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演了个腹黑反派》 第1页 《穿越后演了个反派》作者：七分黑糖【完结】 文案 天下第一剑客叶秋尘厌倦了江湖纷争，准备沉剑归隐。 没想到就在他将宝剑封入湖底时，天降异像，将他传送到了现代社会。 为了餬口，也为了存钱归隐，他只能又拿起了剑，成了一名……武术替身演员。 因为业务能力强，形象又好，众多经纪公司想要签他，说只要他愿意，绝对是演艺圈一线小生。 对此，他一一婉拒，过起了按时打卡开工、准点领饭盒收工的另类的半退隐生活。 直到他在剧组遇到了又皮又粘人的沈夏星，一切都变了。 一心只想着避世的他在沈夏星的影响下，出演了一部仙侠剧里的腹黑疯批反派，不但因此解开了多年的心结，还拥有了清的粉丝。 可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那些粉丝竟然想要将他和沈夏星——锁、死！ 不爱上网，不知「锁死」为何意的叶秋尘：？ * 新剧播出前，宣传花絮流出，身着一袭繁复黑色衣袍的叶秋尘，手执寒光长剑，化身从深渊归来的大魔头，只凭藉几个镜头就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黑月光。 剧播出后，越来越多的花絮流了出来，敏锐的粉丝发现，大魔头不但剧里冷，剧外也冷，唯一能让大魔头眼神发生变化的，就是剧里的担当——沈夏星。 向来以调皮捣蛋着称的沈夏星，在叶秋尘面前是又乖又听话。 而两人在剧中亦敌亦友、亦友亦师的对手戏更是让观众直唿上头。 观众：疯批腹黑大魔头vs贪玩捣蛋娇气包，好好磕啊啊啊啊~ 高冷克制老干部攻vs调皮粘人天然系受 1v1，he ps:不混圈，不追星，无原型。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师徒 主角：叶秋尘，沈夏星 ┃ 配角：各路憨憨 ┃ 其它：老干部vs天然系 一句话简介：我只是演了个反派。 立意：努力总会有收穫。 第1章 秋风萧瑟，落叶归尘。 叶秋尘身姿挺拔，如松竹逆风而立，束于玉冠中的墨发飘散于身后，青白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上面的猩红血斑仿佛破碎的红叶，尤为晃眼。 「叶秋尘，要杀便杀，无需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怜悯模样。」躺在他脚边的人恨恨地说道。 因为咳着血，说的话还不如风声凛冽，却让叶秋尘心寒，「你我情同手足，何至于此。」 「情同手足？」那人仰面朝天，因大笑又咳出一大口血，「你生于富贵之家，自小锦衣玉食，又天赋异禀，从未沾染过这世间的污糟，而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烂泥，你我这样的人，谈何情同手足？」 叶秋尘沉默不语。 那人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叶秋尘翻飞的衣摆，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斥着恨意与不甘：「所以，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叶秋尘问他：「若是我下地狱，你能放下心中的恨么？」 那人微微一怔。 叶秋尘眼神晦暗：「好，那我便下地狱。」 手中寒剑划破长空，溅起一条长长的猩红血线。 勐烈的风唿唿地吹着，青白衣袂完全被鲜血染红，最终凝固成深不见底的黑色。 「尘哥、尘哥。」有人在喊。 叶秋尘睁开眼，看向唤醒他的人。 那是个长满络腮鬍的中年男人，在看到叶秋尘勐然睁开的眼睛时，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仿佛在那双淬满寒冰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名叫杀气的东西。 「你鬍子掉了。」叶秋尘收敛眼中神色，面无表情地说。 「啊？哦。」男人摸索着脸上的络腮鬍，找到没粘稳的地方往脸上拍，小心翼翼地说道，「有几场戏要补拍，导演让我们去一趟现场。」 叶秋尘拿出手机。 那是一款老年机，除了能打电话，还能看时间。 现在还没到上工的时间。 「因为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中年男人抱歉地对了对手指，与其现在五大三粗的形象南辕北辙。 「好，知道了，我整理一下就去。」叶秋尘从摇椅起身，一本书从他胸口滑落，被他稳稳地接住。 「有劳了。」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刚才被吓到了，还是已经提前入戏，急忙抱拳退了出去。 叶秋尘随手将书放在窗户旁的桌子上。 窗外阳光明媚，照在书本黑色的封皮上，封面上飞凤舞地写着「寻神记」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列小字「上卷.堕魔」。 叶秋尘没什么要收拾的，扎起长发，拿了斗笠就出了门。 宿舍就在影视城边上，步行过去不需要多少时间。 此时正值假期，影视城里有不少来旅游的人。 叶秋尘避开人群，选了一条小路，可仍免不了遇到一两波游客。 在和几个年轻人迎面相向时，有人拿出手机想要偷拍他。 「是明星吗，好帅啊。」 「他头髮好长。」 「拿着斗笠，应该是在拍古装剧吧。」 「怎么一个人走，没有经纪人吗。」 「会是什么剧啊，想看想看。」 「你上去问问他。」 「你去。」 第2页 「你去。」 叶秋尘听力好，也看到了对着他的手机，于是低下头，把斗笠戴上，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 在与那波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年轻男生鼓起勇气，小声叫住他：「你好，请问，去1号门的路怎么走？」 叶秋尘停住脚步，没摘斗笠，只微微偏过头，露出一截下巴。 「前面左拐，有园区的地图。」他音色偏冷，像铁剑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哦哦哦。」男生得到了回答，却仍然杵在原地，他的同伴正站在他身后，怂恿地戳他的背。 「还有什么事吗？」叶秋尘问。 「你是明星吗？我、我们能跟你合张影吗？」男生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我不是，抱歉。」叶秋尘拒绝得很干脆，扭头走了。 「一定是签了保密协议。」 他走后，那群年轻人仍然站在原地，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的身份。 「应该是新人，好想知道他拍的是哪部电视剧。」 「看样子，像是在拍古装剧。」 「嗯嗯，他说话的语气，还有动作好有古风范哦。」 「会不会是《寻神记》？」 「《寻神记》还没开机吧，而且主演都定了。」 「也是，他比男一杨一帆都帅，如果只是个配角，那也太艷压了吧。」 「杨一帆也很帅的好吗？」 「哎？你们觉不觉得他很像今天被爆出来的那个，江斯亦的替身？」 …… 渐行渐远，叶秋尘和以往一样，无意去细听那些议论声，他于这个世界，不过和那些游客一样，都是过客。 今天是他穿到这个世界的第八个月零九天。 穿越前，他因厌倦江湖纷争，准备沉剑归隐，可就在他将宝剑封入湖底时，天降异象，眨眼间他便被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穿过来时，他浑身动弹不得，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侵入他的识海里，慢慢的，他才知道，原来他穿到了一个和他同名同姓，且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这个人原本是个武术替身，机缘巧合拿到了一部剧的男二号，可在拍摄一场打斗戏时，不慎从屋顶摔下。 叶秋尘就是在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在经歷了一个多月的昏迷，融合了原身的部分记忆后，他终于醒了过来，可原身好不容易拿到的角色早就被其他人顶上，为了餬口，他干起了原身的老本行——武术替身。 他本就出生于武学世家，原身又是武行出身，有身体底子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并不难胜任，而且当个不用露脸的武替，正合了他的心意。 他步伐稳而快，别人十分钟的路程，他五分钟就走完了。 在剧组圈起来的拍摄区外，他遇到了先出发的同行，那个贴着络腮鬍的中年男人。 「尘哥、尘哥，这边。」络腮鬍叫胡刚，也是一名武替，见到他，赶紧朝他招手。 叶秋尘走过去：「什么事？」 「来来来。」胡刚把他拉到个没人的地方。 「里面正在拍一场骑马的戏，本来是要你上场的，你也知道，这种事我们专业的上，可能两三条就过了，但是有人偏不，非要自己尝试，都拍了十几条了，导演还是不满意。那人说是马不好，刚才还抽了马好几个大鞭子。」胡刚说。 叶秋尘自然知道胡刚说的那个人是谁，就是这部剧的男一号江斯亦，说是个流量很大的当红明星。 他不懂什么流量，对明星也无感，问道：「哦，马没事吧。」 「你是不是没看今天的热搜？」胡刚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有空关心起了马，着急起来，后又想到什么，「瞧我，你用的老年机，哪会知道那些。」 「到底怎么了？」叶秋尘耐着性子。 「就是那个人，」胡刚看看周围，没敢直接说江斯亦的名字，「算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胡刚把自己的智慧型手机调成静音，然后点开一段视频给叶秋尘看。 视频中，一个穿着张扬红衣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驰骋于广袤的草原间，只微微一弯腰，就将一名女子揽上马背，朝落日奔驰而去。 在这组画面中，演员都没有露脸，但男方背影挺拔，骑马的姿势飒爽风流，随风扬起的红衣有如一簇烈焰，于草原中尽情燃烧。 当马匹奔至地平线，画面切成了一个近景，一个模样俊俏的男人转向镜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三分爽朗、两分酷拽，以及五分「我很帅我知道」的笑。 这个模样俊俏的男人正是胡刚不敢说名字的江斯亦，但在此之前所有骑马的镜头都是叶秋尘拍的。 「有什么问题吗？」叶秋尘问。 他记得这组镜头是去草原实拍的，看到原始风貌的草原，他难得有了些过去的感觉，正好拍摄要求是要他表现出年轻狂妄、意气风发的样子，于是他放纵地策马奔腾，听着风从耳边猎猎吹过。 这组镜头只拍了三次，导演很满意，在太阳下山前，顺利完成了拍摄任务。 「你拍得当然没问题。」胡刚说，「但那个人把这个片段放到网上，全网营销说所有镜头都是他自己拍的。」 「哦。」叶秋尘还是不怎么在意。 他不贪恋风光，有当替身演员的觉悟，觉得这份职业本来就是为了成就他人，而且这种事，在影视圈并不少见。 第3页 胡刚继续说：「跟他搭戏的女一，不是跟他不合吗？发了一条微博说『呈别人的英雄算什么英雄』，虽然秒删了，但还是被人看到了，有人一联想，做了对比，发现前面那段是用了替身。你的一张照片被扒了出来，看到的人都说你比他更有男一范。」 叶秋尘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胡刚要跟他说这些。 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站在聚光灯下的，所谓的明星们，都不希望被别人倒压一头，更别说他只不过是个替身。 胡刚是出于好意，想让他待会工作的时候留点心，免得被江斯亦公报私仇。 江斯亦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谢谢，我知道了。」叶秋尘点头致谢。 「你干嘛不答应去当明星，当个替身多辛苦，还被那些所谓的大牌唿来喝去的。」胡刚为他打抱不平。 叶秋尘没回答，想起什么：「网上有我的照片？」 胡刚摇头：「现在没有了，早就被删光了，继续挂网上，他不要面子的啊？」 叶秋尘点点头，摘下斗笠，走进拍摄区。 「哎哟，叶老师，你总算来了。」副导演看到他，迎了上来，「有一场骑马的戏，需要你指点一下。」 「嗯。」叶秋尘在这个剧组还兼了个武术指导的差，免费的。 之前那个武术指导，被江斯亦气到了，没参与最后几天的补录，直接飞去了另外一个剧组。 一匹白色大马旁，江斯亦拿着马鞭，气很不顺的样子，见到叶秋尘过来，脸更黑了。 「我说了不要替身。」江斯亦说。 「不是替身，只是让他指导一下。」副导演说。 叶秋尘看到马屁股上有几道用鞭子抽出来的痕迹：「你甩鞭子的时候不应该这么用力。」 江斯亦朝叶秋尘翻了个白眼，没搭腔，走过去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叶秋尘的肩膀。 两个人几乎一样高，可身材上叶秋尘明显更胜一筹，江斯亦不但没把人撞动分毫，自己还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到马屁股上。 马儿烦躁地晃了晃头，鼻腔喘着粗气。 「啪~」江斯亦又羞又恼地朝地面甩了一记马鞭。 叶秋尘眉峰一压，喊了声：「后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向来温顺的大白马一声爆鸣，忽然立起前蹄，挣脱牵它的人，撒丫子跑了。 江斯亦被马屁股撞得往前扑去。 叶秋尘一个闪身，避开了江斯亦伸过来的爪子。 因为得不到支撑，江斯亦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叶秋尘~」江斯亦趴在地上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哀嚎。 叶秋尘一个健步冲出包过来的人群，追着马奔逃的方向而去。 跟他一起追马的还有那个牵马人，此时马儿已经跑离拍摄区，周围有不少游客，看到发疯奔驰的马匹，都纷纷发出惊叫，这更刺激了马儿的神经。 叶秋尘抄了条近路。 他步伐轻盈，如燕乘风，很快就在一个拐弯处追上了马匹。 时机正好，他飞身跳上路边一块刻着「行侠仗义」的巨石，然后纵身跃上马背。 「哎？快看，是刚才那个帅哥哎。」有个声音喊。 不少人拿出相机对着他拍。 叶秋尘没空理会这些，长腿有规律地夹着马肚子，以安抚暴躁的马儿，眼看马的速度开始变缓，前方却忽然出现一头骡子。 骡子的背上还骑着个身着古装道袍的年轻人。 看到逐渐靠近的高大马匹，年轻人脸上写满惊愕，像是才哭过的眼睛睁得浑圆。 叶秋尘眉心蹙起，也顾不上那么多，手臂用力，勒紧了马僵。 白马前蹄离地，发出一声嘶鸣，同时响起的，还有石破天惊的咒令：「啊啊啊~，急急如律令，定！」 第2章 叶秋尘骑在立起的马背上，身体后仰，为了稳住重心，他死死抓着马僵，大腿用力夹紧马鞍，凭藉着强大的核心力才没从马背上摔下去。 马蹄很快落地，马儿急躁地在原地踏步。 可还没等叶秋尘松出一口气，就听到刚才念咒令的那个声音，又发出一串惊叫：「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他循声望去，看到受惊的骡子正驮着那个法术不精的小道士调头跑了。 「快拦住它。」 「骡子，别让我的骡子跑了。」 「沈夏星，你坚持住啊，抱紧骡子。」 路边冲出几个人，兵荒马乱地追赶着骡子，其中有两个拿着小型摄影机的跑得最快。 这种团队叶秋尘经常在影视城见到，都是拍一些低成本网剧的小剧组。 不过这队人就算跑得再快，都追不上发疯的骡子。 「让开。」叶秋尘用腿夹紧马肚子，让马儿跑起来，去追赶骡子。 骡子跑不过马，最终被截停，骑在骡子背上的小道士惊魂未定，红着眼圈，怔怔地看着头髮已经散开的叶秋尘。 「大、大哥，真是谢谢你啊。」小道士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你没事吧？」叶秋尘一直在等人回魂。 「没、没事。」小道士吸吸鼻子，鼻尖红红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追了上来。 「小沈，你没事吧？」 「沈夏星，你吓死我了。」 「呜呜呜，星宝，还好你没事了。」 第4页 …… 「没事啊，我好着呢。」小道士面对众人的关心，挤出一个笑，还弯起手臂展示并不怎么明显的肱二头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些人明显都很喜欢这个名叫沈夏星的小道士……除了一个人。 「我的骡子，我的骡子。」跑在最后面的一个老头子拨开人群，心疼地检查起骡子。 沈夏星从骡子上下来：「骡子没事。」 「你怎么知道有没有事啊？」骡子主人生气反问，「要是得了那什么什么创伤后遗症怎么办？」 「那是人才得的病。」沈夏星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叉着腰站在最前面。 「我不管，你们要赔。」骡子主人不依。 「说赔，也不该是我们赔吧，又不是我们把骡子吓跑的。」有人悄咪咪往叶秋尘那边瞥。 叶秋尘脸上没什么表情，相对于这件事的参与者，更像是一个看客，加上他容貌出众，眉眼间自有种不染尘世的孤高冷傲，几乎没人敢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不关他的事，他刚刚还救了我呢。」沈夏星站到叶秋尘前面，问那老头，「你要赔多少？」 「这个数。」老头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百？」沈夏星豪气道，「我赔给你。」 老头摇头：「两千。」 「什么？两千？我都能直接买一头了。」有人在旁边喊。 「就是啊，你这也太坑了吧，而且你的骡子不是没事吗？」 「对啊对啊，我们都还没说你的骡子差点摔了我们的男一号。」 一人难敌众口，老头调转矛头，硬着头皮看向牵着马的叶秋尘：「那你们让他赔，是他当街骑马，把骡子吓到的，顺便也让他赔你们男一号的精神损失费。」 小剧组有几个人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跟着看过去。 叶秋尘眸光微沉。 沈夏星再次挡在叶秋尘前面：「跟他没关系，他是为了让马停下来，如果不是他把马牵制住了，我刚刚和骡子就真的遭殃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叶秋尘，问：「是不是？」 叶秋尘低垂着眼，看到对方格外真诚的脸，回答：「是。」 众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叶、叶老师……」剧组里负责管马的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马……你没事吧？」 「都没事，不过遇到了一个小意外。」叶秋尘把牵马绳交到那人手里。 刚才管马的人叫他「叶老师」时，他看到沈夏星的眼里有他无法理解的光芒闪过。 后来经过两个剧组的一番交涉，达成了合理的解决方案。 叶秋尘所在的剧组赔了小剧组误工费，至于小剧组要赔多少钱给那头骡子，就是小剧组的事了。 叶秋尘作为当事人，等事情基本解决了才离开。 「叶老师。」有人叫住他。 叶秋尘回头，看到那个叫沈夏星的青年。 「叶老师，我还没有好好跟你道谢呢？」沈夏星笑着说，杏仁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给人以十分真诚友好的感觉。 这种自带亲和力的人，很难不被人喜欢，难怪小剧组的人都这么关心他。 「已经谢过了，大哥。」叶秋尘提醒。 「啊~」沈夏星挠挠头，「那个不作数，要道谢总要知道别人的名字吧。嘿嘿，我叫沈夏星，三点水的沈，夏天的夏，星空的星。」 他眨着眼睛，期待地望向叶秋尘，近乎黑色的瞳仁有星光点点，和他名字很是般配。 叶秋尘垂眸打量着眼前的小道士。 沈夏星还是之前的古装扮相，头上没戴头套，只在原本蓬松的头髮中间，夹了一个假的丸子头，道袍也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但因为沈夏星气质纯净，倒不显得吊儿郎当，反而生出几分俏皮。 叶秋尘快要到嘴边的名字又咽了回去，「你叫我大哥好了。」 沈夏星的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来：「那好吧，大哥，我请你吃饭吧。」 「不必。」叶秋尘拒绝。 「请你喝饮料？」沈夏星没有放弃。 「我不喝饮料。」叶秋尘看着沈夏星。 「那、那喝酒？撸串？我知道影视城旁边有一家很好吃的烧烤。」沈夏星眼里满是期盼。 「不用了。」叶秋尘也很坚持，「今天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他也不等沈夏星再出新招，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人喊：「叶老师，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叶秋尘转头，看到沈夏星弯着眼睛朝他挥手道别，眼里又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 之后两天，因为江斯亦摔倒，手掌蹭破了皮，没办法再参与补拍，后面的镜头都是由叶秋尘来完成的。 原本计划需要四天的补拍，最后只用了两天就完成了，至此，这部名叫《愿逍遥》的38集古装电视剧终于迎来了杀青。 杀青宴当晚，喝多了的胡刚拍拍小口抿酒的叶秋尘：「尘哥，你小子这回是真的火了。」 叶秋尘放下小玻璃杯，气度文雅：「此话怎讲？」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胡刚拿出手机，后又收回去，「你这次杀青红包拿了不少吧，应该换台手机了。」 「现在这个用着挺好。」叶秋尘说。 第5页 那个老年机是原身留下的，原身本来也有一个智慧型手机，但他点开里面花花绿绿的图标，比看到域外的武功秘籍还眩晕，况且除了工作上的联繫，也没有什么接触外界的欲望，索性就一直用那个老年机。 「啧啧啧，这么省，是要存老婆本啊？」胡刚打趣，「你这样的，还愁找不到老婆？只要你肯，大把富婆肯包养你。」 「休要胡说。」叶秋尘温声制止。 「算了算了，给你看，你现在可出名了。」胡刚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图标，又操作了两下，「你自己看。」说完就趴在桌子上自顾自醒酒去了。 叶秋尘翻阅起胡刚点开的页面。 最上面是一段视频，视频的拍摄背景就是影视城。 一声震惊的「我草」后，镜头对准了从巨石飞跃而下，精准骑到马背上的人，背景音是：「哎，快看，是刚才那个帅哥哎。」 叶秋尘认出了骑在马背上的人是自己，同时也听出了拍视频的人，就是那天找他问路的年轻男孩。 旁边还有男孩其他同伴的声音。 「我去，是在拍戏吗？动作好劲。」 「啊啊，是他是他，他就是江斯亦的那个替身。」 「不像是拍戏，旁边没见摄影机哎。」 「这身手，简直了。」 「果然比江斯亦还帅啊。」 …… 叶秋尘不会点开评论区，继续往下滑动，看到了不少类似的视频，应该都是影视城的游客拍摄的。 他看得心情有些沉重，这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要是当时他把斗笠戴上就好了。 他不欲多看，把手机递还给胡刚时，不小心又点开了一条视频。 这条视频有别于其他视频，正在播放的并不是他骑马的画面，而是一张悲伤哭泣的脸。 这张脸他认得，是那天那个骑骡子的小道士，叫沈夏星。 视频中的沈夏星正骑在骡子上，头顶顶着一个丸子状的假髮包，道袍穿得比那天见到时要规矩，边哭边絮絮叨叨：「师父啊师父，你回来吧，我保证听话，以后再也不闯祸了，再也不去后山的坟地抓鬼了，还会好好学画符，你回来吧……」 沈夏星哭腔中的哽咽不像是假的，脸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表演痕迹，好像真是个死了师父的小道士。 叶秋尘又拿起手机继续看，下一秒，小道士的眼睛倏地睁圆。 这里，沈夏星的表情转换得十分自然，情绪递进得也很到位，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叶秋尘进过两个剧组，见到过不少演员，能有这种演技的年轻演员并不多。 他拿起小酒杯，助兴似地抿了一口，画面却在这时切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视频中，一个束着长发的男人骑着白马，在沈夏星和骡子前勒住了马僵。 叶秋尘：…… 这骑马的男人不是他是谁？ 画面再次切换，又转到了沈夏星脸上。 只见满脸惊诧的小道士眼中含泪，目光一点点变得欢喜，情感充沛地喊了一声：「师父~」 第3章 「你们不能这样剪，快把视频撤下来，叶老师看到会生气的。」沈夏星追着剧组的宣发说。 「有流量干嘛不蹭？」宣发没理他，「而且我也没剪他正脸。」 「不是正不正脸的问题。」沈夏星继续跟着宣发不放，换了个思路，「你们这样乱剪，会给我们这部剧带来负面影响的，到时候你负责吗？」 宣发这才停住了脚步：「什么负面影响？」 沈夏星这时也在心里问自己：「是啊，什么负面影响？」 他现在在拍的是一部网络剧，讲的是他饰演的小道士最终成长为一代天师的故事，现在拍摄即将进入尾声，宣发为了在平台上线前多积累一些名气，把前两天在影视城发生的事，结合剧情做了一些剪辑。 「说啊，什么负面影响。」宣发又问。 「你想啊~」沈夏星还在想理由。 「嗯。」宣发点头。 「我在这部剧里的师父是谁？」沈夏星问。 「一出场就死了啊。」宣发说，「他只是个象徵性的人物。」 「对啊，你们把一个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巨星的人，剪成了一个死人，要是我们这部剧不火也就算了，万一要是火了呢？人家还不该记恨上，就算人家大度，那他的粉丝呢？会乐意吗？」沈夏星说得头头是道。 「他这不是还没成巨星，也不是还没粉丝吗？」宣发有点被绕进去，但也不全是。 「你就说，他帅不帅？」沈夏星问。 「帅。」宣发承认，「最主要是，估计整个娱乐圈都难找出像他形体和气质都这么好的。」 「那不就行了，他出名是迟早的事。」沈夏星弯起眼睛，好像被夸的人是他一样，「再说粉丝，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粉丝，没看到江斯亦微博下的混战吗？」 「看到了呀，江斯亦把替身拍的视频说成是自己拍的，被黑粉发现，本来没有石锤的，但是前两天那位叶老师骑马的视频流出来后，基本石锤了。」宣发说，「不过江斯亦和他的粉丝死不承认，跟黑粉打起来了。」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黑粉都说叶老师比江斯亦帅？」沈夏星笑眯眯地问。 第6页 「知道啊。」宣发有些悟了，「你意思是说，那些黑粉很有可能会成为叶老师的粉丝。」 「对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夏星眼睛亮晶晶的，「而且你应该也知道的，那些粉丝的战斗力有多强。」 宣发恍惚点头，有点后怕：「对对对，咱们下半年的收益还指望这部剧呢，不能让人给沖了。」 「那还不快撤。」沈夏星催促他。 「好好好，撤撤撤。」宣发赶紧点开手机操作。 他们是个小剧组，有时候一个部门也就一个人，有的人甚至身兼数职，宣发不但是宣发，还是副导演，视频说撤就撤。 沈夏星目的达成，背起挎包乐颠颠要走，被副导演兼宣发叫住：「哎，第二部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拍？」 沈夏星转头：「不好说，下个月我就要进组了，估计最少也要7、8个月吧。」 「哟，是大制作啊。」副导演一听时间，就觉得不简单，「是什么剧？」 沈夏星笑着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暂时保密。」 叶秋尘正看着视频，发现视频忽然无法播放了。 他不是很懂网络上那些东西的操作，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点到了什么，索性把胡刚叫醒，然后把手机还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了。」今晚的杀青宴他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是他所在的武术班组的头，也就是这部剧的武术指导，点名要他代表出席。 那个人平时对他很是照顾，他便没有推辞。 「这就回去了？」胡刚眯了一小会儿，这下已经回了一些状态，又开了一瓶新酒，往自己的大玻璃杯里倒酒，「明天又没什么事，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叶秋尘把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莫要再喝了，伤身。」 「哎哟，这不是我们叶老师吗？」有个人不请自来，坐到了叶秋尘旁边的空位上。 此时正是敬酒的时间，原本坐在他这桌的人，都端着酒杯四处交际去了。 叶秋尘转身，看到了一个长相和善的人，可仔细瞧的话，能看到这人眼里藏着精明市侩。 这人他认得，是江斯亦的经纪人，名叫周力。 不过周力不像其他艺人的经纪人，他很少来剧组，跟在江斯亦身边的都是助理。 今天忽然过来，叶秋尘猜估计是跟他一样，是代表出席。 「叶老师，我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周力看叶秋尘对他表现得不是很热情，干脆直入主题。 叶秋尘略一回忆，想起这部剧开拍前，周力找过他，问他想不想当明星。 「不出半年，你的风头一定能超过江斯亦。」周力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那种势在必得的语气，他至今都记得。 「抱歉，不感兴趣。」他给了周力和当初一样的答案。 周力这回的表现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大度，之前周力还会笑呵呵地说：「你别着急回答，再考虑考虑。」 这回，周力也笑，不过笑里带着几分嘲讽，好像叶秋尘不答应他，是件不识好歹的事：「你看了这两天的热搜吧？」 叶秋尘猜刚刚他用胡刚手机看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热搜，于是回答道：「看了一些。」 「怎么样？被人追捧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周力颇为得意地问道。 叶秋尘见周力如此沾沾自喜，生出一些疑惑。 周力观察着叶秋尘的表情，以为叶秋尘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点明道：「都是我策划的，算是我的一点小小见面礼，只要你肯签到我名下，想要多少流量就有多少流量。」 叶秋尘垂眸盯着手中的酒杯，让酒杯在自己的手中转了半圈，悠悠抬起眼睫：「你是说，江斯亦放出视频，被人发现是用了替身这件事，是你谋划的？」 周力笑而不答，不过叶秋尘心里已经有数了。 原来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替身事件，并不是江斯亦所为，难怪事情爆出来后，江斯亦这么想要证明自己，不肯用替身。 虽然他不喜欢江斯亦，但是相对而言，面前的周力更加让他反感。 「江斯亦可是你手下的艺人。」叶秋尘奇怪，周力一看就是个追名逐利的人，怎么会愿意让别人踩着自己好不容易带红的艺人上位。 「那又怎么样？」周力应该也是喝了一些酒，并不避讳，「有话题才有热度，不然为什么剧组的人不出面平息舆论，都是为了流量。要是一点话题都没有，那才真是离凉凉不远了。」 叶秋尘听明白了，但不是很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来说还是陌生的。 「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成为华国影视圈的no.1，好莱坞、坎城，只要你敢想，我都能把你捧上去。到时候，你就是华娱最璀璨、最耀眼的一颗星。」周力微笑地眯起眼睛，注视着叶秋尘。 又是那种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表情。 叶秋尘嘴角微微勾起，不像是笑，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周力看到这表情，还以为叶秋尘被他说动了：「怎么样？」 「不感兴趣。」叶秋尘看过去，平时清明到极致的眼神变得晦暗，仿佛换了一个人，语气也变得更加平淡冷漠。 周力后背忽然发凉，脖子冒出一层冷汗，感觉像是喝到了假酒。 「你再……」他还想再说些软话。 第7页 叶秋尘一个眼神看过来，明明白白地写着「废话少说」。 周力哪里吃过这种瘪，向来都是别人求着他，求他带，求他给资源，一个小小武替，竟然敢给他脸色看。 因为感觉不太舒服，他没有精力再藏起自己的精明市侩，冷哼着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寻神记》剧组？」 叶秋尘没回答。 「正好，那部剧我们公司也有投资。」周力说，「在那之前你好好想想，别到时候连替身演员都当不了。」 他丢完狠话，踉跄着起身，走了。 谈话间，一直趴在桌上装睡的胡刚起来，着急道：「你得罪他干什么？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万纵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手里不知道握了多少资源，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资本，想要封杀你是分分钟的事。」 「无所谓。」叶秋尘起身，「先告辞了。」 果然，哪里都是江湖，没有一寸安宁地。 他走出饭店。 饭店就在影视城边上，此时已经过了游客观光的时间点，周围变得冷清不少。 他准备步行回宿舍。 才走两步，就听到周力的怒骂声：「谁啊，谁tm大晚上往我车上洒黄纸？自己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叶秋尘循声望去，看到周力的车上铺撒着不少画符用的黄纸，他本不想理会，却眼尖地看到，车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有个人影，正露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往周力的方向张望。 夜里有风，风的方向正好是从树这边往车子的方向吹。 叶秋尘再一细瞧，发现树上的人很眼熟。 这不就是那个在视频里叫他「师父」的小道士沈夏星吗？ 第4章 周力在那里骂骂咧咧，还打了电话叫人。 一张黄色的符纸从树上飘落，晃悠晃悠地飘过周力的面前。 周力先是打了一个激灵，后往符纸飞来的方向瞧，眼看他就要往树上看，叶秋尘将手中的一片树叶弹了出去，树叶无声无息地擦过周力的发顶。 「谁？」周力抬手摸向被擦碰到的地方，四下张望。 这是个智能收费停车场，周围正好也没有人，一阵凉风吹来，把地上的黄纸吹得「哗啦」作响。 叶秋尘手里还剩一片叶子，索性也飞了出去。 叶片擦过周力的后脑勺。 周力立刻转身，发现身后没人，脸上满是惊恐。 他边踉踉跄跄地快步走出停车场，边对电话说：「你你你别来停车场了，我去门口等你，你到那里接我。」 一分钟后，叶秋尘看到沈夏星抱着树干，想要从树上下来。 那棵树很高，加上经过市政修剪，离地近三米的部分几乎没有枝丫，这种树爬上去的时候容易，可是想要爬下来就有点困难了。 沈夏星明显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爬下树丫子后就像只袋熊一样抱着树干不动了。 此时他有两个选择，重新爬到树上，然后从树上跳下来，或者慢慢松手，让身体贴着树干往下滑，前者可能会伤到脚，后者可能会让手蹭破皮。 叶秋尘难得生出了几分好奇，想看看这个捣蛋的小鬼会作何选择。 但是沈夏星似乎是个不爱走寻常路的人，他低头往下张望，用目光测量高度，尝试着放开手脚，直接往下跳。 这种没有借力点的跳跃，需要行动方有强大的核心控制力，下盘要很稳健，否则容易扭伤腰椎。 叶秋尘常年习武，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沈夏星并不具备以上条件，所以如果沈夏星以那样的方式跳下来，轻则屁股痛，重则尾椎或者腰椎受伤。 幸好沈夏星也不是很傻，好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尝试了两次分别松开手脚后，又抱着树不动了。 周力不会不管自己的车，待会必定还会再回来，沈夏星要是再不快点从树上下来，一定会被抓个现行。 叶秋尘无声地嘆了一口气，走到树下。 沈夏星正好往下张望，看到叶秋尘眼睛亮了起来：「叶老师。」 「爬上去。」叶秋尘觉得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适合寒暄。 「啊？哦~」沈夏星先是一愣，后听话地往树上爬。 叶秋尘耳朵尖，听到有汽车驶来的声音。 这个点，车子几乎都是往外驶的，往里驶的很可能是周力。 周围除了几丛矮灌木，根本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叶秋尘不想猫在草丛里，于是也跟着上了树。 「咦？叶老师你……」沈夏星刚在之前的那截树杈上站稳，转头看到叶秋尘已经在自己身后，不免有些惊讶。 叶秋尘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沈夏星不要说话。 沈夏星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闭嘴，还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一辆商务车驶进停车场，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周力从后座探出头来：「你去找一下附近有没有监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缺德鬼……咳嗯……」 周力不知道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改口道：「算了算了，你把车开走，然后拿柚子叶洗一洗。」 「周、周总，我、我开吗？」下车的那个人看到满地的黄纸也有点发憷。 「废话，不然你让我醉驾吗？」周力骂道。 那人只能硬着头皮接过周力递出的车钥匙。 两辆车相继离开，走时还掀起漫天黄纸。 第8页 沈夏星前面都很安静，末了才朝车子驶离的方向啐了一声。 叶秋尘侧头看过去。 沈夏星不好意思地用指背搓搓鼻尖：「我跟他有仇。」 叶秋尘眼睫动了动，表示看出来了。 「嘿嘿，叶老师，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沈夏星蹲在树杈子上问叶秋尘。 「你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叶秋尘看了眼地面。 「呃~」沈夏星想到了自己刚才那不上不下的窘态。 「能跳下去吗？」叶秋尘问。 沈夏星低头看了距离树杈两米多高的地面，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可以。」 叶秋尘纵身一跃，稳稳落到了地上。 沈夏星发出一声赞嘆，然后也跟着跳了下去，在接触地面时，他感觉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腰，帮他减缓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扶着他腰的手，在他触及地面后就迅速放开了。 「谢谢叶老师。」沈夏星感激。 「嗯。」叶秋尘没跟他客气，「回去吧。」 「你先走，我去把黄纸捡一下。」沈夏星说。 「有监控。」叶秋尘提醒。 「这里没有监控，坏了很久了。」沈夏星不太在意，「而且拍到也不怕，最多说我不爱护环境，在公共场合乱丢东西。」 叶秋尘有些好奇，沈夏星是怎么知道监控坏了的，不过他没有问。 沈夏星走进停车场，开始去捡地上的黄纸，一阵风卷过地面，黄纸散得到处都是。 叶秋尘闭了闭眼，走上去一起捡。 能捡的黄纸基本都已经捡了回来，叶秋尘把自己手上那叠递给沈夏星：「走了。」 「哦，好。」沈夏星接过，把黄纸放进挎包里。 那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还塞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叶秋尘觉得自己今晚也算仁至义尽，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有个脚步跟上。 他疑惑回头，沈夏星睁着圆熘熘的杏仁眼，同样疑惑，过了一秒反应过来：「哦，我也是走这边的。」 叶秋尘缓缓点头，没再理会身后的人，抬步往前走去。 「叶老师，其实你一早就看到我了吧。」沈夏星快走两步，追上叶秋尘。 叶秋尘没回答。 「不然你也不会知道我躲的人是谁，是吧？」沈夏星继续说。 叶秋尘微微侧过头，看了沈夏星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做那些，他明天醒来或许就忘了。」 辛辛苦苦爬到树上撒黄纸，差点在树上下不来，末了还要去把纸捡回来，做这么多，也就只是吓得周力不敢开车，像周力这种道德感很低的人，第二天醒来，一定就什么都忘了。 他之前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他不是好人，能吓一晚是一晚。」沈夏星倒是很看得开，「我现在只能做这些，等以后有能力了，做的就不止这些了。」 叶秋尘不知道沈夏星跟周力有什么过节，也不想问。 两人继续沿着影视城的外墙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打在地上，一个扎着长发，肩宽腿长，步伐稳健，一个留着蓬松短髮，稍矮一些，走路连蹦带跳，很好认。 「叶老师，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沈夏星没安静一会儿，又开始找叶秋尘说话。 「什么？」叶秋尘本不想理会，但沈夏星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他还是应了。 「就是周力挨的那两下。」沈夏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和后脑勺。 叶秋尘从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嗯。」 「真的是你做的啊？」沈夏星从一个拦路的石墩上跳下来，倒退着走在叶秋尘前面，「你是怎么做的？教教我。」 叶秋尘看着眼前这个没个正形的人，问：「学来做什么？吓唬人？」 沈夏星「嘿嘿」傻笑两声，转回到正常方向走路：「也可以做别的。」 「比如？」叶秋尘知道，就算他不回应，沈夏星还是可以絮絮叨叨找出一堆话题来聊，所以他干脆顺着往下问，省得这人又冒出什么古怪的话题。 「比如啊，比如我在拍剧的时候可以让导演加上这个技能，咻咻，多帅。」沈夏星说。 叶秋尘这才记起沈夏星其实是个演员，跟着又想起刚才看到的视频：「你是演员？在拍什么剧？」 沈夏星点头：「在拍一部玄学网剧，那天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是在拍戏。」 「讲什么的？」叶秋尘问。 「讲一个小道士为了找回师父的魂魄，从一个小废物成长为一代天师的故事。」沈夏星回答完还满怀期待的推荐，「下个月就要在哈密瓜平台上线了，名字叫《骡子与道士》。」 「哦。」叶秋尘点点头，「所以在剧里，你师父死了？」 沈夏星意识到什么，勐地看向叶秋尘：「呃，虽然他在剧里死了，可却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整部剧也是围绕着他展开的，他等于是这部剧的灵魂大男主。」 叶秋尘的脚步在这时顿住，左拐就是一条小巷子。 沈夏星跟着停下脚步，心虚地看向叶秋尘：「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个视频？唔，我已经让他们把视频撤下来了。」 叶秋尘没有回应他的解释：「我到了。」 「哦哦。」沈夏星呆呆点头。 叶秋尘幅度很小地轻点下头，算是告辞，转身钻进了小巷子里。 第9页 「叶老师。」沈夏星在身后喊，「你会长命百岁，千秋永存。」 小巷子里有人拉开窗户骂街：「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再吵我泼你一身洗脚水。」 「抱歉、抱歉。」沈夏星撒丫子跑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昏暗的路灯下，独自前行的叶秋尘嘴角微微扬起，笑了。 第5章 半个月后，叶秋尘跟着武术班组里的几位同僚，转战到一个南方城市，又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来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远郊小镇。 这里是即将开拍的大型古装仙侠剧，《寻神记》的主要外景取景地。 叶秋尘坐不惯汽车，熬了两个小时，下车后看到眼前锦绣如画的自然风光，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啧啧，这地可真美。」胡刚在他后面下车，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那可不，这可是个风水宝地。」胡刚旁边一个体型劲瘦的男人说道，「不然导演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开机。」 「听说明天开机，主演都会到哎。」车上又下来个年轻人，好奇地询问，「是不是真的？」 最后下来一个双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答话：「别问这么多，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武术班组的头儿杜成明，也是这部电视剧的武术指导，在业内颇有威望。 「哦。」年轻人吐了吐舌头，喊了杜成明一声「师父」。 「多学学秋尘，稳重点。」杜成明教训道。 「啊？尘哥那样的，我可学不来。」年轻人摇头，「他一天要打坐2小时，刚刚在车上后背好像都没贴过椅背，不知道是不是在练功。」 叶秋尘看过去，确认道：「是在练功。」 胡刚哈哈大笑起来：「小子，好好学学。」 「啊啊，尘哥，求你别卷。」年轻人眼泪都快下来了，凑到叶秋尘旁边求饶。 叶秋尘皱了皱眉心，想问问「卷」是什么，是什么武功招式吗？ 「别贫了。」杜成明出声。 他自幼习武，现在虽然年近六旬，但面容比实际年龄小上十来岁，声音也浑厚洪亮，就算不大声说话，也自有一派威严。 「哦。」 「哦。」 胡刚和小年轻赶紧收声。 「拿上东西，去宿舍。」杜成明吩咐道。 叶秋尘他们带的东西不多，每个人也就带了两三套换洗的衣服，日用品什么的剧组都有配，一个人就拎了一个包。 小年轻和叶秋尘跟着杜成明走在前面，胡刚走在后面，被身材劲瘦的男人拉住胳膊。 「怎么了？」胡刚问。 身材劲瘦的男人看着前面的人走远了一些，才小声地询问：「叶秋尘这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男人叫李拾，他之前在另一个剧组当武替，大半年了都没跟叶秋尘见过一面。 「哎，应该就是因为那次意外。」胡刚嘆气，「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性情大变也是正常。他刚醒来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念的还是剧本里的台词。」 「啊？」李拾好奇，「念的什么台词？他差点当成男二号那部剧的台词？」 「好像是吧，我也不清楚，就是说话那味儿全是古风范，但是跟电视剧里的那些又不全都一样。」胡刚不太善于表达，只能说自己的感觉，「可能是还没出戏吧。」 「哎，也是，干我们这行不容易，受伤都是小事，好不容易熬出头，拿到了角色，结果又出事了，换谁谁不难过。」李拾惋惜摇头。 「嗯~」胡刚想了想，「没觉得他有多难过，反倒好像是看开了，人也变得淡泊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前方身姿挺拔的叶秋尘。 叶秋尘从屋顶摔下来时，他就在现场，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那天拍的是一场雨幕打戏，场景是在屋顶，叶秋尘在做一个高难度腾空动作时，威亚忽然断裂，导致叶秋尘摔落在屋顶上。 因为倾斜的屋顶上全是水，瓦片又很松，叶秋尘根本没机会作出防护动作，就直接滑落到了屋檐下方一处用石头堆成的造景上，头部受到了重伤，之后就陷入了重度昏迷中，手术时还差点没缓过来。 那部剧的剧组承担了叶秋尘所有的医疗费用，事后赔偿了叶秋尘一笔钱，可对威亚的事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只是辞退了剧组里的一个威亚师，把责任都推给了那个威亚师，说是那个威亚师收了设备公司的回扣，使用了质量不合格的威亚。 那时叶秋尘没有签约任何一家经纪公司，还属于班组里的人，杜成明对这个调查结果存有怀疑，于是安排人去调查那家设备公司，没想到那家设备公司早就註销，连公司法人也不知所踪，而那个威亚师更是没再出现过。 不过幸好一个多月后，叶秋尘醒了，杜成明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 胡刚还以为，叶秋尘醒来后，一定不会再做回老本行，可叶秋尘不但做了，还做得比之前要好，只是再没有了当明星的欲望，生活上也极尽简朴，闲时最爱打坐和看书，像个……退休返聘的老干部。 可能比老干部还不如，现在的老干部还会用智慧型手机上上网，了解了解社会资讯，叶秋尘用的却是老年机，连个2g都勉勉强强，更别说上网冲浪了。 叶秋尘还不知道自己在胡刚心里，是个比退休老干部还神仙的人，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他边走边欣赏四周的美景，对能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呆上几个月感到颇为满意，外面繁华的大城市对他来说太喧嚣了。 第10页 「哎，杜老，你们来了？」一栋像是才搭建不久的民房前，有个半秃顶的男人迎了上来。 「来了。」杜成明微微颔首，「陆导是不是也过来了？」 「他也是一个小时前才到，一来就跟场记去外面踩景去了。」半秃顶的男人说。 「哦。」杜成明点点头，转身跟后面的人介绍起来，「这位是刘导。」 「哎哟，副导、副导。」半秃顶的男人自谦道，「叫我老刘也行。」 大家哪里敢乱叫，胡刚他们都按着杜成明说的，叫他「刘导」。 叶秋尘则按照自己的习惯，朝那人点点头。 「杜老，你这是想让我挨骂呀？」刘导一脸为难。 杜成明这才乐呵呵地重新开口道：「那就叫刘副导吧。」 其他人赶紧改口。 刘副导这下才像是放下心来，眼睛扫向杜成明身后的人，最终在叶秋尘身上定住，眸光亮了亮。 「这位一定就是叶老师吧？」刘副导问。 「嗯。」杜成明颇为自豪，「咱们杜家班的门面担当。」 刘副导开始直白地打量起叶秋尘来，这种打量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职业本能。 叶秋尘穿越过来后，没少碰到这种类型的打量，基本下一句话就是问他想不想当演员或爱豆。 演员他是知道的，但爱豆，他问了胡刚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胡刚还给他看了一个选拔爱豆的比赛视频。 视频中，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孩，正冲着镜头作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表情和动作。 胡刚说这叫做「ending pose」。 看完后，他满心疑惑，询问胡刚自己是否适合当爱豆，胡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寒战后回答：「不适合，一点都不适合，请你不要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果不其然，刘副导下一句就是：「形象比视频上的还要好啊，不考虑当演员吗？」 叶秋尘摇头：「不考虑。」 刘副导嘆气：「可惜了。」 又寒暄两句后，刘副导带他们上了二楼宿舍，除了杜成明，其他人两人一间房，叶秋尘和胡刚一间。 今天还没有工作安排，胡刚去了隔壁打牌，叶秋尘也没在宿舍呆着，出了门后没什么目的地地在四周闲逛。 这里距离附近的小镇还有一小段距离，人迹罕至，倒是个不错的退隐之地。 他寻了一个僻静清凉的地方，轻轻一跃，点着浅水里的石头，跳到了溪流中的一块大石头上，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后，耳边只剩下淅沥的水流声。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似乎都归于平静。 他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他成功归隐，在一处和这里相仿的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听泉水叮咚，看白云缥缈。 「咔嚓。」 一个细微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冥思。 他沉沉地唿出一口气才睁开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哎呀，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岸边站着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 「没事。」叶秋尘没有否认，但也自觉没有权利责怪来人，这里并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 「你是怎么过去的？」男人蹲了下来，看似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我看你鞋袜都没湿。」 「跳过来的。」叶秋尘回答。 「能教教我吗？」男人问。 叶秋尘看了看对方有些肥胖的身体，无情否定：「教不了。」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男人遗憾。 「那能跟我说说，刚才闭眼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吗？」男人又问。 叶秋尘看过去。 男人解释：「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事，我正在写东西，所以想知道，如果一个世外高人，身处这样的环境时，会想到什么，感受到什么。」 叶秋尘垂眸想了想，又抬起眼睫：「我不是世外高人，不过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在想些什么。」 男人坐到了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愿闻其详。」 叶秋尘开口：「想到了本应发生的过去，以及想要得到的未来。」 第6章 「哦？那你想到的本应发生的过去，是什么样的？」男人问。 叶秋尘看了看身边的流水：「像现在这样的。」 「那想要得到的未来呢？」男人继续问。 叶秋尘的嘴角幅度很小地动了动，带出一个约等于无的笑：「也是像现在这样的。」 男人有些意外地感嘆了一声：「原来如此。」 「也是你问了，我才注意到，原来我已经在做着我最想做的事。」叶秋尘说，「还要谢谢你，解了我的惑。」 「嘿，你也解了我的惑……」男人话头顿住，忽然间明白了叶秋尘为什么愿意告诉他，自己此前在想些什么，原来就是为了报答他不经意间的解惑。 他再看向叶秋尘时，眼神里除了新奇，还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好感。 两人又隔着半条溪流聊了好一会儿，双方都没有互报姓名，聊到哪里算哪里，最后男人有事先走了，叶秋尘又打坐了一会儿，才回到岸上。 回去时已将近傍晚，胡刚几个正趴在公共走廊兼阳台的地方往外张望，见到叶秋尘回来，也招唿他一起。 「尘哥，快来看，是这次的几个主演。」年纪最小的郭焱跟他说。 第11页 叶秋尘往停车场最热闹的地方看去，看到了三辆保姆车，以及一辆中巴车，此时正有人不停地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不愧是大牌啊，带的东西都比我们的多几百倍。」胡刚感嘆。 他们来的时候，一人可才拎了一个包。 车上的东西是搬到隔壁另外一栋房子里的，那栋房子周围建有高高的围墙，监控摄像头也比他们这边这个区域的多，外围还站有好几个保镖模样的人。 这么多人，叶秋尘也认不出谁是所谓的大牌，索性不看了，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 吃完晚饭回到宿舍，看到还有人在搬东西，不过好像不是上一波人。 「又来了一个。」郭焱把饭打了回来，正站在原来的地方边吃边看。 叶秋尘随意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周力。 周力也看到了他，朝他这边笑了笑，不像是怀着好意。 郭焱眼睛尖，好奇地问叶秋尘：「尘哥，你认识？他好像是个经纪人。」 叶秋尘不冷不淡地回：「不熟。」说完进屋看书。 他看的是《寻神记》的下卷「神迹」。 这次进组，他负责的替身人物是这部剧里的主角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武打动作十分多且复杂，因为是主演，还需要表现出形体和动作的美观性，最终定下由他来完成全部主要镜头的打戏。 虽然他不需要露脸，但要做到与角色保持一致性，不至于与主演的表演产生割裂感，还是得熟悉角色。 况且这本小说还挺好看的。 他刚看完一页，就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 郭焱在外面回：「我去叫他。」 「尘哥，师父找你。」房间的门没关，郭焱直接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喊他。 「好。」叶秋尘放下手中的书。 杜成明在一楼，身侧是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 「他们想要把你换掉，待会你别说话，我来说。」杜成明交代。 叶秋尘往会议室里瞥了一眼，看到了周力的身影，大致瞭然：「知道了。」 「叶老师，来了啊。」周力笑呵呵的，不像是要搞事情的样子。 叶秋尘点头，算是打过招唿。 周力身边还坐着一个模样周正的男青年，一直低头看手机，听到周力打招唿，才抬了抬眼皮。 他估计没想着要多看，瞄了一眼后又低下头，可很快又抬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叶秋尘，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不过他掩藏得很好，在叶秋尘察觉到视线看过去时，又不屑地别开了脸。 「是这样的，之前我带的另外一个艺人，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就是江斯亦嘛，拍的一部剧，当时用的武术替身，也就是叶老师，后来两人闹出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周力说完用目光巡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会议室里除了叶秋尘、杜成明、周力和那个男青年，刘副导也在，还有两个应该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 杜成明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半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刘副导刚刚打完字，抬头对上周力的目光，露出一个恭敬又客气的笑：「是陆导，他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微信跟他说了一下情况，周总，您继续。」 周力点点头：「所以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们公司决定，把杨一帆的武术替身换掉。」 周力身边的男青年拽拽地歪了歪脖子。 「嘶，周总，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现在替身圈内很难找到像叶老师那么专业，身手还那么好的替身演员。」刘副导劝道，「而且之前的事我也了解过，不是什么解释不清的误会。现在临时临急的，去哪里找个新的，跟一帆形象又符合的替身吶？」 「没关系，替身的事，我已经联繫好了。就不劳刘副导您这边操心了。」周力说。 「啊，这……」刘副导有些为难，看向杜成明。 「杜老，您这边应该也没意见吧？」周力也笑眯眯地看过去。 杜成明终于缓缓抬眼，冷冷地笑了一声：「我当然没意见，正巴不得呢。」 周力的表情变了变。 杜成明交叠的双手从肚子挪到桌面上：「不如这样好了，这部剧的武打班组，周总你都全部操心好了。」 周力的眼神沉了下去。 「哎呀，杜老，没这个必要，没这个必要。」刘副导在那里劝，「这件事还能再商量的，周总，替身演员不需要出镜，我们剧组也一定会做好保密工作，保证不让替身影响到一帆……」 「哎~」杜成明打断刘副导的话，「什么叫不让替身影响到主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江斯亦的事，是他们自己出的纰漏，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跟我们杜家班有什么关系？」 「哎哟，」刘副导愁着脸，「杜老，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杜成明说，「但有人是。」 周力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的笑多了几分不快：「杜老，我可没有这么说。」 「是吗？」杜成明反问，「那也就是说你承认纰漏是你们出的了，既然错在你们，为什么要换掉我杜家班的人？秋尘可是我们杜家班的门面，如果连他都不合你们的意，还要我们杜家班做什么？不如全都换掉。反正周总有的是能量。」 第12页 周力这回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脸颊微微抽搐。 这部剧大部分的武替都是杜家班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一下子让他去哪里找到这么多替身演员？ 更何况现在由杜成明带领的杜家班，是个很有歷史的武术班组，包括旁支在内有几百号人，不仅在影视界很有威望，在武术界也有一席之地，从杜家班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武打影视明星就有几十个，要说能量，不一定比周力背后的东家小，遑论一个替资本打工的周力。 只要今天杜成明撂挑子走人，整个武替圈内没人会接这部剧的工作。 一部仙侠剧，没有武替，和流产没区别。 「秋尘，我们走。」杜成明一点都不像是在要挟谁，站起身，根本没打算给任何人商量的余地。 叶秋尘跟着起身。 「哎哎，杜老。」刘副导追到门口，拦下了杜成明，「咱们再商量商量，剧组可不能没有你啊，而且咱们也签了协议不是。」 「我们杜家班赔得起。」杜成明豪气道。 刘副导继续堵在门口，沖周力那边使眼色：「周总，你这边……」 周力咬着后牙槽：「我这边跟公司商量商量，人就不换了。」 「你说话算数？」刘副导问。 「算数。」周力忍着气说道，说完也起身要走，「一帆，走吧。」 杜成明想要说些什么，叶秋尘先开了口：「留步。」 周力转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还请你继续另寻高人，我不会再出演聂昙清这个角色的替身。」叶秋尘站姿劲挺，不是硬凹出来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和风骨。 跟周力说完，他又转向杜成明：「杜师叔，不必跟那样的人置气，不值得，工作你们还是继续做，我退出。」 短短几句话，将自己对周力的鄙夷与不屑表达得淋漓尽致，也给了杜成明一个缓冲的台阶。 他并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了其他同僚的工作。 「哎呀，什么退不退出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即将形成的定局。 叶秋尘听这个声音耳熟，转头看过去，见到了下午跟他在河边闲聊的男人。 男人还是戴着渔夫帽，不过脸上的表情没有下午见到时的那么亲和。 刘副导像是见到救星般迎了上去，喊了一声：「陆导，你可回来了。」 被叫做陆导的男人，微不可察地朝陆秋尘点了一下头。 叶秋尘猜对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前见过，于是也同样轻点了一下头。 陆导走到杜成明面前：「杜老，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再聊聊？」 杜成明没拒绝，让叶秋尘跟他一起，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事情刘导跟我说了。」陆导说，「武术班组是我们剧组定的，每个武术替身该怎么安排，安排给谁，我作为总导演，应该有决定的权利吧？」 他说这话时，看向了也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的周力。 周力点点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他身旁的杨一帆也变得老实起来，坐姿端正不少。 「既然我有这个权利，那你对演员的安排有意见，是不是也应该先跟我说？」陆导继续问，「还是你更想自己来当这个总导演？」 「没有没有，陆导，你别误会，这是公司的决定，不是我的。」周力连忙推脱责任。 「哦，那就是贵公司对我这个总导演有意见？」陆导又问，「那行啊，让你们公司直接换掉我，不过，贵公司这次出资占比是30%，你们得跟占比65%的华悦商量商量，换谁。」 如果说刚才杜成明撂挑子是敲的一记重鼓，那陆导这挑子撂得是一记重拳，直接打得周力额头冒汗。 「不敢不敢，全听陆导您的。」周力赔笑道，「陆导你怎么安排我们都听。」 杨一帆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那可不行。」杜成明却在这时跳出来捣乱，对着周力说「哦，你说不让演就不让演，说让演就演？陆导答应了，我可不答应。」 周力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就……十分后悔。 「那杜老你想怎么样。」他问。 「就按你们说的，秋尘不会出演杨一帆饰演的那个角色的替身，但你们临时要求替换演员，给我们杜家班带来了损失，属于违约。」杜成明说，「得赔违约金。」 周力看向陆导，陆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好，我们赔。」周力咬牙答应道。 第7章 杨一帆的替身由周力那边负责安排，不过因为这件事不在剧组的计划内，陆导提出，这个人得由周力他们自行管理，如果期间发生任何与新替身有关，影响拍摄进度的事，所造成的损失也由周力那边承担。 周力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事情一谈妥，就带着杨一帆离开了。 杜成明欣赏完周力郁闷离去的背影，才悠悠起身想要告辞。 「杜老。」陆导站了起来，「叶秋尘这边……」 「放心。」杜成明以为他是想为刚才没保住叶秋尘的事感到抱歉，宽慰道，「我手上还有好几部剧，都想让秋尘去，他的工作再重新安排就好了，不耽误事。」 「不是。」陆导笑了笑，看向叶秋尘，「你让他先留下来吧，我有另外的安排。」 第13页 杜成明微微拧眉：「剧里的替身演员不是都已经安排满了吗？」 陆导没回答这个问题：「先呆一段时间，工资我照付，还是按主演替身的日薪记，怎么样？」 杜成明看向叶秋尘。 叶秋尘对为哪个剧组工作无所谓，但却很喜欢这里的景致，能多呆上一段时日也不错，于是点头：「可以。」 杜成明豪爽：「那就这么定吧。」 叶秋尘回到宿舍，他找胡刚要来剧组的内部资料，在主要演职人员明细表里，看到总导演的名字叫陆康江，旁边还有一些简单的介绍，讲的是陆康江之前导演过的影视剧，以及所获奖项，似乎是个很有才能的导演。 他粗略看完，刚要合上，却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沈夏星。 这小鬼也进了这个剧组拍戏？ 他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那天，分别时，沈夏星朝他喊了一句「叶老师，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当天他还有些不明所以，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指的这个。 沈夏星的名字被挤在一堆非主要演员中间，却还算靠前。 叶秋尘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沈夏星的介绍。 介绍的内容不多，不过其中一句话却让叶秋尘感到有些震撼。 「……曾出演过六十多部电视剧，是个有着丰富表演经验的年轻演员。」 叶秋尘又看了一眼沈夏星的年龄，22岁，确实很年轻，这么年轻就出演过六十多部电视剧，这沈夏星是有多爱演戏啊。 他继续往下看，看到了沈夏星在这部剧饰演的角色，是个主要配角。 《寻神记》这本小说，他已经在看第二遍，印象最深的，除了书中的反派应无名，便是这个名叫溪乐允的毛头小子。 这个角色在小说中，好像只起到了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的作用，可实际上却串起了整条故事主线，作者最初的目的应该就是想把这个角色设定成穿针引线般的存在，哪里需要搬哪里，所以赋予了这个角色活泼好动、机敏调皮的性格，因为这种性格的人更容易触发意外事件的发生。 看第一遍的时候叶秋尘还没觉得，可看第二遍时，他就不得不佩服起作者的笔力，既很好地隐藏了这个角色的重要性，没让一个配角喧宾夺主，又把角色刻画得足够鲜活生动。 至于选角…… 他回忆了一下跟沈夏星的两次见面，每次都很意外，沈夏星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多少有点贴合溪乐允这个角色。 不过这些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甚至都不是这部剧的替身演员了。 想到这里，他合上了手中的资料册。 也不知道陆康江为什么还让他留在剧组里。 次日，叶秋尘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外出晨练。 外面已经有不少剧组的人在工作，应该是在准备今天的开机仪式，演员宿舍楼那边倒还是很安静。 他离开生活区的时候，一辆面包车正往生活区驶来，他往另外一个方向步行了一段距离，来到一片野生小竹林旁，这里很适合练功。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远处的山林间萦绕着白色雾气，不时有鸟儿振翅高飞，发出清泠悦耳的啼鸣。 他随手捡起地上一截竹枝，试了试手感，略轻，不过他没有再去找新的，把竹枝当成剑挽了一个剑花，然后舞起了剑招。 他的剑招利落干脆，竹剑滑破空气时，能听到风被斩开的声音，此时一片竹叶自上空飘落，竹剑横扫而去，竹叶被剑风影响，往旁边飘了飘，再次下落时，又被第二道剑风改变了轨迹。 等叶秋尘练完一整套招式，将竹剑平贴收于手臂处时，那片竹叶才悠悠然地落到地面上。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那片叶子仍然完好如初。 「啪啪啪~」 有人在很远的地方鼓掌。 叶秋尘觅声寻找，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嘿嘿，叶老师，你好啊。」沈夏星趴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朝叶秋尘招手。 叶秋尘：…… 这人是属猴的吗？ 这里的树没有经过修剪，枝丫很多，沈夏猴三下五除二就从树上下来了，乐颠颠地跑过来。 「这次爬得不错。」叶秋尘说。 沈夏星有些不好意思：「怕打扰到你，就没敢靠近。」 其实他没说实话，他是担心被叶秋尘发现后，就不继续练剑了。 「确实离得挺远的。」叶秋尘看了眼那棵树到这里的距离，沈夏星怕不是以为他有顺风耳。 「你什么时候到的？」叶秋尘问。 他问的是什么时候进的组，不过沈夏星明显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就在你做到这个动作的时候来的。」沈夏星做了一个向后下腰转体的动作。 叶秋尘想了想，那就是他练到一半的时候，「你学得很像。」 「我之前学过跳舞，这种动作难不倒我。」沈夏星说，「我还会这个。」 他又做了一个挽剑花击刺的动作，手腕动作倒是很流畅。 「嗯。」叶秋尘没有作出评价。 沈夏星没得到夸奖，变得有些闷闷的，眼梢都稍稍耷拉了下去。 叶秋尘把手中的竹枝丢到原来的地方，往小溪边走。 沈夏星把竹枝又捡了起来，跟在他后面。 第14页 「叶老师，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沈夏星挥舞着手中的竹枝，又变得开心起来。 叶秋尘蹲在小溪边洗手，此时太阳已经从山边升起，白雾变得稀薄，流动的水面被照得波光粼粼，那光又落到叶秋尘的脸上，给他俊朗的眉眼染上一层暖色。 沈夏星抱着竹枝蹲在一旁，余光不时往叶秋尘那边看。 叶秋尘边洗手边反问他：「那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是这部剧的武术替身。」沈夏星回答，「而且是我在拿到角色前就知道了。」 「我也知道，你是这部剧的演员。」叶秋尘回答。 不过他是昨晚才知道的，这个倒不用告诉沈夏星。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沈夏星比刚才更高兴了，「叶老师，以后请你多多指教啊。」 叶秋尘在想，要不要告诉沈夏星，自己现在在剧组里并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可看到沈夏星笑得弯起的眼睛后，他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等走之前再说吧。 因为沈夏星的出现，他没打坐就和沈夏星回了生活区。 忙碌工作的人比他出门前多了很多，一个胖墩墩的男人见到沈夏星，摇晃着步子走了过来。 他先客气地跟叶秋尘点点头，才开口说沈夏星：「刚来就到处乱跑，快跟我一起去找导演打招唿。」 「哦。」沈夏星应声，扭头跟叶秋尘说，「待会见。」 叶秋尘微微颔首。 原来沈夏星是刚到啊，早上他看到的那辆面包车，很可能就是搭沈夏星来的。 所以沈夏星是在那时看到了他，才去找他的？ 他走路很快，沈夏星一定跟不上，能在那么大一片地方找到他，也是不容易。 才走出没两步的沈夏星又跑回头，拿出手机：「叶老师，我们加个微信吧，虽然同在一个剧组，但还是加个微信比较方便。」 叶秋尘望着沈夏星满怀期待的眼睛，抱歉道：「我没有微信。」 「啊？」沈夏星有些意外，「那、那企鹅号也行。」 叶秋尘脑子里出现一堆憨态可掬的黑白企鹅，可那些企鹅没有告诉他任何有关「企鹅号」的信息，他再次抱歉道：「那个也没有。」 「啊？哦。」沈夏星垂下眼睫，挡住了亮晶晶的眼睛，从嘴角的弧度看得出情绪有些低落。 「小星，快点。」那个胖墩墩的男人催促道。 「哦。」沈夏星又捏了捏手机，抬起眼睫，强打精神地挤出一个笑，「那叶老师再见。」 叶秋尘看着沈夏星的背影，自觉好像让人难过了。 「尘哥，你不去吃早餐吗？」二楼宿舍前，他碰到了杜成明的小徒弟郭焱。 「晚点。」他进宿舍后看到胡刚不在，便转头叫住郭焱。 「尘哥，什么事呀？」郭焱问。 叶秋尘打量郭焱，看着和沈夏星年纪相仿。 「企鹅号，你有吗？」他问。 「有啊。」郭焱回答，「你是要借来收发邮件吗？」 叶秋尘眉心皱了皱，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想有一个。」 第8章 郭焱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我帮你申请一个。」 叶秋尘想了想，说了句：「你等等。」然后回屋从装钱的布袋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又用纸折了一个信封，把钱装进去。 门外，郭焱正在用自己的手机申请企鹅号。 「这个，给你。」叶秋尘把装着钱的信封递过去，「红包，不过我没找到红色的纸，你将就一下。」 他经常听到别人说什么发红包、抢红包，猜测给红包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际交往礼仪。 「嘿嘿，谢谢尘哥。」有辛苦费，郭焱才不管封包是不是红色的，开开心心地接了过去，不过到手后他摸了摸，感觉厚度有些不对劲，于是打开来看，发现里面竟然有六百块钱。 「尘哥，这也太多了吧。」 申请新企鹅号也不费什么功夫啊。 他稍一琢磨，猜测叶秋尘应该不止是想要一个企鹅号这么简单，不然自己申请不就好了。 最后他得出结论，叶秋尘一定是想要一个靓号。 「尘哥，你等着，我去帮你弄个靓号来。」他对叶秋尘说。 叶秋尘不知道什么靓号不靓号的，点头说：「有劳。」 郭焱捣鼓手机走回自己的宿舍。 叶秋尘看郭焱颇为上心的样子，觉得这个企鹅号应该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弄。 果然，等他吃完早餐回来，郭焱还在捣鼓手机。 「我找到几个不错的号码，但是价格太高了，我正在砍价。」郭焱跟他汇报进度。 「多少？」叶秋尘问。 「有个9位数的，尾号带6，那边喊价一千，我打算砍到500。」郭焱也很老实，「还有一个是尾号带8的，更贵一点。」 叶秋尘之前没考虑弄企鹅号是要花钱的，赶紧回屋拿了一千给郭焱：「谈完剩下的你自己拿着。」 郭焱大为震撼，收了钱后跟叶秋尘保证，今天中午前一定把尾号带8的给他拿下。 * 开机仪式定在9点，所有演职人员都要参加，叶秋尘也去了。 仪式场地设在室外一片视野开阔的地方，铺着红布、摆着香炉的祭台依山傍水，寓意着天时地利人和。 第15页 场地入口处立着一块大型展板，上面写着「《寻神记》开机大吉」几个大字，下面则罗列了投资方的名字，其中两大资方「华悦」和「万纵」排在最前面，字体也最为显眼。 再下方就是主要角色和角色对应演员的名字，叶秋尘在最末尾看到了沈夏星的名字。 「哎，怎么男二排在男一上面啊？」郭焱好奇地问。 现在时间还没到，大家都在场外等候，郭焱怕被杜成明骂，不敢在工作时间用手机，只能研究起展板上的内容。 叶秋尘视线往前移，看到了并列排在最前面的两个名字。 排在上面那个是饰演反派应无名的演员顾承，下面则是饰演男主聂昙云的演员杨一帆。 乍一看起来，两人都是一番位，可这上下排序，就很微妙，连不爱琢磨凡尘俗事的神仙叶秋尘都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 「这部剧到底谁是男一号啊？」郭焱又问。 「别瞎问。」胡刚在一旁打断了年轻人的好奇心。 郭焱闭紧嘴巴，表示不会再问了。 演艺圈就是这样的，一个排名先后都能引来一堆是非。 说话间，舞狮队的锣鼓敲了起来，在几只醒狮的簇拥下，由陆康江带领的一群人开始往大展板那边走去。 陆康江旁边是两大资方的代表，周力就在其中，之后是几位主演，再后一点的位置是由刘副导陪同的杜成明等人。 叶秋尘在演员队列的最后方看到了沈夏星。 沈夏星身着简单但款型时尚的牛仔裤和t恤，脚下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头髮做过造型，额前的刘海蓬松柔软，配上偏圆的杏眼和挺翘的鼻尖，少年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少年感的沈夏星一直抿着唇，嘴角微微扬起，平时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状的眼睛，此时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这是一个专业，但没多少感情的营业式微笑。 叶秋尘能感觉到沈夏星没有平时那么放得开。 是紧张了吗？ 不是说有出演了六十多部电视剧的丰富表演经验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稍微多观察了一会。 陆康江这时已经带着身后二十多号人走到大展板前，一个礼仪工作人员端着托盘上前，请陆康江在展板上签名。 陆康江客气地让两位资方代表先签。 两位资方代表假惺惺地互相谦让了一番后，终于一起拿起笔，分别在「大」和「吉」两个字旁，签下了名字。 签字的时候，周力还不忘跟对方攀比一下谁签的位置更高，可惜他略矮，最终以失败告终。 期间在一旁看戏的陆康江在扫到主演那排名字时，眯了眯眼睛，表情似有不虞。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仿佛没事发生般拿起笔，在开机两个字中间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之后便轮到其他人签名，为了赶上吉时，更多的签字笔被端了上来，让大家一起签。 叶秋尘看到沈夏星前两次想要去拿笔时，都被别的演员抢了先。 因为有镜头在，那两个抢沈夏星笔的演员都伪装得很好，可他却从沈夏星有些僵硬的嘴角中，看出了端倪。 沈夏星这是被排挤了。 「胡叔，我怎么没见顾承啊？不是说主要主演今天都会到吗？」郭焱不记事，又好奇地打听起来。 「说了不要问、不要问。」胡刚不得不再强调一次。 「哦哦。」郭焱再次闭紧嘴巴。 签名流程很快结束，所有人进入仪式现场，在热闹的锣鼓声中完成了开机仪式。 之后，大家回到展板前拍照留影。 叶秋尘对拍照不感兴趣，准备离开。 「哎哎，胡叔，胡叔。」郭焱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又怎么了？」胡刚一脸不耐烦。 「名字、名字。」郭焱也不敢说得很大声，「都被遮起来了。」 叶秋尘往展板那边看去，发现所有主演的名字都被一条长长的红布挡住了。 在场的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遮主演的名字，除了陆康江，叶秋尘想不出第二个。 这位总导演，还挺任性。 今天的凡尘俗事已经看得够多，叶秋尘不欲多待，又瞧了眼正在对着镜头露出营业式微笑的沈夏星，抬步要走，却被任性的陆康江叫住。 「叶秋尘，过来一起拍照。」陆康江叫他。 站在展板前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有几个人还在窃窃私语。 本来想要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坐避世的叶秋尘：…… 「还有杜老的那三位同行，也一起过来拍照吧。」还好陆康江叫的不是他一个。 这么多人看着，叶秋尘也不好拒绝，跟着自己的三位同僚，一起走向了拍照的队伍。 杜成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去跟他站一起。 杜成明的右手边就是演员小方队，被挤到最边上的沈夏星正好就站在杜成明附近。 叶秋尘走过去时，看到沈夏星刚才一直没弯起的眸子终于弯了起来，脸上堆着的再也不是那种硬挤出来的假笑。 他走到杜成明的右手边站好，有人挪动着向他靠近。 「好，看镜头。」负责拍照的摄影师喊。 「1、2、3。」 「茄子~」 叶秋尘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喊这句古怪的咒语，也没听到身边挨着他站的那个人喊，不过他觉得，对方一定是在笑的。 第16页 拍完照，他还是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打坐，中午回来，就收到郭焱抄给他的两串数字。 「这个是帐号，这个是密码。」郭焱告诉他，「我试着登录过了，没问题，密码我也帮你改过了，你登录之后再改一次就好了。」 叶秋尘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拿出自己的手机：「你帮我登录吧。」 郭焱愣愣地接过一只键盘比屏幕还大的老年机，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叶秋尘歪着头，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郭焱想起落进自己口袋里的几百块辛苦费，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可他捣鼓了半天，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不是医生，也不是科技奇才，不能在一款过时的老年机里安装q.q软体。 「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的手机，实在是太非主流了。」郭焱只能实话实说。 「那换一个呢？」叶秋尘问。 「嗯，得换一个。」郭焱点头。 叶秋尘想了想，走回屋里，用纸包了一叠钱给郭焱：「你帮我换一个，我只带了这么多钱，不知道够不够。」 郭焱捏捏手里厚厚的一叠钱：「够，买最新款的国货之光都绰绰有余。」 「那你去帮我买吧，如果有剩下的，你就自己留着。」叶秋尘说。 「哇，尘哥万岁。」郭焱飞也似地跑回宿舍，又跑出来，「我马上给你下单。」 叶秋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老年机，揣进口袋里。 尝试着学学这个世界的新鲜事物，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傍晚，叶秋尘按时去食堂吃饭，在食堂门口碰到了往里张望的沈夏星。 「来吃饭？」叶秋尘站在他后面问。 沈夏星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嗯。」 叶秋尘点点头，走进食堂，沈夏星跟在后面。 在这里吃饭的全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演员对饮食要求高，都是另外开小灶。 沈夏星只随便打了一些青菜。 叶秋尘瞥了一眼他那绿油油的餐盘，没说什么，跟沈夏星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来吃饭。 「叶老师，今天开会你怎么没去？」沈夏星问。 「暂时还不需要我。」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兀自琢磨，过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小声询问道，「你该不会是顾承的替身吧，他今天也没来。」 叶秋尘摇头。 沈夏星也没再追问，说起别的事：「叶老师，今天拍的合照，你拿到照片了吗？」 叶秋尘又摇头。 「我这里有，要不要传给你？」沈夏星拿出手机，眼里闪烁着很容易看懂的小心思，「不过你好像没有微信。」 叶秋尘吃饭的动作停住，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企鹅号可以吗？」 沈夏星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来，我加你。」 叶秋尘念出了郭焱写给他的那串数字帐号。 沈夏星通过搜索一下子就找到了这个q.q帐号，可在点开对方的详情页时，却一整个愣住。 叶老师的名，为什么会叫做「再美，匜苡濄呿」？ 第9章 沈夏星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叶秋尘又确认了一遍q号。 「没错。」叶秋尘点头。 他不爱笑，眉眼又生得冷锐，唇薄而锋利，是天生自带清冷气场的长相。 沈夏星很难把现在的叶秋尘跟「再美，匜苡濄呿」联繫在一起。 不过谁没有一点无法抹杀的「濄呿」呢？ 「叶老师，你现在也很美。」他微笑着对叶秋尘说。 叶秋尘正吃着饭，闻言顿了顿。 沈夏星又低下头，动动手指，申请添加好友。 叶秋尘边吃饭，边回味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沈夏星看叶秋尘没拿出手机，他也没有催，啃起了菜叶子。 吃完饭后，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别。 沈夏星提醒叶秋尘不要忘记通过他的申请。 叶秋尘点头说知道了，见沈夏星磨磨蹭蹭的不愿走，就问：「还有其他事？」 「今晚我有一场夜戏，也是我的第一场戏，叶老师，你要不要来看看？」沈夏星问。 叶秋尘想了一下，晚上似乎没事，答应了：「好。」 一般情况下，拍戏的顺序都不会按照故事的实际时间线来安排，今晚这场戏在整个故事中，时间线比较偏后，讲的是几大仙门的弟子在寻找和争夺上古神的神格碎片时，不慎落入反派应无名制造出的幻境中。 当身处幻境，这些仙门弟子会忘记自己寻找神格的使命，内心深处的欲望会被激活。 而这些欲望正是幻境的死门，在幻境中追逐欲望，就等于找死。 不少仙门弟子禁不住诱惑，命丧于此。 由聂昙云带领的主角团，也被困其中。 幻境外，应无名坐在虚空中喝酒，欣赏着幻境里的人如困兽般自寻死路。 叶秋尘来到拍摄现场时，正好听到一个工作人员语调平缓地念出应无名的台词：「一群蝼蚁，却妄想获得神格，可笑。」 陆康江喊了一声：「camera。」 摄影师确认拍摄，回了一声：「rolling。」 场记打板。 陆康江又喊一声：「action。」 镜头前，原本几乎处于静止状态的杨一帆和另外几个主角团的人动了起来，主角团的人包括沈夏星。 第17页 「聂师兄，我们得尽快找到生门。」其中一个穿着灰蓝色弟子服的配角说，「光靠我们的灵力驱散幻象，撑不了多久。」 「嗯。」杨一帆点头。 他也穿着灰蓝色的弟子服，但腰上别着的腰封却略有不同，上面有用银线秀成的纹案，看起来更显矜贵，加上他容貌周正，俊美之余自带几分正气，确实很适合出演正派角色。 「啊——」一个工作人员发出一声不怎么走心的惨叫。 几位演员都很有信念感，纷纷扭头看向身后黑暗的山林。 「估计又死了一个。」有人惋惜出声。 杨一帆微垂着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问：「方才是谁说看到了月亮。」 「我、我~」一个穿着浅青色衣袍的人活跃地探出头，是沈夏星。 「你具体说说，看到的月亮是何形状。」杨一帆问。 沈夏星边捏着下巴回想，边在一群人前来回踱步：「是什么样的呢？」 「呢」字刚刚出口，他很短暂地顿了一下。 大家以为这只是个正常停顿，没有人在意，叶秋尘却看到，沈夏星刚才踩到一颗稜角分明的石子。 拍戏穿的鞋子，鞋底一般不会很厚，忽然踩在那样的石子上，脚底不会没有感觉。 沈夏星顿的那一下，应该就是被石子硌到脚了，不过他反应很快，借着那个停顿，调皮地转了个身，回答了杨一帆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是倒新月。」 「咔~」陆康江喊停。 叶秋尘看到沈夏星的神色有些紧张，应该是担心自己刚刚出了纰漏。 「后面那两个，怎么没有给出反应？之前走位的时候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吗？」陆康江问。 沈夏星看向自己的身后，他后面站着的是两个穿着灰蓝色弟子服的演员，饰演的是聂昙云的同门，其中有一个是刚才念第一句台词的人。 「知道要给什么反应吗？」陆康江又问。 「知道。」那两人连连点头。 「重来，来个人，去清理一下场地。」陆康江说。 陆康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脸色比刚才被训时还差，心虚地互相递了个眼色。 第二次拍摄就顺利得多，沈夏星饰演的溪乐允说出倒新月后，那两个之前被训话的人抬起头看了看天。 「没有月亮啊。」灰蓝色弟子服a说。 「对啊，自从被困之后，我就观察过了，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灰蓝色弟子服b搭腔。 「乐允，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杨一帆问。 「嘿，我可不是在天上看到的，我是在河里看到的。」沈夏星翘着鼻子，演出了溪乐允因为只有自己发现了月亮而生出的得意。 「在哪里。」杨一帆身体微微前倾，给出了一个极为紧迫的反应。 「就在刚才我们来的那条路上。」沈夏星往自己身后指。 「师兄，你是不是想到怎么破解法阵了？」灰蓝弟子服a问。 杨一帆没有马上答话，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走，去看看。」 一群人在杨一帆的带领下，离开了镜头。 陆康江喊：「过。」 摄影师和打光师等工作人员赶紧调整起设备的位置。 几个在场的演员补妆的补妆，背台词的背台词。 沈夏星见到了叶秋尘，高兴地挥了挥手。 叶秋尘微微颔首回应。 帮沈夏星补妆的化妆师也跟着看了过来，转头跟沈夏星说了句什么，沈夏星听完后好像更高兴了。 陆康江在检查机位时，看到了叶秋尘。 「叶老师，你在啊？」他打招唿道。 「叫我名字就好。」叶秋尘其实并不怎么习惯别人喊他老师，也听出了陆康江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过来一下。」陆康江带着几分玩乐的态度，「帮我念念这段台词。」 叶秋尘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却还领着剧组的工资，仍然算是剧组的员工，所以他没有推辞，接过陆康江手中的本子。 那是应无名的台词。 拍戏和写小说不一样，在拍摄故事中的某一段场景时，并不一定需要所有角色到场，甚至也不需要在同一个场地进行拍摄。 比如刚刚那段情节，应无名就不需要出场。 为了让其他演员尽快入戏，会由剧组的工作人员帮忙念出台词。 陆康江说的就是由刚才工作人员念出的那段台词。 叶秋尘之前做替身的时候，为了方便卡时长及后期配音，偶尔也会分到一些台词，不过导演对他们替身演员念台词的要求并不高，毕竟后期都会剪掉。 「一群蝼蚁，却妄想获得神格，可笑。」叶秋尘跟着本子念出了台词。 「嗯~」陆康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看得出，他不是很满意，「再加点感情看看。」 感情？ 叶秋尘看着本子上的字，想像应无名会有什么感情？ 一个杀伐果断的大魔头，明明有着可以拯救苍生的实力，却视天下苍生为蝼蚁。 他应该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这是叶秋尘在第一次读完《寻神记》上卷时得出的结论。 可随着故事的展开，所有藏在暗处的真相终于在下卷逐渐浮出来，他对应无名又有了新的理解。 那是绝望至极后的悲伤，是善到极致的恶。 第18页 他想起了自己的剑，以及从剑锋不断滴落的血迹。 「不不不，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有人跪在地上求他。 「到地狱去，再求我吧。」手中剑划破长空，溅起长长的猩红血线。 「一群蝼蚁。」他再次念出那段台词，这句充满鄙夷的话中，却带着几分悲悯。 陆康江怔了怔，这时场记上前想要跟他说些什么，被他抬手制止了。 「却妄想获得神格，」叶秋尘念到这句时，悲悯的情绪开始收敛，嘲讽的语气被带了出来，不过仔细听的话，能听出隐藏其中的自嘲，「可笑。」 念完后，他垂眸良久，才抬起眼睛，发现陆康江正以十分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周围，看到刚才就在附近的场记，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沈夏星，也正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他开口询问。 「你、你再念念这句。」陆康江看起来有些激动，点了点台词本上的另一句台词。 叶秋尘先看了一眼，回忆了一下书中的情节，开口念道：「要是你们有谁觉得能打得过我，那便来吧，我应无名倒是不介意奉陪到底。」 陆康江如获至宝：「不如今晚你帮我们念念旁白？」 叶秋尘曾是江湖中人，知道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而且帮不在场的角色念台词，也算是替身的工作之一，今晚他就当一次嘴替好了。 接下来要拍的第二场戏用的还是之前的景，只是切换了角度，摄影机和灯光很快就布置好了。 「沈夏星，准备好了吗？」刘副导问。 「好了好了。」沈夏星跑过来，他脸上多了一些脏污，头髮也有些凌乱，化妆师特意给他的鼻尖刷上了一点腮红，让他睁着圆熘熘的杏眼时，显得有那么一些可怜。 这个场景讲的是，主角团最终还是走散了，除了聂昙云和溪乐允，其他人都陷入到了幻境中。 溪乐允跟着聂昙云之前留下的记号，回到了去找新月倒影前的地方。 场记打板后，沈夏星一瘸一拐地从草丛中走了出来，然后瘫坐在地上。 「咔。」陆康江喊停。 沈夏星赶紧站起来，等待陆康江说原因。 「你别忘了，你是仙乐门的少主，从小娇生惯养，刚刚活泼有余娇气不足，再娇气一点。」陆康江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导演。」沈夏星微微鞠躬。 陆康江给他一分钟找感觉。 沈夏星低垂着眼睛调整情绪，很快就举起手比了一个「ok」的动作。 这次入镜的沈夏星瘪着嘴，眼眶也微微发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瘫坐在地上时，也不是一股脑坐下，而是先看了看地面的情况，确认地上没有什么脏东西后，才缓缓坐下。 「人都去哪了呀？」他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叶秋尘看着惨兮兮的沈夏星，又看看手里的台词，完全不需要特意去找感觉，就明白了此时应无名会是什么一个心态。 「都死了。」他带着几分吓唬和戏弄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第10章 这时的应无名对溪乐允是带着几分好奇的，好奇这个看起来灵力不怎么样的娇气包，为什么没有被拖入幻境，就算是他最需要堤防的聂昙云，也差点就中招。 难道着小子一点欲望都没有？ 「谁、谁在说话？」溪乐允眼睛睁得浑圆，像只受惊的小兽往四周瞧。 「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应无名坐在虚空中，带着一丝兴趣，观察起溪乐允，「亏你还是仙乐门的人，耳朵这般不灵感，不如我帮你废了。」 一道猩红灵力从他指尖迸出，朝溪乐允的方向快速袭去。 那灵力带着破风的声响，溪乐允的耳朵动了动，赶紧就地翻身，滚到了一旁的草垛里。 应无名鼻腔哼出一声笑，心道也不是那么废。 跟着他又挥去几道灵力，溪乐允像只陀螺一样，被抽得到处乱滚。 「有本事，你现身单挑啊，躲在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溪乐允都快气死了，从小到大，除了这个应无名，还没人敢这么欺负他的。 「是吗？本座要是现身了，你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应无名冷笑。 「是吗？那我倒要试试。」溪乐允招出自己的本命剑，花里胡哨地挽了一个剑花。 「一个乐宗世家的子弟，竟然用剑，难怪听力不好。」应无名嘲讽。 「我就爱用剑，扎死你。」溪乐允朝天上刺了一剑。 「闲来无事，那就陪你过两招。」应无名说完沉吟一声，改口道，「算了，还是三招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一个修剑的乐宗弟子，你若是接得住，算你赢，本座给你留个全尸。」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从虚空中直刺而来。 溪乐允来不及反应，只能抬起手中的剑格挡，虽然护住了命门，但还是被磅礴的剑意撞飞倒地。 「第一招。」应无名说。 「咻~」又是一道剑光袭来。 溪乐允根本看不到对方的剑，只能在剑光靠近时，再次用剑格挡，可是刚才他接第一招时，就已经耗尽了身上的灵力，这第二招怕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难道今天就要交代于此了吗？ 第19页 「砰~」一声震天巨响，能将他的剑震碎的剑意被人挡住了。 「对一个才刚结丹的人，使出如此狠厉招式，应无名，你是真无耻。」挡在溪乐允身前的聂昙云说。 比同龄人结丹晚很多的溪乐允：…… 好像胸口的伤更重了。 「聂大哥。」他捂着胸口，说话时咳出了一点血，小声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聂昙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二招。」应无名完全没有理会聂昙云的话，仿佛当聂昙云不存在般。 第三道剑光裹挟着更加浑厚强劲的灵力，冲破虚空，带起一阵狂风，朝聂昙云身后的溪乐允袭去。 这一招的杀意和威势，是第一和第二招无法比的，应无名刚才算是手下留情了。 聂昙云抓着溪乐允的胳膊往自己身后带，随后挥剑噼出一道剑意，剑意凝成了白色亮光，跟应无名的猩红剑意于半空相撞。 巨大的冲击力逼迫着聂昙云向后小小地挪动了半步。 「聂大哥，我帮你。」溪乐允说。 「你别动。」聂昙云制止，随后举着剑向上一顶，猩红剑意碎成了粉末，变成了点点亮光。 「就是现在。」聂昙云说。 溪乐允重重点头，变出一只白玉笛子，然后吹奏起来。 咳，实话实说，他吹得并不怎么好听，跟烧水壶和穿堂风合奏似的，不过好像确实起了效果，那些碎成星光的红色灵力有规律地向四面八方扩散，聂昙云则驱动自己的本命剑往阵眼飞去。 不稍一瞬，一个巨大的繁杂阵法在山林间闪烁了两下，第一下是红色的，第二下就变成了白色的。 整个幻境在那一刻破灭。 原来，刚才聂昙云在听到新月倒影时，就猜到了那里是阵眼。今天正好就是新月日，而阵眼一般跟外界是相通的，所以溪乐允在河边看到的月亮就是幻境外的月亮。 为了避开应无名的监视，几人用内部传音的方式制定了破阵的方案，故意中计假装走散去寻找阵角，并同时想办法吸引应无名的注意，逼应无名出手，因为幻境只有布阵者，也就是应无名的灵力才能破解。 大家都以为，应无名最有可能盯上的人会是聂昙云，可没想到，应无名先找的人会是灵力最低的溪乐允。 其实溪乐允自己也没料到，刚才跟应无名对峙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还好，聂昙云及时赶到，救了他。 他抬头，看向因幻境破灭后，不得不现身的应无名。 之前他没见过应无名，今天他倒要瞧瞧，刚刚差点把他杀了的大魔头长什么样。 应无名立在半空中，黑色衣袍被风吹动。 溪乐允看到了对方的脸，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是你。」 应无名居高临下，眼睫低垂，睥睨地看着地面上的两个人，对于阵法被破，他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评价了一句：「真是难听。」说罢，一挥衣袖，消失在了虚空中。 「哎~你……」溪乐允又被气到了，想要骂回去，被聂昙云制止。 「先找找其他人。」聂昙云说。 溪乐允只能怏怏地收起脾气，点头：「好。」 「过。」陆康江喊。 「耶~」剧组里其他人，包括演员都发出欢唿。 此时已经将近半夜，刚刚那场戏分了好几段来拍，有些还反覆拍了好几次。 之后又拍了把主角团找回来后的情节，拍摄就此结束。 剧组的工作人员迅速有序地收拾东西，几位演员过来跟导演打完招唿后，就跟着助理回去了。 刘副导搓着双手：「今天比预想的要顺利啊。」 陆康江不置可否。 刘副导看到叶秋尘还等在一旁，很自觉转身忙去了。 「哎，沈夏星，你怎么还不回去？」刘副导问。 叶秋尘往旁边看去，看到正在解外袍的沈夏星。 「我先把衣服叠好，不然回去的路上被勾坏了就不好了。」沈夏星回復，目光不时往他这边瞥。 刘副导说：「好好好，天太晚了，等会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沈夏星高兴点头：「嗯。」 「是个不错的演员。」陆康江也顺着叶秋尘的目光看了过去。 叶秋尘很自然地点头，事不关己般：「好像是。」 「今晚帮念台词，辛苦了。」陆康江说。 「应该的。」叶秋尘将本子递迴去。 「明天还有一场戏，愿不愿再配合配合？」陆康江问。 叶秋尘当是工作，说可以。 陆康江满意地接过台词本子。 叶秋尘等在一旁。 「你先带他回去吧，我们这边还要收拾很久。」陆康江说。 叶秋尘瞥了一眼反覆叠了好几次衣服的沈夏星，微微欠身：「那先告辞了。」 「嗯。」陆康江应声，看着叶秋尘离去的背影，笑眯眯的样子跟捡到了宝似的。 「嘿嘿，叶老师。」沈夏星见叶秋尘走过来，抱着戏服打招唿。 「走吧，我们先回去。」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有些意外，很快就高兴起来，「好啊。」 两人开始往生活区走。 「手，疼吗？」叶秋尘忽然开口。 「啊？」沈夏星看看自己的手，意识到什么，又把手收回到身侧，「嗐，没事。」 第20页 叶秋尘稍稍侧过脸，见到沈夏星弯着唇，似乎心情不错，便没有再追问。 刚才在拍聂昙云帮溪乐允挡第二次剑招时，他看到杨一帆踩了一下沈夏星的手指。 因为地面都是草，就算是摄影机，都不一定能拍到那个细节。 但是沈夏星没有出声，还是好好地把戏演完了。 还有聂昙云在接第三次剑招，抓沈夏星胳膊的时候，应该是用了一些力气的，叶秋尘当时看到沈夏星眉心皱了一下。 这些动作都做得很隐蔽，也不会给身体上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即便沈夏星当时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杨一帆一定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沈夏星甚至还可能因此被贴上娇气之类标籤，再加上杨一帆的咖位，沈夏星只可能会被排挤和孤立得更严重。 「你对角色理解得很到位。」叶秋尘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他，只能夸夸他，「陆导说你是个不错的演员。」 「真的吗？」沈夏星眼睛果然亮了起来，步伐都有些跳跃，反夸回去，「是因为叶老师你在旁边配合得好。」 「真的。」叶秋尘肯定道，继续夸，「刚才握剑的动作也做得很漂亮。」 「哇~」沈夏星兴奋起来，比划了一个挽剑花的动作，「你是说这个吗？」 「是。」叶秋尘回答时看似面无表情，其实眉眼是舒展开的，语气也相对温和，「不过你可以试试让惯性带动手腕，动作会更加流畅，速度也会更快。」 「惯性？」沈夏星尝试比划了一下，不得要领。 「你手上没握剑，练不出来的。」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遗憾。 「明天你能早起吗？」叶秋尘问。 「能。」沈夏星意识到什么，激动地应声。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他回去还要卸妆，忙完可能都要两点了，如果早起的话，留给他睡觉的时间并不多，可他一点都不介意。 「行，明天我教你一些简单的握剑姿势和手法。」叶秋尘说，说完打量了一下沈夏星。 沈夏星现在虽然一脸兴奋，可还是能从眼睛里看出一些疲态。 「你明天几点有戏？」叶秋尘问。 「10点。」沈夏星回答。 「那就8点半，在昨天的竹林见。」叶秋尘说。 「哎？」沈夏星还以为叶秋尘会定个更早的时间，昨天他可是看到叶秋尘很早就去晨练了。 「哦，好。」他点头。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练起来才能事半功倍。」叶秋尘怕他惦记练剑的事，不好好睡觉，特意交代了一句。 「我保证好好睡觉。」沈夏星郑重道。 「叶老师，你通过一下我的申请呗，这样如果有什么事方便联繫。」沈夏星目光灼灼，小心思全写在脸上。 叶秋尘的新手机还没到，暂时没办法通过企鹅号的申请，他想了想：「你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吧。」 「好。」沈夏星求之不得，拿出手机输入叶秋尘念出的手机号码。 「我拨过去。」他打算让叶秋尘也存一下他的手机号码。 电话拨通的下一秒，皎皎月色之下，传来一句嘹亮的歌声：「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飞翔……」 第11章 叶秋尘很自然地拿出手机，挂断了电话。 沈夏星看到手机后终于知道，为什么叶秋尘一直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叶秋尘操作手机保存沈夏星的号码，看到沈夏星在盯着自己的手机，解释道：「新的手机还没到。」 两人在生活区告别。 次日清晨，叶秋尘和往常一样准点醒来，敲了隔壁宿舍的门。 郭焱才醒没多久，穿着练功服来开门：「尘哥，你也要去晨练啊？」 「嗯。」叶秋尘应。 郭焱见叶秋尘似乎还有话要说，想起手机的事，汇报导：「你是想问手机的事吧？我昨天已经下单了，但是这里太偏僻了，最快也要明天才到，而且要去隔壁镇上取件。」 叶秋尘点头表示知道了 ，问了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溪乐允的替身？」 郭焱回：「是啊，他是我要替的其中一个角色。」 叶秋尘又问：「他那部分的打戏动作，你能不能练给我看看？」 郭焱是个老实孩子，昨天收了叶秋尘这么多红包，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见叶秋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忙说：「可以。」就当练功了。 叶秋尘只看郭焱练了一遍，便启程去了昨天练剑的小竹林。 这次他带了一把刀，在林子里找了根木头，坐在河边削了起来。 沈夏星到的比约定的时间早，手里还挥舞着昨天叶秋尘练剑用的竹枝。 叶秋尘看到那条竹枝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直留着。 「给我。」他让沈夏星把竹枝给他。 沈夏星有些捨不得，但还是还了回去。 「你用这个。」叶秋尘把反握着贴在手臂上的木剑亮了出来。 沈夏星看到削得有模有样的木剑，眼睛都亮了起来，拿在手上时，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宝贝。 「这把木剑的重量，跟道具剑的重量相当，适合你拿来练手。」叶秋尘说。 沈夏星掂了掂，确实差不多。 进组之前，在剧组的安排下，他去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基本招式，能耍出一些漂亮的动作，可因为不是训练，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 第21页 「叶老师，你能教我你昨天舞的那套剑法吗？」他现在手握木剑，感觉自己很行。 叶秋尘侧着脸，目光从狭长的眼尾飘过去，根本不需要说什么，沈夏星秒懂，这是「教不了，一点都教不了」的意思。 「也是，那个应该很难吧。」沈夏星惋惜地抱着木剑。 「练那个，最少得五年吧。」叶秋尘说。 「五年？」沈夏星震惊。 「而且是要日练夜练，寒冬酷暑一天都不能少。」叶秋尘转动手中的竹枝。 竹枝被他手指一弹，凌空而起，他起跳抬腿，一个漂亮的飞燕转身，接住了落下的竹枝。 竹枝在他手中仿佛化成了真的剑，而他也仿佛回到了天天练剑的那些日子。 「高一点，脚步跟上，眼睛看着剑锋。」他父亲跟他说。 「爹，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把整套剑法都学会？」少年的他问。 「爹用了五年。」他父亲说。 「那我也要用五年。」他下决心似地说道。 于是他每天都在院子里那棵桃树下练剑，看着桃花满树，又看着雪落枝头。 「啪啪啪~」沈夏星在一旁鼓掌。 他收剑又起剑：「看我的手腕。」 一个流畅又利落的剑花在他手中旋开。 沈夏星看得很认真，可他的眼力和脑速实在是跟不上叶秋尘的动作，木剑几次从他手中掉落。 「有什么感觉。」叶秋尘问他。 「我总握不住剑。」沈夏星有些抱歉。 「你不能总想着去控制剑，也要去感受剑的重心，当它握在你手里的那一刻，你们就是一体的了，要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对待自己手脚一样。」叶秋尘说。 沈夏星压着眉心琢磨，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把你的手给我。」叶秋尘说。 「啊？哦~」沈夏星伸出手，表情有些紧张。 他以为叶秋尘是想要「手把手」让他感受握剑的诀窍，可叶秋尘却将竹枝按到了他的手掌上。 「重吗？」叶秋尘问。 他没怎么用力，沈夏星说不重。 他加重了力道。 沈夏星的手掌颤了颤，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秋尘。 「重吗？」叶秋尘又问。 「重。」沈夏星答。 他怀疑那根竹枝上安装了什么装置，否则为什么一根竹枝能产生这么大的重量。 「别抵抗，让手跟着你感受到的力一起动。」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握着竹枝下压，沈夏星的手也跟着往下。 叶秋尘减轻竹枝的力道，沈夏星手往上抬。 如此反覆十几次，等沈夏星对力道变得越来越敏感之后，叶秋尘挑动竹枝，带着沈夏星的手掌翻了一个手花。 「哎？」沈夏星觉得很神奇，「我刚刚做了什么？我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要再试试？」叶秋尘问。 「好啊、好啊。」沈夏星跃跃欲试。 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十几二十次，沈夏星翻手花的动作越来越快。 「拿剑试试。」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抽出插在身后的木剑。 他很有悟性，结合刚才叶秋尘的教学，转出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剑花。 「哈哈，我、我好像学会了。」沈夏星说。 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会了。 「木剑每改变一次方向，重心就会发生变化，你感受到的力道和受力点就不一样，我刚刚模拟的是木剑转动时的力道和受力点。」叶秋尘说。 「哇~」沈夏星感慨，「难怪说武术的尽头是物理。」 「物理？」叶秋尘隐约能在原身的记忆里，翻找到一些相关的内容，「应该是吧。」 「不过，我教给你的只是招式，真正的剑术不仅如此。」他补充道。 「嗯，我知道，」沈夏星很认真，「中华武术博大精深。」 叶秋尘看了看他：「你把你会的都练一遍。」 沈夏星有板有眼地握剑抱拳，然后把之前学到的武术动作都耍了一遍，只能说，毫无连贯性，除了适合凹造型，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而且这造型凹得既没有力量感，也不灵动，跟溪乐允的人设相差甚远。 「我的打戏不多，教我的那个老师说，这样就够用了，真的要打的时候，就用替身。」沈夏星看出叶秋尘眼里的无语。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叶秋尘问。 「虽然我戏份一般，也不是c位，等播出的时候，观众都不一定会注意到我，但我还是希望能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镜头都表现到最好。」沈夏星回答。 「那忘记你之前学到的动作和招式。」叶秋尘说，「我教你一些新的动作和招式。」 「嗯嗯~」沈夏星睁着圆熘熘的杏眼，兴奋地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会很辛苦。」叶秋尘说。 「我不怕。」沈夏星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苦，他举例，「我之前学跳街舞，磨破了十几条裤子。」 叶秋尘：…… 街舞是什么舞？ 为什么这么费裤子？ 「还有，前段时间拍那部《骡子和道士》，我为了体验道士的生活，去一个闹鬼的后山住的一段时间。」沈夏星继续说，「不过，可惜啊，没抓到鬼。」 第22页 叶秋尘：…… 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人都相信科学吗？ 他有些好奇，问沈夏星：「你相信鬼神？那你信灵魂转世吗？」 沈夏星调皮地眨眨眼睛：「我刚刚说，武术的尽头就是物理，你知道物理的尽头是什么吗？」 叶秋尘摇头表示不知道。 沈夏星有些小得意地笑了起来：「物理的尽头就是玄学啊。你看啊，人类能证明力的存在，却无法证明灵魂形态的能量是否存在，大家把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归为玄学，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现在的科学水平还没达到理解玄学的程度。」 叶秋尘略一思考，竟觉得沈夏星说得有些道理，嘴角往上牵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开始练吧。」他说，「下一场戏，你需要用到什么动作？」 沈夏星想了想：「这几天没有打戏。」 「那我先教你几个动作。」叶秋尘挥动竹枝说，「你看着。」 「好。」沈夏星应得信心满满。 十分钟后，一开始还信心满满的沈夏星皱着一张小脸，艰难地单腿支地，维持着燕子飞身的动作，还没站稳两秒，就乱了阵脚。 「叶老师，这不科学。」他怀疑人生，「为什么你那么就做到了。」 「我说是玄学，你信吗？」叶秋尘逗他。 「我信。」沈夏星说。 叶秋尘微微眯起眼睛。 沈夏星继续说：「你一定是三体人。」 叶秋尘皱起眉心：「三体人？」 「就是说你很强的意思。」沈夏星笑眯眯地吹起彩虹屁。 「哼~」叶秋尘没被拿捏，「说好话也没有用，继续练。」 「哦~」沈夏星蔫蔫的，又挥舞着木剑继续练。 一个早上，他也就练了两个动作和招式，而且还不怎么标准，叶秋尘让他没事的时候，自己多练练。 两人回到生活区，沈夏星就背着叶秋尘送给他的那把木头剑，匆匆忙忙地跑去工作区上妆。 叶秋尘上午没有工作安排，下午要去给应无名当嘴替。 下午等他到达片场时，却没看到沈夏星的身影。 他记得下午有沈夏星的戏。 路过演员休息区时，他听到有个人小声地说：「哼，一把破木剑，就哭成那样。」 「装可怜呗，他最拿手的。」另一个人回復。 他往半敞开的户外遮阳棚里看，看到昨天也欺负过沈夏星的灰蓝色弟子服a和b。 第12章 「沈夏星在哪？」叶秋尘忽然出现。 灰蓝色弟子服a和b被吓了一跳，见到只是剧组里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傲慢，可再看到叶秋尘沉冷的目光时，后颈一阵发麻，心里没来由地升出几分惧怕。 「他、他应该是在附近找东西。」灰蓝弟子服a回答。 叶秋尘得到回答后，看都没看两个人一眼，转身走了。 身后，灰蓝弟子服a和b那种被什么扼制住的感觉消失，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两人都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忽然紧张起来。 叶秋尘很快在一丛灌木后，找到了带着戏妆，穿着打底t恤的沈夏星。 沈夏星正在专心致志地弯腰找东西，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叶秋尘轻声唤了一句：「沈夏星。」 沈夏星闻声抬头，见到叶秋尘先是有些高兴，后又垂下脑袋，蔫蔫地喊了一声：「叶老师。」 「嗯，」叶秋尘应声后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木剑，我把你早上送给我的木剑弄丢了。」沈夏星说。 叶秋尘注意到，沈夏星的眼尾有一点红，眼睛跟浸了水似的，近乎黑色的瞳仁上仿佛着了一层透明的釉，可怜兮兮，好像真的才哭过。 在他的印象里，沈夏星应该不是个爱哭的人，对沈夏星来说，那把木剑真的这么重要吗？ 「还记得是在哪里弄丢的吗？」叶秋尘问。 「唔~」沈夏星茫然地转着身子，没有目标地往四周看，「可能就在这一片吧，刚才我们在河边拍戏，然后从河边转移到了那边，应该就是在路上弄丢的。」 叶秋尘看他把范围说得那么广，猜到东西应该不是沈夏星自己弄丢的。 「你先回去换妆，别耽误了拍摄，我待会帮你找。」叶秋尘说。 「可是……」沈夏星有些为难。 「放心吧，剑没长腿，不会自己跑的。」叶秋尘嘱咐道，「去吧，好好拍戏。」 沈夏星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不情不愿地往片场走。 叶秋尘要给应无名当嘴替，所以也跟着一起回去。 到了片场，沈夏星去补妆和换装，叶秋尘则去找了负责片场后勤的片场场务，说他让沈夏星保管的一把木剑丢了。 「木剑？很重要吗？」场务有些好奇。 叶秋尘瞥了眼不远处等着上戏的灰色弟子服a和b：「很重要，主要是那刻剑的木头，比较特别。」 场务也负责现场的道具管理，知道有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值钱得很。 「不会是黄花梨之类的吧？」场务问。 叶秋尘没回答，但反而让人更加相信，那木剑不简单。 「木剑有多长？」场务又问。 叶秋尘比划了个长度。 「哇~」场务惊嘆一声。 第23页 要知道，优质老料的黄花梨木价格堪比黄金，那么大一把木剑，可值不少钱。 「这沈夏星也真是的，怎么拿那么贵重的东西来片场玩。」场务担心叶秋尘把这责任赖给剧组，打算撇清关系，「他把剑丢哪了？我让他去找回来。」 「不是他弄丢的。」叶秋尘说。 「不是他弄丢的？」场务有些犯愁，「那、那你找我也没用啊，你还是得找沈夏星。」 「好，我知道了。」叶秋尘也没有继续追究，「我会自己找。」 场务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忙去了。」 叶秋尘又把人叫住：「我听说，镇上有衙……有派出所是吧？还能做指纹鑑定。」 场务刚放下的心又提起：「啊，不用去派出所吧。」 「若是能找到的话就不去了。」叶秋尘说。 「嘶~」场务一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那我待会安排人帮你找。」 叶秋尘不置可否，说：「先工作吧，免得影响拍摄进度。」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场务也只能先去忙别的。 一旁的灰蓝色弟子服a和b，竖着耳朵听完了全程对话，有些紧张地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各就各位，准备开拍。」刘副导拿着喇叭喊。 叶秋尘也走到了陆康江旁，找陆康江拿了台词剧本。 等下要拍的是主角团脱离幻境后的情节。 聂昙云破阵之后，跟溪乐允把主角团的人都找了回来，经过一番探查，发现应无名已经先他们一步，把藏于这片山林的神格碎片拿走了。 「应无名已是化神境，若是他拿到碎片后直接炼化，后果不堪设想。」灰蓝色弟子服b说。 「确实，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灰蓝色弟子服a犯起难来，「可是他来无影去无踪，去哪里找？」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聂昙云也做沉思状，过了一会儿看向溪乐允：「乐允，你是不是之前见过应无名。」 溪乐允才回过神的样子，遮遮掩掩地回答：「唔，见过。」 聂昙云问：「在哪见过？」 所有人都看向溪乐允。 「嗯~」溪乐允目光游移。 「溪乐允，此事事关重大。」灰蓝色弟子服a上前一步，逼近溪乐允。 「对啊，你快说，再哪里见过他。」灰蓝色弟子服b也附和道。 「咔！」陆康江喊停。 「你们别逼那么紧，语气和状态也不对，一点都不像正派弟子，像反派。」陆康江说。 灰蓝色弟子服a和b低眉顺眼地说：「知道了，谢谢导演。」 「重来，此事事关重大那里开始。」陆康江没有废话，又开始拍。 那两人又说了一遍刚才的台词，不过这次语气和态度都温和许多，勉强算过关了。 沈夏星接着往下演。 溪乐允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豁出去似地说道：「我是在惊鸿城见到他的。」 众人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 灰蓝色弟子服a开玩笑地打趣道：「真有你的，小小年纪就去那种地方。」 「我、我只是看上了一件宝物，去那里竞拍宝物去了。」溪乐允有些着急。 「你在那里碰到应无名时，他在做什么？」聂昙云倒没像其他人一样笑话他。 「他也是去竞拍宝物的。」溪乐允答。 「拍了何物。」聂昙云又问。 「拍了……」溪乐允老成地捏着下巴回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他拍了一……」 话说到一半，他的嘴巴忽然张不开了。 「乐允，你怎么了？」聂昙云瞧出古怪。 溪乐允尝试把紧抿的嘴巴张开，可量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到，甚至连喉咙里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不守约定，罚你禁言三个时辰。」应无名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现身。 众人纷纷戒备起来。 