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 第1页 《窥爱》作者：独山凡鸟【cp完结】 简介： 自卑敏感心机受x外冷内热专一攻 藏在心底窥视的爱。 - 「他们分手了？」 陆旭阳在心里说，既然如此珍贵的宝物你不要了，那么我愿意捡走，毕竟，劣质品永远比不上真品不是吗？ - 赵川对陆旭阳说，离我远一点，我讨厌你窥视的眼神。 后来，他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说，小羊，求你，再爱我一次。 陆旭阳受x赵川攻 火葬场、he、狗血、剧情、、 第1章 无处遁形 这是姚遥第四次邀请陆旭阳去他家做客。 姚遥是个很健谈开朗的男生，在附近的南大上大四。马上面临毕业，所以租下了陆旭阳正在宏景小区出租的房子。 宏景小区距离南大很近，乘车只需要二十多分钟，距离市中心有高铁直达，是个非常理想的地理位置。 因此，整套房子的租金就要七千，很少有学生可以支付如此昂贵的房租。 事实上宏景小区算是一个高档小区，房客都是附近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南大的教师，学生很少见。 最一开始姚遥联繫到陆旭阳的时候，陆旭阳不是很愿意租给他，担心学生的钱不固定可能会拖欠房租，但姚遥说他愿意一次性交一年的租金。 他们见面以后，陆旭阳发现姚遥是个非常有气质的男生。虽然看起来有点小，但谈吐不俗。 他心里想，这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其实陆旭阳也不怎么怕租客会跑掉，因为他就住在隔壁。 他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一次性买了连着的两套，一套出租，一套自住。 …… 这一次，陆旭阳终于答应了姚遥的邀约。 他站在姚遥家门前不知道已有多久，感应灯都熄灭了。 站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偷听。 他已经陷入这种偷听行为很多次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下一次他还会悄悄地站在姚遥家门前。细格子纹的地毯被他数了又数，他比姚遥还清楚的知道，门外的地毯哪里比前些天多了一丝灰尘。 虽然房主是陆旭阳自己，可一旦出租出去这个房子就是人家的，他这样做实在是不好。 但他又控制不了自己，总会站在姚遥门前偷听他和他男朋友说话。 很多时候是听不清的，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前低着头等待着，偶尔有姚遥男朋友——赵川的声音传出，陆旭阳的心脏就不可自抑地疯狂跳动。 我是个变态，陆旭阳心里想。 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还是一个有男朋友的男人，更而且是自己租客的男友。 他对自己说，我只是放在心里悄悄地想一想，谁会知道呢，又不犯法。 …… 走廊里的感应灯突然变亮，是电梯的声音，有人从电梯下来了。 「怎么不进去？」 陆旭阳听到低沉又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赵川，心又抑制不住地飞速跳动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但还有时间想，怪不得我在门口听不到声音，原来他没在。 「正要敲门呢。」陆旭阳听到自己发出的声波中带着颤音，像好长时间没说话突然发出声音的那种微微颤动。 赵川的眉毛轻轻挑起，盯着他看了两秒，点点头，按下指纹开门。 门刚被打开，赵川就向站在厨房门口的姚遥解释道：「门口碰到房东了。」他似乎很担心他们一同到来会造成误会。 「旭阳，快进来。」姚遥看起来并不在意，两步跨到门口，推开赵川嗔笑着说，「那你怎么还堵在门口，把旭阳挡住了。」 赵川发出低低的笑声，就势拉过他的手带到怀里：「这不就让开了？」 「哎呀，你快松开。」 姚遥把赵川的一只胳膊抬起来，露出一张红润精緻的笑脸，「旭阳，拖鞋就在你脚边，快换了进来。」 「哦哦，好的，谢谢。」 …… 陆旭阳这会儿除了羡慕姚遥就没别的情绪，嫉妒可能有一点，但更多的是羡慕。 通过几次了解，他已经知道了姚遥的家庭情况，以及他和赵川的恋爱史。 他的父母慈祥权威，富足慈爱。他的男友富贵潇洒，情意绵绵。他自己也是如此杰出优秀，才华横溢，阳光开朗。 姚遥集合了所有陆旭阳羡慕的一切，那一点点嫉妒在这巨大的迳庭间，变得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邀请了你四次，你总算愿意来做客了！」姚遥边说边倒了一杯调制好的果酒放在陆旭阳手边。 陆旭阳拿起精緻的酒杯喝了一小口，酸甜口味很好喝，他腼腆地笑了笑，说：「之前实在是不赶巧。」 姚遥又要说什么，看到赵川从卧室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出来，打断姚遥和陆旭阳的对话：「我饿了遥遥，快点吃饭吧。」 赵川宽阔的肩膀把衣服高高架在身上，休闲的运动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那股慵懒和矜持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高在上，眉目冷淡。 陆旭阳的眼神从看见赵川出来就移不开了，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着，赵川从他身旁经过时他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第2页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味道，是此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 走到姚遥身边时，赵川那精緻冷淡的眉眼瞬间就融化了，从眼角到眉梢都透着柔和的光。 遥遥，姚遥。这个名字起得真好，怎么叫都像爱称。尤其从赵川的口中喊出，仿佛带着无限爱意。 姚遥带点歉意地对陆旭阳说：「他真是讨厌，我还在说话呢。旭阳，别理他。你也饿了吧？」 陆旭阳露出他时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两个硕大的酒窝印在脸上：「闻到饭菜香味就饿啦，准备这么一桌菜真是辛苦。下次来我家吃，也让你尝尝我的厨艺。」 果然，姚遥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又转过去瞪了赵川一眼。 …… 赵川一直在照顾姚遥，给他夹菜，倒水，倒酒，递纸巾，温柔小意。 这让陆旭阳本来就低落的心更添了一丝落寞。 他觉得没劲，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来姚遥家吃饭。但他又经受不住诱惑，想和赵川吃一顿饭，这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在心里默默对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产生了好感，就已经很让人落寞，时常要受到道德的审判，又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内心想法，只是有时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罢了。 赵川连一个眼尾都没给过他，好像他的出现打扰了本该在周末休息恩爱的两人。 没劲极了。陆旭阳想。 「怎么没吃多少，不合胃口吗？」姚遥问他。 陆旭阳连忙摆手：「怎么会？你做的饭菜非常好吃，只是我的食量不是很多。」 「那就好，我还以为不合你的胃口呢。不过旭阳你应该多吃点，你太瘦了！」 赵川嗤笑一声：「你还有时间管别人，看你自己吃的那点猫食。」 「你今天怎么回事。」姚遥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自然翘起的嘴角即使生气也不明显，反而像是撒娇。 赵川终于把目光放在了陆旭阳身上，却侧着脸对姚遥说：「我累了，想休息。」 陆旭阳不是傻子，从进屋开始赵川就对他抱有莫名的敌意。 但既然饭已经开吃了，他也不能吃到一半就走，硬着头皮坐了半天，这会儿实在无法再装下去。 赵川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明显，就是让他吃完快点滚蛋的意思。 陆旭阳的酒窝再次出现在脸上，边起身边说：「正好，姚遥，晚些我也还有点事情，咱们下次再聚，下次来我家。谢谢你的晚餐，很美味。」 姚遥跟着起身，被赵川一把按回座椅上：「我送他到门口，你去洗澡等我。」说完，赵川不怀好意看着姚遥，根本不在乎对面还站着陆旭阳这么大一个大活人。 「赵川！」姚遥低声呵他，平时看起来非常有男子气概的人，突然变得有点羞涩起来。 陆旭阳权当没听见，也没看见，快步走到玄关低头换鞋。 赵川灰黑色皮面拖鞋在他身后站定，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勐烈跳动起来，他暗暗骂自己真是够贱的。 「恭喜你啊，房东。听说你画的插画得奖了，是儿童插画吗？」这是今晚赵川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礼。 快速跳动的心开始逐渐影响他的言行，那一杯不起眼的果酒此刻在他身体里发酵：「啊，谢谢你。是关于梦想家主题的儿童插画。」 他开始抱有一丝幻想，不自主地腼腆含笑：「你看了吗？」赵川是不是有点欣赏自己呢？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插画得奖了，或许我也可以慢慢和他当朋友，姚遥说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赵川扫了陆旭阳一眼，语气轻缓：「等我一下。」又走回饭厅和姚遥说些什么，声音低沉，听不清内容。只能听到姚遥说：「那你快点。」然后声音大了起来，「旭阳，那下次再聚。」 「好。那我走了。」 陆旭阳把门打开，迟疑地站在门口等赵川。 「我想看看你的画，行吗？」赵川走回玄关，换了另一双鞋。 「现在？」 「对，现在。不方便吗？」 陆旭阳在这一瞬间涌出无数想法，他要去我家，可我还没有收拾房间。单独相处一室会不会暴露，心脏快跳出来了。 「好啊！」陆旭阳听到自己在下一秒钟就回復了他，声音带着遮挡不住的激动情绪。 到家不用一分钟，陆旭阳打开门先走进家里。 「你要不先在客厅坐一下，我去卧室给你拿画。」陆旭阳有些手足无措，还没换鞋就要冲进卧室里去。 他听到赵川嗤笑一声：「行了，别装了。我还能真是来看画的吗？」 「陆旭阳。」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赵川叫他的名字，之前他都是叫自己房东，「别天天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陆旭阳诧异地抬起头，仿佛没听懂一样，睁大眼睛看他。赵川很高，比他要高出将近一个头，半垂着眼看他，眼神里全是厌烦。 「回去照一照镜子。」赵川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抬起手指，指着他的脸，耳朵和脖子，「你只要看我，这些地方就一直红着。」 陆旭阳下意识抬起手护住脖子，但遮不住耳朵，脸在一瞬间变得苍白。他微微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被赵川的目光一照，无处遁形。 第3页 「以后不要随便来找姚遥，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喜欢你的眼神。」赵川冷着脸，那一点慵懒不见了。眼神阴沉冷酷，直直地看向他，尖锐的目光在警告陆旭阳。 陆旭阳的脸从羞红到苍白，再到现在愤怒地烧了起来，唿吸变得急促：「你别太自恋了。」 赵川那样看了他几秒，寂静无声的几秒里，只有他失态的喘息声。然后赵川又恢復了他惯有的傲慢冷淡：「对，就是这样。不要承认，离我们远一点。等租期一过，我会让姚遥搬走。」 -------------------- 后面有可能修文？ 排雷：讲到陆旭阳和赵川在一起会比较后面，在十几章以后啦！ 第2章 不自量力 ---------滴。是门开的声音，一瞬间就又被关上。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淹没。 陆旭阳没办法再维持刚才虚假强硬的状态，疲惫地走到沙发上，靠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有泪水留下，睁开眼后却发现是干涩的。 这让他想起他高中辍学时。 他当过外卖员，餐厅服务员，给各行各业打过零工，挣一点微薄的生活费。 年满18后，他找到了一份房产中介的工作。这份工作让他可以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单人间，不必再和一堆人挤在一起。 房产中介的工作就是每天带那些有钱人看房子。慢慢地，他知道了很多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事物。原来，除了解决温饱，人还可以活得有质感，有情调。 …… 夏日，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带着灼热的气流，微风吹在脸上时是温热的。 公司聚会，陆旭阳穿上他洗干净的新衣，整洁明亮，第一次喷上了他新买的香水，端着有些洋溢的步伐走入包房。 焕然一新的他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被安排坐在最边缘。 他听到同事们在阿谀奉承，包括领导都在对着一个年轻人点头哈腰。 那个年轻人懒散地坐在居中高位，偶尔点头，极少说话。从陆旭阳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侧脸，那人偶然转向他这边，他被震撼。 这是一张让人难以忘怀的俊美脸庞，让人望而生畏，在无形中使他感到自惭形秽。 陆旭阳记得他低下了头，然后闻到一丝丝陌生的香水气味。 他仔细分辨，发现原来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这种陌生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犹如大海一般淹没了他。 分明是淡淡的香水气味，却仿若利器一般刺伤了他。 不自量力。 陆旭阳的脑海只浮现出这一个词。 - 那个年轻人就是赵川，两年后他才知道赵川的名字。 不知是那张俊美的脸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是那时自卑的感觉。以至于在两年后再一次见到赵川时，陆旭阳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们相遇在电梯，赵川按下了跟自己一样的楼层，封闭萦绕着淡淡香味。 香味从赵川身上散出，这一次，陌生的香水气味让陆旭阳觉得自己从淹没的海里露出了头，可以试着唿吸。海水包裹全身，让人恐惧颤抖，这种刺激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勐烈跳动。 电梯门开启，他看到赵川快步走向等候在房间门前的姚遥，拥抱在一起。 而他只能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关上的房门缝隙中，窥到一点他们的生活气息。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是爱神在敲响自己的心门，只是奇怪为何刚刚还随着海浪翻滚的心被瞬间冰冻，那种被大海淹没的感觉再一次席捲而来。 - 不自量力。 无论在2年前，还是2年后，这个词如影随形。 不要再肖想不是你的东西，你能从从前那样的生活变到现在这样，就应该知足，人生哪有什么处处圆满。 就像赵川说的那样，远离他们的生活，再等半年多他们搬走，自己一定会好起来的。陆旭阳这样在心里不停地想着，慢慢恢復了点力气。 已经习惯了不是吗？16岁不到他就出来打工，这么多年什么难听的没听过，这又算得了什么，他这样安慰自己。 起身走到饭厅坐下，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不停回想姚遥家饭厅的各种摆放。 两套房子连着，格局也是一样的，他想。自己或许也可以学着姚遥，在饭厅的墙壁那儿摆一个储酒柜，高高立在那儿，摆满各式品种的酒，看起来就很有格调。他可不是要模仿谁，只是学习怎么享受生活罢了。 他想着想着拿出手机，很有目标地搜索几个关键词，准确下单酒柜。再在网上搜索如何调酒，接着下单一堆调酒工具。 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下明天去进口超市需要买的各种酒。 一顿操作后，陆旭阳笑自己，傻子。 但这可笑的行为却为他注入了继续生活的力量，那些他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事物，只要愿意尝试，就变得触手可及。 - 说他命途多舛不为过，但若说他运气不错，也不能如此断言。 高中辍学，母亲在他10岁时病重去世，父亲醉驾出车祸撞死了人。他没有任何亲属，只能把房子给被害的人家当赔偿款。父亲在icu抢救几天后，也不幸离世。 他成了，16岁这么小，还没成年父母就双双离世，又好像16岁很大，没有人愿意领养。 第4页 他从这时就开始自己打工照顾自己，自给自足。 到陆旭阳19岁时，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身穿西服领带的律师找到他说，他的亲生姑姑在2个月前突然离世，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可以继承姑姑的全部财产。 陆旭阳被小说一般的情形给震慑住了。一开始他怀疑这个人是骗子，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什么姑姑。他跑去警察局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确信自己是真的一夜暴富。 一笔巨额的遗产打到他的帐户上，数不清的0显示在余额里。 他就用这笔钱买了宏景的两套房子，又花了一笔钱学习画画，现在也有了小小的成就。 现在的一切，都是从前自己不敢想的，虽然变成了孤儿，但他现在也有家了不是。 …… 阳光洒满树叶，又是一个大晴天。陆旭阳睡到下午一点，才从实在不堪阳光照射的烦闷中睁开眼，昨晚他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家里的窗帘都是浅色的，他讨厌太密闭没有光的空间，因此只要是大太阳的天气，他总能被阳光刺痛直到醒来。 他起床洗了个澡准备出门买酒，再买点速食回来吃。 洗完澡后，心情好像平復更多，陆旭阳甚至有心情打扮一下自己。 他只拿了一条毛巾搭在肩上，赤裸着身体走到卧室，对着全身镜仔细观察自己。 20岁的脸上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即使熬夜到天明也无法遮挡。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赘肉，因为纤瘦所以看起来有点柔弱。巴掌大的脸，眼睛不是很大。 陆旭阳不可抑制地想到姚遥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他微微抿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 这时，镜子里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两个酒窝，牢牢钉在脸上显得可爱。 这是他的优势，他想，他不该迷茫质疑，他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爱他的另一半，他要从今天开始振作起来。 …… 同一时间，姚遥站在阳台低头看着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这是第三个未接通话。他的表情被微微散下的头髮遮挡，看不清。 赵川站在客厅里看着姚遥低头的背影不敢走近，静静站在客厅中间等待着。姚遥父母的反对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着年龄增长，这颗炸弹的威力也越来越可怖。 即使是一个背影，就让赵川感觉到姚遥身上那种如危楼一般，摇摇欲坠的内心。 赵川不敢去询问，只能等待姚遥自己慢慢平復。 三年前姚遥在父母面前出柜，从第一年的斗志昂扬，绝不低头，到第二年的愧疚难当，再到今年的摇摆不定，丧失斗志。 他知道姚遥动摇了，那根从前不需要用力攥紧，也紧紧捆绑在双方手腕上的绳索已经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甚至不敢逼问姚遥，只能紧握自己手腕上的一端。偶尔才敢尝试向另一端拽一拽，去确认那端的绳索是不是已经散落在地。 「你是想在家吃还是出去吃？」姚遥转过身，嘴角自然微微翘起，不需要刻意微笑就使人感到如沐春风，温和地问道。 他看到赵川担忧的神情，那么高个子的人站在那儿却显得有些空荡。他走过去，拉住赵川的手：「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赵川垂眸盯着姚遥的眼睛，表情，仔仔细细地看，深邃黝黑的眼睛仿佛能穿到人的最心底去。 直到他确认姚遥真的没事了，才拉住姚遥的手，低声说：「在家吃吧，但家里没吃的了，我们一起去买吧。」 姚遥笑着回说：「好。那你去换衣服。」 赵川点点头，走进卧室，背过身的他看不见姚遥变换的眼神，那双闪烁着的眼睛不再明亮，像浓雾一般，把心事和秘密都覆盖在眼睛里。 如果这时回头，他就会一秒钟发现，那些潜藏已久的不安已经开始显形了。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愿意维持那一点宁静。 第3章 浮想联翩 陆旭阳推着购物车站在超市的卖酒区域，车里已经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杯，餐具，还有速食泡面和小零食。他把购物车轻轻推到一边，准备挑选昨日记下的酒类。 对着琳琅满目的酒瓶，他有些手足无措，摩挲着手机屏幕，试图辨认出每一瓶酒的标籤。 他不时地抬头看看货架上的酒瓶，再对照手机里的图片，像是在努力解开一道难题。 「上次给你调的威士忌怎么样？」陆旭阳听到一个略显轻快的男声说道。 「挺好的。」回答的人声线沉稳。 「那我买上，今儿晚上还调给你喝。」 声音传来的方向让陆旭阳心头一紧，他站在原地不敢回头，生怕再被赵川误会自己偷窥他们的行踪。 昨夜被奚落的余温还在心头，自尊心受到的沉重打击还没有完全恢復，他不想被他们认出来，这对自己是更加难堪的局面。 他寻找着安全的角落，悄悄地挪动到购物车旁边，想先去别的区域。 手刚扶到把手上，他听到姚遥喊自己的名字。 「旭阳，好巧！」 陆旭阳感到一阵后悔，内心里暗想，不巧，不巧，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巧。 紧张的情绪使手机掉落在鞋面上，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弯腰捡手机。 然而，他的脚却像不受控制一样，勐地突然一动，手机顺着地面滑向姚遥他们所站的方向。 第5页 手机界面还亮着，截图记下的酒名和照片拼在一张图里，大咧咧地供人参观。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名叫窘迫的漩涡。陆旭阳不得不转过身，面上保持冷静，「姚遥，好巧！你们也来逛超市啊。」 姚遥笑着说：「哈哈，你怎么吓成这样。」说着弯下腰捡起手机递给他。 看到递过来的手机屏幕没有发亮，陆旭阳松口气，忙不迭地快走过去：「啊，哈哈。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吓了一跳。」他拿过手机，「谢谢。」 说完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飞快看向站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川。赵川正拧着眉端量他，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赵川脸上那种厌烦无比的表情又来了，他急忙垂下眼。 「想买昨天喝的那种酒吗？我给你推荐。」姚遥问他。 陆旭阳看向姚遥，心里却在想，他果然看到自己准备的那张图片了。 「恩，酸甜的口味还蛮特别的。」陆旭阳有些不自在，又说，「给我推荐推荐你喜欢的酒吧，我想尝尝，昨天在你家喝的果酒很好喝。」 「好啊，没问题，不过我不是很爱喝甜酒。」姚遥大步走到一侧拿了一瓶舌兰和威士忌过来，「我爱喝龙舌兰，你要买回去尝一尝吗？不过如果你是第一次喝，别一口闷，最好配点别的一起喝。」 陆旭阳接过点点头，说：「好，那我买回家尝一尝。」 赵川接过姚遥手里的另一瓶酒，对姚遥说：「拿完了就走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旭阳。」 「嗯，好。下次见。」 酒区的出口在陆旭阳身后，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从他身旁路过。没想到赵川在走过他时，竟然微微含下腰，轻声说：「灰老鼠又在东施效颦了。呵。」 购物车旁边还有其他购物者的轻笑声和谈论声，但此刻，这些声音被全部隔绝开来。 陆旭阳的身体仿佛被分成了两半，四肢感到一阵冷意，脸上却灼热。好像有人拿着火把在脸的最近处，强烈的高温让他感到明显的灼热感。 …… 车里播放着姚遥平时爱听的音乐，但他今天没随着音乐一起哼出声，反而看向窗外。 「在想什么？」赵川问姚遥。 姚遥皱起眉头，在回头的一瞬间又调整好：「没想什么，你刚才跟旭阳说了什么？」他故意调笑着说：「是不是发现旭阳长得很可爱？是你喜欢的那款。」 赵川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看向姚遥。姚遥的动作看起来流畅而自然，但他知道姚遥在故意转换话题，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 「怎么闻到一股醋味，看来昨晚上没给我表现机会是错误的，要把爱明确表达出来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川笑吟吟地问他：「今晚有机会吗？」 姚遥没回答，看向赵川，眼睛仿佛机器扫描一般仔细地看着。 男人筋骨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优越的侧脸被日光打下更显得不似凡人，但偶尔回眸望向自己的眼睛总是饱含爱意。那是天神为爱降临，得到的人要心存感激。 赵川只是身穿一件黑色的t恤，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更显得骨骼肌肉线条流畅，自然而然引人遐想无限，浮想联翩。 可天神的爱也会让人感到痛苦，极致的爱让人心动的同时也让人无法喘息。 这样一个优越的男人会让他身边所有的人都黯淡无光，越是被照耀，越是害怕。既害怕爱会消散，又害怕慢慢消失的自己。 姚遥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赵川被这样露骨的目光看得心头火热，心想看来今晚可以和男友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殊不知姚遥真正的想法。 …… 陆旭阳耷拉着脑袋，眼睛盯住某处一动不动。 「您好？您好？」收银员小姐一开始还在用温柔的语气提醒陆旭阳，看他实在不知神游到何处，一着急不小心暴露了本性，「先生！！？请出示您的二维码！」 巨高的吊嗓儿终于得到了陆旭阳的注意，他慌里慌张地把手机拿出来快速扫码付帐。 拎着购物袋叫了一辆计程车。 他故意在超市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错开和他们回家的时间，实在不愿在小区或者家门口再碰见。 陆旭阳想自己实在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不用等半年了，就现在，此刻，他决定再也不会多听多看一次。 他沉思自己之所以会沉陷在窥视的边沿，是因为赵川对姚遥的爱具有迷惑性，让人想要拥有。 两年前的惊魂一瞥，让他感到毛孔战慄，那张恰似精雕玉琢艺术品的脸庞，越随着时间流转越是深深烙印在心底。两年后的相遇，让宛如降临凡间的阿波罗，为爱滞留，褪去冰冷，温柔专一。 但这些都不属于自己，他怎么才明白。 「傻逼。」陆旭阳轻骂出声，骂自己。 「是吧，你也觉得傻逼吧？上次也有个学生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去看他老师，门都没让进。小区保安说，户主没同意让他进去。」计程车司机在旁边接话，至于前面说了什么，陆旭阳一个字都没听见：「你也是学生吧？小心也让保安撵出来。」 「我是业主，我住这儿。」 「啊？你自己的房子啊？真是不公平，这么年轻就有房了。哎，我们平头老百姓苦干一辈子也买不起。」司机从后视镜看向他，撇撇嘴。 第6页 陆旭阳笑笑没说话。 是啊，多不公平，自己面临的这种烦恼如果说出来可能会让司机师傅笑掉大牙。 …… 电梯门打开—— 姚遥家传出类似桌椅碰撞或者椅子倒地的声响，和姚遥生气怒吼的声音。 陆旭阳站在自家门前听见，拎着沉甸甸的两袋超市购物袋，袋子嵌入肉里勒出红肿的印痕。 但他动也不动，一点儿没有按指纹开门的动作，下意识地想走到姚遥门前去听。 脚尖已然迈开，又突然收回。 想到自己才刚刚被人家斥责过，那份屈辱让他下定决心，转身，快步打开门回了家。 这回他没犹豫，径直进屋去，马不停歇地开始整理，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他的思想如脱缰的野马，不停地在猜测，好奇。 刚刚还看起来恩爱无比的两人，为什么突然吵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他们争吵，而且还是那么激烈。 …… 姚遥家。 赵川被姚遥在车里时看得心头火热，俩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性生活了。 他知道姚遥最近的心理压力很大，所以一直贴心地不曾提起这方面的需求。 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赵川想。 俩人进屋，赵川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堆放在餐桌上。然后一个箭步抱住站在餐桌旁的姚遥，嘴急切地亲吻上去。强势又温柔地按住姚遥的后脑勺，还不待加深这个吻，就被姚遥推开。 「我不想。」 比起赵川的唿吸急促，喘息不定。姚遥看起来冷静极了，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眼神空荡且漠然。 这样的姚遥让赵川陌生，不，也许不那么陌生。 赵川觉得难堪，又无奈。其实，他已经有所察觉，曾经熟悉和炽热的爱早已如同遥远的回忆，即使姚遥就在他身边，仍然触不可及。 他的唿吸逐渐变得平稳，抹掉尴尬温柔地说：「你不想就不想，那我给你做饭去。」 姚遥一把拉住要转身走开的赵川，没有用力，却能轻而易举地拉住这个将近一米九的高壮男人。 「我们谈谈吧？」姚遥低头看着自己拉住赵川胳膊的手，慢慢用力「我不想再这样了。」 赵川低垂眼睛，轻声说：「可我还没准备好，我……」他的话未净，姚遥的手因为用力变得苍白，在赵川的胳膊上留下轻微的红痕。 「我和相亲对象见了两次了。她，是个不错的女孩。」 姚遥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赵川的耳朵里却如雷霆爆炸般，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震惊得瞬间僵硬。 「什么意思？你去相亲了？」 姚遥沉默不语。 「是不是你父母逼着你去的？」 沉默片刻又说：「没关系，我相信你。」 赵川试图去触碰姚遥的手，被姚遥躲开，他又伸出手去，姚遥再一次躲开。因为手的挥舞，桌子和椅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 「我说了，我不想再这样了！我累了！」姚遥终于抬头与他对视，声音嘶吼，大而有神的眼睛透露出坚定和决绝。这双总是让姚遥看起来富有亲和力的桃花眼，不再含笑，传递着不满。 「赵川，我母亲前段时间重病了。」 赵川心里一紧，问他：「怎么没告诉我？」 姚遥苦笑摇头，说道：「告诉你又能怎样？她重病难道不是因为你我？我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如果必须要对不起谁...」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赵川明白了，如果只能对不起谁，那自然是他，他是那个可以被捨弃的人。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怀疑难道是时候放弃这段感情了吗，不只是姚遥，他其实也感到了疲惫和不堪。 他们一路走来不易，即使他愿意为姚遥扫平一切障碍，可姚遥却从不肯让自己去为他做任何事情。 「给我一段时间冷静冷静，我们再聊聊好吗？」赵川强稳住心态，对着姚遥轻声说。 -------------------- 陆旭阳纯纯记吃不记打… 第4章 回忆之初 赵川随便收拾了下就从姚遥家离开了，两个人都没办法再心平气和地同处一室，这时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争吵的导火索。 ...... 停车场。 赵川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找到了令自己安心的地方。 他沉默地坐在驾驶位上，抬眼从后视镜看到自己异常苍白的脸色，眼神中充满了浓郁的阴霾。 半晌，他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试图抹掉脸上的无力与苍白。 - 开车回去的路上，赵川不受控制地不停回想刚才的情景，脑子里一直重复姚遥说的话，说不想再这样了。 可不想再这样是哪样？赵川尝试找出问题的答案。 他强迫自己冷静，停止没有意义的思考，与其自己不停地猜测姚遥的想法，不如等两人都冷静后再好好谈一谈。 ...... 赵川每次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穿的衣服全部扔在卫生间门口的地上。 赤裸着身体走进浴室，他的身影在水雾中消失。 今天也是一样，他按照惯例，脱衣，洗澡，然后把脏衣服扔到洗衣房，一气呵成。 第7页 他又走到厨房为自己准备了一点吃食，味如嚼蜡，食之无味，仿佛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完成一个习惯。 这些全部做完后，他去书房工作了很久，一件接着一件不愿停歇。 时间静默流逝，直到书房那盏本来一开始并不如何明亮的暖色檯灯变得越来越刺眼，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晚上11点47分，很晚了。他从下午回来连续工作了4、5个小时，眼睛变得干涩如沙，疲惫的感觉也逐渐蔓延至全身，他需要睡觉了。 -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白日发生的场景又一瞬间扑面而来。 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忍不住回忆他和姚遥这将近四年的时光。他一直知道姚遥和他在一起有很大压力，除了来自父母的反对，还有自身强势的性格。 一开始被姚遥吸引是因为他阳光开朗的外表，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一双大而有神的桃花眼总是盛满了温暖的笑意，深棕色的头髮健康有光泽。行走时，偶尔会流露出不羁的气质，却与周身散发出的安心，巧妙地融为一体，让人既感受到他的青春活力，又能察觉到内心的成熟稳重。 那年赵川刚毕业一年多，母校邀请他回去为新生做演讲，讲述他如何在2年内完成双学位的攻读并且顺利毕业。 结束后，他站在树荫下等待发小的弟弟李征。远远地，他看到李征和另一个帅气的大男孩并肩走来。 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不知为何，赵川的目光被那个大男孩吸引，仿佛阳光都变成装饰物，为那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这个人就是姚遥，他想自己喜欢上姚遥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命运让那天的阳光明媚柔和，为自己的心动添加了一层来自大自然的滤镜。 因为有共同的好友，所以频繁地相见。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姚遥，他发现姚遥在与人交谈时，能够认真地聆听，嘴角自然地微微上扬，那种神态之间有一种少有的耐心和理解。 他开始幻想，如果能够和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在一起，他们一定也会像他的父母那样，总是彼此陪伴，互相支持，永远把对方放在第一位。因此，后来的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 在一起的第一年他们和所有热恋期间的恋人一样，想要每时每刻在一起，想得到全天下人的祝福。 姚遥向父母出了柜，遭到了非常严重的反对，他的父母无法接受从小都如此优秀的儿子会喜欢上男人。 从前家庭的温暖从此变得异样，每一次交流都充满了刺痛，在姚遥的心里也因此植入了一根刺。 自这以后，他的父母始终未放弃改变他，不断地介绍女孩，试图将他拉回所谓的「正途」，而不是和一个甚至比他还高大的男人在一起。这样的努力，使姚遥和他的父母之间的裂痕越拉越大。 那时他们都认为只要彼此坚定不移，时间会让姚遥的父母慢慢接受，但没想到越是随着时间的增加，他的父母越是接近崩溃，以至于后来言称要和姚遥断绝关系。 赵川不愿回想当时那过分压抑和沉重的气氛，那时的姚遥在与人交谈时不再是温暖的，耐心的，他会常常走神，心思不知飘到何处。夜深人静时，姚遥不再是安心地枕着他的臂膀入睡，而是辗转反侧，失眠成了常态。 姚遥把他的父母看得非常重要，从小到大是第一次遭受父母如此的批判和伤害，让他感到异常痛苦。 但强烈的自尊心和对赵川的爱意，让他没有办法向父母低头认错。他试图解释，试图让父母理解，得到的却是一次比一次刺耳的言语，以及对他越来越失望和冷漠的目光。 赵川看出姚遥的强颜欢笑，生活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他希望姚遥可以快速振作起来，至少自己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他迫切地希望可以为姚遥做点什么，深思熟虑后决定为姚遥买下一个艺术展览馆，让姚遥成为策展人以及主理人。 姚遥的专业是艺术管理学，他的很多同学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去相关专业的工作实习。 因此，赵川想，自己直接买一个馆给他，即使会花掉他现在有的所有积蓄，但如果能看姚遥展颜一笑，多些在一起的勇气，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说做就做，询问朋友，联繫熟人，经歷了几个月的周折后，终于在城市北路买下了一个中型的艺术展览馆。 室内的装修设计很简单，因为需要给每次不同展览主题留出一定的空白，好让设计师有足够的地方施展。不论是地段，房屋建筑，还是留下的工作人员都让赵川满意，一切顺利完成。 准备就绪后，赵川带着满心期待，将姚遥带到了这间艺术展览馆。 在他的构想中，这里可以成为姚遥理想的舞台。他希望姚遥可以为这里冠上喜欢的名字，并以策展人的身份，用在学校学习到的知识去装点这里。自己愿意为他提供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只为了看到姚遥在这里开始他的梦想和工作。 然而，姚遥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姚遥严词拒绝，是那样坚定，让他的所有计划和愿想瞬间失去色彩。 赵川不理解，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双手奉上，为何姚遥会如此严厉地拒绝。 第8页 他们发生了争吵。 「我不懂，我之所以买下它就是因为你，如果你拒绝，那我买下它还有什么意义呢？」赵川满腹委屈，被姚遥的不理解让他奔波数日的疲惫尽数呈现在脸上。 姚遥解释道：「阿川，你做这些我很感激你，这几个月为了这件事情一定很辛苦吧。」他的声音温柔沉静，接着说：「可你没问过我是不是需要它，我虽然谢谢你为我的付出，但这样的付出对我来说压力很大。更何况我的导师已经为我联繫好了要去实习的地方，我不想要拒绝。」 「如果你怕自己无法立刻担任策展人，正好可以先去实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得这么彻底？」赵川走到姚遥的身边，搂住他，「遥遥，我希望你开心，快乐，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父母那里我帮不上你，我想他们也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赵川一番内心深处的话语并没有动摇姚遥的决定：「是我自己选择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我自己选择后需要承担的。你不能只揽在自己身上，也不要觉得愧疚。」 赵川刚想开口反驳，姚遥打断他：「我不需要你为我多做什么，你的陪伴让我安心，这就足够了。更何况我也是个男人，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 姚遥挣脱他的怀抱，诚恳地看着赵川的眼睛说：「阿川，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不论怎样都是你的一片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是，不要有下一次了好吗？有时我们以为为对方好，可能其实并不是对方所需要的，这样的好会让人窒息。」 从这件事后，赵川才算真的了解了姚遥的性格，真实的姚遥其实比自己要大男子主义，掌控欲极强。姚遥不喜欢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事情，尤其不喜欢自己任何物质上的付出，那是他作为男人不愿接受的。 赵川只能妥协，退步，就像姚遥说的如果为对方的好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么那个所谓的「好」就失去了意义。 他愿意尊重姚遥，也愿意维护他的自尊心和掌控欲，但有时也会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赵川决定亲自接手这家艺术展览馆。 他的性格使然，既然已经买下，会负责下去，不会轻易放弃。即使姚遥拒绝了他的提议，可展馆的每一步进展都已经浸透了他的决心。 除此之外，他还希望通过了解和艺术相关的事物，去更多地了解姚遥的内心世界。 他为这个艺术展览馆取名「篇章」，意为强调每次不同的展览都像一个新的篇章或故事，每个展览都有自己独特的主题和展示，每次更换展览就像翻开新的一页，展示不同的艺术视角和创意。 渐渐地，他喜欢上了这个行业。每一场新的展览，都像是打开了一扇窗，通往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开始欣赏艺术作品。 同样，在每一次准备新的展览时，他因此结交了很多不同的朋友。就像艺术作品一样，在他的精心结营和不断扩展下，人脉也越来越广。 ...... 手机闪出app界面提醒，是无聊的推送。赵川被这抹亮光打断回忆，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时间显示凌晨2点13，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又飞一般逝去。他关掉手机，强迫自己睡觉，这一次意外地入睡。 ...... 几天后，星期三。 赵川足不出户了好几天，今天实在无法再躲避，成年人的生活总是这样，即使有时间颓废也不允许很久。 洗完澡后，赵川换上一身银灰色的高定西装，粗粝的头髮被艰难地背在脑后，长眉入鬓，更衬得面容刚毅，线条分明。 他今天需要出席关于「篇章」扩馆的会议，在这几年，「篇章」意外地收穫了很多热爱者，从全国乃至全世界各地前来，像一颗被意外发现的宝石。 投资商纷至沓来，他们看中的不仅是「篇章」现有的成功，还有它潜藏的无限可能。 所以今天，赵川必须站在那些想要为「篇章」添砖加瓦的人前，以足够沉稳焕新的面貌出席会议。 -------------------- 这章主要讲赵川的一些心里感受，想通过专门的一章把攻的角色树立一下。 第5章 璨光酒吧 今天的天气不如前几天那样艷阳高照，天空被一层厚厚的灰云覆盖。 赵川开车先拐到附近一家咖啡店，买了一杯双份浓缩咖啡，在到达「篇章」前喝完。 「篇章」在城市北路。这是一条繁忙的街道，它开在这条繁忙街道的侧面，像一处静谧的避风港。 所有进入「篇章」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轻声细语，尊重陈列的每一件艺术品。 穿过「篇章」的侧门有一个3层楼的工作区域，赵川进入工作楼后径直走向了二楼的会议室。 一楼前台看见他进来后立马站起身向他问好，赵川点头回应。 「赵总，您来了。」秘书孙海洋已等待在会议室，正在检查电脑和屏幕设备。 「海洋，去把一会儿需要准备汇报的同事都叫上来，让他们再过来熟悉一遍。」赵川走到会议桌最前方，翻开座位上的笔记本电脑，仔细检查即将使用的各项资料。 孙海洋马上停下手中的活，点头回道：「好的，我这就去。」 「你就不用跟着他们上来了，去一楼大厅，一会儿和前台一起把投资商们引上来。」 第9页 ...... 1小时后。 几位西装革履和职业装扮的人陆续进入会议室，阴沉的天透过窗户洒进会议室里，气氛显得庄重正式。 光鲜的皮鞋和女士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与他们自信的步伐相唿应。 然而，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如同一抹亮色，温暖而明亮，仿佛照亮了会议室。他们一个接一个与会议桌前的赵川握手，那份笑容和握手之间的力度，都传递着彼此之间不言而喻的信任和支持。 李远和何哲翰走在最后，赵川看到他们眼神变亮，走至门口，带着玩笑的语气开口：「哲翰是来给我送钱的，你小子来干吗？」 李远一张俊秀的脸，笑中带着痞气，说道：「嘿，你要是现在把我撵走，一会儿绝对后悔。」他的回答虽，眼神却认真。 何哲翰则以一贯的幽默沉稳打破这轻松的气氛：「行了，正事儿办完你俩再臭贫，先让我们入座吧，赵总。」他的声音里透露着对即将开始的会议的重视。 ...... 随着会议的结束，每位投资商脸上的笑容都是满意而真挚的，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离开。 至于「篇章」的扩建计划，虽然大体框架已经敲定，但具体的实施细节还需要赵川一步一脚印去谨慎落实。 赵川终于浮现出这几日来发自内心的一点轻松笑意。 李远站起身和赵川一边高，轻松地抬起胳膊压住他肩膀：「走吧，川儿。咱们三个也好久没聚了，这回不带智宇，咱们去喝点？」 「我们这投资会议也开完了，你个没事人在这儿待半天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什么事呢，不喝。」赵川摇头说道。 李远嗨一声：「肯定是好事，咱边走边说。」 尽管赵川今天特意打扮，西装笔挺，但多年的朋友李远和何哲翰还是一眼看穿了他眼角的疲惫。 对于赵川来说，招揽投资商、扩展展馆这类大事，本该是信手拈来。从十几岁开始的投资歷练，到二十岁就开始打理家族企业，他早已歷经商海沉浮。 今天赵川的异常，不由得让他们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更深的心事或者忧虑。 李远从外表看是一个有点痞的人，言语中带着不羁的幽默，身材高挑，脸上总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不了解他的人误以为他是那种随风飘摇的花花公子。 可实际上的李远却是一个成熟机敏的男人，心思缜密，情感丰富，对朋友更是尽心尽力。 何哲翰也看出了赵川的疲惫，他跟李远对视了下眼神，附和着对赵川说：「确实，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了，听听大远究竟有什么好事。」 赵川听到这里，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就走吧。」尽管他身上带着疲惫，但面对老朋友的邀请，他的心情似乎也随之轻松了一些。 ...... 外面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城市都像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面纱。 陆旭阳打开窗户，空气中那股潮湿的气息瞬间扑入鼻息。城市仿佛也陷入了沉睡，大部分人选择不在阴雨天出门，世界变得安静，正是留给人们自己独处的好时候。 - 可陆旭阳不行，他的手机在一分钟震动了无数次，明确地告诉他，想独处？没门。 微信消息不停提醒… 「【动态表情】」 「【动态表情】」 「【动态表情】」 「小阳！小阳！」 「走吧！」 「跟我去喝一杯！」 「我太郁闷啦！」 … … 「【语音通话】」 「【对方已取消】」 「陆旭阳！」 「接电话！」 「【语音通话】」 …… 陆旭阳终于接起电话：「…。」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电话对面的人声音清脆，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个充满少年气息的大男孩。 「我刚才在整理房间，没听到。」 「好啦！不要再找蹩脚的理由了。我去你家接你，我们去喝酒。」 「…别来接我了，酒吧集合吧。」陆旭然无奈地说。 - 来电话的人是郑星然，他是陆旭阳唯一的朋友。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但郑星然的温暖，时常如冬日的阳光照进陆旭阳的心中。 虽然这个阳光有时有点「刺眼」，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唠叨，但同时也为陆旭阳在这个世界添加了一份羁绊。 俩人的认识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十八岁的陆旭阳在房地产中介卖房，十九岁的郑星然去买房。原因很简单，郑少爷说因为小区名字叫「星岚庭」，和自己名字里的「星」是一个字，就决定在这儿买。 当陆旭阳带着他参观位于二期十二楼的样板房时，不经意间问道：「您是要帮家里人看房子吗？」 郑星然在屋子里转了转，隔着走廊回应：「不，我自己买。」 陆旭阳有点惊讶，提醒道：「可您还未成年，买房需要家长陪同。」 郑星然从卧室走出，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悦：「我已经成年了，最烦别人说我看着小。」 陆旭阳赶紧用笑来化解尴尬：「看我，想有人说我年轻也难啊。」 第10页 郑星然这才正眼看了看他，因为笑着和自己说话，脸颊旁有两个大酒窝，亲切温和，皮肤白皙，让人没办法再继续生气：「哼，你看着比我还小！」说罢狐疑地抬眼，「你们是正规房地产公司吧？可别是骗钱的！你看起来就是童工！」 这人不仅看起来小，还幼稚，有仇必报，当面报。 这是陆旭阳对他的评价，不得不说很是很客观了。 这之后，俩人加了微信，一来一回慢慢就熟络起来了。 用郑星然的话说就是，和陆旭阳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说，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除此之外，他还有点心疼这个孑然一身的人，以至于每当自己与父母争执时，想到陆旭阳，他总能及时收敛自己的怒气，不再说出伤人的话。这份特殊的情感，让他们的友谊在日常的点滴中逐渐加深。 ...... ——璨光酒吧。 它在城市最繁华的市中心，是一个私密性的高级私人酒吧，除了酒吧会员，只有受邀请的人才可以进入。 独特和高雅的设计吸引人的视线，精心挑选的艺术品和定制家具散发着精緻的艺术气氛。 一进入酒吧，就可以看到受邀请的爵士乐队正在演出，高级的音响设备让人更加享受音乐。 帅气高大的调酒师在调制炫彩的鸡尾酒，服务员的周到细緻让每一个客人感到舒心。 - 赵川三人一同进入酒吧的那一刻，就被聚焦的目光追随，酒吧里的人全都下意识地看向他们。 实在是三个差不多一样高大英俊的男人一同出现，对别人来说是一种视觉上的冲击。 随着他们深入酒吧，周围的低语和窃窃私语渐渐增多。 在这干了多年的服务员早已认识他们，马上迎上去叫人。 「李总，赵总，何总！老闆刚嘱咐完，隔间已经为您三位准备好了。」 李远笑着回应说：「谢了。」 他们三人径直走入二楼的隔间，这个位置非常好，靠着栏杆上。 坐在隔间里，可以从上俯视下面的人们，不完全隔音，但又恰好能听到隔间内彼此的声音。 - 酒水很快被端上桌。 赵川像往常一样点了一杯老式鸡尾酒，醇厚的威士忌口感。熟悉的威士忌味道让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沉闷一併吞下。 何哲翰选择了一杯黑麦威士忌，而李远则是一杯杜松子酒。 「别自己喝啊，来，干一个，为今天「篇章」扩馆会议的成功。」李远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 三人的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赵川趁机说：「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李远咽下口中的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我要是说了，一会我问你一个事你也得如实回答。」 「行行，别吊胃口了大远。」赵川催促他。 李远得意地宣布：「我联繫上了林易大师，业内赫赫有名的雕刻家。他愿意将作品借给你的『篇章』展览，这可是个大亮点。」 赵川惊喜万分：「真的吗？林易大师的作品可是难得一见，这对『篇章』来说简直是锦上添花！」 何哲翰也惊讶看向李远：「我说你今儿怎么偏要跟着去，原来早都打算好了！来亲耳听听准信儿。」 李远连连点头，心想为了赵川这事，哥们我可搭了不少人情。 「高兴了吧。」 赵川又举起手中的酒杯，「再干一个。」碰完，又对着何哲翰说：「感谢哲翰给我投资！」 ...... 酒过三巡，赵川高涨的心情渐渐沉默。 威士忌的味道变得苦涩，让他想起了姚遥总爱给他调各式各样的威士忌鸡尾酒。 - 这边赵川三人已经要进入谈心环节，陆旭阳和郑星然也到达了酒吧门口。 -------------------- 羊羊羊终于能再见到赵川啦？！ 差点忘了......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6章 再次相见 陆旭阳下了计程车，便看到郑星然站在酒吧门口，沉迷地低头看着手机，脸上带有不耐烦的表情。 他身穿一件色彩鲜明的大t恤，在夜色中格外抢眼。与之搭配的黑色中裤勾勒出他那匀称而有力的腿部线条，而那双价值不菲的名牌运动鞋，更是在无声中宣告了他不凡的身份和品味。 远远看着就知道这人是个有钱公子哥，无形中引人上前搭讪，又被他厌烦的表情吓退。 反观陆旭阳，和郑星然的贵气相比，他看起来普通极了。 一件米色的纯色休闲衬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也穿了一条中裤。露出的小腿和脚踝被酒吧外的灯光照射，在黑夜中更显得白皙诱人。 他走到郑星然旁边，轻声唤他：「星然。」 郑星然听到他的声音抬头，抱怨着说道：「你怎么这么慢！乌龟都比你快！」 说完不等陆旭阳回答，直接拉着他进入酒吧。酒保一见到他们，立刻满面笑容迎上前来：「郑少，您来了！」 郑星然矜持点头，问他：「我常去的二楼隔间还空着吗？？」 酒保歉意地说：「抱歉郑少，预定的客人已经在里面了。不过隔壁的还在，只是看不到楼下的景象。」 郑星然轻轻哼了一声，噘起嘴。 第11页 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了情绪，转身对陆旭阳说：「没关系，我们去隔壁的包间，那里更安静。你不是不喜欢太吵的地方嘛。」他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错过好位置并不全是他的责任。 