波,林灵和大供奉又并肩走到叶不凡的面前,大供奉先看了眼眼神晶亮的静莲,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后,看着叶不凡低眉敛目,一张说不上是狰狞还是和善的怪异面容,居高临下的吩咐道:“叶供奉,从此刻开始你要一切听从天苍宗林道长的吩咐。” “是”,叶不凡虽然还是惜言如金,好歹知道现在还不能绝了自己的后路,紧跟着束手一礼后点了点头。 大供奉无所谓的摆了摆道袖,这野修不管如何,被种了道印,如果能从幽遗小世界中活下来,回到欧阳世家后,有的是手段让他服帖,现在暂时归于天苍宗,是福是祸也没有谁能够说得清。 林灵已经彻底的放心,向大供奉施了一礼,转回身对静莲说道;“法僧和叶道友请随贫道一起前往仙阵的外侧,静待幽遗小世界开启后,一起穿过空间的裂缝。” 静莲抬手前引,还是轻言轻语的说道:“林道长先请。” 林灵不再多说,面向天苍宗的修士们抬了抬手,身形一展,当先飘向谷地的一侧。 天苍宗所有的三代弟子一直都是身形挺拔,静默无声,现在开始秩序井然的跟随着林灵,个个都施展着飘萍身法,让整个队伍看起来像是巨大的闲云野鹤。 静莲悄悄的碰了一把叶不凡,脸上露出些忐忑的小声问道:“叶大哥,你不怪我吧。” 叶不凡笑眯眯的,有些奇怪的挠了下脸上的伤疤,:“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怪你的?” 说完看了看天苍宗已经全都飘然而动的修士,伸手拉了一下静莲的禅袖;“赶快走,走慢了我可追不上这帮臭屁的修士。” 静莲虽然不会说,但是在厚土城里每天都会听到很多损人的腔调,骂人的俚语,听到叶不凡说这些天苍宗的修士臭屁,喷笑一声后接了一句,“确实很臭屁!” 就他现在挤眉弄眼的表情,哪还有刚才的气度不凡,彬彬有礼。 两人心中暗乐,互相不约而同的挤了挤眼后,迈步追上了天苍宗的队伍,不远不近的吊在队伍的最后侧。 很快木棚前就只剩下一群呆愣到现在的欧阳家的修士们,这些修士们看到了活生生的,“老鼠变老虎,乌鸦变凤凰”的奇异一幕。 所有欧阳家的修士都明白了那个长的像女修,穿着一身土黄色衣服,光头上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刺纹出一朵莲花的人物,原来是什么禅宗的法僧,还是天苍宗那位把欧阳家脸面都戳了一个洞的弟子都不敢得罪的更大人物。 刚刚起哄调笑的修士们都是头皮发麻,身冒凉气,那位上前想要找回脸面的强壮野修,现在恨不得自己能缩成一个看不到脸面的圆球,可是终归只能不时擦一下脸上冒出的冷汗。 赵天赐的脸上阴晴不定,神色复杂难明,眼见着叶不凡已经消失了身影,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相见,又恨又羡这个愣头青有现在的运气,不用当先去闯生死难明的空间裂缝,进入幽遗小世界后也能背靠天苍宗这颗大树,在树下躲躲风雨,顺便还能看看风景。 所有欧阳家的修士们后怕之下多数都有这样又羡又恨的心情。 不过还没来的急细细品味心里的复杂,大供奉已经一声冷哼后,高声怒骂, “全都给我散开,难道还没丢够欧阳家的脸面不成!” 欧阳家的修士们呼啦啦的开始钻进木棚中,大供奉看着噤若寒蝉的青六,瞄了一眼刚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青一,失望透顶的没了继续喝骂的兴趣,心烦的挥了挥手吩咐道, “马上召集族内的子弟,立刻赶往仙阵的外侧。” 青一和青六心里暗呼侥幸,没有又一次的触到霉头,两人急急的深施一礼后,转身钻进木棚开始召集族内的子弟。 一阵只有杂乱脚步声响的鸡飞狗跳中,欧阳家的所有修士们也开始秩序井然的走向迎仙谷上古仙阵的外侧。 整个迎仙谷所有世家和宗门的聚集地里的修士都开始向着那一大片碎石组成的仙阵处移动,半个时辰过后,每个木棚里都是人去棚空。 天上的七色云霞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仙念的威压,也缩小到了仅仅能够覆盖住整个仙阵的规模。天上亮灿灿的太阳看似缓慢,却时时刻刻都在向高挂正中移动着。 等到七色云霞消退到只覆盖住谷地的时候,仙阵的边缘处已经围满了修士,这么大规模的修士聚集,却只有风穿林间,树叶嗦嗦的细碎声响。 整个仙阵被笼罩在一种极其静穆,又像随时都会火山爆发般的凝重气氛中。 七色云霞还在慢慢向着空间裂缝中消退,它已经浓厚到像是一团不停扭曲翻滚的艳色活物。 太阳在下一刻时高挂正中。 七色云霞猛然之间像是一只七色的凶兽,蹲肩伏被,身形略略一张后,带着万钧的冲势,轰然之间就完全撞入了空间裂缝中。 一道环形的波纹无声无息的扭曲着空间,自已经完全张开成一面浑圆水镜般的空间裂缝处,像是连绵的波浪一样冲击着整个谷外的上古仙阵。 第38章 仙阵暂破 http://.biquxs.info/

方圆十数里的仙阵中,遮天漫地的灰白色粉末四处弥漫,在阳光下闪着晃人双眼的磷磷光亮,亿万颗拳头大小的圆石,慢慢升起后,悬停在了一人高的半空之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迎仙谷里这数千个炼气期的修士,不是亲眼得见,恐怕都是难以想象。 经过短暂的错愕后,站在仙阵边缘处的一些修士有些惊慌的向后错步,就像这仙阵之下藏着通往地狱的大门,万万千的恶鬼正在拱穿仙阵想要在人间降临。 修士们还在短暂的慌乱之中,那亿万悬停于空中的圆石就像刹间下落的石头暴雨。 所有修士的耳中只传来一声涨痛耳膜的闷响。地面随即传来阵阵的晃动。 七彩云霞全力冲击空间裂缝时散溢出的一道余波,竟然就有这样惊天动地的威能,仙阵外所有的修士都是心存惊悸,又是心生向往。 心情还是复杂难明,一道傲然的气机又是突然临头。 清越的声音随即响起于半空之中。 “幽遗小世界完全开启,我中州星修道之士,千年得此机缘,今日在此共襄盛举。 谷外仙阵暂破,月余之后将再次开启,各世家宗门须紧守约定,相协援手,共襄盛举。” 空中的声音沉了沉,数息之后,再次响于空中,犹如晴日白日炸于天空的一道惊雷。 “入。。。。。阵。。。。。” 这道“惊雷”还在余音渺渺,仙阵中弥漫的灰白色粉末已经是完全沉落,数千修士也开始奔向仙阵中间的谷地,如果从高空看下来,像是一队队秩序井然,忙着回巢的无数蚂蚁。 没有哪个世家宗门这时候会不遵守昨日的约定,欧阳家的修士们没有什么高妙的身法,却在成为扇面一样接近谷地的所有修士队伍中一马当先,气势十足。 天苍宗的修士队伍在欧阳世家的右侧,林灵没有施展任何身法,意态沉稳的在当先领路,身后的修士亦步亦趋,也是压着自己的脚步。 叶不凡和静莲依旧是落在队伍的最尾,一个一身簇新的道衫,一个一身土黄的禅衣,两个人有些显眼,却都是满不在乎。 天苍宗的弟子都没有施展身法,地上又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白粉末,叶不凡走的是轻轻松松,身边的静莲从踏上仙阵开始就双手合十,微合双眼,清秀之极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悲悯神色,一直在轻轻的咏念着什么,叶不凡一句都没听清楚他在咏念什么,瞄了好几眼他现在的神色,静莲都是依旧专心忘我,叶不凡也不敢打扰他,稍稍落在他身后一点,斜着眼打量起欧阳家的修士队伍。 静莲在木棚前被调笑,叶不凡心里虽然愤恨,但是也没有马上撕破脸的冲动,现在情势转变,出乎意料的进入到天苍宗的修士队伍,他又看到了一点脱离欧阳世家的可能。 现在再打量欧阳家的修士队伍,他竟然有了旁观者的感受,前后都看了看,不出意料的,叶不凡在队伍最尾,看到了赵天赐的身影。 木棚前就要血溅当场,赵天赐既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喊上一嗓子,叶不凡到是可以理解。但是现在看了几眼对方,突然间见到他像是心有感应的扭头看了过来,叶不凡形同陌路的转回脸,心里已经没有了丝毫赵天赐存在的影子。 仙阵外侧到中央的谷地只有几里的路程,虽然脚下踩起来有些松软,但是对炼气期的修士来说,即使不用身法,走起来也是闲庭信步。 不过盏茶的时间,那道浑圆的空间裂缝开始带着一种无言的压迫感逐渐的接近眼前。 当修士们接近到谷地的边缘,空间裂缝完全带着无言的震撼,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巨大的空间裂缝像是一面完全用清幽海水做成的通透水镜,一层层的波纹在镜面上不时的微微荡漾,红黄蓝绿青白黑的七彩霞光,扭结在一起,像是一条色彩斑斓的七色巨蟒,不停的在水镜的边缘处游走着,看起来就像是这面水镜有着一个奇异无比的活动镜框。 这面水镜扁若薄纸,周圆最宽处却长约十丈,宽高相当,让这空间裂缝又像一片竖立的海水,让人心生错觉,仿佛一步踏入就要跌进无间的深渊汪洋。 整个迎仙谷中片刻之间鸦雀无声。 叶不凡仰脸看着这震撼的空间裂缝,也是心存忐忑,惊异莫名。不过在压抑的寂静之中,他却分心旁顾的注意到,身边已经听不到静莲的低咏之声。 静莲已经完全咏念了一遍妄逝轮回经,禅念中显相的金刚转轮却依旧在轮转不停,光生七色。四瓣禅心,皆念悲苦,清秀的脸上,宝像庄重,一直合握的双手两分左右,结成净土禅印的手掌中,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没有了磷磷的光亮。 心念真言,双掌分开,像是抚弄着清风一样,静莲将灰白的粉末轻柔的撒于一阵微风之中。 叶不凡一直屏住呼吸看完了静莲的这一番动作,看到静莲那张清秀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些惫懒的轻松神情,眼中漆黑如墨的双瞳再次的闪闪晶亮,没急着开口,先是好奇的俯身抓起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从这些灰白色的粉末弥漫而起到逐渐沉落,脚踩着这些粉末从仙阵外侧走到谷地外侧,叶不凡从没想过这些灰白色的粉末会有什么异常。 现在凭借着十多年当挖手的经验,他两指一撮,就感觉出来,这些灰白色的粉末并不是一直所认为的,是含有磷石的细细石粉。 心中好奇,叶不凡也没有往别处细想,碰了一下静莲,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的粉末?” 静莲盯着叶不凡的眼睛,幽幽的问道;“叶大哥,你真的想知道?” 叶不凡看着静莲幽幽的眼神,心里跳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骨头的粉末!” 叶不凡浑身的寒毛倒立,茫然的看了看周围。 这么大的一个仙阵,需要多少骨头化成粉末,才能在脚下踩出松软的感觉。 静莲看着叶不凡惊悚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叶大哥,死的都是山间林地的野兽,要是死的是人,我禅宗密法一脉虽然不禁杀戮,我也绝不会踏足这仙阵一步。” 叶不凡舒了口气,又有些犹疑和好奇的看了看静莲,“你怎么知道死的都是野兽?” 阿耶识慧眼能破迷障,显真性,辨万物,在阿耶识慧眼中,世间万灵万物光分七色。静莲在仙阵外以密法引动慧眼,看到了仙阵中飘荡着浓厚的一层红色光雾。 修者为白,凡人为青,飞禽走兽,生而赤红。这仙阵中飘荡的浓厚光雾,正是阿耶识慧眼中显相的,不知道多少飞禽走兽,枉死于此地,遗骸骨粉中残存下的命灵本色。 静莲也不知道怎么和叶不凡解释,索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叶大哥,我看出来的。” 虽然仅仅是相识了半天半夜,叶不凡已经能感觉到静莲的赤子心性,现在他说是看出来的,叶不凡不疑有它,探出头,盯着静莲黑黝黝的瞳仁看了两眼,佩服的挑了挑大拇指。 静莲羞涩的笑了笑,眼神不好意思的闪避开叶不凡的注视,这才注意到谷地里像是一面巨大水镜的空间裂缝,他愣了一下后,有些惊异的垫了垫脚,顺手拉了一下叶不凡,抬手向前指了指。 叶不凡也是垫脚向前张望,看到有些修士开始走下谷地,向着那面巨大的水镜走了过去。 叶不凡看都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欧阳世家的修士正在走向空间裂缝,他斜眼瞄了瞄,看到赵天赐脚步犹疑的正在慢慢向前蹭动,叶不凡一直看着他最终踏入了谷地,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拉了一下静莲,开始向着谷地的边缘处走去。 随着欧阳世家的修士们全部进入到谷地,剩下站在边缘处的个个世家和宗门的修士队伍从纵深开始变得扁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后,每个修士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谷地的情形。 整个谷地再次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站在高处的修士都在盯着逐渐接近空间裂缝的欧阳家的修士们。 叶不凡也在一直紧盯着走在最前面的欧阳家的野修队伍,脸上既没有什么怜悯,也没有什么庆幸的表情。 这空间裂缝大到足以可以让几十个修士同时进入,但是离着裂缝只有一部之遥时,欧阳家的修士们全都停下了脚步,最前面的三百多个野修们面面相觑,现在如此近的看到那像幽深海面一样的空间裂缝,看到夺人心神的七色神念像噬人的斑斓巨蟒在头顶上游动,每一个野修都不想踏出第一步。 最前面的几个野修迟疑了一下就要往后错步,后面的野修们推推搡搡的不想让出自己的位置,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后面的野修突然放出护体的神通,一片灵光闪现后,他突然拽住身边的野修,两步就撞进了空间裂缝中。 有些骚乱的野修们骤然安静,刹间之后一片灵光刺眼的闪现,所有野修都放出了灵力护体后,数十个野修随后争先恐后的迈进了空间裂缝。 盏茶的时间,谷底空无一人。 谷地里现在依旧是雅雀无声,静逸了片刻之后,东升州剩下的两个世家和天苍宗的修士,不约而同的开始迈步走下了谷地。 一片又一片的灵光闪现,唐家,林家的修士依次进入了空间裂缝,临到天苍宗的修士队伍,头上的太阳已经有些西斜。 又是一片灵光闪现,前面的修士已经快速的进入了空间裂缝,叶不凡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紧张,看了看身边的静莲,却骇异的发现他双手合十,竟然没有放出护体的神通。 叶不凡猛的才想起来静莲不是修士,而是禅宗的法僧,他根本不知道禅宗有没有护体的神通。 还来不及相问,眼角的余光中灰色一闪,叶不凡反应过来时,林灵已经出现在静莲面前。 林灵只是微微颔首后就说道:“请法僧和贫道一起前行。” 说完不待静莲回应,右手一番,一张金色的法符已经脱手而出,触碰到静莲的禅衣后就是金光炸现。 第39章 峡谷 http://.biquxs.info/

虽然很讨厌天苍宗弟子林灵的傲娇,叶不凡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大宗门弟子该有的气度。还有一点根本羡慕不来的,就是出手大方,家底丰厚。 看看现在笼罩着静莲全身的那层光罩,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金光,一看就不是简单的护体神通,那张金色的法符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被罩了一层金光的静莲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向着林灵施了一礼。 林灵无所谓的摆了摆道袖,偏头看到门内弟子已经大部分进入了空间裂缝,随即开口嘱咐道:“法僧请随时跟在贫道的身后。” 说完看都没看叶不凡一眼,转身走向了巨大的空间裂缝。 “叶大哥,咱们走。” 静莲身受林灵的护体法符,现在哪能冷了对方的一番好意,招呼了一声叶不凡,就迈步跟在了林灵的身后。 叶不凡又看了看全身像是镀了一层淡金色琉璃的静莲,瞅了一眼身形挺拔,沉稳异常走在前面的林灵。心安的缀着静莲的脚步,丝毫也没在意自己受到的轻视。 越是接近空间裂缝,叶不凡越明白刚才欧阳家的野修们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骚动,等到也是一步之遥就可以跨进空间裂缝,叶不凡脸上的伤疤直跳,脸上也失去了一贯的平静。 空间裂缝宽阔到可以让数十个修士同时进入,林灵一马当先,身体上灵光一闪,没有丝毫迟疑就跨进了空间裂缝。 淡淡的一阵波纹荡漾后,空间裂缝又像是一面由清幽海水形成的水镜,静莲回头看了一眼叶不凡,咧嘴笑了一下,紧随着林灵也跨进了空间裂缝。 叶不凡也是运转丹田灵鼎内的灵力,循经过脉将灵力外放后,凝而不散,在体外形成了一层护体的屏障。 看了看伸出的右手上有淡淡的灵光一直在闪现,叶不凡心安的扭脸看了看身后,转头一步就跨进了空间裂缝。 进入到空间裂缝的感觉奇异难明,视线似乎可以看到很远,眼前却一直又是白蒙蒙的一片,脚下似乎是在悬空行走,可是每一步落脚,身体却安稳的没有一点晃动。 周身时时刻刻都在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拉扯和扭动,这种拉扯和扭动感觉上似乎不是很强烈,但是叶不凡却知道自己丹田灵鼎内的灵力正在疯狂的运转,以维持住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的护体神通。 就在这种心焦中,叶不凡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向前走,还是在原地踏步,丹田灵鼎内的灵力已经消耗到了一半之时,身体骤然间下沉,从拉扯和扭动的变化中,叶不凡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极速旋转的水涡之中。 叶不凡顿时心里惊骇莫名,忍不住就要高呼出声之时,眼前乍然出现了一片明亮,他仅仅眨了一下眼,就看到几片绿叶,数根枯枝,和一片平整的地面,已经鲜活的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叶不凡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穿过空间裂缝的,有些呆愣的看着脚下那几片绿油油的树叶,回身看了一眼,身后一指之遥,就是微微漾着细碎波纹的空间裂缝。 确定自己一根寒毛都没少的就穿过了空间裂缝,叶不凡抬眼开始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望之下,眼前的景象又是让他惊异莫名。 这是一个数十丈宽的狭长谷地,地面上随处都能看到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块,这些石块不仅硕大,个个还都是棱角分明。谷地两侧都是一面高达百米,一直延伸向前的垂直绝壁。 这两面绝壁看起来光滑异常,第一眼看过去,这两面绝壁,全都像是被利刃劈出来的一般。 可是看这绝壁的规模,那需要多大的一把利剑? 不仅如此,真正让叶不凡惊异莫名的是,两侧的绝壁上,艳红如血的四个大字,像是盘旋于绝壁之上,爪探鳞张的四条血色巨龙。 叶不凡站着的地方看不全绝壁上高约十多丈的血红大字写的是什么,他扫了一眼整个谷地,之前进入的修士一堆一堆的聚拢在一起,都在百米开外的地方仰头看着绝壁上的血红大字。 叶不凡穿来插去的绕过一块块大石,离得那些修士们近了,一眼就看到天苍宗的修士们也是聚成一堆,静莲土黄色的禅衣隐在了林灵的身侧。 叶不凡紧走了几步靠近了天苍宗修士的队伍,脚下踩着一些碎石嗦嗦作响,却没有引起谁的注目,只有静莲从林灵身侧探头看了一下,马上就是眼露惊喜,迎着叶不凡,离开了林灵的身侧。 静莲的走动,第一时间就惊动了林灵,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叶不凡,眼神中说不出来隐藏着一些什么,随即又转过脸,默然无声的看着另一侧的绝壁。 静莲迎上了叶不凡后,上下打量了叶不凡一番,压低了声音问道:“叶大哥,你没什么损伤吧。” 叶不凡早就确定自己连毫毛都没有损伤一根,只是丹田灵鼎内的灵力气团,已经消耗的只剩下豆粒般的大小,再要施放护体神通,也就只能维持数息的时间。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静莲,小声的问道:“你呢?” 静莲羞涩的笑了笑“多亏了林道长的护体神通,要不然以我现在的密法修行,怕是过不了如此凶险的空间裂缝。” 只有到了筑基期的修为,修士才能够运用望气之术,叶不凡现在根本不知道静莲所修行的禅宗密法,和修者的道法修行截然不同。 禅宗密法吸收不了天地的灵气,静莲现在仅仅是个普通的肉体凡身。 叶不凡哪知道这些,看着静莲安然无恙,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林灵,心里存了感激,就连他那傲娇的样子,似乎也看着顺眼了很多。 既然都是安然无恙,叶不凡扭脸就将注意力投向了绝壁的方向。 从现在的位置仰脸看过去,那两个血红的大字,筋骨舒张,确实像是两条浮云弄风的潘然游龙。 叶不凡又扭脸看了看右侧的绝壁,四个血红的大字带着莫名的震撼刻入心底。 左为“仙域” 右为“冥乡” 这四个字看起来似乎很好理解,可是细想之下,叶不凡又是一头雾水。 碰了下身边的静莲,叶不凡指了指两侧的绝壁,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静莲虽然知道这幽遗小世界是如何形成,也知道自己进入幽遗小世界为的就是点燃戒珠中的那一柱魂香,其他的事情,他也是一无所知。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叶大哥,我也不知道。” 进入这幽遗小世界,终归是要一探究竟,得遇机缘,以助修行。况且谷外的仙阵月余的时间就会再次开启,这空间裂缝到时候会不会关闭谁也不知道,最早进入的欧阳家的修士们不在纠结于根本理解不了的四个血红大字,野修们最先开始散开队伍,一堆一堆的开始向着狭谷外的方向走去。 紧跟着峡谷中的修士们陆续的都开始向前走动,天苍宗的修士们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叶不凡看了看林灵,见他还是背手而立,神情专注的看着右侧的绝壁。 身后又传来一些动静,叶不凡扭脸看过去,如水镜般的空间裂缝上又是开始漾起细细的波纹,随之开始凭空出现一小片一小片的修士身形。 峡谷中又开始出现一堆堆仰头观看绝壁的修士,等到最后一个天剑院的修士背负着阔长的像是一块门板一样的厚重巨剑出现在峡谷中,整个中州星一探幽遗小世界的炼气期修士,全部都是安然无恙的通过了原本让人望而生畏的空间裂缝。 又开始有修士陆陆续续的从林灵的身边经过,可他却依旧是动也不动的仰望着右侧的绝壁,门内的弟子也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甚至都看不到有弟子在四下张望。 叶不凡和静莲稍稍脱开天苍宗的弟子们靠着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两人没头没脑的看了半天林灵稳如磐石般的一动不动,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同时挑了挑眉,眼神里都带着疑惑。 又等了很长的时间,又过去了很多的修士,叶不凡回头望了望,看到了七个道衫上绣着八卦图案的年轻修士慢慢的走了过来,在这七个修士身后,再也看不到其他修士的身影。 这七个年轻修士径直走过自己身边后,叶不凡看到林灵突然转身,眼神中带着些不满的看着逐渐接近的七个年轻修士。 叶不凡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七个年轻修士站成一排和林灵面面相对,他只看到林灵张嘴说了些什么,却没有听到丁点的声音,片刻之后,只见林灵甩了一下道袖,扬了扬手后,迈步开始向峡谷外走去。 天苍宗的一部分弟子散开后随着林灵迈开了脚步,叶不凡和静莲跟着往前走了一小段后,他左右看了看,又随意的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才发现天苍宗的弟子散成了一个扁圆,将自己和静莲,连同那七个潮音宗的年轻修士,严密的围在了圆心之中。 叶不凡知道自己可没有享受这种待遇的资格,他看了看一脸新奇观望四周景致的静莲,心里微凌,想了想刚才林灵用秘音传声和七个潮音宗的修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现在林灵的这般安排,就不知道是真心的想要护住静莲的周全,还是别有用心的在防范监视。 第40章 幽遗小世界的真面目 http://.biquxs.info/

这条峡谷看似不长,可是因为地面上随时都能看见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块,不运用高妙的身法,真走起来却显得格外的漫长。 两边出现的一直都是平滑异常的直立绝壁,长久的看下去,叶不凡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觉得这峡谷就像是被一把开天裂地的巨剑,劈开山峰后留下的一条宽阔裂缝。 身边的静莲也没有了最初观山望景的兴致,沉默的低头向前迈着步,身后那七个潮音宗的修士和天苍宗的弟子也都是沉默无言,除了脚步声,整个峡谷显得空旷又寂静。 就这样在沉闷又有些压抑的气氛中,该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叶不凡看到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风景。 不止他长出了一口闷气,整个天苍宗的修士队伍突然间就加快了速度。 完全走出了峡谷,视线陡然开阔之时,叶不凡和静莲、七个潮音宗的修士以及天苍宗所有的弟子,都是满脸讶异非常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马上就明白了绝壁上那四个血红的大字是什么意思。 他们现在站在山脚处一片布满碎石的空旷之地,回望身后,是一座光秃秃,布满乱石的圆顶山峰,出来的那条峡谷,笔直异常的从中间分开了山峰,确实像叶不凡想的那样,像极了是被什么惊天的神兵利刃劈开山峰后留下的一条宽阔裂缝。 抬眼前望,似乎更能证明有这样一把惊天神兵的存在。 一条宽达数十丈,深不见底的笔直裂谷,就在旷地的正前方,蛮横的撕扯开地面,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 裂谷的左侧,近看是一片连绵的缓坡,缓坡处处都是青草如毯,野花悠悠。缓坡之后,高大的林木茂密异常,林地之间水涧穿流。而数座秀美的山峰,错落有致的又是映于林后,全都是碧然如洗,艳色点秀,隐约能看到些飞禽穿云追日,遨游于云海之中。 在那些碧绿秀美的山峰围绕之中,一座皑皑的白色高峰直插天空,七色的云霞如艳丽的锦缎般缠裹在高峰的腰间,云蒸雾绕,似是仙人的居所,神明的金庭。 “仙域”两字,用来描诉这样的景色,恰如运笔用墨,画龙点睛。 裂谷的右侧,不见奇峰,不见绝景,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翻滚涌动的浓重黑雾。 描诉此景,“冥乡”两字,也算是用的恰到好处。 众人都是呆愣了片刻。不过不管看到眼前的一切会有什么心情,终归还是要继续向前走,至于向左还是向右,对一个修士来说,好像根本不用想,就能够很轻易的做出决定。 偏偏叶不凡又等了片刻的时间,他看到林灵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裂谷的右侧,对仙域的奇景看了一眼后就好像完全失去了兴趣。 叶不凡心里一跳, “难道天苍宗要进入冥乡?” 心里想着,叶不凡看了看黑雾弥漫,让人心生惊惧的冥乡一侧,他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修士进入裂谷的右侧,但是看看裂谷的左侧,那片缓坡上现在还有很多修士的身影,而更多的修士正在穿林越涧,缓缓的进入到茂密的林地,看来目标就是那座直插天空的皑皑奇峰。 天苍宗不知道是不是有心所为,进入幽遗小世界后就拖拖拉拉的走到了最后,现在又等了这么长时间,整个峡谷外已经只余下了这百十个修士。 之前在峡谷中,林灵是在等七个潮音宗的年轻修士,现在呢?叶不凡搞不明白他又在等什么。 叶不凡左右不时的隐秘张望着,就是没有注意到静莲从片刻之前一直看着他,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为难表情。 静莲完全没想到进入幽遗小世界后会出现如此的情景,修士的常识他也是知道很多,看看仙域一侧,只是想想,就不知道其间孕育有多少修士们渴望的天地灵物。况且他刚刚又用密法引动了阿耶识慧眼,放眼望去,目所能及的仙域各处,在慧眼中出现了像繁星一样点点的白色灵光,而那皑皑的奇绝高峰处,半山之腰的位置,灵光竟然已经浓厚到像是一条围着这座绝峰的白玉腰带一般的让人嗔目。 这仙域一侧,对修士而言,确实是千年都难遇的一番仙家奇缘。 至于说冥乡一侧,在阿耶识慧眼中,就像是最幽沉深邃的暗夜降临,而那夜空中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点点腥红。 静莲现在非常后悔昨日晚上酒热心酣时相约同行的邀请,碰了一下叶不凡,看着叶不凡扭过脸来,他却不由的稍稍低下头,躲闪开叶不凡的眼神,闷闷的喊了一声, “叶大哥。。。。。” 之后静莲张了张嘴,发现后面的话根本就是说不出口。 叶不凡已经认定天苍宗必然会进入冥乡。他知道人死之后会进入地狱轮回,对冥乡两个字完全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经过最初的一番惊惧后,现在已经没有了忐忑不安的心情,只是一直好奇的盯着林灵,想看看他下一刻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动静。 就在这时候胳膊上传来一下触碰,扭脸看过去,叶不凡第一眼就看到了静莲脸上为难的表情。 看见静莲有些心虚的躲闪开自己的眼神,听见他闷声闷气的喊了自己一声后,就像哑巴一样只能开口,不能出声,叶不凡心思一转,马上就又气又笑的明白了这小子在琢磨什么。 叶不凡心里是又气又笑,还有些感动,他紧盯着静莲,右手不时摩挲着脸上的疤痕,脸色逐渐的开始变冷。 眼神这东西锐利起来,确实像是锥子一样有如实质。叶不凡看到静莲现在像是身上有虫子在爬一样的扭动着身子,抬眼看了看自己,马上又是低眉顺眼的缩头含胸。叶不凡砸吧了一下嘴后小声说道, “看起来你是改了主意,接下来不想让我和你一起同行了。” 叶不凡说完,盯着静莲马上就投过来的释然眼神,扯了扯嘴角,嘲弄的笑了笑,“也对,就我这样的修为,别说能够护住你的周全,到时候哪怕自保都有些困难, 有天苍宗这样名门大派的弟子作陪,你确实不需要我去拖你的后腿。” 一股急火猛的窜上了脑门,果然刚刚担心的误会马上就是应验。静莲脸上泛出急切的潮红,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 “叶…..大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静莲黝黑的双瞳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叶不凡慌忙的摆了摆手,知道自己刚才的自贬之戏唱的有些过于逼真。 “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没有这样的心思,” 叶不凡瞄了一眼周围,自己和静莲这边的动静终归是吸引了几个天苍宗弟子的注意,他伸手拉了一下静莲,悄无声息的往稍远的地方挪了几步。 静莲跟着也是挪动脚步时,心里已经明白叶大哥刚刚是在用话激自己。可是再要相劝的话却更加不能开口,再说的话,就是狠狠在撕扯这个自己叫做大哥的男人的脸面。 转念又是一想,静莲的心里完全的释然,就刚刚那情形,如果换做自己,被人家称呼大哥,虽然可以理解,也绝不会接受这种善意的相劝。 心火褪去,静莲又恢复了那种带着些惫懒的安静神色。 两个人站定后已经离着天苍宗的弟子又稍远了一些,如果压低了声音说话,最多就是有些很微弱又模糊的声响会传进最近的几个修士的耳中。 叶不凡盯着静莲看了看,看到他黝黑的瞳仁又是变得晶亮,清秀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那种只要安静下来后,就像是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懒散表情。 叶不凡忍不住嗤笑了一下,挑了挑眉戏虐的说道:“你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可是够多。” 静莲第一次听到叶不凡这么称呼自己,稍稍一品,感觉和师父天天骂自己孽徒一样,听起来尤为的显得亲切。 他呲着一嘴的白牙笑的开心,还不忘尴尬的挠了挠自己光光的头皮。 叶不凡确认天苍宗会进入冥乡,也想到了恐怕在这片旷地上,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到现在才靠着猜测想到了之后的去向。 幽遗小世界千年以来才第一次开启,静莲绝不是要有意隐瞒什么,叶不凡想想他那双眼睛,确定他刚刚一定是又看到了什么。 瞅了瞅静莲还是满脸笑模样的看着自己,叶不凡脸色正了正,探身往静莲头前凑了凑,眼角挑动了一下看了看右侧,声音压的低低的问道:“真的有那么凶险?” 静莲脸上很快就没了笑模样,眼神里带着担忧,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严肃神色。 盯着叶不凡的眼睛看了看,静莲用力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也是把声音压的低低的说道, “那冥乡之处,不知道怎么形成的?竟然布满了极阴、极邪之物,我虽然没有进入过冥界,但是我禅宗的秘藏典籍中,就连冥界也没有如此广大的阴邪之地, 而且这冥乡之处不仅处处阴邪,更要命的是还应该有很多吸收了极阴之气的猛厉凶兽。” 静莲说完捋了捋胸口,“幸亏这是在幽遗小世界之中。” “冥界?” 叶不凡知道天上有仙界,有人间,有阴曹地府,有十八层地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冥界” 静莲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叶不凡,不明白在禅宗视若至恶的冥界,到了修士的世界里,竟然是这么的孤陋寡闻。 第41章 净水绝阴阵 http://.biquxs.info/