溪乐允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聂昙云的手臂，做了一个起誓的动作。 「你是说，你立了咒约。」聂昙云问。 溪乐云泄气点头。 立了咒约的人，无法说出约定的事情。 「不过让你们知道也无妨。」应无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再此之前，我得把约定破了才行。」 他看向溪乐允：「要不要我把你拍到的宝贝跟大家说说？」 溪乐云着急得很，但是又说不出话，只能叉着腰在那里用眼神来骂应无名。 「应无名，你不要太嚣张。」聂昙云召出自己的本命剑，「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了结了你。」 其他人，包括溪乐允在内都召来了自己的本命武器，大战一触即发。 「就你们几个？」应无名冷冷道，「不自量力。」 聂昙云眉峰一压，凛然一瞪，身体骤然跃起：「不自量力的是你。」 「过。」陆康江喊。 后面打斗的镜头需要用替身和特效来完成。 「休息一下，换妆。」刘副导喊。 演员从场上下来，在一旁换妆、补妆。 灰蓝色弟子服a和b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站得离叶秋尘很近。 「叶老师，听说你丢东西了？」刘副导从片场场务那里听到了这件事。 「嗯。」叶秋尘微微颔首。 刘副导问：「很重要？」 第24页 叶秋尘答：「很重要。」 「是什么东西？」陆康江也问。 「木剑。」叶秋尘答。 「木剑？」　陆康江想了想，「是今天小沈练剑用的那把？」 「是。」叶秋尘没想到陆康江也见过。 「哎哟，我看他挺宝贝的，怎么就弄丢了？」 「不是他弄丢的。」叶秋尘说。 「那是有人故意弄丢的？」陆康江比较敏锐。 「这个，我也不知。」叶秋尘没有妄下定论。 「你待会让人查查。」陆康江跟刘副导交代。 「好。」刘副导应下。 之后又拍了几组镜头，然后调整机位。 这段时间比较长，演员们可以稍作休息。 沈夏星不需要补妆，也不想回休息区，在片场附近一棵大树下坐着，跟叶秋尘说话。 「叶老师，抱歉，我把你的剑弄丢了，场务跟我说那剑很贵重。」他状态很低落，「你放心吧，待会拍完戏，我再去找，一定能帮你找回来的。」 叶秋尘坐在一张马扎上，姿态悠闲，却不失雅度。 「不用太放在心上，而且说不定剑待会就自己回来了。」他语调平缓，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沈夏星当他开玩笑，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瘪着嘴：「你刚刚还说剑没有长脚呢，怎么会自己回来？」 叶秋尘默声不答。 「沈夏星。」有人在休息区喊。 沈夏星回头，看到他的化妆师举着一把木剑问：「这是不是你丢的那把剑？我在你的衣服堆找到的。」 沈夏星赶紧跑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他跑回到树下，双手捧着木剑站在叶秋尘前，满脸惊奇：「叶老师，木剑它真的自己跑回来了。」 第13章 「回来就好。」叶秋尘平静道。 「叶老师，这剑还是还给你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沈夏星把剑往前递，「我可以上网买一把道具剑。」 叶秋尘没接：「你拿着吧，不贵重，木头只是随手在林子里捡的。」 「哎？」沈夏星惊讶，「可场务……」 他没继续说下去，仿佛明白了什么。 「哦~」他恍然大悟地发出一声惊嘆。 难怪无故失踪的木剑会自己跑回来，原来是有人做贼心虚，怕事情闹大，所以主动把木剑找回来，放在他的衣服里。 这可比他自己去找要快得多。 「嘿嘿，叶老师，你好腹黑哦。」沈夏星偷乐。 腹黑？ 叶秋尘琢磨这个词，好像跟应无名那个大魔头更贴切，但他看沈夏星笑眯眯的样子，就当沈夏星是在夸他了。 沈夏星后来去跟场务说了找到木剑的事。 场务提出想要开开眼界，他还没见过黄花梨木做得剑。 沈夏星耷拉着眉眼，为难地说道：「丢过一次了，我已经让助理拿回房间收好，以后也不敢随便拿出来了，毕竟是很宝贵的东西。」 场务理解地点点头：「也是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好好保管，别再拿到片场来了。」丢了，他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沈夏星懂事地表示不会再弄丢了。 就这样，木剑的事告一段落，除了叶秋尘和沈夏星，没人知道那把木剑只不过是用树林里随便捡的木头削的。 接下来要拍的戏是众人围攻应无名，在即将得手时发现，他们围攻的人只不过是应无名的分身。 「可恶，他一定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灰色弟子服a说。 「不要紧，我们伤到了他的分身，他的元气必定也会受到影响，短期内他是无法炼化神格碎片的。」聂昙云冷静分析。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寻找其余的神格碎片，还是追踪应无名？」灰色弟子服b问。 聂昙云为人稳重，心思缜密，是整个主角团的主心骨，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我们兵分两路。」聂昙云抬手做了一个划分的动作，「我们几个去下一个地点寻找神格碎片，避免再被应无名捷足先登，你们几个跟乐允去一趟惊鸿城，打听一下应无名当时拍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很可能跟神格碎片有关。我也会传消息回宗门给长老，让他们想办法制止应无名。」 大家对接下来的安排都没意见。 灰蓝色弟子服a拉住灰蓝色弟子服b：「师兄，我跟你换换吧，我想跟乐允一组。」 灰蓝色弟子服b奇怪，问：「为什么？」 灰蓝色弟子服a揽过溪乐允的肩膀：「当然是因为我跟乐允关系好，是不是，乐允？」 溪乐允的禁言还没被解开，睁着圆熘熘的眼睛，眸子灵动地往旁边一转，瞄了灰蓝色弟子服a一眼。 灰蓝色弟子服a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 溪乐允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是想去见识见识惊鸿城。 他本来也是个贪玩的性子，遇到个志同道合的，别提有多高兴，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跟灰蓝色弟子服a哥俩好。 灰蓝色弟子服b有些纳闷，但也同意了。 「乐允，到时候你带我去玩。」灰蓝色弟子服a小声地说。 溪乐云眨了一只眼睛，表示没问题。 两人现在还不知道，后来因为他们的贪玩，让主角团在惊鸿城陷入了困境。 第25页 「那就这么定了。」聂昙云跟主角团其他成员做完了交代。 一队人兵分两路，在路口分别。 之后又陆续拍了一些场景，被安排走副线剧情的溪乐允没有戏份，应无名这期间也不需要出场，临近傍晚，沈夏星和叶秋尘就收工了。 两人结伴走回生活区。 「叶老师，你晚上有空吗？」沈夏星转动着灵活的眸子瞄向叶秋尘。 叶秋尘瞧沈夏星这机灵的模样，跟刚才演溪乐允打鬼主意时如出一辙，心里生出几分兴趣：「怎么？你要练剑？练剑的话我倒是有空。」 沈夏星一下子就蔫了：「只有练剑有空啊~」 今天他一早就起来练剑，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拍戏，再去练剑的话他明天很大概率起不来。 「那你想做什么？」叶秋尘问。 沈夏星的眸子微亮：「我们去镇上逛一逛怎么样？」 叶秋尘知道，从这里去镇上开车要十分钟，如果走着去，来回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可以当成是低强度的锻鍊。 而且明天手机的快递到了，他也要到镇上去取，正好先熟悉一下路。 「好。」他答应。 两人没有吃饭，各自回宿舍稍作收拾，在生活区出口碰头。 叶秋尘来到出口，除了看到沈夏星，还看到了一辆小电驴。 沈夏星带着头盔，坐在小电驴上，朝他挥手。 「要开这个去？」叶秋尘有些意外。 「啊。」沈夏星点头，「我跟场务借的。」 叶秋尘觉得自己低估了沈夏星的社交能力。 「给你。」沈夏星递了一个头盔过来。 叶秋尘犹豫了一下，接过头盔，坐到了小电驴的后座上。 他还是第一次坐小电驴，大长腿侷促地不知如何安放。 沈夏星也发现了，「叶老师，要不你来开？」 叶秋尘拒绝。 车子启动，沈夏星开得很稳，叶秋尘的大长腿架在车子两侧的脚踏上，感觉和扎马步的效果差不多。 此时太阳逐渐西落，余晖撒落在他们前行的水泥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夏星一边开着车，一边还能叽叽喳喳地跟叶秋尘聊天。 「注意开车。」叶秋尘提醒。 每次沈夏星扭头过来跟他说话，他都很想按着人的头盔把头扭回去。 「叶老师，你放心吧，我车技很好的，耍杂技都没问题。」沈夏星自夸，说完还把脚抬离前面的脚踏板，往两边伸展。 车子很不给面子地扭动起来。 「啊啊啊啊~」沈夏星激动地叫出声。 叶秋尘长臂一伸，握住了车头的把手，脚也踩在地面，辅助稳住车身。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胡闹。」叶秋尘训斥道。 沈夏星被叶秋尘的手臂圈着，心虚地垂下眉眼，看起来像是知道错了，嘴上却在憋着笑。 「还笑。」叶秋尘又训了一句。 「我错了。」沈夏星干脆也不装了，直接咧开嘴笑。 叶秋尘松开自己的手臂，将车头的把控权交还给沈夏星：「不好好骑，我们就回去。」 「哦。」沈夏星表情认真起来，「我一定好好骑，不胡闹了。」 「嗯。」叶秋尘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 沈夏星这只猴子，不能惯着。 接下来的路程，叽叽喳喳的沈夏猴终于消停了，认认真真开车，顺利来到了镇上。 此时已是傍晚，镇里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街上没什么人，沈夏星把车停在了一家小餐馆前。 「叶老师，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我打听过了，这家餐馆的黄焖鸡很好吃。」沈夏星跟叶秋尘说。 叶秋尘没意见，跟着沈夏星进了餐馆。 店里没什么客人，但沈夏星还是要了店里唯一一间包厢。 叶秋尘猜沈夏星是怕被别人认出来，毕竟某猴子可是出演了六十多部电视剧的演员。 「老闆，是你家表叔介绍我来这里吃饭的。」沈夏星说。 老闆瞧沈夏星和叶秋尘的穿着和气质一点都不像本地人，有些不信，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问：「哪个表叔哦？」 「就是张斌，张。」沈夏星说。 「哦哦哦~」老闆立刻堆上笑脸，「你们是前边来拍电视的吧？」 「是啊。」沈夏星点头，也是笑眯眯的。 「行，我给你打个折，回去你帮我宣传宣传，让你的同事也来尝尝，我也可以做好了给你们送过去。」老闆做起生意。 「打折是其次，但必须要上正宗土鸡。」沈夏星说。 「肯定是正宗土鸡，自家养的。」老闆拍着胸口保证，然后亲自下厨去了。 目睹了整个聊天过程的叶秋尘好奇：「你怎么认得他表叔？」 「我们剧组的菜，都是从他表叔那里买的，他表叔早上来剧组送菜，我碰到了，跟他聊了两句，他就介绍说这里的黄焖鸡很好吃，还说如果我觉得不好吃，他买单。」沈夏星说。 叶秋尘再次对沈夏星的社交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一只砂锅很快被端了上来，老闆掀开砂锅的盖子，鸡肉的香味跟着蒸腾的白雾一起四下飘散开来。 连口腹欲很低的叶秋尘都觉得有点饿了。 老闆又端上一股米饭：「这是今年的新米，只种了一些自家留着吃的，你们是贵客，想让你们也尝尝，配上汤汁更好吃。」 第26页 沈夏星说了：「谢谢老闆，我们一定好好吃。」 老闆满意地退了出去。 沈夏星帮叶秋尘盛饭，叶秋尘说不用，自己来。 「你能吃这些吗？」叶秋尘想起昨天，沈夏星午饭的时候只吃了青菜。 「偶尔吃一顿不要紧。」沈夏星给自己和叶秋尘都倒了一杯茶，可是却没有端起来喝，连筷子都没动。 叶秋尘觉得奇怪，也放下碗筷：「你有话要说？」 「唔~」沈夏星眨眨眼。 「如果是要道谢，就不必了。」叶秋尘说，「帮你，只是因为觉得跟你投缘。」 沈夏星的眼睛亮了起来：「叶老师，你也觉得我们投缘？」 叶秋尘点头：「嗯。」 沈夏星激动地端起茶杯，站了起来，郑重道：「那叶老师，你收我做徒弟吧！」 第14章 叶秋尘看着一脸认真的沈夏星，干脆地拒绝道：「我不收徒。」 「哦~」沈夏星似乎早就料到，眨巴眨巴眼睛，「门外弟子也不行吗？我会很乖很听话的，也不会跟别人说我是你徒弟。」 叶秋尘坚决：「不行。」 沈夏星知道叶秋尘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怏怏地坐回到位置上：「也是，我都这么大了，已经不适合练武了。」 叶秋尘：「倒也不必这么想，不收徒，是我自己的原因。」 沈夏星好奇是什么原因，想问又不敢问。 叶秋尘拿起筷子，说了句：「吃饭吧。」 「哦。」沈夏星乖乖点头，「那叶老师，你还会继续交我招式吗？」 「答应你的自然要做到。」叶秋尘说。 沈夏星高兴地举起筷子「耶」了一声，然后夹了一块鲜嫩的鸡腿肉到叶秋尘的碗里：「叶老师，你吃。」 叶秋尘尝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用餐过半，包厢外传来一阵喧譁声。 「哎哟，真是抱歉，店里只有一个包厢，已经有客人了。」老闆说。 「啧，那你们镇上还有没有比较好的饭店？」有个人问道。 「方圆百里，就我们这家店最上档次了。」老闆又开始自我推销，「我们店里用的可是自家养的土鸡，如果你们想吃鱼，我也可以给你弄到新鲜的，都是江里现捞的，在外面可吃不到。」 那人似乎在犹豫，没有说话。 老闆又问：「你们是不是也是前边拍电视的？」 那人停顿了几秒才回答：「是啊。」 「嘿嘿，那不是巧了嘛。」老闆笑起来，「包厢里的人和你们是一路的，要不我去帮你们问问，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拼桌。」 沈夏星：…… 叶秋尘：…… 这老闆还真是不讲究。 沈夏星起身要去跟那老闆说道说道。 叶秋尘比沈夏星动作还要快，已经走到了包厢的门口，抬手朝沈夏星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外面那个人的声音很陌生，他没有听到过，应该不是剧组里的人。 包厢的门没有锁，他站在门后。 老闆也不是特别不讲究，还知道先敲门。 「什么事？」叶秋尘问。 「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吧，有两个你们的同事来吃饭，我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拼桌。」老闆淳朴中透着不靠谱。 「你帮我问问他们，姓谁名谁，在哪个部门工作？」叶秋尘声音清冷，语气缓而从容，会让人不自觉想要去听从他的安排。 老闆果然听话地去问那两个人：「来，你们跟他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在哪个部门工作？我先去给你们抓只鸡。」 其实如果对方真是剧组里的人，在听到叶秋尘问话的时候，就已经主动自报家门了，根本不需要老闆再多此一举地传达一番。 叶秋尘基本能确认，外面那两个人有古怪。 他正贴在门后探听，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地靠近，跟他面对面站着，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叶秋尘低头就能看到沈夏星根根分明的睫毛。 外面的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声音很小。 沈夏星听不到，只能使劲往门上贴，一边腮帮子肉都被挤得变形。 叶秋尘低垂着头，看到沈夏星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了两下，长长的眼睫抬起，以一个近身仰视的角度望向他。 「外面的人，是不是狗仔？」沈夏星用嘴型问道，刚刚吃过黄焖鸡的嘴唇油滋滑亮。 叶秋尘把目光从沈夏星的唇上挪开，点头。 沈夏星一点都不慌，还有些兴奋，继续用唇语说道：「他们肯定不敢进来。」 叶秋尘没搭话，从门边离开，回到座位上坐好。 沈夏星不明所以，跟过去继续用唇语问道：「我们不堵门了吗？他们进来怎么办？」 叶秋尘慢悠悠地瞥了一眼沈夏星：「他们已经走了。」 「哎？真的吗？」沈夏星不信，又打算跑回到门后继续探查，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打开，他吓得往后跳了大半步。 叶秋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挡住了忍不住扬起的嘴角。 这猴子动作还挺敏捷。 进来的人也被忽然窜起的沈夏猴吓了一跳，拍着胸膛用方言说道：「哎哟，我滴娘哦，你吓死我咧。」 「老闆，怎么是你？」沈夏星好奇地往门外张望。 第27页 「哎？你们的同事咧？」老闆反问。 「不是在外面吗？」沈夏星一脸懵。 「没有啊。」老闆摊手。 「走了呀？」沈夏星鬼头鬼脑地探出门外瞧了一眼，回来报给叶秋尘，「真的走了。」 老闆这时也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他们不是你们同事？」 沈夏星跟老闆科普了什么叫做狗仔。 「啊？原来是这样。」老闆懂了，庆幸道，「还好刚刚没把鸡杀喽。」 最后，沈夏星还是让老闆把鸡杀了，要打包回去给助理他们也尝尝。 老闆一边为刚才的事道歉，一边对沈夏星的识货赞嘆有加：「这锅不收你们钱，你们拿回去帮我宣传宣传。」 沈夏星坚决不同意，两人你来我往地推拒起来。 叶秋尘饶有兴趣地看了几秒，拿出两张百元放在餐桌上，对沈夏星说：「走了。」 沈夏星提着打包好的黄焖鸡和米饭，追上去：「叶老师，怎么能让你付钱呢？说好了我请客的。」 「没说好。」叶秋尘说。 他说的是实话，他们确实是没说好。 「可……」沈夏星刚要狡辩，被准备走到门口的叶秋尘拦住。 「你在这里等着。」叶秋尘说，说完自己走出了店门。 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算热闹的街道上亮着昏黄的路灯。 沈夏星乖乖站在店内，看到叶秋尘拿了一个头盔进来，然后戴在了他头上，这还不行，还把防尘的茶色透明面罩放了下来。 「好了，去吧。」叶秋尘拿过沈夏星手里的打包袋。 「哦。」沈夏星呆呆地应了一声，跟着叶秋尘一起出了店门。 两人刚坐上小电驴，老闆从店里冲出来，往车头挂了一袋东西：「这橘子也是我们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钱，你们拿回去尝尝。」 沈夏星这回没有推拒，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叶秋尘坐在车后，觉得沈夏星这样性格的人很适合行走江湖，最起码肯定不会被饿死。 车子行驶在回去的路上，路边有路灯，但估计是为了节约用电，用的都是瓦数很低的灯泡，必须得藉助小电驴的前车灯才行，沈夏星也把茶色的面罩翻了上去。 「叶老师，你刚才怎么给我戴头盔呀？」他边开车边问，「是担心狗仔在旁边埋伏我们吗？」 「嗯，谨慎为好。」叶秋尘说。 毕竟他们两中，有一个是拍过六十多部电视剧的明星。 「那你怎么不先给自己也戴上？」沈夏星问。 「我不需要。」叶秋尘答。 他又不是明星。 「怎么就不需要了？」沈夏星转过头来，「你在网上可是很出名的。」 叶秋尘想起之前当江斯亦替身时，被爆出照片的事。 可这件事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 「出名？为何？」他问。 沈夏星没想到叶秋尘真不知道，激动地转过头来：「你不知道啊？你现在可是个拥有粉丝团的知名艺人。」 叶秋尘微微皱眉。 沈夏星没得到回应，又把头往后扭了一些，车子重心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叶秋尘终是没忍住，直接上手，按着沈夏星的头盔往前转：「专心开车。」 「哦哦。」沈夏星老实了，他也不想摔田埂里，「不过其实也不要紧，就算被拍到了，最多也就被报导说我们两是吃货，拍戏期间还外出觅食加餐，说不定还能给那老闆宣传一波。」 「你很了解。」叶秋尘说。 「那当然，我在网上可是个小博主。」沈夏星骄傲道，「除了跟美食，我还没跟任何人闹过绯闻，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叶秋尘想说自己担心的不是这个，但说了沈夏星也不一定能理解。 小电驴晃晃悠悠地开在返程的小路上，周围虫鸣阵阵，有风从野地吹来，预示着夏天即将来临。 叶秋尘从鼻腔轻轻地唿出一阵气息，将方才生起的一丝烦郁压了下去。 只要他消失得够久，应该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了。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两束明亮的远光灯。 沈夏星从后视镜看到亮光：「不会吧？难道那两个狗仔跟上来了？」 他说完赶紧加速。 不过最高时速40的小电驴怎么比得过汽车。 车辆的声音越来越近。 「靠边停。」叶秋尘回头看了一眼后命令道。 这条路不是很宽，停车是最安全的做法。 沈夏星赶紧贴着路边把车停好。 车辆在离他们很近时才关掉了远光灯。 这时他们才看清，来车是一辆黑色的suv，副驾驶座的车窗没升上去。 他们看到副驾驶坐上坐着一个面目狠厉的男人。 男人原本没怎么留意他们，但在看到叶秋尘的脸时，目光剎时顿住，即便车子正在移动，他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叶秋尘。 沈夏星紧张地抓紧了叶秋尘的手臂：「叶老师，有杀气。」 第15章 车子很快就越过叶秋尘和沈夏星，继续驶向前方。 「好了，走吧。」叶秋尘拍拍沈夏星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沈夏星仍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盯着前面的车辆，身体微微往侧边倾斜，尽量把叶秋尘挡在自己身后。 第28页 等那车子走远了，他才松开手：「他不像好人。」 叶秋尘：「君子无以貌取人。」 「可他刚才那么瞪着你，真的好兇哦。」沈夏星说。 叶秋尘没接话：「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哦。」沈夏星启动车子，「这条路只能通到剧组的基地，他们该不会也是剧组的人吧？」 「也许。」叶秋尘说。 刚才那个男人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那个男人，男人扶在车窗框上的手臂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加上习武之人的眼神和仪态都与常人略有不同，所以他猜对方应该跟他是同行。 剧组里，大部分替身都来自杜家班，这两天他没听杜成明说会有新的替身到位，那么这位同行很可能就是杨一帆，也就是这部剧主角聂昙云的武术替身。 小电驴行驶到剧组基地，原本剧组人员进出还算自由的基地大门，这时候已经完全锁了起来。 刚才跟他们狭路相逢的黑色suv被拦在了外面。 沈夏星在大门前停车，眼睛悄咪咪地往车子那边瞄，发现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又往他们这边看，于是也大喇喇看了回去，扬起的下巴有那么一点挑衅的意味。 模样狠厉的男人立刻移开了视线。 「叶老师，他怕我们。」沈夏星下结论道。 叶秋尘没理会那道视线，提醒道：「按一下喇叭，让人开门。」 「哦，」沈夏星反应过来，按了两下喇叭，同时还有些纳闷，「才8点多，怎么就锁起来了？是不是防那辆车上的人？」 叶秋尘不知道，所以没回答。 一个保安急匆匆地从门卫室跑出来，站在铁门后打量起他们。 「是小星啊。」保安大哥认出了沈夏星，「带工作证了吗？」 沈夏星被这波反向查问震惊到了：「你不是认得我吗？怎么还看工作证？难不成还有人能伪装成我混进去？」 保安大哥一脸无奈，用警棍指了指摄像头：「没办法，刚刚下的通知，没有工作证不让进，发现一次扣三百。」 「嘶，可我出去的时候还没这个规定啊，我都没带工作证。」沈夏星拜託道，「你就通融一次嘛。」 「不行，没带工作证就得让里面的人来领你，你快给人打电话。」保安很坚持，「你看，旁边那车也是打了电话让人出来接。」 「哦。」沈夏星有些不服气地瞥了旁边那车一眼，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用打了。」叶秋尘在后车座上不舒服，早就从车上下来，此时已经站在铁门前，往里递了一张工作证，「我带了。」 「哦。」保安大哥拿过工作证，往一个电子设备上刷了一下，确认道，「行，你进来。」 「那、那我呢？」沈夏星站起身。 「你不行，一证一人，你快打电话。」保安大哥边帮叶秋尘开门，边催促道。 叶秋尘已经走进铁门后，对保安大哥说：「让他进来吧。」 保安大哥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行，说了一人一证。」 「我已经在里面了，」叶秋尘耐着性子，「现在来领他。」 保安大哥幡然领悟：「哦，对哦，那你来登记一下。」 叶秋尘接过一个登记本，按照上面要求填写的内容写了起来。 沈夏星也不知道高兴什么，骄傲地翘起鼻子，还跟保安大哥聊起了天。 叶秋尘做登记时听了一耳朵，原来下午的时候，基地周围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疑是记者，所以剧组才下了通知，要求严格管理门禁。 「好了。」叶秋尘把笔和本子递迴去。 保安大哥夹着本子给沈夏星开门。 沈夏星又往黑色车子那边瞥了一眼，才优哉游哉地把小电驴开进基地大门。 叶秋尘不愿再坐车，说要步行。 沈夏星划拉着双腿，慢悠悠地开着小电驴跟在一旁：「嘿嘿，我们比他们先进来了。」 叶秋尘觉得沈夏星真是小孩子心性，就因为这样都能高兴起来：「就这么高兴？」 沈夏星点头：「嗯，他刚刚瞪你。」 叶秋尘侧头看过去，发现沈夏星瘪着嘴，很生气的样子。 他转回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安抚：「他没有瞪我，只是看了一下。」 沈夏星还是噘着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不过他也没再提这件事，过了一会又笑着转过头，问叶秋尘：「叶老师，明天你手机是不是到了，我帮你去镇上取吧。」 叶秋尘想起今天在饭馆发生的事，以及刚才保安说的关于门禁的事，拒绝了：「我自己去取，你这段时间好好呆在剧组里，不要到处乱跑。」 沈夏星蔫蔫地把下巴搁在小电驴的车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哦。」 叶秋尘瞥了眼沈夏星，好奇这么贪玩的人，是怎么拍出六十多部电视剧的。 正想着，一辆剧组专用的电瓶观光车从他身边驶过，往基地大门开去，车上坐着杨一帆的大助理，看样子是去接车上的人。 「一助亲自去接，那个人该不会是杨一帆的替身吧？」沈夏星也联想到了这点。 「应该是吧。」叶秋尘回答。 沈夏星微微抬头看向叶秋尘，不知道又因为什么有些高兴：「叶老师，原来你不是聂昙云的替身啊。」 第29页 「不是。」叶秋尘肯定道。 「那……你就是应无名的替身咯？」沈夏星问完又自己分析起来，「这部剧里，除了各大门派背景板一样的长老，功夫最了得的就是应无名了，就连主角聂昙云也是到了最后突破化神境，才能跟他单打独斗，以叶老师你的身手，如果不是出演聂昙云的替身，就一定是应无名的替身。而且啊，这本小说，我最喜欢的也是应无名。」 叶秋尘听前面的分析还反应平平，听到后一句话，一边眉峰稍稍往上抬了抬：「为何，他可是反派。」 「嘿~」沈夏星笑了一声，「可他反得有理啊，你不觉得他很酷吗？从始至终坚守自己的道心，即便知道这样的道心终究会让自己走向灭亡，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即便是下地狱，他也没有退缩过半步。」 叶秋尘没说话。 沈夏星继续说：「也不止我一个人喜欢他的，有很多书迷也很喜欢他，还有不少人写了他的番外呢。」 叶秋尘微微点头，转过身：「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嗯。」沈夏星岔开腿，站起来，「叶老师，那明天早上……」 「明天你的工作安排。」叶秋尘问。 「我明天一天都没戏。」沈夏星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老地方，7点。」叶秋尘说。 「好。」沈夏星愉快答应。 「别忘了带工作证。」叶秋尘提醒。 沈夏星：「知道。」 两人在生活区的大门分别。 叶秋尘一回到宿舍，胡刚就让他去找杜成明。 他估摸着跟杨一帆新来的替身有关，也没进屋，直接去了杜成明的宿舍。 「你来得正好。」杜成明手里拿着编排武术动作用的素描本子，上面已经画有好几个招式，「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动作，我总感觉不太流畅。」 叶秋尘接过本子看了一眼：「或许可以试试把外摆腿，改成前摆腿。」 「是吗？」杜成明的目光跟着声音一起飘了过来。 叶秋尘向下的视线完全被本子挡住，可他却像是能看透般，提起左膝，迅速向后撤出左腿。 杜成明攻过来的左腿扑了个空，他立刻改变身形，旋臂出招攻叶秋尘上路。 叶秋尘往后下腰躲避，束起的长髮扫过方才向后搭成弓步的小腿。 杜成明继续进攻，叶秋尘前三招都是被动防守，第四招起开始改为进攻，跟杜成明打得有来有回。 杜成明的宿舍不算大，里面还摆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可两人较着劲似的，都没让自己的身体碰到任何家具。 对峙十几招后，叶秋尘一个转身翻胯抬腿，高抬的脚尖抵在了杜成明的心门前，只要刚才他发力的时候再往前半寸，不但能将人踹翻在地，还能把人踢出一口心头血。 「不错不错。」杜成明打输了也不生气，「还得是你。」 叶秋尘收招，两边手臂高抬，抱拳朝杜成明行了个很标准的礼：「谢师叔赐教。」 杜成明摆摆手：「我老咯，没什么能教的了。」 叶秋尘没有接话，双手将手中的本子递迴去，问道：「师叔找我来何事？」 杜成明接过本子，放在一边：「杨一帆的替身来了。」 叶秋尘点头，等着杜成明往下说。 「他那个替身，在业内很有名，年轻时曾拿过三次全国武术大赛的冠军，后来就进了影视圈，成了几个武打巨星的专用替身，不过之前他拍的都是电影，从没拍过电视剧，我是没想到周力能把这个人请来。」杜成明说。 叶秋尘仍安静地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对由谁替代他当杨一帆的替身并不关心，自然也不会关心对方的来头。 杜成明继续说：「虽然他是周力请来的，但大部分武打动作还是得按之前设计的来，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武打动作你有参与设计，也都已经练过，比较熟悉，所以我是想，由你来做一下动作设计方面的交接。」 叶秋尘点头：「可以。」 杜成明还是有些担心：「听说他这个人比较傲，脾气也有些暴躁，连一些跟他合作过的国际大牌明星都不敢轻怠他。」 「放心吧，师叔，我有分寸。」叶秋尘并不在意。 「我说这话不是让你让着他，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都是出来行走江湖的，谁也没高贵过谁，当然也没有谁低过谁，平常心、平等对待就好，但要是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无需谦让，我们杜家班，还是有点能耐的。」杜成明说。 「明白。」叶秋尘颔首。 他明白杜成明是怕他受气受委屈。 「好了，就这个事，他今晚刚到，明天应该会安排你跟他见面。」杜成明又拿起素描本，还拿了一块橡皮，准备把之前画的外摆腿擦掉。 「好。」叶秋尘后退一步，「秋尘告辞。」 「哦，对了。」杜成明搓橡皮的手顿住，「还有一个事，忘了问你了。」 「师叔，你说。」叶秋尘立于原处。 「我听陆导说，这两天你在片场帮他念台词。」杜成明似乎有些好奇。 「嗯，反正闲着也是无事。」叶秋尘解释，「而且领了人家的工钱。师叔觉得不妥？」 杜成明兀自思索了两秒，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没有，如果你愿意做，我没意见。回去吧，早点休息。」 第30页 叶秋尘点头：「师叔也早点休息。」 次日清晨，叶秋尘早起，洗漱完毕后拿着工作证，准备去竹林教沈夏星练招式，就要走到楼梯口时，他敏锐地感觉到拐弯处有人在埋伏。 他没有改变步伐的轻重缓急，继续往前，在拐弯时，一个人影晃了出来。 对方并没有作出什么攻击动作，他握紧的拳头松开。 「叶秋尘。」来人面目狠厉，念他名字时像是有点张不开嘴，莫名给人一种不屑于顾的感觉。 叶秋尘认出了这人就是昨晚坐在黑色车子上的男人。 「正是。」叶秋尘没有受对方影响，仪态端直，神色从容，「请问阁下是？」 「赵龙天。」对方没有扭捏，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不知道阁下找我何事？」叶秋尘又问。 赵龙天比叶秋尘矮一些，微微仰头看着叶秋尘时，更多了一份傲慢之气，把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想跟你切磋切磋。」赵龙天说。 叶秋尘余光瞥到下方楼梯拐角处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正仰着脸警惕地观察着他这边的情况。 他嘴角动了动，干脆地拒绝道：「抱歉，现在没空。」 第16章 叶秋尘说完就要往楼下走，被赵龙天抬手拦住：「你这是看不起我？」 叶秋尘语气和态度跟之前没什么不同：「确实有事。」 「你就跟他切磋一下嘛。」胡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从拐角探出半个身子，身子下方叠着个郭焱，上方还叠了个李拾。 楼里不敢靠过来、只敢暗中观察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壮起胆子，附和道：「对啊，切磋切磋。」 站在楼梯拐角处，往上张望的沈夏星也朝叶秋尘伸出一个大拇指，表示自己也支持这次比试。 叶秋尘没想把事情闹大，这场比试无论输赢，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他看了沈夏星一眼，收回目光：「我现在确实有约在身，若你真要切磋，等我完成约定之事，可行？」 赵龙天略一考量，像是要答应了，楼梯拐角又冒出一个年轻人来，站在沈夏星身边说：「师父，他怕了，不敢跟你比。」 叶秋尘认得这人，是昨晚那辆黑色车子的司机，不过昨晚这人的身体被赵龙天挡住，他今天一见，才知道也是个练武之人。 一旁的沈夏星像只炸开的河豚，鼓着脸问道：「谁怕了？叶老师才不会怕呢。」 那个年轻人侧过脸，上下打量了沈夏星一番，从最开始的纯好奇，变成了纯不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网络烂剧之王啊。」 沈下星扬着下巴，看气势一点都没被影响：「你都看过了吗？就说我拍的是烂剧。」 「还用看吗？」年轻人也学着沈夏星微微昂着头，「看你就知道了，瘦不伶仃的，还长了张娃娃脸，拍出来的剧能好看到哪里去？」 「君子无以貌取人，你师父没教过你吗？」沈夏星抗打击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被人那样说了还能沉得住气，继续battle，「我师父可是教过我。」 「你师父是谁？能打吗？」年轻人问。 「我师父是……」沈夏星话头忽然顿住，原本还能势均力敌的气势一下子就矮了下去，他心虚地偷瞄叶秋尘，别开头，「不告诉你。」 「嘁~」年轻人轻蔑道，「肯定跟你一样瘦不伶仃……」 「逸晖。」赵龙天出声训斥年轻人。 年轻人看似不太服气，但也因此想起自己一开始也不是要跟沈夏星斗嘴来着，「师父，我们走吧，他们不会跟你打的，估计都是些花拳绣腿的假把式，拍戏好看而已。」 「哼，是你怕输吧。」沈夏星抄作业，反讽回去。 那个被叫做「逸晖」的年轻人：「我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原来你不识字吗？」沈夏星问他。 「你……」逸晖被呛到了。 两只雀崽一样的年轻人又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旁边围观的人也开始起闹：「对啊，就比一比嘛，友谊赛，点到为止。」 这场面，无论谁先说出不比了，都等于是输了。 叶秋尘再咸鱼，习武之人的气性还是有的，起手做了个询问地「请」。 赵龙天乐见其成，抱拳应下。 比试场地定在生活区前方的空地上，有人跑到空地附近围观，也有人直接站在楼道观战。 因为声势太大，连通宵看片才睡了两个小时的陆康江，都被吵了起来。 「我们要不要出面阻止一下？」刘副导问。 「只是比试，又不是斗殴。」陆康江被吵醒，本来还有些烦的，听到是叶秋尘要跟人过招，立刻来了兴致，披了件衣服就要去现场观战。 「不过你提醒一下，不要拍照录像，更不要把照片和视频传到网上，发现一个开除一个。」陆康江说。 「好，知道了，我这就在群里发通知。」刘副导赶紧拿出手机。 除了陆康江，隔壁演员生活区也有不少人拉开了终日紧闭的窗帘，往空地这边张望。 杨一帆更是带着自己的几个助理来到现场。 场地已经被人用粉笔圈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擂台，杨一帆走到了代表赵龙天那方的位置上，有个助理摆出一张布质摺叠椅让他坐。 赵龙天换武术服去了，叶秋尘还是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套衣服，深色t恤加休闲款黑色裤子，脚上穿的也是平时穿惯的普通帆布鞋。 第31页 这身平平无奇、毫无时尚感的打扮，换到别人身上最多能显瘦，叶秋尘穿着就让颀长的身材更显挺拔，除此之外还彰显出一种游刃有余的力量感，这种力量感跟肌肉及体型无太大关系，那更像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对自己能力有充分认知后的自信。 换好衣服的赵龙天也来到了现场，隔着场地朝叶秋尘拱了拱手。 他穿的是传统的武术服，黑底绣金，倒是跟他本人霸气的形象很是般配。 跟叶秋尘打完招唿，他便若无旁人地在场地边打起拳热身。 那拳又快又稳，利落之余不乏狠厉，拳拳生风，连场地这边的沈夏星都听到了。 场边的人看到这么漂亮刚劲的拳法，都不自觉地鼓起掌。 「叶老师，他的拳打得好兇。」沈夏星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他记得叶秋尘更擅于用剑，可对方明显是想比拳。 「要不咱们跟他比剑吧。」他提议。 叶秋尘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在活动筋骨，闻言侧头看过去：「怕我输？」 要不是这小子跟对方的徒弟槓起来，哪里会有这场比试，现在居然担心他会输？ 「怎么会。」沈夏星嘴硬，「只是便宜他了。」 「嘿，小子，你没听过练剑先练拳吗？」一旁的胡刚过来搭话，「尘哥的剑法这么好，拳可不是白练的？」 「对啊，我跟刚子哥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尘哥的对手。」郭焱也说。 「啊，原来如此。」沈夏星瞭然地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比方才释然很多，转头就对上叶秋尘略微揶揄的目光。 他心虚轻咳了一声，嘴角抿出一个笑，握拳加油：「叶老师，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叶秋尘没接话，问他：「是谁教你『君子无以貌取人』？」 沈夏星想起自己刚才差点说漏嘴的事，双手在胸口处比了一个心：「嘿嘿，叶老师，你在我心里，就是师父一样的存在。」 叶秋尘看着沈夏星卖乖讨巧的模样，压了压想要往上牵动的嘴角，又问：「若是今天我输了呢？」 沈夏星拍着胸脯保证：「输了也是师父……师父一样的存在。」 「那不如这样，若是我输了，便收你为徒。」叶秋尘说。 「哎？」沈夏星脑子有些混乱。 输了才收，那他到底是要盼着叶秋尘赢，还是盼着叶秋尘输啊？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点，场边就响起了欢唿声。 叶秋尘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交到沈夏星手里：「帮我拿一下。」 「哦。」沈夏星接过一只老年机和一张工牌，工牌上有叶秋尘的一寸免冠照。 照片中的叶秋尘五官俊美，神色淡然，眉眼间自带一种古雅韵味，仿佛沉淀着数千年前的姣姣月色。 沈夏星看着照片中的叶秋尘，心里忽然就有了答案，他啊，还是希望叶秋尘能赢。 叶秋尘缓步走入用粉笔画成的擂台，来到擂台中央后，他一手抱拳，一手手指併拢贴在拳背上，推拳而出，动作文雅谦和，相较武生，更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与其相对而立的赵龙天则是另外一种风格，同是抱拳行礼，动作更为豪放霸气。 陆康江被推出来做裁判，此时正在跟两位选手讲注意事项。 原本不少打算在楼上远距离观战的人都跑了下来，擂台外挤挤挨挨地围满了人。 这些观众多是看热闹的，对武术了解的比较少，看到叶秋尘跟赵龙天两人表现出的架势，便下意识地觉得赵龙天更胜一筹。 「赵龙天应该赢定了吧？」 「叶老师这么帅，怎么可能输呢？」 「帅是帅，但这是比武，又不是选美。」 「刚才你是没看到赵龙天耍的那几拳，隔着两米我都能感觉到拳风。」 「你就吹吧，隔两米那不是拳风，是龙捲风。」 「反正我觉得赵龙天赢的机率比较大。」 「赌不赌？」 「赌什么？」 「就赌今天谁帮谁洗袜子。」 「那你赌谁赢？」 「肯定是赵龙天啊，你呢？」 「我也是赌赵龙天赢哎。」 「我也是。」 「我也是。」 …… 因为大部分人都觉得赵龙天会赢，一场赌局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沈夏星也听到了这些对话，气得朝台上的叶秋尘喊了一句：「叶老师，你一定能赢。」 「哼~」有个嘲讽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他听着耳熟，转头看到了赵龙天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徒弟：「干什么，不识字还不识路啊？你师父的场子在那边。」 「我就爱站在这边，怎么了？」叫「逸晖」的小子说。 沈夏星懒得理他，「哼」了一声就扭过头。 「我说，你的师父该不会是叶秋尘吧？」逸晖问。 沈夏星没理他。 「你不说，是不敢认呢？还是人家不认你呢？」逸晖贱嗖嗖地问。 沈夏星脸颊有些鼓起，但还是不说话。 逸晖没想到刚刚还跟他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又说：「不如我们打赌怎么样？赌谁的师父能赢。」 「好。」沈夏星很兇地转过头，「赌就赌，要是你输了，就给我当一周的徒弟。」 第32页 第17章 「一周？太短了吧。」逸晖说。 沈夏星震惊地睁圆眼睛：「原来你这么不想当你师父的徒弟啊。」 逸晖反应慢半拍，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沈夏星又在阴阳他。 「又不一定是我输。」他有些气急败坏道，「不对，我根本不可能输，我师父的拳法至今无人能敌。」 「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沈夏星翘着鼻子哼了一声，「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天没有。」 「哼。」逸晖也学着他哼了一声，「好，那就再加一周，谁输了谁就给对方当徒弟两、周。」 沈夏星无所畏惧：「两周就两周。」 两只雀崽在场下斗嘴斗得不可开交，场上陆康江已经说完大致规则，就是以半个小时为限——再多就影响工作了，谁破招成功点到对方的次数最多，谁胜出，如过程中失手重伤对方的人输。 其实也就是点到为止，可只有练过武术的人才知道，点到为止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这需要出招的人有很强的控制力，比如拳打出去时，不但要做好力道和沖距的把控，还要预判对手之后的动作和走位，这样才能在不伤到对手的情况下，点到对手的要害。 陆康江退到场外，赵龙天微微曲腿，放低重心，一手握拳，一手摊掌起手。 叶秋尘笔直而立，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摊掌起手。 外人看来，叶秋尘以这种身姿起势未免太过散漫，但内行人，比如赵龙天就知道，叶秋尘是在等他先出招，然后见招拆招。 这是无论对手使什么路数的功夫，都有信心应对的表现。 赵龙天也没有客气，左手沖拳直击叶秋尘面门，叶秋尘侧身躲避，赵龙天以拳背追袭，叶秋尘下腰避开，同时单手撑地，向后空翻时，屈膝将赵龙天的拳背往上撞开。 赵龙天被撞后立刻扎紧马步，只用半秒不到便稳住身体，在叶秋尘翻身落地前单脚扫向叶秋尘下盘，同时右手出直拳直逼叶秋尘心门。 他是打算在叶秋尘没有站稳脚跟前，上下齐攻，杀叶秋尘一个措手不及。 可叶秋尘的脚没有落在他预想的地方，而是切到了他身体内侧，一个勾腿就破坏掉了他的重心。 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硬是凭着强大的核心力单腿调整好重心，左手同时形成鞭拳击向叶秋尘的腹部。 叶秋尘左臂握拳格挡，右臂同时旋出，一记鞭拳直击赵龙天面门。 这记鞭拳速度极其的快，带起的气流扫过赵龙天的双鬓，拳背眨眼就已经挡住了赵龙天的视线。 赵龙天才收回的右拳完全没有格挡的，而这记光看速度就劲力十足的拳头，在距离他眉心还剩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知道，第一回合他输了，而且是在三招之内。 「承让。」叶秋尘向后撤出一步，抱拳朝赵龙天行礼。 赵龙天虽面相狠厉，但做派却十分豪爽，也收起脚步，抱拳回礼：「好功夫。」 在场外观战的大部分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迷茫地左顾右盼，满脸写着：「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不到两分钟就分出了胜负？」 「好。」有人带头鼓掌，是沈夏星。 大家后知后觉地跟着鼓起了掌。 有些人也开始回味过来，刚才叶秋尘确实点到了赵龙天的面门。 他们数不出招式，但也知道只用这么点时间就拿下了第一回合，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哇喔，好后悔没有录像啊，叶秋尘刚刚那个单手后空翻好帅。」 「录像，你工作不想要了吗？」 「最后那记拳才勐好不好，光想想打下去的力道，我都觉得自己鼻樑好痛。」 「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幻痛了。」 「没想到他看起来不壮，还挺有劲的。」 「刚刚的赌局要不要重新开？」 …… 沈夏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里傲得不行，但面上仍然一副「早有所料」的淡然神色，乜斜着眼睛瞧了逸晖一眼。 逸晖也很能装，倨傲之色不改：「才第一局，我师父让的。」 「嘁~」沈夏星不屑于跟他争辩。 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别开了头。 场上继续比试，第二回合，叶秋尘先出手，第五招又拿下了一分。 场上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我去，没想到叶秋尘身手这么好，赵龙天好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看起来好轻松啊，根本没用什么力。」 「是啊，刚刚赵龙天那么大个拳头打过去，别说眼睛，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高手是不是都这么高冷。」 「又帅又高冷，爱了爱了。」 「我能改一下吗？我想赌叶秋尘赢。」 「买定离手。」 「啊啊啊，我不想洗别人的臭袜子啊。」 …… 场下仍热热闹闹，连杨一帆身后的两个小助理都一边瞄着叶秋尘，一边兴奋地咬耳朵讲小话。 杨一帆戴着墨镜坐在摺叠椅上，虽然已经尽力在做表情管理，但微微前倾的身体还是说明，他很在意这次比试。 灰蓝色弟子服a和b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跟个护法似的，一左一右站在杨一帆的摺叠椅旁。 「哎，他们不是你的前队友吗？」有人戳沈夏星的手臂。 第33页 沈夏星不知道逸晖现在怎么还有心情注意这种闲事，不过叶秋尘又赢了一分，他心情很好，便施捨了一个「嗯」。 「听说你当初仅凭一己之力，差点害得你们团团灭，是不是真的？」逸晖又问。 沈夏星眼睫动了动，嘴角也向下耷拉了一些。 逸晖以为沈夏星被戳到痛处了，正洋洋得意，没想到沈夏星斜着眼睛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智障：「少上网，多读书，别网上说什么都信，这么有空就多认几个字，我可不喜欢文盲徒弟。」 逸晖：…… 逸晖气得小平头都要炸了：「你等着，才第二回合，谁当谁徒弟还不一定呢。」 「哼~」沈夏星拽拽地别过脸，视线扫过杨一帆那边时，顿了顿，很快就挪开了。 要是逸晖这时不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擂台上，一定会发现，沈夏星刚刚还硬挺着的肩膀已经沉了下去。 之后的第三、第四回合，赵龙天明显比前两个回合更加谨慎，出拳少了几分莽撞，两次险于叶秋尘前，点到了要害。 原本还算明朗的局势，又变得微妙起来。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我不用洗别人的臭袜子了，哈哈哈~」 「是平手，又不是赢定了，没看到刚刚是险胜吗？」 「险胜怎么了，险胜也是胜，这叫后来者居上。」 「别吵别吵，第五回合开始了。」 …… 逸晖终于逮着机会，又想要去找沈夏星吵架，可扭头却发现沈夏星傻楞楞地看着场地内的比试，眉梢和眼尾低垂，眼睛看着也不像之前那么有神了。 这是被打击到了？ 逸晖心满意足地转回头，继续观看比试。 接下来的两个回合，叶秋尘和赵龙天各胜一局。 三比三的局势，让场下的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妈呀，好紧脏啊，怎么一直是平局呢？」 「这是旗鼓相当啊，不会打成平手吧？」 「平手的话赌局怎么算？」 「那就互相换着给对方洗袜子呗，哈哈哈哈~」 「我艹，才不要，叶秋尘加油。」 「赵龙天加油。」 …… 参与赌局的观众按捺不住了，纷纷出声为自己下注的那一方吶喊助威。 杨一帆也坐不住了，让一助申请了中场休息。 赵龙天一开始倒不是很想暂停，可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同意了。 叶秋尘无所谓，也暂时离开了擂台。 逸晖跑回他师父那边去了。 叶秋尘下场时，只看到情绪不怎么高的沈夏星。 「尘哥，赵龙天那么厉害吗？竟然能跟你打成平手。」郭焱给叶秋尘递了一瓶水。 「谢谢，不用。」叶秋尘没接，「他拳法不错。」 「你该不会是让着他吧？」胡刚小声地问。 叶秋尘微垂着头看了胡刚一眼，答：「没有。」 胡刚似乎还是很纳闷，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怎么了？」叶秋尘问一直都没说话的沈夏星。 平时小嘴没停过的一个人，怎么忽然这么安静。 「没什么。」沈夏星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叶老师，你打得真好。」 叶秋尘观察着沈夏星的眼睛，眼睛是弯的，说明这话并不是假话。 走下场时，他也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声音在说赌局的事，想着这么热闹的事，贪玩的沈夏星不会不参与，于是问道：「你觉得我能赢吗？」 「当然能赢。」沈夏星的状态看似回来了一些，声音都变得有气势不少。 「赢了就不会收你为徒了。」叶秋尘提醒他。 「不要紧，在我心里，你就是师父一样的存在。」跟叶秋尘说话间，沈夏星的情绪飞涨，眼里的光又回来了，「而且你赢了我就有徒弟了。」 「什么徒弟？」叶秋尘问。 沈夏星不肯说：「秘密。」 叶秋尘在场上过招时，见到赵龙天的徒弟就站在沈夏星旁边，即便沈夏星不说，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沈夏星刚才蔫头耷脑的样子，八成跟那个叫逸晖的年轻人有关。 他微微点头：「那我就尽量赢吧。」 第18章 「叶老师，你快看，场务拿了好多剑出来。」沈夏星跟叶秋尘说。 叶秋尘往陆康江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了不少剑。 他又望向赵龙天那边。 此时杨一帆的一助正在跟赵龙天说着什么，赵龙天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还摆了摆手作出了拒绝的姿态。 一助失望而归，朝坐在摺叠椅上的杨一帆小小地摇了摇头。 杨一帆有些不高兴地靠向椅背，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保温杯，闷闷不乐地喝起了水。 也不知道是水温不合适，还是心情不合适，把水杯递迴去时，斥责了小助理一句，小助理蔫蔫地垂着头，抱着保温杯跑回了演员住的那栋宿舍楼，估计换水去了。 这时中场休息结束，叶秋尘和赵龙天再次上场。 赵龙天拱了拱手后跟叶秋尘说道：「听闻你擅于用剑，接下来我们比试剑术如何？」 叶秋尘点头：「好，听赵兄的。」 场务拿了几把剑上来，让两人挑。 这些剑有别于一般的道具剑，除了没有开刃，跟真的剑没有什么区别，主要是近景拍摄时会用到。 第34页 叶秋尘挑了一把稍微趁手的，赵龙天挑了一把最沉的。 两人拿剑稍微练了一下手，比试就正式开始了。 场边的观众看到是新的比试方式，兴致比之前还要高。 「为什么叶秋尘一拿剑，我脑子里就响起了很燃的古风bgm？」 「我也是，我好像还看到劲风吹过，他立于华山之巅的场景。」 「你们两是不是后期做多了，魔怔了？」 「真的嘛，你们不觉得他好像天生适合握剑吗？」 「可能是因为他留长头髮吧，还有面相。」 「我觉得是跟他的气质有关，他演古装剧一定好看。」 「那倒是，根本就不用化妆，可以本色出演了。」 …… 陆康江听到这些议论声，满意地绞着双臂抱在胸前，目光打着算盘似地落在叶秋尘身上。 「锵~」 叶秋尘握剑的手臂高抬，另一只手往侧边发力，抽出剑鞘，剑鞘受力往侧边飞去。 沈夏星抬起手臂，比胡刚快一步接住了飞来的剑鞘。 「嘿嘿。」沈夏星握着剑鞘高兴极了，「叶老师，我接住了。」 叶秋尘稍稍侧过头，瞄了沈夏星一眼，顺便接下了赵龙天挥出的剑招。 铁铸的剑身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即便看不懂剑术的人，光听声音的大小及速度也能感受到比试的激烈程度。 赵龙天的招式和他的拳法一样，狠厉且力量感十足，而叶秋尘的招式刚劲之余还很灵活，甚至因为他从容不迫的身手和状态，更多了几分雅意。 围观群众看得比上半场还津津有味。 「我艹，原来真正的剑术比试是这样的啊，一点都不花里胡哨，看起来好爽。」 「哎哎哎，叶秋尘刚才那个挥剑的动作好劲啊~」 「赵龙天那么狠的招式，他都能接的下，有两下子。」 「从没觉得男人扎长马尾这么帅过。」 「对了，这都过了几招了？怎么一直没停？」 「这是一个回合的胜负都没有分出来？」 …… 只有小部分懂剑术的人看出了名堂。 叶秋尘和赵龙天不是一个回合的胜负都没有分出来，只是他们不像上半场那样，会在一个回合结束后停下来。 剑术比的就是招式的连贯性和流畅性，考量的是用剑人速度、力量、反应等一系列综合实力，如果每个回合都停下来，便没有了比试的意义。 「现在叶老师是不是更占上风？」沈夏星悄咪咪问一旁的胡刚。 「嗯。」胡刚点头，「五比三了。」 「尘哥肯定留了一手，不然赵龙天一分都拿不下。」郭焱在旁边说。 他刚说完，就被胡刚敲了一记栗子：「不要乱说。」 郭焱捂着脑门，嘴里嘀嘀咕咕：「我说的又没错。」 「好了，看比试吧，别吵了。」不怎么说话的李拾也开口制止道。 沈夏星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悟到了点什么，原本听到叶秋尘更胜一筹时，就已经很高兴了，此时更是兴奋得摇头晃脑，在叶秋尘挡下赵龙天从上直噼而下的剑刃时，「啪啪啪」地鼓起了掌：「好。」 他的师父真是太棒了。 咳，心里的师父。 几分钟后，负责计时的刘副导拍了拍认真观看比试的陆康江，说时间准备到了。 此时场边的人都在叫好或者鼓掌，陆康江不得不掏出一只哨子吹了起来，吹完又说：「还有一分钟。」 赵龙天闻声压低上身，挥剑横扫而去，打算攻叶秋尘下路，叶秋尘单腿收膝，给自己的剑空出位置，进行格挡，同时将赵龙天的剑往上一挑，直接破了赵龙天攻他下路的打算。 赵龙天自然不会就范，凭藉自身的力量将叶秋尘的剑推了回去，叶秋尘也没跟他硬碰硬，握剑的手腕轻轻一转，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切入了赵龙天手臂内侧。 剑锋沿着赵龙天的手臂往上，点到了赵龙天的脖颈处，于此同时，赵龙天的剑也点到了叶秋尘的腹部。 哨声在这时响起，陆康江的声音传来：「比试时间到。」 两人各自收剑。 赵龙天后退一步，握剑抱拳，豪爽道：「我输了。」 叶秋尘同样抱拳，态度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承让。」 围在场边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这些掌声和叫好声不单单是给胜出的叶秋尘，也是给大方认输的赵龙天，感谢他们两贡献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比试。 不过也有看不懂的观众问：「刚刚他们两不是同时点到对方的要害吗？怎么是叶秋尘胜了？」 被问到的观众边鼓掌边回答：「不知道啊，反正我今天不用洗袜子了，哈哈。」 后来陆康江出来公布结果，说在下半场的剑术比试中，叶秋尘点到了赵龙天8次要害，赵龙天点到了叶秋尘6次要害，加上上半场平分，所以这场比试叶秋尘以高于两分的优势获胜。 散场时，不少人还在讨论这次比试的结果。 「看来这两人还是势均力敌啊。」 「嗯，拳法的话，应该不相上下，剑法的话，叶秋尘应该更厉害一些。」 「就是后面的剑术比试时间太短了，我都没看够呢。」 「再打下去，说不定赵龙天就能把比分追上来了，啊啊，我不想帮人洗袜子啊。」 第35页 「哈哈，我昨天袜子也没洗，要不你顺便一起洗了。」 「滚，说好了只洗一双。」 「对啊，只洗一双，呜呜呜，我一双都不想洗啊。」 这个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 比试双方在场外碰面，赵龙天带着自己的徒弟朝叶秋尘走来，脸上神色狠厉。 沈夏星站在叶秋尘侧后方，不动唇地小声问道：「叶老师，他不会不服气吧？」 叶秋尘小小地摇了摇头。 赵龙天走近，之前气焰嚣张的逸晖躲在赵龙天身后。 沈夏星眯着眼睛勾起嘴角，朝躲躲闪闪的逸晖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奸诈的笑。 不过他没打算在叶秋尘和赵龙天面前说赌约的事。 逸晖又烦又急地往侧边摆了一下头，示意沈夏星跟他走。 沈夏星当做没看见，往旁边别开脑袋。 「你先去玩吧，我跟赵兄还有公事要谈。」叶秋尘开口，「忙完再去找你。」 「哦。」沈夏星很乖地应声，跑开了。 「师父，那我、我也去了。」逸晖跟赵龙天请示。 「去吧。」赵龙天点头。 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赵龙天问叶秋尘：「他是你徒弟？」 叶秋尘思索半秒，回：「算是一个学生吧。」 第19章 「好久没有这么爽快地比试过了。」赵龙天也没有过多询问叶秋尘的私事。 叶秋尘客气道：「多谢赵兄赐教，我今天也收益颇多。」 「彼此彼此。」赵龙天笑了起来，露出八颗大白牙，原本狠厉的气场立刻烟消云散，一下子变得憨厚老实起来，跟换了个人似的。 叶秋尘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从昨天晚上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没从赵龙天身上感受到过任何敌意。 「若是赵兄现在有空，我们就聂昙云的武术动作做一下对接，如何？」叶秋尘问。 「可以。」赵龙天收敛笑容，又恢復了之前看似不好相处的面相。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做交接。 聂昙云的武术动作刚劲利落，给人一种很正派的感觉，这倒跟赵龙天的性情有几分贴合，但在灵活性及韧性上，跟赵龙天的武功路数略有偏差。 不过好在赵龙天不是第一天当替身演员，很快就能融会贯通，在保留基本动作设计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武术特点。 因为免不了有部分改动，所以需要跟这部剧的武术指导，也就是杜成明沟通和报备。 他们做完交接，已经中午，只能约了下午再去找杜成明。 叶秋尘忙完工作，转头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沈夏星那里，正想回宿舍找郭焱他们藉手机打电话，在楼下就碰到了沈夏星，以及赵龙天的徒弟逸晖，如果他猜得没错，现在也是沈夏星的徒弟。 「叶老师，去吃饭吗？」沈夏星问。 逸晖站在后面，单手插在裤兜里，拽拽地别着脸望天。 沈夏星用胳膊撞了一下逸晖的肩膀。 「叶老师好。」逸晖无奈地朝叶秋尘点点头。 叶秋尘点头回礼，又看向沈夏星：「嗯，去吃饭，我手机。」 沈夏星把手机和工牌都掏出来，还给叶秋尘，然后笑眯眯地问：「叶老师，你的快递是不是到了？要不要去镇上取？逸晖他有车，可以载我们去。」 叶秋尘想着下午还要跟赵龙天去找杜成明商谈武术动作的事，晚上剧组又规定了非必要事项不能外出，唯一能空出的时间便是中午，若是有车确实方便许多。 他看向逸晖，问：「方便吗？」 逸晖不情不愿地答：「方便。」又被沈夏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肩膀，他立刻换了一个更加恭敬的态度，「方便的，叶老师。」 叶秋尘想了想：「那我请你们去镇上吃午饭。」 沈夏星没有拒绝，逸晖自然也没意见，三人开车前往镇上。 他们先去驿站取了快递，然后去昨天吃黄焖鸡那家店吃午饭。 老闆看到老熟人，高兴得不行，到门口迎接。 「欢迎欢迎，不过包厢有人了。」老闆说，说完又小声补充道，「有一个就是昨天冒充你们同事的人，另一个看着像是个大老闆。」 沈夏星目光往街道上扫视，然后拉了拉叶秋尘的衣袖。 叶秋尘顺着沈夏星的目光，见到了一辆很眼熟的小汽车，上次见到这辆小汽车的时候，车子上以及车子周围还铺满了黄纸。 这是周力的车。 叶秋尘稍作考虑，跟老闆说：「那我们改日再来。」 「叶老师，不用。」沈夏星拉住叶秋尘的衣袖，「我们就在这里吃吧，也没其他人，我们就坐外面的餐厅吃好了。」 老闆也附和：「对啊，你们坐靠里面一点，不影响的。」 叶秋尘侧头去看沈夏星，用眼神询问：「你确定？」 沈夏星抿着唇，眨了眨眼睛，表示：「确定。」 逸晖看不懂两人的眼神交流，催促道：「吃不吃，不吃就换一家。」 叶秋尘点头：「那就在这里吃吧。」 老闆忙把三人请到最靠里面的一个位置：「还是要吃黄焖鸡吗？我给你们多放一些蘑菇和土豆。」 叶秋尘看向对面两人：「你们点。」 沈夏星举手：「给我来盘混炒时蔬，只放一勺油，一小撮盐。」 第36页 逸晖看着菜单，点到：「来份黄焖鸡，再来条清蒸河鱼，汤……」 「啪~」 沈夏星一掌按住菜单：「大中午的，吃这么多干什么？」 「我……」逸晖想要发作，看到沈夏星压着眉心皱着鼻子的样子，赶紧收声，将菜单递给叶秋尘，「叶老师，你来点。」 叶秋尘接过交还给老闆：「就按他们刚才点的上吧，再要一股米饭。」 「好嘞。」老闆拿上菜单就要往厨房去，被沈夏星叫住。 「老闆，米饭按碗上吧，我不吃米饭。」沈夏星跟老闆说。 「好。」老闆跑厨房去了。 十几分钟后菜陆续端了上来。 叶秋尘和逸晖端着米饭，就着香喷喷的鸡肉吃了起来，沈夏星端着空碗，鼓着腮帮子，像只豚鼠一样在那里啃菜梆子。 叶秋尘看沈夏星的筷子都没夹过肉，停下筷子，想要开口询问。 逸晖也发现了沈夏星的异常操作，同时看了过去，先于叶秋尘开了口：「你不吃肉？」 「唔。」沈夏星嚼着菜叶子，点头，「昨天肉量摄入超标，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吃肉了。」 「嘁~」逸晖嗤笑道，「难怪瘦得跟只猴似的。」 「你……」沈夏星想要反驳，余光正好瞥见叶秋尘嘴角动了动，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没有，他有些拿不准，于是只能气唿唿地加快嚼起了青菜，看起来更像一只豚鼠了。 叶秋尘按住了想要扬起的嘴角，才说：「你这样吃，确实不健康。」 「可是，瘦了才上镜。」沈夏星瘪着嘴闷闷地说道。 「你没有营养师吗？」逸晖问，「我跟着师父一起工作，看到很多明星也节食，但他们都会让营养师配餐，不是你这样光啃菜叶子就行的。」 「好的营养师很贵的，我可请不起。」沈夏星说，「而且我也不是天天吃青菜，昨天我也吃肉了。」 「你这样一天吃，一天不吃，更容易弄坏肠胃。」逸晖继续批评道，「我可不想要个病秧子当师……」 声音像脱缰的野马被拉了回来，最后一个字被他卡在了喉咙里。 叶秋尘当做没听见，对沈夏星说：「练功需要消耗很多能量，你这盘菜叶子，顶多能支撑你挥10分钟剑。」 沈夏星还在犹豫，叶秋尘夹了一块鱼腹上的肉到他碗里。 「吃鱼，吃鱼不容易胖。」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眉眼弯起，开心地吃起了碗里的鱼肉。 逸晖嫌弃地将整盘鱼都挪到沈夏星前面：「这条鱼都归你了。」 三人餐食过半，包厢的门打开，周力先走了出来，后面毕恭毕敬地跟着个约莫27、8岁的年轻人。 周力走出店门前，谨慎地环视了一圈店里的情况，发现了叶秋尘他们。 因为只有叶秋尘是面向外面坐的，周力最先看到的就是他，并朝他露出了一个很伪善的笑。 沈夏星也转过头，塞着鱼肉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经意似地打量起周力以及周力身后的那个人。 周力看到沈夏星后，脸色变了变，让他身后的人先走。 那人不敢多呆，「哧熘」一下就出了店。 周力又换上一张笑脸，踱步往他们这边走。 「哟，叶老师出来加餐啊？」周力一副跟叶秋尘很熟的样子。 「嗯。」叶秋尘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听说你今天跟人比试赢了。」周力说。 「周总消息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沈夏星边说边瞥了一眼门口，意有所指。 周力脸上露出些许不快，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原来小星也在啊，你啊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没规矩。」 叶秋尘放下碗筷：「我们正吃饭，周总不请自来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不请自来」，可比随便说一句话，没规矩多了。 周力眼睛下的肌肉抽了抽，也不装什么大善人了，哼笑一声：「我只是想过来问问，叶老师今天费尽心思赢得这场比试，该不会是想证明自己更适合当杨一帆的替身吧？如果你这么想当杨一帆的替身，求我，说不定我可以考虑考虑。」 「啪~」 有人把筷子狠狠地拍到桌上。 一个小刺头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逼到周力前面：「你说什么？考虑？还可以考虑别的人？你当初求我师父来当杨一帆替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力手一抖，夹在腋下的手拿包掉到了地上。 他之前还以为，坐在沈夏星旁边的，是沈夏星的助理。 而且他怎么都没想到，赵龙天的徒弟会跟叶秋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赵龙天今天不是刚刚输给叶秋尘吗？ 怎么会？ 「怎、怎么是你？」他语无伦次地问道。 第20章 「怎么？我在这你就不这么想了吗？」逸晖怒目。 「哎呀，你不要误会嘛？我刚刚只是跟叶老师开个玩笑。」周力不愧是从社会染缸里出来的老油条，很快就恢復镇定，还弯腰把手拿包捡起来拍了拍。 「好笑吗？」逸晖问，「当初你跟我师父说的，觉得我师父才是杨一帆演的那个角色的最佳人选，你还说为了请到师父，不惜得罪了杜家班，跟剧组申请更换武术替身，现在又死乞白赖地求叶秋尘回去，什么个意思？你把我师父当什么了？当叶秋尘替身吗？」 第37页 沈夏星坐在位置上，边看热闹，边美滋滋地吃着鱼。 叶秋尘没动碗筷，目光也落在周力身上。 周力被三个人盯着，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为什么最近每次只要碰到叶秋尘，他就没好果子吃。 而且刚才他那是死乞白赖求叶秋尘回去吗？他只是想奚落一下叶秋尘，赵龙天这徒弟是不是脑子缺根筋，这都听不出来？ 「我的错，我的错，说错话了，这顿我请。」事已至此，周力自认倒霉，偷鸡不成蚀把米。 「谁要你请。」逸晖根本不领情。 「就是啊，这顿我请。」沈夏星说，「周总，你赚钱不容易，还要请社会闲散人员吃饭，就不用再破费了。」 「什么社会闲散人员？」周力警惕起来。 「不是社会闲散人员吗？」沈夏星惊讶，「那个人昨天还骗我们，说自己是剧组的人，想白蹭我们一顿饭呢，周总不会也被他骗了吧？」 周力脸色变了变，老狐狸似地转了转眼珠子，假装如梦初醒道：「我说呢，那人我怎么没见过，原来是个骗子啊。」 叶秋尘看到沈夏星的一边脸颊被扬起的嘴角牵动，那是一个计谋得逞后才会露出的笑。 「是啊，所以请客就不用了，但你刚刚开叶老师玩笑的事，还有拿赵老师当叶老师替身的事，总要跟他们道个歉吧。」沈夏星继续说。 周力：…… 他到底什么时候说过拿赵龙天当叶秋尘的替身啊？ 这两毛头小子是听不懂反话吗？还一唱一和的，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难道为了帮叶秋尘出头？ 可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的啊？ 而且沈夏星就算了，为什么赵龙天的徒弟也在帮叶秋尘？上午赵龙天不是才输给叶秋尘吗？他们不应该是敌人吗？ 周力满脑子问号，脸上的表情也阴郁得很，不像是要道歉，像是要撕破脸。 「嗯~」沈夏星忽然发出一声沉吟，「刚刚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拿着个相机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小偷踩点吧？」 周力的脸色变了变。 沈夏星知道跟他吃饭的是媒体工作室的人？ 「不行不行，」沈夏星自言自语，还朝着厨房的方向喊，「老闆，我发现一个可疑人物，你最好去报个警。」 老闆闻声赶出来：「什么什么？是刚刚那个人吗？我昨天瞧着他就不是个好人，我这就报警抓他。」 周力一口气提了起来，赶紧制止道：「哎呀，报什么警，我看他就是骗子，饿了骗顿饭吃。不用报警不用报警。」 「骗子也是坏人啊，而且打的还是剧组的名头，要是剧组的名声被他搞臭了怎么办。」沈夏星越说越上头，「不行，还是得报警，回头我还要跟陆导汇报一下。」 周力：…… 这小子刚才是在给他挖坑呢。 不仅是周力，连叶秋尘也反应过来了，难怪沈夏星刚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原来是猎物掉坑里了。 老闆还在摸找手机，周力按住他的肩膀：「别找了，我当事人都没报警，你就别参合了。」 老闆想想也是，丢了一句「有事叫我」，又跑厨房去了。 老闆走后，周力才咬着后牙槽：「我道歉。刚刚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那样开叶老师玩笑，这对赵老师也不够尊重，还请两位不要计较。」 「计较？」逸晖暴脾气又上来了，「你是说我们小气咯？」 「原谅、原谅，还请两位原谅。」周力想要玩文字游戏没玩成。 他瞧着赵龙天这徒弟也不傻啊，刚才应该就是故意在找茬，然后帮叶秋尘出头。 这一点实在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叶老师。」沈夏星叫叶秋尘，「要原谅他吗？」 「既然周总都已经道歉了，我也没有继续『计较』的道理，只是希望周总以后说话还是『规矩』些的好，免得被骗子之类的人盯上，骗了钱不说，若是惹上官非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叶秋尘问。 他把周力之前说沈夏星「没规矩」的话，彻底还了回去。 周力听了一耳朵教训，心里老大不痛快，脸上的笑带着几分烦躁。 听刚才的话，叶秋尘好像也猜出了跟他吃饭的那个人的身份。 他就不应该答应在这里见面。 那个媒体工作室的人虽然不是他派来的，但是《寻神记》剧组在这里拍戏的风声确实是他透露出去的，而工作室为了讨好他，也会将拍到的第一手料卖给他。 透露风声的事他做得很隐蔽，真要查起来，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他头上，唯一不可控的就是陆康江，陆康江对剧组的管理要求十分严苛，难保不会一查到底。 况且今天他跟对方见面又被撞了个正着，沈夏星和叶秋尘他倒是不怕，怕的是赵龙天的这个徒弟。赵龙天在影视圈内还是很有声望的，要是赵龙天的徒弟把这事抖落出来，那一定会引起陆康江的注意。 他们公司跟剧组又签有保密协议，不能将剧组的内部情况向外界透露。要是事情败露，别说他会惹上官非了，连杨一帆还能不能出演这部剧都成问题。 杨一帆现在可是他爬上集团高层的一枚棋子，还不能弃。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影响我吃饭。」逸晖也没说原不原谅，打发地朝周力挥手，然后坐下继续吃饭。 第38页 桌上没人再理会周力，周力一个人不尴不尬地杵在桌子边，和他刚才出包厢时趾高气扬的上位者派头大相迳庭。 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为什么每次都是在叶秋尘这里吃瘪，他气得胸口疼，可一想到近在咫尺的名利地位，只能咬碎牙咽下了这口气，夹着手拿包走了。 走出餐馆大门后，他打开手拿包，看着里面躺着的一枚u盘，表情狰狞地低声道：「叶秋尘，我们来日方长。」 第21章 周力上车后，立刻给跟他吃饭的那个媒体工作室的负责人打电话，让那个人以后都不要出现在镇上，顺便还把人骂了一通，把受的窝囊气都撒光了，才开车往剧组基地方向去。 「老大，要不要撤？」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里，一个农民打扮的人问。 「撤什么撤，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顾承都还没蹲到呢。」那个刚跟周力吃过饭的男人收起手机后说道，「我有内幕消息，说顾承婚内出轨，指不定哪天就暴雷了，他是这部剧的男二，不管到时候这部剧能不能上线，他的料一定会有人抢着要。要是能拍到顾承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幽会，就更加值钱了，尤其他还是杨一帆的对家，周力那傢伙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上去踩上一脚，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哦哦。」他那个伪装成本地人的手下连连应声，「老大，你真有远见。」 「你继续好好守着，我去看看其他人。」被叫做老大的男人交代。 「收到。」手下干劲满满，又问，「餐馆里的那三个人，要不要拍？」 老大拍了一下那手下的后脑勺：「拍，娱乐圈里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他们哪天就爆红或者爆雷了。」 手下觉得他老大果然高瞻远瞩，竖起大拇指：「老大高明。」 叶秋尘跟沈夏星他们没过多久就吃完饭，从餐馆出来，上了逸晖的车返回剧组基地。 这顿饭最后是吃得最少的沈夏星买的单，付款时他说自己今天十分高兴，必须得由他来买单，付完款左拥右抱地揽着叶秋尘和逸晖的肩膀感慨道：「今天是个大丰收的日子啊。」 叶秋尘心想，收了个徒弟就大丰收了？另外为什么把他也框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逸晖开车，沈夏星跟叶秋尘坐后座。 沈夏星在徵得叶秋尘同意后，帮叶秋尘把快递给拆了。 「哇~，是中为最新款的手机耶，叶老师你真是紧跟潮流。」沈夏星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新手机，隔着没撕开的保护膜，进行开机操作。 「叶老师，要帮你插上电话卡吗？」捣鼓了一会儿，沈夏星问。 「好。」叶秋尘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弄，干脆把旧手机交给了沈夏星。 沈夏星一手捧着线条流畅、色彩靓丽的新手机，一手捧着可以放进怀旧博物馆的老年机，觉得他叶老师的时尚步子迈得不是一般的大，时间跨度起码有20年。 「怎么？」叶秋尘疑惑。 「没什么。」沈夏星「呵呵」笑了两声。 逸晖好奇，往后视镜瞥了一眼，看到沈夏星手上那款跟新华字典差不多一样厚的老年机，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瞧，被沈夏星发现。 「专心开车。」沈夏星严厉地批评道。 「哦。」逸晖转过头去，专心开车。 沈夏星老成地摇摇头：「真是胡闹。」 暴脾气的逸晖咬了咬牙，勉强靠唿吸调整情绪。 叶秋尘嘴角微微往上牵动，别开脸，看向窗外。 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开小电驴时乱来，被他训了一句「胡闹」，今天这就学以致用上了。 沈夏星把电话卡从旧手机上拆了下来，跟着裁剪好的边沿，剥去卡片上多余的部分，装到了新手机里。 装手机的盒子里配了一个全透明的硅胶手机壳，他把手机壳套上，递给叶秋尘：「好了，可以用了。」 叶秋尘接过手机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沈夏星很高兴，「叶老师，我送个好看的手机壳给你吧。」 叶秋尘瞄了眼沈夏星花花绿绿的手机壳，婉拒道：「不用破费，这个就很好。」 沈夏星一点都没get到叶秋尘的抗拒，热情道：「不破费，几块钱一个，还包邮，逸晖，我也送你一个。」 逸晖也一点都不想要：「不用了。」 沈夏星才不管，看了看逸晖卡在手机架上的手机：「跟叶老师的是同款耶，那就顺便也给你买一个吧。」 逸晖没再拒绝。 叶秋尘看沈夏星这么有兴致，也同意了：「那就谢谢了。」 沈夏星笑眯眯，悄声说道：「叶老师，我给你买个最贵的。」 「我听到了。」逸晖小脾气上来了，「我也要最贵的。」 沈夏星没想到逸晖耳朵这么灵，他都说这么小声了还能听得见，瘪着嘴道：「好，知道了，真是任性。」 叶秋尘握拳捂了捂唇。 「叶老师，那你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吧。」沈夏星眼巴巴地看着叶秋尘。 「嗯。」叶秋尘点头，可看到手机屏幕上形状各异的图标时却犯起了难。 「这个。」沈夏星帮他点开了一个卡通企鹅形象的图标。 叶秋尘跟着页面上的提示输入了帐号和密码，他输密码时，沈夏星无所事事地别开了脸。 第39页 登录好帐号后，他扫视了一遍页面上的信息，接下来要怎么做？ 「联繫人」那里有个红点，上面还标了个「2」，也不知道是出于人类的本能，还是原身残留的习惯意识，他点了进去，然后看到了两条好友申请。 最早的一条备註是「郭焱」。 另一条长一些，正儿八经地写着：「叶老师，我是沈夏星。」 叶秋尘先通过了沈夏星的申请，再通过了郭焱的申请。 沈夏星的手机在这时发出「叮咚」的提示音。 「嘿，叶老师，现在我们是好友了。」沈夏星乐颠颠地说。 「嗯~」叶秋尘点点头，刚要放下手机，就听到新的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看，看到沈夏星给他发来了一个卡通动物扭着屁股、摇着两团彩球的表情包。 这动物看着像是老鼠，但又比老鼠可爱。 「这是什么？」叶秋尘指着那个扭来扭去的图像问。 「是豚鼠。」沈夏星说，「我最喜欢豚鼠了。」 叶秋尘侧头去看沈夏星。 沈夏星脸很小，不过脸颊有肉，眼睛的形状偏圆，眼珠子在暗处看颜色很深，眼白很干净，所以眸子轻轻一转，就透着机灵劲，嘴唇不薄也不厚，翘起的唇峰跟鼻尖很轻易地显现出了主人淘气的性格。 「跟你挺像。」叶秋尘说。 「我？像豚鼠？」沈夏星茫然地挠挠头。 「你啃菜叶子的时候，确实挺像的。」前面的逸晖笑着说。 「hen~」沈夏星气气地垂下头。 过了一秒，叶秋尘又收到了沈夏星发来的一个卡通豚鼠比心的表情包。 可他一看过去，沈夏星就鼓着腮帮子傲娇地别开头。 这小子，在徒弟面前还挺要面子。 他扬起嘴角看向窗外，窗外景色秀美，这里果然是个适合退隐的地方，只不过跟赵龙天交接完手头上的工作后，他就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安排了，也不可能一直当应无名的嘴替，或许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难得遇到了合心意的景，以及合心意的……学生。 回到基地后，叶秋尘叫上赵龙天一起去找杜成明。 杜成明在片场，两人去了片场找，他们到的时候拍摄正好中场休息。 陆康江也加入了武术动作的讨论。 一番讨论和实操之后，杜成明大概了解了赵龙天的思路，说会回去调整一下动作设计。 陆康江全程捏着下巴听，末了才出声询问：「要是聂昙云的动作改了，跟聂昙云打戏最多的应无名是不是也得改？」 杜成明点头：「没错，不过改起来也不是很难，难的是应无名的演员和替身都没到，没办法知道修改后的效果。」 陆康江继续捏着下巴，眼睛往旁边一转，落到叶秋尘身上：「不如让秋尘先试试看怎么样？」 杜成明表情不是很乐观：「可以是可以，但动作设计也只是有了个打斗的大致走向，实际交手的时候，每个人呈现出的结果都不一样，秋尘毕竟不是应无名的替身，实际效果还是得替身本人来最好。」 陆康江放下捏着下巴的手，转身看向叶秋尘。 叶秋尘也望了回去。 陆康江笑了笑，说：「那就让秋尘来做应无名的替身。」 第22章 「什么？」杜成明最先反应过来，「应无名的武术替身不是已经定了吗？还是演员自己请的专用替身，换掉不好吧？」 陆康江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这个杜老你不用操心，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杜家班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那是？」杜成明推测，「那个武术替身不干了？」 陆康江回：「算是吧。」 说完他又看向叶秋尘：「怎么样？愿意接这份工作吗？」 杜成明也看向叶秋尘：「秋尘，这个你自己定，但如果是由你来接应无名的替身工作，我倒是觉得不错。」 赵龙天握着自己手腕活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期待：「叶兄弟，可以考虑考虑。」 叶秋尘思索着看向帐篷外的秀丽山水，脑海里忽然冒出个豚鼠啃菜梆子的画面。 「好，那我试试吧。」他转过头答。 陆康江感激地拍了拍叶秋尘的手臂，杜成明和赵龙天也颇为满意地点头。 「我不同意。」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就要这么定下来的时候，有人出现在半敞开的帐篷外，是带着杨一帆的周力。 陆康江面色不虞地眯着眼睛看过去。 这里是导演的专用帐篷，他刚才已经跟所有人说了自己在开会，知道他脾气的人都不会这时候前来打扰，而且看样子周力是在外面偷听了好一会儿。 虽然定下叶秋尘做应无名武术替身这件事，肯定要通报给全剧组，到时候周力也一定会知道，但这和偷听是两码事。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一帆，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在开会吗？」陆康江没理周力，转而去问杨一帆。 杨一帆还带着妆，穿的也还是拍戏时的衣服，听到问话，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復镇定：「是吗？可能当时我还没出戏，没听到。」 「陆导，你别怪他，是我让他一起过来跟你道谢的，多亏了陆导这段时间的指点，一帆他最近进步很大。」周力说起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第40页 陆康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见过无数演员，杨一帆那点演技他一眼就看穿了，更别说周力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伎俩。 他不是很想理会地「哼」了一声：「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们就先迴避一下，我们的会还没开完。」 「陆导，我刚刚听你们说，想要叶秋尘当应无名的替身。」周力完全没要走的意思，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陆康江旁边。 「你不是都偷听到了吗？」陆康江皱着眉心问。 周力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避重就轻道：「只是不小心听到的。陆导，我个人对叶老师没意见，但是要担任应无明的武术替身……」 「是吗？」陆康江打断他，提醒道，「没意见你们愿意花一笔高额违约金，把他换掉？」 「我这不是觉得赵老师更合适吗？」周力趁机捧了一下在场的赵龙天。 「哦？」陆康江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我怎么记得，是因为你们公司出了纰漏，网上出现了对你手下一个艺人不好的舆论，这事还不小心牵扯上了叶秋尘，你为了避嫌，才提出的更换替身。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周，周总就忘了？」 周力干咳一声：「那也是因为能找到了赵老师这么好的人选嘛，不然我、我们公司不会随意提出更换替身的要求的。」 赵龙天似乎对周力为什么请他来当杨一帆替身，不是很在意，酷着一张脸给叶秋尘递了一瓶水。 叶秋尘客气接过。 作为这场话题的另一个当事人，他也表现得兴趣缺缺，甚至想提前离场，等大家都商量好后再告诉他结果。 至于应无名的武术替身，他也不是非当不可，若是真想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他也可以申请休假，然后边休假，边教沈夏星招式，教完再走。 「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我记得顾承并不是你们公司的艺人，难道别的公司的艺人你也要管？」陆康江问。 「那倒不是，只是之前我们已经赔了叶老师的违约金，现在剧组又要用他，那我们的违约金不是白赔了吗？」周力面露为难之色，「真要这样做，我跟公司很难交代的。」 「怎么？」杜成明生气地将素描本拍到桌面上。「你的意思是说，赔了违约金，我们秋尘就不能接其他工作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不懂法，你们公司法务也不懂法吗？」 「杜老，稍安勿躁。这笔违约金，赔的是叶秋尘的误工费，按道理，我们既然已经赔偿了误工费，他就不应该再接跟这部剧有关的工作，不然就是你们违约。」周力一想到中午在餐馆的仇即将得报，心里开始得意起来。 另一方面，他之前就警告过叶秋尘，不肯签到他手下当艺人，就连替身演员也别想当。 他就是要堵死叶秋尘在演艺圈的所有路，最好让叶秋尘永远都翻不了身。 这样一来，之前的那起意外，就永远都不会有人记得了。 「你……」杜成明想要站起来理论，被叶秋尘拉住了，「师叔，我来跟他说吧。」 周力斜着眼睛看过去，表现得颇不以为意。 叶秋尘状态松弛，缓缓开口道：「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是杜家班跟剧组签的合同，只是合同中特别约定，由本人担任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武术替身，若在进组前出现变动，则按照本人总体薪酬的10%赔付违约金，若是进组后，则按30%赔付，上次你们公司是按30%进行的赔付。」 「对啊，没错啊，所以你跟剧组的合同关系算是解除了啊。」周力摊掌说道。 「不，那笔违约金只对应于我担任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武术替身的合约关系，解除的也只是合同中的这条约定，但是我即便不担任聂昙云这个角色的替身，也还是杜家班的人，所以跟剧组的合约关系仍然存在。」叶秋尘说得很有条理，「只要杜家班跟剧组的合同不解除，杜家班不开除我，剧组也不点名说要我退出，我仍然可以跟剧组保持合约关系。」 一旁随时等着帮叶秋尘打补丁的陆康江，笑着靠向椅背：「叶秋尘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周总，你听明白了吗？要不要再找你们公司法务问问？」 周力还没捂热的得意劲，变本加厉地转换为怒意：「那要是我们公司仍然不同意叶秋尘担任这部剧中任何角色的替身呢？我们是投资方，这个决定权总有吧？」 陆康江皱了皱眉：「周力，你这是在搞针对啊？」 周力维持着那副伪善的样子：「我只是担心，我们家的艺人又会被一个替身影响。」 叶秋尘身体微微前倾：「周总这么在意自家艺人受到的影响，倒是提醒了我，我好像也因为江斯亦那件事，受到了不少影响，当时我的照片和视频被人无故公布到网络上，毫无隐私可言。」 「侵犯了你的隐私权和肖像权。」陆康江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 「对，就是这个。」叶秋尘微微点头，有些法律法规的名词他不熟悉，但逻辑却很清晰，「这个情况是因江斯亦而起，我有权追究你们公司的责任，至于到底是谁在不徵得我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把我的照片和视频放到网上，我相信想要查一定能查得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周力怎么都没想到，向来寡言少语的叶秋尘，说起合同条款和法律法规竟然这么顺熘，现在还反将了他一军。 第41页 「周总。」一直不说话的赵龙天忽然出声，「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周力一天被气了两回，血压就没稳定过。 他就不明白了，赵龙天早上不是才刚输给叶秋尘吗？怎么徒弟加师父都一起帮着叶秋尘说话？这叶秋尘是什么神仙下凡吗，怎么所有人都帮着他？ 「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想法，是公司的想法。」周力站起身，他就不信加上公司这个靠山，自己还斗不过叶秋尘。 「那估计遂不了你们公司的愿了。」陆康江也站了起来，「让叶秋尘担任应无名替身这件事，我已经跟『华悦』那边商量过了，他们没意见，要是你们公司仍然觉得不妥，可以去找『华悦』沟通，说服他们否掉我的决定。」 周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康江，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就算他再怎么被公司重视，公司高层也不可能为了帮他对付一个武术替身，跑去跟「华悦」掰手腕。 而且现在得罪陆康江也不是明智之举，他还要靠陆康江把杨一帆往上推一个咖位，这样他进入集团高层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不不不，刚才他为了叶秋尘，搏了陆康江的面子，就很不明智。 他今天真是被气煳涂了。 「既然陆导这么看好叶秋尘，我愿意回去说服公司。」他妥协，说完就带着杨一帆离开了帐篷。 离开帐篷很远后，跟在他身后的杨一帆才有些不爽地问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吗？我不希望叶秋尘当顾承的替身，你知道的，顾承一直想压我一头，要是叶秋尘给他当替身，风头一定会超过我。」 周力啐了一声：「那刚才在里面，你怎么不吭声？」 「我不是怕得罪陆导吗？」杨一帆小声抱怨，「你当初就不应该把叶秋尘换掉。」 周力瞪了杨一帆一眼，阴恻恻地勾起嘴角：「哼，明的不行，那我们就来暗的。」 「来什么暗的？」 顶上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 他慌忙向上张望。 杨一帆也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了像只猴子一样趴在树杈上的沈夏星，以及一个叼着草悠闲靠坐在树干上的刺头青年。 「来什么暗的，你说给我们听听。」沈夏星又笑嘻嘻地问了一遍。 第23章 周力见到沈夏星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今天这是走了什么霉运，怎么哪哪都有跟他作对的人，连树上都有。 震惊之余，他心里的火也噌噌噌地往上飙，很快就飈到了歷史新高。 如果现在树上只有沈夏星一个人在，他一定会二话不说，爬到树上把人抓下来揍一顿，当然，他那臃肿的身材爬不爬得上去还是一回事，可现在树上除了沈夏星，还有赵龙天的徒弟。 这两人是有什么羁绊吗？怎么总是在一块儿出现？ 而且赵龙天的那个徒弟怎么越看越像沈夏星的保镖。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他懒得跟两个毛头小子对峙，扭头要走。 「是吗？逸晖，我听错了吗？」沈夏星转头问逸晖。 「没有，我也听到了。」逸晖叼着根草回答。 刚才周力偷听陆康江开会，转头自己的话就被人偷听去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天道好轮迴。 「沈夏星，你少管闲事。」周力没吭声，倒是杨一帆先出口了，「你是又想搞得大家都丢工作吗？你这个扫把星！」 说完，他也没管周力，推开周力自己走了。 沈夏星看着杨一帆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机灵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落寞。 「哼~」周力看到沈夏星着蔫巴巴的样子，心里痛快了许多，也啐了一声，「扫把星。」 原本情绪还很低落的沈夏星，听到周力这么说他，眼里转而露出凶光，和刚才听到杨一帆说他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周力站在树下，被沈夏星居高临下地瞪着，莫名有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嵴背微微发麻。 逸晖也从树上站了起来，以一个更高的角度俯视周力，脸上神色既不屑又兇狠，沙包大的拳头被他按得「咯吱」作响。 「呸。」他吐掉嘴里叼着的那根草，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周力面前，简单地迸出两个字，「道、歉！」 「道什么歉？」周力虚张声势地哼笑一声，「而且这是我跟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些轻视我师父的话，我已经忍你很久了。」逸晖指着周力的鼻子说，「你骂我师父，就等于是在骂我。」 周力一头雾水。 他他他今天除了在餐馆时，说了两句有关赵龙天的话，其他时候也没说过啊，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了？ 而且他那顶多算是误伤，怎么能算骂呢？ 逸晖又逼近了一步。 「逸晖，你在干什么？」赵龙天这时出现，身边跟着叶秋尘。 「师父，他骂你。」逸晖告状。 赵龙天看向周力，用目光询问：「真的吗？」 他不笑时，做任何表情都带着几分狠厉，周力立刻堆上笑脸：「误会、误会，今天中午我已经跟这位小兄弟解释过了。」 一旁的叶秋尘抬眼就看到有只猴子麻熘地从树上滑了下来，撅着嘴巴往他这边跑。 「怎么了？」等人跑近后，他小声问。 第42页 「没什么。」沈夏星鼻尖抽动了两下，声音也很低，学逸晖告状似地说道，「周力刚才说你坏话，你要小心他。」 叶秋尘看到沈夏星眼眶有些红，这是又哭了？ 周力一边绞尽脑汁地跟赵龙天解释中午的事，一边观察着叶秋尘这边的动静，看到沈夏星在跟叶秋尘说悄悄话，暗骂着咬了一下后牙槽。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这只是一场比试，比试切磋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定输赢，而是为了增益补缺，周总没必要这么在意这次比试的结果。」赵龙天说，「我赵龙天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是是是，赵老师您说得对。」周力附和道。 杨一帆之后要往大荧幕发展，赵龙天认识的又都是顶级巨星，他这次费劲心思把赵龙天请来当杨一帆替身，除了想挤掉叶秋尘，另一个目的就是跟赵龙天打好关系，为以后铺路，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得罪赵龙天。 「还希望周总你也不要在意一时得失。」赵龙天意有所指，「冤家宜解不宜结。」 「知道、知道。」周力的耐心即将告罄，现在只想回去吃颗降压药，「一帆这边的工作还请您以后多多费心了。」 「嗯，既然接了这份工作，我自然会尽全力做好，周总放心。」赵龙天点头。 「等等。」逸晖见周力要熘走，赶紧凑到赵龙天耳边，把刚才在树上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那一定是你听错了。」赵龙天说。 逸晖着急：「我没有，沈……」 赵龙天用余光瞄了逸晖一眼，逸晖只能住嘴。 「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赵总公司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他带的三个艺人又是这部剧的主要演员，怎么可能会为了私人恩怨作出对剧组不利的事情呢？于他，于他们公司有什么好处？这不是自砸饭碗吗？」赵龙天斥责道，说完又转向周力，「周总，你说是不是？」 沈夏星听完赵龙天的话，想要上前为逸晖作证，被叶秋尘垂在身侧的手拉住了。 叶秋尘安抚地捏了沈夏星的手腕，又眨了一下眼睛，示意沈夏星：「稍安勿躁。」 沈夏星虽有不甘，但还是听话地退回了脚步。 这期间，周力干笑两声，顺着赵龙天的话为自己辩解道：「是啊，我都说他们听错了，我怎么会做有损剧组的事呢？」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周总，我赵龙天还是第一次参加电视剧的拍摄，所以希望拍摄能顺顺利利的，不要出什么么蛾子，不然以后之前圈子里的朋友问起，我没有面子，周总你作为中间人，也没面子，若是断了彼此的交情和财路，就不值当。」 赵龙天说得很客气，可因为他表情严肃，客气中又搀杂着些许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周力连连应声：「是是是，赵老师说得对，这部剧一定能顺顺利利杀青。」 「那就拜託周总你了。」赵龙天.朝周力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那我先回去了。」周力松了一口气。 赵龙天抬手做了一个请。 周力转身时，视线扫过叶秋尘和沈夏星。 叶秋尘单手负于后背，站姿笔直，面上没有什么神色，眼神也不算狠厉，但盯着他看时，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他总感觉，叶秋尘好像记起了那场事故发生前，在片场看到的事情。 希望是他的错觉。 他也没心情多看，转身麻熘走了。 周力走后，赵龙天.朝叶秋尘拱了拱手，也带着逸晖走了。 逸晖跟在赵龙天身后，无奈地朝沈夏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沈夏星蔫哒哒地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树下就只剩下叶秋尘和沈夏星。 春末夏初的下午，阳光很是明媚，从交错的树枝叶片间，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心情不好？」叶秋尘问。 「唔~」沈夏星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然后用手指比了一个很小的距离，「有那么一点点吧。」 叶秋尘不信，明明刚才眼眶都有些红了，但他也没追问：「去练招式吗？」 「嗯，好。」沈夏星抬起头，眼里映着上方洒落的碎光，看起来比刚才有精神了一些。 「啊，不过我没拿剑。」他拍拍脑袋，「我这就回去拿。」 「不必，今天要练的招式，不用剑。」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点头。 两人沿着溪流往竹林的方向走，沈夏星把刚才在树上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叶秋尘。 「逸晖也听到了，赵龙天为什么不相信逸晖？」沈夏星有些气恼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头。 「他信了，只是用了更加委婉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叶秋尘说。 「嗯？」沈夏星还是很困惑。 「无论周力脑子里在谋划些什么，实际上他并没有执行，不是吗？」叶秋尘问。 「嗯，是啊。」沈夏星点头。 「既然事情还未发生，那要拿什么给人定罪，即便是你跟逸晖都听到了，但口说无凭，他也可以抵死不认，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们一口，说你们污衊他。」叶秋尘耐心解释，「所以，刚才赵兄其实是在帮你们。」 「哦~」沈夏星摸到了一些头绪。 叶秋尘没再继续说下去，让沈夏星自己领悟。 「啊，我明白了。」不稍一会儿，沈夏星就想通了其中关窍，「赵老师刚才其实是在暗中警告周力，叫周力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第43页 叶秋尘眉峰微微扬起。 刚才还直唿赵龙天大名，现在就改口叫人赵老师了，这小子的态度变得还真快。 沈夏星见叶秋尘没吭声，当是自己悟对了，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连带着夸起了赵龙天：「没想到赵老师这么给力。」 叶秋尘没有回应他，目光偏向远方。 「叶老师你也很棒。」沈夏星夸完赵龙天，再来夸叶秋尘，「你能看出赵老师的意图，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还一直以为赵老师是不相信逸晖呢。」 「嗯。」叶秋尘收回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 沈夏星憋闷的情绪一扫而空，走起路来也活泼许多，还弯腰去捡一些扁扁的石子，往溪流里打水漂。 「哎，那叶老师，周力会听赵老师的话吗？」等高兴的劲头过去了，他又担忧起后续的事情，「他不会继续背地里搞事情吧？他手段可毒了，是个不折手段的坏人。」 叶秋尘闻言侧头看向沈夏星：「他之前害过你？」 「嗯。」沈夏星没否认，「我撞破了他做的龌蹉事，他气不过就整我，差点把我给整退圈了。不过我才不会认输呢，接不了正儿八经的电视剧，我就接网剧，多小的剧我都接，你看，我这不是又起来了么？」 叶秋尘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算得上明显的笑：「你很厉害。」 「嘿嘿。」得了夸奖，沈夏星高兴得不行。 叶秋尘又接着说起刚才的话题：「短期内他应该不会做什么。毕竟他现在是我们中最不希望剧组出事的人。」 「对哦。」沈夏星点点头，「如果最近剧组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尤其是跟叶老师你有关的，他的嫌疑最大，赵老师也会第一时间盯上他，所以他不敢乱来。」 「嗯。」叶秋尘表示分析得没错。 其实另一方面，他已经拜託杜成明帮忙去查信息泄露的事。 那次杀青宴，周力曾亲口承认，照片和视频都是有意放出去的。 周力现在明摆着想要跟他过不去，要是能收集到有效的证据最好，即便收集不到，也能给周力一个警告，他要让周力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好惹的人。 「哇，赵老师这一招真是妙啊。」沈夏星朝前方伸出一个鹰爪手，「直接扼住了敌人的喉咙。」 叶秋尘看着那不怎么标准的手势，眯了眯眼。 也不知道这爪子又是哪个「老师」交的，一点都不专业。 「叶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沈夏星「嚯嘿嚯嘿」地打了几记被叶秋尘嫌弃的鹰爪拳后，终于消停了下来。 「不能。」叶秋尘无情地回道。 沈夏星没料到叶秋尘会拒绝，百无聊赖地踢了一脚石子。 「问吧。」叶秋尘最终还是松了口。 「今天早上的比试，你是不是有意让着赵老师？」沈夏星小声地问。 叶秋尘没马上回答。 沈夏星还以为叶秋尘不会回答了，正要继续去踢石子。 「不算让。」叶秋尘说，「只是用了我不怎么熟悉的招式和路数来比试，算是检验这些招式和路数，也是一种增益补缺吧。」 沈夏星想起赵龙天刚才也说过，比试的目的是为了「增益补缺」，好奇道：「比试不是为了定高下、分胜负吗？」 叶秋尘停下脚步，看向沈夏星，认真道：「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要定高下、分胜负的。」 「哦~」沈夏星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看到水里的那块石头了吗？」叶秋尘指向他前几日打坐过的那块大石头。 「唔，看到了。」沈夏星点头。 「如果你能在不沾湿裤脚的情况下，在石头间来回走上三十趟，就算你赢。」叶秋尘说。 沈夏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他今天穿的是九分裤，不过他腿长，那裤子在他脚踝往上半掌的距离。 他又看向面前的溪流。 溪水很清澈，能一眼看到水下的情况，最深的地方估计也才到他的膝盖，可要在不沾湿裤腿的情况下走到中间那块石头上，就必须踩着其他距离水面比较近的石头过去。 他研究了一下，发现正好有几块排成「z」字型的石头能达到目的地。 「好。」他自信地叉腰，「我保证能行。」 叶秋尘点点头，在离水很近的岸边盘腿坐下：「那就开始吧。」 沈夏星三下五除二脱掉鞋子，丢到一边，然后问已经闭起眼睛的叶秋尘：「叶老师，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叶秋尘睁开眼，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夏星蹲在叶秋尘前面，用手指拨弄着地上的一颗鹅卵石：「要是我赢了，叶老师你就去看我准备上线那部剧吧，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部，叫《骡子与道士》。」 叶秋尘想起两人初次见面那天，沈夏星那潦草但不失灵气的道士打扮。 「你看完给我提提意见呗。」沈夏星继续拨弄着地上的鹅卵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顺便也帮忙增加增加点击量，我怕没什么人看。」 「好。」叶秋尘答应。 「真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夏星干劲满满地站起身，扭着身体拉伸了一下筋骨，开始第一回挑战。 叶秋尘看着沈夏星的背影，弯了弯唇，再次闭上眼睛。 今天天气不算热，流水淙淙，微风拂过溪面带来舒服的凉意，周围青山起伏，偶尔能听到悦耳清泠的鸟啼声。 第44页 可即便在这么惬意的环境下，沈夏星却一点都惬意不起来，前几回挑战完成得并不怎么顺利。 那些踏脚石都是有稜角的那面朝上，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踩，硌脚不说，还很滑，他必须得集中注意力，才能稳住身形，而且那些踏脚石还不是直线排列的，东一块西一块，十分考验身体的柔韧性。 要不是他之前学过一段时间舞蹈，下盘还算稳，早就一脚踩进水里，裤腿也不知道湿了多少回。 等他第十次回到岸边时，脚底像是踩过指压板一样微微发麻，腰和腿也不同程度出现了一些酸痛感。 这才第十回，接下来还有二十回，他终于发现，这项挑战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容易，但如果把那些踏脚石翻个面，或者重新排序一下，也许会轻松很多。 他不动声色地觑向始终阖眼的叶秋尘。 刚才叶秋尘并没有规定说不能搬动石块啊。 他抖着肩膀偷笑，悄咪咪地把手伸进河里，准备给石头翻个面。可他的手刚碰到石头的表面，就有一滴水珠从侧面弹来，点在了他的眉心上。 他吃惊地往侧边看去，发现叶秋尘仍然闭着眼睛在打坐，姣好的面容加上沉稳的气场，给这青山绿水增添了几分禅意。 看来不是叶老师干的。 他又撅着屁股要去搬石头，可很快的，一滴更大的水珠砸在了他的眉心上。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站起身，四下张望，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天。 这大晴天的，根本不可能下雨，而且雨水也不可能逆向砸到他脸上吧。 「叶老师，是你吧？」他还是觉得叶秋尘最可疑。 「还有二十次。」叶秋尘闭着眼睛悠悠说道。 果然是叶老师。 捷径没走成，沈夏星泄气地撅着嘴，闭了闭眼，再次踏上了挑战的旅程。 也不知道是不是孰能生巧，等他走到第二十还是二十一回，开始感觉步伐变得轻盈，踩在那些石头的菱角上，脚底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他越走越顺，没想到乐极生悲，在倒数第二回时，一只脚没踩稳，落到了水里，一边裤脚被打湿了。 叶秋尘终于睁开了眼。 沈夏星蔫哒哒地垂着头，拖着半边湿漉漉的裤脚走到岸边：「叶老师，给个机会吧。」 叶秋尘手不沾地，靠着腿部的力量轻松站起身。 沈夏星比他矮大半个头，此时正委屈地抬着眼睛，越过上目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垂眸看向沈夏星的眼睛，发现沈夏星的睫毛还挺长。 「连续做十次燕子飞身的动作，定型坚持3秒以上。」他说。 「燕子飞身？」沈夏星愣了愣，很快就想起来是前两天叶秋尘教他的一个招式。 这个招式如果拆开来摆造型其实并不难，难的是连贯起来的时候，他的重心经常不稳，尤其是最后的定型动作，很容易翻车。 叶秋尘向后退了两步，示意沈夏星开始。 「我要是能做十次，刚才那局是不是就算我赢？」即便可能性不大，沈夏星还是想要搏一搏。 「嗯，可以算你赢。」叶秋尘回答。 沈夏星深唿吸平復了一下心情，原地转身，单脚支地，另一条腿高高抬起，同时一只手的手臂向前刺出。 3、2、1。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 神奇的事发生了，他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左右摆动。 他又连着做了好几次，越做越丝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等做完第十次，他自己都惊喜不已。 「感觉如何？」叶秋尘问。 「我感觉我还能再转个几十圈。」沈夏星兴奋地回答道。 「嗯，转吧。」叶秋尘说完就要找个地方坐下欣赏。 沈夏星笑嘻嘻的拉住他的胳膊：「我开玩笑的。叶老师，你刚刚让我练那个踩石子过河，就是为了练这个燕子翻身吧？」 叶秋尘眸光在自己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没错，现在还觉得胜负重要吗？」 沈夏星本想回不重要的，毕竟刚才那局挑战，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有了收穫。 可转念想到赢了之后的奖励，他又改口道：「还是很重要的。叶老师，你会看我拍的那部剧吧？」 叶秋尘看着沈夏星亮晶晶的眼睛：「会。」 「耶~，我又多了一个观众了。」沈夏星高兴地蹦起。 「又？」叶秋尘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个字眼。 沈夏星神秘兮兮地笑起来：「还有逸晖，我也安利他去看了。我还安利他看我主演的另外两部剧，然后写三千字的观后感。」 叶秋尘陷入沉思，原来徒弟还能这么用。 两人迎着夕阳返回剧组基地。 叶秋尘回到生活区后，去隔壁宿舍找郭焱帮忙，下了哈密瓜平台的app。 胡刚正好也过来，看到叶秋尘的新手机，好奇地问道：「尘哥，你这是打算下凡了？」 胡刚比叶秋尘大，但因为叶秋尘的师父，实际上是原身的师父，在杜家班辈分很高，叶秋尘算是他的师兄，加上叶秋尘在工作上很帮衬他，所以就一直叫叶秋尘「尘哥」。 叶秋尘疑惑：「下凡是什么意思？」 「咳，没什么，就一个比喻。」胡刚本想开个玩笑，但真要解释起来就像是在揶揄人。 第45页 「嘿，刚子哥意思是说尘哥你以前不食人间烟火。」郭焱在一旁拆台。 胡刚拍了一下郭焱的后脑勺：「去去去，别捣乱。」 叶秋尘不知道想到什么，跟胡刚他们说：「镇上有一家餐馆，做的黄焖鸡的味道不错。」 胡刚跟郭焱听完茫然地对视了两秒。 「要是你们去，说是沈夏星介绍的，还可以打折。」叶秋尘继续说，说完揣上手机吃饭去了。 胡刚跟郭焱又定了几秒，一旁的李拾开口：「这不挺食人间烟火的吗？」 胡刚和郭焱确定以及肯定道：「尘哥变了。」 次日，叶秋尘担任应无名武术替身的消息就在剧组内公布了。 才公布没多久，叶秋尘就被造型组的人拉去试妆。 「哇，叶老师，你头髮平时是怎么保养的？怎么这么顺滑？都不用戴头套了。」负责做髮型的造型师摸着叶秋尘的头髮感慨。 「你的皮肤是用的什么护肤品，毛孔好细。」化妆师眼睛都快贴到叶秋尘的脸颊上了。 「还好裤子我之前都没去改短，不然又要重新做。」服装师比划着名戏装，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叶秋尘的大长腿上。 「这些髮簪、发冠真是跟叶老师你太配了，哦嚯嚯嚯~」负责饰品方面的道具师直接拿着一个个头饰，往叶秋尘头上比划。 …… 恍惚间，叶秋尘觉得自己不在凡间，而是进了魔窟。 「咳，可以开始试妆了吗？」他提醒道。 「可以可以可以。」化妆室的几个人纷纷点头。 为了不弄脏服饰，一般在化妆前，都会先把打底的戏装穿上，之前在其他剧组，衣服都是他自己换的。 他接过一件打底衣后往更衣间走，才走了两步就发现服装师跟了上来，他有些疑惑地回头。 服装师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叶秋尘这才意识到，对方估计是想要帮他换衣服。 「我自己换就可以了。」叶秋尘说。 「你确定自己可以吗？」服装师有些不放心。 「可以。」叶秋尘肯定道。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替身的服饰虽然復刻的是主演的服饰，但为了打斗方便，内搭都比较简单，而且他本身就是古人，穿那些衣服对他来说不难。 「那，那行吧。」服装师也不勉强，把挂在手臂上的另外三件衣服也递了过去。 叶秋尘接过衣服，有些不解：「这么多？」 「是啊，内衬一共四件，你就按照这个顺序穿上。」服装师用手指点了一下衣服的顺序。 叶秋尘还想要问些什么，化妆室外有人叫了服装师的名字。 「来了。」服装师应了一声，转头交代叶秋尘：「你先换，要是有扣不上的地方，等我回来帮你弄。」 「嗯。」叶秋尘也不好再说什么，拿着衣服进了更衣间。 衣服比他想像的要复杂，估计是为了贴合穿着者的身材，设计了很多绑带和暗扣。 穿到第二件时，他就有些犯起难来。 这多出的绑带，该往哪里绑？ 这里为什么有个扣子，是要扣到哪里去？ 还有这个孔应该不是破了吧？ 穿这么复杂的衣服怎么施展拳脚？ 该不会是拿错衣服给他了吧？ 他一筹莫展，可回想起刚才被那些人围观打量的感觉，又不想等服装师回来帮忙弄。 无奈之下他嘆了一口气。 「叶老师？」有个声音在更衣间外响起。 叶秋尘眸光一闪，掀开帘子，看到了穿着戏装的沈夏星。 沈夏星穿着代表仙乐门的浅青色衣袍，高高束起的长髮别着一个华丽的发冠，显得他活泼灵动之余，还多了几分娇生惯养的贵气。 「嘿嘿，你果然在这里。」沈夏星惊喜道。 叶秋尘向外面张望，发现整个化妆室只有他和沈夏星两个人。 刚才他确实听到有人进进出出，但因为太专注于穿那身衣服，倒没注意人都不在了。 「有一批新的服装和物料到了，他们在外面点货呢。」沈夏星说。 叶秋尘瞭然点头，直接拉开帘子，问：「你知道这衣服怎么穿吗？」 沈夏星的目光在叶秋尘胸腹部的位置，状似不经意地游弋了片刻，才轻咳一声：「我可以试试。」 「嗯。」叶秋尘往里面让了一个位置，示意沈夏星进来。 沈夏星眼睫快速眨动了两下，抬步走了进去。 更衣间不算小，能轻松容纳下两个人，但因为在封闭的空间里，沈夏星觉得叶秋尘比平时还要高大。 「你里面那件底衬，有一根带子应该穿过这个孔。」沈夏星尽量靠边站，手指隔着老远指着叶秋尘衣服上的某个部位。 「哦。」叶秋尘恍然大悟，抬手解开第二件底衬的衣带。 沈夏星目光乱晃了一下，最后抬起头，假装研究起天花板上的纹路。 「好了。」叶秋尘很快就按沈夏星说的穿好。 沈夏星又低下头，靠语言表达协助叶秋尘把四件内衬都穿好。 「你觉得松吗？」松的话就往后拉一下腰侧那根带子。」沈夏星用手指指了指叶秋尘的腰侧。 「有点松。」叶秋尘扭身找到了那根带子，用力一抽，四件内衬同时收紧，勒出了他的腰型。 第46页 沈夏星的眼睛滴熘熘地从叶秋尘的腰往上挪动，很快又别开了。 「唔，我出去等你。」他抓住帘子就要掀开。 更衣间外传来说话声。 「哎哟，这些服装都到齐了。」 「嗯，我的物料也都到了，这下有得忙了。」 「那可不，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吃晚饭前盘点完。」 回来的起码有三个人。 「哎？叶老师还没换好衣服吗？」 有人往更衣间这边走。 沈夏星抓着帘子的手勐地松开，着急地环视起更衣间。 叶秋尘有些奇怪，微垂着头看向慌张的沈夏星。 他看到沈夏星的脸颊和耳垂有些红，可能是戏装太厚，热的。 「叶老师？」服装师在外面喊。 「嗯，我在。」叶秋尘回应，顺手还把沈夏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需要我进去帮忙吗？」服装师又问。 「不用。」叶秋尘又回，同时扭身朝躲在自己身后的沈夏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先出去。」他用嘴型说道。 沈夏星乖乖点头。 叶秋尘抬手抹掉了沈夏星鼻尖上的汗珠。 「没事。」他又用口型说道。 沈夏星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叶秋尘掀开另一边帘子，走了出去，末了又把帘子拉好。 服装师上下打量了一下叶秋尘，感慨道：「叶老师，你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他的声音引来其他几个人的探头围观。 「我已经跃跃欲试想要给你上妆了。」 「来来来，我给你扎头髮。」 「黑色的发冠好，还是银色的发冠好？」 …… 「当然是黑色那个了，跟他的黑色外袍更衬一点。」服装师风风火火地走过去。 叶秋尘用余光扫了眼更衣间的帘子，跟了上去。 「有劳几位了。」他语调和表情谦和，减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冽和疏离。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啊对啊，本职工作。」 「叶老师，我先试试用你的头髮直接梳妆，如果不行我们再换发套。」 「我帮你修一下眉毛，你闭下眼睛。」 …… 几个工作人员很是受用，热情地围着叶秋尘忙活起来。 叶秋尘闭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眼缝，往更衣间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沈夏星熘出去。 「嗯？怎么少了一条腰带？」服装师嘀嘀咕咕地说道，边说边往更衣间去。 叶秋尘头往那边偏了偏，又被化妆师轻轻拨了回去。 他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了两下，随着帘子拉开的声音，心跳频率变得更快。 「啊~」服装师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原来真在这里。」 叶秋尘吊在半空中的心落下。 很明显，服装师发现的不是沈夏星。 那沈夏星去哪了？ 难道已经熘出去了？ 「唰啦~」 又是一阵帘子拉开的声音，服装师被吓了一跳。 「小星，你怎么在这里？」服装师拍着胸口问。 化妆师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过去：「咦，小星，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秋尘睁开眼，看到沈夏星从另一个更衣间走出来。 「我来整理一下衣服，刚刚你们都不在。」沈夏星说，说完很自然地走到化妆镜前，站在叶秋尘身后，朝镜子里的叶秋尘咧开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叶秋尘没好气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 真是的，他刚才到底在瞎操心些什么？ 「叶老师化完妆大概要多久？」沈夏星问。 「大概一个小时吧。」化妆师答。 叶秋尘略微疑惑地动了动眉心，被化妆师制止：「叶老师，你别动。」 他以前当替身的时候，虽然也要上妆，但主要是打理髮型，容貌稍微修饰一下就好了，有时候甚至连修容都不用，怎么到这里化妆都要一个小时？ 「需要这么久吗？」他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嗯，陆导说让我们按照主演的程度给你上装。」化妆师答。 听完化妆师的解释，叶秋尘也没再多想，毕竟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陆康江是个对工作要求十分高，且很注重细节的人。 「那我先去拍戏，待会再过来看定妆效果。叶老师，待会见。」沈夏星笑嘻嘻地说，说完就屁颠屁颠地跑了。 「真有活力。」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还总是笑眯眯的，看到他就开心。」有人接了一句。 「对啊，也不摆谱儿。」另一个人说。 叶秋尘在心里轻轻地哼笑道：「还调皮得很。」 两个小时后，叶秋尘的妆造基本完成，裤子鞋子也已经换上。 服装师举着一件秀有银色暗纹的黑色外袍，让他套上。 此时他身上里里外外已经穿了五层衣服。 幸好衣服的材质比较轻薄，不然别说打斗了，连行动都不怎么方便。 他无奈地套上那件看起来做功十分繁复的外袍，然后又发现，这袍子的后摆居然拖地。 「你们确定，陆导要我换的是这件衣服？」他无法不产生质疑。 「确定确定。」忙活了小半天的几个工作人员连连点头。 第47页 「这简直是我有史以来创作出的最完美的作品。」化妆师又开始一错不错地盯着叶秋尘的脸瞧。 「这衣服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啊，叶老师。」服装师一边帮叶秋尘整理衣服上的细节，一边感慨。 叶秋尘转身瞧了眼拖地的后摆，没说话。 「还是真头髮扎起来更有手感。」髮型师摸着叶秋尘的长髮说。 叶秋尘总感觉这几人乐在其中的状态，像是把他当成了可以随意打扮的偶人。 「定好妆了，是不是该拍照了？」他提醒道。 拍完照，他就可以摆脱这身繁杂的衣物了。 「哦，我这就叫摄影师过来。」 「嗯。」叶秋尘耐着性子站在化妆室里等。 期间他侧头看向镜子，看到了一个很像自己，但又让他感到陌生的人。 这个人眉梢似剑，眼如利刃，连嘴角都带着几分锐利。 这是个咄咄逼人，冷傲到极致的面相。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在雨夜中冷漠挥刀，仿佛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自己。 什么是仁义？ 仁义便是杀尽这天下无良人。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眸光微沉。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周围一片寂静。 他缓缓转头看向四周。 眼中的冷厉之色还未收尽。 他看到众人面露惊诧，仿佛真的见到了来自地狱的罗剎，这一幕，与记忆中的画面逐渐重合。 就在他感觉到某种黑暗的情绪要朝他扑袭而来时，有个穿着浅青色衣袍的人，乐颠颠地朝他奔来，站在他面前弯起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对他说： 「叶老师，你简直就是应无名本名。」 第24章 叶秋尘记得刚才服装师说过，他现在这一身是应无名君临幽冥界时穿的衣袍，彼时的应无名已经完全黑化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沈夏星说他是应无名本名，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说他像个大魔头。 