陆旭阳……没有揭穿他，只是微微一笑，附和道：「对，安静些更好，我们过去吧。」 …… 最好位置的隔间里。 李远和何哲翰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一同将目光转向赵川，语气中带着关切，说道：「川儿，生意上我看都挺顺的。但你看起来挺疲惫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何哲翰也跟着点头，补充道：「是啊，川儿，有什么事说出来，别自己憋着。」 赵川因为朋友的关心心头一暖，可当姚遥的影子掠过心头时，又瞬间被一股凉意取代。 李远见状，试探着问：「和姚遥吵架了？」 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事，他这个从小到大都是完美典范的髮小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恼。 - 赵川又一口酒咽下，不再掩藏内心的挫败，缓缓开口道：「姚遥要和我分开。」 「什么？」何哲翰比李远先发出惊讶的表情。 曾经，何哲翰一直对同性者有某种程度的不接受和不理解。 赵川和姚遥刚在一起时，他心里说不上得别捏。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理解，同性一样会惺惺相惜，彼此陪伴，俊朗温柔的两人在一起般配极了。 何哲翰向来敬佩强者，他了解到姚遥虽然年纪比他们小，但却格外的成熟稳重，富有亲和力。以至于到现在，他觉得全世界的情侣也没有赵川和姚遥相配，因此，得知他们可能要分开，何哲翰感到很惊讶。 李远的脸上也布满了严肃与不解。 赵川和姚瑶这么多年一直感情稳固，即使小的争吵都少有，赵川的话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赵川看到他们二人惊讶的反应，苦笑说道：「震惊吗？我也和你们一样。」他沉默片刻，好像一时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他想和盘托出，又不想朋友们埋怨姚瑶。即使他和姚瑶无法走到最后，他也不愿听到来自任何人对姚遥的非议。 何哲翰试图打破沉默，温柔地询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李远也跟着说：「川儿，你们感情那么好，有什么解不开的至于要分手？」 赵川再掩盖不住脸上的灰败。他说出的话好像在向他们诉说，却更像是对自己的喃喃自语：「是啊，什么事情至于分开。又有什么事是两个人在一起解决不了的。」 何哲翰和李远相互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震惊和深切的关怀。他们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比他们想像得要严重得多。 …… 隔壁包间。 郑星然还没等酒水上来，就开始大吐苦水：「我这回是逃不过了，我爸说这次要是再敢不去相亲，腿打折！」 陆旭阳真诚发问：「你才不到22岁，现在去相亲是不是太早了点。」在他看来，相亲都是给三十多岁还没找到另一半的人提供的。 「我老爸说年龄小正好培养感情…」郑星然眉头紧锁，看起来是真的为此事发愁。 陆旭阳听罢不禁想到赵川和姚遥——他们大约二十岁便走到了一起，感情稳如磐石。似乎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他不由得点头认同：「确实有几分道理。」 「哈？你也是老古板啊！」郑星然不服，显然不买帐。 陆旭阳翻阅着手中的酒单，随意地反驳：「你爸一定会给你介绍一位无论是家世，外貌，事业都出色的人，我觉得挺好啊。」 郑星然看他毫不在乎的样子，气唿唿一把夺过酒单，直视着陆旭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小阳！是相亲的问题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gay！是性别出了问题了！」 陆旭阳眼睛虚晃一瞬，又重新对焦，微微抿唇，嘴角上扬露出那标志性的酒窝：「是啊。哈哈。那你肯定不能去祸害人家女孩儿了，骗婚可不好。」他又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像软乎乎的云彩一样，让郑星然生不起气，也跟着放松下来。 郑星然沮丧地坐倒在沙发座椅上，把手里的酒单扔在桌面上：「唉，我爸这次来真的，我都想着不如直接出柜算了。」 陆旭阳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小阳，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无性恋，从没听你谈起过喜欢的人。你喜欢女人吗？」郑星然好奇地逼问。 陆旭阳心想，我要是告诉你我每天像个变态偷窥别人，怕吓到你！ 「我喜欢…男人吧…」陆旭阳最终回答。 郑星然激灵一下坐起身，睁大双眼，一双猫眼瞪得圆圆的：「你喜欢男人？！」他不可置信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从来没听小阳说起过，突然福至心灵：「你不会爱上我了吧！天吶！咱俩一看就撞号了，没有幸福的！」 陆旭阳无语，无奈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轻点自恋吧，郑少爷。」 「哦，我就说吗，两个零在一起可不行。」郑星然说着说着兴奋起来，站起身：「我到楼下点两瓶好酒，回来再好好审问你。」 - 郑星然刚走出隔间，向左转弯时，恰好跟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回隔间的李远碰个正着。 他惊喜喊道：「大远哥，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 第12页 「星然？真是好久没见了。」李远笑着走近，问他：「和谁来的？不会是我家内臭小子吧。」说着就要往里看。 郑星然想起李征前两天才让他哥李远教训一顿，连忙解释：「不，不是的，大远哥。我和别的朋友来的！二征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叫也叫不出来呢。」演技可以说是无，明明是实情，但那转动的眼珠和夸张的表情，反而看起来像假的。 李远似笑非笑：「行，哥哥我先进屋，一会儿叫你那个朋友一起过来喝一杯。」说完，他转身消失在隔间门后。 郑星然知道李远这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帮没帮李征说谎。同时又想，怪不得自己抢不到隔间，原来大远哥和朋友在。 …… 当他带着挑选好的酒回来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陆旭阳说：「小阳，能不能陪我到隔壁去一趟？你只需露个脸就行。」他低声补充：「这个李征，总是给我找不痛快。」郑旭然在心里默念，下次见面一定狠狠宰李征一顿，还要自己拉着小阳去帮他作证。 陆旭阳早已从门口的对话中得知了情况，猜测这个和星然说话的李远，可能就是那个李远——赵川的髮小。他本来最讨厌跟不认识的人说话，这会儿倒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那好吧。」 虽然他看着挺为难，犹豫不决的样子，但内心已经开始预热，暗自期待。 他心想，说不定能见到赵川呢，自从上次偷听到赵川和姚遥吵架，赵川就再没去找过姚遥了。 陆旭阳这些天被强制压抑的好奇心瞬间冲上了顶峰。 …… 隔间内。 李远和何哲翰还在努力开解赵川，可惜赵川像个紧闭的葫芦。现在他们只知道姚遥要和赵川分手，别的细节一概不知。 李远心里暗自想，过几天必须找姚遥单独聊一聊。从赵川这里，显然是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虽然作为朋友，他不应该干涉赵川的感情生活，但李远实在无法做到对他们的感情置之不理。 为了缓解气氛，他尝试转移话题：「刚才在门口碰见郑星然了，我家二征这回出息了，没跟他一起出来喝酒。」 何哲翰接过话茬：「你弟上次让你收拾得不轻，卡都被冻结了，这段时间肯定老实不少。」 他们正说笑间，门外传来了声音：「大远哥，我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唿，顺便喝一杯。」李远站起身来，边说边开门：「星然，快进来，我们正说到你呢。」 房门被打开，三个模特级别的男人闪瞎郑星然的眼球。可怜他这个单身零，这么帅的帅哥一个都不是他的，郑星然在心里由衷发出一声感嘆。 郑星然迈步进来打招唿：「哲翰哥，川哥。」 何哲翰也笑着问好：「星然，最近怎么样？好长时间没见了。」赵川也点了点头，招唿一声：「星然。」 陆旭阳紧随郑星然而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是李远。 他那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门框挡满，但他一侧身，陆旭阳的视线便豁然开朗。 他看到赵川慵懒地背靠在沙发上，自己这颗事先经过「预热」的心，在此时终于产生了一点功效。 虽然仍在剧烈跳动，却被他巧妙地控制，不让外人从他的外表动作中察觉到半点异样，只是脸和脖子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 郑星然笑嘻嘻走进去，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陆旭阳。」 「你们好，叫我旭阳就行。」陆旭阳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看到赵川后，不受控制地激动。 李远只当陆旭阳是个害羞的小孩，因为他看着年龄很小，可能对陌生的人和环境感到不自在。 - 赵川在听到陆旭阳的名字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一开始他几乎没注意到躲在人群后面的陆旭阳，他一度以为听错名字了，直到那个细弱的声音响起，他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陆旭阳。 赵川看到陆旭阳后心情更不好了，陆旭阳让他想到姚遥，想到那个有姚遥的「家」。 这时的他已经失去了以往嘲讽陆旭阳的心情，甚至连多说一字的意愿都没有。 -------------------- 下次把声音也控制控制吧----羊羊羊 第7章 劣质品吗 打完招唿后，郑星然和陆旭阳回到自己的隔间。 刚坐下，陆旭阳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几个人，你都很熟吗？」 郑星然也坐下，随口回他：「是啊，不过我最熟的还是大远哥，他弟弟二征跟我是好朋友，我们俩从小学就在一个班。」 说着他像想起什么了不得的八卦，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靠在沙发上的人？」 陆旭阳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若是说起别人，自己可能并不会太过在意或记得清楚… 「他有个男朋友！但是奇怪的是他那个男朋友最近在和我表姐相亲，据说相处得还不错。」郑星然疑惑地说：「估计他们已经分手了，还挺可惜的。不过，很多同性最后还是会选择和女人结婚。」他轻轻耸了耸肩，看起来不太在意。 然而，这对陆旭阳来说却非同小可，他迫不及待开口：「什么？他和男朋友分手了？」陆旭阳神情恍惚，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郑星然疑惑地看他：「怎么啦小阳？你认识川哥啊？」 第13页 陆旭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追问：「那你表姐家知道相亲的对象曾经喜欢男人吗？」 「嗨，这有什么。我那个表姐家条件一般，有机会找到家庭长相都优秀的男人，还不抓紧把握住？再说了，在他们眼里，男人找男人也只是图个一时新鲜，现在迷途知返，也没人会在意。」郑星然带着几分唏嘘说道，「不过刚才看川哥的样子，似乎心情不佳！真是的，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不送给我？！」 陆旭阳的心头仿佛被重重一击，头脑中一片嗡鸣。在昏暗的背光中，他的面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难以捉摸其真实表情。 郑星然接着说：「其实，像川哥父母那样开明的太少了，他们对他的生活几乎不加干涉。而大多数父母，只要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他们就认为责任尽到了。他们不关心你的真实生活，更遗憾的是，女方的父母也持相同的态度。」他说着有点伤感，「我觉得我爸早知道我的性取向，只是不在乎罢了。他那个人独权专横，我妈也不敢反驳他。」 郑星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独自伤感，忧愁自己回家后免不了一顿毒打的命运。 而陆旭阳的思绪已经完全飘离了郑星然的话题，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开始努力回想赵川和姚遥吵架那天自己偷听到的所有，脑瓜快想破也只能记起桌椅碰撞的声音。 这时他痛恨自己，就不能晚几天再下决心？偏要哪天感嘆自己那不重要的自尊心，以至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赵川阴郁的神色一直印在脑中，他恨不得现在冲到隔壁，揪住赵川的脖领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陆旭阳突然张口，他想更加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啊？」郑星然正兀自伤感中，被陆旭阳没头没尾问这么问一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啊？」 「就那个跟你表姐相亲的男人，赵川的男朋友。」陆旭阳急忙解释。 「哦哦，怎么话题又折回来了。叫姚遥，名字挺拗口呢。」郑星然回答。 陆旭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子里乱闹闹的。一时希望这消失是真的，但想到赵川失落挫败的脸，一时又希望是假的。 乱七八糟的思绪一齐涌上来，让他反应迟钝。 …… 夜深。 不管是陆旭阳还是赵川，都从璨光酒吧离开，回到了自己家。 只是喝多了的赵川在朋友的照顾下，回家倒头就睡。 而陆旭阳则再一次轻车熟路地站在姚遥家门口，企图「故地重游」能回想起什么，又或者是抱着侥倖的心理，希望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听到一些有用的声音。 ...... 又过了一周半。 陆旭阳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姚遥的信息，这一周多的时间已经把他的心绪慢慢磨平了，但姚遥的信息又重新将他抛向高空。 姚遥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搬走了，应该在之后的一两周内把房子里的东西清空。 陆旭阳回他，那我把你剩下的租金转给你。 陆旭阳说完，就马上转帐给他，但没想到姚遥直接点了退回。 姚遥解释说，因为自己没有履行合同住满一年，给陆旭阳带来了不便。这样突然退租，陆旭阳也不好一下找到租客，剩下的房租就当违约金吧。 两人就这件事互相推诿了好一阵。 陆旭阳在信息中提出：「之前一直说要请你来家里吃饭，结果一拖再拖，现在你就要搬走了。你看哪天有空？至少在你离开前，你得来我这儿一趟。」 姚遥回復道：「哈哈，好。那就今天吧，择日不如撞日，我正好下午回去。」 「太好了，没问题。我在家等你。」 …… 下午5点多。 姚遥敲响了陆旭阳家的门，是很有礼貌地三声叩响。 陆旭阳早早等在客厅，健步如飞打开大门。 「快进来，不用换鞋了。」 「嗨，旭阳，好久没见了。」姚遥站在门口还在犹豫要不要换鞋，对他来说穿鞋进到屋子里有些失礼。 陆旭阳见状马上说：「真的没关系，你进来吧，待会儿我会打扫一下的。」 得到了明确的回应后，姚遥这才踏入屋内，手里拎了两瓶好酒递给陆旭阳，直奔主题：「抱歉突然之间就要退租，肯定让你有些措手不及吧。」 陆旭阳接过酒，扫了一眼酒标，虽然对酒的品牌并不熟悉，但还是诚恳地道谢：「谢谢，姚遥。」随即，他回应姚遥的话题，「确实有点意外，我本以为你会继续住下去的。」 饭桌上摆放着几道菜，看起来色味俱佳，姚遥惊喜地问他：「这都是你做的吗？」 陆旭阳不好意思地笑笑：「卖相还不错吧，我也好长时间没做饭了，来，坐下尝尝看。」 - 不得不说陆旭阳做的饭菜是真的下饭，疲惫一天的姚遥在这样的面前完全放松了下来，吃得津津有味。 而陆旭阳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他偷偷地瞄着姚遥，观察他。 他发现姚遥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刚经歷过分手的人，反而显得格外自然和放松。这让陆旭阳不禁怀疑，是不是郑星然的记错了。 想要打破这层微妙的氛围，陆旭阳提议：「姚遥，要不要喝点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新装饰的酒柜，顺势提了一个话题，「最近怎么没见到你男朋友来找你？」 第14页 姚遥回答他：「好啊，来瓶啤酒吧。」说着放下碗筷盯着陆旭阳那精心布置的酒柜。 在姚遥的目光注视下，陆旭阳感到莫名的心虚。他听见姚遥问他：「怎么样，最近挑到自己喜欢的酒了吗？」 他拿着酒回到饭桌：「威士忌吧，我喜欢那种有点苦苦的味道。」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威士忌，他真正喜欢的是那种酸酸甜甜酒精度很低，像饮料的酒，但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不过脑就说了出来。 姚遥闻言轻笑，似乎有所回忆：「是吗？他也很喜欢威士忌。」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他突然转移话题聊起了赵川，「阿川对威士忌，他是个口味很专一的人，不论是酒还是其他事物，一旦钟情便不会轻易改变。」 陆旭阳注视着姚遥嘴角那满意与怀念交织的笑容，一瞬间，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他说：「一直喝一种酒不会无聊吗？」 姚遥眼神坚定：「对他来说，不会。」 陆旭阳继续说：「那如果没有威士忌呢？我想，一定会有一种别的酒是他的备选项。」 「是吗？」姚遥又变得有些漫不经心，「或许吧，但威士忌一定是他的第一选择，这就是赵川的方式。」 陆旭阳无言以对，因为即使是不了解赵川的他，也知道赵川是一个多么深情专一的人。 - 屋子里一时瀰漫着说不清的气氛。 …… ——嗡嗡嗡，是姚遥的手机在振动，这声振动打破了奇怪的气氛。 姚遥站起身对陆旭阳说：「抱歉旭阳，我接个电话。」 陆旭阳连忙回答：「没事，没关系，你快接吧。」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姚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大远。 姚遥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喂，大远？」 电话那头说什么陆旭阳听不见，但他能确定是李远。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今天要是不在家怎么办，你可真是。」姚遥停了一会儿，在听对面的人说话，「对，是这栋，上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姚遥说完挂了电话，转身走到饭厅歉意地对陆旭阳说：「不好意思啊，旭阳，本来今天应该多喝会儿的，但我朋友突然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 陆旭阳连忙表示没关系：「没事儿，你先忙你的，以后一定还有机会的。」 姚遥微笑点头：「恩，以后也常联繫。」说着他往门口走去，陆旭阳送他到门口。 打开门，门前站着一位精悍俊朗的男人——李远。 「是你！」李远先对陆旭阳说了句。 「诶？你们认识？」姚遥听完李远的话，诧异地看向陆旭阳。 陆旭阳还没回答，李远就说：「只是前不久在酒吧见过一次。」说完像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解释，他对姚遥说，「快开门，渴了。」 姚遥笑他：「你怎么跟赵川一个样，从来不让人把话说完。」说着他走到自家门前，把门打开，让李远先进去坐。 - 那种被人看轻的压迫感，格格不入的碍眼感又席捲重来。尽管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却感觉无处安放，像被千斤重的石头砸在脖颈处，让他不敢稍有一点动作，怕石头扭伤他的脖子，会痛。 姚遥对傻傻站在原地的陆旭阳说：「旭阳，今天实在抱歉。等下次，下次我们一定好好喝一次。」 陆旭阳尽力保持着礼貌，点头应允：「当然，下次再聚。那你先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姚遥微笑说好。 正当陆旭阳要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姚遥一把把手隔在门框上。陆旭阳被吓了一跳，用眼神表示惊讶，不解地望向姚遥。 姚遥比陆旭阳高了那么一点儿，就这一点儿，让姚遥看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他对陆旭阳说：「旭阳，我觉得你餐厅放着的酒柜有些熟悉。」 陆旭阳闻言脸色微变，他勉强微笑：「是啊，上次去你家后回来我买的，觉得你家那个酒柜摆放得很好看。」 姚遥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丝戏嚯的笑容。 这样的笑出现在姚遥脸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姚遥总是看起来亲切的，让人春风拂面的。 此时的他脸上出现一种，玩味的，讥讽的笑容，声音也变得轻佻，他说：「那我就把我家那个酒柜送你吧，正好我也要搬走了，就当送你的礼物。毕竟，劣质品和真品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是么？」 -------------------- 羊羊羊内心活动——冒昧的傢伙，随便戳穿别人(つД`)ノ 第8章 争吵分手 随着姚遥松开的手，门缓缓合上，留下陆旭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的一切仿佛进入了慢镜头，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显得格外清晰。 呵。 这一声自我嘲笑在寂静中尤为突兀，打破了静止的空间，然后时间以光速单位推进陆旭阳的内心。 他讥笑自己，像个在观众面前卖力表演的小丑，却不知观众早已看穿了一切。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一次又一次，再三再四地轻视与漠视，那种仿佛只要面对他陆旭阳，就能自动产生的优越感。 居高临下，俯视着，鄙视着，轻蔑地。 凭什么？陆旭阳想问，就只是因为我的喜欢？我的喜欢就如此廉价不堪？每当你们看到我，心里是否都在嘲笑我的模样，认为我低贱？ 第15页 可我什么都没做过，那种偷偷喜爱的感情也是被我自己厌弃的，但却最无能为力。他的情绪，他的欲望，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能被自己掌控的只有行为。 然而，这样的自我约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在他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那份情感仿佛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见不得光，即使是最无害的行为，也不被允许。 这些思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陆旭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力。 大海再一次淹没了他，自己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洋。利剑已经无法再刺痛他，因为麻木。 他置身在大海中，海水不再波涛汹涌，寂静如死海。他慢慢在海中睁开眼睛，那点儿曾经被掩埋在羡慕情绪里的嫉妒冒出了头，开始轻轻搅动平静的海水。 然后越搅越快，越来越大力。 ...... 姚遥家。 那一瞬间爆发的情绪也在下一瞬间被巧妙收回，姚遥脸色自然地进屋。 李远没有绕弯子，直接触及了他们都心知肚明的话题：「我看你这屋子比上次刚搬来时空旷许多，东西都搬走了？」 姚遥有些低落地回答道：「嗯，我打算这一两周就搬回家，这个房子不租了。」 李远看他失落的表情心里更着急，问他：「姚遥，我就不兜圈子了，你和川儿到底怎么了？」 姚遥原本就低沉的情绪，在李远的询问下更显得有些彷徨。面对李远的直白提问，他不知如何回答，嘴唇微动，却未能发出声音。 「作为外人我不应该来掺和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但作为你们的朋友，我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李远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们的担忧，接着说：「你和阿川的感情一直那么好，我实在为你们感到惋惜。姚遥，如果你信任我这个朋友，也还愿意为你们感情争取一点机会，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话语既是询问，也是一种支持的表示。 这份真挚的关心击穿了姚遥的防线，他不再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身体一软，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头。 这一刻，他的脆弱和无助完全暴露无遗，无需更多言语，李远已经能感受到姚遥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 李远在沉默中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缭绕。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分手不是小事，我原本以为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但看到你和赵川的表现，却都不像是单纯的情感问题。你们两个看上去都那么痛苦，挣扎。」 姚遥轻轻摇头：「大远，谢谢你今天专门为了我和赵川之间的事跑这一趟。」 他的表情逐渐平缓，手也自然地垂放在膝盖上：「我母亲前段时间病得很严重，做了心脏手术。我无法劝说自己，告诉自己这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母亲不可能会这样，每天气结于心。」 李远下意识想要反驳，姚遥已经预知了他想要说的话：「我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人的一生不是只有爱情，更何况……」他停止，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片刻，他才说：「更何况爱情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减退，直到消散。」 李远这时是真的震惊了，他想知道姚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难道他对赵川的爱已经开始减退到消散了吗？ 「我母亲的病，或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还能挽回的机会。」姚遥抬眼看向站在窗户前的李远：「以前的事，我不后悔，即使这使我母亲重病。同样，现在作出这个决定我也不后悔，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这是格外沉重的话题，不仅仅是爱情，更是涉及他们之间个人的信念和责任。 此刻，从姚遥的言语中，李远才真正地体会到。 李远面对如此坦诚的姚遥，无法再说出自己之前想说的话，他只能说：「姚遥，我可能无法完全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我尊重你的决定，我相信川儿也一定是这样，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你。」 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但时间可以平息一切，你们完全没有必要分开不是吗？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需要爱人的陪伴。」 姚遥苦笑：「我需要让我的父母完全放心，我不想再骗他们。」李远疑惑地看着他，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说：「我要订婚了。」 - 这时，屋子的大门被打开。赵川站到门口，目光牢牢锁住坐在沙发上的姚遥。 李远这才想起，自己来之前给赵川发了简讯。 李远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冲动可能引发了意料之外的局面，他原本希望通过自己的介入能够促使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却没想到赵川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姚遥对赵川的突然到来也感到意外，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复杂，惊讶和紧张交织在一起。他站起身与赵川对视，气氛如凝固了一般。 赵川率先开口，轻声问：「你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他一边说，一边向姚遥的位置走去。 姚遥只是用沉默回答他。 赵川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看起来狼狈不堪，多日的失眠让他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从容不迫，引以为傲的自信和自尊，在将要失去姚遥这个事实面前也几乎荡然无存。 第16页 「你说啊。」即使赵川在克制着声音，仍然能听出他隐藏的怒火。 李远连忙走到赵川身边，他试图拉住赵川，他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希望还能尽力挽回：「川儿，是我的错。我不该随意叫你过来，你们应该还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冷静？」赵川仿佛自己问自己。他终于无法再压制，手指指向姚遥，怒吼着说：「再冷静，他都要和别人订婚了！」 姚遥皱紧眉头，明明是个痛苦的表情，但在赵川看来是漠视，是冰冷。 赵川质问他：「你要和谁订婚？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还不值得你有一个正式的交代吗？」 赵川的持续发问让姚遥再也无法持续冷静，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和辛辣，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切断两人之间所有的情感联繫：「交代？我给你一个交代，谁又来给我一个交代？两个男人难道也要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才算结束吗？」 姚遥讽刺的语言让赵川无法接受，他的表情看起来茫然。 在他看来，每一段感情都值得被认真对待，每一段结束都应该有一个体面和尊重的过程。 而在他还在试图解决问题的时候，姚遥已经把这份感情彻彻底底地放弃了。 气氛被他们这样的互相责问推向爆发，李远意识到这可能是两人解决问题的关键时刻，便轻声说：「我先进屋，你们慢慢聊，不要急。」说完他走进卧室，关上门，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 ——咔嗒。 房间的门被关上，姚遥的眼睛也随之一闭，看起来无力且脆弱，他张口道：「我累了，赵川。」 当他再睁开眼，目光没有游离，仿佛在告诉赵川自己的决心：「这么些年，我真的累了。」 他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重申他的决断，他的放弃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长时间挣扎后的无奈选择。 说完这些，姚遥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他那一直保持的坚强和挺拔，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慢慢地坐回到沙发上，双手紧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予自己一丝丝的安慰和力量。 他说：「当初是我太冲动，我不该不管不顾和父母出柜。」 赵川仿佛不理解他说的话的含义，问他：「什么意思？」 姚遥的语气又一瞬间拔高：「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吗？！我不想我的父母再忧心不已，没有勇气再和你一起打破世俗的眼光，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赵川悲伤地看着他，低声说：「我能找到办法的，你相信我。」 「你能有什么办法。四年了，也没有好的办法不是吗？他们想要孩子，你赵川能生吗？」他越说越激动，又从沙发上站起来：「更何况和你一起，我才是『女人』不是吗？」 这一幕，对赵川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看着姚遥如此疲惫不堪，他心如刀绞，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姚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唿吸。 他想要伸手去安慰姚遥，想要告诉他，他愿意为他们的爱情做出任何牺牲，但姚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不再愿意为这段感情继续付出。 姚遥接着说：「可我不想再当『女人』了，我是个男人，但你让我时常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你身上的一切压在我身上都如山重。你是一个顶级出色的男人，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说着，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我也一样，我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暗淡，我想念从前的我。」那个未受这段关系影响、更加自由、更加闪耀的自己。 赵川的表情悲伤到可怖，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在姚遥心里，他们的关系竟然给姚遥带来如此沉重的负担。 赵川几乎是本能地走向姚遥，他的动作中带着一种迫切，想要用自己的双手为姚遥驱走所有的痛苦和压力。 他的眼神中满是激动和恳求，仿佛希望通过自己的真诚能够感动姚遥，让他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 他大步走到姚遥面前，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眼睛因为激动充血到眼球凸出，又深吸一口气：「你不喜欢我身上的那些，我都可以改变。」 赵川的声音中满是哀求，「我爱你，姚遥，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也还爱着我。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一起面对这一切。」 姚遥的神情冷漠到无情：「阿川，对不起，你就当我懦弱，是个逃兵吧。」 第9章 我捨不得 面对姚遥如此决然的话，赵川的自尊无法让他再继续卑微地，去乞求一个已经选择抛弃他的人。 但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唿吸急促到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开始大口唿吸到眼前发黑。 他的双手下意识扶住墙面，姚遥被吓到，大喊了声：「赵川！」 这时李远也从卧室沖了出来，急忙上前稳住他的身体。 赵川努力调整唿吸，渐渐恢復了一丝平静。 姚遥见他冷静下来后，狠心说：「你们走吧，别再来了，我也马上要搬走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赵川，就这样吧。」 赵川颓然后退，要李远牢牢扶住才能站稳。他慢慢站直身体，不再让自己看起来卑躬屈膝，双目染上血丝，声音也带了不再动摇的果决。他问姚遥：「你不会后悔吗？」 第17页 姚遥看着他，轻声但坚定：「不会。」 他已经明白了姚遥的决心，即使不舍，也明白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不仅仅是因为姚遥今日的一番话，发生在这几年的点点滴滴如幻灯片般飞速播放。 爱过的人知道如何是不爱的模样，明明熟悉到闭眼都可以认知的人，也会悄无声息地改变。 赵川在心里说，我对你问心无愧，也不想恨你，所以就像你说的，就这样吧。 李远轻声安慰说：「走吧，川儿。先冷静冷静，回头再说。」 赵川没有再发一言，两人从姚遥家离开。 ...... 房门因为赵川来时激动的情绪一直没有关上，处于半开的状态。 赵川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被抛弃的痛苦和愤怒也在心中熊熊燃烧着。 沉默寂静的气氛一直延续着，李远也只敢在一旁轻声喘息，不敢说话。 因此，咔嗒一声关门的声响更显得刺耳，并且因为这下关门声，本来昏暗的走廊也瞬间明亮。 赵川下意识回头，看到姚遥家门还开着。 他随即不由自主地看向陆旭阳家的门，因为门刚刚被关上还发出了电子锁关闭的声音。 赵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已经想像到陆旭阳站在那里，听到了所有的一切。 这一瞬间，赵川的再也无法平息，好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他抑制不住地怒火攻心，咬牙切齿，重重一脚踹向陆旭阳家的大门，声音低哑嘶吼：「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滚远一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李远被赵川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他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谁，但此刻顾不上心里的疑惑，赶紧把赵川拉进电梯：「你疯了？」说着又大声歉意地对陆旭阳家喊道：「对不起了兄弟。」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就在此时，姚遥也走到了门口，望着陆旭阳紧闭的门，轻轻呵了一声，然后转身关上了自己家的门。 ...... 站在门内的陆旭阳被赵川那兇狠一脚吓得胆战心惊，即使知道这脚踢不到自己身上，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没有关紧的门，声音从屋里传出就像被放大无数倍，毫不费力就自己钻进耳朵里。 于是，陆旭阳站在自己家门口，悄悄地打开门，听到了所有的过程。 尤其在刚被姚遥刺激完以后，他几乎是报復性的，想要知道了解所有有关于他们感情的事情。 他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地站在门口，听完了全程。从赵川的祈求，到姚遥的冷漠，再到赵川离开时的心灰意冷。 他原本只是想静静地了解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场情感风暴彻底吞没。 当他听到赵川哽咽询问时，他的心也跟着剧痛，紧紧揪在一起，仿佛也能感受到赵川的挫败和无力。 赵川离去时踹在门上的那声巨响，不仅震撼了门扉，同时也震响了他的心。 这一刻，那曾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嫉妒与渴望一剎那涌现，爆发着，充斥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如果是我，我捨不得伤害一个这样爱我的男人。 捨不得…。 我也想要这样一份沉甸甸的爱，想要一个这样的人，不是一个像赵川这样的，而是一模一样的。 他下定决心，告诉自己，我要得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陆旭阳在心里对姚遥说，就像那个被你抛弃的高级酒柜，搬走的你不愿意把它带走，然后把它送给我。 同样，既然如此珍贵的宝物你不要了，那么我愿意捡走，并珍重地护在心口。 毕竟，就像你说的，劣质品永远比不上真品不是么？ 是你们说不要像只老鼠一样，这次我就要光明正大地得到赵川！ ...... 那让陆旭阳嫉妒的爱，在他母亲去世后就永远地逝去了。 因为拥有过，所以更珍贵，让人想要占有。 曾经温暖的家庭，在母亲去世后如烟花般消散。随之因车祸去世的父亲，也斩断了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繫。 因此，他只敢羡慕，不敢让嫉妒的情绪蔓延，不再让自己去幻想那些已经遥不可及的温暖与爱。 小时候母亲还在时，每个周六日的上午都会送他去学习绘画，那里有他最爱的石膏模型，各种各样的景物摆设。 不论是黑白色的铅笔绘画，还是五颜六色的水粉画，他都乐在其中。 回到家，他的母亲会坐在他旁边，有时叠衣服，有时择菜，然后笑盈盈地看着他完成绘画作业。 那是活到20岁的他，最美好的时光和童年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在母亲去世后戛然而止，陆旭阳的生活被改变。 家庭的拮据，父亲的漠视，迫使他放弃了曾经热爱的绘画。 在他开始打工后，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爱好，谈及理想。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变得奢侈，连带着对爱的渴望也被他深深埋藏，不敢在任何时候拿出来细细品味。 直到命运送了他一份厚礼，从天而降的金钱解决了他所面临的，所有生活上的窘迫。 甚至连那曾经遥不可及的绘画梦想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物质上的困境一一被解决，梦想也不再遥远，但唯独那份他所羡慕的爱，依旧遥不可及。 第18页 ……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困难，曾经压抑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决心。 陆旭阳从来没有这样想要做成一件事情过，要怎样才能把这样的男人占为己有。 …… 李远怕赵川一个人开车回去出什么岔子，就把自己的车留在了宏景小区，驾着赵川的车送他回家。 车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李远时不时偷偷瞥向赵川，只见他紧闭双眼，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李远心里懊悔不已，觉得是自己一时的冲动把事情搞砸了。 他心想，要是能让时间倒流，让大家都冷静几天，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在心里反覆咀嚼这些念头，以为自己只是默默思考，实际上已经不自觉地唉声嘆气了半天了。 赵川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法释怀的表情，突然沙哑地开口：「别嘆了，又没死人。」 李远被赵川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问：「我出声了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唉。」说完又情不自禁嘆了口气。 赵川转过头，不再理会李远。其实，他能留意到李远的嘆息，要感谢陆旭阳… 那一刻，怒气和压抑在心头的不快似乎都随那脚力道散去了一些，虽然方式不可取，却也给他心头堆积的郁闷带来了一丝解脱。 …… 到了赵川家门口，李远把他送进去，话语简单：「川儿，有事儿找我。」 赵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他需要空间，一个人独处。 临走前，李远忍不住又说了声对不起，觉得自己今天太冲动了。 赵川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别这么说，大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和姚遥的事，一言两语说不清，以后再给你解释吧。」 李远看着赵川，心里明白再多的话也是多余，他不想再给赵川增添任何负担。他轻轻点了点头：「行，那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 赵川仰躺在卧室的床上，鞋子都没有换，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房顶。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与其说是崩溃绝望，不如说是失望和伤心。 其实他早有预感，只是感情蒙蔽双眼，不愿面对那些他和姚遥之间沉疴已久的问题，一直在粉饰太平。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像是一潭死水，即使苦苦挣扎也无法搅动平静。 他想，自己总是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又何尝不是对姚遥的一种推诿和忽视。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们能够依赖的只有彼此之间的爱意，可爱意在很多时候看不见，摸不着，如不坚定，就会像春天的柳絮一般，风吹过就不见踪影。 赵川觉得自己一直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等刽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刻，说不上是疼痛多，还是解脱多。 -------------------- 羊羊羊你终于要崛起了吗！ 赵川你会后悔这么凶对你未来的亲亲老婆(._.) 第10章 蓝色头像 口号喊得响，不一定证明这人的水平和口号一样响亮。 ...... 陆旭阳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具体该如何做还需要细细思量。 他想到赵川对自己的初始印象不太好，更不敢随意出现在赵川面前。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副冷漠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讨人喜欢。 他轻轻地撅了撅嘴，脸颊上那两个硕大的酒窝让那份冷漠似乎消减了一些。他试着模仿姚遥笑的样子，可即便是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依旧没有笑意。 陆旭阳开始感到有些沮丧，心想自己或许真的不擅长这一套。 他想着想着思绪飘荡，开始幻想如果自己以后可以和赵川在一起……回过神来，看到镜子里的人脸颊微红，含笑带梦的眼睛彻底粉碎了原本的冷淡。他想，怪不得如何藏也藏不住，原来都写在脸上清晰明了。 ...... 距离姚遥搬走快4个月了，生活按部就班，波澜不惊，一成不变。 天气也从炎热的夏天转为凉爽的晚秋，树叶枯黄，天空总是发白，哪怕是宅在家里，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凉意透过窗户钻进来。 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被这样的天气影响，如心情愉悦，便感觉秋高气爽，如心情郁闷，便感觉悲秋孤独。 陆旭阳伏案在家一周没出门，终于完成了手上的项目设计。他打开微信，是一连串的信息轰炸。 「出来！」 「出来！」 「出来！」 「出来！」 「出来！」 熟悉的郑星然版本五连发。 …… 陆旭阳想自己也是时候出去放放风了，身体就像发锈的二八自行车，一动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在哪？」他给郑星然发送微信消息。 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小阳！出来玩！」郑星然的声音永远这么充满活力，像炮弹一样，把陆旭阳本来有些孤单哀愁的心情炸得粉碎。 陆旭阳的声音难得带着明显的开朗和笑意：「你在哪？」 郑星然电话的背影能听到吵闹的人声，和音乐声，他扯着嗓子说：「我在朋友办的party玩，你来吧？」 第19页 陆旭阳听完瞬间没兴趣了，他不喜欢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算了，你玩吧，咱俩下次找时间再说。」 郑星然急了：「别呀！就几个好朋友，你来吧，小阳！咱们都好久没见了，你每次都那么忙。」他知道这次要是放过陆旭阳的话，下次还不知道又推到什么时候。小阳实在太内向，他想多给他介绍几个朋友。 「星然，你跟谁电话呢？」那边传来一个不熟悉的男声，陆旭阳本想悄悄挂断电话，可紧接着，他听到郑星然的声音：「二征，别烦，我这正叫我朋友来呢。」 「除了我，你还有什么好朋友？」李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似乎在质疑。「叫他来，我看看是哪位。」 郑星然没有心思跟李征这种幼稚的人多费唇舌，正想再次劝说陆旭阳时，没想到陆旭阳却出人意料地爽快回应：「我这就过去，你们在哪？发我地址。」这种出乎意料的坚决，与他先前的犹豫不决形成了鲜明对比。郑星然虽然一向心大，没有多想，只以为陆旭阳终于想通了。 陆旭阳一听到李征这个名字，就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之前的犹豫不决瞬间烟消云散。 原因么，很简单，他想借着李征这条线，或许能探听到一些关于赵川的消息。 - 说是party，其实就是郑星然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在一块，借着酒精的助兴，聊聊天，发发牢骚。 当陆旭阳推门而入时，已经酒过三巡。 包间里，郑星然身穿一件浅蓝色开领衬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抢眼，好不风流。看到陆旭阳，他立刻热情地跑过来，拉住陆旭阳的手。 他旁边不远处，坐着一个穿浅棕色休闲t恤的男人，看陆旭阳进来好奇地望过来，仰起头，眼神在问这是谁？ 陆旭阳几乎一眼就可以确定这是李征，因为他那气质神态和他哥哥李远如出一辙，只是还欠缺李远那种沉稳和成熟，没学会如何把那股子天生的不羁掩藏起来。 「小阳，小阳。」郑星然对陆旭阳的想念几乎是溢于言表的，最近陆旭阳一直埋头于那个即将完成的设计项目，几乎抽不出身来。每次郑星然提出见面，陆旭阳总是忙于工作，无法应允。 郑星然向大家介绍他，然后拉他坐到自己身边，挨着李征。 陆旭阳刚坐下，就感到李征那探究而又不太友好的目光，这让他颇为不适。 他不懂为什么只要是和赵川有关系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像在打量着什么。 但因为他内心的想法，还是硬着头皮坐在那儿，思索着应该怎么和李征说话。 李征的心理活动其实非常简单，如果让陆旭阳听到他的心声，恐怕就不会再如此坐立不安了。 李征从陆旭阳一进来就在心里暗暗惊嘆：这是个男人？怎么这么瘦，这么白？ 他一定是gay，怪不得星然跟他这么亲热，原来他俩是好gay蜜。哼，他怎么坐我旁边？哥哥我可是直男！虽然你很香，像女生！可我还是不喜欢男的，你不要再妄想了… 真不怪郑星然说他幼稚，但同时也证明一件事，李征不愧是能和郑星然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自恋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 李征已经放弃了警惕心理，他本来以为是哪个gay装直男来哄骗郑星然，一看到陆旭阳就不担心了。因此也放松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人说话。 陆旭阳还在如坐针毡，喝了几口酒后，脸蛋泛红。他虽然一喝酒就脸红，但其实很难真正喝醉。这一点，他经常用来在不愿意继续喝酒时骗过别人。 李征偶尔瞥见陆旭阳那不太擅长应酬的模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道：「喝不了就别勉强。」接着又小声嘟囔：「照顾郑星然一个就够累了，我可不想照顾两个。」 声音再小，因为坐得近陆旭阳也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心里暗暗想，看来这个李征没想像中那么讨厌。 陆旭阳微红的脸使他看起来总像是在害羞，轻声说：「恩，不喝了。」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你酒量不错吧？」 李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了挺胸膛：「那还用说。」 「哦，那有你喝不过的人吗？」 李征脱口而出：「我哥啊，我喝不过我哥。」 陆旭阳接着说：「我知道你哥，李远。」 「咦？你认识我哥啊？那你不早说，原来都是朋友。」李征惊讶道。 陆旭阳心想，你要是再多问几句我就回答不上来了。 不过还好你和郑星然一样幼稚，思维跳跃，容易分心。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李征不再拘谨。 陆旭阳也明白了为什么郑星然可以和李征做朋友，李征和他哥李远的性格截然不同。 被保护得很好的弟弟，家里备受宠爱的么子，从小就被人呵护备至，就连交朋友也有人替他把关。所以，才会只有和哥哥相像的外表让人感觉高不可攀，可实际上是个心思单纯的大男孩罢了。 ...... 又是一轮接一轮的酒，陆旭阳趁着李征有点醉意，试探性地道：「川哥的微信号，你有吗？」 「你要川哥微信号干嘛？」李征虽然有醉意，可神志非常清醒。 陆旭阳面不改色，沉着回答：「我那有些东西要还给他，之前说加微信但是忘记了。」他看起来非常自然平常，他只要不笑的时候就会看起来很冷淡，不像是在骗人。 第20页 李征没多想，掏出手机准备加微信：「那我们先加微信，然后我推给你。」 「好，谢了，二征。」 陆旭阳淡淡地道谢，他的社交技巧让这一切看起来那么自然，仿佛他和李征是老朋友一般。 这就是陆旭阳的能耐，虽然年轻，但在社会的大熔炉里磨鍊出了一身本领。他若是想要混进某个圈子，那么除非对方极为警觉，否则很难看穿他的伪装。 ...... 好友添加。 备註这里该怎么写呢，陆旭阳犯了难。如果什么都不写的话，赵川会不会以为是骚扰信息，然后直接略过不加？ 他反覆思量，最终决定还是简单地在备註栏里写上：你好，我是陆旭阳。 点击发送。 他突然想到，只说自己是陆旭阳估计比什么都更像骚扰信息！