怨不得叶不凡孤陋寡闻,现在的中州星,只有修为越过千年的寥寥几人才知道千年前那场死伤无数的仙冥大战。涉及其中的秘辛都是深藏心底,讳忌莫深,甚至连冥界的存在都不愿意提起。 多少生灵在千年之间皆成尘埃,这寥寥几人又是一直刻意的隐瞒。到了现在,世家、宗门中只有一些核心的弟子才知道冥界的存在,而这些弟子又无一不被严令莫言此名,三缄其口。 所以亿万凡人,万千修士,依然只知道世分三界——天、地、人。 也都知道地之一界叫做幽冥之乡、阴曹地府。 叶不凡乍一听到冥界的称呼,惊奇了一下后,想了想静莲是禅宗的法僧,该是对阴曹地府有不同的称呼,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说的冥界就是阴曹地府吧!” 静莲想起当年师父初次谈及冥界之时曾经再三叮嘱,“此事极密,万不可轻言泄漏!” 不过和叶不凡说点关于冥界的皮毛,静莲也没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和叶不凡说说无所谓,静莲却不想让天苍宗的修士听到一个字。 他隐秘的轻轻拉了一下叶不凡后,看似随意的往远处又挪动了几步。 等到两个人再次站定,这一次刻意的挪动,反倒真的引起了几个天苍宗弟子的注意,其中数人看了看两人后依旧将视线转向裂谷的右侧,而和林灵同样出自林家堡的弟子林十六,却微微的偏着头,始终隐秘的在观察着叶不凡和静莲的动静。 静莲这时候确定低声说话根本不会被天苍宗的修士听到什么,低头想了想该怎么说,抬起头看了看叶不凡有些茫然的眼神,指了指脚下轻声说道, “叶大哥,你说的阴曹地府,虽然也是极阴之地,但那是天道阴阳的阴灵之地,是六道众生的轮回之所, 可是这冥界却大一样,世间的亡灵误入其中,下场就是被拘魂夺魄,永远断了转世轮回的可能。 而且幽冥地府脱不开阴阳的法则,鬼有鬼道,冥有冥途,可这冥界的至阴邪物,却根本不怕人间的阳气,可以在阴阳两界随意的来去。” 叶不凡听得心里一惊,忍不住抬眼望了望冥乡一侧。 “难道进入冥乡也这么凶险?” 静莲摇了摇头,他也没有进入过冥界,而且这幽遗小世界中的冥乡一侧,在阿耶识慧眼中虽然异常凶险,但是修士毕竟收天地之灵气,夺天地之造化,进入冥乡一侧有没有那么凶险?还真是不好说。 “小心一些终归没错”静莲有些失神的说了一句,像是提醒叶不凡,更多的却像是在求些安慰。 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叶不凡失去了接着问下去的兴趣,毕竟冥界如何,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和虚幻。他看了看静莲在低头想着什么,有些烦闷的抬头看了看天色。 一望之下,叶不凡才惊异的发现,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正要高挂正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正午时刻。 空间裂缝的完全开启就在正午时刻。进入幽遗小世界这么长时间了,太阳竟然再一次的要高挂正中。 叶不眯眼望着天空,心里好奇的猜测着是时间倒流了,还是这幽遗小世界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之中。 林灵也在仰头看着天空,他心里一直在仔细的推算着现在的时辰,又静待了片刻的时间后,突然迈开脚步,慢慢走向冥乡的一侧。 离着那些弥漫的黑雾还有十多步的距离,林灵停下脚,扭过头,眼神很幽沉的看了看仙域一侧,那里还有些修士应该是有所发现,依旧停留在缓坡之上。 林灵的嘴角轻轻的扯动了一下,转回头时,手里已经托着一块精铁的圆盘,那块尺宽的精铁圆盘上,刻着一个精细的聚灵法阵,可是如果细看,那个星形的聚灵法阵,中心阵眼之处,刻痕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林灵旁若无人的将精铁阵盘稳当的放在脚前的地面上,手掌中随后出现的,竟然是五颗晶莹剔透,像是纯净水滴一样的中品灵石。 将这五颗价值不菲的中品灵石一一镶进聚灵法阵五个顶角处的凹陷之中,林灵右手的食指灵光一闪,食指的指尖已经点向了聚灵法阵的中心阵眼之处。 以灵引灵,随着五块中品灵石同时发出耀眼的灵光,聚灵法阵随即发动。 聚灵法阵是修士们日常最常用的修行方法,以此法阵抽取灵石内蕴藏的灵气,造就出一个灵气充沛的密闭空间,以此来加快丹田灵鼎对灵气的吸收,毕竟仅仅只有很少的修士能够拥有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绝大多数的修士,如果仅靠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大限将至,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可是现在林灵竟然在此地引动聚灵法阵,用的还是五颗中品灵石,叶不凡从刚才注意他开始,直到林灵飘然而回,叶不凡一头雾水的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下一秒,从精铁的阵盘处,一柱粗圆的乳白色光柱直射天际。 叶不凡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条笔直插天的乳白色光柱,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灵气的突然充盈。 静莲浑身舒爽,眼神晶亮的看着那条笔直插天的乳白色光柱,碰了碰目瞪口呆的叶不凡,极度好奇的问道:“叶大哥,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这在每一个囊中羞涩的修士眼里,就是该咬牙切齿唾弃的败家行为。 “那是灵石中蕴含的灵气”叶不凡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应该啊!哪有灵气外泄的聚灵法阵?” 他不相信林灵会引动出这样一个灵气完全在外泄的聚灵法阵,他现在甚至都不清楚这是不是一个聚灵法阵。 叶不凡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天苍宗的弟子们依旧是默默无言的站在原地,叶不凡没从谁脸上看到惊奇的神色,林灵飘然而回后,背手而立,身前几步处就是深不见底的宽阔裂谷,叶不凡只能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猜测他脸上会有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叶不凡在茫然的胡乱猜测。静莲好奇的始终看着那条乳白色的光柱。林灵临渊而立,看起来卓尔不群。天苍宗的弟子像是泥塑木雕,静待原地。七个潮音宗的修士围成一个小圆竟然在盘膝打坐。仙域一侧的缓坡上,停留的修士们都有些骚乱,远远的看着插天的光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条由五块中品灵石引动的插天的乳白色光柱,却始终静静的在每一秒都向空气中散溢着浓厚的灵气。 冥乡一侧看起来遮天蔽日的浓重黑雾突然间开始翻滚涌动,像是一霎间被无数双大手在同时搅动。 随着浓重的黑雾翻腾的像是一大锅滚开的沸水,一个小小的黑点骤然之间脱离了黑雾。 紧跟着是一小片黑点。 随后是上千的黑点脱出黑雾,像是一片不大的乌云。 还不待所有看到这景象的修士仔细分辨,天空中骤然之间就聚集出一大片像是浓墨一样的乌云。 林灵依旧临渊而立,只是此时高高的扬了扬手。 天苍宗的弟子像是提线的木偶般轰然而动,所有人都开始向着潮音宗七个年轻的修士身边聚集。 听着身后的动静,林灵放下手后清朗的高喝了一声, “地灵子!结阵!” 余音还没有落,林灵已经飘然而起,几个纵越后停在了静莲和叶不凡的身前。 看着满脸好奇的静莲,林灵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潮音宗的同道将布设净水绝阴阵,为了周全起见,希望法僧今后不要离开贫道的左右。” ” 林灵说完瞟了一眼叶不凡,眼神中能看出明显的不满,可是他依旧不想节外生枝,什么也没说,轻飘飘的转身就走。 静莲搞不明白林灵为什么像是对叶不凡有很深的成见,见到叶不凡再次受到明显的轻视,面显不愉的看着叶不凡,紧紧的抿着嘴唇。 叶不凡无所谓的笑了笑,拉了一下静莲,对着林灵的背影努了努嘴,张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后,看着静莲马上就是一脸的笑容,拉了一下他后,当先追上林灵的脚步。 叶不凡已经不是热血冲动的年纪,凡人之间都是胳膊粗的嗓门足,更不要说完全以强者为尊的修士。 只要能护住自己和静莲的周全,就算受到所有天苍宗弟子的轻视又如何。 那片像是被飓风吹动的大片乌云正在席卷而来,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那不是一片乌云,而是数量惊人的一大群活物。 所有人在离着乳白色光柱十多丈远的地方松散的聚拢成一个环形后,也算占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环形的中间位置,潮音宗的七个年轻修士盘膝而坐,每人面前都有一块圆形的玉盘,玉盘之上刻画着繁复的线条,玉盘中心的阵眼之处,都有一只扬首缩壳的黑色玉龟。 这七个潮音宗的年轻修士应该是配合日久,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却在同时睁开双眼,同时右手的指尖灵光闪现,同时分毫不差的点中了黑色玉龟的背心之处。 地面传来微微的一下震动,七块玉盘上繁复的线条同时发出灵光,七只黑色的玉龟同时从口中喷吐出一丝清亮的水雾。 叶不凡一直惊奇的在看着潮音宗修士的布阵,这时候看到身前的空间有了肉眼可见的一些扭动。 叶不凡看了看周围,又抬眼看了看天空。 所有的人都被罩在一个浑圆透明,微微荡着极细波纹的水罩之中。 第42章 冥火渡鸦、琉羽鹤 http://.biquxs.info/

那一大片像是浓墨的黑云来势非常快,净水绝阴阵启动了没多久,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当先一些黑点的真面目。 那是一种浑身漆黑的乌鸦,诡异的是这种漆黑的乌鸦有一双翠绿色的眼珠,而且自始至终,也没有听到一声乌鸦那种让人烦躁的叫声,这么多漆黑乌鸦的振翅急飞,竟然也没听到一丝一毫翅膀扇动的声音。 这种诡异的乌鸦,第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头皮发麻,而且紧随而后,铺天盖地的漆黑身影就是漫卷而来,其间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翠绿色光点,让净水绝阴阵中的所有人一霎间都变了脸色。 静莲的反应尤其强烈,他高喊了一声:“冥火渡鸦!”清秀的脸因为肉皮的扭曲,看着竟然带着些狰狞。 他身边的林灵还是身形挺拔,不过刚刚听到静莲的喊声,严肃之极的脸上也带着一些阴沉,背负的双手,下意识的也握成了拳头。 叶不凡一直站在静莲的身后,看着眼前像是天要塌下来的景象,他觉得下一刻这些漆黑的乌鸦就要撞上不知道是不是管用的净水绝阴阵,心里紧张的都没有心思去问一下静莲什么是冥火渡鸦。 看那些乌鸦的飞行速度,也许只需要眨上两下眼就要飞到众人头顶上的天空,可是转瞬之间,当先的一小片乌鸦却像一小片黑色的闪电,乍然间就劈向了那道乳白色的灵气光柱。 随后的景象,就像是有一大束甜香的野花摆在一大群玄蜂蜂群中。 铺天盖地的漆黑乌鸦很快就完全覆盖住了那条插天的乳白色灵气光柱,还有很多的冥火渡鸦随后而来,无法冲进已经看不见的乳白色光柱,只能一直不停的在半空中盘旋。 冲向灵气光柱的冥火渡鸦因为数量太过庞大,短时间争抢、挤压、碰撞之间,天空中一时间飘落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翎毛,这些漫天的黑色翎毛脱离了冥火渡鸦的身体,转眼间又奇异的纷纷化成了惨绿色的点点磷火。 空中遮阳蔽日,不停盘旋的漆黑色乌鸦,犹如活物的漆黑色羽柱,随时都在飘散的漫天磷火。 依旧没有一声的鸣叫,听不到一丝翅膀扇动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在叶不凡的眼中,就像是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森森的鬼蜮。 已经不能用惊惧来形容叶不凡此时的心情,他碰了一下静莲后,用手指着天空中骇异的景象,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静莲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叶不凡的触碰,双手合十,神情专注的看着天空中的冥火渡鸦,低声咏念着禅宗的密法心经。 林灵背负的双手现在却在轻轻的弹动,没人看见他脸上竟然已经没有了严肃的表情。 一切都毫无差错的在按照师父的吩咐进行,现在只等着仙域一侧不知道是何等神通的灵物,来和这些漫天的冥火渡鸦相抗衡。 心念刚起,仙域一侧似乎就有灵犀的有了反应。 一声极嘹亮的鹤鸣,悠长、绵延的回荡在天际之中。 这声像是碎冰脆玉的鹤鸣声,如同一股清凉的山泉当头淋下,让净水绝阴阵中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仙域处的天空。 三个黑点起于那皑皑奇峰的山腰之处,背映着七色的云霞,像是三颗划破天际的流星,让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些莫名的憧憬。 这三个黑点的速度快到追风逐电,片刻之后就隐隐的显出其形。 那是两大一小的三只白鹤。 不过又是片刻的时间,这三只白鹤已经飞临到宽大裂谷的上空,翅展颈张,看似悠闲的在空中盘旋,发出一声又一声极嘹亮的鹤鸣之声。 阳光之下,这三只白鹤通体雪白,翎羽泛着琉璃一样的晶透光芒,鹤瞳如黑耀晶石,头顶不是艳丽的顶红,竟然像是长着一块硕大无比的青白玉冻,修长的鹤嘴像是狭长的玉剑,两只鹤爪,就像两只白玉的弯钩。 当先的那只白鹤,头尾之间竟然将近两丈的长度,翎翅如剪,宽阔、平展的像是两只小小的飞舟。 相传曾有仙人架鹤遨游。 看看眼前的白鹤,仙人架鹤,原来并不是一个只能令人神往的美丽传说。 净水绝阴阵中的所有人都是惊羡异常的看着在天空中盘旋的三只神俊白鹤,嗡嗡的低语声乱哄哄的响起,基本都不知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灵异的仙禽,更不知道这仙禽的来历和名字。 林灵的眼中闪闪发亮的像是装着两颗小星星,素来沉静的他身子竟然在微微的发抖,口中一直在低声惊呼着:“琉羽鹤!竟然是琉羽鹤!” 从这三只体型绝大的仙鹤露出真容,所有人的心里都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静莲已经不在默念密法心经,因为站在林灵的身侧,听到他的低声惊呼,好奇的问道:“林道长,你知道这三只仙鹤的来历?” 叶不凡一直隐在静莲的身后,这时候也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千年之前,中州星的各大宗门都有自己的护山神兽,而我天苍宗的护山神兽,就是这玉顶琉羽的琉羽鹤。” 林灵看了看眼神更加好奇的静莲,悠然神往的继续说道:“已有千年不见这琉羽鹤的身影,没想到竟然在这幽遗小世界之中。” 说完他指了指裂谷上的天空, “既然这琉羽鹤在此,这满天的冥火渡鸦又有何惧!” 随着林灵抬手所指,空中又传来一声更加嘹亮的鹤鸣,好像在为他刚刚所说的话做证明。 当先的那只琉羽鹤,一个盘旋之后升上高空,猛然间收拢双翅,头尾笔直的像一杆硕大的旗枪一样,斜着扎向覆盖着灵气光柱的冥火渡鸦。 空中盘旋的冥火渡鸦第一时间就有了反应,这些冥火渡鸦也是收拢双翅,像天空中骤降的一场黑色暴雨,漂泊一样撒向已经快要接近灵气光柱的琉羽鹤。 而那些完全覆盖住灵气光柱的冥火渡鸦,也像是被一根棍子捅烂了蜂窝的一大群黑色马蜂,铺天盖地的蜂拥着迎向了斜插而来的琉羽鹤。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眨眼之间,碰撞就要发生。 琉羽鹤却乍然之间怒张双翅,硕大的旗枪一般的修长身形在空中骤然一个停顿之后,琉羽鹤双翅一扇,两股罡风,龙卷残云般搅向了迎上来的冥火渡鸦。 漫天的黑色翎羽疾飞乱舞,眨眼又化成了一片一片的绿色磷火,当头迎向琉羽鹤的冥火渡鸦冲势一顿,而上空像是一场黑色暴雨的大片冥火渡鸦,鸦嘴大张,突然向琉羽鹤喷吐出万朵细小的黑色火焰,这数万朵细小的黑色火焰,转瞬间汇聚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黑炎之球。 琉羽鹤似乎早有所知,身形还在空中曼妙的舞动,不理头前那铺天盖地从新汇聚的冥火渡鸦,修长的鹤颈舒展引动,一个回头,微微张开的鹤嘴中,已经喷吐出一条匹链一样的青白冻气。 黑炎之球和青白冻气在半空之中无声的碰撞在一起,随即空中传来“碰”的一声爆响,爆响之处,空间震荡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状光纹。 琉羽鹤在空中爆响发生之时,已经又是收拢双翅,像块石头一样向着裂谷之中极坠而去,身后是两大片已经缓过神来的冥火渡鸦,还有一个极速坠落的黑色冰球。 这一场小交锋看的净水绝阴阵中的所有人是目眩神驰,除了静莲和林灵,剩下的只是看个千年难见的一番奇景。 静莲心中的忧惧大过惊喜,冥火渡鸦喷出的那一小朵黑色的火焰就是禅宗秘典中所记诉的冥火,这冥火,对凡人而言,可以说是世上最阴毒之物,一旦沾惹,透体而入,不伤肉身,却会长久灼炎人的三魂七魄,其间的痛苦,已经不能用悲惨所描诉。 这漫天的冥火渡鸦怕不是有万万之数,如果降临人间,该是怎样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好在这幽遗小世界月余之后就要再次关闭,静莲稍稍安了安心,再次不由的在心里默念起了密法的心经。 林灵的眼中却越发有晶亮的光芒透出,仙鹤本就是禽中之灵,而这琉羽鹤,只食天地之灵,一旦成年,以天苍宗秘藏典籍中前辈高人的戏言,其威可冻顶擒龙。 如此的仙禽,一度可是天苍宗护山的神兽。 林灵仔细看了看另外一只体型同样巨大,却明显要显得秀美一些的琉羽鹤,和紧紧跟在这只琉羽鹤身边,体型只有一半大小的那只小鹤,心里再难平静的起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那只当先的雄鹤已经一头扎进了宽大的裂谷之中,身后铺天盖地的追着两大片乌云一样的冥火渡鸦,而那只雌鹤带着那只小鹤,这时候悄然无声的已经缀在了冥火渡鸦之后。 所有的冥火渡鸦一层一层的在裂谷的上空盘旋着,并没有去追逐那只钻进裂谷的琉羽鹤,其目的显而易见,如果那只琉羽鹤从裂谷中冒头,第一时间就会收到万万冥火的集中攻击,纵然冥火无功,也会压迫的琉羽鹤在难遁形。 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只雌鹤和小鹤,这时候已经高高的盘旋在天空之中,几个回转后,雌鹤一马当先,完全收拢了翅膀,像另一杆凌厉的旗枪,从高高的空中,裂云撕风,笔直的扎向一层层遮天蔽日,不停盘旋压迫着裂谷的冥火渡鸦。那只小鹤稍稍犹疑了一下,终归是神禽的血脉,天生就以阴邪之物为敌,况且和冥火渡鸦争斗日久,也是稍有生疏的完全收拢双翅,身形有些歪斜的极坠而下,像从天而降的一块大白石,砸向另一处密密麻麻盘旋的冥火渡鸦。 片刻之后,天空中一片大乱,方圆数里,遮天蔽日像是一大片乌云的冥火渡鸦,被一雌一幼的两只琉羽鹤搅的天翻地覆,满天的绿色磷火中,这一雌一幼的两只琉羽鹤也一头扎进了裂谷。 眨眼之后,三声嘹亮的鹤鸣起于深深的裂谷之中。 闻鹤声,现鹤影。 三只琉羽鹤迎着阳光,几个振翅,已经悠然的飞出裂谷,翩然的出现在净水绝阴阵前面不远处的低空之中。 第43章 聚阴丹 http://.biquxs.info/

近距离的看到这样三只神俊异常的仙禽,带来的感觉,压迫十足。 那只当头的雄鹤看起来最是神俊,以林灵的猜测,或许这只琉羽鹤就是千年前天苍宗曾经的护山神兽,要知道琉羽鹤寿长久远,本来活过千年就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再者仙域处那座皑皑的白色奇峰,腰缠七色云霞,不知道孕育了多少天地的灵物,以琉羽鹤只食灵物的性情,此地更宜助它如同修士一般越过千年的修行。 雄鹤应该是对修士并不陌生,一个盘旋之后,遮光蔽日,压出一大片阴影,低低的划过净水绝阴阵的上空,飞过之时,如铜铃般大小的晶黑眼珠,像是带着某种感情,幽幽看了看聚成一堆的所有修士。 飞过净水绝阴阵后,雄鹤短促的一声鹤鸣,当先振翅疾飞,扶摇直上的迎上了已经铺天盖地,又一次缠上来的冥火渡鸦。 身形明显要秀美的雌鹤,回以一声短促的鹤鸣后,也是振翅疾飞,一个盘旋,和雄鹤如同一把张开的利剪,左右呼应着一起迎向了已经接近的冥火渡鸦。 空中两条神俊的鹤影,转瞬间就撕扯开冥火渡鸦形成的黑云,在黑色的冥火临身之前,纷飞左右,扶摇直上,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拉开了冥火渡鸦的缠斗。 就这片刻的时间,空中又是遍布一片片绿色的磷火,但是冥火渡鸦形成的黑云,却看不出有什么缩小,依然遮天蔽日,席卷着开始追逐琉羽鹤的身影。 那只小鹤却一个滑翔后,翩翩然的降落到地面上,隔着不远歪了歪头看看净水绝阴阵中的一片人影,探出一只长长的鹤腿,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后,才慢悠悠的开始接近净水绝阴阵。 净水绝阴阵中的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林灵举手示意了一下,所有人都无声的站在原地,生怕惊恼了这只快有丈高的年轻小鹤,它也许不足为惧,但是那只最神俊的琉羽鹤一旦发怒,谁也没信心这净水绝阴阵能挡得住像是匹链般能将冥火都冻结住的青白冻气。 小鹤终于一头撞上了净水绝阴阵,所有人都看到了四周的空间闪现出一层又一层荡漾的细密波纹,那只小鹤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翅膀一展,像是一把玉剑一样的鹤嘴,如闪电般已经凿向了眼前细密的波纹。 无声无息,鹤嘴戳中了又韧又柔的水罩,尖尖的嘴尖已经穿透了净水绝阴阵。一道激荡的波纹震的整个水罩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阵中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大惊,七个潮音宗的修士脸色尤为难看,其中一个修士身前的阵盘上,阵眼处的黑色玉龟,背上明显的突然多了一条极细的裂纹。 净水涤阴荡秽。这个净水绝阴阵,完全就是针对冥乡一侧阴崇的环境和邪物,反之越是纯灵纯阳之物,这个阵法的隔绝能力越是可有可无。 小鹤慢悠悠的收回了鹤嘴,那个被鹤嘴戳出来的孔洞也慢慢的开始收拢。由不得所有人长出口气,小鹤似乎突然之间就对这净水绝阴阵兴趣十足,它探长了脖颈,一双黑亮的鹤眼不停转动着看着阵中的所有人,鹤嘴时不时的就轻轻捅一捅又韧又柔的净水绝阴阵。 这只小鹤翎羽虽然雪白,但是翎羽表面只有淡淡的一层琉璃之色,鹤嘴和鹤爪都是白中泛青,还没有完全晶润到像是无暇的完美白玉。仅是如此,鹤嘴就能轻松的戳透净水绝阴阵,要是那两只成年的琉羽鹤在此,这净水绝阴阵,也就像纸糊的一般,经不住几下鹤嘴的撕扯。 好在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三只仙禽,对修士应该没有恶意。虽然心中焦急,但是除了脸色越发难看,倒是没有谁有什么按耐不住的激动反应。 就这么干看着也不是办法,可是仓促之间,谁知道怎么能让这只小鹤远离此地? 又不能吓,又不能轰,至于存了恶念的想法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众人终于忍不住的开始窃窃私语,好在净水绝阴阵完全隔绝了嗡嗡的杂乱之声。 林灵虽然知道这琉羽鹤是何物,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时刻注视着眼前的这只小鹤,还要抽空看看那两只成年琉羽鹤的动静。静莲的禅念没有感觉到这只小鹤有丝毫的恶意,他完全是兴趣十足的看着这只像是顽劣孩童的年轻小鹤。 叶不凡心里也是着急,他养过鸡鸭,养过大鹅,在他看来,这琉羽鹤不管是什么仙禽,不管是什么护山神兽,终归也就是大的不像话的一种飞禽,和他养过的鸡鸭,大鹅一样,想要它们老老实实的不乱跑,一把谷子就能做到。 可是他也没养过仙鹤啊。 叶不凡碰了一下静莲,看到静莲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眯眯的新奇表情,撇了一下嘴,低声的问道, “你知道这仙鹤喜欢吃什么东西吗?” 静莲好奇的摇了摇头;“叶大哥,你还想喂喂这只琉羽鹤不成?” 叶不凡脸色有些涩然,猛然想到就是有什么这仙鹤喜欢吃的东西,现在也没办法隔着净水绝阴阵扔出去,心里又是不怎么甘心,小声的嘟囔着:“要是扔点这仙鹤喜欢吃的东西,它难道还会在这捅来捅去的让人揪心?” 静莲虽然认为叶不凡的这想法太过奇异,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觉得也有些道理。 林灵站在两人的身前,将刚刚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神一亮,突然转身运用束音之法低喝了一声,“安静!”,扭回头,手上已经捏着一颗净若水滴的中品灵石。 这蕴含有庞大灵气的中品灵石能够很轻易的就穿透净水绝阴阵,恰恰又是琉羽鹤最喜爱的一种食物。 被叶不凡一句话点醒,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林灵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屈指一弹,那块净若水滴的中品灵石带着亮晶晶的一道残影,毫无阻碍的穿过净水绝阴阵后,像一颗极小的流星般,从小鹤的头前划过,缓慢却笔直的向着灵气光柱的方向飞去。 林灵明显看到了小鹤眼中的晶光一闪,随即一声极脆的鹤鸣声响起,这只小鹤身体突然高高的纵起,翅展颈张,已经颇有规模的双翅两下势若罡风般的极速扇动后,身体已经腾空而起,向着灵石的方向直追而去。 这小鹤虽然没有成年,但是毕竟是仙禽之种,全力飞行之下,竟然是快若闪电,疾如飞星,在所有人还没有什么反应时,它已经在半空之中突然一个盘旋,微微曲颈,将那颗中品灵石吞咽到了腹中。 这小鹤随后像是喝醉了一样,在空中七扭八歪的盘旋了一圈,不时发出一声一声短促的鹤鸣,在所有人诧异莫名中,这只小鹤突然间又是直直的向着净水绝阴阵滑翔而来。 林灵手中已经又捏着另一颗中品的灵石,只待小鹤降落,他决定运用全力,将这颗灵石远远的弹入天际之中。 滑翔而来的小鹤却没有降落,一声高亢悠长的鹤鸣后,小鹤低低的掠过了净水绝阴阵。其间鹤嘴回转,在翅间梳拢了一下后,它骤然间飞升,向着那一束依然插天醒目的灵气光柱疾飞而去。 一根将近半尺的雪白翎毛飘飘而落。 净水绝阴阵中的所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林灵收好了灵石,眼神又晶亮的盯住了飘然而落的雪白翎羽。 叶不凡不知道这琉羽鹤的翎羽是何等的珍稀,他心里暗暗的咋舌,现在他才知道这琉羽鹤喜欢吃什么东西。 看了看那依旧插天的灵气光柱,叶不凡紧紧盯住了向那光柱疾飞的白色身影。 很短的时间后,小鹤已经飞临了灵气的光柱,翩然而落后,它探出脖颈,如玉的鹤嘴轻轻啄向了精铁的阵盘。 插天的灵气光柱骤然消失,小鹤一声长鸣后,衔起精铁阵盘,展翅升空,向着仙域的一侧直飞而去。 空中的所有冥火渡鸦突然停顿了一下后,发疯一样分成数团乌云,从四面八方开始逼向空中两只琉羽鹤,凶猛的架势看起来似乎是要不死不休。 空中的缠斗骤然激烈,两只琉羽鹤虽然依旧不落下风,但是想要轻易摆脱缠斗也是不可能。 林灵看了看空中的战场已经远远的脱离了净水绝阴阵,转过身,高喊了一声:“服丹!”,手里随即出现了一个黑玉的小玉瓶。 叶不凡和静莲对视了一眼,看到周围的天苍宗子弟都是人手一个黑玉的小玉瓶,从瓶中倒出一粒墨绿色的丹药放进口中。 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林灵已经也是将一粒墨绿色的丹药送进嘴里后,随手将玉瓶递给了静莲, “玉瓶里有两粒聚阴丹,想要进入冥乡,这聚阴丹必不可少,法僧尽管放心服用。” 静莲想都没想就从玉瓶中倒出一粒丹药放进口中,转手又将玉瓶递到了叶不凡的手中。 叶不凡倒出一粒墨绿色的丹药放在手心中,看了看,才放进口中。 这聚阴丹一落到腹中,叶不凡就感觉到丹田的位置好像贴着一块极寒的冰块,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后,那股极寒的冰意就刹间散入了浑身的经脉之中。 眨眼之后,叶不凡感觉到阳光照在手上竟然有针刺一样的疼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这片刻的时间,两手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黑颜色。 叶不凡有些惊惧的看了看静莲,他原本清秀白净的脸上也是爬满了一层黑气,叶不凡又看看周围,每一个修士的脸,现在都像是毫无生气的死尸。 叶不凡现在真想找面镜子也看看自己的脸,却发现净水绝阴阵这片刻的时间也是完全的消失了,那七个潮音宗的修士现在也是像七个能走动的死尸。 林灵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派弟子去仙域一侧的别样心思,扬了扬手后,当先向着冥乡一侧飘然而去,其后变换身法,又一次晃出三个虚影后,一骑当先的冲向翻卷的浓重黑雾。 他其后的所有人都是奋起直追,谁都没注意,地面上已经没了那根小鹤雪白的翎羽。 第44章 白骨 http://.biquxs.info/