他扬起眉梢，问：「我像应无名就让你这么高兴？」 沈夏星继续笑嘻嘻地说：「那当然，应无名可是这个故事里我最喜欢的角色。」 叶秋尘想起沈夏星之前确实说过喜欢应无名。 那就当是在夸他了。 「不错。」陆康江也走上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叶秋尘，「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叶秋尘抖了两下手臂上的宽袖，才让手掌露出来：「这身衣服，不适合打斗。」 陆康江笑了笑，摆手道：「这不重要。」 叶秋尘疑惑地皱起眉心。 他作为一个武术替身，打斗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摄影那边准备好了吗？」陆康江朝门口问道。 「准备好了。」有人回答。 叶秋尘跟着陆康江一起出门，旁边跟着个格外雀跃的沈夏星，身后乌拉拉地跟了一群工作人员，其中服装师和一个小助理提着拖地的衣摆。 这阵仗不像是去片场，更像是去登基。 最后一行人还坐上了龙撵，咳，电瓶观光车，前往拍摄地点。 上车时，周力正好带着杨一帆经过，他只瞟了叶秋尘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倒是杨一帆木怔地盯着叶秋尘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后面的助理提醒，才收回目光。 叶秋尘并没有理会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在车上做好。 正常情况下，电瓶车一排可以坐三个人，但因为他的着装占地面积比较大，所以他那排只能做两个人。 沈夏星身手敏捷，在服装师和化妆师之前抢到了叶秋尘身旁的位置。 服装师打趣他：「小星，你怎么这么爱黏着叶老师啊？」 「是啊，小星，你不好好拍戏，跟着我们去干什么？」化妆师也故意逗他。 「我的戏都拍完了。」沈夏星绞着手臂抱在胸前，微微昂着头，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陆导不是也在这里吗。」 「那你耳朵怎么红了？」化妆师眼尖。 叶秋尘闻言侧头看过去，发现沈夏星的耳朵果然红了，和刚才躲在更衣间时一样。 「因为、因为穿着戏装太热了。」沈夏星用手给自己扇风。 「啧啧啧，你这就叫热了？」服装师摇头，「你看看人家叶老师，穿了这么多层都没喊热。」 「hen~」沈夏星傲娇地别开脸不说话，耳朵好像更红了。 「确实挺热的。」叶秋尘忽然开口。 化妆师赶紧凑过去：「很热吗？别让妆给化了。哎，可叶老师，怎么没见你出汗啊？」 「我汗少。」叶秋尘说。 「哦。」因为叶秋尘说得一本正经，化妆师不疑有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持小风扇，「吶，你拿着这个，热了就吹一吹，再坚持一下，尽量别让妆化了。」 「谢谢。」叶秋尘没有拒绝，接过小风扇，按开开关，让风扇倾斜着往侧边吹去，吹出的风正好掠过沈夏星的鬓髮。 沈夏星抬起眼睛，悄咪咪地和叶秋尘对视了一眼，弯起嘴角把头转开了。 电瓶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拍摄地点竟是叶秋尘之前练剑的那片竹林。 摄影师比他们早一步到位，看到陆康江后跑了过来，拿着相机跟陆康江讨论取景及拍摄角度。 第48页 叶秋尘下车时将小风扇交给沈夏星：「你先拿着。」 「嗯嗯。」沈夏星举起小风扇，让风吹到叶秋尘的后脖颈。 后脖颈那里叠着好几层衣领，又有头髮盖着，是最难散热的地方。 「不用帮我。」叶秋尘说，「你自己用就好。」 「哦。」沈夏星把风扇关掉，「那我也不用了。」 叶秋尘看沈夏星的耳朵已经不红了，点头交待道：「要是热的话就用。」 陆康江很快就跟摄影师敲定了第一组镜头的拍摄方案。 叶秋尘按要求站到拍摄位置上，侧身对着镜头。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跑上来，塞给他一把剑。 他拿在手上掂了掂。 这剑略沉，应该不是普通的道具剑，他握着黑色的剑鞘往上一推，鞘里的剑随着惯性弹了出来，露出那一小截剑刃，剑刃在亮出的那一刻，散发出银白寒光。 「咔嚓~」 摄影师手里的相机发出声响。 叶秋尘没想到这就开始拍了，转头看过去。 「咔嚓~」 摄影师举着炮筒一样的相机，又拍了一张。 叶秋尘总感觉哪里不对。 之前他做替身演员的时候，最多是协助拍一些动作难度比较高的背影镜头，这个摄影师怎么把他的正面也拍了进去？ 更奇怪的是，摄影师把相机递给陆康江看，陆康江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拍摄正式开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因为除了几个他背过身、半侧着脸的镜头，其他镜头应该都拍到了他的正脸。 陆康江还让人给他拍了几段视频。 一套流程下来，打戏动作没做几个，造型倒是摆了很多。 即便存有疑虑，他还是很敬业地按要求完成了所有工作。 半个小时后，中场休息，叶秋尘暂时脱掉了身上那件黑色外袍，有些好奇地走到陆康江那边，打算看一看拍摄成果。 果然，不管是照片还是视频，大部分镜头都拍到了他的正脸。 这片子后期能用？ 陆康江表情专注地滑动着显示屏上的照片，看样子也不是特别满意。 「都没有前面那两张随意拍出来的效果好。」陆康江说。 沈夏星这时跑了过来，挤在叶秋尘身边，一起看显示屏上的照片，看完连声赞嘆道：「叶老师，你好上镜哦，简直就是个为镜头而生的男人。」 叶秋尘侧头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曾有不少人夸他，说他是为剑而生，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别的说法。 他也看向那些照片，研究起自己到底是怎么个为镜头而生法。 照片中的他，身着黑色的拖地外袍，鼓风机吹出来的风，将他额角的两缕头髮吹得到处乱跑，周围还有人工挥洒的竹叶。 除了背景那片翠竹林，处处都是人为的痕迹。 「你觉得好看？」陆康江听到沈夏星那一通彩虹屁后，发出了质疑。 「我觉得叶老师还行啊。」沈夏星煞有介事地捏着下巴，「但总感觉没把叶老师的味道拍出来。」 叶秋尘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只闻到了一点点化妆品的脂粉味。 沈夏星说的味道，该不会是脂粉味吧？ 他下意识地挺直腰背。 「你具体说说。」陆康江虚心请教。 这是陆康江的工作特点，虽然平时很严厉，但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有时候甚至会主动去询问别人的看法，尝试用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 「嗯，这两撇头髮太多余了，叶老师的面部线条比较干净，有了这两撇头髮反而感觉显得不那么利落。」沈夏星说。 叶秋尘用手指捻起一缕从额角垂落的头髮，看了看。 嗯，他确实不是很喜欢这两撮头髮，飘来飘去的很碍事。 「妆造。」陆康江喊，「把叶秋尘的头髮都梳上去。」 髮型师应声跑来，让叶秋尘坐在摺叠椅上，然后开始捣鼓起来。 「还有哪里有问题？」陆康江继续问沈夏星。 沈夏星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认真地研究着照片：「还有……」 叶秋尘边由着髮型师整理自己的头髮，边竖着耳朵听那边的谈话。 「还有，含应量太少。」沈夏星说。 叶秋尘眉头动了动。 含应量又是个什么东西？ 「含应量？」原来不止他没听懂，陆康江也是一头雾水。 「就是应无名的感觉太少了。」沈夏星说，说完他又稍微斟酌了一下，换了一个更好理解的说辞，「就是叶老师还没有入戏。」 「对，你说得没错，就是没有入戏。」陆康江一拍手掌，「你小子，有两下，眼睛挺毒的啊。」 「嘿嘿~」沈夏星高兴地直起身子，双手叉在腰上，自夸道，「那是，我眼光可好了。」 叶秋尘看着沈夏星那嘚瑟的小模样，嘴角往上勾了勾。 髮型师正在研究怎么修改髮型，看到叶秋尘这个很浅却也很明显的笑时，愣了一下。 那笑转瞬即逝，让他误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做了一天妆造，他都没见叶秋尘笑过。 陆康江还在那里跟沈夏星交流。 「这样，你配合一下秋尘。」陆康江就「入戏」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第49页 「行。」沈夏星很积极，「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 「你伤一下他的心。」陆康江说。 叶秋尘闻言想要转头去看，可他的头髮都掌握在髮型师手里，脑袋根本动不了，只能用余光去观察。 沈夏星则战术性向后退了半步，一脸震惊：「啥？」 陆康江瞄了叶秋尘一眼，把沈夏星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叶秋尘闭起眼睛，用心听……什么都没听到。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等他重新梳好头髮时，陆康江已经跟沈夏星完成协商，沈夏星胜券在握地朝陆康江点了点头。 「秋尘，是这样的，为了拍出效果，我需要你跟沈夏星先演一段对手戏，找找感觉。」陆康江过来跟他说。 「好。」叶秋尘没意见。 相对于陆康江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让他拍出效果，他现在更好奇的是，是什么样的对手戏，能让沈夏星「伤」到他的心。 第25章 陆康江知道叶秋尘记得《寻神记》里的大部分情节。 「你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应无名，沈夏星就是溪乐允，由他来带你进入角色。」陆康江说，「台词方面不一定需要按照剧本来，你可以自由发挥。」 叶秋尘说：「知道了。」又重新套上了那件繁复的黑色外袍。 没有了那两缕头髮的遮挡，他感觉视野确实开阔许多。 他来到摄影师指定的位置，背对着镜头站在竹林前，看到外袍的衣襟有些歪，便抬手理了理。 「应无名！」 他听到有个雀跃的声音在身后喊他。 叶秋尘还没反应过来，微垂的头抬起，却没有立刻转过去。 他在猜测沈夏星现在演的是小说里的哪一个情节。 「听说今日你一统幽冥界，我特地赶来为你庆祝。」沈夏星说。 叶秋尘略一回忆，想起这一段应该是应无名被幽冥界奉为主上的那一天，溪乐允前来道贺，应无名怀疑溪乐允其实另有目的，但仍然抱着一丝期待，两人互相试探拉扯，互飈演技。 「哦？是吗？」叶秋尘转过身，「那真是谢谢溪少宗主了。」 因为那身拖地的外袍，他转身的动作必须要放慢，所以显得持重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漫不经心，王者之气自然而然地就显露了出来。 对话间，两人开始入戏。 「是啊，我还给你带来了礼物。」溪乐允在应无名转身时，表情立刻从警惕变成毫不设防，笑得格外真诚。 溪乐允这个表情变化，被应无名收入眼底。 「是何礼物？」应无名问。 「是我们仙乐门的宝贝，定音珠。」溪乐允得意地说道。 听到「定音珠」几个字，应无名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最近他寻找一枚神格碎片时，被镇守碎片的神钟所伤，进入他体内的神钟余音不仅会阻碍他修行，还会时不时影响他的听力，严重的时候还会引发他的心魔，而能克制这种余音的，便是定音珠。 他缓声问道：「现在仙界与我势不两立，你这时候拿自己家里的宝贝送我，不怕其他宗门误会吗？」 「我是偷出来的，到时候他们想赖也赖不到仙乐门头上。」溪乐允说得很是轻松，这倒符合他那贪玩淘气的性格，「而且我早就看那几个自诩正派的大宗门不爽了，上次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被他们的法阵困死在虚无境里，所以这份礼物，当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应无名静静地听溪乐允叭叭地说着，眸光同时在仔细地观察着溪乐允的表情。 「上次不过是顺手。」应无名说，「若不是时间来得及，我估计也会将你丢在里面不管。」 溪乐允先是微微一愣，后又笑了起来：「我才不信呢，咱俩关系那么好。」 应无名反问：「好吗？你可是多次跟着聂昙云一起对付我。」 溪乐允眼尾蔫蔫地垂下：「之前是我做得不对，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对付你。」 应无名又定定地看了溪乐允许久，也不知道信了没信，过了片刻才问道：「礼物呢？」 「哦~，对，礼物。」溪乐允反应过来，招出自己的储物袋，可翻遍了储物袋，又摸了一圈自己藏东西的腰封，然后一拍脑袋，「嘶~该不会是忘在船上了吧。」 从外界进入幽冥界，需要坐船。 应无名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垂眸时，嘴角自嘲地勾了勾。 是啊，他在期待什么？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艘船上，或者船的周围，一定埋伏了不少想要诛杀他的「名门正派」——只会派一个修为不行的诱饵前来诱敌，打算以多胜少暗算他的「名门正派」。 「你、你愿意跟我去船上取一下吗？」溪乐允小心翼翼地问，「外面把守太森严了，我怕我出去就进不来了。」 应无名再抬眼时，已没有了之前那般收敛，直勾勾地盯着溪乐允，戏嚯之余还多了几分不在意：「不着急，明天再取也行，今晚你就住这。」 「哎？可、可那东西很宝贵的，我怕……」溪乐允的声音顿住，因为他看到应无名的眼底似乎有风暴再搅动，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会让他当场毙命。 「那、那好吧，明天也行。」他改口道。 应无名满意地微昂起下巴，看着溪乐允像在看某只待宰的小兽。 第50页 溪乐允有些害怕，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靠去，但为了不让应无名对自己产生怀疑，他还是勾起嘴角，挤出一个笑来。 「溪乐允，你知道吗？人的表情是不会撒谎的。」应无名说。 溪乐允愣住了，睁着圆熘熘的眼睛，回忆自己是不是露出破绽了。 「你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应无名看着溪乐允的眼睛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月亮。」 溪乐允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努力地弯起眉眼：「嘿嘿，是吗？」 应无名似乎很满意，抬起手，轻抚似的拍了拍溪乐允的脸颊：「就是这样。」 这个亲昵的动作，却让溪乐允的背后微微发凉。 「来人啊。」应无名收回手，「带溪少宗主去更衣沐浴。」 「沐、沐浴？不用这么麻烦，我用净身决就好了。」溪乐允摆摆手。 「我这宫殿里有一处温泉，据说能提神醒脑。」应无名说，「你这老是忘东西的毛病，去泡泡正好合适。」 「那……」溪乐允心想，要是应无名真想杀他，肯定早就动手了，何必要等到他去沐浴，于是咬咬牙答应了，「那好吧。」 「去吧。」应无名说。 溪乐允跟着几个侍从退下。 溪乐允走后不久，有人来报：「主上，确实有一艘可疑的船，跟着溪乐允的船停靠在了幽冥川上。」 应无名表情肉眼可见地阴郁下来，藏在宽袖里的手不自觉握紧，之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冷声说了句：「知道了，退下吧。」 溪乐允果然是在骗他。 他闭起眼睛，后又睁开，眸中的黑暗变得深不见底。 既然天下人都要负他，那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正好全都毁了。 他缓缓回头，仿佛从地狱中走出来的罗剎。 「我艹，这也太有感觉了。」 有人在一旁发出声音，被陆康江拍了一下脑袋。 那人赶紧噤声。 摄影师各种角度抓拍。 到这里，对戏结束，叶秋尘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入戏了，他只知道他很能理解应无名在这场戏中的心情，尤其是最后发现溪乐允来找他，是为了杀他时，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他也曾经歷过背叛，背叛他的人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弟。 他们自小一起生活、习武、玩乐，情同手足，可最终还是敌不过恨意与立场。 「当日也是你吧，故意将我父亲引出宝枫寺，让他落入你们早就布置好的陷阱，最终命陨枫林。」彼时的他，为查清父亲死因，故意落入敌人的圈套，想要揪出幕后黑手，可让他难过的是，那个设置圈套的人正是他的师弟。 「你不是早就察觉了吗？」他的师弟跟他相对而立，周围还围了一圈黑衣人，手中的刀刃兵器均已亮出，就等着他的师弟一声令下。 「亏我和父亲还如此信任你。」叶秋尘握剑不动，即便一个人面对这么多敌手，他也未有分毫畏惧，唯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人心。 「信任？」他的师弟大笑两声，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要是你真的信任我，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落入今天这个圈套，你不过是将计就计，想要识破我的真面目罢了。现在如你所愿，让你看到了我如此阴暗和不堪的一面，你是不是很高兴？」 叶秋尘闭了闭眼，无声地嘆出一口气：「我之前从未看轻你，但此后……」 他抬眸看向自己的师弟，眼底像是藏着无尽深渊，手中长剑被他缓缓拔出，那是他父亲的剑。 这把剑原本只开了单刃，他父亲曾告诉他，习武之人要心怀仁义，即便是身处绝处，也不要赶尽杀绝，那边没开封的刃，便是他父亲一生所坚守的仁义，可就是因为这份仁义，害他父亲死于非命，死时身首异处，身中二十八刀。 所以他便将这边剑刃也开了封，他要用这把剑，为他父亲报仇。 仁义是什么？仁义便是杀尽这天下无良人。 「锵~」 其中几个黑衣人互相使了个眼神，手握兵器齐齐而上，可还没靠近，就被他手中闪着寒芒的双刃剑挑断了手筋。 「第一剑！」他看着那些握着手腕，眼神痛苦不住哀叫的黑衣人说。 二十八刀，他要一笔一笔还回去。 「咔~」陆康江喊了一声。 叶秋尘神色冷然地将手中的剑推回剑鞘里，剑跟剑鞘摩擦，发出流畅又刺耳的声音。 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在距离叶秋尘两步的位置停住，犹豫着不敢向前。 他总感觉，自己再往前一步，就会被一剑刺死。 这位大魔头的气场也太强了吧，连他也被带入戏了。 叶秋尘一抬手，直接把剑丢过去。 那个工作人员赶紧接过，抱着剑，逃命似地跑了。 「拍得不错。」陆康江对叶秋尘说。 「嗯。」叶秋尘没说话，就着服装师的手，将黑色的外袍脱下。 之前服装师还敢跟叶秋尘说笑，现在完全不敢吭声，化身服侍主上更衣的侍从，接过外袍后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你要不要看看拍出来的效果？」陆康江倒是一点都不憷现在的叶秋尘，看起来还有些兴奋。 「不了，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叶秋尘说。 「好，那我让电瓶车先送你回去。」陆康江说。 第51页 「不必，我想走一走。」叶秋尘拒绝。 「那好。」陆康江也没有坚持，只是朝一旁啃野果的沈夏星招了招手，示意沈夏星跟上去。 沈夏星本来就打算跟叶秋尘一起走的，闻言乐颠颠地跑了过去。 「叶老师，吃果子吗？」他递了个野果子给叶秋尘。 叶秋尘先看了看那个野果子，再抬眸看沈夏星。 沈夏星嚼野果子的嘴巴停了下来，塞着果肉的嘴巴有点鼓，他赶紧嚼巴嚼巴，把嘴里的野果子吞了进去。 「叶老师~」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该不会真的把我当成了溪乐允，想要抓我去给你当贴身小侍从吧？」 叶秋尘扬起一边眉峰，刚才憋在心里的古怪情绪一扫而空，他轻轻哼了一声，接过沈夏星手中的野果子，拿在手中抛了抛，开口道：「也不是不可以。」 第26章 沈夏星先是一愣，然后观察了一下叶秋尘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那行啊，叶老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小侍从了。」 接着他从腰封里又掏出一个野果子，摇头晃脑地递上去：「请主上享用。」 叶秋尘看看沈夏星手里的野果子，又看看自己手里那个，大方道：「你吃。」 沈夏星煞有介事地拱手道：「谢主上。」 叶秋尘将握着野果子的手背在身后，继续往前走，他还穿着戏装，少了那件雍容华贵的外袍，束着腰封的长袍更显得他身姿挺拔、仪态端雅，似乎也没有了刚才的沉郁冷冽。 沈夏星跟上，用手搓了搓野果子的皮，一口咬了下去，可之后却没听到咀嚼的声音。 叶秋尘偏头看过去，就见沈夏星一张小脸都皱成了腌梅干，他别开头，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缓过劲的沈夏星吐槽道：「啊~，我的老天爷，这果子是喝醋长大的吧，酸死我了。」 叶秋尘嘴角的笑还没完全收敛起来，被沈夏星眼尖发现：「叶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果子是酸的？」 叶秋尘目视前方，正经道：「不知。」 沈夏星不信，但又没有证据，瘪着嘴巴在那里嘟嘟囔囔：「简直和应无名一样。」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现在的身份可不就是应无名跟溪乐允吗。 故事里，应无名可没少这样戏弄溪乐允。 叶老师可真入戏啊。 他也不甘示弱，一秒带入溪乐允，心里装着几分不高兴，开口问道：「那敢问主上，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吃了酸的，我肚子饿了。」 叶秋尘瞥了眼耍小脾气的沈夏星，说：「回去更衣，然后带你去吃烤鱼。」 「什么？吃烤鱼？」沈夏星有些兴奋，不像是在表演，更像是真情流露。 「嗯。」叶秋尘点头。 两人走回到基地的化妆室时，部分工作人员也正好坐着电瓶车从另外一条路上回来。 「怎么路上没见你们两个？」化妆师好奇。 「我跟叶老师走的捷径。」沈夏星有些得意，「路上我们还切磋了演技。」 「啧啧啧~」服装师刚想要打趣沈夏星，可不知道想到什么，瞥了一眼叶秋尘后就没敢往下说，是刚才被震慑住的后遗症还在。 叶秋尘去更衣间换衣服，他都没敢跟上去。 「小星，反正你也要换装，去看看叶老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自己不敢去，就怂恿沈夏星去，反正他看沈夏星是一点都不憷叶秋尘。 「我、我去啊？」沈夏星有些犹豫。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服装师说，后又小声道，「而且你不是也挺喜欢黏着他的吗？」 「才没有。」沈夏星鼓着腮帮子反驳，也不知道是说自己没有害羞，还是没有黏着叶秋尘。 「帮个忙。」服装师双手合十。 「好吧。」沈夏星假装不情不愿地往更衣间走，来到叶秋尘在的那间更衣间前，他小声地问道，「主上，要我帮你更衣吗？」 「进来吧。」叶秋尘正愁着怎么解开一根被系死的绑带。 这身戏装做工精良，弄坏了就不好办了。 「哦。」沈夏星故意提高音量，「那我进去了。」 叶秋尘正纳闷，为什么沈夏星说话的声音忽大忽小，就见个穿着浅青色衣袍的人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沈夏星进到更衣间后，目光在叶秋尘身上乱晃了一下，尽量保持距离，很守规矩地问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叶秋尘只当沈夏星还想继续「切磋演技」，侧过身体，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解开。」 刚才他自己已经把外面的那件长袍以及一件内衬脱掉了，身上只剩两件内衬。 这两件内衬十分轻薄，相对的，绑带也做得又细又滑。 「哦。」沈夏星眨眨眼，身体没动，只是伸长手臂去解衣服腰侧的带子。 可那绑带实在是难解，他解着解着，脑袋不自觉就凑了过去，最后恨不得用牙咬。 叶秋尘低头看着眉心紧蹙、表情格外认真的沈夏星，心底竟生出几分愉悦。 他有些体会到应无名为什么这么喜欢逗溪乐允，因为光是看溪乐允各种精灵古怪的表情和反应，就十分有趣。 「好了。」打死的结终于被沈夏星解开。 「有劳。」叶秋尘将倒数第二件内衬脱掉。 第52页 剩下的那件内衬质地类似于蚕丝，跟他的身体十分贴合，能清晰地看出他身体的肌肉轮廓。 沈夏星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目光躲避着叶秋尘的身体，又变得游弋起来。 最后一件内衬没这么多「机关」，叶秋尘很快就解开了衣带，在他准备把衣服脱掉前，沈夏星慌里慌张地制止道：「你等等，我、我先出去。」 叶秋尘停下脱衣服的动作，沈夏星昂着下巴，目不斜视地掀开帘子熘了出去。 更衣间里只剩下叶秋尘，他不解地摇摇头，将最后一件内衬脱掉，露出里面贴身的t恤款打底衣。 等换完所有的衣服，他走出更衣间，站在隔壁更衣间外面问：「要我帮忙吗？」 更衣间里立刻传来沈夏星的声音：「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叶秋尘也没多停留，让化妆师帮忙卸妆。 沈夏星很快就出来了，坐在叶秋尘旁边的位置上自己卸妆。 「小星，你放着吧，待会我叫人来帮你卸。」化妆师说。 「没事，我会。」沈夏星爽快道，「之前拍剧，我都是自己卸妆的。」 化妆师笑了笑：「那行，你自己弄。」 叶秋尘通过镜子观察到，化妆师眼里有对沈夏星的认同和喜欢。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沈夏星人缘那么好，谁会不喜欢一个聪明伶俐、热情开朗，又独立自主的人呢？ 两人卸好妆，还没到晚饭时间，沈夏星咂咂嘴，提醒叶秋尘烤鱼的事。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叶秋尘有些好奇。 因为古装戏上装比较麻烦，所以为了减少时间消耗，演员上镜当天的工作安排会排得比较满，但他看沈夏星今天中午起就没什么事，连陆康江也空出了半天时间来跟进他的试妆拍摄。 「本来工作是安排到晚上的。」沈夏星说，「但昨晚临时改了拍摄计划，虽然没说是什么原因，但我感觉是陆导想要亲自参与你的拍摄。」 其实叶秋尘也隐约察觉到，陆康江对下午的拍摄十分重视，起初他并不是很在意，以为是今天的工作安排没排满，所以陆康江趁着有空才到现场进行指导。 听完沈夏星的话，那种好像哪里不对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一个武术替身拍试妆照，有必要出动总导演吗？ 「叶老师，我们还去吃烤鱼吗？」沈夏星眨了眨圆熘熘的杏眼。 叶秋尘收回思绪，点头：「吃。」 「嘿嘿。」沈夏星搓搓手，「那我们是去镇上吃吗？要不要逸晖开车送我们去？」 「不用，就在附近吃。」叶秋尘说。 「哎？」沈夏星歪着脑袋回忆，「附近好像没有什么吃饭的店啊。」 叶秋尘没解释：「我回宿舍取点东西，你去把剑带上，待会在这里集合。」 「好。」沈夏星也没再问，听话地跑回宿舍拿剑。 叶秋尘返回得比较早，等了五分钟还是没见沈夏星下来，他正要打电话询问，人就来了。 「叶老师，抱歉我来晚了。」沈夏星气喘吁吁地跑来，后面还跟了个逸晖。 「不急。」叶秋尘说，「你是不是有其他事？」 沈夏星抿着唇挤出一个笑：「没事。」 「哼，」逸晖冷冷地哼了一声，「差点被人揍了还说没事，要不是我正好出现……」 沈夏星不高兴地瞪了逸晖一眼。 逸晖没再说下去，懒洋洋地对叶秋尘说：「人我可交给你了。」说完小声咕哝，「你好歹是他师父，就不能教他一些防身术吗。」 沈夏星这回是真不高兴了，叉着腰批评逸晖：「你不要乱说，叶老师不是我师父，而且就算你不出现，他们也打不过我。」 「你？」逸晖一言难尽地把沈夏星上下打量一番，没眼看地转身要走， 「你别走。」沈夏星还是气鼓鼓的。 「干嘛？」逸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定住了脚步。 「观后感。」沈夏星兇狠地眯起眼睛。 逸晖拽里拽气的表情消失：「我在看了，你别催。」 沈夏星伸出两根手指：「再加两千字。」 逸晖生无可恋，想要抗议：「我……」 沈夏星邪恶地哼笑一声：「加三千。」 逸晖紧闭嘴巴，无奈又气恼地朝沈夏星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你有种。」跟着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多待一秒就会多增加一千字的负担。 沈夏星背对着叶秋尘，朝逸晖跑走的方向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淘气。」 叶秋尘低头，看到沈夏星衣服后领上有条接缝口被扯开了，刚才分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有人欺负你？」他问沈夏星。 刚才逸晖表述的时候，说的是「他们」，那就表示不止一个人欺负沈夏星。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灰蓝色弟子服a和b，最后是杨一帆。 「没有。」沈夏星转过身，弯起嘴角，故作轻快地回答道，「你看，连逸晖都被我欺负，谁敢欺负我。」 叶秋尘看着沈夏星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眼睛，问了句：「你知道吗？人的表情是不会撒谎的。」 沈夏星睁着圆熘熘的眼睛愣住了，他记得这句话是刚才跟叶秋尘演对手戏时，应无名的台词，这台词小说和剧本里都没有，他当时以为叶秋尘是临场发挥，还在心里小小惊艷了一下。 第53页 「你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叶秋尘看着沈夏星的眼睛说。 原本后面还有一句「像月亮」，但这次他没有说出来。 「我……」沈夏星知道自己刚才撒谎被识破了，他不想再跟叶秋尘撒谎，可也不想跟叶秋尘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 「走吧。」叶秋尘看出了他的为难，没再追问。 「哦。」沈夏星抱歉地垂着眉眼，闷闷地应了一声，刚要抬脚又想起别的事，「叶老师，我忘了拿木剑了。」 「没关系，今天我教你一些别的招式。」叶秋尘说。 「是什么？」沈夏星听到叶秋尘要教他新的东西，眼神里的光又被点亮，「是踩石子过河之类的吗？」 叶秋尘嘴角幅度很小地向上提起，这分明是个笑，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酷：「教你一些能取人性命的招式。」 沈夏星震惊地睁圆眼睛：「哈？」 第27章 「叶老师，你开玩笑的吧？」沈夏星跟在叶秋尘身后问，他总觉得刚才那些话像是应无名才会说的。 今天一直在跟叶秋尘切磋演技，现在他已经有点分不清哪个是叶秋尘，哪个是应无名了。 「能取人性命，但要不要取，得看你自己。」叶秋尘说。 「那我肯定是不会取的，法治社会，不能乱来。」沈夏星表态。 叶秋尘侧头看过去，问：「不想学。」 沈夏星弯着唇，机灵地眨眨眼睛：「想学。」 叶秋尘收回目光：「功夫只是一门技法，该如何用、怎么用、用在哪取决于人。」 沈夏星虚心听着，举一反三道：「我明白，就像武器，都是一样的，但用在保家卫国上，就是好的，用在杀人放火上就是坏的。」 「就是这个意思。」叶秋尘点头，「我教你招式，是让你保护自己，不是真让你要了别人性命，但若是那些人太过分，也不必太过手下留情，得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 「嗯，谢谢……」沈夏星怀着几分侥倖，「那我能叫你师父吗？」 「不能。」叶秋尘很干脆地回。 「哦。」沈夏星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高兴地跟叶秋尘道了谢。 「不谢。」叶秋尘说，「刚才的话我只说了一半，功夫这门技法，能不能学得会，学不学得好，能学到什么程度，也取决于人。」 沈夏星信心满满：「叶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学好，我学东西可快了。」 叶秋尘没再说话。 沈夏星又想起烤鱼的事：「那主上，我们还去吃烤鱼吗？」 叶秋尘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回答：「自然。」 「那我们是要从河里捞鱼吗？」沈夏星开心地问。 「不是我们，」叶秋尘定下脚步，转向沈夏星，「是你。」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溪流边，距离昨天踩石头过河的地方不远。 「我、我吗？」沈夏星有些迟疑，后又想起昨天的训练内容，推测叶秋尘应该是又想用奇招来训练他。 「行。」他爽快应下。 「去吧。」叶秋尘说。 「没什么要求吗？比如不能弄湿裤腿之类的。」沈夏星问。 「没有，抓到鱼就行。」叶秋尘回，「另外注意安全。」 沈夏星没想到要求这么低，脱掉鞋子，把裤腿卷到膝盖上，淌进溪流中，开始抓鱼。 这条溪流虽然很清澈，水位也不高，但水流快，就算有鱼经过，也不会停留很久，论抓鱼，不如下游处那个溪流转弯的地方，那里靠近河口，又有石滩，鱼会更多些，也更好抓些。 但这个位置是叶秋尘指定的，沈夏星也只能在这里守着。 为了不惊扰路过的鱼，他不能走动太多，只能站在溪流中观察，好不容易有鱼从上游游下来，他手一伸进水里，鱼就游开了，最后他索性直接弯着腰，让手一直泡在水中，想等鱼儿游近后立刻动手，可野生的鱼儿比他想像的还要机敏，泡在水里的手一有动静，鱼就会立刻躲开。 经过几次失败后，他总结经验，想要抓到鱼，必须要在鱼儿游到他身旁时，快速将手伸到水里将鱼截住，这样即便鱼儿察觉到异常，也无法熘走，而且在此之前，他得先预判好鱼所要游经的位置，否则动作再快也没用。 简而言之，他必须要眼疾手快，才能抓到鱼。 溪流边的草丛中传来昆虫「吱吱呀呀」地鸣叫声，偶尔还有鸟儿从旁边的树上展开翅膀「哗啦」飞走。 沈夏星紧紧盯着前方的水面，因为太过专注，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目之所及的这片溪流，耳朵里也只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他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有一条鱼从上游游下来，这是一条披着深色鳞片的鱼，游动速度很快，看着就很健壮，他预判好这条鱼的游向后屏住唿吸，等鱼游近时，双手「噗通」抓了下去，溅起的水花浇湿了他的脸庞和衣领，他摸到了那条鱼光熘熘的鳞片，但是鱼儿挣扎着一摆尾，逃出了他的手掌心，眨眼就消失了。 虽然这次还是没抓到，但他感觉自己进步了，起码摸到了鱼鳞。 这种摸到了成功尾巴的感觉，让他变得兴奋起来，他相信自己下一次一定能抓到鱼。 叶秋尘在附近捡回了一堆树枝，一边整理树枝，一边观察着沈夏星，见沈夏星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然后又扑了个空，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第54页 等他把烧火的柴堆搭好，终于听到溪流里传出激动的欢唿声：「哈哈哈哈，我抓到了，我终于抓到了。」 欢唿声没持续多久，又听「噗通」一声，鱼又落回到水里。 「哎哎哎~」沈夏星极尽挽留，可鱼儿还是顺着水流逃跑了。 叶秋尘起身走到水边。 沈夏星抬起一张湿漉漉的小脸看向叶秋尘，告状道：「那鱼太狡猾了。」 此时他的额发和上衣都湿了大半，有些狼狈。 「上来吧。」叶秋尘说。 「可是我还没抓到鱼。」沈夏星垂头丧气，下压的眼尾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刚才那条，算你抓到了。」叶秋尘说。 「真的吗？」沈夏星又变得欢快起来，眉开眼笑地问道，「那叶老师，我现在能用别的办法抓鱼吗？」 叶秋尘问：「你想怎么抓？」 「用石头把那边垒起来，堵住鱼儿逃跑的出路，然后……」沈夏星从裤子的后口袋，掏出一个红色塑胶袋抖开，「然后我用这个在另外一边设下埋伏，保准能抓到条大的。」 叶秋尘看着那个让他颇感意外的塑胶袋，抿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一开始也没说让你必须用手抓。」 「啊？」沈夏星愣住了，回想了一下，叶秋尘确实说过只要抓到鱼就行。 所以他刚刚在那里忙活半天是为什么？ 他还以为叶秋尘是为了训练他的敏捷度。 可恶，怎么有种被应无名耍了的感觉。 「你站在那里，等着收鱼就好。」叶秋尘见沈夏星呆呆愣愣的站在水中，还是没忍心让人空手而归。 「哦，」沈夏星手里拿着塑胶袋，「那我要怎么做？」 「把鱼装进袋子里就行。」叶秋尘说。 沈夏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秋尘往他前方的位置弹出一颗石子，石子激起水花的同时，水花周围的水面也翻动了一下，不稍一会儿，一条翻着肚皮的鱼就顺着水流流到了他的脚边。 他赶紧弯腰拿塑胶袋去捞。 叶秋尘再弹出一颗石子，又一条翻着白色肚皮的鱼，被沈夏星麻熘地捞进塑胶袋里。 「叶老师，大丰收耶。」沈夏星提着两条鱼，兴沖沖地淌水回到岸边。 「嗯。」叶秋尘接过鱼，「你衣服湿了，快脱下来弄干，鱼我来处理。」 「哦。」沈夏星抓着衣摆想要把湿衣服脱下，但看了看叶秋尘，「我、我就这样穿着吧，很快就会干了。」 叶秋尘也没有强求，问：「你会生火吗？」 「会。」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让他去把火堆生好，然后自己留在河边处理鱼。 他在河边呆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火堆旁。 沈夏星已经把火堆点起来，衣服看起来也干燥许多，刚才还有些湿的额发又变得和平时一样蓬松。 「叶老师，刚才你那招一弹指好厉害。」他模仿着做了一个弹指的动作。 「一弹指？」叶秋尘将鱼穿进之前削好的一根棍子里，「这个名字不错。」 「之前没有名字的吗？」沈夏星问。 「没有。」叶秋尘回答。 「那以后就叫它一弹指了。」沈夏星擅自决定道。 「好。」另一条鱼也被叶秋尘穿好。 「能教教我吗？」沈夏星问。 叶秋尘将串好的鱼递过去。 沈夏星接过，眼里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以后教你。」叶秋尘说。 沈夏星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两人坐在火堆旁烤鱼。 逐渐西落的太阳把水面照得波光粼粼，四周有虫鸣，还有鸟儿归巢的振翅声。 烤好的鱼吃起来一点都不腥，沈夏星问了才知道，叶秋尘清理完后用酒和盐腌过，虽然味道不如店里的烤鱼那么丰富，但胜在新鲜。 「叶老师，你之前经常在户外这么吃吗？」沈夏星好奇，他还是第一次在野外烤鱼吃，感觉很新鲜。 「嗯。」叶秋尘不知道想到什么，垂下眼睫，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真有意思。」沈夏星没多想。 「也不是很有意思。」叶秋尘低声说了一句。 「嗯？」沈夏星没有听见，凑了颗脑袋过去。 叶秋尘一抬眸，就看到沈夏星的嘴角不知道沾了什么，有些黑。 「叶老师，你笑什么？」沈夏星疑惑地吸吸鼻子，顺着叶秋尘的视线抹了一把嘴角，发现是自己出丑后，气哼哼地转过头去继续吃烤鱼。 他觉得叶秋尘跟应无名真是越来越像了。 叶秋尘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烤鱼，想着以前一个人吃烤鱼确实没什么意思。 吃完烤鱼，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叶秋尘开始教沈夏星招式，一共三招。 第一招就是被别人从后方抓住衣领以及脖子时，该怎么防守和反攻。 沈夏星在练这个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后领被扯坏了，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叶秋尘第一招要教他这个，心里升起一丝感动，后面学得格外认真。 「反身时你可以抓对手的肩膀，也可以抓脖子。」叶秋尘做起示范，转身时，伸长的手掌分别在沈夏星的肩膀和脖子处稍作停留。 沈夏星点头，表示明白了。 「抓肩膀，就要抓这个地方。」叶秋尘点了点自己肩膀和手臂相连的位置，「这里有一条筋络，如果被抓到，手臂会发麻，你可以趁机跑掉，或者再次进攻。」 第55页 「哦。」沈夏星摸摸自己肩膀相应的位置。 「要是抓脖子，就抓这里。」叶秋尘伸手，张开的手掌很轻松就握住了沈夏星的脖子，拇指和中指分别在某个地方按了按。 他没有用力，但沈夏星像是触电般微微颤了一下。 「疼？」叶秋尘赶紧把手松开，低头去看沈夏星的脖子，脖子很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不疼、不疼。」沈夏星快速地摆手，「只是有点……不习惯。」 叶秋尘点点头，又看看天色：「刚才的动作再来一遍，我们就回去。现在我攻击你，你防守和反击。」 「好。」沈夏星应声。 前面防守的时候，沈夏星做得很好，可到反击的时候，却出了一点差错，他想要去抓叶秋尘的肩膀，可手臂抬得稍微高了一些，直接抓了个空。 叶秋尘想要让他吃点教训，直接抓住他扑空的手腕往后一扭。 沈夏星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臂，想要去攻击叶秋尘的肩膀，很不幸的是，那只手也被叶秋尘抓住，扭到身后。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夏星的双手被叶秋尘钳制在身后，完全动弹不得。 他被迫昂着头，看着叶秋尘近在咫尺的脸，表情有些许慌乱。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叶秋尘就着这个姿势问。 「错、错哪了？」沈夏星迷茫的眼神中还夹杂着紧张。 「错在……」叶秋尘垂眸，视线落在沈夏星的脖子上。 沈夏星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叶秋尘抬眸：「错在你没有立刻攻击我的死穴。」 他语调悠缓，仿佛傍晚的徐徐凉风。 「我给了你机会的。」 第28章 沈夏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低垂着眉眼，不敢说话。 叶秋尘垂眸看了看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松开了手。 沈夏星摸摸自己的手腕，眼尾耷拉着，眸子小心地越过上目线，看向叶秋尘。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抓鱼吗。」叶秋尘转身向后撤去，蹲下身子开始收拾火堆的残留物。 「为了训练我的速度？」沈夏星试探地问，同时也蹲下身子，打算帮忙收拾。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叶秋尘抬手制止，没让沈夏星去碰那些烧得黑漆漆的树枝。 「哦。」沈夏星没事可做，只能蹲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 「武术就和抓鱼一样。」叶秋尘边收拾边继续说，「抓鱼，鱼是目的，能抓到鱼，就是达到了目的，而武术中的每一次出招，目的是防守和进攻。」 「嗯。」沈夏星认真地听着。 「你抓鱼之前，我并没有提任何要求，你却被自己的想法绑住了手脚，只用了一种办法去抓鱼。」叶秋尘侧头看向沈夏星，「可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沈夏星先点头，后摇头：「我还是想了办法的，比如一直把手放在水里，还有观察鱼的游向，然后趁其不备，把它抓上来，差点还抓住了一条。」 「不够。」叶秋尘说，「因为你还是没使出你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武术和抓鱼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最有效的应对招式，然后毫不犹豫地出招。」 说着，他瞥了一眼刚才装鱼的那个红色塑胶袋：「要是你早点用上那个，鱼早就到手了。」 跟着他又看向沈夏星：「要是你刚才早点用上我教你的第二招，你就能攻击到我的死穴了。」 沈夏星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刚才在跟叶秋尘交手时，比划的是第三招，因为他出手失误，被叶秋尘钳住了一只手，如果他改用第二招，确实有破局的可能，而且还有机会点到叶秋尘的要害，但是他心里只想着第三招的招式，最终又被叶秋尘以同样的办法钳制住了。 「如果太过于拘泥招式，把每个招式分得太清，这和捆住自己手脚没什么区别。」叶秋尘说，「武术其实就是一门融会贯通的术法，你要把你的所知所想所感全部用到实战中，才能达到防守和进攻的目的。」 「嗯，叶老师，我懂了。」沈夏星很快就开了窍，「以后会注意。」 叶秋尘拍拍手上的灰：「慢慢来吧。」 两人起身离开时，之前烤鱼的地方已经恢復了原样，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生过火。 「叶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在回基地的路上，沈夏星问道。 「问吧。」叶秋尘说。 「如果，你做了一些你认为正义的事情，却影响到了别人，还被别人误会和讨厌了，甚至，他们还欺负你，你会怎么做？」沈夏星仰着脸问。 「既然是正义的事，那就不是你的错。」叶秋尘回，「你不需要自责。」 「哦~」沈夏星仍然垂着头。 「跟你关系很好吗？」叶秋尘问。 「之前，还算好吧。」沈夏星回。 「既然关系好，那他们为什么不信任你？」叶秋尘又问，「而且这也不是他们能随意伤害你的理由。」 沈夏星还在沉思。 「另外，你真的觉得，他们毫无所察吗？」叶秋尘提出质疑，「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装聋作哑，欺负你，只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让自己良心好过一些。」 第56页 沈夏星茫然地眨着眼睛思考起来，过了一会，点头道：「有可能。可叶老师，我都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呢，你怎么知道？」 叶秋尘习以为常般随口道：「人心，不过如此。」 沈夏星赶紧表态：「叶老师，我的心是好的。」 叶秋尘侧头看过去，点头：「嗯，我知道。」 「那他们以后要是还跟我动手……」沈夏星也看向叶秋尘。 「就不要对他们客气。」叶秋尘说。 「嗯，我知道了。」沈夏星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 之后三天，两人各自忙碌。 沈夏星的戏排得很满，几乎一整天都在片场。 叶秋尘倒是没什么具体的工作安排，拍完试装照后的第二天，陆康江给了他一本应无名的台词剧本，让他好好看，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交代，连杜成名都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他干脆边研究剧本，边重新调整应无名的武术动作，闲下来的时候，就看一看沈夏星拍的剧。 在哈密瓜平台上，他搜出了不少沈夏星拍过的剧，基本都是网剧。 时间越往前，剧的质量从场景到道具，再到剧本越粗糙，沈夏星的戏份也越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夏星参与拍摄的剧质量越来越好，戏份也越来越多。 但是不管是哪个时间段的剧，也不管在剧中的戏份是多是少、角色是大是小，沈夏星都演得很认真，演技也逐渐从青涩变成熟。 叶秋尘在这些或长或短的剧中，看到了沈夏星的努力和成长。 因为他一直在看沈夏星参演的网剧，哈密瓜平台给他推荐了即将上线的《骡子与道士》，每天还跳出上线倒计时。 其实不用平台提醒，他也能准确无误地知道《骡子与道士》的播出时间，因为最近两天，沈夏星会有意无意地跟他提起这部剧。 前天——「叶老师，我主演的那部《骡子与道士》后天就要上线咯，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去看哈。」 昨天——「叶老师，你有哈密瓜平台的会员吗？我可以借给你，这样你明天就可以提前看《骡子与道士》的前五集了。」 叶秋尘没要沈夏星的帐号，让郭焱帮他註册了个会员。 这天他刚吃完晚餐回到宿舍不久，收到了沈夏星从片场给他发来的企鹅信息。 星星燎原：「叶老师。」 星星燎原：「三色豚鼠扭屁屁.jpg」 叶秋尘看了一眼时间，7点半，是《骡子与道士》播出的时间。 他点开手写键盘迴覆信息。 再美，匜苡濄呿：「知道了，会看的。」 星星燎原：「红棕色捲毛豚鼠手捧爱心.jpg」 星星燎原：「叶老师，你人美心也美，过去美、现在更美。」 叶秋尘看着最后那条信息，很轻地哼笑出声。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恭维话。 他点开哈密瓜app，不需要特意去搜索，平台直接给他推送了预约信息——「尊贵的vip用户，你预约的20集连续剧《骡子与道士》已上线，欢迎点击收看。」 他点了播放，1分钟左右的片头后，正片开始。 正片的第一幕就是一张悲伤恸哭的脸，这张脸即便哭得皱成个包子，也还是好看的，尤其是那双被水浸过似的杏眼，十分有灵气，可见这部剧的导演是会抓画面的。 很快的，镜头慢慢拉远，穿着道袍的沈夏星出现在画面中，毛绒绒的头顶顶着个圆熘熘的丸子，哭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怜中又有几分可爱。 沈夏星扬了一把手中画有符的黄纸，符纸纷纷扬扬落下，镜头继续拉远，他骑着的骡子也出现在了画面里。 他又撒了一把符纸，开始边哭边絮絮叨叨：「师父啊师父，你回来吧，我保证听话，以后再也不闯祸了，再也不去后山的坟地抓鬼了，还会好好学画符，你回来吧……」 叶秋尘：…… 这熟悉的哭腔，这熟悉的台词，不就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个剪辑视频中的片段吗？ 好傢伙，原来这是开场啊？ 符纸飘落间，一道闪电自空中噼下，跟着是一声震人神魂的闷雷响起，整个画面暗了下来，周围的树影摇曳，气氛变得诡异。 沈夏星停止哭泣，茫然地看向四周，过了一会儿带着几分期待地喊了一声：「师父？」 「轰隆~」又是一道电闪雷鸣。 「嘻嘻嘻~」 「咯咯咯~」 「桀桀桀~」 各种古怪的笑声在沈夏星周围响起。 沈夏星杏眼睁得浑圆，脸上露出些许惊恐，可他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抽出身后的桃木剑。 叶秋尘心说，难怪平时沈夏星从背后抽剑的动作那么熟练，原来是在这部剧里练的。 沈夏星警惕地环视了一周，壮胆似地大喊了一句：「我乃玄天门第1086任天师……」 这话一出，周围古怪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了。 沈夏星粗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慕渊的座下弟子沈燕。」 消失的声音再次出现，而且比之前更加响亮。 「嘎嘎嘎，原来是个还没出师的小道士啊~」 「嘻嘻嘻，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很可口呢~」 「桀桀桀，抓来吃、抓来吃~~」 「咯咯咯，你们别跟我抢，是我先看到的~」 第57页 沈燕被这些轻视的声音激起了斗志：「哼，还不知道谁收了谁呢。」 「小小道士，好大的口气。」嘎嘎声说。 「想抓我们？我看你连我们的魂都摸不到。」桀桀声说。 「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嘻嘻声说，「直接吃了他。」 声音刚落，沈燕周围捲起一阵飞沙，骡子烦躁地原地跺脚，同时发出「哦嘢哦嘢」的叫声。 「哼。」沈燕竖起手中木剑，又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符纸上的符文微微一闪，他倏地睁开眼睛，瞳孔中出现了和符文一样的金光。 「破。」他一挥手，符纸均匀地撒向四周。 围着他的飞沙中传来一声惊怒：「混帐小子。」 跟着，那圈沙子逐渐聚拢，最终变成一团灰濛濛的雾。 沈燕瞅准时机，飞身下骡，挥剑朝那团雾刺去。 骡子激动地发出「哦嘢哦嘢」声。 还没等沈燕的桃木剑碰到那团灰雾，就有一团黑气向他撞来。 要知道，这种看不见实体的气糰子，颜色越深，法力越强，黑乎乎的这种，普通人只要沾上一点，轻则感冒发烧，重则当场暴毙。 沈燕虽不是普通人，但也轻易不敢碰，他直接翻身倒地，滚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准备伺机而动。 黑气也拐了个弯，朝他俯冲而来，带着「桀桀桀」的笑声。 沈燕打算继续往旁边滚，却被什么绊住了手脚，他侧头一看，发现地上的草变成了藤蔓，缠住了他的手脚。 黑气来到他面前，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看你还往哪里跑。」 嘻嘻声、咯咯声、嘎嘎声也飘了过来，打算一起吃他。 沈燕着急地扭动手脚，想要挣脱束缚，可那藤蔓实在是太结实了，他手腕都挣扎得渗出了血，还是没办法挣脱开。 「好香~」桀桀声说。 即便对方没有实体，沈燕却像是能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般，看向自己的手腕，眼里的惊恐逐渐放大。 「轰隆~」又是一声惊天巨雷，地面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四团雾气开始围绕着他渗血的手腕打转，他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难道我今天就要命丧于此？」沈燕在心里问自己，「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去见师父了？可……我就这么死了，哪还有脸见师父？」 想到这个，他咬着牙，喊了一声：「骡小宝。」 那头在一旁发呆的骡子慢悠悠地转过头来，嘆气似地摇了摇脑袋，发出一声刺耳的「哦嘢」，四团雾气被震得四下分散，地上的草藤也松开了。 同一时间，沈燕嘴里也吐出一口鲜血，这是因为骡子的攻击是无差别的。 迷迷煳煳中，他看到天空有个身影朝他飞来，他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眼中含泪，目光一点点变得欢喜，喊了一声：「师父？是你吗，师父？」 叶秋尘看到这里，想起了之前那个剪辑的视频中，下一刻出现在画面中的人就是他，不免有些在意起来。 他记得沈夏星说过，在这部剧中，师父这个角色实际上是不会出现的，属于灵魂人物，所以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场景。 就在这时，屏幕一侧滚动出一排排字体，写着「前方高能，弹幕护体」。 叶秋尘正纳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一张狰狞的鬼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这个画面出现了3秒，他就淡定地看了3秒。 啧，后面出现的竟是这样一个玩意儿。 叶秋尘：「哼~」 手机上方忽然弹出一条企鹅信息。 他暂停视频，点进对话框，看到沈夏星发来了一个贼头贼脑的豚鼠表情包。 星星燎原：「叶老师，你还没开始看吧？第一集很无聊的，你直接跳过。」 叶秋尘看完这条欲盖弥彰的信息，眯起眼睛一笔一划写下回復。 再美，匜苡濄呿：「是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第29章 第二天早上，叶秋尘照例带沈夏星去晨练。 「手，抬高一点，手腕用力。」叶秋尘在一旁看着，「你这样，连鬼魂都刺不到。」 沈夏星心虚地转动眸子，往叶秋尘这边瞄。 「专心。」叶秋尘又说，「眼睛看着剑锋。」 沈夏星又把视线转回去了。 昨晚他后知后觉想起，《骡子与道士》剧组的副导演兼宣发，曾为了蹭热度，剪辑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他喊叶秋尘师父那段，在正片中实际上出现的是个鬼王，不幸的是，叶秋尘看过那个视频，更不幸的是，这个情节就在第一集，更更不幸的是，叶秋尘也看了。 不知道叶秋尘看到后会不会不高兴。 好不容易捱到做完晨练，在回基地的路上，他屁颠颠地跟在叶秋尘身侧，又滴熘熘地转着眼睛偷瞄叶秋尘。 「有话要说？」叶秋尘早就发觉了。 「唔，昨晚的那部剧……」沈夏星开口。 「拍得挺好。」叶秋尘说。 「真的吗？」沈夏星有些高兴。 「嗯。」叶秋尘肯定道，「你演得也很好。」 沈夏星整个人开心起来，摇头晃脑的。 「尤其是见到鬼王那里。」叶秋尘又接着说，「我还以为你真的见到了你师父。」 乐颠颠的沈夏星安静了，微微侧过头观察叶秋尘的表情。 第58页 叶秋尘这是在夸他，还是在点他？ 该不会是在故意逗他吧？ 可在他的印象中，叶秋尘一直是个严肃正经且不苟言笑的人，难道是前几天入戏太深，被应无名影响了？ 叶秋尘也侧过头去看沈夏星，一边嘴角往侧边勾了勾：「逗你的。」 「啊？」沈夏星有些恍惚，叶秋尘真的是故意在逗他，他仿佛真的看到了应无名本名。 叶秋尘定下脚步。 沈夏星也定下脚步。 两人相向而立，叶秋尘语调温和：「你确实演得很好，相比上一部剧，演技进步很大。」 沈夏星愣了愣：「叶老师，你还看了我的上一部剧？」 叶秋尘点头，心说不止上一部、上上部、上上上部都看了，不过他没告诉沈夏星。 「那个视频的事，你不用这么在意，我不生气。」他宽慰道。 「太好了。」沈夏星松了一口气，瘪着嘴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怕你觉得晦气，会不高兴。」 「我不在意这些。」叶秋尘转身继续往前走。 沈夏星乐颠颠地跟上：「那是，叶老师威武，怎么会怕那些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 叶秋尘没接话，问道：「你很喜欢演戏？」 「喜欢。」沈夏星点头，「我感觉自己就是个为拍戏而生的男人，以后可是要拿视帝的，说不定还能进军大荧幕，拿影帝。」 叶秋尘语气里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鼓励道：「一定可以。」 沈夏星一活泼起来，就成了一个话痨子，跟叶秋尘说起这几天在片场发生的事。 「叶老师，用了你教我的那些招式后，这两天他们都不敢惹我了。」沈夏星说。 叶秋尘没问「他们」指的是谁，交代道：「还是要注意分寸。」 沈夏星保证道：「放心吧，就是让他们见识了一下我的厉害，告诉他们我不是好欺负的，没有真的伤着人。」 叶秋尘点点头。 两人回到食堂吃早饭，碰到了逸晖，或者说逸晖早就等在那里，见到他们后便招唿他们过来坐。 「剧透一下呗。」逸晖凑近沈夏星，「最后你把你师父的魂召回来没有？」 沈夏星转过头，表情严肃：「你看我像是会剧透的人吗？」 逸晖蔫蔫地坐回去：「哎，每天才播一集，要等半个月后才知道大结局。」 沈夏星趁机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好看？」 逸晖懒洋洋地答：「还不错，比那些爱来爱去的偶像剧好看。」 「咳~」沈夏星继续问，「那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逸晖又把头凑过去：「你想听实话？」 沈夏星点点头：「当然要听实话。」 逸晖眼里打着算盘：「那你剧透一下呗。」 沈夏星拒绝道：「还是算了。」 逸晖又把脑袋收回去，啃了一口包子后才说道：「演得不错。」 沈夏星听到后，眼睛都亮了，开心地看向叶秋尘：「叶老师，又有一个人说我演得好。」 叶秋尘点头。 「观后感，你可以少写1千字。」沈夏星对逸晖说。 「真的吗？」逸晖不可置信，「我再多夸一句，是不是可以再少1千？」 「看心情。」沈夏星得意洋洋地昂着小脸。 叶秋尘听着两个小年轻叽叽喳喳，吃着早餐，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一些事，藏在馒头后的嘴角扬了起来，可很快又落了下去。 吃完早餐后，叶秋尘被杜成明叫到了顶楼办公室，这是导演的专用办公室，大部分时候是用来讨论一些比较核心和需要保密的工作事项。 叶秋尘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杜成明和陆康江。 「秋尘，有件事我想先跟你道歉。」陆康江说。 叶秋尘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担任应无名替身的事有变动。 陆康江继续说：「在没有徵得你同意的情况下，我把你前两天拍的试妆照以及视频，发给了出品方的监制，也就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华悦的监制。」 叶秋尘有些意外，不解地看了看杜成明，监制也属于剧组内部人员，只要不是对外流传，没什么不可以看的。 杜成明阖了一下眼，示意他继续往下听。 「我之所以把你的试妆照和视频发给那边，是想向他们推荐你来出演应无名这个角色。」陆康江说出了真实的原因。 「我？出演应无名？」又是一个令叶秋尘没料到的发展走向。 「对，本来定好要出演应无名的那个演员，存在一些潜藏的职业风险，我跟出品方协商后，决定换掉他，可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适合出演应无名的演员。」陆康江说，「直到我在小溪边见到了你，那时候我就觉得，应无名应该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叶秋尘想起了他和陆康江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陆康江就是这部剧的总导演，还跟人在河边聊了很久。 「后来又听过你念应无名的台词，看过你跟赵龙天的比试，我更确定你就是最适合出演应无名的人。」陆康江说得有些兴奋。 「可我不会演戏。」叶秋尘说。 他说的是实话。 「有些人，演技是天生的。」陆康江说。 叶秋尘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天生会演戏的，正要说出口，陆康江抬手：「可有些人，演技是需要不断磨练的。」 第59页 叶秋尘想到了沈夏星。 沈夏星就是个通过不断打磨，一步步磨出来的好演员。 「而你。」陆康江看向叶秋尘，那双平时不显山露水的眼睛，此时显得格外锐利，「却是角色本身。」 叶秋尘不解地压了下眉头。 「你理解应无名这个角色，知道应无名心中所想，身上甚至藏着应无名的影子。」陆康江说。 叶秋尘垂下眼睫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在思考，其实是在迴避陆康江的窥探。 陆康江的眼睛实在是太毒了。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应无名本身也不能片面的定义成好或坏，他这个人物很复杂。」陆康江解释。 「我还是觉得，我演不了。」叶秋尘说。 「你能演，前两天你临场发挥，跟沈夏星演的那场对手戏，就很不错。」陆康江继续劝说，语气恳切，「我真的觉得你很合适，监制那边也没有意见，希望你不要马上拒绝，考虑考虑。」 叶秋尘对陆康江这个人还是心存好感的，而且杜家班跟剧组还有合作，他不好完全拂了别人的面子，而且他似乎也犹豫了，至于是为什么犹豫，他也不知道。 他确实需要得好好理一理。 「好，我考虑考虑。」他回復。 陆康江很高兴，说：「静候佳音。」 出了办公室后，叶秋尘问杜成明的意见，刚才杜成明一直没有表态。 「你自己决定。」杜成明说，「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受之前那场事故的影响，这是一个走出来的好机会。」 杜成明这是把他当成了原身，以为他不愿当演员，是因为之前的那起事故。 「你以前啊，不知道多渴望能当个真正的演员，如果这个念头还没有熄灭，就不要太执着于一次意外。」杜成明语重心长，「习武之人，自当厌难折冲。」 「谢师叔教诲。」叶秋尘拱手告辞。 他没有回宿舍，一路沿着溪流往河口的方向走，路上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融合了原身的部分记忆，所以他才会产生犹豫，他用了原身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也该帮原身实现一下梦想。 走着走着，他竟走到了今天拍戏的片场附近。 远远地，他看到封闭的片场内一派忙碌景象，不同岗位、不同身份的人各司其职，乱中有序，大家都在为同一件事努力。 他孤独惯了，穿越过来后，即便经常身处在那样的热闹中，也仍然有种游离在外的感觉。今天站在远处，反倒生出了几分真切的感触，好像他终于跟这个世界产生了关联，而他并不反感这样的关联。 心境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脑海里冒出了弯着眉眼的沈夏星，一个无论在哪，都能热闹起来的人。 他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却眼尖地看到某顶离片场偏远的帐篷后面有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浅青色的衣袍，他再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果然是沈夏星，而围在沈夏星旁边的是灰蓝色弟子服a和b，帐篷不远处还守着杨一帆的两个助理，很明显是有预谋有防备。 叶秋尘不悦地眯了眯眼睛，抬步往那个地方走去。 「道歉。」他走近后，就听到灰蓝色弟子服a说。 「我干嘛要道歉。」沈夏星反问道。 「你昨天踢到一帆哥的腿了。」a说。 「是他先绊我的。」沈夏星气势也很足。 「绊你一下怎么了？」灰蓝色弟子服b说。 他个头比较大，抬手就要推沈夏星，被沈夏星抓着手腕往旁边一扭。 「艹，还敢动手。」a要上前帮忙，被沈夏星踢了一下马面骨。 不过这一下踢得并不狠，a只是疼得「嗷」了一声，b也挣开了沈夏星的手，两人再次逼近。 一对二，沈夏星小小地咽了一口唾沫：「你们敢动手，我就喊了。」 a和b一脸邪恶：「喊吧，你躲得过这次，还有下次、下下次，而且在片场受点伤不也很正常吗？谁能证明是我们弄的。你要是受不了，就自己解约走人。」 「我不会走的。」沈夏星说，说完转身要走，被b抓着胳膊拽了回来。 沈夏星直接反手就抓住了b的肩膀，往下一按，b像是被电道般，抽搐着松开了手。 一旁的a有点懵，估计没料到沈夏星竟然还有两下子，抬脚就要踢，被叶秋尘弹了一颗石子过去。 「嗷~」a发出一声惨叫。 沈夏星顺着石子弹出的方向，先看到了叶秋尘。 a和b也扭头去看，也看到了叶秋尘。 a生气地问：「你打我？」 叶秋尘问：「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a和b面面相觑。 「在片场受点伤，不也很正常吗？」叶秋尘又问。 这话一出，a和b就明白，刚才的事已经被叶秋尘看到了。 之前他们也看过叶秋尘跟赵龙天的比试，知道自己不是叶秋尘的对手，可即便如此，在他们眼里，叶秋尘也不过是个武术替身，没必要顾忌。 他们找不了叶秋尘的茬，就转头对沈夏星说：「这次算你走运，但不是次次都这么走运的。」 「这话应该对你们自己说，凡是作恶，不是次次都这么走运的。」叶秋尘走过去，站在沈夏星身边，眸光犀利，「小心下次疼的不是皮肉，而是骨头。」 第60页 a和b莫名打了个寒战，感觉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抵在了心口上。 「吵什么？」杨一帆从帐篷的另一边出来，「吵到我休息了。」 a和b像是找到了靠山，跑过去：「一帆哥，他……」 杨一帆没去看叶秋尘和沈夏星，像是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般，转身说道：「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叶秋尘才问沈夏星：「没有哪里受伤吧？」 沈夏星摇摇头：「多亏了叶老师。」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助理呢？」叶秋尘记得，之前在片场的时候，沈夏星是有个小助理跟着的。 「她去帮我拿东西了，而且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保护我吧。」沈夏星说。 「多一个人在你身边，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叶秋尘说。 沈夏星笑笑没说话。 「今天的事，要我帮你跟导演说吗？我可以给你当人证。」叶秋尘问。 「不要。」沈夏星有些紧张，「说了导演也只能训斥他们两句，不可能把他们赶走，而且事情闹大了，对这部剧会有影响，要是被媒体知道后报到出去，大家又会说我是个……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不想出什么岔子。」 叶秋尘沉默了片刻，问：「你觉得我适合演应无名吗？」 沈夏星不知道为什么叶秋尘会忽然问这个，想了想后回答：「适合的，刚才你教训他们的时候，就很像应无名，前两天试妆时也像，跟我切磋演技时也像。」 叶秋尘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沈夏星、沈夏星，要开拍了，快到现场、快到现场。」有工作人员用扩音器喊。 「来了，来了~」沈夏星大声回应，转头又对叶秋尘说，「叶老师，我去拍戏了。」 「嗯，去吧。」叶秋尘点头。 他看着沈夏星小心地抱着衣摆跑向摄影机的背影，忽然觉得出演应无名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30章 第二天早上，叶秋尘去找陆康江。 「我可以试试出演应无名。」 陆康江听完很是高兴。 「不过再此之前，秋尘有几个问题，想劳烦陆导解答一二。」叶秋尘说。 「好，你说。」陆康江抬手示意叶秋尘随便问。 「陆导你说饰演应无名的演员因为存在职业风险，所以才决定换掉他。」叶秋尘说。 「是啊。」陆康江点头。 「那如果是在拍摄过程中，发现演员存在职业风险，剧组会怎么处理？」叶秋尘问。 陆康江想了想：「这得视拍摄进度以及风险类别而定，不同情况下有不同的处理办法，比如在拍摄后期才发现，情况严重的话会挑选新的演员进行补拍，如果角色不重要的话，也很可能会直接砍掉这个角色的戏份。」 「若是主要演员呢？」叶秋尘认真听着，作出虚心求教的样子。 「主要演员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即便能找到合适的演员补拍，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观众也不一定会买帐，这样的剧很大概率会扑。」陆康江解答，「近几年这样的剧很多，所以我才决定防患于未然，将应无名的演员替换掉。」 「那若是演员间关系不好，且有欺凌的情况呢？会将演员换掉吗？」叶秋尘问。 陆康江面露惊诧：「怎么？有人针对你？」 「不，」叶秋尘抬手，「只是不久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另外也担心，由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武术替身，出演应无名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会有人不服。」 陆康江「呵呵」一笑：「你是在担心周力吧？放心，有我在，他成不了气候，最多就是叫得大声一点。」 「他我是倒不怕，毕竟接触不多。」叶秋尘否认道。 「接触不多？」陆康江仔细品味，琢磨出了点什么：「该不会是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有欺凌别人的情况吧？不可能，他们很多都是跟了我很久的老员工，品性我都了解。」 叶秋尘没有搭话。 陆康江继续深究：「是演员？」 叶秋尘没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前面的问题：「若是真有，会换掉吗？」 陆康江有些无奈：「如果情况不严重，基本不会换，毕竟演员来自不同的公司，即便进了同一个剧组，有了纠纷，也是由公司来解决，大部分公司为了不影响在拍的剧，不影响演员的名声和前途，大多都会息事宁人。」 听到这，叶秋尘大致明白了。 至于怎么个「息事宁人」法，无非就是看哪个公司更有实力，哪个公司的演员就更占上风，所谓「息事宁人」，不过就是小公司「忍气吞声」。 这也难怪沈夏星不让他把事情说出来。 「我知道了。」叶秋尘说，「谢陆导解惑。」 他起身要走，被陆康江叫住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没办法杜绝所有不公之事的发生，但作为这部剧的总导演，我会尽我所能，做好剧组内部的管理。」 叶秋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办公室后，他微微扬起了一边唇角。 规则面前人人平等，既然暗中欺负人，不会受到惩罚，那对恶人自然也是有效的。 而叶秋尘走后，陆康江叫来了副导以及几位核心管理层，以安全防范为由，增加摄像头的数量，保证做到没有监控死角，另外调整了保安巡逻的动线及频率，还让场务加强现场的管理和巡视，尤其是演员的休息区。 第61页 「是防之前发现的那几个娱记吗？他们进不了基地的。」刘副导问。 「都防。」陆康江答。 刘副导一脸迷茫，都防，是防什么？ 三天后，叶秋尘出演应无名一角的消息不胫而走。 杜家班的几位同僚以及杜成明，都为叶秋尘能重新踏上逐梦演艺圈的道路而感到高兴，郭焱还抱起了大腿，让叶秋尘红了之后一定要带带他。 赵龙天道贺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期待拍戏之余也能跟叶秋尘切磋探讨。 剧组里跟叶秋尘接触比较多的工作人员，见到他时，也会说一些表示恭喜和支持的话。 沈夏星更是欢喜得没话说，嚷嚷着要去镇上买一串鞭炮回来放。 叶秋尘问他：「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了。」沈夏星笑眯眯的，「以后我们能一起演戏。」 「当替身，也能跟你一起演戏。」叶秋尘提醒。 「不一样的。」沈夏星说，「我们可以一起出现在屏幕上，而且还能跟你演对手戏，想想就很开心。我感觉这部剧一定能大爆特爆，哈哈，我沈夏星要翻身了。」 叶秋尘被感染，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这么高兴的事，不应该来一串鞭炮吗？」沈夏星问。 「水满则溢，欢极则忧。低调些好。」叶秋尘没让他胡闹。 「也是。」沈夏星很是听劝，「那等我们爆红的时候，再放。」 「好。」叶秋尘这回倒没有反对。 有人欢喜有人忧，周力收到消息比较早，消息公布当天就赶到了剧组，找陆康江「理论」了好久。 陆康江没让叶秋尘参与，所以叶秋尘并不知晓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在傍晚的时候，看到周力黑着脸开车离开了基地。 次日，叶秋尘正式加入拍摄，而他也是前一天晚上才知道，因为应无名换人的事情，拍摄进度已经落下了很多，所以他只能直接上岗。 这次帮他上装的还是上次的化妆师。 叶秋尘注意到，这化妆师好像一直在偷笑，他略感疑惑地看了过去。 「叶老师，一想到以后天天能帮你上妆，我就开心。」化妆师说。 叶秋尘还是不理解，眉头往下压了压。 「因为给你上妆好轻松，除了眉毛，基本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修整的地方。」化妆师笑得跟吃了糖似的。 叶秋尘隐约觉得，原因应该不止如此。 「hen~」一旁的沈夏星不留情面地揭秘道，「你是因为能天天看到叶老师这张脸，所以才这么高兴吧。」 他也正在上妆，帮他化妆的是他的小助理。 「哎哟，小星，不要拆穿我嘛。」化妆师也没否认，还大大方方承认，「我就是吃叶老师的颜，怎么了？」 吃颜？ 叶秋尘的眉头又动了动。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指喜欢吃别人的容貌？ 这不是画皮之类的鬼怪才会干的事吗？ 他正打算通过镜子，观察一下化妆师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服装师气沖沖地推门而入，然后把手上抱着的一堆戏装丢到桌子上。 「你这是怎么了？」化妆师问。 「没事。」服装师看到还有其他人，收敛起脾气，没说什么，只是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几块海绵状的东西往戏装上比划。 「噗呲~」化妆师笑出声。 化妆间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心领神会，边笑边摇头。 叶秋尘不明所以，通过镜子看向隔壁的沈夏星。 沈夏星显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调皮地耸了耸肩。 「小星，你肩膀动来动去的在干嘛？」服装师蹬蹬蹬地走过来，「你不会也想要加垫肩吧？」 「怎么会？」沈夏星嫌弃道，「我可是靠颜值取胜的男人。」 「那还差不多。」服装师点头，揉着肩膀退回到工作檯那边，「不要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我现在看到垫肩就肩膀疼。」 「叶老师，」化妆师靠过来帮叶秋尘画眉毛时，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你仅凭一己之力，就增加了整个演员队伍的肩膀宽度。」 叶秋尘再次陷入了沉思。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前几天他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有了关联，现在好像又断了。 「好了，完美。」化妆师画完最后一笔眉毛后说道，「叶老师，祝你今天第一天上镜顺利，旗开得胜。」 叶秋尘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化妆师，声音温和：「谢谢。」 好像又关联起来了。 化妆师又露出那种吃了糖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叶秋尘。 叶秋尘担心自己的容貌被吃掉，赶紧站了起来。 沈夏星这时候也化好了装，走到叶秋尘身边。 叶秋尘今天穿一身绣着暗纹的玄色衣袍，箭袖束口，宽带束腰，因为色彩的关系，利落中还带着几分邪性。 沈夏星还是之前的浅青色衣袍，外面套着一层纱衣，既显飘逸又显贵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淘气孩子。 「叶老师，我们走吧。」沈夏星微仰着头，跟叶秋尘说。 「好。」叶秋尘颔首。 准备走出门口时，沈夏星凑到叶秋尘耳边，压低声音道：「叶老师，这是我们一起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第62页 叶秋尘微侧过头，垂眸看了沈夏星一眼，声音里带着笑意，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走在他们后面的化妆师，眯着眼睛打量两人的背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配。」 为了让叶秋尘尽快找到感觉，陆康江今天只给叶秋尘排了一场跟沈夏星的对手戏。 「你们就照着上次试镜时演的那场对手戏来。」陆康江给两人讲戏，「沈夏星，你是老演员了，负责带一带。」 「好。」被夸是老演员，沈夏星鼻子都翘了起来。 「你们再准备一下，对一下台词，酝酿一下感情。」陆康江交代完这边，又跑去看机位。 「叶老师，你不用紧张，就按我之前跟你说的，当镜头不存在。」沈夏星作为一个行业里的「老前辈」，安抚起叶秋尘这个新人来。 「好。」叶秋尘也很虚心听讲。 「走位时记住，千万千万不要看镜头。」沈夏星说。 「好。」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抿着唇，仔细回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叶秋尘忽然开口：「我有个问题。」 「嗯，你问。」沈夏星表情认真。 「你肩膀歪了。」叶秋尘目光落在沈夏星的一边肩膀上。 「啊？」沈夏星扭头去看自己的肩膀，发现果然歪了一些。 「咳~」他假装无事发生般，一点一点把歪的地方往回推。 叶秋尘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垫肩。 「那什么，先声明啊，这是衣服自带的，可不是后来缝上去的。」沈夏星撅着小嘴为自己辩解。 就在这时，摄影机那边传来一声召唤：「演员就位。」 「我知道。」叶秋尘拍拍沈夏星刚才歪掉的那边肩膀，「你可是靠颜值取胜的男人。」 说完他就松开手，朝摄影机那边走去。 沈夏星后知后觉，叶老师刚才那是在打趣他吗？ 他怎么感觉，叶老师又被应无名附体了。 这，都已经入戏了，根本不需要他来带嘛。 第31章 今天的拍摄内容是，应无名带着溪乐允逃出虚无境后的事情。 在虚无境内，应无名消耗了大量的灵力，溪乐允更是整个人都晕了过去，不得已，应无名只能暂时于溪流边落脚。 拍摄地点正好是叶秋尘第一次见到陆康江的那个地方，也是他让沈夏星练平衡力的那个地方。 他按照之前定好的走位，在溪流中的那块大石头上盘腿打坐。 沈夏星则扮演昏迷的溪乐允，躺在溪边的石滩上。 石滩上的石头凹凸不平，娇贵的仙乐门少主溪乐允睡着不舒服，即便还在晕着，眉心也微微蹙起，还不时扭动一下身体，想要找个更舒适的睡姿，嘴里发出不满地咕哝声。 「娇气。」正在调理气息的应无名被这些小动静干扰，跟本没办法好好集中精神，睁开眼，视线越过狭长的眼尾看向溪乐允。 溪乐允又含煳地咕哝了句什么话。 应无名仔细分辨，竟听到「无名」二字。 他不禁皱起眉心，心道这小子该不会是在骂他吧？ 真是没良心，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就死在虚无境里。 他轻哼一声，抬起两指，招来一滴水珠，弹向了溪乐允的眉心。 溪乐允的小脸不满地皱了起来，转动起脑袋。 可地上的石头实在是硌得慌，他干脆直接翻了个身，用两只胳膊抱住脑袋。 这到底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应无名很好奇，从石块上站起身，轻松几跃就跳回到了岸上。 「溪乐允。」他走到溪乐允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团成半个球的人。 那半个球一动不动，似乎因为换了个姿势，躺得更加舒坦了。 看来是睡着了。 应无名不知道想到什么，勾起一边嘴角，从存音用的螺状法器中挑出一段声音，丢到了溪乐允的耳朵里。 原本睡得正酣的溪乐允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骨碌坐了起来，嘴里骂道：「谁啊，笛子吹得这么难听，好吵。」 应无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溪乐允坐起来后，慢慢睁开眼，好半天才发现周围环境不对，他迷茫地顺着应无名黑色的袍摆一点点抬头，在看到应无名的脸时，吓得往后挪了一个屁股。 「呵。」应无名将那段声音收回到手中，「我也很好奇，是谁的笛子吹得这么难听？」 他用灵力化开那段光晕一样的声音，一个像是破风箱发出的声音「吱吱呀呀」地响起，仔细听的话，能听出些许节奏。 「反、反正不是我。」溪乐允羞红了脸，挣扎着站了起来，指责道，「你存它干什么？」 「防身。」应无名将声音揉成一团光晕，又丢回到存音螺里。 「防身？」溪乐允好奇得眼睛都睁圆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笛声还能用来防身。 「蛇虫鼠蚁，总能防个一二。」应无名说。 「你……」溪乐允气死了，原来这个混蛋把他的笛声当成了防虫药，太可恶了，可刚才他否认笛声是自己吹的，又不能发作。 就，很气。 「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应无名问。 溪乐允一边活动酸痛的手脚，一边回忆：「我好像不小心掉进了虚无境里，然后、然后我就迷路了，之后就不记得了。」 第63页 「不小心？」应无名疑惑地压了压眉头。 虚无境是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一个秘境，秘境中不仅有众多奇珍异宝、仙植神兽，也收纳了天地混沌时期的各种危险，即便大家都知道里面宝物众多，也极少有人敢冒险进入，而且每次秘境打开，里面的危险都会偷跑出来霍乱世间。 为了避免灾难发生，五位上古神一起将秘境封印了起来，后来随着上古神的陨落，打开封印的咒令分别传给了五大仙门，由这五个仙门的长老负责保管。 这次，为围剿应无名，五大仙门的长老打开封印，企图将应无名困入秘境中。 应无名虽自认法力高强，但仅仅是为了对付他，就开启如此兇险的秘境，多少有些古怪。 而且既然是早就商量好的计策，怎么会不防范着会有其他仙门弟子误入。 「怎么个不小心法？」应无名问。 溪乐允眨着眼睛将视线转到别处，避开了应无名的窥探：「就是贪玩，不小心。」 应无名将信将疑，因为溪乐允确实很贪玩，不过隐隐的，他又觉得溪乐允是在有意隐瞒什么。 「你胡说，古籍有载，因秘境太过兇险，入口处设有禁制，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进入。」应无名上下打量溪乐允，「你一个才结丹的小修士，怎么可能『不小心』就进去了？是有人带你进去的吧？」 溪乐允眼睫垂得更低了，藏在睫毛后的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了两下，估计是在想着怎么应对。 应无名根本不需要溪乐允回答，他光是观察溪乐允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至于那个「古籍有载」自然也是他瞎编的。 「没有，就我一个人进去的，我可是仙乐门的少宗主，有神祖庇护，跟普通金丹修士不一样。」溪乐允虚张声势地微昂着下巴。 「呵呵，神祖庇佑？」应无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里面，是我把你救了出来。」 溪乐允气势略减，歪着脑袋回忆，隐约记得确实是应无名把他拽出了虚无境。 应无名见溪乐允像是想起来了，又慢悠悠道：「这么说来，我应该就是你的神祖了，你是不是应该喊我一声老祖宗？」 溪乐允本来还准备道谢来着，听到应无名想要占他便宜，立刻不干了：「谁要你救？就算你不救我，神祖也会庇护我的，你才不是我的神祖。」 面对这么个小白眼狼，应无名也不生气，继续试探道：「这么有自信？看来『不小心』带你进入虚无境的人，跟你关系匪浅。」 溪乐允再次别开脸，避开应无名犀利的目光：「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人还得是化神境以上，否则就你这副小身板，根本连虚无境的入口都摸不着。」应无名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知道解除封印的时间和地点，跟溪乐允关系匪浅，还是化神境以上的人，根本不难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仙乐门的现任掌门溪倾聆，溪乐允的父亲。 至于溪乐允为什么要跟踪自己的父亲，应无名没兴趣知道，五大仙门这么大张旗鼓地打开秘境封印，困他只不过是个幌子，所以现在他更感兴趣的是，为什么溪倾聆会进入虚无境，五大仙门究竟在密谋什么。 「都说了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溪乐允不知道应无名已经从他的言行中推测出想要的信息，还在那里死咬着不肯说真话，「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你说什么？」应无名本来正在垂眸整理思绪，抬眼时正好看到溪乐允的嘴巴在动。 他曾被神钟所伤，一缕神钟的余音进入到了他的元神中，偶尔会影响他的听力，因此他才会随身携带存音螺。 刚才溪乐允说话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听到。 可溪乐允被应无名逗弄了太多次，根本不相信应无名没听到，气鼓鼓地说：「听不到就算了。」 应无名想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也没放在心上。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溪乐允嫌弃地瞧瞧周围的环境，因为他的灵力也在虚无境中消耗了许多，刚才被石头硌到的地方还是挺疼的，他可不想再躺在这些石头上。 「不想待你也可以走。」应无名毫无挽留之意，「要是你能靠双脚走出这片山林的话，听说这林子里也有不少未开化的灵兽，运气好的话你应该能碰上一两头，只稍驯上一驯，就能让它们驮你回家。」 溪乐允看看逐渐暗下的天，以及周围密不透风的山林，小小地咽了咽唾沫：「那、那我还是明天再走吧。」 应无名轻轻哼出一声笑，又跳到溪流中的大石头上，打坐去了。 他必须得在几大仙门追上来前，尽快调理好体内的真气。 正当他要凝神之际，岸边又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他烦闷地皱了皱眉，为什么这种时候神钟余音就不起作用了呢？ 「你就不能安静些？」应无名半睁着眼睛看向岸边。 只见地上散落着一地的宝物法器，溪乐允正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挑拣。 「我在找芥子。」溪乐允嘟嘟囔囔地说，「不知道放在哪了，我明明有放进储物袋的啊。」 应无名无声地嘆了一口气，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掏了个芥子丢过去：「用我的。」 第64页 「哦，多谢。」不用餐风露宿，溪乐允高兴坏了。 应无名用余光瞥了乐颠颠的溪乐允一眼，在心里暗骂道：救命都不谢，给个房子却谢了，真是娇气。 溪乐允琢磨半天，打不开芥子，问：「这个怎么用？有密令吗？」 「有，学三声猫叫，就能进去。」应无名回。 「啊？」溪乐允有些不信，看看芥子又看看应无名。 应无名没理他，又闭起了眼睛。 溪乐允捂住嘴巴，对着芥子：「喵、喵、喵。」 叫的时候他没注意，有只存音螺正悬浮在他头顶，而闭着眼睛打坐的应无名正弯着嘴角笑话他。 在他学完三声猫叫后，就被吸入了芥子中，眼前已是另外一番天地。 他四下张望，发现芥子的世界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他还以为，像应无名这种大魔头的住处不是冰冷阴暗，就是恢宏奢华，起码得是个铺满玉石的大宫殿。 可实际上，这住处普通得很，墙上挂着一把木剑，桌上放着几本低阶的入门心法，相对于大魔头的住处，更像是某个散仙的弟子房。 他有些怀疑，这芥子是不是应无名从哪个低阶的修士那里抢来的，不然以应无名的性子，怎么会把密令设置成猫叫，这也太违和了。 「这芥子的主人，还活着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可不想住个死人的房子。 「活着，活得好好的。」应无名的声音从芥子外传来。 「哦。」溪乐允放心了一些，走到书桌前，准备拿一本书来看，手却被弹开了。 「要睡觉就乖乖睡，别乱动里面的东西。」应无名说。 「哦~」溪乐允怏怏地熘达到床上躺下，「这床可真硬啊。」 空气中静了一瞬，才传来应无名凉飕飕的声音：「不想睡就出来。」 「睡睡睡。」溪乐允赶紧闭上眼睛。 应无名感觉耳边终于清净了，正要凝神，又听到芥子里传来溪乐允的声音：「应无名，你要不要进来一起睡？」 应无名：…… 今晚这神，估计是凝不起来了。 第32章 「床很宽，我不介意一人一半。」溪乐允说道。 那格外大方的语气，让应无名都以为溪乐允才是这芥子的主人。 应无名没理会，直接弹了噤声诀到芥子里。 世界清净了。 两个多时辰后，应无名「噗呲」吐出一口鲜血，元神中的神钟余音又在阻碍他的修行，好在体内的真气已调理得七八成，灵力也恢復一半，他打算稍作休息，等神钟余音的作用过去后再行修炼。 此时已将近半夜，天穹缀满繁星，他身处的溪流有灵气浮动，水面上像是铺着一层会发光的薄雾，溪流边的不少植物散发着幽幽灵光。 这里倒是灵力充沛，不失为一个归隐的好去处，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归隐的机会。 闲来无事，他用神识探入芥子，看到说要把半张床让给他的人，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床倒是没占完，但肯定容不下第二个人。 「哼。」应无名不愿多看，收回神识间，却感觉周围灵力异动，睁眼时，岸边已站了好几个人。 「应无名，你果然在这。」说话的是五大仙门中的一个掌门，「你屠我宗门四十五人，这笔帐，今天必要在这里跟你做个了结。」 旁边几个仙门的人也纷纷报出被应无名杀掉的同门数量，一时间群情激奋，大战一触即发。 应无名冷冷地看过去，却见有个人上前一步，抬手拦在了最前面，颤着声质问：「我儿乐允呢？」 原本面无表情的应无名忽然笑了起来：「你儿子不是死在虚无境了吗？」 「你、你撒谎。」溪倾聆盯着应无名，「这附近明明有乐允的气息。」 应无名收敛神色。 原来这些老傢伙是觅着溪乐允的气息寻过来的。 「当然会有。」应无名抬起拇指抹了一把嘴角，「因为他被我吃了。」 溪倾聆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晕倒。 「溪掌门，莫要被他骗了，把人吃了对他又没好处。」有人从后面扶住了溪倾聆。 「是啊，他一定是把乐允藏起来了，拿下他就能找到乐允。」有人附和。 溪倾聆稳住情绪，咬着牙说：「交出我儿，否则今日你难逃一死。」 「真是好笑。」应无名站起身，笔直立于石头之上，一只手负在身后，神色仪态兼是从容，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这群人，不是元婴期以上的正派修士，而是不堪一击的宵小之徒。 「你们自己开启秘境，人跑进去死了，却把这个责任推到我头上，倒是挺有你们名门正派的作风。说说吧，除了溪乐允这条命，还有什么想要算到我头上的？」 五大仙门的话事人，包括溪倾聆听到这话，神情微妙地互相递起了眼色。 「我来猜猜，你们该不会是想放出秘境里的混沌之气，用来填补地脉灵力吧？」应无名问，「混沌性邪，混沌之气不好控制，到时候出了问题，又可以算到我头上，真是妙啊。」 五大仙门的话事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气息变得紧促起来。 「休要胡说。」一个小仙门的人跳出来，「这次五大长老开启秘境，完全是为了对付你。」 「对啊，该不会是你自己想要放出混沌之气，为祸世间吧？」另一个仙门的人也跳出来道。 第65页 「这主意不错。」应无名像是得到了启发，「下次诸位再开启秘境，务必把我叫上，我去帮你们把混沌之气引出来，也省了我一个个仙门杀过去。」 应无名的话激起了众怒，五大仙门中有人劝溪倾聆：「他杀人不眨眼，乐允怕是凶多吉少，不如现在就把他拿下，为乐允报仇雪恨。」 溪倾聆还是犹豫，又看向应无名：「我儿到底是死是活？」 应无名扬起一边嘴角：「你就当他死了吧。」 溪倾聆面露悲愤之色，深唿一口气，招来一把无弦的古筝，这是他的本命法器。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器。 「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我儿。」溪倾聆说，古筝上出现了几条灵力化成的弦。 「死了。」应无名说。 他脚边聚集着不少灵力，这些灵力看似无规则地在水面漂浮，实际上只要他负在身后的手结完最后一个印，这片区域就会变成一个诛杀阵，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杀心越重受到的攻击也就越大。 身处阵中的人修为不低，又都有法器护体，以他现在半成的法力催动法阵，最多只能杀掉几个品阶较低的，他必须尽可能地激起这些人的杀心，这样才能让法阵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本来我也想留他一条性命，可他实在是吵得不行，所以我先割掉了他的舌头……」应无名说。 溪倾聆的怒意值果然被挑了起来，手指拨动古筝，「铮铮」作响的灵力如镰刀般朝应无名的方向横扫而去。 应无名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最后一个手印即将结成，千钧一髮之际，有人高喊了一句：「住手。」跟着一个浅青色的身影窜到了他的身前。 溪倾聆看清来人，赶紧又拨出一道琴音，将之前那道琴音震碎。 应无名结到一半的手印也停了下来。 「爹，你别伤他，刚刚是他救了我。」溪乐允喊道。 溪倾聆见到溪乐允还活得好好的，哪里还有心思管应无名：「允儿，快过来。」 溪乐允身体微微后倾，尽量嘴巴不动，对应无名说：「你快走。」 应无名垂眸看了看溪乐允睡得乱蓬蓬的脑袋，用意念传音：「我为什么要走？」 溪乐允品阶比应无名低，没有应无名的允许，他没办法用意念传音，见应无名用意念给他传音，于是也试图用意念回復，可根本传不了。 他侧头瞪了应无名一眼，继续用刚才说话方式问道：「不走你想死吗？」 「谁死还不一定。」应无名继续用意念传音，「而且我死了，不是正好和了大家的意吗？」 「我不希望你死。」溪乐允气鼓鼓地说道，「快走。」 应无名微微一怔，眼神晦暗不明。 「溪乐允，过来。」溪倾聆喊道。 「爹，他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溪乐允为难道。 「你知不知道，放走他，又会有多少仙门的弟子死于他手？」溪倾聆问。 「我只知道，若是今天没有他，我就活不成了，你就见不到我了。」溪乐允吸吸鼻子，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藏在身后的手却像条鱼尾巴左右摆动，示意应无名快走。 应无名在心里哼笑一声，松开结到一半的手印，拎起溪乐允的衣领，遁了。 「咔~」陆康江喊，「过。」 有工作人员从岸边搭了一块木板，让叶秋尘和沈夏星踩着回到岸上。 叶秋尘手里仍然提熘着沈夏星的衣领，等沈夏星稳稳地踩在木板上后才松开手。 等他也回到岸上，就听刘副导用喇叭喊：「今天拍摄结束。」 此时已经是晚上，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其他演员去卸妆。 沈夏星已经跑到陆康江那边，跟陆康江一起看刚才的镜头回放。 叶秋尘也走了过去。 「叶老师，你演得好自然啊。」沈夏星扬着脑袋说道。 「你也是。」叶秋尘说，「去卸妆吧，不早了。」 「嗯。」沈夏星点点头，蹦跶地熘走了。 叶秋尘等陆康江看完一个片段后，才开口问道：「陆导，我演得如何？」 陆康江看片时很投入，这才注意到叶秋尘在旁边，回復道：「比我预期的要好。」 叶秋尘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演戏不是他熟知的领域。 陆康江看出了他的担忧，笑着说：「你看我像个为了宽慰人，而不顾拍摄效果的人吗？」 叶秋尘回：「不像。」 「那不就行了。」陆康江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拍得还不错，我也不会安排今晚这场群戏。」 「明白了。」叶秋尘点头。 「不过，」陆康江又开口，「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今天的状态，不要太把演戏当一回事，嗯……怎么说呢，你最自然的状态，其实是最好的，也是最贴合应无名的。」 叶秋尘兀自思索。 「就是……」陆康江打了个比喻，「无招胜有招。」 叶秋尘瞭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叶秋尘和沈夏星第二天一大早就排有戏，两人天没亮就起来上妆。 沈夏星哈欠连连，坐等化妆时差点睡过去。 叶秋尘换好戏装从更衣间出来，就看到沈夏星用手指扒拉自己的眼皮，防止眼睛闭上。 「要喝茶吗，提神。」叶秋尘拿出自己口盅形状的保温杯。 第66页 沈夏星看着那个保温杯沉默了一瞬。 这杯子好有退休老干部的感觉啊。 「那就喝一点吧。」他笑笑。 叶秋尘倒了一杯递过去。 沈夏星闻着悠悠茶香，小口小口地抿着微烫的茶水，感觉自己好像也升华了。 上完妆，两人来到片场，此时片场已经基本布置得差不多。 叶秋尘知道布置现场和摆放设备还是需要花很多时间的，片场的工作人员只可能比他们起得更早。 可即便是昨晚工作到很晚，今天又要早起工作，这些工作人员仍然打足了精神，尽职尽责地做着手头上的工作，连困蔫蔫的沈夏星来到片场后，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热情地跟每个人打招唿。 他们到的时候，场务正在分发早餐。 「小星，你帮个忙。」场务将一份早餐塞到沈夏星手里。 「我早餐只吃麦片，不吃肉包子。」沈夏星拒绝诱惑。 「不是给你的，给陆导的，他昨天看片，凌晨才睡，这种时候他一般不爱吃东西，我担心他待会又胃疼，你嘴巴甜，想办法让他把早餐吃了。」场务说。 沈夏星有些为难，但看了看正在指挥调整机位的陆康江，还是接下了任务：「我试试。」 叶秋尘怕影响沈夏星发挥，没有跟过去，远远地看到沈夏星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康江又好气又好笑地把早餐吃了。 等沈夏星乐颠颠地跑回来，他问：「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沈夏星卖起关子：「嘿嘿，绝招，等哪天叶老师你不爱吃饭了，我再示范给你看。」 叶秋尘心想，自己应该不会有不爱吃饭的时候。 早上的戏接的是昨晚的情节，应无名挟持溪乐允遁走，在确认了没有人追上来后，准备把溪乐允放了。 「你自己跑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带上我？」溪乐允不满地揉揉自己被抓皱的衣领， 「当然是为了保命。」应无名说，「他们那么多人，我可打不过。」 「嘶~」溪乐允表示不理解，「昨晚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应无名没回答，昨晚他确实想弄死几个、搞伤几个再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忽然没了杀人的兴致。 「你走吧。」他对溪乐允说。 「咳~」溪乐允没动。 应无名疑惑：「怎么？」 「现在回去肯定会被我爹关禁闭的。」溪乐允说。 「与我何干。」应无名问。 「我没地方去，认识我的人，一定会给我爹通风报信的。」溪乐允凑个脑袋过去，「但你不会。」 应无名冷笑一声。 还用得着通风报信，再过不了一会儿，溪倾聆就要闻着味追上来了。 「你是想跟着去我落脚的地方，然后通风报信吧。」应无名用手指点着溪乐允的脑门将人推开。 「我不会。」溪乐允保证道，「我不会出卖你的。」 应无名眸光暗了暗：「你想背叛仙门？」 「倒不至于。」溪乐允挠了挠头。 应无名沉默片刻后开口：「你走吧。」 溪乐允一脸沮丧。 「咔~」 这一段过。 接下来的情节是，应无名和溪乐允都没走成，因为跟聂昙云带领的主角团碰上了。 这部分情节会有很多打斗戏，甚至会用上威亚，武术替身也基本到位，可大家等了很久，饰演聂昙云的杨一帆迟迟没有到。 又过了一会儿，陆康江正在给叶秋尘讲戏的时候，刘副导终于了解完情况回来，压低声音跟陆康江做汇报。 「病了？」陆康江将剧本丢到桌子上，「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大家都准备好的时候病？」 刘副导一脸为难：「可不是嘛，道具设备人员都就位了，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家一天时间嘛。但那边有医生开的证明，我们也没办法啊，总不能强迫他现在回来拍戏。」 陆康江站起来，看了看外面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那就不等他，我们继续拍。」 「啊？」刘副导有些困惑，不过还是应了下来，「哦。」 陆康江又转过身，先看了看叶秋尘，继续跟刘副导交代道：「你跟他说，让他好好养病，不用着急回来。」 第33章 「另外，」陆康江继续交代道，「跟宣发那边说一下，把应无名演员更换的消息放出去，不用太正式，放个风就好。」 刘副导似乎明白了陆康江的意思，一副瞭然神色：「好，我这就去办。」 叶秋尘虽不太懂现代的网络手段，但也猜得出陆康江是想要给杨一帆压力，让杨一帆自己妥协回来。 刘副导走后，陆康江哼笑道：「哼，想让我妥协？还早着呢。」 叶秋尘不好发表看法，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这个世界上啊，没什么是不可取代的。」陆康江说着拿起桌上的剧本掂了掂，「连剧本都能换。」 之后的戏果然照常拍，碰到有聂昙云的戏份，就让工作人员帮念台词，实在需要出镜的，就让赵龙天这个替身顶上，正好这部分都是打戏居多，一天下来，竟也还算顺畅。 期间，灰蓝色弟子服a和b被ng过几次，他们都说，没有杨一帆搭戏，很难入戏。 一开始，刘副导还说让他们尽量克服一下，可次数多了，陆康江也没惯着，直接问他们是不是身体也不舒服，不舒服也可以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两人就没敢再作妖。 第67页 第二天陆康江也没有修改拍摄计划，继续在杨一帆缺席的情况下，拍这部分情节的打戏。 拍打戏的这两天，叶秋尘的过片率很高，加上不需要替身，是所有在场演员中效率最高、完成度也最好的，连威亚师都说，跟叶秋尘配合时是最轻松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沈夏星也得到了陆康江的夸奖，陆康江说他打斗动作流畅，上镜效果很好。 「那个燕子翻身，你下了不少功夫吧？」陆康江问。 沈夏星得意地翘着鼻子，但没有居功：「都是叶老师教得好。」 「原来是秋尘教的啊。」陆康江笑呵呵的，「你还会什么？」 「我？我还会这个。」沈夏星做了个下腰划剑的动作。 「还有这个和这个。」他又接着做了其他几个叶秋尘教他的招式。 「哟，」陆康江有些意外，「没想到啊，这么短的时间，你进步这么大，我还说这几个动作到时候就让替身帮你拍。」 沈夏星被夸多了也会不好意思，用指背搓搓鼻尖，把功劳都推给叶秋尘：「都是叶老师教的。」 叶秋尘肯定道：「是你悟性高，也很刻苦。」 陆康江笑着拍拍沈夏星的肩膀：「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沈夏星身上穿着溪乐允的衣服，抱拳拱手道：「谢两位前辈看中，夏星必不负众望，继续努力。」 不远处的灰蓝色弟子服a和b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看得出陆康江是在夸沈夏星。 a看不惯地呸了一声：「就会阿谀奉承。」 b却忧心忡忡：「这陆导是什么意思？一帆哥不在，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a也很困惑：「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一帆哥是主角，应该受到重视，可我看他好像更重视那个叶秋尘。」 b摇摇头表示不解：「也不知道那个叶秋尘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直接顶替了顾承，成了男二号。」 a大惊：「你说，陆导不会是想把一帆哥也给换了吧？」 b斥责地骂了一句：「胡说什么呢？一帆哥背后可是有公司在当靠山，而且他是主角这件事，早就宣传出去了，是说换就换的吗？一帆哥的粉丝可不少，他敢换，粉丝肯吗？」 a不服气地嘀嘀咕咕：「顾承还是华悦那边推荐的呢，而且顾承的粉丝也不少，不也黄了吗？」 b瞥了他一眼，想想又觉得确实是：「要不，我们还是劝劝一帆哥，让他早点回来。我今早看到陆导把编剧叫到帐篷里开会，我担心会改剧本。」 a没什么主意：「可也不是一帆哥想回来就回来的啊，这事八成是周力让干的。」 b呸了一口：「周力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a没说话。 b又说：「我们还是把情况跟一帆哥说说吧，网上已经在传剧组换男二的事，都有人开始猜，是不是连男一都要换，再这么下去，情况不妙。」 a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他目光又落回到沈夏星身上。 此时沈夏星正在扎马步打拳，叶秋尘在一旁纠正他的动作，陆康江笑眯眯地看着，还招唿一个摄影师过去，好像是在拍花絮。 他恨恨地拔了一把脚边的杂草，凑过去跟b说：「我们要不要整整沈夏星？」 「整？怎么整？你没发现最近剧组管得很严吗？到处都是摄像头，还有人巡逻。」b说。 a把手里的杂草扔到地上：「那我们就明着来。」 b一脸懵逼：「你说啥？」 a凑得更近，跟b耳语起来，b听着听着恍然大悟。 下午继续拍戏，叶秋尘的戏结束得比较早，他没有马上去卸妆，而是坐到了陆康江旁边，看陆康江导戏，顺便观察其他演员是怎么拍戏的。 这场戏是应无名逃脱了主角团围攻后的情节，因为在打斗过程中，溪乐允多次暗中出手帮助应无名，被主角团中的几个人怀疑。 「溪乐允，你刚刚那剑是刺向我的吧？」主角团c问。 「哪有，我剑术不精，你又不是不知道。」溪乐允否认。 c一脸烦躁：「你干脆改回练笛子吧，你那笛子听了最多心烦，你这剑术，可真是会要命，要的还是自己人的命，哪天应无名没死，我们都先被你刺死了。」 溪乐允满脸写着不高兴，但又不敢继续反驳，怕露馅。 「不对啊。」灰蓝色弟子服b说，「不对不对不对，你剑术再怎么差劲，也不可能这么巧，能连续两次挡住我的剑吧，要不是你挡的那两下，我方才已经能助攻成功，昙云师兄早就刺中应无名的要害了。」 本来已经打消疑虑的c再次看向溪乐允：「溪乐允，你说实话，刚刚你是不是在帮应无名？」 溪乐允连忙摆手，眼尾耷拉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有没有，我、我就是昨晚在虚无境消耗了太多灵力，没控制好剑。」 灰蓝色弟子服a跟溪乐允关系比较好，站在溪乐允身后帮忙说话：「你们别多想，乐允剑术本来就不好，你们两个的实力可是在他之上，如果不是意外，他怎么可能挡得住你们的剑？」 溪乐允见有人帮自己说话，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但听着听着脸又垮了下来，回头无语地看了灰蓝色弟子服a一眼。 灰蓝色弟子服a还以为溪乐允是在感谢自己，一只手放在了溪乐允的肩膀上拍了拍。 第68页 灰蓝色弟子服b似乎并没有被说服，眼睛眯了眯，放在身侧的手一转，招来了自己的本命剑。 拍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 工作人员把道具剑递到b手里，拍摄继续。 按照剧本剧情，b想要试探溪乐允的身手，趁其不备发起攻击，溪乐允故意装着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刺，还是聂昙云出手制止。 b拿到剑后，往前一刺。 沈夏星这时刚要回头，却被a重重地掐了一下肩膀上的皮肉，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本来要转向正面的身体，又扭了过来。 根据要求，b刺出的剑要在距离沈夏星腹部很近的地方才能停下，之前的站位也都是设计好的，沈夏星只要转向正面，就肯定不会被剑刺到，可现在他侧着身子，b手中的剑不收回，绝对会被刺到。 虽然那是道具剑，剑锋也不尖锐，可是被戳到也会有痛感，何况b看起来还使了一些力气，皮肉伤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刺剑的动作只在一瞬间，就算是陆康江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喊停也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剑锋就要戳到沈夏星的腰上，有人出手，单用两指就捏住了剑身，这时剑锋距离沈夏星的身体只剩半厘米不到。 摄影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不知何时出现在沈夏星身边的叶秋尘一袭黑衣，墨发高高竖起，线条锐利的脸庞微垂着，冷冽的眸光从上目线掠出。 b被看得一哆嗦，直接松开了握剑的手。 可那把剑却一动不动，横列在原来的位置，剑上唯一的支撑力，就是叶秋尘的那两根手指。 「陆导。」刘副导在旁边提醒看得出神的陆康江。 陆康江摆摆手，没有喊停。 叶秋尘手指一动，剑打了个转，剑柄就落到了他手中，他挽剑时，剑锋扫到了a的面前，只差了不到半厘米就打到了a的鼻尖，a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等他再看向b时，剑锋已经指到b的胸膛，也是差了不到半厘米。 b吓得不敢动，仿佛抵在他胸前的不是一把道具剑，而是一把神兵利器，只要他动一动，就会死在镜头前。 「应……」沈夏星也有些迷煳了，「应无名」三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叶老师？」他改口道。 叶秋尘收回目光，同时收回剑，表情和煦，温声道：「这才是偷袭。」 在场所有人，除了a和b都松了一口气。 陆康江也在这时喊了「咔」。 「沈夏星，你刚才怎么不转身，剑差点就刺到你了。」陆康江问。 「对不起。」沈夏星没有解释。 陆康江转头去说b：「你没看到他身体没转过来吗？就刺。你是想让剧组里再多一个人请假吗？」 b看了a一眼，低头道歉：「导演，对不起。」 陆康江生气地拍了一下手中的剧本，挥手把主角团c叫过来：「这场试探的戏，换你来演。」 c听到后高兴得不行，接过剧本，一个劲地谢陆康江。 b不服，拉着a去找陆康江争取。 a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拧不过b，只能一起去。 陆康江根本不想听他们废话，摆摆手：「知不知道，这两天因为你们两个，多了多少条废片？要是你们再不好好演，后面的戏份，我可不敢保证。」 「我们可是万纵的人。」a也急了。 「我知道啊，我也没说降你们片酬啊，反正片酬也是你们公司出，我只是调整一下戏份，咖位也没给你们降，到时候演员表上，该排第几还是排第几。」陆康江说，「少干活，钱照拿，不好吗？」 这种事，要是换成别的行业的社畜，早就高兴坏了，可他们是演员，戏份少，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要是还想保留原来的戏份，就不要给我搞花样。」陆康江说，「别说你们万纵的万总来了，就算是华悦的陆总来了都不顶事，听到没有。」 a和b听到「华悦陆总」几个字，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鞠躬道：「谢谢陆导，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演的。」 陆康江不耐烦地挥挥手。 演员再次就位，叶秋尘看到b被c换掉了，他看向陆康江，说道：「陆导好魄力。」 陆康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哪里比你有魄力，护徒弟都护到镜头里去了。」 叶秋尘想要开口解释，但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34章 这两天一直在拍打戏，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工作量都很大，所以临到傍晚就结束了拍摄，留给大家充足的休息时间。 叶秋尘收工时毫无疲惫之色，沈夏星却俨然一副累趴的模样。 卸完妆，叶秋尘把沈夏星叫住：「待会有没有什么安排？」 沈夏星摇头：「没有。」 叶秋尘：「去拿上你的剑，我再教你个招式。」 「好。」沈夏星点头，「叶老师，是吃完晚饭去吗？」 叶秋尘看了沈夏星一眼：「现在。」 沈夏星略有迟疑，最终抿了抿唇，笑着回復道：「好，那我现在就去拿剑。」 不久后，两人来到练剑的小竹林。 叶秋尘拿着之前那条竹枝，示范了个难度很高的招式：「记住了吗？练。」 沈夏星听话地练了起来，可那个招式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练了很久都不得要领。 第69页 叶秋尘又将招式进行分解，其中有一个分解动作十分依赖腰部力量，他让沈夏星保持这个动作不动一分钟。 沈夏星也照做了，可才十秒钟，他就坚持不住歪倒在地。 他从地上站起来，耷拉着眉眼去看叶秋尘的表情。 叶秋尘表情冷厉，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沈夏星只能继续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不久后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偷瞄叶秋尘，发现叶秋尘好像没发现，又咬着牙坚持。 可到了最后，他仍然没能把动作做好，倒不是全是因为动作太难，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实在太累了，加上肚子饿，手脚根本使不上劲。 叶秋尘看情况差不多了，就问沈夏星：「有何感受。」 「我能实话实说吗？」沈夏星问。 「可以。」叶秋尘答。 「我、我今天太累了，而且也有点饿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能练好。」沈夏星保证。 「既然累了、饿了你为什么不说？」叶秋尘问。 沈夏星愣了愣：「因为……」 「因为怕我不教你，怕给我添麻烦？」叶秋尘帮他说出了原因。 「唔。」沈夏星点头，「主要是怕你不肯再教我。」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叶秋尘问。 「因为叶老师你这么厉害，肯教我一招半式，已经很难得了，我不能辜负你。」沈夏星说。 「可我刚才教你的招式，实际上已经超出了你现在能承受的范围。」叶秋尘点明，「你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吧。」 沈夏星抱歉的点点头：「能感觉得到。」 「那知道自己错哪了吗？」叶秋尘表情认真地问。 「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的状态不好，这样就不会浪费你的时间了。」沈夏星愧疚道。 「还有呢？」叶秋尘追问。 「还有？」沈夏星微仰着脸思索起来。 叶秋尘用眸光点了一下沈夏星的腰，问：「疼吗？」 沈夏星伸手揉揉自己的腰，老实回答：「刚才在练的时候疼的。」 「知道再练下去的后果吗？」叶秋尘问。 「会引起肌肉酸痛。」沈夏星回。 「明天要拍什么戏。」叶秋尘问。 「有一小段威亚戏。」沈夏星眨动眼睛，似乎有些悟到叶秋尘这么做的目的了。 叶秋尘上前，拍了拍沈夏星的后背，在肩膀往下一点的位置，正是今天被灰蓝色弟子服a掐过的地方。 「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叶秋尘收回手。 「知、知道了。」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单手负在身后：「说说。」 「我当时不应该忍着不叫出声，差点让自己受伤，要是真的受伤了就会影响拍摄进度，更加耽误大家的工作。」沈夏星回答完，自责地嘆了一口气，「我想得太简单了。」 「你是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他们只是想让你疼一疼，可实际上他们是想对你下狠手。」叶秋尘补充道。 「确实没想到。」沈夏星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要是我真为你好，想教你学招式，不会挑你身体状况不佳的时候教，更不会教你那么难的招式，让你伤到腰。」叶秋尘说，「就像有些人，他做的事情目的就是为了伤害你，无论他出于什么理由，居心是恶的，你心软不会换来他们的改变，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嗯。」沈夏星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以后还忍吗？」叶秋尘问。 「不忍了。」沈夏星回答得很干脆。 叶秋尘看了看沈夏星，从口袋掏出一包饼干，递过去：「走吧，回去吃饭，这个你先垫垫肚子。」 「哦，谢谢叶老师。」沈夏星接过那包饼干，拆开后分了一半给叶秋尘。 叶秋尘没接：「你吃。」 回到基地，食堂已经没剩几个菜，沈夏星本来打算随便吃些素菜填填肚子，负责打饭的食堂师傅递出两份饭盒给叶秋尘：「叶老师，你之前打包的饭菜，刚才觉得有点凉了，又帮你们热了热？」 叶秋尘说了句：「多谢。」 食堂师傅摆摆手：「不谢不谢，你们拍戏也辛苦。」 沈夏星接过热腾腾的饭盒，打开来看，发现里面除了素菜，还有鱼肉。 他微弯着眉眼看向叶秋尘：「叶老师，谢谢你。」 叶秋尘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吃吧，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嗯。」沈夏星点头，把最大一块鱼肉夹到叶秋尘的饭盒里。 「我吃不了这么多。」叶秋尘说。 「那我跟你换。」沈夏星把叶秋尘饭盒里的鱼头夹到自己这边，「我喜欢吃鱼头。」 叶秋尘默默地盯着鱼头看了一下，说：「我也喜欢吃鱼头。」 「啊？」沈夏星松开已经叼着鱼头的嘴巴。 叶秋尘牵起一边嘴角，很轻地笑了一声：「逗你的，吃吧。」 「哦。」沈夏星咂咂嘴巴，继续啃起了鱼头，啃了两口又抬起头，朝叶秋尘傻乐。 次日拍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病癒的杨一帆出现在了片场。 他穿着板正的灰蓝色大弟子服，跟其他样式简单的弟子服比，显得更加气派和端庄，另外从髮型及饰品上一眼就能看出是主角。 第70页 不过这位主角心情似乎不太好，从导演的帐篷出来时，表情阴郁得像个反派。 「哎哎，他怎么又走了？这是又『病』了？」有人看到杨一帆是往拍摄地点相反的方向走，就生起了好奇心。 「不知道，脸这么臭，可能跟导演闹翻了吧。」有人猜测。 「陆导那是什么脾气？只要涉及拍戏的工作，软硬不吃，我看啊，他是踢到了铁板上。」有人分析。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手上的工作做好了吗？」刘副导把几颗凑在一起说闲话的脑袋挥散，然后招招手，叫来一个摄影师，「你拿上一套设备，跟我去昨天的片场。」 「哦，好。」摄影师点头，顺嘴问了一句，「是要补拍景物吗？要不要带上收声器。」 「拍人，得带。」刘副导说。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这是要去补拍杨一帆的镜头。 要知道前两天拍的可都是群戏，无论是对话还是情绪反应，肯定是所有演员一起拍更容易进入状态，拍摄效果也更好。 杨一帆要自己一个人把昨天的镜头补完，还是蛮需要技术和考验演技的。 好在陆康江也没有很为难他，让刘副导把灰蓝色弟子服a和b也带走了。 a不是很想去，问刘副导：「为什么只安排我们两个人？」 刘副导解释：「你们站位离他最近，总不能他的镜头全都是近景吧，而且你们不是说，没有他在，入不了戏吗？正好，他回来了，你们可以一起入戏。」 a一脸烦躁：「那我们这边的戏不拍了吗？」 刘副导安抚道：「这个陆导会安排好的。」 a估计是想到昨天b的戏份被换掉的事，还是犹豫着不肯走。 刘副导催促道：「走吧，快去快回，还能少耽误这边的拍摄。」 b也附和道：「是啊，不能让一帆哥一个人演独角戏，我们一起去吧。」 a不满地嘆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跟着刘副导一起走了。 教训归教训，陆康江还是很有规划的，上午只拍了没有杨一帆和另外那两个人在场的戏份。 下午杨一帆回来，才开始拍主线剧情。 杨一帆的情绪总是出差错，尤其是跟叶秋尘演对手戏的时候，被陆康江ng了好几次：「杨一帆，你要记住你是聂昙云，是名门正派最有前途的大弟子，是正道之光，你面对应无名的时候，是心怀天下，想要拯救苍生的一个状态，可以有狠，但是不能有恨，眼神要正。不要演得像两个反派在抢地盘，这部剧，有应无名一个反派就够了。」 杨一帆情绪不是很高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叶秋尘……」陆康江转向叶秋尘。 杨一帆站在原地整理衣袖，想要听听陆康江是怎么训叶秋尘的。 他觉得，像叶秋尘这么个业余演员，挨的训肯定不会比他少。 「你换个站位。」陆康江并没有提任何有关演技的意见，「侧面的话，能拍到你放在身后的手部动作。」 杨一帆不相信，继续站在原地听，连他的小助理拿水上来给他喝，他都没接。 「还有你的眼神……」陆康江继续说。 杨一帆终于肯拿过小助理手里的水杯，对着吸管喝了一口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果然，业余的就是业余的。 「你的眼神稍微收一些，不然对手接不住，这样很容易给观众一种你要大杀四方的错觉。」陆康江说。 「咳~」杨一帆被喝进嘴里的水呛了一下，「咳咳咳咳~」 「一、一帆哥，你、你没事吧？」小助理被吓到了。 「这水怎么这么烫啊？」杨一帆气急败坏地将杯子丢回给小助理。 小助理急忙接过，解释道：「不、不烫……」 杨一帆投去一个眼神，小助理立刻道歉：「我这就去换。」 