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刀》 序 不图名不图利,想写的时候一天万字,不想写的时候几天也不会写一个字。不定期更新。 千里关山,风雪他乡。莫道隔千关,朝夕也梦想。 江南的十二月,从不像北方那样寒冷。虽然偶尔也会有雪花飘落,但落地即融化,不像北方的雪那般,如粉如沙,风也温和的多。可是今年江南的十二月却是格外的寒冷,江面已经有了淡淡的薄冰,这在往年是不常见的。雪也是格外的大,足足没到小腿深。这让坐在远处的男子十分不适应。他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虽然从军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男子席地而坐,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身上的盔甲在雪夜里闪着寒光。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男子忽然睁开眼,喃喃自语:“结束了还是新的开始?”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了几转,终是没有流下来,男子站了起来望向江面又坐了下来。江上一艘小船正破冰前行,向岸边靠近。这么冷的天,破冰前进是非常劳累的事情,可船上的船夫似乎不知疲倦一样,双手飞快的划着船,向岸边靠近。船夫一身黑衣,戴着一顶斗笠,船到岸边他一手提着剑纵身一跃跳到岸上,四处观望了下,看到了不远处的披甲男子,船夫拔剑快步跑去,跑了几步直接跃过去,挺剑便砍。披甲男子急忙起身,持枪挡住船夫的攻势。船夫显然火气更大了,剑法套路不再有章法,都是奔着披甲男子的咽喉、心门、阴部等要害。披甲男子也不进攻,只是持枪把船夫的攻势一一化解。 半个时辰后,船夫收了剑,冷冷的说道:“你还是出兵了。” “是,”披甲男子收了枪,无奈道,“我出兵只是做疑兵,并没有上战场厮杀。主力军都是韩信和彭越的,不曾有我一兵一卒。” “我知道,只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船夫摘掉斗笠,那是怎样一张清秀而俊朗的面庞啊?披甲男子摘掉头盔,拍了拍船夫的肩膀,慢慢的说道:“子期,不要怪我,韩信、彭越势大,他们有四十万军队,他们都出兵了我不得不出兵。” “韩信,”子期冷笑道,“当初不过是大王帐前一小卒,今日连你都得看他脸色了,九江王?”子期说完一脸嘲讽的看着披甲男子。 “我要是不看他脸色,难道要我被他灭掉么?”九江王一脸无奈道,“谁会想到当初的看门卒会是这么厉害的角色?暗度陈仓,灭三秦,又平了齐、赵、燕、魏四国。连龙且都死在他手上,我能不看他脸色么?” 子期听完不语,良久才问道:“英布,你找我来究竟是什么事?”英布也不答话,把头盔挂在马上,又拿下一把刀,扔给子期,“子期,你还认得这把刀么?”子期接过刀,细细观察一番,这把刀刀长不过两尺,刀鞘和刀柄装饰朴实无华。子期仔细看了看连连说道:“认得认得,这是我姐姐嫁给大王时的嫁妆。”说完拔刀出鞘,却不想这把刀已经锈迹斑斑,刀刃上好多缺口。子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英布:“这是怎么回事?”英布插刀入鞘,缓缓说道:“这把刀是项王的随身佩刀,也是打开那个秘密的钥匙。项王在垓下被围的时候,身上只带了这把刀和霸王枪,用这把不是用来杀人的刀杀了几十人,自然砍的卷了刃,项王身死后,汉军为了抢夺项王尸身去汉王那里领功,把项王砍成了肉酱,这把刀在争夺的时候掉入了乌江里,我也是今天偷偷打捞上来的,霸王枪在汉王那里,霸王戟在彭城,被灌婴偷袭后拿去给了韩信,在韩信中军大帐里。” 子期听后沉默不语,良久才问道;“我听说大王在乌江亭的时候是被吕马童、王翳、杨喜、吕胜、杨洪逼死的?这是真是假?” “我当时在中军里,吕马童和项王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看的真切,项王把吕马童的盔甲一片片挑落,然后拍了拍吕马童的肩膀就自刎了。”英布低头哽咽道。 “吕马童现在官居何职?”子期又问道。 “吕马童现在是郎中骑将,封中水侯。”英布答道,随即又补充一句,“当时汉王说得项王首级者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果然,我想当时大王不杀吕马童可能是让吕马童拿他的首级去领赏吧。”子期仰天长叹,眼泪夺眶而出。 英布拍了拍子期的肩膀,安慰道,“子期,别哭了。这把刀你收好,霸王戟和霸王枪都在汉营,我尽力帮你弄到吧。” “你为什么帮我?”子期擦了把泪,回头问道,“我听说汉王已经发了我的海捕文书,上面说得我虞子期首级者,赏黄金五百两,封千户侯……” “我堂堂九江王差这点钱?”英布瞪着子期,显然他被子期这么问弄得有些恼火。“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投靠刘邦。我虽然投靠刘邦,但是刘邦让我偷袭项王的命令,我都没听,都是彭越干的。我只是在九江做我的土皇帝而已。我不出兵打人,别人也别来打我。要不是韩信这次出兵我想我还是不会出兵的。我英布一生最感谢两个人,其一是章邯章大人,当初要不是他把我从骊山带出来,我想我现在还是修骊山的苦工,他把我带上战场,让我成了一代战将,其二就是项王,他不仅不嫌弃我是敌对将领,还封我做了王。论资历,我比不过龙且、季布、钟离昧,论关系比不过你,只是我战功高一些就封了我做王……” “可你还是背叛了大王。”子期冷冷的打断了英布。 “子期,我不是背叛项王。”英布解释道,“我……算了,我不想解释什么。给你这个。” 英布说完,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大箱子。看起来分量十足。 “这是什么?”子期看着这个大箱子,诧异道。 “项王当时被分尸,得到他尸身者领完奖赏便将项王尸块扔弃了,我连夜搜集缝接到一起的,只有一条腿和一只胳膊。首级被汉王埋在了长安城外,给项王用金丝楠木雕刻了身子……”英布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流下了眼泪。 “大王!”子期大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对着箱子狠狠磕起头来,“末将该死,未能及时去就您。末将该死,末将该死……”英布一把拉住子期,“子期,子期你冷静下。”子期一把推开英布,“我怎么冷静?于公,他是我大王,是我主公,于私,他是我姐夫,是我亲人。我怎么冷静?”子期咆哮道。英布不言,抽出子期腰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刀,架在了子期的脖子上,淡淡的说:“它能不能让你冷静下来?”子期不言,英布接着说道:“这些东西本来可以不给你,但是它们是项王的遗物,项王的首级安葬在了长安,尸身能找到的还是安葬在家乡最好,他的霸王铠已经被砍烂了,我能拼上的都在箱子里,头盔也在箱子里。这把刀你一定要保管好,等小王上长大了你交给他。虽然我希望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但是我知道你不甘心,刘邦也是违背鸿沟之约,这天下来的也不义。”英布说完收起了刀,插进了刀鞘。“子期,项王五大将,龙且战死,钟离昧和季布现在下落不明。那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这把刀你一定一定收好。”英布说完,回身拿过自己的长枪,递给子期,“这把枪是我归顺项王时,和项王的霸王枪一起打造的,构造尺寸用料一模一样,就送给小王上了,你回去告诉他,他的父亲力拔山兮气盖世,天下无敌。希望他长大也和他父亲一样。” “你连小王上都知道?”子期有点惊讶,随后便释然了,然后问英布,“好歹你也是九江王,可是汉王不知道么?” “哈哈,我跟刘邦说那是项庄过继给项王的,那是项庄的儿子。回去告诉小王爷,英布不是叛徒。我走了,下次见面我会把霸王枪和霸王戟给你带来的,霸王铠只能慢慢搜集了。铠甲上两千多片鳞甲,箱子里只有四百多片。其他的我去找吧,你把小王爷教好带大就行了。”英布说完,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虞子期一手扛着箱子,一手拄着英布的长枪,向岸边走去,“大王,我带你回家,姐夫,我带你过江东!”……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 丑时二刻,江面雾气腾腾,雪花大如席,片片砸落伤心人,东风烈,阵阵撕裂忠臣心。虞子期扛着项羽的尸身来到江边,找到来时的小船,向项羽的尸身拜了三拜,飞身跃到船上,轻轻的放下箱子,拿起船桨正欲划船,见江面已经起了层层薄冰。虞子期回手拿起英布的长枪,运足内劲向着江面一阵狂砸乱刺,片刻间小船周围的冰层都被砸碎,化开一汪流向江东的水流。 虞子期扔掉斗笠,任凭寒风吹,大雪打在头上。项羽的嘱托他一直记在心里,不曾想项羽,他的王,他的主公,他的姐夫,就这样战死了! “子期啊,今年过年,孤会和你姐姐带领大家回彭城一起过,到时大家聚在一起,痛饮狂歌!”项羽端着酒樽,大笑着对子期说道,“刘邦老儿已经和孤议和,待孤三日后整顿大军,就回老家,孤和刘邦划鸿沟为界,各自为王,互不干涉。我们回楚地,一起生活!大军粮草够我撤回楚地的,你先回彭城,孤和你姐姐征战多年,你姐姐想儿子了,你先回去替我们照料照料,想想他也两岁了,身边不能没个亲信,你先回去,我们十月就到彭城了。”想起项羽八月十五在家宴上对自己说的话,虞子期忽然胸中闷痛,“哇”的一声,一捧鲜血从嘴中汹涌喷出。“刘邦老儿,背信弃义,纠结韩信、彭越暗害大王,此仇不报,天地不容!”虞子期咬咬牙,划船的速度更快了。 虞子期越想心里火气越大,卯足内劲,小船如飞驰的利箭一般,在江上飞驰,不一会就划到了江心处。忽然见到远处有三艘小船正向自己的方向疾行而来,虞子期心里一松,“是自己人来接我了。不对啊,没有人知道我过江去垓下。这几条船是搜捕我的?”想到这虞子期戴上斗笠,并使劲向下压了压,挡住自己的眼睛,拿起英布长枪斜立在身后,继续划船,只是这会速度放慢了很多。 待那三只小船划近了,虞子期抬头看了一眼,见为首的船上插着一面旗子,恍惚中见旗上一个大字“灌”。虞子期又偷偷瞄了几眼船上人员,三条小船,每条船上有六七人,“灌”字大旗船上有一男子,一身锁子甲,头盔没有头缨,肩上护肩上甲压着下甲,上臂上各系着两条粗麻绳,身上铠甲肩上吊着两条肩带,没有护心镜,腿上只有一双靴子,没有护腿。虞子期看完为首那人的打扮,松了一口气,往前挪了两步,英布长枪倒在船上。 对面三条小船此刻已经来到虞子期的船前,将虞子期围在中间。 “船家,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你从哪里来啊?船上还有何人?你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为首的什长拦住虞子期的小船,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这乌江上的渔夫,只因贱内有孕在身,想吃这乌江江蟹和江鱼,小的便连夜过来打捞些,白天还要照料贱内。”虞子期低头答道,“大人若是不信,小的可以拿给大人看。”虞子期说完做状要去搬箱子。 “不必了,现在天下初定。项王刚战死,楚地一片混乱,你这半夜出门,也不怕身遭不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害怕,汉王已经命齐王信为楚王,来治理楚地。相信这里不久就回一片祥和的。我们走!”什长说完正欲带人离去,忽然瞥见虞子期船上一个物件闪着寒光。“那是什么?”什长说完指了一指。虞子期顺眼看去,不是别物,正是英布的长枪。都说武器是饮血物,不曾杀过人饮过血的武器是黯淡无光的。显然,英布的长枪寒光闪烁,看来是杀了不少人。“你的穿上怎么会有长枪?看这样子,至少也是上将军的随身武器,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什长冷冷道。“大人,我真的是渔夫,这是我打捞上来的,我本来打算拿去卖点钱的。既然大人喜欢,那就送与大人。”虞子期继续编,并一脸谄笑。 “不说实话是吧?你若是渔夫,我看你船上既没有渔网也没有鱼竿,你身上背着一把短刀,腰上还挂着一把剑。你说你是不是楚军残余?” “哈哈哈……”虞子期摘掉斗笠扔到一边放声大笑,“老子不仅是楚军残留,睁大你们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虞子期说完拿起英布长枪擦了擦枪尖,然后吹了口气,“看完了么?” “你……你你……你是……你……”什长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仔细看完后,惊得说不出话。“给我拿下!”什长左手一挥,右手去腰间欲拿信号弹,忽的感觉右手一冷,然后在地上滚了起来。“啊!!!!!啊………………我的手,啊啊!!!他是虞子期!!!快发信号!!!啊啊啊啊!!!!”那十几个士兵还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什长在地上打着滚,船头一片血红,甲板上一只手在蠕动着。“你们这些呆子,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他是虞子期,砍下他的脑袋汉王赏金八百,封千户侯。快上啊!!!!”什长躺在地上见士兵们愣着不动,怒骂道。士兵们这才想起前几天的布告上说的虞子期就是眼前这个一身黑衣,手持长枪的男子。想到杀了他就能封侯得金,十几个人个个奋勇向前,只是可惜他们低估了虞子期的武力。虽然虞子期长年从事粮草征收运送的后方工作,但是他的武艺并不弱,要么如何被天下人称之为“霸王帐下五大将之一”呢?只一道寒光闪过,江面一片血红,十几个士兵的身子都还在船上,有的还没有倒下,只是脖子以上的部位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什长还没有看清楚,就看一道寒光一点点向自己逼近,虞子期持枪指着什长,冷冷道;“擦干净。”什长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惊悚。一只手颤抖着去擦枪尖。 “啪!”虞子期一枪拍了下什长的脸庞,“我不杀你,只是让你把甲板擦干净。