叶不凡到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天苍宗此次进入幽遗小世界一定是早有准备,要不然怎么会早就备有聚阴丹。既然如此,这浓重的黑雾应该是有惊无险,也算是一条坦途。 众人都随着林灵冲向浓重的黑雾,其间的路程中,天苍宗的弟子又是默契的分散开,将叶不凡,静莲和七个潮音宗的修士围在队伍的当中。 随着浓重黑雾的逐渐接近,一股阴崇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让人全身的寒毛竖立。越接近浓重的黑雾,这种像被无数阴冷的毒蛇缠绕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而且那些浓重的黑雾不停的在翻滚着,看起来就像其中藏着无数歹毒的邪物。 所有人都是一言不发,叶不凡看了看静莲,见到他又是双手合十,无声的在咏念着什么,叶不凡心里加了小心,疾走了几步,赶在静莲的前面,一头就扎进了浓重的黑雾。 刚刚进入黑雾,叶不凡就感觉到有无数条阴冷,湿滑,黏糊糊“舌头”舔上了全身,那种又恶心又惊惧的感觉,让叶不凡差点就要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就要运转灵力,放出护体的神通。 好在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些爬满全身的“舌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叶不凡借着一种清冷的光亮,一霎间就发现原来那些“舌头”是一缕缕像是活物一样的漆黑浓雾。 叶不凡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周围,之前进入浓重黑雾的天苍宗弟子围拢在一起,每个弟子手中都捏着一颗发出清光的圆珠子,那些清冷的光亮虽然只能照亮尺远的距离,好在已经不至于让人感觉到像是身处在暗夜之中。 虽然看不清楚周围人的脸,叶不凡估计没谁现在有好脸色。 这浓重的黑雾是什么? 怀着对黑雾完全无知的惊惧,叶不凡向着光亮的地方走了几步,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着静莲和后面修士的进入。 叶不凡刚刚站定身体,就隐隐约约的看到静莲露出了身形,在他的周围,同时又出现了三个天苍宗弟子的身影。 叶不凡刚想低声喊一下静莲,就看到他身边一个天苍宗弟子的周身突然之间灵光闪现。 叶不凡耳边骤然传来一声急怒的断喝, “收功!” 叶不凡分辨出那是林灵的断喝,随着他急怒的声音还没落,叶不凡看到那个施放护体神通的天苍宗弟子,全身已经聚满了像是游蛇般的漆黑浓雾,他身上的灵光眨眼间就消散的踪影全无。 看到这景象的少数人都是手足无措,那弟子身边的静莲伸手就想要施救,叶不凡又听到林灵更急迫的一声怒喝, “住手!” 喊声刚起,叶不凡只觉得身边一个黑影骤然飘过。再看前面,林灵已经一把抓住了静莲的右手,向后一带,将静莲拖离开那个天苍宗弟子。 就在这眨眼的时间里,那天苍宗的弟子已经完全被浓雾所缠裹住,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双手不停的在挥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不停蠕动的黑色茧壳。 转瞬之间,那弟子就停止了挣扎,众人这才知道情形不对,都是心有畏惧的慢慢向着那黑色的茧壳靠拢,浓雾中又不停的有天苍宗的弟子进入,第一时间就被林灵喝止住了任何想要施救的轻举妄动。 又是几息的时间过后,那黑色的茧壳突然间四分五裂,在清冷的光线下,那个天苍宗的弟子,只余下一副白惨惨的骨架,撑着一身松垮垮的道衫站在原处。 “啊!…..”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忍不住的惊呼出声,声音响起后,那天苍宗弟子的骨架,像是受到了惊扰,格楞楞的发出几声脆响后散落了一地。 那骨架倒地的声音像是连串的炸响,一时间惊的众人面面相觑,哑然无声。谁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林灵却是已经迈步走到了那堆骨架面前,默默的看了片刻,俯身摘掉那弟子道衫腰间的储物玉牌,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对着不远处的林十六招了招手。 两人站在骨架前用束声之术说了片刻后,林十六接过林灵手里的储物玉牌,悄无声息的就走到了静莲的身后,而林灵像是死人的面容这时候带着咬牙切齿的狰狞,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到所有的人都聚拢在了周围,开口说出来的话,冷的像是每个字都结成了冰珠, “难道我没有告诉你们这绝阳噬灵雾的危险?难道我没有严令进入此地后不得动用护体的神通?” “再有心存侥幸,不尊号令的弟子。”林灵说到这,扬起手,举起了一块天苍宗的三山令牌,“就算你大难不死,我也会执行宗门的律令。” 在天苍宗的律令中,不尊号令的下场就是被逐出山门。而刚刚就在片刻的时间,一个门内的弟子因为施放护体的神通,片刻间化成了一堆白骨,所以根本不用林灵拿出宗门的三山令牌,所有天苍宗的弟子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选择。 天苍宗的弟子都是默然无声的看着地上的那堆白骨,七个潮音宗的修士事不关己的聚在一起,静莲双手合十,低声默念着妄逝轮回经,叶不凡隐在人后,眼神中带着愤怒,冰冷。恶狠狠的盯了一眼林灵后,低头看着脚下黑黝黝的地面,脸上的伤疤在突突的跳动。 他不知道这浓重的黑雾叫绝阳噬灵雾,也不知道进入这雾气不能施放护体的神通。刚刚要不是因为丹田灵鼎内的灵气消耗过大,要不是因为服用了聚阴丹后,丹田灵鼎内的灵气气团像被冻结了一般,现在地上的,应该是他化成的一堆白骨。 叶不凡靠着侥幸逃脱一命,而原本这种要命的危险,林灵两句话就可以交代清楚。 但不仅他一个字都没有对叶不凡提起,天苍宗的其他弟子也没有一个人有所警示。 本身修为不济,又不是出自名门正宗,遭到轻视,叶不凡认为理所当然,也不会为此在意。 但是,难道就因为修为不济,就因为不是出自名门正宗,就要轻易的丢掉性命? 叶不凡有些嘲讽的低声笑了笑,心中却没有一点的苦涩。 借着昏暗的掩护,他眼神森然的打量着周围的天苍宗弟子,最后将锥子一样的眼神扎向林灵,看着他依然保持着名门子弟的风度,有条不紊的维持着场面的安稳和平静。 片刻时间后,在林灵的示意下,整个天苍宗的队伍继续前进,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地上的那堆白骨。 这浓重翻滚的漆黑浓雾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走在其中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但是林灵早有准备,借着手中硕大的一颗发出清光的浑圆珠子,始终依旧飒然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所有天苍宗弟子的手中都捏着一颗发出清光的浑圆珠子,清光虽然照不了多远,但是好在让所有人能够看清脚下的地面,看清楚身边的伙伴。 叶不凡和静莲以及七个潮音宗的修士依旧被围在队伍的当中,发生危险的状况,他们这几位不会马上就是危险当头,那七个潮音宗的修士吞服了聚阴丹后脸色像是死人,但是神色始终都是显得很轻松。静莲对阴邪之气的感觉尤为敏锐,始终在心里默念着密法的心经来护住禅心。叶不凡眼神已经完全的平静,始终默默的紧跟着前面修士的脚步。 整个大队伍在沉默却并不压抑中一直向前,四周始终是漆黑的浓重黑雾,不仅方向全无,就连时间似乎都停住了脚步。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远,是走了片刻的时间?还是走了有几个时辰?始终在最前面领路的林灵,突然之间举起手摇晃了两下后,骤然间一个纵越,身形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沉默的队伍并没有出现什么骚动,紧跟林灵的众人第一反应就是将要走出这绝阳噬灵雾。 果不其然,叶不凡紧走了十几步后,又是一步跨出,眼前出现的光亮在平常来说显得有些昏暗,但是对于长久处于漆黑浓雾里的人来说,乍然出现却显得有些刺眼。 叶不凡眯缝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后,一面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一面抬脸先看了看天空。 进入冥乡之前,天空中还是艳阳高照,可是现在穿过浓雾后,天空却是淡淡的铅灰色。 好在光线虽然有些昏暗,但是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说是清晰可辨,正是如此,叶不凡将视线平视向远方,又一次有些心惊的看到冥乡里奇异的景色。 不远处,无数黑色的秃木密密麻麻的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诡秘丛林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等到叶不凡走近了一些,仔细看着不远处的一株黑色秃木,更是心惊又诧异到了极点。 这种黑色的秃木树干笔直,高达数丈,不见一枝一叶,只在顶端分出一只斜叉。树干上覆满了倒生的鳞片,在鳞片的缝隙之间,一直不停的溢出些黑红色的汁液。 这些汁液汇聚到地面上,形成密如蛛网一样的无数涓流,空气中竟然充斥着一种生腥的烤肉味道。 先前穿出浓雾的天苍宗弟子都聚集在林地的边缘处,林灵正在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一株黑色秃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森森的长剑,随着他手起剑落,那把长剑重重的劈砍在秃木的树干上。 叶不凡已经悄悄的走进众人的身后,这时候清楚的听到一声长剑像是砍进肉块中时发出的一声闷响后,随着林灵抽回长剑,秃木的树干上出现了一个翻卷的红艳伤口,一股黑红色的汁液喷涌而出。 所有看到这景象的人都是齐声抽了一口凉气。 大股大股的黑红色汁液不停的喷涌,一阵浓厚的腥肉味道扩散到了空气中,配上眼前的景象,闻起来让所有人都是喉头翻涌。 林灵回头看了看众人,眼神平静,默然无声的收回了长剑。 静等了片刻的时间,所有人都是从新聚集到了一起,每个人原本就像死人的脸色现在看起来更加难看,林灵也不知道眼前这种长满鳞片,流的汁液像是黑血,浑身上下都像肉做成的黑色秃木是什么东西?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它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物。 静莲一直仔细的观察着眼前一株黑色的秃木,这时候脸色巨变,越众而出急急的走到林灵的面前,忘了平日惯常的礼数,张口就急迫的说道, “林道长,赶快走,这是秽积树。这树到是没什么,不过却是冥火渡鸦的栖息之处。” 第45章 奔逃 http://.biquxs.info/

冥火渡鸦完全是由阴邪之气幻化而成,可是本体还是禽鸟的外形,禽鸟,就会有归巢的本性,这一望无际,让人望而生畏的秽积树所形成的森林,恰恰就是冥火渡鸦的成型之地,生息之所。 整个中州星修士无数,宗门和世家拿得上台面的虽然就那么多家,但是小的门派和世家却也是星罗密布,原本说来,总有修士会对冥界的认识洞若观火,可现在,怪就怪在连天苍三子之一的林灵,这样已经声名在外的宗门核心弟子,看到秽积木都是一脸懵懂的无知表情。 静莲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疑惑,但是现在也真不是能静下心来细细思量的时刻。 而林灵紧接着的一声清啸,也让静莲意识到,现在是逃命的要紧时刻。 林灵的一声清啸不尖不厉,却带着一股子冷冽的气机,让林边所有修士都觉得脑海中瞬间清灵,他却已经一眼扫过众人后,高声喝到:“天苍宗弟子!” “疾!” 话音未落,林灵右手已经抄在静莲的腋下,天苍宗独有的“碎星”身法已经是全力运用,他托持着静莲,身形像是一道流星般极速的投向了阴暗,邪意的密林,看那方向,似乎是想要寻死一般,意图横穿过这片一望无际的秽积森林。 星碎而疾于苍穹!天苍宗的“碎星”身法,飘逸、灵动,最是变化奇妙,尤其善于在这种密林之中的穿行。在静莲的眼中,一株株鳞鳞秃秃的秽积木眨眼之间就要横扫面门,却在瞬息过后就已经是隐于身后。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无数棵秽积木已经是过眼的风景。静莲适应了这种刺激的穿行后,扭头向后观望了片刻,才在无数穿花蝴蝶一样的身形中,发现叶不凡也被一位天苍宗的弟子托持着,略显狼狈的时隐时现。 安下心来的静莲透过光秃秃的树杈,远远的看到天边升起了一道清晰的黑线,那条横贯天际的黑线又在转瞬之间变成一条贪婪的吞咽着光明的黑色云带。 林间无花,无石,无草,无虫,也无风雨也无晴,秽积木长的并没有多高大,光秃秃的树干,顶端的两个分叉,也谈不上遮天蔽景,但是林间就是一片灰气蒙蒙,在碎星身法的疾驰之下,头面感觉到的不是风的凉爽,而是像脸上被贴上了幽涧里的青苔般,黏腻湿滑的让人难受。 半生不熟,茹毛带血的烤肉味道越来越强烈,焦糊,腥烈的越发令人作呕。从秽积木上细细的鳞片间流淌下来的黑红色汁液,已经在林间的地面上汇聚成密如蛛网的细细涓流,碎星身法再是飘逸灵动,也免不了在青色的道袍上沾染上片片的污浊斑迹。 但是没有人在意身周的一切,不仅是静莲看到了横穿天际的那条黑色云带,所有人在闪转腾挪间,都已经注意到了,天际间那条曾经只是贪婪吞光的云带,现在已经是乌云压顶,遮天蔽日的滚滚而来。 林灵又是一声清啸,这次的啸声,高亢,激越,带着一种金铁猛烈碰撞般的交鸣,借着这一声凌厉的长啸,林灵生生压下了取出法符的强烈冲动,他紧了紧托持着静莲的右手,胸口明显可见的一个鼓荡,鲸吞一般的长吸了一口气后,丹田灵鼎内的灵气全力运转,碎星身法在纵越之间已经开始带出了一个个的残影。 静莲则是索性闭眼屏息,心中开始默念起了大威德心经。 潮音宗的修士一直都是紧随在林灵的身后,一个传承阵法的宗门,身法之术在潮音宗仅仅就是可有可无,一直能够跟的上林灵,一则潮音宗在中州星毕竟是久有盛名,身法之术再是可有可无,也不是什么下乘的滥竽充数,再则,刚刚也没有现在如此紧迫的形势,林灵多少看起来还有些闲庭信步。 现在眼看着林灵绝尘而去,鬓边有些白发的地灵子脸色阴沉的猛然顿住身形,手里已经握着七面杏黄色的三角阵旗。 其余六个潮音宗的修士也是顿住身形,每人脸上都略带着些肉疼的表情,先后手中都握持着五颜六色的七面阵旗。 阵,禁,遁,作为享誉中州的名门宗派,潮音宗怎么可能没有高妙的保命手段。“扶摇万里,笑看清风”,“扶风诀”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身遁之法,不过七人的修为被压制在炼气大圆满的境界,想想不知道要远遁多久,灵石的消耗确实也是让人肉疼。 肉疼归肉疼,终归还是保命要紧。地灵子扬手一甩,神识虚引,七面杏黄色的阵旗已经围绕着他的身体半悬于空,接下来地灵子左手已经握紧了一块青幽幽的下品灵石,胸腹间一下微微的鼓涨,他原本如死人一般的惨白面容上爬上了一抹醒目的潮红,趁着灵鼎内已经充盈到翻滚的灵气,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疾如狂风的已经在身前勾画出了繁复的“扶风”阵图。 这阵图由凝成实质的灵气勾画而成,刚刚生成,在地灵子的神识牵引下就分出七条光亮的细线投入到七面杏黄色的阵旗之中。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起于平地的拂面清风,而被围在阵旗中的地灵子,身形就像赤日骄阳下的薄雾,从实到虚,转瞬间就化成了无形,七面杏黄色的阵旗无风自动,旗尖向北,如剑光破空般,撕开秽积树上空的灰雾,向着远方遁空而去。 七道微弱的星光划空而去,身后仅仅不到一里的地方,天上滚滚而来的浓重黑云化成了一场从天而降的黑色大雪,夹杂着数不尽的点点赤红,纷飞杂乱,铺天盖地的砸向密密稠稠的光秃森林。 在这近似于天威的景象面前,就连林灵趁着在身形的转折之时仅仅是瞟了一眼,原本像是死人的脸色又惨白了数分,而其他天苍宗的修士,所有人手心里都握紧了一颗灵石,数息之后灵石尽皆都化成了白色的粉末。 所有人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叶不凡感觉到腋下越来越疼,那是林十六越掐越紧的右手,听着耳边林十六已经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一声声咬牙切齿的咒骂, “你这个废物!” “你怎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生死面前,哪还有什么名门宗派的气度非凡,哪还有什么修士的孤傲清冷! 一片羞怒的潮红猛的窜上叶不凡的脸颊,脸上的伤疤抽搐跳动着,扯得面容扭曲狰狞,他用力挣了一下胳膊,用力咬了咬牙:“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自己走?” 林十六觉得刚刚听到的一定是一个疯子的狂言呓语!一个东升州世家的役徒供奉,自己费尽辛苦的带着他在逃命!仅仅是因为几句辱骂?他在天苍宗弟子的面前,难道就扔掉了应有的卑微和谦恭? 林十六无暇分心去看叶不凡的脸色,他只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青筋在乱蹦,气机的一个紊乱,身形险险的擦着一棵秽积树飘然而过,左面的胳膊上同时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以现在这种修为,以现在这种全力施展碎星身法的速度,如果迎面撞上秽积树? 林十六不去想那可能发生的后果,他不想气机再一次被牵引的紊乱,不想一怒之下就将叶不凡毙于掌下。 师兄郑重的交代过,要尽量护着这个役徒供奉的周全,尽量保着他这条贱命! 身后的黑色“大雪”依旧铺天盖地,纷纷而落,身前同门的弟子只能遥遥的望见三五个青色身影,林十六趁着身形转折的空档,左手虚握,神识一牵,又一颗灵石出现在掌心。 灵力聚于掌心,他捏爆了手心里的灵石,充盈的灵气大半散于空中,只有少部分一瞬间顺着三阳经像是一股激流般直冲向了丹田灵鼎。 林十六的碎星身法陡然间拉出了第一个残影。数息之后,又一颗灵石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又一次捏爆了手心里的灵石,轻轻巧巧的挥手撒出一团细碎的粉末,身形再一次拉出又一个残影,眼中含冰,齿间带凌的轻声对着面前扑面而来的一棵秽积树问道, “想死吗?你这个废物?” 看似可笑的疑问,在轻巧的闪过这棵秽积树后,引来林十六嘴角的一抹嘲笑。 一分灵力聚于右掌,五指相扣后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随即就散于空中的脆响过后,林间就此再无杂声。 雪落终有时,将近半个时辰的全力奔逃后,空中不知道曾经飘散过多少细白的粉末,身后的天空终归渐行渐远,渐渐回复了死寂的灰蒙,林间依旧是无花,无草,无虫,无石。身前原本三五的青袍身影渐近渐密,遥遥的在某一个时刻,依稀已经可以看到并在一处的两个身影。 林十六脸上终于有了轻松的神情,只是嘴角一直有一抹轻嘲的笑容。 叶不凡半张脸面依旧是淳朴忠厚,半张脸面依旧是疤痕狰狞,眼中不含煞,眉间不带风,平平常常的就像是出了村口,默默的一个人去远行。 他的左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胳膊被生生的捏断后,一下紧似一下的刺痛,恍若只是远行途中,一阵有点凉了身体的寒风。 他自始至终都没在发出一点声响,只是稍稍屏息放轻了呼吸,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那原本结了一层冰壳的心,用力的跳动着,声音隐忍,厚重,“砰砰砰”的像是一柄铁锤,敲碎了某些残存的东西,让那层冰壳慢慢的灰了,暗了,硬了,变成了一层密密实实包裹着一点炙热的石壳。 叶不凡恍然若失的看了看前方天空中越显厚重的灰雾,努力的想了想,那些被粉碎的是一些什么东西? 第46章 杀机 http://.biquxs.info/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间木屋,几分薄地。前有奉养老人,后有照顾妻儿,生活在略微的困顿中透着越来越好的甘饴,叶不凡三十多年过着和大多数凡人一样的生活,平凡,安逸,自然就平庸而又无奇。 熟悉的人就是石山堡村的村民,见过最多的外乡人就是离着村子几里地的那个无名的小集,别管村里村外,人和人之间鸡零狗碎的难免发生争执,多数就是指天骂地,祖宗娘老子的嘴上解气,最狠的不过就是薅头抓脸,弄得谁谁的鼻血长流,谁谁的破了胳膊上的油皮。 小人物的本性,在生逢巨变,变成从前高高仰望的“仙人”后,依然固执的残留在骨子里。 现在好了,这条因为两句羞辱后又被生生捏断的胳膊,那些一阵一阵的刺痛,完全就是在痛痛快快的在嘲笑自己。 细细的感受下这些刺痛,叶不凡才猛然意识到,那些被厚重的心跳声完全粉碎的,是凡人可笑的良善和小心翼翼。 七死七生诀就是要死而后生,先破后立,叶不凡仅仅是浅尝而止,就在月余之间知道了,生不如死这说法,不仅仅是黑黝黝的墨水在白白的纸上写出来的一个词语。现在胳膊断裂的刺痛,相比较七死七生诀炼体时锥心蚀魂般的巨痛,叶不凡觉得实在也只能算的上胳膊上破了点油皮。 就是现在的情势容不得安稳,平缓的运转丹田灵鼎内的灵气去温养断裂的骨头,叶不凡只能狠狠心决定忍受锥心的疼痛,按照七死七生诀中“生骨”的法门,彻底粉碎臂骨后,再以灵气为桥,补残接续。 动手之前,叶不凡微微的偏了偏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身边的林十六,他已经是鬓流热汗,脸带潮红,嘴角却一直都带着一抹不曾褪下去的嘲笑。 叶不凡干脆的闭眼屏息,心里是一种又冷又硬的平静,他已经想到了,因为静莲的存在,不仅是林十六,所有天苍宗的弟子,在某个时刻到来前,一定会护住自己的周全,护住自己这条在他们眼里原本不值一提的小命。 屏息静气,神清身软,丹田灵鼎内已经大若桃仁的灵气团,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绿线,像晨间草尖上的薄雾一般开始缓缓的运转,瞬息过后,云蒸雾散,灵鼎内的气团已经消散一空,所有的灵气如同倒瀑逆流,逆着太阴心经的走向,寻经过脉,凌厉的转入太阴手经,在断骨之处骤然间炸裂,粉碎了三寸多长的一段臂骨。 叶不凡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拱出地面一样筋筋突突,持续的剧痛让他的灵识却是越发的清明,在锥心的感觉中,灵识牵引着肆意的灵气,开始慢慢的散溢开,包裹住每一粒细细的碎骨。 叶不凡浑然忘我的开始破而后立的“生骨”,林十六也在这个时候挑了挑眉,刚刚他感觉到身边传来一波灵力的细微波动,修士总有一些疗伤保命的手段,只是这么细微的灵力波动,看起来,身边的这位,确确实实担得起废物之名。 林十六无意识的散去了嘴角那一抹嘲笑,捏碎手心里不知道第几颗灵石,维持住已经有些凝滞和僵硬的碎星身法,全当身边带着的是裹着皮囊的一堆烂肉。 林间依旧是没有杂音的纵越奔行。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弥漫在半空中的灰雾越加浓厚后渐渐开始在秽积树的树梢间飘飘散散,林间的一众修士不知道奔行了多长时间,眼前依旧是越发让人生厌的一棵又一棵的秽积树,不过终归可以认定已经从铺天盖地的冥火渡鸦的危险下安然的逃过了一命,心情轻松下,就连林灵都是汗透青衫,再也维持不住碎星身法,一次生硬无比的转折,绕过一棵秽积树后,林灵顿住身形,松开掐持着静莲的右手,五指曲张了几下后,掸了掸青衫的前襟,双手交背于身后,眼神幽深,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远处的天空。 静莲的禅衣依旧是干爽,洁净,聚阴丹的药效已经过了时限,他的脸面从那死人一样的惨白中回复到了唇红齿白,明眸凤目。合掌于前,微微的驱身向着林灵浅施一礼后,静莲回身向后望去,在狼奔猪突一样窜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天苍宗弟子中寻找着叶不凡的身影。 陆续出现的天苍宗弟子人人都没了飘逸和灵动,半个时辰多的时间里,全力运行碎星身法的纵越和奔行,对炼气期的修为来说,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唯一能够坚持下来的办法就是不断捏碎灵石,以饮鸩止渴的方法,让灵石内充盈的灵气强行透体而入,冲击丹田灵鼎,躁烈的维持住灵力的消耗和运转。 现在身形骤停,灵鼎内的气团一阵翻涌,燥烈进入的灵气没有在凝神静气下,寻经过脉的凝练吸收,变成了无源之水,杂乱的窜入到奇经八脉中。这样杂乱的灵气冲击经脉,又麻又刺痛。 每个天苍宗的修士脸上都带着病态的潮红,却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显出天苍宗的法度严整,百多位修士散布在林灵的身后,人人静默无声,个个汗透青衫,足履沾满黑红的汁液,却依旧是身形笔挺。 静莲透过身后的人墙,看到叶不凡低着头,微微弓着腰半隐在人群的最后,无声无息的泯于众人,却又刺眼的显得和天苍宗的修士们格格不入。 这种格格不入在静莲的眼中却显得尤其的顺眼,尤其的舒服,他眯了眯眼,隐去嘴角不经意间带出的一丝微笑,无意于现在弄出什么招人注目的响动,无声无息的偏转身子,看了看依旧背手而立,看着远方天空的林灵,静莲闭目低眉,又在心中开始咏念起大威德心经。 片刻之后,一道暗淡的光芒划过秽积树梢上方丈许的灰雾,破坏了天苍宗修士们刻意,生冷的严整肃穆,紧随一道又一道暗淡的光芒划过,林灵挺拔的腰背松了松,迈腿向前走了两步。 第一道光芒已经落在了林灵面前的数丈之处,在两棵秽积树之间有一块很宽阔的空地,落地的光芒是七面杏黄色的三角阵旗,七面阵旗围成圆形,虚立在地面上,平地突然升起一股拂面的微风后,引动阵旗的繁复阵图显现在阵旗中央,阵图上方的空间扭曲了一下后,地灵子的身形骤然出现,一个踉跄,紧跨了两步后,一脚踩在一洼黑红色的树液中,溅的黑红乱飞,才狼狈的定住了身形。 天苍宗修士的队伍中发出了几声压着嗓子的轻笑,正常的时候也许不会引人注意,但是现在这秽积树的林子里太过于安静了,以地灵子的修为,这几声轻笑,刺耳的就像平地响起的几声闷雷。 林灵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转回头来就看到地灵子眼神阴沉,脸上看不出来是脱力的潮红,还是气急的羞红。 “你…..” 地灵子抬手指了指林灵,想要翻脸,又找不到翻脸的借口。林灵脸上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连个回缓的台阶都没有,羞刀拔出难入鞘,地灵子眼角的余光扫到同门的师弟,点出的手指扬了扬,咬牙切齿的喊道,“我们走!” 林灵脸色冷了一下,又恢复到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转过身却依旧站在原地的地灵子说道, “不过就是脱力后的气机不畅,道友何至于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林灵笑了笑,“况且小道的师尊所言,我天苍宗此次幽遗之行,对潮音宗的诸位道友,还要多多的依仗。” 林灵的话说的客客气气,又轻又柔,地灵子听在耳朵里,嗓子发紧,像有一口老痰堵在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师弟地清子束音传声又是一个劲火急火燎的相劝“师兄,走不得啊!”地灵子觉得胸闷气短,实在是快被痰气憋出了内伤。 他难道不知道走不得!他也不敢走!老祖的吩咐他哪敢忘! 先是明着嘲笑自己气量狭窄,接着就是暗的用宗门以力相压,地灵子低头生生压下窜上脸的血气,眼神狠厉的盯着眼前的地面看了数息后,抬头挺胸,转过身来,勉强在脸上挤出些笑容,一言不发的抱拳拱了拱手。 林灵依旧是云淡风轻,右手从腰间的玉佩处轻轻划过后,抬手向着地灵子弹出了一个青色的玉瓶。 “十颗回元丹,道友应该知道怎么服用。” 林灵说罢转身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喊了一声“十六”,向林十六招了招手。 等到林十六来到身边,林灵看了看他脸上稍微散下去的病态潮红,摇了摇头,“平日里要是勤加修炼,何至于现在气机紊乱到这种程度。”说完了抬手递出去一个掌长的圆滚玉瓶。 “每人一颗,马上服用”林灵抬头看了看天色,“希望能尽快找到一处静修的地方。” 回元丹的作用是清源固本,稳定住丹田灵鼎里灵气的运转,平顺经脉内乱窜的灵气,至于彻底将窜入经脉的灵气归源纳藏,以炼气期的修为,只能老老实实的凝神静气,打坐观想。 透过灰蒙蒙的雾气,已经能够看见天边爬上来的铅黑之色,以这冥乡之处的诡异,林灵不指望夜间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 看了看分发回元丹的林十六,林灵打量了一下安静闭目的静莲,偏头瞄了一眼脸色晦暗的地灵子。神识扫过腰间的玉佩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眼神中的寒光一闪。 玉佩的空间中躺着三枚幽蓝的法符,其中一枚,就是为了斩断对镇魂木的窥探。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闭上双眼。 第47章 又见杀机 http://.biquxs.info/

从天边出现第一片铅黑的颜色,直到漆黑如墨的夜色完全笼罩住整个密林,时间只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这秽积树的森林也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显得更加的诡异莫名。 百多个天苍宗的弟子又是人手一颗发出清光的圆珠,皎洁的珠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漆黑如墨的夜色像是有了实质一般,竟然在珠光的映衬下在缓缓的流淌,更诡异的是,白天林间充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烤肉味道,现在变成了一股闻起来让人极为迷醉的异香。 林间越发寂静的让人心寒,林灵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忧色。 师尊让他看的玉牌中只有五副简单潦草的图画,和寥寥十数字的只言片语,其中第一幅随意的画着一个圆圈,圈中画着几个丫型的枝杈,枝杈旁写着四个字—生机在北。 借着珠光,目光只能看到身前咫尺的地方,林灵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个古朴的定星盘,左右动了动星盘后,他慢慢绕过一棵秽积树,继续保持向着正北的方向。 步履慢的像是盲人摸索着前行一样,林灵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前清冷的珠光看起来像是微风中的烛火一样轻轻的开始摇荡。 暖黄的烛光下,天青玉几,冻白玉床,墙上挂着“云海遇仙图”,一个古旧的蒲团放在房间的正中央,这个蒲团是师尊所赐,就是用普通的清心草编成的,不过蒲团的中心处,编入了一节千年安息树的树心。 “又到了修炼的时候?” 林灵看着天青玉几上的烛火皱了皱眉,低头沉吟了一下,丹田灵鼎内分出的一丝灵气已经疾若奔雷的冲向了黄庭。 神识轻轻的震荡了一下,林灵凝神一看,脸色骤变之下,一声清啸已经刺破了漆黑的夜空。 屏息静气,丹田灵鼎内凝结成一汪幽蓝净水的灵气微微的荡漾,丝丝灵气如涓涓细流开始流转入十二正经,周天往复下,林灵眨眼间以内息之法隔绝了林间弥漫的异香。 这种异香无声无息的被吸进身体后,应该是片刻的时间就能迷醉神识,让人产生日常的种种幻象。 林灵不知道自己的清啸能不破掉异香造成的幻象,急忙偏头寻找,借着珠光看到静莲正安静的站在身侧,一脸惊奇的看着身后的方向。 静莲要是出了事,天苍宗此次的幽遗之行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所以也由不得林灵不紧张。 “自己虽然片刻间就破了幻象,终归是被迷醉了神识,而这静莲站在身侧,眼神清明无比,该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异香的影响,虽然不知道禅宗是如何修行,但是这位虽然长得过于清秀了一点,确实不愧于禅宗硕果仅存的“密法”金刚。” 心安之下,林灵心里赞叹了一下静莲的不可貌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林间只有稀稀落落,不摇不动的几点珠光。 “收好这张法符”林灵抬手递给静莲一块寸长的玉牌,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到静莲接过法符,又递过去一枚发着清光的圆珠,郑重无比的说道:“法僧,请留在原地,万万不要随意走动!” 看到静莲点头答应了下来,林灵转身慢慢走向最近的一点珠光。 不急不缓的走了十几步,借着珠光,林灵看到了第一个天苍宗弟子,这弟子叫林逸,是邀月峰的内门弟子,他左手掐着圆珠站在那一动不动,闭着双眼,一张老成的面相上挂着些痴傻的笑容。 林灵抬手间,食指的指尖带着一点点微微的毫光,已经点向林逸的眉间,离着眉间寸远,指尖微曲后,食指一下空弹。 林逸像是凉风袭体,不耐风寒般全身哆嗦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眼神在片刻的恍惚后回复清明,他脸上已经褪去痴傻的笑容,带着些小意和羞愤看了看林灵, “师兄…..我…..” 林灵随意挥了挥手:“林间这种异香能够迷醉神识,你如果不能内息,就含着清心丹跟在我身后。”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以灵气震荡,虚扣黄庭。林逸做起来都是信手拈来的轻轻松松,两点游荡的珠光变成四点珠光后,分散开,片刻之后,不时响起的惊呼和咒骂,开始撕破林间死一般的寂静。 半数弟子都被唤醒后,林灵叫住破云峰的一个内门弟子,交代了两句后,神识一动,感觉到数十丈外自己封在牵机符中那一丝神识的存在。 林灵脚步渐快的回到原处,借着珠光看到静莲不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就连视线都像是没有移动过,一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看到林灵身后没有出现大片的珠光,静莲认真看了看林灵的脸色后,浅浅的笑了笑,闭目颔首,心中默念起了不动明王心经。 静莲不言不语的这一番机锋,弄得林灵莫名其妙。仅仅两日寡淡无味,不冷不热的相处,天苍宗的弟子就赢得了这位禅宗“密法”金刚的牵挂惦念,善祷善行? 林灵举起圆珠,极目向林深之处看了看,心思转了转,单手扶额,这才想起来林深之处,还有个野修的存在。 现在的欧阳世家已经势微到如此泥沙横流,鱼虾混杂的程度?一个聚灵初期的野修也能成为家族里的役徒供奉? 虽然暗里都知道成为世家役徒供奉的野修,不过是添进灯盏里的一滴灯油,续进灶糖里的一把柴火,但是林深处的这个野修,恰恰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一位硕果仅存的禅宗“密法”金刚的所谓什么“叶大哥” 片刻的时间,林灵都没有想起来这位“叶大哥”的名字,只希望十六能记住自己当时随口的一句吩咐,别让身边这位看似无欲无求的法僧生出什么风波。 只是一个聚灵初期的野修,刚刚脱出凡人脆弱的魂识,灵识初成,又不曾日深月久的感悟凝练,对这异香的迷醉,神陷幻象,难免的下场就是神魂受损,道心蒙尘。 念及于此,林灵不由得长身远望,盯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一片珠光。 就在一刻之前,叶不凡就感觉到了林十六的异常,林间虽然漆黑如墨,但是圆珠的清光也足以照亮前行的脚步,但是林十六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直到片刻之前,他竟然完全停住了脚步。 叶不凡等了数息的时间后,迈步向前,看了看林十六的侧脸。 他紧闭着双眼,脸上带着一副淫邪又满足的笑容。 叶不凡向周围看了看,相隔几步散在周围的三个天苍宗弟子,都是站在原处呆若木鸡的一动不动。 这一刻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叶不凡转念之间又退回到林十六的身后,隐在珠光之后,静静的看了看周围,依然只有漆黑如墨的夜色和右侧的几点珠光,他随后闭上眼,隐约的似乎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些很细微的响声。 看到和听到的该是都和现在的诡异无关,叶不凡越发惊异下,下意识的用力吸了吸气,一刹间充满鼻腔的异香刺激的眉间一跳,脑袋里瞬间昏昏沉沉,却又在一个吐气后就恢复清明。 白天闻久了林间的腥臭,最后就是不知其臭,夜里这股子异香最初让人迷醉,久了之后也是不知其香。叶不凡现在能认定,林十六和周围三个天苍宗弟子,一定是无声无息的栽在这股异香上。 “自己为什么会安然无恙?” 叶不凡仅仅疑惑了一下就不在多想。因为见识的短浅,注定没有合理的答案,但是心里却没来由的想到了那消失在识海中的翠绿火苗。 他除了左臂酸软无力,既没有如林灵所想的神陷幻象,也没有必然的道心蒙尘,此时隐在林十六的身后,眼神中带着一些惊诧,一些莫名,一些欣喜,一些杀机,烁烁放光的盯着林十六的背心之处,那里一剑洞穿,就可以带走林十六的所有生机。 此时的叶不凡眼神烁烁,杀机自然,却终归在灵识扫了一下胸口储物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后,刹间就放松绷紧的身体,轻闭双眼,脸上酝酿出安适又轻松的笑容。 密集的脚步声响由远及近的响起,静听之下,踩踏着地上的娟娟细流,泥泞的声响又重又急。 两息之后,叶不凡透过眼皮看到了一片朦胧的光亮,眉间随即就传来一下微微的震荡。 “十六师兄,林间这股异香能够迷醉神识,不能内息就含着清心丹。” 叶不凡听着某个天苍宗弟子的陌生声音,等了等才睁开眼,眼神散乱的看了看周围,才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弹醒”了自己的天苍宗弟子。 这个陌生的天苍宗弟子冷淡的看了看叶不凡,什么话也没说,扭脸看向了身后的林十六。 林十六眼神躲闪了一下,冷了冷脸,眼神厌恶的看着叶不凡,手从腰侧划过后,手心里捏着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褐色的清心丹递给叶不凡后,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 在这片漆黑如墨,一望无际的秽积森林中被迷醉了神识,危险的情形可想而知,除了叶不凡以外,一众修士都是心有余悸。 再往前走,林间泥泞的脚步声还是又重又急,直到看到林灵的身影,一众修士才暗暗松了口气,叶不凡隐在人群的最后,透过缝隙看着清光冷影中的静莲。 流转似水的光影中,叶不凡的眼底依旧重叠出同一张面容,眉清目 秀,一脸稚气。 第48章 无声 http://.biquxs.info/