杨一帆的大助理着急忙慌地跑了上来，安抚着把人带去休息区，还让小助理打电话，把医生叫来帮忙检查嘴巴。 陆康江收回目光，无奈地看了看叶秋尘，苦笑着问道：「你考不考虑一人分饰两角？」 第35章 叶秋尘知道陆康江是在开玩笑，所以只是抿了抿唇，没有作出回应。 要是让他一人分饰两角，那就不是《寻神记》，而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至于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兇手出剑很快，琏大人都没来得及出招，就已经被刺身亡。」 「江湖中能有如此身手的，除了三大门派的掌门还会有谁？」 「瞎猜什么呢？他们怎么会杀朝廷命官？何况琏大人可是个好官啊。」 「对啊，三大门派向来仁义，做的也都是惩奸除恶的事。」 「叶少侠，你怎么看？当年令尊的剑法也是天下一绝，你方才可能瞧出什么异常？」 叶秋尘身着一袭白衣，交叠的衣襟下露出浅青色里衬，与外衣长摆下用同色丝线秀的竹叶暗纹及翠绿腰带相唿应，加之他容貌出众，剑眉星目间全是凛然正气，论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是个姣姣如月的谦谦公子。 他原本立于人群后方，见众人向他望来，他彬彬有礼地弯了弯唇后说道：「诸位前辈所说见解，秋尘觉得都对。但唯有一点，秋尘属实不明。」 「哦？是什么？你说说看。」众人围了过来一些。 第71页 「既然兇手出剑很快，且能一招毙命，为何要连伤他两处要害？」叶秋尘问。 「这点我也觉得奇怪。」有人也发出同样的疑问。 叶秋尘回：「那两处伤口，其实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不可能，」有个年纪稍长的人提出质疑，「我仔细看过那两处伤口，伤口的宽度、深度几乎一样。」 「宽度、深度是一样，但若是仔细看的话，收剑的方向和力度略有偏差。」叶秋尘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如此细微的地方，你竟能看得出来？」那个年纪稍长的人问。 「外祖父教过我识别刀伤的方法。」叶秋尘说。 他母亲一族世代行医，他的外祖父更是有神医之称，众人听他说是外祖父教的，便不再怀疑，纷纷就这个结论讨论起来。 「两个人啊？那不是更奇了吗？去哪里找两个身手一样好的人？」 「莫不会真的是那三位中的吧？」 「不太可能吧。」 「可除了那三位还有谁？」 叶秋尘也和众人一样面露困惑，拧眉思索间，目光快速掠过在场数人，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这时有个模样老实的人说道：「中原高手又不是个个记录在册，更遑论中原之外的，许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敌国高手潜入中原也不可知。」 这是一个刚兴起不久的小门派的掌门，姓冯。 众人听着觉得有理。 冯掌门又转向叶秋尘：「另外，叶少侠，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你毕竟不是神医本人，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叶秋尘从容点头，大方承认：「也是。」 这个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 「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吧。」有人提议。 「是啊，回吧、回吧。」冯掌门附和道。 众人摇头散去，还有人小声地说：「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明天的寿宴还办不办得成。」 叶秋尘也跟着这群人一起出了大厅。 外面夜黑风高，倒是个适合杀人的好日子。 他回屋后，再出来已是一身利落夜行装。 他轻松跳上屋顶，在铺满瓦片的斜面上如履平地，身姿轻盈得犹如一抹鬼影，踩在瓦片上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他在这处庄园中最为别致的一栋房屋上顿住脚步，很轻松就拿掉了白天被他用石子弹松的瓦片。 「他真是这样说的？」屋下有人说话。 「嗯，确实如此。」冯掌门答。 站在冯掌门对面的，是个穿着华丽袍衫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崔知豫，三大门派的掌门之一。 「您说，会不会真是另外两家杀的？毕竟宫里那位派琏大人来参加您的寿宴，明显就是属意您做武林盟主之位，那两家必是不服，才在这时痛下杀手，好让您跟宫里那位生出嫌隙。」冯掌门分析。 崔知豫没说话，吩咐道：「你安排人去盯着那两家。」 「是。」冯掌门拱手领命。 「用新门派的人，别留线索。」崔知豫说。 「大人您放心，保证跟您一点关系都牵扯不上。」冯掌门保证。 「另外，姓叶的小子，你瞧着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崔知豫问。 「未觉有可疑之处，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跟他爹一样端得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估计也是个不知变通的。」冯掌门评价道。 崔知豫想了想，开口道：「他研究刀伤，估计就是为了查他父亲当年的死因。等他离开庄园，找个机会除了吧，永绝后患。」 冯掌门提议：「要不要告知那两位，毕竟当年之事他们也有参与，让他们动手，我们不是更加省事？」 崔知豫抬手：「不要节外生枝，悄悄做了就行，现在叶家已不復当年，他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外出时死在山野林间，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冯掌门应声：「是。」 「不要掉以轻心。」崔知豫提醒道，「当年让他侥倖逃过一回，这次不要再失手了。」 「明白。」冯掌门拱手退了出去。 叶秋尘眸光微敛，将瓦片重新盖上，如鬼魅般跟着冯掌门从后门出了庄园。 庄园后方是山林，他不远不近地跟着，最终在一处破败的房屋下停住。 房屋并未燃灯，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房屋里潜伏着不少武功高强的人。 他想了想，没有靠近，在外面守了不到半刻钟，冯掌门就出来了，返回了山庄。 又过不久，屋里窜出四个黑衣人，那四个黑衣人轻功了得，「嗖嗖」两下就全都消失在前往山庄的山林中，约莫是听吩咐去监视另外两大门派的掌门。 叶秋尘在心里轻轻哼出一声笑，赶在冯掌柜回到山庄前，将人截住。 「你是何人？」冯掌门亮出手中兵器。 叶秋尘拉下口罩，露出真容。 冯掌门借着手中灯笼微弱的烛光看过去：「叶秋晨，怎么是你？」 叶秋尘没有搭话，只说：「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是答对，我留你全尸。」 冯掌门嗤笑一声：「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你真以为你是你爹？」 「第一个问题，当年叶家那场火，是谁放的。」叶秋尘问。 冯掌门一点都没把叶秋尘放在眼里：「当年那场火官府不是已经判了吗？是你那个眼瞎的娘非要在大半夜烧纸钱，火才燃起来的。」 第72页 「第二个问题，琏狗是宫里谁的人？」叶秋尘又问。 听到这个问题，冯掌门忽然紧张起来：「你知道什么了？」 「第三个问题，死后你想下地狱吗？」叶秋尘的眼神变得越发冷冽，仿佛情感全都被抽走，此时附在这具躯体里的就是个黑面罗剎，与平时那个姣姣如月的叶秋尘判若两人。 冯掌门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就是杀气，而一个人功夫越深，释放出的杀气就越骇人，有时候，光是凭藉杀气，就能让对手丧失一定的攻击力。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叶秋尘的功夫在他之上。 「你、你不是叶秋晨。」他还是没办法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叶秋尘。 问完三个问题，叶秋尘没再多说一句废话，寒剑已然出鞘。 冯掌门察觉到情况不妙，丢掉手中的灯笼，边往回跑，边准备用手指吹响口哨召唤帮手，可哨声还没响起，他就被一剑刺中，倒地身亡。 地上燃烧的灯笼被风吹动，火苗窜到了冯掌门的衣服上。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叶秋尘的半边侧脸，另外半边隐没在阴影中。 「三个问题，你都没答对。」他说。 「算了，你还是照实演吧，刚才那个眼神更符合应无名腹黑疯批的属性。」陆康江摇摇头，「其他的，后期我再想想办法。」 叶秋尘点头说：「好。」 之后重新开拍，杨一帆因为被烫了嘴巴，更加找不到感觉，跟叶秋尘对视时，总是下意识身体后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叶秋尘的眼神烫到了。 陆康江气得快要吸氧，最后干脆让杨一帆对着空气演才勉强过了。 再之后的打戏，陆康江索性让跃跃欲试的赵龙天上，本以为结果会好一些，没想到赵龙天一开始跟叶秋尘交手时有点上头，比划中少了几分仙侠男主该有的飘逸潇洒，多了几分他本人的霸气张狂。 陆康江头痛地按着太阳穴：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野？ 还好，赵龙天最后还是按要求完成了拍摄。 叶秋尘去换装时，被刘副导叫住，说让他今晚搬到演员那边的宿舍楼去。 这件事在他答应出演应无名这个角色时，剧组就提过一回。 「一定要搬吗？」他觉得住哪里都一样。 刘副导笑眯眯地：「最好还是搬，你现在是演员了，得维持点神秘感。」 叶秋尘不是很懂，为什么当演员要维持神秘感。 「叶老师，你就搬过来吧，搬过来了我们就是邻居了。」沈夏星有些兴奋。 刘副导警惕地眯起眼睛：「沈夏星，你该不会是想拉着叶老师干什么坏事吧？」 沈夏星不高兴地瘪着嘴巴：「我能干什么坏事？」 刘副导装作很兇的样子「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多次试图组织其他演员以及演员的助理玩剧本杀、打扑克、轰趴，而且还是在深夜。」 「咳~」沈夏星心虚地眨眨眼睛，「你都说了是试图了，不是没成功吗？」 「怎么？你还想成功？」刘副导问。 「不想、不想。」沈夏星笑嘻嘻道。 叶秋尘瞥了眼沈夏星，问刘副导：「什么时候搬？」 「就今晚吧。」刘副导说。 「好。」叶秋尘点头，「房间是在他隔壁？」 刘副导愣了愣，看看沈夏星，又看看叶秋尘。 叶秋尘是这部剧的男二，本来是要安排住在顶楼的，顶楼只剩杨一帆旁边那间房是空着的了，现在杨一帆跟叶秋尘不对付，两人挨着住难免会起冲突。他刚才还在想，该怎么用比较合理的解释，让叶秋尘住到别的楼层去，没想到难题自己就迎刃而解了。 他笑了起来，回答道：「可以在他隔壁。」 第36章 叶秋尘晚上就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到了演员宿舍区。 进来后他才发现这楼里竟然装有电梯，代替剧组工作人员来接他的沈夏星告诉他，这栋楼以后是要保留下来，捐给镇上的。 「这里很可能会成为景区，这栋楼可以拿来当旅馆用，也算是公益事业。」沈夏星说。 说话间，电梯到达5楼，沈夏星把叶秋尘带到502号房：「叶老师，你就住这间，我住隔壁。」 叶秋尘打量周围，发现这一层有六个套间。 「你对面住的是莫莫，隔壁住的是我的助理小言和他的助理。」沈夏星介绍道，「叶老师，你有助理吗？」 「暂时没有。」叶秋尘回答。 他其实并不想要助理，但杜成明说有个助理帮忙处理工作上的事会比较方便，而且当明星是非多，有助理在身边也是一种保障，所以已经在帮他找了，估计明后天就能到位。 这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叶秋尘认出了那人，是饰演主角团其中一个成员的演员，昨天还顶了灰蓝色弟子服b的一小段戏份。 「叶老师，你来了？」那人跟他打招唿。 「嗯。」叶秋尘点头。 「哦豁，那我们今晚是不是可以斗地主了？」那个人问。 沈夏星赶紧跑过去，把那人的脑袋按回了屋里：「斗什么地主，你剧本都看完了吗？人物心理分析了吗？快去看快去看。」 「你不是总说，希望再来个人，这样就能打斗地主了吗？」那人跟沈夏星贫嘴了几句，才钻回屋里。 第73页 叶秋尘觉得这个叫莫莫的，跟沈夏星还挺合得来，看来剧组在住宿安排上也是下了功夫的。 「叶老师，你早点休息，有事可以到隔壁找我。」沈夏星说。 「好。」叶秋尘点头，用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 他感觉到沈夏星还站在原地，好奇地扭头看去：「怎么了？」 「没什么？」沈夏星弯着眼睛笑起来，「就是想跟叶老师你说晚安。」 「晚安。」叶秋尘回復，后又补了一句，「明早见。」 「嗯，明早见。」沈夏星咧开嘴笑。 叶秋尘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每次沈夏星看向他时，眼里总藏着星光，而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从一开始的迴避，到后来的假装看不到，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让他自己都觉得有趣。 「早点睡，别贪玩。」他叮嘱道。 「哦。」沈夏星应声，回屋前又说了一句，「叶老师，你有事就来找我啊。」 「好，知道了。」叶秋尘又应了一次。 看着沈夏星把宿舍门关上，他才进了屋。 这边的宿舍比员工宿舍宽敞，有独立的卫浴间，格局上确实很像酒店和旅馆。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这面窗户是对着基地外的，能看到月落参横，远山剪影重重。 他耳朵灵，听到隔壁沈夏星的屋里也传来了窗帘拉开的声音。 一阵夏风吹来，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繁星，嘴角微微弯起，低声说了句：「夏星。」 次日，晨曦初露，叶秋尘刚擦干头髮，还没来得及扎起，就听到有人敲门。 他一开门，沈夏星就元气满满地打招唿道：「叶老师，早。」 叶秋尘回：「早。」 沈夏星却有些发愣，盯着叶秋尘看了好一会儿。 叶秋尘疑惑地瞧了瞧自己的头髮：「怎么了？」 「没什么。」沈夏星收回目光。 叶秋尘当他没有睡醒，随手将长发束起：「等我一会儿。」 「哦。」沈夏星趁机又偷瞄了两眼。 叶秋尘边扎头髮边走回屋里，拿了手机和口盅状的保温杯又返回门口。 出门时，他看到沈夏星正背靠着旁边的墙面，用鞋子划拉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没醒？」他张开手掌拨了拨沈夏星的头髮。 沈夏星看起来更呆了，用手按了按叶秋尘碰过的头髮：「唔，没有。」 「走，带你去醒醒脑。」叶秋尘说。 「是去练新招式吗？」沈夏星看起来又有精神了。 叶秋尘没回答。 两人来到基地里的一颗大树下，然后沈夏星在叶秋尘的带领下，打起了……太极拳。 在缓慢的动作节奏中，沈夏星有种提前进入退休生活的错觉。 周围还不时有工作人员从树下路过，好奇地张望。 沈夏星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渐渐的他发现，叶秋尘打起太极来行云流水，动作柔中带刚，缓而有力，而且叶秋尘神色从容，完全不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就像他们身后的大树，自然地傲立于这熙熙天地间。 他受到感染，很快就将注意力投入到动作中，做到大半，他回过头时被吓了一跳，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乌泱泱地站了十几个人，正在跟着他们一起打拳。 这些人中有工作人员，也有一些老演员，连陆康江都身处其中。 如果他没估计错，他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 嗯，已经过上退休生活的感觉更明显了。 不过，听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跟着吹过的风一起吐纳，身体好像反而更有活力了。 「不专心。」打完拳，叶秋尘用手指弹了一下沈夏星的额头。 别以为他没发现，这小子开始和结束时都在走神。 「嘿嘿。」沈夏星揉揉自己的眉心，「我是被后面的人吓到了。」 叶秋尘看向后方。 有个年纪稍长的人边活动手腕边走了上来，跟叶秋尘搭话：「还以为你们年轻人只喜欢快节奏的运动，没想到太极打得这么好。」 「过奖。」叶秋尘拱手，他之前还没见过这个人。 沈夏星则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张青宣老师。」 张青宣看向沈夏星：「沈夏星。」 沈夏星高兴点头：「是我。」 「我看过你演的话剧，演得不错。」张青宣说。 沈夏星表情有些激动，但是举止还是很克制的：「谢谢老师。」 张青宣摆摆手，问叶秋尘：「小伙子，明天还练吗？」 叶秋尘看了看沈夏星乱瞄的小眼神，回答道：「没有工作安排就练。」 「还是这个点？」张青宣问。 「还是这个点。」叶秋尘点头。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张青宣好奇。 「他就是叶秋尘。」陆康江拍打着手臂走过来。 「哦，果然一表人才 。」张青宣说，「看来你是真的捡到宝了。」 「嘿嘿。」一贯严肃的陆康江难得有些俏皮，「你要是看到他演戏的状态，会更惊喜。」 说完他又转向叶秋尘：「他就是待会跟你搭戏的张青宣老师，演你师父的那个角色。」 叶秋尘微微颔首，礼貌道：「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第74页 等陆康江带着张青宣离开后，沈夏星才乐颠颠地跟叶秋尘说：「叶老师，他可是个老戏骨，跟他对戏，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叶秋尘看沈夏星高兴的样子，说道：「以后早上没戏的时候，跟我来练拳。」 「嗯。」沈夏星点头，嘴里喃喃道，「没想到，打太极也是一种交际。」 叶秋尘喉咙里轻轻哼出一声笑，他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想通过练拳磨磨某个学生的性子。 两人吃完早饭后就去上妆，今天分两个片场，其中一个片场拍的是，五大仙门的长老为了找出神格碎片的下落，安排溪乐允接近应无名，然后通过一个能回溯记忆的法器，进入到应无名的回忆中寻找线索。 彼时溪乐允的父亲溪倾聆下落不明，所有嫌疑都指向应无名，溪乐允为了查明父亲失踪的真相，只能答应长老们的要求，以祝贺为由前往幽冥界找应无名，正好应无名察觉到他另有目的，便将他扣在了幽冥界，他趁着应无名泡澡小憩时，启动了法器，进入到了应无名的回忆中。 根据设定，法器有几个档位，每个档位对应被施术者不同程度的记忆，强度越大，那段记忆对被施术者越重要。 溪乐允觉得，对应无名来说，收集到神格碎片提升法力应该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直接启动了最强档位，而他作为施术者，也会进入到应无名的记忆中。 等他施完法术睁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既不是什么危险的秘境，也不是什么古怪的法阵，而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山野树屋。 之所以说「看似普通」，是因为这栋朴实无华的山野树屋建于悬崖峭壁上，一转身便能看到缥缈的流云，以及时隐时现的仙鹤。 虽然只是记忆里，但溪乐允却能感觉得到这里灵气充沛，相比于此时外界愈发稀薄的灵气，简直就是仙界中的世外桃源。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而且怎么不见应无名？ 他四下寻找应无名的身影，可哪里都没找到。 就在这时，位于水池边的一个木桶发出了一声轻响。 他循声望去，却发现那个木桶除了有点歪，并无异样。 不对，还是有些奇怪的，那个木桶怎么有个小辫？ 这时，一个穿着白衫的老头从屋里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应儿。」 老头白须白眉，面容和蔼，浑身仙气。 那木桶不动了。 老头用余光瞥了扎着小辫的木桶一眼，自言自语道：「莫不是又跑去骑仙鹤玩了？」 他边说边往水池边走，然后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木桶：「这木桶哪里来的？怎么是歪的，反正也没用，不如扔了吧。」说着提起木桶就要往悬崖下扔。 即便没有流云遮挡，从这里往下看去，也根本望不到底。 木桶忽然挣扎起来，挣脱老头的手，在地上化身成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浓眉大眼，模样机灵可爱，摇着老头的袖子求饶道：「师父师父，别丢别丢，是徒儿。」 溪乐允看着眼前这个扎着一撮沖天辫的小孩，一整个愣住。 他好像刚刚听到那老头叫这小孩「应儿」。 所以，这小屁孩就是未来杀人不眨眼、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应无名？ 溪乐允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他他他看过应无名扎小辫的样子，出去还能活吗？ 第37章 溪乐允都能想像自己被应无名捏成齑粉的样子。 他打了一个寒战，立刻施法跳过这段记忆。 记忆影像快速地随着时光流逝，所有画面都变成了一条条光线，期间传来或清晰或模煳的说话声和欢笑声，其中他听到最多的就是白衫老头说的一句话：「千万记住，不要露出你的真身。」 因为他法术不强，无法精准停在与此有关的记忆里，所以他也不确定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不过既然能让应无名如此印象深刻，很大概率就是对应无名说的。 若真是这样，那应无名的真身是什么？ 他正思索着，记忆影像停止了快速运转，周围的环境又恢復了正常。 「嗯？怎么还在原处？」他看着和之前似乎没什么两样的场景，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难道我的法力没法驱动法器运转？不、不会吧？」 他看向水池边，没看到那个扎了小辫还歪了的水桶，再仔细分辨，发现这座山野树屋周围的景色跟之前略有不同，比如从树屋中间贯穿而出的那棵大树的藤须更密更长了，爬满了整个树屋的屋顶。 这么大的一棵神树，没有个几百上千年，长不出这么多藤须来。 在上一段记忆里，溪乐允在看到这棵神树时，就很纳闷，这棵灵树少说也有上万年，又生在这么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怎么没有化形。 莫非这就是应无名的真身？ 应无名是棵树？ 光是想到这一点，溪乐允就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原来应无名是块木头。 咯咯咯，太好笑了。 「唳~」 一声嘹亮悠长的鹤鸣声从缥缈的流云中传来，翅膀的震动声也越来越近。 溪乐允匆忙回头，见到一只体型庞大的仙鹤正如离弦的利箭朝他俯冲而来。 他吓得抬腿要跑，又想起他在这里没有实体，那仙鹤根本看不到他也伤不着他。 第75页 俯冲而来的仙鹤在距离悬崖很近的距离放慢了速度，转了个方向后原地煽动翅膀维持平衡。 溪乐允这才看到，仙鹤背上骑了个人。 这人剑眉星目，长得甚是好看，张扬的眉宇间尽显浩然之气。 在溪乐允望得出神之际，这人已从仙鹤的背上纵身跃至地面。 「去~」这人从腰间摸出一枚红果，手指一弹，红果飞向云雾中，仙鹤又发出一阵唳鸣，追着红果飞走了。 那人弯唇一笑，转身往树屋走去，高高扎起的长髮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后摆动。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连声音仿佛都在跟着步伐一起跳跃。 溪乐允震惊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个模样俊美的青年走到了木屋下。 「咔~」 陆康江喊停。 沈夏星还没回过神来，仍然愣愣地望着不远处的叶秋尘。 「怎么？」叶秋尘穿着一身白色衣袍，箭袖束口，衣襟露出浅青色的底衬，和沈夏星衣衫的颜色十分相近，头髮简单地用髮带扎着，加上妆造的缘故，少了几分成熟内敛，多了几分年轻爽朗之气。 只不过叶秋尘在陆康江喊「咔」之后，脸上张扬的神色尽数收敛，又变回了不动声色的应无名——无害版的。 沈夏星脑子更乱了，刚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是叶老师？ 他怎么有种真的掉入了异境的错觉。 「叶老师，刚刚那个人真是你？」他仰着头，凑近观察起叶秋尘的脸。 两人离得很近，叶秋尘都能看到沈夏星微微张开的瞳仁。 他伸出手指，点着沈夏星的眉心，将人推开：「也可能你看到的是应无名。」 沈夏星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礼，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搓搓眉心：「叶老师，你演得太好了，我的灵魂都震惊了。」 「沈夏星。」陆康江在摄影机后喊。 「到。」沈夏星身体下意识地挺直。 「过来，我跟你说说刚才的问题。」陆康江说。 「好嘞。」沈夏星拎起长长的裳摆小跑过去。 叶秋尘嘴角动了动，也跟了过去。 「你刚刚那个吃惊的表情有些呆，虽然很真实，但是还不够，放在电视剧里，观众感受不到。你要将情绪放大表现出来，而且你是溪乐允，即便表现得夸张一点也没事。」陆康江让回放停留在沈夏星看着叶秋尘那里。 叶秋尘也看向回放画面。 根据剧情设定，他刚才是看不到沈夏星的，所以目光一直没在沈夏星身上停留，此时在回放画面中，他看到沈夏星的表情确实呆呆的，杏仁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嘴巴微微张开，介于晃神和不知所措之间，如陆康江所说，很真实的反应。 可他怎么觉得这个表情似曾相识，好像今天早上沈夏星来敲门道早安，就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所以，当时沈夏星是在为什么而感到惊讶？ 还没等他多想，陆康江就喊了就位。 戏从叶秋尘跳下仙鹤后开始拍。 此时他们身处一处山坡之上，这里有一间剧组搭建的木屋，周围不少地方拉了绿幕，方便后期加特效。 场记打板，陆康江喊了开拍指令。 这里叶秋尘是背对着镜头的，不需要再做刚才的表情演绎，沈夏星在叶秋尘开始走动时，就紧跟了上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将叶秋尘打量了一番后，露出一个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信的表情。 「师父，我今天採到好东西了？」叶秋尘一个转身，坐到了门廊的栏杆上。 「是吗？让为师看看，又是什么稀罕的『仙参灵果』？」饰演应无名师父的张青宣从木屋里走了出来，「仙鹤们又能大饱口福了。」 这次张青宣出现时，鬍子比上一次要长许多，面容上也更显老态一些。 「师父，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叶秋尘伸到腰带上的手又收了回来，动作轻巧地跨过栏杆，来到张青宣面前，「这次我『采』的，可不是只能给仙鹤吃的野果子。」 「是吗？拿出来给我瞧瞧。」张青宣优哉游哉地坐到门口的一张躺椅上，拿出一个葫芦，往嘴里倒酒，可葫芦里只流出了一滴酒。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葫芦塞回到袖子里。 叶秋尘见状，暗自勾唇笑了笑，几步走到张青宣的躺椅旁蹲下：「师父，要真是好东西的话，你能不能允我下山一趟？我去给你换酒喝。」 张青宣眸光顿了顿，眼底闪过某种未及捕捉的情绪，可很快又恢復正常，歪头看向叶秋尘：「天天就想着下山，山下有什么好玩的。」 「山下热闹。」叶秋尘索性坐到地板上，背靠木屋的墙壁，目光看向前方，好像在透过如薄纱般浮动的流云看到了一片乐园。 「哼。」张青宣将头枕回在躺椅上，「有这么多仙鹤，你还嫌不够热闹吗？」 「那不一样。」叶秋尘说，他从前方收回目光，看向张青宣，「师父，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换几壶好酒回来。」 张青宣没说话。 在一旁旁观的沈夏星蹲在叶秋尘身边，双手捧着脸，脸颊上的肉都被挤到了掌心里，眉眼耷拉着，显得有那么一些百无聊赖，嘴里嘟嘟囔囔道：「怎么又是跟神格碎片无关的记忆。」 「哎，」他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使用灵力催动法器转换记忆场景，可就在他施法之时，却见叶秋尘从腰封那里取出了一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 第76页 「神格碎片？」沈夏星惊唿，想要伸手去触碰，可却向后弹开了，因为演到这里，法器已经再次启动，他无法继续呆在这段记忆里。 为了让弹开的动作更加逼真，他得笔直倒在后面铺好的垫子上，垫子上也铺了绿幕，后期会加上记忆快进的特效。 接下来的剧情是，溪乐允想要再回到刚才的那段记忆中，于是瞎猫似地一次次启动法器，可他运气不好，启动了好几次都没能回到那段记忆中。 他在应无名的记忆里漫无目的地到处乱窜，看到了不少应无名与其师父有关的记忆。 通过这些记忆，他见到了不同时期的应无名，对应无名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感受到了应无名与其师父间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的深厚感情，为后期发生的一些事情进行铺垫。 叶秋尘和张青宣按照剧本，将在这个场景发生的，溪乐允会看到的情节都演了一遍，到后期再进行剪辑。 沈夏星在这部分剧情中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是因为是串联记忆的关键人物，也一直在参与拍摄。 在拍摄过程中，张青宣身为老前辈，却完全不摆架子，十分敬业不说，还很乐于跟叶秋尘和沈夏星沟通剧情，并教授他们如何在情绪点上作出表达。 山野树屋这个场景的设定是没有夜晚的，拍摄在傍晚就结束了。 陆康江匆匆忙忙赶去了第二个片场。 卸完妆，张青宣跟叶秋尘约了明天早上练拳的事，叶秋尘爽快应下。 回到宿舍后，沈夏星搬来一把小马扎，坐在叶秋尘的房间门口聊天。 「我感觉张青宣老师对我们两个印象都很好。」那马扎对他来说太矮了些，一双长腿只能跟圆规似地往前伸。 「他喜欢认真的人。」叶秋尘洗完手从卫浴间出来，看到沈夏星这姿势，动作顿了顿，「你要不要进来坐？」 沈夏星往屋里瞥了一眼，似乎有些想法，但最终还是摇摇头：「不要了，莫莫还没回来，小言又去打饭了，不方便，我就坐这里好了。」 叶秋尘不解地歪了歪头。 他只听过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不方便，两个男的，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想不明白，他也没再继续想，也许是这个世界或者演艺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礼节或规则。 因为沈夏星就坐在门口，他不好把门关上，往卧室走的时候交叉双手，抓着下摆把上衣脱了，之后又单手一抽，将扎头髮的发圈取下，长发散了满背。 「介意我洗个澡吗？」他侧身往门口看去。 沈夏星目光快速移开，抬起眼睛研究起门框结构：「不介意。」 第38章 叶秋尘拿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往浴室走，浴室入口就在宿舍门口旁边。 他没穿上衣，身上的肌肉薄而匀称，肌肉间的线条十分清晰，一看体脂率就很低。 沈夏星的视线在门框和那些肌肉线条中反覆横跳，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纠结。 叶秋尘没注意到沈夏星的表情，进浴室前，忽然转向门口，说了句：「洗澡有水声，我不一定能听到你说话，你先自己玩。」 沈夏星此时的视线正好落在裤腰以下，他像受了什么刺激，弹簧似地站了起来：「我、我也去洗个澡。」 「你等等。」叶秋尘喊住想要熘走的人。 「啊？」沈夏星回头时喉结微微滚动。 叶秋尘打量起沈夏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有段距离，即便沈夏星不是有意要看，视野范围内还是能瞧见叶秋尘裸露的肩膀，叶秋尘的肩膀很直，从颈侧延伸至肩背后方的肌理线条刚劲有力，也很……色气。 迫不得已，他只能微仰着头，将目光聚焦在叶秋尘脸上。 因为沈夏星的眼睛偏圆，专注起来会给人一种很乖的错觉，加上他现在有些走神，因此在叶秋尘看来，就是乖巧中又透着几分呆萌。 怎么傻乎乎的？ 叶秋尘眨了下眼睛，收回目光，继续刚才的话题：「待会教你打正确的太极拳，你今天的动作不标准。」 「好。」沈夏星没多想，爽快应下。 「我看你体热，容易出汗，也可以练完再洗澡。」叶秋尘说。 沈夏星后知后觉，抬手揉揉自己的脸颊，确实有些烫。 「哦。」他心虚地眨眨眼睛。 叶秋尘转身要进浴室，沈夏星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叶老师，要不要待会再一起洗？」 话都说完了他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呃呃呃，我是说，你教我练拳，可能也会出汗，练完了再一起洗，不是，分开洗。」 「没关系，我没这么容易出汗。」叶秋尘已经走进浴室，转身关浴室门时补充道，「而且，是我教，你练，累的人是你。」 沈夏星的喉结又微微动了一下：「唔，知道了。」 叶秋尘把浴室的门关上，浴室里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沈夏星悄咪咪把宿舍的门也拉上，重重地嘆出一口气，双手合十低喃静心咒。 晚上，叶秋尘在宿舍外的公共区域教沈夏星打太极拳，沈夏星的小助理小言搬了一张小马扎，坐在一旁看。 「手的动作再慢一点，脚步跟上。」叶秋尘站在沈夏星的身后，用足尖点点沈夏星的后脚跟。 沈夏星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脚上。 第77页 「手臂不要掉下来。」叶秋尘伸手，用食指将沈夏星的手臂往上抬。 小言捂着嘴在那里偷笑，那像是吃了糖的样子，看着不像是在笑沈夏星动作不标准。 沈夏星气哼哼地看了小言一眼。 「注意力集中。」叶秋尘说，「练太极拳，最重要的是内外合一，要学会收心，将注意力放在动作上。」 沈夏星耷拉着嘴角应声：「哦。」 打完几套24式太极拳后，沈夏星果然出了一身汗，而叶秋尘身上仍然很清爽。 「今天就练到这吧。」叶秋尘说。 「可我的动作好像还不标准。」沈夏星挠挠头。 「不着急，每天进步一点点就好了。」叶秋尘看看沈夏星额头上的汗，「等汗停了再洗澡。」 「哦。」沈夏星弯起嘴角。 叶秋尘余光瞥到那个叫小言的小助理，又在那里偷乐。 次日清晨，叶秋尘带着沈夏星，去到昨天练太极拳的那棵大树下。 树下已经来了不少人，正在四下走动活动身体，其中就有张青宣的身影，见到叶秋尘，这些人纷纷找位置站好。 「你待会跟我站前面。」叶秋尘侧头低声对沈夏星说。 「好。」沈夏星应声。 一套简易版的太极拳打完后，张青宣甩动着手臂走上来，称赞沈夏星：「你今天可比昨天打得好。」 沈夏星看向张青宣身后的叶秋尘，刚要开口，却见叶秋尘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他立刻改口道：「谢谢张老师夸奖。」 「现在像你这样能耐得住性子的年轻人不多了，未来可期，好好加油。」张青宣说。 「嗯，好的，我一定努力，还请老师以后多多指点。」沈夏星笑起来，视线微微偏移，映着晨光的眼睛落在叶秋尘身上。 叶秋尘眉目舒展，嘴角没有动，但表情里却藏着浅浅的笑意。 告别张青宣后，沈夏星眼里缀满小星星似地望着叶秋尘。 叶秋尘微微侧头看去：「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 「叶老师，你好厉害。」沈夏星没说客气的话，却吹起了彩虹屁。 「也得你自己肯努力。」叶秋尘说。 「我说的不只是刚才那件事。」沈夏星转回头，很开心地看着前方。 「嗯？」叶秋尘不解。 「你每次教我功夫的时候，都会教我一些道理。」沈夏星扭头看向叶秋尘，真心诚意道，「所以，叶老师，我是真的觉得你好厉害，什么都懂。」 叶秋尘淡然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些夸奖而产生变化：「武术、功夫本来就不只是动作招式那么简单，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精神内核的体现，我见过即便武功全废，却仍然坚守初心的人，也见过功夫极高，却已丧失本性的人。你已经不适合走武生这条路，但你肯真心实意叫我一声老师，我便会尽我所能，教些你能学会的。」 沈夏星脚步忽然顿住，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叶秋尘。 叶秋尘也停下脚步。 「叶老师，那我是不是算是你的……」沈夏星眼睛睁得圆熘熘的，眼里满是喜悦。 叶秋尘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我不收徒。」 要是仔细听的话，这话里的语气已不似之前说的那么绝对，而且还藏着些许笑意。 沈夏星追上去：「其实学生也行，学生和徒弟差不了多少。」 叶秋尘没有搭话。 今天的拍摄内容还是应无名的记忆，只是场景换成了河岸边。 年轻的应无名倒在岸边，灵力耗尽，一身狼狈，他望着天空，眼里充满了疲惫和困惑，绝望地问道：「为什么？」 溪乐允作为记忆的旁观者，无奈地蹲在一旁说道：「应无名你已经尽力了。」 虽然他知道应无名听不到，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一句。 这是三百年前发生的一次水患，水患来势兇勐，波及整个九州，不少不懂法术或者法术低微的人都死于这场灾难。 水患发生前，应无名已经得到师父的允许，经常下山游玩，偶尔也做一些行侠仗义的好事。 因为溪乐允找不到应无名拿出神格碎片的那段记忆，所以他也不知道，应无名是不是因为那块神格碎片才得以下山。 为了找到线索，他只能花时间在其他记忆中寻找。 在这个过程中，溪乐允知道了应无名也曾经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变故，让应无名对以仙门为首的世道产生了怀疑，同时也让溪乐允窥探到了五大仙门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这次水患发生的原因，似乎就与五大仙门有关，而五大仙门在这场灾难中，看似积极救援，实则根本没有出什么力，任由水患为祸九州。 彼时应无名为绝水患，独自去查找水患源头，发现了一头长右及一只胜遇，这两个能引发洪水的上古神兽，一个藏在水里，一个于天空飞翔，四处游荡，所以才引发了祸及整个九州的水患。 除此之外，应无名还发现，这两个神兽的行动，有人为操纵的痕迹。 就在他打算一查到底时，线索在五大仙门的干扰下断了，他也因此差点溺毙于长右发起的，带有法力攻击的洪流中。 最后他不得已，现出原形，击败长右，自己也耗尽灵力倒在了岸边。 不知道是因为他击退了长右，还是别的其他原因，胜遇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水患就此结束。 第78页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五大仙门的功劳，对五大仙门感激涕零，五大仙门也厚颜无耻地认下了这份功劳，没人知道，真正拯救他们的人，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泥泞的岸边奄奄一息。 有人缓步走到应无名身边。 溪乐允抬头，看到了个白须白髮的老头，是应无名的师父。 「哎哎哎，我说你这个老头，你徒弟刚刚差点就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溪乐允气鼓鼓地叉着腰。 他刚才跟着应无名的记忆，体验了一把跟上古神兽缠斗、命悬一线的惊险较量，此时不但心疼自己的小心脏，也心疼应无名。 「师父。」应无名躺在地上虚弱地唤了一声。 「早就跟你说了，这山下的热闹啊，和你想像的热闹不一样。」老头说。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应无名眼中的神色已不似之前那么爽朗清明。 「人心啊，难测，你不懂就对了。」老头蹲下，从袖中取出自己的葫芦，打开递到应无名嘴边。 「师父，这是酒。」应无名纳闷。 「是酒，也是药，醉了便什么都忘了，来，都喝下去。」老头驱动灵力，让葫芦里的酒都流到了应无名的嘴巴里。 应无名喝完酒，神情变得恍惚，在完全闭上眼睛前，他怀着歉意说道：「师父，抱歉，我刚才现出原形了。」 一只比人还高的仙鹤飞来落在老头的身边，老头摸了摸应无名的发顶，柔声道：「无碍，这是命数。」 随着应无名的眼睛闭上，溪乐允眼前也随之一黑，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拖进了水里，那水冷极了，他想要挣扎，却被一双手钳制着无法动弹。 应无名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该醒了。」 第39章 几天后，张青宣在外景地的戏份全都拍摄完了。 临走前，叶秋尘和沈夏星跟张青宣告别。 「这次跟你们两合作很愉快。」张青宣说。 「谢谢张老师这段时间的指点，我们在您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沈夏星笑眯眯的。 张青宣拍拍沈夏星的肩膀：「好好努力，你的路还很长。」 说完他转向叶秋尘，笑得很和蔼：「希望你能在这部剧里，找到自己新的人生方向。」 别人听到这话，大多会认为张青宣是在祝福叶秋尘能通过这部剧，在新的职业赛道大展身手，可叶秋尘却觉得，张青宣是真的希望他能找到新的人生方向。 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张青宣似乎已经从他过于贴合角色的演技中，看到了演绎之下的真实。 「谢谢，会的。」叶秋尘点头。 「那么，我们下个片场见。」张青宣跟两人告别，上了来接他的车。 「下个片场啊。」沈夏星看着跑远的汽车感慨，「我都在这里住习惯了。」 叶秋尘看着不远处起伏的山脉，缓声道：「是啊。」 张青宣走后，陆续下了几天的雨，不过剧组在做计划时把坏天气预上了，并没有特别影响拍摄进度。 这天，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了起来，看着不像是会停的样子，剧组干脆就暂时取消了今天的拍摄计划。 叶秋尘在宿舍听着雨声，忽然很想出去走走。 在这样的雨中舒展筋骨，必定无比惬意。 他拿了把雨伞要出门，却被沈夏星撞了个正着。 「叶……」沈夏星张嘴就要叫人。 「嘘。」叶秋尘将手指竖在唇上，示意沈夏星不要出声。 沈夏星疑惑地眨眨眼睛，很快就反应过来，叶秋尘是不想让刚招的那个小助理跟着。 他也把手指放在唇上，表示知道了。 两人悄摸出了门。 叶秋尘的伞大，两人并肩而行，细密的雨丝被挡在了方寸之外。 南方的雨跟南方的景一样，温润绵延，目之所及的山色被雨雾打湿，浅浅的晕出一层薄薄的毛边，仿佛附上了一层水墨滤镜。 「叶老师，我们去哪儿？」沈夏星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兴奋，「是不是去打鱼吃？现在溪里一定有很多鱼。」 「生不了火？」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有些失望，很快又想到别的主意，「那我们去玩水，在雨里玩水可好玩了。」 「危险，不去。」叶秋尘说。 沈夏星没主意了：「那我们去哪？」 「随便走走，听听雨声。」叶秋尘回。 叶秋尘说要听雨声，沈夏星就安静地不说话了，侧过耳朵这里听听，那里听听，自己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沿着平时往返片场的水泥路走了一段距离，叶秋尘微微侧过脸，用余光往旁边看去。 某簇杂草丛的叶子很细微地动了动，若不是有心去看，还以为那是被雨淋的。 他把伞往那个方向倾斜，看了看沈夏星摇头晃脑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想不想玩些好玩的？」 沈夏星立刻来了兴趣：「想啊想啊，玩什么。」 「水里是去不了，但可以去雨里。」叶秋尘说，「怕高吗？」 沈夏星猜不出叶秋尘的想法，却很期待：「不怕，我吊威亚跟玩儿似的。」 「好。」叶秋尘换了一只手拿伞，换手时，伞面快速转动，落在伞面上的雨水因为惯性旋转向四周飞洒出去。 第79页 十几滴水珠以极快的速度往草丛里飞去，其中一滴正好砸到了藏在那里的一个人的眼睛里，还有几滴砸在了那个人手中相机的镜头上。 眼睛忽然被异物撞击，那人本能地闭起眼睛，察觉不到异样后又立刻睁开眼睛，再往小路看去，已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他刚才闭眼也就一两秒的功夫，怎么人就没了？ 他看向路对面茂密的竹林。 之前他来踩过点，对面是个斜坡，坡很陡，竹子长得又密，平时都不好走，更何况现在还下着雨，他觉得那两人应该不会是从那边下去的。 那人去哪儿了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该不会是见了鬼了吧？ 他打了个寒战。 而此时，凭空消失的沈夏星也觉得自己见了鬼，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竹林上飞，不是好像，而是就是。 即便他是一个相信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的思想先进的青年，也无法理解自己怎么能在竹子上飞行。 不对，准确地说，在飞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叶秋尘，是叶秋尘在带着他飞。 叶秋尘的长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在身后随风而起，侧脸的线条利落又漂亮，因为速度的关系，有雨丝从伞外飘进来，蚕丝似地缠绕在他的眉毛和额发上，之后又变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让他的脸变得更加清丽冷冽。 沈夏星觉得，他并不是见鬼了，而是见到神仙了。 他的叶老师就是神仙。 叶秋尘的脚尖踩在竹子上，借着竹子的韧性在竹林上方疾行，他的动作看似轻盈如鸟雀，其实腿脚一直在使力，身体的重心也在不停调整，眼睛还得快速找到下一个落脚点，另外还有一个额外负重——沈夏星。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人怎么这么安静？ 平时遇到新奇事，不是都吵吵闹闹的吗？ 他确认好之后的落脚点，用余光瞄了一眼沈夏星，发现沈夏星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难道是被吓傻了？ 他莫名有些心虚，以一个稳当的姿势跃下地面。 他们还没出竹林，但四周的竹子已经比前面那段稀疏很多，雨水打在竹叶上发出很好听的「滴答」声。 叶秋尘松开揽着沈夏星的手臂，握拳捂唇轻咳了一声：「刚才有人在跟踪我们，所以……」 「所以……」沈夏星表情仍然有些怔愣，不过眸子像是被点燃，变得越来越亮，表现也从呆滞变成激动，「所以你就飞起来了？」 「确切地说，是借力疾行，也叫轻功。」叶秋尘纠正。 不过沈夏星此时应该完全听不进他的解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叶老师，你是神仙吧。」 叶秋尘无奈摇头：「不是。」 「哦，我知道了。」沈夏星脑洞打开，凑过去小声地问道，「你是者？你该不会真的是应无名本名吧？」 叶秋尘不知道什么是「穿书者」，但看沈夏星兴致勃勃的样子，确认对方并没有被吓傻。 他曲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沈夏星的眉心，再次重申道：「刚刚那个，只是一门功夫。」 沈夏星揉揉眉心，有些失望：「所以，你不是神仙，也不是穿书者，不是应无名？」 叶秋尘眯起眼睛，问：「就这么希望我是应无名？」 沈夏星咧开嘴笑：「没有，希望你就是叶老师。」 「哼。」叶秋尘根本不信，轻轻哼出一声笑。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沈夏星更希望他是神仙、是穿书者、是应无名。 「叶老师，我们能再来一次吗？」沈夏星的眼神里写满期待。 叶秋尘看看周围：「这个位置不太适合。」 「啊~」沈夏星失望地耷拉着眼梢。 「不过可以试试。」叶秋尘说。 「叶老师万岁。」沈夏星跳起来，差点把伞撞翻。 雨中，一把黑伞在竹林上方时隐时现。 刚才跟踪他们的狗仔不信邪，也钻进了竹林里，心想要是能拍到两人在竹林幽会，那不就赚到了。 可他才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不远处的竹子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推动下胡乱摇晃，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低低的惊笑声，他吓得赶紧往回跑，雨衣都被刮破了，回到藏在基地外的面包车上时，脚还在哆嗦。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看到应无名新的扮演者了吗？」车上，他的老大问道。 「老老老大，我好像见到鬼了。」那个狗仔抖着声音回答。 「什么鬼不鬼的，这世上哪里有鬼？」狗仔老大瞧他神神叨叨，直接把他怀里的相机抢过来看。 「后面的画面怎么都煳了？」他把相机递迴去。 「被被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水给挡住了镜头。」狗仔越想越怕，「刚才我在跟踪他和那个沈夏星的时候，有一滴水忽然砸进我的眼睛里，我再睁开眼，他们两都消失了。」 「啧，下雨天有水流进眼睛不是很正常吗？」狗仔老大不耐烦地说，「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 「不、不一样的，那滴水好像就是沖我来的。」狗仔仍然觉得诡异，「而且，而且，那片竹林好像也不太正常，我听到了奇怪的笑声，那竹子还会自己动。」 他边说边害怕地搓起手臂。 狗仔老大随手拿了个本子拍到狗仔的脑袋上：「你该不会是因为没跟到人，所以找藉口吧。」 第80页 「我没……」狗仔要继续解释。 「好了好了，就当你刚才遇到鬼了，我不扣你钱行了吧。」狗仔老大不想再听这神神鬼鬼的事，把狗仔的脑袋按过来，「我有个计划，今晚趁停电，熘进基地去安装微型摄像头。」 「今晚？」狗仔有种不好的预感，「谁谁去？」 「当然是你去。」狗仔老大说。 「不——」狗仔反对。 他是想赚钱，但也想要命。 「我跟你一起去，行了吧，瞧你那胆小的样。」狗仔老大嫌弃道。 狗仔想了想，基地里人多，要真是有鬼，那鬼一定也不敢进基地，而且他们有两个人。 「那好吧。」他答应了，「不过今晚真会停电吗？」 「放心吧。」狗仔老大邪恶地勾起嘴角。 狗仔咽了口唾沫：「老大，你别这样笑，我怕。」 狗仔老大又用纸筒拍了一下狗仔的脑袋：「这么胆小，怎么成大事？」说完，又继续邪恶地勾起嘴角，「今晚，就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桀桀桀桀桀。」 第40章 下午，叶秋尘跟沈夏星在雨中玩够后就回了基地。 雨天凉爽，呆在宿舍里即便不开风扇也很舒服，叶秋尘坐在窗边，边听雨声边用手机看电视剧，前几天的戏排得比较密，他已经漏了好几集《骡子与道士》没看。 今晚是大结局，沈夏星邀请了几个玩得好的人，来宿舍一起观看，所以他得把之前落下的集数都看完。 之前他看到的剧情是，沈夏星饰演的小道士沈燕，收服了第一集出现的那几个恶鬼，并按照笑声给它们起名「咯咯」、「嘎嘎」、「嘻嘻」、「桀桀」。 因为特殊原因，沈燕无法超度这几只恶鬼，只能带在身边，顺便使唤它们帮忙干一些驱鬼捉妖的活。 在这期间，沈燕解决了不少诡异事件，超度了不少恶鬼，功德大涨的同时，功力也逐渐变强，另外还确认了其师父的魂魄并没有进入轮迴，而是被鬼王藏了起来，想要找回师父的魂魄，沈燕必须收服或击败鬼王。 今晚这一集，就是沈燕进入一个被鬼王控制的小城，击败鬼王。 傍晚，叶秋尘刚准备看完倒数第二集，一声闷雷响起，基地停电了。 几分钟后，节目组在群里发通知，说是因为主线路出了点问题，要等雨小一点才能进行维修，什么时候来电还不一定，为确保安全，让大家都尽量呆在宿舍里。 聚众观影的事也因此取消了，不过沈夏星还是邀请了同层楼的人一起观看。 因为是雨天，还没到7点半天就完全暗了下来，屋子里黑漆漆的。叶秋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门去找沈夏星，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我艹」，应该是他对面那个叫莫莫的年轻男生发出的声音，紧跟着又传来沈夏星的说话声。 他拉开房门走出去，黑暗中，他看到一束光自下而上打在沈夏星那张脸上，把平时那张可以说得上是漂亮的脸照得鬼气森森的。 「嗨，叶老师。」沈夏星顶着那张鬼脸跟叶秋尘打招唿。 「嗯。」叶秋尘平静应声。 沈夏星转向抱着门板大喘气的莫莫，得意地说道：「你看看，叶老师都没被吓到，就你最胆小。」 「沈夏星~」莫莫咬牙切齿，「我要揍扁你。」说话间，一条腿已经扫过去。 沈夏星跟叶秋尘练了一段时间武术，虽然长进不多，但是反应却相当敏捷，一个扭身就躲开了。 莫莫一边踢腿一边「嚯嘿嚯嘿」地追上去，沈夏星带着那束诡异的光束往叶秋尘那边躲：「叶老师，救我。」 「叶老师，别救他，我今天就要收了他这只捣蛋鬼。」莫莫作出拿剑的动作。 叶秋尘谁都没帮，立在原地，心里琢磨起「捣蛋鬼」这个词来，还别说，挺贴切。 两个小年轻绕着他打闹了一番，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时莫莫隔壁的门打开，沈夏星正好跑到门前。 那间房住的是沈夏星和莫莫的小助理，都是女生，要是看到沈夏星这鬼样子，一定会被吓到。 叶秋尘眼疾手快，拎着沈夏星的衣领把人拉到了自己跟前，把挂在沈夏星胸前的手电筒转了一个方向，因为挂手电筒的绳子有点短，沈夏星被拉扯着靠向了叶秋尘。 小言出来时，就看到叶秋尘和沈夏星面对面挨得很近，沈夏星的脖子还微微前倾，呈现出一个像是索吻的姿势。 「哦莫~」小言先是惊嘆出声，后又激动地捂住了嘴巴。 莫莫的助理也探出个头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也激动地捂住了嘴巴。 叶秋尘有些遗憾，看样子还是把人小姑娘吓到了。 莫莫看沈夏星被叶秋尘拿捏了，在一旁幸灾乐祸：「哼哼，被教训了吧。」 「教训？」小言又激动得捂住了嘴巴。 莫莫的助理则「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叶、叶老师，你松松手。」沈夏星结结巴巴道，人乖了不少。 叶秋尘松开手：「别胡闹了，时间到了。」 「哦。」沈夏星把挂在脖子上的手电筒取下来。 叶秋尘看了看沈夏星身上的道袍：「怎么穿这个？」 「嘿嘿，给大家增加点氛围感。」沈夏星理了理道袍，「顺便给你们壮壮胆，有我这个未来天师在，你们就安心看剧吧。」 第81页 「这停电看鬼片，已经很有氛围感了。」莫莫说，「你这道袍只会让我觉得周围像是充满了各种不可名状。」 说着说着，他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东西在靠近，吓得不敢动：「我我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沈夏星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一秒进入沈燕抓鬼时的状态，对着莫莫身后的位置说道：「哼哼，你终于出现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莫莫吓得大叫一声，跑到叶秋尘和沈夏星身后躲起来。 「好吵啊。」逸晖揉揉耳垂，「吓到我耳朵了，怎么还没开始看，等我吗？」 莫莫抻长脖子，看到刚才站在他身后的人是逸晖后，骂了一句：「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我还以为是阿飘。」 「这叫轻功懂不懂？」逸晖自豪地说道。 「嘁~」今天刚刚见识了什么叫「轻功」的沈夏星发出一声嗤笑。 「你嘁什么，你试试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看看。」逸晖说道，「还不能走得太慢。」 「我才不跟你比，但肯定有人比你厉害。」沈夏星傲娇地转过身，顺便沖叶秋尘打了个wink。 叶秋尘交代过沈夏星，不要把竹林发生的事说出去。 沈夏星也乐于保守秘密。 叶秋尘新招的那个小助理也加入到了观影的队伍中，大家分别从自己屋子里搬出椅子，沈夏星拿了个落地支架，架了个平板在上面，待会就用这个播放大结局，另外他还贴心地给大家准备了零食和饮料。 忙活完，他坐到后排挨着叶秋尘的位置。 叶秋尘发现，沈夏星身后还背了一把剑——是他送的那把。 「还差一样东西。」他看着沈夏星的头顶说。 他想起第一次见沈夏星时，沈夏星的头顶还顶了个丸子发包，便随口说了一句。 「哦，我忘记了。」不料，沈夏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丸子发包别到了脑袋上，「齐了。」 叶秋尘看那丸子有点歪，于是就抬手帮忙扶正。 沈夏星高兴地歪着头，让叶秋尘帮忙整理。 「我按开始咯。」坐在前排的小言正好在这时转过头来问话，见到这一幕嘴巴拢成了小圆形。 虽然她没有出声，但叶秋尘好像已经听到「哦莫」两个字。 这「哦莫」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改天要找个机会问问沈夏星。 「开始吧、开始吧。」沈夏星说。 小言偷乐着转回去，点开了最后一集。 「叶老师，我现在就是沈燕了，待会你要是怕的话，就靠过来。」沈夏星拍拍身后的剑，「我保护你。」 「嗯。」叶秋尘很给面子。 「嘁~」逸晖则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你那小身板……」 「嘘~」沈夏星把手指竖在唇上，压低声音说道，「憋说话，请沉浸式观影。」转头拿了一包青豆，问叶秋尘要不要吃。 被区别对待，逸晖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抽象又诡异的片头曲结束——沈夏星不让跳片头曲，正片开始。 沈燕根据线索，骑着骡小宝连夜赶路，于清晨抵达一座名叫「酆泫」的小城。 小城的城墙外围了一圈护城河，他腰间的葫芦咕噜作响，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各种不同声音的诡异笑声。 「别吵。」沈燕拍拍葫芦，「晚上再放你们出来。」 可葫芦里的声响不但没停，还越来越闹腾，「咕噜咕噜」地引来不少路人打探的目光。 沈燕用腿夹了一下骡肚子，故意大声说道：「好了好了，进了城就给你买草料吃，你再忍一忍。」 骡小宝一听，不高兴了，喘着粗气，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哦嘢」。 它可是一头很有调性的骡子，这种丢脸的黑锅它可不背。 周围人像是被吓到了，赶紧收回目光，急匆匆地继续赶路。 「哎？不是要天亮了吗？怎么这天越来越暗了？」沈燕纳闷地抬头看天，「难道是要下雨了？」 说话间，骡子已经驮着沈燕进了城。 城中比他想像的还要热闹，人来人往的，还有人在布置花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嘶~」沈燕又纳闷起来，「这看着也不像个有古怪的地方啊。」 「嘢~」骡小宝长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累了，驮不动人了。 沈燕从骡子上下来，又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说道：「先找个地方歇脚吧，晚上再出来。」 他随便拦住一个路人，问道：「大哥，附近哪里有庙？」 被拦住的人笑容和蔼地看了他两眼，提着手中的灯笼走了。 「奇怪，他怎么不答话？」沈燕挠挠头，跟着，他又拦下一个妇人，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大婶，你们这是要举办庙会吗？附近是不是有庙？」 那个妇人一直保持着一个亲切的笑容，目光却像是穿过他，看向了后面，他终于察觉到一丝诡异，他站在原地，向四周看去，发现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而原本落在他耳朵里的说话声，则变成了「嗡嗡声」。 他闭起眼睛，迅速用两指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叽里哌啦地念了一通咒语后喊了一声：「开。」 再睁眼时，他的黑色瞳仁中有金光流动，入目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变化。 景还是周围的景，只不过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晚上，街道上挂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彩灯，这些彩灯发出的朦胧亮光笼罩着整个小城，绮丽又不真实。 第82页 「原来是个鬼城啊。」沈燕把手伸向背后，想要抽出桃木剑，可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桃木剑时，周围人，不，准确来说，是鬼，周围的鬼都警惕地朝他看了过来。 这些鬼都带着笑脸面具，即便沈燕是个胆子大的，被这么多副笑脸面具盯着，心里也有些发毛，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些鬼的法力强度，也不知道鬼王是不是就藏在其中，他将手收了回来。 带着面具的鬼们又像是无事发生般，提着灯笼继续在街上游荡。 看来这些并不是恶鬼，既然不是恶鬼，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呢？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不去投胎转世？」一个自带颤音及气泡音效果的声音在沈燕耳边响起。 是鬼王。 沈燕又要抽出桃木剑，那些带面具的鬼又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而且这次他隐约感觉到了这些鬼的杀意。 一个鬼王就够呛了，要是这么多鬼一起上，他根本对付不了。 他讪笑着收回手，表示自己并不打算动手，那些鬼又收回了目光，继续优哉游哉地到处游荡。 「你控制了他们？」沈燕跟鬼王对话。 「不，是仇恨控制了他们，他们恨，恨那个害死他们的人。」鬼王的声音在他周围飘荡，「只有那个人死了，魂飞魄散，永无轮迴，他们才能安息。」 沈燕不知道为什么，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师父：「那个人是谁？」 「你也想到了，不是吗？」鬼王化成一团浓稠的黑雾在他面前现身。 「不可能。」沈燕摇头，「我师父心怀苍生，一辈子都在捉鬼除妖，功德无量，怎么可能杀人，还杀了这么多人。」 「不信吗？那我就让你亲眼瞧瞧，等下也好死得瞑目。」鬼王的鬼气在空中化开，眼前的小城又变幻成了另外一个景象。 同样是张灯结彩，可街道上的场景更加真实，行走期间的也不再是鬼，是人。 这些人和沈燕刚进城时见到的一样，是发自内心地在幸福欢笑。 紧接着，沈燕目睹了一场惨剧，整个城镇被淹没于火海中，而这场惨剧的源头，竟然真是他的师父。 「不可能。」沈燕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熊熊火光。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中。 「你不是胸怀大志，想要超度这世间所有的孤魂野鬼，还人间一片清明吗？现在这里的冤魂都是你师父一手造成的，你要不要度？」鬼王问。 沈燕低垂着头，失魂落魄道：「自然要度。」 「那就交出来。」一抹黑雾形成尖利的五爪伸了过来。 「交什么？」沈燕茫然。 「你师父的一魂一魄。」黑雾爪子诱惑似的在半空浮动，「只要交出你师父的一魂一魄，让我毁掉，他们就都能放下心中仇恨，重入轮迴，再无痛苦。」 「师父的魂魄？」沈燕勐地抬头，「师父的魂魄怎么会在我这里？」 「你好好想想。」鬼王黑雾状的手指指向沈燕的心脏。 沈燕想起他刚拜入师门不久，一次外出，被几个厉鬼攻击，差点死掉，后来还好他师父及时赶到，救了他。 那次之后，他就忽然开了天眼，法力也一日千里。 原来，原来是师父用自己的魂魄救了他。 沈燕表情怔愣，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 所以，他师父之所以敌不过三大鬼王，死在鬼门后，连尸首都找不到，全是因为他？ 一滴泪从沈燕闪着金光影的眼睛中缓缓流出，之后是第二滴，最后不断涌出的泪水流了满面。 可他却因为太过痛苦，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秋尘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抽泣声，他四下看了一圈，发现是前面的两个小助理正在偷偷抹眼泪，可他听着还是觉得不对，再扭头一看，发现沈夏星也在抽动鼻子，而沈夏星旁边的逸晖眼眶也红了。 「太他妈操蛋了，你拍鬼片就拍鬼片，煽个鬼的情啊？」逸晖骂骂咧咧，「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沈夏星吸吸鼻子，反驳道：「就是在煽鬼情啊，我剧里的师父都死了，不就是鬼么？」 「噗呲~」不知道谁先笑出声，本来还挺压抑的氛围被打破，抽泣声变成了忍笑憋气的声音，最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笑了出来。 叶秋尘也忍不住握拳捂了捂嘴角。 这个沈夏星，能让人又哭又笑，真是个鬼才。 最后，沈燕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师父，耗尽一身修为及功德灭了鬼王，他以为自己命数将尽，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眼睛完全和上前，他看到城中漫无目的四处飘荡的鬼魂像是忽然醒了过来，纷纷朝他鞠躬，之后变成一团一团白色的光晕消失在了虚空中。 再醒来时，他发现身上的伤已经癒合得七七八八，功德不但一点都没有少，还翻倍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除了骡小宝，还多了一个人。 他缓缓抬头，眼泪夺眶而出。 至此，《骡子与道士》第一季，终。 纯音乐的片尾曲响起，逸晖后知后觉：「我去，还有第二季？」 沈夏星笑得有点腼腆，又有些自豪：「嗯，导演说，如果这部点播率很好的话，就拍第二季。」 「行啊，沈夏星。」逸晖高兴的恭喜道，「快点把第二季拍出来，我想看。」 第83页 「哎，那第二季你师父是不是要出来了？」莫莫回头问道。 「可能吧，剧本还没写呢。」沈夏星挠挠头。 「让编剧把你师父写出来，我想见你师父。」莫莫说。 「我也想见。」莫莫的助理举手，目光还一直往叶秋尘那边飘。 「他师父出尘绝世，得找个气质绝佳的人来演才行。」小言的眼睛也往叶秋尘那边瞄。 「我觉得叶老师就很合适啊。」逸晖一点都不懂含蓄，直接把她们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莫莫福至心灵：「对哎对哎，我觉得叶老师就很合适。」 「你们别乱说。」沈夏星摆摆手。 叶秋尘眉梢动了动，开口问道：「第二季什么时候拍？」 第41章 「还、还不知道呢，等通知。」沈夏星回答。 「嗯。」叶秋尘点点头，「很期待。」 小言和莫莫的助理表情激动，看起来也很期待。 最后大家又在宿舍外的公共区聊了很久的天，才各自回屋，逸晖也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电。」莫莫打开房间门，看着黑漆漆的空间，又磨磨蹭蹭地退出来，拉着沈夏星的道袍，「要不今晚我跟你挤一挤。」 「怎么这么胆小？」沈夏星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谁说我胆小了？我我就是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莫莫甩开沈夏星的道袍，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走。 「不介意的话……」叶秋尘的助理小郑举起手，「在来电之前，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好好好。」莫莫总算找到了同道中人，邀请小郑去他屋里玩，「要不我们开黑吧。」 「都行。」小郑回答。 说好要聊天的两个人，回屋打起王者。 沈夏星又嘆气地摇了摇头：「有本天师在，居然还不放心。」 「早点休息吧。」叶秋尘看沈夏星胆子大得很，不需要有人陪「聊天」，也准备回屋。 「叶老师。」沈夏星叫住叶秋尘。 叶秋尘转身：「怎么？你也想要找人陪你聊聊天？」 「没有了。」沈夏星挠挠头，「叶老师，其实我也觉得你很适合演师父那个角色，不过《骡子与道士》只是小网剧。」 「那第二季你还会演吗？」叶秋尘问。 「应该会吧，我还挺喜欢沈燕这个角色的。」沈夏星说。 叶秋尘点点头：「我也喜欢。」 沈夏星愣了愣。 「你演得很好，把沈燕演活了，我也很喜欢这个角色。」叶秋尘说，「当他师父应该会很有意思。」 沈夏星表情更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叶老师你是说……」 叶秋尘的耳朵动了动，抬起一根手指示意沈夏星不要说话，同时侧目看向斜后方，那是电梯厅和楼梯口的方向。 沈夏星也警惕地看向那里，并把身后的木剑抽了出来，用口型问叶秋尘：「有鬼？」 叶秋尘指指沈夏星的房门，开口说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他把房门打开。 沈夏星脑子转得快，心领神会地回应一声后，也开了房门。 叶秋尘指指沈夏星的手电筒，手指动了动，沈夏星把手电筒关掉，两人站在门外分别把房门关上。 宿舍外的公共区域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叶秋尘准确地握住沈夏星的手，带人走到楼梯口旁的墙壁后。 叶秋尘走路没声音，沈夏星穿着跟道袍配套的布鞋，放缓脚步的话也几乎没有声音。 十几秒后，楼梯口冒出两个脑袋，似乎在确认这层的公共区域还有没有人。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另外一个应该是在外面帮忙望风。 叶秋尘想先去擒住外面那个，毕竟里面这个已是瓮中之鳖。 他使劲握了握沈夏星的手，示意沈夏星原地呆着，然后松开手，一个轻盈的箭步加转身，抓住藏在楼梯边上的人。 那人本能地想要发出惊叫，估计是害怕动静太大，最后只吐出几声吃痛的闷哼。 里面的那个人听到动静赶紧往回走，叶秋尘等在出口，准备拿人，里面却有光亮起，随后就听到一声见了鬼似的惊叫。 叶秋尘扭着楼梯口的人进来，看到沈夏星正拿着手电筒自下而上地照着自己的脸，把脸照得鬼气森森的，嘴里还发出「嘻嘻嘻」的怪笑声。 而之前进入公共区域的那个人，此时正坐在地上，缩在一个角落里，嘴里乱七八糟地念叨着：「竹林……竹林……那个笑声……老大……一模一样……鬼、鬼、鬼。」 沈夏星把手电筒转个方向，照到那个人脸上：「哪里来的小鬼，敢在本天师的地盘胡作非为，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叶秋尘在心里哼笑一声，真是有够淘气的，这还演上了。 莫莫的房门被拉开一条缝，莫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沈夏星，是你在外面吗？发生什么事了？」 「别怕，我跟叶老师抓到了两只小鬼。」沈夏星说。 小言的房间也传出问话声：「你们没事吧，要不要我们出去帮忙。」 「不用出来，就呆在屋里，联繫剧组的人，通知保安。」叶秋尘说。 一分钟不到，保安队长带着几个队员上来，控制住那两个可疑的人后，安排人巡楼挨户检查。 第84页 那两个人被保安捆起来带到保安室，陆康江跟剧组几个核心管理人员赶了过来。 叶秋尘和沈夏星作为当事人也跟着去了。 蓄电照明灯照到那两个可疑人的脸上，其中被沈夏星吓到的那个哆哆嗦嗦，打扮得像个本地人，看起来才18、9岁，被叶秋尘擒到的那个则年纪大一些，27、8岁左右。 沈夏星一眼就认出了年纪大的那个，大声说道：「哎，你不是上次在小饭馆跟周力吃饭的那个人吗？」 那人赶紧把头低下：「什么周力？我不认识。」 「我也见过你，你就是跟周力吃饭的那个人。」后面有个声音说道。 众人回头，发现是赵龙天的徒弟逸晖。 逸晖跟沈夏星解释：「我走到半路，见保安都往你们那栋楼赶，怕你们出什么事，就跟来看看。」 说完他又转向其他人：「我作证，这个人确实跟周力吃过饭。」 陆康江扭头看向那个人：「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人混进基地吗？」 那人仍然低着头：「没有了。」 「混进来想做什么？」陆康江问。 「雨、雨太大了，进来避避雨。」那人回答。 「我们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些东西。」保安队长把从那两人身上搜到的东西拿出来。 叶秋尘看了一眼，是一个个小小的黑色块状物，一点都不起眼，掉在地上都不会有人在意。 陆康江沉沉地唿了一口气：「避雨带这么多针孔摄像头？是谁放你们进来的？」 「真的就是路过，翻墙进来的。」那人继续嘴硬。 「是吗？。」陆康江说，说完看向保安队长，「报警了吗？」 保安队长摇头：「还没有。」 陆康江说：「报警吧，顺便把监控数据拷贝给警察一份，让警察看看，他们是怎么『翻墙』进来的。」 那个人终于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康江：「停电监控还能运转？」 「嘿。」陆康江鄙夷地哼出一声笑，根本就懒得解释，抬手示意保安队长打电话报警。 这时保安室的门被推开，杨一帆的一助走了进来：「陆导，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陆康江看了那个助理一眼：「如果是关于有人非法进入基地的事，那就在这里说吧，大家都想知道真相。」 杨一帆的一助环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在年纪稍大的那个「非法」人员身上顿了顿，对着屋外喊了一句：「进来吧。」 杨一帆其中的一个小助理抖抖索索地走了进来，低垂着头挨墙站好。 「那两个人就是他带进来的，因为他最近的工作表现很不好，一帆想把他换掉，他心怀不满，就想让人进来安装摄像头，企图拍到一些一帆的黑料。」杨一帆的一助说。 「行，那就交给警察一起处理。」陆康江并没有改变想法。 「陆导，等等。」一助抬手，「他放这两个人进来，也只是想在一帆那里装摄像头，一帆心软，并不想追究他的责任，反正基地也没有出现任何损失，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他靠近陆康江，低声继续说道：「他刚出社会不久，一帆想给他一个机会，陆导您就帮帮忙，高抬贵手。」 这话像是单独说给陆康江听，但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好像只要陆康江不答应，就是不近人情。 「你说他只想在杨一帆那里装摄像头，怎么跑到我们那层去了？8楼和5楼还是有些距离的吧？」沈夏星跳出来反驳，「而且只在杨一帆那里装的话，他一个人就能办到了，干嘛还要带人进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也许是他自己买不到设备，也不会安装，而且让别人干，总比自己动手更干净吧。」一助说，语气里有那么一些高高在上，「至于为什么走错楼层，也可能是天黑，没留意。」 叶秋尘喉腔里哼出一声轻笑：「你倒是很懂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的代表。」 「你……」一助一时语塞，可很快又恢復镇定，「我猜的。」 叶秋尘缓缓点头：「既然你不是他们的代表，那还是让他们自己交代吧。我和沈夏星都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惊吓，所以这已经不是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况且他们的行为确实违法，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大家还能安心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下去吗？」 「就是。」沈夏星一副有人撑腰的样子，傲娇地昂着下巴附和道。 一助看向叶秋尘和沈夏星，这两人哪里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他继续用道德绑架那一招，「他只不过是一时煳涂，还这么年轻，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不管是不是一时煳涂。」叶秋尘目光落在门边蜷缩着肩膀的那个小助理身上，「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以及作出的选择负责，不管年龄大小。」 小助理抬头看了一眼叶秋尘，又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可……」一助还想争辩。 「行了。」陆康江抬手，「这确实不是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这关系到了整个基地的安全，我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必须得对基地所有人负责，报警吧。」 最后保安队长报了警。 叶秋尘和沈夏星作为目击者，待会肯定也要去警局录口供。 第85页 沈夏星还穿着道袍，叶秋尘陪他回去换衣服。 路上，沈夏星小声地说：「那个小助理一定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嗯。」叶秋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叶老师，你怎么了？」沈夏星问。 「没什么。」叶秋尘说。 他只是觉得这种找人顶包的手法似曾相识，莫名让他想起了发生在原身身上的那起威亚事故。 第42章 后来，叶秋尘跟沈夏星去警局录口供，杨一帆的一助也跟着去了。 录完口供后，警察那边也得出了结果。 原来这个镇的电路有些问题，近一年来，一到雷雨天电路就会出故障，就算不出故障，供电部门也会安排停电，基地的电是从镇上引过来的，自然也会跟着一起停，那两人在镇上打听到这个信息之后，就想趁机摸进基地安装摄像头。 关于雷雨天会停电的事情，剧组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安装监控时，就把监控的电路连到了备用发电机上，就算停电了，监控也能运转。 而警察查完监控后发现，那两个人确实是杨一帆的小助理带进去的，小助理也认罪，三方口供一致，都是说想在杨一帆那里安装针孔摄像头。 警察会根据情节轻重，分别对他们进行处罚。 「可恶，他们一定是事先就串通好了。」出了警局后，沈夏星气鼓鼓的。 「好了，别生气。」叶秋尘安抚道，「不值得。」 「嗯。」沈夏星嘆出一口气，「也是，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叶秋尘点头。 两人一起上了逸晖的车，逸晖听完结果后，也表示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5楼和8楼还能走错？就算没电了也不应该啊。」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但那两个人就是咬死说是走错了。」沈夏星说。 「我觉得他们是冲着你们两去的。」逸晖分析道。 沈夏星有些抱歉地瞄了眼叶秋尘：「估计是冲着我来的吧，毕竟我跟杨一帆他们有过节。」 叶秋尘摇头：「未必，你忘了，我跟周力也有过节。」 沈夏星绞着手臂抱在胸前，又生起气来：「对，这次的事一定也是周力安排的，最坏的就是他。」 「要不我跟我师父说说，让他帮忙警告一下周力？」逸晖问。 沈夏星眼睛亮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叶秋尘，徵求叶秋尘的意见。 叶秋尘开口道：「不用了，今晚的事虽然没有波及到他，但他跟那个嫌疑人吃饭的事，剧组的人都知道了，陆导会找他『谈』的。」 而且凡作恶者，即便当时没有受到惩罚，总有一天也会遭到反噬。 他们回到基地已过半夜，供电已经恢復正常，同层的几个人还没睡。 沈夏星告诉他们结果后，他们才都安心回屋睡觉。 次日清晨，叶秋尘去找杜成明。 杜成明一早醒来才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见到叶秋尘就担忧地询问道：「你昨晚怎么也不告诉我？还有，那个小郑怎么没跟你一起去警局？」 「我自己能解决，便没让他跟去，师叔也无需太过担心。」叶秋尘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不行。」杜成明仍然很不放心，「我得给你找个专业的经纪人。」 叶秋尘觉得大可不必。 「你别着急拒绝。」杜成明抬手，「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游戏规则，你要是想在这个圈子里走得稳，必须得找个内行人来帮你，而且你红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要面对的事情会更多，更繁杂，找经纪人势在必行。比如昨晚的事，有个经纪人在，就不用你自己出面去处理了，不是说你处理得不好，只是你已经是个艺人，是公众人物，你的一言一行会给外界带来影响，即便你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是对的，也很可能会被居心叵测的人断章取义加以利用，藉此抹黑你。」 叶秋尘垂眸思索片刻，认同了杜成明的说法：「谢师叔教诲，秋尘听师叔的。」 杜成明点点头：「我会给你找个最好的。」 叶秋尘有些过意不去：「麻烦师叔了。」 「哪里的话。」杜成明摇头，笑呵呵地说，「你现在还是我们杜家班的人，是我们杜家班的门面，我不帮你帮谁，而且你红了，我们杜家班也更有脸面不是？」 叶秋尘微微弯唇没有搭话。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自己会红，之所以接下应无名这个角色，完全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至于演完应无名之后，是否还会继续当演员，他都没有规划。 「你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说？」杜成明问。 「是，」叶秋尘点头，「不知道关于之前我照片在网上泄露的事，是否查到了什么线索？」 「我也正想找时间跟你说这件事。」杜成明说，「线索是查到了，不过查到的那家网络媒体公司是个空壳，公司法人在不久前已经申请把公司註销掉了。」 「法人是不是又不知所踪？」叶秋尘问。 「倒也没有失踪，只是他说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字註册了公司，他发现之后才註销的，至于公司的业务，他完全不知道。」杜成明说。 「那人查了吗？」叶秋尘问。 「查了，可没查出什么异常之处，那个人还说愿意赔偿我们的损失，只要我们以后不再去打扰他。」杜成明回。 第86页 「世上竟有这么大方的人？愿意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叶秋尘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杜成明老谋深算地笑了笑，「所以没让负责调查的人接受他的赔偿，还告诉他，我们一定会帮他找出冒用他名字註册公司的人，然后让他跟我们一起，联合起诉那个人。」 叶秋尘猜测：「那幕后之人一定很着急吧。」 杜成明笑着点点头。 两人心知肚明，这个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周力。 不过杜成明很快又变得忧虑起来：「所以啊，我怀疑昨晚的事，就是周力安排的，想挖你黑料，抹黑你。」 「不，他不是昨天才想对付我，他一直都想对付我。」叶秋尘说。 杜成明回想之前的事情，点点头：「是因为挖不动你，记恨上你了？」 「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后想想又觉得，他根本没必要花力气对付我，他手上的艺人个个都是顶流，而我那时只不过是个武替，也没想过要涉足演艺圈，他费尽心思对付我，想让我在武替圈也呆不下去，很不合常理。」叶秋尘分析。 另外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就是沈夏星跟周力也有过节，原因是沈夏星曾撞破了周力干的龌龊事，为此还差点被周力逼得退圈，由此推断，周力对付他的动机应该不是没挖到他这么简单。 「也是，当初他为了把你赶走，不惜得罪杜家班和剧组，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杜成明也感到困惑，「那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呢？你有头绪吗？」 「昨晚之前还没有，但昨晚之后，我好像有些头绪了。」叶秋尘说，「师叔，你觉不觉得，那起威亚事故的调查结果，跟我们正在查的这次事件的调查结果有很多相似之处？一个事发前就註销的公司，一个背锅的法人，以及不需要争取就送到我们面前的赔偿。」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不少相同点。」杜成明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道，「难道……那起威亚事故跟周力有关？」 「只是怀疑，因为那起事故，之前的许多事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在查明真相前，叶秋尘也不敢说绝对，「很可能是，在事故发生前，我不小心撞破了他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可能是跟事故本身有关的事，他担心我说出去，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把我彻底赶出演艺圈。之前他想要签我，只不过是在试探，另一方面，不管我记不记得，签到他名下之后，就能任由他拿捏了。」 「真是歹毒。」杜成明一拍桌面。 叶秋尘郑重地拱了拱手：「还希望师叔能帮秋尘查明真相。」 他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皇室内斗严重，朝堂之内各方势力互相倾轧，局势混乱，根本无人在意平民百姓，冤假错案更是多不胜数，其中不少血案都与朝廷党争牵扯上了关系。 当年他父亲之死，叶家的那场大火，皆跟党争有关，在那样的处境下，他要报仇，要查明真相，让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除了自己动手别无选择。 可在这个世界，他相信还是有公义存在的。 杜成明也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诺道：「别说帮不帮的，我们习武之人，虽不似从前那般威风，但心中仁义是不会丢的，这义中最少不了的就是侠义。就算你不说，师叔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谢师叔。」叶秋尘致谢。 离开杜成明的宿舍，叶秋尘发现雨已经停了，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芳香，蔚蓝如水的天穹之下，是洗尽铅华的盎然风光。 在他每天练太极拳的大树下，沈夏星正朝他招手，有风吹过，把树叶上的水珠抖落，落下的水珠浇了沈夏星一身，沈夏星抱头跑开，再抬头时仍笑意盈盈，甚至比之前还要开心。 叶秋尘也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在远处看不出来，但他自己却能感觉得到的笑。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雨停了，拍摄工作又步入了正轨。 晚上拍摄结束后，化妆师帮叶秋尘卸妆，沈夏星也在一旁捣鼓自己的脸。 「小星，今天我看完大结局了。」化妆师跟沈夏星说，「第二季什么时候上啊？」 旁边也有工作人员在问。 「还没拍呢。」沈夏星回答，「等准备上线了我通知你们。」 「第二季是叶老师演你师父吧？真想快点看到你们演师徒。」化妆师捏着拳头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咳~」沈夏星被呛了一下，看向叶秋尘，「叶老师，我可没说。」 叶秋尘神色平静，对此并不在意。 沈夏星又看向化妆师：「谁说叶老师要演我师父了。」 「不是吗？」化妆师惊讶，「我怎么看到网上有你喊叶老师师父的花絮？」 沈夏星眨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来看，手指快速滑动了一下后，震惊地喊出了一句：「我去。」 叶秋尘根本不用看手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果不其然，化妆师说的那个花絮，就是之前沈夏星喊他师父的视频。 「不、不是第一时间就删掉了吗？」沈夏星在那里絮絮叨叨，「怎么还是被人保存下来了？」 「咦？不是花絮吗？」化妆师疑惑，「好多人都留言说想看你们演师徒呢，说是很有性张……咳嗯，很有师徒像。」 第87页 叶秋尘觉得化妆师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个，因为他发现正看着手机的沈夏星耳垂微红。 回到宿舍后，他自己摸索着找到那个视频，然后点开评论区。 评论区最上面是点赞数最多的一条，光是回復就有几千条。 那条评论写着：「想看沈夏星被他师父吊起来教训的样子。」 第43章 叶秋尘总觉得，发评论的人想要表达的肯定不是字面意思，而且沈夏星饰演的沈燕虽然调皮，但也不至于要被他师父吊起来教训。 他正要翻阅这条评论下的回覆，尝试解读其真正表达的意思，就听到有人敲门，听声音是沈夏星，而且情绪不是很高。 「怎么还没睡觉？」他走去打开门，果然看到了蔫头耷脑的沈夏星站在门外。 「叶老师，我已经联繫剧组发出声明了，声明那个视频不是花絮，还让他们联繫发视频的博主把帖子删掉。」沈夏星抱歉地说道。 「哦。」叶秋尘点头表示知道了。 「评论区那些乱七八糟的发言，你看了也不要生气，网友都爱开玩笑。」沈夏星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话间不时偷瞄叶秋尘的表情。 「胡说八道？」叶秋尘想起刚才看到的那条评论，「怎么个胡说八道法？」 他是真的很好奇。 沈夏星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叶老师，你还没看啊？」 「还没来得及看。」叶秋尘回。 主要是，他看不明白。 沈夏星弯起眼睫，整个人看起来松快不少：「没看就好，那些评论乌七八糟的，看了会伤眼睛。」 叶秋尘不解，看几条评论怎么就伤眼睛了。 「叶老师，」沈夏星笑眯眯地卖起乖来，劝说道，「为了保护好你的眼睛和心灵，以及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请你一定不要看。」 叶秋尘扬了扬眉峰。 好古怪，他更好奇了是怎么回事？ 沈夏星见叶秋尘不回应，有些着急了，抓过叶秋尘的小臂，仰着小脸祈求道：「叶老师~」 拖长的尾音像只小鱼，「呲熘」一下钻进叶秋尘的心里，勾起了他想要逗弄人的心思。 「好，我可以不看，但你得告诉我，评论区究竟说了什么。」叶秋尘提出条件。 「哎？」沈夏星有些没转过弯来。 这和自己看评论区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说的话，我就自己看了。」叶秋尘说着就要点开手机。 沈夏星反应过来，如果由他来告诉叶秋尘的话，他可以挑一些无伤大雅的内容来说，但如果叶秋尘自己看的话，就什么都看到了。 他一想到那些评论，脸红了起来，紧张地抓着叶秋尘的小臂不放：「我告诉你。」 叶秋尘点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沈夏星助理的那间屋子里传出一些动静，是有人要开门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沈夏星涨红的脸，以及还握着他手臂的手，第一反应竟是不能让开门出来的人见到这样的场景，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念起之时，他已经把沈夏星拉进了自己房间，然后关上门。 斜对面的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 「叶、叶老师？」沈夏星有些懵。 其实叶秋尘也有些懵，他在干什么，还有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缓解尴尬，他不动声色地放开沈夏星的手腕，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此时他们位于玄关处，面对面站着，沈夏星背靠着墙壁，因为空间狭窄，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叶秋尘让他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压迫感。 「要、要在这里说吗？」沈夏星问。 叶秋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让人站在门后聊天确实不是待客之道，于是把沈夏星请进屋里。 屋里和普通旅馆酒店一样，只有一张床以及一些简单的家具，房间被叶秋尘收拾得很干净，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上连条皱褶都没有，所有面上能看到的东西都归置得一丝不苟，空气中还飘散着似有似无的清香。 「叶老师，你房间也太整洁了吧？」沈夏星忘掉了刚才的侷促，四下打量起来。 叶秋尘示意沈夏星坐在靠窗的那个有靠背的椅子上，然后去倒茶：「这样带你进来，会不会不方便？」 他才想起沈夏星曾说过，不方便单独进入别人的房间。 不过他经常看对面的莫莫和他的助理小郑，一起在房间里玩一种叫做「开黑」的游戏，他也不清楚所谓的「不方便」到底是有什么前提条件。 「不会。」沈夏星说。 「那就好，喝茶。」叶秋尘把一杯茶放到窗边的桌子上。 沈夏星捧起茶杯，嗅到淡淡的草木香，是他刚进房间时闻到的那股香味。 他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叶老师，这是什么茶？」 「不过是用路边随手采的几样植物一起煮的茶，没有名字。」叶秋尘说。 「嘿嘿，叶老师，你真的很像那种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世外高人哦。」沈夏星评价道。 叶秋尘没有搭话。 沈夏星放茶杯的时候，看到桌上摊开的剧本，剧本是单面印刷，空白的那一面有很多手写的註解，他一看那些字，就知道是叶秋尘写的。 「叶老师，你也研究剧本的啊？我还以为你都不用看剧本，是本色出演呢，呵呵。」沈夏星放好茶杯后又拿起那本剧本，假装研究起来。 第88页 屋子里只有一张椅子，叶秋尘不习惯坐在床上，一直站在桌子旁边。 沈夏星心不在焉地翻动剧本，不时地瞄一下叶秋尘。 叶秋尘安静地喝着茶，没说话，任由沈夏星顾左右而言他。 此时屋外响起雨声，停了一天的雨又下了起来。 沈夏星又有别的事可以做了，他放下剧本，转过身子跪在椅子上往窗外望，可惜外面太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很是清凉。 叶秋尘来到沈夏星后面，伸手把窗帘又拉开一些。 沈夏星有些慌张地转身仰头。 叶秋尘垂下眼睛，发现被圈在椅子上的沈夏星，看起来像是某种受到了惊吓的动物，这让他又想逗人了。 他就着这个姿势开口问道：「还不打算说吗？」 沈夏星喉结小小地滚动起来：「说、说什么？」 叶秋尘微微俯下身，轻哼了一声：「网上说的，是不是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说我不适合演你师父？」 「没有没有。」沈夏星摇头，「他们都说你很适合。」 「那你慌什么？」叶秋尘问，「怕我把你吊起来教训？」 沈夏星眼睛都睁圆了，磕磕巴巴地问道：「叶、叶老师，你、你都看了？」 「没有，就看了这一条。」叶秋尘说，「看完我实在好奇，为什么他们期待你师父把你吊起来教训。」 沈夏星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起来：「那那是因为他们变态。」 「变态？」叶秋尘琢磨这个词的意思，大概能理解，「可是有很多人点赞和回復。」 沈夏星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网上变态的人多啊，所以，叶老师，你千万千万不要因为感到好奇，就去看那些评论。」 「原来如此。」叶秋尘直起身体。 沈夏星松了一口气，忙转身从椅子上下来，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叶老师，作为一个深受网络信息荼毒的过来人，我的建议是，少上网多读书，网络上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我也是为了你好。」 叶秋尘看沈夏星最后一句说得那么语重心长，心底竟起了笑意。 他本就没有上网的习惯，也不太能理解网络上的事物，现在好奇心已解，更是觉得网络上的事哪里有身边的人有意思。 怎么会有人想要把这么有意思的人吊起来教训呢？ 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想。 「好，听你的。」他答应道。 时间又过半个多月，立夏那天，在外景地的拍摄全部结束，过几天整个剧组就要转战某影视城进行拍摄。 在基地聚餐结束后，不少演员当天就离开了基地，有些是要去赶其他通告，有些则是想尽快回到繁华舒适的大都市。 叶秋尘和沈夏星都还没走，整层宿舍除了他们两，便只剩下小言和小郑。 第二天没有拍摄任务，又不用早起赶通告，沈夏星邀请叶秋尘到楼顶去乘凉看星星。 他搬了两张小马扎上去，还搬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摆了一盏小灯，以及一些从聚餐席上薅来的水果零食。 叶秋尘拿起一个橘子放在手上抛了抛。 难怪这小子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往口袋里塞东西，原来是为了现在做准备。 「明天就要走了，好捨不得。」沈夏星在那里剥花生。 叶秋尘没有问他，捨不得什么。 「以后我们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经常呆在一起了。」沈夏星嘆出一口气。 「过两天不是就能见了吗？」叶秋尘不解。 「不一样的。」沈夏星将剥好的花生递过来。 叶秋尘拿起一颗：「怎么不一样？」 「到时候你肯定是要住好一点的酒店，这样更符合男二号的身份，也更安全一些。」沈夏星说，「我们公司肯定不会给我安排太好的酒店，以后除了在片场，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经常见面了。」 叶秋尘想了想：「溪乐允也是这部剧的主要角色之一吧。」 如果按番位排，沈夏星怎么也算是男五号。 「因为我片酬不高。」沈夏星笑着说，「我们公司是按照演员的价值安排住宿的。」 「你那部《骡子与道士》不是点播率很高吗？」叶秋尘觉得以沈夏星的工作能力，不可能没有价值。 「小网剧，赚不到什么钱。」沈夏星拍掉手上的花生皮，「不过不要紧，我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追上你，我们一起住五星级大酒店，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一起去拍好看的电视剧，哦，还有电影。」 叶秋尘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会的。」 沈夏星高兴的接过，一口吃掉半个，抬头时看到有流星从夜空中划过，他说不出话，用力拍了拍叶秋尘的肩膀。 叶秋尘转头看向天空，他没能看到流星，只看到了一片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夏星。 次日清晨，曦光初现，两人与楼下停车场告别。 「叶老师，差点忘了，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沈夏星从他那个鼓鼓囊囊的包包里掏出一个手机壳递过去。 「你已经送过我一个了。」叶秋尘举起自己的手机，手机上套着一个印满卡通豚鼠的手机壳。 那是他刚买手机不久，沈夏星送的，说是什么联名手机壳，十分受欢迎。 这个手机壳花俏是花俏了一些，不过他却一直用着。 第89页 「你可以换着用。」沈夏星说。 叶秋尘接过，看到这回的手机壳上只有一只卡通三色豚鼠，豚鼠头上带着一顶斗笠，嘴里叼了一根草。 「叶老师，是不是很像你？」沈夏星笑眯眯地问，「我专门找人帮画的。」 「像你。」叶秋尘说。 「啊？」沈夏星挠挠头，开玩笑地说道，「那你就把它当成我吧，在分别的这两天，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叶秋尘没搭话，说了句：「谢谢。」 跟着他又看到手机壳上还写了一句话：「濄呿美，现在更美。」于是问沈夏星，「这是什么意思？」 沈夏星解释：「叶老师你不是说吗，再美都已过去，但我觉得叶老师你现在也很美。」 叶秋尘不止一次听到沈夏星说这样的话，疑惑地歪了歪头：「我说的？」 「对啊，你的q.q名不是再美也已过去吗？」沈夏星问。 叶秋尘如梦初醒，原来他顶着这样一个名字跟沈夏星聊了这么久的天啊。 「能帮我改吗？」叶秋尘把手机递过去。 「可以啊。」沈夏星接过，「要改什么？再美也不会成为过去？」 叶秋尘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改成我的名就好。」 「秋尘？」沈夏星下意识地问道，问完似乎觉得有些太过亲昵，又补充道，「就两个字吗？」 「嗯。」叶秋尘点头，「秋天的秋，清晨的晨。」 沈夏星正要打字，闻言抬起头：「清晨的晨？」 叶秋尘再次点头，柔和的晨光打在他脸上，给他的眉目染上一层暖色：「我原名就叫叶秋晨，清晨的晨。」 「秋晨啊，真好听。」沈夏星微仰着脸，晨曦同样在他眼里落下闪亮的金光。 第44章 次日，叶秋尘入住影视城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这家酒店经常接待国内外的影视明星，以能切实保护明星的安全及隐私而出名。 按照叶秋尘现在的知名度，其实还用不上住级别这么高的酒店，但叶秋尘新上任的经纪人方越却不这么认为。 「你现在对外界来说就是一团谜，我们要利用好这团迷，什么时候放出什么样的线索和信息，必须要把控好，在谜团完全解开前，你得保持绝对的神秘感。」方越是这么跟叶秋尘解释的。 叶秋尘不在意，但对别人的专业性还是表示尊重，住到了方越安排的那家最好的客栈里。 客栈富丽堂皇，方越提前办好了入住手续。 客房里，方越等助理小郑离开后，问叶秋尘是不是跟周力有些过节。 叶秋尘猜测是杜成明跟方越透露的。 「你可以绝对信任我，干我们这一行，为艺人保守隐私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圈子里混。」方越说。 叶秋尘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点头道：「他对我意见确实很大，原因不清楚，另外，他似乎很不希望我在演艺圈呆着。」 方越的工作就是保证他的演艺事业一帆风顺，红不红的另说，所以他得让方越明白他现在的处境，才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 「好，我明白了。」方越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会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圈子里扎稳脚跟。」 叶秋尘神色没什么变化，开口道：「有劳了。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和计划前，能跟我支会一声。」 方越表示没问题：「周力不是一个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做事情不折手段，我需要知道你的一些个人隐私，防患于未然，免得被他加以利用，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也可以不说。」 「你问吧。」叶秋尘同意。 「有谈过恋爱吗？」方越问。 叶秋尘还以为方越会从他的家庭情况问起，没想到一来就问这个。 「你也知道的，现在的粉丝对艺人的感情经歷，以及现在的感情状态很在意。」方越说。 「没有。」叶秋尘在原身的记忆里，没找到与谈过恋爱有关的经歷，他本人更是不可能有。 「那现在呢？有暧昧的对象，或者心仪的对象吗？」方越又问。 「没有。」叶秋尘回答得很干脆。 方越点点头，又看了看叶秋尘，对下一个要问的问题表现得有些犹豫。 叶秋尘也没催促，等着他自己考虑。 「你的性取向是……同性还是异性？介意跟同性营业吗？」方越问。 在他看来，叶秋尘无论是优越的外形，还是天生冷傲的气场，跟任何性别、任何类型的艺人都是百搭，但为了避免未来叶秋尘有一天真的谈恋爱或者结婚了，出现营业方面的舆论反噬，他得先做好调查。 另一边，叶秋尘还在思考。 方越的这个问题，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当个演员，还要明确性取向？ 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上一世，他心里只有，根本容不下风花雪月，哪里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同性还是异性。 另外，他也不清楚方越问的跟同性营业是什么意思。 营业不是生意场上的一种经营行为吗？ 这么一想，他觉得跟同性营业好像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他跳过第一个问题，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不要同性营业。」 第90页 方越听完后大致明白了，叶秋尘崆峒。 其实一开始，他也觉得叶秋尘是个钢铁直男。 「好，我明白了。」方越点头。 叶秋尘想了想，觉得还是不保险，又补充了一句：「异性的也不要。」 方越先是一愣，后又瞭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没想到叶秋尘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 没见到叶秋尘前，他就拟定了好几套捧红叶秋尘的方案，这些方案中多少会掺杂一些娱乐圈惯用的伎俩，比如cp营业，麦麸出圈等等，可等他真的见到叶秋尘本人后，那些小伎俩显得十分多余，因为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叶秋尘完全可以凭藉自身实力，登顶娱乐圈。 让叶秋尘走高冷独美路线，最适合不过。 两人又大致聊了一些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情，通过谈话，叶秋尘发现方越的分寸感拿捏得很好，脑子转得快，专业能力很强，可一点都不卖弄，相当稳重。 杜成明说会给他找一个最好的经纪人，他不知道方越是不是最好的，但确实是跟他挺合拍的。 相对于能力，他觉得人的品性更重要。 等聊得差不多了，方越问起一件事：「《骡子与道士》这部剧你看过吗？听说你跟这部剧的主演沈夏星关系很好。」 叶秋尘点头：「看过，关系确实不错。」 「那部剧的导演前两天联繫到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出演这部剧的师父一角。」方越说。 「哦？」叶秋尘确实有兴趣，「第二季已经确定好开拍时间了吗？沈夏星还是主演吗？」 「应该还是，计划开拍时间正好是《寻神记》杀青之后，因为第一季是部小网剧，所以我没有马上答应。」方越说。 叶秋尘眉头动了动，刚想开口，又听方越继续说：「不过后来我听说，华悦想买下这部剧的ip，投资拍摄第二季，第一季本来反响就很好，如果第二季有华悦造势，一定会成大爆剧。说不定第一季都要重新翻拍。所以，我还在跟那边保持联繫，等华悦那边有明确结果了，我们再考虑签约。」 叶秋尘心里其实有别的想法，不过在确定某件事前，他没有说出来。 方越就当叶秋尘默认了。 「这部剧有个经过剪辑的视频，视频里有你，被不少观众当成了花絮。」方越说，「我觉得这个视频下的评论对你的定位影响不是很好，所以在确定签约之前，我会想办法处理掉。」 叶秋尘没想到又说到了评论的事情，不免又起了一些好奇心：「是吗？会有什么影响？」 方越问：「你没看过吗？」 叶秋尘摇头：「没有。」 因为沈夏星「劝告」他多读书少上网。 「就是网友把你和沈夏星捆绑成师徒cp了。」方越回答，「虽然这是网友的自发炒作，但还是得重视。」 叶秋尘又陷入到了知识盲区中，西披是什么？ 师徒西披该不会是指师徒关系吧？ 如果是这样，他倒不反感跟沈夏星组成师徒西披。 「这个事，晚点再处理吧，我先想想。」叶秋尘说。 方越有些吃惊，刚才叶秋尘不是说不想跟同性营业的吗？ 不过他看叶秋尘神色从容，像是有什么打算，便没再坚持，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他起身告辞。 方越走后，叶秋尘打开微信想给沈夏星发信息。 微信是分别那天，沈夏星帮他申请的。 巧的是，他刚点开对话框，沈夏星就给他打来了视频通话。 叶秋尘点了接通，沈夏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叶老师，你猜猜我在哪儿？」沈夏星离镜头很近，一张脸几乎占了一整个屏幕。 叶秋尘将目光从沈夏星的脸上，移到屏幕中仅剩不多的背景画面上。 还别说，有那么一些熟悉。 「你也在红森大酒店？」他开口询问道。 「哎？」沈夏星挠挠头，把脸挪得离镜头远了一些，「你怎么知道？」 「看到墙纸了，而且你这么问，明显是我知道的地方。」叶秋尘解答。 「啊~」沈夏星惊嘆之余还有高兴，「不愧是叶老师。」 「你不是说公司安排你住在另外一个酒店吗？」叶秋尘问。 「我也不知道呀，小言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弄错了呢。」沈夏星拉开镜头，能看到他披着浴袍的肩颈，交叉的前襟遮住了大部分皮肤，可还是露出了一小节锁骨。 叶秋尘将视线往上移，他大概猜得出，沈夏星的公司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住宿安排。 「《骡子与道士》第二季，是不是确定要开拍了？」他问。 「对。」沈夏星点头，试探地问道，「剧组是不是找你了？」 「嗯，找了。」叶秋尘承认，「你还会继续出演沈燕吧。」 「当然会。」沈夏星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又被什么限制住了，「要是能跟叶老师你一起拍就好了。」 叶秋尘没接腔，听沈夏星夸了一通五星级酒店住起来有多舒服，还看着沈夏星在弹性很好的床上像袋鼠一样蹦了两下，才挂断了通讯。 挂掉通讯前，他问了沈夏星一个问题：「师徒西披是什么意思？」 沈夏星警惕地眨了眨眼睛：「叶老师，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第91页 「听到有人说起，应该就是这个发音。」叶秋尘回答。 沈夏星松了一口气，轻咳一声后回答道：「cp就是拍档、搭档的意思。」 叶秋尘瞭然地点点头，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接着他给方越打去电话：「《骡子与道士》第二季，我同意出演沈燕的师父。」 方越听完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很快就问道：「尘哥，我刚想打电话跟你说这个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华悦确定投资《骡子与道士》了？我也是刚收到内部消息。」 「不知道。」叶秋尘回，他是从沈夏星的住宿安排，以及沈夏星欲言又止的表现中猜出了个大概，但这不是他同意出演沈燕师父的原因。 「哦，明白了。」方越没有多问，不过心里却对叶秋尘有了新的认识。 他越来越觉得，叶秋尘和他一样，是个对娱乐圈有着敏锐嗅觉和独到眼光的人，这样一个既有自身实力，又有积极进取心的艺人，想不红都难。 「我现在就联繫剧组，以最好的片酬拿下角色。」他信心满满地保证道。 「片酬差不多就可以了，主要是角色，得拿下。」叶秋尘说。 方越顿了顿，以更加饱满的精神状态回復道：「好。」 「还有就是刚才说的师徒西披，暂时不用处理了。」叶秋尘交代。 方越挂掉电话后兀自思索起来，都说华悦出品必属精品，《寻神记》还在筹备阶段就引来了大量关注，而能打听到华悦投资《骡子与道士》的肯定不止他一个，角色竞争必定十分激烈。 叶秋尘不让他处理师徒cp的舆论，应该就是想继续借这个视频，奠定观众心目中的师父形象，把自己跟剧里的主角之一沈夏星先绑定起来。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想要跟叶秋尘竞争沈燕师父这个角色，胜算也很低。 果然，他没看错人，叶秋尘确实是做顶流的好苗子。 第45章 剧组选择的这个影视城，是国内最大的一个影视城，里面建设有不同及背景下的场景多达几百个，很多大制作的影视剧都喜欢到这里取景，同时也吸引了不少游客和粉丝，节假日人多的时候还需要限流出入。 剧组特意将拍摄日程安排在小长假后，避开了高峰期，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山郊野外，不能像之前那样进行封闭式管理，住宿也是演员自行安排，剧组只能保证拍摄期间不被外界干扰。 这种半开放式管理，信息是没办法完全封闭的，即便现在有拍摄相关的信息流出，也很难查到根源，毕竟谁也不知道，是艺人自己爆出去的，还是狂热粉丝或者狗仔，甚至是普通路人跟拍到的。 陆康江自然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者说，这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之内，通过之前的消息封锁，把大家对《寻神记》的好奇心拉到了顶点，这时候与拍摄有关的信息以非官方的方式流传出去，正好能再提升一波热度。 这想法跟叶秋尘的经纪人方越不谋而合。 叶秋尘作为应无名的扮演者，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方越觉得现在将消息透露出去最好不过。 「如果周力想对付你，肯定也会借这个时机下手，毕竟之前他动手的机会已经被堵死了。」方越跟叶秋尘分析，「我们要抢占先机，在他之前把你推到明面上，这样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 叶秋尘打了这么多年的架，长时间周旋于各种阴谋诡计之中，当然知道掌握主动权有多重要，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另一方面嘛，也正好能借《骡子与道士》的东风。」方越继续分析。 《骡子与道士》传出的那段假花絮，歪打正着地证明了观众对叶秋尘的接受度很高，同时还在某种程度上帮叶秋尘的出道做了铺垫。 方越觉得，这段视频简直就是命运的安排，预示着叶秋尘必将爆红。 「说真的，剪辑这段视频的人，就是神助攻，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要当面谢谢他。」方越说。 叶秋尘记得沈夏星告诉过他，说剪辑视频的是《骡子与道士》剧组的宣发，沈夏星当时还跟他解释，说这个剧组就是个草台班子，想一出是一出，让他别跟一个草台班子计较。 虽然沈夏星嘴上这么说，但他看得出，沈夏星很喜欢这个草台班子。 他没有告诉方越这个信息，免得后面出了纠纷，给「草台班子」带去麻烦。 在叶秋尘重新投入拍摄的第一天，一张他穿着古装黑色长袍的路透图出现在了网络上。 这张照片拍得很模煳，但仍然能看得出他的身高及脸部轮廓。 爆料的人煞有介事地一通分析，很笃定地说，照片上的人就是应无名的扮演者。 这条帖子刚刚发出，转发及评论数就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脸拍得我都看不出是谁，有看出来的吗？好奇张望.jpg」 「我看不出来，身材好可，娱乐圈有这身高的没几个吧？蹲蹲~」 「感觉有点像李xx，不过他好像在拍另一部剧。思考.jpg」 「李xx太瘦了，根本就不可能是照片上的人。」 「难道是张x？」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人跟沈夏星的师父很像吗？无论是身高还是脸部轮廓。」 「好像真是耶。」 「经过对比，头部和肩膀的比例基本对得上，还有那双大长腿，色.jpg」 第92页 「啊啊啊，快来个人告诉我这是真的，他演应无名的话我完全能接受。」 「会不会只是应无名的武术替身，叶秋尘本来就是替身演员。」 「这种绝色只是替身？那我想知道，实际扮演者得长什么样才能超越替身。」 「直接让他演吧，武术替身都省了。」 「那不就是，我想不出娱乐圈里还有谁比他更适合演应无名了。」 「我宣布他就是应无名本名。叉腰.jpg」 「支持，附议。」 「支持，附议。」 …… 这是方越跟叶秋尘汇报工作进度时，给叶秋尘看的部分评论内容截图。 叶秋尘看着那条「应无名本名」的评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人发的？」他记得方越说过会根据舆论风向，安排一些叫做「水军」的人，参与话题讨论。 「不是。」方越笑得像是赚到了的样子，摇摇头，「根本就不需要，帖子一出来，就自己火了起来，这些都是真实网友的评论，虽然也有极少一部分不好的声音，但不影响，事情都有两面性，得允许争议存在。」 「嗯。」叶秋尘点头，又低头看向那条评论，评论上方有发言人的名字。 名字还挺长，叫「师父我是你的小……」，因为超过了七个字，后面只显示一串冒号。 小什么？ 叶秋尘有些好奇。 他再一看对方所在地址，竟然也是在s市。 「这些评论在哪里可以看？」他问方越。 方越有些疑惑，之前叶秋尘跟他说不喜欢上网，所以他才发了评论截图给叶秋尘，现在怎么忽然又要看了？ 「在大眼仔上可以看，你搜『应无名扮演者』。」他告诉叶秋尘。 叶秋尘点点头。 「不过你最好开小号去看，你之前有大眼号吗？」方越问。 「没有。」叶秋尘回答。 「那就好，你用游客身份或者註册一个小号去看，过几天我帮你註册个大号，以后大号就用来发一些你的工作日常或者通告。」方越说。 叶秋尘大概能明白方越的意思，也就是说，一个人可以註册很多个号，小号就类似于可以隐藏真实身份的外壳。 那这个叫「师父我是你的小……」的号，有没有可能是沈夏星的小号呢？ 「对了，你已经有粉丝团了，你知道吧？」方越又问。 「嗯，大概知道。」叶秋尘回答，他之前听沈夏星说过一两次。 方越很高兴的样子：「你的起点不错。」 方越离开后，叶秋尘以游客的身份去看了有关于自己的帖子，不过帖子已经被转发得到处都是，他本以为应该很难找到那条评论，可没想到，只随便翻了两三个帖子后，就在一个帖子的评论区看到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回復的是一条评论，发评论的人似乎是应无名原先的扮演者顾承的粉丝，评论内容是：「什么狗屁绝色，除了顾承，根本没人能演得了应无名，叶秋尘是谁，听都没听过，给老子滚远点。」 那个叫「师父我是你的小……」的人在下面回覆：「你是顾承黑粉吧？」 主楼回覆：「你瞎叫什么，我可是顾承老粉。」 师父我是你的小……：「你才瞎，这个帖子跟顾承有半毛钱关系吗？你来碰瓷，不是给你家哥哥招黑是什么？」 主楼：「我就是看不惯，打抱不平怎么了？一个小小替身，还敢抢我家哥哥的角色，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师父我是你的小……：「啧啧啧，那你是不是该让你家哥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他的角色被一个小小替身抢了？」 这条之后主楼就没有回覆了。 不过后面又来了好几个新的顾承的粉丝帮主楼说话，都被「师父我是你的小……」给怼了回去。 叶秋尘尝试着点了一下那个名字，进到了另一个页面，在这个页面中，他终于看到了名字的全貌：「师父我是你的小迷弟啊」。 「小迷弟。」他跟着轻念出声。 他还以为是「小徒弟」呢。 「小迷弟」的主页没有任何更新，不过那个捲毛豚鼠的头像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沈夏星最喜欢豚鼠了，尤其喜欢三色豚鼠和捲毛豚鼠，这该不会是巧合吧？ 他退出微博，在微信上给沈夏星发信息。 秋晨：「你会申请大眼仔帐号吗？」 沈夏星秒回：「会啊，叶老师，你要申请吗？」 秋晨：「是，能帮我申请一个吗？」 夏星：「可以呀。」 秋晨：「现在方便吗？我去找你。」 沈夏星那边过了几秒才回：「我去找你吧。」 叶秋尘想了想，回：「还是我去找你吧。」 方越告诉他，其实酒店里也不一定安全，有些极端的粉丝和狗仔也会住进酒店蹲明星。 他比较敏锐，能发现是不是有人盯梢，他去找沈夏星比沈夏星来找他，更安全。 沈夏星那边又是过了几秒才回：「好。」 叶秋尘拿上手机，套了件连帽外套，戴上兜帽，把长发都藏进帽子里。 沈夏星住在他楼下，他没坐电梯，走楼梯很顺利就来到了沈夏星的房间外。 沈夏星应该是一早就等在门后，叶秋尘刚站在门口，房门就打开了。 第93页 叶秋尘走进去，沈夏星关上门后警惕地从猫眼往外张望。 叶秋尘放下帽子，站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沈夏星毛绒绒的后脑勺。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物种，他却觉得沈夏星现在像极了一只处于戒备状态的豚鼠。 确认外面没人后，沈夏星转过身：「叶老师，你随便坐。」 叶秋尘这才注意到，沈夏星住的房间跟他的不一样，他住的是一房一厅，沈夏星这个是单间配套，靠墙的大床上被子完全铺开，被子下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东一坨西一坨的。 如果早知道是单间配套，他可能就不会下来了。 他在离床最远的一张沙发上坐下，不料却被坐垫夹缝里的硬物攻击，他伸手进去掏，掏出一个充电器。 「嘶~」沈夏星抱歉地把充电去抢过去，又掩耳盗铃似地把东西塞进被窝里。 「呵呵、呵呵，叶老师，你喝茶吗？」沈夏星侷促地挠挠头。 「不用了。」叶秋尘努力压了压嘴角，「你註册完帐号我就走。」 「哦。」沈夏星接过手机，没一会儿就申请好帐号，「叶老师，你这个是小号吧？我帮你起了个别人看不出来的名字。」 叶秋尘接过手机，看到名字是「天下无敌」。 他抬起头，状似无意地问沈夏星：「那你有小号吗？叫什么？」 沈夏星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回答道：「我的师父天下无敌。」 第46章 原来不是「师父我的是你的小迷弟啊」。 叶秋尘打消了让沈夏星帮他另外改个新名字的想法。 临走前，沈夏星帮他点了互相关注。 「叶老师，我还有一个大号，你要不要也关注一下。」沈夏星试探地眨眨眼睛。 「好。」叶秋尘点头，用沈夏星教他的办法，精准地找到了沈夏星的大号，点了关注。 沈夏星高兴得摇头晃脑。 叶秋尘没再多待，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点开沈夏星那个叫「我师父天下无敌」的小号。 这个号发布的内容很生活化，小到一片竹叶，大到晨曦初现的天空。 一开始他还没察觉，看了几条后他发现，这些内容多多少少都与他有关。 比如那条竹叶照片的微博，更新时间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时候他刚进组不久，早上去竹林练剑，沈夏星大老远地趴在树上看，之后他就开始教沈夏星练一些简单的招式。 照片中的竹叶应该就是在那片竹林里捡的，之所以只拍了竹叶，估计是担心拍到旁边的景色，被人看出是《寻神记》的外景取景地，导致身份暴露。 还挺小心。 叶秋尘继续往下翻，之后他看到了小电驴头盔、黄焖鸡褒、橘子、红色塑胶袋等等一系列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照片。 照片中的每样物品，都能勾起他与沈夏星有关的记忆。 