各为其主,我理解你。”什长颤颤巍巍的抖着手趴在地上一丝不苟的擦着,忽的闷哼一声,低头看见一道寒光贯胸而出,便一动也不动了。虞子期拔出枪,看了看这十几具尸体,“看来还不能直接回家了。”言罢挑下灌字大旗斩个粉碎。跳回自己的船上往东南方向划去。 “齐王信调任楚王,韩信要来这里了么?”虞子期一边划着船一边自言自语,“想不到韩信治军如此有方,区区什长眼看着我杀了十几人也不向我求饶,这等治军的手腕……要是大王当初不放他去刘邦那,没准刘邦早死了。”虞子期叹了口气,慢慢划着船。眼看天边渐白,虞子期加快了划船的速度。经过夜里一战,虞子期意识到,汉军已经到了江东,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汉军,是韩信的军队!如果再耗费内劲去划船,要是再次遇到汉军盘问,肯定免不了又要一战。这次是夜里,还是江上,人少,如果在陆地上可就不是十几人的事了。想到这,虞子期感到脊背一阵阵寒凉传来…… “季布、钟离眛,你们在哪?”虞子期念叨着,中秋时项羽让他回彭城替他照料孩子,本打算一起过年,结果现在还有七天过年,他却收到英布的信函,得到的却是项王战死,姐姐虞姬先走一步,季布、钟离眛下落不明的消息。想到这,虞子期又是一阵心痛,划的速度更快了。 寅卯交接的时分划到岸边,抬头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黑衣,坐在岸边,独自钓着鱼…… 寒夜梦醒,鹤发童颜。此去经年,吾谁与伴? 虞子期见到那个黑衣人,兴奋异常,手臂忍不住的颤抖。那熟悉的身影,那一抹黑衣,不正是自己担心许久的钟离眛么!虞子期见钟离眛完好无伤,加速靠岸,想大声喊他的名字,嗓子却哽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运足内劲飞也似的靠近岸边。 钟离眛听得浪花汹涌,眼见要上钩的鱼儿被惊走,皱了皱眉,抬头看去,看到虞子期向自己飞速划来,先是一怔,而后从身后拿出酒壶向虞子期扔了过去。“子期,别来无恙。”声音依旧爽朗,可虞子期听得真切,这份爽朗里透着千般无奈万般悔恨。“钟离,你怎么会在这里?”虞子期结果酒壶喝了一口问道。 “我部人马和霸王走散了,便先行渡江,回了江东,过了江我收了部下的兵器战甲,让他们各自回家了,我就每天沿江边游走,等霸王回来。”钟离眛低头黯然道。虞子期听到这,默默不语,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听说霸王从垓下突围,一路向西,奔巴蜀而去。”虞子期知道,钟离眛如果听说项王战死的消息,肯定会追随而去,只好编了个理由去欺骗钟离眛。 “真的?”钟离眛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当然了。你看这是什么?”虞子期举起了英布的长枪,“我和大王一直在一起,他持戟突围,霸王枪给我用着呢。”虞子期挤出一丝笑容,继续编下去。钟离眛虽然和虞子期都是项羽帐下五大战将,但是钟离眛不在中军,所以他不知道其实虞子期中秋的时候就不在大军里了。 “子期啊,我看你也累的够呛,在这休息会,我钓了几条鱼,我们边吃边再做打算。”钟离眛一边说着一边架起一堆柴禾,顺便挑了几条大鱼串在了木头上,然后鼓足内劲,虞子期便看见一颗小火球瞬间点燃了那堆柴禾。半晌,虞子期缓缓道:“你的功力耗损如此严重,想必经历了不少恶战吧?”钟离眛看着自己点火的那只手,呆呆的道:“龙且、英布、季布、你我得上天眷顾,得五行之力辅佐霸王,没想到龙且战死,土之心法后继无人,英布叛楚归汉,木之心法归汉所有,季布被汉军捉去,不知汉军是否会逼他交出水之心法,我而今力战突围,内劲耗尽,火之力三年五载之内再难燃烧,只有你看起来没有什么损伤。不知霸王现在何处,他那上卷天书在何处,如果落入汉军手中,我们就难翻身了。”钟离眛长叹一声,感慨不已,忽看到虞子期腰间的钝刀,眼中精光一闪。拍了拍虞子期肩膀,道:“现在只有你功力无损,这钝刀只有你才能守护好,龙且虽死,但是土之心法,终会找到,英布虽然叛变,但是给他好处,他也愿意帮我们的,只是这钝刀和霸王枪若是丢了,我们可真的彻底输了。”虞子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看季布的长枪,想道:“大王既然把英布的长枪和霸王枪做成一个样子,连钟离眛都认不出来,莫非季布的长枪也可以当作霸王枪用?”随即虞子期摇了摇头,英布长枪虽然外形和材料与霸王枪一样,但是细节上还是有点差异,比如重量、长短、枪杆的粗细。 “子期啊,回到江东,你有什么打算啊?”钟离眛的疑问打断了虞子期的思考。 “啊?”显然虞子期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说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钟离眛啃了一口烤鱼,不满的问道。 “还能干什么?等着姐夫和姐姐回来呗。”虞子期脑子一转,马上答道,“你呢?” “我?我现在内劲耗尽,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钟离眛吹吹鱼上的灰,喝了口酒,接着啃起来。 “哪里安全?现在韩信过来做楚王了,处处都是汉军。难不成你要上到天柱山上去隐居?”虞子期半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养好伤,我这内劲耗损严重,必须吃好喝好休息好,我想了想,就去楚王府吧。” “啊?你说什么?”虞子期刚塞进嘴的一块鱼掉到了地上,眼睛睁得老大。“韩信可是把我们围追堵截差点没弄死我们,你这不是往虎口里送食么?你不知道汉军觊觎你火之力很久了么?他们现在有英布,季布也被他们抓去了,你再去。你是怎么想的?”虞子期腾的站了起来,瞬间火冒三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钟离眛卖起了关子,挥着手让虞子期坐下,“坐坐坐。子期啊,你是不知道,我和韩信自幼相识,我们都是淮阴人。他那会吃不上饭钻人裤裆的时候,经常去我那蹭饭,关系好着呢。我能突围坐这和你吃鱼喝酒,也多亏了韩信。截杀我的本来是樊哙部,你想想,樊哙是谁啊,大汉第一勇将啊,霸王也怵两分。我这内劲本就耗的差不多了,哪能打过樊哙啊,那皮糙肉厚的。结果韩信把樊哙调走让他往北去找霸王,给我留了一个缺口,让我逃了出来。”钟离眛舔了舔手指,“对了,给你看样东西。”说完钟离眛从怀里掏出一张帛递给虞子期。 “这是什么?”虞子期接过来问道。“今有楚将钟离眛,流亡于世,生擒此人者,赏金八百两,封千户侯。斩杀此人者,赏金六百两,封侯八百户。这是你的海捕文书啊,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虞子期看完一脸不解。 “你看这个,”钟离眛伸手指向自己的画像,“你看看这海捕文书上的人像我么?你看这胡子,这发髻。” “不像,完全不是一个人。”虞子期仔细对比看了几遍后答道。“谁敢篡改海捕文书?” “这里是楚地,在楚地的海捕文书被改了,当然是楚王做的,所以我必须去找韩信。”钟离眛吃完最后一条鱼,喝光了最后一口酒。向虞子期问道:“你和我去么?” “钟离,我不去。我始终不敢相信韩信,世人皆称韩信为‘兵仙’,能被世人尊为仙者,其智谋手段非我等能比。我觉得若是去了定是凶多吉少。” “子期啊,你放心。据我所知,韩信并不想出兵围杀霸王,只是刘邦赐予他青州四郡十六县,并答应他战胜霸王后,齐楚之地皆赐予他,他才出的兵,他也是人,也受不了诱惑不是?再说了,你不是说霸王奔巴蜀去了么?既然霸王在,那我们就没有输。”钟离眛握住虞子期的手,说道,“这把钝刀和霸王枪你一定看好,待霸王回来就是我们东山再起之日。”说完钟离眛转身离去,虞子期想拦住钟离眛,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想喊住钟离眛,话又咽了回去。这时钟离眛转身向虞子期走了过来,伸手向怀里抹去,掏出一卷竹简,递给了虞子期。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膀,嘱咐道:“子期啊,我们五个你最小,我们四个都把你当小弟弟看,你又是霸王的小舅子,这卷竹简里记载了火之力的心法。我若死了,你便找个旧部练习此心法即可。”说完又从腰上摘下一串铜钱,递给了虞子期。“这是什么?”虞子期结果铜钱不解的问道。“这是我们大楚的铜钱,我回来后,把这几枚铜钱都砍成两份,我手下战将每人带一半枚铜钱悬在腰间,剩下半枚在我这里。你以后在楚地看到腰上悬挂半枚铜钱之人,都是我手下战将。他们都是一定一的高手,都是誓死效力霸王的战将。等霸王回来了,你只要去找他们就可以。” “你这是在交代后事?”虞子期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后事,现在英布、季布在汉军,霸王在巴蜀,我功力散尽。只有你功力未损,现在天下没几个人是你对手。只有把这些东西交给你我才放心,比放在我自己身上更让我放心。”钟离眛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膀,宽慰道,“如果韩信想杀我,就不会把樊哙调走了。我走了,兄弟。” 说完,钟离眛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只留下虞子期一手拿着火之心法,一手拿着那串铜钱,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虞子期看着钟离昧远去的身影,顿时觉得身上的责任无比重大。自己虽然也是五大将之一,但是长期从事粮草征集、押送等后勤工作,能召集的旧部战将屈指可数,而钟离昧就这样把旧部战将都给了自己,英布、季布在汉营,龙且战死,钟离昧几乎就是去送死,小主人在自己处抚养着,兴复大楚的重任一下子压在了自己的肩头。 “我要活着,并且集齐霸王的遗物,推翻汉室,兴复大楚。”虞子期暗暗下定决心,将钟离昧赠送的物件收好,把装着项羽尸身的箱子绑在身上,向远处走去。 天下之大,知道钝刀的秘密人除了楚汉两大势力的统治层外,只有这钝刀和霸王铠、霸王枪、霸王戟的铸造师了。相传大秦帝国当年位于陇西不毛之地,连年征战,既要应对其他诸侯国,又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塞外匈奴,所以一直被天下其他诸侯国瞧不起,更不被士大夫所待见,当时素有一句:“士不入秦”的说法,可最后一统天下的却是这个偏僻、连年征战的秦国。 为什么? 据说当时天神观周王自从迁都洛邑以来,诸侯国势力日渐强大,连年征战,民不聊生。遂化身鬼谷子收徒传授《阴阳天书》与《乾坤战法》,渴望收取一名能习得全套天书与战法的弟子,让人间一统,天下太平。可惜鬼谷子在人间八十年,传道授业六十载,竟没有一个弟子能完全领悟天书与战法的内容。鬼谷门下,四大弟子:孙膑、庞涓、张仪、苏秦各自习得半卷《阴阳天书》与《乾坤战法》便出山治世,可最高的成就无非是让天下获得暂时的太平,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连年征战的问题。而张仪身带半部《乾坤战法》在秦国任相国,虽然死在了魏国,但是却将半部战法遗留在了秦国。后来秦国刺杀了苏秦、苏代兄弟得到了另外半部战法,经历几代君臣的研读苦修,参透了天机,终于领悟了无上的排兵布阵,行军作战之法,东出函谷关,一鼓作气统一天下。 而另外一部《阴阳天书》则是无上的武学奥义,庞涓下山时带走了阴卷,孙膑出山时带着阳卷。虽然孙膑被庞涓砍去了双膝,但是凭着深厚的武学修为,他和常人无异。这阴代表着大地,阴卷武学都是取之于大地自然之力,阴卷分五种心法:金,木,水,火,土。习得任何一种心法都可以横行世间,所向无敌。这些力量就来自于大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阳卷则是代表着天上之力,风雷光电。这《阴阳天书》当年是楚国镇国之宝,当年秦国灭六国,最后一个攻打楚国,就是因为项氏家族人人精通天书上的武学要领。这天书上的武学,天地九种之力,习得一种便可横行天下,习得半册可诛仙杀神,习得全册可与天地比寿,与日月争辉。当年项羽叔父项梁便习得阳卷风之力,项羽更是习得全套阴卷。若不是章邯以三十万大军偷袭项梁八百人,趁项梁功力耗尽,诛杀项梁,以至于阳卷阴差阳错落入刘邦之手,项羽未必会兵败。 当年刘邦攻入咸阳时,表面上看着士兵驻扎在咸阳城外,不对城里百姓、士族动一刀一枪,暗地里却没少暗杀高官大秦宗亲,只为搜刮到《乾坤战法》。后来项羽的楚军进了咸阳,见咸阳城内怨声载道,官民敢怒不敢言,项羽一气之下将刘邦赶出咸阳,为绝后患不得不一把火烧了咸阳城。那秦朝宦官赵高见项羽如此手段,则偷偷将全套《乾坤战法》赠予项羽,项羽觉得此物会令天下人心生贪婪,引起争端,则命人把战法上内容抄写在自己的盔甲鳞片上,而赵高赠送的原本则藏在了只有他和五大将知道的地方,并画下了一套藏兵图和一套机关图,分别铸在了霸王戟和霸王枪里。而项羽藏宝之地,必须以五行之力才能打开藏宝地的大门。现在项羽战死,能打开大门的只有他们五大将。英布虽然说身在汉,心在楚,但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交上木系心法;季布被俘,水系心法要么被严刑逼供逼出来,要么季布死掉失传,龙且早年战死,土系心法已经失传,钟离昧现在内劲损耗严重,火系心法虽然给了虞子期,但是自己练了那么多年,肯定也是记得的,只有虞子期一个人功力无损,且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些,虞子期心里又是一痛,别说现在霸王铠只有小半件,霸王戟和霸王枪更是在汉军处了,就是这些东西都在自己这里,连门都打不开,怎么获取天书,怎么和刘邦斗呢?既然自己拿不到,刘邦也拿不到啊。因为龙且死了啊,假如自己真的有一天被汉军捉了,自己如果以死相逼,刘邦断然不敢把自己怎样,除非他不想要天书和战法了。想到这里,虞子期发现自己特殊的身份还是有一些价值的,不由得一笑。往上托了托箱子继续赶路…… 很快虞子期来到一座破败的庙宇前,这曾经是供奉上古治水有功的大禹庙,现在庙里早已无人,这庙坐落于半山之上,四周古木环绕,风景无二。虞子期把箱子放入庙内大堂,拿了个扫把把脚印都扫除,而后拿着箱子来到大禹雕像前,虞子期对着大禹神像拜了三拜,而后对着箱子又拜了三拜,接着捧出项羽的尸身,再拜了三拜,把铠甲轻轻褪去,将项羽葬在了大禹神像下。最后对着神像连磕了九个头,才恋恋不舍的向庙后走去。 