一点清冷的珠光只能驱散开浓重的黑暗,照亮咫尺的距离,不过百多点珠光紧密的汇聚起来,足以像一弯冷月般照亮林间的这片空地。 这片微微隆起的空地,方圆数十丈,寸草不生,棵木不立,地面平整干爽。看惯了绵延不绝的秽积树,脚底下时刻都能踩溅到黑红色的黏稠汁液,乍然见到这片空地,对众人来说都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寻到了一块修养的福地。 吞灵噬体的黑雾,以万万记的冥火渡鸦,无声无息迷醉神识的异香,数个时辰里经历了这么多惊吓,空地上除了寥寥的几位,剩下的天苍宗修士都盘坐在清心草的蒲团上,凝神静气,抓紧时间回复丹田内消耗一空的灵气。 地灵子为首的潮音宗修士以七曜之位盘坐在空地的中央,七人身前都有一块精铁的阵盘,阵盘上刻画着繁复的线条,六甲九章,五星列照,一条银钩铁画的白蛇盘在中央,小小的青色玉龟蹲具在蛇口之处的阵眼之上。 太阴化生,水位之精,龟蛇合体,威慑万灵。 这块阵盘的外围,潮音宗修士又用细白的玉粉画出普通的聚灵法阵,心中默念着法咒,神识触及到聚灵法阵的五芒之位后,心中清喝一声“令”,五颗幽蓝的灵石瞬间流泻出肉眼可见的丝丝灵气,绵绵不绝的汇聚到青色的玉龟身上。 空地里所有的珠光刹间都仿佛暗了暗。 太阴威杀阵已经笼罩着整片空地,像是给空地扣上了一个巨大的灵气光罩。 地灵子七人已经顾不得心疼灵石,顾不得这么快就掏出老底,布好了太阴威杀阵,神情委顿,旁若无人的开始凝神静气,恢复体力。 林灵微微眯着眼,脸色平静的一直看着潮音宗的修士布设完法阵,随后闭目沉思了片刻,睁开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对地灵子为首的潮音宗修士,心中的提防又淡了几分。 不说现在这法阵威力如何,就这布阵需要的时间,就够自己片刻间将地灵子七人杀个通透。 眼神扫过整片空地,确认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林灵凝神静气,神识外放,探向身前的方向。 可惜的是,结果同之前数次一样,神识只能探到身周数丈的地方,而且怪异之极的是,脚下的地面略微松软中带着些韧性,却完全隔绝了自己神识的探看。 林灵无奈的放弃了又一次努力,为今之计就是小心而已,只要不是出现像冥火渡鸦般以万万记数的阴崇邪物,林灵相信以这么多修士和太阴威杀阵,完全可以在片刻之间就化险为夷。 他再次扫视了一眼空地,看了看右侧不远的地方,静莲和那野修很显眼的和其他人分开一段距离并排而坐,两人既没有凝神静气,也没有盘膝打坐,而是像乡间地头的农夫一样,大岔着双腿坐在蒲团上。 静莲看起来神态懒散闲适,颇有些稚子游野的乡间野趣,至于那野修,弓腰塌背,身体佝偻蜷曲着,完全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林灵有些厌恶的收回视线,看了看身边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的林十六,束声传音问道:“十六,那个野修叫什么名字?” 林十六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兄是在问自己,刚刚他在细细的回味幻想中的那个场景,那个银发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豆蔻、红酥、细罗帐。银钩、满月、轻纱透”,可是那个场景,也只能出现在幻象之中。 他依旧低着头,脸色变了变,稳了稳情绪才回答到:“师兄,他叫叶不凡。” “名字起的到真是不凡”林灵笑了笑,摇了摇头。 林十六也跟着笑了笑,暂时忘掉那禁忌的幻象,想了下才小心翼翼的束声说道:“师兄,我早些时候捏断了他的胳膊。” 林灵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林十六,眼神平静异常,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林十六心里一松,继续束声传音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清楚楚,就连当时心中所想都毫无隐瞒,一字不漏。 林灵静静的看了林十六片刻,收回的视线扫过叶不凡后看着眼前地面上发出清光的圆珠,沉吟了一下,轻声的说道: “看起来,果然是个不入流的野修!” “呃?”林十六愣了一下,“师兄,他不就是个野修吗?” 林灵瞥了一眼林十六, “禅宗一脉起于千年以前,到了现在,虽然势微,但依旧扎根于中土神州的厚土城,那位静莲法僧又是禅宗硕果仅存的密法金刚。”林灵说到这,不由得看向不远的地方,见到静莲此时和叶不凡两个人都捧着个蒲草袋子,一口一口的正大嚼着什么。 林灵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眉头皱了皱,收回视线继续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位禅宗的密法金刚,和一个聚灵期的野修以兄弟想称?由不得让人怀疑这野修是不是真的野修” 林十六看看静莲又看看叶不凡,一时间也觉得不远处的这两位,关系真的是怪诞非常。 林十六感叹了一下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想到那两位以兄弟想称,心里又紧了紧,小意的看着林灵问道:“师兄,那我捏断叶不凡的胳膊?” 林灵冷了冷脸,转头盯着林十六的眼睛看了片刻的时间,视线的余光扫到林十六额角已经冒出些细汗,林灵才缓了缓脸色, “今夜之后,不要在和叶不凡有任何的冲突,和一个聚灵期的野修剑拔弩张,却又伤而不死,林十六,你还要不要点自己的脸面?” 说罢这些,林灵无奈的笑了笑,“出了幽遗小世界,他不过还是个不入流的野修,还是欧阳家拿来添柴续火的役徒供奉。难道你林十六不知道扶摇峰的唐长老已经是欧阳家的座上贵宾,已经和欧阳静那女人亲密无间的命法双修,结成了仙侣?” “让他生还是让他死!不过就是拜帖一张,清茶一杯,几块灵石的事情。” 林十六讪讪的笑了笑,犹自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位静莲法僧要是知道了?” 林灵眼神玩味的看了看林十六,“换了你,你会说?” 林十六想了想,摇了摇头。 林灵嘲弄的笑了笑,“就知道你们不会说,可是,我会说!” 看着林十六一脸的错愕,林灵摇了摇头, “放弃强援而任人宰割?” “你看看那个野修,而立之年还是无根的浮萍,修为平平,身法全无,你的一句废物之言,就让他心神激荡,慷慨赴死。”林灵晒然一笑,“他那时候该是觉得自己好歹还长着几根傲骨,其实啊,不过就是被戳到了无能的软肋,还尤不自知的恼羞成怒!” 珠光清冷,夜色如墨,林灵幽幽的看了看头顶的天空。 “蝼蚁之辈,顺天认命!哪里生的了强梁,长得出傲骨,不过就是河里的泥沙,草尖的晨露!” 林十六平素里对这位师兄就是言听计从,现在看着林灵感叹过后闭目养神,面色清冷,心里更是惧怕了三分。 蝼蚁之说,言犹在耳,林十六不敢惊动林灵,现在又是心绪不宁,随即便微微眯着眼,饶有兴味的看着不远处的叶不凡。 数息的时间,叶不凡心神一动,感觉到了有人对自己无声无息的注视,他神色如常的看了看手里的蒲草袋,袋子里还剩下两块泛着油光,色如重枣的酱肉,一块肥瘦相间,轻轻抖动下手腕,就颤悠悠的显出长于火候的皮糯肉烂,另一块又小又柴,只是买肉时搭的一小块添头。 叶不凡理所当然的捏起那块小的酱肉塞进嘴里,一边有点费力的磨着牙口,一边碰了碰静莲,递给他那个蒲草袋和那块必然值得回味的大块酱肉。 静莲刚刚慢慢的吃完两块芙蓉酥香饼,齿颊间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那花香中又夹杂着一股麦面微微的焦香,香气清幽,不艳不俗。 余香未散,他往手指上哈了口潮气,仔细的捻起散在蒲草袋里的细碎饼皮抿进嘴里,动作流畅,手法娴熟。 一谷一粟,一花一果,皆有生命,不管变成了粗茶淡饭,还是珍馐美味,都能驱人饥寒,壮人筋骨。所以在静莲看来,对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都应该心存些敬意。即不能放过一渣一粒,又要咽的下山珍,嚼的了糠谷。 当然,他还不至于迂蠢到美食当前还要刻意求苦。 接过了蒲草袋,静莲瞄了眼袋子里色如重枣的酱肉,偏头不言不语的看着叶不凡的眼睛,眉眼间藏着些淡淡的憨喜。 叶不凡笑了笑,紧着嚼了几下嘴里又柴又韧的酱肉,避开静莲的眼神,右手伸进青衫的前襟,掏出一个粗粝的瓷瓶。 微微低头,一口热辣,辛烈穿喉。 听着耳边细碎的声响,叶不凡扭头看了看,静莲已经拆开了蒲草袋,一门小心的正在对付着那块颤微微的酱肉。 又是一口烈酒入喉,叶不凡缓缓挺起了腰背,慢慢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林十六。 两道目光!在这个漆黑如墨的夜里,划破清光冷影的摇曳,无声无息的碰撞在一起。 一道,如峰峦叠嶂藐视蝼蚁。 一道,如春草黄花随风暗度。 第49章 怒火 http://.biquxs.info/

修士的修为越高深,对气机的感觉就越是洞若观火,林十六疑惑之处正是在此,他没有在叶不凡身上感觉出一丝的杀机,一丝的愤怒,那张半善半恶的面容过于的安宁,那双半星半夜的双眼过于的平静。 千里的走狗依旧吃屎,万里的孤狼还是吃肉! 林十六不会怕一条被自己打断腿的野狗,不管这条野狗是沸沸而哮,是目露凶光,还是呜咽无声。 可是被打断腿的是条孤狼?无声无息,安安静静的舔舐好了伤口,接下来就是阴魂不散,让人头疼的不死不休。 静静的对视了片刻,林灵不得不承认,叶不凡纵然还是一个修行上的废物,此时心境毫不作伪的安宁和平静,也让自己荒谬绝伦的生出些忌惮的心情。 可那又如何? 林十六眯起双眼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手掌回收时,食中两指并指如剑,隐秘、轻巧的划过脖子,有若闲庭信步,一剑封喉。 林十六没指望自己隐秘的动作会将叶不凡刺激成一条见到棍子就狂哮的疯狗。 果不其然。 叶不凡还是那黄花青草的安宁,还是那古井不波的平静。 一个杀机已生,笑容不变,一个还如山间顽石,岿然不动。两个人的视线却很奇妙的在林十六一剑封喉的动作后,极有默契,不沾烟火的分散开,恍若刚刚只是有一缕微风拂柳,蝉鸟不惊。 林十六凝神静气,闭目打坐。叶不凡不疾不徐的低下头,眼神深幽的看着胸口,灵识探进储物袋,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平躺在蒙蒙的空间中,剑尖的一点猩红,格外的夺人双目。 以现在的修为,既没有高妙的身法,术法一道也是一窍不通,叶不凡却相信,自己可以在这幽遗小世界,凭借这把短剑,斩断伸向自己的恶念黑手。 底气所在,就是储物袋中一枚褐色的丹药。那是出自林十六的那一颗清心丹,清心静气,能够消除异香对神魂的迷醉,叶不凡却不需要将它含化到腹中。 这片秽积森林无边无际,诡异莫名,在这片森林之后,可以想见,必然也不会是捷径通幽,一路的坦途。 静静的等下去,总会有机会将心中的剑化为掌中的血。 至于林十六的断臂之辱和封喉之意,叶不凡不知道林灵之前就有了言之凿凿的断定,不过确实如林灵所言,叶不凡没有生出任何想要告诉静莲的念头。 至于原因,既不是静莲的修为是不是能够成为强援,也不是因为叶不凡越是一无所有,卑如蝼蚁,就越发想要死撑住男人仅剩下的可笑尊严和轻贱脸面。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想到,叶不凡怎么可能去说! 身边这个眉清目秀,眼含稚气的男子,也许是儿子叶天借着冥冥天意,留给自己的坚持和想念。 这种坚持!无关要不要脸面。 一个爹,一个娘,纵然利剑加身,心焦骨裂,总会面对着孩子,只留下一张平静如常的笑脸。 看之前林灵及天苍宗弟子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全力护住静莲的周全,少了这一层不安,不过就是一个林十六的威胁,哪里用得着坐立不安,躲躲闪闪。 将前前后后都想了个通透,叶不凡心里真正的是静水无痕,波澜不生。他轻轻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收回岔开的双腿,盘膝而坐,手掐阴阳,开始回复丹田灵鼎内损耗一空的灵气,用来温养用“生骨”之法接续的断臂,希望两日之内,这条胳膊就能完好如初的继续使力。 凝神静气中,叶不凡很快的浑然忘我,全然不会注意到,静莲此刻双眼中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愤怒,定定的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酱肉。 颤微微的酱肉皮糯肉烂,一口咬下去,醇厚的油香顺着舌尖四溢,软烂如酪中,又杂着猛然让人惊奇的韧弹。 美味当前,总是能让静莲有身子沐着暖暖阳光的欢喜。可是一道强烈的杀机,突然如出鞘之剑,直刺向身边的叶不凡,让静莲感觉嘴里那软糯的一口酱肉,变成了一段掺了粗沙的油蜡,被火烤成黑炭的一节木柴。 禅宗的修行本就是重于念而轻于体,密法一脉更是苛求到需要念有转轮才能够初窥门径。静莲作为禅宗硕果仅存的密法金刚,长年累月的悟化“四无量心”,加上又是稚子心性,对气机的感知已经敏锐到让人惊奇的程度。 射向叶不凡的那道杀机一闪即逝,以普通修士的感知,就是寻常的一道杀机,而在静莲的感觉中,这道杀机有两分凌厉,三分残暴,还有半数是让人厌恶的张狂和肆意。 嘴里的酱肉现在是弃之可惜,嚼之无味。静莲还是勉强将如蜡似柴的酱肉咽下去后,慢慢用拆开的蒲草袋裹好剩下的酱肉,收进手腕上的迦南木戒珠中。 随后他收回懒散岔开的双腿,轻闭双目,跌伽而坐,口中无声的断喝出“唵”字真言,手结大威德根本印,心中开始高声咏念起了大威德心经。 一遍心经过后,静莲睁开眼,瞳仁蒙着一层青黑的颜色,静静的看了看林十六。 静莲的禅心中,金刚转轮已经光生七色,其下五方之位,西方莲花部的大威德明王,已经虚现出六面六足六臂,身青黑,批髑髅为璎珞。 此虚像为大威德明王以法性之智剑,打断无明之怨敌。 接下来,只要禅念接引,刹那之间,大威德明王的法相就将具现于身前。 不过静莲转眼间就偏偏头看向了林灵,禅念始终如沉寂的枯木般一动不动。 静莲不嗔不怒,不悲不喜的看着闭目盘坐的林灵,双手原本掐出的根本印微微而动,食指伸展,弯如戟后又竖如松。 手结大威德心中心印,静莲口中默念“吽”字真言,一丝禅念触及到林灵的眉间,如优昙一现的动了一动。 这丝禅念又轻又柔,散发出的气机,却像密林之中,长鬃一闪,獠牙一露。禅宗的“内印狮子吼”,无声无息,却自有金刚怒目的威慑和刚猛。 静莲没有想要撕破脸面的想法,不过明白以林灵的修为和地位,自己只有以强对强,才有同处山巅,笑看云卷云舒的可能。 静莲的这丝禅念一闪而逝,林灵静待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先是偏头看了看身边一无所觉的林十六,皱了皱眉才扭回头,眼睛闪烁着清光扫了扫呆如木鸡的叶不凡,才面色肃正的凝望着静莲的眼睛。 林十六心中藏剑,神识探向叶不凡的时候,林灵就清楚的感知到了那一缕毫无隐藏的杀机。 中州星已经承平百年的时间,各大宗门世家之间,暗地里虽然难免有些冲突,但是没有谁会明着去撕破脸面。天苍宗一直风波不生的傲踞东升州,宗门之内,破云峰一脉又是宗门之重,作为破云峰的内门弟子,林十六虽然答应在出了幽遗小世界之前,不和叶不凡再起冲突。但是,他对一个无根无底的野修,怎么可能真隐的住嚣张跋扈的性情。 习惯了强者尊,弱者鄙,林灵除了有些恼怒林十六屡教不改的鲁莽,对那道杀机,全然就是云淡风轻般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恰恰就是这道杀机,同样置身事外的静莲不仅感知到了,竟然还生出如此强烈的反应。 林灵心里的念头转了转,束音发声,轻声的问道;“静莲法僧,弄出这样的声势,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贫道帮忙?” 静莲犹豫了一下,微微闭目,禅念渡归金刚转轮,禅心中原本虚显法相的大威德明王消失不见,从新化为金刚转轮上的青黑两色。 双手结出智吉祥印,静莲将禅念藏于金刚转轮,睁开双眼看着面色平常的林灵,浅浅的笑了笑,以禅宗的心语密法回应道:“林道长修为高深又独具慧眼,何必多此一举的明知故问。” 林灵笑了笑,有些烦恼的挥了挥手,“我这个师弟,一向就是鲁莽易怒,和叶道长之间有些冲突,因此动了些杀机,不过就是为了争些脸面的一时冲动。” “天苍宗一向律令有度,贫道的师尊又是御下极严,我这个师弟,鲁莽到是不假,不过,仅仅为了些脸面,还不敢肆无忌惮到杀人的地步。” 林灵这番话说的语气自然,笑容清淡,静莲略微的想了想,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后,心中一叹,不言不语,低头闭眼,继续默念起了大威德心经。 “终归不能真的撕破了脸面,一来,天苍宗对自己多有照顾,二来,此次的冥乡之行,对禅宗来说,也是千年以来莫大的机缘。” 静莲心有杂念,片刻后就放弃了继续默念大威德心经,默默的偏头看了看叶不凡,心里又是一叹。 “若不是自己心热酒酣的相约,叶大哥也不会陷入如此的境地。” 一天的时间就连逢惊险,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决死的境遇,以叶不凡的修为来说,恐怕连保命都是心有余而身无力。 况且,静莲并没有完全相信林灵的说辞。 静莲想到此处,心中懊悔不已,但是看着叶不凡那半张憨厚的面容,却知道这些憨厚中,有绝不会轻言放弃的坚持。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静莲净心静气,扫却心中的是非杂念,手结金刚转轮印,腿盘宝莲吉祥坐,以禅心观想—我即明王,明王即我。 将以禅宗密法进入梦觉观想时,静莲收于金刚转轮中的禅念却是微微一动,如风吹白螺,法音鸣响。 静莲心中陡然一紧,随即以密法默念真言,睁开眼看向了远处。 阿耶识慧眼中,数点暗红如影如魅,带着幽光残影,撕破了沉寂如海,漆黑如墨的夜色。 第50章 幽影兽 http://.biquxs.info/

真正看清楚了那点点暗红色火苗的真面目,静莲的心中一紧,余下的众人心中一惊。 那是一种如幻如真的邪物,飘然而动时,就像一团微微流动,漆黑如墨的夜色,而如鬼魅一样静立不动,又现出四肢粗壮,头尖脸长,耳立尾竖的恶狼之形。 静莲以阿耶识慧眼看到的点点暗红火苗,不是这种狼形邪物的眼睛,而是如心脏般,隐于这种邪物的中心之处。如果没有阿耶识慧眼,如果不是百十颗圆珠发出的清冷珠光,现在空地上的众人就是睁眼的瞎子,完全发现不了这种就像是夜色本身的危险邪物。 看不到的危险才最可怕,如今百十头狼形邪物只是围着太阴威杀阵的边缘处缓缓而动,众人好在惊而不乱,空地上依旧是寂静无声。 “小心戒备!不要妄动!” 林灵清朗的声音传遍空地,他的身形随声而动,两个轻巧的纵越来到静莲的身边,看了看静莲微微拧在一起的眉头,顺着静莲的视线,看着数十丈外,来回缓缓而动的几只邪物,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也是阴邪之气化成的?” 静莲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戾气所化成的幽影兽。” “戾气所化?”林灵的脸色刹间苍白了三分,“什么人的杀气能暴戾到如此的程度?” 这就是一句没有答案的自问,幽遗小世界的奇异之处出乎想象,如果没有静莲的同行,这种邪物的名字都不得而知,更不要想知道是谁能将杀气凝练到如此的地步。 静莲看着林灵苍白的脸色,轻咳了一声,看到林灵的视线转过来,舒展了一下眉头说道:“林道长,生而为杀,死后化戾。” 听到静莲简单的一句点醒,林灵暗中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刚才想左了。 不管这林间千年前存在的是仙是魔,现在应该已经是道消身亡。仅仅是残留的戾气,外有潮音宗的太阴威杀阵,内有百多位天苍宗的弟子,禅宗密法一脉,又最是精于摧破魔障,啖食秽恶。林灵的心思由惊而平,自有了化险为夷的把握。 想到了太阴威杀阵,林灵看向了空地上唯一还盘坐着的潮音宗修士。 地灵子七人的脸上都挂着些憔悴,不过神色到是非常平静,七人自静莲以外印狮子吼的禅宗密法发声示警后,一直专注的盯紧了各人身前的精铁阵盘,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 精铁阵盘前方的聚灵法阵中,五块幽蓝的中品灵石,之前如春蚕吐丝般汇聚到玉龟上的灵气,现在已经条条都是粗如草茎。 像是一个透明大碗扣住空地众人的太阴威杀阵,现在也在珠光的映射下,隐隐能够看到波光的流转,不时还有一盘蛇,一卧龟的虚像在波光中不时的闪现。 从这一蛇一龟的虚像开始不时的闪现,空地上的众人都明显的感觉到身周的空间不时传来隐隐如海浪一样的能量波动。 缓缓围着太阴威杀阵来回巡梭的幽影兽就在这时也有了不同寻常的动静,百十只幽影兽停止了巡梭,慢慢聚拢到了大阵东侧的方向,全部静立不动了片刻后,竟然缓缓开始后退,数息之间就全部从新融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 林灵心中一紧,偏头看向身边的静莲,两人的视线如期而至交汇在一起,珠光的映衬下,各自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隐藏不住的担忧。 视线一碰就交错而过,林灵看向不远处的林十六,嘴唇微张,束声传音交代了两句后,沉稳的迈着步子走到了空地的东侧,在离着太阴威杀阵的边缘不及半尺之处站定了身形,回头看向身后,天苍宗弟子松散的站成环形都在全神戒备,潮音宗的修士又处于环形之外,身处大阵的中心之位,七人脸上倒是看不出有紧张的神色。静莲处在大阵的西侧,跌伽而坐,手掐法印,清秀不输女修的面容半隐于珠光中,映出如水般的别样阴柔。而在其身后,影影绰绰凝出丈高的一团光影,那团光影,四瓣净莲绽放在中心,怒焰、寒戟,密布成轮,呈现出汹汹的威慑和刚猛。 林灵身心一震,眼神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拈花的金刚,嗅蔷的猛虎。 静莲引而不发的气机流转,让林灵又一次在心里感叹,禅宗的密法金刚,果然是容不得以貌取人的小视。 这世间,贩夫只能配走卒,豪杰必然惜英雄。林灵心有惺惺相惜之意,却一眼扫到像一片影子站在静莲身侧的叶不凡时,心里顿时升起一脚踩到狗屎的无奈和厌恶。 多看这野修一眼都能脏了眼睛,林灵浮光掠影的扫过叶不凡,眼神陡然一冷,凝视看着已经隐秘移到静莲左侧的林十六。 呼吸之间,林灵看到林十六微微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气定神闲的转回头,左手虚握背在身后,右手五指曲张垂在身侧,微眯起双眼,紧紧盯着身前那一片如黑漆一样的浓厚夜色。 戾气化成的幽影兽,既然有恶狼之形,必有恶狼的本性。 奸猾、狡诈、群起疯涌、不死不休。 百十只幽影兽自从出现就一直在太阴威杀阵的边缘处巡梭,这些邪物必然能感知到阵法的存在和威慑,片刻之后就重回黑暗,怎么想都不是知难而退,只怕或是一时的隐忍,或是这些邪物另有所图。 短暂的时间过后,空地上的气氛依旧是紧张中透着凝重,每个人都还保持着有些压抑的平静,大阵东侧那漆黑如墨的夜色,在珠光能够映射之处,突然间像是被疾风吹动的流云,翻涌着卷向了太阴威杀阵,掩灭了清冷的珠光,似乎马上就将摧枯拉朽般吞噬掉太阴威杀阵。 刹那之后。 一点灵光,如星辰吐璀! 夜色倒卷! 流云破碎! 一只幽影兽残破不堪的出现在林灵的眼前,因为过于用力的撞击,它半个身子已经被灵光炸个粉碎,没有鲜血的迸溅,没有骨肉的乱飞,只有一股浓浓的黑气在身体的残缺处不停的向外飘散,转瞬间就露出心脏部位桃仁大小的一团赤红色火焰。 林灵乍一见到这团赤红色的火焰,识海就是微微的一荡,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心里一紧,刚刚有所戒备,这团赤红的火焰就如同被浇了热油般,刹那间开始了猛烈的燃烧。 桃仁大小的赤红色火焰骤然间升起尺长的焰尖,赤红如血,锐利似剑,凌厉的刺向太阴威杀阵聚灵气而形成的光壁,速度快到让林灵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吱…..吱…..滋…..滋…..” 听起来像是疯狗抓挠石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尤其的尖利刺耳,那焰尖所刺之处,灵光一直不停的闪现,光壁上也荡漾出绵密不绝的能量波纹。 林灵心里一沉,扭头就看向了空地中央的地灵子。 不只是林灵,半数的天苍宗弟子也在同一时刻将数十道灼灼的目光投向了潮音宗的七个修士。 潮音宗的七人,神色依旧平静如常,似乎感觉不到数十道目光的灼灼注视,依旧紧紧盯着身前的精铁阵盘,不过地灵子却隐秘非常的扬了扬眉。 阵法一道,不入其门,难窥其奥,以七人才能布设的太阴威杀阵,取“水最微为一”,辅以“地六成水为阴” 六位潮音宗修士以六爻归于卧龟为“镇”,纵然地动山摇,犹自外力不侵,稳守天门。 地灵子以遁一归于盘蛇为“摄”,魑魅魍魉之属,无非鲸吸蟒吞,直取中门。 不管这幽影兽是何所化,地灵子都毫不在意,只要聚灵阵的灵气生生不绝,太阴威杀阵以灵气聚化的光壁就如静水之柔却坚不可摧。 他充耳不闻焰尖刺向光壁时疯狂、密集的刺耳声响,坦然受之天苍宗弟子更加灼灼刺人的无数目光,气定神闲的挺了挺腰背后,才心沉识海,神分两处,一缕神识系于阵盘,一缕神识探向头顶的上方。 神引蛟蛇!敕令北方! 原本虚显的盘蛇,在灵引之术下,聚灵显形,伸展开了身体,长达十丈。其后猛的一个甩尾,像是走江的蛟龙,搅得光壁上波光滚滚,盘蛇的身体也似迎头的恶浪般,漫卷着扑向了赤红的焰尖。 “哧” 一声脆响!声如力撕绢纸,大片的灵光随声炸现,其间又杂着无数细弱微尘的赤红光点。 弹指过后,声消光散。光壁依旧透亮如洗,戾气所凝的暗红色火焰已经完全消散。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幽影兽,瞬间化成袅袅飘散的一缕黑烟。 所有人都知道幽影兽有百十来只,不过有这守如磐石,功如怒涛的太阴威杀阵,空地上紧张又凝重的气氛骤然一松。 林灵也是轻舒了一口气,略微抬了抬右手,隐秘的将一张法符又送回到腰间的储物玉佩中,他不再盯紧地灵子,视线扫过空地上的众人,转回头,看着又归于寂静的夜色,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从这第一只幽影兽撞上太阴威杀阵,林灵的心里一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到现在,这种不安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林灵心思急转,想了想,接下来无非就是连绵不绝,像是暴雨倾盆一样的撞击和侵蚀。以他对太阴威杀阵粗浅的理解,只要地灵子七人安然无恙,只要是聚灵阵的灵气不绝,百十道戾气,不过就是百十道黑烟。 地灵子七人守在空地的中央,布设太阴威杀阵的三十五颗中品灵石,灵气的浓郁程度,足以撑破金丹期修士的丹田灵鼎。 想到此处,林灵不再去想那种不安的感觉来自何处,定了定心神,权且只能是随机应变。 片刻之后,林灵所设想的境况如期而至。 清光冷影中,百十道乌光疾如流矢,洞穿滚滚如墨的夜色,几乎同一时间撞上了太阴威杀阵。 一瞬间,百十片灵光同时炸现,恍若星河破碎,光落九天。 第51章 阵破 http://.biquxs.info/