其中有一条微博的配图十分有意境，配图的照片是在一把黑伞下拍的，雨水顺着伞沿落下，伞外的背景被虚化，是一片朦胧的绿色，看不出具体的景象，只有他知道，那片绿色，是竹林。 微博的配文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豚鼠震惊.jpg」 「都说是轻功了。」叶秋尘轻笑出声。 他翻到最上面，正打算退出去，却发现一条新鲜出炉的更新。 图片是一个背包的内部，背包里的东西被规制得整整齐齐。 配文是：「底子里，我也是个整洁且有条理的优秀青年。大拇指.jpg」 叶秋尘想起刚才袭击他的充电器，以及那床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在下面的被子，摇摇头笑了，并顺手在那条微博下面点了个贊。 相对小号，沈夏星的大号就官方得多，除了一些通告及剧集的宣传之外，大部分都跟美食有关，不过这类内容在两个月前就不再更新了。 最后一条关于食物的帖子写着：「要进组了，今晚吃个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啃菜叶子了。豚鼠咀嚼.jpg」 配图是一盘盘滋滋冒油的烤串，最中间那张是沈夏星拿着烤串的自拍照，唇瓣上还沾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脂，那时候沈夏星脸颊上的肉比现在要多一些，显得更有活力。 叶秋尘回想起两人初见时，沈夏星给他的印象就是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现在虽然也很活泼，但太瘦了些，前段时间生活在一起，他都没留意前后变化会这么大。 他思索片刻，找来纸笔，画上一些动作，旁边写上註解，等他画完所有动作，已经将近半夜，他猜沈夏星还没睡，就把画的那些动作一张一张拍照用微信发给沈夏星。 沈夏星果然还没睡，很快就发来一个带问号的表情包。 夏星：「叶老师，这是接下来我要学的新招式吗？怎么看着这么像健身操？」 秋晨：「就是锻鍊身体用的，能加快热量消耗，能增肌。」 叶秋尘不止一次发现，沈夏星经常偷瞄他的手臂和胸腹部，但是又不好意思多看，每次看完还露出纠结又彷徨的表情，他猜沈夏星应该是有些羡慕他的。 其实他猜得也没错，沈夏星听到能增肌，赶紧发来一段感激的语音，表示自己一定好好练。 夏星：「知我者莫若叶老师也。strong.jpg」 秋晨：「光练没有用，还要多吃。」 第94页 叶秋尘又发了一张食物清单过去。 秋晨：「上面写的这些食物，能增强体质，营养充分，吃多了不会胖，结合那几个动作，每天一到两组，可以控制体重、优化体型。」 夏星：「捲毛豚鼠探头.jpg」 夏星：「叶老师，你怎么忽然发这个？是不是我最近身材变形了？」 叶秋尘想了想，脸颊都没肉了，可不是变形了么？ 他还是喜欢脸颊有肉的沈夏星，《骡子与道士》里沈燕的样子就很好。 秋晨：「以后可能会教你一些需要力量的招式，身体状态跟不上，操练起来会很吃力。」 夏星：「好，我现在马上就练。」 秋晨：「明天再练，现在睡觉。」 夏星：「好，马上睡觉，叶老师晚安。」 叶秋尘才不信沈夏星会乖乖放下手机睡觉，于是补了一句：「明天要拍的，是你第一次在故事中露面的戏吧，到时候播出，也是观众看到你的第一场戏吧，一定要养好精神。」 夏星：「真的睡了，已经闭上眼睛了。豚鼠zzz.jpg」 叶秋尘勾了勾嘴角，没再发回復，也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平常要么一夜无梦，要么会梦到过往的血雨腥风，但今夜，他梦到了一只胖墩墩的三色豚鼠，正在「嚯嘿嚯嘿」地打拳，打完拳还爬到他的手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后叫他：「师父。」 次日，叶秋尘坐车来到影视城的拍摄点。 拍摄点是栋木质的古建筑，整体看起来古朴大气，剧组请来的布景公司正在对这栋建筑所在的街道进行装饰，虽然还没完工，但已经能瞧得出几分富丽堂皇，若是到了晚上，所有灯光打开，那效果一定漂亮得没话说，毕竟这里可是《寻神记》中纸醉金迷的销金窝——惊鸿城。 现在还没到晚上，叶秋尘要先拍室内戏。 室内被布置成了古代酒楼的样子，只有三层楼，不过到时候加上特效，估计会更高。 叶秋尘身着一身白衣登场，今天他饰演的应无名要从这家酒楼拿走一件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也是在这里，应无名第一次遇到了溪乐允。 这家酒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一次拍卖会，拍卖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宝，不少人慕名前来，因此每次拍卖都是一座难求。 应无名站在入口处，抬头向四周看去，其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酒香和胭脂香交糅混杂，轻纱薄帐飘渺摇曳，分不出座中人是仙是妖还是魔，就算混进了一只鬼，也不足为奇。 他身上的白色衣袍质地上乘，能隐隐看到灵光流动，束着长发的白玉冠亦不是凡品，迎客的店小二见他穿着打扮雅正贵气，容貌也是出尘绝世，立刻上前躬身。 「客官可有预定的位置？」店小二问。 「有。」应无名答，答话间就要往里走。 「客官、客官。」店小二躬身抬手拦了拦，「能看看您预约的玉牌吗？」 应无名侧眸瞧了那小二一眼。 小二莫名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退了半步，但职责所在，他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应无名两指轻轻一勾，一个玉牌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玉牌灵光四溢，不仅是预约座位的证明，也是一个传送法器，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可他完全不将这块玉牌放在眼里，随手一抛，继续往酒楼里走。 店小二着急忙慌地伸手去接，那玉牌跳舞似地在他手上乱蹦了几下，才被他稳稳抓住。 他低头一看，发现那玉牌上现出一个人名——聂昙云。 原来是五大仙门之首玄天门最有前途的大弟子啊，难怪如此气度不凡。 店小二追上去，走在应无名身边，双手将玉牌奉还：「客官，您的玉牌。」 「送你了。」应无名不接。 玉牌核验名字后，便只剩下传送的功能。 「谢客官。」店小二笑得越发谄媚，「您定的雅间在八楼，我这就带您上去。」 此时两人已走到二楼。 酒馆内下了禁咒，不能随意使用法术，否则会被直接传送出店外，即便是应无名也只能步行上去。 「太高了，不想走。」应无名看了眼周围，径直往一个空着的雅间走去，「就这间吧。」 店小二一脸为难：「客官，这间已经有人订了，而且楼上的雅间比这间好，坐在上面还能喝到飞天舞姬敬的佳酿。」 「飞天舞姬？不感兴趣。」应无名已经在二楼的那个包间坐下。 「啊？」店小二先是一愣，不过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很快就琢磨出了点别的意思，「客官更喜欢飞天舞倌？」 应无名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奖励似地又丢了一颗夜明珠给店小二。 店小二一把接住，如获珍宝似地捧在手心里反覆观赏一番后，贴心地问道：「我这就去给客官您安排舞倌。」 「嗯。」应无名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又问，「那这包间我用不用得？」 「用得、用得，自然是用得。」店小二乐颠颠地退出去，到时候让这个包间的人换到八楼去就好了，反正八楼的包间比这间档次要高，应该不会有人拒绝，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个小倌送过去，只是那人自己都这么好看了，也不知道店里的小倌他看不看得上眼。 第95页 应无名坐在包间里，仔细观察上下左右的情况，他前面的薄纱使了法术，他能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 这时有人掀开身后的帘子走了进来。 他收回探查的目光。 那个店小二办事这么利索吗？这么快就把小倌给他找来了？ 他回头，上下打量起来人。 来人穿一身天青色衣袍，容貌娇嫩，看起来不像小倌，倒像是个富家子弟。 他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他正在猜测对方的身份，没想到对方先不耐烦地开了口：「哪里来的小倌？本少爷不需要，走走走~」 第47章 小倌？ 应无名微微眯起眼睛，虽有不悦，却也不动声色，继续坐在位置上打量眼前这个自称「少爷」的青年。 青年着一身天青色衣袍，外层披了件蚕丝质地的薄纱，那纱看起来十分柔软，闪烁着细微的金属光芒，这不是普通的衣衫，而是一件法力极强的护甲。 除此之外，青年浑身上下还佩戴了好几样法器，无一例外都是高阶护具，能一次性佩戴如此多的高阶法器，应该是出自名门世家，而保护得如此周全，一则说明这青年功法很是一般，二则这家人对青年十分宝贝。 名门世家，功法一般，骄横任性，按这三个要素筛选下来，全九州只有一个，那就是仙乐门的少宗主溪乐允。 仙乐门主修音律，能以乐为武，亦能以乐为医，其祖传的梵音诀还能助大能修士突破境界。 他在化神境中期已经徘徊许久，若是能拿到梵音诀…… 「看什么看？还不快出去？我告诉你，这家店的护卫可凶了，你不经允许，跑到包间里来，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一定会被拖出去打的，到时候你被打死了，我可不管。」溪乐允神气地昂着下巴，脸上的表情有些凶，企图让应无名自己知难而退。 应无名单手支着下颌，一改方才的防备状态，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溪乐允声音骤起。 包间外有店小二引着新到的客人路过，他又压低声音：「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叫人了啊，那些护卫的拳头有那么大。」他比划了一个宽度，「一拳就能把你的脸砸扁。」 「离开这里，我就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应无名说。 溪乐允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可却没有掀开身后的帘子叫人。 他掏啊掏，从腰封处掏出几块灵石。 「吶，这个给你，够你用几天了。」他把灵石放在手心里往前递。 应无名瞟了那几块灵石一眼。 这么多上等灵石，只够活几天？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败家子啊。 他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溪乐允以为应无名是嫌弃东西少，又掏出一袋灵石：「够了吧？」 应无名有些好奇，为什么溪乐允没叫人把他赶走，他继续支着下巴，目光懒洋洋地看过去：「无功不受禄。」 溪乐允似乎有些没辙了，他扭头看看后面，却仍然没有喊人。 「哼。」他气哼哼地坐到应无名对面的位置上，「那你就待一会儿再出去吧，但别吵着本少爷。」 应无名收起支着下颚的手，颇为有趣地看着溪乐允。 啧，这就妥协了？ 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顽劣嘛。 他正要开口逗人，包间的帘子被人掀开，是刚才带他上楼的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身后还跟着个容貌娇艷、低眉顺眼的青年男子，男子双手捧着盛满酒食的托盘，应该就是店小二给他找的小倌。 见到包间里还有其他人，店小二愣了愣。 溪乐允扭头，看到男子手上捧着吃食，眼睛亮了起来，招手示意道：「放在这里吧。」 店小二请示地看向应无名。 应无名没有表态，默认了。 店小二让身后的小倌把东西端进去，在桌上摆好。 等东西都规制整齐，店小二说了声「二位慢用」，就要退出去。 溪乐允拿果子时看到有个人没走，把店小二叫住：「把他带走。」 店小二瞄向应无名，应无名没有给出任何指示，店小二以为应无名是在装君子，不好意思提出把人留下，于是赔着笑脸说道：「就让他留在这里伺候二位，给二位倒倒酒什么的。」 「已经有伺候的人了，带走带走。」溪乐允生气地挥挥手。 店小二听完有点懵。 已经有人伺候了？ 难道…… 他快速地打量起溪乐允，心里瞬间明白了个七八分。 原来，名满九州的第一仙门大弟子聂昙云，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小倌。 「看什么看？」溪乐允兇巴巴地瞪了那店小二一眼。 应无名侧过小半张脸，下巴轻轻一点，示意店小二照做。 店小二哪敢怠慢，带着小倌火速离开包间。 「真是的。」溪乐允将一个果子塞到嘴巴里，「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应无名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咳~」溪乐允轻咳一声，用目光点点自己前方的杯子。 应无名扬了扬眉梢，伸长手臂，给溪乐允也倒了一杯。 溪乐允满意地点点头，拿起酒杯嘬一口，才喝进去，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第96页 「啊~」他嫌弃地哈出一口气，将酒杯推得远远的：「那壶酒都归你了。」 「谢公子。」应无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味醇香，算得上佳酿，可却怎么都比不上他师父葫芦里的酒。 他神色微敛，放下手中的杯子。 溪乐允又吃起了桌上的其他零食，见应无名面露不快，有些得意：「是吧，很难喝吧？」 应无名点头：「确实不怎么样。」说着又要给自己倒一杯。 「好了好了，本少爷不逼你喝了。」溪乐允摆出一副纨绔子弟怜香惜玉的姿态，站起来把应无名手中的酒壶抢过去。 本来还想将就喝几杯的应无名：…… 跟着，他看见溪乐允用目光往桌上的烤鸡上点了点。 他不明所以。 溪乐允嘆了一口气：「我要吃鸡腿，你连伺候人都不会吗？」 应无名终于反应过来，这小子是真要使唤他。 溪乐允见应无名还是没有动，又用目光点向烤鸡：「你不是说无功不受禄吗？现在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应无名挑起半边嘴角，原本情绪极淡的狭长眼里带着兴味：「我想要的可不是这样的表现机会。」 溪乐允下意识地抬手捂紧自己的衣襟，后又觉得自己是金主，不该怂，该怎么「表现」该他说的算，于是立刻把手放下，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想要吃烤鸡，你、你要是还想继续呆在这里，就给我掰鸡腿。」 应无名在心里哼笑一声，气定神闲地掐了个诀弹向那只烤鸡，烤鸡瞬间被大卸八块。 「哇~」溪乐允惊嘆出声，「你这不是很会表现嘛。」 应无名没搭话。 「给你吃一个。」溪乐允给应无名刚掐过诀的手塞去一只鸡腿。 应无名豪无防备，被忽然出现的鸡腿煳了一手油。 「吃啊~」溪乐允一手拎着酒壶，另一只手拿着个鸡翅，嚼吧嚼吧吃得正香。 应无名没吃，将鸡腿放回碟子里，还用法术净了手，「公子是不是饿了？」 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刚才的判断，溪乐允出身乐理世家，应当很注重礼仪修养，怎么吃起东西来这么不讲究。 「要你管。」溪乐允坐回位置上继续美滋滋地啃着鸡翅。 应无名在酒馆禁咒允许的范围内，向外探出一点神识，发现外面并没有任何守卫。 堂堂仙乐门少宗主，一个才结丹的小废物，只身一人来惊鸿城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可能吗？ 「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唿。」他决定直接问。 「我吗？」溪乐允昂了昂下巴，颇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派头——如果真的有才的话，「玄天门首席大弟子聂昙云……」 应无名微微吃惊，倒不是真以为撞上了正主，而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跟他一样，也在冒充聂昙云。 可紧接着，他又听到溪乐允卖关子地继续说道：「的师弟谢桡。」 「哦，原来是玄天门的小仙君啊。」应无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他跟聂昙云交过手，也见过聂昙云的师弟谢桡，谢桡根本不长这样。 小骗子！ 「胡说！」他一掌拍向桌面。 溪乐允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张着油光滑亮的嘴巴看向应无名：「什、什么胡说。」 「何方来的小妖孽，敢冒充我玄天门的弟子？」应无名厉声质问，从眼尾掠出的眸光有如一柄无情的利刃，来自化神境的威压在包间内无形散开。 来自境界的压迫力，不受禁咒影响。 溪乐允双腿一软，又跌坐回椅子里，如果不是他身上护身法器众多，此时已经昏迷，「你、你是玄天门的人，你、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应无名不答反问。 溪乐允睁圆的杏眼滴熘熘地转了起来，过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是月华仙尊？」 应无名神色不动地歪了歪头。 溪乐允口中的月华仙尊常年云游在外，行踪不定，小一辈的人极少能见其真容，传言这位仙尊有不老容颜，即便活了几千年仍风华正茂，而且容貌相当俊美，似不败月华，因此被人称作月华仙尊。 可事实上，这位仙尊的真正名号是月化。 在仙尊本人面前，故意叫错名号，溪乐允应该是在藉此试探他。 「不必试探我？」应无名缓缓张开手掌，掌上灵力纯净得仿佛明月初升，他将这股灵力弹向溪乐允。 溪乐允身上的防护法器没有启动，任由那团灵力进入到了溪乐允的身体里。 溪乐允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境界威压带来的不适感烟消云散。 「这才是我名号的真正来源。」应无名说。 月化仙尊修的是至纯之道，其灵力如月光般，有净化的作用。 他之所以会这个，不过是凑巧，而且他一次能结出的净化之力并不多，但骗骗这个小骗子，已经足够了。 「原来真是月化仙尊。」恢復精神的溪乐允站了起来，深深地朝应无名行了个大礼，「刚才不知是前辈，晚辈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责罚。」 「先报上你的名号。」应无名端坐椅上。 溪乐允直起身子，模样很是侷促：「我……弟子名叫溪乐允。」 应无名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果然，他猜得没错。 第97页 第48章 中午休息，叶秋尘脱掉上身的戏装，只穿一件t恤打底衣，在休息室里吃饭，沈夏星坐他旁边。 他瞄了一眼沈夏星的饭盒，看到里面除了蔬菜，还有牛肉和剥了壳的虾仁，便满意地收回目光。 吃完饭，两人又对了一会儿戏，就继续开始往下拍。 叶秋尘在包间的位置上坐好，闭眼找了一下感觉，再睁眼时已是应无名。 「溪乐允？」应无名侧眸看过去，「仙乐门少宗主？为何来惊鸿城？」 「我想来拍件东西。」溪乐允仍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微微躬身回答。 「只是想拍件东西而已？」应无名质疑道。 「是，乐允不敢欺瞒前辈。」溪乐允耷拉着眉眼。 「拍件东西而已，何须溪少宗主你亲自前来，又何须借用我玄天门弟子的名头，该不会是想惹出什么祸事，引到我玄天门吧？」应无名问。 「不是不是。」溪乐允连忙摆摆手。 应无名抬头看过去，溪乐允又抱拳站好。 「弟子是有苦衷的，借用玄天门弟子的名头，只是因为跟谢桡比较熟。」溪乐允继续解释。 应无名眼神微敛。 谢桡经常跟聂昙云呆在一起，这小子跟谢桡熟，一定也见过聂昙云，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没用聂昙云的身份。 「有何苦衷？说来与我听听。」应无名打算多了解一些这个小骗子，看看有没有机会将梵音诀弄到手。 「这事说来话长。」溪乐允一直平举着手臂，似乎有些累了，手越垂越低，眼睛也一直往旁边的椅子瞟，看样子是想要坐下。 应无名在心里哼笑一声，真是娇气。 他用目光点了点桌子那头的酒壶。 溪乐允耳聪目明，赶紧把酒壶端过来，帮应无名斟酒。 应无名这下终于能喝上第二杯酒了。 溪乐允端着酒壶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活脱脱像个小侍从，谁能想到他刚才还是个使唤人倒酒、撕鸡腿的小少爷。 要不怎么说天道好轮迴呢。 应无名用酒杯挡住扬起的嘴角，抿上一口酒后说道：「你说吧，我慢慢听。」 反正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当是解闷了。 「哦。」溪乐允怏怏地抱着酒壶，开始诉说。 一盏茶的时间，溪乐允终于把前因后果说完。 应无名经过提炼，得出一些有用信息。 溪乐允虽出身乐理世家，却毫无音律天赋，甚至连一般人的水准都达不到，用再好的乐器奏出的曲子也会变调。 作为溪家独苗，溪父不但没强求溪乐允学习乐理韵律，还支持溪乐允改学剑术——虽然剑术学得也很一般，平日里对溪乐允也是宠溺到了极致，九州之内无人不知执掌仙乐门的溪家有个废物纨绔继承人。 这些信息，和应无名之前听说的并无二致。 但也正是因为并无二致，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 五大仙门分别掌管着灵脉流经最广的五个州，仙乐门也是五大仙门之一。 现如今灵气日渐稀薄，灵气相对充裕的五个州成了众修士眼中的宝地，除五大仙门外的其他不少宗门，早就对这几块宝地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忌惮五大仙门的实力，估计早就想办法取而代之。 在这样的情况下，溪家不但不藏拙，反而将弱点暴露给全天下的人看，在他看来多少有些不合常理。在此之前，他甚至还以为，有关溪乐允的传言都是被别有用心之徒恶意夸大，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难道溪乐允的父亲溪倾聆真的这么傻吗？ 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说所有乐器中，你最拿手的就是笛子，那你吹首曲子给我听听。」他看向溪乐允。 溪乐允听完竟有些开心：「您真要听吗？」 「嗯。」应无名点头。 他倒要听听，有多难听。 溪乐允放下酒壶，抬手招出一只白玉笛子。 那笛子通体雪白，自带萤光，一看就是上等法器。 「前辈有想听的曲子吗？」他摆出准备吹笛子的姿势问应无名。 应无名最想听的当然是梵音诀，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而且听完刚才的那些话，他觉得溪乐允根本学不会梵音诀。 「吹你最拿手的吧。」他随意道，说着拿起酒杯，打算边听边喝。 「好。」溪乐允又正了正身形，抬手把笛子举至唇边，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应无名估摸着应该也不会难听到哪里去，举杯喝酒，可酒才入口，就被一段岔了气的笛音吓得呛了喉。 他使劲忍住，才没失态地咳出声来。 「吱吱呀呀」的笛声已经在包间内萦绕，应无名觉得自己像是跟1只仙鹤一起掉进了水里，呛过水的仙鹤在他耳边发出濒临死亡的鸣叫声，那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像是气没断绝，且毫无规律可言，他猜不到下一个笛音是要震碎他的耳膜，还是要撩拨他的心脏，再听下去心魔都要跑出来了。 他扶着额角抬头，准备动手施法将那只能吹出绕耳魔音的笛子碾成齑粉，至于吹笛子的人，绑起来打一顿好了。 可当他看到闭着眼睛、吹得摇头晃脑的溪乐允时，却停止了施法。 怎么有人能如此认真投入地吹出这么难听的曲子？ 第98页 他闭起眼睛，调整了一下心绪才又睁开。 罢了，为了梵音诀，忍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醉了可能会好听点。 还别说，喝了酒之后，那笛声确实没这么难听了，而且体内的灵力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他正要仔细感受，就听到有人在帘子外喊：「客官，打扰一下。」 是之前接待的店小二。 溪乐允停止了吹奏，神情从全神贯注变得郁郁寡欢。 应无名觉得溪乐允好像已经知道，外面的店小二要说些什么。 「何事？」他开口询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店小二隔着帘子回復，「只是周围吵闹了些，怕惊扰到您，所以想给您的包间加层隔音咒。」 那店小二说得很委婉。 「前辈，我不吹就是了。」溪乐允怏怏地放下手臂，准备收起笛子。 「哎~」应无名抬手，让溪乐允先别着急。 溪乐允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明所以地巴眨着圆熘熘的杏眼。 「不需要。」应无名对外面的店小二说，「我不觉得吵。」 这么难听的曲子，光让他一个人听，那怎么行？ 「可……」店小二为难起来，终于肯说了实话，「周围的客人觉得吵，只是加层隔音咒，也不用您动手，待会您欣赏完乐曲了，我再给您解开。」 「谁觉得吵，你就给谁加隔音咒去。」应无名说。 「啊，这……」店小二急的团团转，「客官，您就行行好，别让小的为难。今天来店里的可都是些厉害人物，小的只是个跑堂的，没什么法力，得罪不起啊。」 应无名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 聂昙云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而他现在顶着聂昙云的名头，所以店小二就觉得他好说话，宁愿得罪他，也不肯得罪其他「厉害人物」。 既然如此，那他今天就帮聂昙云长长威风。 「呵~」他轻笑出声，「所以你是觉得，玄天门能得罪得起？」 「小、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店小二就差在外面给应无名跪下了，「你们都是大爷，小的都不敢得罪啊。」 「我不为难你，若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我是玄天门的人，他们若是不服，就让他们直接过来找我。」应无名说。 「这……」店小二还是有些犹豫。 应无名没再理会店小二，抬手示意溪乐允继续吹。 「前辈，这、这样好吗？」溪乐允跃跃欲试，可又有些担心。 「不怕，吹大声点，想怎么吹怎么吹。」应无名说。 溪乐允眼神中的澎湃情绪藏都藏不住：「我能从头开始吹吗？我还从来没给别人吹过一首完整的曲子。」 应无名点点头：「随你。」 之后，他在溪乐允越来越亮的眸子里，看到了高山流水遇知音之类的感激之情。 呵，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那、那前辈，我开始吹了。」溪乐允已经把笛子举到唇边。 应无名微昂下巴，示意他别再说废话。 溪乐允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全情投入到了杀鸡杀鸭的意境中。 应无名在乐声响起的那一刻，启动了存音螺。 刚才他体内灵力出现了很细微的异常波动，在笛声停止时就一起消失了，虽然不能确定那波动与笛声有关，但先存下来总没有错。 这次异常波动并没有出现，他回忆刚才的情况，仰头喝掉一整杯酒，可体内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错觉？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溪乐允的笛声在某种程度上，还挺有「杀伤力」的。 「砰~」隔壁包间的人应该也感到了这可怕的「杀伤力」，有人大力地拍了一下桌面。 很快的，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少包间都陆陆续续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凭什么是老子的包间加隔音咒？他自己吹得有多难听，他不知道吗？」 「老子是来这寻欢作乐的，不是来听鬼哭狼嚎的。」 「去去去，你去把那人给我拎来，我倒要瞧瞧，是哪个玄天门弟子。」 「什么？让我们自己去找他？玄天门的就了不起吗？」 …… 其中有些人骂得很脏，应无名一一略过。 不过玄天门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这些人吵吵嚷嚷了这么久，愣是没一个人敢过来找他理论。 他抬眸看向溪悦云，发现溪乐允并未受到影响，似乎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地。 在一片叫骂声中，听着「蜿蜒曲折」的笛声，他竟觉得心情不错，抬手又抿了一口酒。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内府有能量在绕着他的金丹缓缓流动，身上的灵力也自己运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笛声能自发地催动别人进行修炼？ 他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仙乐门有这样的功法？ 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感受吗？还是听到笛声的人都有。 周围仍有不少人在抱怨笛声难听。 可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奇异的波动。 正当他准备仔细体味这波动背后的奥义，笛声戛然而止，他的金丹及灵力也都停止了运转。 他诧异抬头，看到溪乐允已经一脸沉醉地放下笛子，心满意足地嘆出一口气。 第99页 「怎么……不吹了？」他好奇询问。 这语气多少给人一些意犹未尽的错觉。 溪乐允听到这句话，有些激动地问道：「前辈觉得好听？」 应无名：…… 他该怎么说好呢？ 溪乐允歪着脑袋，等着应无名回答。 「还行吧。」应无名违心答道。 「真的吗？」溪乐允眼中漾起一层水波，声音也有些哽咽，「还从来没人这么夸过我。」 应无名：…… 也不算夸吧。 他敛了敛情绪，问道：「怎么不继续吹了？」 溪乐允眨眨湿漉漉的眼睛，吸吸鼻子：「后半段，我忘了。」 第49章 「咔~」 「大家休息一下。」 陆康江把叶秋尘和沈夏星叫过来：「不错，拍摄进度比预期的时间提前完成了，外面的街景还没布置好，现在接着拍明天的戏有没有问题？」 叶秋尘看向沈夏星，沈夏星表示没问题。 「没问题。」叶秋尘回答。 「好，那你们先对一下戏。」陆康江说完就去调整机位。 沈夏星凑到叶秋尘面前：「叶老师，我刚才真把你当成了应无名。」 叶秋尘看过去，用手指弹了弹沈夏星手中的笛子：「我刚才也以为，你就是溪乐允。」 沈夏星手中的白玉笛子虽是道具，但却和真的笛子没什么两样，可以吹奏出声音，沈夏星为了表演得更真实，往笛孔里吹了气，发出的声音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在憋笑，亏得叶秋尘定力好，才没有笑场。 「嘿嘿~」沈夏星抱歉地挠挠头，「我太投入了。」 叶秋尘幅度很小地弯起嘴角：「对台词吧。」 「好。」沈夏星把台词剧本合上。 叶秋尘拿着台词剧本的手负在身后，接着刚才的戏说起了台词：「所以，你这次来，就是想要拍下妙音草？」 「嗯。」沈夏星点头，「听说吃了妙音草，就能唱出悦耳的歌声，说不定我吃了，也能吹出好听的笛声。」 叶秋尘适时地顿了顿：「可这妙音草十分难寻，而且每吃一次，持续的时间也很有限，对你来说并不能解决问题。」 「哪怕一次也好。」沈夏星难过地垂下眼睫，「过几天就是母亲的生辰，到时候我想吹些好听的曲子给她听，哪怕一次也好。」 叶秋尘忽然陷入到沉思中。 沈夏星低垂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叶秋尘念出下一句台词，便悄咪咪地抬起眼睫偷瞄过去。 叶秋尘感受到沈夏星投来的目光，一秒回神，他看向沈夏星：「刚才那段，你可以试试用另外一种情绪。」 「是什么？」沈夏星眼睛亮起来，「叶老师，你说，我改。」 叶秋尘很少给他提建议，但每次提出的建议都很到位，只要他按着叶秋尘说的方式去表演，陆康江都会夸他演得有层次感。 「溪乐允虽年少丧母，但对母亲的感情始终未变，所以当他想到，母亲听到他吹出好听的曲子时，他心里应当是满怀期盼和高兴的，当然难过也有，可却不是最主要的，它是掺杂在期盼和高兴之中，最后才慢慢显露出来。」叶秋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沈夏星用剧本顶着下巴，兀自思索起来。 叶秋尘看沈夏星拧眉沉思的样子，收敛了一下心绪后，开口道：「算了，就按你方才那样演，也很好。」 他刚才说的那种心情状态，估计很少有人能明白，面对已经离世的至亲，难过应该是大部分人能想到的情绪，那么表达也没错。 「我试试。」沈夏星却说。 「嗯。」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酝酿了一下情绪，嘴角微微往上牵动，又落下。 「哪怕一次也好。」他念出了第一句台词，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这时，将落未落的嘴角扬了起来，露出一个少年气十足的笑，念出了下半段台词，「过几天就是母亲的生辰，到时候我想吹些好听的曲子给她听，哪怕一次也好。」 念完所有台词之后，他维持着笑意，快速垂下眼睫，挡住了眼中越积越多的泪光，再抬眼时，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溪乐允。 叶秋尘在心里笑了起来，他由衷感慨，沈夏星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在吸取他的建议后，还加入了角色本身的特质。 沈夏星揉揉眼尾洇出的泪水：「叶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别用手擦。」叶秋尘抓住沈夏星的手，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演得不错，含溪量很高。」 沈夏星接过纸巾，边擦眼泪边笑着说：「叶老师，你现在也会说网络俏皮话了。」 叶秋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也有在学习和进步。」 沈夏星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更欢了。 叶秋尘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叶老师，你真的好像个老干部哦。」沈夏星说。 「老干部，是神仙的意思吗？」叶秋尘问。 他之前常听胡刚打趣他像个神仙，有时候也说老干部，他觉得这两个词表达的应该是同一个意思。 「嗯，算是吧。」沈夏星弯着眉眼，「叶老师你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叶秋尘在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他觉得沈夏星现在跟他相处时，胆子越来越大了。 第100页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仍然很顺利，基本把明天的室内戏都拍了。 陆康江还特别夸奖了沈夏星：「溪乐允首次出场的这场戏，你演得很好，直接把溪乐允演活了，我很惊喜，观众看到后也一定会很惊喜。」 众所皆知，演员在一部剧中的首场戏，很大概率决定了演员所饰演的这个角色，是否满足和符合观众的预期，也决定了观众是否能接受这个演员饰演的这个角色，进而影响观众对这个演员的喜恶程度。 所以听到陆康江如此肯定地说出这句话，沈夏星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向身旁的叶秋尘。 叶秋尘没说话，只是鼓励地对他笑了笑。 沈夏星回过头，朝陆康江鞠了一躬：「谢谢陆导，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嗯。」陆康江点点头，「去准备一下吧。」 接下来要拍的是应无名帮溪乐允争夺妙音草的戏。 小说中，这家搞拍卖的酒楼为了吸引八方来客，拿出来竞拍的物品都定了个最高价，如果拍到了最高价，仍有人在竞价，那就以比武的方式决出胜负，算是个营销噱头。 溪乐允想要竞拍的妙音草就是拍到了最高价，还有人在跟他竞价，最后不得不以比武的方式抢夺购买权。 溪乐允这次来惊鸿城，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连个侍从都没带，更别说护卫，不得已他只能自己上，可跟他竞价的人派出的打手却是个怪物级的人物。 一开始，应无名只是在一旁看戏，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溪乐允都被打趴下了好几次，还是不肯认输，身上的法器也坏得七七八八，最后被对手甩出了擂台。 应无名从包间飞身而出，接住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溪乐允。 就在主持拍卖的店员将要落锤定音之时，应无名出声制止。 他跟溪乐允说：「今日我帮你拿下妙音草，来日你得还我这个人情。」 溪乐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懵了，表情呆愣地点了点头。 应无名一跃跳上擂台，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怪物级对手揣出了擂台，轻轻松松就帮溪乐允拿到了妙音草。 因为大家都见识了应无名的功法，没人敢跟应无名竞价，应无名也顺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离开酒馆前，店小二说漏嘴，叫了应无名一声：「聂仙君。」 溪乐允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他们站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中，身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你不是月化仙尊，你是谁？」溪乐允脸上的伤在灵药的作用下，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脸颊还有些肿，质问应无名时，看起来很生气。 这时，在他后方跑来一群穿着浅青色衣袍的人，看样子是仙乐门的人来找他们的少主。 应无名弯起嘴角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他往后腾空跃起，跳到了酒馆的屋檐上方，身上的白衣也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黑色衣袍。 在那群浅青衣袍的人跑近前，他又是腾空几跃，消失在了鳞次栉比的楼宇间。 之后，叶秋尘和沈夏星又补拍了连接前后剧情的室外夜景戏，临近半夜才收了工。 卸妆的时候，沈夏星将一个手机页面递到叶秋尘面前：「叶老师，你会挑笛子吗？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样？」 叶秋尘垂眸，看到了一支木笛的图片。 他无法从图片判断出笛子的好坏，于是照实回答：「会挑，但这个我看不出来。」 「哦。」沈夏星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想学笛子？」叶秋尘问。 「嗯，尝试一下，技多不压身嘛。」沈夏星笑着回復。 明明工作了一天，他的状态仍然很好。 叶秋尘想起坐车来这里的路上，看到过一家卖古风乐器的店，就在影视城内，离这里不远，那里就有笛子卖：「旁边就有一家店，可以去那里挑。」 沈夏星高兴起来：「真的吗？那我们明天就去挑？到时候我送你一只。」 叶秋尘点点头：「好。」 他转头看向镜子，发现帮他卸妆的化妆师使劲抿着唇，不知道在笑什么，而在给沈夏星摘发套的小言也笑得神秘兮兮的，还跟他的化妆师进行眼神互动。 他不是很懂，收回了目光。 次日，因为昨天拍了不少今天的戏份，所以中午休息的时间比较长，这时候影视城里也基本没什么游客，叶秋尘和沈夏星戴好口罩和帽子就出发前往那家乐器店，两个助理不远不近地跟着。 叶秋尘戴的是鸭舌帽，扎起的长髮从鸭舌帽后面预留的口子穿出，身上深色系的t恤和裤子款式简单，但剪裁却很好，这是方越按照他的穿衣风格给他挑选的衣服，相对以前随意的穿搭，多了几分时尚感，不过成熟内敛的气场还是一点没变。 沈夏星戴的是渔夫帽，他皮肤比较薄，晒太阳的话脸很容易红，戴宽边的渔夫帽正好合适，他的穿衣风格跟叶秋尘的简单利落正好形成鲜明对比，白色打底的t恤外，套了一件亮色的短袖衬衫，衬衫的口袋上绣着一只往外探头的仓鼠，下身穿了条休闲运动款的五分裤，配上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一个青春靓丽。 两人并肩走到路上，即便口罩和帽子遮住了面容，但这反差感强烈却cp感十足的穿搭仍然很打眼，更别说两人还存在着身高差，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路上人少，走的还是小路，估计早被人围起来拍照了。 第101页 可两人对此一无所知，悠闲得仿佛像是普通人在逛街，沈夏星不时昂头跟叶秋尘说话，叶秋尘则低垂着头，认真倾听，因为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反而更能引发出旁人的无限遐想。 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言，一下子脑补出好几种cp人设搭配。 沉稳头狼年上攻vs活泼奶狗娇气受、克制隐忍闷骚攻vs直球可爱钓系受、表面温柔实则疯批腹黑攻vs表面蛮横实则可爱单纯受…… 啊啊啊，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一幕只有她看到了啊？ 她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磕的cp有多般配。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了她发自内心的吶喊，等叶秋尘和沈夏星挑好笛子回到片场，剧组的宣发就找了过来，说已经跟叶秋尘和沈夏星的经纪人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就在《寻神记》官网正式公布叶秋尘是应无名的扮演者，让叶秋尘用大眼仔帐号转发，同时也让沈夏星用大号转发互动。 剧组这么安排，显然是想要藉助最近《骡子与道士》的舆论东风。 沈夏星的经纪人不在片场，给沈夏星打了个电话，交代说到时候他会安排转发，让沈夏星不用操心。 沈夏星没有同意，坚持要自己转发：「那可是叶老师大号发的第一条微博，我得亲自转发，你改密码也没有用，我会再改回来。」 经纪人拧不过他，只能同意，不过还是千叮万嘱：「你可不要做奇怪的事。」 沈夏星保证：「叶老师出道之日，我怎么可能会做奇怪的事呢？」 经纪人不放心地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剧组在官网发布了一组叶秋尘的定妆照，并艾特了叶秋尘的大号。 这组照片就是之前在竹林拍的那组，最中间的那张照片，叶秋尘穿着一袭黑色的繁复外袍，手执寒光长剑，脸上的表情冷厉又无情，仿佛从深渊归来的魔王。 有网友直接复制这张照片，在评论区发出赛博尖叫。 「啊啊啊，剧组是去哪里找来的神仙？这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应无名啊啊啊~」 「啊啊啊，我愿死于他的剑下，祝他灭世功成！」 「我宣布，这是世上最帅大魔王，没有之一。」 「大魔王长这样，谁还想当正派啊？反正我不想，我现在就想跟着大魔王一起搞事业。」 …… 方越在第一时间用叶秋尘的大号转发了这条微博。 沈夏星则在第一时间，转发了叶秋尘大号的微博。 他很听话，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在转发前，发了一个豚鼠撒花的表情包，以及一句：「恭迎主上出关。」 这种跟剧集有关的互动发言无伤大雅，但却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其中有好些是沈夏星的老粉。 这些老粉跟沈夏星嘻嘻哈哈云打闹惯了，看到这条贴子，立刻在评论区蹦起了迪。 「啧啧啧，一看就是本人亲发。」 「星仔平时除了吃吃喝喝，什么时候亲发过这类通告，这是独一份啊。」 「芜湖，星仔，你终于打算组cp了吗？」 「哈哈哈，星仔终于从沉溺美食，变成沉溺美色了，开窍了，撒花.jpg」 「你好会选，我先磕为敬。」 「黑暗大魔王vs淘气捣蛋鬼？这组cp我已经脑补出十万字小网文。」 「哈哈哈哈哈，你这一转发，搞得人心黄黄，你就说吧，该不该负责？是不是让你的cp出来为你说句话？」 …… 叶秋尘正在用小号看沈夏星大号的评论区，方越扭头跟他说：「大部分反馈不错，点赞和转发也挺多的，不过官博和你帐号下的评论区有些水军在搞事情，我去处理一下。」 「好。」叶秋尘点头，「辛苦了。」 方越起身：「这不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吗？」 等方越离开，他继续看沈夏星大号下的评论。 这些评论都在说cp的事，不少人还提到了他。 他记得沈夏星跟他说过，cp就是拍档、搭档的意思，既然大家都觉得他们是拍档，那么他对拍档的转发表示感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乎，他切到自己的大号，在沈夏星转发的那条微博下，斟酌着用手写键盘打下一行字：「承君之惠，不胜感激，谨以此言，聊表谢意。」 打完字，他又检查一遍后，点击发送。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网络上发言，也不知道操作对了没有。 在消息发出没多久，他看到手机下方，才被消掉没多久的新消息提示又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沈夏星教他的办法刷新页面，就看到他刚才发出的那条评论下，多出了很多条回復。 「哈哈哈，这一本正经的发言，是认真的吗？」 「笑死我了，你们是在装不熟吗？」 「星仔，你不出来回应一下吗？你cp怎么这么可爱？」 …… 叶秋尘拧着眉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刚才发的信息，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很快的，他看到那条评论下出现了沈夏星的置顶回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彼时承尔恩惠颇多，藉此微博，聊表心意尔。」 评论区更疯了，有人说：「艹了，我感觉他们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看不懂，但好好磕。」 第50章 叶秋尘还在想，是不是不应该发那句话，沈夏星给他打来了视频通讯。 第102页 「叶老师，我微博评论区的那些发言，你不用在意，他们很多都是我的老粉，平时就爱跟我开玩笑，喜欢胡说八道。」沈夏星抱歉地眨眨眼睛。 「好，知道了。」叶秋尘点头，之后说道，「他们都叫你星仔。」 「嗯，」沈夏星挠挠头，「算是暱称吧。」 「原来如此，挺可爱的。」叶秋尘说，「看来他们都很喜欢你，能跟你做西披，我很荣幸。」 沈夏星听后微微一怔，脸下意识地往镜头下躲，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叶秋尘以为他是困了。 「呃，叶老师。」沈夏星又从镜头前冒出一点，「有件事，我想跟你道歉。」 叶秋尘疑惑地歪了歪头。 「就是……」沈夏星挪动手机，把自己的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之前我骗了你，在网络上，cp其实是指互相配对的两个人。」 「哦~」叶秋尘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他总觉得看那些评论的时候，有种无法参透、被屏蔽在外的错觉，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理解错了。 那么网上的人说他和沈夏星是cp…… 「不过，叶老师，说我们是cp的人，也都是开玩笑的。」沈夏星见叶秋尘沉默着没有说话，有些着急，「而且、而且cp也不一定是指恋爱关系，也可能是两个人比较般配，呃，就外形看起来比较般配。」 他越解释越没底气，低垂的眼睛频繁地偷瞄叶秋尘。 「明白了，又学到了一样新东西，谢谢你。」叶秋尘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沈夏星没想到叶秋尘不但不怪他，还谢他：「叶老师，你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叶秋尘想了想，「你是说西披的错误解释吗？没关系，我理解你。」 「不、不止这个。」沈夏星脸颊有些红。 叶老师说理解他，是知道他因为组cp的事感到害羞，所以才撒谎的吗？ 为什么他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如果你是指别人说我们是西披的事，我不生气。」叶秋尘说，「那是别人的想法，我们阻止不了。」 沈夏星思考着缓慢点头。 「而且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用怕别人的议论。」叶秋尘又补充道。 沈夏星的目光从屏幕前移开，轻轻应了一声：「嗯。」 「不说了，去睡觉吧。」叶秋尘柔声道。 「哦。」沈夏星又把目光移了回来，相对于平时元气满满的状态，显得有那么一些精神头不足，「叶老师晚安。」 「晚安。」叶秋尘只当他是累了，这两天的拍摄确实很辛苦。 次日清晨，方越早早就来到叶秋尘的客房，跟叶秋尘汇报这次出演《寻神记》的官宣情况。 叶秋尘早餐是在客房吃的，知道方越要来，也给方越叫了一份早餐。 不过方越似乎对工作更感兴趣一些，才喝了两口豆浆，就说起了目前的情况。 「昨天你出演应无名的通告才出来不久，就有人买水军黑你，幸好我早有准备，后半夜，又有人出来带节奏，说你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抢了顾承的工作，企图煽动顾承的粉丝针对你。」方越几句话就把昨晚激烈的战况交代清楚。 叶秋尘听到「企图」二字，就知道想要对付他的人没成功。 「不过尘哥你的人气也不输顾承的人气，两边粉丝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我连水军都没用上。你现在在网上的热度可是《寻神记》演员表里最高的。」方越看起来很高兴。 「嗯。」叶秋尘放缓了吃东西的速度，他不是很懂，为什么「人气」是吵出来的，而且为什么这么多陌生人要为他吵架。 他正要开口请教，却见方越向他投来钦佩的目光：「尘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圈了《骡子与道士》的剧粉，昨晚又跟沈夏星那边互动，让沈夏星的粉丝对你产生好感，再加上觉得你符合应无名这个形象的书粉，以及之前积累的人气，才有了昨晚势均力敌的局面。」 叶秋尘倒没有方越说的那么有先见之明，他做的那些事，不过是随心而为：「凑巧罢了。」 方越并没有因此对叶秋尘的能力产生怀疑，反而觉得叶秋尘沉稳又内敛，是个适合干大事的人。 「网上吵架的事，你还是干预一下吧，让别人为我争论不休，实在不妥。」叶秋尘还是很介意粉丝吵架的事。 「放心吧，已经不怎么吵了。」方越说，说完有些困惑，「叶老师，你今天是不是还没看微博？」 「没有。」叶秋尘答，他除了对沈夏星的大小帐号感兴趣，其他大眼仔上的信息，都不怎么能引起他的浏览欲望。 「嘶，所以张青宣老师和赵龙天老师给你的贴子点赞转发的事，你事先并不知道？」方越问。 「不知道。」叶秋尘并没有像方越那样感到意外。 他跟张青宣和赵龙天关系都不错，尤其是赵龙天，已经算是朋友，帮忙点赞和转发一个贴子，没什么奇怪的。 方越瞧着叶秋尘这风轻云淡的样子，更是惊讶得不行：「所以赵龙天关注你，也是自发的？」 「应该是吧。」叶秋尘点头。 他很好奇为什么方越会这么震惊，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他昨天晚上还跟沈夏星点了互相关注。 第103页 方越自我消化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才开口说道：「张青宣老师可是演艺圈的老前辈，能得到他承认和肯定的演员可不多，他点赞你的贴子，就等于是肯定了你的演技，这比其他人说上千上万句你演技好都管用。」 叶秋尘稍作思考，过了片刻，好像才从某个犄角旮旯找出一些回忆：「嗯，他确实说我演得不错。」 方越简直惊呆了，而且他终于发现，叶秋尘的淡然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在意那些虚名，这样的人，精神内核一定稳定得可怕，既对自身有着强大的自信，又因为教养和见识，对外界保有足够的尊重，他忽然有些好奇，叶秋尘的身世及过往，究竟是怎样的家庭和环境，才会造就出这么一个……神仙人物？ 他这是捡到宝了吧？ 「怎么了？」叶秋尘问陷入沉思的方越。 「没什么。」方越摇摇头，「赵龙天老师转发你的微博时，说能有你这样的对手切磋武艺，十分高兴，不少网友对你当武术替身时的事情很感兴趣，要不要我去找些之前你当替身的片段放在网上？」 「已经是过去的事，还是算了吧，做好眼前的事就好。」叶秋尘说。 「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省得帮别的剧做宣传。不过你当替身的那部《愿逍遥》还是沾了不少光，昨晚关注量出现暴涨。」方越说。 叶秋尘安静地听着，但却不是很在意。 「我帮你关注了张青宣老师和赵龙天老师，哦，对了，还有陆导，他也给你点了贊，还有剧组里的其他跟你互动的演员。」方越又说。 「好，按你的方式处理就好。」叶秋尘对此没什么意见。 方越干劲满满：「放心吧，尘哥，这些琐事你都不用操心。」 接下来两天，叶秋尘陆续拍完了惊鸿城那个背景下的戏份，然后赶往另一个片场地进行拍摄。 沈夏星在惊鸿城还有一些零散的戏要拍，留在了原来的片场。 两人分开拍戏的第一天，叶秋尘在片场化妆，坐在略显安静的化妆间里，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身边像是少了点什么，连着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 「哎，小星不在，安静得有些不习惯。」化妆师看起来也没精打采的，平时那种像是吃了糖的笑容也没有出现。 「叶老师，你习惯吗？」她故作随意地开口问道。 「还好吧。」叶秋尘没有实话实说。 看来沈夏星影响的不止他一个人，他有些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他的笛子学得怎么样了？」化妆师继续说，「叶老师，你不是会吹笛子吗？有空的时候教他一下吧。」 叶秋尘点头：「会的。」 化妆师再次露出了那种暗戳戳的，像是吃了蜜的笑容。 这天拍的都是打戏，有很多吊威亚的高难度动作，可对于叶秋尘来说并不难，一整天拍下来，十分的无趣，尤其是跟他演对手戏的杨一帆频繁ng和换替身，影响了拍摄的流畅性，更显得枯燥和乏味。 如果不是赵龙天时常跟他讨论和比划招式，他真的觉得这一天十分漫长，好像有沈夏星在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晚上卸妆的时候，化妆师给了他一个橘子：「叶老师，这个可甜了，你尝尝看，去去一天的苦味。」 叶秋尘纳闷，化妆师是怎么知道，他今天喉咙总是有些发苦。 「谢谢。」他没有客气，接过了那个橘子。 「思念是一种很悬的东西，如影~随行……」化妆师边帮叶秋尘拆髮饰，边哼起了歌。 叶秋尘不怎么听现在的流行音乐，却觉得这个调子很好听，他剥开橘子吃了一瓣，确实很甜，不过甜里还有些酸。 「是不是很甜？」化妆师问。 「嗯。」叶秋尘问，「在哪里买的？」 「就在片场外面的水果集市，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关门了。」化妆师答。 叶秋尘缓缓点头，没再说话。 化妆师眼睛一转，从柜子里拎出一袋橘子，放到叶秋尘腿上：「喜欢的话这个你拿回去吃。」 「不必，我明天再去买就好了。」叶秋尘推拒。 「明天就不一定能买到这么甜的了，你拿着吧。」化妆师很坚持，「其实我更喜欢吃酸一点的。」 叶秋尘看了看那袋橘子，最后折中道：「我拿两个就好，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你帮我拿一些给小星吧，他最喜欢吃甜橘子了。」化妆师假装认真地帮叶秋尘弄头髮。 叶秋尘垂下眼睫，又看了看那些颜色靓丽的橘子。 橙色，阳光的颜色，一看就能让人联想到沈夏星。 「好吧，我待会把钱转给你。」他同意了。 就当是感谢沈夏星教他学会用微信支付吧。 化妆师努力抿着唇，但嘴角却和ak一样难压。 「一定要今晚给他哦，不然明天就不新鲜了。」她翘着嘴角交代道。 「嗯，放心吧，今晚一定给到他。」叶秋尘答。 如果时间够的话，还可以教沈夏星吹一下笛子。 第51章 晚上，叶秋尘拎着一袋橘子回到酒店，等助理小郑离开后，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沈夏星发微信，写了没几个字，就感觉到门外有人。 他悄声走到门后，从猫眼往外查看，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还带着一顶象牙白色的渔夫帽。 第104页 他扬起一边嘴角，一把拉开房门，开门的瞬间，嘴角的笑意又尽数敛起。 门外的人像只被吓傻的豚鼠，睁着圆熘熘的眼睛，装死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秋尘将人拉进房间，然后又左右探查了一下过道上的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关上房门。 沈夏星拉下口罩，压低声音贴心地说道：「我用你教的办法观察过周围的情况了，没有人。」 「不用这么小声，外面听不到。」叶秋尘提醒这只受惊的豚鼠。 「哦。」沈夏星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过了头，肩膀一下子就松了下去。 「干嘛不直接敲门？」叶秋尘把人领进客厅。 「怕打扰你休息。」沈夏星脱掉渔夫帽，抬手薅起头髮，把被压紧的头髮薅蓬松。 叶秋尘回头时，就看到沈夏星像只小动物一样，在整理自己的仪容。 「坐吧。」他嘴角很自然地向上弯起，示意沈夏星坐到沙发上。 沈夏星停止了整理头髮的动作，乖乖地在沙发上坐好。 「你也刚回来？」叶秋尘将橘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沈夏星看到橘子眼睛亮了亮，可是却没有动手：「傍晚就回来了。」 「尝尝，很甜。」叶秋尘说。 沈夏星馋嘴地抿了抿唇，可仍然很克制。 这让叶秋尘想起了刚才沈夏星在门外时的样子，明明很想敲门，却又很犹豫，有点可爱。 他拿起一个橘子，剥好皮递到沈夏星面前：「吃一个，不会胖的，明天就没有这么新鲜了。」 沈夏星这才高兴地接过，一下子就剥了三瓣放到嘴里，吃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慢点吃。」叶秋尘说道，声音里有几分笑意。 「真的好甜。」沈夏星吃完后评价道，「还有一点点酸，我最喜欢这种甜度的橘子了。叶老师，你怎么什么都会，连橘子都挑得这么好吃。」 「不是我挑的。」叶秋尘老实说了橘子的来歷，「我刚要给你送过去，你就来了。」 沈夏星听到这，才像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来得还算巧。」 「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不会打扰到我。」叶秋尘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如果怕我不在，可以先发微信。」 「唔~」沈夏星心虚地往嘴巴塞了两瓣橘子。 空气忽然安静了几秒，叶秋尘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 沈夏星眼睛滴熘熘地转了半圈，着急忙慌地把橘子吞了下去，回答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哦~」 他像是才想起自己来找叶秋尘的目的，从那个鼓鼓囊囊地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公仔：「我刚刚在楼下的潮玩店买幸运盲盒，第一个就抽中了隐藏款，想送给你。」 因为住在这家酒店的多是明星名人，为了方便这类客人休闲购物，楼下负一负二层有很多高奢品牌的店铺，只限店内客人进入。 叶秋尘跟方越去过一次，在那里，方越帮他挑了几套衣服，本来方越还想再多挑几套的，被他制止了，一来是他不需要这么多衣服，二来是那里的东西贵得离谱，尤其是越小的东西越贵。 他猜测沈夏星手中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公仔，肯定也不便宜。 另外，他总觉得沈夏星来找他是另有原因，送东西只是个临时想出来的藉口。 不过他没多问，拿过公仔仔细打量，那是一个古风人物，圆脸圆眼睛，大大的脑袋几乎和身体一样高，表情得意且嚣张，手里拿着一根比身体还大的植物，这植物由四瓣叶子组成，公仔整体做功十分精细，圆熘熘的握在手里也很舒服。 「这个很贵吧？」他好奇道。 「有点小贵。」沈夏星用手指比划出一个小小的距离，「周末我想直播拆盲盒，然后抽奖送粉丝，当是福利，如果太便宜了也不行。」 「直播？」叶秋尘把那个公仔放在手里摩挲把玩。 这两天睡觉前他会用小号去沈夏星的大小号逛一逛——方越说保险起见，平时逛大眼仔的时候要用小号，在沈夏星大号的评论区下，他确实看到不少人说想看沈夏星直播，其中还有人提到了他，说想看他和沈夏星一起出镜。 「嗯，就是明天晚上，叶老师，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我直播间看看。」沈夏星说。 叶秋尘不是很懂这些，认为直播间就是指直播时所在的场所。 「直播地点是在哪里？」他问。 「就楼下我房间。」沈夏星回，「晚上10点半。」 「好，有空的话我就去看看，不过明天有夜戏，不一定能赶得及。」叶秋尘回答。 「嗯嗯。」沈夏星高兴点头，「叶老师你也可以参加抽奖。」 「不用了。」叶秋尘举起手中的小公仔，「已经有一个了。」 又聊了一会儿，沈夏星起身告辞，情绪比刚来的时候高了不少。 叶秋尘挑了半袋橘子让他带回去吃。 沈夏星也没有推辞，接过橘子说了声：「谢谢。」 「回去早点睡觉，别玩手机。」叶秋尘将人送到门后。 「嗯，好。」沈夏星把口罩拉上，又戴上了渔夫帽，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眸子，那眸子像是会说话般，似有不舍地看向叶秋尘。 叶秋尘被看得心跳快了半拍，但却想不出原由，他抬手把渔夫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 第105页 「嗯？」沈夏星鼻腔里发出一声小小的气声，听起来又软又乖。 「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叶秋尘问。 虽然在这里住的这些天，他没遇到什么意外，但方越说过，酒店里还是存在不少潜在危险的，之前就出现过疯狂粉丝，蹲守在喜欢的明星房门前，等明星出来后扑倒强吻的事。 沈夏星虽然个子不矮，但是整体还是瘦了些，看起来就很容易被人扑倒，他有些不放心。 「可以的。」沈夏星肯定道，「叶老师你教我的那招锁喉，我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叶秋尘想想也是，沈夏星可是他的学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人扑倒，刚才是他多虑了。 「好，回到房间报平安。」他交代道。 「嗯。」沈夏星抬起头，又用那双缀了星光似的眼睛看着他，「叶老师，那我走了，晚安。」 叶秋尘一息起落后，才缓缓回应：「好，晚安。」 沈夏星拉开门，闪身而出，兔子似地熘走了。 叶秋尘站在半掩的门后，听着沈夏星上了电梯，才将门关上。 关上门后，他张开手掌，看了看那个长得胖唿唿的公仔，走回卧室，将公仔放在电视柜上，没一会儿就收到了沈夏星发来的微信。 夏星：「报告主上，已安全回到房间。」 之后就是一张照片，照片前景是一只橘子，橘子后面摆着两排还没拆封的盲盒。 夏星：「好想现在就把盲盒都拆了啊。抓狂.jpg」 叶秋尘没好气地笑了，模仿应无名的语气回復道：「洗澡睡觉，马上。」 沈夏星秒回：「遵命。」 「淘气。」叶秋尘放下手机，打算去洗澡，想想又拿起手机，搜索「拆盲盒」。 他随便挑了几个视频来看，发现隐藏款确实不好拆，有时候连拆十几二十个都不一定能拆得到，那些拆不到隐藏款的人基本都会抓狂发疯，而拆到隐藏款的人则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高兴得不得了。 虽然他不能理解盲盒的魅力，但还是明白了隐藏款珍贵且难得。 他站在衣柜前看了几分钟视频后，扭头看向那个公仔，走过去，将公仔挪到床头柜放好。 第二天一早，他就出发拍戏，今天他跟沈夏星仍然不在一个片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倒不像昨天那么无聊和乏味。 根据上午的拍摄进展，下午再赶一赶的话，晚上应该能按时收工，回到酒店正好能赶上沈夏星的直播。 可下午杨一帆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这代表拍摄进度只能延后，整个片场的人都跟着一起加班，陆康江骂完杨一帆后仍然黑着一张脸。 叶秋尘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第一次这么反感不守时的人，演戏的时候眼神比以往要锐利许多，出招时更是剑剑生风。 杨一帆本来就不怎么能接得住叶秋尘的戏，这下好了，更接不住了，陆康江揉着额角把两人叫到面前说了好久的戏。 这么一耽搁，导致拍摄结束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半小时，叶秋尘去换装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半，卸完妆加上回程，肯定要11点后。 他脱了戏装、拆了头饰，装都没卸就离开了片场。 在坐车回去的路上，他点开沈夏星的大眼仔帐号，用小号观看直播。 沈夏星正一边跟观众插科打诨，一边拆盲盒，可连续拆了几个都不是隐藏款。 叶秋尘注意到左下方滚动的字幕，猜这些应该是观众的发言，其中有不少是在打趣沈夏星的。 「哈哈哈，星仔，你就放弃吧，你就没有拆到隐藏款的命。」 「星仔，你在期待什么，你哪次直播拆盲盒拆到过隐藏款？」 「你们别笑得太过分，这才第八个，后面还有十几个要笑呢。」 「一直拆不出隐藏款，怎么不是一种才能呢？」 …… 叶秋尘看着那些屏幕，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小小地刺了一下。 这些评论说沈夏星之前一直没拆到过隐藏款，可昨晚沈夏星却把第一个拆到的隐藏款送给了他？ 面对满屏的揶揄，沈夏星一点都不受影响，拿起一个盲盒放在耳边摇了摇，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下，对着镜头惊喜道：「我感觉这个应该就是隐藏款。」 评论区又快速滚动起来。 「上一个你也是这么说的。」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星仔，我支持你，在知道结果前骗骗自己也好，起码幸福过。」 「算了，给你发辆自行车吧，免得你待会太难过。」 「是啊，都有自行车了，还要什么隐藏款。」 …… 这时，屏幕上连续出现了好多辆自行车行驶而过的特效。 叶秋尘不知道这是打赏的特效，有些看不下去了，找了一下屏幕上打字的地方，然后手写输入道：「这本来就是概率问题，拆不出隐藏款也不代表什么。」 可他这条一本正经的发言很快就被顶得看不见了。 沈夏星已经拆开了那个盲盒，果然不是隐藏款。 评论区又笑成了一团，各种款式的自行车络绎不绝地出现在屏幕上。 「都说了你们不要再给我发自行车了。」沈夏星有些生气地对着屏幕说道。 叶秋尘更加觉得那些自行车特效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到酒店，他先回了自己房间，拿上那个隐藏款公仔，准备去找沈夏星，可走到门口，他又顿住了。 第106页 如果就这么把公仔拿去给沈夏星，网上那些人一定不承认这是沈夏星拆出来的。 他想了想，拍了一张公仔的照片发到自己的大号上，配文：「感谢你帮我拆到了隐藏款。」之后还无师自通地艾特了沈夏星的大号。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如他所料，在他开门的那么一会儿功夫，大眼仔的新消息提示正蹭蹭蹭地往上涨。 他没点开来看，径直下楼去找沈夏星。 沈夏星这时的直播间闹得更疯了，观看人数也一直不停地往上涨。 他发现异常，停止拆盲盒，凑近手机仔细看评论区的发言。 「啧啧，谁懂啊，家人们，看个直播拆盲盒，都能被餵一嘴糖。」 「那条微博的含糖量太高了，快给我来针胰岛素。」 「啊啊啊，特意发微博声援，这是什么绝世好cp？」 「原来你cp在看直播啊，我说呢，你今天怎么都不怼人，原来是在装乖。」 「甜死我算了。」 「快告诉我，你们是真的在谈恋爱。」 「要命，磕磕磕~」 「哈哈哈，星仔一脸懵逼的样子，是不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副被蒙在鼓里的傻样，别拆盲盒了，去脱你cp的衣服吧。」 「你cp才是你的隐藏款，快去拆。」 「弱弱问一句，拆的时候能直播吗？我想看。捂眼.jpg」 「我也想看，一定很大。」 「肯定大，那可不是普通的盲盒。害羞.jpg」 …… 后面出现了几条越来越擦边的发言，刚跳出来就被系统屏蔽掉了。 小言表情克制地拿手机给沈夏星看。 沈夏星看到叶秋尘刚发的那条微博后，终于明白直播间的网友们为什么这么兴奋。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铃被按响，小言跑过去开门，见到叶秋尘后激动之情终于没绷住，心里像是有一辆「呜呜」作响的火车疾行而过。 「叶、叶老师……」她迅速往后一站，让叶秋尘进入房间。 沈夏星坐在办公桌前，背靠墙面，一转头就能看到门口，见到叶秋尘后，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嘴角翘得和上了钩的鱼儿一样。 直播间的观众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星仔这是看到谁了啊？这么激动。让我康康.jpg」 「这不是见到男神的目光，就是见到爱人的目光。」 「盲猜是『隐藏款』到了。智慧狗头.jpg」 「网上声援，现场支援，他们绝对是真爱。」 「星仔，你这都不亲一个吗？」 「请当我们不存在，拉到屏幕前亲吧。」 …… 沈夏星根本没心思看屏幕，匆匆说了句「稍等一下」，就关掉麦克风，离开了镜头。 直播间一片赛博尖叫。 「啊啊啊，是不是亲上了？」 「绝对亲上了，这换谁谁不亲啊。」 「快让我康康。尖叫.jpg」 「星星，我充值还不行吗？快让我康康。」 …… 「叶老师，你怎么来了？」沈夏星脸上雀跃的表情还没收敛干净，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秋尘。 叶秋尘疑惑地歪了歪头：「你不是说，让我有空的时候，来你直播间吗？我现在就有空。」 「啊？」沈夏星有点懵，不过他人聪明，结合叶秋尘的习性，很快就明白叶秋尘误会了他的意思。 叶秋尘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看来是我弄错了，那你继续直播吧，我回去了。」 沈夏星下意识地拉住叶秋尘的衣摆：「叶老师，你等等，我还剩几个盲盒就能结束直播了。」 小言作为唯一一个在前线吃瓜的人，也帮忙附和道：「是啊，叶老师，直播结束时间也准备到了，你坐一下，我给你倒杯茶。」 叶秋尘看了看沈夏星收回的手，点头：「好。」 沈夏星回到屏幕前，看到评论区的内容时，瞬间红了脸，他正想装作看不见，快速拆完盲盒结束直播，却发现叶秋尘的小号进入了他的直播间。 第52章 叶秋尘进了直播间，果然没再看到有人打趣沈夏星拆不到隐藏款，不过发言内容仍然奇奇怪怪。 为什么这么多人问沈夏星亲得怎么样？ 还有沈夏星怎么看起来很热的样子，脸都红了。 他往办公桌那边看去，却看到沈夏星匆匆瞥了他一眼后，将眼睛藏到手机后。 「继续开盲盒。」沈夏星故作镇定地拿过一个盲盒，放在手中掂了掂，「这个好沉啊。」说完把盒子放在耳边摇了摇。 评论区都在打假。 「演得太假了，差评。」 「次次都这样，你以为我们会信？」 「别试图转移注意力，快解释一下你的脸为什么会红。」 「不如让你cp帮你拆一下，说不定真的就中了。诡计多端.jpg」 「嘿嘿，是啊，让你cp来拆吧，我们不介意的。」 …… 沈夏星眼睛都没往屏幕瞟，专心致志地拆起了盲盒。 外面的纸盒被拆掉，他把盒里的东西倒到手里，隔着一层塑胶袋摸了摸里面的公仔，两秒后表情倏地变得明亮起来。 「是隐藏款。」他满怀惊喜地说道，「哈哈哈，我开到隐藏款了。」 第107页 跑题的评论区终于回归正轨，叽叽喳喳地让沈夏星快点拆塑胶袋。 塑胶袋被撕开，里面扛着四叶草的公仔露了出来，果然是隐藏款，和叶秋尘口袋里那个一模一样。 「欧耶、欧耶~我又拆到隐藏款了，哈哈哈~」沈夏星开心得高举双手。 看着沈夏星那高兴的样子，叶秋尘忽然有些明白了隐藏款的魅力。 他低头看向手机，准备退出直播间，却看到滚动的评论区有不少发言提到了他。 「嘿嘿，有cp在现场打气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开到了隐藏款。」 「应该是啵啵的力量吧。偷笑.jpg」 「星星，你去多亲几次，说不定待会开出来的都是隐藏款。」 「对啊，为了粉丝福利，你快去亲亲你cp。噘嘴.jpg」 「拉到屏幕前来吧，亲一个开一个，更有时效性。机智.jpg」 …… 叶秋尘眉头微微往下压。 这里提到的沈夏星的cp应该是指他吧，然后里面说的「亲」是他理解的那个「亲」吗？还是有别的意思？ 他搞不懂，也不好乱猜，毕竟在这个世界，「粉丝」都不是吃的，而是指代一类人。 他抬头，看看沈夏星是不是真的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沈夏星正埋头「哼哧哼哧」地拆盲盒，根本没看屏幕，那迴避的样子好像屏幕里有什么洪水勐兽，如果他不快点把盲盒拆完，那只洪水勐兽就会扑出来把他吃掉。 剩下的7、8个盲盒被他一口气拆光光。 后面拆的几个都是普通款。 评论区闹哄哄的，说是因为沈夏星没有亲亲，所以才没有开到隐藏款。 沈夏星才不管他们呢，气哼哼地说了拜拜后就下了播。 小言开始收拾桌上的盲盒和公仔，沈夏星跑去跟叶秋尘说话。 「叶老师，你不生气吧？」他抱歉地问道。 「为何要生气？」叶秋尘反问，「是因为他们说的亲亲吗？」 「哐当~」 收拾桌子的小言手一抖，公仔摔到了桌面上。 「啊。」沈夏星点头。 「他们说的『亲』……」叶秋尘视线不自觉地落到沈夏星的唇上，很快又移开，带着探讨的语气问道，「就是字面意思吧。」 「啊。」沈夏星没办法像叶秋尘那么淡定，一下子挠挠手心，一下子挪挪屁股，小动作特别多。 「哦~」叶秋尘明白了，不过他还需要消化一下。 之前他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有龙阳断袖之辈，不过因为观念使然，这类感情都是见不得光的，这个世界的观念已不似那个时代那般保守古板，所以他猜到，那条隐藏款公仔的微博发出后，网上一定会有人想歪，但歪得开放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他有些震撼。 「需要我为你澄清吗？」他想起沈夏星直播时的窘迫，猜沈夏星还是有些介意的。 沈夏星不解地眨了下眼睛. 「就是关于我们是cp这件事，要我澄清吗？」叶秋尘解释，「我可以发声明，说我们只是关系很好，但不是cp，让他们以后不要再随便开你的玩笑。」 「还、还是不要了吧。」沈夏星摆摆手。 这样的声明，只会激发出网友们更为丰富的想像力，到时候没撇清关系不说，还以为叶秋尘是在保护他。反正就是主打一个「越狡辩越可疑，越可疑越当真」。 叶秋尘不知道现在的网友这么反骨，对沈夏星的回绝感到有些疑惑。 「我们不承认就好，他们磕着磕着就会觉得没意思了。」沈夏星说。 磕？ 叶秋尘又碰到了他不熟悉的知识点。 结合上下文，他猜应该是「唠嗑」的简化用法。 「也是，说了反倒此地无银。」他认同地点点头。 「叶老师，你刚才发微博声援我，我很高兴，谢谢你。」沈夏星怕叶秋尘又提起「cp」、「亲亲」之类的事情，赶紧换了个他刚才就想说的话题。 「小事而已。」叶秋尘说，「况且我说的是事实，那个隐藏款确实是你拆到的。」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觉得很晚了，便起身告辞。 「叶老师，你是不是还没卸妆？」站起来后，沈夏星才发现叶秋尘的眉梢还沾着一些眉粉。 叶秋尘顺着沈夏星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梢，简单回了个：「是。」 沈夏星提醒道：「晚上得卸了妆才能睡觉，不然皮肤很容易长痘痘。」 「好，知道了。」叶秋尘不以为意。 沈夏星警惕地眯起眼睛：「叶老师，你那里是不是没有卸妆液？」 叶秋尘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用水洗一洗就好。」 沈夏星疯狂摇头：「不行不行，用水洗还不如不洗。我把我的卸妆液给你。」 他拿过背包，翻找起来，最后掏出一小瓶东西：「这个给你。」 「还有化妆棉。」他又递过来一些棉片，「你先用卸妆液把棉片打湿，然后摁压到需要卸妆的地方，再缓慢抹开。」 叶秋尘低头看看手中的东西，顿了两秒后表示知道了。 沈夏星对此有些怀疑，他总觉得叶秋尘回去后一定还是会直接用水洗脸。 「算了，我让小言帮你。」他转头去找小言，发现小言已经拎着一袋盲盒准备要熘。 第108页 「小言，你……」他话还没说完，小言已经抱着肚子拉开房门，「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得先回去了，星星晚安，明天见。噢，我的老天奶，……太难受了。」 「砰！」 打开的门又被关上。 沈夏星：…… 沈夏星很生气，而且间歇性强迫症犯了，他今晚一定要帮叶秋尘把妆给卸了。 「叶老师，请坐。」他扛来一把靠背椅放到叶秋尘身后。 叶秋尘犹豫了两秒坐下了。 沈夏星站在椅子前面，弯下腰，认真打量起叶秋尘的脸部。 叶秋尘眼睫不自然地颤了颤，视线在沈夏星的眼睛、鼻樑和嘴唇间游弋了一会儿，最后眼睫完全垂下，盯着自己的鼻尖看。 他看到落在他正前方的影子忽然消失，知道是沈夏星直起了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张湿润且带着些许凉意的化妆棉片，按在了他眉头的位置。 拿着棉片的那只手动作很轻，也很小心，顺着他的眉骨一点点按压他的眉毛，直到他感觉到眉毛下的皮肤也变得湿润，才开始反覆擦拭。 两边眉毛的操作一样，花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可叶秋尘却莫名觉得时间有些漫长，沈夏星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沈夏星每个动作的力度。 他稍稍抬起眼睫，正好能看到沈夏星的脖子，脖子上的喉结缓慢地滑动着。 这个人体中时长裸露在外的部分，竟第一次让他觉得隐秘又不容冒犯。 最后，他索性闭起了眼睛。 卸完眉毛，沈夏星又帮他卸掉脸上的其他妆，最后才到嘴巴。 他记得，化妆师给他卸妆的时候，一般都是先卸嘴巴，为什么沈夏星把这步留到了最后。 「叶老师，再擦一下嘴巴就好了。」沈夏星把一张棉片递了过来。 「好。」叶秋尘接过，学着沈夏星刚才的动作，把颜色很淡的口脂擦掉。 「好了，哈哈。」沈夏星貌似轻快地拍拍手，「叶老师，以后请叫我托尼沈。」 「托尼？」叶秋尘不解。 「就是专门搞美容美髮的精神小伙。」沈夏星解释。 叶秋尘看看将近午夜仍然生龙活虎的沈夏星。 嗯，确实挺精神的。 「谢谢托尼沈，又学到了新东西。」他点点头。 第二天，方越来找他，说起昨晚他微博的事。 「尘哥，我从业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自带流量buff的人。」方越话里全是感慨，「这几天我正准备做点什么，帮你保持热度，你自己就把事情给干完了，哎，我这个经纪人，好像没什么用。」 叶秋尘正在看台词剧本，漫不经心地回道：「只是帮朋友解个围。」 「只是朋友？」方越问。 叶秋尘抬起头：「也是学生。」 方越点点头，可看起来仍然有些不放心。 「你有话要说？」叶秋尘问。 「昨天，不止你的微博粉丝大涨，沈夏星的微博粉丝也涨了很多。」方越说。 「嗯。」叶秋尘点头表示知道。 昨晚他在发那条微博前，就由此产生的各种可能性做了预判，在经过利弊分析后，才发的微博。 其中概率最高的结果就是，他和沈夏星的热度有所提高，他认为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沈夏星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这些新增的粉丝，很可能都是冲着磕你和沈夏星的cp来的，双方的粉丝重合度很高。」方越继续分析，「你之前说不搞cp营业，我担心你不喜欢。」 叶秋尘想起昨晚沈夏星说的话，又低头看起剧本：「我们不承认就好，他们磕着磕着就会觉得没意思了。」 昨晚看了沈夏星直播，以及所有微博留言的方越沉默：你怕是不知道你们有多好磕。 第53章 两天后，又轮到叶秋尘和沈夏星拍对手戏。 这场对手戏之前的情节是，溪乐允被五大仙门派去接近应无名，企图让他利用能回溯记忆的法器，在应无名的记忆中找到有关神格碎片的线索。 溪乐允趁着应无名泡冷泉修炼防范意识最弱的时候，启动了法器，然后进入到了应无名的记忆中。 在这些记忆里，他知道了应无名的一些过往，也见到了应无名的真身，可就在他打算继续往下探查之时，却被中途醒来的应无名拖回到了现实中。 今天要拍的就是溪乐允被应无名拖回现实后的情节。 叶秋尘这场戏的妆造相对以往来说是最简单的，头髮用髮带束在身后，身上只穿着蚕丝质地的黑色里衣。 按照书中剧情，应无名这里是全.裸的，后来编剧为了保证能过审，改成了穿着黑色的裤子，再后来，也就是昨天，叶秋尘提出把上衣也穿上。 陆康江是个讲道理的导演，也尊重演员的性情，最终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允许叶秋尘穿上衣，但不能繫紧。 「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太刻意了。」陆康江是这么说的，「谁家泡澡衣服领子封到脖子的，这不符合场景设定。」 叶秋尘竟无法反驳。 拍摄场地是在影视城内的一个温泉取景地，温泉池子周围的场景已经在前一天搭建好，摄影机、灯光、打光板均已布置完毕。 陆康江在一旁给沈夏星说戏，造型师在给叶秋尘整理造型。 第109页 造型师很敬业，按照陆康江的指示，给叶秋尘的上衣缝了个死结，把那件古风睡衣缝成了大v领。 叶秋尘好几次想把敞开的衣襟拢紧，但最终衣服都会恢復成原来的样子，这导致他的锁骨下方的胸肌露出一半。 他是习武之人，身上的肌肉跟健身房练出来的不一样，不会鼓鼓囊囊的隆起，明显更加扎实有力，毫无油腻感不说，还极有张力，即便只露出了一部分，也十分性感，甚至比全露更有魅力。 造型师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沈夏星听完陆康江讲戏，一转头就看到叶秋尘穿着一套黑色的古风丝质睡衣站在温泉边，黑色的上衣半敞着，结实的胸膛在纯黑布料的衬托下，呈现出了极佳的视觉效果。 他赶紧将视线挪开，可很快又像是被吸铁石作用般挪了回去。 因为待会下水之后，衣服就湿了，所以要先拍岸上的戏，造型师又拿来一件黑色的长袍，质地跟叶秋尘身上穿的差不多。 叶秋尘已经放弃挣扎，没再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心态看似也恢復得跟平时一样，他把那件长袍套上，在拍摄点位站好，拍摄指令响起后，他赤足在池边走了起来。 他步伐缓慢，曳地长袍将他身材拉得更加颀长，冷冽的表情配上深沉色调的服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暗黑君王该有的强大气场，而简单扎着的长髮以及随意披在身上的衣服，又给这过于逆天的气场增添了几分漫不经心，更加贴近应无名腹黑的性格。 没有戏份的沈夏星此时正站在摄影机后，一错不错地看着叶秋尘，眼里深藏着被惊艷后神魂俱震的激烈情绪。 叶老师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饰演应无名的人。 叶秋尘赤脚走到一个道具前顿住脚步，这个道具就是剧中可以追溯记忆的法器。 池边铺着灰黑色的石块，表面并不光滑，他的脚和他的手一样偏骨感，活动时，能看到皮肤下的筋骨微微隆起。 这样的一双脚，踩在粗糙的石块上，视觉反差十分强烈，就在这时，叶秋尘抬脚把道具踢翻，那种冷静又疯批的感觉立刻被营造了出来。 叶秋尘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做了一个准备施法的动作。 有人推了推看得入神的沈夏星，沈夏星赶紧念出台词：「不要，这可是个难得的法器，你、你要不就收下吧？」 叶秋尘看向空无一人的水面，嘴角微微牵动，转回头时，手指同时动作，毫不犹豫地把那个法器给毁了，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镜头。 岸上的戏基本拍完，接下来就要开始拍应无名上岸前的戏。 「你们还要不要再对一下？」陆康江问叶秋尘和沈夏星。 叶秋尘用目光询问沈夏星的意见。 沈夏星不太敢直视叶秋尘的眼睛，视线像是在画三角形一样，在叶秋尘双肩和下巴机械地移动了一个回合。 「不用了。」他回答。 「我也不用了。」叶秋尘也跟着回答。 「那行，准备下水吧。」陆康江拍戏讲究效率，不爱说废话。 有人开始往叶秋尘的衣服上淋水，这是为了防止下水时，衣服润度不均匀，导致衣服浮起或者形成气泡，影响拍摄效果。 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叶秋尘的身体上，勾勒出了他劲瘦的身体线条。 沈夏星喉结微微滚动起来，还没听到准备开拍的口令，就自觉地盘腿坐到自己的拍摄点上，眼睛盯着前面的道具瞧，嘴巴无声张合，别人还以为他是在念台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念的是静心咒。 叶秋尘也没多耽搁，下了水，闭起眼睛站在指定的位置上，池水没到他胸部的位置。 场记打板后，陆康江喊了「action」。 叶秋尘缓缓睁眼，眼神从混沌逐渐变得清明，很浅的一次唿气后，那双狭长的眼睛完全睁开，他盯着水面看了一秒，再抬眼时，已是瞭然神色，短短几秒的微表情，把应无名的沉稳冷静，以及强大的心里素质都表现了出来。 他头部小幅度地转向岸边，视线更快一步扫到岸上紧闭双眸的沈夏星身上。 沈夏星扮演的溪乐允此时已经在应无名的幽冥宫住下，身上穿的是具有幽冥界特色的深色衣袍，衣服从款式到色调跟他单纯的性格略微相左。 应无名看到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溪乐允，心里生出了某种沮丧的情绪。 叶秋尘对角色的心理把握得很到位，他知道应无名此时心里是生气的，但应无名的气，并不完全是因为溪乐允偷看了他的记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自己跟溪乐允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是那种无力的，但又不得不接受的气恼。 应无名一心灭世，不可能会有朋友。 就像叶秋尘一心復仇，不能也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一样。 叶秋尘稍微用力咬合后牙槽，抬手一招，用透着寒意的声音说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该醒了。」 沈夏星像是神魂忽然被丢回到身体里，溺水似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倏地睁开。 陆康江喊过，之后又换了两三次机位拍了同一段剧情，叶秋尘和沈夏星按要求完成了拍摄。 接下来就是溪乐允被应无名用法力拖下池子的戏。 施法过程会在后期用特效来完成，沈夏星只需要直接进到水池里。 第110页 剧本中溪乐允是被拽到水面之下的，所以沈夏星得先闭气躲在水中，然后再被叶秋尘扭着双手拉出水面。 沈夏星下到池子里，按站位站好，池水淹没到他胸部以上的位置。 叶秋尘看看水位线，问：「会闭气吗？」 沈夏星点头：「会的，水这么浅，不怕，我之前还跳过水塘呢。」 叶秋尘眼底还残留着些许担忧，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拍摄口令响起，沈夏星闭气沉入水中，叶秋尘准确找到沈夏星的手臂，将人往上一拎。 沈夏星剧烈咳嗽起来，眼睛里也附着一层水汽，就像是真的呛了水似的。 叶秋尘下意识地握紧沈夏星的手臂，将人扶稳。 可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应无名该有的表现，而且他忘记表演和念台词了。 果不其然，陆康江喊了「咔」。 「对不起。」叶秋尘道歉道。 陆康江没有啰嗦，说道：「调整一分钟。」 沈夏星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笑眯眯地问叶秋尘：「叶老师，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呛水了？」 叶秋尘看着嬉皮笑脸的沈夏星，眸光有点沉，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句：「抱歉。」 「没事，我水性可好了，不会有事的。」沈夏星说。 「嗯。」叶秋尘点头，抬手将贴在沈夏星脖子脸颊上的一束湿发摘了下去。 拍摄继续，沈夏星又闭气沉入了水中。 叶秋尘快速将人提了上来。 「谁让你这么做的？」他双手抓着沈夏星的手臂，将沈夏星往自己面前带。 两人的距离缩短。 沈夏星呛着气，快速地眨动眼睛，有水珠从他的头髮流出，沿着他的鼻樑和眉骨往下滑落，纤长的眼睫上也沾着几颗细小的水珠，一眨眼，水都跑到了眼睛里。 他难受地皱起眉心，因为手被叶秋尘抓着，他没办法揉眼睛，只能强忍着不适。 叶秋尘清楚地看到沈夏星的眼底涌出泪水，眼尾也开始变红，他很想现在就松开沈夏星的手，可他不能。 如果他现在掉链子，那沈夏星就得再重新演一次，也就会多受一次罪。 所以他只能继续抓着沈夏星的手臂，将沈夏星往上提了一些，低着头开口道：「是五大仙门？还是聂昙云？是聂昙云吧，你最听他的话了。」 沈夏星这里仍然没有台词，只是难受地咳嗽摇头。 叶秋尘又将沈夏星往自己这边拽。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水下的脚尖已经碰在了一起。 「说啊。」叶秋尘语调仍然很平缓，但沉冷的语气里藏着疯狂的愤怒。 「咳、咳，不是，都不是。」沈夏星像是被吓到般，疯狂摇头，眼里有水流出，也不知道是池子里的水，还是泪水。 「你该不会是打算告诉我，是你自己想要看我的记忆吧？」叶秋尘降低了语气中的一些怒意，变得有耐心起来。 在他的理解里，相对于听实话，应无名更希望溪乐允骗他。 「对啊，就是我自己想看，那是我刚得的宝贝，想要试试有没有用。」沈夏星眼睛睁得圆圆地，有些凶，表现出了溪乐允既心虚，又不敢认怂的样子。 「呵~」叶秋尘哼出一声笑，笑里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他松开沈夏星的手臂。 就在沈夏星露出松懈的表情时，他抬手捏住了沈夏星的脸颊。 沈夏星的脸小，叶秋尘一只手就箍住了他的半张脸。 因为力道的关系，他的嘴巴被捏得鼓起。 「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有用，我就送给你，就当是我忘记把定音珠带来的赔礼。」脸颊和嘴巴都被捏成这样了，亏他还能把台词念得这么清楚。 「不需要。」叶秋尘敛起眼中的各种情绪，捏着沈夏星脸颊的手往外一推。 沈夏星默契地向后退了半步，然后抬起双手像小动物洗脸一样，搓揉起自己的脸颊：「你放心吧，定音珠我还是会给你的。」 「哼。」叶秋尘没搭话，转身就要上岸。 沈夏星淌水跟在他身后，也想要上岸。 叶秋尘忽然转身。 沈夏星本来也要停下脚步，按原来设定，两人之间保留一步的距离，但靠近池壁的水涌动起来推力很大，加上在水中走路就有些困难，为了稳住身形他只能随着水的推力，快速向前走了一步。 叶秋尘也发现了异常，同一时间伸手扶住了沈夏星的腰，本能地把沈夏星往自己这边拉。 两人合作默契，成功地贴在了一起。 沈夏星的鼻樑撞到了叶秋尘的肩膀上，张开的手掌不偏不倚，直接覆在了叶秋尘的胸肌上，他震惊地抬头，感觉鼻子又酸又痒。 叶秋尘微不可查地倒吸一口凉气，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抬手捏着沈夏星的下巴，把沈夏星的脸往上抬。 此时他们的身体还贴在一起，沈夏星眼神慌乱，声音都有些颤抖：「叶、叶老师……」 「别说话。」叶秋尘说。 沈夏星眼睛睁得更圆了。 叶秋尘仍然紧捏沈夏星的下巴，语气里有一丝紧张：「你流鼻血了。」 第54章 听到自己流鼻血，沈夏星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叶秋尘见状更加担心了，赶紧扶着沈夏星的腰转了个方向：「头抬着，别低下来。」 第111页 沈夏星迷煳地应了一声：「嗯。」 叶秋尘双手托举，把沈夏星整个拖出水面，岸上的工作人员赶紧围过来帮忙。 小言拿来棉花，帮他把鼻子堵上。 叶秋尘也上了岸，抓过沈夏星的手把起脉，除了心跳有点快，火气有点旺，没什么大碍。 「没事的，别紧张，先去把湿衣服换了。」他放下沈夏星的手臂。 「不用。」沈夏星半昂着头，「我能继续拍。」 「流鼻血可大可小，不要逞强。」剧组的一个医护人员说。 「可是……」沈夏星还要坚持。 「暂停拍摄，去休息。」陆康江下命令道。 沈夏星看看叶秋尘，叶秋尘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沈夏星才跟着医护人员走了。 叶秋尘换好衣服去休息室，看到沈夏星躺在小床上，鼻子还堵着棉球。 小言看到他，找了个藉口熘出去。 「感觉怎么样？」他站在小床边，低着头问。 「感觉好着呢。」沈夏星回，「现在去拍打戏都没问题。」 叶秋尘弯腰又探起了脉。 沈夏星安静地躺着，另一只手放在胸口上，眼睛骨碌碌地乱转。 「你心跳有些快。」叶秋尘说，「肝火虚旺，估计跟常年晚睡有关，还有……」 「还、还有什么？」沈夏星有些紧张起来。 叶秋尘松开手，侧头看向沈夏星。 沈夏星的脸很有欺骗性，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因为眼睛的关系，机灵中还透着一股单纯劲儿，常常让他忘了沈夏星其实已经是个血气方刚的大人了。 在他之前那个世界，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早就娶妻，所以，气血旺盛，杂念繁多也很正常。 「没什么。」叶秋尘摇摇头，「我待会写张方子给你，你抓了药，平时煮来当茶喝。」 「好。」沈夏星放下心来，「没想到叶老师你还会把脉。」 「略知一二。」叶秋尘笑笑，「你再休息半个小时，应该就可以起来拍戏了。」 「真的吗？」沈夏星很高兴。 「嗯。」叶秋尘点头，「现在，闭眼休息，时间到了我叫你。」 「哦。」沈夏星乖乖闭眼。 叶秋尘出去交代小言，让她去跟剧组的人说一下情况，之后又回到休息室，随便找了张椅子坐在小床旁边。 沈夏星听到动静，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发现叶秋尘看过来，又赶紧闭上，因为太用力，眉心皱在了一起。 叶秋尘没好气地摇摇头，用拇指按住沈夏星的眉心，力道适中地摁揉起来，过了片刻，发现沈夏星的眼皮松弛下去，才收手。 他收回目光，眉心微微拧起。 刚才在水池里发生的事，让他想起了自己唯一收过的一个徒弟。 他无声地嘆出一口气，闭上眼，凝神打坐起来。 半个小时后，叶秋尘和沈夏星准时出现在了片场，接着演完了水池场景的戏。 因为两人ng的次数很少，最后竟在计划的时间内完成了所有拍摄。 拍摄结束后，不少跟沈夏星玩得好的工作人员，来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并趁机打趣一下他——主要还是为了打趣他。 「小星啊，我看那水也不热啊，你怎么就热血沸腾到流鼻血了呢？」服装师问他。 「我那是撞的，又不是热的。」沈夏星气势很足地反驳道。 「啊？是撞了啊，当时我不在现场，没看到，你是撞到哪了？那个地方应该很硬吧。」化妆师装出好奇的样子。 沈夏星撞到叶秋尘肩膀流鼻血这件事，整个剧组都传遍了，不可能还有人不知道。 沈夏星气鼓鼓的不说话。 叶秋尘就没这么多想法，帮忙解释道：「撞到我肩膀了。」 「哦~」化妆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叶老师的肩膀啊，那小星你的鼻子也太不禁撞了，撞一下就流鼻血了？」 「就是啊，当时我就在池子边上，可把我吓坏了，他就倒在叶老师的怀里那么一下，起来时鼻血就流出来了。」另一个工作人员拍着胸口搭腔，这个工作人员一看就心思纯正，是真的被吓到了。 其他人听完，赶紧低着头在那里偷乐。 沈夏星摸摸自己的鼻头，一副很气，但又心虚不敢反驳的样子。 叶秋尘也感觉到了气氛中的古怪，可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难道大家都猜到了沈夏星流鼻血，不全是因为鼻子被撞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夏星确实有些可怜。 「确实撞得不轻。」他又开口帮沈夏星找补道，「当时应该挺疼的。」 沈夏星配合地点点头，向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确实挺疼的。」 其他人不再偷笑了，不过又换上了像是吃到美味小甜饼的愉悦笑容，有种看破不说破，反正我就是觉得很甜的感觉。 晚上回到酒店，叶秋尘将煮好的清热安神茶装进保温杯里，到楼下找沈夏星。 是小言来给他开的门，小言把他请进屋里：「星星在打电话呢。」 「哦。」叶秋尘看向屋里。 沈夏星听着电话从玄关拐角探出个头，眉开眼笑地朝叶秋尘招招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夏星又把头缩了回去，闷闷地狡辩道：「我有认真在听，没有调皮，我很乖的，导演和同事都很喜欢我，今天他们还夸我敬业，嗯嗯……知道了……」 第112页 叶秋尘不知道电话要讲到什么时候，索性把保温壶递给小言：「你帮我给他吧，是按今天我给他的方子煮的茶，让他睡前喝一杯，剩下的可以留明天。」 小言犹豫着没接：「叶老师，要不你再等等他。」 沈夏星匆匆跟电话那头道别，挂掉电话后跑过来找叶秋尘。 叶秋尘把保温杯转了个方向：「猜你没时间去抓方子，我让小郑帮忙去买，已经煮好了。」 「谢谢叶老师。」沈夏星接过保温杯抱在怀里。 「这茶清热安神，你睡前喝一杯。」叶秋尘交代。 「嗯，好。」沈夏星点头。 「手。」叶秋尘伸出手。 沈夏星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把手抬了起来。 叶秋尘抓过沈夏星的手背翻转过来。 一旁的小言惊讶得睁圆了眼睛，满脸写着：「这是我能看的吗？」 「叶老师，你们忙，我先回去了。」小言转身要熘。 「不用，半分钟就好。」叶秋尘说。 「啊？」小言纳闷。 牵个小手，时间都要算这么准吗？ 而且半分钟是不是太短了些。 这也太纯爱了吧。 你们就算牵一晚也没问题啊。 紧接着，就见叶秋尘将另一只手的手指搭在了沈夏星的手腕上，沉凝的表情跟老中医把脉时一模一样。 小言：…… 原来纯爱都不算啊。 「比白天的时候好一些。」叶秋尘把沈夏星的手放下，「睡前就不要做运动了，可以打个坐，感觉到困了就睡。」 「哦，好。」沈夏星点头。 小言瞧沈夏星那窃窃欢喜的模样，觉得有人今晚肯定兴奋得睡不着，打坐加安神茶都不一定管用，除非有个老中医在旁边陪着。 可惜老中医叶秋尘把完脉，就离开了沈夏星的房间。 之后几天，两人照常拍戏，叶秋尘对沈夏星愈发照顾，不但继续教练招式，还主动提出教吹笛子。 「叶老师，你真的要教我吹笛子啊？」 午间刚吃完饭，两人在休息间聊天，沈夏星听到叶秋尘说要教他吹笛子，很高兴。 「嗯。」叶秋尘点头，「还是你想学别的？我会的都可以教你。」 沈夏星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之前叶秋尘对他也很好，可总感觉不太一样，现在好像真的把他当徒弟宠了。 他决定恃宠而骄一下：「我想学轻功。」 叶秋尘没想到沈夏星一上来就挑了个难度这么大的，正在为难，就见沈夏星像只小豚鼠一样在那里捂嘴偷笑。 这小子，真是跟他越来越不见外了，还会跟他开玩笑了。 「好啊，不过你得先学会跑桩，学跑桩之前，你得先学会站桩，先站半年，每天站两个时辰，寒冬酷暑一天都不能断。」叶秋尘说。 「两、两个时辰？那不是四个小时？」沈夏星脸色都变了，「可每天拍完戏，最多只剩8小时，站4个小时桩的话，都没有时间睡觉了。」 「那就不睡觉。」叶秋尘建议道。 「啊？」沈夏星看叶秋尘表情认真，而且他从来没见叶秋尘开过玩笑，竟有些当真，「不睡觉，那不就是神仙了吗？」 「对啊，你不总说我是神仙吗？我现在就教你怎么当神仙。」叶秋尘伸手弹沈夏星的眉心。 沈夏星赶紧捂住眉心，看到叶秋尘嘴角噙着笑，才确认叶秋尘是在逗他。 他觉得他的神仙叶老师越来越接地气了，都学会开玩笑了。 「嘿嘿，那我就先学笛子好了。」他揉揉自己的眉心，「修仙这种事，不急于一时，以后再学。叶老师，以后你还会教我的吧？」 叶秋尘扬起一边嘴角，颇有几分应无名的影子：「看你表现。」 沈夏星有些恍惚，隐隐有种感觉，叶秋尘之所以那么适合出演应无名，会不会是因为，身上有着某些和应无名一样的特质，只是那些特质被隐藏在了冷静沉稳的表象里。 就像应无名这个角色，一开始所有人，包括他饰演的溪乐允，只看到了应无名黑暗邪恶的一面，可当故事一点点展开，才有那么零星几个人，比如溪乐允，得以慢慢走进应无名的世界，了解应无名的过往，真正看清应无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溪乐允了解应无名一样，了解叶秋尘。 午休时间短暂，很快又开始进行拍摄。 沈夏星穿着浅青色衣袍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卧房，这是应无名的卧室。 之前溪乐允偷看应无名的记忆，被罚泡了半天的冷泉，被冷泉泡过的衣服很难用法术弄干，应无名又没给他送来新的衣服，于是他换回了仙乐门的衣袍，没想到之前总是看不惯他穿仙界衣服的应无名，见到他穿着那仙气飘飘的衣服在幽冥宫晃来晃去，也没说什么。 追溯记忆的法器被毁，他只能通过别的办法寻找神格碎片的线索，最重要的是寻找他父亲的下落。 可他才踏进应无名的卧室，房门就自动关起，应无名不知道从哪里闪现到了他面前。 「呵呵、呵呵~」溪乐允讪笑着往后退，背在身后的手用力去推房门。 可房门被施了法，根本推不动。 应无名看着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怎么泡了这么久的冷泉，脑子还这么不好使？」 第113页 「谁说我脑子不好使？」溪乐允梗着脖子反问道，「我、我来这里就是要找你的。」 「是吗？」应无名转身，脱掉外袍，随手丢到了架子上。 「我来这里已经两日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回船上取定音珠。」溪乐允问，「你不是很想要定音珠吗？」 应无名用法术解开箭袖和腰带，侧头看过去：「相对定音珠，我更想要的……」 他用目光上下打量起溪乐允。 溪乐允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就见应无名把外衣脱了，只剩下黑色里衣。 他忽然想到整个幽冥宫从守卫到侍从，都是男的，这样的情况放在一个大魔头身上，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再加上应无名刚才打量他的那个眼神…… 难道，应无名更想要的是他？ 他吓得后背紧贴房门：「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我们所修道法不同，要是强行结合，会走火入魔的。还、还有，我我不喜欢男的，若、若你是个女的，我觉得还行。」 「呵~」应无名忽然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有别于以往的冷嘲热讽，似乎真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在那一瞬间，溪乐允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应无名，那个骑着仙鹤翱翔云端、跟师父撒娇耍赖、下山后行侠仗义的应无名。 「我已经入魔了，没什么好怕的。」应无名笑意微敛，用法力穿上一件宽松的外袍，然后在软塌上坐下，「至于男女，我倒不介意你是个男的。」 溪乐允眼睛睁得浑圆。 「过来。」应无名招手。 溪乐允摇头。 「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应无名问。 溪乐允一改刚才的抗拒，上前一步，可又犹豫起来。 应无名没有催他。 溪乐允抬头，仔细打量起应无名的面容。 应无名的容貌称得上朗艷独绝，无论男女相，世无其二，他并不吃亏。 但是……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 「咔~」 ng的声音响起。 沈夏星一秒从角色抽离。 他刚刚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第55章 「沈夏星，你犹豫的时间太长了。」陆康江指出ng的原因。 「好，我知道了。」沈夏星抱歉地点点头。 在刚才的情景里，溪乐允的想法应该是，先顺着应无名的意，想办法套出自己父亲的下落再说，虽然中间会出现片刻的犹豫，但为了父亲，这样的犹豫应该转瞬即逝。 可刚才他竟胡思乱想到了别的地方去，贪恋起了叶老师，咳，应无名的美色。 「调整一分钟，待会从应无名说『过来』开始。」陆康江说。 沈夏星闭起眼睛调整起情绪，不一会儿睁开眼，看向盘腿坐在软塌上的叶秋尘。 此时叶秋尘长发束起，戴着款式简单的发冠，宽松的外袍穿在身上有些松垮，有别于平时锦衣华服的「主上」，显得闲适而慵懒，仿佛是褪去坚硬的外壳，露出了真实的一面，这也是最接近应无名本我的一面。 溪乐允见到了应无名的过往，知道现如今人人惧厌的大魔王曾经也是一个善良且正义的人，即便时过境迁，他仍然愿意相信，在应无名的内心深处，那个骑着仙鹤意气风发的少年依然活着。 正因如此，溪乐允才会打心底里觉得，应无名不会真的伤害他。 这才是溪乐允敢靠近应无名的底层逻辑。 想清楚这一点后，沈夏星比了一个「ok」的手势，重新进入到拍摄中。 「过来。」叶秋尘抬起手掌，掌心向上，手指往自己这边拢起。 沈夏星后背贴着门没有动，脸上满是惊慌。 这不是叶秋尘想看到的，或者说这不是应无名想看到的。 在他的理解里，溪乐允偷看了应无名的记忆，应无名不仅不觉得气恼，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庆幸终于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过往，了解了他曾是怎么样一个人。 因此，应无名期待溪乐允对自己会有一些改观，可当他看到溪乐允依旧很怕他时，他是有些失望的，所以他才抛出了另外一个诱饵。 「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叶秋尘问，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藏着诱惑和试探。 带入应无名的心理，他现在最期盼的是溪乐允愿意相信他，然后主动走近他。 沈夏星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了一下。 叶秋尘的眼神在这短短一步的时间里，从期盼转成欢喜，之后欢喜随着沈夏星脚步的停顿而消失，最终变成了失望。 可很快的，沈夏星又抬起脚步，义无反顾地朝他走来。 他的眼神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再次復燃，充满着释然，以及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悦。 「快说。」沈夏星虚张声势地微昂着头，视线却不时往叶秋尘身上瞥，担忧中也有那么一些试探。 溪乐允此时也想通过应无名的表现，来确认自己的直觉是否是对的。 这一段看似平平无奇的戏，实际上全是拉扯和试探。 因为溪乐允的这次信任与靠近，改变了后期应无名的很多选择和决定。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吹笛子给我听。」叶秋尘提出条件。 「吹笛子？」沈夏星露出茫然的表情，「你不是总说我吹笛子难听吗？」 第114页 「多听几次，就习惯了。」叶秋尘说。 沈夏星思索片刻又问：「只是吹笛子？」 叶秋尘：「嗯。」 沈夏星又思索两秒，点头：「好，成交。」 说完他像是想起之前的什么事，抬眸瞄了叶秋尘一眼。 此时溪乐允终于敢确定，应无名刚才只是在逗他，并不是想要伤害他。 「咔，过~」陆康江喊道，从略显松快的声音可以听得出，他对这段表演十分满意。 「角色的情绪表现得很到位。」陆康江夸奖道。 沈夏星开心地弯着腰看回放，叶秋尘站在他旁边。 「小星你是老演员，我就不多说了。但秋尘你状态真是越来越好了，看来把你的重头戏放在后面是对的。」陆康江说。 「我看过叶老师的台词剧本，写了好多备註呢。」沈夏星附和道，「而且从来不忘词。」 「背好台词是演员最基本的职责。」陆康江说，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糟心事，嘆气摇头，「不过也不是每个演员都能做到。」 沈夏星和叶秋尘大概知道陆康江说的是谁，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调整完机位，又继续开拍。 应无名告诉溪乐允其父亲溪倾聆现在的情况，溪乐允知道父亲并无性命之忧后，按照约定吹笛子给应无名听。 在笛声的作用下，应无名感觉到徘徊不前的修为有所松动，再次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溪乐允吹的那首曲子就是梵音诀，能辅助大能修士突破境界，可惜溪乐允只会吹前半段。 「我吹完了。」溪乐允放下手中的笛子，表情有些得意。 除了应无名，还没有人这么认真地听他吹完整段曲子，他自信地觉得应无名说难听只是嘴硬，不然怎么会将他吹的曲子放到存音螺里。 在惊鸿城酒馆相遇的那天，他就知道，应无名是他的知音。 世人都说他没有音乐天赋，连父亲对他都不抱期望，可他不还是找到知音了吗。 「后半段，你还没想起来吗？」应无名问。 溪乐允垂眸摆弄笛子，方才嘚瑟的小脸变得黯淡不少：「我只听我母亲吹过一次，当时我还小，后半段太难了，我记不住。」 只听过一次就记住了。 这倒让应无名很意外。 溪乐允的音乐天赋绝不像外界传的那么不堪。 「你想记起来吗？」应无名问。 「想。」溪乐允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应无名随手招出一个法器。 原本坐在软垫上的溪乐允腾地站起来：「你你你怎么也会有？」 这个法器他认得，这不就是他之前用来偷看应无名记忆的那个法器吗？ 「只准你有？」应无名的笑里藏着几分狡黠。 「哦~，我知道了。」溪乐允恍然大悟，「你根本没毁掉法器。」 应无名笑而不语，算是承认了。 「你骗我。」溪乐允生气地瘪着嘴，「害我心疼了好久。」 「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什么。」应无名扬眉。 溪乐允心虚地没有搭话，转移话题道：「你打算用这个帮我找回记忆？」 「因为这个，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所以……」应无名不太确定地看了溪乐允一眼，嫌弃道，「对你应该也有点用吧。」 溪乐允又不高兴了：「什么叫有点用？别看不起人。」 「你脑子没我好，还总是丢三落四，泡了两天冷泉都不见效果。」应无名举证。 溪乐允知道应无名是故意在激他，但他就是不服，盘腿坐回软垫上：「那你来试试看啊，我肯定能记起那首曲子的后半部分。」 「不怕我乱来？」应无名问。 溪乐允撅着嘴：「我偷看你的记忆，现在你看我的，扯平了。而且我才不像你，藏了这么多秘密。」 应无名微笑着点点头，轻松启动了法器，根据溪乐允的说明，他精准地找到了那段记忆，然后发现那段记忆被人用法咒封印了起来。 原来并不是溪乐允记不住，而是被人为干预了。 他精通各种封印术，但在别人的记忆里，他无法使用法术，只能先将封印记下。 在从记忆世界抽离的过程中，他还发现，溪乐允的很多记忆中，都有类似的封印。 神识回到现实世界，他睁开眼，看到溪乐允鼓着腮帮子在那里生闷气。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又惹到了这个娇气的小少爷，没想到溪乐允瞄了他一眼后，带着几分懊恼和不甘说道：「我还是没记起来。」 「呵~」应无名笑出了声。 看到应无名笑，溪乐允更气了：「这法器肯定是被你踢坏了。」 「没坏，我能看到你的记忆。」应无名否认，并举了个例子证明，「原来你小时候最喜欢抱着萝蔔睡觉。」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看过你扎小辫，化身成歪水桶的样子呢。」溪乐允不忿地低声喃喃。 应无名警告地扬了扬眉峰。 溪乐允赶紧住嘴：「要不你再试试，说不定是你刚才启动的方式不对，反正肯定不是因为我脑子不好使。」 应无名挥手将法器收进了储物戒里，「过两天再说吧。」 他要先研究一下那个封印，然后再看看用什么办法破解。 「哦。」溪乐允看着法器被收起来，略显失望，可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转了一下手中的笛子，「那我继续吹笛子给你听。」 第115页 应无名脸上难得地露出几分纠结，无情地说道：「今天耳朵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明天吧。」 溪乐允气哼哼地站起来，踢了一脚地上的坐垫，连个招唿都不打就离开了应无名的寝殿。 生气，以后再吹笛子给应无名听，他就是个萝蔔。 * 下戏后，应无名的耳朵清净了，叶秋尘的耳朵却招罪了。 休息间里，沈夏星手中握着一个笛子，「呜呜啦啦」地吹了好一会儿，然后满脸兴奋地问叶秋尘：「叶老师，你能听出我吹的是什么吗？」 叶秋尘眨了眨眼：「你吹的是梵音诀吧。」 再听下去，他应该离飞升不远了。 「哈哈哈哈~。」沈夏星自己先乐了起来，「我吹的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一点都听不出来吗？」 叶秋尘略一琢磨，还别说，确实有点像，看来应该比溪乐允好教一些，他开口道：「你把曲子发给我，我学会了再教你。」 「咦，可以点歌吗？那我想换一首。」沈夏星凑过来。 「好，随你。」叶秋尘无所谓。 这时剧组宣发走了进来，看两人聊得正高兴，沈夏星手里还拿着笛子，于是一拍手掌：「正要跟你们商量插曲的事，你们这就排练上了？」 「什么插曲？」沈夏星问。 「陆导没跟你们说吗？就是剧里有首插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唱，他说让你们两试试。」宣发说。 「我和叶老师吗？」沈夏星有些兴奋。 宣发点头：「对，你们两。」 沈夏星看向叶秋尘，眼里像是缀满了小星星，叶秋尘却一秒化身应无名，无情拒绝道：「我就不试了。」 「哎？为什么啊？」沈夏星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叶秋尘想了想：「我不通音律。」 沈夏星：…… 沈夏星：「叶老师，你要不要再找个好点的理由？」 叶秋尘又想了想：「我五音不全。」 沈夏星：…… 沈夏星：「叶老师，你这嗓音不像五音不全，要不咱再换一个理由？」 叶秋尘又开始思索起来。 宣发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去试试嘛，试试又没有损失，实在不行我再找其他人。」 然后也不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直接发了demo：「这两天你们多听听，试音安排在后天，啊，就这么说定了。」 估计是怕他们拒绝，宣发说完转身就走。 沈夏星点开手机播放demo，悠扬的笛声传了出来。 那一刻，叶秋尘仿佛置身于被水墨晕染成的山水之中。 这首曲子就像是回溯记忆的法器，让他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云霭漫度鹤长鸣，一生曲，不知名，……」沈夏星跟唱了两句，「怎么像是在唱应无名？」 叶秋尘诧异抬头，眼里有欣赏：「你唱得不错。」 「那当然。」沈夏星骄傲地昂起下巴，「我可是男团出道，唱跳俱佳。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一起冒个险？去试试？」 叶秋尘看着如小星星一般闪闪发光的沈夏星，没再拒绝：「好，那就试试。」 第56章 叶秋尘答应去试音，不过不是唱歌，而是配乐。 拿到demo当晚，他就跟着曲子练了几遍笛子，第二天去片场，把练好的曲子吹给陆康江和宣发听。 笛声悠扬，仿佛月光缓缓流淌，很快吸引来了不少工作人员围观。 沈夏星作为特邀听众之一，听得都晃了神。 原来他的叶老师笛子也吹得这么好听。 笛声落下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纷纷海豹鼓掌。 「如何？」叶秋尘问。 「比demo里的配音吹得还要好。」宣发评价道。 陆康江也点头：「确实不错。」 沈夏星右手放在胸口，表情虔诚又激动：「叶老师，你就是我的神。」 叶秋尘转了一下笛子，微微颔首表示过奖。 「不过~」宣发有些为难。「吹笛子的话，可能没有唱歌那么容易引起大家的关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演员给插曲配乐的，热度不高。」 「我倒觉得不一定。」陆康江说，「我听过曲子，就算是笛子独奏，也很有意境，如果在歌曲中保留一段独奏做留白，一定很惊艷。而且用纯笛音当背景音乐，更有感染力。」 宣发想了想，看向主管后期配乐的负责人，那人表示认同。 「好。」宣发站起来，「就先这么定，我去找创作人进行调整。」 时间比较赶，叶秋尘和沈夏星也就当天晚上在酒店配合着排练了几次，第二天晚上就去录音棚试音，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于是这首插曲就确定由沈夏星演唱，叶秋尘吹笛子。 正式录制的时间另外安排。 可是这件事才定下来没多久，叶秋尘就从方越那里听说，网上出现了很多对沈夏星不利的传言。 「是什么样的传言？」叶秋尘问。 「都是老调重弹的事，说沈夏星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抢了前队友的资源。」方越摇头，「我猜是周力那边做的。」 「哦。」叶秋尘若有所思。 他知道沈夏星是男团出道，也能从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猜到沈夏星的前队友就是杨一帆，以及灰蓝色弟子服a和b，而且跟周力有些过节。 第116页 「抢资源是怎么回事？」叶秋尘问。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沈夏星跟杨一帆以及另外十个男孩子组团出道，热度还不错，粉丝也挺多的。团里有几个资质不错的组员还接到了一些比较好的通告，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会成为国内最成功的男团。但后来传出沈夏星恶意抢队友资源，导致其中一名比较红的组员被迫退团，团里很快就起了内讧，名声越来越不好，最后只能解散。」方越说。 「那之后，沈夏星就被这个团的粉丝，以及其他几个组员的粉丝追着骂了大半年，说他凭一己之力，害得整个团团灭。更惨的是，他在那之前接的一部戏也翻车了，又被粉丝追着骂了半年的『扫把星』。」 这些事情，叶秋尘之前从来没听沈夏星说过。 不过好像也正常，沈夏星本来就是个向前看的人。 「那个团的经纪人是周力吗？」叶秋尘问。 方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当时还不是。」 叶秋尘听出了点故事：「这个团之所以会解散，他该不会就是背后推手吧？包括沈夏星恶意抢资源这件事，也是他散播出去的吧。」 方越没想到叶秋尘居然猜到了：「尘哥，你真厉害，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 叶秋尘被夸，却一点都不高兴。 方越继续说：「那个团解散后，周力就把资质比较好的组员签到了自己手下，目前最红的就是杨一帆。」 「沈夏星当时是不是也很受欢迎？」叶秋尘问。 方越点头：「对啊，他当时可是队长，受欢迎程度不比杨一帆差。所以后来我一直很纳闷，团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要拿沈夏星开刀。」 这个问题，叶秋尘有答案，沈夏星是个不好控制的人，还知道周力做过的一些不见得光的事。 按照周力的行事风格，肯定会想方设法毁掉这个人。 不过沈夏星却凭藉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地爬了上来。 那时候的沈夏星，该有多孤独。 「现在又是因为什么事，说沈夏星抢资源？」叶秋尘问。 「就是你和他合唱的那首插曲。」方越说，「网上都在传，说作为男一的杨一帆都没能唱这部剧的任何一首曲子，可沈夏星却抢到了唱插曲的机会，很明显有内幕。」 「剧组不做回应吗？」叶秋尘又问。 这件事本来就是剧组决定的。 「这个不好说。」方越摇摇头，「杨一帆的粉丝被舆论带节奏，在网上闹得可凶了，毕竟只是一首插曲，又没有正式公布，剧组和监制没必要得罪他们，说不定真的会换杨一帆来唱。」 叶秋尘沉默着没说话，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但方越却感觉到一股寒意。 「尘哥，我知道你跟沈夏星关系好，但你现在还没有作品说话，粉丝基础不牢固，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所以，这件事，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方越说。 叶秋尘抬起眼睛，看向方越，像是在思考。 方越莫名紧张地挺直了腰背：「尘哥，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真的想帮沈夏星？」 叶秋尘没有接话，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不是说，想发一些我吹笛子的微博吗？」 方越点头：「对啊，提前做个铺垫，毕竟你不是主唱，想要关注度，就得让大家知道你笛子吹得很好，顺便也可以给你立一个古风男神的人设。」 叶秋尘之前对这个提议并不是很在意，他不需要这么多关注度，可现在…… 「可以，那就发吧。」他跟方越说。 方越听到后还挺高兴的，但过了一会又警惕起来：「尘哥，你该不会是想吹那首插曲发出去吧？现在还在保密阶段，可不能发。」 「我知道。」叶秋尘说。 方越放下心来。 「不过，」叶秋尘又开口，「你想办法传个消息出去，就说我会给插曲吹笛子伴奏。」 「哎？」方越不太明白，「尘哥，你这是要……」 「你不是说插曲有可能会换人吗？」叶秋尘说，「传个消息出去，也好占个先机。」 方越点点头：「也是，要是到时候真换成杨一帆，他不一定愿意跟你合作，周力也可能会捣鬼。」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还是尘哥你想得周全。」 叶秋尘起身拿过笛子，说：「现在就录吧。」 方越也赶忙站起来：「好。」 方越架好手机，叶秋尘站到镜头前。 他今天穿的是有几分古风元素的休闲装，长发束成马尾，光是站在那里，飒爽的古风范就扑面而来。 他没有看镜头，随意地用手转了一下笛子，就利落地将笛子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曲声嘹亮婉转，仿佛有连绵的草原从他身边向四周延展，放眼望去都是蓝天白云，疾风跟着马儿一起在草原上纵情奔驰。 一分钟后，曲调微转，曲风很自然地过度到了另外一个意境中，一望无际的草原染上了淡淡的橙光，马儿不再奔驰，风也跟着静了下来，一切都变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又过了一分钟，曲调再次转变，意境再次切换，这次，草原之上，是漫天的星辰，风变得更轻了，草叶摩擦，发出的声音轻柔又悠远。 方越站在镜头后，闭着眼睛，听得十分沉醉。 第117页 他的头下意识地跟着曲调摇摆。 这首曲子他之前没有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秋尘自己编的，毕竟在他看来，叶秋尘除了对网络上的事不太熟悉，其他什么都会。 可渐渐的，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曲调。 他继续闭着眼睛，琢磨起这个曲调。 