他又急忙再添加一遍，补充写下：姚遥还有些东西在我这，我想寄给你。 再次发送。 陆旭阳心想，自己这是有正当的理由，绝不是无聊的骚扰。 他焦急地等待着回应，手机屏幕一灭就赶紧按亮，反覆多次。 郑星然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戏嚯：「小阳，你这是在等谁的消息呢？难不成恋爱了？」李征也好奇地凑过来：「你不会是在等川哥吧？」 陆旭阳急忙反驳：「不是！是工作消息！」他睁大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郑星然，好像在寻求一个证人：「记得吧，我最近忙的那个设计项目，就是等那个消息呢。」 郑星然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点点头：「哦，对对，我记得了。出来玩就别看手机了！」说着，一把拿走他的手机扣在桌面上。 陆旭阳虽然感到无奈，但更害怕李征继续追问，只好附和着说好。 凌晨将近一点，终于散场了，大家都有些酩酊大醉。 李征提出送陆旭阳回家，但陆旭阳急于回家看手机，便婉拒了他的好意：「你把星然送回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离这不远。」 李征看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勉强，点头示意就离开了。 陆旭阳目送他们上车后，马上点开微信，好友验证那里一个小红点。 赵川没有直接通过他的好友请求，而是在备註里回復了一句：不用找我，你自行处理。 陆旭阳想也没想，立刻再次发送好友申请，并补充道：东西很贵重，还有一些钱的问题需要解决，我想和你详细谈谈。 发送完成。 他打了一辆车回家，刚要关闭手机，微信上突然弹出了一个新的消息提示，是赵川的头像。 头像是纯蓝色背景，点开第一条对话框，显示自己已经是『zc』的好友。 他的心脏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儿，甚至发出了耳鸣声，心脏鼓鼓的声音在他自己听来震耳欲聋。 他恨不得拿出备忘录来记录一下今天，这就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他一定会达成目的。 第11章 生日宴会 陆旭阳看着显示为好友的对话框，不敢随意发言。 已经半夜了，赵川还没有睡觉，难道他也和朋友们出去玩了吗？ 他想，他需要时间去清醒头脑，然后斟酌编辑自己想说的话。 万一自己说了什么讨厌的话，赵川可能会一怒之下把他删了。那样的话，他之前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 赵川看到好友申请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陆旭阳？看到这个名字第一件想到的，就是自己那踹门时的情景。 时间过了四个月，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确有些过了头。但是，陆旭阳那种性格，实在不是赵川所欣赏的。 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时间悄然滑过，工作了一阵后，赵川感到疲惫，机械地拿起手机。 看到一个小时前陆旭阳又发来的申请，备註里写着要把姚遥留下的东西寄给他。 赵川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他心想，像陆旭阳这样不断往他身边凑的人他见过不少，但像陆旭阳这样坚持不懈的，确实少见。 他之前对陆旭阳的警告，也是因为姚遥早就看穿了陆旭阳的意图，赵川不喜欢那种时时刻刻提防的感觉，更不愿让外人插足自己与姚遥之间的关系。 赵川的眉宇间带着点厌恶，不想让陆旭阳再纠缠，冷淡地回覆：不用给我，你自行处理。 等赵川洗完澡，正想一头栽进被窝好好睡一觉时，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另一条新的好友验证。 赵川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索性点了同意，想看看陆旭阳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 添加后，他看见对话框的最上方写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 他也像个呆瓜一样，就这样盯了好久，不知不觉中困意来袭。 半响，他实在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你组织好话，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 发送后，赵川感觉自己像是对一个永远也写不完作业的学生下达了最后通牒。 ...... 手机的振动通过手心传递到神经，陆旭阳还没想好语句，就看到赵川发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简短的回覆如同一盆冷水，让他的心情瞬间冰冻。 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尴尬的红润，各种情绪在他心头翻腾，让他有些坐立不安。惹得司机看了他好几眼，怕他是个酒鬼吐在车上。 第21页 陆旭阳长长出了一口气，回了三个字，好，晚安。 他发送完消息，嘴里也轻轻呢喃：「晚安。」 像情人的低语，温柔缠绵。既有些许羞涩，又带着几分不舍。 ...... 陆旭阳还是没有再重新发送任何信息给赵川，在他心里每一次有机会和赵川说上话都需要慎重对待。 他下了不可失败的决心，要用无比的耐心去争取那份唯一且忠诚的爱情，正如攀登一座高山，每一步都要稳健而坚定。 但对于从未刻意争取过什么的陆旭阳来说，这份决心背后隐藏着无尽的迷茫。 他不知道该如何「努力」去实现这个目标，如何才能更接近赵川。 在这场未知的游戏中，他选择了保守策略，少说少错，宁愿按兵不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出现。 ...... 周三。 李征出乎意料地给陆旭阳发了一条微信，说这周六是他的生日，邀请陆旭阳来他家参加生日派对。 郑星然也给陆旭阳打电话，约好周六晚上一起去。 陆旭阳隐晦地问都有谁，郑星然说人太多了也数不过来，不过他会一直陪在陆旭阳身边。 陆旭阳又问，那他家人在不在啊？ 郑星然说应该在吧，至少大远哥肯定在，估计川哥他们也会来。郑星然又说，这样你就有好几个认识的人啦！不要害羞！ 虽然方向不对，但郑星然的话他听进去了。 这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机会，不应该害羞。 面对这样的机会，陆旭阳意识到自己的衣橱里竟然没有一件合适的服装。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走进一家高档商厦，挑选了一套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白色的羊皮休闲鞋，精緻的衬衫，连袖扣都精心挑选。 他甚至走进了香水专区，为自己选了一瓶清新淡雅的木质香水。 陆旭阳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既有些许紧张，也有期待和兴奋。 他希望自己可以改变在赵川心中的形象，这是他第一步最需要达到的目的。 ...... 周六下午，陆旭阳精心装扮自己，穿上了新买的灰色西装，给自己喷上了那瓶清新的香水。 站在镜子前，他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看起来文质彬彬。 郑星然开着他那辆引人注目的跑车来接陆旭阳，车子的轰鸣声从远处就开始震耳欲聋。 陆旭阳脸色尴尬地坐进了那辆引来无数好奇目光的跑车，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展览品一般。 陆旭阳说：「你下次再来找我换辆车开嘛。」 郑星然却没有理会他的建议，反而夸赞道：「小阳，你今天真的很帅，看起来很1，尤其你不笑的时候，还有你不说话的时候！」 陆旭阳疑惑不解：「我说话怎么了？」 「额，你说话声音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郑星然找不到形容词：「哎呀，反正就是那种一听就不是大勐1。」 陆旭阳不置可否，轻轻嘁了一声：「我还没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下面那个？」 随即他想到了赵川那高大英挺的身材，还有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又服气地撇了撇嘴。 ...... 安静的别墅区，离得越近停的车越多。 这样一对比，郑星然平日里引人注目的跑车在此刻反而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陆旭阳看着清一色的豪车，出入的人非富即贵，穿着奢华，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茫然和疏离感。 他质疑自己真的要进去吗？他感到与这里格格不入。 曾经生活窘迫的他，只想拥有点小钱，可以解决除了温饱外一点娱乐自己的钱。 但也许是他对自己的了解太少，也或许是别的其他原因，他无形中被那样高傲的人吸引。 这样高傲自大的人，施捨爱也很吝啬，但一旦得到就是全部。 郑星然一看到陆旭阳那冷淡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陆旭阳的冷淡外表有时非常有迷惑性，还有他自身散发出那种厌世的气质，像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真实，会让人望而却步。 而实际上，陆旭阳从来没有刻意这样，他只是在发散思维，胡思乱想，爱沉思，并且时常会陷入自己的思想漩涡里。 郑星然深知他这样的性格，大声说话打断他：「小阳，下车了，再磨磨蹭蹭生日宴会都结束了！」 果然，陆旭阳的思绪马上被打断，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前还不忘在车窗玻璃上匆匆整理一番自己的髮型。 郑星然看他一套手忙脚乱的动作，心觉好笑，忍不住逗他：「小阳，你打扮这么帅，不会是看上李征了吧？」 陆旭阳听后一脸惊愕地看他，否认道：「这话怎么说？我可没有。」 「我是看你收拾得这么帅气，以为你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别说我没告诉你奥，李征可是直男。」郑星然本来是想逗他，现在还真有点觉得是自己说对了。 「我知道。唉呀，星然你别瞎说了！」 陆旭阳在心里暗想，自己确实想要在某人面前表现得更好，只不过，那个人并不是李征。 - 走进别墅，陆旭阳感到了震惊。 他从未想过一个别墅的客厅可以如此宽敞，足以在这里举办一场生日宴会。这种扑面而来的富丽堂皇让他既感到震撼，又有些不适应。 第22页 他和郑星然一走进屋内，就有不少人和郑星然打招唿。 陆旭阳对这种场面有些无所适从，对郑星然说：「星然，我去沙发角落里坐一会儿，你先去跟你的朋友们说说话。」 郑星然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也没有勉强，只是有点担心地问他：「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 陆旭阳摆了摆手，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这有什么，本来就是过来玩的嘛，你快去吧。」说着向沙发那里指了指：「吶，我就在那儿等你。」 「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郑星然摇晃着手中的手机，示意陆旭阳随时联繫。 「恩，好。」 …… 陆旭阳自己悄悄地走到沙发的角落里，直到坐实了才舒一口气。他躲躲藏藏的样子，像一只试图藏匿的小动物。 这个稍微隐藏的角落给了他一丝安全感，这时他才能分出精力去搜寻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当他开始环顾四周，他发现只有自己穿着过于正式，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他趁人不注意迅速把领带摘下，然后团成一团塞进裤子口袋里。 他庆幸还好穿的是休闲西装和白色休闲鞋，不然真的像刚进城的土包子，因为太过努力，怕被别人看不起而用力过勐。 后院还站了一群人，大家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不一会儿，李征从后院走进客厅，看样子是为了迎接什么人。 从陆旭阳的角度，可以从大的落地窗看到门口的情形，他看到四个男人一同走来。陆旭阳的眼睛瞬间变亮，不捨得眨眼般盯着其中一个男人。 随着越走越近，陆旭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他看到李征快步走到门口引他们入内，正是李远，赵川，何哲翰还有另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 陆旭阳的目光如同被磁铁吸引，牢牢地锁定在赵川身上。 - 李征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向李远撒娇说道：「哥，你们怎么才来啊，非得等到寿星公我快急死了才压轴出场吗？」 李远被他这一出逗笑了，半是责备半是宠溺地轻拍了他一下：「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撒娇？让你朋友们看到小心笑话你。跟你几个哥哥打招唿。」 李征嘟囔一声，转而又开心起来：「川哥，哲翰哥，智宇哥，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王智宇上前搂住李征的肩膀，调侃道：「哟，看看，一段时间不见咱们二征这么懂事了。」 李征嘿嘿笑。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客厅，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陆旭阳见到他们进来，忙不迭又坐下，很怕自己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事实上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是很难的，因为已经有一群人围了上去，远远看上去热闹非凡。 -------------------- 终于要见面了唔(′e｀) 第12章 你装不像 追随赵川身影的目光有很多，那些目光如影随形。 除了有认识的朋友，还有跃跃欲试想要认识他的目光。 在得知这样一个男人重新变为单身后，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赵川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他早就能做到无视，学会如何在这海洋般的目光中穿行，而不让自己的步伐受到任何阻碍。 他只关注自己关心的事物，对其他一切视而不见。 但此刻有一道目光，让他略微感到如芒刺背。 这道目光让他无法忽视，是那种他熟悉，但讨厌的，怯生生的目光。 赵川莫名觉得这个目光让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太阳下，供人参观。这让他极度不适，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厌烦。 他正准备寻找这个目光的来源。 这时李征看到赵川的神情，马上担心地问：「怎么啦，川哥？看到什么不喜欢的人了吗？我立马把他撵出去。」 赵川对待自己人完全是另一种态度，脸上的不耐也尽数散去，轻笑说道：「要不说二征懂事了，看看这察言观色的本事。」 李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们：「你们几个当哥哥的，怎么总拿我开玩笑啊？」 李远在一旁笑着说：「好了，你去和朋友们玩去。一会儿切完蛋糕，喝点酒我们就撤了。」 李征听说他们一会儿就走，又急了：「干嘛呀哥，你平时都在自己那边，很少回家。今天又这么早就要走！」 「你不怕我们在，你朋友们玩不开啊？」 李征想一想也是，而且他也知道很多人就是奔着这几个哥哥来的。 他这几个哥哥从小就像花蝴蝶，走到哪儿都少不了一群人争相扑上。 「那好吧，但你们要等我切完蛋糕再走，还要站在我旁边。」李征强调着说道。 李远无奈地摇头：「行行行，知道了。」说完让李征快点离开这儿，自己看到他头都疼。 李征离开哥哥后表情就变了，那种二十出头成年男子的成熟稳重瞬间涌上。不再是和哥哥们在一起的亲昵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主人家的自信和从容。 ...... 气氛逐渐升温，大家在微醺的酒意中跟着音乐轻摆身体。 陆旭阳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多喝了几杯。这让酒量向来很好的他，也难免染上些醉意。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拍掌声响起。随后音乐戛然而止，李征来到了客厅的中央。 第23页 有人从他的身后推出几层高的蛋糕，还有闪亮的香槟塔，生日宴会的高潮到来。 这时，一直不见踪影的郑星然出现了，一把拉住陆旭阳向人群中走去。 「小阳，走，咱们到前面去，二征还找你呢。」 陆旭阳因为醉意，身体和神经都变得有些迟缓，任由郑星然要把他拉到中间的位置。 李征这个寿星公被灌了不少酒，声音也透着一股兴奋劲，大声喊：「郑星然！快点给我过来！我要切蛋糕了。」 陆旭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到，然后像是睡醒一般，急忙挣开郑星然的手。 「星然！喊你呢！你快去！不要管我！」 他眼睁睁看到本来聚焦在前面的目光，一层一层向后看，陆旭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而且他看到赵川就在李征的旁边，但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出现在赵川的面前。 陆旭阳说完又推了郑星然一下，催促他：「星然，你快去！」 郑星然被他推的踉跄一下，然后被旁边认识地拉走，喊着说：「星然在这儿呢！」 就这么，陆旭阳又发挥他的隐身功能，闪到了一边。 ……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角度，不必害怕会和赵川对上眼神。可以窥视赵川在灯光下过分优越的侧脸，鼻樑挺拔，正和朋友说话微笑着。 时隔四个月，不知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的原因，陆旭阳又再一次被赵川精緻，桀骜恣肆的眉眼冲击到了。 这独一份的气质，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贪婪着目光，一寸一寸慢慢观看，欣赏。 就在他毫无顾忌地，完全沉醉于这种窥视般的观察时，没有任何预兆的，赵川回过头来，与他对视上了。 这一瞬间，陆旭阳身上的汗毛都战慄起来，要控制住惊唿出口，他紧紧地把嘴抿上。 随后，他的脖颈，耳朵，脸庞像是表演一般，像是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从淡红变成粉红。 旁边的人看见陆旭阳面含春桃的样子，一时都顾不上再和旁边的人交谈。 不怀好意地凑近他，用身高的优势站在他面前，笼罩他，挡住陆旭阳一直望向前面的目光。 带着黏腻的男声，轻轻扶住陆旭阳的手臂，问他：「你还好吗？」 陆旭阳被遮挡后，仿佛找到了安全感，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这才注意到和他搭话的男人，他眉心蹙了蹙，声音冷淡又疏离：「谢谢，我没事。」 说完，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要与这个人拉开距离。 男人见他冷淡疏远的眉眼更觉心动，随着他退后的步伐更进一步，被陆旭阳甩开的手也再一次企图扶上：「你确定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陆旭阳不想回答，只想快点离开。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赵川刚才看过来那犀利的眼神。 因此，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这一拍让男人觉得是默许的可能，本来要扶向胳膊的手，慢慢抬起转而向肩膀伸去。 这时，一个更加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陆旭阳的身后，抓住了要伸向陆旭阳的手，轻而易举地挥开那让陆旭阳不快的接触。 熟悉又让人心颤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为什么在这？发什么愣。」 陆旭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跟他搭讪的男人因为手被人挥开，身体也随之闪躲在一边。 视线不再受阻，陆旭阳又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向刚才赵川站的地方看去。 他发现所有人都还在原地，只有赵川不见了踪影。 陆旭阳还待要仔细查找，站在他后面的男人再一次说话，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找什么，在你身后呢。」 这句话清晰而冰凉，让陆旭阳心头一紧。 他缓缓回头，便看见了赵川那始终让他心动不已的面庞，正站在他的身后，低头敛眸静静看着自己，面无表情。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他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心在胸腔内狂跳，脖颈僵硬，半转的头无法动弹。 赵川说：「问你呢，你为什么来这儿了。」 「哦，哦，是李征邀请我来的。」 「问你怎么认识李征。」 「星然介绍我们认识的。」 …… 「呵。」赵川轻蔑地呵一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表情。 赵川没再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陆旭阳眼看赵川就要这样离开，内心五味杂陈。 头脑一热，本能地跟着赵川的脚步，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后院。 …… 远离了中心地带，周围的音乐声就像被湿毛巾捂上，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低鼓声。 陆旭阳畏手畏脚跟着赵川身后，茫然自己这样的举动。 心绪也像那如海浪一般的音乐低鼓声，一阵慌乱。 一时想转身离去，却又捨不得这样千载难逢的独处机会。 赵川似乎并未对陆旭阳的跟随表现出任何惊讶，他的步伐坚定，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 这种漠然的态度让陆旭阳更加不安，仿佛赵川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会默默跟在后面。 赵川停在长椅的地方，坐下，点燃一根烟。 陆旭阳就站在长椅的旁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24页 直到一根烟抽完，赵川抬起头，突然问：「你上次要说什么。」 陆旭阳就像突然被神仙佛祖点拨的凡人，一下子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他回答：「是跟姚遥相关的事情。」 姚遥，赵川在心里默默念道。 仅仅四个月的时间，却像过去了四年之久，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在他面前再提起。 他也刻意地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 但此时听到，那钻心的痛意好像还有残留，只要听见这个名字，心脏就会不自觉地缩紧。 「我不是说了，让你自行处理吗？」 「姚遥还剩下小半年的房租，我想要退还给他，但是他不要。所以我想，也许可以给你，然后由你再转交给他。」 说完，陆旭阳悄悄地用目光看向赵川，然后他发现赵川一直在紧紧盯着他的神情和动作。 赵川的耐心又耗尽了，不耐地说：「陆旭阳，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装不像的。我那一脚没踢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害怕对吗？」 陆旭阳的表情看起来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却答非所问：「还有他留下的酒柜，你也不要吗？」 陆旭阳在测试，在试探，看赵川对于姚遥的态度，还有对自己的态度。 赵川沉默片刻，恢復了面无表情：「先放你那吧。」 说完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上次那一脚是我冲动。」 不待陆旭阳有任何举动，他又接着说：「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跟着我。我讨厌你窥视的眼神。」 说完，赵川向屋内走去。 陆旭阳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 天已经黑了，但院子里的灯还亮着，而且因为生日宴会还特意装扮一新。 灯光和月光将陆旭阳的身影无限拉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至少在赵川进屋的那一剎那，回过头时，陆旭阳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落寞。 仿佛真像一只灰熘熘的小老鼠，被人嘲讽奚落后，独自留在原地舔舐伤口。 但也仅仅是一剎那，这样的一剎那不会在不关心他人的赵川心里，多存留一分一秒。 然而此时的陆旭阳，低头想着的却是，赵川说不定真的会有来自己家观看酒柜的一天呢。 这一天，也许并不会很远。 -------------------- 隐身buff已叠加-----羊羊羊（谁也看不见我） 闪现buff已叠加-----赵川（一步闪到老婆身后） 第13章 深夜求职 当赵川再次回到屋内的时候，气氛依旧热烈。蛋糕被拆得四分五裂，每个人脸上和身上都被抹上奶油，只有赵川干干净净的。 李远他们调侃他，怎么到了关键环节玩失踪，是不是怕被抹奶油故意跑掉了。 赵川对此笑而不答，他没法解释自己是因为看到陆旭阳被人骚扰，然后下意识地过去拦住。 明明自己很讨厌他。 当赵川随着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转头看去时，他看到了陆旭阳还沉溺于窥视自己的神情。 果然如此。这是他内心中的第一想法。 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三番五次，不请自来，无礼冒昧的人。 当他们对视的那一剎那，他看到陆旭阳因羞涩而白里透红的肌肤，在灯光交界处，像一颗变色的红石榴。 赵川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以什么心态看待这时的陆旭阳，只是当他看到别的男人凑上去时，眉毛紧紧地锁在一起。 他想，也许是因为陆旭阳总是用这样的姿态看着他，仿佛渴望等待着他去採撷。这样的姿态一时让不怀好意的人看去，以至于让他们也想尝一口这颗变色的红石榴，究竟是酸涩还是甜腻。 本来应该视而不见，毕竟对于他来说，眼不见心不烦应是最好。 但在那一刻，他无法完全漠视陆旭阳的存在。 也许是一时的怜悯之心，让即使讨厌陆旭阳的他，也无法做到让这个涉世未深，青涩的男孩被不怀好意的人去轻易哄骗。 ...... 陆旭阳留在原地，坐在赵川刚才坐着的长椅上，仿佛这样就能稍微感受到赵川留下的余温。他学赵川抬头看天，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郑星然像个刚经歷了一场小战役的士兵一样出现了，脸上和衣服上的奶油痕迹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郑星然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用手擦脸，边擦边说：「小阳还是你聪明，跑得快，我快让他们拿蛋糕砸死了。」 陆旭阳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伸手帮他擦去了脸上剩余的奶油：「活该！谁让你往中间跑。」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动作之间却透露出一丝温柔和关心。 郑星然一边享受着这份无言的关怀，一边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二征喊我过去的！」 他身上散发着从人群中穿梭而来的热气，坐在陆旭阳旁边，就像一个小小的暖炉，让人觉得温暖而又亲切。 陆旭阳装作不经意问他：「突然想起来，上次你说你爸要安排你去相亲，怎么样了？」 郑星然一听到这个话题眼角都耷拉下来：「没去！还在家和他吵架来着。」 「那你表姐怎么样了？」陆旭阳像是在解释：「你爸如果听说你表姐相亲得很顺利，会不会更给你施加压力啊？」 郑星然被戳到了痛处：「嗯，是啊。我表姐他们订婚日子都选好了，我估计我也拖不了多久了。」 第25页 陆旭阳听后，心里对赵川和姚遥会和好的可能性打上了零分。 看来可以继续他的计划了。 陆旭阳说：「下次咱们再好好聊吧，星然。我先回去了，你知道我适应不来这样的场合。李征那里我会给他发个信息，你一会儿再帮我说一下吧。」 说完又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有个事，我下次要告诉你。」 他想告诉郑星然自己在赵川的事，一直守护这个秘密有时让他觉得疲惫。确定了姚遥和赵川不会复合后，他也想将心中秘密的情感说出来与朋友分享。 郑星然狐疑地看了看他，心里想到今天俩人来时说的话，小阳不会真的看上李征了吧？说不准他是因为今天被我不小心戳破后，准备如实相告了。 唉，自己到时再好好劝他吧！ 郑星然也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那你先回吧，小阳！过几天我找你，咱们俩再好好聊！」 驴唇不对马嘴，这种误解和沟通上的差异总是会发生在郑星然的身上，如果让陆旭阳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话。 ...... 回家后，夜已深。 陆旭阳洗完澡躺在床上，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唿吸声和不时翻动的被子声。 他睡前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指尖悬在赵川的对话框上。 聊天还是好久之前那次，简短的几句话让他反覆看了许久，像是一条总也无法逾越的鸿沟，每到夜晚就让他感到酸楚。 他又点开赵川的朋友圈，开始一条一条逐条观看。 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虽然内容他几乎能够倒背如流，但每次浏览都像是在和赵川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对话。 他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不受人管控，自己就能点开朋友圈。 这一次，他的目光被一条之前从未留意过的朋友圈所吸引。是赵川在一年前转发的一个公众号推送，一篇关于艺术展览的文章。 他感到好奇，点开连结进入这个公众号。 他开始浏览这个公众号的内容，却越看越觉得有趣。这个公众号是一个名叫「篇章」的艺术策展馆，每个季度都会展示不同的艺术品。 他开始一篇一篇地阅读，每一幅展出的艺术品都让他眼前一亮，他被这些作品背后的故事和情感所打动，渐渐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他突然翻到一篇文章，里面写了此次展览的主题，介绍艺术家的背景等等，但最下面有一张集体合影。 这张合影让陆旭阳从床上坐起，双指放在手机屏幕上，用力尝试把照片放大。 在合照中，他看到赵川站在后面，照片的最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爱心箭头指向赵川。照片下面有一行非常小的字，如果不注意看会让人忽视掉。 小字写着：感谢我们的馆长（爱心发射）这次忙里忙外，为我们指点迷津！从心底希望我们的「篇章」艺术馆越做越好，越来越闪亮（就像我们的帅哥馆长一样！） 馆长？ 陆旭阳一直不知道赵川的具体职业是什么，之前听姚遥聊天说起，以为赵川在从事金融方面的工作，也许就在哪个大公司任职。 但他从没想过赵川原来是一个艺术馆的馆长。 这让陆旭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在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赵川，竟然会和艺术如此紧密地联繫在一起。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所有有关「篇章」的内容，试图搜寻更多关于「篇章」和赵川的信息。 可惜，再没有任何关于赵川的信息，但他从「篇章」的官方网站上看到了，「篇章」因为扩馆正在招聘插画设计人员。 这让陆旭阳兴奋极了，脸也因为激动泛起了红晕。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只要他去「篇章」上班，那么他一定可以时不时地见到赵川。 这个好消息让陆旭阳彻底无法入睡，他跑到另一个房间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制作简歷。 可惜刚开始，陆旭阳就被现实无情地打击，他的学歷不够。 陆旭阳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打，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有自己的优点，比如获奖经歷和一年的多个项目工作经验，这些都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但是，当他面对招聘要求时，那一项项对学歷的明确要求却像一堵墙，将他牢牢挡在了外面。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和能力走向属于赵川的世界。 凌晨2点半，陆旭阳给郑星然发去微信信息，让他睡醒后第一时间联繫自己，自己有急事要找他。 …… 整个夜晚，陆旭阳在不安的睡梦中辗转反侧，终于在黎明前的微光中迷迷煳煳地入睡。 然而，他刚沉入梦乡，手机的震动便唤醒了他。 他眯着双眼，看到来电显示是星然，立刻精神振奋，接听了电话。 电话这边是郑星然刚刚睡醒还有点沙哑的声音：「小阳，怎么了啊？我刚刚看到你发的信息。出什么事了？」 陆旭阳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先问他：「你在哪？身边有没有别人？」 「嗯？我在李征家，不过房间就我自己，你说吧。」郑星然被陆旭阳这样一问，瞬间清醒了许多。 「你知道赵川是「篇章」艺术馆的馆长吗？」陆旭阳没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第26页 郑星然下意识回答：「知道啊。」然后又觉得奇怪陆旭阳怎么突然问起赵川来了：「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陆旭阳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急切：「他们馆里有个插画设计师的职位，我想应聘。」话音刚落，他便静默片刻，期待着郑星然的回答。 郑星然略显困惑：「那你就去试试呗。」 陆旭阳吐露了自己的难处：「但我没法申请。」 「为什么啊？」 「我的学歷不够。」陆旭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啊？」郑星然顿时感到迷茫：「不是，小阳，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直说吧。」 陆旭阳握紧手机，声音有些紧张：「你能不能帮我走个后门？我一定要去那上班。」 郑星然再次惊讶：「啊？」他对陆旭阳的请求感到意外，因为小阳从来没有这样斩钉截铁地说过什么。因此，他应允说道：「好，我过后会去问问看。」 「不，你现在就帮我问！」陆旭阳几乎是在恳求，「要是等你问的时候，他们的职位都满了怎么办？」他的声音中满是诚恳和迫切。 这让郑星然觉得不可思议：「那儿有什么特别的？你干嘛偏要去那儿啊？这么急迫，小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陆旭阳急忙否认：「我没病！」他害怕郑星然立刻就冲过来，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你还记得我昨天走的时候说，有事给你说吗？」 「记得啊。」郑星然不由自主想到李征，但又不知道川哥的艺术馆和李征能产生什么联繫。 陆旭阳深唿吸，缓缓道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是个男人。」他停了一下：「我暗恋了很久，而且他不久前刚结束了一段关系。」 -------------------- 星然大宝贝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点给我如实招来！」 (′Д)」——羊羊羊 第14章 成功入职 郑星然跟着陆旭阳的叙述回想，李征都半年多没交女朋友了，最近在追学校校花，小阳的描述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呢。 「我之前问过你，你说他和他的前任好像不可能和好了。」 郑星然诧异，感到意外：「你还问过我？我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陆旭阳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回答说：「你昨天说，姚遥要和你表姐订婚。」 郑星然还没反应过来，不自觉把内心想法说出来：「是啊，可这跟李征有什么关系。姚遥和我表姐订婚…，姚遥…？！」 郑星然从床上坐起来，分贝增高：「赵川？你喜欢川哥？啊？啊？！」 终于把内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开口的那一瞬间很难启齿，但说完后陆旭阳感觉到了一阵释然，语气也变得轻松，问郑星然：「你就说帮不帮我啊？」 「你都求我了，我肯定帮啊！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郑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像个大炮仗一样，啪就砸到他身上。 小阳怎么会喜欢上川哥？他们俩也没有交集啊，郑星然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 此刻，郑星然后知后觉，强烈的好奇感和八卦涌上心头，还没等说就被陆旭阳打断。 「等你帮完我然后来我家，我全都说给你听。」说完，又再一次诚恳地说：「求你了，星然。一定一定要帮我办到！」 郑星然本来还涉猎般的心理，淡了下来，也认真坚定地说：「好，小阳！你放心，这算什么难事？我一定给你办明白，不出一周，我肯定给你答覆。」 「谢谢了，星然。」 「但说好了，我过几天就去你家，你要告诉我怎么回事，不许骗我。」 陆旭阳松下心，笑了笑，也认真地说：「恩，我一定全部都告诉你，没有保留。」 …… 不到一周的时间，陆旭阳就收到了来自「篇章」hr的邮件和简讯，希望可以面谈一下，然后尽快入职。 面试当天，陆旭阳早早就来到了「篇章」，他带着自己的电脑和精心准备的作品集，希望可以好好表现，不会让面试官们觉得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关系户」。 一切都很顺利，签署合同结束后，陆旭阳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也有闲情逸緻提前去「篇章」转一转。 「篇章」这次的展是以探险为主题，邀请了一众青年艺术家共同参与展览。 - 一进门，是一个巨型的海报，手写的「探险」二字跳跃于纸面，插画的设计让整个海报拥有「篇章」艺术馆独特的韵味。 工作人员在门口的接待处摆放了各种各样和此次展览相关的周边，陆旭阳走去拿起一本宣传手册，仔细阅读内容并欣赏设计风格。 再过两周，他也会在这里工作了，自己的设计会变成这样的小册子，分发给来参观展览的人们。 那些小的周边产品也都如此有趣，既符合「探险」这个主题，又和「篇章」的整体风格相关联。 陆旭阳在心里想，本来自己是因为赵川才选择来这里工作，但真的到这里以后，他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和创造力，这让他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篇章」。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也许有一天，自己的设计也将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与来访者分享他的灵感和故事。 「篇章」会扩馆简直是在意料之中，它独特的魅力和视觉效果，让即使不懂艺术的人也流连忘返。 第27页 陆旭阳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投身到这样的艺术工作氛围当中去。 …… 等待入职的期间，郑星然没等课程结束就匆匆来到陆旭阳家中。质问他的感情问题，两个人彻夜长谈。 他轻描淡写地提到了对赵川的初见钟情，以及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默默地暗恋，话语中带有一丝犹豫和保留。 本以为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但没想到赵川和姚遥分手了。 郑星然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觉得情理之中，因为赵川确实是难得一遇的优质男人。 最后他甚至开始帮陆旭阳出主意，充当爱情顾问，热情地讨论追求策略。 陆旭阳松了一口气，自己说的话其实有许多逻辑漏洞，但还好郑星然并没有在意。 虽然内心仍有许多不安，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复杂的情感纠葛。 好友的理解和支持，无疑给了他迈出下一步的勇气。 …… 「陆旭阳，我就叫你旭阳吧。」一个身穿灰粉色职业套装的女士拿着陆旭阳的个人资料，说：「上次你来面试时我们见过，我是设计部的负责人，林雨欣，你叫我欣姐就行。」 陆旭阳看着这个雷厉风行，说话飒爽的人，不觉心生嚮往，语气盎然：「好的，欣姐。」 他乖巧的样子惹得林雨欣扑哧一笑，缓解了陆旭阳的紧张情绪，她笑着说：「你怎么像个小朋友一样。」说完翻开他的资料，惊讶说道：「呀，你才20岁。」 陆旭阳很怕她觉得自己年龄小不靠谱，连忙补充道：「年底就21岁了，还有两个多月。」 「你是摩羯座吧？」林雨欣问他。 「恩，对的。」 「我也是，那我正好比你大10岁。」林雨欣这时看他真的像自己的弟弟一样，态度亲切许多：「旭阳，我想hr已经把基本的工作内容交代给你了，希望你在工作中也可以发挥出你获奖时的设计水平！」 陆旭阳腼腆地抿嘴，两个酒窝印在脸上，更显他的年轻和朝气：「恩，我会努力的，欣姐。」 …… 一晃，已经入职半个月，陆旭阳开始逐渐融入新的工作环境，可惜的是连赵川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他有心想要和同事们问一问关于赵川的事，却发现大家对赵川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是馆长，偶尔来上班，别的一概不知。 这让陆旭阳的情绪处于一种复杂的波动之中，既期待又害怕。 他对赵川的感情使他迫切希望能够在工作中偶遇赵川，但同时，他又担心这种突如其来的相遇会引起赵川的不悦，甚至导致自己失去这份工作。 …… 周五的早晨，陆旭阳收到工作邮件，下午四点半到会议室开会。 在他看来，这些会议大多与自己暂时还不甚相关，因此他并未对此次会议抱有太多期待。 - 下午四点。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走进会议室，每个人都抱着电脑，看起来非常重视此次的会议。 陆旭阳也随大流，拿起自己的电脑，跟随着人群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陆旭阳注意到了一位他从未见过的面孔——刘玮。 从同事们的低声谈论中，他得知这位看起来年轻而文雅的男子，是「篇章」馆里的主理人。刘玮的气质与他佩戴的金丝框眼镜一样，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当会议正式开始，刘玮以一种平和而有条理的语调主持着会议，内容主要围绕着即将到来的馆扩建事宜以及林易大师个人展的筹备工作。 会议内容不长，陆旭阳这个小白坐在最边上，拿着电脑一字一句地记着会议的重要内容。 正当会议进入重要议题之时，刘玮的声音突然被门外的一阵动静打断。 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赵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姿如同松直的杉树，面容深邃，锐气难当。 陆旭阳惊喜地看向赵川，手指敲打在键盘上的动作变得笨拙。 赵川走进会议室，每一步都像走在陆旭阳的心上。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内心的激动却如同被点燃的火焰，难以压抑。 大家都陆续站起来喊：「赵总。」 赵川微笑地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大家继续开会，不用管我。」说完他就近坐在会议室的最前面。 - 陆旭阳坐的位置距离赵川隔了一个长桌，赵川坐在他对面的那一侧，这种布局让陆旭阳有机会偷偷观察赵川。 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太过频繁地落在赵川身上，但内心的好奇和憧憬却如同小溪般止不住地流淌。 突然，陆旭阳被点名，他听到林雨欣向大家介绍他。 她的声音清脆，确保在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大声说：「旭阳，和大家打个招唿吧。」 说着她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陆旭阳，对大家说：「陆旭阳，我们「篇章」的新插画设计师。不久前刚荣获插画设计金奖，很高兴他加入我们的设计团队。」 刘玮也微笑着说：「是的，插画师对我们的设计团队来说至关重要。让新人跟大家打个招唿，期望以后大家可以更好地在一起工作。」 陆旭阳再没办法躲在电脑屏幕后面，更何况那个小小的电脑屏幕根本没办法遮挡住他的全部身躯。 第28页 他茫然惊愕地下意识向赵川看去，然后他看到了比他还茫然惊愕的表情。 他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赵川脸上。 不可思议。 这是赵川的第一想法。 为什么？每一次听到陆旭阳的名字他都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因为每一次的时间和地点都是他意想不到的。 陆旭阳为什么会出现在「篇章」，又为什么作为设计团队的新设计师出现在「篇章」的会议室里。 无数个问题出现在赵川的脑子里，让他一时无法发出声音。 - 陆旭阳不敢再磨蹭，因为大家的目光已经全部投向他。 他克服心中的紧张，清了清嗓子，张口说：「大家好，我是新来报到的插画设计师陆旭阳，希望今后的日子大家多多关照！」 这几句话让陆旭阳的脸和耳朵羞得通红。 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第15章 来我家吧 当会议落下帷幕，刘玮提议大家一起聚餐，既是为了庆祝赵川的难得光临，也是为了欢迎陆旭阳这位新加入的成员。 陆旭阳在会议结束后忙不迭地跟着同事们一起先回到工位，很怕赵川现在找上他。 …… 到达餐馆后，由于人有点多，把大家分成了两张桌子。 让陆旭阳感到惊喜的是，在这次的聚餐中赵川也出席了。 赵川在另一个主桌坐着，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合适的藉口，如果赵川在饭桌上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篇章」。 餐馆内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随着菜餚一道道上桌，酒水也开始在众人间流动，大家的言谈笑语逐渐放松。 一些平时话不多的同事，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聒噪起来，声音都随之提高，像是竭力想要在这喧嚣中占据一席之地。 陆旭阳也喝了几杯，眼睛滴熘熘向赵川的方向看去。 「来，旭阳，再干一杯。」旁边的一位同事打断他的目光，扯着嗓门儿，像是要变声的大公鸭。 这位同事显然已经喝多了，还不等陆旭阳说话，另一个同事从旁边大着舌头拉住他：「来，旭阳，必须再干一杯。」 陆旭阳被两个人扒得死死的，不是他不能喝了，而是不喜欢和别人这么亲密地接触。 然后他突然看到赵川离开包厢，身影在门外渐行渐远时，他的心仿佛也随之被拉扯，注意力全然不在桌上的喧譁之中。 - 周围同事的劝酒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他机械地转过头，手中的酒杯如同承载着所有不安与冲动，一口气灌入胃中。 烈酒带来的灼烧，从喉咙蔓延至整个身体，仿佛要将他的意识烧毁。 同事们的笑声和玩笑在这火焰中显得遥远而模煳，他们的惊讶对陆旭阳来说变得无关紧要。他出自己要去卫生间，暂时逃离这里，这次同事们大方放行，让他离开。 - 酒意上头，步伐变得蹒跚。 陆旭阳本想去卫生间清醒清醒，但路过大厅时，透过门缝看到赵川那独自抽菸的身影，所有的犹豫和理智在那一刻瓦解。 鬼使神差，陆旭阳拐着步伐就向外走去。 「不好意思。」他打开大厅的门时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 伴随着他微醺地道歉，引起了赵川的注意。 赵川看见陆旭阳有点摇晃的步伐，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评估和思考，却什么也没说重新转回头去抽菸。 夜色中，赵川手中的菸蒂犹如一点孤独的火光，在寂静中异常显眼。 陆旭阳就这样凝视着赵川的侧脸，每一缕烟雾的升腾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直到那最后一缕烟雾在空中消散。 他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为什么你面对我时，总是这样一副难以逾越的冷漠，和拒之门外的表情呢？即使对待一个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你也未必这样漠然无视。 他这样想着，所以忍不住持续凝视着赵川。 这是第一次，陆旭阳这么明目张胆并且近距离地盯着赵川看。 而被看的人又好像没察觉一样，行动自如，仍然自顾自地享受着烟的余味。 出乎意料的是，赵川这次没有再讥讽陆旭阳，反而保持了一种平静的态度。 这样的态度让陆旭阳胆子大了一点，他轻轻往前挪了两步，脑袋往前探了探：「你，你还想去把姚遥的东西搬走吗？」 赵川看起来对陆旭阳的问题不感兴趣，他轻轻地掀了掀眼皮，随手将菸蒂丢进了垃圾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陆旭阳见赵川如此淡漠，挥发的酒精已经完全覆盖平日的小心，他又说：「很贵重的东西，一直放在我那，我心神不安。」 「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赵川终于说话，面对他的疑问不耐烦：「他能留下那些东西就说明不要了，你如果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掉。」 陆旭阳流畅的脸微微扬起，眼睛里像盛了一汪水：「我喜欢就可以留着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种需要肯定的询问。 「嗯。」赵川从嗓子里发出了嗯的回答，告诉他，对，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陆旭阳又低下了头，但只是低了几秒钟，又重新扬起：「可我还是不放心，你去看一下吧？」 赵川凝眉注视他，却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关的话：「你的画，就是你获奖的那个插画，还能看吗？」 第29页 - 赵川不愿承认自己想去姚遥曾经住的那套房子看一看，如果不是陆旭阳三番五次地过来提起姚遥，他会彻底把这个想法埋藏在心底。 最后的分开是那样不体面，两个人大声嘶吼，仿佛把四年间所有美好都撕碎。 而这些，恰好被一个讨厌的人窥听到了全程。 他不愿意再想，也不愿意再提起。 可这里有一个人，只要见到他就要劝说他，让他紧紧捂住的心被悄然撕开一条缝隙。 去看看吧。 赵川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作个了结，即使争吵时的模样丑陋不堪，但曾经在一起的时光无法抹去。 陆旭阳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说：「可以。」说完沉默一会儿，又补充说：「只要你想看。」 赵川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简单地点了点头：「那你在这儿等我。」 - 当赵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夜风似乎才找到入口，吹散了包围着陆旭阳的酒意和迷雾。 他刚刚开始适应这份清醒，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在路边按响了喇叭。 车窗缓缓下降，赵川从驾驶座上向他招手。陆旭阳如梦初醒，脚步匆忙地跨过那段距离，站在了车边。 他并未开口，只是用眼神询问。 赵川嗤笑一声：「看什么，还不上车。」似乎包含了对陆旭阳的一种不言而喻的理解，也许还有一丝玩味。 他哦哦两声，又急忙把车门打开坐上副驾驶，繫上安全带。 车的内饰和赵川人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低调奢华。 车内瀰漫的淡淡香熏与赵川身上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不过一会儿，陆旭阳就闻到了从自己身上发出的酒味。 陆旭阳不好意思地轻声说：「要不我把窗户开一会吧，我身上的酒味儿有点浓，怕熏到你。」 「不用。」 赵川毫不在意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车内，脑子里不由得想上一次往这条路上开是什么时候，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心情，随之陷入了沉思。 陆旭阳轻轻嗯了一声，余光看到赵川开车时手上爆出的青筋，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抓住方向盘，冷白的皮肤和黑色的皮革产生强烈对比，让他感到气血上涌。 他的唿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脸也开始变红。 恍惚之间，赵川醇厚的声音迴响在耳边：「怎么了？车里太闷想吐吗？」 「没，没事儿，可能就是喝酒喝急了。」 赵川没说什么，只是把后车窗开了一条缝儿，让车里的空气流通，又不会直接吹在陆旭阳的脸上，让他觉得不适。 