太阴威杀阵在灵光耀眼中全力运转,小半刻的时间后,已经将百多只幽影兽化成了一道道消散的黑烟,维持阵法运转的三十五道灵气,从细如蚕丝,到粗如草茎,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拇指粗细。好在潮音宗的七位修士,看起来虽然稍有些狼狈,脸上还保持着尽在掌握的轻松写意。 其后又是数拨百十只幽影兽的凌厉冲击,在吱啦吱啦让人烦躁的声响中,在一次次灵光如碎星的闪烁中,由不得人不担心,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太阴威杀阵会不会迟早被幽影兽攻破。 阵中没有这种担心的只有两人。 叶不凡一直无声无息,像一片影子般隐在静莲的身后,他在第一只幽影兽撞上太阴威杀阵时,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向后挪动了几步,就是后退的这几步,即避开了一片清冷的珠光,又躲开了林十六偶尔眼含深意的恣意注视。 静莲也在相同的时候,含胸闭目,十指搭错,双手结出了心中心印。这是他密法一脉本尊明王的起始手印,持正禅心,念通转轮,引动“大尊明王”破魔密法,引而不发,却是自有威仪。 禅念流转中,他身后密法引动的一片禅光已经凝结成微微发光的一团薄雾,以叶不凡和林十六的修为,看不到禅光中四瓣的净莲含蕊怒放,看不到林立的方戟锐刺四面,看不到蒸腾的怒焰凶燃八方,但是自从这片禅光出现,静莲身体周围半尺的空间里,就有了一种清风雨后,小塘看荷的安闲宁静。 这是“大尊明王”破魔密法的护持结界,静莲本尊的不动明王法相,在金刚转轮的中心位只是具象了右手,所以他也只能在身周化出半尺方圆的琉璃之境,*净土。 不要小看这仅仅半尺的护持结界,这本尊明王的护持结界,尤为克制一切的怨灵和戾恶,在此琉璃净土之中,摧卸除障犹如拉朽,持正护心恰似宝罄。 林十六因为离着静莲很近,第一时间就感觉到结界的持正护心,在呼吸之间,丹田灵鼎内快速运转的灵气气旋在护持结界的影响下,慢慢开始循规蹈矩的平缓运转,躁动的心境也如久旱的田地突遇甘霖,清风细雨,润物无声。 神清气爽下,林十六偏头看了看静莲,目光闪烁了一下后,侧身横移了两步,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静莲的身后。 越过静莲消瘦如刀的肩头,林十六的视线中太阴威杀阵依旧是灵光炸现,波光粼粼,大阵的攻守还是坚若磐石,锐如矛戟。但是细看之下,盛极必衰,力不从心的颓势已然显现。 潮音宗的修士人人都是额头布满了油亮的细汗,三十五道维持大阵运转的灵气,从粗如拇指,已经让人惊骇到好似儿臂,就算是中品的灵石,碎成齑粉,也就是小半刻的时间。更加揪心的是,大阵上磐龟之形,缩头收尾,呆气已现,灵蛇的游走急似疯狗,鳞张信吐,状若疯癫。 这一波残存的十数只幽影兽数息之后才变成了袅袅的黑烟,容不得大阵有片刻的喘息,大阵的东侧,浓厚似墨的夜色剧烈翻涌,几倍于前的数百只幽影兽像是密密麻麻射向大阵的数百道黑色羽箭,撕裂时空,洞穿黑夜。 无声,却有夺人心魄的爆烈。 大阵东侧的光壁,猛然间波光连片,耀人双眼,波光过后,光壁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幽影兽,狼形一闪就是赤红显现,乒乒乓乓的声响随之响起,异于之前,像是千数把铁锤在一起杂乱的敲击着铁剑,光壁受到凿蚀时灵光的闪烁,也密集到好像暴雨泼洒向长街。 形势竟然片刻间危及到如此的地步? 数息的时间,仅仅有十多只幽影兽被大阵化为了袅袅的黑烟,大阵的光壁上,磐龟,灵蛇,已经是交颈缠尾,互为依托,纵是还能勉力支撑,不过也就是惶惶无助的苟延残喘。大阵中央的空地上,地灵子为首的潮音宗修士都是满头的热汗,七人眼神闪烁的来回对视,阴鹫的目光中带着心意相通的狠历和决然。 潮音宗修士的别样心思无人可知,天苍宗的弟子这时候已经下意识的结成半环聚拢在林灵的身后,人人脸上都带着强撑的沉稳和平静,呼吸之间,胸膛明显的起伏不定,气机紊乱。 林灵面前咫尺之遥就是数百道赤红的焰尖,闪烁的灵光,扎耳的刺响,他却自始至终身若直松翠柏,不摇不动。脸上风轻云淡,不喜不忧,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此时双手自然的垂于身侧,右手的食中两指间,一抹幽蓝的光芒隐隐浮现。 林傲天以元婴后期的修为赦制的三张法符,符的材料取自西凤州,极玄冰洞中的万年寒冰,一张佐以月君之诀,名为冰封千里,一张佐以金铭之诀,名为西来之剑,一张佐以天罡之诀,名为地老天荒。 林灵指间的这张法符就是冰封千里,以元婴后期的修为赦制的法符,即使眼前的幽影兽化身千万又如何?一符之下,不过就是冰破千里,诸邪授首。 感受着身后百十道灼灼的目光,林灵全然没有哪怕挥挥手就可以安抚人心的丁点举动,刚刚他极目远望,天边之处已经透出一丝细细的灰白颜色,阳生阴匿,天光放晴之前,这数百只幽影兽就是疯狂的最后一击。尽在掌握的自信从容,让林灵安之若素的依旧不摇不动,神识发散成数百条细线,牢牢锁住每一只还在凿蚀大阵的幽影兽,心中隐隐的带着些期待的快慰,他静待着大阵被攻破之时,自己翻掌之间,力挽狂澜,乾坤底定。 大阵西侧的角落,静莲依旧闭目静心,跌伽而坐,大尊明王破魔结界依旧持正禅心,诸邪勿恶。林十六半步之遥站在静莲的身后,表情喜忧参半,视线一直在天苍宗弟子和潮音宗修士的身上来回的穿梭,目光之中游移不定。 没人脑海中现在还能想起来这大阵中还有一个叫叶不凡的野修,他又刻意的泯于众人,藏在静莲身后两丈之外的夜色中,无声无息,像是黑夜里一小块黑色的石头。 可是恰恰是叶不凡所站的位置和藏踪匿影,在不用直面危急的心平气和下,让他第一眼发现在灵光闪现的清濛中,大阵东北侧的地面,翻涌拱起来一小片土坡。 那片拱起来的土坡方圆有丈五左右,泥土还在继续的翻滚涌动,像是底下有条硕大的虫子将要破土而出,叶不凡心里一紧,虚眼想要看个仔细,那片土坡却突然泥土迸溅,无声无息的炸出一个丈宽的深洞。 叶不凡只是来的及抬了抬手,一大股黑红色的汁液粗如水缸,激如倒流的从深洞之中喷涌而出。 地面陡然传来一下清晰的震动。 大阵的空间中,清冷的珠光,闪烁的灵光,奇异的拉出一片交错的光影。 所有凿击的声响骤然消失,从燥烈嘈杂到寂静无声,突兀的像是如幻的癔境。 时间在这刹那间仿佛被冻结的石头,又冷又硬,似乎亿万万年都不会有丝毫的移动。 下一个刹那间,一股腥臊臭怪的气味充斥大阵,让刚刚宛如冻结的时间又有了鲜活的流动。 只是那气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就像是一堆臭烂的咸鱼,被泼洒上暴晒的粪汁,鼓捣进去燎烧的兽毛,掺和了馊糊的剩饭,最后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加进去无数具流着脓血的死尸。 这股气味进入鼻腔就直冲脑仁,叶不凡瞬间就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阵中除了静莲和林十六安然无恙,余下众人尽皆如此,就连林灵都被这股气味暂夺了神识,黑红色汁液,就在这夺神的同一时刻,已经雾化升腾,凝结出百十只长了一双赤瞳的幽影兽。 叶不凡将将从头晕目眩中清醒,静莲禅心微动,刚刚睁开了眼睛,林十六后知后觉的才要捏碎手掌中的灵石,潮音宗的七人闭吸屏气,右手的食指同时点向阵盘上的玉龟,百多个天苍宗的弟子,大半忍着冲脑的异臭,还是茫然无知发生了什么,小半机灵警醒的半转的身子才发现大阵已经被从内里攻破,林灵已经抬起了右手,指间的法符引而未发,白皙的脸上眉眼纠结,颊上的肉皮生冷僵硬,刚刚翻掌底定的从容和自信的表情,被眼前之变生生的砍成了两片,一片是惊怒交加,一片是不可置信。他的神识才又分出百十条细线,翻掌之间别想完全锁定住这直插众人命门的百十只幽影兽,手上的法符没有神识的牵引克敌,在这大阵中激射而出,决然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投鼠忌器。 林灵念头急转,刹间想到情势更加崩坏的可能。 不幸的是,身后一声“乒”的脆响,不知哪一只幽影兽凿蚀了一下大阵的光壁,这声脆响就是点燃一锅热油的一点的火星。 紧随着就是数百声更加嘈杂密集的刺耳声响,阵中北侧的百多只幽影兽已经一分为三,十多只幽影兽拉出黑色的残影,两个转折跳跃,瞬间数丈的扑向了潮音宗的修士,五只幽影兽齐头并进,直直的扑向西侧的角落,剩下还有百只的幽影兽,像是一团黑色的旋风,漫卷着冲向天苍宗的修士。 生死一线,无人心中,还存侥幸。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阵中炸开的深洞靠近东侧,第一声凄厉的惨叫来自于天苍宗三峰之一????—扶摇峰一位叫唐柳的内门弟子。之前情势眼见危急之时,一众天苍宗弟子随即群起向前,围成拱月之势半环于林灵的身后,唐柳即使心有畏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畏难怕死,裹足不前,不过百十个弟子群起向前,终归有先有后,有快有慢,唐柳心里就有了些自保的小小心思,他一直磨磨蹭蹭的挪着脚步,最终和十多个扶摇峰的弟子心随所愿的落在了半环的最后,这十多个扶摇峰的弟子互相极为隐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唐柳索性又极力向后挪动了一大步。 身后的地面炸开深洞,黑红色的汁液喷涌而出,唐柳和一众天苍宗的弟子一无所知,紧随的异臭霎间夺神,两个呼吸之后,唐柳才勉强的恢复了意识的清明,还有些茫然无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识海一荡,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骤然侧身看向了身后,眼角的余光仅仅扫到一片黑云席卷而来,肩膀上就挂着一只漆黑如墨的幽影兽。 黑眼和赤瞳顿时之间两两相对。 近在咫尺的一张狼脸,眼眉高吊,口裂颊深,赤红的眼珠凶光毕现,张开的狼口中没有流着腥涎的舌头,没有森森的锐利白牙,只看到从中喷吐出一股淡淡的黑气,这股黑气凝而不散,像是晨起附在草叶上的一片轻雾。 唐柳头皮一紧,心慌气短下,脑子里变得空空如也,只是下意识的晃了晃肩膀,竟然发现肩膀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份量,就像肩膀上的不是长着一张狼脸的凶残邪物,而是真的只是悬着一片薄薄的轻雾。 还没容得唐柳再有什么动作,他感觉肩窝处一下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偏头看向肩窝时,肩膀上挂着的幽影兽已经大张着狼口,四爪腾空后跃,后腿将将沾到了地面,已经拧转了身体扑向另一个扶摇峰的弟子。 珠光清冷,光壁耀目,道道乌光从唐柳的身边电射而过扑向人群,他对周遭的一切却是视若无睹,只是眼带惊恐的迷茫,定定看着自己的肩窝之处。 藏青色的道袍在肩窝处像是被火燎烧过的破了一个大洞,一团淡淡的黑气像活物一般,紧贴着皮肉在剧烈的蠕动。 白生生的皮肉冒出一股腥燎的气味,像被烧红的铁钎捅过的油蜡,刹间就被黑气融出拳头大小的一个血洞。 猩红色的脓血,微黄的脂油,惨绿色的不名汁液,粉嫩的残筋碎肉,夹杂在一起,混成色彩邪艳的细细涓流,顺着血洞流淌而下,漏出白惨惨的一节骨头。 “啊~~~~~~!” 全身所有的气力一刹间直冲喉头,撕心裂肺,惶恐无助的惨嚎声扯破了唐柳的嗓子,尖利,高亢的竟然盖过了数百只幽影兽依旧疯狂凿蚀大阵的敲击声。 这声惨嚎听着凄惨异常,却没有迎来任何一个人的分心关注,没有人去想唐柳的这声惨嚎为什么戛然而止,没人细看唐柳在惨嚎过后,他的胸腹,后背,已经被黑气溶蚀的脓液淋漓,漏出一片一片的森森白骨,他却依旧抽搐站立着,像是即将被烤化的一只人形蜡烛。 但是,即将身消魂灭的唐柳却不知道,他在死后足以含笑瞑目,因为他的这声惨嚎,霎间救下了大半数天苍宗弟子的性命。 蛇遇险盘腹,龟受惊缩颈。 生死之间,惜身保命,本就是灵类的自然天性。初开灵智的走兽飞禽都知道危险之前先要护好自己的命门,何况夺天地灵气,运造化之奇以修身强魂的修士真人。 唐柳修为有限,又在淬不及防下被幽影兽一击夺命,之前保命的小小心思隐有恶因,运命不旺又是自有天意。 他身死魂消前的这一声惨嚎,高亢的直冲天际,音高和寡之时,百只幽影兽已经凌空扑向天苍宗弟子,而在这同一时刻,天苍宗弟子刚从异臭的冲击下完全恢复清明,虽然依旧是面朝光壁,但是惨嚎乍然入耳,又是戛然而止,一众弟子顿时心中凛然,神魂警荡,神识电闪之间,半数半环内侧的弟子近乎同时丹田灵鼎内的灵气骤然鼓荡,透体而出,刹那形成护体的灵罡,余下的小半弟子身法急转,骤然分散。 惨嚎戛然而止,又有一声清啸骤然入耳,啸声清冽冷厉,像是冰撞玉盘,金击法罄。 啸声起于平地,延绵于半空,除此之外,天地之间再无余声。 大半天苍宗弟子的眼中,林灵已经飘身而起,盈盈腾空,左手挥洒,三道法符爆于空中,一霎之间,空地之上亮如白昼。 林灵如霞生山前,月挂半空,在他卓尔不群的身姿之后,太阴威杀阵的光壁消散一空,数百只幽影兽再无阻挡,如漫堤的洪水倾泻如瀑。 天苍宗的高妙身法中“碎星”长于闪转挪移,长途奔行。“扶风”妙在身轻如絮,犹如烟随风升,雾借霞腾,但是“扶风”身法,炼气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施展,而且也仅能让林灵在空中停留数息的时间。爆于空中的三张法符是佐以阳炎决赦制的曜日法符,可是十息之后,空地之上就只能靠着百十珠光朦胧见景。 林灵生生压下翻涌至喉咙的一口鲜血,强行破开被压制的境界,后续的丹田受损已成必然,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恢复了筑基期的修为,会不会在数息之间就迎来幽遗小世界的天罚惩戒。情急之下已经顾不了太多,他的双袖一展,身形在半空轻盈的斜飘丈五,先将空地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空地上呼喊喝骂,*惨叫,破空之声,术法的爆响。藏青的道衫,漆黑的幽影兽,幽蓝的冰锥,火红的赤炎。喧闹嘈杂,五光十色的汇聚在一起,杂乱的像是掀翻了锣鼓,又砸碎了染缸。 东南西北,四面都有弟子在上蹿下跳的纵越穿行,身法各异,快慢有别,有的像离弦的羽箭,不管不顾的向着密林远遁,有的像穿花的蝴蝶,左穿右摆,无头无脑的乱窜乱跑,这些弟子身后,多则十多只幽影兽包抄夹击,少则单只的幽影兽乌光墨影,紧追不舍。十数名弟子结成圆阵,地火之术的环形火焰,护着这十多名弟子正在熊熊的燃烧,火焰之外,密密的围着一圈幽影兽,弓背蓄势,狼口怒张,正在无声的咆哮威慑。 最混乱惨烈的是那半数发动了护体灵罡的一群弟子,此时已经完全和一大片幽影兽缠斗在一起,灵罡的光芒不停的闪现,无数道幽蓝的冰锥四处激射,每一道冰锥都能洞穿数只幽影兽,每一个弟子身上也都挂着数只的幽影兽,以这些弟子炼气期的修为,几个呼吸之间,灵气就会消耗一空。 空地上最醒目的是一个站立的天苍宗弟子,林灵目光一扫中已经认出这个扶摇峰的弟子叫唐柳。他面容扭曲,双眼圆睁,从脖子以下,身上藏青的道衫烂成了丝丝缕缕的几条碎布,上面半个身子只留下森森的骨架,腰部以下却又是完好无伤。在他脚下的地面上,色彩邪艳的一滩脓液缓缓的正在流淌,流过了松软的地面,流过一块块碎肉,流过蚀烂的各种脏腑。 在死状恐怖的唐柳周围,又有十来个天苍宗弟子,五具已成死尸的弟子侧躺在地上,半边身子成了惨白的骨架,两个弟子趴伏着死在地上,整个后背变成一个硕大的血洞,三个弟子一前两后,下半身的双腿尽成白骨,只能像三条青虫一样,向着北侧的密林处缓缓的蠕动,三人爬上几步就停一停,身子在剧痛中一阵阵的抽搐抖动,身后的地面上,三条粗长的血线延绵出丈远,红的扎眼夺目。这三条血线的起始之处,一个天苍宗弟子跪倒在地上,脸孔紧紧的贴在地面上,双手深深的插入散乱浓密的头发中,发出一声紧着一声的嘶喊惨叫。 这个已经神魂疯乱的弟子身后,三丈之外就是潮音宗的七个修士,第一声惨嚎响起,地灵子七人心意相通,一霎间收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太阴威杀阵,又在一个翻掌之间,四十九面土黄的阵旗以坎宫八卦的雷火,地水之位插进身前的地面,七人同念阵决,一阵蒙蒙的水雾平地升起,刹间就将地灵子七人笼罩在水雾之中,林灵的视线扫过时,十只扑向地灵子七人的幽影兽不停的冲进凝而不散的水雾中,却是从哪冲进水雾,下一刻必然就从此处奇异的回转。 林灵对四散逃窜的弟子不会怒其不争,对身消道忘的弟子,不会哀其不幸,对缠斗死战的弟子,不会有丝毫的惊心担忧,对地灵子七人,已经视为地中的枯骨。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静莲这位禅宗的密法金刚。 空地的西侧,静莲依旧是跌伽而坐,双手内相挟拳,中指竖立,指端相合,其形为戟。头顶处生来即显的四瓣净莲,又一片莲瓣枯卷垂落,他的脑后,金刚转轮虚显其行,转轮之后,一片禅光凝结的大威德明王,身形具现,高达七丈。 静莲此时就是制胜的护法,破邪的明王,禅念流转之下,禅光凝结的大威德明王,一手如意宝棒,一手三叉金戟,一个横扫千军,将当先扑来的三只幽影兽瞬间化成了三道飘飞的黑烟。 但是这威势赫赫的一击过后,静莲身后的大威德明王法相却突然间消失不见。 数十只幽影兽,首尾相接,扑向了空地的西侧。 林灵的身形在缓缓的飘落,抬手之间,一道幽蓝的流光射向天际。 第53章 冰封千里 http://.biquxs.info/

法符脱手而出,林灵心中急叱了一声“赦”。 他的识海之中,五个金灿灿的符引赦字就炸成了万千金色的光点。 流光一样激射向天际的幽蓝法符,随即炸出漫天的细密光点,如一天繁星,皎皎银河。 炸裂之处,狂暴的能量剧烈的翻涌,空间被撕扯的扭曲错乱,法符炸裂出的漫天碎星一闪而逝,随即一片方圆近百丈的极寒雾气陡然间在半空中生成,犹如冰层破裂的“咔咔”脆响,密密麻麻的响彻于半空之中。 涌动的能量消散一空,错乱的空间恢复平静,“咔咔”的脆响好似幻听。 万千长过尺半的冰凌悬浮于半空,头尖之处锐如细锥,尾阔之处粗如儿臂,在曜日法符明亮的光线照耀下,闪着绮丽如虹的炫彩寒光。 法符在一息之间悍然发动,林灵已经维持不住“扶风”身法,他鲸吸一气,道衫鼓风,身形缓缓开始垂垂坠落,左手翻掌晾纹,三指搭扣,两指微曲,霎间掐出魂引之诀,右手同时并指如剑,如出鞘的仙兵,斜刺向地面。 神识散成近千条毫线,上—引着半空之中近千根冰锥,下—锁住地面上每一只还在活动的幽影兽。 林灵心中暴喝了一声“破!” 声如洪钟大吕,响彻晨暮。 “嗖嗖嗖” 近千根冰锥声似风啸,快似闪电的刺向了地面,每一根冰锥都在空中拉出一条细长明显的寒气尾迹。 一息之后。 空地之上,寂静无声,如同鬼蜮。 松软的地面上,一簇一簇的插着千数只冰锥,少的三两只冰锥交错竖立,多的数十只冰锥密集在一起,枝枝棱棱的像一只只刺豚趴伏在地。 千道冰锥的寒气尾迹消散无形,化成自半空中飘然而洛,晶莹剔透的片片雪花。 数百只幽影兽一无踪迹,只有数百道淡淡的黑气,在冰锥之间缠绕弥漫,眨眼之后就袅袅的升散。 林灵自半空之中飘然而落,脚刚沾到松软的地面,身体就随着下落的势头猛的向下一沉,双手掐出撼山之决,双腿交叉,盘膝而坐。身形还没完全坐稳,一口鲜血就喷向地面,这口鲜血中,竟然有数条幽蓝的细线。 天苍宗的弟子依旧被眼前的景象震到呆若木鸡,神情骇异。潮音宗的修士还隐在蒙蒙的水雾之中不见踪迹。 “噗噗噗”的声音又在周围的密林之中连绵响起,那是无数棵秽积树被数万根自然坠落的冰锥纷纷扎中,发出皮肉被捅穿的怪异声响,随着这些怪异的声响,天空之上,一声闷雷突然炸响,隆隆的雷声延绵不绝,一条紫色的闪电细如枝杈,撕开了天空,扯裂了夜色,自上而下的纵贯天地,一闪之间,无声的劈在林灵的身上。 林灵护体的灵罡刹间破碎,批头散发,面如金纸,无声无息的栽倒在地上。 几息的时间里,从天空到地面,又从地面到天空,这片空地上发生的一切跌宕起伏,奇异非常。再粗韧的神经,也禁不住心情如此的大起大落。况且天苍宗的一众弟子修为有限,平常都是在宗门之内常年的勤修,道籍秘藏中学不到临危不乱,神清目明,常年的勤修也练不出心如电闪,相机而动。 又是几息的时间悄然而逝,三张曜日法符灰飞飘散,空地之上骤然一暗,林灵身前不远的地方,和他同属一脉的破云峰弟子,才发出第一声惊呼之声。 “师兄!” 踉跄的跑了几步,这个破云峰弟子俯身想要拉起栽倒在地的林灵,手伸到半途又猛的回收,直身挺腰,张开双臂,压着嗓子喊了一声“都别动”,及时拦住了身后冲过来的同门师兄弟。 三十多个破云峰弟子围拢在林灵的身前,借着一地散落的数十颗圆珠,看到面如金纸的林灵,自头顶之上,散溢出粗如拇指的凝炼灵气,初始之时色似湖蓝,渐渐的,散溢的灵气细如小指,白如凝乳,片刻之后,已经细的像一条蚕线,仅靠着地上圆珠发出的清光,靠后的弟子已经看不见灵气的散溢。 三十多个弟子紧张又压抑的又静等了几息的时间,林灵一脸惨白的睁开了眼睛,手撑着地面盘坐起身子,右手在腰间一抹,一个青白的玉瓶出现在了左手。 深吸了口气,稍稍压住丹田灵鼎内剧烈的翻涌,林灵打眼扫过身前的数十位弟子,虽然以魂引之术控制了近千根冰锥,但是身前这些弟子和大片幽影兽缠斗在一起,难免受到冰锥的波及,好在虽然人人带伤,不过都不是身体紧要的位置,再者冰锥酷寒,霎间就能封住不大的伤口,所以这些弟子的行动无碍,完全还有一拼的气力。 林灵心下舒了口气,眼神看向最靠近自己的林七。 “带上刑院的弟子去找十六,护住静莲法僧,片刻都不要离开他的左右。” 林灵说完挥了挥右手,等到林七带着刑院的十多个弟子转身就走,林灵扫了扫剩下三十多弟子,深幽的盯住了林岳,嗓音冰冷沙哑的说道“带着律院的弟子为我护法,三刻时间,任何人不得接近我身前一丈的距离。” “不听劝阻的,格杀勿论!” 听出林灵语气中的森森寒意,林岳点点头后凌然受命。 林灵说完,拔出玉瓶的封木,将一粒固本培元丹倒入口中。 青色的丹药入喉,清香满口,林灵随即闭目以神识内视丹田灵鼎,原本已经液化成一汪幽蓝的丹田灵鼎,因为强行破禁遭到紫雷的轰击,现在重又气化成一团翻涌的灵雾。 紫雷之威,竟然强悍到一击就将自己劈回到炼气后期的修为。 数年的苦修一朝被毁,林灵心中悲叹一声,嘴里的清香索然无味。 心有万般不甘,但是镇魂木必须交到师尊的手中,林灵悲叹过后,净心凝神,驱除杂念,以神识引动固本培元丹化成一股清凉舒缓的灵液,寻经过脉,进入丹田灵鼎。以固原之法,缓缓将灵液拉伸牵延,小心翼翼的包裹住已经裂开的丹田灵鼎,以外力功内邪,慢慢开始收束翻涌的灵气云雾。 林灵迫不及待的需要稳固住现在炼气后期大圆满的境界修为,律院的三十多位弟子在两丈之外的地方紧张的围成环形护卫住林灵。 现在天边刚刚漏出一抹灰白的颜色,空地上只有四处散落的百十颗圆珠发出清冷的珠光。 若有若无的蒙蒙珠光中,或躺,或坐,或蹒跚而行的现出一个一个黑蒙蒙的身影,四周一片静寂,偶尔能听到几声低沉的呼喊声,间或又传来几声无力的*声。空地上此刻有种压抑沉重,劫后余生的凄凉平静。 林七带着十多个刑院的弟子,由东向着空地的西侧缓缓穿行,他当先带路,手里捏着一张普通的明光法符,法符很普通,但是用的却是最上等的玉宝黄纸,勾画符窍的是质若生铁的沉海朱砂,这样一张普通的明光符,极其缓慢的燃烧时,放出暖黄的柔和光芒,不仅仅能够驱散黑暗,还能够舒心润目,平和心情。 但是躲开地面上竖立的冰锥,林七带着身后的刑院弟子斜着走到空地的北侧时,在暖黄的光线中看到第一个死去的门内弟子,见过刑仵的暴虐残酷,亲手沾过数人鲜血的林七,右手却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 这个弟子趴伏在地上,后背破开一个海碗大小的血洞,在暖黄的光线下,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一节弯曲的脊骨,脊骨的两侧,又漏出腐蚀溃烂的脏器。 一股腥戾的气味直冲口鼻。 林七头皮发麻,一股寒气爬上脊背,激的脖子后面的汗毛倒立,耳边传来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林七的眼角一阵阵克制不住的抽搐发紧。 林七晃了晃手里的明光符,让暖黄的光线躲开地上已经身死魂消的凄惨死尸,扫了眼周围的昏黑环境,感受着空地上的压抑沉重,林七急促的紧迈出两步,逃一样的离开了此处。 又向前走了十多步的距离,林七从前方不远的地面上,又影影绰绰的看到四个趴伏的身影,他的呼吸一紧,迟疑的挪蹭了两步后,缓缓的绕开了这四个一直都趴伏不动的人影。 之后的一路上,再也没有看到让人头皮发紧的景象,林七带着十多个弟子,一直大致向着西侧的方向缓缓而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头右侧的方向,发现一小片朦朦胧胧的光亮。 地上看不到竖立的冰锥,林七当先加快了脚步,十多步的距离之后,他看到不远处一片数十只冰锥挤挤挨挨的扎在地面上,在这片冰锥的右侧,两个黑蒙蒙的人影并排盘坐在地上。 林七被之前惨死的弟子弄得有些疑神疑鬼的紧张,放轻了脚步缓缓向前,手里的明光法符这时候将将燃尽,他弹掉法符剩余的一点残纸,身后就亮起数片暖黄的光亮。 暖黄的光亮下,黑蒙蒙的人影变得清晰,林七一边继续往前挪着脚步,一边略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十六师兄” 越加清晰的两个人影都是没有反应,林七心里一紧,脑海中不由的出现两具浑身布满血洞,肠穿肚烂,死状凄惨的死尸。 林七头皮一麻,声音发颤的又喊了一声, “静莲法僧” 右侧的人影向前探了探身子,头脸清晰的出现在暖黄的光亮中。 一张不输于女修的清秀面孔,头顶上一朵四瓣莲花的纹路,惊艳无双,妙似天成。 左侧的人影紧随着出现在暖黄的光线中。 浓密的蚕眉,饱满的杏眼,鼻子很挺,嘴唇很厚,左侧的脸颊在暖黄的光亮中,忠厚亲和,右侧的脸颊上两条交错的伤疤狰狞恐怖。 第54章 一剑封喉 http://.biquxs.info/

林七第一眼看到静莲,心底就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都搞不懂什么是禅宗,但是看前前后后林灵对静莲的态度,他也知道这位年轻,清秀的禅宗法僧,紧要的程度,恐怕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林七紧着又向前走了两步,暖黄的亮光下,静莲盘膝而坐,土黄色的禅衣干干净净的,看不到哪里有一点的血迹,清秀的脸庞有些病态的惨白,眼眉低垂,神情厌厌的有些萎靡不振。 静莲身上没有外伤,看脸上的模样,像是脱力后的虚弱状况,林七彻底的放了心,看到静莲到现在都还低垂着眼眉,孤冷冷的一副爱答不理的清高模样,林七心里顿时不喜,觉得自己带着十多个天苍宗的弟子,身上的伤都没裹上一裹,个个都是灵力枯竭,身心俱疲的一路找了过来,不指望感激涕零,好歹这番不辞辛劳,总该换的来一张笑脸,一声有心。 你这禅宗的法僧再是举足轻重! 难道天苍宗弟子的名头,还不值这一点小小的脸面? 热脸贴了冷面,林七心里不喜,也懒得在和静莲有什么牵扯,他看了看静莲身边的叶不凡,开口问道, “叶道友,看没看到贫道的十六师兄?” 叶不凡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指身子右侧那数十根冰锥。 又是一个爱答不理,一声不吭的异类,林灵觉得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像得了疯病一样的莫名其妙,他心里暗啐了一口,侧身走向了那一片插成一个硕大扇面的冰锥。 那片冰锥在静莲的侧后方,离着只有不到一丈远的距离,林七越过了静莲,向前走了两步,借着身后暖黄的光芒,就看到在冰锥的后面,露出一角藏青色的道衫。 林十六端正的平躺在地面上,咽喉部位有一个很大的血洞,皮烂肉融,露出一块凸起的喉骨,脖子下流淌着一大片黑红的鲜血。他已经身死魂消,脸上却没有惨白的死气,两颊和额头上,竟然还带着激愤的潮红。 林七心里一阵的抽痛,默默无言的蹲在林十六的头前,右手在腰间一闪,指间灵气一透,引燃了一张明光法符,慢慢将暖黄的光亮移到林十六的眼前。 看到林十六怒睁的双眼,林七眼角微微的刺痛,强忍住没让自己转开了视线。 经历了什么?才能在死后有这样的双眼? 眼珠微微的突出眼眶,眼白处密布着红红的血丝,散开的瞳仁在暖黄的亮光下,依旧闪着幽幽的光芒,这些光芒中,有些刺眼的凌然,有些夺魂的惧怕,又像是有些惊诧的不甘,又带着些眷恋的念念不忘。 人在身死之后,七魄立散。三魂如果无寄,两个时辰的时间也会完全的消散。修士只有进境元婴,才能施展夺舍的秘法。林十六注定了道消人亡,林七心中悲戚,也只能眼睁睁的束手无策。 想知道林十六在死前经历了什么?秘法院,道藏楼的三层,就有圆光瞳照的秘法。可惜,到了筑基期的修为才能够勉力的施为。 林灵师兄倒是筑基期的修为,但是刚刚才力挽狂澜,却被一道紫雷劈的境界大损,想要知道林十六死前经历了什么也就变成了徒呼奈何的一腔枉然。 林七心头苦痛又烦闷的伸手盖住林十六的双眼,微微用力的抚了抚他的眼皮,静待了几息的时间,松开手,又看到林十六怒睁的双眼。 幽幽的看了看林十六死不瞑目的双眼,林七探手扯下他腰间的储物玉佩后长身而起,左右看了看随行的弟子。 “你们散在周围小心的戒备!” 林七说完,不避冲鼻的血腥气味,就在林十六的头前盘膝而坐,眼神灼灼的从后面盯着静莲和叶不凡,毫不掩饰自己对林十六之死的不解和疑惑。 由不得林七心里多想,一个禅宗的法僧,一个仅仅聚灵期的役徒供奉,两个人都是安然无恙,而天苍宗炼气期的弟子却是躺在一侧,道消身亡。 况且林十六还是自己不出五福的远方表亲,林七心中于亲于理,对林十六的身死都不能视而不见。 可惜,就算是心痛,疑惑,林七其实也是毫无头绪,要说静莲和叶不凡和谋刺死了林十六,林七决然不能相信,不说林七喉间的伤口腐蚀溃烂,根本不是平常的凶兵所为,就是本身这种想法,都有些可笑的荒谬绝伦。 但是林七心里总是冒出些莫名难言的念头,林十六的死,决没有看起啦的那么简单。 现在既没有亲眼所见,能用的手段又都无法视线,林七能想到的就是紧紧的盯住静莲和叶不凡,看看两人会不会在无意间漏出些心虚的蛛丝马迹。 视线在静莲消瘦的肩头停留了片刻,林七就将灼灼的目光,完全射向叶不凡宽厚的肩背。 无法言说的直觉一直让林七心有所感,林十六的死,决然和这个野修有莫大的关联。 这片林间的空地是片数十丈的椭圆,南北略窄,西侧的这个角落格外的偏远。天边之处,一条灰色的光带横穿天际,身周的秽积树林,已经可以看到一根根黑蒙蒙的挺直树影,那片冰锥的周围,十多个刑院的弟子间隔不远的散成半圆,半数弟子长身而立,强打着精神在戒备着四方,剩下半数的弟子盘膝打坐在恢复灵力,看情形,丹田灵鼎内的灵气已经消耗一空,身心自是犹如强弩之末,弓疲箭软。 暖黄的光亮在这片角落里微微的摇荡,周遭是只闻心跳的万籁俱静。 两刻的时间里,林七的视线一直落在叶不凡宽厚的肩背上,目光从最初的灼灼逼人,到现在的冷历深幽。叶不凡宽厚的肩背却始终都不曾有一丝的晃动,就那么沉稳,厚重的像一块坚固的磐石任由风霜侵蚀,却自故我的岿然不动。 是刻意而为?还是坦然无谓? 林七垂下头,心里有些无奈的沮丧,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如果这野修是孤身一人,就算是无凭无据,仅靠着自己的一番疑心,林七也会让他身死魂消,没有来生,没有轮回。但是以这野修和静莲法僧坐卧一处的亲厚无间,仅仅凭着些无法言说的直觉,林七知道就算是师兄林灵,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不起风波。 这事现在就像是喉咙里卡着的一根软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刺刺啦啦的让人心生嫌恶。 林七犹不甘心的识海一动,一缕神识探向了手中握着的储物玉佩。 玉佩的大半空间里,静静躺着将近两百颗下品的灵石,十多颗幽蓝的中品灵石,几个白玉的玉匣,两个青玉的细颈玉瓶,一个肚大口阔的彩玉玉瓶,两本绢本的书籍,一本是山海妖异志,一本竟然是烟萝脂香譜,十颗滚圆的明珠,五张明光符,两张净水符,一把金鞘玉柄的短剑,还有一身素白的道衫和一件粉色的亵衣。 玉佩里的东西,除了那件粉色的亵衣,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至于是不是少了些什么,除了已经死去的林十六,也许只有老天知道。林七不过是报着一试的想法,想看看林十六的储物玉佩中会不会是空空如也。 本就没觉得身前的野修会胆大妄为到愚蠢之极的程度,林七也心里也没什么失望。 神识在灵石,玉匣和玉瓶上来回的扫过,林七心里有些隐秘的蠢蠢欲动,不过终归也只是有了一些意动,林七吸了口气,就将神识转向那件粉色的亵衣。 最初神识一扫,林七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细细的扫视下,他在这件亵衣的边角处,发现了被遮挡了一半的一朵祥云。这朵被遮挡的祥云是用紫色的玉蚕之丝牵绣而成。 林七心惊之下,神识一动,那件粉色的亵衣就出现在手中。 自然随意的看了看左右,林七借着左手明光符的暖黄亮光,右手微微扯动着展开了这件粉色亵衣的边角。 一朵紫色的祥云,祥云之上,三座金色的山峰,中央的山峰处,挑绣着一个极小的花体字。 林七微微眼,仔细的看了看那个花体字。 “蓉” 林七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蓉字,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 在天苍宗,所有年轻的弟子都知道一件绝对不要去做的事情,不要去触碰宗主的亲传弟子,天苍三子之一,律院执事弟子—林灵心中不死不休的禁忌。 这个禁忌是一个一头银发的女修。 宗主林傲天的养女—林婉容。 这件林婉容贴身穿着的粉色亵衣,如果交到林灵的手中,足够让林灵将林十六的尸首挫骨扬灰,还要牵连到自己今后的修行之路。 林七的脸色越加惨白,手中粉色的亵衣就像一团炙热无比的炭火,他三两下将亵衣团在手心中,脖子僵硬的看了看左右,没有看到刑院的弟子有什么异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以火球之术,顷刻之间就能将这件亵衣烧成飞灰,林七想了下却没有妄动,他不敢现在闹出什么惹眼的动静。随即狠了狠心,神识一动,将粉色的亵衣收入到自己的储物玉佩中。 心神稳了片刻,林七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偏头看了看林十六怒睁的双眼,眼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心中杂念丛生,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是苦,是乐,再转回头来看了看叶不凡宽厚的肩头,林七陡然间索然无趣,突然没了想要弄清林十六为何身死的执意。 静静的看了看远方的天际,林七盼着天光放亮的时候能够快快的来临,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明光法符甩向身边的地面,凝神静气,排除杂念,开始恢复损耗的灵气。 片刻的时间,林七入定观想。 叶不凡又等了片刻,身形依旧是不摇不动,只是面向昏黑空地的脸上,嘴角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双眼中带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缕灵识轻轻的探进胸口中的储物袋。 储物袋中躺着曾经属于林十六的三块青色的玉牌,十颗幽蓝的中品灵石。 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新染鲜血。 一剑封喉,斩断恶念! 第55章 运命神奇 http://.biquxs.info/