忽地，他睁开眼，诧异地看向叶秋尘。 这这这，这不是《一闪一闪亮晶晶》吗？ 还别说，接上刚才那段有着夜晚意境的曲调，竟然毫不违和，还十分应景。 叶秋尘放下笛子，表示演奏结束。 方越关掉录像功能，鼓起了掌。 「叶老师，你的水平已经是表演级别的了。」他称赞道。 叶秋尘：「你发出去吧。」 「好，我剪辑一下就发出去。」方越说。 半个小时后，叶秋尘的微博多了一条更新。 一分钟后，那条更新下就多了很多留言。 都是夸叶秋尘笛子吹得好的。 叶秋尘在评论区下方发了一条评论：「你说的那首曲子，我学会了。」发出之前还艾特了沈夏星。 这下原本就热闹非凡的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什么什么？哪首曲子，让我听听。」 「这是什么曲子，我之前怎么没听过？」 「嘶，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后面的那段很象《一闪一闪亮晶晶》吗？」 「芜湖，果然，没错，就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不是星星之歌吗？机智狗头.jpg」 「救命，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我记得没错，前几天沈夏星也在学吹这首曲子吧。」 「这两人是真爱吧？啊啊啊~~」 …… 方越看着已经嗨起来的评论区，懵逼了：「尘哥，你这是？」 叶秋尘很平静：「你不是说，可以适当地跟沈夏星互动吗？」 方越怎么说也是个老油条，对叶秋尘的回答抱有怀疑：「尘哥，你是想要帮沈夏星保住唱插曲的机会？」 叶秋尘本来也没打算继续瞒着方越：「是，至于理由，可能是我不想让周力觉得，他可以为所欲为吧。他这次能换掉沈夏星，下次也能换了我。」 方越嘆了一口气：「你还不如直接说，你看不得沈夏星被他欺负。」 叶秋尘不但没有反驳，还大方承认：「这也是其中一个理由，他是我朋友，我见不得别人欺负他。」 他看着方越诚恳道：「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做事向来凭心而为，以后可能还会发生很多类似的事，你我之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若是你觉得与我共事很为难，我能理解，也不强求。」 「尘哥，」方越表情也很认真，「刚刚是我考虑不周，在娱乐圈待久了，很容易就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以后我会注意的。」 叶秋尘点点头。 方越撩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尘哥，之后就看我的吧。」 叶秋尘：「你知道我想怎么做？」 方越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剧组和监制看重的是热度，现在大家都知道沈夏星是插曲的主唱，我再放出消息，告诉大家插曲将会由你来伴奏，以你们现在的热度，一定比杨一帆更有看头，选谁，根本就不用想。至于沈夏星抢资源的舆论，利用好了也是一种反向营销，这个我熟，我联繫沈夏星的经纪人，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这么一想，周力这算是间接帮了我们一把，到时候他反应过来可能会气个半死。」 叶秋尘笑笑，表示他说得没错。 当天晚上，叶秋尘和沈夏星合唱插曲的热度就飈了上来。 沈夏星一大早就来找叶秋尘，鼻子还红红的。 「怎么了？」叶秋尘让他进来。 「叶老师，我……」沈夏星站在门后，眼睛有些湿润，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叶秋尘还以为沈夏星是为了网络上的舆论攻击感到难过，正想安慰，没想到沈夏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叶老师，谢谢你。」沈夏星抽动着鼻子说道。 叶秋尘这才明白，沈夏星是为什么哭。 他松了一口气，拍拍沈夏星的后背，安慰道：「不怕。」 第57章 沈夏星本来是打算抱一下就松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捨不得，于是又抱了好一会儿，把眼泪都抹到了叶秋尘衣服上。 「叶老师，抱歉，把你衣服弄脏了。」等情绪稍微平復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失礼，羞赧地低下头抽鼻子。 「没关系。」叶秋尘问道，「哭出来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沈夏星怕叶秋尘误会他是个爱哭鬼，于是解释道，「叶老师，其实我不爱哭的。」 「哦。」叶秋尘应声表示知道了。 在他确认出演应无名前，经常看到沈夏星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和现在一模一样。这还是他看到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沈夏星继续打补丁：「我只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流眼泪，属于易泪体质。演戏可管用了，我可以秒哭。」说着就要表演给叶秋尘看。 「再哭眼睛就肿了。」叶秋尘好笑道。 「哦。」沈夏星收回情绪。 「进来坐，吃早餐了吗？」叶秋尘往客厅走。 第118页 「还没有。」沈夏星乖乖地跟在后面。 「那一起吃。」叶秋尘打电话叫了两份早餐，之后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递给沈夏星，「敷一下。」 「哦。」沈夏星有些意外地接过，瞥了一眼叶秋尘，发现叶秋尘没在看着他，才放到眼睛上敷起来。 「插曲的事你不用担心，陆导说他是不会同意换人的。」叶秋尘背对着沈夏星，往水壶里装煮茶用的草叶。 「其实我唱不唱都可以。」沈夏星蔫蔫地说。 叶秋尘微微侧过头，看到沈夏星正用矿泉水瓶冰自己的鼻尖，他笑着转回头，继续摆弄草叶，「可我希望你唱。而且你甘心吗？」 「其他人无所谓，是周力在捣乱的话我确实不甘心。」沈夏星回答。 叶秋尘按下烧水的开关后转过身，看着沈夏星：「那就不要放弃，我会跟你一起面对。」 「嗯。」沈夏星将矿泉水瓶拿在手里，被冰过的鼻尖反而更红了，保证似地说道，「谢谢叶老师，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也一定会对你好的。」 「谁叫我是你师父呢？」叶秋尘漫不经心地说道。 沈夏星蔫头耷脑的，反射弧跑了半圈才拐回来：「叶、叶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叶秋尘歪了歪头，表示叫错了，重叫。 沈夏星黯淡的眸光倏地变亮，站起来试探地喊道：「师父？」 叶秋尘喉间轻轻地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嗯。」 「啊~！」沈夏星兴奋地跑过来，又一次抱住了叶秋尘。 叶秋尘一回生二回熟，抬手拍了拍沈夏星的后背：「稳重点。」 「哦。」沈夏星这次抱一下就松了手，后退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秋尘，雀跃地叫道，「师父。」 「嗯。」叶秋尘应声，「以后若是别人再拿我们的关系开玩笑，你大可以告诉他们，我是你师父，名正言顺的。」 沈夏星愣了愣，表情也没有之前那般喜悦：「叶……师父，你是因为不喜欢别人开我们的玩笑，才收我为徒的吗？」 「自然不是。」叶秋尘说，「你勤奋好学，在各方面都颇有天赋，虽然我无法把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你，但还是能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对外，也可以让大家少些猜想。」 「哦。」沈夏星弯起嘴角，不过眼睛却没什么变化，「我知道了。」 叶秋尘总感觉沈夏星情绪不太高。 「那、那我要摆一桌拜师宴。」沈夏星又提起精神来，提议道，「就定酒店旁边那家海鲜饭店吧。」 失落的感觉转瞬即逝，或者说被他藏在了昂扬的情绪之下。 叶秋尘也没再细想，摇头道：「最近拍摄任务紧，晚上都没有时间，拜师宴就免了。」 「那就等我们都忙完了再请。」沈夏星很坚持，「到时候我再正式拜你为师，现在就当是……嗯，实习弟子，怎么样？」 叶秋尘也不好勉强，答应道：「好。」 他总感觉，在他说了对外宣布师徒关系之后，沈夏星对当他徒弟这件事，变得没那么热情了。 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 两人吃完早餐，一起从酒店出发前往片场。 在地下停车场，他们遇到了杨一帆和灰蓝色弟子服a、b，双方谁都没有打招唿，各自上了各自的保姆车，只是杨一帆那边的脸色看起来很臭，像是大清早就遇到了很不开心的事。 在车上，叶秋尘用手机上网，查看现在的舆论风向。 他和沈夏星合作演唱插曲的热度是飈上来了，但杨一帆那边的粉丝反应也很激烈，都在为杨一帆没能参与演唱剧里的歌曲而鸣不平，还有不少评论旧事重提，说沈夏星之前就喜欢抢队友资源，现在已经变成前队友了，都还不肯放过。 有个杨一帆的粉丝跑到沈夏星的大号微博质问：「沈夏星，你干嘛只盯着我家哥哥薅？你之前害得他还不够惨吗？」 沈夏星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在这条评论下跟杨一帆的粉丝吵了起来。 对杨一帆的粉丝来说，这里是在客场，根本吵不过沈夏星那些有着主场优势的粉丝，眼见逐渐落于下风，于是开始卖惨，打感情牌：「你们知道我家哥哥有多努力吗？他辛辛苦苦才走到今天，终于摆脱了过去，现在又被你们这些吸血鬼盯上，真晦气。」 沈夏星粉丝翻出大白眼表情包：「拜託你们搞搞清楚，是你们先跑到我们家星星微博发癫的，请问是谁盯上谁？都是粉丝，能不能有点素质和脑子？还有，就你家哥哥努力吗？每个人都很努力的好不好，如果一句努力了，就要让全世界给他让道，要所有人都惯着他，那他别当明星了，回家当巨婴好了。」 就在即将分出胜负之时，不知道是发言人申请删除，还是被人举报，这条评论被系统屏蔽了。 这种吵到一半的架最让人抓狂，沈夏星的粉丝团效率很高，很快就制作了一个视频传到网上。 视频中都是沈夏星拍戏以来的点点滴滴，内容从舞台剧幕后到片场花絮，每个片段都在诉说着沈夏星的努力—— 有沈夏星背台词背得太过入神，把笔头当笔桿咬的。 有沈夏星拍舞台剧时，为了适配角色，一个月狂减十几斤的。 有沈夏星在烈日下暴晒后，脱皮脱得几乎破相的。 第119页 这样的片段还有很多很多，每个片段旁都註明了剧名以及沈夏星在那部剧中所饰演的角色。 这些角色无一例外都是配角，有些还只出现了那么几分钟，甚至几秒。 即便不是主角，即便只是个不会被人记住的角色，沈夏星也在用心演绎，珍惜着每次出镜的机会。 其中让叶秋尘印象最深刻的是，沈夏星纵身跃下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废弃水塘，脸上那种义无反顾的表情十分震撼人心。 那时候的沈夏星似乎还不会游泳，也不怎么会闭气，从水面浮起来时，表情十分痛苦。 可前几天拍水池戏的时候，沈夏星说自己水性很好，还会闭气，看来是在这次跳水之后才学的。 不会就学，倒是很有沈夏星的风格。 这应该就是沈夏星的精神内核吧，勇气、拼搏、发自内心的热爱，它们推动着沈夏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让沈夏星变得闪闪发光，也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有颗耀眼的明星正在徐徐升起。 叶秋尘觉得，起码得像沈夏星这样的，才配叫做明星。 这条视频微博只配了一句话：「什么叫努力，这才是真正的努力，不服来战。」 发视频的叶秋尘觉得很眼熟，应该是经常出现在沈夏星评论区的一个粉丝。 而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区里，聚集了很多他似曾相识或从未见过的，都在不约而同地声援沈夏星。 这些粉丝平时爱打趣沈夏星，喜欢跟沈夏星斗嘴，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沈夏星这边，支持他、信任他、拥护他。 叶秋尘为沈夏星能拥有这样的粉丝而感到高兴，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让沈夏星对外公开，说他们之间是师徒关系，他不希望用欺骗的方式，为自己和沈夏星博取粉丝的关注度，这样对粉丝不公平，并且很容易遭到舆论反噬。 在一切都还没有太偏离轨道时，让事情回到正轨，是最明知的决定。 可…… 他回忆起刚才说起这件事时，沈夏星不自然的表现，不免生出了几分疑虑。 沈夏星会不会不想认他做师父？ 可一开始他说愿意收沈夏星做徒弟的时候，沈夏星确实是很高兴的，还跑过来抱了他，怎么之后就变了呢？ 他想不出答案，又随手翻起了手机，正巧翻到了有人转发的，杨一帆粉丝做的回击视频。 视频同样是记录了杨一帆几年来的点点滴滴，但每一帧画面中的杨一帆都精緻又有型—— 故作认真地看剧本，露出高挺的鼻樑，光影有种经过艺术加工的美，说是在看剧本，其实眼珠子一动不动，更像是在凹造型。 被武替的道具剑碰了一下手臂，四五个工作人员乌拉拉地跑过来围着，他表情隐忍而坚毅，45度角面朝天，不让眼泪掉下来。 浴缸溺水戏结束，裹着一张洁白的浴巾，瑟瑟发抖，脆弱又破碎，林妹妹来了都要说一句矫情。 视频中处处都是摆拍的痕迹。 下面的评论区笑翻了天。 「哈哈哈，我懂了，星星努力背台词，你们哥哥努力凹造型，星星为角色努力减肥，你们哥哥努力凹造型，星星勇跳臭水塘，你们哥哥努力凹造型。你们哥哥真的好努力哦。」 「哈哈哈哈，有没有可能，这个视频是你家哥哥的黑粉做的？」 「xswl，确定要拿这个视频来pk吗？不怕被嘲吗？」 「你跟你家哥哥有仇吧？」 「你家哥哥表示想退圈。」 叶秋尘笑出声，用小号给这几条评论点了贊。 网友都是人才。 第58章 今天要拍的是几场群戏，主要拍摄内容是，失踪多日的溪倾聆负伤回归，原来这次他失踪是另外四大仙门搞的鬼，在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溪乐允为了寻找他的下落，已经去幽冥界找应无名时，也匆匆赶往幽冥界，路上遇到了主角团。 聂昙云在寻找神格碎片的过程中，察觉到五大仙门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听完溪倾聆的描述后，更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决定跟溪倾聆一起去救溪乐允，想向应无名求证一些事情。 没想到，主角团中的灰蓝色弟子服a竟是玄天门长老的眼线，在渡过幽冥川后，他按照指示，故意引来混沌之气袭击幽冥界，彻底破坏了仙魔两界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聂昙云等人也因此被误会成罪魁祸首。 应无名在制服混沌之气的过程中，差点跟主角团打起来，是聂昙云放下成见，号召其他主角团的人一起帮着对付混沌之气，双方这才暂停兵戈。 听到动静的溪乐允从幽冥宫跑出来，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溪倾聆根本不想管幽冥界的烂摊子，拉着溪乐允就要离开，可溪乐允却不想走，因为他还没有兑现承诺，给应无名完整地吹出那首曲子。 拉扯过程中，父子两被一小股混沌之气攻击，溪倾聆有伤在身，且又受限于幽冥界的禁制，无法招出自己的本命古琴，只能徒手对付混沌之气，溪乐允也在一旁帮忙。 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混沌之气汇集到了他们身旁，原本小小一股混沌之气变得越来越大，两人对付起来越来越吃力，就在混沌之气要吞噬掉父子二人之时，应无名挥剑救下父子二人，跟这团变大的混沌之气缠斗起来。 第120页 溪倾聆并未上前帮忙，想要趁机把溪乐允带走，远离纷争。 应无名发现后有些分神，被混沌之气趁虚而入，击伤了他，而神钟余音的副作用也在这时发作，他意识出现模煳，眼看就要被混沌之气吞噬，溪乐允跑到他前面，为他挡下了攻击。 可溪乐允哪里是混沌之气的对手，溪倾聆只能上前帮忙，但没想到另一股混沌之气又从后方袭来。 这股混沌之气目标明确地朝应无名飞去，溪乐允见状，再次挡在了应无名面前，应无名强忍身体不适，被迫化出半身原形，用原形的力量把混沌之气销毁。 可惜溪乐允在此之前已经被混沌之气入侵，全身上下包括内府都被邪气腐蚀，命不久矣。 主角团的人也围了过来。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给你完整地吹完那首曲子。」沈夏星软绵绵地躺在叶秋尘怀里，演出了一个人濒死前奄奄一息的模样，气若游丝地跟叶秋尘道完歉，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为知音而死，不亏。」 扮演溪乐允父亲的演员近乎崩溃地跪在一旁，抓着沈夏星的手，嘴里喃喃道：「允儿、允儿，不会的，不会的。」 「爹，允儿不孝，不能接您的班了，我觉得大师兄……」沈夏星咬破血袋，吐出一口黑血。 「我觉得大师兄还行。」他又露出一个笑，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比我强那么一些，你把仙乐门交给他，我放心。」 「不，爹不会让你死的。」「溪倾聆」双手虚虚抱成球状，准备把自己的灵力全都输给溪乐允。 可叶秋尘一挥手，就打断了他的施法。 「应无名，我儿子可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何阻止我救他？」「溪倾聆」面露悲愤，作出想要攻击叶秋尘的姿势。 「他中的是混沌之气，想要祛除只能净化，你那么做，只会加快他的死亡。」叶秋尘面色冷厉，像是对溪乐允的死活并不在意，但仔细看的话，很多微表情都在表达着他的压抑和焦虑。 「净化？」「溪倾聆」低头沉吟片刻，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月化仙尊，月化仙尊有净化之力。」 「可现在去哪里找月化仙尊？」身为主角团一员的莫莫问道。 「我之前听师叔说他在荒州种树，不知是不是真的。」灰蓝色弟子服b说。 「溪倾聆」看向杨一帆：「昙云，你能不能向你师父打听一下月化仙尊的踪迹？允儿，他是允儿的唯一希望了。」说着就要给杨一帆弯腰行礼。 杨一帆表情平静，抬手扶住了「溪倾聆」，下巴微微昂起，刚要开口说台词，就被陆康江喊了「咔」。 「杨一帆，现在躺在地上的是曾经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而且就算是个普通人，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你应该表现出的是焦急、担忧，你刚才那个表情太平静了，另外时间紧迫，说话和动作都要快，抬下巴是多余的。」陆康江一口气说完，看起来像是耐心即将告罄，毕竟今天因为杨一帆表演不到位而ng了很多次，几乎每到一个需要表达情绪的地方，都要ng一两次。 杨一帆貌似也有些情绪，闷闷地说了句：「知道了。」 在陆康江给杨一帆讲戏的时候，为了准确对上之前的拍摄点位，叶秋尘仍坐在地上，怀里躺着像是在发呆的沈夏星。 他低头看向沈夏星，心道倒是很会享受嘛。 沈夏星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发现叶秋尘在看着他，眼神立刻心虚地飘向别处。 「累了？」叶秋尘小声地问。 刚才拍了很多打戏，还吊了威亚。 沈夏星摇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一个人临死之前，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秋尘想了想，回答道：「每个人都不一样吧。如果是溪乐允，我觉得他应该会觉得不枉此生，他心思单纯，所行之事，皆遵从本心，没有什么野心和抱负，因此也不会有所遗憾。」 他声音很轻，好似飘荡在芦草中的风声，垂眸看着沈夏星时，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沈夏星一开始是在认真听的，可碰到叶秋尘的目光后，整个人就变得不自在起来，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躺在叶秋尘的臂弯里。 他赶紧撑直身体想要坐起来，被那头讲戏讲得有些烦躁的陆康江喊了一句：「躺回去，重新开始拍了。」 沈夏星：…… 沈夏星只能乖乖地把头重新靠回到叶秋尘的臂弯里。 不知道为什么，叶秋尘觉得沈夏星这样子有些好笑，心情忽然莫名愉快，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陆康江喊了开拍口令。 扮演溪乐允父亲的演员又说了一遍之前的台词，杨一帆这次的表演还算过得去。 「我这就去问师父，您别着急。」杨一帆拿出玄天门的传言玉令。 「不必了。」叶秋尘制止道，「就算找到月化仙尊，也来不及了，溪乐允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众人看向叶秋尘怀中的沈夏星。 沈夏星此时已经闭上眼睛，脸上毫无生气，后期还会给他加上被黑气环绕的特效。 「乐允。」「溪倾聆」慌张地跪下，想要把沈夏星从叶秋尘的臂弯里抢过来。 叶秋尘将沈夏星往自己怀里一揽，用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我可以救他。」 第121页 「溪倾聆」诧异抬头，似乎有些不相信，但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真、真的？」 「我应无名不喜欢欠人人情。」叶秋尘说，「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好，只要能救乐允，我什么都愿意做。」「溪倾聆」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我要帮他净化体内的混沌之气，你用乐法助我。」叶秋尘简明扼要地交代好要做的事情。 「溪倾聆」点头：「好，没问题。」 这时，灰蓝色弟子服a挑拨离间似地说了一句：「不要信，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而且你们刚才看到他的原形了吧，是黑色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秋尘抬起头，眼中寒意森森：「混沌之气就是你引来的吧？」 灰蓝色弟子服a被吓得后退一步，这里一点都不像是演的，他结结巴巴道：「我，你胡说什……」 叶秋尘眼神再一用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道从他眼中投射出去，钳住了灰蓝色弟子服a的脖子。 灰蓝色弟子服a捂着自己的脖子，难受得说不出话。 灰蓝色弟子服b上前阻止，想要攻击叶秋尘，却被一旁的「溪倾聆」用法力打了出去。 叶秋尘看向「溪倾聆」。 「溪倾聆」没再多说一句废话：「开始吧。」 叶秋尘点头，收回对灰蓝色弟子服a的钳制，动作温柔地把沈夏星放到地上。 「溪倾聆」则面向主角团的人：「你们谁敢阻止他救我儿子，我就杀谁，我说到做到。」 「你这是要与仙界为敌？」灰蓝色弟子服a怕身份被揭穿，立刻转移注意力。 「哼，仙界，谁的仙界？是你们玄天门的仙界吗？」「溪倾聆」意有所指，「那我还真是不屑与这样的仙界为伍，卑鄙无耻之徒。」 主角团中那几个玄天门的人立刻站到了「溪倾聆」的对立面，只有杨一帆站到了「溪倾聆」这边：「现在不是起争执的时候，救溪乐允要紧。」 「可……，大师兄。」灰蓝色弟子服a又想跳出来搞事情，被杨一帆看了一眼后又退了回去。 这里杨一帆演得不像是在跟自己的师门对抗，更像是在跟身为内奸的灰蓝色弟子服a，传递见机行事的眼色。 场外的陆康江失望又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不过他没有喊停，因为其他人的都没问题，尤其是叶秋尘，此时已经进入了帮「溪乐允」治疗的状态。 根据剧情，应无名的净化之术只练到了初级，正常情况下能结出的净化之力十分稀少，若想结出足够救活溪乐允的净化之力，只能消耗内府中的真气。 此时他也身负重伤，又被神钟余音影响，如果动用真气给溪乐允做治疗，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虚弱，而周围全是敌人，若是有人趁机对他下手，他几乎没有防御的可能。但是他完全不管这些，动用一半的真气，净化了溪乐允身上的混沌之气。 直到确认溪乐允性命无忧，他才咳出一口血，停止运功。 他神识逐渐变得恍惚，在眼睛完全闭上前，他看着溪乐允，低声说道：「谁是你的知音，我才不要你为我死。」 第59章 拍摄持续到了晚上，应无名救回溪乐允后，灰蓝色弟子服a又想怂恿大家趁机把应无名杀了，但遭到了溪倾聆和聂昙云的反对。 应无名的手下在这时赶到，把应无名带回了幽冥宫。 聂昙云为了不跟幽冥界起冲突，带着主角团退到幽冥川之外，溪倾聆也带着溪乐允走了。 今天这场群戏到此结束，叶秋尘和沈夏星等其他演员去卸妆准备收工，杨一帆却被陆康江留了下来补拍一些镜头。 杨一帆表情有些臭，看得出有情绪，但陆康江根本不惯着他，该怎么拍还是怎么拍，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叶秋尘和沈夏星都卸完妆出来了，摄影棚里仍然灯火通明，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还在忙碌。 但凡杨一帆平时多研究一下剧本，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陪着他一起加班。 回到酒店，方越跟叶秋尘汇报今天的情况，说那条记录沈夏星努力拍戏的视频火了，很多跟沈夏星合作过的演员或者工作人员自发地为视频转发点赞，杨一帆粉丝做的那条视频则因为影响效果不好，被压了下去，现在网上已经找不到了，这次「比试」明显是沈夏星的粉丝赢了。 「不过呢，因为沈夏星那边没有突破口，矛头就转向了我们。」方越说，「都是一些成分不明的帐号在引导舆论。」 「哦，说了什么？」叶秋尘听到后竟觉得放心不少。 经过这两天的事，他对网络世界算是有了一些了解，有一部分人仗着不用露脸，没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言辞狠毒，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怪沈夏星看到了会哭。 方越说，其实这次的情况还不算严重，在娱乐圈里顶多算是毛毛雨。 如果这么比喻的话，那三年前，被很多人追着骂的沈夏星，就等于是身处在狂风暴雨中，而且一待就是一年。 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信念支撑，肯定是走不到今天的，而最难得的是，在经歷了那样的挫折之后，沈夏星还能保有乐观纯真的性情，既没有被磨难抹去笑容，也没有对外界的人和事失去信任，依然能友好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第122页 也正是因为遇到了这样的沈夏星，他才产生了想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兴趣，并逐渐从原来的世界走出来。 最近他已经很少梦到之前的事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沈夏星带他走出了旧梦，开启了另外一段人生。 因此他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陪沈夏星走一段，至于能陪多久，他没有考虑太多，毕竟他也不确定，穿越会不会再次发生，但至少现在他还有这个能力。 「说来说去就那几样。」现在时间不早了，方越并不想让这些糟心事影响叶秋尘休息。 可他不知道的是，叶秋尘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是吗？那我看看。」叶秋尘拿出手机点开大眼仔。 方越觉得叶秋尘这段时间变了，变得爱上网了。 叶秋尘看了一会儿，发现方越刚才总结得不够准确，其中有几个内容是之前没提到过的，还挺新鲜。 「连个作品都没有的新人，凭什么唱插曲？」 「注意，不是唱，是吹笛子，不会唱歌麻烦把位置让给有需要的人。」 「沈夏星差是差点了，但好歹曾经也是男团队长，能唱能跳，你会什么呀？吹笛子不算。」 「你凭什么一上来就演男二，还抢了别人唱插曲的机会。」 「我听说这首歌其实是专门为顾承量身定制的，没想到现在为他人做了嫁衣，可惜了。」 「我就说嘛，怎么第一部剧待遇就这么好，原来是抢了人顾承的啊。」 …… 方越小心翼翼地观察叶秋尘的表情，但叶秋尘向来不动声色，他也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开口问道：「尘哥，你怎么看？」 「挺有趣的。」叶秋尘说，他翻了几条发言给方越看，「这几条应该就是『成分不明』的人发的吧。」 方越点点头：「对啊，他们明显是在带节奏，让杨一帆和顾承的粉丝来沖你。」 叶秋尘瞭然地点点头。 「不过啊，杨一帆的粉丝今天刚打了一场败仗，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粉丝自己搞的，所以现在比较保守，短期内应该不会大规模来沖你。至于顾承，最近网上有一些关于他的不好的流言，他的大部分粉丝根本没心思关注插曲这种小事。」方越分析道，「所以我就想，暂时不去管这些发言，让子弹飞一会儿。等剧播出的时候，再『啪啪』打他们的脸。」 「打脸？」叶秋尘不解。 网上不是只能进行文字攻击吗？怎么还能上手？ 「啊，就是用事实证明，那些言论都是错的，让说这些话或支持这些言论的人丢面子。」方越解释道，「他们现在不是说我们没有作品、没实力吗？那就让他们说，等剧播出，我们用事实说话，用实力打他们的脸。」 叶秋尘觉得这个说法挺有趣的，默默记下，又问：「你就这么信我？就不怕我……嗯，翻车？」 还真别说，用这些网络流行语还挺方便形象的。 方越胸有成竹：「我看过一些成片，你演得确实很不错，足够打那些人的脸了。」 「那就听你的，让子弹飞一会。」叶秋尘说。 正好，沈夏星那边可以清净清净。 方越走后，他又去网上沖了一会儿「浪」——这个说法是他之前在吴刚那里听来的。 刚才他看那些评论时都没有点开下面的回覆，有些评论的回覆数量还挺高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回覆中，一定有一个名字叫做「师父我是你的小迷弟呀」的人。 他随便点开一条评论，这条评论是在质问他作为一个没有作品、没实力的新人，凭什么抢别人的工作和资源。 在这条评论下方的回覆中，他确实看到了一个类似的，地址显示跟他在同一个城市，不过少了「师父」二字。 他专门挑了那个名字的回覆来看。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1l）：「首先，这位朋友，请注意一下你的用词，什么叫『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别人是抢来的？」 楼主（2l）：「也没看他之前有什么作品，没作品肯定是没实力，如果不是靠抢，怎么可能第一部剧就是大ip，还是男二？还有吹个笛子就拿到唱插曲的席位，不是抢是什么？」 中间还有两个人帮楼主说话。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5l）：「原来是你们自己猜的啊？那你们知不知道，在网上发言也要负法律责任，你们这属于诽谤，一告一个准。」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6l）：「哦，还有，科普一下，就算你们登录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证号或者手机号也不要紧，立案了就可以查具体ip，你们要想好怎么跟警察解释，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份证号或者手机註册帐号。」 楼主（7l）：「人家事主都没说话，你这就当起网络警察了？多管闲事。」 中间又插了不少楼，有帮楼主说话的，也有帮这个「小迷弟」说话的。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15l）：「哎，你说对了，我就是爱多管闲事，尤其是对那种把网络当成是不法之地的法盲，法律科普人人有责嘛。略略略.jpg」 后面又跟了很多楼，不过楼主没再出现，也不知道是被系统屏蔽了还是心虚不敢发言了。 叶秋尘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那个「师父我是你的小迷弟呀」，他点进这个人的微博主页，果然看到了熟悉的捲毛豚鼠的头像。 第123页 另外直觉还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沈夏星，因为他看了这个人发言的时间，和他们下戏的时间一样。 刚才卸妆的时候，他确实看到沈夏星十分专注地看着手机，手指翻飞地敲打屏幕，时而气哼哼，时而露出得意的坏笑。 他刚要退出，却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主页更新了一条微博，这条微博是个经过剪辑的视频，视频中截取了某部武侠剧的武打镜头，镜头中的主角只有背影。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一眼认出了那个背影就是自己。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从昏迷中醒来后参加拍摄的第一部剧，他是这部剧主角的武术替身，视频中的那些片段都是他。 这部剧的后期剪辑做得很好，除了一些细节，很难看出谁是主角，谁是武术替身，没想到这个人竟一帧不差地猜出了哪个是他。 他又退回去看这条微博的配文。 配文只有一句话：「我一直知道是你。」 叶秋尘心脏莫名「砰砰」跳了两下。 这句话让他感觉，这个人已经关注了他很久，假设这个人是沈夏星，很可能是在他们相识前，沈夏星就已经认识他了。 他忽然想起初见那天，沈夏星听到有人喊他「叶老师」时，眼神似乎有些变化，当时他还为此感到纳闷，在那之后沈夏星对他就变得格外热情。 对了，在沈夏星刚进组那天，他们在小竹林相遇，沈夏星曾说过，在参加《寻神记》试镜前，就已经知道他是这部剧的武术替身。 难道，真的像他想的那样，沈夏星并不是在他们初次见面那天才认识他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从来没见沈夏星提起过？ 还有一点也让他很在意，为什么这个把「师父」两个字去掉了。 他思考着，无意识地摸了摸那个豚鼠头像，没想到却点到了关注。 还好他用的是小号。 可很快的，这个帐号也关注了他，然后还给他发来了一条私信。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嘿嘿，师父，被你发现了。」 第60章 叶秋尘觉得，如果沈夏星是小动物的话，一定非常好捕捉，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自己就把脑袋凑过来了。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师父，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叶秋尘身为沈夏星的师父，认为很有必要让自己的徒弟提高一下防范意识，免得哪天轻而易举就被别人叼了去。 天下无敌：「你自己说的。」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啊？」 沈夏星估计是终于反应过来，好半天都没回话。 叶秋尘很满意这次的教育成果，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漱。 「小迷弟」又发来了信息。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抱歉，刚才手机不是本人在用，请您务必要忘了刚才的对话。祝您晚安！」 天下无敌：「记性太好，忘不了，别玩手机，洗澡睡觉！」 我是你的小迷弟呀：「哦，师父晚安。」 叶秋尘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得出沈夏星现在蔫头耷脑的泄气模样。 天下无敌：「晚安。」 也不知道沈夏星有多少个小号，不过就算有再多个，他应该也能认得出来，毕竟太好认了。 希望这次之后，这小子能多长点心眼吧。 第二天一早，叶秋尘把沈夏星叫到楼上一起吃早餐。 沈夏星鼠鼠祟祟地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才按响了门铃。 叶秋尘知道沈夏星在外面，也没催，优哉游哉地把煮好的茶倒进茶杯里盛凉。 「哇，师父，你在煮什么茶，好香。」沈夏星一进门就兴致很高的样子。 「宁神醒脑茶。」叶秋尘把茶杯递过去，提醒道，「还有些烫。」 「哦。」沈夏星接过杯子，捧在手里，小小地抿了一口后，眼睛就开始滴熘熘地往叶秋尘这边瞄，「师父，你昨晚怎么关注我那个小号？」 「不小心点到的。」叶秋尘说。 说完，他看到沈夏星悔不当初地别开脸。 「不过在那之前，我就怀疑是你。」叶秋尘又说，「你很好认。」 「咦？有吗？」沈夏星完全没察觉。 叶秋尘看着一脸懵懂的沈夏星，确实很像那种出来觅食都不会掩藏踪迹的小动物。 「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分辨得出的。」叶秋尘说。 「师父，你看到我在网上怼人了？」沈夏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嗯，下次在网上跟人理论，可以试试换另外一种表达风格。」叶秋尘建议道。 他能猜得出来，那些熟悉沈夏星的网友说不定也能猜得出来，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沈夏星用小号在网上跟人对峙，就不好了。 「知道了。」沈夏星点点头，「那以后我用阴阳怪气法，啊，还有无敌螺旋反问法，哈哈哈，气死人不偿命那种。」 叶秋尘表示拭目以待。 看到沈夏星完全放松下来，他才开口道：「微博上的那个视频，是你做的？」 没想到沈夏星又变得谨慎起来，小小地啄了一口茶水后，含煳不清地应道：「唔。」 「眼力不错，能这么准确地把我认出来。」叶秋尘说。 沈夏星脸上露出被夸后的高兴表情：「师父，其实你也很好认的。」 第124页 「是吗？」叶秋尘装作很意外的样子。 「是啊。」沈夏星立刻来了兴致，「那部剧的主角有一个标志性动作，就是认真出招前，会松手让刀旋转半圈，把刀背转成刀锋，这个动作全都是你做的，从手就能看得出来。」 叶秋尘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确实，每个人的身体特徵不一样。 但那个动作并不经常出现，而且镜头转换得很快，沈夏星竟看得如此细緻。 「还有、还有，」沈夏星越说越兴奋，放下茶杯，手脚并用地比划开来，「你的动作比主演正面拍的时候要干净利落，力量感更强。」 「虽然你已经尽力向主演的表现靠拢，但实力这种事，是没办法完全掩藏起来的。」说着，他又拿起茶杯，老成地嘆了一口茶，仿佛阅歷丰富的老江湖。 「倒是很有心得。」叶秋尘好笑道，「所以，你是通过这部剧认识我的？」 沈夏星又心虚地放下茶杯，秒变怂怂小菜鸟：「唔。」 叶秋尘心道果然如此，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骡子与道士》有不少武打动作，不过剧组没经费找武指，我就自己琢磨。主要是看武侠剧，把播放速度调慢后，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当时师父你拍的那部剧正好上线，因为觉得里面的武打动作都很好看，所以就跟着学了一段时间。」沈夏星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讨喜的笑，企图掩盖自己的羞赧，「然后，我就迷……咳嗯，就开始关注你了。」 「哦。」叶秋尘瞭然地点点头。 原来是为了学习，调慢了播放速度，难怪观察得这么仔细。 功夫这种事，除非天赋异禀者，是很难自学成才的，尤其是有些动作看起来简单，没有扎实的功底和指点，做起来很容易伤到筋骨。 沈夏星说的那部剧就有很多这样的动作。 「以后不要这样了。」叶秋尘告诫道。 「哦。」沈夏星闷闷地低下头，像棵缺水的小树苗。 「自己学很容易受伤。」叶秋尘把后半段说完，「以后想学什么我教你。」 「嗯。」小树苗又抖擞起来，「师父最好了。」 叶秋尘在心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叫得这么好听，也不知道昨天是谁，一副不愿跟他公开师徒关系的模样，还把网名给改了。 「那之前怎么不见你提起？」叶秋尘问。 沈夏星抬手搓搓鼻子：「怕你知道了，就不愿跟我交朋友。」 「为何？」叶秋尘自认为面相不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 「那时候在网上基本没有你的信息，所以我猜你可能是不喜欢被别人关注。」沈夏星说，「如果一开始我就说关注你很久了，你一定会跟我保持距离的吧。」 叶秋尘觉得沈夏星推测得也没错，他确实有可能会那么做，如此一来，他和沈夏星还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吗？ 说不定还是有可能的，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执着又乐观的人呢？ 况且，这人长得还挺好看。 他之前怎么没注意，沈夏星的五官无论是单看，还是组合在一起，都很干净漂亮。 「师父？」沈夏星疑惑地歪着脑袋凑近，试探地问道，「你不高兴了吗？其实我后来想跟你坦白的，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眼睛睁得圆熘熘的，故意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想让叶秋尘原谅他。 叶秋尘收回思绪，却没有收回目光，这小子现在已经明目张胆地跟他装可怜了。 「还能怎么办？我都收你为徒了，总不能反悔吧。」他也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师父你以后还会教我耍帅气的招式吧？」沈夏星继续释放示好信息。 「嗯。」叶秋尘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沈夏星得逞地抿着唇笑：「师父，你放心吧，收我这个徒弟不亏的。我可以在网上帮你跟人battle，还可以为你打call，平时还可以给你捶捶背按按肩。啊，我还会唱歌跳舞，师父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单独开一场演唱会，你要不要看我跳街舞，我街舞跳得可好了。」说着，就要开始跳。 「昨天我说要收你做徒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这些？」叶秋尘抬起一边眉峰。 「昨天，昨天太突然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夏星故作轻快地摆出准备solo的pose，「今天我准备好了，请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 叶秋尘觉得比起拜师，这更像是要做才艺展示。 而且相对昨天，今天的沈夏星好像把某种情绪藏了起来，似乎很不希望他发现，但是他也更好奇了。 「今天就免了，时间不早了，吃早餐。」他决定不动声色地观察，揪住这只自以为毫无破绽的豚鼠的尾巴。 到了片场，今天仍然拍的是群戏，拍摄地点在一条内河上，岸边停靠着两艘古风装饰的船。 拍摄内容是，应无名救活溪乐允后，聂昙云带着主角团的人，溪倾聆带着溪乐允回到船上。 聂昙云分析了混沌之气袭击幽冥界的过程，也开始怀疑是灰蓝色弟子服a在从中捣鬼，他假装没有察觉，仍然如往常一样行事，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 溪倾聆担心溪乐允的情况，且外界也不是绝对安全，所以没有贸然离开幽冥界。 不久后溪乐允醒来，父子两人说起了分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终于确认他们是被其他四大仙门当成了棋子。 第125页 溪倾聆自知斗不过四大仙门，打算带溪乐允回仙乐门，然后关闭山门，从此远离这世间的纷争，可溪乐允却比他看得还要通透。 「爹，我们逃不掉的。」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溪乐允像是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少了几分洒脱松快，「我们已经在棋局中了，现在灵气越来越少，为了抢夺地脉，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仙乐门就是他们的目标。」 溪倾聆看着儿子变得这般懂事，十分心疼：「那就解散仙乐门，他们要抢地脉，就让给他们，我带你找个地方隐居。」 「真的会这么简单吗？」溪乐允垂着头。 溪倾聆抬手摸摸溪乐允的发顶，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溪乐允又抬起头：「五百年前那次水患，爹你也有份参与吧？」 溪倾聆的手顿住，满脸震惊。 「当年地脉释放出的灵气骤减，很多修士的修行都出现了停滞，不少人都想要挤到五大仙门所在州地进行修炼，可你们为了守住那点灵气，保住自己五大仙门的地位，故意制造出了一场水患，目的是……」溪乐允倔强地咬了咬牙，没让泪水流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减少修士的人数，顺便借着水势破坏地脉的大部分分支，让更多的灵气流经五大仙门所在州地。」 「你、你怎会……」溪倾聆差点脱口承认，最终还是稳了下来，「你去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是应无名跟你说的吗？他本就看我们仙界不顺眼，他的话不可信。」 「你们仙界？」溪乐允情绪低落，「谁的仙界？你们五大仙门的仙界吗？这样的仙界，不要也罢。」 溪倾聆没想到，溪乐允将他之前讽刺玄天门弟子的话，还给了他。 「当年，当年爹也是不得已。」他终于不想再隐瞒下去，「当年你娘她……」 他话刚要继续往下说，忽然感觉情况不对，一只带着灵力的箭矢已经飞到他的面前，眼看着就要刺入他的命门，聂昙云出现救了他。 原来是灰蓝色弟子服a想要灭口，没想到聂昙云一直在盯着。 几人在船上打了起来，灰蓝色弟子服a最终负伤逃跑。 这段戏打斗比较多，拍的也是正面，大部分表演得演员得自己上，船的空间又比较小，拍起来很有难度。 杨一帆昨天被留下来补拍，一直到后半夜才把所有的镜头补完，今天情绪明显不稳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出一些纰漏，害得大家都跟他一起重拍。 这一段暂时没有应无名的戏份，叶秋尘上好妆之后，就在休息间边看剧本边等。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新的戏装，黑色系，和之前一统幽冥界时穿的那身一样繁复，外袍上的金色暗纹华丽又尊贵，连头饰都变得更有分量和质感，配上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光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就很有黑暗帝王的派头。 他看了好一会儿剧本，发现还是没人叫他去拍戏，正准备去片场看看，有个工作人员从片场过来，告诉他还要再等一等，然后就听这个片场的工作人员说，杨一帆和灰蓝色弟子服a打斗时，失手把一把道具剑甩了出去，差点砸中躺在床上的沈夏星。 「离沈夏星的脸就差那么两三厘米。」那个工作人员后怕地拍着胸口说道。 叶秋尘眉峰往下压了压，直接去了片场。 走到岸边，他看到沈夏星从船上下来。 沈夏星的表情有些呆滞，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事故吓傻了，加上脸上化着病气妆，更显凄凉，可在看到叶秋尘的那一刻，他眼睛就亮了起来，几步走到岸上。 「师父。」他笑眯眯地打招唿，并没有跟叶秋尘提刚才的事。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叶秋尘表情有些冷，语气不悦。 沈夏星猜出叶秋尘已经知道了刚才拍摄时发生的事，赶紧换了个语气，想要表现得轻快点，不让叶秋尘担心：「师父，他们好笨，连剑都不会拿。」 叶秋尘继续定定地看着他，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 沈夏星终于收敛笑意，露出了最真实的表情，眼眶有些红：「师父，他们欺负我。」 就在这时，片场响起了通知演员就位的声音。 叶秋尘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把剑，拔出来看了一眼后，又望向沈夏星，看似平静的眼睛里，沉淀着一层厚厚的情绪，正在无声地翻滚搅动：「等着，为师为你报仇。」 沈夏星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这这疯批感，也太应无名了吧？ 第61章 叶秋尘面无表情地拿着剑走上船，其他演员也迅速就位。 根据剧情，应无名是来接溪乐允的，聂昙云想要从应无名那里了解包括当年水患在内的，一些事情的真相，但应无名根本就不配合，甚至故意说了一些激怒主角团的话，于是双方在幽冥川上打了起来。 待会要在船上和水面上进行拍摄，威亚和其他辅助设备都已经准备到位。 杨一帆今天心情很不好，刚才又因为失误的事被陆康江训斥了一顿，脸黑到了极致。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则因为他ng次数太多，被迫增加了很多工作量，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微妙，整个片场的气氛很压抑。叶秋尘出场后，这种压抑的气氛更是直接降到了冰点。 原本杨一帆还在那里摆臭脸，可在看到叶秋尘时，眼神立刻变得游移不定起来，虽然表面上仍然死犟地梗着脖子，但几次吞咽动作已经说明，他有些怯场。这还是叶秋尘没有正眼瞧他的时候。 第126页 「这气场，绝了。」刘副导在跟陆康江商量调机位，从摄影监视器上看到叶秋尘此时的状态，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陆康江难得心情好了一些，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杨一帆这样，能不能接得住啊？」刘副导又小声地问道。 陆康江好不容易明朗起来的心情，又暗了下去，他伤脑筋地挠挠头：「现在的明星啊。」 在走位预演时，他耐下性子，洗脑似地跟杨一帆反覆强调：「你要记住，你是这部剧的主角，是『寻神记』世界的主心骨，你从内到外都很强大，有绝对的实力能撑起这个角色，拯救这个世界。」 杨一帆这边刚做完的心理建设，一对上叶秋尘冷冽的目光，又变得岌岌可危。 陆康江：…… 陆康江捏了捏眉心，想要把主角换成应无名的想法又不可救药地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尊重原着，他可能早就这么干了。 队伍难带啊。 他硬着头皮喊了开拍。 前半部分是剧情戏，对话主要集中在叶秋尘和杨一帆身上。 这段戏主要是为了体现聂昙云对应无名心态上的转变，从绝对的敌视，转变成了探究，又因为溪乐允的事，掺杂了几分佩服。 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聂昙云从盲从师门，到正视矛盾的一个转变，立起他刚正却勇于打破世俗定义的人设，为后面成为救世主做下铺垫。 可杨一帆却没将这些内在的东西表现出来，只是靠着那张主角脸，硬撑着演完了这场对手戏。 反观叶秋尘，把应无名的偏执演成了闪光点，他自始至终坚持自己的道心，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才是正确的，哪怕被世人记恨。决绝又疯批。 两人最终刀剑相向。 在剧情戏中，叶秋尘压着杨一帆打，到了打斗戏，叶秋尘仍然压着杨一帆打。 在走位预演时，杨一帆手中的剑被叶秋尘打落了好几次。 「你故意的吧？」杨一帆终于忍不住爆发。 「不是。」叶秋尘冷声否认。 「明明就是，不然我的剑怎么总是掉？」杨一帆气得面相都变了，现在去演个反派倒很合适。 「剑在你手上，你该问问自己，为什么连剑都拿不稳。」叶秋尘平静的语气里全是讽刺。 杨一帆忽然明白过来，叶秋尘这是在帮沈夏星打抱不平，他嘲讽地「呵」了一声：「不过是个道具剑，碰到也不会真的伤到脸，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叶秋尘下巴微微抬起，视线从下目线略出：「不需要计较，这可是你说的。」 杨一帆刚才因为愤怒而生出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他脸色变了变：「这里这么多人，还有摄像机在拍摄，你想干什么？」 叶秋尘没有回答，只是鄙夷地哼笑一声。 杨一帆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正式拍摄开始，首先是应无名跟聂昙云的打斗分镜，可杨一帆全程不在状态，每次叶秋尘挥剑而出，他都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陆康江气得头痛，让两人到岸边再练一练，他先拍其他人的分镜。 在场的大部分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拍摄中，很少有人关注到岸上的情况。 当叶秋尘对着杨一帆举起手中的剑，杨一帆才反应过来，叶秋尘刚才是有意让他感到害怕，引得他在正式拍摄的过程中频频出错，最后导演不得不调整拍摄顺序，这样一来，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就变少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后背一阵发凉，这个人太可怕了，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手段狠厉、腹黑疯批的应无名。 「我、我要休息一下。」他故意叫来自己的几个助理。 叶秋尘也不着急，脱去厚重的外袍。 沈夏星暂时还没有戏份，跑过来接住那件外袍，探头小声地问道：「师父，你不会真的要打他吧？」 「放心，不会。」叶秋尘活动手腕。 根据刚才的交手试探，以及此前小言的描述，再结合最近两天发生的粉丝大战，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把砸向沈夏星的剑很可能是人为的。而且这样的事，之前在片场也发生过，当时还是他及时出手，沈夏星才没被伤到。 就算不是故意的，杨一帆那种不把伤害别人当一回事的态度，也该治一治了。 杨一帆磨磨蹭蹭地喝完水回来。 叶秋尘出招，杨一帆接招，虽然两人都是按着武术编排的动作来比划，但叶秋尘挥出的剑却很刁钻，每次都险险擦过杨一帆的面庞，有一次还横切着划过杨一帆的双目前方，再靠近两三厘米就能碰到眼珠，即便是道具剑，杨一帆也被吓得不轻。 可这些惊险的情况，除了当事人，外行人根本瞧不出什么来，还以为原本的动作设计就是这样的。 当然，片场也有内行人，比如赵龙天和其他几个武术替身，但他们对杨一帆没有好感，所以根本没来看他们的练习。 「你刚才差点划到我眼睛了。」被这么吓了好几次后，杨一帆的怒意再次被点燃。 「不过是个道具剑，碰到也不会真的伤到，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叶秋尘说。 杨一帆被自己说过的话呛得哑了声。 「况且，我可都是按编好的动作来出招的。」叶秋尘又举起手中的剑，「还有十五分钟，要是你再练不好，我倒不介意陪你练一天。」 第127页 杨一帆咬着后牙槽，气势很兇地举起剑，搏杀似地噼向叶秋尘。 可这样横冲直撞的招式在叶秋尘看来简直破绽百出，他只是轻轻一挡，杨一帆手中的剑就飞了出去，然后斜插在了木地板上。 杨一帆眼睛都看直了，那把剑没有开刃，剑锋的位置也很钝，而且叶秋尘刚才看起来根本没有用力，怎么、怎么就插到木地板上了？ 杨一帆的几个助理也惊呆了。 「道具剑也可以杀人的。」叶秋尘看着杨一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语气里、眼神里全是警告。 杨一帆虚张声势地瞪了叶秋尘一眼。 叶秋尘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以后别惹他。」 杨一帆的助理感觉情况不对，乌拉拉地跑上来，叶秋尘散漫地挽了个剑花，将剑反握着贴在手臂后，转身离开。 「师父？」沈夏星抱着叶秋尘的外袍，瞄了一眼杨一帆那边，「他怎么一动不动，你给他点穴了？」 叶秋尘好笑地勾了勾嘴角：「嗯，想学吗？」 「嗯嗯嗯。」沈夏星连连点头，可还是有些担心，「能定多久，他不会有事吧？」 他是担心叶秋尘会有麻烦。 「估计能消停很长一阵子吧。」叶秋尘说。 之后的日子果然风平浪静，自从那次被叶秋尘「教训」后，杨一帆老实不少，只要是跟叶秋尘搭戏，他都收着脾气，从不作妖，巴不得早点拍完，早点离开。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拍戏的间隙，沈夏星又跟叶秋尘学了不少帅气的招式，笛子也能吹出一些简单的曲调，叫叶秋尘师父也越叫越顺口。 期间两人还去录制了插曲，一切都很顺利。 沈夏星挑了个良辰吉日——从老黄历上看的，在网上说了自己是叶秋尘徒弟的事。 不过两人的粉丝并不买帐，该磕还是磕，甚至磕得更狠了。 「早就想磕师徒cp了，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吗？我磕磕磕~」 「懂的都懂，小说里的师徒，一般都会走向海棠。小脸通黄.jpg」 「嗯，谁有这类师徒cp的文？推我~」 「啊啊啊，师尊攻，终于吃到师尊攻了，做师尊的终于翻身了。」 「骨科我都能磕，区区师徒，有什么不能磕的？抽雪茄.jpg」 …… 叶秋尘越看越迷煳，指着一条评论问沈夏星：「海棠是什么？」 沈夏星默默把评论划走：「海棠是一种花。」 叶秋尘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又指着另外一条评论问：「那师尊攻是什么？为什么说师尊终于翻身了？还有他为什么要吃师尊攻？」 沈夏星又默默划走这条评论，一脸纯良：「他可能饿太久了，说胡话了。」 「那骨科呢？」叶秋尘很好学，「这个人不会也饿了吧？」 沈夏星默默把手机按息屏：「可能是吧。」 叶秋尘知道沈夏星没有说实话，决定等沈夏星走后自己上网查一下。 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会善用搜索了。 「师父。」沈夏星凑了颗脑袋过来，「答应我，别去搜这些东西。」 叶秋尘有些心虚地挠挠自己的脸颊：「哦。」 「师父~」沈夏星眉头都挤在了一起，表情很认真。 「好，我答应你，不搜。」叶秋尘保证道，「少上网，多读书。」 沈夏星放心了。 沈夏星走后，叶秋尘决定找些师徒小说来看，他倒要看看，小说里的师徒是怎么走向「海棠」的。 正好，那条找推文的评论下有人发了本小说的名字，说是某平台的大爆款。 他下载了那个平台的app，註册并充值，带着好学探索的心情，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第62章 叶秋尘看书很快，等熟悉了网文的语境后，基本能做到一目十行，两三天就把那本名叫《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的小说看了个大半，这还是在他工作饱和的情况下看的。 越看到后面，他越觉得不对劲，如果他的阅读理解没有问题，小说里的徒弟应该是对自己的师父生出了超越师徒情的情愫，而那个师父似乎也对徒弟有了别样的感情，只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按照话本一贯的发展，师徒二人一定会互表衷肠，然后冲破身份的约束，执手与共。莫非这就是网友说的「最终走向海棠」？ 「海棠」是幸福的意思？ 如果真这么简单，为什么沈夏星不肯告诉他？ 叶秋尘决定继续把小说看完，找出答案。 这天，拍摄休息的间隙，他又拿出手机看小说。 上午出门前，他正好看到故事的关键节点，师徒二人即将面临一场生死抉择。 在生死面前，师父终于察觉到自己对徒弟的真实感情，不过他选择将这份感情缄默于心，按照早就预知的结果，帮徒弟挡下了劫难，最终魂飞魄散。 徒弟这时才知道，他的师父当初在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一章以徒弟茫然无措地看着师父的元神如风消散为结尾。 叶秋尘手指滑动，想要看下一章，却发现没有了。 叶秋尘：…… 这小说居然还在连载中。 「师父，你怎么看起来很郁闷的样子？」沈夏星凑了颗脑袋过来。 第128页 叶秋尘按熄屏幕，怅然若失地问道：「怎么才能让作者尽快更新？」 沈夏星有些好奇：「师父，你在追更啊？是小说还是漫画？」 「算了。」叶秋尘觉得再说下去，沈夏星一定会问他看的是什么小说，那么他企图研究「海棠」的事很可能会暴露。 而且被徒弟知道他在看师徒恋的小说，也很奇怪。 「哦。」沈夏星果然没再追问，还贴心地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你可以给作者发评论催更，还可以打赏。」 「打赏？」叶秋尘没想到还能这样。 「嗯嗯，就像我直播的时候，粉丝给我发自行车，就是打赏。」沈夏星回答。 叶秋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那些网友给沈夏星发自行车是在打赏，他还以为是一种表示不满的行为呢。 「好，我知道了。」叶秋尘点头，心里盘算着打赏的事。 这故事看到一半，还是关键节点，却被告知且听下回分解，挺抓心的。 「师父，嘿嘿~」沈夏星双手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叶秋尘。 现在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休息时，他们都会把戏装脱掉，穿着打底的t恤衫。此时沈夏星就是扎着高马尾，穿着一件印有卡通豚鼠的t恤，加上那打着鬼主意的表情，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这让叶秋尘想起小说里的那个徒弟，好像就是这样的人设，而且那个徒弟看着师父时，眼里也是落满了星星。 不对，他在想些什么？ 他回过神，清了下嗓子后问道：「怎么？」 「我明晚要开直播，就不能跟你练习吹笛子了。」沈夏星说。 「好，知道了。」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还是捧着脸，似乎还有话要说。 叶秋尘又想起了小说里的那个徒弟。 那个徒弟想跟师父讨要东西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也不对，确切地说，是他想像中的那个徒弟会露出的表情。 他好像下意识地把沈夏星的形象带入到了那个徒弟身上。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这两人的人设太过贴合？ 他没在继续往下思索，问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明晚我想把之前学会的那些招式，表演给粉丝看，但是我怎么编排都不连贯，师父，你能不能帮我排一下动作呀？」沈夏星问。 「可以。」叶秋尘答应。 沈夏星很高兴：「那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今晚吧，今天应该能提前半个小时收工，我先帮你把动作串联起来，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自己练了。」叶秋尘说。 「哦，好。」沈夏星点点头，眼睛咕噜转了半圈，「师父，你是不是在看小说，好看吗？能不能推给我？」 叶秋尘警惕地抬眼看过去，很干脆地回绝道：「那小说不适合你。」 「哎？」沈夏星很失望，「为什么呀？」 叶秋尘想了想，回答道：「因为大逆不道。」 师徒恋，可不就大逆不道么。 「啊？」沈夏星满脸诧异，好奇心大涨。 什么样的小说会大逆不道啊？ 骨科？np？ 他师父该不会被网友带歪，去看了花市小说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师父这么正经高冷的人，怎么会看那种小说呢。 叶秋尘这边悄咪咪点开一个绿色图标的app，给那本「大逆不道」的小说投了一个地雷，收穫「小萌物」称号一个。 晚上下戏后，两人卸完妆也没走，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排练招式。 在片场收尾的工作人员已经见惯不怪，还特意给他们留了一盏照明灯，等到最后再收。 叶秋尘把之前教沈夏星的动作做了编排，自己先做了一次演示，再让沈夏星跟着他学。 沈夏星学得很快，跟了四五遍后就基本记住了。 「不错。」叶秋尘夸奖道。 沈夏星骄傲地翘起鼻子：「明天那些网友看我耍完这套招式，一定会相信我们是真的师徒关系。」 叶秋尘听完，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觉。 自从沈夏星决定公开两人的师徒关系之后，他就发现，沈夏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小说里的那个师父，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徒弟后，却决定隐瞒下来，独自赴死一样。 叶秋尘：「原来你是为了证明我们的师徒关系。」 「是呀，师父你不是不喜欢他们胡说八道吗？」沈夏星很懂事地说道，「只要他们看到我从你那里学到的招式，就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 叶秋尘倒不介意别人的言辞和看法，当初提出公开师徒关系，也不是因为这个。 他刚要开口解释，负责收尾的工作人员过来说要撤场了，这个话题就没再继续。 第二天晚上，沈夏星按时上线直播。 叶秋尘在自己房间用手机观看。 这段时间跟着沈夏星「混」，他的进步很大，知道了「来我直播间」其实是指用手机进入直播间。 他用小号登录后，就给沈夏星打赏了一辆自行车。 沈夏星今天穿着一身黑底红边的武术服，即便拍了一天的戏，精神头仍然很足，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飒气。 第129页 他抱拳朝屏幕前的观众行了个标准的武术礼。 评论区翻滚起来。 「咦，星仔这是在干什么？是要耍功夫吗？」 「预告说有惊喜，我是冲着惊喜来的，惊喜呢？（悄悄：你师父呢？）」 「星星你文案诈骗，预告文案明明写的是『我跟师父的日日夜夜』。」 「纠正一下，预告文案是『我跟师父日日夜夜的修炼成果』，虽然也没什么区别。狗头微笑.jpg」 …… 叶秋尘今天也看了那个预告文案，是沈夏星的助理小言编的，沈夏星看到时像是被点了穴，整个人都愣住了，最后还特意删除做了修改，改成了「今晚星仔将给你不一样的惊喜」。 也不知道第一个文案有什么问题，让大家这么在意。 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知之甚少。 「嚯~」沈夏星行完礼后，也不说话，直接打了套组合拳。「嚯嘿嚯嘿」的还挺有模有样，认真的表情也挺可爱的。 叶秋尘忍不住勾起嘴角，又打赏了一辆自行车过去。 徒弟的场肯定是要捧的。 评论区有夸沈夏星的，有插科打诨的，还有被系统屏蔽的，好不热闹。 打完那套组合拳，沈夏星才走到镜头前坐下，笑眯眯地跟观众打招唿。 「今天的主题是功夫。」他比了一个起手的招式，「这些招式都是跟我师父叶秋尘学的，虽然现在我只能学些皮毛，不足师父的千万分之一，但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 他卖关子似地停顿了一下。 评论区里有人接茬：「你该不会是想说，总有一天你能超越你师父吧？」 「嘿嘿，」沈夏星得逞地笑了起来，「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今天的自己。」 评论区发出一片嘘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直播间的气氛就被沈夏星调动了起来，他自己也跟网友打成一片。 在人际交往方面，叶秋尘觉得他这个徒弟是有些天赋的。 后来沈夏星表演了一整套连贯的招式。 「怎么样？觉不觉得我今天很帅？」他表演完回到座位上，耍帅地摆了一个poss。 评论区有人夸，也有人在「挑刺」。 「感觉动作不标准，可能需要师父亲自到直播间指导一下才行呢。」 「对啊对啊，刚才那个踢腿的动作，还有那个扭腰的动作，都需要师父手把手教一下。」 …… 沈夏星气哼哼的：「哪有，我动作很标准的，师父今天还夸了我。而且我的招式里根本就没有扭腰的动作。」 评论区立刻起闹，表示需要亲耳听到才信。 「我师父夸我，才不给你们听呢。」沈夏星傲娇地昂着下巴。 叶秋尘手指动了动，切到大号，登进了沈夏星的直播间。 这个举动很快就被网友们发现了，还没等他们发出尖叫，就见屏幕上驶出了一排单车，全都是叶秋尘送的。 评论区又滚出三行发言。 叶秋尘：「动作很标准。」 叶秋尘：「确实没有扭腰的动作。」 叶秋尘：「常夸，星星很有天赋。」 半分钟后，处于静止状态的评论区才疯狂滚动起来。 「啊啊啊，他叫他星星，我的天~~~」 「叶老师还是那么一本正经，但是好甜啊啊啊~~」 「磕、磕到了，他好宠，他好爱。」 「大家快看，星仔脸红了。」 「被师父夸为什么会脸红？好奇探头.jpg」 「是不是因为师父叫了他『星星』？」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 沈夏星从惊呆中回过神来，小动物一样揉搓自己的脸颊，欲盖弥彰地说道：「运动后好热啊。」 评论区没一个人信他的，连叶秋尘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沈夏星没管评论区，又看向摄像头，眼睛弯起，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谢谢师父。」 叶秋尘心头一动，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太对劲。 第63章 此后的一个月，叶秋尘没再去看那本小说。 他怀疑之所以会产生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很可能是受小说影响，所以决定暂停阅读。 而这段时间安排的拍摄内容中，他和沈夏星没有对手戏，另外沈夏星接了个通告，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为了让沈夏星能空出更多的时间好好休息，他暂停了教学，因此两人基本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一切看似又恢復了平静，他也没再去想这件事，只是少了沈夏星在一旁吵吵闹闹，多少有些不太习惯，于是他接受了方越的提议，找了个老师系统地学习台词和表演。 这期间，饰演应无名师父的张青宣再次进组参加拍摄，也给了他很多表演方面的指点。 他学东西自有一套系统，很快就把学到的知识结合自身的优势，应用到了表演中，短短一个月，他的进步十分明显，既保留了陆康江最欣赏的真实感，又在理论知识的支撑下，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在不少重要的戏中，几乎是他引领了其他演员的状态，比杨一帆这个主角更有控场力。 陆康江每每坐在录像监视器后，看到叶秋尘这样的表现，都会有种捡到了彩票的感觉。 谁能想到，当初在溪流边的那次相遇，竟会带来这样的惊喜。 第130页 时间又过一个多月，包括张青宣在内的一部分演员杀青，剧组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在片场办了个茶歇会，当是杀青仪式。 这也预示着拍摄进度开始进入尾声，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演员结束拍摄离开剧组。 「真好啊。」热闹的茶歇会上，沈夏星小松鼠似地在那里剥松子。 叶秋尘侧眸瞄了一眼：「羡慕？」 如果他记得没错，再过半个多月，沈夏星也要杀青了。 「也不是。」沈夏星把盛着松子的小碟子递到叶秋尘面前，「我不想这么快就杀青。」 叶秋尘拿了几颗后示意沈夏星自己吃。 「为什么？杀青了不好吗？」他知道沈夏星最近接的通告需要两头跑，每天还挺辛苦的，如果能结束一项工作，起码能轻松些。 「杀青就得离开剧组，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师父你。」沈夏星抓了几颗松子一起丢进嘴里，嚼吧嚼吧。 「也就一两个月而已。」叶秋尘说。 沈夏星低着头不说话，叶秋尘离得近，没能看清沈夏星的表情，只看到因为咀嚼而微微隆起的腮帮子，给人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这时场上有人提议自发表演节目，沈夏星忽然停止咀嚼，抬头看向叶秋尘：「师父，你想不想听我笛子练得怎么样？」 「好啊。」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立刻举手报名表演吹笛子。 他的笛子吹得还不算流畅，但对比之前好了很多，能听得出曲调，还有几分悠扬，叶秋尘觉得能吹成这样，进步很大。 看来，没有他监督的这段时间，沈夏星也有在好好练习。 「叶老师，你要不要也来合奏一曲？」会场中有人喊道。 之后有人跟着起闹，不少人看了过来。 叶秋尘听出了带头起闹的人是化妆师。 他也没有扭捏，让小郑去帮忙取来笛子，跟沈夏星商量一番后，确定好吹的曲子。 沈夏星不太流畅的笛声，在叶秋尘的辅助下，变得悦耳起来，仿佛两条在溪流中行驶的轻舟，在绿水青山间遥相唿应。 曲毕，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沈夏星表情有些激动，抬头看向叶秋尘时，弯起的眼睛中似有波光流动。 叶秋尘被看得心里泛起一圈涟漪，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次跃上心头。 还没等他仔细品味出个所以然来，沈夏星就被提前叫走去赶另外一个通告。 半个月后，两人再次迎来了一场对手戏，这也是沈夏星在剧组里的倒数第二场戏。 拍摄地点是在影视城中的一个小镇模样的街道上，街上很热闹，叶秋尘穿着利落的窄袖衣袍，沈夏星也换上了一身较为寻常的衣服，两人行走在由群演组成的人流中，相比之前的形象多了几分烟火气。 此前，应无名在幽冥川上跟主角团大战，趁乱带走了溪乐允。 不过他没有把溪乐允带回幽冥宫，而是去了一个偏远小镇，这个小镇是他第一次下山时待过的地方。 小镇离地脉很远，方圆百里几乎探不到一丝灵气，镇上的人不会法术，也没人修炼仙术，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即便只有短短几十年、上百年岁月，也过得满足而惬意。 溪乐允看过应无名的一部分记忆，自然也知道这个小镇。 「为什么要来这里？」沈夏星带入溪乐允的角色，好奇地问道。 「这里没有灵气，你父亲追踪不到。」叶秋尘回答。 「哦。」沈夏星瞭然地缓缓点头，之后露出几分高兴的神色，「妙啊，以后我就来这里躲我爹，嘿嘿。」 叶秋尘顿下脚步，侧过头看乐颠颠的沈夏星：「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捨不得。」沈夏星得意地昂起下巴。 叶秋尘疑惑地歪着头：「为何？」 「你用了这么多真气救我，怎么会捨得把我卖了？」沈夏星回答得胸有成竹，「而且我一不会干活，二不会伺候人，还吃得多，脾气差，除了我爹谁会买我。」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叶秋尘好笑道。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刚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包子。」一旁传来抑扬顿挫的叫卖声。 沈夏星馋嘴地循声望去。 叶秋尘垂眸看向沈夏星，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可在沈夏星转回头时，他又收回目光，唇边的笑意也尽数收敛。 「哎，你带钱了吗？」沈夏星不见外地仰着脸问道，「借我一些，我想买个包子吃。」 「哎？」叶秋尘故作不满地抬起一边眉峰。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名字都不叫了。 沈夏星警惕地左右看看：「我这不是怕你臭名……咳，那什么名声在外嘛。要是我叫你名字，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哼。」叶秋尘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应……」沈夏星闭嘴跟上，「我会还的，借我一点吧，我饿了。」 「拿什么还？」叶秋尘上下打量沈夏星，最后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停住。 沈夏星很自然地回望叶秋尘，自荐道：「我会吹笛子，你不是爱听我吹笛子吗？」 「好。」叶秋尘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笑，丢了一枚铜钱过去，「去买吧。」 沈夏星吃惊地接住那枚铜钱。 这里，溪乐允完全不知道应无名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高兴，可沈夏星知道，他跟叶秋尘对台词时讨论过的。 第131页 之前溪乐允被应无名打量时，都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然后作出迴避的动作，可这次，溪乐允不但没有躲开，还对上了应无名的目光，这表明溪乐允已经不再害怕应无名了，所以应无名才会显得那么高兴。 之后两天，叶秋尘和沈夏星在这个地方，继续拍应无名和溪乐允在小镇生活的片段。 应无名帮溪乐允解除了有关梵音诀的记忆封印，溪乐允终于能完整地吹出那首曲子，应无名连续听了一段时间后，逐渐参透其中奥义，只要加以修炼，就能突破瓶颈，进入到更高的境界。 那段时间，两人一直呆在小镇上，几乎和生活在那里的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而简单的生活。 而这样的生活，叶秋尘演起来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得心应手，因为在他心里，曾经想像过无数遍。只是相对于曾经的想像，多了个沈夏星。 应无名也一样，他曾无数次幻想，能回到从前，或者做个普通人，在这样一个地方过完短暂的一生，只是相对于他的幻想，多了个溪乐允。 「明天就要走了吗？」沈夏星坐在包子店旁的一个石阶上，怏怏地耷拉着眉眼，手里拿着个吃到一半的包子。 「嗯，得走了。」叶秋尘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和语气一样，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 「哦。」沈夏星闷闷地咬了一口包子。 「你也可以不走，你从我这里赚的银子，够你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叶秋尘说。 沈夏星勐地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感到委屈的事：「你、你不打算带我一起走？」 叶秋尘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总要分开的。」 沈夏星又勐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看起来气得不轻。 从叶秋尘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夏星的发顶，以及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次茶歇会，在说道分别时，沈夏星也是这么闷闷不乐地低垂着头吃东西。 当时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些疼，现在又被扎了一下。 「溪乐允。」因为走神，他差点把名字念错。 沈夏星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却没有抬起头，赌气道：「走吧、走吧，谁要跟你呆在一起，烦死了。」 叶秋尘伸出手，可即将碰到沈夏星的发顶时，又收了回来，只说了一句：「保重。」 应无名知道，这次分别之后，他和溪乐允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相处了，因为他要做的事，终究是要与整个仙界、所有修士为敌。 应无名离开，叶秋尘走出镜头。 摄影机前沈夏星坐在石阶上，虽然周围仍然不时传来叫卖声，路上也有人来人往，但他却在这样的热闹中，演出了孤零零的落寞感，镜头拉近，一滴眼泪从他眼中流出，落在手中没吃完的包子上。 叶秋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下去。 「过，拍得很好。」陆康江鼓掌道。 至此，这一部分剧情拍完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忙碌地进行下一阶段的工作，可沈夏星仍然坐在那个石阶上没有动。 「星星？」小言想要上前，被叶秋尘阻止了，「我去吧。」 「哦，好。」小言连连点头，脸上还有几分雀跃。 叶秋尘在沈夏星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夏星没有回答，只是又抹了一把眼泪。 叶秋尘抬手轻拍沈夏星的后背。 沈夏星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抽着气说道：「师父，我不喜欢应无名了。」 叶秋尘听到这孩子气的话，知道沈夏星差不多缓过来了，他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沈夏星抬起头。 叶秋尘看到他眼睛都哭红了。 沈夏星瘪着嘴，气哼哼地说道：「应无名他就是个渣男。」 第64章 虽然书中没有写溪乐允知道自己吹给应无名听的曲子是梵音诀，但从一些细节上能猜得出，他后来其实是知道的。 他把应无名当成了朋友，所以愿意把梵音诀吹给应无名听，在世间定义的正邪之间，他选择了友谊。也正因如此，当应无名说要跟他分别时，他才会那么难过和生气。 在沈夏星看来，应无名就是利用完溪乐允后，把人独自丢在了小镇上。 他扮演的是溪乐允，所以在那一刻，他更能共情溪乐允。 「应无名太坏了。」沈夏星吸着鼻子忿忿道，「明明是他先对溪乐允好的，最后溪乐允把他当朋友，他却抛下他。溪乐允好可怜，他是真的把应无名当朋友了。」 叶秋尘认同道：「应无名本来就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沈夏星侧头看过来。 叶秋尘也侧头看过去。 两人距离很近，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彼此的脸。 沈夏星忽然收回目光，泄气地垂下肩膀：「算了，原谅他一回吧。」 「怎么就原谅了？」叶秋尘问道。 「因为他是师父你演的，我讨厌不起来。」沈夏星说。 叶秋尘愣了愣，心里某个地方像是有泉水缓缓流过，温润又柔软，他抬手拍拍沈夏星的发顶，把应无名没有做的事做了。 「放心吧，你师父不『渣』。」他借用了沈夏星说的那个词。 第132页 根据前后情况分析，他觉得「渣」应该就是「坏」的意思。 沈夏星听到后，欲言又止地眨了眨眼睛。 「我说的不对？」叶秋尘疑惑地歪着头。 原本还郁郁寡欢地沈夏星弯着眉眼笑起来：「没有，师父你不渣，我的师父怎么可能渣呢？」 叶秋尘狐疑地眯起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看到某人终于出戏了，他又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爱哭鬼。 晚上，沈夏星不用赶通告，两人一起在房间用了晚餐。 晚餐后，沈夏星磨磨蹭蹭地在叶秋尘那里呆到很晚才离开。 叶秋尘觉得沈夏星今天之所以这么黏人，应该是分别在即，加上今天又演了一场离别的戏，情绪起伏比较大，所以他由着沈夏星，陪沈夏星玩了游戏，还一起看了部武打电影。 之后几天开始拍一场重要的群戏。 应无名打算按照原定计划摧毁地脉。 如此一来，世间再也不会因地脉而起纷争，但同时灵力也不復存在，此后别说羽化成仙，连普通修士都会逐渐消失。 就在他布下的毁灭法阵即将结成之时，聂昙云带领主角团出现。 自那次幽冥川一行，聂昙云开始暗中调查五大仙门隐藏的秘密，知道五大仙门为了把地脉归拢到自己手中，集中控制地脉释放的灵力，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其中那场水患便是开端。 寻找神格碎片的目的，也不是为修復地脉，而是为了借用上古神的力量，控制地脉的流动。 所谓的修復地脉，让灵力恢復得如往日那般繁盛，惠及天下修士只不过是个幌子。 在了解到这些真相后，聂昙云以为应无名跟五大仙门一样，也想利用神格碎片控制地脉，毕竟谁控制了地脉，谁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应无名是想要彻彻底底地毁掉地脉。 如果真让应无名成功了，那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会被颠覆，世间将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他不明白应无名这么做的理由，为了维护这世间的平衡，他带上主角团一起，企图破坏应无名的计划。 对抗中，应无名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头被黑暗气息萦绕的庞然巨兽，似龙非龙，浑身鳞片硬如钢甲，兽化的面部极有威严，自带一种来自上古时期的威压，既不像凶兽，也不像瑞兽，仿佛他就是正邪的判断者，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层黑暗气息还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是上古神才有的神光。 「你是神？」众人都惊呆了。 「既知我是神，那就让开，莫挡我的道。」应无名化成的巨兽低沉出声，那声音肃然威严，仿佛与天地同声。 就在众人进退两难之时，有位老者认出了应无名的真身，一个哆嗦摔到了地上：「你、你是……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应无名无视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启动了摧毁地脉的法阵。 「快阻止他，他不是神，他是魔鬼，是毁天灭地的魔鬼，是无名。」老者叫喊道。 「无名？」聂昙云被点醒，想起一本古书上提到过的，一个不知名的神。 这个神不是没有名字，只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身上既有神光又有暗黑之气，而他的出现代表着毁灭。 据书中记载，此神不生不灭，当世间正邪颠倒，自然法则被大肆破坏，他就会降临于世，然后凭藉本心行事，直至万物毁灭，世界重归混沌。 「三次，只要他现出三次原形，他的神力将会被完全唤醒，到那时九州一定会被他毁掉的，现在才是第一次，快阻止他。」老者喊道。 「不，是第二次。」溪乐允说。 聂昙云还以为溪乐允说的是应无名在幽冥川现出半身原形的那次：「那次他没有完全现出原形，应该不算。」 「不，五百多年前的那次水患，是他现出原形救了大家。」溪乐允说，「所以，这次是第二次。」 应无名半睁着的猩红竖瞳往溪乐允那边瞥了一眼：「错了，是三次，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酒馆相遇，我拍的东西是什么吗？」 溪乐允低头思索片刻，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应无名那次拍下的东西是一截古木，这截古木来自于崑山之巅。 当年水患之后，五大仙门为了让地脉维持原有的灵气，打起了上古神居所的主意，以清剿邪祟为藉口将崑山上的神力引到地脉中，崑山自此败落，山上再无活物。 五大仙门也因此伤亡惨重，对外都说是山中邪祟所为。 现在看来，那个所谓的「邪祟」就是化成原形的应无名。 而那段古木，就是应无名师父的……遗骸。 其他人看到溪乐允的表情，猜测应无名所说不假，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 神要毁灭世界。 难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吗？ 「不会的，你不会灭世的，你之前还救了那么多人，你还、你还很喜欢那个小镇，那个小镇上的人不会法术，难道他们也该死吗？」溪乐允问。 应无名抬起眼睛，没有理会溪乐允的询问。 这时的他就像是剥去了所有情感，只剩下身为神的职责。 「我们不是朋友吗？」溪乐允问。 应无名听不见般，继续催动法阵，地脉开始坍塌，大地俱震，世界陷入到了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第133页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死到临头之时，只有聂昙云察觉到了异常。 「不对，他若真想灭世，直接现出三次原形，唤醒神力，不是更快吗？为什么要跟我们抢神格碎片？」他提出质疑。 有人回答：「该不会是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现出原形吧？」 「不。」聂昙云摇头，「救溪乐允那次，他分明能自由现出原形。而且他现在既然有灭世的能力，为何还要使用法阵？」 「难道他根本不是神？」又有人说。 「乐允，你是亲眼看到他现出了前两次原形吗？」聂昙云问。 「只见过一次。」溪乐允回答，「他不是坏人，他之前救了很多人，而且……」 他忽然眼睛亮了起来：「而且他很听他师父的话，绝对不会随便现出原形的。」 聂昙云沉思着看向应无名，确认道：「他现在不是想要灭世，只是想毁了地脉，这应该只是他第二次现出原形，我们还有阻止他的机会。」 可最后即便聂昙云联合主角团，还是没能阻止应无名摧毁地脉。 应无名也因此耗尽所有元气变回人型，一只仙鹤从天而降，将他驮走。 因为地脉被毁，一夜间天下大乱，聂昙云根本没有功夫去追赶应无名，只能带领主角团先去拯救世界。 溪乐允为了了解真相，独自去寻找应无名。 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仍然相信应无名不是个一心灭世的人。 这场群戏最后一天要拍的，就是溪乐允找到应无名后的事。 叶秋尘穿着黑色系的戏装，脸上和脖子上化了战损妆，黑暗君王的气场中立刻增添了几分破碎的悲壮感，加之他的表情一贯很少，不动声色地顶着伤痕累累的脸，显得安静又疯批，仿佛平静的海面下翻滚着可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化妆师很满意自己今天的作品，捂着胸口感慨道：「这应该是我此生的巅峰之作了。」 叶秋尘觉得她夸张了，一辈子这么长，现在就说巅峰为时过早。 而且他也不明白，他脸上的伤怎么了吗？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激动，连沈夏星看到他时眼睛都一眨不眨的，陆康江还特意叫来摄影师，说要给他拍一组定妆照，后期宣传的时候可以用。 摄影师兴奋地一通「咔咔」勐拍。 沈夏星在一旁看，拍摄结束时，问摄影师能不能帮他跟叶秋尘拍张合照，摄影师表示没问题。 他穿着代表溪乐允的浅青色衣袍，站在叶秋尘身边，比了个剪刀手。 摄影师说可以靠得再近一些，他就比着剪刀手，往叶秋尘那边横着挪动脚步，像极了一只举起钳子的小青蟹。 叶秋尘垂眸看到这有趣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勾起，摄影师在这一刻按下了快门。 第65章 溪乐允先去了之前跟应无名生活过的那个小镇。 外面的世界乱成一片，可那个小镇却平静得仿佛世外桃源。 他猜测一定是应无名用了什么法术，保护了这里。 最后他在崑山一个悬崖上找到了应无名。 上次他通过应无名的记忆看到这里的景象还美如仙境，此时却已经寸草不生，缥缈如薄纱的流云也全数散尽，陪在应无名身边的也只有一只年老的仙鹤。 他隐约明白了应无名毁掉地脉的原因，只要地脉还在，争斗将永不休止，可地脉并非长盛不衰，到时候为了获得灵气，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一定会把世间的一切，都献祭给地脉，总有一天，世间也会变得和现在的崑山一样，毫无生机。 都说无名之神会在世间正邪颠倒、自然法则被大肆破坏之时降临于世，然后凭藉本心行事，直至万物毁灭，世界重归混沌。 现在看来，应无名并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 神不想灭世。 「我还可以叫你应无名吗？」沈夏星来到闭目打坐的叶秋尘面前。 「随你。」叶秋尘没有睁开眼。 他脸上的伤和毁灭法阵后离开时一样。 沈夏星从腰封掏出一个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叮叮噹噹」地翻了出来。 叶秋尘终于睁开一条眼缝，打量眼前这个扰人清净的傢伙。 「嘿，找到了。」沈夏星从一个瓶子里倒出颗棕褐色的丸子，放在手心里。 叶秋尘又把眼睛闭上了。 两人像是回到了某个山林中的溪流边。 那时候他们饰演的应无名和溪乐允，就是像现在这样，一个闭目打坐，一个吵吵闹闹地翻找东西。 应无名当时对娇气又聒噪的溪乐允嫌弃得不行，还施了噤声咒。 可现在的应无名，应该不会再想让面前的人噤声了。 如果可以，他还想多听听这个声音。 「吶，你把这个吃掉，能治伤。」沈夏星把丸子递到叶秋尘面前。 叶秋尘终于正正经经地睁开眼，他没看那颗丸子，而是看着沈夏星：「我把地脉毁了，你不恨我？」 「嗐，」沈夏星轻快道，「毁了就毁了，反正我再怎么修炼也不会飞升的，这样倒好，以后大家都一样了，我也不用天天被逼着修炼了。」 叶秋尘没说什么。 沈夏星又把丸子往前递了递：「你快吃，以后这样的灵丹可炼不出来了，是宝物。」 叶秋尘笑笑：「不必，既是宝物，那你就收着吧。」 第134页 沈夏星蹲着身子又往叶秋尘那边挪了挪：「我知道，你刚才真气都已经耗尽了，内府空着呢，这里又没有灵气，哎，外面也快没了，所以你不吃药，伤是好不了的。」 叶秋尘还是摇头。 这时，旁边传来响亮又悽厉的鹤唳声。 叶秋尘缓缓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沈夏星一脸懵懂。 他话音刚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气息，匆匆忙忙跑到一个高台边沿，假装是站在山上往下张望，之后又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回到叶秋尘身边，报告道：「应无名，五大仙门的长老带着好多仙门弟子找你算帐来了，你快跑。」 叶秋尘站起来，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襟，他旁边被绿布包裹的扮演仙鹤的工作人员扑棱了一下「翅膀」，然后又站定。 沈夏星着急地抓着叶秋尘的手臂，往仙鹤那边推：「你快走啊，他们人太多了，你现在打不过他们的。」 「不一定。」叶秋尘说。 那语气根本不是不确定，而是十分笃定。 沈夏星顿悟似地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要现出第三次原形，唤醒神力吧？」 叶秋尘好笑地看向沈夏星，因为大业将成，他脸上的表情已不似之前那般警惕和防备，多了几分少年气，好像当年那个骑着仙鹤逍遥云间的应无名又回来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沈夏星的发顶，用松快地语气说道：「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什么神，也不想当神，我只是应无名。」 沈夏星似有不解地看着叶秋尘，之后脚步一歪，身体摇晃起来。 叶秋尘拉住即将摔倒的沈夏星，借着这个动作，将人揽入怀中抱了抱。 「待会别用法力。」他在沈夏星耳边说道。 原来整个崑山都被应无名制作成了一个逆转法阵，身处其中的人，释放出的法力都会被崑山吸纳。 但是这些人都不知道，一心只想要杀了应无名这个神来唤回地脉的復甦，聂昙云匆匆赶来，想要阻止。 「你们这样，只会逼他现出第三次原形，唤醒神力，到时候整个九州都完了。」聂昙云苦口婆心。 「已经完了，没有了地脉，我们再也没有机会飞升了。」玄天门的长老说道。 「没错，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杀了这灾神，想办法恢復地脉运转。」另一大仙门的长老说。 另外几大仙门的长老及掌门也出声附和。 被他们煽动的仙门弟子同样群情激昂。 他们自诩仙门中人，其实也不过是修为比较高的修士，想要飞升成仙，还得继续突破境界，没了灵气，根本没有飞升的可能。 「你们疯了吗？」聂昙云并非觉得他们想要弒神的举动荒谬，而是觉得这些人居然为了修炼而置天下于不顾。 此时的他居然认同了应无名毁掉地脉的举动。 之后，那些人杀上崑山顶，在应无名的言语刺激下，所有人都动用了最厉害的法术进行攻击，可那些法术像是失灵般不起作用，于是他们继续发动法术，几次之后，他们终于发现，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少，而寸草不生的地面居然开始长出绿芽。 有人察觉到异常，想要逃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应无名，你好卑鄙，你不配做神。」有人开口叫骂道。 「配不配做神，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至于卑鄙，我只是想把你们从崑山拿走的，都还回来，有错吗？」应无名问道。 最终，这些人的灵力都归还给了崑山。 失去灵力的修士，没有了灵力的支撑，都变成了普通人，尤其是那几个仙门的长老，年岁太大，直接消散在空气中。 从此，世上再无仙门。 而得到灵力滋养的崑山逐渐恢復生机，但在应无名眼里，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因为一天内连续启动两个大型法阵，他最终耗尽心血，身体开始变成金光，一点一点飘上天空。 如果他这时候化出第三次原形，就能唤醒神力，就可以不用死，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很满足地坐在崑山之巅，抚摸着怀中那块已经抽出枝丫的古木，开心地笑了。 那只年老的仙鹤髮出一声唳嘹。 聂昙云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对手，却在这一刻才发现，彼此有着同样的信念。 被应无名打晕的溪乐允踉跄赶到。 「应无名，你别走。」沈夏星眼泪夺眶而出，「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现在给你吹笛子，我能吹笛子给你做治疗。」 在溪乐允昏倒的时候，应无名帮溪乐允解开了所有记忆中的封印。 「好啊，不过我想听你吹最拿手的曲子。」叶秋尘说。 「好。」沈夏星点头，抽泣着拿出笛子，吹起了那首梵音诀。 没有了灵力，梵音诀不过是一首普通的曲子。 只是，这次溪乐允吹出的笛声悠扬悦耳，已不似曾经那般鬼哭狼嚎。 「好听。」应无名说。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破碎的金光完全散开，跟着振翅而起的仙鹤，一起飞向云霄。 溪乐允抬头，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骑鹤少年。 片场中，沈夏星久久地仰望着绿幕室的天花板，眼泪像珠子般滑落，最终，他像是见到了想见的人，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第135页 「咔，过。」陆康江喊。 围在周围的人纷纷鼓掌。 虽然这还不是小说的结尾，也不是大结局，更没有杀青，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既感动又激动，有几个人还红着眼眶抱在了一起。 陆康江也偷偷摸了一把眼角，然后说道：「今天拍摄结束。」 沈夏星擦着眼泪从一个披着绿布的高台上下来。 叶秋尘怕沈夏星和之前一样，还没有出戏，便等在一旁，等人下到地面，他刚要开口询问，就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 「师父。」沈夏星小声地喊道，因为哭过，声音里带着鼻音，听起来软软的。 「嗯。」叶秋尘感觉胸口被这个软绵绵的声音撞了一下，心跳快了半拍。 过了几息，他才平復心情，开口道：「恭喜杀青。」 沈夏星趴在他的肩膀上，鼻子抽动了两下后，任性地说道：「我不想杀青。」 「那可不行。」叶秋尘说，「杀青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沈夏星立刻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叶秋尘：「真的？」 叶秋尘笑着点点头：「嗯，还有杀青礼物。」 沈夏星表情立刻变得欢快起来，笑着抹掉眼泪，改口道：「那还是杀青好。」 今天除了沈夏星，还有不少演员杀青，剧组都统一送了花，并搞了个小小的欢送会。 欢送会结束，叶秋尘带沈夏星去吃饭，位置就在酒店旁边。 叶秋尘记得沈夏星说过，这家海鲜饭店的菜不错。 吃饭前，他把挑了很久的礼物送出去。 「能拆吗？」沈夏星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可以。」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拆得很小心，外面的包装纸连个角都没破。 叶秋尘开玩笑道：「礼物是在里面。」 「我知道。」沈夏星昂着下巴，「但是包装纸我也很喜欢，是星星图案的。」 叶秋尘笑着没再打扰他拆礼物。 「啊……」拆完礼物的沈夏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嘆。 「怎么？不喜欢？」叶秋尘有些担忧地看过去。 「没有，很喜欢，哈哈、哈哈。」沈夏星笑着回答，不过眼睛却没怎么弯起。 叶秋尘知道自己挑的礼物出问题了。 可是，问题在哪里？ 「我真的很喜欢，你看弹性多好。」沈夏星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护腕套到手腕上，又拿出一个护膝比划着名放在膝盖上，然后又拿出一个……护腰。 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些东西都是纯色的，穿戴起来有那么一些老气。 「我挑了很久，这个弹性保护效果最好。」叶秋尘说，「是不是不喜欢，我再送你别的东西吧。」 「不不不，我喜欢的。」沈夏星一脸认真。 老气怎么了，很有他师父的特色，他是真的很喜欢。 「嗯，喜欢就好。」叶秋尘点点头，心里在想，下次挑礼物，还是得请教一下别人。 菜陆续端了上来，有不少海鲜。 沈夏星剥好几个虾放在碗里递给叶秋尘。 「你吃。」叶秋尘没接，反而帮沈夏星剥了一个蟹。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很开心，餐后吃水果的时候，沈夏星发现手机跳出很多个红点，于是划拉着看起手机。 过了几秒，叶秋尘发现沈夏星表情有些意外地顿住了手。 「怎么了？」他很淡定。 他现在对网络上的事情已经见惯不怪了。 「唔。」沈夏星把手机往中间挪了挪，示意叶秋尘一起看。 叶秋尘低头看向手机，看到剧组的官博发布了一条更新。 一般有演员杀青，剧组都会发一条微博，第一是为了保持话题度，第二也是感谢演员们这段时间的付出。 一开始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他看到了配图的其中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中他化着战损妆，旁边站着比着剪刀手的沈夏星，而他目光低垂，看着沈夏星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第66章 「嘿嘿，没想到剧组会放这张照片。」沈夏星高兴地点击保存，「我要拿来做手机封面。」 叶秋尘没搭话，还在看着照片。 「师父，怎么了？」沈夏星好奇。 「没什么。」叶秋尘摇头。 「哦。」沈夏星收回手机，叉起一块哈密瓜「咔嚓咔嚓」地吃了两口后又停下来，「师父，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明天要去另外一个城市拍综艺，大概会在那边呆两个月。 叶秋尘表示知道：「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好。」沈夏星蔫蔫地回答。 叶秋尘抬手想要拍拍沈夏星的头，稍作安慰，但是又觉得这么做不合适，于是收回了手。 这个犹豫的举动，让他再次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有哪里不对劲。 回到房间后，他点开剧组发的那条微博，也保存了照片，然后他随手点开了评论区，发现很多人都在讨论那张照片。 「如果不是《寻神记》剧组发的，我还以为是有新剧，剧的名字就叫《黑暗大魔王跟他的淘气小徒弟》。智慧狗头.jpg」 「哈哈，可不是嘛，谁家大魔王笑得这么温柔啊？」 「我之前还以为叶秋尘是个高冷老干部呢，没想到啊，冰山融化了。」 第136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老师在我们星星面前可一点都不高冷。」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们两真正同框，没想到这么宠。甜死我算了.jpg」 「可不是嘛，那眼神，好宠溺啊啊啊啊，我死了~~~」 「期待他们两单出一部剧，就叫《高冷师尊独宠俏皮小徒弟》。」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骡子与道士》第二季，已经确定由叶秋尘饰演师父一角。推眼镜.jpg」 「哇草，真的吗？我要去看~」 「我也要看。」 …… 节目组应该没料到，这张照片居然帮《骡子与道士》第二季做了宣传。 但叶秋尘并不关注这个，专门挑了讨论他和沈夏星的评论来看。 经过他粗略统计，这类评论中，有超过80%的人说他看沈夏星的眼神不对劲，其中不对劲的种类包括但不限于「宠溺、占有欲、偏爱、喜欢」。 都说网友的眼睛毒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再次点出那张照片。 看完照片，他又去照了照镜子。 镜子中的他眉目舒展，面相上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他很少照镜子，不过印象中，如果不是刻意伪装的话，他的表情几乎是苦闷的，这种苦闷甚至刻进了他的五官中。 而现在，他五官中那些冰冷的、与仇恨有关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按常理，他的面容至少应该和他的心境一样，是平静的、了无牵挂的，可实际上，他此时的面相中，还多了几分包含生机的柔情。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他低头看向手机中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沈夏星弯着眉眼，满怀喜悦地看着镜头，就像在看着他，那双月牙一样的眼睛里全是饱满的情绪。 一定是在他没察觉的时候，被这双眼睛感染了。 他不自觉弯起嘴角笑起来，再抬头看向镜子时，他终于确定，自己对沈夏星并非单纯的师徒情。 但这真的是爱恋吗？ 他还无法确定。 第二天，沈夏星坐早班机飞往新的工作地，因为时间安排，两人没能见上一面。 之后，叶秋尘继续在剧组拍戏，不过已不像前几个月那么忙碌，他开始看《骡子与道士》剧组发来的剧本，并且重新追那本师徒恋小说。 这两个故事都有师徒关系的描写，《骡子与道士》中的师徒就是正经的师徒关系，即便有不少人磕这部剧的师徒，师徒恋是大热点，可编剧仍然按着自己的想法写，没给师徒二人增加任何超越师徒情的感情线，纯纯剧情流。 那本《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则更偏向于描写师徒二人的情感发展。 叶秋尘发现，看《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时，他会下意识地去联想自己跟沈夏星的关系，思考其中的感情纠葛，藉此分析自己的情感。 这导致他看到后面，就有些看不下去，倒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书中开始出现一些比较暧昧的情节，因为下意识的联想，总让他觉得太过冒犯，于是索性就停下了追更的脚步。 日子就这么过去一个多月，终于迎来了他杀青的那一天。 杀青当天，剧组给他准备了鲜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给他送上鲜花的人居然是沈夏星。 「你不是还在录节目吗？」他记得昨晚微信聊天的时候，沈夏星告诉他今天有活动。 「前天就录完了。」沈夏星高兴地弯着眼睛，「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叶秋尘垂眸，看着一个多月没见的徒弟，胸口像是被软绵绵的云朵包裹着、撩拨着，也不知道那本小说中的师父，见到徒弟时是不是这样的感觉。 「怎么又瘦了？」他捧着花问。 「是瘦了一点，所以今晚我们去吃好吃的吧。」沈夏星小声地说道。 「好。」叶秋尘点头。 他确定，能再次见到沈夏星，他很开心。 「我听到说有好吃的。」逸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沈夏星叉着腰，佯嗔道：「你这都能听得到。」 「嘿嘿，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逸晖拽拽的有些得意。 沈夏星捂住嘴巴，说了句什么，然后问逸晖：「来，你说，刚刚我说了什么？」 逸晖不屑地冷哼一声：「是在骂我。」 沈夏星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逸晖傲娇地昂起下巴：「都说了我是顺风耳。」 沈夏星还是不信，这次用两只手捂住嘴巴，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豚鼠，又窸窸窣窣地说了一句话。 这时，赵龙天拿着花束走过来，今天他也杀青结束工作了。 他提出想跟叶秋尘拍几张合影，叶秋尘表示没问题。 剧组安排的摄影师给两人拍照。 拍照时，叶秋尘的目光越过镜头，看向摄影师后方的沈夏星。 估计是发现了逸晖在骗自己，沈夏星正在发动「无影腿」攻击，两个小年轻玩得不亦乐乎。 叶秋尘的眉心不自觉拧起。 摄影师说道：「叶老师，你笑一笑。」 叶秋尘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抿了抿嘴角。 拍完照后，赵龙天盛情邀请，要请叶秋尘和杜家班的人一起吃饭，还把沈夏星算上了。 「你徒弟不错，又乖又懂事，做事情还认真，人又开朗活泼，未来可期啊。」赵龙天笑呵呵地说，他一笑起来，脸上的狠厉尽数散去，显得格外诚恳真切。 第137页 叶秋尘听完心情大好，询问了沈夏星的意见后，接受了赵龙天的邀请。 吃饭地点在叶秋尘住的那家酒店楼下，赵龙天很讲究传统，座位排得井然有序，沈夏星的位置跟叶秋尘隔了几个人，旁边坐着逸晖。 吃饭的时候，叶秋尘好几次看过去，都发现沈夏星不是在跟逸晖吵架，就是在跟逸晖翻白眼，虽然看起来气鼓鼓的，但其实也还算开心。 每次收回目光，他都会抿一口杯中的酒。 只是这人人叫好的茅台，怎么喝起来有些酸？ 看来这酒不怎么样。 「叶老弟，这酒是不是很醇？」赵龙天问，「我藏了好久，就等着哪天遇到个你这样的好对手，再拿出来一起喝。」 「不错。」叶秋尘客气道。 赵龙天特高兴，跟叶秋尘碰了好几杯。 两人都是练武之人，酒量都不错，但仍有差别，赵龙天似乎更容易上头，到后面就开始露出醉意，叶秋尘会调理内息，只要他不想醉，就不会醉。 临别时，赵龙天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逸晖习以为常地在一旁搀着。 「酒横几己千杯少，下次我们继续喝。」赵龙天拍拍叶秋尘的肩膀。 叶秋尘仪态依然很端正，点头致意道，「一定。」转头又对逸晖说，「照顾好你师父。」 逸晖表示没问题：「明白，叶老师，那我们走了。」说完又朝叶秋尘身边的沈夏星随意地扬了扬下巴，「走了，下次跟莫莫开黑叫你。」 「哦，慢走。」沈夏星应道。 等逸晖扶着赵龙天走后，叶秋尘侧头看向沈夏星：「你们经常一起开黑？」 「没有、没有，我平时有空都是在练招式，还有练笛子。」沈夏星摆摆手否认。 「芜湖，这是谁呀？满眼写着占有欲。」叶秋尘脑海里忽然蹦出一条之前看过的网友评论，还配了语音。 叶秋尘：…… 他一定是醉了。 「师父，」沈夏星探了个头过来，视线一直在叶秋尘的脸上梭巡，漂亮的杏眼灵动又乖巧，「你是不是也醉了？」 叶秋尘唿吸一滞，气息变乱，内息也跟着变得不规律，被压制的酒意开始向上袭来。 他赶紧闭眼，努力调整内息，沈夏星却在这时扶住了他的胳膊，还把身体靠了上来。 刚要调整过来的内息又乱了。 叶秋尘睁开眼，就看到沈夏星正学着逸晖搀着赵龙天那样，搀着他。 「师父，你已经很棒了，比赵龙天老师撑得久。」沈夏星眨着眼睛，笑眯眯地安慰道，得意的小表情像极了一只偷乐的小动物。 「我没醉。」叶秋尘说，但身体却没有动，仍然让沈夏星挨着。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沈夏星很有经验地说道，「我送你上楼。」 叶秋尘垂眸看着沈夏星，嘴巴比脑子快地应了一声：「嗯。」 应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看来他真的醉了。 「嘿嘿。」沈夏星又像只小豚鼠一样在那里偷笑，「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楼上的。」 说话间，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扶在了叶秋尘的腰上。 叶秋尘抬起眼睫，闭了闭眼，任由酒意上涌，也任由心率狂飙。 第67章 叶秋尘最后还是没让沈夏星搀着他上楼，不过进到房间后，意识确实开始迷煳了。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手忙脚乱照顾他的沈夏星，不免心生歉意。 沈夏星敬他为师父，可他却有了别的念想。 就在刚才，他居然想把人揽在怀中。 「抱歉。」他喝下沈夏星送到嘴边的温开水后说道。 「嗯？」沈夏星弯着腰站在沙发前，表情有些懵懂，侧边的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线，将他细腻的皮肤照出一种干净的透明感。 「师父，你干嘛要跟我道歉呀？」他奇怪道。 叶秋尘仰卧着看向沈夏星，目光从沈夏星的眉眼一直往下滑落，最后越过挺翘的鼻尖，停顿在蔷薇色的唇瓣上。 沈夏星见叶秋尘久久没有回话，而且眼底的醉意也越来越明显，开始担忧起来：「我去叫客房服务送些醒酒茶上来吧。」说着就要起身。 叶秋尘动作利落地抓住沈夏星的手腕。 沈夏星没走成，还被往下拉了一些，离叶秋尘更近了，两人的唿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师、师父？」他的眼睛睁得浑圆，喉结轻轻滚动，估计是想要掩盖吞咽的动作，唇瓣小幅度地抿了抿。 叶秋尘感觉到了沈夏星的紧张，虽然他是醉了，但自小养出来的礼仪风度还在，他松开手，抱歉地弯起唇角，目光柔和：「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声音像是绵密的细雨般温润。 沈夏星仍保持着刚才弯腰的幅度，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叶秋尘身上的酒气沾染，颊边飘起了霞彩，唿吸都轻缓起来。 看到沈夏星这呆呆的样子，叶秋尘心中竟漫上几分愉悦，嘴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明显了，至于为什么会高兴，他现在没心思去管。 沈夏星后知后觉，慌慌张张地直起身体：「师、师父，我、我去给你拿张毯子。」 叶秋尘没有反对，侧头看向逃也似地熘进房间的沈夏星，心中的愉悦像雨后的藤蔓般蓬勃生长。 第138页 他应该是喜欢沈夏星的，这个答案来自于他的意识，没经过任何理性思考。不过情感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用理性思维去琢磨。 困扰了他两个月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但，他喜欢沈夏星，那沈夏星呢？是不是也喜欢他？还是只把他当师父看？ 沈夏星在房间呆了好一会儿，出来时手上空空如也：「师父，我扶你到房间里睡吧。」 「不用，我就睡这。」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又回房间抱出一张毯子，小心翼翼地帮叶秋尘盖上，动作谨慎得没有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叶秋尘神色微敛，眼睫垂下，挡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醉意更甚。 「师父，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沈夏星在旁边的一张沙发椅上坐下，「晚上你要是想喝水就叫我。」 「去房间睡。」叶秋尘说，「不必陪我。」 这家酒店没房间了，公司给沈夏星订的是隔壁另一家酒店的房间，现在已经很晚了，小言也不在，他不放心让沈夏星一个人回去。 「不用，我就睡这。」沈夏星坚持道，「我在保姆车上都能睡。」 叶秋尘沉默地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徒弟。 他眼廓狭长，瞳仁颜色较深，睫毛长而直，加上肤色偏冷，这么定定看着人时，显得冷冽又强势，还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禁慾感，而身后铺撒的长髮、以及修长脖颈上隆起的喉结又把这种禁慾感打破，这种强烈的反差，极具诱惑力。 沈夏星眼神不知所措地闪躲了两下后说道：「你睡着了我就进去。」 「嗯。」叶秋尘也没有强求，闭起了眼睛。 因为刚才一直没能好好调整内息，酒意已经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若是换到以前，他绝不允许自己无意识地睡去，但这会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隐约感觉到有只小动物窸窸窣窣地靠近，蹲在他身边看了很久，还用小爪子摸了摸他的眉毛和鼻尖，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师父」后说道：「师父，我好喜欢你呀。」 这一晚，估计是因为睡前情绪起伏太大，他做了很多梦，一开始梦到的都是沈夏星，梦中的沈夏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都喜欢叫他师父，直到他梦见沈夏星站在水池里，留着鼻血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梦境忽然一转，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过去。 最后，因为梦到的事太过沉重，他醒了过来，扭头就看到沈夏星趴在沙发边上睡着了，手臂还压着他的毛毯。 因为毛毯的另一边被他的肩膀压着，所以这就导致毛毯的边沿紧紧地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难怪他的梦那么沉重，他无奈地唿出一口气，起身下了沙发，抱起沈夏星，准备把人放去床上。 沈夏星睡得很沉，被抱起来时，还用脑袋蹭了蹭叶秋尘的肩膀。 叶秋尘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腿往房间走。 他把沈夏星放到床上，沈夏星不安稳地咕哝：「唔，师父。」 「哼，还知道叫师父。」叶秋尘没好气道，还说要照顾他，连自己都没照顾好。 他伸长手臂，打算从旁边拉过被子给沈夏星盖上，可床上的人一点都不安分，抓住他散开的长髮往下一扯，他隐忍着没有出声，顺着力道俯下身子。 要不怎么说天道好轮迴呢，刚才他在沙发上对沈夏星做的事，现在就回报在他身上了。 他没有着急去扯出自己的头髮，而是近距离地注视着沈夏星。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抬手摸了摸沈夏星的眉毛和鼻樑，梦中那段模煳的记忆变得真切起来。 「是你吗？」他开口问道。 说「我好喜欢你呀」的人，是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唿吸。 次日清晨，叶秋尘正在煮草叶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沈夏星睁着朦胧的睡眼探出颗头来。 「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叶秋尘侧头看过去。 他今天不像平时那样，一起床就把头髮扎起来，随意散落的长髮让他多了几分闲散和慵懒，肩背也显得更加宽阔挺拔，再加上优越的身高，站在晨光中就像是一副画作。 沈夏星感觉像是在做梦，直到他抬手揉自己的头髮，才忽地反应过来，他还没洗脸刷牙，头髮也没打理，于是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叶秋尘笑笑后说道：「卫浴间有新的洗漱用品。」 「哦。」沈夏星又从房间探出个脑袋，发现叶秋尘正背对他倒茶，就豚鼠似地「呲熘」一下，跑去卫浴间。 叶秋尘弯着嘴角吹了吹杯中的热茶。 梳理整齐的沈豚鼠从卫浴间出来，询问道：「师父，你昨晚睡得好吗？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叶秋尘站在窗边喝茶：「还好，只是做了一些梦，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哦哦。」沈夏星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昨晚是你把我搬到床上的吗？」 「嗯，是我抱你进去的。」叶秋尘主打一个实话实说。 「啊？」沈夏星像只泄气的小气球，肩膀都耷拉了下去，「说要照顾你的，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没关系，不过，你当时怎么坐在地上。」叶秋尘对昨晚那段记忆还是很在意。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因为师父你睡得不是很安稳，好像……做了噩梦。」沈夏星说，「我有些担心，就想离你近一些。」 第139页 说完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啊，师父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我叫个客房服务？」他话锋一转，跳出了刚才的话题。 叶秋尘总感觉沈夏星刚才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已经叫了，待会就送上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今天我休息。」沈夏星回答。 「要一起去钓鱼吗？」叶秋尘问。 「好啊好啊，」一听到要出去玩，沈夏星的兴致就提了起来，「不过去哪里钓呀？还有，我没有鱼竿。」 「我有。」叶秋尘说，「会开车吗？」 「会。」沈夏星比了个大拇指，「开车就交给我吧。」 「好。」叶秋尘点点头。 两人吃完早餐，开车去了一趟沈夏星住的酒店，然后就直奔目的地。 车子是小郑在酒店租的，后备厢放了钓鱼和野外露营的装备。 沈夏星看那些装备不像是新的，好奇道：「装备也是租的？」 「跟陆导借的。」叶秋尘说，「地点也是他提供的。」 「那师父你会钓鱼吗？」沈夏星又问，「我还从来没有钓过鱼。」 「会吧。」叶秋尘不是很肯定，他也是出发前才仔细看了那些钓鱼装备，零零散散的两大包。 以前他钓鱼也就一条鱼竿，一条鱼线，一把鱼钩，连钓鱼的饵都是现挖的，哪需要这么多东西。 车子很快驶离市区，陆康江给的定位还挺准确，停车的地方离河岸很近。 叶秋尘让沈夏星待在车上，自己先下车观察地形。 岸边也有几个垂钓者，不过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爷，应该不认识他们。 他选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后，叫沈夏星下车。 