这，就是赵川的魅力之处。 即使他还是讨厌陆旭阳，但他的绅士风度让他做不了更过分的事，嘴上说过的那些话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 陆旭阳感受到一缕风阵阵拂过，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想把车里的味道，赵川身上的味道，都顺着这缕吹来的微风，吸进肺里，记在心上。 …… 进入电梯时，陆旭阳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至少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明目张胆地看着赵川。 因此，在等待电梯时和进入电梯后，他都选择了默默站在一边，尽量与赵川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但内心的跳动却因为这一小段距离的相处而愈发激烈。 电梯缓缓上升，每一次楼层的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着陆旭阳的心弦。在这短暂的升降间隙，让他想起上一次和赵川同处一个电梯的时的场景。 那时的心情仿佛还在眼前，同那时一样陌生又刺激的淡淡香味萦绕在密闭的电梯中。 不同的是，上次他只能从未关合的缝隙中看到赵川走进姚遥家，拥抱姚遥。 如今，情况却截然不同。 这一次，他打开了自己家的房门，可以邀请赵川进入自己的家中。 _ 与此同时，赵川盯着持续不断向上的数字，想到最后一次来这里时溃败的心情。 曾几何时，他会抱着期待兴奋的心情去见姚遥，一起做饭，一起品酒。 但这一切已成为过去，不会再有复制的一天。 尽管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但重返旧地，那份久违的悲伤和失落还是再次涌上心头。 打开自家的房门之前，陆旭阳手微微指向隔壁房间，问赵川：「你要不先进去看看？大部分的东西其实已经搬空了，但还留有一些。」 赵川微微侧头问他：「可以吗？」 不仅是在询问陆旭阳的同意，也似乎在探询自己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准备好再次面对那些尘封的往事。 陆旭阳点头回答：「可以。密码没有换。」 -------------------- 羊羊羊：去看吧，看完就要来我家！(^_)☆ 第16章 不够可爱 赵川轻轻按下电子锁，打开门进屋。 屋内空荡荡，一尘不染，早已没有了熟悉的气味。 赵川站在门口久久没有挪步，脸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走进客厅，鞋子在光滑的地面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环视四周，目光最后停留在曾经摆放酒柜的地方出神。 陆旭阳静静站在门口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让他看到整个客厅和餐厅。 记忆中的画面伴随着赵川的动作被重新唤起，就像被风吹起的尘埃，萦绕在整个空间。 第30页 赵川突然开口，话语中带着一丝沙哑：「我一直抱有幻想，还想等他…，等他再后悔。」但他知道不可能了。 当结伴的两个人分开行走后，即使再相聚，也不再是以前的模样。 他站着的背影不再是笔直的，臂膀微微弯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形单影只。 陆旭阳内心扭曲到想要尖叫。 他想抱住赵川宽阔的背嵴，手抚上他硬朗的头髮，然后告诉他，抛弃你的人不值得你如此，看看我吧。 只要你接受我，我愿意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你。 只要能得到你如此忠诚的爱，这点儿付出在所不惜。 可一切对话和心绪都只是在他的脑海中自言自语。 站在这里的他，面色平静，流露出一点关心，轻声对赵川说：「时间会沖淡一切吧。」 沉默仿佛替代了赵川的回答，时间让陆旭阳觉得难熬，他不想再看到赵川这样怀念的样子。 但他又被这样独处的机会所劝导，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有这样近距离独处的时候。 也许此刻，夜深人静，旧地重游，才会让赵川的心理防线稍稍放松。 「你懂什么。」赵川突然的回答打破寂静，像是在对陆旭阳对峙，又像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挣扎和放不下。 陆旭阳巧妙地转换话题，轻描淡写地提出：「那个酒柜在我家里，要去喝一杯吗？」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使之听起来平静而非急切，他不想打破现在的气氛。 「而且，我的画你还没看。」 这句话似乎在空气中激起了某种共鸣，触动了赵川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他同意了。 他想，陆旭阳的表现是那么寻常，也许自己一直误会他也说不定。 浓重的夜和波动的心，让赵川神色变得迟缓，那平日里锐利敏感的神经，在这一刻似乎也随着夜色和情感的流动而放缓。 他误判了一个对他肖想已久的人，一个他认为只敢躲在暗处的胆小鬼。 - 陆旭阳家里很暖和，初秋的凉意在进入房间后就慢慢消散了，同时消散的还有冰凉的内心。 熟悉的酒柜就在饭厅立着，连位置都相同。 「你也把它摆在这儿。」赵川说。 陆旭阳轻轻笑了笑，酒窝浅浅印在脸上，看起来有点害羞：「嗯，我自己本来也在这儿放了一个酒柜，但没姚遥的好，他不要了后，我就挪过来放在这儿了。」 赵川嗯了一声，陆旭阳又说：「要不还是你搬走吧，这个酒柜好像很贵。」 「你，你喜欢就留着吧。」赵川的声音有点惆怅：「放在这儿挺合适的。」 「我喜欢就可以留着吗？」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我喜欢就可以留住…… 陆旭阳提出：「要不要喝点？有你喜欢的威士忌。」 赵川内心奇怪陆旭阳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喝威士忌的，但他没有问出口，只是摆手说：「我还要开车回去，不喝了。」 「叫个代驾回去吧？」 陆旭阳说完后自顾自地去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ginger ale和一颗柠檬。 「我只会最简单的喝法。」 赵川见状没有再推辞，他脱掉外套放在客厅，穿着一件休闲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是解开的，露出他精壮的身体。 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品尝一口说：「这样就挺好。」说完，站在酒柜面前观看陆旭阳都存放了什么酒。 陆旭阳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姚遥曾经的嘲讽仿佛还在耳畔迴响，而现在的场景却是如此的不同。 看，赵川现在不就正在我的家里，喝着威士忌吗？如果他只喜欢喝威士忌，我也可以为他准备。 陆旭阳悄悄拿出手机，对着赵川的背影和侧脸照了一张照片。 这张偷拍的照片意外地展现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灯光照射在餐桌上，赵川的身影在背光处，躲在阴影下。 暖黄色的灯光与阴影形成鲜明的对比，侧面硬冷的下颌被灯光照到恍出一点金色。 一只胳膊悠闲地自然垂落，隐约可见上面的青筋，宽阔的臂膀在衬衫下微微隆起。 就在这里，在他的家里，他可以尽情地欣赏如古典油画般的画面。 那种唿吸急促的感觉如涨潮的海水，陆旭阳就着手中的酒勐喝了两口，想让心情平静。 可酒精只会让这样的感觉更加汹涌澎湃，他做出了一件报復性非常强的事情。 陆旭阳打开微信，找出姚遥的对话框，把这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他低头盯着对话框，能听见自己的闷热的唿吸声，又突然后悔，在最后一秒选择撤销。然后像心虚一般，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试图找话题跟赵川聊天。 「我去卧室把画拿出来给你看。」说完不等赵川回答就去卧室里把画拿了出来。 赵川坐回餐桌前看起画。 画上的主角是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像星星形状的拐杖，小男孩身边围绕着不同的小动物，植物，还有高山和河流，构成一幅蓝色调的画卷。 赵川指着画中的小孩说：「他看起来要去旅行。」 「嗯，主题是梦想家。」 赵川注视着画面，点点头，然后询问陆旭阳画作的灵感来源。 第31页 「这个小男孩即将展开一场为了梦想的探险。」 陆旭阳指着画中的小动物：「这些都是他旅途中的小伙伴。那些高耸入云的植物象徵着他探险路上的未知和惊喜。」 他又指向画中的巍峨高山和蜿蜒的河流：「他的旅途肯定会充满困难，但同时也充满奇遇。」 说到这里，他似乎感慨万分：「他一定会跨过曲折的河流，到达山之巅。」 赵川倾听着，等陆旭阳说完，他又用一种全新的视角去欣赏这幅插画，这次感受到了不同的生命力和想像力。 这个小男孩仿佛是陆旭阳的投影，星星形状的拐杖是他唯一的伙伴，那些小动物不会随他一同去探险，最后陪他到山之巅的只有这个为他带来指引和希望的星星杖。 他静默片刻，突然笑了笑：「或许，他会在那座山巅找到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赵川在这一刻感觉第一次认识了陆旭阳，即使他们已经见了很多次，但此刻他感受到自己对陆旭阳的一直以来的刻薄似乎并不合理。 喜欢一个人没错，陆旭阳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更何况自己已经和姚遥分手了，又何必再在乎陆旭阳是否对自己抱有喜欢的情感呢？ 随着心态的改变，赵川的语气、动作、神态都逐渐变得缓和。 陆旭阳看到赵川慢慢缓和的脸色，带了一点从未在他面前显现过的惬意，他沉醉在这样带有一丝悠闲和轻松的氛围中。 - 赵川在不知不觉间喝了一杯又一杯，数不清多少杯了，直到他感觉到明显的醉意。这种醉意不会让他失控和无法自理，只是头有些沉。 反观陆旭阳，他在一杯又一杯的酒里越喝越精神，好像他的胃里有一个自动过滤酒精的筛子，喝下去的酒不知道去了哪里，都成了让他解渴的白开水。 赵川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种轻松的状态，姿态闲散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又一杯快要喝完了，他听到陆旭阳问他：「再来一杯吗？」 「你是不是想把我灌多。」 这是一种描述事实的说法。 赵川饶有兴致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陆旭阳，陆旭阳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手和酒杯最大限度地伸向桌子中间，头和脖子也向自己这面探出。 「你为什么要来『篇章』？」赵川明知故问，但也想听听陆旭阳的答案。 陆旭阳嘴里嘟囔了一句话，因为声音太小让人听不清。 「你总是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赵川一饮而尽手中的酒，接着缓缓地说，「既然你已经入职『篇章』了，不妨把那些杂念放一放吧？」 说完，他静静地等待着，但陆旭阳没有作答。 片刻后，赵川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从高处俯视陆旭阳，语气略显冷漠：「努力工作吧，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或许能够忽略你的存在，不再对你心生厌恶。」 陆旭阳的眼睛并很大，头髮也很柔顺的帖在颈侧，脸颊中央是绯红色。人们常说，在柔和的灯光下人更显美丽，在这昏暗而温暖的光线下，陆旭阳无疑是迷人的。 但赵川不想再继续欣赏下去，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斥心头，他只知道这是他不愿意再体验的感觉。 酒精的作用使他走路摇晃不稳，他揉了揉额头，走向客厅，拿起外套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陆旭阳的声音突然变大，寂静的屋子有了回音一样，他听到陆旭阳清脆的声音说：「如果我做不到呢？」 又是叮咣一声椅子的滑动声，声音由远及近，陆旭阳低语问他：「我知道宝物就在手边，怎么能做到不去触碰？」 此时，陆旭阳已经站在赵川面前，两人距离之近，几乎能嗅到对方的气息：「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陆旭阳的连续发问，让赵川一时竟找不到言语，迟钝的神经在慢慢给大脑信号，等赵川终于明白陆旭阳说的是什么以后，他才明白原来『宝物』说的是他自己。 他淡笑一声，似乎并未把陆旭阳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当回事，懒洋洋地说：「因为你不够可爱。」 -------------------- 羊羊羊：你才不可爱，你全家都不可爱啊啊啊啊啊啊。你会后悔的！(╯‵□′)╯ ps：我自己每次看到这句话都有点生气呢！(._.) 第17章 一点进展 陆旭阳不可置信的神情全部写在脸上，让赵川想要忽视也做不到。于是，他选择快点离开，他并没有义务去回应每一个人的感情。 抖了抖手中的外套，赵川对陆旭阳说：「我要走了。」 电光石火间，陆旭阳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更多疑问。 为什么我不够可爱？我怎么能变得可爱？即便我愿意付出一切，也不行吗？ 胃里的酒精筛子被太多的酒精腐蚀，不堪重负，酒意如熊熊烈火燃烧。 酒壮怂人胆，恶从胆边生。 当赵川要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突然一把将赵川推倒在沙发上，压住赵川不让他挣扎起身。 陆旭阳大口喘着粗气，这下换他高高在上凝视赵川，室内的温度仿佛上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一滴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落到赵川脸上。 这滴汗像是一个警醒器，使陆旭阳逐渐恢復了一些清醒。他微张着嘴，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第32页 脸颊绯红，这种红晕甚至蔓延到了全身，露出的玑衭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这一举动似乎鼓足了陆旭阳的勇气，他双手抵住赵川的胸膛，颤抖着声音说：「不许忽视我。」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那里藏着炽热的爱意，赵川甚至被陆旭阳这样直白的目光吓到，于是用力要推开他。 尽管赵川比陆旭阳高壮很多，但在酒精的作用下，那些力量被剷平。而陆旭阳又抢占先机，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胸膛，跨坐在他的月要上，把他死死压在甚下。 「看一看我吧。」陆旭阳的声音仿佛充满了祈求，除了吐露心声，再没别的出处：「我愿意给你我的所有，这样的爱也不行吗？」 赵川冷漠地回答：「想为我付出爱意的人有很多。」他在告诉陆旭阳，你的爱也是寻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样冷漠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陆旭阳的心，使得他按在赵川身上的双手不由得放松了力度，随后他被赵川一把推开。 赵川不愿再多留甚至半分钟，捡起地上的外套迈步向门外走去，手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准备拨打代驾电话。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最上方弹出了一条微信通知——是姚遥。 赵川凭藉本能打开了消息，脚步未停，继续向门口走去，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但当看到微信的内容时，他愣住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迟迟没有按下。 消息中是一张照片。 姚遥躺在床上，光滑的背部有几道清晰的红痕，红痕的旁边有一只纤纤素手。 赵川紧紧盯着这张照片站定，不知道是多久，或许只有几秒钟，又或许是几分钟。 这个时间里，他茫然不知所措，即使他已经知道姚遥要订婚了，会和一个女人共度一生，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亲眼见证。 这张照片的含义不言自明，难道姚遥是怕自己去纠缠他，所以发这张照片过来让自己死心？他为什么能做到如此冷酷无情？ 这一刻，赵川仿佛体会到了陆旭阳的心情。 - 赵川想要证明给姚遥看，给所有人看，他赵川并非一个低声下气、摇尾乞怜的人。他的自尊和骄傲决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失去尊严的行为，他不会纠缠不清，更不会抱怨。 好聚好散对他来说又有何难，这段感情故事，无论对于姚遥还是对于他自己，都已经画上了句号。 尽管心中还存有些许痛楚，但他仍然祝福姚遥，这是姚遥的选择。 姚遥实在不必如此举动，发这样的照片给他，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会证明他已经向前走，不会回头。 于是他勐然回头，看见白炽光下那个白到透明的人。因为刚才被自己推开而跌倒在地，这时踉踉跄跄起身，坐在沙发上，那种满是渴望的红润状态已经消散无踪。 自己的抗拒和冷漠，使陆旭阳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在看向自己，不是在质问你为什么还不走，而是带着强烈的渴望和求而不得。 赵川被这样的目光击中，刚才拒绝的人好像不是他一般。他大步走回沙发前，用手抬起陆旭阳的下巴，端详片刻，眼看着本来已经平復的皮肤又慢慢变为粉色，这是绝佳的风景。 这就是证明。 在陆旭阳刚要张口说话时，赵川低下头狠狠吻了上去。 - 陆旭阳被赵川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本来还噙在眼里的泪珠滑到脸庞，一颗接着一颗。 赵川的吻落在陆旭阳的眼角，声音沙哑又温柔：「别哭。」 陆旭阳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到那英俊而精緻的面庞终于摆脱了先前的冷漠无情。尽管此刻赵川的表情对他来说依然难以解读，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抬起手臂，环绕住赵川的脖颈，随即将自己的嘴唇贴向赵川。 「进屋，进屋，别在这儿。」 - ...... 于是赵川又低头亲问他，这一刻的气氛充满了独特的气息。那是属于每个人在情感高长时刻独有的味道，充满了原始的吸引力和深刻的情感联繫。 在进行下一步之前，赵川还是保持住理智问他：「你愿意吗？」 陆旭阳眼含爱意，羞答答地点点头。 赵川不再多说废话。 几滴汗顺着耳边落在脖颈上，他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又摆正陆旭阳的月要问他：「你是第一次？」 虽然是个问句，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 勐烈的雨水浇打着枝叶，在这一片混乱的区域中，宽阔的建筑物遮挡住枝叶，天空透进来的光线也变得忽明忽暗。 电闪雷鸣，扭曲的天空让一切植物感到眩晕。 枝叶在狂风暴雨中拍打，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弯。 可惜它不会也不能移动枝干，不然一定会挪开，不让自己暴露在雨水下。 坚韧的根苗和土地让枝叶只能忍受，而这残暴的天气却不会怜惜，只管下起倾盆大雨。 半晌，暴雨改为细雨濛濛，枝叶也开始慢慢尝试伸展。 可惜，又是一阵旋风袭来，席捲着天边的乌云，又把枝叶吹向另一边。 即使天气不再像之前那样乌云密布，可依旧是卷着狂风怒号，无一丝一毫的顾虑。 … 这是第几次已经不知道了，酸胀肿痛的感觉慢慢被另一种感觉覆盖。 第33页 直到最后体力透支，天已经蒙蒙亮，但陆旭阳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 赵川浑身空无一物，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又用热毛巾帮陆旭阳擦拭身体。 他走到客厅抽了一支烟。 客厅的灯还亮着，从他坐的位置可以望见躺着蜷缩着的人影，正沉睡得平静而安稳。 赵川的目光散散地，在得到身体得到满足后，心理却感觉无比的空虚。 但若留下陆旭阳酣睡，等睡醒后发现他已经离开，又好像太不近人情。总不能吃干抹净后，连一点怜惜的抚慰都还没有。 赵川抽完最后一口烟，深深嘆了口气，然后返回卧室内。 - 他刚一躺下，被窝里的人便蜷缩着身体向他靠拢，又因为他身上太凉，微微一颤就要挪开，同时嘴里发出了不自觉的睡意呓语。 刚才在客厅里的沉思顷刻不见了，赵川看着陆旭阳的样子觉得好笑。 睡着了也像一只小老鼠一样，悄悄地往他身边靠近。尽管有时会因为他的话语或行为感到受伤，躲回自己的小角落里疗伤，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忘记先前的痛楚，重新靠近他。 他隔着被子把陆旭阳拥进怀里，闭上眼，酣然入梦。 -------------------- 算是「一点」进展吧！？ 这里有一大段，可我不能放嘻嘻 第18章 心照不宣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将赵川从睡梦中唤醒。 他慢慢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还在陆旭阳家里。 这个意识的到来，伴随着一种突然的清醒和决断。 他不打算再睡回笼觉，果断坐起，不再回头看一眼，利落地起床穿衣。 衬衫上一股烟味和酒味儿混杂着，赵川难耐地吸了吸鼻子，眉头紧皱。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把还在睡梦中的陆旭阳吵醒，因为身体不舒服，将要醒来时发出轻轻抽气声。 这微弱的声音让本来想一走了之的赵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捨得回头看去。 陆旭阳的双眼因昨晚泪水太多，还是红肿的，更显得脸小小一张。嘴唇苍白，显露出他体力透支，以及浑身酸痛。两道秀长的眉毛轻轻拧着，浓密的睫毛颤抖，牙齿咬住唇瓣，想要支撑起身体。 他努力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无力。 见此情景，赵川终于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赶紧坐上床扶住陆旭阳，嗓音喑哑地说：「算了，别起了，我去给你弄点粥喝。」 陆旭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还不习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他。 尽管他们已经负距离地接触过了，他还是觉得害羞，因此只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赵川松开扶住陆旭阳的手，拿起手里的衬衫，不悦地说：「这味儿太难闻了。」 他蹙鼻的神态在陆旭阳看来有点可爱，以至让他微微笑出声来。这惹得赵川疑惑地看向他，他又清清嗓子，示意赵川去衣柜里找：「里面有，你随便翻一件穿吧。」 直到这一刻，这个将近中午的『早晨』才开始逐渐柔和，两人之间好像才开始流淌昨夜的余韵。 - 赵川拿着随手抽出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打电话叫闪送送来了一次性的内裤和衣服裤子。 陆旭阳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实在紧绷得让人难以忍受，衣服紧紧包裹着身体，让他感到束缚和不适。 - 陆旭阳缓缓坐起，掀开被子，目光落在自己布满红痕的腹部与双腿上。不禁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让他的面颊不自觉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那感觉就像梦魇般在他的脑海中迴旋，令他心跳不已，身体的余温时时刻刻在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陆旭阳听着总是安静的家里有脚步声走来走去，这让他觉得温暖。 他本以为自己醒来会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但他没想到，一睁开双眼就顺着阳光看到了赵川那没有一丝赘肉的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实可靠，扫除他心底的迷茫和不安。 阿波罗也愿意为自己驻足，停留，哪怕只有一刻。 寂寞，落寞，失落，这些让人酸楚痛苦的情感仿佛被温柔的阳光碟机散。他如同一个行了万里路遍体鳞伤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片刻的宁静之地，可以栖息片刻。 - 淋浴过后的陆旭阳，身着一件宽松的t恤，沿着食物的香气轻步走向厨房。 赵川双手环臂，倚靠在厨房门前，对着咕噜噜煮着的粥发呆。 「是什么粥？」陆旭阳出声打断赵川的思绪。 「白粥。」赵川放下手臂回答，随后转过身体面向陆旭阳，神色调侃：「你还想喝什么粥？你家冰箱都是空的，早知道叫闪送送点儿吃得好了。」 陆旭阳摸了摸鼻子，说：「我在家也不怎么做饭。」 他站在一束日光的照射下，修长而笔直的小腿上能看到几处淡淡的红痕，那是昨晚的印记。 赵川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问道：「有没有哪儿疼？」 「啊，没有，我挺舒服的。」 这句话歧异很多，陆旭阳赶忙摆手澄清：「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34页 顿时，一股微妙的气氛笼罩在四周，让陆旭阳本来就羞着脸更加通红。 - 按照常理来说，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下，另一半会继续调笑着说，原来你觉得舒服，是哪里舒服？ 然后，害羞的那位也许会羞恼转身，语气羞涩，都和你说了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也可能会扑进对方的怀里，把羞红的脸藏进对方胸膛，然后两人拥抱在一起，唿吸彼此之间亲密的气息。 可赵川的神色如常，保持沉默，仿佛看不见陆旭阳的手足无措。 对他来说，为一个一夜伴侣做到现在这个份儿上，没有抽身就走，还留到早晨甚至准备了早餐，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好人。 做一个好人就够了，毕竟他不是一个无情冷血的人，他做不到把一个可怜的男孩扔在半夜的凌晨中。 但接下来的晨间调情，互诉爱语，暖心抚慰，都不是他的职责，跟他没有一丝关系。 他不想让这场偶然变得复杂，更不会给予或承诺什么，以免让陆旭阳入不必要的纠结和期待。 这也是对彼此都好的处理方式，既然陆旭阳还不懂，他愿意以身作则免费给陆旭阳上一课。 - 「过后如果还有哪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医院，我来报销。」 赵川平静的话语让陆旭阳难堪，这戛然而止的，让他本来浸泡在温泉里的心，被瞬间扔到了冰河里。 「我不用你报销。」陆旭阳低下头，接着解释说：「我是说我不用去医院。」 他的拒绝是对这种突兀且生硬关系界定的一种反驳，同时试图保留自尊。 而赵川的态度，如同他的言行一样，清晰明了。他并不试图深究或强求，只是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他显得格外地冷静，甚至有些疏离，点点头说：「行，你看着办吧。」 - 赵川不知道到底有多激烈吗？ 他当然知道。 他还知道对方现在一定在忍受着酸痛，也许那个地方已经红肿不堪，需要细心地照顾和治疗，好好地休息。 在这种情形下，不仅是身体需要慰藉，更重要的是心灵的安抚——那种被理解、被关怀、被珍视的感觉。 理想的情景应该是充满关爱与体贴的：一个温柔的拥抱，一个轻柔的吻，一顿营养而美味的早餐，然后是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好好休息，需要另一半的陪伴，让时间慢慢治癒昨晚的痕迹。 可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而有没有必要就完全不在赵川的考虑范围内。 因此，他选择了一种更为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应对这种情况：询问对方是否有不适，然后根据对方的回答来决定自己的行动。 这种处理方式，在赵川看来是合理和无可指责的。毕竟，他已经提出了帮助，即使那帮助是以一种相对冷漠的方式表达的。 在确认了陆旭阳「没事」之后，自己就可以无负担地离开，他已经尽到了应有的责任。 - 赵川给陆旭阳盛了一碗粥，放在餐桌上，粥里有些许肉末和小葱花，味道闻着好极了。 他说：「喝完睡会儿，我先走了。」 赵川的动作，语言，皆表明了他的态度，这让陆旭阳失望伤心。 没有区别。 陆旭阳想到曾经唯一的一次，被姚遥邀请，和姚遥赵川坐在一起吃饭。 那时的赵川就是这样，用肢体表达排斥和不悦，然后还嫌不够明显似的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连一个备用选项都不算。」陆旭阳想。 即使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对赵川来说，他们之间还是没有任何区别。这份接近并没有改变赵川对他的态度，也没有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一个睡醒后还可以看到的背影，暖胃的粥，和零星假装关心的话语，已是极限。 难得的，陆旭阳产生了一点儿脾气。 他坐到椅子上，拿起勺子搅拌碗里的粥，热气腾到他的脸上。 陆旭阳坐在那里像个精緻的假娃娃，太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像反光一样，以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不用这么着急，我懂你的意思。」 突兀的话让赵川停下手中动作，陆旭阳又说：「你也吃点吧，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胃不难受吗？」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放心吧，我不会缠着你的。」 好像赵川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的动作看起来懒洋洋，但语气平缓逼近冷漠：「心照不宣，不谙于口，才是成年人的规则。」 说完，停顿了下，还是解释给他听：「我稍后还有事，所以急着走。」 这算什么解释，有什么事要抛下一个连坐到椅子上都会咬紧牙关，明显被大力粗鲁折磨到天明的人。 但陆旭阳听到敷衍地解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故事已经重新书写，虽然顺序不对，但他会尝试慢慢引导着，让故事线回到初始的轨道。 这还需要时间，要持之以恆，可以先暂时忽略受伤的内心。 于是这样那样，之前昨天今天，所有难过的情绪都被他归拢在一起，妥善放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等待它们自行挥发，暂不处理。 「哦，那你忙吧。」陆旭阳喝了一口粥，味道确实很好：「那，之后再见。」 第35页 …… 赵川乘坐电梯到地下一层，把手里拿着的昨天穿过的衬衫和裤子一起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他快步走到车前，打开门，坐到驾驶位，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场景，动作，都很熟悉，唯一不同的是心态。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姚遥的聊天记录，昨晚姚遥发的那张照片已被撤回。 赵川把手机扔到一旁，轻拍了一下方向盘。 如果后悔了，消息可以被撤回，但人做的事情不行。 后知后觉，赵川有点儿后悔，这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他没有过任何炮友，或者非正式关系的情人。 活到26岁从没有过混乱的私生活，秉持良好的家风和传统。 昨晚的一切似乎是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驱动下发生的，一张照片让他迷了心智。 陆旭阳看他那渴望的眼神让他一瞬间汗毛倒立，触发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导致他冲动的行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陆旭阳那湿漉漉的眼神，总是会让他从心底窜出一股气。说不上是火气还是怒气，总之是会让他做出不合时宜举动的气。 - 不过再后悔也无济于事，赵川只希望陆旭阳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 饭香味儿，热气，阳光都随着走掉的人一起逃跑了。 不可自抑的，妥善保管的情绪波动又冒出了芽，只有特定的人在时，才能短暂平息。 陆旭阳有些烦闷地看着眼前的粥，连半碗都没吃完。这碗粥本来应是温暖和关怀的象徵，现在却变成了孤单和遗憾。 身体还在承受着留下的痕迹，心灵上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 陆旭阳缓慢地移动着向卧室内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重温昨晚的记忆，那些记忆如同渐渐冷却的粥，难以再次加热。 他的眼睛干涩，泪水打湿了眼眶，却又似乎没有足够的力量让它们流出。 这种情感的压抑，不仅仅是因为赵川的离开，更是因为他对这段短暂关系的期待和幻想，最终只能化为泡影。 - 「心照不宣，不谙于口。」他会谨记的。 -------------------- 赵狗「这节课免费送你，不要客气。」 羊羊羊「我真是谢谢你，我的人生导师。!(_;」 第19章 不谙于口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宛如经歷了一场漫长的旅程，让人的身心都感到疲惫。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上残留的印记都慢慢消退了。然而，那时的心情还没有消失，时不时地从心底探头探脑，提醒陆旭阳可千万不要忘了。 由于那天太激烈，太刺激，太与众不同，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所以让陆旭阳不禁怀疑，那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因此，他时常会把那天发生的一切依序回忆一遍。 一开始，每一点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的每一句对话，赵川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深深记在脑海里。 可现在却开始变得虚无缥缈，仿佛隔了层云雾看不太清，如梦似幻，让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煳。 这些记忆明明是属于他自己的，却不知为何感觉像从别处偷来的。仿佛是一些伪劣的、拼凑起来的仿制品，东拼西凑，胡搞一气，始终无法完整拼合。 实际上，这种记忆的模煳化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在遭受身心伤害时，内在的保护机制会自动开启，以调节和弱化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去保护个体免受过度的心理伤害。 陆旭阳只是觉得每次想起，心脏就总是酸胀的，心情低落，可身体上感官的刺激却渐渐忘却了。 …… 陆旭阳的生活逐渐回归了正轨，每天循环着上班和下班的简单生活，两点一线。 他与同事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作为团队中年纪最小的成员，大家都很照顾他。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才华和实力，成为了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他总会在大家灵感都枯竭的时候注入新的思路和力量。 同事们有时开玩笑说，果然年轻就是优势，可以带来活力和创新。 这样的同事相处是他以前没有感受过的，以前打工时因为年龄太小，总被年长的人欺负，穿小鞋。会因为他小而指挥他做一些本不应该归他做的工作，他为了养活自己也只能容忍。 在这里，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可以赢得大家的尊重。即使他还是最小的年纪，但是没人再会那样鄙夷地看着他，小瞧他。 唯一可惜的一点只是陆旭阳内心的感情纠葛而已，他可惜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赵川了。 - 这天中午，陆旭阳按照他的日常习惯，在吃过几个小糕点并喝了一杯咖啡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发起了呆。 同事们都纷纷离开去享用午餐，而他选择留在安静的办公室，感受那难得的宁静时刻。 人开始变得昏昏欲睡，他待了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打起了盹儿。 陆旭阳一般不去吃午饭，一个是因为周围的所有餐馆到了午休时间都过于拥挤，他很讨厌人多的地方。另一个原因则是一到中午他就犯困，会习惯性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 他的脸朝向窗外闭上眼睛，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让人感到暖洋洋的。透过眼皮的光线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而是仿佛有束耀眼的光线在视野中跳动。 第36页 他沉浸在这片刻的舒适之中。 咖啡的香气在鼻尖徘徊，时远时近的谈话声如同潮水般时起时落，这一切都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他更加放松。 随着睡意逐渐加深，眼前的光芒慢慢转为灰色，然后又慢慢变深，头部也越发沉重。渐渐地，咖啡的香味消散，人声也越来越远，直至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陆旭阳终于沉入了甜美的梦境中。 …… 赵川那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日程，需要为林易大师的儿子详细讲解展馆并商讨最后的合作事宜。由于林易大师年岁已高，平时的外交和商务事务大多由他的儿子全权负责。 平常，赵川会直接路过前台，然后径直上楼走到他的办公室。 但今天他转了弯，走到了员工们的办公区。 他的到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因为正值午休时间，许多人都不在。在场的几位员工看到他来到，都显得有些惊讶，急忙站起身来向他打招唿。 赵川微笑摆摆手，示意大家忙自己的，不用管他。 他需要找到林雨欣，再次确认有关林易大师个人展初版设计的宣传手册，以及一些概念图，询问继初版后的最新设计图纸。 按理说，这些事项赵川并不需要亲自处理，因为他的秘书已经将所有相关文件都准备妥当，会议室需要展示的材料也已经一应俱全。 但就是不知怎么的，身体比脑子先动，直接就过来了。 自从那天之后，陆旭阳并没有主动联繫他，这虽然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也让他感到了一丝轻松。 在内心深处，他还在担心两人之间未解的情绪，他不想别人知道，也不想如果在工作中遇到时尴尬。 因此，赵川想，既然今天他已经来到员工办公区，那么如果遇见陆旭阳，还是问问他的身体怎么样，然后再嘱咐一句吧。 - 办公区域内寂静无声。 赵川走到设计办公区，同样空无一人。 正打算离开时，他瞥见陆旭阳正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陆旭阳身穿一件略显宽松的白色t恤，将手臂垫在桌上，松垂的衣物清晰地勾勒出背部的线条，显得格外削瘦。因为姿势的原因，从后面看一截窄腰收进裤子。 赵川不由自主地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他从前从未注意过陆旭阳的身材，但那一晚过去后，零星记忆时不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这让他不自觉地对陆旭阳有了更多的想法和注意。 尤其是对于那次接触过的、手感极佳的部分，留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在静静观察了片刻后，赵川决定转身离开，没有去打扰仍在休息的陆旭阳。 …… 陆旭阳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午休结束，同事们都纷纷回到办公室，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顶着压出褶子的半边脸，他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向坐在旁边的同事打招唿。 「哈哈，旭阳是不是还要长个子，所以这么贪睡啊？」 「嗯，不好说，毕竟才二十岁嘛，二十三还要蹿一蹿呢。」 「能不能蹿到一米八？」 「诶，我18岁以后没长过了。」 「看来这东西分人，还是基因的问题。」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陆旭阳还懵着，沉浸在刚醒来的迷煳状态中，脑子一时跟不上大家的节奏。 「咱们赵总个子是真的高！」 「是啊，我每次见到赵总都有点害怕，压迫感太强了。」 「这就是身高的优势了。」 陆旭阳这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赵总？ 他迷迷煳煳地下意识评价了一句：「赵总身材也很好。」 林雨欣刚走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哭笑不得，半开玩笑半调侃地说：「这么喜欢咱们赵总啊？那走吧，旭阳，跟我上楼汇报工作。」 「啊？」 陆旭阳这才反应过来，赵川来馆里了！这让他的意识马上清醒。 - 他就这么顶着压得半边褶子的脸跟林雨欣上了楼，林雨欣始终走在他的另一侧，因此，她并未注意到陆旭阳的脸上有任何不寻常。 赵川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上，走到门口可以看到办公室真皮沙发和高级大理石的茶几。 林雨欣轻敲门框，礼貌地问候：「赵总。」 随即传来赵川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请进。」 林雨欣率先走进赵川的办公室，手中抱着电脑，而陆旭阳则跟在她身后，手中捧着刚列印出的概念设计图。 陆旭阳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川的办公室，充满了好奇与赞嘆。办公室里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是他喜欢的那种清香味道。 办公室里的博古架上有不同的摆饰，看起来非常有设计感。 每一处细节的设计都反映了赵川对品质的追求和对美学的理解，这个办公室的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很简约，但却处处透露着名家设计的风格。 陆旭阳猜想，为了符合『篇章』的风格，赵川一定对每一件事物都进行了精心的挑选和布置。 这种完美主义的态度让他的内心对赵川这个人有了新一层的幻想，想为什么赵川做什么事情都这么面面俱到。 随后，他抬头看向赵川。 赵川坐在圆弧形的办公桌后，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头髮也精心打理过了，因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气宇不凡，英俊迷人。 第37页 赵川看到陆旭阳也跟着进来时，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这次，陆旭阳除了刚开始像以往那样低头躲避，现在倒是正微微红着脸地直视着他。 以往那个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姿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目光中带着闪烁的光芒。 陆旭阳看到赵川沖他的位置挑了下眉毛，他立即咧开嘴笑了一下。 一对酒窝凹陷在脸庞，脸上还残留着衣褶的印子，意外地多了几分灵动和可爱。 「赵总，这是我们最新一版的宣传设计。」林雨欣并未注意到赵川和陆旭阳之间的互动，只是专注于即将进行的工作汇报。 在林雨欣的指示下，陆旭阳迅速将手中的列印好的图纸递到了赵川的办公桌上。 赵川再次扫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审视图纸。 正当林雨欣准备打开电脑展示更详尽的效果图时，赵川打断了她：「不用了。」 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陆旭阳身上，发现陆旭阳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毫不避讳旁人的目光。 「你先下楼吧雨欣。」 「好的，那您先忙赵总，有需要再叫我。」 林雨欣回答完收起电脑慢退两步，准备离开，并给了陆旭阳一个暗示的眼神，意味着他也该跟着她一起离开。 然而，赵川却突然说了一句：「陆旭阳，你留下。」 林雨欣感到诧异，向陆旭阳的方向看过去准备再给他一个眼神信息，意思让他好好表现。 但当她看过去并顺着陆旭阳的目光转移时，她发现陆旭阳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赵总，并且面若桃花，脸颊绯红。 这很奇怪，林雨欣想。 看到赵总面无表情的脸，她不会在此时不知趣地问为什么会让陆旭阳一个新人留下。而且陆旭阳那种略带暧昧的神情让她加快步伐离开，不敢多做停留。 刚才同事们之间开玩笑的话语说得没错，赵总的压迫感确实很强。即便他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员工，但他的气场依旧让人感到有些压抑，不敢直视。 林雨欣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凭藉着她的直觉，她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尽快离开，并在离开时贴心地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 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和谨慎显得尤为重要。 - 随着门轻轻地关上，办公室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这份安静中，陆旭阳的笑容虽已收敛，但他那光彩照人的面容，和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似乎在无声地表达着他的喜悦。 「身体怎么样，不难受了吧。」 赵川打破寂静。 虽然这个问候迟到了很久让陆旭阳失落，但现在，他体会出了一点别样的味道。 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改变，但还是有无言的东西变化了。 「嗯，早都好了。你，你不用担心。」 在陆旭阳那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神和甜美的笑容下，赵川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让对方感到难堪的话。 他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明明还是同一个，怯生生的目光变成了含蓄温婉，总是羞涩到红彤彤的脸变得真诚可爱。 此时，赵川意识到了自己这如轻轻摇曳的绿叶般的想法，虽然微弱，但再也做不到讨厌，乃至忽视。 因此他没有反驳陆旭阳的话，他无法冷漠地说出，「我并不担心，没事就好，你走吧。」 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只能无言地点了点头，接受了陆旭阳的回答。 于是，办公室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但这份安静之下，却蕴藏着两人之间新的、微妙的情感变化。 -------------------- 林雨欣（职场老手，职场精英）：「职场打工人的基本准则，第一条就是眼力见。」 第20章 别无视我 生活如常，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赵川来过两次『篇章』，每一次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连一个稍纵即逝的目光都未曾留给陆旭阳。 这让陆旭阳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他仿佛是一位已经拉满弓弦的弓箭手，却因为猎物的缺席而不得不放弃射击，感到疲惫和失落。 原本两人之间似乎即将迈出的一步，现在又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有点渐渐升温的情感再次停滞不前。 每一次等待，都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漫长，每一次的失望，都让陆旭阳的心越发落寞。 其实半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但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在脑海中反覆回味那短暂且稀有的相处，使得这半个月的时间变得异常漫长。即使有些记忆已经模煳，但还是拼命回想，这种强烈的情感体验让每一分一秒都无限延长，也让等待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 天空湛蓝，只有像点墨似的淡白云彩点缀在天空上，增添了几分清新和宁静。如果不出去，会感觉室外的温度和夏天一样，应该是个极好的暖阳天。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天气下，陆旭阳却沉浸在项目插画的最后细节调整中。这项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但细节繁琐，还需要他投入大量的精力和耐心去修改。 由于一部分同事已经前往楼上的会议室开会，办公室显得格外安静。 在这片宁静中，陆旭阳不禁伸了个懒腰，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那晴朗的天空，久违地想出门转一转。可惜今天是工作时间，不能随意旷工。 第38页 心中不禁感嘆，如果不是因为赵川，他可能早就选择了成为一名自由工作者，不愿再受制于固定的工作时间和地点。 几年的打工经歷已经让陆旭阳对为他人工作感到厌倦，现在的他更希望能够做自己的主人，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毕竟，即使选择不工作，他也已经有足够的积蓄可以保证生活所需。 虽然心中有这样的感嘆，但实际上，他还是甘之如饴的。 在『篇章』工作不仅可以接触不同的艺术项目，还有机会可以见到赵川。 想到这儿，他打开手机，下意识地再一次点开赵川的微信，微信消息提留在昨天早上的「早上好」。 再往前翻，还有上周赵川来『篇章』时，他问赵川下班后是否有时间。 话不多，但言语中能感觉到他迫切的心情，那种想要再单独相处，哪怕说说话的心情。 可惜，赵川一次都没有回覆过。 而且赵川的朋友圈也没有任何更新，这让陆旭阳除了在『篇章』能有机会见到赵川一面外，竟没有一点渠道去了解赵川，也无法和赵川说上一句话。 他关闭对话框，百无聊赖地点开朋友圈，想要消磨时间，看看好友列表都分享了些什么新鲜事。 - 一个名字映入眼帘，是姚遥在十五分钟前发的一条图文朋友圈。 图片中两只小鸟静静地并肩坐在几乎光秃秃的树枝上，只剩下两片黄色的枯叶。 图片的角度是从屋内向外拍摄，四周的黑暗与窗框勾勒出一片宁静而孤独的景象，而中心的长方形蓝天和那对小鸟，则显得格外和谐温馨。 姚遥的配文写着「像不像曾经的『我们』。」 似乎在暗示着这对小鸟代表了某种亲密关系，即使在环境凋零、世界变得幽暗的秋天，也依然彼此依偎，共享一片属于他们的蓝天。 第一个点赞的头像很熟悉，纯蓝色背景，暱称『zc』。 陆旭阳看着赵川的微信头像，内心发出苦涩的自嘲。 看吧，他不是看不见你发的消息，只是再次选择忽视罢了。 还不待如何平息内心中这股不忿，手机上方显现出一条新的消息，来自姚遥。 陆旭阳点开。 消息内容戏嚯而带有一丝挑衅「怎么，那天的威士忌不好喝吗？」 紧接着是一张姚遥朋友圈的截图，显示设置为仅他和赵川可见。 陆旭阳一时没明白姚遥是什么意思，想要打字回復，然而手指只打出一个呵字，就无法再继续输入。 他懂了，来自姚遥的嘲笑。 而姚遥在确保陆旭阳看见他发的消息后，把这条消息和照片都撤回了。 …… 楼上的会议结束。 同事们低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纷沓而来，陆旭阳仍呆立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方。 有同事看见他目光呆滞的样子，关心地问他是不是太累了，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如何回应的——是点头还是摇头？ 话语在耳边模煳不清，他的心思完全被那突如其来的消息和姚遥的举动所占据。 此刻的他，感到气愤、恼怒、嫉妒和不解，这些负面情绪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潮流，让他难以平静。 他关闭了与姚遥的对话框，却又忍不住回到那条朋友圈，目光死死地盯着赵川的头像。那纯蓝色的头像背景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对他心情的一种讽刺。 然而，面对这样的讽刺，他却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去反击。 陆旭阳想去问赵川为什么要给一个背叛者点赞，明明姚遥已经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又为何要在朋友圈怀念过去，而赵川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姚遥发出的话。 难道赵川和姚遥都后悔了，他们都察觉到自己无法放弃那四年的感情，想要和好如初吗。 那他怎么办？ 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和好，然后再次卑微的，如同从前那般，被他们讥讽是阴沟里的老鼠吗？ 