林七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完全准确,林十六的身死道消,确实是叶不凡所为,一剑封喉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 以弱击强的事情,在修士的争斗中并不罕见,高妙的术法,上品的灵符,罕见的仙器,在生死相搏的争斗中,都能够如虎添翼,如云乘风。 但是叶不凡仅仅是聚灵期的修为,又是无根无凭的一个野修,直到现在,都还放不出一个简单的术法。而林十六已经炼气大乘,身为天苍宗内门的弟子,财侣法地样样俱全,可以说生来就是平步青云,顺心顺意。 林七也就仅仅怀疑林十六的身死道消和叶不凡必有关联,任他如何费尽思量,也想不到林十六的死亡会是叶不凡亲手所为。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 空地上异变陡生,嘈杂混乱时,五只幽影兽像是乌光划破长空般激射向空地的西侧,静莲已经长身而起,头顶上一叶莲瓣瞬间枯萎,禅心中的金刚转轮怒焰升腾,转轮的西侧莲座上,大威德明王的法相已经完全具现,六面俱为忿怒金刚,以髑髅为璎珞,以智断无明之怨敌,以虎皮为裙,生死即涅槃之义,六臂两相持握,一为如意宝棒,一为三叉金戟,一位慧剑无光,以金刚之力摧邪除障。 禅心流转,大威德明王法相现于人前,以禅念化形的如意宝棒,三叉金戟,一个横扫间,就将三只幽影兽化成了飘散的黑烟。 那一刻的静莲威势赫赫,禅宗密法金刚的修行令人瞩目。 但是大威德明王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一击过后,两只缀后的幽影兽却从静莲身侧一闪而过后弹跳而起,滑出一条黑色的弧线,扑向了心慌意乱的林十六。 那一刹那间,林十六的识海翻涌激荡。 唐柳让人毛骨悚然的死状,空地西侧的这三人完整的看了个满眼,这让林十六眼见着两只幽影兽扑到身前,只觉得天地之间顿无颜色,满眼只剩两道乌光墨影,心中只余一具惨白的骨架。 他手心里还攥着一枚下品的灵石,丹田灵鼎内的灵气有足以保命的充盈,护体的灵罡刹间就可以透体而出,而他唯一做的却只是呆若木鸡的等着身死。 静莲修行的禅宗密法,我即明王,明王即我。大威德明王法相具现,六首六面之下,四方八面,尽入慧眼。看到两只幽影兽从身侧划过后扑向林十六,静莲的心中陡然一紧。 无奈刚刚大威德明王法相的一记横扫千军,旧力未竭,新力难生,法相两臂持握的慧剑无光,现在依旧是藏剑一方,护持天门。 转瞬之间,林十六就要身死道消,一点赤红的流光突然出现,直刺向空中的一只幽影兽。 叶不凡早就握着锈绿的短剑在林十六身后的侧方专心的戒备,情势转瞬危急,叶不凡心无杂念,纵身前越,挥手就将短剑刺向了靠前的一只幽影兽。 短剑猩红的剑尖刺入幽影兽的狼脸,没有任何的阻碍,像是刺入了一团轻薄的黑烟,剑进寸许,这把锈迹斑斑的短剑骤然一颤,一股惊悸,狂暴的感觉直冲叶不凡的识海。 猩红的剑尖处,寸许的毫光一闪,被刺入狼脸的幽影兽瞬间崩散,数百片像黑色冰片的残骸四处飞溅,还没有落地,就化成数百条极细的黑烟。 一小团淡淡的黑气没入猩红的剑尖,短剑上豆粒大小的一块锈斑开裂脱落,漏出小小一块赤红的剑身。 短短一息的时间,叶不凡甚至还来不及惊异眼前的奇异场面,空中另一只幽影兽身形一顿,直直的落向了地面,离着林十六只有两尺的距离。 叶不凡微微向后收了收短剑,静莲禅念流转,大威德明王的法相就要挥斩慧剑,林十六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像是被噩梦惊醒了一般,拧转着身体,双手胡乱挥舞着,穿过禅光凝结成的大威德明王法相,一把就死死抠住了静莲消瘦的双肩。 静莲双肩一疼,流转的禅念刹间中断,禅心中的金刚转轮裂开细纹,大威德明王的法相随即泯灭。 锥心刺骨的疼痛直冲头顶,静莲身酥骨软的浑身无力,林十六却毫不迟疑的将静莲一把就拽到了身前。 落地的幽影兽刚刚仅仅是畏惧了一下叶不凡短剑上一股不知名的危险存在,林十六疯狂的将静莲拽在身前,这只幽影兽陡然受激,狼口大张,身形一窜就扑向身前。 电光火石间,这只幽影兽的前爪就挂住了宽宽阔阔的一个肩背,狼口中淡淡的黑气喷吐,转眼间就能腐蚀皮肉,直见白骨。 但是转瞬之间,这只幽影兽拧身斜跳,落地后就疯狂的向着东侧的方向逃窜。 天空之中骤然能量翻涌,冰寒刺骨的空气沁入骨髓,尺半的冰锥洞穿天地,晶莹的雪花飘飘而落。 叶不凡对周遭的一切都是视若无睹,紧紧盯着手中那把锈绿的短剑。 短剑贴着静莲的额头直刺向前,猩红的剑尖已经完全刺入林十六的咽喉,剑尖处赤红的毫光一现,林十六咽喉处的皮肉,鲜血开始慢慢的腐烂,眨眼就漏出了一块凸起的喉骨。 林十六还能吐出些沙哑,低沉,含混不清的声音,“哦哦啊啊”的声响中,他紧紧盯着叶不凡,目光中最初有些疑惑和不解,喉咙处由麻痒转为巨痛时,他的目光又变成了深深的惊惧和惶恐,松开了静莲的右手慢慢的抬起来握住了短剑的剑身,他的目光中全是刺人的无边愤恨。 叶不凡抽剑回收,左手揽住了全身无力的静莲,看着林十六微微摇晃的身体,心中无喜无忧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念叨着, “为什么在你们的眼里!” “别人的性命,总是这么不值一钱!” 林十六的身体随着叶不凡的声音缓缓的软到在地上,喉咙处的伤口已经烂成了一个血洞,鲜血随着脓液流淌在地面上,已经看不出来最初这个血洞,仅仅是被细锐的剑尖轻巧的刺穿。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眼神中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无尽眷恋。 叶不凡收回了短剑,搀着静莲向斜侧走了几步,避开了已经有些冲鼻的血腥气,天光忽暗,紫雷闪现时,静莲已经跌伽而坐,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也没有问,闭目净心,心中开始默念本尊的不动明王心经。 叶不凡却从新回到林十六的身边,借着地上散落的一颗圆珠的清冷珠光,小心的解下林十六腰间的储物玉佩,灵识小心翼翼的探进玉佩的空间,一番取舍权衡之下,片刻之后将玉佩从新系在林十六的腰间。 和静莲并排盘坐在一起,叶不凡没有凝神静气的内视观想,恢复灵气。他静静的思量了片刻,心中既有一种不为蝼蚁,手握力量的快感,想想妻子和儿子的笑脸,又有对金光大道,羽化仙生的无尽厌恶。 患得患失间,叶不凡又想到自己储物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剑,为什么猩红的剑尖会赤红的毫光一闪,为什么会将幽影兽崩碎成黑色的冰片,为什么会将林十六喉间的伤口,刺出如同被幽影兽腐蚀过一般。 最奇怪的就是,自己为什么在幽影兽的扑咬之下毫发无伤? 心中无数的念头乱如麻线,叶不凡心烦意乱,毫无头绪下,偏头看了看身边的静莲,吐出胸口憋闷的一口浊气,渐渐的心静如水,看着天际灰蒙蒙的一条光带,静等着天光放亮,日出云现。 林十六身死道消的秘密已经藏于心间,隐于黑夜,叶不凡不相信静莲会将这个秘密向天苍宗的弟子吐露。 纵然是秘密泄露,不过也就是自身一死,叶不凡在石山堡村被烧成白地的时候,已经将生死完全的看淡。 林七穿越空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叶不凡心里毫无惊忧的忐忑不安,任由林七细细去看林十六的尸体,任由林七盯着自己肩背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猜疑和淡淡的杀机。 四周万籁俱静,身后不再能感觉到淡淡的杀机,叶不凡心中晒然一笑,想想当初儿子捡回来的这把锈迹斑斑的短剑,他不由得心中感叹, 天自有眼。 运命神奇。 第56章 焚迹 http://.biquxs.info/

一轮旭日斜挂东方,天空澄净如洗,满天都是清幽的湖蓝,秽积树森林中似乎从未消散过的灰白薄雾,在这个早晨完全的消散不见。 空地上并排放着十一具尸体,死状凄惨,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空地上的气氛沉重异常,站在尸体前的林灵,脸上是被万年寒冰冻结了一样的平静,脸上如同带着一张冰雕的面具。 十个扶摇峰的弟子,一个破云峰的林十六。 林灵静静的看着这十一个弟子的尸首,片刻之后,心中长叹了一声,转过身了看着身后。 身后不远处,邀月峰的一个弟子孤零零的瘫坐在地上,浑身一直在微微的颤抖,面容呆滞,双眼无神,嘴里一直在默默无声的念叨着什么,这个林姓的弟子惊吓过度,神魂迷乱,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一直就是如此的状态,连站起来都成了奢望。 在他的身后不远,天苍宗的弟子松散的围拢在一起,人人带伤,神情萎靡不振,眼中带着悲戚的沉痛。 这一片藏青道衫的角落处,一件土黄色的禅衣若隐若现,透过人群中的一条缝隙,林灵看到静莲微微的垂着头,轻轻的阖着双眼,紧贴他的身后,叶不凡漏出半张狰狞恐怖的面容。 林灵盯着叶不凡脸上那两道起于额头,长到下颌的伤疤看了片刻,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这个野修,日后将是一个震惊天下的人物! 对一个无根无凭,现在还是聚灵期修为的一个野修,竟然冒出推崇备至,隐隐还有些忌惮的念头,林灵心中自嘲的笑了笑,背在身后右手轻轻的弹了弹食指。 不管如何,林十六的身死道消和这野修有些莫名其妙的关联。 不仅仅是林七,林灵在看到林十六的尸体之时,心中也有了无法言说的一种直觉,也恰如林七猜测的一样,林灵现在不动声色的看着叶不凡,眼光既没有咄咄的逼人,更没有释放出一丝的杀机。 为了师尊一意想要入手的镇魂木,林灵容不得静莲有半点的闪失,容不得静莲有任何的风波,哪怕林七昨夜有充足的凭据,林灵也决定暂时压下林十六身死道消的事情。 既然不管如何,都会暂时放过这个怎么看都有些厌恶的野修,林灵收回视线,慢慢偏头看了看紧紧聚拢在一起,远远躲开了天苍宗弟子的潮音宗修士。 地灵子的脸色惨白,偏偏还要在脸上挤出一副问心无愧的坦然表情,林灵看了看他那张长脸,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又无言的犹豫不定。林灵眼神瞬间如钩,剜了一眼地灵子一直放在腰间的右手。 现在还不是翻脸动手的时候。 林灵自顾自的收回了视线,转回头看着天苍宗的一众弟子缓缓的说道, “我天苍宗屹立千年,无数的前辈为宗门的崛起身死道消,你等生为天苍宗的弟子,就要有为宗门流血,甚至为宗门舍身的准备!”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林灵说完右手高高的扬起,手中亮出宗门的三山令牌,嗓音陡然拔高,像金铁交鸣般的声音震荡四方。 “不要有贪生怕死的龌龊心思!” “宗门的律令不是妄言,我手中的令牌不是摆设!” 林灵眼中精光一闪,视线扫过所有的天苍宗弟子,看着一众弟子脸上的萎靡不振消散一空,人人都是凌然受训,他脸上如冰雕的面具融化消融,收起手中的三山令牌,神情庄重严肃的双手交握,拱手为礼。 为了镇魂木,素来心高气傲,眼无凡俗的林灵,以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地位,向着一众天苍宗弟子,拱手施礼。 先示威以压服异心,后收心以提振精神。 这拱手一礼之后,看到众弟子乱哄哄的躬身回礼,林灵脸色恢复惯常的肃然平静,挥了挥手后继续说道, “这片空地不是久留之地,大家抓紧疗伤,一个时辰的时间观想静修,恢复灵力。” 林灵说完,不在管一众天苍宗弟子,慢慢的向着潮音宗的修士走了过去。 眼见着离着地灵子七人越来越近,看着七人身体骤然间绷紧,右手紧张的已经快抓住了腰间的储物玉佩,林灵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在离着地灵子身前三尺的地方站住了脚步,微微抬起胳膊,翻过手掌晃了晃双手。 林灵眼神死死的盯住了地灵子的双眼,看到对方双眼中的慌乱,惊惧越来越浓重,只要在稍稍刺激一下,也许就会变成疯狂的凶光毕露,林灵瞬间收回了视线,微微垂下头看着脚下黝黑的地面, “地灵子,你欠我一个合乎情,合乎理,不仅能让我点头,还能让十一个天苍宗弟子,闭上眼的满意解释。” 林灵说完也不抬头,悠悠的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地灵子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碰的一声落回了原处,眼神中的慌乱和惊惧消失一空,就算像是给瞎子演戏一般,他脸上也带出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 他们也都是炼气期的修为,不说眼前的林灵昨天夜里,引千冰锥,灭数百的幽影兽,更是能够引动幽遗小世界的禁制紫雷,就是满眼天苍宗的内门弟子,他们这区区的七人也是砧板上的鱼肉,人家想要头还是想要尾,不过是动动刀子,想切就切,想剁就剁。 至于抽身就跑,先不说跑的掉,还是跑不掉,就算能跑,也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小庙,坏了天苍宗的弟子,破了潮音宗和天苍宗的共同谋划,跑出这幽遗小世界,能够身死道消都是邀天之幸。 要知道,天苍宗还精于拘魂夺魄的密法。 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过的了现在的危难,潮音宗也是誉满天下的名门大宗,宗主地灵子,也是元婴期的大能真人,也有不属于林傲天的修为脸面。 地灵子恨不得自己脸上讨好的笑容犹如春花一样的灿烂,脑子里的念头却是飞速的急转,略微的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林道友,贫道这七人修为有限,昨夜的太阴威杀阵,到了最后的时候,实在已经是勉强维持,阵破也就是一念之间。” 地灵子说完看了看一无所动的林灵,硬着头皮又接着往下说道, “况且林道友您紧要之时天威赫赫,天苍宗的术法又是冠绝天下,贫道拜服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栖身自保,留着还有点用处的这身皮囊,不至于坏了天苍宗和潮音宗共同的谋划。” 地灵子说完再次看了看林灵脸上的表情,心里一阵气苦的不知道怎么再往下说到对方满意的轻轻点头,谁要是说刚刚他带着些谄媚的辩解全是违心之言?地灵子当即就能和谁拼的个头破血流。 自己这七人确实修为有限啊!太阴威杀阵确实是强弩之末啊!你林灵为什么不早一步引爆法符?自己这七人仅仅就早了两息的时间收了太阴威杀阵啊! 对方在不点头怎么办? 难道还要像泼妇一样的撒泼打滚? 地灵子脸上讨好的笑容渐渐的僵硬,双眼紧盯着林灵,恨不得能上前一把压下他的额头。 片刻的时间,林灵依旧毫无所动,地灵子心中慢慢积攒着一股邪火,身后的师弟却还一直束音传声的在耳边嗡嗡嗡的呱躁不休。 地灵子心里这股又担心,又丢了脸面,又觉得自己着实委屈的邪火快要顶到脑门喷涌而出,林灵轻轻咳嗽了一声,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后,看了看地灵子脸上垮掉的笑容,看了看剩下的六个潮音宗修士眼神隐秘的来回对视了一下,林灵转过身,眼中狠历的精光一闪,施施然的走向空地上那十一个身死道消的天苍宗弟子。 每个弟子的死状都凄惨无比,林灵却依旧脸色异常平静的俯下身子,逐一摘下每个弟子腰间的储物玉牌,到了最后的林十六时,林灵先是静静的看了看林十六依旧怒睁的双眼,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他喉间的血洞,最后扫了眼他的腰间,林灵在林十六的头前盘膝而坐,抬头向周围看了看,见到林七的身形后,嘴唇张了张,束音传声喊了一声。 林七随即悄悄的长身而起,慢悠悠的来到林灵的身侧,随即也是盘膝坐在林十六的头侧。 叶不凡盘坐在离林七不远的地方,这时候微微睁开了眼,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林灵。 清晰的视线中,两人先是一起又仔细看了看林十六喉咙处的那个血洞,林七也束音传声,嘴唇微张的说着什么。 离的距离倒不是很远,但是林灵和林七都是侧脸出现在视线之中,叶不凡一直看不清两人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又看到两人嘴唇开合的说了几句,叶不凡看到林灵稍稍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林灵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等他在有动作时,叶不凡看到林灵长身而起,右手抬了抬后,一道赤红色的法符脱手而出。 熊熊的火焰瞬间就吞噬了林十六的尸体,这股火焰吞噬了林十六后,像流水一样的向前蒸腾,又吞噬了一个天苍宗弟子后,流动的越加迅速,如风卷残云一般,眨眼间在空地上燃烧出十一条粗壮的火柱。 林灵安静的看着火柱蒸腾。 林七隐秘的扫了一眼远处的叶不凡。 叶不凡已经闭上双眼,灵识探向储物袋中的一块玉牌。 第57章 幽冥魂火的元力 http://.biquxs.info/

作为一个无根无凭,居无定所的野修来说,叶不凡储物袋中有十颗幽蓝的中品灵石,百多颗晶莹润泽的下品灵石,一颗延寿十年的草还丹,三颗赤红的极品火玉髓,一张唐家闻名的止水符,五锭价值万两白银的紫金,一面玉牌中是一部有出处,有传承的炼气期功法,一面玉牌中是开拓眼界,对刚刚踏入修真之门的新人来说,尤为重要的日常见闻,还有一面玉牌中,是威力绝大,名为击天闇雷的一种术法。还有三面玉牌,叶不凡还没有时间去仔细查看。 这么多的财富对一个野修来说,无异于就像蹒跚的幼童身怀宝物,就是名门大宗的一般弟子看到了,都会生出杀人越货的贪心。 叶不凡倒是没有怀璧其罪的担心,他现在最想得到的是聚灵期就能施为的攻击术法,如果天可怜见,最好能得到灵罡护体的施术法门。 修士记事留言的玉牌大多都是略微坚硬的青玉制成,形状大致都是长不超过一指,宽不少于三寸,玉牌之上大多都会浅雕纹路,不是为了美观,是表明玉牌的出处,得于林十六的这三面玉牌,就雕着矗立的三峰和祥云之纹。 叶不凡一缕灵识探进胸口的储物袋,平静自然的抬手及胸,手心里已经攥住一块原属于林十六的青玉玉牌。 凝神静气,一缕灵识探进玉牌,灵识微微的突破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后,叶不凡愣了一下。 玉牌之中空空如也。 接下来的两面玉牌依旧如此,林十六在储物玉佩中,竟然放了三面空白的青玉玉牌。 叶不凡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心里面有些诧异,为什么天苍宗如此大的宗门,一个内门的弟子,储物玉佩中竟然没有记载术法的青玉玉牌。 他不知道的是,天苍宗作为以术法传承千年的名门宗派,对传承有序的各种术法,都是防范严密,视为禁忌。在天苍宗的律法中,将术法外泄,罪同于背叛师门,都会受七七四十九日的炼魂之刑。 叶不凡根本不可能从任何一个天苍宗弟子的储物玉佩中得到术法的传承,他在略有些失望过后,灵识又探进储物袋,看了看其中一面浅雕着无数连续“回”字形线条的青玉玉牌。 这面玉牌上浅雕的“回”字形线条叫做“云雷”纹,这面玉牌中记载着一种叫“击天闇雷”的强大术法。 最初得到这面玉牌,叶不凡着实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断断续续的看过了无数遍,以越来越小有长进的见识和经验,他大约明白了当时不是天降好运砸在了自己头上,实在是这“击天闇雷”的术法,想要练成,基本就是水中捞月,镜中看花般一场空忙,唯剩苦叹。 单说聚灵期就可以施展的“*”,术诀的九十八字,其中阳平之声三十一字,阴平之声三十一字,上声三十一字,去声五字,所有这九十八个字的术诀需要声韵无错,一气贯通。 术诀就算再长,也总有能念完的时候,可是这整部术法的最后,慎之又慎的提到的幽冥魂火的元力是什么东西? 叶不凡真的是太需要一种攻击的术法了,一直在思量着这部击天闇雷的术法,心中一直念叨着幽冥魂火的元力。 神魂俱静,浑然忘我。 他的识海微微的一荡,识海的虚空中,已经凝结成一团轻云的灵识星光一闪。 星光一闪下。 虚空中由精神力凝结出的那片黄花青草的土坡上,一阵清风徐徐的吹过,绿叶摇曳,花瓣飘落,一株极其翠绿的小草脱落了草尖处一片狭长的草叶,这片犹如玉雕晶刻般的翠绿草叶,飘然而落间,已经化成了一条细细的绿线,一闪之间,就没入了轻云消失不见。 叶不凡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字正腔圆,连贯融圆的默念出九十八字的*术诀,最后一字为去声的“赦”,这个“赦”字声如洪钟,警神荡魄。 叶不凡骤然之间神魂清明,感觉到了丹田灵鼎内的气团急速运转,灵气犹如一泄的汪洋,寻经过脉,源源不断的汇入右手的手掌之中。 一股麻飕飕的感觉充斥着指尖,掌心之处的空间微微的扭曲了一下后,一个小如荚豆的漆黑光球在掌心之中骤然生成,光球之中,细如蚕丝的一道叉形闪电,亮白的像一条小小的银鱼一般欢腾跳跃,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游出这禁锢着它的漆黑光球。 容不得叶不凡升起什么惊异的反应,他的丹田灵鼎内骤然全空,一股虚弱疲惫的感觉掏空了全身的力气,掌心中漆黑的小小光球刹间消散,刺痛麻痒的感觉从掌心之处,顺着经脉直冲丹田灵鼎。 叶不凡一口咬破了舌尖,靠着这直冲脑门的疼痛,才将将的稳住了自己,没有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灵气全空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铁爪抓烂了自己的下腹,又掏空了里面的肚肠,那种疼痛又空落落的感觉,难以述说,像是顺着无尽的刀山在一直的往下坠落。 叶不凡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浑身的皮肉都在一阵一阵的急速抽动。 自从进了幽遗小世界,叶不凡惯常的就是尽量将自己泯于众人,不显山,不显水,不引人注目,习惯了如此,他和静莲又是一同稍稍落于天苍宗弟子的身后。 巧的是,现在天苍宗的弟子全都背对着两人,净心凝神,内视观想,恢复灵气,林灵和林七离叶不凡的距离又有些远,视线还被无数的天苍宗弟子所阻挡,潮音宗的修士刚刚躲过一难,恨不得远远躲开天苍宗的弟子,七个人现在无暇旁顾。叶不凡那无疾而终的*术法,刚一生成就消散于无形,以他聚灵期的修为,能量的涌动微乎其微,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窥视。 这真的是叶不凡的运命在冥冥之中又一次神奇的降下的幸运。 这块记载着击天闇雷术法的青玉玉牌,两百多年前出现在东升州一个很小的坊市中,当时拥有这块玉牌的一个野修,用这块玉牌,从这个坊市里最大的一家店铺中,换到了两颗筑基丹,一件中品的灵宝,四百多颗下品的灵石。野修出了店铺之后就飘然无踪,这家最大的店铺,身后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得到这块玉牌的第二天,店铺里的掌柜,十多个伙计,两位供奉全都是消失不见。半年之后,这块玉牌再次出现,转到了一个修真世家的长老手中。 其后的五十年时间里,这块玉牌从无数的坊市,店铺,宗门弟子,世家子弟,行踪不定的野修,甚至还有凡人身份的富贾之间转来转去,吃过亏,上过当的,再次脱手后大多都是忍气吞声,剩下的虽然不至于四处宣扬,但是私下里免不了和亲朋故旧说说这个口口相传的奇闻。 接下里,奇怪的是,这块玉牌刚刚有了些恶名,却突然之间没了踪影。 百多年的时间里,这块玉牌被无数人慢慢的遗忘,直到二十多年之前,才莫名其妙的又重现人间,出现在一个天苍宗外门的弟子手中。 只有不到十个修士知道,这块玉牌在百十年间,一直在天苍宗秘法院,道藏楼的顶楼之中。 而这十个修士,其中之一就是林灵。 林灵不仅知道这块玉牌,还试着修炼过击天闇雷的术法,当然结果可想而知,他本身就算身死道消,都不会盼着这击天闇雷的术法能够修炼成功,因为幽冥魂火的元力,哪怕拥有一丝,就意味着你会是个被四大宗门,数百门派,近千世家共同追杀的冥界魔修。 这块玉牌于二十年前重现于东升州,就是天苍宗用来寻魔追冥,挂在钓竿上的一枚饵勾。 叶不凡哪能知道这种名门大宗的秘辛和谋划,他靠着运命的神奇,又一次得脱大难,但是三十多年的凡人阅历,他也知道世间之事,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总是世事无常,福祸相依。 神魂被夺的瞬间叶不凡一无所知,对于莫名其妙的就在心中默念出击天闇雷的术诀,他想到的或许是自己过于想要一种保命的手段,以至于执拗的钻了牛角尖。 至于掌中那漆黑的光球,光球内亮白的叉形闪电,虽然刚刚形成,转瞬间就消散无形,叶不凡却能肯定,那就是击天闇雷最初阶的*。 叶不凡浑身轻颤,心头发寒,一面是丹田内灵气被抽空的虚弱感觉中,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一面叶不凡清明无比的意识想到了幽冥魂火的元力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下意识的他就想到了当初出现在眉间的翠绿火苗。 最初因为这翠绿的火苗,叶不凡得以推开成为修士的天门,他觉得这是冥冥天机,让他复仇有望。 莫名其妙的从柳府得以生还,他隐隐觉得这翠绿的火苗必然是无双的机缘,修界的至宝。 进入了幽遗小世界,看过了阴崇邪戾,从静莲处只言片语的听到些冥界的存在,他现在才意识到,这翠绿的火苗,也许是一种邪异无比的存在。 拥有翠绿火苗的自己! 终有一天如果大仇得报!找回妻儿! 还能不能把盏敬天,醉卧于青草黄花? 还能不能携亲唤朋,溶于这人间的阳春白雪? 第58章 四无量心 http://.biquxs.info/

叶不凡没有为将来会不会变成一种邪异的存在而困惑太久,一来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二来,见过石山堡村被烧成白地,见过世家,宗门光鲜亮丽下的一些阴暗无耻,他也有了从新看待善恶和正邪的标准。 在他想来,身体中的那缕翠绿火苗,也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恶人握在手里,就是杀人夺命的凶兵,到了屠夫的手掌中,就是杀豚宰羊,安身立命的一件工具。 世间难得双全法。 不用问天问地问鬼神,但求生死之间,问心无愧。 虽然心中坦然,但是叶不凡也意识到这击天闇雷的术法很长时间里都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也不能成为保命的一种手段,储物袋中的那枚玉牌,抽个时间都要砸个粉碎。 不说这种术法和邪异阴崇有没有关系,单单就是这术法初阶的掌心白雷,叶不凡都想象不到需要多少灵气才能顺利的施为。 现在丹田内依旧是空空的没有一丝灵气,腹部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丝毫都没有减轻,叶不凡并不知道这是丹田将要破碎的前兆,但是他能意识到再不想点办法,他的下腹也许真的能被绞的肠穿肚烂。 他也不知道以他聚灵期的修为,丹田能容纳的灵气不过就是一颗下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现在只要普通的一颗回元丹,就能够固本培元,修复纳灵藏元的丹田灵鼎,稳固金丹大道的最初根基。 可是出于小心戒备的心理,叶不凡不想惊动任何人,他心里存着赌上一赌的心思,忍着撕裂的疼痛,强行提振精神,凝神静气,内视观想。 丹田内空空如也,灵气形成的气团消散无踪,只有一丝淡淡的绿线,在丹田的虚空之中静静的呆滞不动。 果然看到了这条没有消失的绿线! 叶不凡毫不迟疑,以灵识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条细细的绿线。 那条淡淡的绿线微微的动了一动,叶不凡心思一动,以灵识牵引着这条绿线,开始缓缓的旋转而动。 绿线在丹田中画出一道正圆旋转了一周,下腹部撕裂般的疼痛骤然减轻,叶不凡试着放开了灵识的牵引,这条细细的绿线继续在丹田内缓缓的运转而行。 叶不凡收回灵识,内视黄庭,三清诀的功法随心而动,空间中一缕非常稀薄的灵气自眉间祖窍透体而入,开始在经脉之中缓缓的流动,一个周天的时间过后,灵气进入丹田灵鼎,循着绿线的轨迹,开始在丹田之内运转流动。 空空如也的感觉完全消失,撕裂般的疼痛越来越轻。 叶不凡深深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惬意。 他睁开眼默默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天苍宗的弟子依旧在盘膝而坐,内视观想,林灵漏出小半个身形,笔直的站在空地的中央,微微抬着头看着远处的方向。 叶不凡轻轻的偏头看着身边跌伽而坐的静莲。 像是心有感应,静莲同一时刻也睁开眼,偏头看向了叶不凡。 叶不凡微微的皱了皱眉,静莲原本清秀之极的面容上,有了一丝不属于弱冠之年的沧桑和落寞。 一夜之间,静莲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叶不凡也当做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现在看起来,静莲因为昨夜的事情,终归是有了一些心结淤积在心中。 叶不凡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晚的事情,在他看起来,太过于平常,他自从懂事的年纪开始,就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父母,村子里的孩子都是野惯了的,大人揍着都不会安生,更别说一帮半大的小子没人管束的聚在一起,除了不敢点柴放火,抓鸡逗狗,互相打闹都是再平常不过,何况没事就骂两句野娃子的事情。 第一次全村的孩子一起哄喊着叫他“野种”,叶不凡整整的哭了一夜,爷爷守在他身边一直无声无息,眼中含着老泪,静静的看着他哭,直到早上天光放亮,他困顿虚弱的将睡不睡,爷爷才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说, “我的娃,你还有爷爷,不是没人疼的野种!” 从那天开始,叶不凡先明白了一件事情,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都会一夜的时间守着你痛哭。 自他先想明白这件事情,在有人喊他野种,他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只是不声不响,攥拳就上去拼命。 打得过的时候只管动手,打不过的时候就一次次的爬起来盯着对方的眼睛。就这样月余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天身上都带着淤青,爷爷从来不说不问,只会揉揉他的脑袋,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半年之后,石山堡村不管孩子大人,再也没有人敢喊他一声野种。 之后他明白了,对你好的,你就想着人家的好,对你恶的,你就只需要举起自己的拳头。 道理粗浅。 但是恩怨分明。 叶不凡想想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看看静莲不及弱冠,还清秀之极,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大概的想了想自己当初被叫做野种时的心情。 又想了想天光放亮的时候,爷爷抚着自己的头,那双粗糙又温暖的大手,告诉自己还有一个亲人的时候,自己心里滚烫滚烫的流过的那股热流,叶不凡看了看静莲双眼中没有了的娇憨喜意,呐呐的吭哧了两声,抬手想要摸摸静莲的光头,手伸到半截,又觉的不妥,胳膊向下压了压,一把攥住了静莲消瘦的肩膀。 土黄色的禅衣质地轻柔,消瘦的肩膀头上,凸起的骨头有些微微的咯手,叶不凡稍稍用了用力气捏住了静莲的肩头,缓缓张开嘴,压低了嗓音,轻声的说道, “你喊我叶大哥,我也高兴有你这么个异姓的兄弟,你我血脉不同,我却当你是亲人一样。” “发生过的一切”叶不凡说着顿了顿,捏了捏静莲的肩膀,“我也解不开你的心结,也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不过,有一件事你可以记在心上,你的叶大哥,不管修为如何,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我都是你的亲人,都能为你挡一挡身后的刀枪。” 静莲失神的双眼中,先是有些淡淡的迷茫,随后就是星光一闪,骤然明亮,一层蒙蒙的水汽爬上眼角,静莲有点羞涩的点了点头,嘴角扯动,脸上漏出些娇憨的笑容。 他的禅心之中,金刚转轮随念而动,轮身之上,怒焰蒸腾,几道细细的裂纹消散于无形,头顶的四瓣净莲,一瓣为“慈”,一瓣为“悲”,一瓣为“喜”,一瓣为“舍”,莲瓣天显的纹路,隐隐透着琉璃的宝光之色。 四无量心的修行,只能感悟。 慈亲,喜善,悲天,舍恶。 昨天夜里,林七在临危之时的自私保命,不就是应该云淡风轻,心不留痕,舍弃的心猿恶果。 自己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思量自己的喜善之心蒙尘染垢。 叶大哥千钧一发,舍身相护,不就是悲天悯命,慈爱至亲。 密法一脉,护法善行为根,驱邪除恶为果。 五方明王之威,万灵之中,不论因果,只论善恶。 静莲的禅心琉璃澄净,双手合掌,微微屈身向叶不凡浅施一礼后,双手掐出心中心印,微合双眼,心中咏念起了不动明王心经。 叶不凡将静莲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幻都看在眼里,这时候急忙收了自己的右手,安安静静的看着静莲的面容。 儿子叶天也是如此的羞涩腼腆,记得每次夜归的时候帮他掖一掖被角,儿子没有睡着的时候,总会扯扯嘴角,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一看,然后羞涩的笑一笑就将脑袋缩进被子。 心里真的喜欢一个人,不用时时的挂在嘴上。 叶不凡静静的看了片刻的时间,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后,看了看天上逐渐明亮的太阳。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叶不凡也没有时间在净心宁神,内视观想,稍稍稳了稳心神,灵识内视之下看向丹田,绿色的细线和一缕灵气缓缓还在运行旋转。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感觉到腹部还有撕裂般的疼痛,随即安安稳稳的闭目养神,静等着太阳逐渐的偏西。 昨夜奇异的从幽影兽的扑击之下安然无恙,储物袋中的短剑,一小片锈绿的斑驳脱落。 叶不凡越加信心十足,竟然隐隐的对之后的行程有些兴奋莫名的期待。 第59章 走出地狱 http://.biquxs.info/