虞子期来到庙后,在一汪池塘前停下身子,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印,想要扫干净是不可能了,只好动用内劲清理了。此时的天气,已是格外的寒冷,清理完了脚印,虞子期把钝刀和霸王铠的残片一一密封在箱子里,又把英布的长枪包了几层布。虞子期看看池塘里那几寸厚的冰,一掌劈开,然后抱着长枪、箱子跳了进去…… 游了约莫半个时辰,上方有一丝亮光,“到了!”虞子期一丝振奋,游到亮光处一跃而起,跳上岸边。呵,这里是怎样的景致啊:一片片平坦宽广的土地,一排排整齐的房舍。还有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之类的。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人们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安适愉快,自得其乐。这里是当初项羽为了防止自己兵败时找的世外之地,也是为了躲避汉军的暗杀和追查。这里现在生活的人都是虞子期的老部下和垓下突围回来的楚军旧部。项羽那两岁的儿子就在这里生活着,人们发现虞子期回来,纷纷上前询问消息:“将军,霸王怎么样了?”“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虞子期默不作声,打开箱子,然后把英布的长枪插在地上。“箱子里是霸王铠的残片,这是霸王枪。”众人默不作声,有的人暗自垂泪。对着箱子齐齐跪下,拜了又拜。还用说什么,如果不死有谁能拿得到霸王的战甲?虞子期一言不发默默的向远处一栋宅子走去。进了宅子,人们听到一声大吼:“冯墨过来!!!”人群里一个眼睛红肿,额头已经磕的流血的年轻男子,向着虞子期的宅子飞奔过去………… 古今相续流,新人非旧人 冯默来到虞子期面前,虞子期细细打量一番,这孩子现在身高七尺一二上下,身子修长,戴着个发箍,长发随意的在身后披着。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如女孩子一样清秀。 “默儿,这芳菲谷里和你年纪一样大小的孩子有多少个?”虞子期坐在凳子上,双手在火炉上烤着火,问了一句。 “回叔——将军的话,”冯默第二个叔字没有说出来,见虞子期脸色不对,急忙改口答道。“谷中我是年纪最大的,十岁左右的孩子还有六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有十三个,尚未断奶的孩子,算上小主人,有十五个。” “嗯。”虞子期满意的点了点头,“默儿,你坐下。”虞子期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冯默坐下。冯默是个孤儿,他的父亲是虞子期的副将,也是一员猛将,项羽多次想把他调到前线都被虞子期拒绝了,后勤补给虽然不像正面战场每天打打杀杀,但是只有自己一个顶级战将虞子期还是觉得战力不够,一直把冯默的父亲带在身边。结果还是在一次运送粮草中被彭越亲率大军截了粮草,冯默的父亲为了粮草能顺利运往前线,掩护虞子期先行,和彭越大战六十余回合,被汉军暗算战死。虞子期一直对这件事很内疚,最得力的助手在自己身边战死了,那滋味比自己战死都难受。自那以后,虞子期就把冯默带在身边,可以说是自己看着冯默长大的。冯默的母亲当年为了生他大出血而死,父亲又战死,虞子期就一直把冯默带在身边抚养,到后来楚汉相争战事频繁了,虞子期就把冯默留在了彭城习文弄武。这样既避免了冯默过早的踏上战场,也为冯家留了一丝香火。 冯默见虞子期让自己坐下,看了一眼凳子,面露难色。 “怎么,叫你坐。怎么扭捏的跟个姑娘似的?”虞子期有点不悦道。冯默见虞子期有些不悦了才敢坐下。虽然平时一直“叔叔”的叫着,但是冯默一直很畏惧虞子期的。从小一直是虞子期带大的,而虞子期对小孩是出了名的严格。冯默一身本事都是虞子期教的,长这么大,心里早就有了阴影。 “默儿啊,小主人已经断奶了,现在都两岁多了,能跑能说话了,我想让你护卫他的安全。并且教他基本的武艺。”虞子期看着冯默语重心长的说。 “啊?让我?”冯默一听,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嘴张得老大,“叔叔,您这玩笑开大了啊?虽然我自认为武功在同年龄里基本没有对手,但是跟外面那些战场上活下来的大叔们比,还是差了一截,而且您教我的都是基本的武艺,我现在的内劲刚刚有点基础,外面的大叔们最少的都几十年内劲了。”虞子期听了冯默的话不为所动,一只手就给冯默按在了凳子上,然后站起来说:“默儿啊,你说你吃饭一直是用右手,如果让你用左手拿筷子,你得多久能适应过来?” “这,这个就难说了。”听虞子期这么一问,冯默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之前见您练双手剑的时候,觉得那套剑法十分厉害,也想练习,只是左手和右手差距太大,练了一年多才练成左手剑,而后又用了快两年才练成的双手剑。用筷子虽然不如练剑复杂,但是要是想左手和右手一样无论什么食物都能夹上来,我想怎么也得一个月吧。”虞子期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内经心法么?” “这个我知道。”冯默点点头肯定的说道。“之前您军务繁忙,谷里也没有高手指点我,您没有时间不能悉心指点我,怕我无法控制内劲,怕我走火入魔。” “这算是一个吧。”虞子期点点头,“你知道我与你龙叔叔、钟离叔叔、英叔叔、季叔叔的心法和其他人不一样。知道为什么吗?”冯默点点头,虞子期又说道:“楚军之中霸王之外,我们五个武功最高,内劲最深,霸王把阴卷分成五份,我们一人一份各自练习。结果我们练了很久才练成,这金之心法其实一点都不难。”虞子期说着手腕一抖,凭空悬起来一把大刀,虞子期手指一挥,大刀就砍在了房梁上。“难的是想练这金之心法就必须把内劲全部废掉,重新开始。那时我们五个人龙且的内劲都快八十年功力了,最浅的我也都六十多年,说废就废了。如果练成自然横行天下,如果练不成就是个废人。普普通通的一个士兵都有着三年左右的功力。”听到这,冯默一脸惊愕,“还有……还有这种事?” “所以啊——”虞子期拉长了音调,勾了勾手指,房梁上的大刀就凭空不见了。“这也是我一直没有传授你内经的原因。你龙叔叔战死后,我们一直在寻找土之心法的下落和继承人,当时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继承人,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土之心法。我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传授你内劲,或者金之心法,可是想想我都放弃了。如果传授你内劲心法,或许找到土之心法的时候,你的内劲都几十年修为了。你未必有勇气放弃。如果传授你金之心法,待找到土之心法有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说完虞子期看了看冯默,然后又说道:“不过今天,我带来了这本火之心法。”虞子期说完,从怀里掏出钟离眛的赠物,交给冯默,低沉的说道:“你钟离叔叔现在火之劲已经散尽,内劲已经耗损殆尽。我相劝许久,他拒绝来到芳菲谷,把他的火之心法交给了我,让我回来找个继承人。你看看你适不适合做这个继承人。你再想想你适不适合给小项王做护卫和武艺教习。”虞子期说完拍了拍冯默的肩头,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留下冯默一个人愣愣的拿着心法在那发呆。 其实虞子期一直想教冯默内劲,这孩子虽然不如他父亲那般威武雄壮,但是悟性和身体的韧性却不是他父亲能比的。楚人好武,冯默虽然没有内劲,但是单比外家功,那些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将军战士们都未必比的过他,尤其是那枪法,长枪武器来颇有几分霸王风采。弓箭更是射的精准。只是因为虞子期的自私,一直没有传授他内劲心法,在楚地,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从小习武,怎么都有七八年的内劲了。而冯默能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就是靠的枪法和射术的细腻,招式上的灵活多变弥补了功力的不足。可这个年纪毕竟内劲不到十年,要是遇见樊哙、夏侯婴那种动不动内劲六七十年的老妖怪,招式再精妙都不好使了。不过现在好了,虞子期把钟离眛的心法交给了冯默,练不练就看冯默自己的想法了。 “叔父大人请留步,”听见冯默叫自己叔父而不是叔叔,虞子期心中一喜,知道冯默是动心了。“叔父大人,如果我练了会影响钟离叔叔么?他会不会死?” “你放心,你练这个对钟离没有一点影响,他更不会死掉的。他现在在一个极度安全的地方疗伤,休养生息。等他伤好了他就来了。我不是说了么,他内劲耗损殆尽。你想想现在是冬天,没有内劲支撑他怎么游过来?” “那好,叔父我练。”冯默想了下答应了虞子期,“从今以后,我冯默刻苦练习火之心法,为光复大楚而战。”说完冯默跪下来朝虞子期拜了三拜,虞子期点了点头冯默便走了。虞子期看着箱子周围还没散去的旧部,又想到了钟离眛。“钟离,你真的安全么?”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话说钟离昧与虞子期碰面之后,并不知道项羽已经战死之事,看见海捕文书上的自己和真实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人,知道韩信做了楚王后暗中在帮着自己,便奔着楚王府一路而去。快到城边,钟离昧四处张望下,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他知道自己内劲耗尽,斗不过几个人,虽然韩信将他的海捕文书做了手脚,但还是怕认出来,索性一咬牙拔刀刮光了自己的胡子,头发也割断一尺左右长短。凝聚内力想烧光自己的发须,结果试了几下只是迸出几个火花,钟离昧无奈笑了笑,掏出打火石烧了发须,戴上斗笠压了压这才进城。钟离昧一向小心谨慎,这也是项羽更器重他的原因。 “站住,例行检查!”钟离昧来到城门口,被一个士兵拦住。钟离昧扶了下斗笠,看了下海捕文书上的自己,披头散发,满脸胡子,这才摘掉斗笠,站住身子,任由值勤士兵检查。那士兵看了看钟离昧又看了看海捕文书,在钟离昧身上摸了摸,最后拔出钟离昧的刀,看了看,说道:“你这刀哪来的?”“回大人,这是小的祖传的宝刀,这不是打仗么,小的带着刀自卫用。”钟离昧躬着身子答道,谁能想到这个人就是曾经的霸王五大将呢。那士兵把刀插回刀鞘,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说道:“刀不错,不过现在项羽死了,天下太平了。出入不用带着武器自卫了,看你小子干干净净的也不像个习武人,刀还是放家里好了。进去吧。”钟离昧听到那值勤士兵说项羽战死了,手在刀鞘上摸了下又收了回来。向那士兵行了个礼,戴上斗笠,径直向楚王府大踏步而去。 钟离昧一路低着头,快到楚王府时,四处张望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樊哙和夏侯婴结伴正从楚王府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的样子。钟离昧急忙躲进了身后一个胡同里,探出头看着两人然后聚神仔细听两人对话内容,恍恍惚惚听到了“霸王戟”三个字,就见两人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扬长而去。“这怎么回事?”钟离昧心里嘀咕着,想着樊哙、夏侯婴等人,无论是刘邦的汉军将领还是韩信麾下的将领,基本都认识自己。而自己的海捕文书就那么贴在墙上,这要是让刘邦知道,韩信不得是死罪?这么一想,钟离昧一锤胸口,“难道中计了?”韩信敢私改海捕文书,就是为了赚自己进城,而后将自己围而杀之,好一个瓮中捉鳖。钟离昧想到这,心里问候了韩信祖宗十八代,然后拔腿向城门而去。 那城门值勤的士兵见钟离昧急急忙忙的样子,十分不解的问道:“兄弟,这么快就出城了?”“汉军没一个好东西。”钟离昧心里骂了一句,也不理那士兵慌忙出城,一路向南而去。钟离昧跑累了,坐在一棵树下,想着刚才那个士兵的话语。“似乎没有追杀我的意思。难道韩信真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改了我的海捕文书?”钟离昧将信将疑。此后五天,钟离昧都没有进城,只是在城外看值勤士兵照着海捕文书例行检查进程行人,城内外巡逻士兵没见多少,樊哙和夏侯婴走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倒是曹参和灌婴来过一次。钟离昧知道自己的这个发小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一直没敢进城,一是在城外人少可以安心的恢复功力,二是观察进出汉军和城内外兵力部署。 楚王府里,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人,头戴紫金冠,身着黑色赤金蟒纹袍,皱着眉把一份文书扔在案子上,长叹一口气向后躺下去,看了一眼身旁的盔甲和一杆锈迹斑斑的方天戟,嘴角微微扬了一下,“看你什么时候来。”然后起身继续翻看那案前堆积如山的竹简。 两个人就这样耗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三十,城里城外都热闹了起来,家家都张灯结彩。钟离昧见自己的海捕文书在城墙上撕了下来,城里城外多了巡逻的士兵,而在城门口的值勤士兵虽然多了一班,但是已经不再每个人去搜身,这才放心的进了城去。 楚王府这边,在腊月三十的下午,韩信让最后一班守卫士兵回家去和家人团聚,整个楚王府上下只有自己和王妃还有一个孩子,偌大的王府变得空空荡荡。“吱嘎”韩信见王妃哄着两个孩子睡着后,关上了卧房的门,抬头看了看房顶,摇摇头向前院走去。 “吱嘎,”韩信小心的关了院门,进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房间里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正在抚摸着那杆锈迹斑斑的方天戟,眼里噙着泪水。