陆旭阳感到痛苦，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祈祷一切都是他想得太多。 无数想法在陆旭阳的脑海中涌现，但他又深知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去质问赵川，这份不甘和挫败让他的情绪更加复杂和煎熬。 沉溺的窒息感咕噜噜地包裹了他，那种令他讨厌的感觉再一次浮现。 每一次他都是自我拯救，自我调节，自我安慰。可今天，这种感觉让他异常疲惫，生不出反抗的心。 - 陆旭阳坐在办公室，却感觉是在水下，周围同事的声音都被水隔绝开来。 只有他一人沉在水底，其他人都在岸上，让他听不清大家说的究竟是什么。 他发出去的信息就像是垃圾信息，会被自动屏蔽，归类为无效信息，也许甚至从来没有被赵川点开看过。 或者，在看到信息时，赵川的表情会是从前那种不耐烦的表情也说不定。 有个声音在他的身体里出现，那个声音巨大无比，「我都说了，不要无视我！」 可随之而来的，那个点赞的朋友圈让他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另一个声音盖过，「算了吧。」 坚持需要持之以恆的耐心和决心，可放弃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 陆旭阳感到前所未有的灰心丧气，他因为那对于赵川来说荒唐的一夜而得意忘形，又因为赵川随口的一句问候而心神荡漾，误以为有什么在悄然改变，让他加足了马力，向赵川的方向奔跑。 第39页 那几句会被当作垃圾的无效信息，是他反覆思量，反覆犹豫发出的。 鼓动的心脏会在每一次看到发出的信息时再次剧烈跳动，因为那是混合了害羞，斟酌，犹豫，和充满了期待的心情。 只能等待的被动，让他更加敏感和脆弱。 现在，他不愿再去想那条朋友圈的含义，也不愿再去猜测姚遥那句话的深意。 …… 直到陆旭阳慢慢回过神来，已是傍晚，天空不再是清澈的蓝，而是昏暗的紫黑色，恍如隔世。 手中工作还有一小部分未完成，他不愿把工作拖到下周一。因此，同事们都在开心今日是周五终于能够放松一下，他选择留下加班。 陆旭阳去茶水间沏了一杯浓稠的咖啡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工作。 在工作时，他可以短暂地忘却那些让他失落不已的事情，也可以短暂地忘却姚遥那嘲讽的信息，想拼命忘却那让他的自尊再一次被砸碎在地的不堪和狼狈。 - 赵川抬起手錶，时间显示8点17分，他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当他走到一楼时，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平日里应该漆黑的设计区，此刻却有一小片区域的顶灯仍旧亮着。 其他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而那唯一亮着的灯光，正好照亮了陆旭阳的工位区域。 赵川好奇地向那里望去，门口值班的保安看到他，连忙走过去：「赵总，那里亮灯的地方还有人加班呢。」 赵川点了点头，心中犹豫一下，走向了那个依旧亮着灯光的设计区。 也许是工作的关系，又或者是对陆旭阳的某种关切，驱使他想要去看看。 - 陆旭阳的身影背对着他的方向，仿佛已经全然投入到工作中，听不到来人的脚步声。 陆旭阳的身形好像比之前又瘦了一点，与偌大又空旷的办公室一比，意外显得娇小。但他知道，其实陆旭阳并不矮小，只是过于纤细的身材总会显得他更加稚龄和娇小一些。 桌上放着一杯已经见底的咖啡，手不停地在绘板上画同一条曲线，仿佛怎么都不满意，歪着头左看右看。 这也许是陆旭阳日常工作的形态，赵川觉得有些稀奇，看了一会儿，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一种孤独感萦绕在陆旭阳身上。 这种孤单感让旁观的他感到了不适，于是，赵川打断了陆旭阳的工作。 他走到陆旭阳的身后，弯腰用指节轻轻叩了一下桌面，醇厚的嗓音低声说：「够好了，不用再改了。」 陆旭阳被突如其来的手吓了一跳，还没等回头就听到这熟悉的嗓音。 他惊喜转身，赵川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弯着腰看他。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在寂静的办公室中相遇。 陆旭阳先是惊讶，也许还夹杂着一丝疲惫和茫然，随之而来的就是迸发的惊喜。 「你是个没出息的人。」陆旭阳心里想，在看到赵川的这一秒钟，所有的那些讨厌的心情全部不翼而飞。 「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旭阳的眼睛闪着五彩斑斓的光，那是在看到赵川的那一刻喷薄而出的情感，两颗深邃的酒窝清晰可见，为他的脸庞增添了几分魅力。 于是，赵川的声音也被他愉悦的笑容感染。 尽管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距离与隔阂，但此刻他愿意和陆旭阳进行简单的交流和关心。 语气中带着一丝戏嚯：「我是老闆，怎么还会有这种问题。」 - 奇怪吗？ 下午时分陆旭阳还仿佛一个差点要溺死的人，刚刚还沉浸在焦虑中，几乎被那无处不在的挫败感所击垮。 而此时，赵川的突然出现，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漆黑的房间，轻易地驱散了心中长达半个月的焦躁和不安。 陆旭阳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赵川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那熟悉的不耐烦，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相反，赵川脸上的笑容似乎给了他一种安全感，让他感到自己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不必再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挑选每一个词句。 「哈哈，我是说老闆怎么也像我这个打工人一样加班？」 「可惜，老闆也需要工作挣钱，在本该娱乐的周五晚上辛苦加班。」 陆旭阳听后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是个好老闆，至少没有要求员工们和你一起加班。」 「谢谢你的评价。」赵川的回答温和而迷人，这种平易近人且不失幽默感的态度让陆旭阳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在这样温馨而温暖的气氛中，陆旭阳感到自己完全沉浸其中。 他不再想马上去追问赵川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信息，为什么要点赞姚遥的朋友圈，是不是在心里已经原谅了姚遥。等等一系列问题，他都暂且放在了一边。 陆旭阳想，他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赵川，笑着看向他，不带有一丝不耐。 这让他更加珍惜眼前的每一刻，渴望能够继续保持这样宁静而愉快地交流。 -------------------- 羊啊，你长点心吧...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心机受吗？你现在只剩下恋爱脑(o_o) 第21章 模仿方式 时间悄然逝过，两人的交流在不知不觉中延续了很久，他们的对话也变得越来越自然。 第40页 赵川对陆旭阳说：「回去吧，剩下的工作下周一再干。」 陆旭阳没有点头应下，他不想立刻结束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他悄悄抬眼，先是望向赵川形状好看的嘴唇，然后是挺直的鼻子，最后是半垂着的黑色眼睛，鼓足勇气小心地问：「你想去喝一杯吗？」 又补充一句俏皮话，不想让话太突然和尴尬：「要老闆特批。」 赵川看着陆旭阳怯生生的眼神，场景仿佛一瞬间转回到了那天夜晚，陆旭阳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时。 这让他一瞬间停止了思考，下意识应下。 「好。」 话脱口而出，再反悔已然来不及。 赵川顿了顿，率先转身向公司的大门走去。 赵川的「好」字打破了工作的界限，陆旭阳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时刻，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工作，急匆匆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追了过去。 赵川在离开时关掉了那最后一盏仍然亮着的灯，整个办公区域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象徵着一天工作的结束，也许也象徵着他们即将开始的非工作时光。 …… 他们随意找了间附近的清吧，人不是很多，大多是朋友来小聚，大家的说话声音都保持在一个不会干扰到他人的音量。 这样的氛围，加之周围不多的人群，显得更加私密和舒适。 天气已经进入11月，气温逐渐下降。 他们坐在室外的一张小桌子上，室外的暖气正对着他们坐着的地方，因此秋末的凉意不再那么刺骨。 赵川随意坐在椅子上，过长的双腿看起来有点舒展不开，于是他又挪了挪桌子，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 与赵川的几次相处让陆旭阳逐渐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内心澎湃，表面上也能保持相对的平静，他甚至幽默地将这种情感的调整比作一种「抗敏治疗」。 酒吧内播放的摇滚歌曲为这份沉默增添了几分情绪，赵川似乎也被音乐所吸引，沉浸其中。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而是一种两个人共同享受的平静。 看到赵川如此悠然自得的样子，陆旭阳心中升起一股冲动，他想探询赵川是否有意与姚遥重归于好。 因此，他不断地打量着赵川的表情，内心里进行着激烈的较量，想要在不触碰敏感话题的同时，又能从赵川的回答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服务员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您好，两位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酒呢？」 赵川随口说：「两杯威士忌。」 「好的，请您二位稍等。」说完，服务员转身离开。 「上次看你酒柜里收藏了不少品牌的威士忌，想来你也喜欢喝。」赵川解释说。 陆旭阳张了张嘴巴，点头应下，他尝试找话题：「我很少在馆里见到你。」 赵川眼角微挑，言简意赅：「嗯，有需要决定的事情我才来。」 「这样啊，怪不得。」陆旭阳垂下眼睛，经过一番思索，还是说出了一句他内心的剖白：「我很想见你。」 赵川被这句直白的话略微惊讶，他看了看陆旭阳，目光在对方清澈的眼眸中停留了一会儿：「那你是个好员工。」 陆旭阳知道赵川在故意扭转话意，但他只是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这已是一个不小的转变。 赵川在此前对他总是完全地拒绝或冷漠，那是赵川一贯的做派，冷峻而遥远。 但今天，赵川并没有说那些会让人难堪的话语，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不是吗。 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赵川给他回应，他知道那还不现实。 只是在经歷了姚遥的挑衅和长时间的等待后，他渴望向赵川表达自己的感受，哪怕只是为了宣洩内心那些被压抑的情绪。 - ——赵川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并没有迴避就接起了电话。 「喂，爸。」 「好儿子，我和你妈在你家呢！你怎么还不回家？」 赵川诧异明明应该在大西洋彼岸旅行的父母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和妈突然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我们前几天就回来了，在倒时差嘛。儿子，最近怎么样，你现在和姚遥在一起吗？」父母想当然地认为晚归的儿子在陪伴爱人，也许在度过美好的晚餐。 听到这个名字，赵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还没有告诉父母他和姚遥已经分手，姚遥马上就要订婚的消息。而且父母这几个月不在国内，应该也还没来得及听别人说。 赵川避开姚遥的话题：「嗯，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说着他抬手看了看手錶：「都晚上9点了，你和妈别折腾了，在我那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 接着赵川又听到母亲在旁边说：「儿子，不要喝太多酒，早点回家。」 「知道了妈，挂吧。」 挂掉电话，赵川的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 父母当初知道他和姚遥在一起时，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反对的声音。 他一直被视为家中的骄傲，从懵懂童年到成熟稳重，赵川在父母的眼中总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儿子。 二十一岁就学业圆满，并且在那之前就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父母对他寄予了极高的期望，他们的想像中，赵川的人生脚本早已编写好：事业有成后的婚姻，而后是孩子的诞生。 第41页 父母愿意放弃他们自己的生活，去帮助他照顾孩子，照顾家庭。他的父母已经想得非常长远，计划未来。 然而，那时赵川就知道了自己并不喜欢女人，但只是不想让父母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坦白。 在那期间，他也交往过两个男友，却都因为性格不合，没在一起多久就分开了。 直到遇见姚遥。 他被从未有过的情感充斥着，渴望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因此他对父母坦白他的性向，并信誓旦旦地说，姚遥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可现在，他所谓的一生的伴侣要和女人结婚了，多可笑。 - 赵川挂断电话后就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陆旭阳竟也在旁边默默陪伴，没有出声打扰他。 直到服务员送来酒，他才回过神来。 赵川看向乖巧坐在对面的陆旭阳，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打底，浅蓝色休闲衬衣，显得格外温暖舒适。 暖气的橘色光照在脸上，为陆旭阳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柔和之美，酒窝随着微笑的轻展，时隐时现，如同夜空中温柔的星辰。 在这一刻，赵川对他产生了一点好奇。 他问道：「我那天看了你的简歷，你为什么没有上大学？」 陆旭阳其实很少和别人提及家里的事情，他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他，也不喜欢回忆曾经生活的痛苦。 过往对于他就像是一本尘封的书，每翻开一页都需要勇气。 但他对赵川自然是不同的，他愿意和赵川分享自己那不经常谈及的过去：「嗯，因为我没有高考，很早就辍学打工了。」 这让赵川没有想到，因为陆旭阳看起来是那种一直会在学校里努力学习的乖乖学生，不像是会辍学的人。 「为什么？」 赵川好奇地看着陆旭阳，仿佛非常期待他的回答。 深黑色宝石一般的眼睛在暖色光下显得深邃夺目，硬朗的五官也因为瞪圆的眼睛和橘色的灯光，让赵川看起来比以往温和。 陆旭阳的酒窝又凹陷在脸颊，声音很轻：「因为我的父亲在我16岁时去世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没办法啦。」 他的话随着酒窝的闪现，显得俏皮可爱，可赵川听后却难得觉得不自在，暗恼自己提起了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陆旭阳笑着说：「这有什么，很久的事情了。」 「那你母亲呢？」 「病逝了，在我十岁的时候。」说到母亲，陆旭阳有点感伤。 赵川感到惊讶，虽然陆旭阳的语气平和，但三言两语就让他感受到了陆旭阳的坎坷和不易。 在十六岁父母都离世后，陆旭阳就孑身一人生活到现在，说明他很坚强和独立，这让赵川的目光不自觉带了一点钦佩。 仿佛每一次的单独相处都让赵川觉得，他对陆旭阳的认识是多么地停留在表面。 他有些自责，举杯示意陆旭阳，两人轻轻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酒。 陆旭阳不想因为这个沉重的话题影响今天本该轻松的氛围，他重新找了一个话题说：「其实进入『篇章』工作，我走了后门。」 赵川笑笑，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知道，郑星然帮了你。」 「你知道我和星然怎么认识的吗？那时我在房产中介当销售员，星然来到我们公司就是我接待的他。」 陆旭阳的说话声轻柔富有韵律，说起故事趣意横生，淡淡的笑意浮现在脸颊滑过酒窝，轻松愉快地说起他和郑星然认识的过程。 不知不觉中，赵川被陆旭阳的叙述所吸引，慢慢地被捲入他的故事中，也跟着眼含笑意。 这，其实是陆旭阳的策略——他在模仿。模仿姚遥在说话时的方式，那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他知道这会引得赵川侧目，因为赵川喜欢专注的，阳光的，温暖的人。 尽管陆旭阳自认不完全符合这些特质，但他可以为了赵川改变，他可以悄悄地学，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 「···星然发现我竟然只比他小一岁时，特别震惊。因为他那人很幼稚嘛，他说他要找一个看着比他还小的人一起玩，这样别人就会觉得他成熟了。」 他又接着说：「不过，男人是要成熟些才有魅力。」 陆旭阳说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细嫩。 赵川笑着说：「确实，你们两个都像高中生。」 「这话还是不要被星然听到，他会生气的。」 「哈哈。」赵川的笑声低沉悦耳，配着他闪烁着笑意的眼眸，让陆旭阳的心脏发颤。 尽管陆旭阳试图掩饰自己内心那份悸动，却不知，坐在对面的赵川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充满渴求爱意的眼神。 赵川敛起笑意，低头抿了一口酒，随口说起了别的事。 而陆旭阳，早就忘了在最开始时让自己忐忑的心事，在赵川的一言一行中迷失了方向，把关于姚遥的问题全部忘在了脑后。 ······ 夜色愈加低沉，星辰点缀漆黑的天际。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曳，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坐在外面的人已陆陆续续走掉，只剩零散几桌，街道也变得冷清。 「回吧，我叫代驾先送你回去。」 赵川拿起外套去结了帐。 第42页 陆旭阳酒意朦胧，似乎有些醉了，眼睛随着赵川的动作而移动。 看着赵川宽阔的肩膀和精壮的腰身，不自觉地露出贪婪的目光。 他咽了咽口水。 想要。 -------------------- 一切的开始都源自于好奇吶赵狗，你完啦。 第22章 尽点责任 代驾来的很快。 俩人从畅谈中停止，坐上车后变得出奇的沉默。 代驾师傅在确认到达地点后，便驾驶车稳稳开出。 陆旭阳和赵川都坐在后座，距离一臂。 陆旭阳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从赵川身上散发出的源源热气，这股热气蒸腾着他的神经，让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 他悄悄转头，赵川面朝窗外，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似乎在避免眼神交流。陆旭阳瘪了瘪嘴，瞧着赵川硬茬的头髮出神。 而他一切的小动作都被赵川从窗户的倒影中看的一清二楚，让人心觉好笑。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飘荡在车内，虽未明言，却如同潜流般在两人之间流动。 陆旭阳剧烈的心跳仿佛传到了赵川身上，那炙热的眼神从后脑直逼近到眼前。 赵川微微回头，露出精緻的五官，那好像睨视一切的眼神轻轻落在陆旭阳脸上。 陆旭阳却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勐然低下头，仿佛无法承受那样的目光。 这才是真实的他，会被赵川的一举一动影响，骨子里的自卑心理让他将赵川视为高不可攀。 赵川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超脱世俗，完美无暇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都在他心中被无限放大和美化。 但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完美形象在呢，只是在他心里，为喜欢的人渡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环。久而久之，让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人，也变成了远在天边、高高在上的神祗。 那过度英俊的相貌总是让陆旭阳自惭形秽，哪怕他看了一次又一次，无数次。可每当赵川望向他，他的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乱蹦乱跳。 在清醒时，陆旭阳不得不穿上层层伪装，试图塑造成一个理想中的自己，以期望赢得赵川的欣赏和喜爱。他努力模仿姚遥的一颦一笑，为的是在这场微妙的情感游戏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论是当初生活艰难需要伪装坚强，还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需要伪装成熟爽朗。 甚至现在，他想要得到这样一个完美爱人，他也需要伪装。 然而，这些伪装仅仅是表面上的掩饰，一旦情绪激动或失去理智，那些精心搭建的面具就会一层层剥落，露出真实的自我。 他还是他。 他的内心深知，本质上胆小自卑的自己从未改变过。 可他惧怕展现真实的自己，尤其在面对赵川时，真实的自己也许根本不可能会被接纳和爱护。 - 赵川看他始终垂着的脑袋，白皙透亮的脖颈呈现在黑夜里。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作用，声音变得沙哑：「怎么了？想吐吗？」 就是这样迷人的声音让陆旭阳哪怕阻隔住视线，也心痒难耐。 他又勐然抬起头，眼睛蕴含水雾一般盯着赵川的眼睛。 陆旭阳没有回答，只是蠕动了两下手指，然后一把握住了赵川放在大腿上的手。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无声的邀请，邀请曾经出入过家门的人，再一次登堂入室。 …… 门被打开，陆旭阳感到一股炽热的气息包裹全身，他被一把推进门内，又被一股大力推到墙面。 背死死抵住墙，带着温热的喘息和拥抱，赵川低头吻住了他。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赵川睁开眼，看到陆旭阳细长浓密的睫毛上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仿佛清晨的露珠。 生理和心理仿佛在打仗一般，让他后悔自己的定力不足。 但还不待他多想，陆旭阳从喉咙里发出地细微叫声让他心猿意马。 再忍下去不是男人。 …… …… 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是意外，是失误，那么第二次呢？ 赵川没有办法再替自己找任何藉口，只能暂时把这归为酒后错乱。 - 陆旭阳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那感觉如五彩斑斓的泡泡漂浮在空中，哪怕下一秒就会碎掉，但他拥有了这一秒钟的幸福。 赵川闭着眼睛时消减了他总是凌人的气质，浓密的睫毛紧密排列在眼眸边缘，在灯光的投射下有细碎的阴影。 陆旭阳的心也像这微闪的睫毛阴影一样，随着赵川的唿吸一起一伏。 这一刻，他对赵川的过去产生了浓烈的好奇，他想要了解赵川。 那些他没有见过的曾经，赵川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总是充满了深邃锋利的神韵。小时候的他会不会也总是微微扬起下颌，用漫不经心的眼角看人。 陆旭阳不自觉变得轻声低语，问出了内心的好奇：「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他的手指悬停在赵川的眼皮上方，再往下一点儿就能触碰到那细腻有力的睫毛。 可惜，赵川仿佛感受到了，眉头轻轻拧起，吓得陆旭阳紧忙把手指拿走，然后他看到赵川的眉头又舒展开。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了一丝遗憾。 那皱起眉头不知是因为作乱的手指，还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好奇心。 第43页 「什么样？」 「嗯···，就是现在这样。」思索一会儿：「总是用眼角看人，看起来傲气的很，但又很稳重冷静。」 赵川睁开眼睛，又因为刺眼的灯光而半眯着眼：「什么傲气？你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 「是吗？」陆旭阳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可信，又问：「那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 赵川慢悠悠地回答：「我要是说了有自夸的嫌疑。」 「哈哈，你说嘛。」 陆旭阳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赵川那半眯着的眼睛在他笑容可掬的脸上转了一圈：「说我是个对什么事情都负责任的好人。」 「嗯？」陆旭阳表示没有理解。 「就是说，有些事，有些人，明明不需要我负责，但我还是会尽点儿责任。」 陆旭阳似懂非懂：「哦，那就是说你是一个责任心强的好男人。」 陆旭阳依旧是那样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补充道：「我还很专一，痴情。」 随后他问陆旭阳：「这也可以归类到责任心强里面吗？」 陆旭阳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这让他想起了赵川对姚遥的痴情和专一。正是这种让所有人都赞扬的品质，一直在伤害他，就连现在都要见缝插针的出现。 一直弯着的嘴角此时突然觉得僵痛，他慢慢收回一直紧挨着赵川的手，摸了摸自己感到酸痛的脸：「你说算就算吧。」 … 「我觉得不算，爱和责任是两码事。」 赵川看着陆旭阳的脸：「你不是应该感触最深吗？」 什么感触最深？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陆旭阳没有问出这句发自内心的疑问，他直觉答案一定会是让他感到伤心和失望的话。至少现在，在这个足够温存的时刻，他想紧闭双眼，暂时停下那些无止尽的思考。 他装作听不懂一般，既不回答也不提问，而是继续他一开始的问题：「那你小时候呢？」 赵川没有逼迫陆旭阳，有些话只需要点到为止，他也不愿在这时让对方太过难堪：「你还指望一个小孩子生下来就很稳重冷静吗。」 「那你小时候很调皮吗？」 「我现在也不稳重冷静。」如果我足够稳重冷静，现在不会和你坐在一起。 言外之意是你并不了解我，你看到的我都是最外在的，给外人看的我。 陆旭阳听不懂这些话背后的隐喻，依旧好奇：「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想听。」 但赵川并不想和他分享这样私密的事情，只是反问他：「你呢，你小时候什么样？」 也像现在这样吗？总是偷偷的看，偷偷的听，偷偷的喜欢。 他轻易就被赵川的话转移到自己身上，细长的手杵在自己脸上，好像在思考一般。 沉吟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小时候没什么可讲，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而且知道的人也都离开了。」 赵川这时才勐然想起陆旭阳的父母早都离世了，他的声音带点歉意：「那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我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姑，她是个大好人，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得感谢她。」 故事的讲述没什么新意，陆旭阳三言两句就说完了他颇有些传奇的得到遗产的经歷。 赵川闻言很惊讶，电视剧里的情节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他们之间。陆旭阳的经歷令人唏嘘，生活中的曲折和变化使得人生的好坏难以明确界定。 这样的经歷让赵川开始理解陆旭阳性格背后的复杂，或许正是因为过早失去亲人，才会如此渴望爱与被爱。 陆旭阳渴望拥有爱，所以让他在碰到赵川后，被那样专一的感情所吸引，他期待同样的爱也能转移到他身上。 但爱这个东西很虚无，一个人的爱只会出现在另一个特定的人身上。 对于赵川来说，他们之间绝对无法涉及到爱这个话题。 他不知道陆旭阳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这个世界上似乎有太多无缘无故就产生的情愫。 而他无法给予陆旭阳想要的那种感情，他希望陆旭阳能够明白，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人，但爱不是责任。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陌生人，那么现在，只能算是发生过关系的「陌生人」。 但是真的如此吗？ 他对陆旭阳，连喜欢都谈不上，好像更多的是在感情空白期出现的一点调剂品。 「我并不想把这些话说出口，不要让我变成一个坏人。」赵川在心里默默的想。 - 赵川侧过身去观察陆旭阳，圆润晶莹的肩膀可怜可爱，眼神中总是带着光芒看向他。 本来冷硬的心肠慢慢融化了，他此刻在后知后觉陆旭阳的可怜之处——一个无父无母无血亲的孤儿， 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虽然这里的可怜有他的参与，但此时的赵川根本没想起。 他把陆旭阳抱进怀里，尽他那一点点责任的义务，嗓音温柔：「早点休息吧。」 陆旭阳不想就这样闭上眼睛睡去，他还想和赵川说说话。 他心里清楚，每一次相处都是随机的，他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次机会，也不知道下一次还是否能获得一个这样温柔的赵川。 大眼睛忽闪着，嘴巴紧紧抿起来，连酒窝都在说话，告诉赵川他还不想睡。 第44页 赵川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脖颈，直到他把嘴唇放松，又含住亲了亲：「睡吧，明天我还陪你。」 「真的？！」他直起身子瞪大眼睛。 「真的，睡吧，我困了。」 说完，赵川先闭上了眼睛。 此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逃避，在面对陆旭阳真挚和直接的感情面前，他也像曾经的姚遥一般，做了一个只懂得逃避的懦夫。 陆旭阳盯着看了一会儿赵川紧闭的双眼，慢慢抵不住困意的来袭，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而赵川却在他闭上眼后把眼睛睁开，透着月色看向陆旭阳，心情复杂。 他想搞清楚内心的疑惑，为何本来让他无比讨厌的眼神，现在却只让他觉得可怜。 究竟是他变了，还是陆旭阳变了。 他需要找到一个答案。 -------------------- 羊羊羊「他抱我了，嘿嘿。他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ˉ︶ˉ*) -赵川，我劝你善良，不要口出狂言。 第23章 钟声敲响 「你的电话响了。」 「赵，赵川，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赵川难得睡得这么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感觉像是漂浮在云端之上，被柔软而温暖的云雾包围。让人想要一直趴在其中沉睡下去，不再醒来。 然而，总是有一丝不合时宜的噪音悄悄侵扰这份宁静。 最初，那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像是梦境中的低语，但渐渐地，它变得越来越刺耳，像是一只不安的蜜蜂，在他耳畔嗡嗡作响。 再仔细辨别是手机振动，然后是一道清脆又充满谨慎的声音，它在轻轻地唤醒他，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他睁开眼睛，模煳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了陆旭阳那被光轻柔照耀的面庞，眼神中带着一种踌躇和含蓄。 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传来：「电话，电话一直在响。」陆旭阳不敢拿起赵川的手机，尽管就在他的手边。 赵川的意识在这几秒内缓缓復甦，半眯着眼，睡眼惺忪，抬起手在头髮上用力抚过试图马上清醒，声音沙哑：「手机给我。」 陆旭阳拿起手机，但很有礼貌地没有去看手机上的名字，然后小心翼翼地盯着赵川的侧脸。 - 「大远。」赵川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早起的慵懒，尽管已是中午时分，但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他显然还在半梦半醒中。 对面是同样充满磁性的声音，但语气却爽朗许多：「哟？赵川，昨晚儿上哪鬼混去了？你爸妈电话都打到姚遥那儿去了，你还不赶紧回个电话。」 ··· 赵川显然在消化这个信息，沉默片刻才回答：「知道了。」 然后不等李远说话，就把电话挂断。 他将手机随手扔在枕头边，身体再次躺回那个温软的床铺之中。 他的背部肌肉在慵懒的阳光下展现出宁静的力量之美，像是一片未被打扰的宁静山脉，每一块肌肉都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陆旭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发出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这一声让赵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父母的电话，姚遥的事情，所有的烦恼，都在陆旭阳不经意的动作中远离。 赵川的声音闷在枕头里，从胸腔和喉咙处发出低低笑声，让人面红耳赤。 虽然陆旭阳无意偷听别人的隐私，但离得这么近，再不想听也听了个全部。 因此，尽管内心充满了不舍，他还是问道：「你要回家了吗？」 赵川抬起头看他，长出一口气，语气依旧是一贯的冷淡，但说出的话却让陆旭阳心潮澎湃：「陪你，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一整天吗？」陆旭阳瞪大眼睛。 「嗯。」 得到肯定回答的陆旭阳站在床前兴奋地转了一圈，停下看看赵川，又转了一圈，两条白皙透亮的双腿在赵川眼前晃来晃去。 「你要是今天还想出门，就别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了。」 赵川的嗓音沙哑，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心头一跳，那带有暗示的话和眼神在挑拨他的神经。 陆旭阳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红扑扑的脸粲然一笑：「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赵川端详片刻，从被子里探出半边身子，抓住陆旭阳：「吃饭前，先吃点别的吧。」 …… ……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肚子比人先清醒——该吃饭了。 赵川起身去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打开门，发现门口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摆着一套整齐的衣物，从外套到内衣。 他翻了翻，发现每一件都恰到好处地符合他的尺寸。 陆旭阳听到开门的声音走过来，看赵川拿着衣服挑眉看向自己，解释说：「上次你走后，我就去买了几件你能穿的衣服。」 想了想补充道：「以防万一。」 赵川嘴角玩味，没说话，点了点头。 他看着陆旭阳精心准备的衣物，意识到陆旭阳已经蓄谋已久。 这样想着想着不知触碰到了赵川的哪根神经，让他一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 赵川骨子里不是一个风流的人，和陆旭阳发生这两次关系根本不在他的计划内。 第45页 也许，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有他自己都不熟知的一面，但他不愿意去深究。 他讨厌没有自制力的人，一直都完美地履行自己的计划和目标，鲜少有突发状况。而与陆旭阳的这段不经意的亲密关系，让他感到困惑和失控，这种失控的感觉与他一贯的自我形象格格不入。 赵川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他不愿意承认这些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的深层原因，更倾向于将其归咎于男人的劣根性，即使他不愿承认，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现在，陆旭阳的话以及准备好的衣物，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的安排似乎都在陆旭阳的预料之中，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反感。 这让他一瞬间回到了曾经的感觉，那种无时无刻不被陆旭阳注视着的感觉，仿佛一个藏匿在黑暗中暗自偷窥，抓准时机马上出击的黏腻动物。 赵川讨厌这种感觉，讨厌随便的自己，更讨厌陆旭阳总是在暗中窥视的眼神。 陆旭阳的形象逐渐变得复杂起来，这种矛盾的情绪使得他对陆旭阳产生了一种模煳的牴触感，甚至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 本来美好的心情黯淡下来，赵川再看向陆旭阳也没了昨日的可爱可怜。 仿佛黑夜会帮助陆旭阳左右他的思想，一旦到了白日，他就会恢復神志。 - 陆旭阳还不知站在这里说话的功夫，赵川已经在心里千迴百转了那么多想法，还独自期待接下来的时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意，已经在赵川心中掀起了波澜。 「我去回个电话。」赵川弯腰拿起衣服走进卧室。 换完衣服后他快速地给父母回了电话，随便找了一个藉口，让父母不要担心，他过两天会找去看他们。 赵川站在卧室，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味道，在他洗澡的时间陆旭阳已经把卧室收拾干净了，连床单被罩都换了崭新的一套。 陆旭阳的细心整理，让原本充满混乱情绪的空间恢復了清新和秩序，这无形中也为赵川的思绪带来了一丝整理。 纱白的窗帘轻轻飘动，他微微侧头可以看到陆旭阳在客厅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的内心风暴在此刻停止了，他想，需要给他们的关系增加一个定义。 一个可以符合他们关系的定义，除去感情但合理化的关系，这样就不必再如此纠结。 在陆旭阳的脚步声渐渐停歇时，赵川找到了答案。 ······ 陆旭阳也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他问赵川：「你想吃点什么？」 他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想让赵川为自己做一顿晚饭。 赵川和姚遥在一起时，总是会为姚遥准备晚餐，赵川会做很多菜，这是陆旭阳曾经非常羡慕的日常。 他从前不敢幻想有一天赵川可以专门为自己做一顿饭，这仿佛是为另一半单独放送的偏爱和宠溺。 但现在，在赵川不知情的情况下，伴随着这美好的下午和气氛，陆旭阳想尝试一下。说不定可以得到一顿丰盛的晚餐，和温柔的人。 「随便吧。」赵川看起来兴致缺缺。 「我可以给你做饭，你点菜。」 「嗯？你会做饭吗？」赵川疑惑地看着他。 陆旭阳腼腆一笑：「不会，但可以现学嘛。」 「那还是算了吧。」 陆旭阳的嘴角微微撅起，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娇憨，还透露出他的失落。 赵川原本要拿起手机的手又放下，不禁一笑：「这是什么表情？」 陆旭阳没说话，内心沮丧，不自觉就把内心的想法带到了脸上。 最终，赵川还是无法硬下心肠，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顾虑，「算了，先这样吧，等下一次，再和他说明白好了。」 决定完，赵川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心情放松许多，他伸手扯了一下陆旭阳的脸：「点菜吧，我给你做。」 惊喜总是接连发生，这是陆旭阳怎么都没想到，在他还愁着如何说出口的时候，赵川就已经愿意了。 他感觉自己走在了幸运的路上，从昨天到今天，一切都这么顺利，让他不禁产生了一点不切实际的联想。或许赵川已经对自己有好感了，不然怎么会一切都这么符合自己的心意呢。 这样想着，他开始内心窃喜，并逐渐觉得自己的想法可以得到佐证。 陆旭阳实在是一个再好懂不过的人，他的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因此赵川总是可以犀利地看穿他的一举一动。 哪有什么老天爷在偏爱，所谓的神明分明就是赵川，所有的决定都取决于他的心情。 如果赵川有一丝心软，那么陆旭阳的生活就像被光照进了心房，仿佛爱神马上就要降临。 如果赵川不愿再做戏，那么陆旭阳就会从高处被人横踹一脚，毫无防备地坠落到底。 陆旭阳如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玩物，他的情绪，心情都完全被掌握。 可他却不懂得，还在暗暗高兴。 「那我们一起去超市买食物吧，好不好？」撒娇的话脱口而出，是知道现在说出口后不会被拒绝的底气。 他其实也在试探，试探赵川对自己的底线。 赵川低头看着陆旭阳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手下意识动了一下，又任由他这样扒着。 第46页 「好，走吧。」 ······ 赵川此刻就像一个座上客，明明身在其中，但却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这一切。 他温和不失风度地问陆旭阳想吃些什么，然后不厌其烦地回答陆旭阳的每一个问题。 陆旭阳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这一刻的喋喋不休，好像要把所有的话都在一天说完一样。他又提起了昨日的话题，好像赵川不回答，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嘛，我真的很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就是普通小孩儿，没什么特殊。」 「我不信，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陆旭阳不自觉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小小的下巴总是扬起着说话，做什么都做得很好，那种好好学生。对吗？」 赵川觉得好笑，自己在陆旭阳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呢，完美到不似凡人了吗。 他笑着说：「不是，我小时候很调皮，又因为父母总是不在家，没人管得了我，因此我总是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陆旭阳睁大双眼，嘴巴呈现一个o形：「啊？真的吗？不可置信。」 「我说了，我小时候很调皮。」 陆旭阳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对赵川的了解一直是大众视野里的赵川，他渴望走进赵川的内心深处，渴望更了解他：「那再给我说说吧。」 ······ 赵川给陆旭阳做了四个菜，耗时两个半小时。这期间陆旭阳就斜靠在厨房的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川聊天。 他好像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恨不得在一天内了解赵川的全部，试图抓住共度的每一分钟。 可惜，天会黑，饭会吃完。 仿佛有一个时间沙漏，最后一丝漏完后，赵川提出要回去了。 这就好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当钟声敲响，魔法消散，一切都将恢復原样，陆旭阳在这一刻竟产生了恐惧。 他恐惧回到曾经的状态，恐惧赵川的漠视和冷眼。 赵川站到门口时，他依依不捨看着，忍不住扑进赵川的怀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赵川没有再把他搂紧，那个一直座上客的灵魂回到身体后，摆出了抗拒的姿态。 他轻轻推开陆旭阳，淡声平静：「我先走了，你不用送我。」 -------------------- 如果小时候的他们碰到。 小学生小羊看向比自己高很多的初中生赵川：「你是谁。」 赵川扬着下巴，用眼角看他：「哪来的小屁孩，走开。」 小羊绞着手指，眼泪汪汪，但是听话地走开··· 第24章 自欺欺人 随着关门，空气变得寂静。能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开启又闭上。 陆旭阳返回阳台，站在楼顶向下看，直到看到赵川的车驶出小区门口才返回客厅。 他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抽离的空洞和孤独，这种感觉让他需要马上寻找一些还留有赵川痕迹的东西。 他翻开手机相册，里面有很多张新照的照片，全部是陆旭阳偷拍的赵川。这些照片在他眼中极具价值，因为它们固定了赵川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这样想来，也许他一直在无形中做准备，怕错过这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有下次。所以拍了很多张，只是他自己当时不觉得而已。 每一张照片在陆旭阳眼里都是完美的，赵川就像模特一样，怎么拍都是一道绚丽的风景。 陆旭阳点开赵川的微信对话框，输入【你到家了吗？】 【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开车注意安全。】 等待的时间太长，陆旭阳晃悠着走进自己的工作室，准备画一张插画来记录这一天。 这份幸福的感觉尤在心中盘旋，趁它还没有消散，他想快点把它画下来。 陆旭阳有一个个人的插画社交帐号，上面会分享一些他的日常生活和画作，也积攒了一些小粉丝。 他点开看，有粉丝给他留言，问他怎么好几个月没更新了。 陆旭阳想了想，自从自己计划进入『篇章』开始，就完全丧失了之前那种悠哉的生活，每日都在工作，自然也就没有时间更新了。 就今天吧。 他想要把这份心情通过画作分享出去，也许会有人发现他画里的秘密，这样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他期待有一天赵川会发现这个秘密，然后自己可以笑着对他说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画中还是那个小男孩，那就是他。 - 在一片无垠的花海中，一位光着脚丫的小男孩静静地站立，他闭上了眼睛，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排细小的牙齿，仿佛在品尝一份无声的甜蜜。 他四周是绚烂夺目、发着萤光的粉色花朵，小男孩张开双臂，好像正准备拥抱什么。一只小鸟衔着一朵蓝色花轻轻触碰他的鼻尖，周围是一片色彩斑斓的花海，五彩缤纷。 空中还漂浮着些许闪烁的圆形花瓣，为这美丽的场景增添了几分梦幻般的光彩。 ······ 一画就到了深夜。 画笔下的世界逐渐清晰，陆旭阳沉醉于创作的热情中，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暂时忘却。 当绚烂多彩的画作跃然纸上时，他这才恍然大悟，急忙拿起早已被置于一旁的手机。 屏幕上，一条两小时前的简短回復——仅仅一个「嗯」字，显得格外孤单。 第47页 在夜色中，手机屏幕的亮度自动调低，黯淡的光芒与他那充满活力、色彩斑斓的画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分别代表炽热的心和冷漠疏离的人。 陆旭阳轻轻按下手机侧边的按钮，让屏幕的光芒彻底消散。 他想睡觉了，很累了。 - 崭新的床单和被罩是洗涤完的清新香味，卧室被他收拾得整齐没有一丝杂乱痕迹，自然也没有赵川的痕迹残留。 赵川的缺席像是一块无法填补的空白。 在黑夜中，陆旭阳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点焦灼，他发出种种疑问。 到底如何才能留住他呢？ 他开始反覆翻看自己的手机相册。 大部分都不怎么清晰，因为做贼心虚的他总是怕被赵川发现，拿起手机拍照的时候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陆旭阳翻身面对床的另一侧，把手机放在枕头上侧立着，照片放大是赵川赤裸的后背和后脑。 在几个小时前，这里还躺着真实的人，他还可以触摸得到。 焦灼的心态如蚕食一般，面积越来越大，同时还带有一点不甘心的成分在。 他无法自控的焦虑和恐惧，恐惧失去，恐惧被遗忘。 在这样的心态驱使下，他做出了冲动的行为。 把手机拿回手里，翻开与姚遥的对话框，发送这张他欣赏了半天的照片。 然后盯着时钟，倒数。 时间一到，便撤回。 黑夜衬的人更加鬼鬼祟祟，陆旭阳在这一刻地要报復，报復姚遥在周五时给他发的那句话。 但最终这样的行为只是让他自己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中，也许太晚了，姚遥已经睡了，根本看不到这张照片。 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如果在白天，在非常清醒的时刻，他又无法鼓足这样的勇气。 他意识到，无论是对赵川的思念，还是对姚遥的报復，都无法真正解决他内心的问题。 也许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变好了。 他安慰自己，时间不会骗人，他的画作和那些美好的瞬间都是真实的，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而改变。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 周二。 篇章这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地方正处于一片忙碌之中，新旧馆之间的长廊如一条优雅的纽带，即将在工匠的手下完工。 新馆还在施工中，有时会有工人进进出出，但今天没有，却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陆旭阳经过前台时听到称唿那人为魏总，然后刘玮下来亲自接待。两人边走边谈，关于新馆的施工和设计细节。 陆旭阳心中暗自思忖，这新馆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细节，都与赵川密不可分。今天，他或许有机会再次见到赵川。 自周六过去以后，陆旭阳发给赵川的信息不再像以前那样石沉大海，会偶尔收到回復。 最新的一条还在昨天，陆旭阳问他什么时候会来『篇章』，隔了几个小时后收到令人捉摸不透的回覆「不确定」。 聊胜于无吧，陆旭阳这样安慰自己。 ······ 赵川因为意外的交通堵塞，姗姗来迟。迈着大步跃过前台直接向办公室走去，对周围的目光毫无察觉，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陆旭阳的目光。 新馆的一些内部建设问题，需要他亲自审核与决定。与魏总的会谈不仅仅是关于建设，更多的是一种策略上的相互了解与探讨。 一聊就是一下午。 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会议，被一直延长，赵川这时明白魏总来应该还是有别的目的。 直到李远的突然到来，魏总期待目光的闪现。 看来魏总希望通过赵川搭上李远的线，为的是他公司旗下的某位艺人，这位艺人恰好是魏总情人的偶像。 - 赵川已经开始不耐烦，结束对话。 「好，慢走，魏总。」赵川站起来与魏总握手。 李远也在一旁，微笑着说：「等我确认完艺人行程，第一时间让秘书联繫您。」 秘书孙海洋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微微弯腰：「魏总，我送您下楼。」 魏总看起来好像再多说几句，他此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李远公司的艺人，他的情人很喜欢那个艺人，他实在扛不住情人的撒娇，硬着头皮找到了赵川，想通过赵川结识李远。 魏总是白手起家的一代，接下『篇章』的项目也是托人情，找关系才拿下的。他一直尽心尽力，他知道像赵川这样的人，普通情况下很难接近。 赵家在圈里的名望有目共睹，想近身的人太多，他也只是其中一个。还好他一直勤恳，并全力把赵川提出的需求做到，留得一个好印象。 这次也是无奈之举，情人怀了双胞胎，他不想让情人失望。他也是多方打听，知道李远今日会来，才藉此机会，一定要亲自前来。 刘玮也上前一步，站在魏总的另一侧：「还有一些小问题需要魏总您去新馆看看。天色不早了，咱们边走边说吧，结束了让孙秘书送您。」 魏总被左右夹攻，也知道不该再逗留，跟着他们离开了。 …… 李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真够烦的，走到哪都是这些人。」 「我说让你明天再来，偏要让秘书给你约个日期，这回好了，都堵我这儿来了。」赵川瞥他一眼，走到窗户边上抽菸。 第48页 李远也点燃一根，狠狠吸了一口，阴阳怪气道：「我是怕你最近太忙，没时间见我。」 「哧。」 「跟咱们也说说，怎么跟叔叔阿姨解释你夜不归宿的。」 「我那天有点事儿，太晚了就没回。你管那么多干嘛，别跟我说你就为了问我这个专门跑一趟。」 李远也学赵川哧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回事。川儿，你不是那样人啊，就算跟姚遥不可能了，你也不能乱来啊。」 赵川疑惑地看向李远：「说什么呢。」 「那个邻居小孩儿，你特么跟他睡觉了？！」 赵川被李远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后就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内小男孩不合适，抓紧断了。」李远皱着眉头，仿佛说起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情。 