再次动身的时候,林灵依旧是当先而行,静莲依旧随在林灵的身侧,幽遗小世界开启一次只有月半的时间,现在一众修士中,只有林灵心中知道此行的最终目标,但是第一天就折损了十多个天苍宗弟子,眼前的秽积树森林看起来依旧是无边无际,林灵心中随时都有一种紧迫的压力。 林灵依旧掐持着静莲的腋下,丹田内的灵气微微的运转鼓荡,一个轻巧的纵越后,适合长途奔行的碎星身法飘然而动。 只要不是危急逃命,这碎星身法,气机绵长又持久。林灵心中随时有紧迫的压力,但是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压着身法的穿行速度,不时神识一动,从腰间的储物玉佩中取出定星玉盘,保持着朝向正北的方位在秽积树的森林里穿行。 身后的天苍宗弟子散开紧随在林灵的身后,因为都在之前服用了回元丹,林间空地上一个时辰的内视观想,足以将大半回元丹内平和的灵气收归到丹田灵鼎,现在虽然说不上灵气充沛,跟上林灵穿行的速度倒是气机悠长,绰绰有余。 原本应该被环围的潮音宗弟子,现在在地灵子有心的引领下,不远不近的缀在林灵侧后的方向,既能时不时的看到林灵,又和剩下的天苍宗弟子保持着一段足以安心的距离。 林灵早上最初看似就要不管不顾的撕破脸面,随后却是点点头,就将昨夜的事情轻飘飘的揭过。地灵子心中其实明明白白,他们这七人头上,还悬着一把随时都会刺落的长剑,现在双方已经是貌合神离,一旦自己七人再无大用,哪里还有虚与委蛇的可能。 地灵子想得到林灵为了进入幽遗小世界,必然会用某种丹药或是功法压制境界修为,而昨夜的紫雷,明显就是林灵触动了幽遗小世界的禁制法则。 地灵子不知道林灵生受了紫雷的轰击后,根基是不是受损,道心是不是蒙尘。但是他知道,林灵现在一定是炼气期的修为。 他最顾忌的就是林灵筑基期的修为,一旦双方修为的差距不是江河对小溪般滚滚而下,势不可挡。地灵子觉得用尽最后的保命手段,还能有些化险为夷的可能。 除了地灵子为了逃过一劫费劲思量,叶不凡看到身边出现的天苍宗弟子,心里就是微微一沉,预感到了有些不妙。 身边这修士长了一张窄瘦的脸颊,颧骨凸出,嘴唇轻薄,双眼总像是睡不醒一样微微眯缝着,眼神看着有些呆滞无光,但是不经意间,叶不凡总能感觉到一股隐晦,阴冷的感觉,那种感觉又湿又凉,像是一条盘在草窝里的水蛇一样。 这个天苍宗弟子和林十六一样,掐持着叶不凡的腋下向前穿行,他始终不言不语的,手掌的力度恰到好处,既没让叶不凡感觉到有疼痛,又充满力量的带起叶不凡的身体向前穿行。 叶不凡心里有些戒备的随着穿行了小半刻的时间,逐渐适应了从身边隐隐传来的那种隐晦,阴冷的感觉,心里也渐渐的放下了戒备。 前方一颗秽积树迎面而来,那天苍宗的弟子足尖轻轻一点,身形轻巧的一下扭转,擦着这颗秽积树的边缘飘然而过,叶不凡心理刚刚一紧,又是乍然放松,那天苍宗的弟子忽然之间嘴唇微张,束音传声。 “你怎么杀的林十六!” 这句话说的又快又急,声音斩钉截铁,轰然有声。 叶不凡的脸色平静如常,静待了一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天苍宗弟子。 “这位道友,你觉得我怎么杀的林十六?” 叶不凡说完挣了挣肩膀,“不想受我拖累,你只管放手就好,不用找这样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林七心中叹了口气,手掌稍稍用了用力,身形不停的继续在林间向前穿行。 林七预想过很多可能,但是没想到这野修有这样的反应。 看起来异常坦荡!但是一个聚灵期的野修,在诡诈之下,脸色竟然都没有丝毫的变化,林七绝难相信这该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相信不相信的并不重要,这一次的诡诈之后,林七的心里,林十六的身死道消,已经是再无风雨,尘埃落定。 想了想自己这次自作主张的诡诈会不会传到林灵的耳中,林七心里紧了紧,视线专注的盯住前方,深吸一气,丹田鼓荡,穿行的速度骤然加快,几个飘行后就再次追上了散开的天苍宗弟子。 看到不再落于众人之后,林七放缓穿行的速度,看了看脸色紧崩的叶不凡说道, “叶道友,贫道叫林七,林十六即是我同门的师兄,又是同为一脉的远房表亲。” 林七说完不在理会叶不凡,一心维持住碎星身法的快速穿行。 叶不凡的脸色缓缓的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放松身体,视线看着远处的天空。 林间自从早上太阳出现之后,再也嗅不到那种腥燥的烤肉味道,越是向北,地面上黑红色汁液汇聚成的细细涓流越是浅淡稀薄。 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后,太阳已经稍稍的偏向了西侧。 林灵又一次掏出定星玉盘看了看,刚刚小半刻的时间里,因为绕过了两片密集到无法穿行的秽积树林,现在的方向稍微的偏向了东侧,他呼出胸口淤积的一口浊气,右手的道衫衣袖一甩,身形一个横移后,缓缓的停住了脚步。 林灵松开了静莲,先是看了看空中高挂的太阳,扫了眼周围明显变得有些稀疏的秽积树,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打眼之间,方圆近丈的地面上,他只看到有一条细细的黑红色汁液在缓缓的流淌。 林灵心中一喜,回身看了看身后,门下的弟子都停住了身形,一边调息顺气,一边有数人也都发现了林中的异常。 很快,所有门下的弟子都是面露喜色,林灵偏了偏头环视了一眼周围,视线扫了眼地灵子七人,看了看安静站立的叶不凡后,林灵动了动手中的定星玉盘,找准正北的方位,施施然的快步向前。 没有用身法在林间快速的穿行,所有人身上被阳光晒得暖意融融,感觉到一种惬意的舒适,就连鳞鳞秃秃的秽积树,看起来都没有之前那么的邪异又丑陋。 众人越走心情越是轻松,因为眼见着秽积树已经稀疏到数十步才能遇到一棵的程度。 又向着正北的方向走了小半刻的时间,林灵第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小片淡淡的嫩绿色。 走过地面上这一小片嫩绿的轻草,穿过最后一棵秽积树,又缓缓走上长满轻草的高高山坡。 站在山坡上,所有人看着眼前的景致目瞪口呆。 几乎以为自己刚出地狱,又入天堂。 第60章 梦心幽兰 http://.biquxs.info/

东升州幅员万万里,一个天苍山脉,东西蜿蜒曲折,连绵不绝的就是几近万里,山脉中多有插天的险峰,也不缺深幽的幽涧谷底,景致或雄奇,或俊秀,或奇异,山水风光不知凡几。 占了东升州半数幅员的云雾林海,满眼林涛,无边无际,其中的参天古木,奇花异草,走兽珍禽,灵物邪崇,近千年的时间,无数的凡人和修士探寻过后,至今能够现于人前的也许不过就是十不足一。 至于分隔四洲的渡厄海,凡人只能是沧海一鳞,望洋兴叹,就算是修士,境不上元婴,也生不起击涛逐浪的勇气。 青草坡上的这一众修士,境界勉强可以说的上小有所成,但是山海间的景色,大多已经不能让这一众修士惊异到瞠目结舌,默然无语。 但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花海,是一片深蓝色的花海,是一片遥至天边的深蓝色花海。 青草坡上感觉不到一丝的微风拂面而过,视线所及,全是浓郁到已经刺眼的深蓝颜色,初看这片深蓝像是纸上的整面泼彩,凝神细看,这片深蓝,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却生出一圈一圈巨大的波纹,让人头晕目眩,心神迷乱。 林灵当先清啸了一声,视线散乱,不敢在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深蓝色花海。 一声警啸之后,林灵看了看身边的静莲,见到他一脸迷惑之极的表情,心中一紧,回身看着身后的众人提声说道“闭目调息,不要凝神去看眼前的花海!” 他身后的众人刚刚都有头晕目眩的感觉。听到林灵的一声警啸,根本不用他再次提醒,或是看着脚下的草地,或是抬头望天,或是回身远望,或是干脆就紧紧闭上了双眼,不管如何,脸上都有提心吊胆的忐忑不安。 这次,就连心里有所依仗的叶不凡,都是心惊的转开了视线,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朵柔弱的鲜花,一旦开出深蓝的颜色,一旦无边无际,真正的蔓延成了一片花海,竟然能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想象不到一旦深入这片花海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但是绝然和任何舒爽的字眼都靠不上一点边。 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感受了一下脸上暖融融的感觉,收回视线后瞄了瞄林灵的背影,眼光一斜就紧紧的盯住了静莲的后背。 静莲一直就在看着眼前的花海,阿耶识慧眼之中,没有出现让人头晕目眩的深蓝颜色,充斥满眼的,是一种鲜嫩的桃粉颜色,一眼之中,像看到纤毛柔软的小小毛桃,像搭在牙床锦帐上的贴身亵衣,像香腮半掩下的淡淡花妆。 风情万种,魅惑无限。 静莲的禅心微波荡漾,禅念电转,心中轻叱了一声“吽”,禅心中的金刚转轮上,蒸腾的怒焰微微一炙,静莲的禅心随即就心如镜台,不惹尘埃。他轻身的跌伽盘坐在草坡上。 他收了阿耶识慧眼,极目远眺这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花海,脸上头一次漏出凝重无比的神色。 林灵一直在旁边紧盯着静莲,看到静莲现在脸上的神色,心中抽紧,知道眼前的这片花海异乎寻常,一个不慎,说不好这次的幽遗小世界就是损兵折将,空手而回。 他脸上镇静如常,很随意的转头看了看身后。 虽然之前在空地上示之以威,又以得收心,天苍宗又是律法森严,但是人心难测,最难经受生死的考验。 天苍宗三峰五院,身后的弟子之中,律院和刑院的弟子多数出于破云峰一脉,依旧可以信任有加。除此之外两峰的弟子,进入花海之后,难免在危急的时候,居心难测。 至于潮音宗的七人,眼前就是生死之关,破的了这花海的玄机,林灵可以容得七人苟延残喘,破不了玄机,就是道消身亡,血光崩现。 林灵的储物玉佩中,师尊郑重交付的一块玉牌中有五张化影的图形,第一幅的生机在北,已经证明了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对于此次幽遗之行的弥足珍贵。 第二幅的化影图形是一副八分的圆形,看着像是随手涂鸦,但是经由天机子的一番揣测,应该象征的是一座古时的大阵,而且提示的四字为,“曲径通幽”,天机子以千年对阵法的精研,认定这座阵法必含八门,而“曲径通幽”,可能意指的是“开”,“休”,“生”三吉门之一,又有可能是“杜”,“景”中平二门之一。 林灵进入幽遗小世界前已经细细的受到了叮嘱,可是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花海。 现在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师尊当日得于天机子的推测,林灵稍稍安下了抽紧的心情,眼下先要知道这眼前的花海到底有什么邪异,以便做好安身保命的必要准备。 将前后都思量了周全,林灵不管身后的众人有何心思,横移了一步凑到林灵的身边,稍稍曲了曲身子,束声传音问道静莲, “静莲法僧,你是否看出来这片花海有什么邪异?” 静莲知道林灵必然会来询问,略微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草坡下的深蓝色花海,以密法传声说道:“林道长,你下到边缘之处挖出来一株这种蓝花,下手之时,务必慢慢拨开地面的泥土,向下三寸之后,如果我料想的无错,应该能够看到此花圆形的球根。” 林灵静待静莲叮嘱完毕,身形一动就闪到了草坡之下,慢慢靠近花海的边缘,看准一株深蓝的花朵,蹲身抬手,轻巧又细致的开始拨开花径下的黑色泥土。 片刻之后,林灵盘坐在静莲的身边,看着静莲小心的拨弄了一下这株蓝花长着鳞片的圆形球根后,又捏了捏深蓝色的花径,最后将这株蓝花小心翼翼的凑到鼻子跟前闻了一闻。 轻轻的叹了口气,静莲将手里的蓝花放在身前的草坡上,偏头看了看林灵,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忧虑神色。 “林道长,这种蓝花叫梦心幽蓝。” “在禅宗秘典的记载中,这种花是一个人在身死之时,如果有无尽的痴念,又恰恰死于姹阴之地,极巧之下才会生化而成。” “它在禅宗的秘典中还有一个名字。“ “腐骨蛇草” “秘典中所说,这种花,一花一叶一世界,同根千年不相见,见花时就是梦心幽蓝,见叶时就是腐骨蛇草。”静莲说完指了指眼前的梦心幽蓝,“现在林道长你看看这花,花径之上没有一叶。” 林灵说完,轻轻的掐住蓝色花朵下的花径,指间一动,就将蓝花掐下来捏在了手中。 深蓝色的花朵离开了花径之后,眨眼就在静莲的手中枯萎变淡,随后竟然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淡蓝光点,莹莹一闪后就消失在阳光之中,深蓝的花朵泯灭消失,地上就传来细碎的挣裂声响。 林灵随着声响看过去,地面上半拳大小的那个鳞根,从顶端花径消散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细缝,细缝现在逐渐的扩大,一片色彩斑斓的叶片从裂缝中拱了出来,舒卷张开后,叶如扁桶,叶片上布满了黄红色的环形花纹。 “花开之时,梦似幽蓝。” “叶展之时,骨肉尽腐。” “这花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人间!花开的时候无香,仅靠着幽蓝之色就能够迷幻神魂。花落的时候,又是叶如毒涎,沾染之下,皮肉尽腐。” 静莲说完,从手腕的戒珠之中拿出一个装水的皮囊,拔开软木的木塞,将水囊中的清水浇在已经舒展开的血红叶片上。 “哧哧”的几声细响,像是一条花蛇的叶片如同遇火的油蜡般快速的开始融化,几息之后就化成了一股淡淡的红水,随后圆形的鳞根干瘪萎缩,眨眼后就变的像是一小块又黑又硬的扁圆石头。 用无根的净水清除了眼前这株双生的邪物,静莲看着眼前的深蓝色花海,眼神之中有些沉重的心愁。 数万的凡人在身死之后都不见得能够生化出一株梦心幽蓝。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深蓝色花海,静莲就算对金丹大道的了解非常浅显,也能想象的到能够生化出这么多梦心幽蓝的,毕竟是一位境界高深的修士。 如果一位如此境界的修士进入到厚土城? 静莲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林灵。 他心中惶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担忧,就去厌恶修士,还是该厌恶修士对天道的追寻。 第61章 本尊显像 http://.biquxs.info/

静莲生于厚土城,长于厚土城,见过厚土城里无数条街角巷弄,见过老人,见过稚童,见过男人为了一家吃苦耐劳,见过女人为了持家守业的省吃俭用,见过美,也见过丑,见过良善,也见过跋扈。不管如何,在静莲的心中,都是鲜活生动的市井风情,厚土城亿万的凡人,生老病死,都应该各自有各自的轮回命数。 修士对天道的追寻无可厚非,静莲只是看到眼前这一片由精神力生化的梦心幽蓝的花海,才真正的感受到修士的强大存在。 强大的力量没有什么对错,但是人心却分善恶。 静莲没有心怀天下,拯救亿民的决心,但是厚土城却容不得任何强大力量的破坏。 安安静静,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十多年后,静莲一朝之间,才知道禅宗的密法金刚意味着什么,才知道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压着什么。 静莲的禅念,亦慈,亦悲,亦喜,亦舍,头顶的四瓣净莲,莲瓣现出琉璃的宝光。 心中响起的不动明王心经,声如金钟,疾如战鼓。 禅心中的金刚转轮,七色的光芒流光溢彩,蒸腾的怒焰熊熊燃烧,金刚转轮的中央厚土位,不动明王的法相虚显其身。 七鬓童子,坐盘石座,左眼细闭,下齿噬上唇,面现忿怒,被负猛火,完全显象的右手持握着驱烦的利剑,左手缠着断恼的罥索。 “以智慧之光明,驾驭一切,誓愿慈悲之心坚若磐石,无可撼动。” 静莲此刻心舍妄念,身系轮回,以瞬间的顿悟,驱禅念,动禅心,第一次将本尊的不动明王法相在金刚转轮上虚显其身。 不动明王心经在心海之中禅音阵阵,静莲跌伽盘坐在草坡上,身后出现的一片禅光,如同山间的青霞一般蔚然升腾,一股淡淡的清香无风自散,这股清香闻着像雨后被濯洗的白莲,又像云后湛蓝的天空。 清香久久不散,草坡上的众人闻着这股不妖不媚却又沁人心脾的清香,个个双眼圆睁的紧盯着静莲,没有一个人敢稍稍发出一点点动静,甚至都在一时之间放细了自己的呼吸。 林灵不知道禅宗的密法金刚怎么修行,但是大道至繁却殊途同归,修士从炼气到筑基,不仅需要丹田之内的灵气质变紧密,而且更重要的是对天道的一丝感悟,对精神的一次提升。 林灵在静莲刚刚显出异样的时候,就意识到静莲此刻就如同修士在感悟天道的玄机,他在第一时间就束音传声,警告草坡上的众人不得轻举妄动后,还生怕会发生什么突然的意外,神识一动,又将一张幽蓝的法符捏持在右手之中。 这张法符叫“地老天荒”,一符之下,能够以万年玄冰形成一道坚如精金的高大冰墙,境不上元婴的修士,想要攻破这道冰墙无异于就像是凡人想要凿穿破云峰一样,除了痴心妄想,不做他想。 林灵做了完全的准备,坡上的其他修士大多数都不喜欢静莲,一来是大家都是弱冠的年岁,虽然修士不靠着长相追寻天道,但是被静莲清秀之极的面容比的像山野的村夫,由不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爽,二来静莲虽然看着平和,但是总有种清冷的感觉让人难以亲近。 不管喜欢不喜欢,现在也能看出来这位禅宗的密法金刚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谁都能看出来静莲的重要,也都看得见林灵掌中那抹幽蓝的光芒。 就算稍稍生出些别样心思的,现在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像是泥塑木雕一样,看着静莲的背后,如同青霞一般的禅光,蔚然升腾至三丈高的空中后,慢慢的开始凝结收缩,一只大手朦朦胧胧的出现后,逐渐在禅光中凝结出第一根青黑色的手指。 草坡之上寂静无声,太阳逐渐向西又偏了偏之后,静莲背后的禅光才完全的消失,他又静待了片刻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看着身边不远处的林灵,眼神无悲无喜的点了点头,又翻身而起,对着身后的修士,双手合十,浅施了一礼。 自始至终,他神情都异常的平静,眼神之中依旧是无悲无喜,只有看到角落里的叶不凡时,眼中才有晶亮的光芒一闪而逝。 明明就是一番感激,看起来却云淡风轻的孑然而立,不仅如此,静莲浅施一礼后,又自顾自的坐在了草坡上,懒洋洋的佝偻着腰背,不言不语的从手腕的迦南木戒珠中掏出水囊,小口含咽着无根的净水,看着眼前深蓝色的花海,像春娇野游的小小少年,以山河的美景佐为美食,怡然的品尝着囊中的美酒。 他身后的天苍宗弟子一片鼻息粗重的喘息之声,无数道白眼撇过静莲后就投向明亮的天空。 叶不凡眼底里有浓浓的笑意,投向静莲的视线中又有些带着回忆的伤痛,他想起儿子叶天在第一次被村子里的孩子欺负了之后,偷偷跑到村后的草坡上,窝着身子望着远处的小小背影。 林灵心中一声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禅宗的法僧,想想,大概也只有自己那位大师兄,才能和眼前这位较量一下什么叫做特立独行。 收起掌中的“地老天荒”,林灵脸上的一丝无奈消失不见,看了看天苍宗的门下弟子安静的继续再盘膝打坐,他的脸色冷了冷,神识一动,右手中捏着另一张“西来之剑”的幽蓝法符,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潮音宗修士。 他承认这梦心幽蓝,或者叫腐骨蛇草的生化之株切实有些奇异和歹毒,如果没有静莲的见识,假如一步踏入眼前的这片深蓝色花海,眼中所看到的,除了一片深蓝的颜色以外,就是再无一物,这一众修士,说不好就是尽数都被迷幻神魂。 就算是侥幸神魂清明的,以炼气期的修为,即没有御空飞行的能力,也不会警觉到进入一片花海还要随时维持护体的灵罡,一脚踏下去后,花落叶展,能够腐蚀白骨的毒液沾染到身上,唯一的下场也是一个皮肉腐烂,身酥骨软。 林灵当初还不明白为什么师尊会极力邀约一位禅宗硕果仅存的密法金刚,现在看起来,如果没有静莲的同行,不说镇魂木能不能亲眼所见,就是素来心高气傲的自己,都有可能一着不慎就绝了金丹大道,余生只能生不如死的苟延残喘。 可是现在,一枚净心丹就能破了梦心幽兰的迷幻神魂,而修士护体的灵罡,足以隔绝腐骨蛇草的歹毒汁液。 林灵不相信潮音宗的地灵子七人没有得到天机子的悉心指点,没有一些留在最后的保命手段,要知道,此次的幽遗之行,天苍宗固然不容有失,对潮音宗来说,也是倾尽全力的势在必得。 之前就算十一个天苍宗的弟子身死道消,林灵还能容得下地灵子七人私心自保的龌龊心思,但是眼前的这片花海,只有潮音宗的修士能勘破其中的玄机,林灵失去了所有虚与委蛇的心思。 地灵子七人不远不近的盘坐这片草坡的一处凹陷之处,心中的戒备昭然若揭,林灵将手中幽蓝的法符放在身前,走到这块凹陷处的边缘,不言不语的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盯着地灵子的双眼。 他的神识牵于手中幽蓝的法符上,看着地灵子慢慢开始惨白的窄脸,神识微微的一动,手上的法符散出一股让人惊悸的能量波动,一阵极寒的气息刹间笼住了所有的潮音宗修士。 地灵子眼神惊惧,脸上已经是毫无血色,他右手想要伸向腰间的储物玉佩,手指只是轻轻的动了一动,看到林灵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心中一声惨笑,将双手摊开后,小心的放在了身前。 偏头看了看身后的师弟一脸的惨白,地灵子沉声说道:“都收了拼死一博的心思吧,我们快不过林道长手里的那张法符!” 像是一个赌徒输光了最后的一块银子,地灵子绝了师弟们还想要翻回本钱的心思,说完之后回头盯着林灵的双眼,眼神中像刀子一样的目光恨不得能从林灵的身上砍下一片血肉。 林灵对地灵子噬人的目光完全无视,微微扯了扯嘴角,慢慢将手里幽蓝的法符收进了腰间的储物玉佩。 心中一声哂笑。 如果真有看淡生死的决然。 必然有拼死一博的勇武。 那还用得着如此看似坦然,实则瞻前顾后的牵肠挂肚。 第62章 慑服 http://.biquxs.info/

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之辈,潮音宗的地灵子七人无疑就是其中的一类。 圆滑,狡诈,精于审时度势,随机而动。 林灵却用一张幽蓝的法符,用一种孤注一掷的凌然气势,绝了七人心中所有善变,机巧的心思。 之前空地上的一张“冰封千里”,足以称得上是力破千军,摧枯拉朽,现在林灵又拿出另一张幽蓝的法符,这张法符仅仅是能量含而不发的轻轻涌动,仅仅是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机,就如严冬刺骨的寒风,一瞬间就吹散了地灵子搏命相抗的勇气。 看到林灵收起了手中那张让人亡魂皆冒的幽蓝法符,地灵子心中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轻松。 他不明白林灵为什么现在悍然的撕破了脸面。 看着林灵慢慢的盘坐在草坡上,依旧居高临下的射来两道如刀的锐利目光,地灵子双眼中的锋芒消失不见,视线慌乱的躲闪开林灵的目光,带着一些屈辱的愤恨,右手翻掌重重的拍在地面上,身体随之弹射而起,并指如剑,指着林灵嘶声怒喊, “林灵,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灵看了看地灵子狗急跳墙的色厉内荏,瞄了瞄另外六个潮音宗修士畏畏缩缩的躲躲闪闪,他嘴角一扯,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右手抬起来,用食指点了点地灵子,声音冷冷的问道, “地灵子!你说贫道我欺人太甚?” 地灵子心中一虚,张了张嘴,一言不发的收回了抬起的右手。 “怎么?无话可说了?”林灵掌击地面,飘然而起。 “一叶也知冬寒,蝼蚁尚且惜命,我天苍宗的十一位弟子,因为你等危难之时的贪生怕死,身死道消,死不瞑目。” “贫道的师尊所言,此次的幽遗之行,乃是修道之人千年的机缘,你我宗门,盟约在前,共襄盛举。贫道为了如此的大局,暂且信了你一番取巧的说辞,不在追究十一位弟子的身死道消。” “嘿嘿嘿~~” 林灵冷笑了数声。 “原本以为,各位必然是知耻而后勇,现在看来,依旧是畏首畏尾,存了栖身保命的龌龊心思!” “地灵子!” 林灵声如金石,一声暴喝! “你违背盟约在前,自保杀人在后,我林灵!现在就该灭了你的罪孽之身,断了你的轮回之路。” 林灵的道衫鼓荡,一股凌厉的杀机,激的脚下的草叶无风自动。 他最后的两句话,像滚滚的惊雷,炸的地灵子的脸上毫无血色。 地灵子艰难的咽下嗓子里带着铁锈味道的金津玉液,身体摇晃了一下,慢慢的像一滩烂泥一样的坐倒在草坡上。 他脑子里嗡嗡乱响,眼神带着呆滞的迷茫,定定的看着林灵,感觉到身体已经飘然而散,像晨光中的一粒灰尘一样。 也许马上就会身死道消? 两息的时间后,地灵子没有等到射向自己的一道流光,他却清晰的感觉到肩胛处被两根手指隐秘的捅了一捅。 他微微的错愕了一下,师弟的声音细微的传进了脑海之中。 “师兄!” “老祖所言,你我七人需要相助天苍宗,破解一处幽遗小世界中的久远大阵,现在大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林灵难道就不死不休的绝了天苍宗的后路?” 有道理啊! 地灵子呆滞的双眼中,霎间就有精光显露,他感觉到浑身一松,刚被骇散的三魂七魄,心安之下,安然归位。 别看林灵疾言厉色的杀机毕露,但是手中却没有那张惊魂夺命的幽蓝法符。 那他这一番喊打喊杀,明显就是敲山震虎的一种威慑。 果不其然! 林灵收了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机,盯着地灵子看了片刻后,缓缓的说道, “常言都说,事不过三!为了宗门的盟约,为了这千年一遇的莫大机缘,贫道最后一次,依旧会将你等七人视为臂助。” “但是!细细的听好。” “不要再存着私心自保的龌龊念头!不要再起亡人自存的恶毒心思!” “勿谓贫道言之不预!” “我既有临危决断的权柄,又有让你七人身死道消的威势!” 潮音宗的七人,没人会怀疑林灵这番话是徒有其表的虚张声势,天上的太阳正烈,七人的脖颈之处却生出一层凉凉的细汗。 在绝对无法抗衡的力量面前,宗门的背景,取巧的心思,都像赤日骄阳下的一片轻雾。 七人几乎同一时间翻身而起,面色整肃,双眼平视,心甘情愿的弯腰躬身,恭恭敬敬的束手为礼。 林灵心中一声轻笑,横移了一步朗声说道:“诸位道友不必如此,贫道并非倚势欺人,所求的,不过就是诸位的鼎力相助。” “林道长所言极是!”地灵子声音闷沉的回应了一声,收手挺腰,随机站直了身体,他的心中一声惨笑,知道此后在林灵的面前,在也不能真正的挺直起身子,只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也无意去计较林灵的惺惺作态,只能是毫无怨言的任凭驱使。 身怀力量的甘甜,林灵浅尝即止,他本也不屑于在言语之上继续争锋,心中笃定地灵子七人已经再无反复无常的勇气,林灵身形一跃,飘到地灵子的身边,侧着身子指了指坡下延绵至天际的深蓝花海, “地灵子道友,眼前的花海就是久远之前的那座古阵,破的了这古阵的玄机,千年的机缘就是近在咫尺,破不了其中的玄机,贫道纵然是无颜师尊,你们七位,也要思量一下天机老祖的脸面。” “这不可能!”地灵子惊疑之极的看了看坡下的深蓝色花海,又转头看了看林灵不像作伪的肃严表情。 他们七人在临行之前,已经受到过老祖的悉心点拨,知道要破解一座遗传久远的古时大阵,也知道这座大阵必然内含八门。 潮音宗炼气期的修士也足以三千之数,这么多内外门的炼气期弟子中,他们七人专精于机巧一途的阵法,对九宫八卦的研习也是日深月久,小有所成。 但是毕竟境界只及炼气,也怨不得地灵子会失声惊疑,如果眼前延绵至天际的深蓝色花海,真的是久远存在的一座古阵,那只能用鬼斧神工般的神迹来形容。 地灵子犹疑不定的盯住眼前的深蓝花海,身边的其余六人也是一脸惊异之极的诧异表情。 林灵心中沉了一沉,他对阵法一道虽然仅仅就是略有耳闻,但是看看地灵子七人的表情,也意识到想要破解这座古阵的玄机,恐怕不知到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看了看地灵子七人几息的时间就有些神情迷乱,林灵束音清啸了一声。 地灵子当先恢复了清明,伸手在腰间一抹,手中就出现了一个白玉的玉瓶,他拔开软木的瓶塞,将一粒刺鼻的丹药含在口中,纵身就要冲下草坡。 林灵伸手就搭住了地灵子的肩膀,手掌稍稍用力就稳住了地灵子前冲的身体。 在地灵子七人探询的目光中,林灵飘身而起,两个纵越就到了花海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挖出一株梦心幽蓝,身形一闪又回到了地灵子的身边。 地灵子七人看着林灵盘膝而坐,小心的将深蓝色的花株放在身前的草地上,知道这种深蓝色的花株必有蹊跷。 果不其然,等到林灵一字不差的将静莲之前的言说复述清楚,看过这种双生的邪异花株,由花变叶的诡异过程,地灵子七人脸色阴沉,坐在草坡之上默然无语。 林灵轻巧无声的长身而起,看着地灵子七人阴沉的脸色,他双手自然的垂于身侧,一缕神识系于腰间的储物玉佩。 他明知万难,现在却不会接受任何的犹疑不决,不会接受任何的推诿之言。 林灵静静的看着地灵子七人片刻之后闭目静思,他不急不躁的站立在七人身侧,仰头望天,不发一言。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林灵依旧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处,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过丝毫的波动。 草坡的另一边,天苍宗的弟子有些微微的骚动,大家不知道这半天都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神交流,束音传声互相探听着什么,最后依旧是没有什么头绪。 片刻之后,地灵子当先睁开眼后翻身而起,其余六人紧随其后,七人都从腰间的储物玉佩中拿出一面青色的阵旗。 七人以七曜之位站定身形,随后脚下以三步九迹之法踏出步罡,以此来乘气御物,定灵北斗。 步罡踏定,地面微微一颤,七人手掐清风法诀,默念清风法咒,心中存想太阴之风——生于神机,起于通幽。 无名清风徐徐吹来,七人身前插于地面的青色阵旗迎风而动,瞬间之内拔地而起,升到半空之时,锐利的旗尖尽皆向北,不疾不徐的刺向深蓝的花海。 这七面青色的阵旗,宽三寸三,高九寸九,指粗的旗杆,旗面之上封存着一个精巧的观微灵阵。 阵旗因观微灵阵而得名“寻微”。 如果触碰到阵法禁制, 必能感知天地之威能,彰显造化之神奇。 第63章 人形傀儡 http://.biquxs.info/