见了韩信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韩信知道他想说什么,走上前去,抱住那个人,在他耳边说道;“钟离,各为其主,身不由己。当时霸王必死无疑,只是时间的问题。”说完韩信松开钟离昧,伸手指向庭外一张石桌子,钟离昧只觉得一阵风吹过,然后就看见那张石桌被吹起八九尺高,然后轻轻落下。钟离昧知道韩信没有骗他,点了点头。韩信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接着说道:“房间给你收拾好了,我知道你的情况。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做我府中将军吧。我会派兵保护你的。”钟离昧没有说话,只是拿着一块布在擦那杆锈迹斑斑的方天戟。韩信见钟离昧不说话,只是擦戟,又补充道:“你留下,你若走你无处可去。你留下,每天在府上五个时辰即可,这杆戟我送给你,我知道它是谁的。”听到这钟离昧才点点头。好兄弟之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和感受。过了一会,韩信给钟离昧一套盔甲,对钟离昧说道:“钟离,一会陪我出去下,虽然我让你做我的府上将军,但是你要注意两点,其一,你不能让你的内劲燃烧,其二,我府上虽然护卫森严,但是过年和中秋端午是没有护卫的。”钟离昧一听,明白了韩信的意思,答道:“我前几日一直在城外一废弃的农家住着,这几天我去那里。过完年我再回来。”韩信给了钟离昧一拳:“你去找虞子期吧,这事当我不知道。走吧。”二人各自骑着高头大马,马上各驮着两箱子金银丝绸,出了楚王府奔城外而去。 出了城,二人沿着一条小河走了十余里,“就是这里了。”韩信说完翻身下马,牵着马向一户人家走去,农家中一个老妇正和儿子儿媳在忙活着做饭做菜。见韩信和钟离昧进来,先是目瞪口呆,然后跪下便拜,嘴里念叨着:“草民不知楚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望大王恕罪。”韩信急忙把老妇扶起来,问道:“老人家,我是韩信啊,就是七年前总来您这混饭吃的小伙子,不是您当年收留我,就没有我的今天。”说完韩信接过来钟离昧从马上拿下来的两个箱子,继续说着:“老人家感谢您当年的收留之恩,这些是我报答您的。”说完韩信和钟离昧便走了。那老妇的儿子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把箱子盖挪了挪露了个缝,看见里面金光闪闪,这才把箱子盖拿掉,看见那一箱子金银,全家人顿时吓得晕了过去。 不远处的一户院子里,韩信踩着一个人,那人一直磕着头:“求大王饶命,小人当年有眼不识泰山,求大王饶命啊。”那人鼻涕一把泪一把,“钻过去,钻过去我就饶你不死。”韩信指了指自己的裤裆,那人仿佛见到一线希望一样,急忙要钻,却被韩信一脚踩住肩头,动弹不得。韩信回头对钟离昧说道:“当初我钻的时候,你也看见了。这是个壮士,当他侮辱我时,我难道不能杀了他吗?杀了他也不会扬名,所以就忍了下来,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钟离昧点了点头。韩信扶起地上那人说道:“我封你为中尉,负责城外这里的治安和纠察,年后你就可以就任。你的孩子我会请最好的先生让他念书。”韩信说完上马和钟离昧绝尘而去…… 中夜四五叹,常为故国忧 韩信与钟离昧一路向着彭城而去,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忆着孩童时的趣事,十分开心。到了距离彭城十里左右的地方,韩信勒住马,对钟离昧说道:“钟离,就到这吧。你去找你的故人吧,上灯节之后再来就可以了。”钟离昧点点头,二人互相行个礼便分道扬镳。韩信回到城门口,仰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钟离昧和韩信分开后,一路驱马向着西南方而去,他要去那个地方,找到那个人,问个究竟,他的王上是否真的不在了,那个人为什么要欺骗他。到了深夜,钟离昧来到一座山下,这座山巍峨陡峭,上山只有一条四尺宽的小路,坐骑无法前行,钟离昧只好徒步前行,想到自己上山半月有余,这马放在山下即使不饿死也会被豺狼虎豹吃掉,狠下心来,一刀宰了,又装了一壶马血,而后把马埋掉,一把火烧干了血迹,这才上山。虽然前几年一直在和秦军、汉军作战,但是每逢佳节似乎从来没有一个人过过,这次想到自己要一个人过个除夕,钟离昧低头笑笑。到了子时,钟离昧来到山腰一座禹王庙前,这里破破败败,乱石横叠,钟离昧站在庙前,感觉心跳加快,身体发热,顿时提高警惕,紧握住腰刀,一步一步慢慢向庙里走去。 钟离昧此时的火之内劲刚刚恢复一成多不到二成,使得他格外的小心,他迈进庙里,到了大堂,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使得他不得不拔出刀,却感受不到周围有人存在,这让他格外的紧张,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滴落,背后也已经湿透了。这种压力让钟离昧第一次感到绝望,即使前些日子被汉军层层包围,他也没有这种感觉,这种压力使得他每走一步都犹如过了一年那么漫长,终于一步一步踱出了大堂,这种感觉才变得弱了一点点,可钟离昧还是没有放松,一步步向庙后的池塘走去,这感觉才渐渐变弱。“真是奇怪,”钟离昧嘀咕道,站在池塘边,钟离昧又等了半个时辰,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才跳进池塘向远处游去。 钟离昧内劲缺失,水性也不是太好,现在又是冬末春初,正是冷的时候,平常一个时辰就能游到的地方,这次钟离昧游了两个时辰,爬上岸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钟离昧找了一些柴木生了一堆火,正坐在火边烤着,忽然感觉头上一阵风起,慌忙滚到一边,回头再看,一把巨剑把刚才的位置砸出一个坑后消失不见。钟离昧大怒,破口大骂:“好你个虞子期,也不问问就开打,砍死我怎么办?”不远处虞子期听到是钟离昧的声音,施展轻功,一个纵身踏着草木便来到钟离昧身边,失礼赔罪:“夜里进谷,弟弟以为是外人,不曾想到是哥哥,这才没有问话。”钟离昧摆摆手,说道:“走吧,去你那里。我有话问你。”听到这虞子期知道不能瞒下去了,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走在前面带着钟离昧向远处一个屋子走去。 进了屋子,虞子期点了灯,钟离昧才看见虞子期一身白衣,披麻戴孝。一拍桌子,大吼道:“那天你为何骗我?”虞子期听了,低声答道:“我们五个,哥哥是最忠于大王的,我告诉哥哥怕哥哥追随大王而去,所以……所以没有告诉。”“那我现在知道了,你就不怕我追随霸王而去了?”“怕,这么多天过去了,想必哥哥也听到些言语了吧,韩信没有告诉你么?”虞子期低着头不敢看钟离昧。钟离昧仰天长叹一声:“唉,我第刚到韩信府上就看见了霸王戟。我当时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完拍了下虞子期,“给我拿一套丧服,我上灯节之后再出去。”虞子期点点头,不一会就给钟离昧拿来一套衣服,钟离昧换上后示意虞子期一起坐下。 “子期啊,你觉得韩信怎么样?”钟离昧试探着问道。 “用兵如神,”虞子期脱口而出,“仅此而已。”随后又补充道。 “前日,我见韩信会风之心法。”钟离昧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虞子期大惊失色,随后跌坐,两眼无神,“难怪大王会输。看来天下传言不错,阳卷天书的确在刘邦那里。” “这倒不算什么。当年老项王也会风之心法,结果不也是死于章邯之手么。这阴阳天书只是提升个人武技,对战争的影响并不是绝对的。我现在费解的是在我们这里,为什么我们会输?” “哥哥的意思是……?”虞子期想到了什么,然后没有说下去。 “我怀疑赵高给我们的战法是假的,要么我们有战法有天书为何会输的这么惨?韩信再用兵如神,他又不是真的神,我们有战法会斗不过他?” “可是哥哥,战法虽然在我们这里,可是我们除了在赵高进贡给我们的时候看了一眼,我们还有谁看了战法?”虞子期反问道。这时钟离昧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这么多年的战争,虽然自己很多次都能把刘邦逼入险境,可是每次要么因为后方粮草跟不上,要么就是因为韩信的缘故,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打败过刘邦。想到这里,钟离昧叹了口气,然后才缓缓的说:“或许我们对自己的武力过于自信而忘记了战争主要靠的是谋略而不是武技吧。”说到这两人都低下了头,不再作声。良久,钟离昧缓缓的问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在庙里感觉心跳加快,浑身出汗,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在庙里等了很久,不见一个人影,这才过来的。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么?”“哥哥在庙里可曾发现什么?”虞子期问道。钟离昧想了想,回道:“我见那禹王庙里供桌案子都翻到在地,上面满是灰尘,而那禹王像却没怎么有灰尘,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发现,子期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来这里的时候,把大王的尸身葬在了禹王像下,昨日我去祭拜了下,没敢拜贡品怕被人发现这里,擦了擦禹王像而已。”虞子期难过的说道。“既是这样,怪不得我会心跳加快,浑身汗透,大王尸身葬在那里倒也是安全。” 两人聊着聊着天已亮了,虞子期带着钟离昧来到谷内一僻静处,见四下无人虞子期在一堆碎石里摸到一个机关开关,轻轻一扭,顿时一个石门“哗啦啦”打开,“哥哥,进去吧,小主人在里面。”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山洞石门,虞子期在门边拧下开关,石门又缓缓落下。这洞内溪水潺潺,一条小路沿着溪水伸到远处,墙上的火把将洞内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光亮。“子期啊,何时谷内有这么一个去处?”“这里当初是大王特意留下给小主人用的,只有我知道,那时你在前线。”虞子期答道。这条通幽小径是通往谷内的天波潭,那天波潭和禹王庙里的池塘一样,都是这谷内和谷外的连接通道。而这天波潭能连接外处,只有虞子期和已故的项羽知道。 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虞子期指着前方,对钟离昧说道:“哥哥,前面就是小主人休息的地方,我们马上就到了。”自己的君上战死,自己要做的就是抚养这个孩子,教授他武艺和兵法,看着他恢复大楚的荣耀与光荣……想到这,虞子期加快了脚步…… 当年沙场征战人,而今点检无一半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来到一户院子前,虞子期轻推柴门,进了院子里面,虞子期并没有急着进到屋子里,而是看了看鸡笼,给笼子里的鸡添了些水和谷物。这时一个年轻人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出来,见了虞子期,行了一礼:“师父。”又向钟离昧行了一礼。“见过将军。”虞子期见钟离昧思考的样子,知道钟离昧对这个年轻人没什么印象了,小声的提醒道:“我的副将,老冯的儿子。”钟离昧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向年轻人点了点头。 虞子期给钟离昧介绍道:“这孩子在我们楚地同龄人中的武艺出类拔萃,我把你的火之心法交给了他,让他去修习,哥哥意下如何?”钟离昧唤冯默到自己身边,看了看,然后笑了下,说道:“我没意见,这孩子的体质比我同年纪时要好。假以时日,他的武学修为定能超过我。”虞子期听钟离昧这么夸冯默,也是高兴,对冯默说道:“钟离将军如此看好你,你不可荒废时日,一定要勤学苦练,钟离将军要在谷中呆上一段日子,你没事多和钟离将军请教。”冯默点点头,答道:“我会的。”三人正说着,听见屋里一阵啼哭,虞子期看了看冯默,冯默上前拉开房门,三人进了屋里。 屋中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哼着曲子,那孩子哭声渐渐变弱,而后又沉沉睡去。妇人把孩子又哄睡着后,把孩子放入摇篮里,向虞子期行了个礼,看了看冯默,冯默挥挥手,妇人便退下了,冯默见那妇人退下关紧了窗户,自己走出门外又关紧了门。 “看这孩子,那眉眼和大王真是一模一样。”虞子期看着熟睡的孩子,一脸的慈爱。 “是啊,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了能不能和霸王一样顶天立地。”钟离昧边说着边伸手去摸那孩子的脸蛋,手快碰到时又缩了回来,在腰上拿出水壶,递给虞子期。 “我不渴。”虞子期看都没看,就把钟离昧拒绝了。钟离昧又伸了伸手,小声道:“这是马血,灵性强着呢,小孩子喝了对练武有好处。”听他说完,虞子期这才接过来,看了看又闻了下,问道:“你哪弄的?刘邦的法令里杀马杀牛都是犯法的。”钟离昧耸耸肩,答道:“我要在这里呆上半个月呢,我那马拴在庙里还不被这山里的豺狼虎豹吃了?索性我就给杀了。然后烧的干净。”虞子期听他说完,又把马血递给了他,“他还小,不适合喝这个。还是你喝吧,你功力恢复怎么样了?” “一成多不到两成,喝了这个能到两成吧。”说完,钟离昧喝了一口,然后一咧嘴,“腥啊。”盖上盖子,钟离昧在屋子里四处转转,然后问道:“刚才的那个妇人是什么人,你不是说这里没人知道么?你把你徒弟带到这里练功我可以理解,那个妇人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妇人当年是我姐姐的陪嫁丫鬟,在这里是让他照顾小主人的。毕竟我和默儿都是没有家室的男人,照顾小孩子不如女人细心。” “哦,既然是王后的人,那我不说什么。只是这地方别再让别人知道了。”钟离昧叮嘱道。 “我知道的,”虞子期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钟离昧点点头,二人出了房子招呼冯默去隔壁的房子坐了下来,不一会那妇人端上几盘小菜和一壶酒。