李远的话像触到了赵川的敏感神经一般，他声音冷硬：「你少管。」 「你当我愿意管？我是看你太离谱了···」 话还没说完，几下敲门的声响打断了李远的话。 「进。」 陆旭阳先露出头，然后慢慢身子站直在门口，本来笑着的脸看到李远也在变得有点尴尬：「赵，赵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赵川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李远，然后才把目光转向陆旭阳：「拿来吧。」 李远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旭阳，本来跷着腿的放平。 陆旭阳快步走过去递上文件，然后低下头，感觉到一股端量的视线。他此时后悔自己主动要求送文件上来，李远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赵川大概翻看完文件，签完字后，陆旭阳接过就要离开。 李远这时戏嚯地说：「这不是小邻居吗，在这干什么，当秘书吗？」 陆旭阳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话，不明白为什么李远突然对他这么大的敌意，明明之前见过的几次都很友好来着。 「行了，你先工作去吧。」 赵川出声解救了他，他听后马上走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手脚麻利，不拖泥带水。 - 赵川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说吧，怎么了，你没事儿针对他干什么。」 「他怎么在这儿工作，你在这儿玩办公室恋情呢？」 赵川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语气不耐烦：「瞎扯什么。」 「这小子可不老实，心术不正，你抓紧把他辞了吧。」李远语重心长：「你和他可不合适，你要是真想找了，我给你介绍。」 「我跟他没关系。再说他是正规应聘进来的，你别这么说他。」 李远意味深长地盯着赵川看，也不说话，又点燃一支烟。 他这样的神情让赵川更窝火：「你有话就说。」 李远啧啧嘴：「他给姚遥发你的床照，这理由够不够啊？」 「什么？」 「川儿，这事儿要是你让他做的，兄弟劝你别这么幼稚。但我猜肯定不是你，是他自己背着你偷偷发的。你和他什么关系，他要给姚遥发内种照片啊。姚遥说他早盯上你了，你不是知道吗？」 李远抽了一口烟，轻轻吐出：「你自己不记得那踹门的一脚了？」 私事被朋友拿到明面上来说让赵川觉得尴尬，那层他还没想明白的关系被突然说出来更让他觉得羞耻。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就快点断。我今天来就是想当面跟你聊聊，就算你和姚遥不可能了，也别找一个这样处心积虑的人。」 赵川张了张嘴，下意识想替陆旭阳辩护几句，想说陆旭阳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但话到了嘴边，他踌躇了，最后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俩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李远站起身：「那我走了，智宇说好久没聚了，过几天聚一聚。」 赵川也跟着起身送他，李远走到门口：「我最后再嘱咐你一句，不要因为一时的性冲动，去和一个不合适的人纠缠一起。」 「行了，快走吧。」 李远看看赵川，点了点头。 ······ 赵川坐回沙发上，迟缓的气愤慢慢上头。 努力平息内心的波动，不让气愤沖昏头脑。 他意识到，面对陆旭阳的事情，自己的情绪已经不再是一时的冲动所能解释。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陆旭阳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已不能再以过去的方式去应对。 他需要做决定，并明确告知。 他走向办公桌拿起座机：「海洋，叫设计部的陆旭阳来我办公室一趟。」 -------------------- 自欺欺人不是好事哦小羊(~_~;) 第25章 离他远点 陆旭阳步入赵川办公室的那一刻，紧张和不安已经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神经。 尽管他站在一个可以俯视赵川的位置，但内心深处的不安让他感觉自己正处在审视之下。 赵川直截了当问他：「文件为什么是你送上来的。」 「同事们忙。」陆旭阳说完又看了赵川一眼：「而且，我想见你。」 然而，这份直白的坦诚在赵川耳中却激起了更多的波澜，那被压抑的气愤又重新返上来。 心想，看看眼前的人装得多好，总是用这样可怜的姿态来赢取他的同情，而实际上背后却隐藏着更多的算计。 看来不是自己变了，是陆旭阳的手段变得更加高明，不再明目张胆地偷窥了，他学会了隐藏。但本质没变，他还是那个灰老鼠。 第49页 「我要你现在，立刻，把所有偷拍我的照片全部删掉。」 陆旭阳疑惑地回答：「什么？」 赵川冷冷地看着他，和刚才坐在沙发上李远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偷拍。」 「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是偷拍。」 「那是我的手机。」 赵川站起身，双目蒙上一层冷意：「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 陆旭阳从俯视的角度变为仰视，他看到赵川严肃且冰冷的下颌。不甘心地拿出手机，用力划了几下，负气地说：「删了。」 他还在奇怪赵川怎么知道自己拍了照片，赵川的声音就把他拽了回来：「陆旭阳，我以为你知道成年人的规则。上次你跟我说你懂，但很显然，你还没有明白。」 陆旭阳诧异地看着赵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 「你为什么要给姚遥发那种照片？」 不等陆旭阳回答：「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你真的觉得可以见人吗？还要拿来挑衅？这样的手段很龌龊！我不希望你再给姚遥发任何信息，照片，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 「我不想说得太难堪，别有下一次。不要让我再一次讨厌你。」 赵川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他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界限的明确划分。严词利语让陆旭阳明白，一旦涉及到姚遥，那么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不可接受的。 原来是这样。 陆旭阳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他内心充满了质疑和不解，想要质问赵川，你和姚遥要和好了吗？ 如果是，那我和你的关系究竟算什么。我们刚刚才度过那样美好的一天，难道只是我的错觉吗？ 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冷漠地指责我。 我的手段就是龌龊，那姚遥的挑衅呢？ 他想大声地质问，但面对赵川那冰冷的目光和态度，所有的话语都变得沉默。 只是低声应答：「我懂，你放心，我不会了。」 陆旭阳的内心充满了无力感，近日来总是微微扬起的头颅又重重低下，让赵川看不清神情。 因此，赵川只能看着陆旭阳的头顶说：「你，最近先不要联繫我了。」 「…好。」 …… 从赵川办公室出来后，陆旭阳径直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试图用冰凉的水冷却他内心的怒火和不甘。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内心混乱的情绪已经完完全全覆盖在脸上。 凭什么。 赵川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重新割开了旧伤，让曾经的屈辱和痛苦再次涌上心头。 那句「离远一点，阴沟里的老鼠」，在陆旭阳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这些话语的伤害并未随时间减轻，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起来，它们就会如冰冷的冰锥狠狠刺痛他的心。 「呵。」 他想到刚刚李远的眼神，原来这就是李远此行的目的。似乎在告诉他，他在赵川生活中的位置，就像是一件令人讨厌的物体。 不公平。 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他觉得委屈。 陆旭阳渴望得到赵川的认可和关注，但似乎所有的努力都未能打动赵川那颗冰冷的心。 曾经的一丝温暖和接近，现在看来仿佛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他质疑自己的价值，也质疑自己的选择。在赵川眼中，他到底是什么？只是一个容易被忽视和抛弃的存在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心肠冷硬的人稍稍为自己侧目。 自己真是一个傻子。 - 这让陆旭阳想起他刚打工的时候。 那时父亲刚去世，房子拿去抵债，给本就拮据的生活更添苦难。 每日的开支变成了一道难以解决的难题，生活费的缺口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他的生活和希望。 他才16岁，没有房子住，没有钱花，肩上背了一个背包，就是他全部的行李。 他每日在大街上晃到后半夜，尝试找一份工作，却都被拒绝。每天晚上，只能随便找一个公园或者桥洞下半靠着睡下。 这样无法维持的生活困境不仅是物质上的，更是对他精神上的负重，每一步都在艰难跋涉。 就这样流浪了几天，陆旭阳终于找到了一份后厨的工作。 他对这份工作投入了十二分的小心和热情。每天早起帮老闆买菜，准备店里所有需要的东西，卫生，桌椅。即使头一天晚上已经打扫完一遍，他还是很勤快地再干一遍。 他没有喊过苦，没有喊过累，因为找到这一份工作已是不易。他很感谢老闆，然而直到两个月，三个月，他都没有得到一分工资。 于是，他鼓足勇气，踌躇万分，小心地向老闆提出了自己的困境和请求。 得到的却是一块儿抹布扔到他的脸上。 那一刻，陆旭阳感到不可思议和茫然。 为何刚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老闆突然翻脸，每天对他好语关心的人，会在这一刻直接把抹布摔在他的脸上。 「你别蹬鼻子上脸，白吃白住还要什么工资！」 「陆旭阳，我是可怜你，不然你还是住街头流浪去给你那死了的爸还债去吧。不识好歹！」 第50页 这种心灵上的打击甚至超过了物质匮乏带来的苦痛。 他开始质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善良，同时也在反思自己在这个复杂世界中的位置和价值。 然后他明白了，只要涉及触碰到人最关心的地方，不管是利益还是别的，翻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管你之前多么努力，认真，多么想要别人认可你的勤奋，都是徒劳。 失去了工作的他再次回到了流浪的生活，但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了另一份工作。虽然收入不多，但至少他有了一点经济来源，不必再为每一顿饭而发愁。 这次的经歷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在追求自己的目标时，需要更加聪明和谨慎，不能再次盲目地做出无用功。 - 现在，陆旭阳也不想再做无用功。既然姚遥是赵川的底线，那么这次他会学着不去触碰。 他想要一点回报，哪怕不多。 …… 自这一天以后，陆旭阳变得更加安静和保守。 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发信息给赵川，他牢牢记住赵川对他说的话。 他又缩回自己的壳里，低着头，甚至努力避免与赵川的直接接触。在公司遇到赵川时，他会躲在暗处，连余光都不敢再看去。 那稚气，饱含爱意的眼神被黯然替代，脸上也丧失了被甜蜜包裹的光彩。 - 多奇怪，曾经陆旭阳多么想在工作时碰到赵川，每一天都带着期待和幻想，可却几乎没有遇见过。仅有的几次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令他焦虑不已。 可现在，他却总是可以碰见赵川。但即使是总主动的他，也想要冷静冷静。他不是一个没有自尊的人，在被赵川那样说过以后，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尤其在回到家看到自己挂在墙上的那幅画时，心里更是凉透了。 对姚遥的嫉妒逐渐减少，竟然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执迷不悟。 如果赵川的温柔只会给特定人，绝不可能是他的话，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在这段时间里，陆旭阳的个人作品仍然吸引了一些粉丝的关注和喜爱，他们通过作品感受到了陆旭阳充满爱意的心，甚至祝福他找到甜蜜的爱情。 这些外界的认可和祝福，本来应该给予他一定的安慰和鼓励，但现在却难以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和疲惫。 陆旭阳瘫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柔顺的头髮散落在空中。闭上双眼，仿佛累极了，连唿吸都是轻的。 …… 自那天和陆旭阳聊过后，赵川也意识到自己当时可能言辞过重，部分原因是在朋友的戳穿下所感到的恼羞成怒。 于是，他给李远又打了一通电话，以澄清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他叫陆旭阳，不是什么小男孩。」 「啊？」 「你以后少在中间传话，我会单独跟姚遥联繫的。」 李远一脸茫然，显然一时没想明白说的是什么事，当反应过来时，赵川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眨了眨眼睛，坐在他旁边的李征好奇地看向他：「我认识陆旭阳。什么事儿啊哥？」 然后李征被打了一下：「你管什么事呢。」 - 随着赵川因新馆事务而频繁出现在公司，他与陆旭阳的相遇变得不可避免。 赵川注意到，自那次冲突之后，陆旭阳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再也没有主动联繫他。而他自己，心情平復后，也开始在不经意间关注陆旭阳的动向。 即使他们不会在一起，但毕竟陆旭阳还在『篇章』工作，他不想太尴尬。 陆旭阳的改变让赵川感到意外，他再也找不到与陆旭阳对视的机会，仿佛陆旭阳重新回到了那个默默无闻的角色中，躲避着赵川的视线，融入了人群之中。 如果不是刻意去看，去找，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那令赵川无比讨厌的眼神没有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充满爱意的眼神。不论是他喜欢的，还是他讨厌的眼神，都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川开始考虑是否该找个机会和陆旭阳把话说开，这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陆旭阳选择了彻底疏远，那么他们可以恢復到彼此之间仅有的最基本的社交礼节，也就如此了。 但如果陆旭阳想通了，还愿意维持这样的关系。 那么这一次的话虽然重，却是一个好的开始，可以让大家都省去不必要的烦恼。 他会找一个机会，重新再和陆旭阳谈一次。 -------------------- 有关于对小羊的分析，感兴趣的宝子可以移步weibo看(i_i) 第26章 情人关系 在和李远通完电话后，犹豫再三，赵川还是联繫了姚遥。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姚遥，但正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多，所以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赵川最想问的就是姚遥为什么会给自己发那张照片，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照片，他们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现在，是绝没有可能了。他不再是从前的他，姚遥也不是了。 不过细细想来，陆旭阳可以做出偷拍照片发给姚遥的举动。那么姚遥发给他的那张照片，是他的未婚妻发的也不无可能。 但是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该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全部发生。 没想到是姚遥先打电话给他的。 第51页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所有的思绪似乎都静止了。 「餵。」赵川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喑哑。 「阿川。」电话对面是姚遥依旧清朗的声音，温和有力：「最近怎么样？」 「不错，你呢？」 「我啊，也还可以。」 「…」 然后是一阵沉默，彼此可以从手机里听到彼此的唿吸声，仿佛谁都捨不得打断这样的沉默。 赵川率先开口，提及上一次他父母给姚遥打电话的事情：「我父母还去找过你吗？这几天我就会跟他们说明，以后他们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阿姨和叔叔很好，怎么能说是打扰？」姚遥停顿，犹豫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 赵川否认：「没有，我和陆旭阳…，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但是阿川，你和他不合适。」 赵川突如其来地产生一点逆反心理：「为什么？」 「他发那样的照片给我还不足以说明吗？他太幼稚，而且心机。从前我们还在一起时，他就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样的人配不上你。」姚遥的语气变得急躁：「阿川，别因为和我置气去找一个这样的人。」 「那你呢？你…」赵川想问，那你给我发的那张照片呢？如果不是你，是你的未婚妻，那她和陆旭阳有什么区别？ 「那你和你的未婚妻就合适吗？」 「…我们不一样。你知道的，我没有选择。」 又是一阵沉默，俩人你追我赶的话语让情景回到了最后分开的那天。 一切都变了，即使他们还想轻松地像朋友一样说几句话，但只要曾经的感情没有完全消失，那么横在赵川和姚遥中间的种种问题，依旧会让他们痛苦，曾经的感情纠葛就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壁垒。 赵川说：「还没说过，提前祝你新婚快乐。我希望你幸福，既然你已经作出决定，就不要再管我的事情。我父母那里，我会马上说清楚的。就这样吧。」 姚遥听后，喃喃叫了一句：「阿川。」他的语气难过，甚至带了点不可置信，因为赵川的语气是那样直白冷漠，暗示他两人之间的一切都已成过去。让姚遥感到不可思议和伤心，因为他从未想过赵川会用这样的方式与他告别。 赵川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挂了吧。」为了避免情绪的进一步波动，在他看来，这是保护彼此不再受伤的最好方式。 「我，我也希望你幸福，找到对的人，而不是…」 「好了，姚遥。挂吧。」 「…嗯。那再见。」姚遥的语气充满不舍和遗憾。 电话挂断，赵川把手机用力扔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作。 当他们分开后，那些曾经模煳不清的事情，现在似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意识到，以往自认为的忍耐和隐忍，实际上可能只是一种自我欺骗。 即使结局已定，但再一次从姚遥嘴里说出他的选择，依然让赵川难过。这种难过虽然随着时间减淡，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刺痛。 奇异的点重合了。 赵川在这一刻产生了不服气，为什么陆旭阳就不合适他呢？喜欢不分贵贱，他偏不要推开陆旭阳。 虽然他不会和陆旭阳在一起，但是他们可以是另一层关系，情人关系。 成年人的感情复杂多变，在一起也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他开始考虑与陆旭阳保持一种不同于普通恋人关系的联繫。 这种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形，尽管他原本打算在与李远的谈话之后与陆旭阳彻底了断，但现在赵川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并不想去纠结陆旭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这和他们之间并不冲突，他也不关心。 产生的这一点儿逆反心理达到顶峰，他会再找陆旭阳谈谈，仔仔细细说明，这种特殊的「情人的关系」。 …… 陆旭阳最近的情绪可以说是非常低迷，低沉，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天气已经进入冬天，外面下起了初雪。寒冷刺鼻的冷空气在人走到外面的一瞬间扑面而来，陆旭阳狠狠打了个冷颤。 下班时天已经黑了，他准备叫辆车回家。等待的时间因为外面太冷又折回公司大厅，站在门口对着玻璃发呆。 赵川的身影从后面慢慢走近，在出现的一瞬间，陆旭阳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紧绷。赵川的出现无疑激起了陆旭阳心中潜藏的涟漪，但他轻轻挪开视线选择当作没有看见。 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近到他没办法无视，无法装作没有察觉。 但是他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转过身去，因为赵川就站在他的身后，从玻璃上的倒影里和他对视。 他的心跳如雷，悄悄吸了一口气，期望自己能够表现得正常有礼。 缓缓转过身，声音随着声音一起转过：「赵总。」 没有回应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赵川漆黑明亮的眼睛正低垂看向他，面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到冷淡。 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压力，准备好的表情管理宣告失败。当赵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时，哪怕那双眼里的神色无法分辨，但心脏依旧如蹦极一般，勐烈撞击。 不必说，身体的反应比人更真实。不知是被这样的目光盯到紧张还是害羞，淡淡的粉色如一幅水墨画，慢慢沁透整个人。 第52页 沉不住气的永远是更喜爱的那个人。 「怎么了？」陆旭阳用别人听不到的语气低声问道。 赵川一直沉默的面孔浮起一抹笑容，更让陆旭阳无法抗拒：「捨得看我了？」 陆旭阳本来就红的面庞更添一抹羞愤的红色，诧异地看着赵川，非常疑惑，头微微歪向一边，用眼神质问赵川，「你是什么意思？」 「你最近总是躲着我。」 仿佛信号接收，陆旭阳慢吞吞地说：「我做得不对吗？」 「哦，你在生气，还在埋怨我。」赵川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遗憾，但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陆旭阳嗫嚅：「你，我没有。」 他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实在想不明白赵川的一举一动。在经歷了那样一番不留情面的刺痛后，赵川又表现得若无其事。 好像前几天的下午只是一个错觉，他没有到赵川的办公室去，赵川也没有说过冰冷的话。 赵川对他的态度是如此的捉摸不定，当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赵川会狠狠地将他推开，只留他自己在原地滞留。 而当他以为他们也许只会这样了，赵川又会轻描淡写地出现。 赵川对待他，仿佛对待信手拈来的物件，如何摆弄都可以。而他没有任何主见和立场，完全取决于赵川的情绪和意愿。 内心的挣扎和不满让他渴望能够坦白表达自己的感受，但又害怕这样的坦诚会导致更大的伤害和隔阂。 他在这场情感的拉锯战中挣扎，想要找到一条明确的路来走，却发现自己不断被赵川的不确定性和自己的矛盾情绪所困扰。 这时，赵川微微低头提醒他：「你的手机响了。」 是叫车电话，司机已经等待在门口，陆旭阳不得不被打断，接起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边是大声地讲话，司机问他在哪里。陆旭阳说：「好的，马上就来。」 「车到了，我先走了。」 陆旭阳甚至不想问，也不好奇，此刻惧怕的心理竟然比气愤更多。 他实在害怕一次又一次被伤害。他还没有想好，也没有冷静下来，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疗伤。 可赵川却紧跟着他的脚步，轻轻拉住他：「取消订单，去我家。我想和你谈谈。」 「现在？」陆旭阳惊讶，又问赵川，想要确定他是否听错了：「去你家？」 「对。现在。去我家。去吗？」 赵川直直地看着他，因为另一只手还拉着他的胳膊，让他不由自主地盯着赵川的脸看。 这张脸的迷惑性太强，至少对陆旭阳而言，他没有一点办法去免疫。 于是，他点点头：「可我还要给司机赔付。」 「我赔给你，走吧。」 ……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去往赵川家的路上。 陆旭阳坐在副驾驶，还是那辆顶级的豪华轿车，车里散发着阵阵清香气味。 赵川面无表情地开着车，车里播放着他不知道的英文歌曲。他心乱如麻，悄悄侧头偷看赵川，看了两眼以后又悄悄转回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啊？」陆旭阳忍不住问赵川。 没人回答他，他又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浑身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饿不饿？给你叫点儿吃的。」赵川答非所问。 陆旭阳也不回答，呆呆坐在那儿。等他受不了这样尴尬的状态，想要再次张口说话时，已经到赵川家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川身后，内心闪出无数想法。一时觉得赵川可能会彻底让他离远，以后都不要联繫，但自己的猜测似乎与眼前的情形相悖。 他被赵川拉了一把，拽进电梯里：「你怎么总愣神。」 陆旭阳瘪了瘪嘴，大大的酒窝像在诉说不开心，对着赵川的方向。 「你不是一直很有耐心吗？懂得伺机而动，怎么这一会儿都忍不了？」 赵川的话让他更加困惑，似乎戏嚯又似探究的言语，使得本就处于迷茫状态的陆旭阳更加难以把握。 赵川接着说：「我不是你的猎物吗？」 这几句话好像什么高深的学术问题，以陆旭阳现在的脑容量很难马上反应过来。 在这种心理和情感的双重压力下，陆旭阳的反应变得更加迟钝，他甚至无法完全聚焦于赵川的话语。 尤其伴随着赵川气息的环绕，握在他手臂一侧有力的手，都让他晕头转向。 赵川没有强迫他回答问题，他就这样迷迷煳煳地跟着进到赵川家里。 - 宽敞明亮的客厅、从高层落地窗望出去的璀璨城市夜景，以及那温馨氛围的灯光，都让他有种身处异地的错觉。 房间非常整洁，看不到一丝杂乱无章。陆旭阳站在玄关处不动，直到赵川找出一双脱靴让他穿上，他才像只乌龟一样慢慢挪动身体。 然后他被安排坐在沙发上，等回过神来，赵川不见了。 这时头脑开始运转清醒起来，他开始重新审视赵川的行为和意图。 刚才一路过来的细节像慢镜头一样，在眼前重新回放。因为才刚刚发生，所以更加清晰。 赵川为自己打开车门，细心地调整空调温度和风向。进门后笑着帮他把外套也脱下，挂在门口。 从始至终注视着他，没有不耐烦。 第53页 这些微小的细节让他变得亢奋起来，眼神明亮。 这时，赵川从卧室出来，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还没等走近，就看到陆旭阳闪烁的双眼，夺目的羞涩笑容。 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想法是，不然等一会儿再吃饭吧，眼前有更好的吃食。 缓步走去，沙发因为他坐下而微微下沉，同时身体的力量压在陆旭阳身上。这种轻微的接触似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气氛变得更加亲密。 「饿不饿？」 陆旭阳摇头。 「那你是想现在谈，还是等会儿谈。」 第27章 悸动的心 「有什么区别？」陆旭阳的唿吸急促，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他又问了一遍，渴望得到明确的答案：「现在谈和一会儿谈的区别是什么？」 赵川短暂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如果现在就把那些话说出会不会影响此刻的气氛。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涌上来。有点像失而復得，还是什么他说不出的情绪。此刻看到陆旭阳的神情，以及近在咫尺的体温，他感到一阵喟嘆。 「那就一会儿再谈吧。」 他决定先推迟谈话，把陆旭阳抱在怀里，轻而易举就吻了上去，没有得到抗拒。 本来应该是最美妙动人的体验，但带着复杂心情的两个人都无法全身心投入其中。 而陆旭阳终于从晕头转向中一点点适应过来，他轻轻推开赵川，用他自以为清醒的目光仰视赵川。 「你还没说，不能先做。」因为刚刚结束激吻，还带有一点鼻音。 陆旭阳心中的不平衡和迷茫，让他决心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使赵川此刻的温柔让他心动，但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感可能只是一时的。 因此，他鼓起勇气询问，试图让赵川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赵川抚摸着陆旭阳的背部，眼里柔情四溢，可口中的话语却冷酷无情：「之前我们已经谈过了不是吗？只要你不再做那样的举动，我们还可以像现在这样。」 陆旭阳在赵川的动作下慢慢放下戒备，只是还有些疑惑：「可，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从来没有说清楚过。」这种模煳不清一直困扰着他，他说出了内心的真正想法：「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听到这里，赵川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果然如此。看来有必要现在就停下，明确地告诉陆旭阳，他的真正意图。 「我当然愿意和你在一起，但不是普通地在一起。」 近处看，陆旭阳的眼睛其实也很美，虽然不大，但薄薄的眼皮配上他圆润的眼球，是另一番惹人怜爱。 只可惜，观赏的人已经铁了心，如冰冷的刀锋一般，将所有怜惜的可能性彻底斩断。 「我们可以是情人关系，或者说是单纯的肉慾关系。」赵川停顿了下，眼睛移至陆旭阳乖巧柔顺的头髮上：「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对你好，做一个合格的情人。」 赵川的话语清晰地划定了陆旭阳对这段关系的界限和期待，不带有未来承诺的关系，只在某个「有限的范围内」维持着暧昧而不明确的关系。 真奇怪，在刚进屋的时候，陆旭阳明明觉得这是如此温馨温暖的房子，让本来被冷风吹过的人感到温暖，但此刻却忽然让人遍体生寒。 近在咫尺，耳鬓厮磨的两人明明应该说着最亲密的话，在失而復得的夜晚拥抱在一起，感受心和心的贴近。但为何他却觉得赵川是如此遥远，仿佛远在天边。 陆旭阳的上衣摇摇欲坠挂在身上，露出的肌肤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战。 明明应该是亲密的瞬间，陆旭阳却觉得自己仿佛被钉在了耻辱柱上。那种被物化、被界定在狭隘空间内的感觉让他混乱不堪。 此刻的自己，真的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也得不到光。 赵川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温柔地问他：「好不好？」 而温柔的询问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尤其讽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点头了还是摇头，只觉得那摇摇欲坠的上衣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模一样，已在掉落的边缘。 陆旭阳只能被动地接受赵川的亲吻，那充满欲望的目光和如释重负的喘息，都被他收进了脑子里，刻在了记忆中。 此刻能知道的是，赵川似乎更加卖力，仿佛在奖励他的懂事和听话。 …… 也许在当时的陆旭阳还在一种被审视的伤害中，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旭阳开始对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角色和态度进行了深入的反思。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对赵川抱有过多的期待和幻想，而忽视了自己的价值和立场。 他开始回想起他们之间的所有互动，甚至是在关系开始之前的那些日子，当时的赵川对他的态度更加冷漠和排斥。 然而现在，赵川至少愿意给他们的关系一个明确的定义，虽然这并非陆旭阳所期待的关系模式，但这种明确性至少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种实质上的联繫。 这让陆旭阳看到了一线希望，只要自己能够更加努力，或许能够逐渐改变赵川对他的看法，甚至在未来赵川可能会愿意对他做出更多的承诺。 陆旭阳决心要摆脱之前的被动和自卑，开始主动地寻找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立足点。 第54页 他相信，只要能够避免外界的干扰，专注于他和赵川之间的互动，总有一天能够赢得赵川的真心和承诺。 …… 又是一周多没见，陆旭阳拿起手机，发微信给赵川「你为什么今天又不在！/小羊哭哭表情」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手机亮起「想我了吗？」 「想见你一面好难。/小羊瘪嘴表情」 「我不方便去接你，下班来这里找我。」 赵川给陆旭阳发了一个地理位置，是一家五星级餐厅的地址。 点开餐厅图片，优雅高级的室内环境，正适合约会。 陆旭阳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回復「嘿嘿，好。一会儿见！/小羊转圈表情」 看，他现在拥有了特权，可以随时和赵川一起共度晚餐。 如赵川所说，赵川是一个合格的情人。在那次谈完以后，他们之间开始逐渐稳定，不再是从前那样飘忽不定地靠近和抽离。 每隔一段时间，赵川一定会和他见面，也不再无视他的信息。有时还会给他发去视频电话，在陆旭阳表现出强烈思念的时候。 这些小的改变让陆旭阳感到一丝安心，尽管他们之间的联繫可能并不符合传统情侣之间的亲密模式，但他已经开始享受这种特殊的相处方式。 - 餐厅在大厦的顶层，下了电梯就是大厅。 服务员挂着职业的微笑：「先生您好。」 陆旭阳略显紧张但又带着期待地回覆：「我找人，有订位。姓赵。」 服务员马上引着他走到靠近窗边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隔板，最上层镂空雕花，可以影影绰绰看到有人已经入座。 绕过去，正是赵川靠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要给他打电话，他内心的紧张和害羞慢慢化为了一抹甜蜜和安心。 坐下后，陆旭阳的目光游离不定，似乎在努力避免和赵川的目光直接碰撞，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显得格外可爱。 赵川绅士地为陆旭阳倒了一杯水，并开口说：「怎么几天不见，又这样害羞。」 陆旭阳很怕赵川不开心，立马抬头看他想要解释，却看到赵川微笑的双眼。这让陆旭阳安心，随即更羞愤，开口反驳：「我没有。」 赵川没再戳破他，只是象徵性地点点头。 此时窗外的风景美极了，素裹银装，灯火闪烁，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度过了一开始的羞涩，陆旭阳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畅谈最近自己的生活。赵川不时点头和随声附和，仿佛回到了最让陆旭阳甜蜜的那一天。 那天的他也像现在这样，有无数的话想要说给赵川听，但此刻的心情却和当时不一样。他不再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昙花一现，甚至可以要求赵川什么时候再来家里做客。 不必再战战兢兢，独自无声地等待。 精心挑选的菜餚已经食过一半，每一道都唇齿留香，美味精巧。 「很喜欢吗？下次再带你来。」 陆旭阳咽下一口菜：「下次我带你吃。」 「哈哈，好啊。」赵川笑陆旭阳总是在一些特别时候，说出率真和意想不到的话。即使是普通的对话，但从陆旭阳嘴里说出，就莫名多了让他觉得有趣的感觉。 陆旭阳放下餐具，突然问赵川：「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问这个干吗。十月份，都过去了。」 「啊？」 陆旭阳有点沮丧，不过细想也对，已经到了年底，大部分人的生日都该过去了才对，但他很想和赵川庆祝一些特殊的节日。 于是，他很快就将目光投向了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想要藉此机会与赵川共度美好时光：「圣诞节你怎么过呀？」 赵川回答简单：「回家过。」又给他的期待浇了一盆冷水。 「好吧。」 这盆冷水却又在下一句话说完时变成了沸腾的热水，赵川问他：「小阳，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赵川笑吟吟地看着他，陆旭阳被赵川这种亲近的叫法弄得脸红心跳，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赵川叫他小阳。 「脸又红了，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我听郑星然叫你小阳。」 「你和他又不一样。」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亲爱的？宝贝？还是…」 陆旭阳双手都挥动起来：「小阳就很好，就叫我小阳吧。」 赵川戏嚯地看他着急的样子，笑出了声：「那你叫我什么啊？」 说到这儿，陆旭阳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问他：「我就叫你川哥好不好，哥。」 赵川挑了挑眉毛，好奇陆旭阳的癖好，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更亲昵的称唿：「好啊。」 生日的话题就这样被差了过去。 赵川临时接到电话，先一步离开了餐厅，陆旭阳只好自己打车回家。 但在回家前，他收穫了一个火辣的吻别和宽阔温暖的拥抱，这份悸动让他一直心脏鼓动，迟迟不能平息。 -------------------- 小羊的新型技能「自我pua」 赵狗的新型技能「冷水大师」 附言：赵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最好是赶紧发现。（你老婆随便一句话你都觉得有趣了，还在这搞自我清醒人设呢！） 第28章 补过生日 回到家洗漱后，已是后半夜。 第55页 陆旭阳半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亮在他的脸上跳跃，映出他复杂的神情。 回想着与赵川在餐厅的温馨时刻，那种难得的亲密感。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过了圣诞节后就是自己的生日。但他竟然忘记邀请赵川，只记得可惜圣诞节无法一起度过。 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 然而，自从上次吃过饭后，他们却没什么机会见面，只是像网友一样，在网上偶尔聊聊天。 陆旭阳暗自腹诽，赵川还说他们之间是什么「肉慾关系」，连面都见不到还谈什么肉慾。 - 十二月二十五号，深夜12点，陆旭阳给赵川发了一条信息。 「圣诞节快乐。」 紧接着又发「二十八号你有时间吗？」 二十八号是陆旭阳的生日，他期望可以和赵川一起庆祝自己21岁的生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赵川早都睡了，陆旭阳一直没收到回復。 直到郑星然在半夜1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小阳，明天我去找你，我们出去玩！」 然而，陆旭阳的心思此刻全部都在赵川的身上。所以，为了不错过与赵川可能的见面机会，拒绝了郑星然的邀约。 「下次吧，星然。等月底或者元旦，我请你吃大餐。」 「可是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庆祝你的生日呢！」 「没事儿，我们过后再补吧！/小羊抱抱表情」 「好吧，那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我快递给你。」 「谢啦。」 …… 另一边。 本来应该在家里和父母过圣诞夜的赵川，被三个挚友从家里拽出。 私人会所。 赵川，李远，何哲瀚和王智宇四个人围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刚从温泉里泡完上岸，每个人都得到了彻底地放松。空气中瀰漫着酒精和菸草混合的香气，四人各自手持酒杯，偶尔轻抿一口，享受着酒精带来的微醺感。 烟雾缭绕中，李远看到赵川的手机屏幕不断闪烁着信息提示，显然是私人信息。 这引起了李远的好奇：「谁啊？肯定不是工作上的事。」 赵川睨了李远一眼，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走踹回兜里，避免李远进一步的窥探和询问。 「你藏什么！」 王智宇也好奇地伸头问道：「什么啊？」 李远控诉：「有些人自从分手以后，就开始放浪形骸！」 「你少在那儿胡说。」赵川对李远这挑衅的样子感到无奈：「就你最烦人。」 李远反驳他：「你还不承认，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这下何哲瀚和王智宇都更好奇了：「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李远看向拧着眉头的赵川，知道他不愿此时提起。于是，大发善心的没有继续揭露更多，随便找了个话题准备岔开。 剩下的两人却不愿意，正要盘问个究竟，一道疑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赵川？」 四人齐齐向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 是个男人，身材白皙修长，裹着浴袍能隐隐看出是坚持运动的好身材。头髮还有点湿漉漉的，看来也是刚从温泉上来不久。 赵川看了这人两秒，认出眼前人：「周泽？」 周泽笑着走到沙发前，赵川起身，两人拥抱问好。 「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回国了？竟然不联繫我？」赵川惊喜地看着周泽，言语间是好友的亲切语气。 周泽笑着说：「才回来没两天，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你，明天我就要联繫你了。」 赵川向好友介绍：「这是周泽，我之前在国外工作时认识的朋友。」 赵川与周泽的初次相识源于家族之间的联繫，两人的友谊也从工作合作中逐渐建立起来。 尽管周泽比赵川小一岁，但他们之间的交往却毫无代沟，相反还因为共同的经歷和背景而更加投契。 在赵川去国外工作的那半年里，周泽不仅是他在异国他乡的工作伙伴，更是生活中的好友。 随着周泽的加入，原本的聚会变得更加热闹。 特别是发现周泽和王智宇之间还存在远房亲戚关系，使得气氛更加融洽。 - 赵川口袋里之前还不停闪烁的简讯，也自然地被忘在了九霄云外。 ……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陆旭阳生日的这天，面对没有回音的消息，他给赵川拨去了电话。 对面零星有几个人在说话，赵川醇厚的声音隔离开了背景音，清晰地从话筒中传来：「餵。」 是很正式的接电话方式，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就是可以从这一个字中听出疏离感。 这让陆旭阳原本雀跃紧张的心顿时低落下来：「没什么，只是好几天没联繫到你，有点担心。」 「等一下。」 电话那头是一阵窸窸窣窣地走路声，一番杂乱之后，赵川的声音又变得让他熟悉起来：「想我了吗，小阳。最近有点忙。」 听到赵川肯定自己是想他了的语气，陆旭阳不自觉地噘起嘴，手指不停缠着卫衣帽子上的绳子：「你很忙吗？...好吧。」 然后，又别扭地沉默了一会儿，赵川也好脾气地没有催促他。 然而，在他刚消化好那点儿郁闷劲儿的时候，电话那头有人叫了赵川一声。 第56页 陆旭阳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过了几秒，赵川就对他说：「我这边还有点事，等过了元旦我联繫你，先这样。」 不等陆旭阳回復，电话就被匆匆挂掉了。 - 陆旭阳把贴着脸颊的手机拿到眼前，嘟嘟的挂断声在听筒里响了几声后自动挂断。 他维持举着手机的姿势半天没动，从熄灭的黑色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有点诧异，有点失落。 随后突然感觉到一阵痛意，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是下唇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咬出了血。 痛意让他从自己的僵持中回过神来，但随后脑子里又开始不停地发散思维。 是谁呢？ 是谁把赵川叫走了，会是姚遥吗？ 应该不是。 电话那头的未知，让他开始胡思乱想。 然而，陆旭阳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过度敏感了，姚遥的朋友圈里并没有任何更新，甚至之前的动态也已被删除。 这让他的猜测变得没有根据，但也无法完全消除他内心的疑虑和不安。 他又给赵川发了一条消息。 「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 「但你有事情要忙，也没办法啦，等不忙了给我补过吧。/小羊委屈表情」 这次，消息回復得很快。 「小阳，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等过两天一定给你补过。」 陆旭阳看着秒回的信息，轻轻点了点头，可对面又看不见。 「好，那过几天见。」 尽量保持轻松的语气，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赵川，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制造不快。 他告诉自己要坚强，要理解，毕竟在他们这种特殊的关系中，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承受和适应。 …… 赵川履行承诺，在元旦这一天给陆旭阳补过生日。 因此，陆旭阳只能对郑星然爽约，并承诺，除了这一天后剩下的每一天都有时间。 赵川开车去陆旭阳家楼下接他，目的地是赵川的家里。 一进门，就是一阵香气扑鼻，是食物的味道。 陆旭阳情不自禁地四处张望，闻来闻去。 赵川颳了下他的鼻子：「别闻了，先把鞋换上。我去热一下饭菜，给你吃专属版生日宴席。」 「嘿嘿，好。」 陆旭阳笑得一脸甜蜜，望着赵川的背影在饭厅和厨房之间来回打转。 甜滋滋地问，声音拉长：「赵川，川哥，哥，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赵川听他撒娇的语气，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哪有时间做饭。」 「那你还说是我的专属宴席。」陆旭阳感到有些失望，这一桌的佳肴也在得知不是赵川做的以后，让他没有了之前的期待。 看出他的失落，赵川解释道：「这家私房菜很难订的，就算是有钱人也未必能够享受到，而且是我特地为你预订的，怎么不算专属生日宴席。」赵川边回答边把热好的饭菜端到餐桌上。 陆旭阳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欺骗了一样，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话就脱口而出：「可你之前都会给姚遥做饭。」 这话说完，陆旭阳就后悔了。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是不可能了。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看向赵川，只见赵川神情冷静，没有一点波动。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碰了赵川的某根敏感神经，他赶紧试图缓和气氛：「哥，我只是一时嘴快，不是那个意思。」 摆好了所有的菜后，赵川静静地看着他，才说了一句：「没关系，你当然和他不一样。」 本来良好的气氛，突然之间冷了下来。 陆旭阳仿佛倔强地站在餐桌面前，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两个酒窝像刻在脸上一样。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一时半刻都不能顾及一下我吗——陆旭阳在心里已经喊出了声音，但在现实中却不敢发出一言。 赵川坐了下来，抬头问陆旭阳，语气轻松，看不出一丝冷淡尴尬：「傻站着干吗，大寿星，一会儿菜又凉了。」他把筷子拿起：「我是说，别提他了，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轻描淡写的话让陆旭阳觉得，只有自己才在乎，只有自己会被一句话就沖昏头脑。 脑子里乱作一团，既生气想要质问，又实在不愿在赵川专门和他庆祝生日的这一天提起姚遥来。 最后后悔自己嘴太快，顺着赵川说的坐在餐桌前。 「先喝一口海鲜汤。」赵川把勺子递给陆旭阳：「很鲜的。」 陆旭阳接过勺子低头先小口品尝，入口就是一股清澈鲜美的味道，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嗯！好喝。」 赵川笑笑：「再尝尝别的，我做的菜可比不上这私房菜。」 你做得一定比私房菜好吃，因为那对我来说意义不同。——陆旭阳在心里默默地说，却也知道不能再嘴快说出口。 现在这样就应该知足，赵川已经像他承诺的那样，在有限范围内做到最好了。 - 酒足饭饱。 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 仿佛等到了许久才等来这一次亲密相处，因此，当赵川灼热的气息靠近他时，陆旭阳已无法再想许多，先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第57页 ... 只有这时的赵川是最温柔的，虽然他已不是从前那样锋利的态度，可陆旭阳还是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赵川用温柔的，绅士的态度对待陆旭阳，如他所承诺的一般，不会在举止上让陆旭阳难堪。 可那些无意间说出的话语，却总是在他毫无防备时刺痛他的心。 - 电话响起，本该是温存的时刻，赵川却被迫起来，穿好衣服。 最近几次，他们在一起时，赵川总是会被电话叫走。 上前亲吻陆旭阳的额头，赵川语气温柔：「你在我家再睡会儿？」随后轻轻抚摸陆旭阳潮红的眼尾：「我父母要我回家过元旦，过几天我再陪你，嗯？」 说着，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赵川从客厅抱来一只正好可以藏在手心里的娃娃：「看。」 手掌打开是一只乳白色，毛茸茸的小羊娃娃。娇憨的表情，黑漆漆的豆豆眼，可爱极了。 陆旭阳从赵川手里接过，娃娃的触感软绵绵，有一条链子正好可以挂在钥匙上。 「你喜欢吗？」赵川站在床头，微微弯下腰：「你看它像不像你，小羊。」。 「喜欢。」陆旭阳的声音有些沙哑，运动过后说出的话几乎是气音。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羊娃娃，又说了一遍：「喜欢。」 一阵电话震动声，赵川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歉意地说：「你休息好了再回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关门的声音一起消失，留下一地寂静。 - 其实陆旭阳也明白，这份感情，如同两个世界的交错，一个是充满情感与温暖的，另一个则是理性与界限分明的。 它们在这一刻相遇，却又各自为政，没有交融，只留下了一丝身体碰撞后的余温，和灵魂无法相撞的尴尬。 -------------------- 留下小羊和小阳面面相觑_ 赵川走后，小羊和小阳一起迅速离开。 第29章 像个傻瓜 在补过生日之后，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维持着一种比较平稳的状态，至少在赵川看来是这样。 自从与姚遥分开快一年后，作为单身的他，拥有了一个固定情人，生活和事业都显得稳定而无忧。 对赵川来说，此时已没有什么太大的烦恼。 和陆旭阳的相处中，也渐渐体会到了一点和从前感情不一样的东西。不知这是否是属于男人的某种叛逆或本能的觉醒，现在的他很享受这种不受感情压制的自由感。 尽管如此，他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 在与陆旭阳相处时，他同样会展现出温柔和体贴的一面，确保情人不会感到害怕或不安。 这种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理性和感性的体验，让他更加安心。 如果说这种关系需要某种等价交换，赵川认为自己也给了陆旭阳一些他想要的「关怀」。 - 而对于陆旭阳来说，生日过后是又一次的低频。 他再一次在水深火热中度过，那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让他疲惫不堪。 但如果让他就此放弃，他又没出息地被赵川那为数不多的温柔小意所包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陆旭阳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更加患得患失。 心情仿佛和冬日的气候一样，每一天都笼罩在寒冷之中。 …… 璨光酒吧。 酒吧里的人过着和冬天不一样的季节，一进去就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走进熟悉的包房，坐着两个人——郑星然和李征。 俩人身着低调而时尚，贵气逼人，坐在一起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陆旭阳日常的忧郁在这一刻似乎消散了许多。 在以前，陆旭阳从来不看重友谊，觉得人只能靠自己，也没有精力去维繫所谓的朋友关系。 