沈夏星在后备厢挑了最大的一包装备，准备提起来，却被叶秋尘塞了个塑料水桶和两张摺叠椅：「你先把这些拿下去。」 「哦。」沈夏星很听话地接过，屁颠屁颠地就往叶秋尘指的地方跑。 等他放好东西，叶秋尘已经把所有的装备都背了过来。 「师父，你怎么都不让我表现一下呀？」沈夏星有些闷闷不乐。 叶秋尘透过墨镜，看向沈夏星那都快弯成拱门的小嘴：「行，那你来搭帐篷，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沈夏星干劲十足，哼哧哼哧地装起帐篷。 叶秋尘则开始捣鼓起钓鱼装备。 因为那些钓鱼装备都已经开封过了，全都没有说明书，什么鱼竿要配滚轮，滚轮要怎么绕线，之后又怎么安装到鱼竿上，他完全没有头绪。 搭好帐篷的沈夏星跑过来帮忙：「师父，我来吧。」 「你会？」叶秋尘记得他说过，之前没钓过鱼的。 「我有这个。」沈夏星拿出手机，上网搜索相关内容。 「哦。」叶秋尘瞭然地点点头。 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后来，两人照着网上的教程把五根鱼竿装好，又学了一轮甩杆，忙忙碌碌，什么都没干半天就过去了，不过倒也不觉得无聊。 期间，沈夏星忙前忙后，各种表现，每完成一件事都要去找叶秋尘邀功。 叶秋尘刚喝了口他倒的茶水，就听到他问：「师父怎么样？水温是不是刚刚好？」 叶秋尘觉得这小子今天有些不对劲。 「很合适。」他回答。 果然，听到夸奖后的沈夏星，和之前一样露出了个得意的小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谁较劲。 两人中午吃了一些东西，下午终于开始正式钓鱼，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没想到竟陆陆续续钓上几条鱼，小的他们都放回了河里，只留两条大的。 旁边一位大爷羡慕地过来看热闹。 「哎，你们是新手？难怪，都说新手钓运好，果然没错。」大爷不知道他们是明星，很热络地跟他们聊了起来，临走时还告诉他们，昨天有人钓了一条十几公斤的大鱼。 「师父，我也要钓一条十几公斤的大鱼。」沈夏星那奇怪的胜负欲又被激活。 「好。」叶秋尘笑笑，「看好你。」 他之前还担心来钓鱼，沈夏星会觉得闷。 可在那之后，他们的钓鱼运似乎开始走起了下坡路，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叶秋尘看太阳开始西落，便决定收杆返程。 「再钓一会儿嘛。」沈夏星请求道。 「太晚了回去开车不安全。」叶秋尘说。 沈夏星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好吧，那就再钓十五分钟。」叶秋尘说。 「嗯嗯。」沈夏星高兴点头。 叶秋尘则去后面收拾东西。 过了两分钟，他听到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鱼上钩了。」 他没回头，笑着继续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就听到「哗啦」的落水声，以及沈夏星惊慌的叫喊声。 叶秋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了一下，恐惧感从大脑涌入四肢百骸。 他丢下手中的东西，转身沖向岸边。 沈夏星两只脚已经踏进水里，手中的鱼竿被拉扯到了极致。 沈夏星现在所站的位置虽然是浅滩，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不是深水区，而且即便只是十几斤的鱼，如果藉助水流的力量，拉力还是很大的，用蛮力拉扯很可能会出意外。 第140页 叶秋尘没有一刻犹豫，跑到水里，从后面单手抱住沈夏星，另一只手抓着鱼竿用力一提，直接把鱼线扯断了。 「鱼、鱼……我的鱼。」沈夏星还在想鱼的事，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叶秋尘气压有多低。 叶秋尘生气地单手抱起沈夏星，另一只手拎着鱼竿往岸上走。 沈夏星终于察觉到异样，扭头去看叶秋尘，见到叶秋尘黑着脸，立刻怂哒哒地叫了一声：「师父」。 叶秋尘把鱼竿丢到岸边，单手夹着沈夏星来到摺叠椅前，才把人放开。 「坐下。」他命令道。 沈夏星乖乖坐下。 「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很危险？」叶秋尘心情奇差，恐惧退散后还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我、我错了。」沈夏星仰着脸说道，估计是被叶秋尘现在的状态吓到了，眼睛里很快就漫上一层水雾。 叶秋尘现在看不得沈夏星这惨兮兮的模样，生气地蹲下来，帮沈夏星把裤腿卷上去。 「师父。」沈夏星喊道。 叶秋尘没抬头，也没搭腔。 他需要时间调整情绪。 沈夏星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叶秋尘卷完两边裤脚，才抬起头：「为什么这么想钓到大鱼？」 沈夏星闭着嘴巴，心虚地把一小口气憋在嘴巴里，过了两秒后才开口道：「昨晚，我不小心听到你说梦话了。」 「说了什么？」叶秋尘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你叫了另外一个徒弟的名字。」沈夏星垂下眼睛。 「傻瓜。」叶秋尘抬手，揉乱了沈夏星的额发。 沈夏星闷闷不乐地说道：「你真有另外一个徒弟啊？」 「嗯，不过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叶秋尘说。 「是游戏世界里的？」沈夏星更好奇了，他可从来没见叶秋尘玩过游戏。 叶秋尘摇头：「他和你一样，对我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人。」 沈夏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师父，对不起。」 「不必跟我道歉。」叶秋尘说。 沈夏星嘴巴张了张，又闭了起来。 「想说什么？」叶秋尘问。 「师父，我想说，你是个超级无敌好的师父，他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的。」沈夏星说。 叶秋尘神色微顿，过了片刻露出一个释然的笑：「知道了。」 他站起来，张开手掌，很顺手地揉了揉沈夏星的头髮：「走吧，回去了。」 第68章 之后，沈夏星也没有问那个徒弟的事，其实问了叶秋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那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说起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在那个天理不公的时代，因为暗流涌动的权利争斗，而家破人亡、负屈含冤的不止他一个人。 当年他救下了一个跟他有着类似经歷的少年，之后少年便拜他为师，发誓要跟他一起杀尽天下奸佞，为家人报仇雪恨。在一次兇险万分的刺杀中，他的这个徒弟被箭矢所伤落入水中，为了掩护他，便往水流最为湍急的方向游去，最后他在下游找到了徒弟的尸体。 此后，他再也没有收过徒弟，独自一人将罪魁祸首斩杀于剑下。 朝中被打压的那个比较有良知的派系趁机奋起，帮助新王夺权，之后重审冤假错案，还了他们两家公道。 事后他常常在想，若是当年他没有收少年为徒，少年就不会参与到危险的事情当中，是不是就可以活得长久一些，是不是就能亲眼见到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他也知道往事不可追，只是对于这个跟他朝夕相处了五年之久的徒弟，他仍然很难释怀。 直到沈夏星今天跟他说了那句话，他才想起那个徒弟时不时会对他说的一句话：「师父，你是天下最好的师父，跟着你我不后悔。」 之前他只觉得这是恭维话，现在想来，其实徒弟早就跟他一样，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并且一次次地告诉他，对于这样的选择并不感到后悔。 落日的余晖从前方照入车内，燃烧了一天的太阳依然绚烂夺目。 或许相对平凡而又无能为力的一生，如太阳一般尽情燃烧的一生，才是他徒弟所追求的。 「师父，要不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吧，我们一起开黑。」回到酒店后，沈夏星仍然为今天的表现感到抱歉，担心叶秋尘会为往事而难过。 「明天上午不是要赶飞机吗？回去好好睡觉。」叶秋尘没让他陪，「别想太多。」 「哦。」沈夏星仍然不放心，「那师父你有事就给我打视频通话，我可以陪你聊天。」 「知道了。」叶秋尘安抚地弯起嘴角。 走之前沈夏星又问：「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钓鱼吗？」 叶秋尘笑着回覆：「当然可以。」 沈夏星这才放心地走了。 一周后，剧组正式杀青，叶秋尘也结束了这边的所有工作，坐飞机前往另一个城市。 在他入住的酒店的房间往外眺望，能看到一个熟悉的影视城。 这个影视城相对于拍摄《寻神记》的影视城建得要早，规模也只有新影视城的一半，当初他穿越过来后，就是在那里开始了武术替身的生活，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沈夏星。 这次回来，是为了跟《骡子与道士》剧组的导演和编剧见个面，开个前期筹备会。 第141页 会议沈夏星也会参加，不过他最近被公司折腾得够呛，连飞了两个地方赶通告，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到。 叶秋尘最近跟他视频通话，发现他肉眼可见的又瘦了。 「你们公司是不是太不考虑你的身体情况了？」叶秋尘对此有些生气。 「没事的，其实工作内容不辛苦，就是行程排得有点紧。」沈夏星宽慰道，「有工作总比没工作好。」 叶秋尘知道沈夏星之前被黑得最惨的那段时间，都是求着经纪人安排工作，现在工作变多，说明沈夏星的努力有了成果，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还是隐隐觉得沈夏星并不开心。 「不要逞强，要是太累，就跟经纪人说。」再怎么心疼，他也只能口头关心。 「嗯嗯。」沈夏星不是很在意地回应道，跟着又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嘿嘿，师父，之前说要请你撸串，你没答应，这次见面我们去撸串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烧烤，那家的烤排骨可是一绝……」 「好。」叶秋尘看着把自己都说馋了的沈夏星，忍不住笑了。 结束通话后，他叫来方越，问了有关沈夏星所在的娱乐公司的事。 「那家公司啊，外行人可能不懂，但我们这些内行人都知道，他们惯会用一些隐形条款剥削艺人。」方越说，「不少新人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签了合同，运气好的就能得到资源，运气不好的就得去接一些零工，在短视频当背景板、去游乐园当npc都算是好的，更别说那些被雪藏的、压箱底的。」 「不能解约吗？」叶秋尘问。 「解约？哪有那么容易，要赔巨额违约金，陪不起违约金只能等合同到期自行解约，但是这种合同有时候一签就是好几年，大部分艺人都是吃青春饭的，等到解约，黄花菜都凉了。」方越摇头，「也不止这家公司这样，国内大部分公司都坑，所以我才从大公司辞职出来，想要单干，不过……」 他笑着嘆了一口气：「算了，不说了，现在跟着尘哥你干也挺不错的。」 叶秋尘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单干？」 「对啊，我之前辞职出来，跟个朋友……，同行合伙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招了几个资质很不错的艺人，但才捧出一点名堂就被大公司挖走了，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个同行搭的线。」方越爽朗地哈哈一笑，「大意失荆州了。」 叶秋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询问了一些开工作室的事。 开前期筹备会那天，叶秋尘提前十五分钟到了会议现场，沈夏星还没到，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他见过。 「叶老师，你好你好，你还记得我吧？」一个头髮浓密的中年男人上前打招唿。 叶秋尘点头：「记得。」 那天追赶骡子的人中，就有这个中年男人，因为跑得太快假髮都掉了。 「我就知道叶老师你记性好，难怪跟小星处得那么来。」中年男子很不见外地握住了叶秋尘的手，「我是这部剧的副导演，潘茂发，你可以叫我老潘。」 「潘副导。」叶秋尘还是很客气。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副导演之前还兼宣发，沈夏星叫他师父的视频，就是这个人剪辑的。 「叫老潘，老潘老潘……」潘茂发刚要继续纠正，视线忽然往叶秋尘的斜后方看去，热情招唿道，「哎哟，这不是我们小星吗？」 「老潘。」沈夏星乐颠颠地跑过来，见到叶秋尘后，又喊了一声「师父」。 叶秋尘点头。 「师父？」潘茂发有些意外，「你们真是师徒关系啊？」 「不然呢？」沈夏星反问。 「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营业。」潘茂发说，「我还说呢，这营业手法也太牛逼了，都已经载入我的案例手册了。」 「是真的，是真的。」沈夏星老成地嘆气摇头，「我都这么认真地公布了，你们还是不信。」 潘茂发看看叶秋尘，又看看沈夏星：「这不怪我们，要怪就怪你们两太有cp感。」 说着，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预感，第二季播出后，这部剧的热度起码要翻几倍。」 这时又有人靠近，这人穿着西装，跟周围人随意的穿着有些不太一样。 「郑监制。」潘茂发当起了介绍人，「这位是华悦的郑总，也是《骡子与道士》第二季的监制。」 「郑总。」沈夏星点头打招唿。 「又见面了。」郑监制点头回应，又转向叶秋尘，「初次见面，果然和陆导说的一样，比视频和照片更有主角风范。」 「过奖。」叶秋尘颔首。 等人走后，沈夏星才跟叶秋尘小声补充介绍：「他也是《寻神记》的监制。」 叶秋尘明白了，当初陆康江就是把他的定妆照和视频发给了这个人，然后这个人同意了他出演应无名这个角色的提议。 之后，潘茂髮带叶秋尘和沈夏星一起去见了导演韦喻，以及剧组的一些主要骨干。 韦喻比潘茂发年轻，但却比潘茂发内敛，看起来不怎么喜欢说话。 其他骨干跟沈夏星都很熟，打起招唿来热情又随意。 叶秋尘认出其中有几个也追过骡子。 「都是原班人马。」沈夏星高兴地跟叶秋尘汇报，「他们人都很好的。」 叶秋尘弯起嘴角表示看出来了。 第142页 会议即将开始时，编剧年小鸽才姗姗来迟。 如果不是潘茂发做了介绍，叶秋尘根本看不出，这个顶着一双熊猫眼，随时准备睡过去的青年就是这部剧的编剧。 「别看他这样，他人很好玩的，会算命，还会看相，可玄了。他之前跟我说，拍完这部剧我会红。」沈夏星凑到叶秋尘耳边说。 叶秋尘对那个人好不好玩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相对于其他综艺、gg等等之类的通告，沈夏星似乎更喜欢与拍戏有关的工作。 平时微信视频，沈夏星很少跟他提起其他工作的事，再看沈夏星现在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会觉得沈夏星工作得并不开心，因为沈夏星更喜欢拍戏。 会议开始，会前稀稀拉拉像个草台班子的剧组，开会时却完全变了个样子，工作汇报得井然有序，每个人分工明确，而且表现出了不逊于陆康江团队的专业性。 叶秋尘忽然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一「出道」参演的两部剧的团队都那么优秀。 会议进展得很顺利，会上确定了开机仪式定在半个月后。 开会期间，叶秋尘发现一直带着兜帽的编剧年小鸽经常盯着他看，看完后就开始小幅度掐指，接着又动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手的活动轨迹，很像是在画符。 叶秋尘想起沈夏星说过，这个人会算命、看相。 难道是真的？ 真的有人能看出他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会议结束，沈夏星拉着叶秋尘去跟年小鸽打招唿。 年小鸽恹恹地点了点头，眼皮耷拉着没抬起来。 叶秋尘主动打招唿：「初次见面，我叫叶秋尘。」 年小鸽又恹恹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别开了脸，似乎不想看他们两。 「小鸽，你的剧本我看了，比第一季还精彩。」沈夏星跟这个编剧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也也很随意，「你现在是不是在写第三季了？」 「嗯。」年小鸽的肩膀往下垂了些，感觉有些泄气。 「写得不顺利吗？」沈夏星问。 「本来挺顺利的，但……」年小鸽终于把头扭正，怔怔地看了看叶秋尘，又看看沈夏星，有些认命地说道，「可能得修改一下感情线。」 第69章 「什么感情线？」沈夏星好奇，「你该不会是要给沈燕安排个官配吧？」 年小鸽沉默不语。 「那、那是要给沈燕的师父安排一个官配？」沈夏星有些着急。 年小鸽还是不说话，像个堪破天机，但不能透露的得道高僧般，抬手拍了拍沈夏星的胳膊，走了。 「师父，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沈夏星求助地看向叶秋尘，「他该不会真的要给你安排一个官配吧？」 「官配？」这又涉及到了叶秋尘的知识盲区。 「就是剧里官方认定的情侣。」沈夏星说。 叶秋尘眸光动了动，开口问道：「你不希望我有官配？」 「唔~」沈夏星低垂着眉眼，「也不是了，就是，呃……有些惊讶。这部剧明明是剧情流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听得出有些不高兴。 叶秋尘偷偷抿起嘴角：「说不定是给你安排的呢。」 「哎？我才不要。」沈夏星抬起眼睛，坚决道，「我才不要官配，我要师父就够了。」 叶秋尘微微歪着头看沈夏星。 沈夏星立刻舌头踉跄地改口：「我说的是沈燕，沈燕才不需要官配呢，他只想搞事业，最在意的人就是他师父，谈恋爱，多违和啊。」 「嗯。」叶秋尘认同道，「也是，那很可能是他师父的。」 沈夏星小脸又垮了下去。 叶秋尘发现沈夏星不入戏的时候，其实是个很好猜的人。 现在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沈夏星不希望他有官配，就算是戏里的也不可以。 这算不算是沈夏星喜欢他的表现呢？ 「也许都不是。」他开口安慰道。 沈夏星这才提起一点兴致：「对，说不定是给骡小宝安排的官配。拍第一部的时候我就觉得骡小宝不简单，可能它和西游记的白龙马一样，都是人变的，既然是人变的，那有个官配也不奇怪。」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最后把自己都给说服了：「一定是这样的。师父，你说是不是。」 叶秋尘配合地点点头：「有道理。」 沈夏星又高兴起来，带着叶秋尘去了一家烧烤店。 小郑和小言买烧烤去了，两人坐在车上等。 那家店是个路边摊，没有包间，现在《寻神记》剧组杀青的风头正盛，他们两又是剧中最有话题的人物，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坐在路边撸串。 「这就是我说的那家店。」沈夏星隔着玻璃指指街对面，「烤排骨是限量款的，点完就没有了，哦哦，还有那个烤茄子，师父你知道吗？烤之前要先用吹风筒把茄子吹热。他们家的啤酒也冻得刚刚好，一口烧烤一口啤酒，绝了。」 叶秋尘坐在沈夏星侧边，从半转着身体的沈夏星后方往窗外看去，看到了一个装饰陈旧的招牌，以及缭绕的炊烟，摆在路边的几张桌子已经有客人落座，他们吃着烤串喝着啤酒，或欢快或惬意地聊着天。 如果当初他没有拒绝沈夏星的邀请，是不是也能像这些人一样，跟沈夏星坐在这样的烟火气中把酒言欢。 第143页 「安禅未必需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 这是在他决定退隐江湖之前，新帝的太傅跟他说过的话。 为了让黑暗的世道重见天日，太傅隐忍蛰伏十多年，新帝登基后，太傅希望他能留下来，帮助新帝巩固政权。他早已厌倦了党争、江湖纷争，现在家仇得报，世间也恢復清明，只想归隐，于是拒绝了太傅的请求。 离开前，白髮苍苍的太傅前来送行，念了这句诗。 一开始他还以为太傅又要劝他留下，没想到太傅又说了后面的话：「你还活着，还年轻，不必这么早关闭心门，再走走，再看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际遇。」 只是他当时太累了，短短二十多载，却像走了一辈子，对人生的渴望已随着心中的仇恨一起消散，固执地觉得自己不会再被任何际遇打动，即便天降异象，将他传送到这个世界，他也没有改变这样的想法。 所以在沈夏星向他发出邀请时，他拒绝了，可那时他分明有些动摇。 「要是当初没有拒绝你的邀请就好了。」他开口道。 「可现在我们还是吃上了呀。」沈夏星转回头。 他转过来时，叶秋尘并没有往后撤，昏暗的车厢里，气氛有些暧昧。 「如果能跟你在店里吃，一定会更好。」叶秋尘用下巴点了点窗外。 沈夏星眼睛飞快地眨动两下，又将身子转向车窗那边，脸几乎贴到了玻璃上：「也、也是。」 叶秋尘察觉到了沈夏星的紧张。 他往后撤去，靠在椅背上，手指下意识地敲打扶手。 好像沈夏星在他面前，经常出现这样的紧张。 是因为害羞吗？ 他很好奇。 他盯着沈夏星毛茸茸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小郑和小言就拎着两大袋烧烤，以及一件冰冻罐装啤酒回来了，车载香薰立刻被烧烤香味取代。 「哇，烧烤、烧烤，我的烧烤。」刚才还瀰漫在沈夏星身上的微妙感觉也随之消失了，他伸出手讨要串串，「我要吃排骨。」 「星星，你最多只能吃三串荤的三串素的。」小言提醒道，「乔哥说你瘦了上镜才好看。」 「哎？那买这么多都是尘哥吃吗？他也吃不了啊。」小郑看着那两大袋烧烤。 沈夏星撅着嘴巴：「你不告诉他就好了。」 叶秋尘开口：「也点了你们的，一起吃。我教了星星能快速消耗热量的运动，不会有影响的。」 其实小言也就口头提醒，大多时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偶尔还会跟着沈夏星一起做「坏事」，听到这话愉快地夹入了撸串大军。 酒店，叶秋尘房间，酒足饭饱后，小言找了个藉口把小郑拉走了。 沈夏星瘫坐在沙发上，一副吃撑了的模样，因为喝了啤酒，眼睛下方的皮肤有些红。 「师父，是不是很好吃？」他求夸奖似地问道。 「确实好吃。」叶秋尘站在沙发前。 「哦，对了，刚吃饱不能坐。」沈夏星也站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叶秋尘视线扫过沈夏星脸上的酡红。 沈夏星立刻移开目光，做了几个侷促的小动作后说道：「师父，你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不急。」叶秋尘收回目光。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当他注视沈夏星的时候，沈夏星会害羞。 「等小言回来再走。」他说，「顺便我问你几件事情。」 「嗯，师父你问。」沈夏星表情认真。 「你的经纪人是不是经常让你减肥？」叶秋尘问。 「唔。」沈夏星点头，「不过这也是为了上镜好看。」 「节食减肥不好。」叶秋尘说，「而且太瘦了不行，抽空你去做个身体检查？要有报告的那种。」 「哦。」沈夏星担心道，「师父，你是不是瞧出我身体有问题？」 「确实有不少小毛病，要是不注意调理，就会变成大问题。」叶秋尘说，「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沈夏星蔫蔫地垂下脑袋。 「我也不是怪你。」叶秋尘轻轻嘆出一口气，「你的工作太多了，有没有找你经纪人好好谈谈？」 「谈不了，合同约定的，有工作就得做。」沈夏星也嘆了一口气，「我都是在飞机和车上才有空看剧本。」 「合同什么时候到期？有没有想过换家公司？」叶秋尘又问。 「还有一年多到期，没想好要不要换。」沈夏星说。 叶秋尘缓缓点头，没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为沈夏星明天还要赶飞机，他交代完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后，就放沈夏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叶秋尘把方越叫来，提出了自己想要成立一个工作室的想法。 「我是从杜家班出来的，工作室就挂在杜家班名下，若是有同门想跟我一样，从事演绎工作，也算是有个去处。这个事情我跟杜师叔谈过，他很支持。」说完他看向方越。 方越试探地问道：「你是想让我来成立这个工作室？」 「不止。」叶秋尘说，「我希望你来管理。」 他跟杜成明了解过方越，发现方越其实还是很有本事的，人品上也信得过。 「可我之前失败过。」方越诚恳道，「我怕辜负了尘哥你的期望，其实现在这样，我觉得真的挺好的。」 第144页 「试试吧。」叶秋尘看出了他藏在妥协下的不甘，「我也经歷过心死，但有人跟我说过既然还活着，还年轻，不必这么早关闭心门，再走走，再看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际遇，现在看来，他说得没错。你要不要也再走走、再看看？」 「尘哥……」方越眼里有感激也有犹豫。 「不必着急回答我。」叶秋尘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方越答应了。 「另外，你在这附近给我租套房子吧。」叶秋尘说。 现在《寻神记》还没有播出，方越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没有给他接任何通告，他估计要在这里呆到《骡子与道士》第二季拍摄结束。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这是方越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现在漏掉的，到时候一定能成倍成倍的赚回来。」 叶秋尘倒是很喜欢这样张弛有度的生活，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给沈夏星这样的生活，这也是他想要成立工作室的原因之一。 「好。」方越点头，「也是，以后你要成立工作室，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能省点省点。」 叶秋尘笑而不语。 那边说还要考虑的人，这边已经开始为工作室操心了。 「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小区，安保做得很好，待会我就去看看。」方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改变。 「好。」叶秋尘补充道，「对了，要有厨房，能生火煮饭的。」 「尘哥，你要自己开火煮饭？其实也不用这么省的。」方越说。 叶秋尘笑笑：「倒也不是为了省钱。」 第70章 《寻神记》剧组杀青后不久，就在官博放出了第一波预告海报，其中叶秋尘和沈夏星在惊鸿城初次相遇的双人海报，被他们的cp粉盘了又盘。 「我还以为叶秋尘只适合演暗黑大魔王，没想到穿起白衣来，也是仙气飘飘啊，难怪溪乐允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换了个形象，两人站在一起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高冷仙尊vs娇气徒弟，一部剧能磕两种cp，值了~搓搓手.jpg」 「因为这张海报，我又重新开始看小说了，之前看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应无名和溪乐允这么好磕。」 「想看，求求快点播出。」 「求快点播出+1」 「求快点播出+10086」 …… 一时间，《寻神记》的热度比在播剧还高，合作的播放平台刚把这部剧的预约挂出来，就收穫了十几万次点击。 而同一时间，《骡子与道士》的官博公布了第二季即将开机的通告，通告中挂上了两个主要角色的影子侧写，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成功引流。 叶秋尘和沈夏星的粉丝数也在这段时间蹭蹭蹭地往上涨。 不过叶秋尘的微博除了同步一些跟剧集有关的通告，基本没有什么更新，之前更新的那两个吹笛子的视频都被粉丝盘包浆了。 在方越的建议下，叶秋尘才录了一个煮茶的视频。 视频基本都是对着手拍，除了介绍一些草叶的名字和作用，叶秋尘也基本没有说话，但播放次数却一点都不亚于前两条吹笛子的视频。 网友们的兴趣也从盘视频，变成了盘手。 「哈哈，教大家煮润肺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条老干部养生视频。」 「请问谁家老干部的手这么好看呀？」 「有这样的手，谁还看煮茶啊？」 「声音也好好听啊，到时候寻神记用的是原音吧？我想听应无名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忽然有点羡慕沈夏星是怎么回事？每天被这样一双手教导练功。星星眼.jpg」 「谁不是呢，动作做不标准了还能得到手把手教学。」 「如果是我，我可能会永远都标准不起来。害羞.jpg」 「一想到叶老师会对沈夏星说把腿抬高一点，我就兴奋。」 「芜湖，楼上的姐妹，有画面感了，我这就去写。奋笔疾书.jpg」 「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 「让我康康.jpg」 「让我康康.jpg」 …… 叶秋尘不知道这些网友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他点开那个绿色图标的app，又开始看起了那本《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 自从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后面的情节他也逐渐能看得下去了。 之前小说中的师尊为徒弟挡下劫难魂飞魄散，现在已经更新到徒弟把师尊救回来后的故事。 因为受伤太重，这个太过咸鱼而显得高冷的师尊相比之前更加柔弱，也更加咸鱼，每天不是疗伤就是暗中撩拨徒弟，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本就调皮的徒弟被撩拨得都没办法静心修炼，可却傻傻地以为是自己道心不稳，每次帮师尊疗伤前都要念上十几遍静心咒。 「笨蛋。」叶秋尘看到小说中的徒弟又被撩得脸红耳赤落荒而逃，就忍不住摇头。 不过好像也不能全怪这个徒弟，这个徒弟虽然对师尊有着别样的感情，但却因为身份而不敢生出妄念，属实正常。 所以，他觉得那个师尊也有责任，既然对徒弟有意，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如果也是因为身份不能逾矩，那干嘛还总是撩拨徒弟？ 他忽然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渣男」的意思。 第145页 可直到他看到最新章才明白，原来「渣男」师尊是有苦衷的，师徒二人将来还要面临一个更大的危机，在那个危机解除前，师尊还不能表明心意，可因为太喜欢，又忍不住撩拨。 叶秋尘关上手机，想想自己和那个师尊的处境其实相仿。 他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也不知道这种穿越稳不稳定，如果沈夏星真的喜欢他，他表明心意，两人在一起了，可到头来他却走了，独留沈夏星一个人，不是徒增愁伤吗？ 十多年独自谋划復仇的经歷，让他的思虑没办法不缜密，而且抛去情爱不谈，他身为师父，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徒弟。 第一个徒弟已成他心中永远的遗憾，所以他更希望能护沈夏星一生周全。 这次穿越是否稳定，他会不会离开，他现在还没办法确认，但在此之前，他可以先为沈夏星做一些别的事，比如成立工作室。 方越帮他租下房子的那天，同意了帮他管理工作室的事。 「名字就叫锦皓吧，皓月千里，前程似锦。」他把之前就想好的名字告诉了方越。 「好寓意。」方越品味片刻后点头贊同，「而且还有些古风的感觉，跟你形象也很搭。」 之后，叶秋尘就住到了新租的公寓里，房子是复式，租的时候是空房，家具是后来置办的。 购买家具时，方越问叶秋尘要不要把房子布置得古风一些，叶秋尘想了想，说怎么舒适怎么来，除了他的房间，家具也可以挑些颜色明亮的。 方越瞭然地点点头：「也是，虽然不能迷信，但是你准备要拍的是部玄学剧，颜色亮眼点也能消除一些不好的磁场。」 所以叶秋尘就得到了一个舒适且色彩丰富的临时居所。 《骡子与道士》第二季开机仪式的前一天，沈夏星一下飞机就直奔叶秋尘的公寓，进屋后立刻表现出了对这套房子的喜欢。 「这些抱枕好舒服啊。」他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抱着一个菠萝造型的大抱枕爱不释手。 叶秋尘侧过身子从厨房探出个头，看到沈夏星这高兴的样子，满意地弯起嘴角：「茶几上有零食，饿了可以先吃。」 「我不饿。」沈夏星放下抱枕走进厨房，「师父，我来吧。」 「不用。」叶秋尘没让，可沈夏星很坚持，「师父，你相信我，我做菜的手艺很好的。」 叶秋尘被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挑起了好奇心，让了个地方出来给他展示。 最后，主厨换成了沈夏星。 对于沈夏星熟练的颠勺动作，叶秋尘颇感意外：「这个也是为了拍戏学的？」 「嘿嘿，不是。」沈夏星自豪道，「我家是开小炒店的，我从小就跟我爸学颠勺。」 「原来如此。」叶秋尘之前没听沈夏星主动说起过家里的事，他也没主动问过。 沉默了几秒后，他开口问道：「家在哪儿？父母身体可还好？」 沈夏星说了一个南方城市，就在《寻神记》外景地隔壁：「他们好着呢，就是喜欢唠叨我。」 叶秋尘心中生出几分感触：「他们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沈夏星眨了眨眼睛，有意迴避似的没再说下去。 「怎么？」叶秋尘奇怪。 「没什么。」沈夏星关掉灶火，「就是怕你不开心。」 叶秋尘恍然大悟，原身是个，自小被师父收养，沈夏星是怕他听到跟父母有关的事会伤心，所以才没跟他说起过家里的事。 「傻瓜。」他接过沈夏星手中的炒锅，把炒好的菜盛到碟子里，「去盛汤，吃饭了。」 「哦。」沈夏星从消毒碗柜拿出一个汤碗，却没有动手盛汤，而是斜着身子，探过脑袋跟叶秋尘说，「师父，我就是你的家人。」 叶秋尘转身，拿过沈夏星手里的汤碗，又把装了菜的碟子递过去，装做不怎么在意地回应道：「知道了。」 沈夏星接过碟子，弯着眉眼笑起来，然后癫癫地把菜端出了厨房。 叶秋尘打开砂锅的盖子，鱼汤的鲜香四下飘溢开来。 「家人。」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笑着把汤勺到碗里。 吃完晚餐，沈夏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感嘆道：「师父，你这个沙发也好软啊，躺下去就不想动了。」 「那就不动。」叶秋尘倒了一杯消食的山楂茶递过去。 「那今晚我就不回酒店了，睡沙发。」沈夏星喝了一口酸酸的山楂茶，舒服地闭起眼睛。 「倒也不用睡沙发。」叶秋尘说，「有房间。」 沈夏星眼睛亮起来：「意思是我今晚可以住这里？」 「不止今晚，什么时候都可以。」叶秋尘说，「这里离影视城近，你想来随时可以来。」说完就拿了张门禁卡放在茶几上，还报了智能锁的密码。 沈夏星捂着嘴巴笑起来。 「怎么了？」叶秋尘不解地歪了歪头。 「师父，你好像霸总哦。」沈夏星笑呵呵地说。 叶秋尘沉默不语，脑子快速运转。 霸总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词语。 沈夏星见叶秋尘没反应，怂哒哒地收起了笑脸：「我开玩笑的。」 「要不要去看看房间？」叶秋尘转移话题。 「嗯嗯。」沈夏星点头。 第146页 叶秋尘带沈夏星上了二楼，推开一个房间的门：「以后你就住这间。」 「哇噻！」沈夏星发出一声惊嘆，「这个房间也太棒了吧。」 房间中还带着几分趣意，床上用品和地毯都是叶秋尘根据沈夏星平时的穿着打扮挑的。 沈夏星坐到写字檯前那张软绵绵的椅子上，转了一圈，又跑去拉开窗帘：「哇，这里能看到城市夜景。」 「喜欢就好。」叶秋尘走过去站在沈夏星斜后方，看着外面的灯火阑珊。 沈夏星悄咪咪地侧过头，偷瞄了叶秋尘一眼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叶秋尘从窗外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盯着沈夏星毛茸茸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生出一种满足的愉悦感，隐隐约约的，他大概知道了霸总的意思。 第71章 《骡子与道士》第二季的开机仪式没有《寻神记》那么隆重，但也很热闹，连参演的骡子都被挂了大红绸拉出来熘。 「小宝。」沈夏星见到骡子也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走过去打招唿，转头又跟叶秋尘说，「还是之前那头。」 叶秋尘也走了过去，打量起骡子，觉得跟之前那头是很像。 「5151~」被人强势围观，骡小宝有些脾气地叫唤起来。 「确实是之前那头，被我们买下来了。」潘茂发笑呵呵地走过来说道。 「买下来了？」沈夏星惊喜道。 「是啊，现在我们有钱了。」潘茂发自豪地拍拍口袋。 牵着骡子的那个工作人员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们是一拍脑袋就买下来了，难的不还是我们道具组？现在好了，我还要去学怎么养骡子。」 潘茂发继续笑呵呵道：「你不是农业大学毕业的吗？学的还是畜牧专业。」 那个工作人员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气唿唿地说道：「我就是想要转行才来剧组上班的。」 潘茂发凑近，小声地跟那个工作人员说道：「分红的时候，给你个大红包。」 那个工作人员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放心吧，我一定把它养得白白……不是，养得壮壮的。不会亏待你兄弟的。」 潘茂发听到前半段，还挺满意，可听到后半句，咂摸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好你个小子……」 那个工作人员大笑着牵起骡子跑了，潘茂发在后面追，还不时压一下头上的假髮。 沈夏星在后面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叶秋尘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草台班子」确实挺有意思。 「别闹了，快来合照。」有人喊道。 叶秋尘跟沈夏星走到写着「开机大吉」的展板前，他们是主演，一起站在了中间的位置。 遥想《寻神记》开机拍合照的时候，他们也是因为机缘巧合，站在了一起，只是当时没有今天这么顺理成章。 叶秋尘看着镜头，却感觉到身侧的人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他微微侧过身体，主动将手臂贴到了那个人的肩膀上。不用看也知道，那个人脸上一定满是笑意。 「哎？骡子呢？骡子去哪了？」排队形时有人问道。 「老潘也不见。」另一个人说。 「来了来了。」潘茂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大家探头看去，叶秋尘也跟着扭头，见到潘茂发和那个负责养骡子的工作人员，正努力把倔强的骡子往展板这边赶。 好不容易把骡子赶了过来，可骡子的加入把整齐的队伍挤得有点乱。 「要拍了，大家看镜头。」摄影师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5151~」侧边传来骡子不满的叫唤声，跟着出现一阵骚动，沈夏星被迫往叶秋尘这边挤。 叶秋尘站在原地没动，伸手揽住了沈夏星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前带。 摄影师在这时按下快门。 虽然之后又拍了很多张照片，但这张一致被大家奉为佳作。因为骡子捣乱，不少人表情搞笑又真实，有人害怕地瞪圆了眼睛，有人尖叫，有人看热闹，潘茂发没眼看地捏着眉心。 叶秋尘也很喜欢这张，因为被他护在身前的沈夏星表情呆怔又可爱，他还看到沈夏星偷偷找摄影师要了这张照片。 「师父，我把照片发给你。」沈夏星传了几张照片给叶秋尘。 叶秋尘翻看了一下后问道：「还有一张呢？」 「唔~」沈夏星握着手机，支支吾吾，「那张我拍得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耳垂肉眼可见地红起来，拿出手机把照片发过去。 叶秋尘点下保存。 开机仪式结束后还要再开个会，叶秋尘陪沈夏星去跟骡小宝重新培养「感情」，最后几分钟才赶去会议室。 路上，他隐隐感觉沈夏星有些兴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屋子里一起喊出「叶老师生日快乐」，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原身的生日，但他已经太久没过过生辰了，所以根本没有留意。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沈夏星带头唱起生日歌，把他带到一个生日蛋糕面前。 蛋糕上立了一个用翻糖做的古风小人，小人身姿挺拔，青白衣袂翻飞，居然跟他颇有几分相似。 「师父，生日快乐。」歌声停止，沈夏星弯着眉眼送上祝福。 第147页 「谢谢。」叶秋尘道谢，不止跟沈夏星，也跟身边的人。 沈夏星笑得更高兴了：「师父，你许个愿吧。」 叶秋尘看向燃着蜡烛的蛋糕。 许愿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许愿了。 在此之前，所有他想要做的事、想要达成的目标，都只靠自己去争取、去谋划，从不将期望放在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 不过今天…… 他扭头看看沈夏星，在心中默默许下一个愿望，然后把蜡烛吹灭。 大家欢唿着切起蛋糕，连骡小宝都从窗户外探了个脑袋进来，「5151」地叫着想要分一杯羹。 沈夏星把立着小人的那块蛋糕递给叶秋尘：「师父你吃。」 叶秋尘看沈夏星似乎对那个小人更感兴趣，所以没接：「你吃。」 沈夏星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我怎么能吃师父呢？」 「可以吃。」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小声嘟哝了一句。 沈夏星四下张望，没发现可疑人物，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叶秋尘耳朵灵得很，听出这句话是小言说的。 「算了，好像全是糖做的，我们都别吃了。」他建议道。 然后他就看到小言露出了似乎有些遗憾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在想些什么。 「那我把它包起来。」沈夏星抽出餐纸，小心翼翼地把沾在小人上的乳白色奶油擦掉。 小言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兴奋地跑到角落无声尖叫去了。 叶秋尘：……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今天木、火、气很旺，你属金，所以你许的愿应该能实现。」年小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块蛋糕，说完就用叉子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叶秋尘刚反应过来，年小鸽就含着勺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叶秋尘：这个世界的年轻人……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小鸽跟你说什么了？」沈夏星将包好的小人放进一个手提袋里，凑了个脑袋过来打听。 「你没听见吗？」叶秋尘感到奇怪。 沈夏星就在他身边，按道理这个距离应该能听得到年小鸽说的话。 那个年小鸽难道真有什么奇怪的本事。 「唔，可能包东西太认真了，没注意听。」沈夏星说。 叶秋尘收回了纷乱的思绪，抿唇笑笑：「没什么，就是来祝福我的。」 说他的愿望能实现，也算是祝福吧。 会议开到了傍晚才结束，结束后大家去附近的饭店聚餐吃开机饭。 因为明天开始就要投入到工作中，吃完饭大家早早就散场了。 散场后，沈夏星跟叶秋尘回公寓。 他把一部分行李搬去了公寓，酒店的房间没退，并交代小言不要跟公司说。 小言十分乐于帮忙保守秘密，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让他放心出去浪。 回到家后，沈夏星在楼上房间收拾行李，叶秋尘在楼下客厅看手机。 他大眼仔的大号是用身份证号註册的，所以粉丝都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置顶的那条平台发的生日提示下，全是祝他生日快乐的留言。 方越已经帮他编了一条感谢的微博，不过他觉得不够，道谢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 他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笔墨纸砚。 沈夏星正好背着手从楼上下来，见到他在铺纸便问：「师父，你是要练字吗？」 「写点东西，会研墨吗？」叶秋尘问道。 「啊，我可以试试。」沈夏星不是很肯定地回答。 叶秋尘往砚台里加入适量的水，示意沈夏星试试：「按着一个方向转就好了，不用太用力。」 「哦，好。」沈夏星上前，可手还是背在身后。 「是礼物吗？」叶秋尘问。 「嗯。」沈夏星从后面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递过来，「希望师父你能喜欢。」 「是什么？」叶秋尘接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现在可以拆吗？」 「嗯嗯。」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学着沈夏星之前的样子，很小心地把外包装拆掉，打开盒盖后，一只做功精緻的腕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半亚光的金属錶带以及机械风的錶盘，在黑色天鹅绒的衬托下显得硬朗又有质感，錶带上抛光的金属面以及呈现浅浅蓝光的表镜折射出优美的弧光。 虽然他不懂看表，但也知道，这块表一定很贵，他不想让沈夏星破费，可在看到錶盘上镶嵌的那几颗星星后，他就打消了退回去的念头。 「师父，喜欢吗？」沈夏星睁着圆熘熘的眼睛期待地问道。 「喜欢。」叶秋尘点头。 这个礼物他收下了，以后再找个机会，把钱还回去。 「嘿嘿。」沈夏星像只高兴坏了的豚鼠一样，扭了一下屁屁，「那你戴上试试。」 「好。」叶秋尘之前没摆弄过手錶，拿着底托左右观察。 「我帮你戴。」沈夏星毛遂自荐。 「好。」叶秋尘把表递过去，手却没有收回，掌心向上地停在半空，等沈夏星帮他戴表。 沈夏星把表从表托取出来，然后把开了扣的手錶套进了叶秋尘的手上。 叶秋尘的手掌和手指都很长，所以沈夏星在推动手錶时，手指会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指和掌心，那种触感痒痒的，好像还有些软。 第148页 如果他现在握住沈夏星的手，沈夏星会不会像小说里那个傻乎乎的徒弟一样，脸红耳赤地逃跑。 「嗒。」一声干脆利落的卡扣声，打断了他的猜想。 「好了，錶带宽度正好合适。」沈夏星低头看着手錶，没注意到叶秋尘眼神里如云雾般缭绕的情绪。 叶秋尘转动手腕，把表面露出来，深蓝色的錶盘上，那几颗星星熠熠生辉。 「哇，好看好看，师父你这么好看的手，就应该戴表。」沈夏星赞嘆道。 「好像有点松。」叶秋尘活动手腕，把手臂往回收了一些距离。 「是吗？」沈夏星又低下头，因为手腕停顿的位置，他的脑袋几乎凑到了叶秋尘的胸前。 「嗯。」叶秋尘也低着头。 他现在有点能理解小说中那个「渣男」师尊，为什么这么喜欢撩拨徒弟了，因为真的很想跟喜欢的人靠得再近一些。 「我看看。」沈夏星用眼睛看不出名堂，只能上手，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叶秋尘的脉门。 叶秋尘心跳本就有些快，现在因为害怕情绪暴露，心跳得更快了，即便他知道沈夏星不会探脉，也还是抑制不住地激动。 这种强烈的刺激感让他觉得很新鲜，也很……上瘾。 「不松的。」沈夏星一番检查后说道，「这样刚刚好，戴手錶太紧了就不好看了。」 说完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叶秋尘未敛去情绪的眼睛。 空气中像是有看不见的电磁力正在发生激烈碰撞，「噼啪」作响地敲打着两个人的神经，把两人的情感、思绪都揉成一团。 叶秋尘毕竟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沈夏星心动了。 沈夏星喜欢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有些高兴，嘴角都微微扬了起来。 他似乎从一开始的质疑「渣男」师尊，变成理解「渣男」师尊，到现在已经成为了「渣男」师尊。 「师、师父。」沈夏星紧张得眼睛四处乱晃，一下子挠挠头，一下子搓搓鼻尖，半天讲不出下一句话来，直到看到桌上的砚台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给你研墨。」 「嗯。」叶秋尘收起恶劣的心思，走回到桌边。 沈夏星神情恍惚地拿墨条在砚台上胡乱画圈圈。 叶秋尘没纠正他，笑了笑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一些墨，然后起笔。 沈夏星磨好墨就呆呆地站在一边，根本没注意叶秋尘在写些什么。 「好了。」叶秋尘停笔。 沈夏星这才去看纸上的东西。 「这是……」他有些意外。 「这是你。」叶秋尘说。 「画得好像啊。」沈夏星情绪转换得很快，此时已经从刚才的怔愣中跳脱出来，变得雀跃又激动。 「喜欢就好。」叶秋尘写下落款。 「璟、知？」沈夏星念出落款上的字。 「嗯，我的字。」叶秋尘说，「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 「璟知。」沈夏星轻声念出。 「嗯。」叶秋尘也轻声回应，声调里能听得出笑意。 「可这样叫你会不会不礼貌？」沈夏星总感觉不太妥当。 「不会，你是我亲近的人，可以叫。」叶秋尘说。 「哦，好。」沈夏星相信叶秋尘，「感觉有字好酷哦。」 「那我也给你取一个，如何？」叶秋尘问。 「可以吗？」沈夏星兴致被吊了起来。 「我是你师父，当然可以。」叶秋尘想了想，在砚台上沾了一些墨，提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乐以」二字，「如何？」 「听起来就很开心的样子，我喜欢。」沈夏星点头，「那我就叫乐以了。」 「好。」叶秋尘在之前那张画像上的「璟知」后，加上「赠予乐以」。 「哎？师父，你刚才要我磨墨就是想要给我画画像吗？」沈夏星问。 叶秋尘这才想起本来要做的事，因为沈夏星，他都差点忘了。 他又蘸了些墨，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一副药方。 「这是什么？」沈夏星问。 「就是你常喝的那个能凝神安眠的茶。」叶秋尘回答。 他看到有不少眼熟的网友，经常半夜在他评论区留言，也有不少人说喜欢把他吹的曲子当催眠曲听，更有甚者，说听着他的声音才能入睡，所以他打算把这副方子发到帐号上，治一治这些人的失眠，也算是今天生日祝福的一个谢礼。 「哇，师父，你这简直就是在造福人类啊。」沈夏星感嘆道，「现代人基本没有谁不失眠的。我帮你拍吧。」 「好。」叶秋尘收拾了一下桌面，只留下那张方子，「你拍吧。」 「师父，这样拍太单调了。」沈夏星打着小算盘，「而且，今天你生日，要不要考虑给粉丝髮一点小福利？」 「福利？」叶秋尘对于「福利」能想到的只有实物，「那我搞个抽奖？」 「不用不用，你就拿着毛笔假装在那里写字，我拍你写字的手就好了。」沈夏星一脸打着鬼主意的样子。 「好。」叶秋尘由着他，拿起毛笔摆了一个写字的姿势。 沈夏星举起手机一顿「咔咔」勐拍，把各个角度下叶秋尘的手都拍了个遍，然后仿若珍宝似地在那里翻看。 「挑好了吗？」叶秋尘好奇。 第149页 「好了好了，我这就发给你。」沈夏星挑了两张自己觉得普通好看的，发给了叶秋尘。 叶秋尘执行力很高，很快就把致谢的微博发了出去。 配图是一张手拿毛笔的照片，另一张就是那张治疗失眠的方子。 评论区很快就被粉丝攻陷。 「啊啊啊，手，手，这手我能玩一辈子。」 「哈哈，果然是叶老师，致谢居然用的是养生方子。」 「这手配上手錶绝了。」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吗？手錶錶盘上倒影的人影，很像沈夏星。」 众粉丝：！ 众粉丝：啊啊啊~~~ 第72章 正在看微博动态的沈夏星也看到了这条评论。 他把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终于在表镜上看到了一个举着手机的身影，虽然看不出具体长相，但从髮型和脸型的轮廓上确实能猜出是他。 「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换一张。」沈夏星之前也没跟任何人闹过绯闻，根本不知道网友们个个都是福尔摩斯，尤其是那些cp粉，个个都是磕学家，眼尖着呢。 「不用换。」叶秋尘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在他看来，徒弟陪师父过生日再正常不过，「换了反而让人多想。」 沈夏星很容易被说服，叉着腰，自我打气地点点头：「也是，陪师父过生日天经地义。我现在就去微博给你发祝福和点赞。」 叶秋尘笑笑，由他忙活。 方越在这时打来电话，提了照片的事，不过没提表镜上沈夏星的倒影，而是说手錶的事。 大概意思就是现在叶秋尘没有任何代言在身，如果在现在的照片中出现能看得出品牌的商品，会对后期代言产生影响，比如他今晚戴了这个品牌的手錶，以后大概率就不会有其他品牌的手錶来找他代言，毕竟是竞品。 「没关系，不代言就是了。」叶秋尘对此并不在意。 方越也没办法，而且现在照片的热度已经很高了，就算撤下来也没意义，只能提醒叶秋尘以后注意。 「好，我知道了。」叶秋尘答应道。 方越刚要挂电话，被叶秋尘打断：「等等。」 「尘哥，还有什么事？」方越问。 叶秋尘觑了眼正在专心刷手机的沈夏星，往阳台走：「这只手錶是不是很贵？」 方越报了个六位数的价。 这个价完全在叶秋尘的意料之外，为什么一只表这么贵。 方越也察觉到了叶秋尘的诧异，补充道：「这个价位的表不算贵了，还有七八位数的呢。」 叶秋尘转身看了看盘腿坐在沙发上傻乐的沈夏星，跟方越道别后挂了电话。 「师父、师父，你看，这个人说你写的毛笔字比他儿子的书法老师写得好，打算把你的药方列印出来，让他儿子临摹。哈哈哈，还有这个粉丝说想让你开班教学书法，已经有两千贊了。」沈夏星完全不记得自己也是网友们的乐子，已经当起了乐子人。 叶秋尘一想到那个手錶的价格就心疼，看着乐呵呵的沈夏星没说话。 沈夏星立刻收敛笑意，眨眨眼睛试探地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胆怯的小豚鼠。 叶秋尘忽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坐到沈夏星身边：「是吗？让我看看。」 「嘿嘿。」沈夏星又高兴起来，身体跟着手机一起往叶秋尘那边靠近，「你看，就是这个，还有人艾特你，说开班了记得提醒他，他一定报名。」 「哦？还有什么好玩的吗？」叶秋尘没看手机，而是看着几乎挨到他肩膀上的那颗脑袋。 「有，还有网友问，能不能在你这里预约挂号，他想找你把脉看病，还有这个这个，他问你有没有什么方子，喝了能让男朋友变得和你一样帅。哈哈哈~」沈夏星笑得脑袋往后仰，后脑勺碰到了叶秋尘的肩膀上。 蹭了两下后，他终于察觉那是什么，于是侷促地侧头看了看叶秋尘。 叶秋尘并不以为意，淡定地弯起嘴角：「还有吗？」 沈夏星装得若无其事地转回头，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翻看手机：「没有了。」 「这一条是什么意思？」叶秋尘却没有放过他，伸手指着其中一条评论问。 这条评论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他却看得不是很懂。 沈夏星耳朵有些红，视线落到叶秋尘手指指尖的位置，但心却在外面飘来飘去。 「就是说天秤座跟射手座的匹配度为82%。」因为注意力不集中，他迷迷煳煳地把评论直接念了出来。 「天秤座和射手座？」叶秋尘尝试猜测，「我是天秤座，你是射手座？」 「嗯。」沈夏星点头。 「那意思就是我们两很搭？」叶秋尘又问。 「唔。」沈夏星回答得很含煳，然后忽然站起来，「师父，不早了，我还有行李没有收拾，先回房了。」 叶秋尘看看墙上的钟表，确实不算早了，点头：「好，早点休息。」 沈夏星被火撵似地「蹬蹬蹬」跑上楼，跑到一半又折回来，卷了桌上的那张画像，又「蹬蹬蹬」地熘走了。 叶秋尘不禁反思，他刚才好像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第二天的主要工作是定妆。 叶秋尘的戏服是经过改版的道士服，之前他也试穿过几次，中间经过多次修改，相比上一次试穿，更加合身。 第150页 这套服装外面是深蓝色宽袖外袍，两边肩膀上印有代表天师的符文，里面的白底窄袖长袍被蓝色腰带束紧，腰上别着几枚铜钱编成的装饰，这也是剧中人物慕渊降妖伏魔、对付魑魅魍魉的法器。 头髮的上半部分被束成丸子状，丸子上别了一个发冠，发冠正面略高，上面也刻着复杂的纹路，固定发冠的银色簪子质感很好，道具组说是特意找了个出名的打金店做的，也是慕渊的法器之一。 叶秋尘上完妆后往那里一站，眉宇间的神色略微收敛，一个温润却不失强者气度的天师形象立刻浑然天成。 「像、像、像，这就是我心目中天师的形象。」化妆间里有人感慨，不少人纷纷附和。 沈夏星正好穿着戏服从更衣间出来，见到叶秋尘眼睛都亮了。 他还是穿着和第一季差不多的道士服，但是做了改良，看着质量更好，也更加贴合，头髮同样保留了第一季时的特点，只在头顶顶了一个发包。 听造型师说，本来是想搞得正规一点，给沈夏星戴发套，梳丸子头，可是这样一来，就跟第一季区别太大，而且观众们似乎也很喜欢第一季中沈燕的形象，所以最终保留了这个髮型。 叶秋尘也很喜欢这个形象的沈夏星，看起来古灵精怪，淘气又可爱，就跟他第一次遇到沈夏星时一模一样。 「师父，你这身好好看啊。」沈夏星走到叶秋尘面前。 「嗯。」叶秋尘抬手扶了扶沈夏星头顶的发包。 「哟，这是已经开始演上了？」潘茂发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乐呵呵地开起玩笑。 他上下打量两人，评价道：「还真别说，换上衣服后，你们挺有师徒相。」 「本来就有。」沈夏星傲娇地昂起下巴。 潘茂发做了个揶揄的表情，一拍手：「行了，去拍定妆照吧。」 定妆照由导演韦喻亲自指导，他话不多，可每句指点都表达得很明确，交流起来省事又省时，效率十分的高，加上叶秋尘和沈夏星很有默契，很快就拍得七七八八。 最后一组照片是沈夏星手握桃木剑，在叶秋尘前方拉出左弓步，身体前倾作出准备拼杀的姿势。 他跟叶秋尘练了大半年的招式，这个动作对他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还做得相当利落有型。 笔直而立的叶秋尘表情从容，虽是站在沈夏星身后，看似是处于被保护的一方，但却给人一种胜券在握，随时都会挥袖而出力挽狂澜的感觉。 完全符合师徒「强强」的标籤。 「沈夏星，眼神再凶一点，想像一下如果你不拼命的话，会再次失去师父。」韦喻引导道，「好，就是这样。」 照相机「咔嚓」几声，最后一组拍完。 「小星，一段时间不见，你身手好了不少。」有工作人员收拾东西的时候，跟沈夏星说话。 「都是我师父教的。」沈夏星翘起鼻子，看向叶秋尘，「我师父的身手更好。」 「你这入戏挺快。」工作人员打趣道。 拍完定妆照，工作还没结束，两人又进入到了拍摄中。 第二季暂定是20多集，因为参演演员少——骡小宝都能算男三，不少情节要靠后期特效合成，所以拍摄周期不长，只有三个月，而最后一个月已经入冬，剧组打算在前两个月把室外戏拍完。 外景取景大部分是在影视城内或者周边，还有一部分要去山里拍。 沈夏星进组后，他们公司也没消停，给他在本市安排了两个通告，有时候妆都没卸就被赶上保姆车，常常凌晨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又要继续拍戏。 这部剧的夜戏本来就多，这么折腾下来，半个多月了沈夏星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 叶秋尘隔个两三天就要给沈夏星把一次脉，然后调整饮食，平时沈夏星吃的饭菜都是他在家做好后带去剧组的，在影视城附近租房子的优势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沈夏星被叶秋尘照顾得很好，虽然工作很忙，但脸颊上的肉还是长回来了一些。 这天要拍一场比较激烈的打戏，其中有个镜头是沈夏星扮演的沈燕有一部分身体被鬼控制，需要后背砸到一排石缸上，还把石缸都砸碎了。 石缸都是道具，一碰就碎，沈夏星戏服里面还穿了防护衣，正常情况下并不危险。 沈夏星套好环形威亚，按照之前的动作设计——这回剧组终于有钱请了个武术指导，被拉到半空，开始试拍。 叶秋尘在一旁看着，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 他转头看到了年小鸽。 「你功夫是不是很好？」年小鸽问他。 叶秋尘也不谦虚，回：「是。」 「那就好。」年小鸽放心地点了一下头。 「怎么了？」叶秋尘却有些不放心起来。 「我今天心血来潮算了一卦，显示今日有血光，唯一破解的可能便是以金克金，你属金，又很强，应该是破解的关键。」年小鸽说。 叶秋尘不解：「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算算这血光之灾是什么？」 年小鸽摇头：「我一天只能卜一卦。」之后有些丧气道，「而且有时候还不一定准，得看缘分。」 叶秋尘：…… 这年小鸽算命该不会全是靠瞎矇的吧？ 「破了这血光之灾后，还有一象，便是拨云见日。」年小鸽说完这句话后，就懒洋洋地蹲了下来，似乎不想再交谈了。 第151页 叶秋尘本来并不想把刚才的对话放在心上，但想到「以金克金」，他不自觉地就抬起头，看向被一个金属圈吊在半空中的沈夏星。 原身从半空摔下的记忆也在这时忽然跳了出来，之前原身的记忆很少会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心里终于还是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这时导演已经喊了开拍。 沈夏星被威亚吊着从半空滑落，在即将撞上那排道具石缸前，他转动身体，准备用背砸向石缸，可腰上的环状装备却卡住了。 「停、停、停……」 「往上拉、往上拉。」 「怎么回事，拉不动啊。」 「快想想办法。」 现场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 叶秋尘却比所有人动作都快，飞身而出，抱住沈夏星，借着威亚的惯性用自己的后背砸向了石缸。 若是放在影视剧里，这将是一场很精彩的救援，可这不是，片场先是陷入到了一片出奇的安静中，之后有人围了过来。 「有没有哪里受伤？」韦喻最先跑上来，又对后面的人喊，「医生呢？快叫医生。」 叶秋尘心跳很快，他松开按着沈夏星脑袋的手，沈夏星从他怀里抬起头，担心地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松了一口气，又把才抬起来的手放了回去，让沈夏星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 剧组的医护人员很快赶到，经过一番检查，发现除了叶秋尘的背有点红之外，两人都没有受伤。 但是如果不是叶秋尘冲出去，沈夏星脑袋估计会擦破皮。 「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潘茂发还是很焦虑。 沈夏星也在一旁点头：「是啊，师父，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必，我没事。」叶秋尘抬手，「威亚是怎么回事？」 「已经在调查了，那个负责人说，他们公司之前收购了一批旧的威亚，因为有些部件是通用的，所以检修人员拆了那批旧威亚的零部件来用。但是在投入使用前都做过检测，是合格的，我还亲自核实了合格证书。」潘茂发着急得把假髮都挠歪了，「怎么会这样。」 「旧威亚？」叶秋尘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发生在原身身上的那起事故。 这段时间，杜成明找的私家侦探收集到了一些证据，但都不足以证明周力与那家导致事故发生的威亚公司有关，今天发生的事，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师父。」沈夏星担心地捏了捏叶秋尘的手掌。 「我没事。」叶秋尘回握住沈夏星的手，「或许真的能拨云见日。」 第73章 叶秋尘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杜成明。 杜成明又把情况反馈给了私家侦探，估计过段时间就会有结果。 第二天，剧组就把威亚公司换了，换成了《寻神记》剧组的那家威亚公司。 「费用高是高了点，但是安全重要。」主管剧组财务的潘茂发说，昨天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但他想想还是后怕，要是那威亚吊在半空时发生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还要跟新的威亚公司沟通拍摄细节，所以在拍摄内容上做了调整。 叶秋尘和沈夏星换好衣服上好妆，来到了影视城的一条小道上，小道做了临时封闭。 「师父，你还记得这里吗？」沈夏星牵着骡小宝。 「当然记得。」叶秋尘回答。 当初就是在这里，他的马把沈夏星的骡子给吓跑了。 「你喊了一句急急如律令。」他回忆道。 「哈哈。」沈夏星也记起来了，「那段时间一直在背台词，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了。」 「嗯，我还以为真遇到了个小道士。」叶秋尘说。 「嘿嘿。」沈夏星高兴道，「我也以为我遇到了武侠剧里的大侠。」 「演员就位。」有工作人员喊。 「来了、来了。」沈夏星牵着骡子往前走。 叶秋尘落后了两步，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人。 谁能想到，因为那次相遇，他居然当起了演员，还收了个徒弟，遇到了喜欢的人。 沈夏星就像是他命运长河里的一个拐点，让他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沈夏星回头，秋日金色的晨光洒落在他的脸庞上，他弯起眉眼朝叶秋尘招招手：「师父。」 「来了。」叶秋尘两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又过几天，《寻神记》的首波预告片上线。 宣传片中，叶秋尘身着一袭繁复黑色衣袍，手执寒光长剑，化身从深渊归来的大魔头，只凭藉几个镜头就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黑月光。 「啊啊啊，应无名，我心中的神。」 「要命，我已经忘了这部剧谁才是主角。」 「剧组是请了应无名本人来出演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为什么没有他跟溪乐允在一起的画面？我要看他们两同框，剧组快给我安排。」 「有的，在结尾5分12秒，快闪画面时出现过一次。」 「剧组也太抠了吧，出现了一秒都不到。」 …… 有网友截图了那一秒都不到的画面，发现居然是应无名穿着曳地的黑色丝质长袍，赤足站在一个水池边，低头看水池中的溪乐允。 冷白的肤色与周围的暗沉，丝滑的布料与粗糙的地砖形成了双重反差，直接把应无名冷静又疯批的形象拉到了最高值，而站在水中的溪乐允一脸无辜懵懂，又把两人之间的反差变成了极具故事性的张力。 第152页 只能说，陆导不愧是陆导，画面里的每一束光影都成了故事的诉说者。 看到截图的网友更激动了。 「这是哪个情节来着？」 「好像是溪乐允偷看应无名泡冷泉那里。指路.jpg」 「哦哦哦，如果我没记错，那里应无名是全.裸的，还被溪乐允看到了，嘎嘎嘎~」 「对对对，我也记得，不过尺度那么大，能播吗？好奇.jpg」 「好奇.jpg」 「我说话比较直，我直说了，我想看应无名胸肌。认真脸.jpg」 「我记得小说里，他们还在水池扭打在了一起。害羞.jpg」 「请求剧组以溪乐允视觉，单出一个预告片。」 …… 剧组才不管呢，这个预告片就是剧组放出的钩子，拉高观众的期待值。 * 这天晚上工作结束得比较早，沈夏星也没有别的通告，叶秋尘和他直接回了公寓。 回到公寓，叶秋尘才有空拿出手机查信息，然后就看到微博新增很多动态提醒，点开来看，发现大家都在艾特他说预告片的事。 他对这种热闹已经习以为常，刚要放下手机，就看到沈夏星正皱着眉心，苦恼地敲打着屏幕，看手指的动作，应该是打完字又删除了。 这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 按照沈夏星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也是在刷微博，他好奇地点开了沈夏星的大号微博，发现这里比他那边还要热闹。 在沈夏星转发的那条预告片下，评论区不少人在问同一个问题。 「星星，採访一下，应无名的身材是不是小说里描写的那样？」 「你肯定看到了对不对？快跟我们说说，是不是很big（指胸肌）？」 「星仔，不许吃独食哦，求分享。期待星星眼.jpg」 「星星，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想知道，你满不满意。微笑狗头.jpg」 …… 其中还有很多，叶秋尘都没来得及看完就被系统屏蔽了。 耳边打字的声音消失了，他抬头，看到沈夏星收起手机，瞧脸上那不服气的表情，似乎已经放弃挣扎。 叶秋尘想想也是，这种评论越回復，闹得越欢，还不如冷处理。 晚餐，沈夏星主动请缨煮了面，吃完面，两人约好洗漱后再到客厅对一下台词。 回到主卧房间，叶秋尘习惯性地脱掉上衣，丢进洗衣篓里，路过落地的更衣镜时，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这样的身材沈夏星会满意吗？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太失礼了。 他赶紧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难怪沈夏星总说少上网，网上那些评论真的有毒。 他去衣柜取了干净的衣服，准备洗澡，却听到一楼的公共卫浴间传来水流喷洒的声音。 沈夏星那间是客卧，没有卫浴间，叶秋尘平时也只用主卧的卫浴间，公共卫浴间等于是沈夏星专用。 两个楼层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这么大动静肯定是出了问题。 叶秋尘把衣服丢到床上就下了楼。 「星星？怎么了？」他敲了敲卫浴间的门。 「唔~没什么，就是……水管好像爆了。」沈夏星在里面说道，从声音都能听出有些狼狈，「我已经把阀关了。」 「哦，那你出来，我看看。」叶秋尘说。 「嗯……」沈夏星似乎有些纠结，「那你等等。」 跟着，卫浴间里就响起了像是在用毛巾擦拭身体的窸窣声。 叶秋尘微怔，转身往后退了两步。 卫浴间的门被打开，沈夏星从里面出来：「好了。」 叶秋尘转过身，然后就看到头髮和衣服都湿漉漉的沈夏星。 「衣服放在架子上，也被淋湿了。」沈夏星目光落在叶秋尘的胸膛，很快又移到了别处，开始拘谨地用湿毛巾擦拭从额发上低落的水珠。 「先去把衣服换了吧。」叶秋尘侧过身子，示意沈夏星上楼。 沈夏星却没有走，转身指着一个开关说：「只是这条水管出了问题，不影响楼上的卫浴间。」 叶秋尘点点头：「那你去我房间洗。」 沈夏星愣了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去吧。」叶秋尘按着他的肩膀往外推，自己则站到了卫浴间门口，「别着凉了。这里我来收拾。」 「哦。」沈夏星磨磨蹭蹭地上了楼，上楼梯走到一半时，还从扶手那里探出个脑袋往卫浴间瞧，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像只偷吃了零食的豚鼠一样，心虚又开心地熘走了。 叶秋尘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一只色胆包天的坏豚鼠偷看了，此时正背对着卫浴间的门口检查水管漏水的情况，扎实的背肌加上宽阔的肩膀看着就十分可靠。 水管只能明天让方越找个专业的水电工来进行整修，刚才阀门关得及时，卫浴间积水的地方不多，他很快就收拾完了。 因为身上沾了些水，他回到二楼房间拿毛巾擦身体，主卧卫浴间的门正好在这时打开，洗完澡的沈夏星从里面走出来。 「师父，我洗好了。」估计是洗热水澡洗的，沈夏星脸颊上透着粉。 「哦，好。」叶秋尘也不管身上还有没有水，直接抓了件干净的上衣穿上。 第153页 穿衣服时，他的腰背微微躬起，拉扯出好看的肌理线条，只可惜很快就被衣服挡住。 「傻站着干嘛？去吹头髮。」他扭头，看到沈夏星还傻傻地站在卫浴间的门口。 「哦。」沈夏星有些迷煳地左右看了看，才找到了门口的方向。 「走错了。」叶秋尘说。 这下沈夏星更懵了，他走的是卧室的门口没错啊。 「你的吹风筒被淋湿了，先别用。」叶秋尘说，「用我的。」 「哦。」沈夏星退回到卫浴间。 叶秋尘不放心地跟上去，然后就看到沈夏星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揉脸。 「师父？」沈夏星没想到叶秋尘会跟进来。 「嗯。」叶秋尘拿出吹风筒，插上插座，用手试了一下温度后，帮沈夏星吹起了头髮。 沈夏星眼睛睁得圆圆的，又软软地叫了一声：「师父？」 「是不是累了？」叶秋尘看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根本不放心他用吹风筒。 沈夏星嘴巴动了动，又闭起，最后回答道：「有点。」 「那头髮吹干了就早点睡觉，不许看手机了。」叶秋尘一只手抓着吹风筒，一只手轻柔地拨弄着沈夏星的头髮。 还没吹干的头髮摸起来软软的。 「嗯。」沈夏星点头，抿着唇笑的样子好像还挺高兴。 叶秋尘的嘴角也小小地往上扬了扬。 吹干后的头髮，摸起来手感更柔软了，而且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橙子香。 沈夏星离开后，叶秋尘去洗澡。 淋浴间的置物架子上，除了他自己的沐浴露和洗髮水，还多了三瓶不属于他的东西，应该是沈夏星的。 私人生活用品被摆放在一起的画面，让他生出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心底钻出来，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 第74章 叶秋尘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时，浴室里甜甜的香橙味已经变成了冷冽的薄荷味。 他擦干身体，随便围了一条浴巾，准备吹干头髮再出去换衣服，却听到门外有细微的响动声。 他停止动作，外面的声音也跟着停止，他故意发出一些声响，外面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这么反常，应该不是沈夏星，难道是老鼠？ 他打开水龙头，轻手轻脚来到门边，然后勐地把卫浴间的门打开，果然看到一只胆儿很肥的豚鼠正趴在门边偷听。 「师、师父。」大豚鼠沈夏星慌忙后退两步，在看到叶秋尘只裹着一条浴巾后，下巴微微抬起，视线只敢在叶秋尘肩膀上方游弋。 叶秋尘也相当不自在，没想到他居然判断错误。 「你怎么在这？」他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浴巾交叠的接口处。 「呵呵。」沈夏星缓解尴尬地干笑两声，然后挺直腰背，用酒店服务员的腔调问道，「师父，请问您需要吹发服务吗？托尼沈很乐意为您效劳。」看这熟练的样子，估计刚才演练了很多次。 「不用了。」叶秋尘现在哪有心思吹头髮，他只想快点把裤子穿上。 「啊？」沈夏星很失望地耷拉下肩膀，眼睫也开始跟着往下垂。 叶秋尘抓着浴巾的手又紧了紧。 「好。」在沈夏星视线范围就要落到他腰腹部的时候，他答应了。 沈夏星的眼睛又兴奋地抬了起来：「师父，你放心吧，托尼沈，包你满意。」 「嗯。」叶秋尘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沈夏星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着叶秋尘。 叶秋尘无奈道：「我先穿个衣服。」 「哦。」沈夏星后知后觉，走之前视线还在叶秋尘腹肌上乱晃了一圈。 这回，他色胆包天的行为终于被叶秋尘瞧了个正着。 沈夏星走后，叶秋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腹肌，一些往事开始涌入脑海。 他第一次试穿应无名衣服的时候，沈夏星在更衣间帮他系腰带就特别拘谨，见到有人来还躲到了他的身后，脸也红扑扑的，当时他还以为沈夏星是热的。 之后脱戏服时也是，他脱到最后一件，沈夏星就慌里慌张地逃走了。 还有他搬到演员宿舍，住到沈夏星隔壁后，每次他换衣服，沈夏星在场的话都会表现出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好像脑子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胜负难分。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小子早就对他心怀不轨。 看来他的身材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他努力压了压想要扬起的嘴角，把放在床上的裤子换上，正想去衣柜拿件干净的衣服，却犹豫起来。 头髮还湿着，现在穿了衣服，待会又要换。 他很快就说服自己，关上了柜门。 「好了。」他打开房门，让毛遂自荐的托尼沈进来。 「哦。」沈夏星进来后，搬了张椅子放在卫浴间，「师父，您请坐。」 叶秋尘坐下。 沈夏星接好吹风筒，轻咳一声后，正儿八经地说道：「我现在开始了。」 「嗯。」叶秋尘轻应一声，然后他就感觉到沈夏星用毛巾包裹他的头髮，从上面一点一点往下擦拭，动作很温柔。 他的头髮及腰，所以不论沈夏星再怎么注意，拿毛巾的手多少都会触碰到他的背。 这有一下没一下的，他根本防不胜防，几次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要是穿件衣服就好了。 第154页 终于熬过了擦头髮的环节，沈夏星打开吹风筒，开始帮他吹头髮。 「师父，这个温度合适吗？」沈夏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位合格的托尼老师。 「合适。」叶秋尘暗暗松了一口气，吹头髮总不会碰到背了吧。 沈夏星的动作还是很轻，拨弄头髮时一点拉扯感都没有。 叶秋尘觉得很舒服，整个头部都放松了下来。 「师父，你发质好好啊。」沈夏星羡慕道。 叶秋尘想起沈夏星头髮的质感，软软的，很好摸：「你的也不错。」 「我头髮短。」沈夏星说，「你头髮长，还这么顺滑，真不错。平时有做护理吗？」 叶秋尘之前去过几次理髮店洗头，那里的托尼老师在推荐他办卡之前，都会问他平时有没有做护理。 他抬起一边眉梢，问道：「怎么？你想让我办卡？」 「咳，抱歉，太过入戏了。」沈夏星一秒出戏，「不过师父，你可以用些护髮素。」 叶秋尘想起置物架上就有一瓶沈夏星放的护髮素。 「是吗？哪个牌子的比较好？」他问。 「我用的那款就很好，国货之光，很便宜。」沈夏星说，「就架子上那瓶，你可以试试。」 「好。」叶秋尘说，「改天我去买。」 「不用买，你就用我那瓶，要是觉得好用，我以后就多囤点。」沈夏星说，「我们一起用。」 「嗯。」叶秋尘微微扬起嘴角。 头髮吹干后，他去衣柜拿了件衣服穿上，转头发现沈夏星已经熘了。 这是没得看，所以跑了？ 可过了一分多钟，托尼沈又跑回来了：「师父，下面卫生间没水，我能借用下你的卫生间吗？」 「当然可以。」叶秋尘也不知道这小子跟他客气什么，真是见外。 沈夏星用完卫生间离开前，被叶秋尘叫住：「我晚上不关房门。」 意思就是，如果沈夏星晚上想用卫生间，直接推门进来就可以。 「师父你放心吧，我肾好。」沈夏星信誓旦旦道，说完感觉有哪里不对，又补充，「我意思是说，我晚上基本不会起来上厕所，师父你可以安心睡觉。」 叶秋尘努力抿了抿嘴角，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叶秋尘打电话给方越。 方越最近主要在忙筹备工作室的事，电话接通后，叶秋尘问道：「忙吗？」 方越以为叶秋尘是想问工作进展，于是老实回答：「有点忙。」跟着还汇报了这两天的工作计划。 「知道了。」叶秋尘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方越这么忙，看来修水管的事得再等一等了。 都说好事成双，杜成明那边也发来了个好消息，说私家侦探查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周力与那家事故威亚公司有关联。 叶秋尘心情很好，根本都不用演，表情就十分温润和煦。 正好今天拍摄的内容是接第一季结局时的情节。 沈燕耗尽毕生修为及功德，在鬼城与鬼王决一死战，最后成功击败鬼王，不仅没有死，修为和功德还大涨，醒来时，身边除了骡小宝，还多了一个人。 沈夏星和叶秋尘来到当初拍结局时的取景地——「鬼城」。 沈夏星躺在一个茅草堆上，骡小宝低头把他身下的茅草扯出来嚼吧嚼吧，吃得正香。 他像是被吵醒般缓缓睁开眼，视线沿着嚼动的骡嘴巴慢慢往上移，然后看到了无比温和的叶秋尘。 他情绪调动得很快，眼里已经覆上一层水雾，鼻腔轻轻抽泣了两下后，才带着眼泪一起喊出：「师父。」 叶秋尘低笑出声：「哭什么？」 「师父。」沈夏星不管不顾地踉跄起身，抱着叶秋尘的腰，把头埋进叶秋尘的怀里，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喊「师父」。 「好了好了，再哭小宝都要笑话你了。」叶秋尘嘴上劝着，可按在沈夏星丸子发包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5151~」骡小宝很配合地发出一阵嘲笑声。 「师父，我不是在做梦吧？」沈夏星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可脸上却变得担忧起来。 「若是梦，也是好梦，所以不许哭了。」叶秋尘抬手，宠溺地帮沈夏星把脸上的泪水擦掉。 「嗯嗯。」沈夏星点头，「师父，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去了趟鬼域。」叶秋尘说得平静如水，仿佛去的不是兇险万分的鬼域，而是去游山玩水。 「鬼域？」沈夏星低头，像是想起什么，犹豫着开口道，「师父，那只恶鬼说、说你把自己的一魂一魄给了我，是不是真的？」 叶秋尘眨眼时藏起眼里细微的迴避：「怎么会？若真是如此，为师岂不成了神仙？」 沈夏星唿地放下心来：「不是就好。那师父，鬼域的事办完了吗？你还走吗？」 叶秋尘笑笑：「看情况。」 沈夏星不开心道：「那下次你去鬼域能不能带上我，我现在变厉害了，能帮得上你的忙。」 叶秋尘没有答应，只是拍了拍沈夏星的头：「你我各有使命，你帮不了。」 沈夏星泄气地垂下脑袋，转身去摸骡小宝，嘴里嘟嘟囔囔：「我都这么厉害了，怎么就帮不了？」 叶秋尘转身，看着眼前落魄的城镇，问：「知不知道，这里当年发生了什么。」 第155页 沈夏星也转过身：「那个恶鬼说，当年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城里的人都死了。」 「那祂有没有告诉你，那场火是我放的？」叶秋尘问。 摄影机这里只捕捉了沈夏星的脸部表情，只给叶秋尘留了个背影。 「嗯，说了。」沈夏星点头，「不过我才不信祂说的话呢？师父你绝对不会……」 「祂说的是真的。」叶秋尘微微侧过一点脸庞，让摄影机只拍到他的小半张脸。 后期特效会给这小半张脸放上代表死气的鬼纹。 沈夏星上前一步：「怎么可能？」 叶秋尘把脸转回去，深蓝色的袖袍一挥：「你自己看吧。」 原来，当年慕渊还是个道士的时候，遇到了被沈燕灭掉的那个鬼王，鬼王四处作恶，为祸人间，若是有人能除掉祂，必定功德无量。 慕渊为了攒足功德，早日升任天师，决定孤注一掷对付鬼王，他的师父劝他不要急功近利，说那不是他的使命，可他不听，偏要追着鬼王打，最后落入鬼王的圈套。 圈套就设在这个名叫酆泫的小城，他赶到时，小城的人都已经被鬼王控制，被鬼王控制的人醒来后也活不了，死后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变成恶鬼，永世不得轮迴。 而那天正好中秋节，本应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当时在慕渊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任由鬼王继续操作那些人，或者切断鬼王对那些人的控制，无论是哪一个，那些人都将不得善终。 最后，慕渊选择了第三条路，用所有修为以及功德练出了至纯真火，至纯真火能消除鬼王对那些人的控制，也能保下魂魄，进入轮迴。 所以那场火真是慕渊放的，只是他与这场祸事有关联，无法超度小城中的亡魂，直到沈燕出现。 叶秋尘和沈夏星像是真的看了一场事件回放，两人都在原地站了许久。 「师父。」沈夏星先开了口。 「所以，莫要强求，我有我需要担的责，你也有你的。」叶秋尘侧过头，「即便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也不必为我感到难过。继续走你该走的路。」 「师父。」沈夏星神色悲戚。 沈燕此时已经明白了慕渊揭开这段陈年往事的原因。 慕渊是想要告诉沈燕，这是他欠这世间的债，他得还，即便有一天身死也是命数当尽，他希望那天到来的时候，沈燕不要为他悲伤。 叶秋尘豁然一笑：「走吧，趁着还能同行，陪师父走一段。」 「嗯。」沈夏星用力地点了下头，牵起骡小宝。 挂在骡子身上的铃铛「啷噹」作响，两人并肩而行，顺着镜头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沈燕跟他的师父的第二季歷险，就此展开。 「咔，过。」韦喻喊道。 「不错不错，你们两这背影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感觉了。」潘茂发看监视器的回放说道。 韦喻也表示两人拍得很好。 沈夏星大哭一场后，眼睛有些肿，正在用冰袋敷眼睛，听到夸奖，还不忘翘一下鼻子。 叶秋尘觉得他徒弟现在这样，像极了一个很好哄的爱哭包。 「你们居然拍出了我脑海里的画面。」年小鸽不知道去哪里搬来了一块大石头，此时正懒洋洋地蹲在石头上看监视器回放。 叶秋尘发现了，他们这部剧的编剧不喜欢坐，喜欢蹲。 之后换场地拍夜戏，沈夏星跟夸他的工作人员拉家常去了。 叶秋尘跟蹲在石头上发呆的年小鸽打招唿：「在构思剧本吗？」 年小鸽恍恍惚惚回神：「没有，我在想，你没学过表演，是怎么能这么精准地揣摩出角色的心理。」 他琢磨了一下后又问道：「难道你经歷过类似的事情？」 叶秋尘不答反问：「你不是会看相？你猜猜。」 前几天的威亚事故，年小鸽那一卦算得挺准的，他生出了几分好奇。 年小鸽看了看叶秋尘，忽然开口问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叶秋尘垂眸，若是换到以前，他一定会说不信，但他都穿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呢。 「信。」他回答道。 年小鸽点点头，看向头顶的树叶：「你跟自己的前世有缘。」 叶秋尘垂眸眨了一下眼睛，转身要走，想起最重要的事还没问，他想知道自己是否还会离开，他生日那天许的愿望就是希望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可年小鸽已经跳下大石头，嘴里哼唱着一句词：「珍惜光阴，莫问前程。」 听着这句歌词，叶秋尘心中似有所悟。 沈夏星鼠鼠祟祟地从他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看到了年小鸽颓丧的背影。 「师父，你刚刚跟小鸽在聊什么呀？好像聊得很开心。」沈夏星嘴角不太高兴地往下弯着。 「没什么，让他帮我看了相。」叶秋尘好像嗅到了一点柠檬的味道。 「怎么样？他是不是说你面相很好？」沈夏星好奇起来，连柠檬水都不喝了。 「倒也没有。」叶秋尘不在意这个，「不过听他说后，我感觉最近或许会有好事将成。」 沈夏星更好奇了：「是什么好事？」 叶秋尘笑而不答，抬手摸了摸沈夏星头顶的丸子发包。 第75章 因为方越「没空」，一楼卫浴间的水管还没修，沈夏星晚上只能再次借用主卧的卫浴间，为了表示感谢，他又帮叶秋尘吹了头髮。 第156页 「师父，晚安。」忙活完的沈夏星拿了刷牙的杯子和电动牙刷准备离开。 「东西放这吧，方越可能还要过两天才有空。」叶秋尘看着沈夏星手上的东西说。 「哦哦，那打扰了。」沈夏星把自己鸭嘴黄的杯子，放到叶秋尘的玻璃漱口杯旁边。 沈夏星离开后，叶秋尘去刷牙，看到这两个风格迥异的杯子放在一起，居然还挺搭。 睡觉前，他翻看了一下杜成明发来的调查成果。 杜成明告诉他，这些证据最多只会让周力面临巨额罚款，对周力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且想要藉此查明当初那起事故的真正原因，也有些困难。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能回忆起事故发生前的事情。 可那是原身的记忆，他该如何找回。 「你跟自己的前世有缘。」年小鸽今天说的话在他脑海里出现。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有没有可能，他并不是穿越了，而是因为经歷了一次死亡，所以记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可他确实记得沉剑时，天降异象，醒来便到了现在这副躯体中。 难道他只唤醒了沉剑前的记忆，毕竟如果后来他顺利归隐，日子一定过得相当平淡，没有那么剧烈的情绪起伏，自然也就很难记起，天降异象也只不过是记忆涌入脑海，大脑受到刺激后幻想出来的画面。 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杜成明的电话，详细询问了在昏迷时接受过哪些治疗。 「各种各样的办法都试了，我答应你师父好好照顾你的，当时你一直醒不来，我着急得不行，还去庙里给你祈福，回来后，没几天，医院就採用了新型的治疗方法，半个月后你就醒了。」杜成明说来还有些感慨，「还好你醒了。」 「劳师叔费心了。」叶秋尘说。 当初他醒来后，担心被人察觉出异常，便很少说话，在外人看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杜成明和胡刚怕刺激到他，基本不会主动跟他提起事故和治疗的事。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只是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杜成明疑惑。 「我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想起之前的事。」叶秋尘说出心里的打算。 「别太勉强。」杜成明关心道，「上次我们调查周力故意泄露你隐私的事，虽然没能治他，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警告，对我们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而且他这样的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听说最近有人举报他，说他潜规则新人。」 「好，我知道了。」叶秋尘答应道。 挂掉电话后，他拿出手机搜索「潜规则」，知道其中意思后，联想起了沈夏星说过，曾撞破了周力做的龌龊事。 那之后沈夏星的星途坎坷，方越也隐隐说过，其中就有周力的手笔。 如果他不是有杜家班做后盾，加上一些运气，按周力对付他的手段，或许他现在的下场应该跟沈夏星差不多。 难道，事故发生前，原身也撞到了沈夏星曾经见到过的事？ 他翻出原身旧的智慧型手机，插上充电器充电。 刚才他在网上查了，去以前常去的地方，看看以前常用的东西，能帮助恢復记忆。 现在短期内，能实现的便是看照片。 之前因为排他的本我意识，他一直认为原身是原身，他是他，所以从没想过要去窥探别人的人生，但今天他想要多了解一些原身的事情，为原身找回公道，或许也是为了他自己。 手机很快就充上电，他打开手机进行指纹解锁，点进相册翻看起原身的照片。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原身是个很爱笑的人，跟同门的关系很好，最大的爱好估计就是习武，可以说是个武痴。 他还翻到了原身小时候的照片，皮得跟只猴似的，不是爬树就是玩水。 其中有不少照片是原身跟一个头髮花白的老人一起拍的，他在看到那个老人时便生出了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这个老人正是原身的师父。 记忆可以失去，但感觉应该骗不了人，在那一刻他有些相信之前的猜想，他不是穿越来的，只是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又忘了这一世的事情。 他把照片中的画面记在脑子里，然后闭目回放，想像自己就是原身。 迷迷煳煳中，他睡着了，睡着后的梦很乱，有时候他会梦到自己在桃花树下练剑，父亲夸他大有长进，可一转眼，说他有长进的人又变成了原身的师父，而他穿着小背心踩在木桩上练金鸡独立。 不同时空的画面糅合混杂，最后变成一个立体的形象，那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笑容十分豪放，起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似乎是想要跟他过两招。 「让我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厉害。」那个人说。 「自然是我。」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哈哈哈。」那人大笑，很自豪地叉着腰，仿佛他夸的人是他，「不愧是我。」 「我？」他有些困惑。 可那人的形象开始变得模煳，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好像回到了从威亚上摔下来的那天。 雨水沖刷着他的身体，他伤得很重，埋伏在四面八方的敌人慢慢向他靠近，他又好像回到了少年时被追杀的那一天。 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可他不服，他还有大仇未报，他得活下去。 第157页 这个念头超越了时空，在两个画面中来回穿梭。 他感觉到有人靠近，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第一时间抓住了那个人的手，他人也在这一刻醒来，然后本能地将人制服。 「师父？」被他压制在身下的人惊叫出声。 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明，看到了沈夏星惊慌失措的脸。 「星星？」他也很意外，松开了按着沈夏星肩膀的手。 沈夏星穿着印有豚鼠的棉质睡衣，睡衣的扣子因为刚才的拉扯，已经松开了两颗，露出了锁骨下的一片雪白。 「师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看起来惊魂未定，但却在第一时间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叶秋尘抬手将垂下的长髮往后梳，并趁机把落在领口处的目光收回，之后他抬腿转身坐到床上，彻底松开了对沈夏星的压制。 沈夏星也坐了起来：「我想上厕所就进来了，听到你说了梦话，而且好像很痛苦，所以就过来看看。」 「嗯。」叶秋尘平復心情，转头看去，「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沈夏星活动肩膀，还展示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我现在厉害着呢，如果不是怕伤到你，我早就还手了。」 「呵~」叶秋尘忍不住笑出声，心中被梦罗织出的阴翳也渐渐消散，「是吗，那真是谢谢沈大侠手下留情。」 沈夏星抿着唇，露出他标志性的得意的又窃窃欢喜的笑容。 「师父，心情好一些了吗？」他探头去观察叶秋尘的表情。 「嗯，好多了，谢谢。」叶秋尘抬手揉了揉沈夏星的头髮。 本来这个动作放在平时再正常不过，不过此时两人都坐在床上，被子、床单一团乱，灯光昏暗，更别说沈夏星头髮乱糟糟的，衣襟还松了两颗扣子，气氛一烘托，就变得暧昧不少。 「我、我去上个卫生间。」沈夏星下床，找了下被踢飞的拖鞋，去了卫生间。 叶秋尘坐在床上回忆刚才的梦，就在梦醒的前一刻，他感受到了从屋顶摔下来后，心中的不甘和愤恨。 不对，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东西，好像被他忽略了，是什么呢？ 他努力回忆，可两个时空的记忆被搅合在了一起，一用力就只能想起当年被人追杀的场景。 那时他父亲刚过世不久，他在去祭拜父亲的路上，被几个黑衣人追杀。他知道那些人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兇手，想要将他斩草除根。 因为恨意，他根本没想逃，只想把那些人都杀了。可他缺少实际歷练，又是以寡搏多，几番交手之后，他受了重伤，最后是凭着想要活下去、想要报仇的信念杀出了一条血路。 磅礴大雨中，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血都流尽了，恍惚间甚至看到了父亲的召唤，或许那时候他真的已经快死了，幸好他外祖父赶到救了他。 几天后外祖父将他受伤太重，已无法提剑的消息传播出去，本以为兇手会因此放过他们叶家，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大火。 那之后，他把名字改了，收敛锋芒，暗中精进武艺，一心只想除尽天下无良人，即便死后化身恶鬼他也在所不惜，因为他知道，恶人是不会停止作恶的。 即便换了一个时代，光明之下也仍有暗处，像周力这样的人，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师父。」沈夏星把叶秋尘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嗯。」叶秋尘抬头，看到沈夏星睡衣的扣子已经扣好，头髮也梳得整整齐齐的。 「师父，你陪我说说话吧，我现在睡不着。」沈夏星说。 叶秋尘笑笑，点头。 分明是想要陪他，却说成了想要他陪。 沈夏星绕到床的另外一边。 那边靠近落地窗，窗前铺了一张地毯，地毯上还有个草编的坐垫，叶秋尘早上都会在那里打坐。 他脱了鞋子，踩进地毯，盘腿坐到草垫上：「师父，你躺下吧，要是聊困了也可以直接睡，不用管我。」 叶秋尘躺下，打算等聊得差不多了就装睡。 两人从剧本聊到了生活，沈夏星说了很多以前的趣事，叶秋尘的以前要么不可说，要么不记得了，于是安静地听。 最后，他假装睏倦地闭上眼睛。 假寐这种事，他装得很像。 沈夏星果然被骗了，小小地叫了几声「师父」后，轻手轻脚地挪动起身子。 叶秋尘听到草垫挪动的声音，还以为沈夏星是要起身离开，没想到甜甜的香橙味变得越来越清晰，他还感觉到了一股十分轻缓的气息正在向他靠近。 床沿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听声音，沈夏星应该是趴在床边看着他。 叶秋尘使劲忍住想要吞咽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一束头髮被人撩了起来。 这回他终于没忍住，微微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沈夏星正用手指卷着他的一束头髮放在鼻尖闻。 因为沈夏星的注意力都在头髮上，没看到叶秋尘已经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他闻到了什么，有些高兴地笑了。 叶秋尘想起，自己今晚用了沈夏星的护髮素，头髮上也有甜甜的香橙味。 第76章 为了不让沈夏星尴尬，叶秋尘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但他却没有那样做。 沈夏星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到叶秋尘睁着眼睛，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荒唐举动，全都落到了对方眼里。 第158页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头髮，支支吾吾地说道：「师、师父，你、你头髮好顺滑啊，睡觉都不打结的，哈哈、哈哈。」 「多亏了你的护髮素。」叶秋尘说。 他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说话的声音也很轻，让人不知道他是完全清醒着的，还是半睡半醒。 沈夏星像是被蛊惑住了，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慌慌张张起身：「师父，我我回去睡觉了。」说完火烧屁股似地跑了。 叶秋尘坐起身，看着敞开的房门，听着隔壁房间急促的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笑了。 次日，黄金周前的最后一天，因为今年黄金周和中秋节正好重合，所以剧组很大方地放四天假。 沈夏星的公司也大发慈悲，没有给他安排其他通告。 这要是换做平时，沈夏星一定快乐得像个准备去秋游的小朋友，可今天他却很反常，吃早餐时埋着头，跟叶秋尘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唿，到片场拍戏时，因为人多才变得活跃了些。 准备下戏的时候，叶秋尘看完监视器回放，听导演讲完戏，准备去卸妆，转身就看到某个顶着丸子发包的人想要提前熘走。 都躲了一天了，还想躲？ 「星星。」他开口把人叫住。 沈夏星没熘成，蔫哒哒地站在原地等叶秋尘走近。 「师父。」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嗯。」叶秋尘站定，跟他面对面，没有说话。 「师父。」沈夏星抬起眼睫，下定决心似地别扭开口，「师父，我闻你头髮，但我我不是变态，只是、只是……」 「我知道。」叶秋尘没让他为难，「明天休假，有安排吗？」 沈夏星松了一口气，摇头：「没有。」 「那一起出去玩吧。」叶秋尘说。 「好啊。」沈夏星逐渐变得雀跃，过了一下又试探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就我跟你。」叶秋尘说。 沈夏星藏不住情绪，高兴都写在了眼里：「那我们去哪里玩呀？」 两人现在有一部待播剧，一部在拍剧，人气都很高，加上黄金周到处都是人，他们能选择的地方并不多。 「去看电影，怎么样？」叶秋尘提议。 这个提议完全在沈夏星的意料之外，他觉得叶秋尘应该会挑个人少的地方，比如去郊外钓鱼：「真的吗？可是人会不会很多？」 「我听方越说，有一家新开的电影院，位置之间并不是紧挨着的，我们可以等关灯了再进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叶秋尘说。 沈夏星明显被说得有些心动了：「那、那我们就去看电影。」 「嗯，看完电影，我们再去吃个饭，晚上可以去湖心公园散散步。」叶秋尘安排道。 「散步吗？」沈夏星想了想，到了晚上，湖心公园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应该可行。 「好。」他觉得这个安排不错，只是这个行程怎么这么像约会？ 他悄咪咪地偷看了叶秋尘一眼，发现叶秋尘神色如常。 应该是他多心了，他师父这么超然世外，可能连「约会」是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叶秋尘确实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上午从小言那里问来的，但是他没说是去约会，只是说想带沈夏星出去玩，问朋友出去玩都会做些什么，于是小言就给他罗列了以上几项内容，并在下午给他发来了一份十分详细的游玩攻略。 他有些过意不去，给小言发了个微信红包，小言没收，说当是随礼了，不过这条信息很快就被撤回，改成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只当小言之前那条是发错了。 当天晚上，放工时间比较早，太阳还没下山就可以回家了。 叶秋尘跟沈夏星在网上下单了晚餐要用的食材，一起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睡觉前，沈夏星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叶秋尘路过他房间时，发现他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你这是要找什么？」叶秋尘站在门口好奇道，「如果找不到可以先用我的。」 「就是有件外套找不到了，估计是放在酒店没拿过来。」沈夏星有些懊恼，「我想明天穿的。」 叶秋尘看看堆在床上的衣服：「那几件也挺不错的。」 「嗯。」沈夏星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喜欢的话，明天给你买新的。」叶秋尘说。 「喜欢的，只是……，算了那就穿这件吧。」沈夏星拿起一件棒球服，「师父你明天穿什么衣服呀？」 叶秋尘看了看那件棒球服，回答道：「应该跟你差不多吧。」 第二天，叶秋尘做完晨练，八点多才开始做早餐。 沈夏星难得地睡到了自然醒，加上待会要出去玩，他的精神头不错，整个人都元气满满的。 为了错开高峰期，叶秋尘买的是中午的电影票，午餐自带。 「真的不会被看出来吗？」吃完早餐，沈夏星穿好衣服，戴上棒球帽，还戴了个黑色的口罩。 他今天的打扮十分少年气，换做别人不知道能不能认得出来，但叶秋尘绝对能在人流中一眼认出他。 叶秋尘抬手压了压他的帽檐，尽量把他那双很有辨识度的漂亮眼睛遮住：「再戴上眼镜应该就差不多了。」 「哦哦，还有眼镜。」沈夏星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怎么样？」 第159页 「还行。」叶秋尘评价道，「不仔细看，认不出来。」 沈夏星高兴地推推眼镜框，然后看着叶秋尘的头髮犯起了愁：「不过师父，你的头髮怎么办？如果戴棒球帽的话，就没地方藏了。」 长发是叶秋尘的标识，就算把脸都遮起来了，结合身高及体型，很容易被粉丝认出来。 「不用担心。」叶秋尘已经开始梳理头髮，一顿操作之后，长发被他随意地盘成了一个丸子，发尾没有扎紧，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短马尾，戴上棒球帽后还挺好看。 沈夏星又是一顿彩虹屁输出。 收拾妥当后，两人一起站在镜子前检查。 沈夏星穿的是经典款的黑衣白袖棒球服，胸口及袖子上秀了不少标识，搭配黑色裤子，白色运动鞋，低调却很时尚。 叶秋尘也穿着棒球服，不过除了袖口及衣摆有白色条纹装饰，其余部分都是黑的，搭的是黑色裤子，黑色鞋子，这一身表面上很低调，但因为他的身高和体型，实际上更容易引人注目。 不过两人对此一无所觉，各自都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完美。 他们开车来到影院楼下时，时间还早，两人便在车里吃了三明治。 三明治是叶秋尘照着小言发给他的食谱做的——小言的攻略里还包括了「如何作出外形美丽又可口的三明治」。 他观察了一下，发现沈夏星吃得还挺满意，看来是做成功了。 「师父，待会我们分开进去，两个人一起走目标太大了。」沈夏星边吃边谋划待会的行动。 「好。」叶秋尘点头，顺便用纸巾帮某人把粘在嘴角的蛋黄酱给擦了。 沈夏星吃得腮帮子微微鼓起，弯着眼睛傻笑。 「吃慢点，还有时间。」叶秋尘说。 等时间差不多了，沈夏星先下了车：「我先去探探路。」 三分钟后，叶秋尘也下了车，等电梯时，有不少人侧头打量他。 他想了想，选择了走安全通道。 虽然是中午，但看电影的人也不少，进了影院后，他在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抱着一大桶脆脆薯，拿着两杯可乐的沈夏星。 他正打算按照在车里说好的，等沈夏星进去了，他再进去，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人流中有两个追逐打闹的小孩，看小孩的行动轨迹，很大概率会撞上沈夏星。 他快步走过去，果不其然，和他预判的一样，只不过沈夏星反应很快，在跟小孩撞上前就已经往旁边躲闪，可旁边正好也有人经过，那人手里拿着爆米花。 眼看两个零食桶就要「碰杯」，叶秋尘已经站在了沈夏星身后，一手扶住了沈夏星的肩膀，一手拿过了脆薯桶。 沈夏星惊慌回头，看到是叶秋尘后，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对接头暗号似地小声说道：「师父，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里面见的吗？」 叶秋尘藏在口罩下的唇弯起：「因为想早点见到你。」 「哈？」沈夏星茫然地歪了歪头。 「走吧，进去。」叶秋尘拿过一杯可乐，「时间到了。」 「哦哦。」沈夏星还有些恍惚，跟叶秋尘并肩走向检票口，眼睛还时不时往叶秋尘那边瞄。 刚才是他听错了吗？ 叶秋尘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和平时一样淡然自若，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出情话的那一刻，他心跳快了半拍。 这是他第一次说情话，也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原来他的心还是会因为一个人、一些事而掀起波澜。 也不知道沈夏星听清楚了没有。 他趁着检票的时候偷偷往侧边看去，发现沈夏星也在偷瞄他，两人匆匆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往影厅里走。 影厅里已经熄灯，此时正在播放gg。 为了减少跟其他观众的接触，叶秋尘订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 这个影厅的布置很特别，座椅有点像双人沙发，前后左右的位置都隔了一步的距离，确实和小言说的一样，隐私做得很好。 沈夏星坐进「双人沙发」靠里面的位置，叶秋尘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 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人都有些沉默。 电影开始放映，诡异的片头曲响起——他们很敬业地选了一部鬼片。 不过小言也推荐叶秋尘看鬼片，说看鬼片有助于增进朋友间的感情。 就在片头曲戛然而止，屏幕陷入一片黑暗之时，他们前面的位置传来一声害怕的抽气声，跟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别怕，有我呢。」 跟着，旁边也有人小声地说道：「亲爱的，鬼出来了吗？」 那人的同伴体贴道：「还没呢，出来了我会帮你捂住眼睛。」 沈夏星：…… 叶秋尘：…… 两人默契地拉下口罩，拿起可乐吸了一口。 即便叶秋尘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了解透彻，但也意识到，这个影厅应该是专门为情侣设置的。 小言并没有把这个情况写到那个事无巨细的攻略里。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 他飞速运转的大脑顿了下来，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估计还是会买这个影厅的票。 他微微侧头，看到沈夏星似乎有些走神。 沈夏星确实也陷入到了头脑风暴之中。 第160页 他进来的时候居然没反应过来，这里居然是情侣影厅。 可为什么他师父要请他来情侣影厅看电影啊？ 看的还是鬼片这种能增加情侣感情的电影。 而且，刚才他师父检票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别的意思？ 他师父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师父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但，那句话真的很像情话啊。 他狂吸了一口可乐，冰冻的碳酸饮料缓解了他有些宕机的大脑。 对对对，应该是他理解错了，他师父肯定不知道这是个情侣影厅，只是为了降低被人认出来的风险，所以才选了这个影厅，而且看鬼片也是他先提出来的。 想清楚这些关键节点后，他情绪平静了许多，可心里却有种希望落空的感觉。 叶秋尘看沈夏星一直在发呆，情绪似乎也不太高的样子，他看了看手里的脆薯后，凑到沈夏星耳边说道：「跟你换个位置。」 他说话时吹出的气息扫过沈夏星的耳垂，把某人好不容易平復下来的心绪又拂出了一片涟漪。 「哦。」沈夏星还是有些呆呆的，跟叶秋尘换了位置。 「可以把口罩摘了。」叶秋尘又小声地说。 沈夏星旁边就是过道，就算摘掉口罩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沈夏星听话地把口罩摘了。 叶秋尘把脆脆薯递过去：「放心吃吧。」 沈夏星接过脆脆薯后，愣了愣。 叶秋尘跟他换位置，是为了让他能安心吃脆薯。 刚才的失落烟消云散，他拿了根脆脆薯放到嘴里，然后又偷瞄了一眼叶秋尘。 叶秋尘也把口罩拉下来了一些，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樑，黑白分明的眼睛倒影着屏幕上的光，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下，也十分有神。 他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美滋滋地吃起了脆薯。 他有一个这么体贴、这么好的师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77章 别人情侣看鬼片都是「怕怕」、「不怕不怕」，叶秋尘和沈夏星看鬼片是「这个演员的表情挺到位」、「嗯」。 一场电影看下来，别人情侣增进了感情，他们两增进了演技。 电影播到结尾，趁着灯光还没亮起，他们起身离开。 路过下面的位置时，听到奇怪的吮吸声，两人装聋作哑摸黑走出影厅。 「师父，我想上个厕所。」沈夏星出到影厅外面后说道。 「去吧，我等你。」叶秋尘回。 有几个其他影厅出来的人路过他们时，多瞄了叶秋尘几眼，有个已经走到前面了还要回头看。 沈夏星怕叶秋尘被认出来，便说：「你去外面等我吧，我很快的。」 叶秋尘也察觉到了那些人的视线，于是先出了影院。 影院外面有一排卖手工杂货的，应该是商场为了吸引客流设的摊点。 叶秋尘远远地扫了一圈，最后目标明确地往一个编织手鍊的摊点走去。 「帅哥，看看手鍊，我家的手鍊都是手工编制的，每条手鍊的编法和配件都不一样，可以说是独一无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给你现编。」摊主十分热情地招唿道。 叶秋尘帽檐压得很低，又是低着头，对方连他的眼睛都没看到，不过可能是因为好奇，摊主还是微微歪了头，想要窥探他帽檐下的脸。 「这个。」叶秋尘故意改变了声音，指着一对已经装在礼盒里的手绳说道。 那对手绳上有星星挂饰。 「帅哥，你真有眼光，这个我也很喜欢，本来想自留的。」摊主报了个价，「我给你装起来。」 叶秋尘付了现金。 摊主假装翻了翻包，试探地问道：「能微信支付吗？我没有零钱找。或者我加你微信，把钱找给你。」 叶秋尘指了指配件盒，里面有一颗星星形状的银制饰品：「可以换这个吗？」 「可以。」摊主语气听起来挺遗憾，拿封口袋装饰品的时候，不死心地继续搭讪，「你好像很喜欢星星。」 叶秋尘没有否认，应道：「嗯。」 转身离开后，他听到有人问摊主：「好像是个帅哥，你觉不觉得他有些眼熟？」 「前面看不出来，不过看背面真的挺眼熟的……」摊主回答。 叶秋尘没有继续在那附近逗留，发微信给沈夏星，换了一个地方碰头。 「师父，你买了东西？」沈夏星看到那个纸质手提袋后问道。 「给你。」叶秋尘把手提袋递过去，「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他们碰头的地点是在商场尽头的一个拐角处，没人经过。 沈夏星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一条手绳。 手绳是用比较粗的彩绳编制的，偏民族风，但因为编制手法，以及上面恰到好处的饰品，又不乏时尚，彩绳的颜色也不是很鲜艷，可以说是男女通用，十分百搭。 「哇，好好看。」沈夏星把手绳拿出来，「上面还有星星。」 「喜欢就好。」叶秋尘扬起嘴角，「我帮你戴上？」 「好。」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抬手时露出了手腕，他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手绳，除了颜色外，跟沈夏星那条几乎一样。 「师父，你也给自己买了？」沈夏星又惊讶又惊喜。 第161页 「是，我也很喜欢。」叶秋尘说。 「哇，那我们这是师徒手绳，是信物。」沈夏星脑洞大开，「以后我们要是走丢了，就凭这个相认。」 「丢不了。」叶秋尘帮他把手绳戴上。 「呵呵。」沈夏星看着手绳傻乐。 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沈夏星提议去商场的游戏厅玩，一开始他们还挺低调的，都是玩一些冷门项目，在玩一款vr赛博射箭游戏时，叶秋尘连中十环，游戏设备发出报喜的音乐声，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最后他们币都没用完就跑了。 「还有20个币呢。」沈夏星颇为惋惜。 叶秋尘倒也不是想出风头，只是每次他射中靶心，沈夏星都会在旁边一顿彩虹屁输出，害得他只想射得更多。 「那个可以用吗？」他指了指摆在游戏厅外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两台被人冷落的夹娃娃机。 刚才他在游戏厅里，就有人在玩这个东西，看起来操作蛮简单的，虽然玩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夹不到。 「可以。」沈夏星又高兴起来，「师父，我们去夹吧，我可是夹娃娃高手。」 「好。」叶秋尘很有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和射箭一样，百发百中。 可结果事情比他想像中的要困难。 他和沈夏星各分了十个币，最终战绩是1：2，他1，沈夏星2，可以说是惨败而归。 「哇，现在的夹娃娃机都好狗哦，基数调得这么低。」沈夏星为自己刚吹过的牛找补。 「嗯，确实……」叶秋尘顿了顿，尝试使用新词彙，「太狗了。」 「我们不跟它玩了。」沈夏星揣着夹到的两个娃娃，气鼓鼓地把叶秋尘拉走。 两人离开商场，去了附近的一个商业小街，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这条小街被修建得古香古色，很适合拍照，沈夏星忍不住拉着叶秋尘自拍。 叶秋尘很配合。 几次尝试拉下口罩拍照，没被人认出来后，两人越发大胆，去了一家网红奶茶店买奶茶，还逛了潮玩店和文创店，买了不少很喜欢，但是买回去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东西。 准备离开时，终于有人认出了他们。 「星星？」那人尝试地叫了一声。 沈夏星正高兴地翻看刚才的收穫，一下子没收住，直接应了，应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真的是你！」那个人的两个小伙伴也围了过来，都是年轻人。 沈夏星也不好否认，只能点头打招唿。 「我们都是你的粉丝。」三人在沈夏星面前站成一排，然后一直往叶秋尘那边瞄，表情十分雀跃，「请问你旁边那位是叶老师吗？」 沈夏星侧头看向叶秋尘，因为自己的失误被粉丝认出来，他显得有些抱歉。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粉丝是先看到叶秋尘，才认出沈夏星的，叶秋尘的身高和体型放在人群里实在是太出挑了。 「我是，你们好。」叶秋尘见是沈夏星粉丝，也没扭捏，大方地打招唿。 「能跟你们拍张照吗？」先打招唿的那个粉丝说。 沈夏星走的是亲和人设，点头表示没问题：「不过我师父……」 「可以。」叶秋尘说道。 「耶~」几个粉丝高兴地围过来，用自拍杆跟他们拍照。 估计是动静有点大，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还有人拿出了手机。 沈夏星拍完照后，就赶紧拉着叶秋尘熘了。 跑到没人的地方后，沈夏星才气喘吁吁地说：「师父，我应该小心点的。」 「不要紧。」叶秋尘说，「他们很有礼貌。」 沈夏星高兴地点点头：「是啊，而且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街上被粉丝认出来了。」 他刚出道时红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全网黑，那时候走在街上，不是怕粉丝认出来，而是怕被黑粉认出来，再之后，他逐渐淡出众人的视野，拍一些没营养的网剧，虽然也有一些粉丝，但走在街上，即便不戴口罩也没人会认出他。 「这说明，你又红了。」叶秋尘隔着帽子拍了拍沈夏星的头。 沈夏星抿着唇笑：「师父，你也红了。我们就像两只被煮熟的螃蟹，可红可红了。」 「呵。」叶秋尘轻轻笑出声，「是不是饿了？」 「昂。」沈夏星摸摸肚子，「确实饿了。」 「那吃饭去。」叶秋尘笑道。 吃完晚餐，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两人按计划去湖心公园散步。 这是个绿地公园，灯光不算明亮，加上没有游乐设施，晚上几乎没什么人来。 两人漫步走到湖边的一个座椅上坐下，有风从湖面吹来。 「冷吗？」叶秋尘问。 「不冷。」沈夏星说。 「今天……玩得开心吗？」叶秋尘又问。 「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玩过了。」沈夏星仰头看向天空，「可惜在城市里看不到星星。」 「会看到的。」叶秋尘说。 沈夏星疑惑地「嗯」了一声，这时他的手机正好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消息后，跟叶秋尘说：「师父，今天我们一起逛街的事，被放到网上了。」 方越也在这时给叶秋尘发来了微信，告知了这件事情。 叶秋尘翻看了一下方越发来的照片，根据拍摄角度判断，应该是他们跟粉丝合影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拍到了，照片还挺清晰，基本能确认是他们两。 第162页 「我建议不用干预。」方越微信跟他说。 叶秋尘本来也没想干预，跟徒弟吃饭逛街，他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师父师父，这个人说你是在他们家买的手绳。」沈夏星拍拍叶秋尘的手臂。 叶秋尘侧过身体，跟沈夏星一起看手机。 有个叫「古希腊掌管编织手鍊的神」的在评论区发言，说叶秋尘在他们店买了一对手绳。 有人回復提出质疑：「只有一个人吗？他今天可是跟沈夏星在一起逛街。」 「古希腊掌管编织手鍊的神」回覆：「就是他，衣服一模一样，当时我就觉得他很像明星。」 底下回復还是有人表示不信。 「古希腊掌管编织手鍊的神」：「真的，他买的手鍊都是星星图案的，还问我要了一个星星图案的配件，我就问他是不是喜欢星星，他说是。」 回覆中有人信，有人不信。 信的人发出赛博尖叫，不信的人说「给你笔，你来写」，反正就是各种磕。 沈夏星看到那条说「喜欢星星」的回覆，缓解尴尬似地「哈哈」大笑两声：「这些网友真能编。他应该叫做古希腊掌管编故事的神。」 「他说的都是真的。」叶秋尘拿出放在口袋里的银质星星。 沈夏星看着那枚星星愣了愣，很快又「哈哈」干笑两声，帮叶秋尘打补丁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应该是说，喜欢星星图案的东西吧。」 就在这时，湖对岸响起了一阵爆竹的声音，一束束光线沖向天穹，然后在天空炸出了一朵朵好看的烟火，形成火树银花的光点四下散开，仿佛漫天的星辰。 