虞子期招呼那妇人一起坐下来吃,那妇人也没客气,四人坐下,冯默和妇人只是低头吃着。钟离昧率先说话了:“子期啊,小主人名讳是什么啊?”虞子期夹了一片肉,嚼了两下,放下筷子,答道:“大王没告诉我孩子的名字,只是让我回来照看下孩子。哥哥,你看该叫什么?”虞子期反问道钟离昧。 “我们当年为了推翻秦的暴政而聚在一起,现在强秦已灭,天下已定,可坐上帝位的却不是霸王,现在霸王的后人在这里,我们就辅佐他完成霸王没有完成的大业,兴复大楚的荣耀和光荣的使命都在他的身上,就叫他再兴吧,表字定国,如何?”钟离昧用征询的眼神看向虞子期,虞子期点点头,说道:“这个名字我觉得可以,你们呢?”冯默和那妇人自然没有异议,连连点头。“来,干了这一杯。为了小霸王!”钟离昧举起酒樽,虞子期和冯默举起酒樽,三人一饮而尽。 上午三人吃饱喝足,虞子期对冯默嘱咐道:“小主人的身份你和那妇人知道就可以了,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以后你也要继续在这里,你的任务就是练武,然后教习小主人练武。我已经对谷内人说你回了老家,没人会怀疑你的去处。”冯默点点头,退了下去。虞子期又和那妇人说道:“姐姐当年和家姐一起嫁给霸王,同甘共苦。现在姐夫战死,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和姐姐也算自幼相识,我对外都是称呼姐姐为内人,小主人是我们的儿子,实际上知道这件事的就我们四个人。望姐姐深明大义,知此事轻重,在这里照顾好小主人。我会经常来这里给你们带吃的喝的用的。”那妇人点点头,说道:“将军,我虽为小姐的丫鬟,但是小姐待我情同姐妹,霸王也不曾因为我身份低微而亏待我,你只管去做你的大事,小主人交给我就好了。我一定会把小主人照顾好。”虞子期听完,很是感动,向妇人行了一礼,钟离昧也向妇人行了一礼,然后二人又和冯默交代几句,便走上了来时的路。 二人先后回到芳菲谷,众人此时见到钟离昧,都围上前来,有的人跪倒在地,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拉着钟离昧的手臂,钟离昧也是万般滋味在心里,泪水在眼里打着转。 “钟离将军,您也来了!” “将军,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将军,您和虞将军在我们就能推翻汉王,杀掉刘邦给大王报仇!!!” “是啊,我还活着!”钟离昧和众人一一行礼,然后耐心的说着,“现在天下已定,我们必须安心下来,发展农业,多种粮食,多养战马,为了以后做打算。” “好了好了,大家散去吧。我和钟离将军还有要事商量。”虞子期见众人迟迟不肯散去,替钟离昧解围道,听了虞子期的话,众人这才慢慢散去。 二人来到虞子期的住处,虞子期将钟离昧按在椅子上,然后自己也坐下,问道:“哥哥近来可曾感到有些不适?”钟离昧想了又想,然后摇摇头道:“不曾有过,韩信对我还算厚道。子期,你怎么了?” “不瞒哥哥说,自从龙大哥战死后,我越来越感觉我的内劲不足。发力用功总感觉不如之前内劲足。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钟离昧笑道,“阴卷五行我们五人各练一卷,你是金,龙大哥是土。土是万物之母,五行中土生金。龙大哥在的时候,你会感觉自己的内劲源源不断,现在龙大哥不再了。没有了生金之源,内劲自然是没他在的时候深厚了,倒不是你功力退步了。” “原来如此,”虞子期点点头,“我倒是忘了五行相生相克之事了。龙大哥已去多年,至今我们却不知道土之心法的下落。看来我们的大事任重道远啊!” “是啊,等过了十五,我回到彭城,再去韩信那里问问吧。龙大哥被他击败的,他获得土之心法的几率最大了。” “嗯,也只好这样了。”虞子期答道。 正如钟离昧所说,土是万物之母,无论什么都受到土的影响,不光虞子期感觉内劲不如以往了,远在汉军的英布、季布,身边的钟离昧都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不如虞子期的强烈。“必须找回土之心法!”钟离昧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韩信问个究竟,却不知道韩信那边陷入了麻烦当中…… 汉业存亡俯仰中,留侯於此每从容。 新年的那几天过的总是特别的快,虞子期和钟离昧二人一边安抚着旧部们的情绪,一边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不知不自觉就到了正月十五。夜里,漫天星辰,春风拂过,谷中一片安详。二人睡意全无,在谷中漫无目的走着。 “哥哥,这明日你就要回去了,记得我们没有弄明白的事情要问问韩信。龙大哥败于他的手上,我想土之心法他一定能知道在哪里的。那霸王戟他既然答应了给你,你就拿来用么,戟法不会你就当枪用嘛。反正也没几个人能打过你。”虞子期半调侃半认真的对钟离昧说道。“嗯,我会问的。那杆戟天下惦记的人多着呢,在我这不如放在他那安全。既然他已答应给我,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向他要就是了。”钟离昧点点头。“既然哥哥如此自信,我也不多嘱咐,还望哥哥切记,这芳菲谷切不可对外人去说,小主人更是不能对人提及。”虞子期向钟离昧行了一礼,还是不忘嘱托他。钟离昧向虞子期回了一礼,缓缓道:“子期啊,不瞒你,韩信其实知道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能知道芳菲谷这个地方。他知道这个地方他却不带兵过来,似乎有什么阻力在阻止着他,可我看他举止神态,又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这里有我们。”虞子期听完并没有像钟离昧想的那样大吃一惊,只是淡淡的说:“当初大王修这里的时候,我们五个在,韩信也在,只不过那时他只是大王的执戟卫士而已。现在物是人非,韩信更是今非昔比了。”“怪不得他知道这里,他也知道你们都躲在这里。他既然知道为何不发兵过来?”钟离昧不解的向虞子期问道。虞子期摆摆手,说道:“哥哥可能不知,当初韩信向老项王进言时,老项王没听,结果被章邯击杀,而韩信则去投靠刘邦。大王好面子,想追回来韩信,又不好意思,最后只是派了一队骑兵去跟踪韩信,看韩信去哪里了。韩信知道那队骑兵,以为是追杀他的,直到他进了汉营也没见那队骑兵有过激行为,他不来芳菲谷抓我们,是为了回报当年的不杀之恩。这事你告诉他,他知道芳菲谷就可以了,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我想他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无论他是否有野心,他都不会告诉别人的。他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抓了我们无非是多了一功,刘邦多赏他一块地一些钱。这些东西他又不缺。”听着虞子期说的头头是道,钟离昧连连点头,“子期啊,明日我便回去了。再见就得是清明时节了。一定照顾好小主人啊。”虞子期点点头,“哥哥放心吧。小主公已经断奶了,我和冯默一起教他武艺,下次你来让你见识下他的剑法。”“哈哈,那是最好。”钟离昧笑道,“子期啊,不早了我回去休息吧,你也早点休息。”虞子期点点头,二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虞子期正睡得朦朦胧胧,钟离昧轻轻推开门,拍了拍他:“子期,我先回去了。”虞子期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天没亮你就回去么?”“这到城里还几十里路,我上午能回到城里就不错了。”钟离昧答道。“嗯,确实如此。”钟离昧想了想又说道:“哥哥回去一切小心,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写在竹简上,池塘边有两块巨石,哥哥把竹简放在石头下即可。待天气暖和了一些,我便翻修一下禹王庙。”“好,既然韩信知道这里,我觉得还是让他修比较好,他那么有钱。”钟离昧笑笑。“那就看哥哥的本事了。”虞子期也笑道。 二人结伴走到谷中一处池塘,虞子期向钟离昧施了一礼,道:“哥哥一别保重。”钟离昧回了一礼,道:“照看好小主人,我去也。”说完跳入池塘向禹王庙游去。虞子期行着礼,看着水面上的涟漪迟迟不愿离去…… 钟离昧回到禹王庙,燃起内劲,烤干衣服,施展轻功,三步并做两步终于赶在值勤时间赶回了楚王府。正好韩信在府中练剑,他身边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精光闪烁,一袭青蓝色长袍,背着双手看着韩信练剑,时不时捋捋胡须,看见钟离昧回来,笑而不语。 韩信见钟离昧回来了,插件入鞘,笑着说道:“钟将军回来的正是时候。蒯先生,这是我的故交,现在在我府上做我的副将。”蒯通见状,走上前来,向钟离昧行了一礼,说道:“老生见过钟离将军。”韩信和钟离昧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韩信先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住先生啊。”蒯通抚了抚胡须,趴在韩信耳边小声道:“王上的想法老生还是知道一二的。只是钟离将军留不留都是陛下对付王上的一个把柄。早点扔掉对王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韩信拍了拍蒯通的肩膀,说道:“以我今日的地位,想保住一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先生大可放心。”蒯通见韩信态度如此坚决,看了看钟离昧没再说什么回身走了。 长安城,建章宫里,一人一身龙袍忧心忡忡的来回踱着步子,一中年男子低着头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他来回踱步,最后那中年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刚抬起头又退了回来,这是另一个人开口说道:“萧何啊,你说子房这次去能成功么?”“回禀陛下,臣以为,子房此去必定成功。楚王一向忠于陛下,料他不会有二心。”“唉!”刘邦长叹一声,“当初你给朕找来一个天下无敌的大将军,现在却成了大麻烦。他远在楚地,手握四十万大军。真是让朕寝食难安啊。”“陛下且放心,虽然他有四十万大军,但是能统兵的将军都已经调到了长安,他是徒有军队却没有能带兵的将领。若他有二心,我们集结彭越、英布二人和我们中央军三面攻击他,彭城地势平坦开阔,又五险可依,易攻难守,定会击破他。”“可他是韩信啊,大汉天下,半数是他打下的。一切就等子房消息了。” 彭城以西十里左右,安东亭,一行人马在驿站里喝着茶吃着点心,不远处一个士兵向驿站里看了看,骑上马飞快的奔向城里。不一会,楚王府便多了一人一骑。 “回王上,属下看的清清楚楚,留侯带了一队人马正在城西驿站安乐亭休息。” “他带了多少人?”韩信问道。 “只有二十余人。”那人回答道。 “周围你可仔细看了,没有其余人马?”韩信又问道。 “回王上,确实没有了。” “好了,下去吧。”韩信挥挥手,那人便退下了。看了看不远处的蒯通,韩信说道:“一会张良就到了,看来一切都如先生所说啊。” “王上以为如何?”蒯通行了一礼,问道。 “陛下待我不薄,且看陛下如何对我吧。”韩信话音刚落,楚王府门口便多了一队人马,为首那人五十四五的年纪,七尺八九的身高,羽扇纶巾,身披鹤羽长袍,气质儒雅,面色红润。见到韩信,行了一礼,道:“拙者见过楚王。”韩信忙回了一礼,道:“这是什么风把留侯吹到我这里来了,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说完韩信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张良也不客气,大踏步进了楚王府。韩信和蒯通互相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能让张良亲自登门,那肯定没有小事了…… 将失权,如鱼龙脱于江湖,欲求游洋之势,不可得也。 张良进了楚王府,径直走到议事厅,在客位坐定,扇着扇子,捋捋胡须,笑眯眯的看眼韩信,又看了看钟离昧,也不说话,只是笑呵呵的点点头。韩信见状,连忙上前搭话道:“不知先生此次前来有何贵干?”“拙者此次来楚地,王上不知为何而来么?”张良也不直接回答,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韩信,“本王确实不知。来人,看茶。”韩信招招手,一个下人点头答应下就退下了,不一会就端上来一壶茶。“先生,请用茶。”韩信亲自给张良倒了一盏茶,“先生,自从荥阳一别,有些日子没和先生一起喝茶了。尝尝这茶。”说完韩信把茶给张良递了过去。张良接过茶,拿起杯子只是闻了闻,便放在了桌子上。“楚王当真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张良又问道,只是这次脸上没了笑意。“当真不知。”韩信说完抿了一口茶。 “唉……”张良站起身,长叹一口气。 “先生何故叹气?”韩信喝光最后一口茶,问道。 “楚王觉得当今陛下如何?”张良没有回答韩信的问题,反倒笑眯眯的笑着问了韩信一句。 “先生何故如此发问?”韩信给张良满上茶,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把茶壶递给钟离昧,示意钟离昧下去。 “楚王府上这护卫将军可是当世豪杰,不知楚王用何手段能让此人如此心悦诚服的归顺?”张良看着钟离昧的背影,摇了摇扇子,笑眯眯的问道。 “豪杰么?只是武艺比平常武将高点而已罢了。天下豪杰多了去了,项羽、章邯、龙且、魏豹、张耳哪个不是被天下人认定的豪杰,最后不都是败在了我手上?本王都不敢自称豪杰,他们算什么豪杰?这只不过是本王的副将,在本王眼里无非就是个武艺高点的武夫而已,在先生眼里怎么就是豪杰了?”韩信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 “哈哈哈——”张良摇摇扇子,仰天大笑。“楚王和陛下比如何?”张良饶有兴趣的看着韩信,又问了一句。听到“陛下”二字,韩信显得拘谨起来,站起身整了整头冠,又整理了下王袍,然后才说道:“本王能有今天,第一感谢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对本王有知遇之恩。