但自从与郑星然成为朋友后，他意识到友情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能给予他巨大的精神支持，这让他对人际关系有了全新的认识。 「小阳！」郑星然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起身去拥抱他，趴在他肩上问：「你又骗我！说好元旦一起过，你又去忙工作！」 陆旭阳不敢反驳，更不敢让郑星然知道自己其实是和赵川在一起。而且屋子里坐着李征，他不能让李征知道自己和赵川有什么牵扯。 「星然，要唿吸不上来了，脖子痛。」陆旭阳轻轻拍打郑星然搂着自己的双臂。 「哈哈，我太想你了嘛，快坐下吧。」 李征噘了噘嘴，对陆旭阳说：「好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我过生日那次吧？你还提前走了。」 看到李征噘嘴的样子，陆旭阳爽朗地笑出了声，忍不住感嘆李征的不同面貌，真应该让别人看看李二公子背着人的样子。 「笑什么啊？」俩人齐口问他。 「没什么。」陆旭阳随着郑星然坐在沙发上：「你们俩怎么想着今天出来了？」 「无聊嘛，我们好不容易放假！」郑星然端起酒杯：「小阳，你最近在忙什么？」 还没等陆旭阳回答，李征就问他：「我上次听到我哥和川哥打电话提到你，怎么回事啊？」 郑星然眼睛瞬间睁大，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毕竟他也算是「知情人士」。 「啊？不知道啊。」陆旭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可能是说工作的事情吧，我现在在「篇章」上班。」 第58页 「哦。」听完陆旭阳的解释，李征就没了兴趣，郑星然也没有任何疑问。 真是不需要多说一句解释的话，陆旭阳心里想。 李征突然问陆旭阳：「小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说完竟有点害羞起来：「我想让你帮我画一本画册。」 「嗯？可以啊？不过可能要花费一段时间，你着急吗？」 「不着急，你慢慢画就行。不过大概要多久？」 陆旭阳歪头想了想：「要看主题是什么。」 郑星然在一旁插嘴：「你怎么突然想要画册，干嘛啊。」 「你别管。」李征对着郑星然语气霸道。但转过身对着陆旭阳，又好像很不好意思，手轻轻摸了下鼻子说：「是爱情主题。」 「…」 郑星然爆笑，对着陆旭阳说：「我知道了，他追校花好久了，还没追上呢！想着给人家送情书！」一拍大腿：「画册！？真够俗的！」 他的嘲笑李征面子上挂不住，刻意冷着脸：「你懂什么！这叫浪漫！」扭头对着陆旭阳说：「行吗？小阳，你觉得多久能画好啊。」 在微暗的灯光下，李征的表情变得格外清晰，那种由内而外的情感流露，让陆旭阳感到一丝共鸣。他看着李征尴尬而真诚的笑容，心中不禁感慨，原来真挚的情感无论如何都难以隐藏。 就像自己，无论多努力掩饰，内心对赵川的情感总是不自觉地表露出来。 「当然没问题，过后你把所有想要的细节发给我，我一定给你画好，争取你能早日追到女神。」 提到喜欢的女生，李征腼腆地笑了笑：「她真的很好，又美又善良，还很优秀！我觉得她马上就要答应我了，说要看我的行动。」 陆旭阳想了想时间：「不过如果是画一整本的话，情人节可能不太来得及。」 「那520之前呢？」 「那肯定没问题！」 郑星然吐槽李征土气，什么还像老古董一样追求人，就该多给买点礼物。 而李征则表示他的女神视金钱如粪土，根本不喜欢那些俗物。 几人说说笑笑，喝完杯中酒，李征接到他哥李远的电话。 一开始先说了几句正事儿，然后听到李征说：「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 陆旭阳听不到对面说了什么，只是继续和郑星然小声说着话。 李征挂了电话后一下站起身来：「走，找我哥他们玩去，就在隔壁餐厅包间呢。」 「啊？」郑星然也跟着起身，然后又坐下：「小阳不喜欢一群人，你自己去吧，我要陪小阳。」 「哎呀怕什么，不是都认识吗？」李征走过去拉起陆旭阳的一条胳膊：「走吧，小阳。去找他们玩去，川哥也在呢。」 陆旭阳顿时有些犹豫，但给他犹豫的时间也不多。因为李征坐着时并不明显，他的身高几乎触及包间的天花板，力气也大得惊人，轻而易举地把陆旭阳提了起来。 也容不上陆旭阳不同意了，而且他一听说赵川在后，已经心动了。 - 从酒吧出来，外面寒冷刺骨，如冰天雪地一般。 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唯独陆旭阳显得格外异常。 「小阳，你在后面磨蹭什么吶。」郑星然张嘴说话就像锅炉里的热蒸汽：「快走呀，冷死了！」 走在后面的陆旭阳有点打退堂鼓，他想起在办公室与赵川对峙时，赵川那冷峻严肃的脸，让他隐瞒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还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情人关系」。 踌躇着说：「我要不然不去了吧，你们去玩，咱们下次再……」 话还没说完，让折回来的郑星然一把拽住：「你休想！跑了又不知道哪天能见到你。」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李征，小声说：「川哥也在，你不喜欢他啦？」 陆旭阳无语，只能点点头：「走吧，走吧。」 …… 餐厅包间被大力打开。 李征哈着气说：「冻死了。」 把坐在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李远气得骂他：「你来打架啊？吓人一跳。」 屋里正坐着最熟悉不过的四人，外加一个李征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王智宇起身把李征拉到自己身边：「你哥烦你，智宇哥稀罕你，坐我旁边。」 「星然他们怎么这么慢。」李征坐到王智宇旁边，对路过的服务员说：「再加两把椅子。」 「郑星然和谁？」王智宇问他。 李远皱了皱眉头，和对面的赵川对视了一下眼神，被坐在旁边的周泽尽收眼底。 服务员放好椅子后，郑星然和陆旭阳才到。 一进屋，就看到几张帅气面孔齐齐看向他们，郑星然大咧咧叫了人，拉着陆旭阳在一旁坐下。 陆旭阳的心情起伏不定，揣着一丝希望看向赵川，却发现赵川冰冷地瞥了他一眼后，选择了无视。 这让他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灵魂出窍般，感到落寞。 「这是周泽，叫泽哥。」李远介绍了坐在赵川身边的周泽，李征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叫了声。 周泽摆手：「叫我名字就行。」说完后眼睛盯着郑星然和陆旭阳的脸若有所思。 「泽哥。」郑星然跟着李征叫了一声，转过头对李远说：「大远哥，怎么就你们几个老男人在这儿吃饭，我还以为有好多人吶。」 第59页 李远气笑出声：「你和二征还是快点走，我看见你俩就生气。」 你一言我一语，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中，陆旭阳感到自己像是被人忘记的角落。 虽然他表面上努力融入，假装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家的谈话，内心却不断被赵川的存在所吸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移到赵川那里，却发现周泽正看着他，吓得他赶紧移开目光。 「你怎么不多吃点？上次元旦在家也吃得不多。」周泽对赵川说。 赵川听后下意识了陆旭阳一眼，看陆旭阳正低头不知道想什么呢，他回答周泽：「不怎么饿，你多吃点。」 元旦？ 在家？ 陆旭阳暂时无法把这几个字搞明白，心情复杂，下意识把目光投去，发现赵川和周泽的胳膊贴着胳膊，坐得很近，两人互动亲昵。 周泽一只胳膊拄在椅子上，另一只胳膊拄在餐桌上，面对着赵川的脸：「要不一会儿去我那，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这句话引起了全桌人的注意，大家开始调侃他们：「哟，还有饭后甜点啊。」 周泽放下胳膊，大方地笑着说：「别打趣我俩。」 一语双关。 此刻的陆旭阳面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极度的心痛和孤立。他的脸色苍白，心中的不安、嫉妒与无助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陆旭阳的反应，虽然未必被周围人注意到，但他自己却深深感受到了这一刻的冷漠与疏远。 他以为自己没有说出声：「什么意思啊？」 李远放下的眉头又皱起，故意对着陆旭阳解释了一句：「是说他俩是一对儿，要一起回家。」 郑星然比所有人反应都大：「什么？」他随即看向面色苍白的陆旭阳，一只手拉住陆旭阳，试图在这尴尬而紧张的氛围中给予他一些支持和安慰。 几双眼睛从陆旭阳的身上转到郑星然身上，又转到赵川身上，几人像看戏一下，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赵川没办法再装沉默：「别拿我开玩笑。」 他并没有反驳——陆旭阳在心里想。 再抬头时，他看到除了赵川不耐烦的表情，大家都一脸笑容玩味，他觉得自己不该来，像个傻瓜。 自己的情绪和反应无处遁形，痛苦和尴尬被放大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 小剧场： 赵狗手里拿着针线，把李远绑在椅子上：「这嘴要了也没用，只会说些屁话，缝上吧！」 李远：「(Θ)」 第30章 鎩羽而归 陆旭阳突然站起身，看着大家注视的目光，低声解释说：「刚才灌了一肚子冷风，有些不舒服，我去趟卫生间。」 又低声对要跟着他起身的郑星然说：「我没事儿，去一下就回来。」 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进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脸色难看的自己，他感到一阵厌恶。这样的神情让所有人看去，还谈什么隐藏，一切都写在自己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用凉水沖了沖手，试图平復自己的情绪，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而，他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赵川正侧靠在墙边，显然是在等他。 看他出来，赵川迈步靠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很难受吗？」 陆旭阳想要张口回復，却发现喉咙无法出声，只发出嘶哑的一声嗯，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不难受。 赵川目光落在陆旭阳低垂的脖颈上，这一幕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从最初的不耐烦，到后来的同情，再到现在的无奈。 他其实想问问陆旭阳，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低垂着头，他不喜欢一个连正视他都做不到的人。 这让赵川意兴阑珊，但他仍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貌：「那现在就回去吧，早点休息。」 赵川闭口不提在包厢内发生的事，似乎也无意向陆旭阳解释。 这让陆旭阳感到异常愤怒，他原本已经平復好了自己的心情，但对面赵若无其事的脸，他强忍心中怒火，有意挑衅地说：「我还想再进去待一会儿，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话音未落，他就绕过赵川向包厢走去。 赵川伸出一只手拦住他，并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抬头。」 陆旭阳下意识听他的话抬起头，看到赵川冷峻的双眼和面容。 「太明显了，你刚才去卫生间都没有照镜子吗？」赵川放下手，双臂交叉于胸前，眉头紧锁：「我不想让我的朋友们知道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小阳，你不会骗人，好像也做不到守口如瓶，这和你答应我的不太一样。」 委屈和隐忍的神情在陆旭阳的眼中闪现，站在对面俯视他的赵川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赵川又补充说：「我跟你出来已经引起了他们的猜疑，你现在再回去，谁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责备话的陆旭阳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怒气，只说了一句：「那个男人，坐在你身边的男人，他是谁？」 「朋友。」 「不是，你在骗我。」声量变大，陆旭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每一个字。 旁边的餐馆服务员推过来一辆满载着酒、水果和高耸至天花板的蛋糕的餐车，许是哪个有钱人要准备庆祝生日。 餐车路过时遮住了洒在赵川脸侧的一部分光线，使陆旭阳无法完全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赵川淡淡地回答：「我想，我没有必要骗你吧。」 第60页 餐车过去后，光亮让陆旭阳看清了赵川的表情——不耐，厌烦。 接着，好像有点苦恼地说：「还不知道，也许以后会相处着看吧。」 陆旭阳感到一阵讽刺的笑意，声音发颤：「所以要先把我处理掉，对吗？原来我生日那天是最后的晚餐啊，真可笑。」 赵川蹙眉，解释道：「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旭阳觉得失望，即使他有心理预期，也许有一天赵川会厌倦了，想要斩断这段关系，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感到眼睛干涩，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我确实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越过赵川，直奔大门走去。 - 赵川看着陆旭阳走远的身影，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直到周泽从另一个角落走出。 周泽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也没想到，你们…」 「我们没什么，你别多想。」赵川快速打断周泽的话。 周泽停顿一下，神色恢復平静：「那快进屋吧。」上前一步拉了拉赵川的袖子：「大厅也不是很暖和，小心着凉，走吧。」 周泽对赵川迅速地否认感到安心，在赵川转过身后，又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样的人不足为惧，看赵川对待那人散漫的态度，就知道了陆旭阳是什么样的人，真是不值钱的样子——周泽在心里想到。 他回国就是为了赵川，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因为他忘不了赵川，这个男人优秀到哪怕过了一年，两年，还是让人无法忘怀。 从前的赵川对前男友忠心耿耿，痴心不改。他一直以为赵川是传统的人，也许在分手后也无法很快地接受新的恋情，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也许他应该感谢今天陆旭阳的出现，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也可以採取主动。尽管赵川在他前几天的暗示中没有明确拒绝，他依然非常谨慎，不敢贸然行动。 观察赵川接电话和发简讯的频繁，周泽猜测他可能有情人，他原本还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个无形的对手。 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他出手，有人就已经自己鎩羽而归了。 …… 赵川和周泽一前一后回到了包厢，尽管大家对于陆旭阳的突然离开有些疑惑，但在赵川和周泽回来之后，并没有多问。 郑星然环视一周，问道：「小阳呢？你们没和他一起？」 不等人回答，他就站起身：「我去找他。」 周泽抢在赵川开口前回答：「他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去了。别担心，他只是胃有点不舒服。」 郑星然显然没被这解释说服，他站起身来，「我出去给他打个电话。」说着，就离开了包厢。 赵川和周泽重新坐下，李远疑惑地看着赵川，用眼神示意他，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赵川此刻仿佛失了神，完全没注意到李远的暗示，他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刚才与陆旭阳的对话中。 他想到陆旭阳刚才通红的双眼，和在情潮时完全不同，有一种那样的，倔强的美。 自己难道是变态吗？——赵川反省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想到那方面去。 可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越想越远。 其实他说和周泽相处看看是故意的，他看出陆旭阳的心思，并且发觉到感情已经不往他规划的那样行走，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陆旭阳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感情。他也不愿总是说那些话，可除此之外，他毫无别的办法。 其实只要和陆旭阳分开，一切就迎刃而解，不会再持续地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赵川给自己的藉口是，好比新玩具，还在新鲜期不想轻易捨弃，而且他还叛逆着。 一时竟有些埋怨坐在这儿的所有人，为什么要在陆旭阳面前说那些话让他误解。 又把目光转向周泽，心想要是没有你，也没有这些事了。 然后再看到喝了很多酒的李征，最讨厌的还是你，没事儿领他来这干什么！ 心情复杂中，赵川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 走出餐厅，陆旭阳没有打车，而是在寒风中走了一会儿。夜幕下，脸色比积落的雪还要白皙透明。 路过的行人都用担忧的眼光看他，似乎担心他会突然倒在冷风中。 脑海里是一片混乱，无数的思绪交错嘈杂。 手机的振动将他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接起电话的瞬间，一阵冷气袭入肺腑，他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星然。」 「小阳，你没事儿吧？川哥回来说你已经走了，你怎么又先走啦，要不要紧？」郑星然的声音透着焦急和关心，仿佛能透过电话线传递温暖。 陆旭阳缓缓回答：「是的，我又先走了。」他的声音中带着自嘲。 「怎么了，小阳？你听起来很难受。」 「星然，我只是…」在朋友真切的关心面前，陆旭阳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看到赵川和周泽坐在一起很难受，我不想看到他们，想回家。」 郑星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尝试安慰他：「没关系的，小阳，我觉得他们只是朋友而已，可能你想多了。」他的声音尽力保持轻松，试图缓解陆旭阳的情绪。 第61页 陆旭阳把手放在脖子上，试图温暖自己被冷风吹到疼痛的喉咙，可他的手比脖子还要冰：「也许不用很久，他们就会在一起了。」 听到陆旭阳萎靡的声音，郑星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想到陆旭阳竟然对赵川如此重视：「我给你看着他俩，今天晚上我好好盯着，看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本来…也跟我没什么关系。」这句话说完，陆旭阳的话音里充满了无力，随即声音开始哽咽：「我先挂了星然，太冷了，到家给你发信息。」 「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 电话挂断后，陆旭阳深感疲惫。他举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想要回家休息，尽量让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那些他无力解决且无意义的烦恼。 在车厢的温暖里，他闭上了眼睛，尝试放松紧绷的神经。 …… 在饭桌上，其他人依然兴致勃勃地交谈着，但郑星然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赵川和周泽身上。 李征悄悄坐到他旁边，低声问道：「你在干嘛？你不会看上川哥了吧，你没看出来人家现在和这突然冒出来的周泽是一对吗？」 「你也觉得他俩是一对儿？」郑星然回答李征的话，但仍未转头看着赵川和周泽：「我也觉得。」 「你觉得你还盯着看。」李征把郑星然的头掰回自己这面：「我看你还是换个目标吧，你没戏。」 郑星然觉得这话真是离谱，甚至比当时自己觉得陆旭阳喜欢李征还要离谱：「别瞎说，我不喜欢川哥。」 「哦。」李征点点头：「那你盯着他看干嘛，你瞧上周泽啦？」 郑星然面无表情看着他：「我看上你了，我觉得你就不错。」 李征下意识挪了一下椅子，双手抱胸：「我就知道！你个死gay心怀不轨！我要告诉我哥！」 -------------------- 小剧场： 李征双手抱胸，硬生生挤出个罩杯，对着他哥说：「哥，完啦！」 李远回头看他，眼里和嘴角都是浓浓的嫌弃：「你才完了！」 「不是，是我被别人看上啦！男人！」李征看起来竟然有点羞涩。 李远指着门口的方向：「你能不能滚远一点，我怕隔夜饭吐出来。」 第31章 海市散心 这段感情里，他是弱者，并且在一开始就丧失了选择的权利。 胸中的怒火随着暴走在雪地中渐渐消融，剩下的怨恨等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时也慢慢消散，只剩下委屈。 这些委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时让他怒火中烧，一时让他后悔不已。 赵川的话无疑让他伤心难过，但又惴惴不安怕赵川真的会就这样和他结束。自己第一次没有控制住怒火，向赵川发了脾气，也许赵川会正好因此而和他断掉。 是的，断掉，连分手这个词都用不上，只是像扔掉什么不需要的物品一样简单粗暴。 …… 元旦假期结束后，陆旭阳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地低落，空前的萎靡不振让人心生忧虑。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满心悔恨，自责不已。在赵川没有联繫他的这几天里，他从怨恨赵川变成了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忍住发了脾气，不然赵川一定不会断联得这么彻底。他不敢，或者说无法再觍着脸去先联繫赵川。 林雨欣走到陆旭阳的办公桌前，关切地说：「旭阳，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请个假再休息一下？去医院检查检查。」 「欣姐。」陆旭阳用无神的双眼看向林雨欣：「我没事儿，可能是才休完假，生物钟还没调过来，哈哈。」 林雨欣看着陆旭阳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感到一言难尽：「我手里有个项目，出差两天，其实你就需要出席一个会议，要不你去散散心？」 「好啊。」陆旭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确实想要散散心，而不是天天坐在这里，期盼等待赵川什么时候会出现：「谢谢你，欣姐。」 「嗨，不用谢，那我一会儿把资料发你，然后给你订张票，你明天就出发吧。」 …… 到达海市是中午11点多，坐动车只需要2个小时。 海市靠海，空气更湿润，这也是陆旭阳第一次到海市，他觉得格外新鲜。 原本预计需要两天的会议，在一个下午便告顺利结束。合作方觉得无需继续开会，于是第二天的会议被取消，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逛一逛。 陆旭阳买了艺术博物馆的门票，考虑到外面的天气还是颇为寒冷，他选择了室内活动。 进入博物馆后，他将手机调成静音。 戴上租借的语音导览，陆旭阳沉浸在每一个作品的讲解中，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一切烦恼。 耳麦中正讲解着眼前这幅画作者的生平经歷，画家的童年充满了纯真的爱，而青年时期则是充满挫折和孤独。 陆旭阳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画家的故事中，他的眉眼间不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肩的一边突然被人轻拍两下：「你的东西掉了。」 陆旭阳茫然转身，摘下耳机。 眼前的男人俯身捡起他掉落在地的一张纸条，递给他：「是你的吗？」 陆旭阳接过纸条，是昨日晚饭的结帐小票被他随手揣进了裤兜里，点点头：「啊，是我的，谢谢。」 第62页 男人摇摇头：「不用谢。」抬头看着眼前的画，对陆旭阳说：「你也喜欢这幅画吗？」 「随便看看。」陆旭阳不太想和陌生人沟通，随意回復了一句。 「我看你站在这儿半天一动不动，被作者的身世打动了吗？」 眼前的男人似乎看不出陆旭阳的尴尬，自来熟一样和他聊了起来。越说话越多，最后还问出了陆旭阳的工作和爱好。 「我叫白子澄，很高兴认识你。」 陆旭阳看着对方伸出的手，握了上去：「陆旭阳。」 白子澄询问陆旭阳是否可以加一个联繫方式，他内心有些抗拒，但看着眼前人的热情，拒绝的话没说出来，稀里煳涂就加了微信。 这段小插曲虽然让陆旭阳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但并未影响他继续在博物馆里的参观。他继续沉浸在艺术的海洋中，享受着每一处作品带来的视觉和心灵的盛宴。 - 从博物馆出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陆旭阳准备吃点东西就回了。 拿出手机准备搜索附近的美食，却没想到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 zc「回电话。」 陆旭阳瞪大眼睛，心脏也跟着一起急促起来，点开屏幕又仔细确认两遍，嘴角先向上扬起，又克制地抿住。 心跳越来越剧烈，以致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当电话拨出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比风声还大的心跳声。 电话接通，赵川低沉的声音出现：「几点回来？」 「干什么？」陆旭阳克制着情绪，以一种他自认为平静的语气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不能找你？」 「你可以去找别人。」陆旭阳说完又懊恼，万一赵川真的去找周泽，那自己能拿他怎么办。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和好电话，他害怕因为自己这一时之气而失去。 「好，你说的。」赵川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那我挂了。」 「不行！」陆旭阳着急地喊出声来，顾不得街上的人看他：「不许去！」 赵川低笑，声音慵懒：「那我问你几点回来。」 陆旭阳不情不愿地回答，但却不敢再端着：「我先吃个午饭，大概5，6点吧。」 「好，买完票告诉我，我去接你。」 听到赵川这样说，他又开心又委屈，连日来的担心受怕因为赵川的几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闷闷地咕哝一句：「你怎么不去和周泽再相处相处了？」一股醋味隔着两个城市都能闻到。 「真的就是朋友，大家开玩笑罢了。」 陆旭阳想问那你为什么说还要相处看看，但他不敢问了，赵川打来的电话是翻篇的讯号，他如果不想真的失去赵川，就要适可而止。 酸闷的感觉在胸腔里瀰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装多久，按照赵川的喜好，他一直在扮演一个陌生人。 他装可爱，装懂事，装单纯，装大度。 可就像赵川说的，装不像的。 嘴巴不说，眼睛会说，表情会出卖他，身体会背叛他。 爱一个人，又怎么会一直都懂得拿捏分寸，适可而止呢。 「好吧，我相信你。」 这是无奈，也是悲哀，陆旭阳知道自己没有身份再去质疑什么：「那，一会儿见。」 …… 赵川到『篇章』发现陆旭阳不在，连续两天都不在，这让他感到不适应。 第一次发现一直站在身后，目光所及的人不在了，这种感觉让他无法形容。 他叫来林雨欣问她陆旭阳去哪了，得知是去出差，他松了一口气。但他却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肌肉紧绷，着急地叫来人询问陆旭阳的去向。 他竟然害怕陆旭阳就此放弃，离开『篇章』，离开自己。 只是还不等他想明白自己的心绪，周泽就来『篇章』找到了他。 秘书引着周泽进入办公室后，就关上门离开。 「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赵川微笑着问周泽：「跟大远学的啊？」 周泽也笑笑，刻意嘆了口气：「我若不找来，就实在见不到你啊。」说完用眼睛盯着赵川的表情。 周泽长得是儒雅风流的帅气，正是赵川喜欢的类型，又性格相投。 可惜，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尤其在刚刚被陆旭阳吓到以后，赵川分不出一点儿心思在别人身上。 「这几天忙，怎么了，有事需要我帮忙吗？」赵川用朋友的语气关心问候他：「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还跑这一趟。」 周泽观察着赵川的表情，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赵川，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真的很喜欢你，无论是朋友的喜欢，还是另一半的喜欢。自从几年前我们认识，我就一直没有改变过心意。」 周泽情真意切，显然对待感情认真专一：「之前你和姚遥在一起，你们的感情又那么好，我只能把我的这份心意收起来。但现在你们分手也快一年了，我实在不想再拱手相让，你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让赵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但还是委婉拒绝道：「我现在还没做好进入下一段感情的准备，而且我只把你当朋友。」 赵川的拒绝没有让周泽后退：「我说这番话不是为了马上要一个结果，只是不想再隐藏着心意和你相处。当然，即使你拒绝我，我们依然是朋友。」 第63页 周泽落落大方，恰是赵川最欣赏的地方。 赵川表现得为难，紧绷的嘴角在无声地拒绝。 周泽忍不住问他：「我听说陆旭阳出差了，你好像很关心他？」 「你怎么知道？」 「刚才上楼的时候问的。」周泽似乎看透了赵川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得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和他的关系。」 「他是『篇章』的员工，我关心一下很正常。」 周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赵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嘆了口气：「跟陆旭阳没有关系，但我真的...」 话没说完就被周泽打断：「别为难，我不是要你现在就给我回復。」他盯着赵川英俊的面孔：「好好考虑一下好吗？不要因为我们是朋友，就这样拒绝我。」 赵川无奈，只能点头。 「当然，我希望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 这样的表白让赵川头痛，周泽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私心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只希望周泽可以自己想开。 但这样的头痛在接到陆旭阳电话后就轻松消退了。 两人和好如初，赵川庆幸陆旭阳没有一直逼问，只是一嘴带过，这也让他产生了一点愧疚。 那天陆旭阳气得眼尾通红，声音颤抖，走了以后甚至不再和他联繫。再加上从林雨欣的嘴里得知陆旭阳这几天一直精神恍惚，脸色异常，这让他内心波动。 赵川本来以为陆旭阳至少会对他生气怒吼，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哄。其实都没有哄，自己只是打了一通电话，陆旭阳就举白旗了。 回想起陆旭阳总是懂事又稚嫩的脸庞，面对自己时总是打开的身体，赵川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陆旭阳的体贴和容易满足的态度，更让赵川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扮演了一个不够光明正大的角色。 他打开手机，订了一家极奢华私人的酒店，并吩咐秘书留意最近的古画拍卖。 他想要弥补陆旭阳，弥补自己在感情上对陆旭阳的缺失。 第32章 过年聚会 酒店里。 酒店房间是豪华总统套房，楼顶。考究的家具设施，阳台上可纵览整个城市的景观，配备泳池和按摩池。 可这样的豪华装饰让陆旭阳心情复杂，站在门口踌躇不敢向前。这一套像电视剧小说里安排的流程，让他觉得心酸又有点好笑。 正面是被宠爱，背面是情人。 多金的男士总是愿意为情人，付出超过普通金额的一夜。在夜晚来临之前，可以享受到优质的态度。 赵川拉着陆旭阳的手走进屋，帮他把背包接过：「你先去洗个澡，我叫点晚餐，等你洗完就能吃了。」 陆旭阳按下心中复杂的心情，仰头看他，面庞微热：「我还不饿呢。」 赵川亲了口他的脸：「不吃饱，你晚上又要喊累。」 「你…」陆旭阳羞红了脸，虽然开心赵川渴望着他，但是也不想每一次都是这样，吃饭，睡觉，xx。 「我们聊聊天嘛。」他希望他们之间能有更多的交流，而不仅仅是身体的接触。 「你先去洗，洗完和你聊。」赵川温柔地催促，心里想的却全是「那些」事儿，哪有心思聊天。 「好吧。」 洗完澡，没吃两口饭，陆旭阳就被拖到了床上。一直到半夜才睡下，一睁眼已日上三竿。 如他所料，还没等聊天，就被送回了家。 …… 回想起来，进入冬天后就没什么让人特别开心的时刻，心情也跟着像冰封的冬季一样，总是沉闷闷的。 人真是不知满足的物种。 - 「旭阳，年假回老家吗？」放假前夕，同事们坐在一起聊天，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老家？我不回去。」 陆旭阳想到自己的老家，离这里坐车不到4个小时的镇上，他自从打工后就没回去过。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一切回忆都是灰色，像沾满了蜘蛛网。 「我也不爱回老家，每到过年父母就唠叨个没完，催婚催到头秃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抱怨起父母，亲戚，希望今年回家能逃过一劫。 陆旭阳附和几句，转身走去茶水间，他在这样的话题里没有共同语言。 同事们看他在茶水间的背影，小声嘀咕：「旭阳有时不像他那个年龄的人呢，很成熟。」 「是啊，旭阳只是长得嫩，实际上话很少。」 - 陆旭阳不知道大家对他的评价，站在茶水间里出神地想今天回家该置办点年货，免得放假那两天饿晕在家里。 ……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陆旭阳也买了一副对联贴在自己家的门上，福字是自己画的，贴在门中间。 打开电视机调好频道，音量开大，确保自己坐在房间也能够听到电视声音，试图制造一种家里很热闹的感觉。 他开始准备李征拜託他画的「求爱画册」，工作房间静谧，电视机里传来的节目声音，伴随着外面的烟花声，间接为孤独的空间带来一些喧闹。 尽管他试图让自己的环境显得热闹，心里的那份孤单却依然如影随形。 陆旭阳时不时地停下手中的笔，思绪飘向窗外那些家庭的温暖光芒，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羡慕。 第64页 他在这种矛盾的情感中反覆挣扎，既渴望与人分享这温馨的节日，又习惯于将自己隐藏在独自的空间里。 陆旭阳的工作室内灯光柔和，画架上堆满了关于李征与其女神的场景草图，这些画面透着天真和浪漫，与外面喧闹的春节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他将自己的情绪融入每一笔，尝试着通过画笔传递出李征的爱意与渴望。 窗外的烟花时而绽放，光彩夺目，而陆旭阳却似乎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他沉浸在为李征塑造的浪漫故事中，试图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找到一丝自己的慰藉。 手机偶尔亮起，显示着赵川发来的信息，但他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忽略了手机的提醒。 在别人眼中热闹非凡的节日，对陆旭阳来说，却是反覆提醒他孤单和缺失的日子。 这样的夜晚，他通过倾注在画作上的心血，试图填补内心的空缺，却又不得不面对孤独的现实。他思念母亲，那份家庭温暖，已随着岁月流逝。 …… 门铃声突然响起，持续不停地被按响，把陆旭阳吓了一跳。 他好奇是谁在大年初二的大下午来自己家敲门，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顺着猫眼向外看。这人站得很近，只能看到结实的胸脯，但陆旭阳已经激动地把门打开。 赵川站在门口，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肩上还落了一点点雪花没有融化，双手都拎着东西。 陆旭阳半天没动，像被吓傻了一样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风尘僕僕的赵川。 「啧，还傻站着，给我让路。」赵川看他呆愣的表情，眉眼弯弯，沖淡他本身锐利惊艷的面容。 「你！」话没说完，陆旭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扑进了赵川的怀里，一双手臂挂在赵川的脖子，激动地向上跳。 赵川轻笑一声：「先让我进屋放下东西，才好抱你。」边说边带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陆旭阳挪进屋。 用脚把门带上，赵川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把陆旭阳搂在怀里，一只大手按在陆旭阳的脖颈上。 此刻他们就像好久没见的爱人，用无言的拥抱缓解在节日里更加浓厚的思念。 陆旭阳激动到无与伦比，随着赵川安抚在后背和脖颈上的手心情才缓缓平稳。他把通红的脸从赵川的肩窝里抬起，唿出的热气喷在赵川下巴上。 「你怎么突然来啦？你不在家过年吗？你父母不找你吗？你可以待多久？」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像小炮弹一样，赵川轻轻拨开散落在陆旭阳眼前的碎发：「我梦到一个可怜的小老鼠在家哭。」说完捏了捏他的鼻子：「是你吗？」 陆旭阳晃晃头，又点点头，把赵川作怪的手拿走：「不是我。」 「知道你开心，那也先松手让我把大衣脱了吧。」 陆旭阳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退后一步，但一双亮晶晶的双眼紧紧黏在赵川身上。 看赵川脱了大衣挂起，换了鞋，环顾四周，然后目光落在了陆旭阳的画室方向，看到那些画纸和画具散落一地。他轻轻皱眉，问道：「你一直在忙这个？」 陆旭阳点点头，有些侷促地说：「嗯。」 赵川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打开手中的袋子，一瓶上好的威士忌和一幅名画。 「新年礼物，你喜欢吗？」说着，赵川用不易察觉的审视目光看着陆旭阳，看到他狠狠点头，甜美硕大的酒窝印在脸上，心里松下一口气。 这是他弥补的礼物，他真心希望陆旭阳能够喜欢。 「喜欢！」陆旭阳看他，又羞答答地说：「你来陪我，我更喜欢。」 陆旭阳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赵川嘴角也扬起笑意，看起来是因为陆旭阳的开心而快乐，可实际上内心一片平静。 - 陆旭阳的兴奋和开心表现在他比平时更加听话，以前不愿尝试的姿势这次都没有拒绝。 赵川感嘆自己得到了意外之喜，心想以后一定要多买礼物送他，原来送礼物还能得到这样的惊喜和反馈。 可他应该明白，陆旭阳的开心绝不是因为那所谓的名画礼物。 …… 电话响起，赵川看到来电人的电话，先是忽视，但看到随后的信息，又把电话打了回去。 「什么事。」语气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出来啊，在哪儿呢？」李远又阴阳怪气：「听说你来找我了，按时间看，绕城一圈也该到了啊？大过年的，别不是出什么交通事故了吧！」 赵川觉得自己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拿李远当藉口，当时父母问了一嘴，自己按往年惯例就说出来找李远。 「你在哪儿呢？」 李远问完接着说：「地址发你，你马上来，不然我要告密。」 赵川额头青筋微微爆起：「你是小学生吗？」赶在李远说话前又补充道：「算了，我一会儿到。」 「哼。」 挂断电话，赵川转头，果不其然看到陆旭阳黯淡的双眼。刚才有多明亮现在就有多暗淡，让人心生不忍。 赵川斟酌一会儿，问他：「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陆旭阳惊讶地看他：「你要带我去？那不是会被别人起疑心吗？」 「不会…你本来就是我员工吗，随便解释下好了。」说完赵川心里也没底。 第65页 「我…」想到上一次见到赵川朋友们的场景，陆旭阳心里颤动：「我还是不去了。」 赵川也不由自主想到上一次，有心想弥补陆旭阳：「没事儿，一起吧，你自己在家也没意思。」 不给陆旭阳犹豫的余地，赵川穿好衣服坐在客厅等他。 陆旭阳看他坚决的态度，一时不敢磨磨蹭蹭，找了两件看起来还不错的衣服穿上，一路上忧心忡忡。 他这个样子倒把赵川弄笑了：「又不是见什么洪水勐兽，怎么愁成这样。」 陆旭阳心想，就是洪水勐兽，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 但嘴里却说：「我是有点困了。」 「不要担心，有我呢。」赵川安抚他，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轻轻攥了下。 如果陆旭阳会读心术的话，就会知道赵川和他一样，忧心忡忡，愁眉苦脸。 …… 餐厅门脸儿很小，只写了三个字私房菜，不是想像中那种奢华的风格。 走进去后豁然开朗，穿过小门厅，是一个巨大的露天院子，四方形的，中间有一棵参天大树，落满了雪。 陆旭阳跟着赵川的脚步往里走，看他闲庭信步的样子，猜到他一定来了很多次，不像他一样被这样宁静的美景震撼到。 「这家是我上次给你打包回去的私房菜。」赵川侧身低头对陆旭阳说。 美丽的东西总会让人心生敬畏，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赵川时不敢抬头，不敢直视。同样，在这样的美景下，他不敢大声说话。 因此只是细声蚊吟表示知道了，轻轻点头。 东西南北四个包房围绕着这个院子，他们走进其中一间。一进屋就看到熟悉的人，尤其是背对着他们坐着的人——姚遥。 不只陆旭阳，赵川也愣在原地。 自从分手后，赵川和姚遥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再找过谁。 勐然一见到姚遥，赵川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复杂交织的心情，尤其陆旭阳还跟在他的身后。 他想到那时自己信誓旦旦对姚遥说，陆旭阳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种言论在当前的背景下显得尤其具有讽刺意味。 赵川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下的尴尬，姚遥就起身转过来。眼神在陆旭阳身上飞速转了一圈，笑着说：「干嘛？分手就要当仇人？」 赵川喉咙干涸：「没想到你在这儿。」 「你不欢迎我？」姚遥故意说：「可是以前每年过年，我们大家都在初二这天一起吃饭。」 然后姚遥走近两步：「知道我来你就不来了？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对吗阿川。」 赵川没有马上回答，气氛异常尴尬。陆旭阳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可又没办法让人忽略，三个人呈现一个三角形站位，你看我，我看你。 何哲瀚打破僵局：「都坐下，站着干嘛。」他也随即起身，一手搭上赵川的肩膀：「坐吧，川儿，带着你的小朋友一起。」 赵川这才后知后觉看向陆旭阳，想张口解释什么，嘴角嗡嗡又闭上。 姚遥旁边有两张座位，毫无选择的，赵川坐在了姚遥旁边，陆旭阳跟着赵川入座。 第33章 走不走呢 随着赵川的坐下，姚遥几乎同一瞬间轻轻唿出了声。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不该再参与到赵川和朋友们的聚会中，可是思念随着时间反而越来越浓。这种混杂着遗憾和未了情愫的情感，让他的内心波动不已。 最初，分手时姚遥或许觉得自己能够抗拒和忍受那份情感的脱离，那时候他的心思多被父母的期望和压力所占据，爱情似乎早已消磨殆尽。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对赵川的深情开始在夜深人静时刻悄然復燃，变得越来越难以压制。 他知道马上就要结婚了，理应切断与过去情感的所有牵绊，但那份未曾妥善告别的情感像一根刺，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心。 他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告诉自己，这一次的重逢仅仅是为了弥补当初未能好好告别的遗憾，仅此而已。 姚遥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内心的波动表露出来。他告诉自己，这次见面只是为了一个圆满地结束，让自己可以无憾地进入下一个生命阶段。 然而，面对赵川，所有的自我说服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心底的情感难以平息。 - 陆旭阳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虽然坐在饭桌的中央，却仍然游离在外。 他看着赵川和姚遥没有因为分开而丢失默契，谈及大学生活，过去的回忆，显然两人之间有着深厚的过往和不可忽视的情感纽带。 这些都是他无法参与或理解的，只能作为旁观者在边缘静静观看。 他意识到，原来一直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赵川也在伪装，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他不知道赵川喜欢什么，不知道赵川的童年，青春，所有有关赵川的事，他都只是停留在自己观察猜测的表面。 那时他提出想要和赵川聊一聊天，最后也被那些慾念打败。 可原来，姚遥称赵川是心灵爱人吗？ 何哲瀚坐在陆旭阳的另一边，看出他脸上的灰白：「旭阳？你还好吗？」说完又和气地笑笑：「好像每次见你，你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李远听到后嗤笑一声：「看到姚遥吓到了吗？」 李远还记得姚遥当时给他发的聊天记录，以及谈及陆旭阳做过的事情，这实在让李远无法对陆旭阳有任何好脸色。 第66页 姚遥闻言也转过头，隔着赵川问他：「怎么了，旭阳？」 姚遥的眉毛轻挑，看起来依然是如沐春风的面容，可陆旭阳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他没有回答，目光从姚遥的脸上移到赵川的脸上，语气是格外的冷淡严肃：「赵总，我还是不打扰你和朋友聚会了，我就先回去了。」 …… 院子里的景色依旧迷人美丽，可陆旭阳却再没有刚才来时的心情去观赏。胸口起伏不停，怒火中烧，脚步匆匆向外走去。 赵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似乎心思还停留在饭桌上，未能随身出来。 陆旭阳看到赵川面无表情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停住脚步，第一次厉声质问他：「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雪飘在他扬起的脸上，下一瞬间又融化，他的脸色几乎与雪融为一体：「这对你来说有趣吗？如果你只是寻求新鲜和刺激，那你不该给我任何惊喜，让我的心情起伏不定。先是周泽，再是姚遥…」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像风声一样颤抖，眼睛因为一瞬间的暴怒而充血：「如果你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来看我的笑话，然后嘲笑我是个不值一提的傻子吗！」 赵川被陆旭阳心碎的声音和目光击中，久久不能言语，想抬手拉住他，却被陆旭阳一把甩开：「够了！我要回家了，你去和你的朋友吃属于你们的年夜饭吧。」 …… 赵川恍恍惚惚地走回去，坐下，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怎么了。 唯独姚遥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一般，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让他无法笑出来。 内心深处，他一直不认为和赵川真的分开了，即使他已经有了新生活，但他坚信赵川还在等待着他。因为他知道赵川的专一，以及这么多年来赵川对他的忍让和照顾。 现在，看到赵川因为陆旭阳的离去而忽视他，这让他难以忍受。 后续的饭局一直笼罩着一股难言的低迷，李远小声嘀咕：「我就知道以后一定会变成现在这样。」 何哲瀚看了他一眼：「别人感情的事你能不能别掺和了，川儿是傻子吗？而且我看他和陆旭阳也没什么。」至少他们还没说开，或者说彼此根本没有认清彼此的心意。 「哎，你别喝了，喝多了可没人管你。」李远对赵川说。 赵川内心复杂，陆旭阳的质问一直迴荡在脑海中，内心深处觉得内疚。今天本来是为了弥补陆旭阳，却没想到又一次在无形中伤害了他。 以至于让他完全忘记了刚才和姚遥相见时的心脏震动，不自觉想要快点离开。 - 已是深夜12点，私房菜的营业时间也要结束了，几人起身准备回家去。 姚遥不甘心地问赵川：「阿川，你喝多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叫车。」赵川神情冷淡，精緻的五官在夜色里熠熠发光。 「我送你。」姚遥再一次说。 赵川残酷地说：「我要去找他，你也跟着去吗？」 姚遥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川，眼里是伤心欲绝的震惊。他深深看了赵川一眼，然后转身直接离开。 赵川看着姚遥离去的背影，感到一阵心烦意乱，陆旭阳心碎的神情还在脑中不停回想，姚遥又这样看着他。 在姚遥的事情和陆旭阳的离去之间，赵川感到自己处于一种难以抉择的境地。 揉了揉额头，他突然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低声吼了一声。 …… 初二晚上不好打车，等到了陆旭阳家楼下时又过了四十多分钟。 从下往上看，客厅的灯还亮着，证明陆旭阳还没睡，好像正在等着他，也许正等着赵川的解释或者仅仅是他的出现。 赵川带着一点忐忑的心上了楼，这时庆幸还好当时姚遥租房时他留下的钥匙还没还给陆旭阳。 站在门口，赵川先仔细听了听，没有一点声音，但他知道陆旭阳还没睡。 于是他敲响了门，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如果陆旭阳再质问他，他根本无法给出任何答覆。只是内心有一种驱动，让他来到陆旭阳家的门前。 门很快便开了，陆旭阳站在玄关里面，赤着脚，眼睛通红，倔强地看着他。 两人面对面，相对无言片刻。 「怎么不穿鞋。」赵川看他白皙的脚背在灯光下好像镀了一层光泽。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陆旭阳几乎快要崩溃，每次他下了狠心，都会被赵川这样轻而易举地一带而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赵川低下身摸了摸他冰冷的脚踝和脚背，抬头看他：「去把鞋穿上。」 不知为何，这一句关心的话让陆旭阳感到心痛和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又一滴直直掉落，落在赵川仰起的脸上。 赵川慌忙起身，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陆旭阳委屈地哭泣，顾不上自己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抱住陆旭阳：「哭什么。」 陆旭阳不说话，双手紧紧攥住赵川大衣的下摆。 「唉，别哭了，小阳。」赵川无奈又心疼，低声细语：「你看你的眼睛通红，这样一直哭第二天会生病的。」 「你在乎吗？在乎我生不生病，在乎我好不好吗？」陆旭阳的脸被泪水浸透，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抬头看着赵川：「你根本不在乎！」 第67页 「我在乎。」赵川辩白。 说完，他蹬掉靴子，一把将陆旭阳抱了起来，坐到沙发上。 陆旭阳半躺在他的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陆旭阳的脸，擦掉不停掉落的泪水：「别哭了，小阳。」 陆旭阳更加委屈，眼泪不值钱如雨水般。他想要停止也无法，甚至情绪更加失控。 他感受到赵川宽阔肩膀带来的源源热意，手臂紧紧抱着他，温柔地替他擦掉泪水。陆旭阳感到胸闷，因为这样的温柔，让他连埋怨的出口也找不到。 「你为什么只这样残忍地对待我？」陆旭阳哽咽着，磕磕绊绊地问出藏在心中已久的话。 可赵川却觉得好笑，看他哭的脸因为生气和委屈憋闷的红色，鼻子也微微皱在一起：「你现在躺在我怀里，怎么还说我残忍啊？」 「你，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陆旭阳抽泣着说。 「那是什么，你一直这样抽抽搭搭的哭，我也听不懂啊。」 赵川的语气就像逗一只宠物，因为宠物的无害和不同的模样而感到新奇，一只手托起陆旭阳的下巴，与他对视。 「你…」 陆旭阳咬牙切齿，此时此刻，即使他已经有了满腹伤心和委屈，赵川依然避重就轻。 他一把推开赵川，站起身：「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与陆旭阳恼怒的神态相比，赵川脸上是平静的，平和的。他定定地看了陆旭阳一会儿，起身说：「好，我不惹你生气，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刚准备换鞋，身后噔噔噔几声声响，赵川又被陆旭阳从后面抱住。 赵川深深嘆了口气：「那我到底走不走呢？」他尝试掰开陆旭阳紧扣在腰间的手，却被更用力扣住。 「不许走。」陆旭阳的声音闷在赵川的后背：「你别走。」 「唉…」赵川神色复杂：「那你先松开，我们进屋吧。」 陆旭阳犹豫片刻，乖巧地松开手，不再怒目相对，也学着赵川那样，献祭一般，捧住赵川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他能怎么办呢？害怕赵川走，捨不得责怪，看到赵川离去的身影都让他惊恐。 赵川的忽冷忽热，让他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全然由不得自己。 他看得清赵川的神色，所以他才委屈，因为不论赵川看起来有多么的温柔似水，眼神中永远是平静的，不会为他的开心和难过而有所动摇。 