沈夏星被眼前的绮丽景象惊呆了，刚才他说可惜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叶秋尘回覆说「会看到的」，原来真的会看到。 难道说，这个位置是他师父特意挑的？ 他侧头看向叶秋尘，叶秋尘此时也在看着烟花，眼中映满了星光，还有一些被星光照亮的情绪。 他紧张地握起拳头，心脏的跳动跟漫天的烟火一样热烈。 「师父。」他轻轻叫道。 「嗯？」叶秋尘转头。 「你真的喜欢星星吗？」沈夏星问，眼睫慌张地轻轻颤动。 「嗯。」叶秋尘伸出手，手心躺着那枚银质星星，「因为你，我才喜欢星星图案的东西，看到它就会想起你，就像看到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到你一样，就连天上的烟花都是你的影子。所以我确定，我真的喜欢你，星星。」 沈夏星眼睛睁得浑圆，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叶秋尘安静地等待着。 「唔~」过了片刻，沈夏星懊恼地耷拉下脑袋，看起来十分郁闷。 叶秋尘的心紧了紧。 「师父，怎么办？」沈夏星着急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叶秋尘好奇。 「我、我想不出好听的话。」沈夏星注视着叶秋尘的眼睛，虽然有些紧张，但眉眼却微微弯着，「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你，而且喜欢很久了。」 叶秋尘的心落了下去，柔声道：「我的荣幸。」 天空又连续炸开好几朵灿烂的烟花，烟花的光芒倒影在湖面上，整个世界仿佛被星光笼罩。 可他们谁都没有挪开视线，只注视着彼此眼中的光芒。 沈夏星忽然倾身向前，快速地亲了一下叶秋尘的脸颊，然后又快速恢復成之前的坐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无处安放的视线暴露出了他此时的不知所措。 叶秋尘感觉烟花再美，也没有沈夏星这侷促的样子可爱，他弯起嘴角，倾身低头，闭起眼睛，在沈夏星的唇上落下一吻。 第78章 绚烂的烟花秀落幕，心花怒放的两人牵手离开。 回到家里，处在明亮而又熟悉的环境中，沈夏星却显得有些焦虑。 「师父，我刚刚在湖心公园的时候是不是睡着了？然后梦到了烟花，还有……」他觑了一眼叶秋尘的唇瓣。 叶秋尘将手上的东西放好，走过去，逗人似地说道：「还有什么？」 沈夏星被看得不好意思，但是却不想认怂，撅着嘴巴说道：「我、我不记得了。」 叶秋尘不满地眯起眼睛。 这就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先主动的。 沈夏星心虚得很，像只受到惊吓的豚鼠，挪动着步子想要熘走，却被叶秋尘一把抓了回来，跟着一个强势的吻就落了下来。 叶秋尘问：「记起来了吗？」 沈夏星微微喘着气点头，这回又变成了一只成功偷吃到东西，窃窃欢喜的豚鼠。 「还忘吗？」叶秋尘问。 沈夏星弯起眼睛：「不忘了，要是我再忘记，你罚我去泡冷泉。」 这是应无名惩罚溪乐允不记事的办法。 叶秋尘这种时候可不想跟应无名比：「要是再忘，就和你平时练招式一样，一次记不住，就练第二次，第二次记不住，就练第三次，直到你记得清清楚楚为止。」 沈夏星不像平时那么听话了，反问道：「要是我一直记不住呢？」 「那就罚。」叶秋尘说。 「怎么罚？」沈夏星好奇地睁圆眼睛。 叶秋尘垂眸看着沈夏星，想到了一些失礼的事，他敛起眸光，结束了这个话题：「还没想好。」其实是不能再想下去了。 第163页 两人分别去洗了澡，然后一起在客厅拆今天买的东西。 沈夏星拆完才发现，今天买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比如那两只有立体豚鼠浮绘的马克杯，比如国潮风的钥匙扣，等等。 他挑这些东西的时候，叶秋尘都会多拿一份。 当时他还以为，他师父是想要一起体验购物的快乐，现在看来并不是。 不对，应该说是他男朋友。 嘿嘿嘿嘿~~ 叶秋尘一转头就看到某只豚鼠又在那里傻乐。 「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家？」他问，「我让小郑送你去机场。」 「昂。」沈夏星笑眯眯点头，可很快又收起笑容，「我也可以留下来陪你一起过中秋节。」 「不必，难得有机会跟家人团聚，不要错过。」叶秋尘说，「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办。」 「是什么事呀？」沈夏星往后靠在叶秋尘的胸膛上，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叶秋尘用一只手臂将人圈住：「去寻找回忆。」 他想去发生威亚事故的那个古城看看，或许能想起点什么。 可听完叶秋尘的打算，沈夏星变得不放心起来：「那我要跟你一起去，明早我们出发，下午就能到，然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过节。」 「真的不用。」叶秋尘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而且难得有个假期，他还是希望沈夏星能回去陪陪家人。 「不行，要是你到时候受到刺激，忽然昏倒了怎么办？」沈夏星表情严肃，手臂还一本正经地绞在胸前。 「不会。」叶秋尘表示自己没那么脆弱。 沈夏星也很坚持，还因为不能跟去有些不高兴：「我是你男朋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呢？」 意识到自己说了「男朋友」三个字后，他又有些怂了：「我还是你徒弟呢，徒弟也不会让师父一个人去冒险的。」 叶秋尘笑起来，侧头亲吻沈夏星的脸颊：「你就放心吧，我的男朋友。」 沈夏星缩在叶秋尘怀里，脸红得跟个小虾球似的。 第二天两人都要外出，所以收拾行李后，就各自回房睡觉。 叶秋尘刚躺下，就听到隔壁房间的房门被打开，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沈夏星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 「师父，我还没跟你说晚安呢。」沈夏星说。 叶秋尘笑着坐起来，没有戳穿他：「进来。」 沈夏星乖乖走进去。 叶秋尘往旁边挪腾了一个位置，学着前天晚上的沈夏星说道：「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沈夏星看了看那半边空出的床位，嘴角挂着笑意，但嘴上却说得勉为其难：「那我就陪你说说话吧。」 「好。」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一踢拖鞋，翻到床上。 叶秋尘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过去，顺手将人揽进怀中。 跟着，他就听到怀里传出两声低低的窃笑，还感觉到有只手不安分地摸了摸他的腹肌。 「不许胡闹。」叶秋尘揪住那个捣蛋鬼的耳朵。 「哦。」沈夏星老实了，「师父，之前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大部分不记得了。」叶秋尘回答。 「难怪你会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沈夏星心疼地用脸颊蹭了蹭叶秋尘的肩膀，「我都看不出你失忆了，只是觉得你很不一样。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呀？和现在差别大吗？」 叶秋尘沉默了片刻。 他现在还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之前的他到底是原身那样的，还是记忆中那样的，他也无法回答。 「睡觉吧，改天我再把事情详细的告诉你。」他揉了揉沈夏星的后脑勺。 「哦。」听声音，沈夏星似乎不太乐意就这么睡了，眼睛还骨碌碌地睁着。 叶秋尘心道，这徒弟以前那么乖，原来都是装的。 他低头亲了亲沈夏星的眉心：「可以睡了吗？」 沈夏星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可手又偷偷熘到了叶秋尘的腹肌上。 叶秋尘又好气又好笑，把那只手抓出来放在手心里。 沈夏星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叶秋尘正半阖着眼睛盯着他，于是「嘎嘎」笑着钻进了叶秋尘怀里。 捣蛋鬼，叶秋尘心说，然后把人揽紧。 次日下午，叶秋尘坐飞机抵达s市，打车前往那个古城，去了当初拍戏的那栋古建筑。 在发生事故的那个院子的角落，本应有座假山，估计是他出事后被挪走了，变成了一片花圃。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口，支离破碎的记忆像是镜片般一闪而过，其中果然有周力的影子。 他着急想要把那些碎片拼凑起来，却没能成功，一阵眩晕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来不能太勉强，但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能全部想起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假期的最后一天，沈夏星提前回来，一进门就扑进了叶秋尘怀里。 叶秋尘稳稳地把人接住，抱了一会儿他察觉不对，于是低头去看，看到沈夏星眼眶红红的。 「不许看。」沈夏星不高兴地别开脸。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星星不高兴了？」叶秋尘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正。 「没有不高兴。」沈夏星努力忍着情绪，「我也没有哭，只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流眼泪而已。我不是爱哭包，不许笑我。」 第164页 叶秋尘在心里哼笑一声，这小子怎么连他想什么都知道。 「好。」他笑着答应道，然后低头吻住了这个爱哭包。 之后两人又投入到了忙碌的拍摄工作中。 工作的时候，没人察觉到他们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因为之前的沈夏星就很喜欢黏着叶秋尘，叶秋尘对沈夏星也一直很纵容，虽然稍比之前多了一些肢体接触，但并没有人多心。 估计能察觉出异常的，也就是小言，不过小言似乎并不想打扰他们，经常对他们私底下的亲昵举动视而不见，之后又会跑到角落去「吃吃」偷笑。 一个多月后，《骡子与道士》因为拍摄顺利，提前杀青。 杀青宴当晚，叶秋尘和沈夏星正在商量第二天去哪里玩，年小鸽拿着一杯饮料走过来，单刀直入地碰了碰他们两的杯子：「恭喜啊。」 沈夏星有些心虚：「小鸽，恭喜什么呀？」 年小鸽用常年处于睏倦状态的眼睛看过去：「杀青了，不该说恭喜吗？」 「啊哈哈，是啊，确实应该说恭喜的。」沈夏星松了一口气道。 年小鸽狐疑地看了看沈夏星，又看了看叶秋尘，然后避开叶秋尘，低声跟沈夏星说道：「最近你师父桃花运很旺，不要掉以轻心。」 「什么，什么？」内容太多，沈夏星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年小鸽这是已经看出来了他跟叶秋尘在谈恋爱？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年小鸽忽然又恢復成平常的音量，宽慰地拍了拍沈夏星的肩膀。 叶秋尘站在一旁，隐约听到了什么「桃花运很旺」。 难道说的是沈夏星？ 他低头看向沈夏星，却发现沈夏星也在偷瞄他。 「师父，明天我们不出去玩了，呆在家里看电影吧。」沈夏星说。 他要把桃花运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事与愿违，第二天上午，他就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公司，说是有部电影想要让他去试镜，今天就要走。 走之前，他赖在叶秋尘怀里抱了又抱。 叶秋尘又是安慰又是鼓励：「机会难得，你不是一直想上大荧幕吗？下次见面，你可是离梦想又近一步了。」 沈夏星这才松开手，蔫哒哒地拖着行李箱上了保姆车。 沈夏星走后没多久，叶秋尘也出发前往沈夏星试镜的那个城市，併入住了同一家酒店。 明天是沈夏星生日，经过小言军师的指点，他打算给沈夏星一个惊喜。 刚放好行李，沈夏星就给他打来了视频通话。 为了不被察觉出异常，他尽量靠近镜头，不让周围的背景出镜。 「师父，你在家里吗？」沈夏星此时正趴在床上，情绪和走的时候一样，有些低落。 「试镜准备好了吗？」叶秋尘不忍心这时候骗沈夏星。 「嗯。」沈夏星点头，「在来的路上看了剧本，是要演个纨绔，但是和溪乐允那种纨绔不一样，更蛮横、更不讲道理……」 叶秋尘安静地听着。 沈夏星饶有兴趣地聊着准备试镜的这个角色，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 说着说着，他却忽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叶秋尘。 「怎么不说了？」叶秋尘疑惑道。 该不会是哪里露馅了吧。 沈夏星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把手机举起来：「想听你的声音，师父，你也跟我说说话吧。」那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叶秋尘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带着甜味的云朵填满，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好，不过不是在这里说。」他忽然决定改变计划。 沈夏星不解地「嗯」了一声。 「稍等。」叶秋尘关掉视频，保持通话，戴上口罩和鸭舌帽离开房间。 他来到沈夏星的房门前，对着听筒说了一声：「开门。」 几秒钟后，房门被人匆忙打开，沈夏星赤脚站在门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还想听我说话吗？」叶秋尘问。 「想。」沈夏星说。 叶秋尘进屋，脱掉帽子和口罩，然后一把将人抱起：「怎么不穿鞋？」 沈夏星顺势揽住叶秋尘的脖子，双脚圈在叶秋尘的腰上：「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了。」 叶秋尘弯起嘴角，明知故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夏星虽然有时候很大胆，但真到让他大胆的时候，他又会变得很害羞，这时候就是，红着脸垂着眼睫不说话。 「那我来猜猜。」叶秋尘往前走了一步，让沈夏星的后背抵在墙上，然后凑近亲了亲沈夏星的唇瓣。 沈夏星伸出一点点舌尖，舔了下自己的下嘴唇。 「看来我猜对了。」叶秋尘说，说完又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没有商量的余地，像汹涌的浪潮，又像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第79章 「嘿嘿。」沈夏星单手支着下颌侧躺在床上，一条腿勾着叶秋尘的大腿，样子颇为不正经。 「大美人，今晚你就是本公子的了。」他撩了一束叶秋尘的头髮，卷在手指上玩。 「你这不像是纨绔。」叶秋尘点评道。 「哪里不像了？」沈夏星问道，「纨绔遇到大美人，都会调戏一下的。」 「知道在古代纨绔是什么吗？」叶秋尘问。 第165页 「有钱，但不学无术，就会仗势欺人，还吊儿郎当。」沈夏星回答。 「不全对，你说的那个更像是有钱的流氓。」叶秋尘说，「你说你要演的是位高权重大臣家的纨绔，还不是纯反派，所以不能太让人反感。」 「啊？」沈夏星虚心求教，「那该怎么演？」 「沈公子想知道？」叶秋尘问。 「当然。」沈夏星说，「不过剧本只给出了一个框架，人设什么的也只说是个纨绔，其他的需要我自己发挥。」 「那我就试试。」叶秋尘弯唇一笑，两指一夹，把自己的头髮从沈夏星手里抽回，然后翻身坐起。 他的坐姿不像平时那么端正，一只膝盖曲起，另一只膝盖放下，身体稍稍往曲起的膝盖那边倾斜，眼神倨傲，仿佛眼前的东西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一下子就把富贵公子哥的不可一世给演活了。 沈夏星感到神奇地睁圆眼睛。 他以前一直觉得，叶秋尘适合演腹黑反派和温润正派，但是从没想过，他的男朋友还可以演纨绔子弟。 「茶。」叶秋尘懒洋洋的开口，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力气，说话的时候也不看周围。 因为真正的公子哥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伺候，所有指令都会下得理所当然。 「哦，这就来。」沈夏星屁颠屁颠地端来一杯茶水。 叶秋尘下巴一点，示意把茶杯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沈夏星很会给自己找戏，说道：「公子，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叶秋尘轻飘飘地瞥了沈夏星一眼，意思是「我喝不喝茶，轮到你个下人来管」。 沈夏星低眉顺眼地小碎步往后退。 叶秋尘这才拿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茶一入口，他立刻表现出了很满意的样子：「这茶，你煮的？」 「是我家公子煮的。」沈夏星站在一旁，观察着叶秋尘的表演。 「你公子？沈二公子？」叶秋尘倨傲的眼神略微收敛，表现出几分兴趣。 「是，茶叶是我家公子为了今日的赏花宴，特意从茶园採回来的。」沈夏星按照剧本给的框架搭了个场景。 叶秋尘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去回你们公子，说这茶本公子很满意，不过我府上有比这更好的茶，素闻你家公子爱茶，明日有空可到我府上一品。」 「是，小的这就去禀报。」沈夏星倒退两步假装去请示，然后上前回復，故意给叶秋尘增加难度，「我家公子说明日没空。」 「后天也行。」叶秋尘继续品着手中的茶，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因为纨绔是不相信有人会拒绝他的。 「后天……后天也没空。」沈夏星有些为难。 「那他何时有空？」叶秋尘露出些许不快。 「我家公子说，之后都没空。」沈夏星抬起眼睛看叶秋尘的反应。 「哼。」叶秋尘把茶杯放回桌子上，不高兴但是却没有发火，他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衣服。 「叶公子您这是要走了？」沈夏星不知道叶秋尘要干什么。 叶秋尘露出一个混不吝的笑容：「你家公子不是之后都没空吗？那我现在就去『请』沈二公子，去我府上品茶。」 「哎哎哎，叶公子，万万不可啊。」沈夏星张开手臂拦住叶秋尘。 叶秋尘不耐烦地说道：「你敢拦本公子？」 「就拦。」沈夏星撅着嘴巴，「不许你去找沈二公子。」 叶秋尘扬了扬眉梢。 这小子是吃醋了？吃的还是自己虚构出来的角色的醋。 「行，不找沈二公子也行。」他捏住沈夏星的下巴，「那你跟我回府。」 「才不要呢。」沈夏星努力忍着笑，「我可不会泡茶。」 「我会就行。」叶秋尘将人揽进怀里，彻底结束了表演，「还行吗？」 「嗯嗯。」沈夏星点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感觉了？不过这样的人设，好像不太适合我。感觉你更合适。」 「要对自己有信心。」叶秋尘鼓励他，「你不是说要成为一个拥有剧抛脸的好演员吗？那就不要拘泥于一种风格的表演。还记得之前在河边抓鱼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沈夏星回忆：「你说，武术是一门融会贯通的术法，如果太过于拘泥招式，把每个招式分得太清，这和捆住自己手脚没什么区别。只有把所知所想所感全部用到实战中，才能达到防守和进攻的目的。」 即便知道沈夏星记得，但叶秋尘还是意外于这个几乎一字不差的回答。 他点头：「表演也是一样的道理，表情、情绪、动作、台词，就等于是招式，而表演，就是你运用这些招式的体现，把招式揣摩运用好了，什么都能演。」 沈夏星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用武学奥义来演戏，难怪你演得那么好。」 「倒也不是，论表演招式的熟练使用程度，我不如你，只是恰好……」叶秋尘停顿了下来。 「只是恰好什么？」沈夏星好奇。 「只是恰好，我熟悉一些表演招式而已。」叶秋尘说，「你要不要也来演一遍？我给你当助演。」 「好啊好啊。」沈夏星兴致勃勃，「不过这次我要演到把叶公子拐回府上。」 「行，都听沈大公子的。」叶秋尘答应道。 第166页 两人搞角色扮演，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叶公子被沈大公子拐回了「府上」，各种调戏。 「好了，不早了，你该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去试镜呢。」叶秋尘把一只正在他腹肌上模仿皮皮虾爬行的手指，从衣摆下抓出来。 沈夏星演纨绔演上瘾了，直接坐到了叶秋尘腿上，用手指抬了一下叶秋尘的下巴：「一起洗吧。」 「胡闹。」叶秋尘别开头。 沈夏星见色.诱不成，只能怏怏地收拾东西去洗澡，那挫败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叶秋尘这边则重重地唿出一口气，给自己灌了两杯凉茶。 第二天上午，沈夏星出发去试镜，叶秋尘把他送到门口：「祝你成功。回来给你过生日。」 「嗯。」沈夏星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没问题。 刚要拉开门把手，他又转过身来问道：「有生日礼物吗？」 「有。」叶秋尘笑着回答。 「试镜成功的礼物呢？」沈夏星又问。 那雀跃的小眼神让叶秋尘觉得，说没有的话很不应该，可他确实没准备：「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待会去买。」 沈夏星似乎早就料到他没准备，为此还挺高兴：「那就先欠着吧。」 叶秋尘瞧沈夏星那鬼灵精怪的样子，准在打什么坏主意，但他还是答应了：「好。」 可下午面试回来时，沈夏星情绪却不高。 「这是怎么了？」叶秋尘问。 「这次试镜他们让星星陪跑。」小言也是满脸写着不高兴。 「陪跑？」叶秋尘以字解词，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的咖位比星星高，还是资方的人。公司不想得罪他，就让星星陪跑。」小言越说越生气，「本来是这部电影的导演点名让星星去试镜的，凭什么要让我们让戏。」 「那你让了？」叶秋尘问沈夏星。 沈夏星摇头：「没有，我从不拿演戏开玩笑。」 叶秋尘点头：「那就行。后果是什么？」 沈夏星又不说话了。 「后果就是，就算星星选上了，公司也会找藉口帮星星推掉这部电影，而且……」小言顿了顿，「而且可能近期都不会给星星安排拍戏的通告了。」 沈夏星抱着抱枕，头都耷拉到抱枕上了。 「谢谢你。」叶秋尘跟小言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他。」 「好。」小言点头，离开。 「星星？」叶秋尘坐到沈夏星身边。 「师父。」沈夏星丢掉抱枕，伸手抱住了叶秋尘。 「不用难过。」叶秋尘拍了拍沈夏星的后背，「你做得很好。」 「可是，以后我可能都不能拍戏了。」沈夏星眼眶都红了，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出来。 「你也说是可能了，一辈子还那么长呢。不要这么早下定论。」叶秋尘说。 「嗯。」沈夏星吸吸鼻子，「我会继续努力的，反正之前这么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 「对啊。」叶秋尘笑道，「而且你现在还有我。有没有想过，换家公司？」 「我、我能去哪？我有黑歷史，一般公司都不会想要签我的。」沈夏星垂着脑袋。 「来我们杜家班的工作室怎么样？」叶秋尘问。 「嗯？」沈夏星之前没听叶秋尘提起过工作室的事。 「刚成立没多久，主要是吸纳杜家班里想要走演绎道路的同门，杜家班在圈子里还算是有些资源，方越这段时间就在洽谈几部剧的合作，要是你愿意来，一定有戏给你拍。」叶秋尘说。 「真的吗？我能去吗？」沈夏星眼睛亮了起来，可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我的合约要明年才到期。」 「自然能去。至于合约的事，我们先跟方越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怎么样？」叶秋尘建议道。 「嗯嗯，好。」沈夏星点头，憋了一上午的郁气终于消散了。 「高兴点，今天可是你生日。」叶秋尘说。 「谢谢师父。」沈夏星弯起眉眼，「你跟我说的这件事，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叶秋尘在酒店高层的西餐厅定了位置，给沈夏星过生日。 他为此还在网上自学了吃西餐的礼仪，还特意给自己和沈夏星定制了一套西装。 那套西装就是他送给沈夏星的礼物。 吃完晚饭回到酒店房间，喝了不少红酒的沈夏星已经把今天不愉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师父，以后我们就穿这两套西装上台去领奖。」他乐颠颠地说。 「好。」叶秋尘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回到房间后就不自在地松开头髮，抬手扯起领带。 沈夏星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叶秋尘用修长的手指勾住领带结往外扯，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十分色气。 他伸长手臂，拉住领带的末端，把叶秋尘往下扯。 叶秋尘完全没想到沈夏星会忽然对他动手，弯腰时，在慌乱和本能的作用下，一只手撑在了沙发靠背上，一只膝盖则长驱直入地抵在了沈夏星的两腿之间。 「危险。」叶秋尘说。 沈夏星却一直抓着他的领带不放，而且越收越紧，直到两人的鼻尖都碰到一起了才停下。 「师父，你好帅啊。我好喜欢你啊。」沈夏星抬起下巴，亲了亲叶秋尘的唇。 「你也是。」叶秋尘用手指描摹着沈夏星的眉骨和鼻樑，「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我也喜欢你。」 第167页 「你骗人。」沈夏星嘴角微微耷拉着，「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为什么你对我没有感觉。」 叶秋尘愣了愣。 沈夏星表情越来越委屈：「我、我对你是有感觉的，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 叶秋尘有些一言难尽。 不是他没有感觉，而是他一直在克制。 之前他们没日没夜的拍戏，加上沈夏星有很多通告要赶，好不容易杀青了，又轮到试镜，他不可能也不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只能自己克服。 这对习武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却因此伤害了沈夏星。 「不是的。」他还是保守了，说不出「我对你也有感觉」这样的话。 沈夏星见他欲言又止，忽然福至心灵，眼睛睁得浑圆：「师父，你该不会是……」 「什么？」叶秋尘疑惑。 「你……你该不会是不行吧？」沈夏星犹豫着问出口。 叶秋尘：…… 「你说谁不行？」叶秋尘撤出膝盖，身体往下压。 两人的腹部不可避免地贴合在了一起。 沈夏星的眼睛睁得更圆了，他惹怒了巨龙。 「是谁不行？」叶秋尘继续追问。 今天他也陪沈夏星喝了不少红酒，虽然不至于醉，但是只要乱了气息，就很难再控制住，所以他任由自己的欲望膨胀、膨胀、再膨胀。 沈夏星喉结急速地滚动了两下，求饶道：「师父，我错了。」 「有错就要罚。」叶秋尘没打算轻饶他。 「罚什么？」沈夏星慌张地咽了咽唾沫。 「你说呢？」叶秋尘反问道。 沈夏星眨了眨眼睛：「我、我帮你把火灭了。」 第80章 「好啊。」叶秋尘很大方，「今天是你生日，都听你的。」 说完就等着沈夏星付诸行动。 沈夏星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思考起该怎么帮人灭火，这方面他完全就是个新手啊。 叶秋尘看着这个「只管杀，不管埋」的傢伙，心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他站起身，脱了西装外套，扯掉歪七扭八的领带，然后解起袖扣，每个利落又优雅的动作下都释放着诱人的雄性荷尔蒙，而没有了外套的遮挡，更显壮观。 沈夏星又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沫，为自己轻易作出的承诺而感到后悔，这么大的火他该怎么灭呀？ 叶秋尘已经解开袖扣，衬衣的两个扣子也已经松开，他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把沈夏星圈在了自己的手臂间，带着强势的压迫，但话里却有几分打趣：「沈公子，你今晚打算就这么干坐着？」 「咳，自然不是。」沈夏星接戏接得很快，「美色当前，干坐一晚岂不可惜？」 叶秋尘眼神沉溺，松开一只撑着沙发的手臂，用食指的指背轻轻地颳了一下沈夏星的脸颊：「沈公子要沐浴吗？」 也不知道是在询问，还是在邀请。 「好、好啊。」沈夏星被撩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叶秋尘食指勾住沈夏星的领带结往下扯，见人又愣住了，提醒道：「扣子，会解吗？」 「会。」沈夏星伸手就要扯自己的领带。 叶秋尘一把将他的手按住：「不是你的。」 沈夏星盯着叶秋尘锁骨相连的地方看了看，伸出了手。 叶秋尘则低头吻住了沈夏星，少了视觉的辅助，两人只能盲人摸象一般寻找扣子，纠缠在一起的气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稳重。 「怎么？不会解？」叶秋尘进度已经过半，有人却还卡在半程。 「我没用过这种金属皮带扣。」沈夏星狡辩。 叶秋尘弯了弯唇，并没打算插手帮忙，还自顾自把解锁程序推进到了最后一步。 沈夏星没有安全感地拿过一个抱枕，却被叶秋尘抢走丢开了。 「你继续。」叶秋尘亲吻他的肩头鼓励道。 金属扣击声响起，天空忽然风云搅动，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闪过一道巨大的闪电，轰隆作响地把沈夏星吓了一跳。 沈夏星表情有些呆滞，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叶秋尘安抚地握住沈夏星的手，让他全面感受自己炙热的体温：「相信了吗？我对你的感觉。」 沈夏星被烫了一下，想要收回手，可是外面又响起一阵低沉的闷雷声，将要松开的手又握紧了，他感觉到手掌下的脉搏在跳动。 「你做得很好。」叶秋尘的眼神像是染上了醉意，「我很喜欢，你应该也会很喜欢的。」 雷声带来了雨声，雨水拍打着窗面，节奏越来越快，这样的雨，足足下到了后半夜，才把火熄灭。 第二天早上，没拉紧的窗帘外透入一缕阳光，把叶秋尘唤醒。 他抬手挡住亮光，用遥控器把窗帘关上，再转身时看到沈夏星已经迷迷煳煳地睁开眼。 「吵醒你了？」他将人揽进怀里。 沈夏星却忽地睁开眼睛，放在被子里的手一通乱动。 叶秋尘微不可察地倒吸一口气，捏着沈夏星的脸问：「怎么？沈大公子这是还没过瘾？」 「不是，你怎么早上也……」沈夏星把「so big」几个字咽了回来。 算了，这个好像跟时间早晚没有关系。 而且，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不应该这么一惊一乍。 第168页 「怎么以前早上都没见你这样？」他换了个问题。 经过昨晚全方面，多角度、多维度地接触后，他更好奇叶秋尘之前是怎么做到隐而不发的。 「可以通过内息调整。」叶秋尘半阖着眼，唿吸像是不太均匀。 「那你现在怎么不调了？」沈夏星调皮地眨着眼睛问。 「你这样，我调不了。」叶秋尘垂下眼睫，看着这个越发色胆包天的傢伙。 「嘿嘿。」沈夏星已经过了脱敏期，此时正处于兴致高峰期，胆子大得很，还把头钻进被子里。 叶秋尘赶紧将人捞出来：「不许胡闹了。」 「我就看看。」这么一折腾，沈夏星头髮乱蓬蓬的，显得眼睛更大更亮了。 叶秋尘心疼地用手指按住沈夏星的唇摩挲了一下，低头亲了下去。 他的星星，他最喜欢的星星。 * 又过去小半个月，这期间，因为沈夏星说想去看雪，叶秋尘根据天气预告挑了个下雪的城市，跟沈夏星一起度过了第一个圣诞节。 度假回来后，方越对沈夏星解约的事给出了建议，说可能会面临一场拉锯战，但是如果已经决定解约，摊牌势在必行。 因为试镜的事，沈夏星被公司警告性雪藏，只给他接了综艺类的通告，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直接跟经纪人提了要解约的事。 经纪人以为沈夏星还是之前那个好拿捏的小煳咖，就吓唬沈夏星说解约就要赔巨额违约金，问沈夏星赔不赔得起。还说沈夏星有黑歷史，一不小心就会暴雷，肯定没有别的公司肯签他。 要是换做以前，单枪匹马的沈夏星可能也就忍下来了，但他现在有叶秋尘，完全不在怕的，直接甩出一堆复印的证据，根据方越教他的办法，说出了合同中很多不合理，且有压榨艺人嫌疑的内容。 沈夏星的经纪人一开始态度还是很强硬，甚至拿即将播出的《寻神记》和《骡子与道士》来做要挟。 沈夏星也很担心，因为自己闹解约的事，会影响这两部剧的收视，毕竟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心血。 方越跟沈夏星分析，这两部剧都有华悦在后面撑腰，沈夏星的公司不会为了一个艺人解约，故意唱黑这两部剧，得罪业内老大。 而且方越后来核实了沈夏星接通告所得收益，发现沈夏星的公司还存在剋扣员工工资的情况，完全可以去司法部门提起诉讼，到时候谁黑谁还不一定呢。 于是沈夏星底气更足了。 叶秋尘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让方越请了一个靠谱的律师跟着。 经纪人终于意识到沈夏星是认真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还说已经在给沈夏星洽谈新剧。毕竟沈夏星任劳任怨，业务能力强，又是新生代演技派，未来价值不可估量，公司可不想放跑这棵摇钱树。 沈夏星却已经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只会pua他的公司。 他本以为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可没想到，一月中旬，公司就同意了他解约的事情，而且不需要赔偿违约金。 他高兴坏了，在客厅的沙发上像只豚鼠一样翻滚。 叶秋尘在阳台打电话，看到屋子里独自狂欢的沈夏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尘哥，你在听我说话吗？」方越「喂喂」了两声。 「听到，你继续说。」叶秋尘出声。 「哦，刚刚说到哪了？」要说的事情太多，方越都有些忘了，「正式的解约合同可能要半个月后才能拿到。」 「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叶秋尘说。 「还好，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沈夏星能加入工作室，是好事，你们两凑在一起就是流量啊。」方越实事求是道，「而且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还是尘哥你面子广，让陆导和张青宣老师，还有赵龙天从中帮忙，这事才能这么快定下来。」 「我只是跟他们提了星星的情况，他们愿意帮忙，并不是因为我的面子，而是因为他们都爱才，不想让星星这样的好演员被埋没。」叶秋尘解释。 「总之，星星有你这个师父，真是太有福气。」方越感慨。 挂掉电话，叶秋尘看向已经滚累了，正翻着肚皮躺在沙发上的沈夏星。 有福气吗？ 他倒觉得自己才是有福气的那个。 他刚要抬腿进屋，杜成明那边又打来电话。 「你之前提供的情况已经基本核实，事故发生的前两天，你为了救人，跟周力发生了冲突。之后周力有故意指使威亚公司使用不合格器械的嫌疑，发生在你身上的那起事故，很可能不是意外。如果你有空，就过来一趟吧。」杜成明说。 「好，我这就去。」叶秋尘回屋。 沈夏星一骨碌在沙发上站起来，趴在叶秋尘背上：「师父、师父，今晚我们点小龙虾来吃吧，我请客。」 「抱歉，我有事要去杜师叔那里一趟。」叶秋尘转过身将人抱住。 「是事故的调查有什么进展了吗？」沈夏星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 「嗯。」叶秋尘点头，「我之前回忆起来的事都调查清楚了，应该会对案件有帮助。」 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拼凑出一些有关事故发生前的记忆，终于摸出了事情的真相，也找到了一些相关证人。 「那我也要跟你去。」沈夏星跳下沙发。 第169页 「有点远。」叶秋尘说，「你就不用陪我去了。」 「我现在可有精神了，坐一天的车都没问题。」沈夏星已经穿上棉拖，往楼上跑，「你等我，我换衣服很快的。」 「不着急，慢慢来。」叶秋尘笑着摇摇头，也上楼换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一起下楼，在玄关换鞋时，叶秋尘看到地上有个快递箱子，沈夏星也才记起来：「刚才公寓管家把快递送到了门外，我拿进来了，发现这个是你的快递。」 「哦。」叶秋尘目光匆忙扫过那个箱子，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拆吗？」沈夏星好奇，他的快递都是现到现拆，从来不会等到第二天。 「回来再说吧。」叶秋尘视线故意避开那个箱子，仿佛它根本不存在。 沈夏星越发好奇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在网上买东西，是什么呀？」 「不记得了。」叶秋尘拿了一顶挂在墙上的帽子戴上。 「师父，你戴的是我的帽子。」沈夏星提醒道。 「哦。」叶秋尘将帽子取下，戴到了沈夏星头上。 沈夏星好奇指数狂飙，眼睛一直滴熘熘地看着那个神秘的箱子。 「走了。」叶秋尘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口推。 沈夏星明白了，叶秋尘这是不希望他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不过这也让他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你确定不开吗？我拆快递很快的，我可以帮你。」他不甘心道。 「来不及了，回来再说。」叶秋尘已经打开家门，推着沈夏星一起出去。 等电梯时，沈夏星一错不错地盯着叶秋尘，被叶秋尘按着脑袋转向别处。 可疑、实在是可疑。 叶秋尘这边手心微微出汗，他还是第一次在网上买那种东西，要是被沈夏星知道…… 他稍稍侧头瞄了沈夏星一眼，沈夏星正捏着下巴冥思苦想。 要是被沈夏星知道，一定会觉得他很孟浪吧。 约莫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杜家班大本营，胡刚和郭焱来门口接他们。 郭焱还是和之前一样活泼：「尘哥，师父说等过两个月，我18岁了，就能去你的工作室签约当演员了。」 「好。」叶秋尘拍了拍郭焱的头，然后带着沈夏星，跟着胡刚一起去找杜成明。 郭焱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自从叶秋尘发生事故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跟同门的人都生疏了，也从没拍过他的脑袋。 这是……又变回来了？ 杜成明的办公室里，叶秋尘委託杜成明帮找的私家侦探罗列了相关证据，而专门请来的刑事方面的律师也对证据进行了分析，说目前证据充足，周力应该难逃法网。 叶秋尘听取完律师意见，并没有多做耽搁，当天就拿着所有证据报了案。 两天后，周力被捕。 他作的坏事太多，在那之后，不少之前受他胁迫或者迫害的人，都陆陆续续站出来指证他。 因为涉及案件较多，距离判刑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但结果已经很难改变，周力必定要为他做过的所有事情负责。 而对叶秋尘来说，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他终于能安安心心地陪沈夏星吃心心念念的小龙虾。 「啊~」沈夏星穿着毛茸茸的棕色家居服，盘腿坐在茶几前，把一个剥好的小龙虾送到叶秋尘嘴边。 「你吃。」叶秋尘正带着手套，慢条斯理地拆卸小龙虾的壳。 「照你这么剥，整盆都被我吃完了。」沈夏星继续把小龙虾往叶秋尘嘴里送。 叶秋尘只能接受投餵。 论吃的本事，沈夏星是他师父。 「师父、师父，时间到了，快、快~」沈夏星用手肘撞撞叶秋尘的胳膊。 叶秋尘摘掉手套，点了ipad上的哈密瓜app，然后在首页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寻神记》，点击播放后，磅礴中又带着几分悠扬仙气的片头曲响起。 《寻神记》昨天已经正式上线，刚一开播，收视率及点播率一路翻高，目前已超近几年的热播剧。 叶秋尘饰演的应无名，更是因为十分贴合原着形象，得到了书粉和剧粉的一致好评，风头远超杨一帆饰演的男一聂昙云。 而前四集还没出现的溪乐允，则成了大家唿声最高的角色。 今晚，平台播出的第五集，就是应无名跟溪乐允在惊鸿城酒馆的那次初遇。 片头曲结束，正片开始，弹幕上全是应无名和溪乐允的名字。 「啊啊啊，白衣飘飘的应无名，我宣布他是我的神。」 「笑死我了，他骗店小二说他叫聂昙云，我居然信了。」 「白衣神，黑衣魔，这样的仙品，请给我来一打。」 「哈哈，溪乐允那是什么眼光，居然以为我家主上是小倌？」 「求指路，去哪里点这么美的小倌？」 …… 随着剧情的推进，观众越看两人越配，尤其是溪乐允在酒馆里吹出难听的笛声，被其他包厢的人嫌弃，应无名不但出声维护，还毫不嫌弃地让溪乐允把曲子吹完这一段，直接让观众磕疯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的「你们两锁死算了」，之后只要屏幕出现应无名和沈夏星同框，都会被「锁死」这两个字刷屏。 不知「锁死」为何意的叶秋尘：？ 第170页 沈夏星一边剥小龙虾，一边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投餵叶秋尘。 「锁死是什么意思？」叶秋尘虚心求教。 沈夏星弯起眼睛，挨到叶秋尘身上：「就像这样，紧紧地连在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 「原来如此。」叶秋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飘向玄关旁的杂物间，那里藏着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封的快递包裹。 「师父，你在想什么？」沈夏星疑惑地仰着脸。 叶秋尘垂眸，神色如常地说道：「在想怎么跟你锁死。」 第81章 之后几天，一到时间，叶秋尘就会跟沈夏星一起开弹幕看《寻神记》，看到有两人对手戏的地方，也会聊一聊之前拍戏时的事情。 「师父，你还记得这里吗？这是我第一次跟你演对手戏。」沈夏星兴奋地问道。 「自然记得。」叶秋尘回答。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也是沈夏星的第一场戏。 当时因为周力临时提出，要把他这个聂昙云的武术替身换掉，他暂时没有工作可做，于是就答应沈夏星的邀请，去现场看沈夏星拍戏，最后被陆康江点明帮念台词，莫名成了应无名的嘴替，隔空跟沈夏星对戏。 「你念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适合演应无名，没想到真是你来演。」沈夏星越说越高兴，「幸好是你，不然这部剧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大家可能就不会这么关注溪乐允这个角色了。师父，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好，遇到了你。」 叶秋尘捏捏沈夏星的脸颊：「我运气也很好，遇到了你。」 要不是沈夏星邀请他，他也不会去片场，陆康江也不会让他帮念台词。 虽然事后想起，那时陆康江应该也有让他顶替出演应无名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一开始肯定不成熟，念台词算是一个让陆康江坚定想法的契机。 所以，他能出演应无名，沈夏星也有一部分的功劳。 虽然这场对手戏不是面对面演的，但是cp粉也看得很起劲。 戏里，应无名利用幻境法阵，将仙门中的人引入欲望迷途，唯有溪乐允完全不受影响，他感到好奇，便去招惹溪乐允。 溪乐允这时还不知道幕后大魔头应无名，就是他在惊鸿城酒馆遇到的那个大骗子，隔空跟应无名对骂起来。 应无名为了教训这个牙尖嘴利、胆大妄为的小子，用剑意把溪乐允撵得四处乱窜。 溪乐允不知道应无名是大骗子，但观众知道啊，看到两人隔空互相挑衅，都乐疯了。 「哈哈哈，溪乐允拿剑捅向天空，说扎死你，笑死我了。」 「一想到应无名无语得爆青筋的样子，我就哈哈哈~」 「应无名，对老婆出手这么狠，小心火葬场。」 「这可能是一种情趣。」 「必须是情趣，那招式只是看起来狠，其实全都打偏了。」 「哈哈哈，聂昙云一出现，应无名的招式又准又狠，太双标了。」 「聂昙云：我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哈哈，聂昙云：我可是主角。」 「呜呜呜，应无名对溪乐允一直都是最特别的，这样的大魔头好喜欢。」 …… 最后，溪乐允吹笛子，用乐法辅助聂昙云把幻境给破了，应无名现身，居然只说了一句「真难听」，就一挥衣袖，消失在了虚空中。 弹幕各种diss应无名。 「啧啧啧，当初是谁在酒馆说吹得还不错的？」 「难听？难听你还用存音螺存了下来。」 「以后你想听，人家还不给你吹呢。」 「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口是心非，哈哈哈~」 「反话大王说的就是你，应无名。」 「嘴硬的人一般都没老婆。」 …… 就这样，《寻神记》成了这两年来最火的大爆剧，叶秋尘也因此更红了，方越不再矜持，开始给他接通告。 沈夏星解约的事还没结束，处于半自由的待业状态，基本没什么工作，两人工作节奏完全调了一个个。 这天，叶秋尘出去拍gg，沈夏星在家闲得发慌，开始打扫屋子，在储物间发现了一个眼熟的箱子。 这不是叶秋尘的快递箱子吗？ 他那被遗忘的好奇心再次燃起，可惜箱子虽被开封过，但后来又封上了，他没有透视眼，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只能动用自己的小脑瓜子来猜。 过两天就是春节，春节后就是情人节，难道是春节或者情人节礼物？ 他开心地抱着那个箱子乐呵了一会儿，又放回了原处，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既然叶秋尘给他准备了礼物，那他自然也要准备礼物，只是叶秋尘没什么物慾，而且好像什么都不缺，上次他送的那块表，还被叶秋尘放在柜子里珍藏了起来，说是太贵了不捨得戴。 那送什么好呢？ 他瘫在沙发上冥思苦想。 得送叶秋尘感兴趣的。 可叶秋尘对什么感兴趣呢？ 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叶秋尘亲吻他时的模样。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眼睛骨碌一转，点开手机，在网上下单了一些18.禁的物品。 除夕前一天，叶秋尘没让方越安排工作。 春节沈夏星要回家陪家人，叶秋尘受杜成明委託，筹办杜家班年夜会，所以两人就提前在家过节。 第171页 「今年中秋，我陪你回家，好不好？」叶秋尘问吃饱后躺在怀里犯懒的沈夏星。 最近工作变少了，沈夏星稍微胖了一些，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穿着棕色的摇粒绒家居服，抱在怀里十分舒服。 「好啊。」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摸了摸沈夏星光洁的脸颊。 再过半年，工作室应该已经步入正轨，他和沈夏星的事业也会更上一层楼，他认为到那个时候，才有足够的底气去拜见家长。 * 温馨热闹的春假结束，沈夏星回来那天，叶秋尘给他递上两份合同，一份是跟前公司的解约合同，一份是一部电影的合约。 「这部电影……」沈夏星惊讶道，「不就是我去试镜的那部电影吗？」 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不可置信：「可是之前那家公司已经帮我回绝了，我、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那个导演很喜欢你的表演。」叶秋尘笑着说道，「我让方越去联繫导演，把你的情况做了说明，对方很愿意把机会留给你。」 「谢谢师父。」沈夏星勐地抱住叶秋尘，「我……我……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叶秋尘拍拍他的背：「不用谢，你忘了，以后你也是工作室的一员。」 「我一定会好好演的，绝对不会给我们工作室丢脸。」沈夏星吸吸鼻子。 「当然得好好演，你是要成为影帝的男人。」叶秋尘笑话他，「可不能这么爱哭鼻子。」 「你是影帝。」沈夏星往后撤开一点距离，看着叶秋尘说。 叶秋尘想了想，明白了：「好，我努力当上影帝。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去领奖，领完奖后一起去放鞭炮。」 沈夏星惊喜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话？」 那是他们曾说过的一个约定。 「当然记得。」叶秋尘说，「明天想去哪里玩？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我哪都不想去，就想跟你呆在家里。」沈夏星乖巧地眨眨眼睛。 明天是情人节，他要实行他的「作战」计划。 「好，那我们就呆在家。」叶秋尘说着，目光往杂物间瞄了一眼。 第二天，两人窝在家里看《寻神记》，把放假那段时间漏掉的集数补上。 现在剧集已经播出过半，溪乐允和应无名这对，成了剧中的最大亮点，不少观众守着看这部剧的原因，就是想看他们两在一起斗嘴——两败俱伤那种。 今晚播出的这集，正好就是应无名把误入上古秘境的溪乐允救出，因后灵力耗尽，只能在一处深山老林的溪流边落脚。 娇生惯养的溪乐允在溪流边的乱石堆上醒来，之后就各种作，把正在凝神打坐，想要尽快恢復灵力的应无名折腾得够呛，最后应无名一气之下给溪乐允下了禁言咒。 「哈哈哈，斗不过，完全斗不过。」 「乐允，你是懂得气人的。」 「哈哈哈，应无名快被气出内伤了。」 「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 「这么嫌弃，应无名居然没把溪乐允秒了，这不是爱是什么？」 「应无名，你芥子都给他住了，不如把他掳回家。」 「芥子等于是应无名的内心吧，应无名这是允许溪乐允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不耐烦了，哈哈哈。」 「禁言咒都下了，强制y还远吗？」 「他好爱，溪乐允那鬼哭狼嚎的破笛声，他居然保存了这么久。」 「疯批腹黑大魔头vs贪玩捣蛋娇气包，这是什么神仙cp？」 「好好磕啊啊啊啊~~~~~」 …… 沈夏星看到这里也「嘎嘎」笑：「师父，我怎么不记得你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好好笑啊，一副快要憋出内伤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你作出这样的表情。」 叶秋尘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躺在他大腿上的沈夏星。 沈夏星敛起一半笑意，讨好地伸出手摸了摸叶秋尘的下巴：「主上，生气了？」 叶秋尘低头，一口咬住了沈夏星的手指。 沈夏星心跳微微加快，起身吻住了叶秋尘。 仍在播放着的ipad被丢到了一旁。 直到片尾曲响起，这个绵长的吻也才似断不断地接近尾声。 沈夏星睁开眼。 叶秋尘察觉到异常也睁开眼，批评道：「不专心。」 沈夏星脸颊红红的，抿了抿唇，用手指在叶秋尘锁骨相连的位置打着圈圈：「师父，我们是不是该……」 他脸越来越红，支支吾吾地没能说下去。 「该什么？」叶秋尘疑惑地看着他。 沈夏星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睫上下颤动：「是不是该往下……」 「双脚张开，再开大点。」叶秋尘的声音从ipad传来。 沈夏星倏地抬起眼睛。 「呜呜呜，师父，好痛，我不行了。」他自己的声音也从ipad传来。 「坚持一下，不然以后会更疼。」ipad里的叶秋尘又说。 这、这是啥啊？ 叶秋尘把落到一旁的ipad拿过来，发现里面正在播放拍摄花絮，刚才那段也是花絮，只不过画面配的是他们的卡通人物。 剧组找人给他们几个主要角色设计了q版的卡通人物，一般花絮画面不方便播出的时候，就会用卡通人物代替。 第172页 沈夏星心想，完了，没有画面，网友那狂野的想像力还不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飙车。 果不其然，弹幕先是刷过一大片问号。 众网友：？ 众网友：？？ 众网友：？？？ 之后，想像力已经脱缰的网友终于开始输出。 众网友：啊啊啊啊，我们听到了什么？这是不付费就能听的吗？ 众网友：不是，我们都已经是会员了，为什么只能听声音，不能看画面？ 众网友：有什么是我们vip会员不能看的吗？ 虽然花絮中已经标出，说这是叶秋尘在教沈夏星扎马步，但大家都选择性失明。 沈夏星的大眼仔帐号下跳出了不少「好奇」粉丝。 沈夏星立刻在微博上澄清：「那是师父正在教我扎马步。」 叶秋尘安慰道：「不要生气，他们都是开完笑的，过几天就不记得了。」 沈夏星拿着ipad，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叶秋尘忽然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他思维敏锐，很快就联繫上下文，猜出了沈夏星想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他用手指的指背颳了一下沈夏星微微鼓起的脸颊，低头亲了下去。 家居服的扣子被他解开。 里面居然是真空的。 「星星。」他撑起身体，打量着下方轻易就被卸去防备的人，大片的雪白映入他的眼帘。 「师父。」沈夏星脸颊的霞红从脖颈染到了锁骨，在一片雪白中尤为明艷。 「叫我名字。」叶秋尘低头亲吻他的锁骨。 「璟知。」沈夏星叫道。 叶秋尘愣了愣，忽然笑起来，对这个叫法很是满意，落下的吻更加浑厚绵长，直亲得沈夏星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温暖的水帘浇在身上，沈夏星才反应过来，他此时已经身处主卧的卫浴间。 「疼的话，」叶秋尘声音很温柔，手上的动作也很温柔，「告诉我。」 「唔~」沈夏星的声音跟落下的水珠一样，落地就碎了。 这时他才发现，淋浴旁的置物架上摆着一些他之前在网上订购的东西。 可是不对啊，他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 他想起了杂物间那个神秘的箱子。 原来，想要的不止他一个人。 「璟知。」他踮起脚尖，亲吻叶秋尘。 叶秋尘的耐心告罄，从后面抱住沈夏星。 急促的唿吸及破碎的水声交混。 叶秋尘感受到了比水温还要高的温度，极致的愉悦，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怀里的人似乎跟他一样，体验着同一份炙热和感觉。 他低头附在沈夏星耳边，随着节奏低声轻喃：「星星，好想跟你这样，一直紧紧地锁下去。」 第82章 第二天中午，沈夏星半睡半醒地趴在床上，叶秋尘揉了揉他的腰，想把人再弄得清醒一些。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叶秋尘说道。 「唔。」沈夏星迷迷煳煳地点点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昨晚他被折腾到了后半夜，倒不是叶秋尘不怜香惜玉，毕竟是第一次，叶秋尘其实已经相当克制，只是那克制的水平大不如前，每次结束都是新一轮的开始，像是老房子着了火，怎么扑都扑不灭。 他哪里受的了，不得已，只能把之前所有的辅助招式都用上了，直到手都累了，大腿也磨红了、嘴巴沾上了才堪堪结束。 所以，现在他起不来，根本起不来。 叶秋尘没办法，只能由着沈夏星再睡一会儿，谁让他昨晚过了头。 下午，沈夏星才起床下楼吃东西。 叶秋尘煮了清淡的粥，做了一些可口的小菜。 沈夏星坐在厨房中岛台边喝了两口，尝不出粥里放了什么，便问叶秋尘是什么粥。 「放了一些补身子的食材。」叶秋尘回答。 沈夏星有些没反应过来地「哦」了一声，又喝了两口，才意识到「补身体」是指什么。他有些生气地将粥喝完。 他怎么能不气呢？ 他都好几次了，叶秋尘才两次。 有些人的耐力怎么这么好？ 「慢点吃，还有。」叶秋尘看他喜欢喝，又帮他盛了一碗。 「师父，你教教我怎么调整内息吧。」沈夏星觉得自己确实该好好补补，没有拒绝再来一碗。 「怎么忽然想学这个？」叶秋尘倒不是不能教，只是好奇沈夏星怎么忽然心血来潮。 「我也想像你一样。」沈夏星视线越过碗沿，往叶秋尘的小腹下点了点。 「这个，是天生的，你学不了。」叶秋尘表示无能为力。 沈夏星脸腾地就红了，小声嘀咕：「我说的不是大小。」 大就了不起吗？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脸颊的红晕都传染到耳朵上去了。 好像还挺了不起的，尤其是再加上持久buff，简直是夺魂神器。 「哦。」叶秋尘终于明白沈夏星说的是什么，「那个有一半得靠个人的意志力，也不光是调整内息就能做到的，而且一旦破掉，就很难再控制回去。」 他单手撑在中岛台边沿，往对面俯身，另一只手伸出，帮沈夏星擦掉了沾在唇边的米白粥水，说话的语气像是在科普：「像昨晚那样，靠我自己就根本控制不了，只能靠你。」 第173页 沈夏星想起昨晚叶秋尘这样帮他擦拭嘴角的场景。 「好吃吗？」叶秋尘看沈夏星又把一小碗粥吃完了，便开口问道。 沈夏星舔了舔嘴角，支支吾吾道：「嗯，好、好吃。」 「要不要再吃一点？」叶秋尘问。 「不要了、不要了。」沈夏星摆摆手，补这么多就够了，再补他就要流鼻血了。 「那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叶秋尘说。 沈夏星站起身，才发现椅子上垫了一个很软的坐垫，难怪他没有感觉到屁股疼。 他一边想着「男朋友真是太好了」，一边乐颠颠地慢慢挪去沙发。 叶秋尘收碗时，勾了勾嘴角。 他没告诉沈夏星的是，他不仅能靠内息克制欲望，还能靠内息最大限度地控制过程和结果。 收拾完后，他走去沙发，把沈夏星圈起来抱在怀里。 沈夏星冬天的时候很喜欢穿毛绒绒的家居服，抱在怀里十分舒服。 沈夏星正在看剧本，他很重视这次的电影，想要把角色演好，于是跟叶秋尘商量暂时不接其他通告：「我想专心研究剧本。不过等拍完这部电影，我会努力接通告赚钱的。」 「你以后就只用安心演戏，其他不用操心，工作室有我和方越。」叶秋尘说。 「嗯。」沈夏星点头，「我一定会好好拍戏的，以后接更多的影视剧，给咱们工作室创收。」 「好。」叶秋尘捏捏他的脸颊。 * 《寻神记》的播出逐渐接近尾声，叶秋尘大部分时间都很忙，不过晚上回来，都会跟沈夏星一起追剧。 他已经逐渐回忆起之前的许多事情，开始接受自己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叶秋尘」，只不过相比之前，多了一段前世的记忆。 而性格上，也在不知不觉中，融合了两个世界的「叶秋尘」，既不过分孤傲刻板，也不像之前那般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不过总的还是比较以成熟的那个性格为主，更加张弛有度——也许吧。 「师父，我觉得你最近变坏了。」这天，沈夏星正靠在叶秋尘的肩膀上，拿着ipad准备看《寻神记》。 「有吗？」叶秋尘歪了歪头。 「有，你居然在微博回復了有关扎马步的评论。」沈夏星说，「这件事热度都快过去了，你一回復又闹起来了。」 「他们问我是不是也可以教他们扎马步，我肯定要回復的。」叶秋尘说得有理有据。 「那、那你也不能回覆说，只教关门弟子，概不外传吧。」沈夏星撅着嘴巴嘟嘟囔囔，「他们都跑来问我，关的是哪个『门』。」 「我说的是实话。」叶秋尘回答得很是正经，「而且不是师门的『门』吗？难道还有别的『门』。」 「还有房……」沈夏星差点脱口回復。 「哦，原来是『房门』啊。」叶秋尘像是才明白的样子。 「还有，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叫同人文的，你、你居然说不知道，回復里还有网友发了连结给你。」沈夏星说。 「哦？是吗？那我去看看。」叶秋尘作势就要拿出手机。 「不许看。」沈夏星慌忙阻止，「不能看。」 「为什么？」叶秋尘笑着问，「你不是说同人文就是以现实或已经存在的虚构人物为基础，进行的文学创作吗？有什么不能看的？」 「那个、那个不一样，你不能看，看了眼睛会瞎的。」沈夏星有些心虚，当初他跟叶秋尘解释什么是同人文的时候，只说了表面意思，没说这里面有些车飈得有多勐。 「是吗？你怎么知道？你看过？」叶秋尘低头，嘴唇离沈夏星的耳垂只有一点点距离。 沈夏星更加心虚了，而且还有些迷煳，怎么到头来自己反倒成了被拿捏的那个，明明是他先提出「控诉」的。 他的师父果然变坏了。 「没有，你看我眼睛又没有瞎。」他嘴硬道。 「好，我们都不看。」叶秋尘逗完人，终于收敛了。 沈夏星这才放心地点击播放《寻神记》。 他们看的是昨天播出的剧集，是溪乐允去幽冥界找应无名。 应无名和溪乐允互相试探拉扯，观众直唿过瘾。 「两人的微表情绝了，谁能想到，叶秋尘之前没拍过戏。」 「拍过的，他以前是武术替身演员，这部剧里的打戏都是他自己上的。」 「难怪，我说他的武打动作怎么这么飒，原来是行家。」 「我居然在一部正剧里，把反派当成了男一，看演员表才知道是男二。」 「哈哈，我也，而且我把溪乐允当男二了。」 「说实话，他们也没多抢戏，溪乐允戏份也不多，但是就是很有记忆点。」 「有他们两的戏份，我都不捨得快进。」 …… 应无名把溪乐允强制留在了地宫，他看着溪乐允被侍从带走的背影，眼底藏着伤感，就在这时，一首笛声伴奏的插曲响起。 「师父，是我们合作的那首插曲。」沈夏星高兴地扭头看叶秋尘。 「嗯。」叶秋尘微笑着点头。 这首插曲婉转中又有几分凄凉，十分契合应无名后期悲剧人物的感觉，放在这里很应景。 有观众被插曲中的歌词和曲调感染，发弹幕说「这也太好哭了吧」，也有观众注意到了这首曲子，就是叶秋尘跟沈夏星合作的那首，并在弹幕发了出来。 第174页 「啊啊啊，溪乐允唱出了应无名悲壮的一生，应无名给溪乐允吹笛子。」 「难怪我说怎么有种宿命感，原来是他们两合作的曲子。」 「笛声，这笛声真是叶秋尘吹的？太仙了~」 「指路叶秋尘早期微博，有他吹笛子的实拍视频，是真好听。」 「叶秋尘是什么宝藏男神啊？我要当他一辈子的粉丝。」 「悄咪咪：我想当他老婆。」 「谁不想呢？不过他有老婆了。」 「做他老婆一定吃得很好吧。智慧狗头.jpg」 …… 弹幕的画风越来越偏，后来有条高贊弹幕飘过：「做他老婆得练扎马步。」 之后的弹幕都是清一色「哈哈哈哈」。 沈夏星：…… 沈夏星无语地给那条弹幕点了投诉，理由是「涩情」。 「怎么不点传播虚假信息？」叶秋尘问。 沈夏星鼓着腮帮子合起ipad：「你自己不是也说只教我一个人，概不外传吗？他说的也不是假话。」 「所以，你这是承认，你是我老婆咯？」叶秋尘歪着头，去看坐在他前面的沈夏星。 「什、什么老婆。」沈夏星把ipad丢掉，踢着棉拖蹬蹬蹬地跑了。 晚上，主卧房间的落地镜前，叶秋尘用臂弯勾起沈夏星的一条腿。 「今晚教你练点别的站桩姿势。」他站在沈夏星身后。 沈夏星踮着一只脚尖，身体不稳地前后晃动，如果不是叶秋尘扶着，他可能早就支撑不住：「璟知，我……我坚持不下去了。」 「可以的。」叶秋尘鼓励他，「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动作，多标准。」 沈夏星慢慢睁开眼，后又快速合上。 叶秋尘也没有强迫他，只是把他扶得更稳了。 能完完全全的看到沈夏星，他训练的兴致更高了。 沈夏星忽然想起之前看的那篇和叶秋尘的同人文。 其中就有一个类似的描写。 omg，难难难道叶秋尘已经看过了？ 可这个思绪只在他脑海里出现了片刻，就被叶秋尘打断：「老婆，专心点，你可是我的关门弟子。」 第83章 之前每隔一断时间，沈夏星都要开一次直播，跟粉丝互动，顺便发些福利。可因为解约的事，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直播了，粉丝的唿声很高，互动和福利是其次的，他们主要是想看沈夏星和叶秋尘同框。 方越现在也是沈夏星的经纪人，看到粉丝的召唤后，觉得这是个让沈夏星重新回归的好机会，于是就决定在工作室给沈夏星搞一次直播，至于福利嘛，当然就是叶秋尘。 直播当天，直播间里挤满了人，是沈夏星直播以来观看人数最多的一次，叶秋尘的出场直接把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估计是第一次合作直播，周围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两人表现得十分疏离，聊天谈话一板一眼，有几次甚至还冷场了。 不过就算这样，观众们也磕得有理有据。 「星星你平时不是很活泼的吗？跟谁连麦都能聊得来，怎么到自己师父这里就这么乖？」 「装的，肯定是装的，啧啧啧。指指点点.jpg」 「叶老师就算了，沈小星，你不正常，真的很不正常。」 「像极了在师父面前不敢造次的淘气徒弟。」 「说不定是昨晚扎马步累的。智慧狗头.jpg」 …… 评论区齐齐刷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包。 叶秋尘帮沈夏星说话：「星星最近在研究一个剧本，晚上背台词背到很晚，确实有些累。」 评论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叶秋尘这边，问他怎么知道沈夏星晚上背台词背得很晚的，还有人问，只是背台词吗。 叶秋尘应对自如，说晚上沈夏星偶尔会找他聊剧本，除了背台词，也会练一些他新教的招式，反正就是把沈夏星说成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徒弟。 其中有条评论问：「跟沈夏星除了师徒关系，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关系。」 叶秋尘对此做了回应：「当然有。」 听到这里，评论区又热闹了起来，纷纷问叶秋尘是什么关系。 沈夏星也慌张地瞄了叶秋尘一眼。 叶秋尘继续回答道：「我们还是同事关系，他现在也是锦皓工作室的一员，请大家以后继续支持他。」 热烈的气氛被他这个很官方的回答直接拖回了常温，而且观众见他回答得如此从容自然，居然生出了一丝愧疚心理—— 沈夏星跟叶秋尘说不定真的只是普通的师徒和同事关系，总是这样开他们两的玩笑是不是不好？ 评论区的风向也明显地发生了转变，从打趣他们，变成了询问沈夏星最近要拍什么戏，叶秋尘是不是也有参演之类的话题，有种cp粉过度成事业粉的苗头。 沈夏星为刚才叶秋尘的回答捏了一把汗，口干舌燥地扭头找旁边的工作人员拿水杯喝水。 可他刚喝完水，把水杯放到一旁，再看向屏幕时，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事业粉不知怎么的，又全都变回了cp粉。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发出赛博尖叫的评论区，然后又看了看叶秋尘。 叶秋尘抱歉且无能为力地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夏星又求助地看向场外观众——他的助理小言。 第175页 小言努力压了压自己的翘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脖子跟肩膀相连的地方。 沈夏星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脖子上有叶秋尘昨晚留下的吻痕。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特意让叶秋尘帮忙检查了一遍，可能这个吻痕正好在衬衣领口下，所以两人都没有发现，一定是刚才他扭头喝水的时候，露了出来。 他心里响起了和评论区一样的爆鸣，只不过评论区是因为兴奋，他是因为害臊。 「聊得差不多了，我们来发福利吧。」叶秋尘试图再次转移观众的注意力。 不过观众哪里还管什么福利，给他们刷了一排排的自行车做奖励。 「福利？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已经收到了，啊啊啊~~」 「我想看亲亲可以吗？害羞捂脸.jpg」 「那个红点是蚊子包吧？不过这个季节哪来的蚊子？好奇.jpg」 「我看颜色挺深的，那只蚊子一定叮得很用力。」 「在脖子靠后的位置，我好像懂了。羞涩.jpg」 …… 最后，叶秋尘自掏腰包，加大福利的力度，又各种战术转移话题，才把这个讨论热度压下去。 直播结束后，沈夏星在化妆间红着脸拉开衣领，看那个吻痕，其实再往下，还有很多。 「呜~，我的形象不纯洁了。」他趴在桌子上干哭。 化妆间里没有别人，叶秋尘走过去，薅了薅沈夏星毛茸茸的后脑勺：「别难过，后来也没人提了。」 沈夏星撅着小嘴：「你发了这么好的福利，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不说了，事后还是会笑话我的。」 叶秋尘俯身在沈夏星的脸颊上亲了亲：「那我也给你发福利好不好？」 「是什么福利呀？」沈夏星感兴趣地转动眼珠子看向叶秋尘。 「这个。」叶秋尘张开手，一把挂着豚鼠配饰的车钥匙在半空晃荡。 「嗯？」沈夏星好奇的睁圆眼睛，「是车子？」 「对，你的车子。」叶秋尘说。 沈夏星不敢收：「可、可我现在还没给工作室赚钱。」 「跟工作室没关系，是我送你的。」叶秋尘说，「车子刚刚到，待会你去试试看。」 沈夏星还是犹豫着没有接。 「我不会开车，以后出去玩，就暂时由你来开车，怎么样？」叶秋尘说，「顺便教我练练车。」 他有驾照，但是因为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復，算半个新手。 沈夏星这才愉快地接过钥匙，看了又看：「嘿嘿，你放心吧，我一定能把你教会。」 「好，那有劳沈师父了。」叶秋尘捏捏他的脸。 下午没什么事，沈夏星去试车，顺便找了个车少人少的路段教叶秋尘。 叶秋尘学东西向来很快，沈夏星教得很有成就感，两人兴致都很高，一直学到了夕阳西下。 他们所在的位置附近没什么高楼，顺着长长的泊油路往前看去，能看到与太阳相接的地平线上，漂浮着漫天彩霞，这种绮丽的景象在高楼鳞次栉比的城市里是看不到的。 沈夏星抬头看了看顶上的无敌全景天窗，忽然福至心灵：「师父，今晚我们去山上看星星吧，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很适合看星星。」 叶秋尘点头：「好啊。」 这本就是他买车的意义，能让他们不受约束的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路过服务站时，他们买了水和吃的，就直奔目的地。 现在并不是观星的好时节，沈夏星说的那个地方人不多，只零星停着几辆车，隔得也很远。 不过天上的星星倒是很多，隐约还能看到银河的轮廓。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们把车里的灯都关了，将座椅调成躺卧的姿势。 「哇，好多星星啊，师父，你看那里，是大熊座和小熊座。」沈夏星指着几颗星团。 「以前叫北斗。」叶秋尘说。 「对，也叫北斗。」沈夏星附和，不过又隐约觉得，叶秋尘说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对。 叶秋尘说「以前」两个字，让他有种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的感觉。 「师父。」他在宽敞的座椅上翻了身，从看星星改成看叶秋尘，「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叶秋尘问：「你希望是吗？」 沈夏星想了想，看着叶秋尘的眼里布满了星光，回答道：「只要是你，都好。」 叶秋尘转头看过去，弯起嘴角：「一直都是我。」 他打算把拥有两段记忆的事当成秘密锁在心里，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过去的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的自己，都一样爱着沈夏星。 「嘿嘿。」沈夏星的手臂越过中控台，牵过叶秋尘的手。 叶秋尘也回握回去。 璀璨的星空下，他拥有一颗最可爱的星星。 * 《寻神记》万众期待的冷泉戏终于播出，在看到叶秋尘穿着只露出一点胸肌的黑色丝绸里衣泡在水里时，众人是失望的，弹幕全是在讨论穿衣服泡澡的合理性。 「啊啊啊，我还想看看星星平时吃得有多好，结果就这？」 「有没有可能是过不了审？」 「怎么可能，昨天我还看到另一部有个男演员光着膀子秀并不存在的身材，差点瞎。」 第176页 「其实想想，这个角色是叶秋尘演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对啊，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干部。」 「估计露这么一点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了。」 「就算只露这么一点，也能看得出身材很好。」 「这种料子的衣服，没点身材还穿不出这么a的感觉。」 「其实这样好像更性感。馋.jpg」 「有点嫉妒星星是怎么回事？」 …… 这种失望很快就被后面的剧情给沖淡了。 应无名的过往通过溪乐允的视觉展现了出来，一些与主线有关的线索也逐渐被串联了起来。 大家都心疼起应无名，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却让人恨不起来。 「幸好还有溪乐允记得，应无名年少时的模样。」 「他也曾心怀天下，他也曾意气风发。大哭.jpg」 「不行，看到应无名跟他师父在一起，我就觉得好难过，最爱他的人不在了。」 「可恶，明明是应无名阻止了水患，大家都以为是五大仙门的功劳。」 「呜呜呜，只有溪乐允心疼他。」 「妈呀，我怎么觉得这段的应无名是另外一个人演的。」 「同感，演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我都不敢相信这是老干部叶老师。」 「他的戏路好广。」 「跟张青宣老师对戏，居然一点都不憷，太自然了。」 …… 正因为叶秋尘演技好，所以当记忆回溯的情节结束，跳转回到冷泉时，那种极致的反差更加震撼。 叶秋尘在冷泉中睁开眼的那一剎那，眼神一秒从混沌转为清明，眼中的冷厉与方才热烈的少年模样形成了强烈对比，这时候黑暗帝王的强者之气越是强盛，观众越是能共情应无名。 这个镜头太有感染力、太有张力，被不少观众反覆观看。 「这眼神绝了，想嫁给他，用一生去治癒他。」 「主上，抱抱。」 「呜呜呜，看回忆我都没哭，看到他睁眼时，我却哭了。」 「为什么是我家主上承受所有？」 「谁家大魔头这么让人心疼啊？哦，是我家的，呜呜呜~」 …… 因为大家都在心疼应无名，后来溪乐允跟应无名在水中的对手戏，把观众的情绪推到了最高点。 「溪乐允，你没有心，你居然还在骗他。」 「正是因为对你不设防，你才能进入他的记忆，你怎么不懂呢？」 「溪乐允，他都捏住你的脸了，你怎么不亲上去？」 「不亲，抱一下也行啊，你在矜持些什么？」 「明明在记忆里心疼得都快要哭了，抱他一下怎么了？」 「抱他、亲他，拯救破碎的他。」 …… 可惜，冷傲大魔王还是松开了溪乐允，独自上了岸。 他早已习惯孤独。 画面最终停留在他穿着曳地的黑色丝质长袍，孤身离开的背影。 「师父，这里你演得好好。」沈夏星难过地嘆出一口气，「我都想代替溪乐允抱抱你了。」 「你不是已经在抱着了吗？」叶秋尘问从刚才起就紧紧抱着他的人。 「唔，再抱紧点。」沈夏星弯着眼睛说，一只手却不安分地伸进了叶秋尘的衣服里。 叶秋尘没好气地捏了捏这个色胆包天的傢伙。 他现在终于知道，当初拍这场戏的时候，沈夏星为什么会流鼻血了。 第84章 方越帮叶秋尘接了一个手錶gg，正是沈夏星送的那只手錶同品牌的新品。 品牌方看到叶秋尘戴着那只手錶出镜后，认为叶秋尘的气质形象很符合产品定位，加上人气等原因，决定合作，这算是无心插柳。 gg拍摄地点定在一个户外马场附近。 沈夏星即将开拍的那部电影，有不少骑马的戏，所以叶秋尘把沈夏星也叫上了，决定拍完gg后，就在那里教沈夏星骑马。 拍摄那天，叶秋尘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出现在片场。 那套西装的面料很有质感，肩膀宽阔，胸部位置被胸肌恰到好处地撑起，后腰做了一些收身处理，下摆正好遮到臀部中线，完美地将叶秋尘标准的身材比例展现了出来，熨烫得笔直板正的西裤，更是将他的长腿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拍西服gg。 沈夏星坐在一旁的摺叠椅上，单手捧着脸，眼里满是喜欢和欣赏。 拍摄前，叶秋尘被一群工作人员围住，有人在帮他整理长发，有人给他戴上黑色的马术手套，一个工作人员将今天的商品——一款男士商务腕錶戴到他的手腕上，马场的工作人员将一匹枣红色的马牵了过来。 在这个忙碌的场景中，叶秋尘表现得松弛沉稳，很有那种贵公子被人簇拥的氛围感，正在调镜头的摄影师赶紧按下快门。 沈夏星捧着脸，表情愈加沉迷。 牵来的这匹马体型健硕，毛色呈现出绸缎一样的光泽，品相极好，一看就有着十分优良的血统，与叶秋尘不经意展现出的优雅高贵气质十分相称。 传统西装、马术手套、商务手錶、高大马匹以及野草狂生的旷野，这些南辕北辙的元素混在一起，经由叶秋尘展示后，居然毫无违和感，甚至有种野性与次序碰撞后生出的强大张力。 第177页 摄影师「咔咔」按下快门，仿佛每个画面都值得被记录和保留。 「对，你用牙齿咬住手套的指尖，把手套往外扯出一半，露出手錶和半个手背，对对对对。」 「谁帮他松一下领结，开一颗扣子，算了还是两颗吧，嗯……三颗。松开的领结就挂在脖子上，对，就是这样。」 「风，给点风，把他侧面的长髮吹出一点弧度，让他的下颚角露出来，ok，完美。」 「把手套脱了，裸手握马僵……绝了。」 …… 拍摄持续到了余晖消尽，摄影师才放过叶秋尘。 「都是大片。」摄影师给沈夏星看成果。 就这么大半天功夫，沈夏星已经跟摄影师混熟了。 沈夏星看着叶秋尘用牙齿咬住手套的那张照片，有些出神。 「这张最棒，很有西装暴徒的感觉。」摄影师也指着那张照片说。 叶秋尘从帐篷更衣间换好衣服出来时，现场大部分人都已经撤了，沈夏星在外面等他。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没办法骑马了。 「抱歉，我不知道要拍这么久。」叶秋尘说，「等累了吧？」 「没有。」沈夏星笑眯眯地摇头，「看你拍gg还挺有意思的。」 「是吗？」叶秋尘想像不出沈夏星的乐趣，只当沈夏星是在宽慰他，更加过意不去了，「今晚我们就在这住一晚，明天起来我教你骑马，怎么样？」 「好啊。」沈夏星高兴点头。 于是叶秋尘就让小郑跟gg团队一起走了。 可等他们去到马场的时候，被告知仅有的几间民宿都住满了。 「先回去，明天再来？」叶秋尘徵询沈夏星意见。 「也只能这样了。」沈夏星似乎有些失望。 叶秋尘想了想，开车回去得2个多小时，他现在开车技术还不怎么熟练，要是在白天还好，晚上的话他不敢拿两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沈夏星今天都陪了他一天了，再开两个多小时的车，他有些心疼。 「这里晚上也能看到星星。」他提议道，「不如我们在车上将就一晚？」 他送给沈夏星的那辆suv后座可以放下来，变成一张床，车内有空气循环系统，在车里睡觉完全没问题。 沈夏星觉得在车里过夜挺新鲜的，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车上有一些简单的户外露营用品，两人在车外搭好三角天幕，用从马场的民宿那里买来的食材，自己生火煮饭。 吃完饭，从民宿那里洗完澡回来，时间还早，他们坐在挂着小夜灯的天幕下聊天看星星。 再晚一些，气温骤降，他们收了天幕，回到车里，窝在后座看《寻神记》。 剧中，溪乐允为救应无名，危在旦夕，应无名不惜动用自己的全部真气救回溪乐允。 弹幕都在为两人的奋不顾身嗷嗷叫，说：「如果这都不是爱，那是什么」。 结果后来，应无名把溪乐允拐到一个不知名小镇，却说他之所以花这么大力气救溪乐允，只是为了梵音诀，把观众急得不行。 弹幕多是「应无名你口是心非，活该没有老婆」之类的嘲讽。 不过好在应无名跟溪乐允在小镇生活的那段时光十分美好，观众不知不觉又被餵了一嘴糖。 「呜呜呜，你们两就这么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下去吧。」 「我宣布，这是大结局。」 「啊啊啊，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有多甜，后面就有多刀。」 「且看且珍惜吧，有糖吃的时候，多吃点。」 「这是糖吗？这是刀的诱饵。可真的好甜啊。大哭~」 …… 剧组还算有些良心，没在同一集里发糖又发刀，结尾断在了应无名跟溪乐允坐在屋顶，喝酒看星空那里。 沈夏星看得怅然若失，抱着叶秋尘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叶秋尘捏捏他微微鼓起的脸颊。 「没什么，就是演的时候，我怎么没觉得这么难过呢？」沈夏星说。 叶秋尘无声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谁在结束这段剧情的拍摄时，因为出不了戏，哭着说应无名是渣男。 他收紧手臂将人揽紧，问道：「这样会不会感觉好点？」 「嗯。」沈夏星点点头，身处相对狭小的空间，车外又是漆黑一片，靠在叶秋尘怀里，让他有种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彼此相依。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溪乐允跟应无名在屋顶喝酒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等我们老了，也找个小镇，在那里生活好不好？」他问叶秋尘。 「如果你想，不用等老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叶秋尘说。 「还是不要这么早去吧，我还没当上影帝呢。」沈夏星表示现在不行。 叶秋尘哪里不知道，这小子并不是因为没当上影帝，其实就是贪玩，若是现在真去个偏僻的小镇生活，肯定没过两天就要喊闷了。 「好。」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傢伙。 他本想亲完就开始铺床，沈夏星却像尾上钩的鱼，追着那个吻亲了起来。 蜻蜓点水的吻，变得绵长又缱绻，亮着的ipad熄灭，车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亲到后面，叶秋尘有些克制不住了。 「星星，该睡觉了。」他打算叫停。 第178页 「师父，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拍照的时候，好性感。」沈夏星歪着头。 车里只有中控台发出的幽幽蓝光，叶秋尘看不清沈夏星的表情，所以沈夏星给他的感觉是介于纯真与魅惑之间。 「性感？」他不明所以，今天除了被迫松开三颗扣子——最后还被他要求扣回去一颗，没有其他裸露的地方，怎么就性感了？ 「嗯，尤其是……」沈夏星抓过叶秋尘的手，抬起。 叶秋尘不知道沈夏星要干什么，也没抗拒，没想到下一秒，他食指的指尖被一双温暖的唇瓣覆盖，有牙齿咬了一下他的指尖，轻微的痛感像电流一样，通过手指传到了胸口，又传到了嵴背，酥酥麻麻的。 「尤其是你咬着手套的时候。」沈夏星继续说道，「还有你握着缰绳的时候。」 叶秋尘的手指已经自由了，但他却没捨得离开，抚摸按压着刚才含吮他手指的唇瓣。 「星星。」他的防线已经被攻破，沙哑的音色里带着侵略性。 车厢内狭小的空间里，黑暗淹没了所有，衣料的摩擦声变得清晰，舒缓的音乐中传来略微沉重的喘息。 叶秋尘那双戴过手套和握过缰绳的手，将两人的情绪握在一起搅弄。 他的手指足够长，手掌足够宽，好像做什么都毫不费力。 沈夏星跨坐着，因为后背没有支撑，身体没力气地全都压在叶秋尘身上。 没有了视觉辅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掌上隆起的茧，比他炙热许多的体温，像是在图腾上攀爬的粗壮藤蔓。 欲望就像深渊，得到了会想要更多，他现在就是。 「璟知，想要你。」沈夏星低声呢喃，带着几分渴求。 「不行。」叶秋尘提醒道，「明天你要骑马。」 沈夏星不满地哼吟一声。 叶秋尘掌握着两人的节奏，不肯松口：「乖。」 起起落落的，沈夏星被抛起又落下，却总在临门一脚时被堵住，他急哭了：「让我出来。」 「再等一等。」叶秋尘拿捏得十分准确，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折磨人的话。 沈夏星觉得叶秋尘现在好坏好坏，像是被应无名附体了。 「我想跟你一起。」叶秋尘说。 想跟你一起看漫天的烟花，想跟你一起感受无与伦比的美妙。 「璟知~」随着沈夏星的一声快要溺毙似的低喃，天空出现了只有他们才能看得见的烟花。 第85章 次日，叶秋尘跟沈夏星去马场挑马时，遇到了马场的负责人，一看居然是老熟人。 「叶老师，你还记得我吧？」那个负责人问，「我，老钱啊。」 「记得。」叶秋尘点头。 他遇到沈夏星时，骑的那匹白马就是这个老钱的。 沈夏星也有印象，当初就是这个负责人叫了叶秋尘一声「叶老师」，他才反应过来，叶秋尘就是他常看的那部武侠剧的武术替身演员，从那刻起，他就成为了叶秋尘实打实的小迷弟。 「你转行了？」叶秋尘问。 「也没有，就是扩大业务了。」老钱说，「当初幸好你拦下了马，不然的话，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马和我估计都得滚回老家。」 叶秋尘笑笑：「我也觉得很庆幸，能把马拦下。」 那次事件中，是江斯亦打了马，马受惊才跑的，可事后江斯亦不承认，还反咬一口说差点被马踢了，剧组的态度也很模煳，估计是不想负责任，也不想掺和。 他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建议报警处理，并说会将事发时的情况如实告诉警察，剧组两害相权取其轻，两边都不得罪，承担了这次事件的损失——《骡子与道士》剧组的误工费。 但如果当初他没有拦下马匹，马匹在狂奔的过程中撞伤了人，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和损失，那剧组考虑到影响，估计就不会这么轻易松口，江斯亦为了星途，更加不会愿意承担责任，到头来，即便报警，有他这个证人，老钱和马也很难脱身。 他很庆幸自己追上了马，阻止了事态的恶化，否则按照那匹马的行进路线，一定会跟沈夏星撞上。 「走，带你们挑几匹刚到的好马。」老钱豪爽地说道，「然后带你们去新马场，那里还没有对外开放，你们随便跑。」 「不用了，就那匹吧。」叶秋尘指着一匹白马说道。 这匹马正是他当初骑的那匹。 「行。」老钱没意见，把马牵了出来。 马儿通体雪白，几乎没有什么杂色，体型也十分健美，不愧是被选中拍戏的马。 靠近后，马儿居然像是见到老朋友般，主动用头顶叶秋尘靠近的手掌。 「它还记得你。」沈夏星惊喜道。 「马都是有灵性的，拍戏的时候，尘哥对它好，它都记得呢。」老钱说。 「你来摸摸。」叶秋尘示意沈夏星也伸出手。 沈夏星很兴奋，但伸出的手却小心翼翼，试探着慢慢接近，最后跟叶秋尘放在马头上的手併拢在一起。 「嘿嘿。」沈夏星高兴地看向叶秋尘。 叶秋尘笑着回应。 两人又挑了一匹马，跟老钱去了新马场。 马场空旷，视野开阔，蓝天白云下，很适合纵马奔腾，叶秋尘带着沈夏星共骑那匹白马，纵情地跑了几圈，让沈夏星感受在马背上迎风驰骋的感觉。 第179页 沈夏星开心得不行，张开手臂喊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哦嚯，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叶秋尘一手握马僵，一手箍着沈夏星的腰，给足了安全感。 等玩够了，叶秋尘才从上下马开始，耐心地教起沈夏星。 沈夏星有骑骡子的经验，胆子又大，学了一个上午就能驾马在围栏内小跑起来。 下部剧沈夏星要演的是个纨绔，中午稍作休息后，下午叶秋尘又在上午的教学基础上，教了沈夏星不少骑马时能显出气势和派头的动作、姿态。 「目光要看着远方。」叶秋尘骑在另外一匹马上，牵着马绳，「不要去担心马。」 沈夏星学着叶秋尘的样子，微微仰起一点下巴，眼睛盯着远处，矜傲的贵公子气质一下就出来了。 「你下巴可以再抬高一点。」叶秋尘建议道，「可以显得更跋扈一些。」 沈夏星收回目光，眼睛滴熘熘地转向叶秋尘：「师父，你示范一次。」 叶秋尘无奈地笑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特别爱看他演霸道纨绔。 他收敛笑意，下巴略微抬起，眸光桀骜又冷漠，用手中捲起的马鞭抬起沈夏星的下巴：「沈公子，这样满意了？」 沈夏星看得很是带劲，兴奋地眨眨眼睛：「再来再来。」 叶秋尘收回马鞭，神色冷峻，语气颇为不耐烦：「沈公子，适可而止。」 沈夏星边彩虹屁输出，边「咯咯」笑。 叶秋尘没好气地捏了捏沈夏星的脸：「好了，认真点。」 「哦。」沈夏星这才又开始认真学了起来。 等教学进行得差不多时，马场上跑来一群矮马。 矮马毛长，长相呆萌，本就十分可爱，一群毛茸茸的矮马挤在一起的时候，能把人萌翻。 沈夏星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群矮马吸引。 叶秋尘牵过马僵，让沈夏星下马，笑着说：「去玩吧。」 这些矮马就是他让老钱牵过来的，他觉得沈夏星一定会喜欢。 沈夏星玩到了太阳西沉。 老钱说今晚会有篝火派对，邀请叶秋尘和沈夏星留下吃晚饭，还说要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们住。 叶秋尘和沈夏星决定留下来参加篝火派对，不过没接受老钱的好意去住房间。 夜幕降临，热闹的篝火派对上，好几个来马场玩的游客认出了叶秋尘和沈夏星，不过因为身处远离都市的大自然中，明星的光环被弱化了不少，几番寒暄后，大家都玩到了一块。 星空之下，篝火烈烈，沈夏星弹起了吉他，叶秋尘吹奏了笛子，还有人念起了李白的《将进酒》，气氛好不热闹。 临近半夜，篝火熄灭，派对结束，叶秋尘带沈夏星回到车里。 两人在后座拥吻，沈夏星跨坐在叶秋尘的大腿上，问：「师父，你要不要验收今天的教学成果？」 叶秋尘捏沈夏星的下巴，一点一点地亲着沈夏星的唇：「好。」 人生的路途多有颠簸，但他们紧紧相依，见到的都是美丽的风景。 * 《寻神记》糖发完了，终于开始发刀了，将近结局，应无名开大毁了地脉。 他的战损妆牵动了无数观众的心，当他站在自己生活过的那栋小木屋前，拍着溪乐允的头说：「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什么神，也不想当神，我只是应无名。」弹幕变成了泪海。 「呜呜呜，应无名只想做自己。」 「哭死，他只想做那个无忧无虑的骑鹤少年。」 「哇~~，好难过啊，谁能救救我家主上，我不想他死。」 「溪乐允你就不能亲亲他，或者抱抱他吗？大哭.jpg」 …… 最后，应无名站在崑山之巅，用法阵将五大仙门之前从这里抢走的灵力夺了回来，崑山再次恢復了生机，代表着他师父的那块古木也生出了嫩芽，可他却因为损耗过多，即将逝去。 他明明可以化出原形，唤醒神力，这样他就能活下来，但如果这样做，之前的那些努力就会白费，因为毁灭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一旦他的神格被唤醒，那他将不再是应无名，这个世界也将迎来毁灭，他不想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神，这个世界仍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溪乐允踉跄赶到，看着他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他笑笑，让溪乐允给他吹笛子。 「好听。」他说。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合上双唇笑了，然后碎成金光，跟仙鹤一起飞向高高的天穹。 本就哭成一片的弹幕这下更是绷不住了。 「啊啊啊，请告诉我，还有反转。」 「书粉告诉你，没有反转，我们的主上真的走了，呜呜呜~」 「be？居然是be？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部剧是be？」 「虽然但是，应无名在这部剧里其实是反派，严格来说不是be。」 「我不管，我家主上就是这部剧的主角。主上不要走！」 「要走也请带上我。」 「我宁愿你变成神，毁了这个世界。（ps：只留下溪乐允）」 「可是变成神后，他就不是应无名了啊，这是他最不希望的。」 「这是应无名选的路，他只想走自己选的路。」 「一个不愿成为神的男人，却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180页 「寻神寻神，原来你就是最慈悲的神。」 …… 沈夏星在拍这段的时候已经哭过一次了，看完之后又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他头靠在叶秋尘怀里，呜呜咽咽地说：「师、师父，应无名他走了，唔~溪乐允怎么办？」 叶秋尘看他实在是太难过，于是说道：「说不定他还会再回来。」 沈夏星吸吸鼻子：「可我番外也看了，他没有回来。」 「你忘了，他是毁灭之神，不生不灭。」叶秋尘帮他擦掉眼泪。 「嗯。」沈夏星停止了难过，可过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他变回毁灭之神，就不是应无名了，那他是不是就不记得溪乐允了，或者，不再把溪乐允当朋友了。」 叶秋尘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不会，他会一直记得溪乐允，也会一直把溪乐允当朋友。」 「真的吗？」沈夏星眼里充满期盼，仿佛叶秋尘就是应无名，叶秋尘的回答就是应无名的回答。 「真的。」叶秋尘肯定道。 在他看来，应无名和毁灭之神本就是一体的，应无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性格和品质，就是毁灭之神实像的投影。现出三次原形才能唤醒神格这个设定就是证据，若毁灭之神真的没有怜悯之心，就不会给世间三次机会。 应无名作为毁灭之神的投影，没有选择将整个世界完全毁掉，说明神不想灭世，应无名代表的就是神，也就是应无名自己的意志。 即便作者没有写应无名重返人间，但他觉得应无名并没有死，也不会忘记溪乐允，因为溪乐允也是应无名想要守护的一部分。 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空，神格甦醒的应无名还会拿出存音螺，听一听那鬼哭狼嚎的笛声，然后说一句： 「真难听。」 第86章 初春，沈夏星进组了，主要拍摄地点在a市的影视城内，也就是《寻神记》拍摄时的那个影视城。叶秋尘在s市还有工作，两人只能两地分离。 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这么远距离、长时间的分离，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忙碌的工作填补了这种空缺。 叶秋尘要求沈夏星下戏后，不管多晚都要发微信给他报平安，有时间的话他们就会视频通话。 沈夏星有天拍摄结束得比较早，洗完澡后，穿着浴衣躺在床上跟叶秋尘打视频通话。 叶秋尘的工作刚结束，正待在更衣间准备换衣服。 「唔，师父，我想你了。」知道更衣间里只有叶秋尘一个人，沈夏星大胆表白。 「我也想你。」叶秋尘虽然话少，但向来不吝啬于表达爱意，「今天拍戏顺利吗？」 「顺利的。」沈夏星点点头，「导演夸我骑马骑得好。」 「那就好，明天呢？戏多不多？」叶秋尘问。 「明后天戏都不多，不过大后天有一场打戏……」沈夏星越说越心不在焉，视线一直在叶秋尘的衬衣上打转。 今天叶秋尘的工作是拍一个电子时尚杂志的封面，这期杂志的主题是制服，他穿着的制式的衬衫外还套着皮质肩带，束紧的肩带将他宽阔的肩膀勒得十分笔挺。 「早点睡觉，不要玩手机了。」他下命令道。 「哦。」沈夏星恋恋不捨，「你能不能发一张自拍照给我呀？」 「不能，这属于工作内容，不能泄露。」叶秋尘狠心拒绝，「快去睡觉，乖。」 沈夏星闷闷不乐地撅着小嘴跟叶秋尘道了晚安。 叶秋尘笑着点点已经熄屏的手机。 第二天一早，他坐飞机前往a市，下午带着茶点前往沈夏星所在的剧组。 在去之前，他已经让方越联繫剧组，以工作室的名义探班。 沈夏星并不知道这件事，在片场见到叶秋尘时，整个人都呆了。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吃惊的表情格外可爱。 「当然是来探班。」叶秋尘单独拎了一份放在保温袋的「下午茶」，递过去。 里面有他做的一些低热量高营养的小吃，以及一壶养生茶。 沈夏星拉着叶秋尘去了休息间，打开袋子像只小豚鼠一样，每样都尝了一些。 「师父，你能在这里呆几天呀？」他边吃边问。 「明天要去试镜，后天回去。」叶秋尘回答。 「试镜，是电影吗？如果试镜成功，你是不是也要来这边拍戏？」沈夏星兴奋道。 「嗯，是电影。」叶秋尘点头，「如果成功，应该也是在这边拍戏。」 「哇。」沈夏星听完高兴得不行，「那以后我们又能经常见面了。」 叶秋尘笑道：「还没试镜成功呢。」 「师父，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沈夏星竖起大拇指。 叶秋尘揉了揉沈夏星的头髮：「待会我先回酒店，你好好拍戏，晚上一起吃饭，这是房卡。」 「好。」沈夏星接过房卡乖乖点头。 傍晚，沈夏星高高兴兴地回到酒店，直接去了叶秋尘的房间。 开门后发现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屋里也很安静，像是没有人。 「师父？」他怀疑是自己记错了约定的地点，站在门后试探地叫了一声。 「在这。」叶秋尘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沈夏星乐颠颠地往里走，先映入眼帘的是餐桌上的烛光，之后便是正在倒起泡酒的叶秋尘。 第181页 叶秋尘穿着很正统的西装，举手投足间优雅又贵气。 沈夏星愣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过来坐。」叶秋尘放下酒杯，拉开一个座位的椅子。 沈夏星走过去，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师父，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记得。」叶秋尘伸手捏了捏沈夏星的下巴，「今天是我英雄救美的日子。」 他们就是在去年的这一天相遇的。 「嘿嘿。」沈夏星高兴得扭屁屁。 他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只有他记得。 叶秋尘穿这么正式，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师父，那我也回房间换身衣服。」 「不用这么麻烦，累了一天了，坐下吃饭。」叶秋尘将人按在椅子上，揭开桌上食盘的保温盖。 桌上是两份煎得焦香的牛排。 「哦，好。」沈夏星拍了一天的戏，确实有些饿了，闻到香味，食指大动。 叶秋尘坐下前，松开了西装的扣子。 沈夏星刚拿起刀叉，可看到叶秋尘西装下露出的，箍在白色衬衣上的黑色皮质肩带后，手和眼睛都定住了。 叶秋尘全然不觉般，优雅地拿起刀叉切牛排，切好后把盘子挪到沈夏星那边：「快吃。」 「哦。」沈夏星迟钝地回过神来，开始拿叉子吃牛排，视线却不时往对面瞟去。 叶秋尘继续慢条斯理地切另一份牛排。 很美味的食物，沈夏星却吃得心猿意马。 吃完正餐，叶秋尘拿起酒杯，碰了沈夏星的杯子，问道：「满意吗？沈公子？」 沈夏星以为叶秋尘问的是牛排，拿起酒杯点头：「好吃。」 叶秋尘笑笑，没有纠正这个误会，仰头喝了一口酒。 沈夏星也抬起酒杯喝酒，余光瞥到叶秋尘修长的脖颈上，隆起的喉结正随着酒液的流淌滚动，十分色气。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叶秋尘刚才所问的「满意」是指哪方面。 是昨晚他馋叶秋尘的制服诱惑，被发现了？ 「咳。」一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他有些激动，被呛了一口酒，杯里的酒也洒在了衣服上。 叶秋尘放下酒杯，绕到对面，安抚地顺着沈夏星的背：「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呛到？」 「没事。」沈夏星摆摆手，抬头时，看到紧紧系在衬衣领口下的领带结，以及被背带勒出的，紧实饱满的肌肉轮廓，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上残余的酒液。 「师父，你这样穿好好看。」他也没藏着掖着，勾起叶秋尘的手指，有些撒娇地说道。 「所以，满意了吗？」叶秋尘颳了一下他的鼻子。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看得都出了神。 「满意，十分满意。」沈夏星笑眯眯的用脸颊贴贴叶秋尘的胸膛。 「快去换件衣服。」叶秋尘说道。 「唔，可我没带衣服过来。」沈夏星说。 「穿我的。」叶秋尘不知道沈夏星在客气什么，之前在家，不是经常穿他的t恤吗？ 「还有衬衫吗？」沈夏星眨眨眼睛，「我也想穿衬衫。」 「有，不过你穿会很宽。」叶秋尘说。 「我就想穿宽的。」沈夏星抿着唇窃窃欢喜。 「好。」叶秋尘由着他，去把备用的白衬衫找出来。 沈夏星拿到衬衫后，就跑去卫浴间。 一阵沐浴的水流声过后，卫浴间的门被打开。 叶秋尘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回復一些工作上的信息。 他头髮披散在身后，但没有脱掉西装，也没有松开领带，浑身上下穿戴得十分整齐。 听到开门声后他抬起头，然后微微愣住，沈夏星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一双长腿露在外面，衣摆堪堪遮到大腿根部。 他放下手机，勾起嘴角，眼神也变得饶有兴趣起来。 沈夏星几步走过来，曲起一条腿，单膝跪在叶秋尘两腿之间，一根手指勾住了叶秋尘的领带。 「等等，我还有更好的东西，你想不想看？」叶秋尘阻止道。 沈夏星疑惑地歪了歪头，纯真中带着几分懵懂的魅惑。 叶秋尘最喜欢这个样子的沈夏星。 「闭上眼睛。」他说道。 沈夏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闭上眼睛，之后就感觉有双手穿过衣摆，握住了他的腰。 那并不是皮肤接触皮肤的触感。 他倏地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一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沿着他的躯体，撩起了宽大的衬衫。 衬衫太宽，很快又滑落下去，盖住了那双手。 即便没有视觉辅助，那双手一路向上，准确地停在了该停的地方。 夏星的肩膀本能地向后仰，向前躬起的身体仿佛是要把自己贡献出去。 叶秋尘抽出一只手，当着沈夏星的面，咬住一根指套，把手套从手掌上扯了出来，然后又放回原来的地方。 沈夏星的心脏被那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情绪被高高抛起，眼眶都红了。 叶秋尘放下提起的膝盖，给他一丝喘息的余地，打趣道：「你不是说想要向我学习吗？这就坚持不住了？」 「师父。」沈夏星嗔怪地垂下眼睫，可视线落下又很快抬起，有着不言而喻的期盼。 叶秋尘视线也跟着落下又抬起，嘴角噙着笑：「叫我名字。」 第182页 「璟知。」沈夏星红唇微启。 「乖。」叶秋尘夸奖道，可嘴角的那抹笑意却带着兴味。 沈夏星抬起一只手覆在叶秋尘的手背，另一只压住叶秋尘的膝盖，颤声道：「师父，你、你坏。」 「你不是喜欢吗？」叶秋尘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把沈夏星的一边膝盖往外掰，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很有分寸。 「唔~」沈夏星哼了一声，却没有否认。 穿着西装，又坏又霸道的叶秋尘，他确实喜欢。 要是再戴上一副金属细边眼镜就更带感了。 「在走神？」叶秋尘捏住沈夏星的下巴，表情有些生气。 沈夏星心虚地别开头。 「不是想要吗？自己来。」叶秋尘停止了所有动作。 沈夏星矜持了一下，才伸出手想要去解叶秋尘的领带。 叶秋尘按住他的手，用优越的声线在他耳边补充道：「但不许弄乱我的衣服。」 第87章 叶秋尘的试镜很成功，成功拿下第一部电影，还是主角。 两个月后，电影在a市开拍。 叶秋尘提前一周去了a市。 不过一开始的拍摄地点并不在影视城内，而是在市郊的一个外景取景地，距离影视城大概有2个多小时的路程，剧组就租了附近的一个旅馆作为宿舍，叶秋尘戏份多，拍摄任务重，也住到了那个旅馆里。 因此，虽然他跟沈夏星在同一个城市拍戏，但几乎没有机会见面，加上拍摄时间的安排，两人连视频通话的次数也变少了。 这天，叶秋尘正在拍一段打戏，位置是在一片树林中。 他身着深蓝色飞鱼服，手握秀春刀，当对手从树上飞身跃下时，他握着黑色镶银的刀鞘向上一提，又快速向下一拉，鞘中的刀随着惯性亮出了一截银白，一眨眼功夫，刀已被他稳稳地拿到手上。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拔刀的动作利落不输于他，两人的刀很快就撞在了一起，金属的撞击声清脆又冷冽，尽显杀气。 几招过后，双方都被对方的招式逼得向后弹飞。 叶秋尘随着威亚的拖拽往后撤出一段距离，然后急速稳住身形，用极稳的下盘定在了之前定好的点位上，一个停下的动作，却彰显出强大的爆发力。 对方弯着腰，用伏虎的姿势让自己停了下来，气势略输叶秋尘一筹。 「好，咔。」导演喊过。 上午的拍摄结束。 旁边有工作人员发出感嘆：「好专业，一条就过了。」 「当然了，也不看看对打的那两人是谁。」另一个工作人员说，「那可是杜家班现在的扛把子叶秋尘和武术冠军赵龙天。我之前看他们两比试过，太精彩了。不过我当时有眼不识泰山，以为叶秋尘不是赵龙天的对手，大意赌输了，帮人洗了一天的袜子。」 这个工作人员之前在《寻神记》剧组待过，看过叶秋尘跟赵龙天的那场比试。 赵龙天拉下蒙脸的面罩，拿着手中的刀走向叶秋尘，表情狠厉。 「哎哎哎，赵老师不会是去找茬的吧？」那个发出感嘆的工作人员说。 「放心吧，他们两关系好着呢。」在《寻神记》剧组待过的工作人员说。 「叶老弟，没想到你刀也耍得不错啊。」赵龙天举起手中的刀。 「略知一二。」叶秋尘谦虚道。 刀术比剑术刚勐，像赵龙天的武术风格，更适合用刀。 「有机会，切磋切磋？」赵龙天的武瘾又犯了。 「好，赵兄你定。」叶秋尘说。 「那就别等了，现在吧。」旁边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是逸晖。 「没大没小。」赵龙天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徒弟。 叶秋尘也看过去，看到逸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比逸晖高一些，戴着米白色的渔夫帽，还低着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叶秋尘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徒弟，沈夏星。 他微微愣住。 「好了，别躲了，已经认出你了。」逸晖侧头小声道。 沈夏星这才跳出来，大喊了一句：「师父，surprise。」 叶秋尘轻轻笑出声：「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你和赵老师过招的时候，你们打得好精彩。」沈夏星海豹鼓掌，说完昂了昂下巴，骄傲道，「我是来探班的。」 他带来了不少好吃的。 叶秋尘等下还要接着拍戏，没有换戏装，直接带沈夏星回了房间。 「今天放假，怎么不在酒店好好休息？」叶秋尘捏着沈夏星的脸问。 「我想你了。」沈夏星的脸颊被捏得有些变形，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煳，睁着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叶秋尘松开手，亲了亲这只惯会装可怜的淘气豚鼠。 「吃完饭就回去吧，回去了好好休息。」他将人揽在怀里。 沈夏星没有回答，用手指摸摸叶秋尘胸口上飞鱼服的刺绣：「师父，你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叶秋尘低头，在心里没好气地哼笑了一声：「不想走？」 「嗯。」沈夏星闷闷地点点头。 「那明天的工作？」叶秋尘问。 「明天中午才有我的戏，明早我可以早点出发。」沈夏星眼里满是期待的小星星。 第183页 叶秋尘哪里拒绝得了：「好，那你下午就在房间里休息，晚上拍完戏，我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沈夏星高兴得举起双手「耶」了一声。 叶秋尘不紧不慢地提醒道：「这里隔音效果很差。」 沈夏星赶紧捂住嘴巴，眨着眼睛表示自己会安安静静的。 「倒也不用这么小心，听到了也没关系。」叶秋尘说。 「没关系吗？」沈夏星放下手小声嘀咕。 叶秋尘弯起嘴角，将人微微提起，俯身吻了下去。 今天的戏拍得有点晚，九点多了才散场，叶秋尘回到房间时，沈夏星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他知道前段时间沈夏星拍了很多打戏，十分辛苦，所以那部剧的导演才给沈夏星放了一天的假，没想到这傢伙不好好休息，跑到他这里探班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下午才没忍心把人赶回去。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上到床上。 沈夏星迷迷煳煳地醒来：「师父，你回来了？」 「嗯。」叶秋尘将人揽入怀中，「睡吧。」 「嗯。」沈夏星在叶秋尘胸膛上蹭了蹭，又进入到了梦乡。 叶秋尘听着怀中均匀的唿吸，心里有种很满足、很安稳的感觉。 他低头亲了亲沈夏星的眉心，也闭上了眼睛。 几周后，剧组的拍摄地点挪到影视城，两人终于能经常见面。 为了生活方便，叶秋尘让方越在影视城附近租了一套装修好的房子。 房子坐落在一个高档小区里，是个大平层，有一整面落地窗，早上能看到日出，晚上能看到灯火阑珊的都市夜景，景观极佳。 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但是因为有过分别，知道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感情也变得更加深厚。 《骡子与道士》第二季在这段时间上线了，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因为结局断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少人都在催第三季。 可不论大家怎么催，剧组都没透露第三季的拍摄计划，只回覆说待定。 大家催不动剧组，就到叶秋尘和沈夏星的微博下留言，还问他们是不是会继续出演第三季。 叶秋尘和沈夏星今年的档期排得很满，《骡子与道士》第三季得到中秋过后才能开拍，剧组负责官宣发的副导张茂发为了保持讨论的热度，让他们对拍摄时间进行保密。 于是两人也只能统一回覆：「还没收到剧组通知。」 没有得到两位主演的回覆，这个话题的热度真的就没降下去过。 叶秋尘觉得这位张副导真是位宣发人才。 不愧是剪出了那个让他和沈夏星结缘的视频的人。 这个剧组多少是带点玄学在身上的。 随着《寻神记》大爆，以及《骡子与道士》的热播，叶秋尘和沈夏星成了网上最热门的cp。 方越偶尔会安排两人一起直播，或同框，或连麦。 直播的时候，网友开玩笑归开玩笑，但却很有分寸，即便很多证据表明，两人关系不止师徒，但从没有粉丝认真地逼两人公开恋爱关系，主打一个「我知道你们是真的，但是我却假装不知道我知道」，问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抠出来的糖更好吃。 这天，方越又安排了两人一起直播，但是叶秋尘这边临时加了一场戏，所以直播就取消了。 叶秋尘晚上下戏的时候，看到小言给他发来的微信「密报」，「密报」说沈夏星下午拍打戏的时候小腿抽筋，麻烦他晚上监督沈夏星按摩和热敷。 看完后，他换好衣服就匆匆忙忙赶回了家。 回到家，他没看到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豚鼠趴」的沈夏星，而是在落地窗前的吧檯，找到了正单腿站立的沈夏星。 怎么腿抽筋了也不好好休息。 他有些生气地径直往那边走去。 沈夏星似乎没料到叶秋尘会这么早回来，睁着圆圆的眼睛有些慌乱。 叶秋尘猜他一定是因为受了伤，害怕被批评，所以心虚。 「腿还疼吗？」叶秋尘的气消了大半，声音变得温柔，温柔里还有几分纵容和宠溺。 「咳，师父，我正在直播。」沈夏星抱歉地挠挠头。 叶秋尘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大大方方，他走到镜头前，假装是赶来参加直播的：「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今天的工作安排得比较晚。」 不少铁粉刚才就已经听出了叶秋尘的声音，见到叶秋尘本人后，更是兴奋得不行。 「不是让我们久等，是让星星久等了吧？奸笑.jpg」 「让我看看是谁啊，大晚上的去别人家直播。」 「哦豁，所以是住在一起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星星没去开门，他自己进来的。机智狗头.jpg」 …… 沈夏星看着那些弹幕，心虚又懊悔地别开脸。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说是在家里了。 「没错，我跟星星住一起。」叶秋尘一点都不憷，还微笑着应对网友的猜测。 评论区像是放了很多糖的爆米花机，炸开了锅，新鲜出炉的甜甜爆米花，每人都有一份。 「哇，住、住一起了？」 「这、这是官宣吗？」 「他们是师徒，又是同事，住在一起也不奇怪吧？」 第184页 「可星星刚才说，这里是他家耶，不是宿舍。」 「真的吗？啊啊啊~~吃到最新鲜的瓜了。」 「我没听到啊，而且叶老师说得这么干脆，让我感觉一点猫腻都没有。」 「叶老师向来如此，别想太多，磕就对了。」 「管他有没有猫腻，磕就对了。」 …… 网友们还是和之前一样，叶秋尘根本不需要解释为什么他会跟沈夏星住在一起，因为网友们会自己发散思维，自己找糖吃。 沈夏星弯着嘴角，悄咪咪地瞥了叶秋尘一眼。 叶秋尘放在镜头后的手揽住了沈夏星的腰，让沈夏星站得更舒服一些。 这时，评论区的节奏又被人带歪。 「谁还记得，刚才叶老师问了星星什么问题？」 「我记得，叶老师刚刚问星仔腿还疼不疼。」 「哦豁，这才是重点好吗？」 「所以星星为什么会腿疼呢？好奇探头.jpg」 …… 网友们的想像力又像脱缰的野马，四处飙车—— 「星仔，你别告诉我们，这次也是扎马步扎的！」 第88章 （正文完） 问这个问题的人太多了，沈夏星不能视而不见，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叶秋尘回答道：「这次不是扎马步扎的。」 沈夏星刚要松一口气，又听叶秋尘说：「好了，已经很晚了，星星腿不舒服，要休息了，大家晚安，下次见。」说完挥挥手，关掉了直播间。 沈夏星懵懵懂懂，这解释怎么和没解释一样，甚至更让人遐想连篇了。 叶秋尘单手箍着沈夏星的腰：「腿疼还站着？」 「只有这里后面的墙是全白的，看不出背景，而且见到你后，我的腿已经不疼了。」沈夏星撒娇地把上身的重量都压在叶秋尘身上。 叶秋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双手托住沈夏星的大腿，抱娃娃一样将人抱到沙发上坐好。 「我看看。」他揉了揉沈夏星的小腿。 沈夏星倒吸一口冷气。 「还说不疼？」叶秋尘责备地瞄了他一眼，去抽屉拿药酒，帮他按揉起来。 「直播不是取消了吗？」叶秋尘边揉边问。 「我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就打算自己直播。」沈夏星解释，「给粉丝髮发福利。」 「啊！」他忽然大叫一声。 叶秋尘以为把他按疼了，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忘了，最后一波福利还没有抽。」沈夏星后知后觉。 「不是已经发了吗？」叶秋尘问。 「有吗？」沈夏星疑惑地眨眨眼睛。 「有。」叶秋尘倾身亲吻沈夏星。 正如叶秋尘所说的，粉丝哪里还记得抽奖的福利，正开心地吃着新鲜的瓜，和刚爆出来的甜甜爆米花在网上狂欢。 最后，沈夏星被亲得迷迷煳煳，小腿按摩变成了全身按摩。 几个月后，沈夏星的第一部电影杀青。 而周力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因为周力触犯多项法律法规，证据确凿，数罪併罚，被判了刑，还被没收了非法所得。 当年沈夏星被黑的真正原因，也被披露了出来。 大家终于知道，沈夏星当年并没有抢队友的资源，而是为了救一个差点被「潜规则」的新人，得罪了周力，为了保护新人隐私，沈夏星一直没有把事情说出来。 很多人都猜测，这个所谓的新人，其实就是沈夏星当时忽然退圈的队友。 不过即便到了今天，沈夏星仍然不愿吐露与那个人有关的任何信息，并唿吁大家不要随意猜测，避免伤害到无辜的人，该受到谴责的是加害人，而不是受害人。 因为他的正向唿吁和引导，网络上的言论都很理智和正能量，没有人再去猜测那个受害者是谁。 中秋节前夕，叶秋尘和沈夏星应邀出席一个年度电视剧颁奖礼。 两人都穿着晚礼服，叶秋尘长发高束，穿着正统的戗驳领西装，高大帅气，沈夏星一身靓丽的白色西装，胸口别一枚小熊造型的钻石胸针，时尚又可爱。 两个不同风格和气场的人走在一起，却十分相衬。 进场时，他们遇到了杨一帆以及灰蓝色弟子服a和b。 因为周力的影响，加上业务素质问题，杨一帆他们三人这大半年来，人气急转直下，几乎没有通告，今天能出席活动，完全是託了《寻神记》的福。 相遇时，杨一帆嘴巴动了动，似乎想打招唿，但最终没叫出口。 现场主持的工作人员上前，热情地邀请叶秋尘和沈夏星上台签字和拍照，完全忽视了另外三个人。 叶秋尘扶着沈夏星的肩膀，来到签名的大展板前，从礼仪端着的托盘拿起两只签名笔，把其中一只递给沈夏星。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在展板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围相机的闪光灯不停闪烁，记录下了这个画面。 谁能想到，当年《寻神记》开机时，沈夏星还是个小煳咖，连签名都被人故意排挤，而当时排挤他的人，现在甚至连跟他同台的机会都没有。 颁奖礼上，沈夏星凭藉《骡子与道士》第一季的出色演技，提名最佳男主角，虽然最后没有拿奖，但却是所有提名中最年轻的一个演员，作为一个崭露头角的新人，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第185页 《寻神记》因为是今年才播出的，明年才会参与评审，不过以这部剧的热度，拿奖的可能性很高，或许明年，就是两人一起站在舞台上领奖了。 颁奖礼结束的第二天，叶秋尘和沈夏星一起飞往z市，回沈夏星家过中秋节。 向来从容不迫的叶秋尘，却在进门前，变得有些紧张。 沈夏星张开手掌牵过他的手，弯着眉眼说道：「放心吧，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叶秋尘笑着将手握回去。 这一年的中秋，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时光荏苒，叶秋尘的第一部电影也杀青了，在《骡子与道士》第三季开拍前，他帮自己和沈夏星申请了半个月的假。 在待在家和出去玩之间，他们选择了出去玩，用沈夏星的话说：「世界那么大，我想跟师父出去看看。」 最后，他们决定去一个以玻璃海着称的亚热带国家。 在国外，认识他们的人少，他们可以不用伪装，大大方方地牵手逛街。 出发前的一个晚上，他们趁着半夜人少，去了旧影视城旁那家很好吃的烧烤店。 两人坐在街边喝酒撸串，圆了当初的心愿，之后散步回公寓，路过一个停车场。 「师父，你还记得这里吗？」沈夏星笑眯眯地问。 「记得。」叶秋尘说。 他当时就站在他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看到有只装神弄鬼的小猴子被挂在树上下不来。 「师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沈夏星凑到他耳边。 「嗯，你说。」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转：「嘿嘿，其实，那晚我跟你并不顺路。」 叶秋尘装作很意外的样子：「是嘛？」 其实这个「秘密」他当时就知道了，那晚分别时，他听到沈夏星离开的脚步声，是往他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去的。 「唔。」沈夏星有些得意，又有些羞赧，「我那时就想跟你多说说话。」 叶秋尘心口泛起一阵酸软，牵起了沈夏星的手。 「师父？」沈夏星着急地四下张望，「说不定会有狗仔。」 「不会的。」叶秋尘弯起嘴角，「我听力很好，而且……」 他垂眸看着沈夏星：「被拍到也没关系。」 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也没关系，因为他的星星很可爱。 两天后，他们出发前往海边度假，办理完酒店入住的手续，他们换上印满椰树的海边套装，穿着「啪嗒啪嗒」的人字拖外出觅食。 他们没有坐车，而是跟酒店租了一辆电动车。 「师父，我来开吧。」沈夏星自告奋勇。 叶秋尘点头说好，坐到了后面。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天空的蓝色已经逐渐变深，白天的暑热消散，有习习凉风从海面吹来，他们驾驶的小电驴行驶在能看到大海的公路上。 叶秋尘往海平面看去，发现落日的余晖倾洒在海面上，天地几乎融合在了一起，这是他没有见过的壮丽景象。 他觉得很庆幸，遇到了沈夏星，没有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归隐，否则就看不到这么美的景象了。 「师父，你看，有月亮。」沈夏星用手指着落日相反的方向，「日月同辉，算不算天降异象？」 叶秋尘心里「咯噔」一跳，之后很快又笑了起来，回答道：「哪有这么多天降异象，注意看路。」 「哦。」沈夏星乖乖回应，然后俯身向前，作出准备提速的样子，「师父，抱紧我，我要加到最大马力了。」 「好。」叶秋尘声音里带着笑，这小电驴最高时速也就40，不过他还是收紧手臂将人揽紧。 热闹的街市上，有很多当地特色的美食，他们按照攻略尝了最出名的几样小吃，之后就一人捧着一个插了吸管的椰子，到海边散步。 海滩边上有几家相连的餐吧和酒吧，不少人坐在店外的椅子上，边吹海风边喝酒聊天，气氛温馨又热闹，有家酒吧还用彩灯在沙滩上围出一个舞池，外放音乐律动感很强，舞池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跳舞。 沈夏星跃跃欲试。 「想跳就去吧。」叶秋尘鼓励道。 「师父，一起吧。」沈夏星撒娇地晃了晃叶秋尘的手。 「我……不会跳舞。」叶秋尘老实承认。 「不会也没关系，跟着节奏摇摆就好。」沈夏星开心地拉着叶秋尘的手走进舞池，然后扭起了屁屁。 叶秋尘学不来，但还是配合地高举手臂，抓着沈夏星的手，让沈夏星围在他身边各种转圈圈。 不久后，动感的音乐声停止，舒缓的音乐声响起，身边的人两两抱在了一起，随着音乐声一起轻轻摆动身体。 「师父。」沈夏星眼睛亮晶晶的。 叶秋尘笑着张开手臂。 「嘿嘿。」沈夏星往前一扑，伸手抱住了叶秋尘的腰。 两人跟着海风和音乐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师父。」沈夏星轻轻唤了一声。 「嗯？」叶秋尘也轻声回应。 沈夏星抬起头，用漂亮的杏仁状眼睛看着叶秋尘。 叶秋尘嘴角还残留着浅浅的笑意，回望回去：「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沈夏星摇头，「师父，我好开心啊，好像遇到你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像做梦一样。」 第186页 叶秋尘抬手揉了揉沈夏星的后脑勺：「不是梦。」 「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沈夏星有些担心地箍紧叶秋尘的腰。 「当然会。」叶秋尘肯定地回答道。 「嗯。」沈夏星弯起眼睛，微微踮起脚尖，在叶秋尘的唇上落下一吻，脚跟落下时，说了一句，「我爱你。」 叶秋尘低头，追着落下的余音而去，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唇： 「我也爱你，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