第二,就要感谢陛下的知人善任,当年陛下拜大将军时,汉军大营里没有一个人不认为这大将军是樊哙的,结果陛下破例拜我为大将军。这些年本王东征西讨,从无败绩,没有陛下的信任就没有本王的今天!”韩信义正言辞的答道。 “好,说得好。那楚王要如何报答陛下的恩德呢?”张良收起了笑脸,回过头来直直的盯着韩信,韩信被看的不自在,回过身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良久,韩信放下茶杯才坚定的答道:“虽万死,无以为报。” “虽死无憾?”张良又笑眯眯的看着韩信,轻摇羽扇在韩信胸前点了点。 “虽死……无憾!”韩信闭上眼,无奈的答道。 “哈哈哈——大汉天下,多半是楚王打下来的,陛下心里也是很清楚的。怎么会让楚王去做伤害自身的事情呢。齐楚大地多数都是楚王的封地,现在天下太平。可是北面的匈奴却对我中原大地虎视眈眈,陛下的意思是……”说到这,张良不再说下去,笑眯眯的看着韩信。 “既然陛下有意打击匈奴,本王自当率军前往!”韩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这倒不用楚王亲自出征,楚地是项羽的家乡,这里不能让没有威望没有德行的人治理。我只是来和楚王商量,借楚王一件东西用。”张良依旧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只要是本王有的,先生尽管拿去。”韩信显得非常大度。 “好!”张良鼓鼓掌继续说道,“现在天下刚刚稳定下来,打了这么多年仗,百姓们都盼着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可是匈奴人在塞北几次三番的挑衅我们,陛下龙颜大怒,想要御驾亲征。楚王也知道,现在天下刚稳定,打了这么多年仗,战马不够用。我们这些当官的出入都坐牛车。所以陛下要亲征,也只能率领步军,而匈奴人民风剽悍,马疾刀快。所以陛下想和您借下您的调兵符一用。”张亮说完看着韩信的脸,仿佛要看穿韩信一样。 韩信低着头默不作声,片刻后才抬起头,看着张良,说道:“本王这就给你拿来。”说完韩信转身向里屋走去,不一会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张良,说道:“本王麾下四十万大军,有此调兵符任先生调动。” “好好好!”张良一连说了三个字,拿过调兵符看了又看,确认无误后装进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和一张卷帛,递给韩信,平和地说道:“陛下要调走楚王的军队。都写在上面了,楚王自己看吧。”韩信仔细看了看令牌,又反复查验后,还给张良,拿过卷帛,刚一翻看就确定这是刘邦的字迹。韩信皱着眉看完,还给张良,说道:“做臣子的当然一切都听陛下的。”张良接过卷帛,笑了笑,说道:“看楚王皱眉,拙者就知道楚王在想什么?”“本王在想什么?”韩信一本正经的问道。“楚王是在想……”张良凑近韩信的耳边,“楚王在想陛下的字怎么还那么难看。”张良说完两人对视一笑。“哈哈哈……”笑声回荡在议事厅里。 “现在楚地风气良好,百姓安居乐业,先生且小住几日,待本王明日和先生一起出城游猎。本王已安排了晚膳,先生后面请。”韩信强作笑颜带着张良去了用膳房。“楚王,拙者还急着赶回去。膳食和游猎就算了,拙者这就回去了。”张良推脱着。“先生,怎么这么着急就回去了?本王还想和先生喝几杯呢。”“楚王尚且年轻,尚未到而立之年,拙者年纪大了,可不能陪楚王喝酒了。得抓紧赶路,回去和陛下复命,回去晚了陛下怪罪下来,不好交代。”张良再三推脱着。“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强留先生。”韩信见留不住,只好任张良回去。 “楚王,您那副将非同凡人,拙者适才给楚王卜了一卦,楚王日后的安危,都在那人身上。楚王好自为之。”韩信将张良扶上马,张良向韩信行了一礼,小声在韩信耳边说道。韩信不以为意,回了一礼,目送着张良远去。 “唉,好好的楚王,现在成孤家寡人了。”韩信长叹一口气。这时蒯通走了过来,向韩信施了一礼,然后问道:“王上,现在王上后悔了吗?”“或许有一点吧,本王也不知道啊。”韩信背着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或许当初听你的未必会是件坏事。”说完韩信锤了一下蒯通的肩膀,进了府里。蒯通听了韩信的话,急忙追上去,对韩信说道:“王上,刘邦今日削了您的兵权,明日就要削您的封地了。您不可不防备啊。您的功劳太大,满朝的人都在看着您呢。您看英布、彭越也都是异姓王,却不曾被削兵权,单单削了您……”韩信摆摆手,打断了蒯通,说道:“英布、彭越的封地加起来没本王的三分之一大呢,削就削了,反正本王的荣华富贵这一生是享用不尽了。”“难道王上真的只图荣华富贵吗?难道您就不想……”韩信拍拍蒯通的肩膀,示意蒯通别再说下去了。“本王累了,改天再说吧。”说完韩信向后院走去。蒯通看着韩信的背影,急的直跺脚,钟离昧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韩信离去,自己也回到房间,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 钟离昧心事重重的在榻上翻来覆去,就这样过了一夜。那边韩信因为兵权被削,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钟离昧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戴上盔甲心事重重地从房间出来,正好和韩信撞了个满怀。“哎呀!!”韩信捂着额头,正欲发火,放下手看见是钟离昧,压住火气,说道:“是钟将军啊。你怎么在这里?”钟离昧在房间出来时,头盔拿在手里,和韩信这么一撞,头盔正好砸在脚上,呲牙咧嘴的一边跺着脚一边揉着脑袋,看撞的是韩信,也不揉了,老老实实的回道:“回王上,这个是末将的卧房,末将刚穿好衣甲出来,没有看到王上,王上有没有伤到?”韩信这时才抬头四处望望,说道:“哦,本王正找你呢?”说完看看钟离昧,然后指了下钟离昧的眼睛,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眼睛肿这样?”钟离昧皱皱眉,咧咧嘴,也指了指韩信,回道:“王上这黑眼圈也很重啊。”韩信摸摸眼睛,眼珠又转了一圈,说道:“是么?一会吃完饭到书房来。”说完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了。 钟离昧戴上头盔,想了想昨天张良和韩信的对话,知道韩信是有些机密的事情要与自己交代,便大步流星的奔膳房而去。 “蒯先生。”钟离昧见蒯通正在进餐,走上前去和蒯通打了声招呼。蒯通正夹了一叶菜要往嘴里送,见钟离昧过来打招呼,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回了一礼:“钟将军,早啊。”说完蒯通看着一身盔甲的钟离昧皱了皱眉,问道:“将军是要打仗么?”“没有啊。”钟离昧不明所以,“末将在府上负责王上的安全和府里的护卫,当然要穿盔甲了,怎么了?这身盔甲不合身么?”钟离昧低头看看自己。“哦,老生不是那个意思,这身盔甲在将军身上才会显得威武英气。只是平时在府上,没有外出的工作,都是穿轻甲的。这一身太不方便了。”蒯通一边说一边给钟离昧盛了一碗小米粥,又给钟离昧端过来一盘牛肉。钟离昧见了,赶紧过去接过盘子,蒯通摆摆手,说道:“将军这一身盔甲几十斤重,府上人不多,王上的武艺将军也是知道的,以后穿轻甲就好了,这一身行动太不便了。”钟离昧点点头,看到那盘牛肉,问道:“先生,这牛肉从何处而来?现在天下初定,牛是百姓耕种的工具,大汉法令,杀牛马者有罪的。”蒯通往钟离昧碗里放了一块牛肉,自己夹起一片薄牛肉送入嘴中,嚼了嚼缓缓说道:“将军莫慌,这是老掉的耕牛。再说以王上的地位,每年是可以宰杀三头牛的。现在还没出正月,这头牛是祭祀时的祭品,再不吃坏掉只能喂狗了。”听了蒯通的话,钟离昧这才把碗里的牛肉送入嘴中,嚼了几口确实有点酸了。 见钟离昧吃了,蒯通笑了笑,捋捋胡须,示意膳房里的人都退下,然后试探的问道:“将军觉得王上为人如何?” “王上为人?末将与王上自幼相交,深知王上为人狂放不羁不拘礼法。”钟离昧一边喝着粥一边答道。 蒯通笑了笑,点点头,又问道:“行军用兵,纵横天下将军觉得谁可以和王上相比?”钟离昧听蒯通这么问,放下碗筷,小心翼翼的问蒯通:“先生问末将这些事情有何用意?” “哦,没什么没什么,老生只是见将军每日不苟言笑,以为将军在此处不够快活,才问问。”蒯通慌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先生多虑了。”听蒯通这么说,钟离昧放松了一点警惕,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又缓缓说道:“末将与王上是同乡,自幼相识。虽然末将年纪虚长王上几岁,但是才能远远不及王上,无论是带兵作战还是战法列阵,王上都是天下无双的存在。” “那,老生再问一句。王上比霸王如何?”蒯通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和霸王相比……恕末将直言,王上除了打不过霸王,在用兵上,霸王是无法和王上相比的。”钟离昧说完切了几片牛肉,放在蒯通的碗里,自己夹起一块大口吃着,边吃边说:“王上的才能末将是很清楚的,当初在楚营,只怪末将没能留住王上,否则当今天下就不会这样了。” “老生已经吃好,将军慢用。”听钟离昧说完,蒯通起身告辞。钟离昧和蒯通回了一礼,继续吃着。 蒯通从膳房出来,四处看看,绕过院子来到韩信的书房。见了韩信,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老生刚才见过钟离,眼睛肿的厉害。”“你就和本王说这个?”韩信看着书,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继续说道:“本王昨夜也没睡好。这个王府就这么大,钟离没睡好,肯定也是听到了昨天张良的话。你不也一样么。”蒯通回了一礼,说道:“老生年纪大了,每天睡不了太久。” “本王明白先生的意思,钟离怎么说?”韩信低着头,见竹简上有错别字,拿出小刀刮掉,一丝不苟的改正过来。 “钟离对王上很是钦佩,而且说很后悔当年没把王上留在楚营。” “哦?呵呵,本王当年只想做大将军。楚营里已经有项羽了,即使留下,想必也是和范增一个角色。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王上年轻的时候狂放不羁。和项羽相比,除了打不过项羽,哪里都要强过项羽。” “呵呵,这倒是实话。”韩信放下书,微微一笑。 “启禀王上,钟将军求见。”韩信和蒯通正聊着,门卫士兵此时进来通报钟离昧要求见的消息。 “让钟将军进来吧。”韩信挥挥手示意蒯通躲到屏风后面去。蒯通点点头,迅速闪了过去。 “末将见过王上。”钟离昧见了韩信行了一礼。 “行了,在公堂之上,你我客气下就行了,私底下不必这么拘谨。”韩信说完坐下身子,示意钟离昧也坐下。 “钟离啊,你的内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回王上,末将的内伤已经恢复了四成左右。” “还叫王上,不是刚说公堂之上你我是王与臣,这私底下我们就是兄弟。”韩信有点不悦。 “呃……这……我这内劲恢复了四成左右。”钟离昧有点磕巴的答道。 “四成,你也知道我从不上阵,没见过你用内劲,你这四成大概是什么样的威力?”韩信问道。 “四成,一瞬间能烧死几十人吧。” “哦,这样。那我放心了。”韩信说完,站起身子走到地图前,手指一地。说道:“这里,你去一下。”钟离昧来到地图顺韩信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城唤作临淄城,顿时百感交集,长叹一声:“既然你让我去,我就去……”韩信这才意识到当初龙且就是在这里战死的,拍了拍钟离昧肩膀,缓缓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接着韩信又用手从彭城比划到临淄,说道:“当初我平定齐国,大败龙且,得到了他的土系心法……”韩信说到这眼睛余光一直盯着钟离昧,继续说道:“直到我迁为楚王,从临淄来到彭城,我便把土系心法留给临淄守将,希望他能保护一方百姓。哪知道前几天他竟被一伙乱民杀了,土系心法流入到了乱民手中。据前方探马来报,那伙乱民有一千多人马,一直活跃在胶东国和齐国境内,这次截取心法,想来蓄谋已久。我给你三千人马,你给我扫平他。从这到临淄,不过三天,短短的时间里,他们不会有什么修为,你的四成内劲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怎么样?” “末将领命!” “你去准备下,今天就出发。”韩信给钟离昧整理下盔甲,然后在钟离昧胸口锤了一下。钟离昧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见钟离昧离去,蒯通才从屏风后面出来,缓缓说道:“王上真的这么快就要把土之心法交给他吗?”“先生不知啊。”韩信笑笑,随即又说道:“普天之大,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陛下进咸阳,不过区区三万人马,自从得到了本王,英布、彭越来投,现在已经至少有八十万大军了。陛下削了本王的兵权,调离了本王所有的将军,但是本王的用兵之道他调不走。楚汉相争四年,钟将军多次将陛下逼入绝境,可是本王一直和陛下兵分两路,未曾见过钟将军的用兵之道,唯一一次交手,他就现在这个样子了。这次让他去正好看看他带兵作战的本事,看看他是如樊哙、夏侯婴之流,还是能强点和灌婴、曹参一样。” 蒯通听了点点头,韩信接着说道:“临淄是齐国旧都,拥有齐鲁两国最大的城池和最多的人口,那伙贼人能攻进临淄抢夺那卷天书,想来肯定不简单。首先,他们得熟悉临淄的兵防和周边环境;其次,他们至少会被当地人所熟悉,否则区区一千人就能攻进城里?再次,这一千人至少参上过战场,杀过人,纪律严明。最后,这伙人肯定有什么目的和企图。”韩信说完目光显得十分坚毅,而且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生以为,这伙人或许会是前齐国的贵族,当初王上击杀龙且时,齐王可不在战场上。齐国人狡诈而多变,看来这田广的儿子有备而来啊。”韩信忽然拍拍脑袋,好像恍然大悟,幽幽的说道:“先生说到田广,本王倒想起来了。