三面阵旗在前,四面阵旗在后,七面青色的阵旗成品字形在空中飞行了十几息的时间,视线所及,已经在半空中飞行了百丈多的距离,可是深蓝色的花海却没有出现任何引人注意的异常情形。 又是将近百丈的距离过后,半空中的七面阵旗,已经变成了七个青色的光点。 地灵子七人的清风诀开始逐渐势微灵弱,七人因为修为境界只是到了炼气中期,牵引阵旗的神识因为距离的逐渐遥远,开始有些鞭长莫及的力不从心。 现在七面阵旗在空中的穿行速度,已经慢到像是逆水行舟的七叶扁舟。 地灵子当先就想要收回阵旗,他刚一动念,牵引阵旗的神识骤然间触到了一片扭转的空间,原本凝聚的神识,霎间就被空间的扭曲搅得散乱。 眨眼之后,地灵子七人先后都失去了对阵旗的牵引。 半空中原本品字穿行的七面阵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得四分五乱,一面阵旗像是脱弦的急箭一样,直直的向上射向了天空,片刻之后,才在高空炸出硕大一团赤红色的烟雾。 一面阵旗却是如流星一般的陨落,竖直的扎进下面的花海,将方圆数丈的地面上,染出一片扎眼的亮橙颜色。 一面阵旗在北方坎宫之位拉出一条长长的明黄色光带,一面阵旗在东方震宫之位被震成无数条细细的绿线,这些绿线纠缠盘绕在一起,像一张硕大的蛛网般贴着花海。 南方离宫之位,一面阵旗炸成紫色的烟雾,淼淼升腾间,像一团燃烧的紫色火焰,剩下的两面阵旗,一面悬于空中纹丝不动,一面像只无头的苍蝇一般轨迹难测,上下翻飞,左右窜动。 林灵清晰的看到了空中的异象,待到空中醒目的彩色烟雾完全的消散,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地灵子七人又是盘坐在地上默然不语,林灵看向眉头有些紧皱的地灵子,束音传声沉声问道, “能否破解大阵的玄机?” “破解不了”地灵子声音涩涩的有些沙哑,抬眼看了看林灵平静到像是一汪死水的脸色,心脏猛的一抽,连忙说道:“但是凭借本宗老祖的手段,足以安然无恙的通过大阵!” 林灵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眼神幽深的看了看地灵子,略微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贫道先行谢过诸位的鼎力相助,待到回到宗门,师尊自会有厚礼相赠于诸位道友。” 林灵说完,扬手抛出一面祥云状的储物玉佩,这面储物玉佩藏于道衫的袖袋中,玉佩上没有封印修士的神识,相当于一件暂时无主的灵物。 玉佩缓缓的飘到地灵子的面前,地灵子早就得了老祖的叮嘱,现在心知肚明的接过玉佩,神识一闪就进入了玉佩的空间,脸上随即泛起一些淡淡的潮红。 修士想要成就金丹大道,离不开“财侣法地”,财之所以列为四字之首,原因很简单,哪个修士都离不开灵石,如果没有灵石,不说金丹大道近似痴念,就连日常的生存都是举步维艰。 灵石质分三等,下品的灵石,每个修士都是手有存余,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中品的灵石,大多已经握在宗门的内门弟子,世家的直系子弟手中,而到了上品的灵石,普通的修士想要看一看都是一种奢望,因为几乎全数都握于金丹之上的大能手中。 林灵的这块祥云状的储物玉佩中,有七颗长过五寸,亮如星辰的上品灵石,还有一张翠绿色的“定魂”法符。 地灵子的觊觎之心像是烈焰一样的在心里剧烈的燃烧升腾,眼中的贪婪之色,就连照进他双眼的阳光,都要顿失明亮,相形见绌。 “咳!” 林灵细声的一声轻咳,瞄了瞄地灵子脸上陡然升起的一片羞红,心里哂笑了一声,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浑然无意的开口问道, “何时能够找到大阵的生门?” 地灵子低头想了一会,等到脸上的羞红完全的消褪,用力捏了捏手里祥云状的储物玉佩,有些迟疑的抬头说道,“恐怕需要耗费多日的时间,贫道还不知道这大阵,单是天机八卦衍生而成,还是辅以九宫,或是隐含奇门。” 林灵不知道地灵子是不是有意的拖延,他略微想了想,幽遗小世界的开启有月半的时间,就算在这花海之前浪费数日的时间,之后的行程,也还有相当宽裕的时间。 进入冥乡之后才过去了两日,一路看似数度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但是林灵前思后想,总感觉到有一丝天机若隐若现。 镇魂之木! 必临人间! 这一刹那的动念如羚羊挂角一般,林灵的神魂却安稳的如同插天披云的破云峰一般,巍巍座沉于苍茫的天地之间。 他无意计较地灵子是不是心里还存着怨念,是不是有意的拖延,眉间带喜,脸上露笑,语气真挚诚恳的说道:“道友不必心焦,幽遗小世界的开启足有月余的时间,诸位尽管安心探阵,寻找生门。” 话尽于此,林灵再不多言,他心里明白,双方已经没有在虚伪客套的必要,他眼含深意的看了看地灵子,回身之后,施施然的走向草坡的另一侧。 直到看到林灵回到了草坡的另一侧,地灵子七人才长身而起,围拢在一处,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后,地灵子从腰间的储物玉佩中,拿出了一具金光闪闪的人形傀儡。 傀儡之术,最早于仙冥大战五百年后出现在当时还名声不显的潮音宗,记载这傀儡之术的是一块有些残破的玉牌,玉牌上浅雕着无数的火焰状凹纹,当时除了天机子之外,没人知道这面玉牌出自于何处。 玉牌出现了两百年之后,天机子以阵法之道进境元婴,又隔了两年,他拜访了南离州最大的炼器宗门——聚灵宗。 之后这面玉牌再于潮音宗无缘,而天机子以玉牌换回来的,就是五具金光闪闪的人形傀儡。 地灵子拿出来的这具人形傀儡,通体以辰钢炼制而成,内里精巧的机括复杂难名,傀儡外批着一层鳞状的铠甲,铠甲由精金融合了柳铁炼制而成,傀儡头部罩着一张虎形的面具。 这具金光闪闪的人形傀儡身高九尺,状若凶兽,地灵子以神识牵引,将这具傀儡从储物玉佩中取出来后,傀儡平躺在对面上,将地面压出一块凹陷的草坑。 地灵子细细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具人形傀儡,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同门师弟,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具金光闪闪的人形傀儡,但是七人的眼中依旧是精光烁烁的震撼和惊奇。 不止是地灵子七人心中震撼,不远处的林灵看到这具躺倒的人形傀儡,心里也是暗暗的吸了一口凉气,他想到潮音宗的修士既然放言能够安然的通过花海,必然有稳操胜券的手段,但是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一具金光闪闪的人形傀儡。 这具傀儡的卖相确实惊人,天苍宗的弟子不多时后全都散开在林灵的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 地灵子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无数的目光,不用抬头,他也能知道天苍宗弟子脸上的表情,他带着一些扬眉吐气的舒心,从祥云状的储物玉佩中拿出一枚棱柱状的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晶亮之极的光芒,像是掉落地面的一颗星辰。 地灵子走到傀儡的头侧,俯腰低身,右手的食指点中傀儡脸上虎形的面具。这张虎形的面具花纹繁复,只有地灵子知道,这些繁复的花纹中,隐藏着一座开启面具的灵引法阵。 他的指间毫光一闪,一丝灵气透入面具,心中默念完复杂的阵咒,虎形的面具“咔”的一声轻响,在内里精巧的机括带动下,缓缓升起,漏出面具下傀儡隐藏着的面容。 傀儡由辰钢铸成的脸面,眉眼娇媚,鼻挺唇秀,眼眶中镶着两枚黑色的耀石,栩栩如生的像是一位喜迎道侣的妩媚女修。 地灵子看着这张傀儡隐藏的娇媚面容,瞄了瞄翻起的虎形面具,又顺带扫了一眼傀儡九尺的身长,浑身披挂的鱼鳞铠甲,心里又惊又奇。不过想想聚灵宗那位宗主的种种传闻,这具傀儡如此的刚柔并济,实在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这张面容前额的正中位置,有一个拇指粗细的棱柱孔洞,地灵子将手中的上品灵石小心的插进棱柱的孔洞,灵石入洞,严丝合缝。 两枚黑色的耀石莹光闪闪,翻起的虎形面具慢慢回落,又是一声“咔”的脆响,虎形的面具从新遮住傀儡的面容。 “嗡嗡嗡” 一阵颤动的响声后,傀儡慢慢的直立而起,九尺的身高,狰狞的虎形面具,浑身披挂着鱼鳞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像是精金浇筑的人形凶兽。 精金的质地刚中带韧,遇火难溶,极寒不脆,巴掌大的一块精金,足以承受筑基期修士数十次的法术攻击。说起来到不是什么很罕有的炼器材料,但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壮硕傀儡,浑身披挂着精金炼制的鱼鳞铠甲,对一般的宗门来说,也可以称的上是豪奢的行为。 况且还有那亮如星辰,长近五寸的上品灵石,就连平常自视名门大宗,心有荣焉的天苍宗弟子,现在都是一阵阵的倒吸凉气,忍不住的窃窃私语,叶不凡更是目瞪口呆,震撼莫名。 静莲看了看那具人形傀儡后就闭目清心,继续咏念不动明王心经。 林灵眼神深幽的注视着金光闪闪的人形傀儡,不时瞥一眼脸色得意的地灵子七人,他的嘴角一直浅浅的挑起半分,背在身后的双手,不时的指头无聊的轻轻弹动。 这就是地灵子栖身保命,敢于亡人自存的依仗? 一具外强中干的机关傀儡? 第64章 劣酒 http://.biquxs.info/

修士是万灵之首,即拥有世间最精巧的身体,又有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灵魂。 真正的人形傀儡,是以将死修士的金身秘炼而成,定其灵智,夺其神魂,这样的傀儡肉身不腐,又拥有修士生前的术法和修为。 这种人形傀儡的炼制秘法,因为过于歹毒,早在千年前的仙冥大战之后就已经完全的遗失,潮音宗天机老祖得到的那块玉牌,只能炼制简单的机关傀儡。 地灵子拿出来的这具傀儡,虽然拥有壮汉的形体,但是即没有自己的灵智,更不要去想术法和修为,充其量就是一堆能走能动,能抗住普通修士术法攻击的炼器材料。 林灵身为天苍三子,又是林傲天的亲传弟子,足以接触到天苍宗秘法院里禁藏的一些隐秘传闻。 以他的见识和灵智,刚刚看到地灵子拿出来的机关傀儡,心中虽然惊异,但是神思电转,已经从那些秘而不宣的传闻中,看透了这具机关傀儡外强中干的本质。 他那张西来一剑的幽蓝法符,乃是林傲天以元婴修为赦制而成,机关傀儡精金的鱼鳞铠甲,在这张法符面前无异于就像暴雨冲刷下的一滩泥土。 林灵心中对地灵子依若屏障的机关傀儡视如泥土,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天机老祖确实算无遗策,要从眼前这片邪异花海形成的大阵中找到生门,这机关傀儡却正好就是最为相宜的物尽其用。 梦心幽兰靠着炫目的深蓝颜色来迷幻神魂,机关傀儡坐卧行走,靠的却是修士的神识牵引。腐骨蛇草虽然毒性强烈,但是想要腐蚀机关傀儡精金的鱼鳞铠甲,难度就像用一片柔软的草叶去捅穿一面厚厚的石墙一般。 林灵一番思量之后,脸上漏出轻松的表情,他心定神安,饶有兴趣的继续看着地灵子七人接下来要如何操控这具机关傀儡。 以上品的灵石插入傀儡的前额,就如同修士照生神识,灵开黄庭,在以神识的牵引,就可以让傀儡随心而动,自如的行走。 潮音宗七人以净白的玉粉,在草地上洒出七星北斗的阵图,地灵子位居天枢盘膝而坐,其余六人依次占据星位,手中都端着一面精铁的定星盘。 地灵子掏出祥云玉佩中那张翠绿色的定魂法符,掌中的灵光一闪,这张翠绿色的法符绿光一现,一条淡淡的绿线快似流光的没入地灵子的眉间黄庭。 地灵子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升,他似乎无意的看了看不远处挺身而立,悠然自得的站在草坡上的林灵,视线所及,空间竟然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这张定魂法符,刹间将地灵子的神魂凝炼到金丹的境界,他意念所至,神识竟然接近到了以虚化实的程度。 林灵感觉到双眼像被针扎了一样的一下刺痛,他心中一声冷笑,眼神冷冷的看了看地灵子,右手像是无意的摸了摸腰间的储物玉佩。 神魂的凝炼需要长年的日积月累,随着道心的逐渐稳固,感念天机,洞彻凡尘,修为和境界到了元婴期,才能真正的将神识以虚化实。像地灵子这样,靠着一张元婴期修士封禁了一丝神识赦制的定魂法符来强提境界,完全就是自断天门的饮鸩止渴。 地灵子在今后的岁月里,已经断了凝聚元神的可能。 林灵也没觉得地灵子有朝一日能够进境元婴,刚刚的那一眼,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机,为了大局,他克制住抽出法符的冲动,冷着脸继续看着定灵子操控机关傀儡。 地灵子的那一眼,还真的不是有意而为,他在那丝绿线冲进黄庭的瞬间,心中陡然生出万丈的豪情。 似乎! 一眼看尽,千里山河尽皆伏低,万数生灵俱是蝼蚁。 不过他还没愚蠢到看不清现实,视线看到林灵冷着脸,手指轻轻捻着腰间的储物玉佩,地灵子的头脑霎间清明,他心中带着震惊的惊喜和一丝隐隐的快慰,不在去看林灵的脸色,闭眼静思,坐观内视,一缕神识刺向了机关傀儡的虎形面具。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机关傀儡先是僵硬的扭动着脖子看了看左右,然后面对着花海,小心翼翼的抬起右脚向前迈了一步,在草坡上留下一个凹深的脚印后,两条粗壮的胳膊开始用力的摆动,在“嗡嗡嗡”的机关响声中,脚步逐渐加快,径直的冲向花海,在身后留下两行凹深的脚印。 机关傀儡九尺的身高,一身精金的鱼鳞铠甲,数百斤的重量让它踏入花海后就像一只肥豚拱进了菜地。 机关傀儡就这样一路踩烂了无数的梦心幽兰,小半刻后就冲出百丈的距离。 林灵凝神细看,没有见到机关傀儡出现任何的异常,他现在确信以神识牵引的傀儡不会受到花海的迷乱,腐骨蛇草的剧毒,对精金的铠甲也造不成任何的腐蚀和伤害。 找到大阵的生门,只剩下时间长短的问题。 对于阵法一道,林灵也只是略知道一些皮毛,他空有一身的灵气和术法,现在也是有心无力,难以施为。 他长呼一气,抛开心中的杂念,只能选择安心的等待。 林灵的心神一松,虚弱和疲倦的感觉随之而生,丹田内的灵气开始有些燥烈的涌动。 丹田灵鼎,内视之下看似无形,其实是一个三寸三的奇异空间,这处奇异的空间藏精纳灵,自然有一层无形的壁障。之前那道禁制紫雷的威力强大,将这层无形的壁障劈出了数道细细的裂痕。 林灵丹田灵鼎的根基受损,自然就纳藏不住已经液化成一汪幽蓝液体的磅礴灵气。灵气散溢消失了大半之后,那一汪幽蓝的液体变成了净白的一团云雾,林灵受损的丹田才得以勉强维持住不散其行。 之后他以固本培元单化成的灵液包裹住受损的丹田,以外力功内邪,虽然彻底稳固了受损的丹田,但是短时间内,灵液并不能完全修复那数道细细的裂痕。 林灵面色如常的盘膝而坐,忍着丹田内灵气躁动引起的撕裂疼痛,神识外放,扫过周边数里的方圆后,偏头对身后的林七挑了挑眉角。 等到林七不声不响的盘坐在身边,林灵微微低头看着脚前嫩绿的一株青草,束音传声吩咐道:“我需要净心修炼一段时间,你带着刑院的弟子小心戒备。” 他最后的戒备两字,稍稍抬高了些音调,听起来有些干净爽利的清脆。 林七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后长身而起,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刑院的弟子。 林灵对阵法一道都仅仅是略知皮毛,天苍宗余下的弟子更是一群外行看看热闹,机关傀儡已经深入花海,这些弟子也就逐渐散开在草坡上,从昨天到现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就算心思最是愚钝的弟子,也明白了这冥乡不是安稳的天苍宗,十多个弟子的鲜血也让所有人真正的意识到,只有成为强者,才拥有安身立命的可能。 林灵已经盘膝静坐,内观修行,林七和十多个刑院的弟子散成半圆,围拢在林灵身前两丈之处,面朝着草坡的另一侧,眼神平静,视线却随时都落在地灵子七人身上,其他的天苍宗弟子全都得到了林七私下的吩咐,也如林灵一样,盘膝静坐,内观修行。 静莲对地灵子七人的破阵之法兴致缺缺,他只是看了眼醒目的机关傀儡,就继续特立独行的看着远处的花海,静静无言的想着心事,叶不凡随着天苍宗的弟子看了一番热闹后,没有抓紧时间打坐修炼,而是悄无声息的盘坐在了静莲的身边。 他不太清楚静莲的背影,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沧桑无奈的沉重。 静待了片刻的时间,静莲什么也没有说,叶不凡什么也没有问。 他胸前的储物袋中存了不少膏肥的酱肉,几个皮囊的清澈井水,数瓶辣喉的烈酒和一些酥脆甜香的香花饼。 叶不凡偏头看了看静莲的侧脸,默默的掏出包着蒲草的一包香花饼,又拿出一个肚大腰圆的粗劣瓷瓶。 静莲对身边细微的声响和一股淡淡的甜香气味无动于衷,依旧看着远方的花海默默无声。 “喝过酒吗?” 叶不凡束音传声问了一句,不待静莲回答,已经拔开酒瓶上的软塞,伸手递过去那个灰扑扑的粗劣瓷瓶。 酒是河前街上一间小铺子里买来的,喜欢这种劣酒的都是青林镇的贩夫走卒,穷苦百姓,喝酒不求什么甘甜清冽,回味绵长,要的只是酒劲够冲够烈,几口下去,就能醉生梦死,杯中忘忧。 一股辛烈刺鼻的味道从瓶口弥散而出,静莲轻轻的抽了抽鼻子,脸上沉静的表情有了一些鲜活的生动。 他伸手接过那个灰扑扑的粗劣瓷瓶,眼眶微微一热。 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的禅心轻柔的漾动,从身边这个男人身上,静莲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种舔犊情深的脉脉温情。 第65章 宿命 http://.biquxs.info/

禅宗密法一脉不忌荤腥,红尘遍历。 静莲刚近弱冠的年纪,却已经游历了小半个厚土城,吃过很多珍馐美味,尝过无数特色的小食,唯独却对厚土城里每条街巷都有的酒铺视若无睹。 因为他师父曾经笑着说过, 少年莫贪杯中物,世间难觅有情人。 静莲今天却感觉这酒,虽然常听人言是穿肠的毒药,也应该欣然的尝上一回。 一口气味辛辣的劣酒倒进嘴里,静莲瞬间感觉到像是含住了一团蒸腾燃烧的火焰,他赶紧闭上眼,屏住呼吸,用力咽下嘴里的那团火焰,自喉间直到胸腹,马上传来像是被小刀划过一般,热辣辣的一阵刺痛。 静待了几息的时间,胸腹间那股热辣又刺痛的感觉才慢慢的逐渐消散,毫无征兆的,一股暖流却起于心中,直冲脑海,激的禅心都有些微微的漾动。 静莲轻轻的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张嘴喷出一口热燎的酒气,一霎间就喜欢上了这种先痛后暖,浑然忘我的非常感觉。 他紧接着又连喝了两口,白净的脸上已经泛出熏熏的潮红,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莹莹的水雾,叶不凡有些担心静莲一会会不会醉成一滩烂泥,心里有些懊恼拿出了这瓶又冲又烈的劣酒,却眼见到静莲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竟然就此再不贪嘴,将灰扑扑的粗瓷酒瓶安稳的放在了身边的草坡上。 静莲明显就是心中有事,郁郁不喜,恰好初次尝试一杯忘忧的陶然醉意,竟然能够见好就收,点到为止,这样的克制,叶不凡不由得都是心生敬意。 静莲放好了粗瓷的酒瓶,憨喜开心的看着远处的花海笑了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像是突然卸下了某些难以承受的重担,身子一仰,软绵绵的躺倒在嫩绿柔软的草坡上。 天上的太阳已经斜挂西边,阳光没有了正午时分的那种燥热,现在照在脸上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温暖,叶不凡看看只有醉态,却毫无醉意的静莲,摸了摸脸上狰狞的伤疤,舒心的笑了笑,随手抄起身边草坡上的粗瓷酒瓶,浅浅的抿了一口劣酒,拆开包裹着香花饼的蒲草,漏出两块酥皮焦黄,又圆又大的香花饼。 香花饼的饼皮是麦面和着肥豚的白油烙制而成,饼中间夹着的馅料,用的是玄蜂的野蜜和杏花,桃花的花瓣。叶不凡一口咬下去,一种甜香和果香的气味弥漫四散。 叶不凡细嚼慢咽的咽下嘴里的一口香花饼,耳朵轻轻的动了动,听到身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吞咽声,他稍稍偏头忍着笑,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蒲草包放在身边的草坡上。 用不着叶不凡的提醒,静莲已经是翻身而起捧起了蒲草,脸上还带着熏熏的潮红,眼神晶亮的看着又大又圆,酥皮焦黄的香花饼,神情专注的开始小口咬着焦黄的酥皮。 叶不凡从小苦惯了,对能填饱肚子的食物格外的珍惜,静莲虽然没有尝过食不果腹,忍饥挨饿的滋味,但是天性纯真,心存质朴,对食物有一种近似虔诚的感念之心。 两个人旁若无人,不言不语的默默细嚼着香甜酥脆的香花饼,都是细心的一手捧饼,另一只手张开接着掉落的小片酥皮,等到吃完香花饼,粘干净手上掉落的酥皮,两人又都伸出舌头,不约而同的舔了舔黏在嘴角的残渣碎粒。 两人同时看着空空的手掌舒心的叹了口气,静莲当先从迦南木的戒珠中拿出一个装水的皮囊递到了叶不凡的眼前,自己又拿出之前的那个水囊,小口抿着囊中的净水。 你以烈酒去忧,我以净水洗愁。 叶不凡只当静莲递过来的是普通的水囊,拔开水囊的软塞,仰头喝了一口,眼神中就漏出不可思议的惊奇。 这水囊中的水,一进口中,就有一股清冽之极,让人神魂瞬间清明的微微冰爽,再稍稍的品味一下,又带着一股淡若清烟,净如晨露的淡淡清香。 “这是什么?” 叶不凡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静莲憨喜的笑了笑“这是莲花瓣上凝结的露珠。” 叶不凡暗暗的咋了咋舌,心里又有些疑惑,什么样的莲花能凝结出这种清冽之极,淡香幽远的露珠? 看到静莲无意多说,叶不凡心知这一皮囊的净水绝非寻常,心里就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还回去这个水囊。 静莲眼明心亮的看出了叶不凡的迟疑,当先抄起身边草坡上的粗瓷酒瓶晃了晃。 “叶大哥,这酒不错,又辣嗓子又暖心,归我了!” 静莲说完就小心的将粗瓷酒瓶放进迦南木的戒珠中,叶不凡无言的笑了笑,抬手又抿了一口净水后,自然而然的将水囊装进了胸前的储物袋中。 两人相对着看了看,叶不凡心情愉悦的岔开了双腿,没有形象的弓腰塌背,懒洋洋的揪断一根嫩绿的草茎,放在嘴里慢慢的抿动。 静莲则侧身躺倒,眼神复杂难名的看了看叶不凡,低下头看着眼睛前面一株嫩绿的青草,叶子尖细,草茎柔弱。 阳光温暖,心安神静,静莲伸出手指拨了拨眼前的那棵青草,看着青草不堪手指的重负慢慢躺倒,随着手指的离开,又渐渐的挺立如常,声音幽幽的低声说道, “叶大哥,我从小就无父无母。” 叶不凡心里猛的一疼,嘴里抿着的草茎被咬断了一节,泛出一股淡淡的青草苦涩,他忍着没有去看静莲,沉静又沉默的点了点头。 静莲说完沉默了片刻,呼气吹了吹眼前那棵青草,继续开口说道,“师父从小把我养大,又将禅宗的密法一脉尽数传授,我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没有离开过厚土城, 厚土城里有我的家,师父就是我的父母, 我十多年的时间,才逛遍了小半个厚土城。” 静莲眉眼挑了挑,脸上漏出贼兮兮的表情。 “皇城值守的老刘,最喜欢偷看人家小娘子的屁股,甲一街的孙掌柜,和他婆娘打架的时候,被他婆娘吐了一脸的口水,戊九街的赵英雄,这小子只有十二岁,竟然说长大了要开一百座花楼,那条街上的牛二小姐,见到我了总是躲着我走。。。。。” 静莲碎碎念的低声说着厚土城的日常见闻,脸上的表情变幻生动,叶不凡安静的听着,半天的时间都没有插嘴,他不时瞄一眼静莲,看到他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沉静,心里有些古怪的猜测着, 这是想家了? 想了想又不尽如此,该是还有别的原因,才让静莲之前的背影看着有种沧桑和无奈的沉重。 叶不凡又静听了片刻的时间,静莲突然收声之后翻身坐起。 眼看着远处的花海,静莲掏出戒珠中的粗瓷酒瓶。 叶不凡心中一跳,静莲已经仰头之间,烈酒穿喉,他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叶大哥” “我但不担得起这些人的身家富贵?能不能护得住这些人的运命轮回?” 叶不凡对厚土城是一无所知,他也想象不出静莲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点了点头。 静莲深吸一气,长身而起。 禅心中的金刚转轮烈焰蒸腾。 叶不凡呆怔的看着静莲的背影,心中陡然有些慌乱,他在刚刚的一瞬间,冥冥之中似乎觉得,终归有一天,他和静莲之间会有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叶不凡深吸了一口长气,在渐渐的淡去了心中的慌乱,细心的前后想了想,他摸了摸脸上狰狞的伤疤,自嘲的笑了笑。 刚刚那念头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荒诞可笑。 叶不凡心安神定之下,认定自己刚才也许是心神暂时的迷乱。 他不知道的是,静莲刚刚禅心中的金刚转轮烈焰蒸腾,转轮上五方之位的明王随念现象。 而在他的识海虚空中,已经显化的那片青草黄花的草坡上,一株极其翠绿的青草,在静莲五方明王显像,禅念威及四方之时,这株翠绿的青草微微的摇荡了一下,刹间化成一道极细的幽绿火苗,激的识海虚空之中,微波荡漾,随即又化成青草的模样,静静的隐于草坡之上。 叶不凡再不可能知道,他刚刚冥冥之中感念到的,就是未来真实的宿命存在。 第66章 凶兵 http://.biquxs.info/

进入冥乡的第二个夜晚悄然来临,天上无月,一望无际的花海在无月的夜晚,竟然泛出淡淡的浅蓝色莹光,一眼望过去,像是一片光怪陆离的萤火海洋,奇幻迷离的像是一个梦一样。 但是没人去欣赏这奇幻迷离的景象。 草坡上亮起的依旧是一片珠光的清冷光芒,潮音宗的七人依旧盘坐在草坡的一侧,地灵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虽然借着一张定魂法符将神魂提升到金丹的境界,但是那毕竟是借来的天机道境,尽管其势强似破云的天峰,但是对于地灵子而言,却是不管不顾的拔苗助长,根基不稳,后患无穷。 他知道自己已经道心蒙尘,今日之后,恐怕再也没有进境到元婴的可能。 此次的幽遗之行,他的目标就是破解古阵,寻找生门,为了这个目标,天机老祖甚至拿出了宗门秘藏的人形傀儡。 阵法一道玄奥高深,尤其是遗存的远古大阵,多数完全没有传承的记载,以地灵子炼气期的修为和境界,眼界和见闻,想要破解这种遗存的大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是仅仅想要抽丝剥茧的找到生门,还有一些希望的可能。 假如真的事不可为,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地灵子相信,天苍宗也不会喊打喊杀,终归有圆寰通融的余地。 可惜,林灵抓住了他栖身保命的把柄,又有威势赫赫的夺命手段,无奈之下,地灵子弯下了腰,伏低做小。 正是因为如此,地灵子心知肚明那张定魂的法符,对他来说是断了天门,绝了大道的甜美毒药,他却只能眼漏“贪婪”,心甘情愿的视若“珍宝”。 想要寻找眼前这座大阵的生门,他需要一面以神识引动着人形傀儡触动大阵的禁制,一面又要束声传音,将大阵的种种玄机变化传于其他六人,以星盘推演种种的变化,以此来洞明玄机,寻找生门的踪迹。 没有这张定魂法符暂时的凝练神魂,他根本不可能长时间的心系两处,神分左右。 数个时辰的全力施为,心神始终紧绷的像拉紧的弓弦,现在黑夜来临,他终于能够放松心神,但是思前想后,他却完全没有放松的心情。 地灵子没有急着坐观存想,蕴养神魂,他看了看身边静立的人形傀儡,这具披挂着精金铠甲的人形傀儡,数个时辰的时间后,身上有了数条明显的伤痕。 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地灵子又看了看其余六人正在继续在星盘之上推演着大阵的种种变化,他抬头看了看无月的天空,心中突然怅然若失的有了一丝无言的悔恨。 不该危急的时候栖身保命? 不该贪生怕死的伏低做小? 但是,千古艰难唯一死! 活着!不就是人生最重要的目标? 地灵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中的一丝悔恨无影无踪,他手掐法诀,放空心神,最后无意识的看了看草坡的另一侧后,坐观存想,蕴养神魂。 他最后那一眼没有看到林灵,但是暂时凝炼至金丹境界的神魂,却让他能感觉到草坡的另一侧,有一丝气机若有若无,像隐于夜色中的一只猛兽。 那一丝气机,并不属于林灵。 林灵以数个时辰的时间,才完全吸收了固本培元丹化成的绿色灵液,丹田灵鼎被紫雷劈出的数道细小的裂痕,在灵液的温养下,已经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只要数日的时间里,丹田内的灵气不再剧烈的运转,完全复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以神识内观,看了看丹田内极其缓慢运转的灵气云团,心神安定的慢慢长呼一气,慢慢的睁开眼看了看周围,视线扫到梦幻般的花海,他怔了怔神后,看向围拢在身前两丈开外的刑院弟子。 林灵没有在林七和刑院弟子的身上看到有神魂迷乱的异常,他又扫了扫散布在周围的其余弟子,悄无声息的长身而起,视线撇了撇草坡另一侧的潮音宗修士。 这七人现在胆气尽丧,一心苟活,已经给了这七人找到大阵的生门,就能够安然无恙的一丝希望,也就砍断了他们还有其他退路的一切可能,现在最心焦急迫的想要找到大阵生门的就是他们七人,不用任何的催促和逼迫,他们自然不会拖延的全力施为。 林灵一撇之后就不在关注地灵子七人,哪怕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是浪费自己的精力和心神。 他唯一担心的只有静莲一人。 如果不是需要温养丹田灵鼎的细微裂痕,林灵绝不会让静莲长时间的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稍稍偏着身子看了看周围,在草坡上一个角落处看到了静莲和叶不凡,两个人面对面的盘腿坐在草坡上,静莲正在仔细端详着手里的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 林灵凝神看了看静莲,视线又扫过叶不凡,最后无意的瞥了眼静莲手里的那把短剑。 那把短剑在珠光下看的不是很真切,林灵也没有太在意,看到静莲一切安好,又看了看两人现在相对而坐的亲密姿态,林灵心里升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嫌恶感觉。 他心中冷哼一声,再次盘坐在草坡上,微微闭目,眼不见为净。 叶不凡的这把短剑没有引起林灵的注意,静莲却一直仔仔细细看着左手托持着的这把短剑。 禅宗对修士的炼器一脉仅有些很泛泛的记载,静莲之所以依旧想要看一看叶不凡的短剑,一是因为这把短剑一击就将幽影兽刺成了碎片,二是因为这把短剑的另一击就让林十六咽喉处的皮肉尽数腐烂。 他担心叶不凡的这把短剑是很邪异的阴崇之物。 这把短剑的形制就有些很奇异的地方,剑身狭长,没有剑护,剑柄只有三寸左右,想要稳稳的握住都不太可能,剑身上布满惨绿色的锈斑,剑尖处却猩红如血,锐利逼人。 静莲轻轻的弹了弹剑身,禅心微动,阿耶识慧眼就看向了这把锈绿色的短剑。 阿耶识慧眼中,剑身剑柄是普通金铁的银白颜色。 剑尖之处,一小团黑气凝而不散,像是一小片涡云一样的在缓缓的漩动,看着如同一处最极渊的深洞,又似是一小片最深邃的夜空。 这是纯粹的凶杀之色。 静莲心中一惊,收起阿耶识慧眼,抬头看着叶不凡有些焦急的问道:“叶大哥,你这把短剑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这把短剑有问题?”叶不凡听出静莲语气中的焦急,心中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 “还好,至少不是邪异的阴崇之物。” “叶大哥,我生下来就有阿耶识慧眼,能够看到万物和命灵的本源之色,这把短剑的剑身和剑柄就是平常金铁的银白颜色,但是剑尖处却有一种纯粹的凶杀之色。” “凶杀之色?”叶不凡心中一跳。 静莲点了点头, “叶大哥,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一把金铁制成的凶兵利刃,杀人夺命,血光迸溅的时候,不仅会染上鲜血,还会生出一丝无情的杀戮气息, 杀过了百人之后,这把凶兵利刃的杀戮气息就会化成本源的凶杀之色,杀过了万人,这把凶兵将会以杀为基,以血为源,从本源之中生化出一丝的灵智。” 静莲说到这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叶不凡的脸色。 “叶大哥,你这把短剑已经有了凶杀之色,一旦生化出灵智,就是一把绝世的凶兵,拥有这把短剑的人必将命犯天煞,不得善终。” “命犯天煞,不得善终!”叶不凡喃喃的念叨了一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 那两道凸起的伤疤,在指尖的触碰下,传来火辣辣的一阵刺痛。 这把短剑有朝一日能不能生化灵智?叶不凡不知道。他也不在乎这把短剑现在是有了凶杀之色,还是将来变成一把犯主的绝世凶兵。 他抬手从静莲掌中拿回锈迹斑斑的短剑,轻轻的抚了抚剑身上惨绿的锈斑后,随手将短剑收回到胸前的储物袋中。 叶不凡看了看静莲慌乱的手足无措,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膝盖。 “我没有在意你说我会不得善终,刚才抢回来我的短剑,是怕你一个激动,就把短剑扔的无影无踪。” “你看看我!”叶不凡说完收了笑容,腰背挺直,端端正正的摆正了面容,“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 静莲没有了刚刚的手足无措,看着叶不凡严肃周正的问着自己,他也是腰背挺直,双手合十,面色郑重的摇了摇头。 “所以啊!你说短剑已经有了凶杀之色,但是毕竟还没有杀过万人,变不成一把绝世的凶兵,我也不会因此命犯天煞,不得善终。” “你问我从哪得到的这把短剑?” 叶不凡深深的看了一眼静莲的面容后,低下头忍着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轻声的开口说道, “我儿子六岁的时候,不知到从村后的什么地方挖到了这把短剑。” 叶不凡的声音轻柔飘渺的像梦中的低语,他说完后不给静莲发问的机会,继续用那梦吟一样的声音继续说道, “它是我儿子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静莲呆怔的看着叶不凡,他只是弱冠的年纪,不知道为人夫妇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中年丧子是一种怎样的痛哭。 但是他的禅心如水波般的阵阵漾动,心中的悲悯如同一座孤冷的山峰,绝然独立,无花无树,无雨无晴。 静莲心里完全熄灭了再次苦劝的心思。 纵然是一把绝世的凶兵,承载了一些沉重的思念。 也是人间的有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