当初我击败龙且,灌婴斩杀了龙且,那齐王田广夹着尾巴逃的还很快,可还是被我追杀了。不过他确实有两个儿子,本王记得好像在我南下进攻项羽的路上就被我军歼灭了。仗打得太多,杀的人也太多,有点记不清了。”蒯通听完,思考良久,回复道:“确实如王上所说,齐国田氏已经被王上斩杀殆尽了。”韩信点点头,说道:“既然先生记得,那本王就放心了。那如此说来,抢本王天书的应该就是……”说到这,韩信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着蒯通,蒯通看了看韩信,明白韩信的意思,拿手指了指天,见韩信点点头,没有说话,默默的缩回手,低声道:“国士无双,功高震主,略不世出。看来王上处境微妙啊。”“哈哈哈……”韩信大笑道,“本王已经没有兵权了,将无兵,如虎无牙。本王现在只是有点钱有点粮而已。只是如此,难为了钟将军啊。” 二人正说着,钟离昧已过来请命,见了二人行了一礼。韩信看了看钟离昧,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说道:“钟将军,本王看来要对不住你了。” “王上何出此言?”钟离昧一脸惊讶道。 “你且听本王细细和你说,”韩信扶着钟离昧坐下,自己拽了个凳子和钟离昧面对面的坐下,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你可知齐国王是谁?” “不知。”钟离昧摇摇头 “那你可知你的对手是谁?”韩信又问道。 “一伙强盗。”钟离昧点点头,说实话,这伙强盗他是没放在眼里的。毕竟自己曾经也是名满天下的上将军。韩信看着钟离昧,摇摇头,然后说道:“我们把问题想得简单了。”说完站起身背对着钟离昧,看向庭院里正在梳理羽毛的鸽子,指了指桌子上一卷竹简,蒯通心领神会,递给了钟离昧,“钟将军先看看,这是现在的齐国大概情况。”钟离昧接过竹简,细细的看了起来。良久,竹简握在手里,钟离昧一言不发。韩信此时回过身,看着钟离昧,缓缓说道:“齐国是陛下长子的封国,国都临淄,境内七十三座城池,是我大汉最大的封国。齐王还在长安,二月之前就要到临淄了。你的时间不多了。本王派你去,如果被齐王知道了,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而刚才答应你的三千人马,本王也不能给你那么多了。只能给你五百,最多七百,没有骑兵,都是步兵。你和你的部下不能说是本王的人,一应武器盔甲不能和我楚王府的一样。最后,你,不能以现在的面目示人。” “为什么?”前几个条件,钟离昧都觉得无所谓,只是最后一个实在无法接受。 “你想被认出来么?本王虽然改了你的海捕文书,但是也只是在楚国境内。齐国境内,你的海捕文书可是没改的。” “原来如此,还是王上想得周到。”钟离昧站起身,向韩信施了一礼以示感谢。 “别谢我,”韩信连忙摆摆手,继续说道:“你这次去,本王怕你被认出来,给你两条路走。” “哦?哪两条?”钟离昧急忙问道。 “一,你自毁容貌,让别人认不出你来。”韩信伸出食指比划着。“其二,你得戴一个特殊的头盔。随本王来。”韩信一面说着一面迈出了书房,蒯通和钟离昧跟着向藏武阁走去。 “本王在攻打魏国的时候,缴获一顶头盔,魏国人叫作罗汉金顶,本王从没戴过,你这次去正好可以戴上。”韩信一面说一面走,不一会三人来到藏武阁门口,韩信轻轻一推,大门就打开了。钟离昧见状一愣,韩信见钟离昧愣神,问道:“钟将军为何发呆啊?”钟离昧忙回一礼,答道:“回王上,末将从没见过不上锁的藏武阁。”韩信听了一笑,道:“好东西谁放这里?”随即意识到话说的不对,又补充道:“本王这里确实有点好东西,进来吧。”三人进了藏武阁,钟离昧四处看着,这韩信的藏武阁或许是钟离昧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寒颤的藏武阁了,里面只是一些缴获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随处放着,有的干脆就扔在地上,一些盔甲盾牌就随意的扔在储物架子上,墙上挂着的几张弓上面结满了蜘蛛网,“确实不用锁……”钟离昧皱皱眉,心想到。韩信在一边翻着东西,几把剑被他一脚踢到了一边,一把刀斜插着,正好挡在韩信翻找的储物阁上,韩信拔刀就扔在一边,“啪!”一股水花崩了钟离昧一脚,钟离昧皱皱眉,这武器盔甲最怕水,遇水生锈,武器盔甲就废了,韩信倒好,存放武器的屋子里地上竟然有一滩水!这让钟离昧无话可说,回头看看蒯通,也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找到了!”韩信在角落里,翻出一个盒子。“就是这个。”三人围在一起,韩信轻轻打开盒子。“咳咳……咳咳咳……”盒子放了太久时间,打开盒子,一股灰给三人呛得够呛。三人向盒子里定睛一看,所谓的罗汉金顶,只不过就是个暗金色的铁球,不禁大失所望。 韩信把罗汉金顶捧了出来,左右看看。这是一个按人头大小铸造的一个铁球,里面是空心的,只在眼睛部位挖了两个洞,套在脑袋上只露出两个眼睛。“就是这个了,这东西魏国人见过的现在基本都在下面了。你戴上他没人会认出你的。”韩信说完,把钟离昧的头盔拿下来,直接就把这铁疙瘩扣在了钟离昧的脑袋上,钟离昧顿时觉得头重脚轻。“王上,这个算了吧。”钟离昧尴尬的说道,韩信随手抄起一把剑,说道:“这个头盔坚硬无比,还能防止你被认出来。难道你想毁容?”说完一剑就砍向罗汉金顶,“啪!”那剑刃上顿时多了一块缺口。钟离昧戴着头盔,被震得眼冒金星,大喊:“王上,这头盔里没有任何减震的东西啊!!”韩信忙扔了剑,尴尬的说道:“本王就是让你知道这头盔的坚固程度。好了,你就戴着吧,莫推辞了。”钟离昧无奈,只得答应。 十三.欲上青天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苍茫 早春的时节,天气格外的寒凉。刘邦裹了裹披风,退了早朝,他便叫上萧何陪他在宫里走走。“萧何啊,你说这肥儿已经上路奔齐国去了,朕给他的封地是不是少了点?”萧何行了一礼,答道:“回陛下,齐国境内七十三座城,已经是最大的封国了,那里曾经有韩信治理,又在海边,物产丰富,土地肥沃。臣以为,这样的赏赐非常公允。” “唉,自从朕起兵以来就很少牵挂肥儿他们母子,至今肥儿母亲也没有名分,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的过错。朕已经让曹参和肥儿一起去齐国,肥儿年轻,需要一个老成稳重的人去辅佐他,朕思前想后,曹参最合适了。”。 “陛下费心了。臣也觉得敬伯去齐国最为合适。敬伯是看着齐王长大的,齐王从小到大都很敬重他。” “嗯,是啊。昨日齐地派来信使说临淄州府被攻击,土卷被抢。你怎么看?”刘邦看着萧何问道。 “臣以为,天下刚刚一统,民心还没安稳。看来是有心之人也惦记项羽的遗产,想与陛下争夺天下啊。” “真是胆大妄为!”刘邦听到这龙颜大怒,“是不是韩信那小兔崽子干的?” “这个真不是楚王做的,楚王如果有二心,似乎也不需要战法和天书吧,只要有军队就可以了。” “你啊,总是替他说话。”刘邦听萧何这么说,气消了一半。“看来肥儿刚上任就有大事要办,也好,正好锻炼锻炼他。子房来信了么?” “回陛下,张大人的信使已经到了,说楚王已经上交了所有兵权,并且表示楚王不建议我们与匈奴开战。” “开不开战不是他那小兔崽子说了算的,什么叫不建议,分明就是给朕罢工,削了他的兵权他就不给朕干活了。不过只要他交了兵权朕心里就踏实多了。韩信这小子,今年手握十万兵,明年天下就是他的了。不能让他有兵权。” “陛下说的是,”萧何应承道,“楚王的确用兵如神,举世无双。不能让他有兵权。” “嗯,子房还说什么了?” “子房在信上说,在楚王府见到一个人,据说是楚王的护卫武将。虽然身披重甲,但是感觉气度不凡,不像是一般武将。”萧何补充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那韩信府上的人怎么没有回信?” “回陛下,楚王府上我们的人也在调查那个人。只是每次楚王都是单独和那个人在一起说话,或者最多和他的谋士在一起,我们的人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曾经听到他们说楚王早年贫困潦倒钻过别人裤裆,看样子似乎是楚王的故交。” “韩信钻人裤裆,朕也知道,说这些有屁用?给朕查清楚那个人什么来路。要是查不清,告诉他永远在韩信府上当差吧。” “是,陛下。”萧何连忙答道。 “还说什么了?” “回陛下,楚王府那边已经派那个护卫将军带人去找土卷了。” “带多少人?”听说韩信要去找土之心法,刘邦略显紧张。 “只有五百步兵。” “给彭越传信,如果韩信的人得到了土之心法。给朕截杀了,土之心法必须在朕的手上。”刘邦狠狠的说道。 “陛下,这样不妥吧。”萧何进言,“那土之心法本来就是楚王留在临淄的,您想要您留下心法就行,为何还要杀他副将。天下刚定,对待楚王不能太过激进。楚王能一次把兵权交出来,证明楚王还是忠于大汉忠于您的。” “嗯……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给彭越传信,要是韩信的人得了土之心法,抢回来就是了。不要让他把心法带到韩信那里去。金之心法、火之心法皆下落不明。看来项羽的余孽还有不少啊。你再给韩信传信,让他在楚地境内搜捕金火的下落。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萧何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此时一名内侍端着一个盆向宫外走去,不一会就见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向东飞去…… 彭城此时天气已经转暖,小草已经渐渐发芽。韩信身着战甲,戴着头盔在院子里挥舞着大刀,听得头上一声“咕咕”的鸟鸣,轻身一纵跳上房顶,拿下头盔将一只白色的信鸽扣入头盔里,跳进院子,见五名巡逻的士兵由远及近,韩信大声说道:“久疏战阵,武艺都荒废了。刚舞了几下大刀就累了。你们几个退下吧,本王要进屋休息了。”那几个士兵听韩信这么一说回头向相反的方向巡视去了。韩信见士兵们走远了,这才拿下鸽子身上的丝帛,走进屋去。展开丝帛,只见一行清秀的小字,上面写着:陛下已经注意了钟将军,又派人截土之心法。韩信看完,手中一阵风起,将丝帛卷个粉碎,吹到了烛火上,烧成灰烬…… 同样是王,淮南王府就要比楚王府显得朴实一点,英布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终于一拍桌子,大喊道:“来人!!”话音刚落一个彪形大汉撞进屋子,双手一拱:“王上何事?”“你即可点三千人马奔赴临淄,在隐蔽处扎寨。只要看到可疑的人马,就给寡人杀了。切记,此次前去不可被楚王、梁王发觉。也不可穿自身铠甲,更不能说是寡人的部下。别问为什么,快去。”“末将领命!”待那大汉出去后,英布拿起一块丝帛,上面写着:土之心法被盗,楚王、梁王皆出兵去寻找。“到底是谁呢?”英布心里嘀咕道,这字迹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写的,可不认识自己又干嘛和自己透露这个消息呢。 梁王府里格外的热闹,原来齐王在去赴任的路上路过定陶,被彭越请到府里款待,酒酣耳热之际,一名士兵走到会客厅外面,见彭越在里款待宾客,急的在外面团团转,彭越在厅内见了,跟齐王打声招呼就出去了。 “有何急事,速速与本王说来。”那人趴在彭越耳边耳语一阵。彭越听后,吩咐道:“你叫二公子到议事厅等着,本王即刻就到。”那人行了一礼,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彭越低头进了会客厅,向齐王一拱手,笑道:“齐王殿下,适才府上管家告知,老夫有些家事需要处理一下。望齐王殿下海涵。”“既然梁王有家事需要处理,本王也不好强留梁王相陪,梁王尽管去,本王一会就回房休息了。”刘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几个,照顾好齐王,如有意外,小心项上人头。”彭越对几个美人吩咐道。“是,王上。”几个美人答应着,然后又和齐王嬉闹在一起。“齐王,来,再喝一杯。”彭越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父王,您找儿臣何事?”彭越刚进议事厅,二公子彭烈忙上前询问。彭越有两个儿子,长子彭刚擅长冲锋陷阵,一杆三尖两刃刀,随着彭越打遍天下很少遇见对手,二子彭烈精通兵法战阵,一杆枪一杆戟更是骁勇。“烈儿啊,你大哥出兵已经多日,却杳无音信,刚才细作来报韩信已经出兵去找土之心法了。爹给你两千人马,见到韩信的人就给我杀了,一个活口不留。然后你再去寻找你大哥的下落。你要知道,天下三位异姓王里,你爹的兵最少,封地也最少,武功也是最低。有了这本心法,就不用在人前矮半截了。尤其那个韩信,仗着功劳大武功高,从没把你爹放在眼里。你若遇见他的人,通通给我杀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孩儿领命。”彭烈本想再问点什么,一听是陛下的意思。拱手领命,踏步离去。 此时,只带五百步兵的钟离昧还没意识到,自己早已成了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十四.二月春风战马肥,观兵郊外振天威 却说楚王韩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各命部将带人马从三个方向奔临淄而去,三王各怀心事,都不想让土之心法落入其他人手里。 韩信将土之心法留在临淄,以震慑齐国旧人,不想刚调去楚地不到一年,自己曾经的治地——齐国的镇国之物就这样被人强抢了,若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笑话?韩信倒是对练土之心法没什么兴趣,但是自己的名声被毁是不能忍的,而钟离昧自从进了楚王府每天没什么事可做,正好借此看看钟离昧的武艺和用兵之术,好为以后打算…… 天下三雄,韩信已练成阳卷风之心法,英布也有木之心法护身,唯独彭越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身的内劲冲锋陷阵。彭越年纪性格和刘邦极为相似,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刘邦特意封彭越为王。三雄里彭越年纪最大,却也是最弱一方,封地也是被韩信和英布夹在中间,所以彭越一直谨小慎微。自从得知韩信调任楚王,留下土之心法做镇国之物,彭越一直打着土之心法的主意,当得知齐国守将并没有练这心法,而是借花献佛打算献给即将上任的齐王刘肥,好混个荣华富贵,彭越便命长子彭刚去抢夺心法,可是多日过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听不到任何风声,这让彭越心急如焚,又命次子彭烈率人接应,前前后后梁王府已经派出了两员大将三千人马,真是费尽力气志在必得。 自从项王死后,英布一直心怀愧疚,自己本来是罪犯出身,是项王一直不曾放弃自己,才有了现在的成就,自己练的心法是当初项羽给的,项王帐下五大将自己只排第二,却被项王封为九江王;而项王兵败的时候自己却率军堵住了项王的退路,导致项王兵败自杀。自己答应了虞子期要找到季布和龙且的土之心法,要把项王的遗物找到都还到楚地去,要暗地里一直帮主小项王成长起来,直到他能自己独挡一方,以此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感。自己虽然和韩信都是王爵,但是自己一直都听韩信调遣,韩信击败龙且,自己却不曾听说韩信得到过土之心法,现在这心法忽然出现在齐国。虽然名义上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但是感觉似乎哪里不对,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英布也派出自己最精锐的铁骑去追寻那本心法的下落…… 彭刚自打从定陶率领一千人马昼夜不停直奔临淄而来,夺了土之心法后本想原路返回,但是彭刚也算是粗中有细之人,转念想到一路向西进了梁国境内就会落人口实连累父王彭越,干脆反其道行之,一路向东,进了北海郡。这北海郡隶属齐国,本是韩信管辖,虽然韩信去了楚国,可这北海郡守和将军却都是韩信的老部下。一直都是按着韩信曾经的方法治理军队,管辖郡内大小事务,军队战斗力极高,治下百姓意识也强。这彭刚率军入境不久,就被附近打猎砍柴的百姓上报到了郡守。郡守一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天下刚刚安定,忽然在自己的治下冒出来这么多人,一千人马虽然不多,但是要是攻打一般的县城已经足够了。连忙命守将带领三千人马去堵截这路来历不明的人马。 彭刚带着人马本计划经北海入胶东然后绕一圈从巨鹿回定陶,可这刚刚向东没走上多久就碰见一队人马,为首两人,一人看盔甲衣着打扮应该是这北海郡守将,而守将旁边一人脸上戴着面具,翩翩长发随风飞扬,一身轻甲,双臂上系着绳结,左手小臂上覆着一个一尺四五寸的轻盾,右臂上只有一个护肩,小臂上套着一块狼皮护腕。再看身上只是随意的穿了件步兵轻甲,连护心镜都没戴,腿上更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一条黑色裤子下蹬着一双靴子。倒提着一杆枪,四处张望着,似乎不是来打仗而是游玩的样子。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为何犯我州郡?”北海守将横刀立马,指着彭刚义正严词的喝问道。这队人马确实与众不同,人人都黑衣黑甲,还都蒙着脸,显然是有备而来。守将和身边那轻甲蒙面男子交换下眼神,率先出阵。自己从逃难的难民做到一郡守将,深知和平来之不易,自己有责任和义务保一方平安! 彭刚也不答话,把戟插在地上掏出水壶喝了一大口,四处张望着,不一会见一人一骑快马加鞭由远及近,和彭刚小声说几句,彭刚仰天大笑,依旧无言,拔出铁戟向北海守将一指,一千人马顿时如潮水般向北海军队涌去。北海守将见对面人马如此不守规矩也是怒不可遏,刀一指,三千士兵按着平时操演的阵法变幻起来,盾兵前排举着盾稳步前行,长矛兵、大刀兵紧随其后。守将看着轻甲蒙面男,问道:“他们疯了吗?不知道我们人数多?”那蒙面男低声说道:“对面都是骑兵,我们步兵居多,未必能占到便宜。”话音未落一枪戳死一名骑兵,那守将点点头舞刀拍马直奔敌阵。 那蒙面轻甲男子说的一点不错,自己虽然兵力三倍于敌方,但是步兵终归难挡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交战不久北海军队已有疲相,守将见状大喝一声一刀将对方一个小头目剁下马来,直奔彭刚而去。当士气低落的时候,提升士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斩杀敌将!想到这守将仿佛又回到了在韩信身边一起攻打赵国时的岁月,当时地方兵力五倍于韩信,而韩信大摆背水阵,背水一战,身先士卒,斩首数十众。 “喝啊啊啊!!!”守将暴喝一声,直奔彭刚天灵盖劈去。彭刚此时正被十数个长矛兵围在中间,冷不防被守将突袭,忙举刀招架,硬生生接下这一刀,震得手臂发麻,戟差点脱了手。“还挺勇武的么。”彭刚冷笑一声,催动内劲,将围在身边的长矛兵尽数刺杀,而后举戟直奔守将刺去。二人斗了十余个回合,彭刚见不能斩杀守将,丢了戟,从马上抽出一个包的结结实实的盒子,掏出一杆三尖两刃刀,二人又斗在一起。 那边蒙面轻甲男子一枪一个骑兵,跟打树上的榆钱一样轻松愉快,而更令人发指的是这蒙面男子刺死骑兵后还要补一枪再把马刺死,这会已经刺死二十多人,而死马堆在那里已如小山一般。彭刚看那蒙面男子气不打一出来,自己老爹堂堂梁王都舍不得骑马,出入都是坐牛车,这会居然让这个不知来路的家伙杀了二十多匹战马。卯足内劲一刀把守将连人带马拍翻在地便直奔蒙面男子。 那蒙面男子看看在地上打滚的守将,一枪在地上挑起一具尸体向彭刚扔过去,彭刚急忙一闪,那男子又一枪将守将挑了起来,彭刚以为他又要扔人本能的勒住马,却见那男子将守将扔到了几名步兵身边。这才纵马舞刀直奔蒙面男子。 二人交手十余合,彭刚本想试探那蒙面男子的枪法套路,却发现那人根本没套路!每一招都简单明了却不留任何破绽,这让彭刚感到有些压力。刀刀卯足内劲向那神秘男子劈去,却发现每一刀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任何效果。自己都有些喘气了,而那蒙面男子却没有任何异样。终于彭刚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呵呵,我本想再和你玩玩,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送你上路吧。” 十五.令严星火诸军奋,直斩敌将凯旋归 “呃呵呵。”彭刚听那蒙面男子要取自己性命,冷笑一声。看准时机,卖个破绽,兜马退出去几丈余,把刀插入地里,卸了上身的铠甲,大喝道:“小子,别猖狂,让你看看本将的真本事。”说罢运足内劲,强大的气劲环绕在身边。连他附近的大地都开始颤动,地上的碎石和枯草落叶在上下跳动着。那蒙面男子离彭刚并不远,如果驱马挺枪来刺只需要眨眼之间,可那蒙面男子似乎并没有冲上来打断彭刚的意思,显得极为冷静镇定,倒是这边的汉军不淡定了,那受伤的守将看到内劲狂暴的彭刚十分震惊:“本将人到中年,内劲勉强突破三十年,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修为!!二十七八的年纪却有四十多年的功力!” 两边的士兵此时也停止了砍杀,都怔怔的望向这边,彭刚的内劲已经完全激发,整个人仿佛身披霞光一样,身边是强大的气劲萦绕在四周,强大的力道将离他最近的几名士兵震退几三五丈远。反观那蒙面男子,却依然淡定自若,不知道从哪里弄块布在擦着枪尖上的血迹,边擦还边哈着气,头也不抬的冲彭刚淡淡的说道:“小子,你的马不错。这样的力道都能承受的住,看来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了。”彭刚见那蒙面男子如此目中无人,更是恼怒:“好一个自大的家伙,你伸直了脖子,看我一刀不砍断你的狗头!!”“你就真这么想死?”“少废话,看刀!!”话音未落,人已在马上消失不见,待彭刚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已经闪到了那蒙面人的头上,用飞已经无法形容彭刚的速度之快,二人相距十余丈远,只是转瞬间人刀从天而降,那三尖两刃刀上凝聚着彭刚四十余年的内劲修为,这一刀劈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呼呼的风声中夹在着砂土碎石、枯草落叶,“完了!”汉军将士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那守将更是拿头盔挡在眼前,不敢面对这一切。彭刚的部下们也惊的呆了,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不一会便传来沉重的喘息声,这时有些胆大的汉军士兵大叫着:“快看啊!我们赢了!!!” 众人这才放眼望去,那蒙面男子依旧擦着枪,只是刚才擦的干干净净寒光闪闪的枪尖上,此时多了许多新鲜的血迹,他的马下是一只强壮的胳膊,还紧紧的握着一杆三尖两刃刀。蒙面男子身后两仗远处,彭刚捂着断臂处,豆大的汗水如雨下一般,可他硬是挺着一声没吭,嘴角一丝血迹,“咕——”彭刚咽下一颗碎牙,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来,默默承受着断臂之痛。汉军这边有的士兵早已惊的嘴巴掉到地上,有的兴奋的大叫着,而彭刚的士兵们只有惊恐,有的士兵想去把彭刚救回来,鉴于那蒙面男子强大的武力,哆哆嗦嗦不敢有所行动。 “本来我以为你的战功都是因为你有个好爹,现在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那蒙面男子丢掉擦枪布,调转马头,悠悠的说道。“没有一枪杀了你,是想让你知道什么叫差距。哦,对了,也是为了向你炫耀下我的马,能承受我们两个人的内劲哟!”彭刚听着蒙面男子的冷嘲热讽,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伤的太重了,甚至呼吸都感到全身都在痛。他也在等,等那个蒙面男子来杀了自己,人在最骄傲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那蒙面男子斩掉自己的右臂,现在正得意洋洋的靠近自己,正是杀他的好机会。彭刚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口在飞速的流血,暗暗向左手蓄着劲力。那蒙面男子的枪就要刺来了!!!彭刚感受到身后一阵气息流动,躲到一边,一掌向那蒙面男子轰了过去! “小心!!”那守将提醒道,可为时一晚,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众人抬眼望去,彭刚已经趴在血泊里已经虚脱的一动不能动,而那蒙面男子一边擦着手一边叹息道:“哎,本来打算把你的手臂还给你,结果你不要就不要吧,还给轰没了。现在就剩几根手指头了。”蒙面男子说着向彭刚踢了一脚土,指了指地上还在蠕动的几根手指。彭刚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恨恨的看着蒙面男子,他想不明白,因为他完全感受不到这个人身上有内劲在流动。 蒙面男子踩着彭刚,低下头凑到彭刚耳边小声说道:“你爹是我的死对头。”彭刚听完眼睛瞪得老大,挣扎两下就不动了,既然是那个人,输就输了。蒙面男子抬手一吸,彭刚的三尖两刃刀就飞到了手中,彭刚手下的几名主骑按捺不住,要冲过来就彭刚,却被汉军的长矛兵团团围住,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蒙面男子为所欲为。 “对面的士兵,你们看好了!!”蒙面男子踩着彭刚的脑袋,冲远处彭刚的部下大叫着,喊完便一刀从后心狠狠的将彭刚戳死,整个刀刃直没入身体,足见恨意之深。可怜的彭刚至死才知道自己的煞星竟然还活着。蒙面男子拎着长枪,径直来到彭刚的战马边翻找着,片刻找到一册竹简,展开看了看,用布包好背在身上,翻身上马。 “将军!!!”彭刚的部下见彭刚惨死,个个悲痛欲绝,竟无一人怯阵,个个奋勇向前,欲夺回彭刚尸身。为首的一名主骑已经身中七八枪,见彭刚惨死,驱马向前,又中了四五枪全然不问不顾,突破包围,直奔蒙面男子,“还我将军命来!!!”那蒙面男子看也不看,随手一扔,那主骑便跌下马去,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打了两个滚便一动不动了。 那守将见敌方主将已死,捂着伤口站起身来:“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抓回去让大人审!”那蒙面男子狠狠的瞪了守将一眼,冷冷的说道:“不留活口。”话音未落,蒙面男子已经把自己的长枪扔了出去,那长枪穿透两个人的胸口钉在了一棵枯树上。那守将见了,改口道:“弟兄们,敌人负隅顽抗,杀光他们!!!” “杀!!”一时喊杀声震天!! …… 此时,梁王彭越正在小憩,忽的惊起,浑身冒冷汗。正喝口茶定神,听外面熙熙攘攘,“来人啊,外面何事喧哗?” “回王上,刚才一阵大风,吹断了大公子的旗号。”一个仆人急匆匆的进来回报道。 “知道了,下去吧。”彭越挥挥手,想起了刚才的梦,眉头拧到了一起…… …… “嘶……啊……”正在急行军的彭烈忽然紧捂自己的胸口。 “将军你怎么了?”副将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彭烈摆摆手,“忽然胸口一阵剧痛。想来是急行军没有休息好吧。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速前进,天黑之前务必赶到临淄去。” “是!!”副将拱手,下去传令去了。彭烈勒了勒马,“驾!!”一股不祥的预感向全身蔓延而去…… …… “将军,此战我们杀敌一千零一十八人,主将一名副将一名主骑长三名。”一名士兵向守将汇报道,守将看了看蒙面男子。蒙面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都埋好了?” “是的,都埋好了。没有一个活口。这次多亏了将军。”那士兵向蒙面男子恭维道。蒙面男子摆摆手,向守将道:“我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劳烦将军和太守大人知会一声,我这就走了。” “阁下不去府里休息下么?”守将小心的问道。 “将军就和太守大人讲,说这个东西我拿走用用就还。”蒙面男子指了指背上的土之心法,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