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场战役里搏斗，却因为对手迟迟不肯下场而感到挫败。他站在空旷的角斗场，拎着如山重的兵器，高声唿喊，对手却站在看台上，对他不屑一顾。 可他不敢离开，他怕一旦退场，就会被永远地踢出局，以后便只能也如那些看客一般，看对手和别人厮杀。 那时的他，恐怕连一个不屑一顾的目光都不会再拥有。 看看我吧，求求你了。 陆旭阳多希望自己的心声能够被赵川听到，又多希望赵川能够哪怕怜悯也好，为他所侧目，为他倾倒。 他第一次落下眼泪，干涸的河水终于因为温柔地浇灌而沸腾。 所以他觉得委屈，委屈只会呈现给知道会在乎的人面前，即使赵川给他的是错觉，他在这一刻也心甘情愿地接受，并沦陷其中。 陆旭阳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可能远比他之前所想的要大，而他对赵川的感情，也许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回应。 第34章 多管闲事 赵川在陆旭阳亲上来的一瞬间愣神后，马上反客为主。 看着陆旭阳水光氤氲的眼神，他低声笑着说：「你真是个小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好。」 「那你讨厌我了吗？」陆旭阳的泪水落在嘴里，又因为刚刚结束的吻微微缺氧，含煳着说：「你会喜欢我吗？」 「不讨厌你。」赵川亲吻他的酒窝，缠绵怜爱，可绝口不说喜欢。 「我讨厌你。」陆旭阳小声说。 「好，讨厌我吧。」赵川再一次抱起他：「真别哭了，眼睛要瞎了。」 陆旭阳的泪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赵川的脖领，双手搂紧赵川，紧紧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刻能暂停。 「你不要走，陪我在家。」他的脸贴在赵川的脖颈上，迷恋地闻赵川身上的味道。 「好，我不走。」 - 夜里的暖气烧得很热，陆旭阳趴在床头，问赵川：「你和姚遥…」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川打断：「别提这些事了。」 陆旭阳不甘心，又说：「他都要结婚了，怎么还来找你。」 「好了，别说了。」赵川脸色看起来正常，但语气寡淡：「以后别提他了，好吗？」 「你总是对我提要求，但我却甚至不能向你提问题。」陆旭阳低声咕哝说道。 赵川眨了眨眼睛，充分地让陆旭阳再一次感受到他的无情：「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还不到能问这些的程度吧？」 这样的话让陆旭阳感到心悸，可还不等他伤心，赵川又抱住他，轻声细语哄着。 可他已经听不到了，唯一能感受的只有赵川温暖的体温，和冰冷的心脏。 …… 过完年，转头就到了情人节，陆旭阳紧赶慢赶，赶在白色情人节前帮李征把他的画册画完了。 他自己照了几张自己很喜欢的，发给李征「二征，我发到自己的私人帐号分享一下可以吗？」 第68页 消息刚刚发送，下一秒钟手机就弹出语音通话，把陆旭阳吓了一跳。 是李征打来的。 「小阳，太好看了！你已经画完了吗？」李征激动开心地问他。 「嗯，画完了，你什么时候来取？」 「我现在就去！」 陆旭阳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叮了咣啷，李征沮丧着说：「我现在有点事情走不了，我家里在招待客人。小阳，你能帮我送来吗？」 「我…，你现在在哪啊？」 「我在家！求你啦，小阳，我实在迫不及待想要现在就看。」李征哀求着说。 「唔，好吧。」陆旭阳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下来：「那我可以发私人帐号吗？」 「随便发！谢谢你，小阳！」 他能理解李征的迫切，也期待李征看到全部作品时激动开心的表情。 …… 陆旭阳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走出家门。 在电梯口找了一张他手拿画册的照片，厚重的羽绒服衬得他的手纤细修长。 他把照片发给赵川。 「我去送画册。/小羊举爱心表情」 不一会儿就收到赵川的消息，「好。」 陆旭阳看了一会儿这个好字，盯到快不认识这个字的时候，把手机屏幕关闭，放进了兜里。 走到室外，他像小狗一样，鼻子先动了动，深深唿吸室外的空气，感受冷空气带来的清新感。 - 当陆旭阳踏入李征家那熟悉而又宽敞的大厅时，他的心情略显复杂。尽管对周围豪华的环境已非首次见证，但每次来访都会不由自主地对这种富裕生活感到一丝迷惑和遥远。 还是那个大别墅，因为打过招唿所以计程车可以开进别墅里，司机不停地感嘆这样的地方是一次进来，有钱人是如何不同。 迎接人员领着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最终来到一个相对较小的客厅，这里的布置更显亲切和温暖，与外头寒冷的冬日形成鲜明对比。 李征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来眼睛一亮。 「小阳，快把画册拿来我看看！」李征直接翻跨过沙发背面，向陆旭阳大走来。 陆旭阳把装在包里的画册拿出来，递给他：「喏，在这。」 李征小心翼翼接过，一页又一页翻过来翻过去，嘴里不时发出赞嘆，表示太喜欢了，认为这次一定会表白成功。 他们的动静惊动楼上的人，李远站在二楼的楼梯，扶着栏杆居高临下：「吵什么呢，二征。」 顺着声音，陆旭阳抬头，看到李远不耐烦的语气，以及从他身后走出来的人——周泽。 看清李征旁边的人，李远蹙眉，对着陆旭阳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哥，你怎么这样对待我的客人。」李征看着他哥不耐烦的神情，也跟着眉头皱起：「小阳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李远盯着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倒是周泽下楼走到他们面前，一开口就火药满满，对着陆旭阳说：「你还真够处心积虑的，我之前听大远说时还不觉得，现在倒觉得你有两下子。」周泽的语气直白，带着轻蔑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那种闷闷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到了陆旭阳的身体里。面对无端的指责他不想落入下风，表情冷淡。 李远听到这话也觉得不太礼貌，因此打断周泽，对着李征说：「二征，领你朋友去前面，别在这儿。」 李征虽然有些不快，但也不愿在众人面前违背哥哥的意愿。正当他准备劝陆旭阳离开时，周泽又迈进一步。 「不要总是试图接近他周围的人。你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不适合在一起，你明白吗？」周泽的语气严肃，仿佛是位高权重者在施捨几句箴言。 陆旭阳听后不怒反笑：「你凭什么和我说这些？以朋友的身份？」他的目光带着挑衅：「还是作为男朋友？」 李征站在中间，左看右看，完全弄不明白状况。 但他察觉到气氛不对，便轻拉了拉陆旭阳的衣袖，同时看向周泽：「小阳，泽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周泽转向李征：「二征，交朋友还得擦亮眼睛，看对方是不是真心交友，而不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征本能地为陆旭阳辩护：「小阳人很好，他刚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陆旭阳因生气而手微微颤抖，他不理解为何这些人总是针对他。如果是因为他之前给姚遥发信息，难道不知道是姚遥先挑衅的吗？ 「你不用说这些，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陆旭阳和周泽对峙，语气坚定：「想管我和他的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李远见两人剑拔弩张，急忙出言打断：「好了，别说了。」 凭什么？ 就算我和赵川有什么，又轮得到你们来对我指手画脚吗？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陆旭阳感到自己的牙齿在轻微发颤，他努力保持镇定，冷冷地抬头直视李远。 李远一边下楼一边回应：「我们是他的朋友，关心他的事是应该的。而你呢，你又算什么呢？」 周泽听到这话，便点头附和，对陆旭阳讽刺地说：「你到底想得到什么？非要这样不值钱地纠缠不清。」 陆旭阳的面部因愤怒而僵硬，他寒声反击道：「我的行为不值钱，那你现在这种口出恶言的行为又值多少？」他说完，拿出手机，「要不，我现在给赵川打个电话？让你们好好问问他。」 第69页 李征看着局面升级，越发困惑：为什么他哥和周泽对陆旭阳这么攻击性强烈，又为何总提到赵川？ 情况看似愈加复杂，李征尝试打破这僵局：「哥，别说了，我送小阳回去。」 他转向陆旭阳道歉：「小阳，对不起，今天不该让你来。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旭阳感觉自己忍耐到了极限，他大声说：「我和赵川之间的事，跟你们任何人都无关。我没有破坏任何人的感情，也没有强迫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他喘着粗气，对李征说：「二征，以后还是别联繫了，看来我不配和你们这些少爷交朋友。」 把手里还装着的几张手绘卡片一起塞进李征手里，陆旭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李征的脸色严肃，他不满地看着李远：「哥，你们这样说话真的太过分了。」 李远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你知道事情的全貌吗？还在这里埋怨我们。」 李征坚持己见，显得愈发生气：「我不需要知道全部细节就能看出你们的言辞有多伤人。我是听明白了，你们在这儿给赵川抱不平。现在，你打个电话给川哥，让他亲自说清楚。」 他的语气坚决，显然是站在陆旭阳这边，认为朋友受了委屈，他作为朋友不能无视。 李远正想给赵川打电话呢，闻言掏出手机，电话一接通，他噼头盖脸直接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另一边的赵川被这样突然的质问弄得一团雾水：「什么？」 李征忍不住气愤地从李远手中抢过手机，声音带着不满：「川哥，我是二征。我想知道你和小阳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哥和周泽要当面侮辱他？」 「谁侮辱他了？」李远在一旁低声为自己辩护。 赵川在电话那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时候侮辱他了？为什么要侮辱他？」 李征开始详细叙述刚才发生的情况，语速快且情绪激动。赵川听着听着，皱眉越来越紧，沉声说：「把电话给你哥。」 李远接过电话，语重心长地说：「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来真的了。」 赵川沉默不说话，李远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开始焦急的周泽：「川儿，眼前明明有更合适的人，别和陆旭阳纠缠在一起了。你不记得他之前发的那些照片了吗？」 除此之外，姚遥在过完年后曾向李远透露，陆旭阳在他和赵川关系尚好时，就已频繁地偷窥他们的生活，总是设法出现在他们面前。 姚遥认为，若非陆旭阳的干扰，他和赵川的关系可能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李远深信不疑姚遥的话，毕竟他亲自在场目睹了他们的分手。他记得当时两人分手时彼此都很痛苦，本以为他们可能会重归于好。 但姚遥家庭的压力太大，加上姚遥的母亲刚刚出院，他们无法有机会平心静气地谈话。 可没想到，中途插进来一个陆旭阳，这让李远觉得恼火，再看陆旭阳的学歷，家境，年龄，他都觉得配不上赵川。 同时，眼前还有周泽，为了赵川放弃国外的生活回国。李远不解，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川却视而不见，偏偏选择了陆旭阳。 此时，李远心里浮现一个想法——难道男人都喜欢嫩的，这事儿不分男女？ 李远觉得赵川是被蛊惑住了，暗嘆他没有定力。 「川儿，我觉得他不像你想得那样，你再考虑考虑吧。」李远苦口婆心。 周泽在一旁不敢随便接话，不想给赵川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赵川模稜两可地哼了几声：「但你不该随便侮辱他，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征在一旁点头：「哥，你太武断了，你根本不了解小阳。」 李远撇了撇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能再多说什么呢：「我就是提醒你，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听到这些，周泽也明白了赵川的意思，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赵川最后一次强调：「以后少管我的事，我会和陆旭阳好好谈一谈。」 第35章 愿意试试 赵川挂断电话后，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心中不断翻滚着杂乱的思绪。 起初，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和陆旭阳之间的关系，觉得这样的事情难以启齿。然而，当这段关系暴露于众后，他反而有种故意反抗的冲动，觉得非要和陆旭阳扯在一起不可。 但现在，赵川反思自己，真的可以随便和别人保持这样的关系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己这样的行为只是因为对陆旭阳感情的不确定，在迴避，在探索。 周泽对他的表白和剖心，确实足够打动人心，但如果没有那份感觉，一切都强求不得。 也许在他心底，对陆旭阳的喜欢早已生根发芽，尽管还谈不上爱，但赵川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逃避这份情感。 赵川觉得自己不能再让误会继续，不能让别人错误地理解陆旭阳，他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覆。 …… 陆旭阳因为气愤大脑缺氧发晕，李征开车追上他，一路上不停郑重道歉，并把他送回了家。 到家门口，李征犹豫片刻：「小阳，我当然是支持你的，我和我哥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陆旭阳看他急于表明立场的样子，紧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谢谢你。」 第70页 李征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忍心地说道：「但我觉得他们有一句话没说错，你和川哥确实不太合适。」 见陆旭阳难看的脸色，他急忙补充：「我是说，川哥现在心里还有人，你这样和他在一起，难道不会难过吗？」 这番话让陆旭阳像是在这短短几小时内被人连续打了几巴掌，十分难堪。 「我…」陆旭阳试图为自己辩解，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无力，意识到任何辩解似乎都格外苍白。 他能说什么呢，所有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说什么都是徒劳。 李征继续说道：「回想之前几次，川哥对你的冷漠，我一直以为你们不太熟悉，这难道不明显表明了他的态度吗？」 李征的目光透着关心，让陆旭阳无法生气，只是感到一股憋闷难以发泄。 看着陆旭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李征及时闭嘴，表情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陆旭阳感到无力反驳，也不想再辩解，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会考虑的，那我就先上楼了。」 …… 脚步不再匆匆，那股憋闷愤郁始终萦绕在陆旭阳心头，死死堵在胸腔里，痛苦和悲怆缓缓蔓延，上不去，下不来。 走进家门，因为没有站稳，大腿侧面狠狠撞在了鞋柜的尖角上。他弯下腰，疼痛中发出一声嘶哑的唿喊，眼泪都被撞了出来。 然后，就像打井水需要一瓢水引子一样，被撞到疼痛的眼泪一落下，剩下埋藏在心井的泪水，如泉涌般滴落。 他无力地靠在门框上，任由泪水毫无顾忌地涌出。 ……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与濛濛细雨交织在一起，点缀着飘落的雪花。地面上积雪与泥泞交融，景色虽美，却步履艰难。 赵川驱车前往陆旭阳的住所，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中，发动机熄火后，车内却未见人影出现。 他的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嘴角紧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重要的决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赵川乘坐电梯直至陆旭阳的门前。 门在他还未敲响之前便自动开启，陆旭阳站在门后，将门开开后便转身回到室内，只留给赵川一个背影。 客厅的沙发前，陆旭阳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眶微红，神情中透露出拒绝和戒备，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一场辩论。 这次，他决心不再妥协。 他要与赵川彻底摊牌，即使他们维持着情人的关系，他也无法容忍赵川的朋友们对他随意指责。 出乎意料地，赵川也神情严肃，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这让陆旭阳心里打鼓，心脏怦怦直跳。 尽管他刚刚还信心满满，但面对赵川略显沉重的面色，他的士气不由自主地开始下降。 赵川并没有脱去外衣，身上似乎带着刺骨的寒风，这使得本应温馨的客厅温度逐渐下降，冷气逼人。 陆旭阳意识到自己必须抢先发言，以夺取主动：「我在等你。」他试图用这句话解释为什么门会在赵川未敲之前就已经开启。 赵川轻轻点头，对于陆旭阳刻意摆出的防御姿态，未受一丝影响，依旧保持着那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嗯，刚才李远给我打电话了，我替他们跟你道歉。」赵川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旭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在用眼神交谈。 赵川可以清晰地看到陆旭阳眼里的委屈和抗拒，可陆旭阳却看不出赵川眼里想要表达的含义。 赵川的眼睛在这片灰濛濛的世界中就像黑宝石一样闪耀，其璀璨让人难以直视，更不用说洞察其中的深意了。 而陆旭阳，此时已无先前的斗志，原本抱臂的姿态逐渐变得自我保护，心中的不安在每一秒钟的流逝里愈发加剧。 终于，当赵川似乎准备拿出烟来点燃时，陆旭阳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除了替他们道歉，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赵川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对，我还想再和你谈谈。」他的语气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决意，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强装的矜持和坚强在此刻瞬间消融，陆旭阳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惶恐不安地看向赵川。 赵川沉默了一下，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轻轻嘆了口气。面对这样小心翼翼的陆旭阳，他也感到无奈，走向前把陆旭阳微微按下。 「小阳，你先坐下。」 陆旭阳借着赵川按下的力气又坐回沙发上，紧接着赵川坐在可以和他面对面的单人沙发，陆旭阳倾斜着身子，抿嘴开口问道：「是什么事？你…」 剩余的话他不敢说，本来想要坚守底线的他此时惴惴不安。 赵川严肃的神情完全占据了陆旭阳的心思，让他从李征家回来的怒气荡然无存。脑海中不断想像赵川可能说出的各种话语，每一种想像都以自己被抛弃收场。 这些念头在他心头盘旋，带来一种沉重的悲伤。也许周泽说得对，自己的行为就是如此不值钱，轻易被一个人的眼神表情影响。 这种认知使他感到更加无力，仿佛自己在赵川的世界里，只是轻易被摆布的棋子，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还没想好要怎么办，该怎么应对，赵川就看着他说：「要不我们…」 「不行！不可以！我不要！」赵川未说完的话被陆旭阳一把打断，他情绪激动地往赵川坐着的地方移动，眼含泪水，像清晨的露珠，颤巍巍地挂在眼里不肯落下。 第71页 赵川的目光仿佛带着审视，柔和却又难以捉摸，并没有因为陆旭阳突然爆发的情绪和动作有所变化，他拿出刚才没有点燃的烟重新点上。 烟雾缭绕在上方，赵川轻轻吐出烟雾，伸手抚摸陆旭阳娇小的脸庞，手感细腻柔软，他低声说：「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激动什么。」 陆旭阳抿住嘴，感受赵川手心的温度，微微侧过脸庞，泪就掉了下来，声音颤抖：「你不要吓我。」 「唉。」 赵川嘆了口气，用大拇指轻轻摩擦陆旭阳的脸，眼神深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爱我吗？」 「我…」感受到赵川的凝视，陆旭阳心中一阵紧绷，恐怕任何掩饰都无法隐藏他的真实情感。 他的心仿佛被捏紧，挣扎着要做出诚实的回答。赵川似乎终于准备揭开那层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陆旭阳知道，如果自己不坦诚相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就此结束。 他嘴里的爱字还没等发出一个音节，就又紧紧闭上，两个酒窝因为用力，出现在脸上。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爱。」他颤抖的声音破空而出。 抬起手覆盖在赵川抚摸他脸庞的手上，眼神坚定温柔：「我很爱你，不会再爱更多了。」 这几个字仿佛消耗了陆旭阳所有的力量，他心跳加速，唿吸急促。 可赵川听后却神情自若，仿佛早已料到了答案，面部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只是把手轻轻抽了出来。 随着赵川抽出的手，陆旭阳的心好像也被抽走。 他缓缓放下手，低头哂笑一声：「你早都知道了吧，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至少在我心里，你不是傻子。」赵川深邃的目光看着他，沉吟片刻：「因为我也会像现在的你一样，这么用力地爱一个人。」 这句话说完，陆旭阳诧异地看他，好像在控诉他为何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爱他的人，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但是我累了，这样爱一个人太累了。我想试试和一个爱我的人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爱上谁。」赵川低声说：「小阳，你愿意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关系，我不想再继续当一个烂人。」 陆旭阳感到一阵心悸，事情如他所想，从一开始到现在，赵川终于提出愿意和他真正地在一起。 可不知为何，心里的情绪却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开心幸福。 甚至幸福这个词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他看着赵川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把玩着打火机，耐心十足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好像他才是主导这段关系的主人一样。 陆旭阳突然想，如果自己说不愿意的话，赵川会马上提脚离开，一走了之吗？一想到这样的结局，他就不可自抑地心酸难过。 可自己的感情不是烂感情，赵川究竟是如何看待他，才会说出是烂人这样戳人的话。 他不敢再细想，只能劝自己不要放弃，一切已经顺利地如自己计划一般，要向好的方面看。 赵川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愿意，那我们试试吧。」 陆旭阳木讷地点点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小声问赵川：「那如果我愿意，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吗？」 赵川被他这样反覆无常的表情逗笑：「对。」 「是那种可以介绍给别人的男朋友对吗？」 「对。」 陆旭阳突然按住心脏，脸上露出剧痛的表情，心跳激烈地颤动。 一下痛苦到极致，一下激动到兴奋，心脏好像无法承受这般起伏狠狠抽动。 赵川见状，迅速扔下手中的打火机，坐到陆旭阳旁边紧紧抱住他，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语气中满是关切和温柔：「怎么了，小阳？」 陆旭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唿吸，他扬起嘴角，侧头看向赵川，眼中闪烁着泪光：「我太开心了。」 面对陆旭阳那充满爱意的目光，赵川沉默不语。 他感到一种内心的割裂：一方面，他知道自己需要正视陆旭阳的深厚感情；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无法给予相同的爱回应。 陆旭阳的每一次注视，都让他感到更加无法理解自己的内心。 自从与陆旭阳的关系开始，他的行为、思维乃至感受都发生了变化。 他似乎能轻易洞悉陆旭阳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情绪，但对于自己的情感却感到迷茫和无力。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自己真的变了。 长期的全心投入和付出让他感到疲惫，他不再渴望那种需要巨大心力去维护的关系。 虽然对陆旭阳有一种喜欢，这种感觉已经足够。对赵川来说，能维持这样的关系，已是他能给予的极限。 「你开心吗？」陆旭阳充满期待地看着赵川，语气带有甜腻的气息。 「开心。」赵川听到自己沉静的声音。 他握住陆旭阳的手，感受到陆旭阳更有力地回握，他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 小羊此时的内心：(^v^) 第36章 甜蜜恋爱 就像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赵川在心中长长吁出一口气。他决心做一个好的男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照顾好陆旭阳。 一旦两人的关系安上一个恰当合适的名头，那么一切行为都会变得合情合理。他不必再犹豫自己的内心，只需记住他是陆旭阳的男朋友，并尽到作为男友的责任。 第72页 不需要再纠结自己的感情变化，也不用再内疚。 赵川暗嘆自己竟然现在才想通，他早该这样做。 与此同时，陆旭阳的心中开始慢慢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去证明赵川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他双手紧紧抱住赵川精悍的腰，用暗示的语气说：「你怎么不脱外套。」 赵川闻言挑了挑眉：「懂了。」 … 今天的陆旭阳格外热情，声音带着黏腻的甜味，似乎比往常更加大胆，足以让人的血液沸腾。 赵川逐渐沉浸在这种无法抗拒的氛围中，将那些令他烦恼的忧虑统统抛诸脑后。 两人仿佛都在努力挣脱看不见的枷锁，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酣畅淋漓的情感交流中，彼此的存在成为了最大的释放和慰藉。 - 高涨的热情冲上高峰后，就是直线下降的趋平，平静让空气变得沉重。 赵川身上还带着洗澡后的温热气息，他坐在床边，背对着陆旭阳，轻轻摸索着衣兜里的烟盒。 背上布满细小的红痕，在皎白的肌肤上显得尤为突出。陆旭阳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这些痕迹吸引，陷入沉思。 后知后觉，如梦境般不可置信，比攀登高山，游潜深海还要难。 陆旭阳暗自问道，自己是否终于抵达了心之所向的彼岸？是否真的让那颗冰冷的心融化，让赵川心中也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那股淡淡的忧伤和不安是从何而来的呢，他好像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与这种不安共存。 在看不见赵川的脸时，他总是惶恐不安，即使拼命压抑，脑海中也总是自动浮现赵川那冷淡和漫不经心的表情。 「我去阳台抽菸。」赵川边说边边转过身，是和陆旭阳想像中截然相反的表情，是精緻面容中柔和的表情。 他伸出手轻轻摩擦陆旭阳的小腿：「饿不饿？想出去吃饭吗？」 陆旭阳傻傻地望着他出神，好像没听到一样，在灯光下显得稚气可爱。 「…」看他又望着自己发呆，赵川表示无语沉默，决定先起身去阳台抽菸，留给陆旭阳足够的空间去平静。 雨夹雪终于停了，但空气中还是湿润冷冽的，赵川套上衣服和外套，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 随着赵川起身的动作，陆旭阳慢慢回过神。 以为的冷淡面容被温和替代，让他不自觉愣在那里，连赵川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只知道赵川的声音磁性温柔，让他心颤。 那冷淡外表下难得一见的温柔，令陆旭阳心中一暖，仿佛所有的不安和疑惑瞬间被驱散。 随便找了衣服和裤子套上，陆旭阳站在客厅蹑手蹑脚地偷看在阳台抽菸的赵川。 赵川轻轻抽了口烟，烟雾与寒风交织，他的侧脸在朦胧烟雾中显得愈发深邃。 他下意识向前走去，触碰到电视柜的声音引得赵川回头，两人的视线隔着阳台的玻璃门交汇。 随后，阳台门被推开，夜晚的灯光和声音随之涌入，赵川的身影在门框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踏步进入灯光明亮的客厅，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那种温柔的眼神似乎只为陆旭阳一人而来。 此刻的赵川，仿佛是从电影画面中走出的男主角，眼中闪烁着柔情蜜意的光芒，让陆旭阳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悸动。 风穿透了窗缝，让本就温馨的场景增添了一抹生活的真实感。 阿嚏—— 陆旭阳的喷嚏打破了房间内暗涌的悸动，赵川的笑声随即响起，温暖而含蓄：「快进卧室，去沖个热水澡。」 「嗯…」陆旭阳点点头，暗恼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喷嚏，不甘心地向前一步：「你冷不冷呀？要不要再洗一下。」 赵川挑了挑眉毛，在陆旭阳热切注视的目光下抬手脱掉上衣，露出健壮的身躯。 … 一整天剧烈心情的浮动让陆旭阳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后几乎昏厥一般，倒头就睡。 睡着了的陆旭阳更显得稚嫩，睡容纯真，像是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境中。 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随着均匀的唿吸轻轻颤动，让人看了不免心生怜爱。 赵川用手掌轻轻地抚摸陆旭阳的脸庞，把贴在脖子上的头髮轻轻拨开，表情晦涩难懂。 「唔…」陆旭阳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了赵川的温度，本能地依偎得更紧。他的脸埋进赵川的胸膛，寻找那熟悉而安心的心跳声。 「我去给你做饭，你睡吧。」赵川轻声说着。 陆旭阳似乎感受到了这份关怀，他在赵川的怀里微微挪动了一下，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感知到赵川的存在，他的心更加安稳，很快又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的深处。 - 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陆旭阳在熟睡中感受到一丝飢饿的招唿。鼻子微微抽动，还未完全清醒就已经被香味所引导。 在床上翻了个身，勐地坐起来，茫然地望着昏暗的卧室。 然后，记忆慢慢甦醒，他抿住嘴，快速地披上衣服，动作慌乱，脚步匆忙地走向卧室门。 门一打开，强烈的光线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眯着眼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 「跑什么？」赵川从厨房探出半个身体：「又光脚，去穿鞋。」 第73页 陆旭阳这才注意到自己光着脚，稍显尴尬地应了一声「哦」，转身回到卧室，找到拖鞋穿上。 他还整理了下稍显凌乱的睡衣和睡裤，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 走出房间，赵川正从厨房端着两盘热腾腾的菜出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而从容。 陆旭阳看着这一幕，心里涌现出一种温馨的感觉，仿佛这是他们已经习惯的日常。 就像夜空中升起的烟花，刚开始只是点点星光，随着升高，绚烂开放，色彩斑斓，那一瞬的绽放仿佛可以点亮整个世界。 此刻的他，内心也被这样的绚烂所充满，感受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美好和满足，心中的涟漪悄然盪开。 …… 随着假期的结束，陆旭阳感觉到春天的脚步已经悄然临近，带走了冬天的寒冷与阴霾。 工作结束时，他的容光焕发更加明显。 林雨欣侧过头，带着几分调侃的八卦心态看着他：「旭阳，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旭阳没想到会被问得这么直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害羞的笑容，让林雨欣大吃一惊：「真的谈了？」 「嗯，哈哈。」陆旭阳挠了挠头，视线在林雨欣的脸上游离不定，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这么明显吗，欣姐？嘿嘿。」 每当想到赵川，陆旭阳的心里就澎湃激动，尤其是想到马上要见到他，更是迫不及待。 林雨欣见状，忍不住更加好奇，笑着逗他：「你这不会是初恋吧？这么大的小伙子，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陆旭阳听了林雨欣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但很快就被暖暖的笑意所替代。他点点头，声音里透着几分得意：「嗯，确实是初恋，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林雨欣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现在的年轻人恋爱真是不容易啊，好好珍惜吧。」 陆旭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心里虽然知道对方误会了，但也没去纠正。 对于他来说，这段关系的意义远超过一般的恋爱，他更愿意在心里默默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幸福。 …… 赵川的车停在公司下一条街的拐角处，打着双闪，陆旭阳加快脚步跑过去。 在冷风中，陆旭阳的脸颊绯红，带着少许激动和期待。 他敏捷地钻进赵川的车内，面带笑容，但却在见到赵川打电话的那一刻收敛了表情，小心地坐稳。 「嗯，好，我知道了。」 见他坐进来，赵川几句话敷衍后，就把电话挂断。但陆旭阳还是眼尖地看到来电名字，是何哲瀚的电话。 赵川伸手摸了摸陆旭阳的脸，还带着寒气：「冷不冷？」 陆旭阳摇头，甜美的酒窝印在脸上，微笑着回答：「不冷，因为想快点见到你，所以我跑过来了。」 「我说去公司门口接你，你还拒绝我。」赵川带着一丝假装的埋怨说，声音中透露出未被满足愿望的语气。 这让陆旭阳感到新奇，同时又满足了点儿自己那虚伪的自尊心：「公司同事发现了总是不好嘛。」 赵川看他遮挡不住的得意表情，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轻声道：「那我们这位新晋男朋友，什么时候准备公开关系呢？」 『男朋友』一词对于陆旭阳来说还相当陌生，即使双方已经确定了关系，但他还是觉得不现实。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从赵川嘴里说出，让他心头火热，依旧不敢完全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陆旭阳面色潮红地看着赵川，眼中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含羞带欲。 「你要是再这样，今天晚上的饭没办法吃了，不然直接回家吧。」赵川眼神深邃，含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陆旭阳正陷在和上一次一样的情绪中，想要做点什么去证实两人新的恋爱关系。 听完赵川的话，他俯身向赵川靠近，眼中的火焰被话语点燃，轻声而勇敢地说：「就在这里，我帮你吧。」 两人的唿吸在狭小的车内交织，气氛迅速升温。 -------------------- 「解锁新游戏，又幸福了羊。(^○^)」 第37章 小羊娃娃 陆旭阳揉着腮帮两侧，赵川殷勤地从车里掏了一瓶水拧开。 「含口水，一会儿嘴巴就不酸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陆旭阳白了他一眼，殊不知这含情带俏的目光是多么引人遐想。 含煳地抱怨道：「我下次再也不帮你了。」说完，他轻轻地嘶了一声，抬手打开遮阳板上的化妆镜，注意到自己嘴角有一丝小小的裂痕。 又有点生气地说：「你干嘛这么用力。」 赵川感到一丝愧疚，轻轻地凑过去在陆旭阳嘴角亲了亲：「你突然这么主动，我没控制住，下次不会了。」 陆旭阳装作不开心地哼哼两声，可实际上赵川的亲昵让他心头一盪，声音中带着娇憨的语调问：「我们去哪吃饭？」 「你想吃什么？」赵川温柔地反问。 陆旭阳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去你家，你给我做饭好不好？」 赵川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好，那我们先去买菜，晚上给你做大餐。」 「嘿嘿。」陆旭阳开心地扬起嘴角，笑声中夹带着痛苦，因为忘记了嘴角的裂痕，疼痛让他差点流出眼泪，不禁发出嘶嘶的声音。 第74页 于是，赵川在开车去超市之前，先去了一趟药店。 外面刮着微风细雨，陆旭阳看着赵川快步走向药店的背影心里一阵甜蜜。 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备用钥匙，略显羞涩地拿在手里把玩。 钥匙因为长时间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因此是温热的。钥匙上挂着一个小羊娃娃，和赵川送给他的那个毛茸茸的小羊娃娃非常相像。 这是陆旭阳专门准备送给赵川的自家备用钥匙，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符合恋爱顺序，但他希望赵川可以在空闲的时间多陪陪自己。 在他看来，两人无须特地安排外出约会，待在家里尽情地享受二人时光是他所嚮往的。 - 赵川从药店里出来，手中拿着刚买的药膏，动作迅速轻柔，小心翼翼地为陆旭阳涂抹药膏。 每一次轻触都让陆旭阳的心跳加速，看着赵川轻蹙的眉眼，好像很心疼的样子，本来火辣辣的嘴角都似乎减轻了许多。 「这样会好很多，不要再碰水了。」赵川的声音低沉而关切，眼神中满是柔情。 在这样温柔地照顾下，陆旭阳心中的甜蜜和感激更加浓厚。 「我有一个东西想要给你。」陆旭阳腼腆地看着赵川，握拳的手翻开，手心向上，露出带着小羊挂件的钥匙。 赵川疑惑地看向陆旭阳手中的钥匙，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说完又把手向赵川的方向推了一下：「我…我想你随时都能过来。」 赵川无言，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看到赵川迟疑的神情，陆旭阳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气馁，正当他想要收回手时，赵川握住了他的手。 「给我的怎么还要收走。」赵川把钥匙拿到自己手里，注视着手中黑白相间的小羊挂件。 陆旭阳紧张地观察着赵川的表情，看到对方没有任何排斥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上面挂着赵川之前送给他的那个乳白色的小羊娃娃，声音柔软地说：「你上次送我的这个娃娃我很喜欢，我也想送你一个，看，它们像不像一对儿？」 看着陆旭阳拿着钥匙傻笑的样子，赵川的心也变得软软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旭阳柔顺的头髮，提议道：「那我改天放些衣服在你家，好不好？」 「好！」陆旭阳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他捂着嘴角，眼中流露出无法控制的喜悦。 - 到家后，赵川顾虑到陆旭阳嘴角的伤口，做了几道清淡的家常菜。 陆旭阳还在摆弄两人的钥匙挂件，心痒难耐，打开相机拍了下来想要发朋友圈，可要点击发送时他犹豫了。 之前的照片风波依然让他心有余悸，害怕再次引发不必要的误解。 最终，他悻悻地放下手机，不再发送照片，转而抬头看向赵川在厨房的忙碌身影。 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漂移到饭厅里的酒柜上，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感触。 「小阳，过来端菜。」 赵川的唿唤将陆旭阳从沉思中拉回，他起身去厨房帮忙把菜端到餐桌上。 两人坐下后，陆旭阳看向赵川，询问道：「喝点吗，哥？」 「好啊。」赵川轻松应答。 陆旭阳随即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几瓶啤酒。他弯腰打开啤酒，表情有些不明显，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今天换啤酒喝吧，我想喝。」 赵川自然无有不应：「喝呗。」 陆旭阳将啤酒递给赵川，然后突然问道：「你只喜欢喝威士忌吗？」 赵川接过啤酒，听到这个问题后略显惊讶：「嗯？我只是更喜欢威士忌。」说着喝了一口啤酒补充道：「啤酒也不错。」 「嗯…，我也觉得啤酒不错。以后我们多尝尝别的酒喝吧。」陆旭阳知道自己意有所指，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那时与姚遥的对话上。 已经快一年前的事了，但他仍然能清晰地回想起每句话，每个表情。 姚遥是那样笃定地说，赵川不可能变心，让自己别再痴心妄想，就像爱喝威士忌的赵川不可能爱上喝别的酒。 可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吧，随着时间的推移，谁能保证一成不变呢？ 「听你的。」 听到赵川这样简单地回答，陆旭阳心里升起一丝诡异的感觉。 即使赵川现在还更喜欢喝威士忌又怎么样，啤酒不是也不错吗。 陆旭阳的心情难以平静，因此思维跨度非常大，突然表白：「我好喜欢你。」 赵川听后，嘴角掠过一抹轻笑：「你今天怎么回事，嘴不疼了？」 陆旭阳害羞地望着赵川，非常期待他能够说出类似「我也是」「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回覆。 可惜，并没有。 赵川放下手里的筷子，戏嚯地看他：「要不现在进屋吧。」 陆旭阳心中有些失落：「你怎么总往那方面想。」 他深知这是赵川用来逃避的方式，但他却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忍不住想要表达爱意。 「明明是你总诱惑我，怎么还怪我呢。」赵川调侃地说道。 两人这样打情骂俏了半天，陆旭阳期期艾艾地把刚才拍的照片翻开左看右看，引得赵川问他：「看什么呢？」 「看照片。」陆旭阳把手机举起来面朝赵川：「钥匙放在一起，可爱吧。」 第75页 赵川点点头：「嗯。」 陆旭阳小心翼翼地盯着赵川说：「我可不可以发朋友圈啊？」 赵川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陆旭阳想要表达的含义，面色依旧平淡，慢悠悠地说：「你想发就发。」 听他这样说，陆旭阳反而不敢发了，眉毛加双眼都齐齐耷拉下来，撇了撇嘴说：「算了，也没什么好发的。」 陆旭阳的表情太过明显，让人想忽视都不行，赵川挑眉示意他：「那你把照片发给我，我发朋友圈。」 陆旭阳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顿时消散大半，喜笑颜开：「真的吗？」 「快点发过来吧。」 再躲躲藏藏没有任何意义，赵川已经决定做一个好男友，这样小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他知道陆旭阳内心的不安，以及对安全感的渴望。 陆旭阳的那些小动作，无论是之前犹豫地分享照片还是频繁地表白，都是对稳定感情的嚮往。 虽然不能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回应陆旭阳的感情，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隐藏彼此的关系，担心外界的目光。 收到照片后的赵川，不到一分钟就发了朋友圈，没有多余文案，只有一个小羊的表情，简单含蓄。 但两个相同的钥匙，却足以让所有人读懂背后的意义。 陆旭阳看到赵川发的朋友圈，内心激动和满足难以言表，第一时间点了贊，并回復了一个小羊表情， 果然不过一会儿，赵川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微信群里的消息如同爆竹一般，朋友们的质问和惊讶接连不断。 他没有选择迴避或者淡化话题，而是坦诚地确认了自己与陆旭阳的恋情，对外公开了他们的关系。 正当群里的讨论还在进行时，李远的电话来了，赵川下意识抬眼看向陆旭阳。 而此时的陆旭阳像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大度地表示：「没事儿，你接吧，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赵川接起电话，心里带着一丝担忧，他知道李远的直言直语有时候会无意中伤害到人。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大远，我和小阳在一起呢。」 李远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是被赵川的直接声明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压抑着声音，半开玩笑地说：「那我是不是要给他道歉啊？」语气里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奈。 「你说呢。」赵川的回答既是认真的，也带着轻松的语气，试图缓和对话的气氛。 李远哼了两声，半开玩笑地埋怨：「知道了，因为他二征还在跟我生气呢。」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又半认真半玩笑地抱怨赵川：「你是真不给兄弟长脸啊，川儿。」 赵川低笑出声，调侃他：「那不是你活该么。」 「反正我是劝过你了，多了不说了，看你怎么和周泽解释吧。」 赵川皱了皱眉头：「我早说清楚了，就你一天瞎掺和。」 李远有些不忿地哼了一声，感觉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有多余管那么多。 「哼，挂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仅让兄弟有些嫌弃，连弟弟也还在生他的气，决定不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听到嘟嘟的挂断声音，赵川无奈摇头，苦笑着对陆旭阳解释：「大远这人只有对朋友和家人时才这么直言直语，有点孩子气，你别跟他计较。」 陆旭阳内心复杂，一句话就听出了里外，他就是那个外人，瓮声瓮气地说：「干嘛总要你来替他道歉。」 赵川轻声回应：「这事儿就翻篇了好吗？他之前也是替我想得太多。」 「好吧。」陆旭阳怏怏地回应。 看着赵川越来越寡淡的语气，他只能妥协，自己咕哝几句，不想惹赵川不快。 更何况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公开的证明，干吗还要死揪着这些不放呢。 「下次领你一起和他们正式吃顿饭，重新介绍一下。」 陆旭阳满心拒绝，但又想到这是最好地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方式，重重点了点头。 第38章 朋友聚会 赵川和陆旭阳到李远家别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全都到齐了。 坐在客厅的几个人是陆旭阳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他跟在赵川身后，并没有并排一起走，脚步略显踌躇。 何哲瀚率先走过来打招唿，准确地叫了他的名字，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与赵川的关系而有所异样。 这让陆旭阳稍微放松，从赵川背后走出来，礼貌地回应。 出乎意料的是周泽竟然也在，看起来坦然极了，并没有一丝尴尬，仿佛前段时间与他对峙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 赵川回头握了握陆旭阳的手，看他有些苍白的脸，俯身低语：「怎么了？」 陆旭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且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赵川有亲昵的行为，对陆旭阳来说既生疏又陌生。 他没办法形容出大家目光下的含义，总觉得所有人都在不经意间打量，审视他，让他下意识地松开赵川的手。 保姆把做好的菜全部端上桌，李远手里拿了两瓶酒，晃了晃说：「入座吧，少爷们。」 周泽在经过陆旭阳时，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一眼令陆旭阳感到仿佛自己被彻底看透，裸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76页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工作的事，家里的事，陆旭阳无言地沉默，这些话题都是他不懂的，离他非常遥远的。 这时周泽突然转变话题，对着赵川说：「上次你还否认你们的关系，这次呢？」 陆旭阳不知道上次是哪一次，但他知道了赵川的回答，脑海中不自觉自己把画面补全了。 但他还幻想赵川可以为他说一句话，这不正是他来的意义吗。 可赵川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在群里都说了。」 王智宇插话，带着八卦的口吻说：「什么啊？我发现你们怎么都知道点内幕，就我不知道啊。」 李远哼了一声，端起酒杯对着陆旭阳，像是要道歉一样：「你别怪我上次说话难听。」说完把杯中酒一口干掉，接着又嘀咕一声：「我说得其实也没错。」这句话瞬间让空气凝重了几分。 赵川寒声打断李远：「大远，一杯酒就喝多了？别又胡说话。」 只有当事人——陆旭阳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明明是和他有关的事，可他却觉得跟自己毫不相干。 他先看向眉头蹙起的赵川，仔细辨别，那眼神里只有对朋友的无奈，没有替他产生的不耐和愤怒。 他又转头看向周泽，周泽也在看他，眼神不屑玩味，好像在说他并不是一个值得认真的对手。 其他人的目光炯炯有神，等着赵川和他的发言，那态度更多是好奇的，趣味的，没有真心实意地祝福。 而赵川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也许他并没有发现，又或许他发现了，但是并不在乎。 王智宇实在太好奇这中间的故事，又问道：「说啊，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说话？」对着陆旭阳说：「你是川儿的新晋男友，那你来讲。」 陆旭阳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少爷们对待自己时的无理，他冷漠地说：「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如果是周泽和赵川的事，那我不知道。」 「那就说你和川儿的事。」王智宇兴致勃勃。 「我和他的事不愿意说给外人听。」 「哈。」王智宇点燃手中的烟，对赵川说：「和姚遥完全两种人吶。」 所有人都在对比，一段不被祝福的恋情仿佛在最一开始就能看到结局一般，没有人把他当成一回事，没有人真的尊重他。 他生气地看向赵川，企图从赵川的眼里也看到同样的愤怒，他需要那样的愤怒来安抚自己，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在乎的。 然而，赵川总是保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冷静，他的深邃眼神如同黑宝石，深不见底，全是让人眩晕的纯黑颜色。 「智宇，别和大远一样瞎开玩笑。」赵川的声音平静，好像带着一丝丝责怪。 是玩笑吗？ 看着赵川望向自己的漆黑目光，说完话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陆旭阳也茫然了。 浑身的刺没有扎到别人，而是全部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感受到那深深的痛楚。 「好吧，我道歉，对不起啦，小阳。」王智宇对陆旭阳眨了眨眼睛，那么成熟的男人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俏皮。 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大家不再围绕他们的话题讨论下去，继续说着陆旭阳听不懂的那些话语。 他们推杯换盏，英俊高大的男人们意气风发，不会留恋在不对等的情感上。 坐在一旁的他仿佛一个不如何入流的瓷器，阴错阳差被送上了高端的拍卖会，买家和卖家都不怎么在乎，开拍一分钟后，就会被流局。 …… 从李远家出来时，赵川的嘴角带着不自知的笑意，那是和朋友一起聚完后，惬意地笑。 陆旭阳却觉得难过，坐在车里半天不说话。 直到车开了一半，赵川才想起问他：「今天怎么话这么少啊。」 陆旭阳哑声回答：「我不开心。」他愿意坦白自己的想法，也期望赵川可以同样坦诚。 赵川看似思索了一会儿，表情诚恳：「谁惹你不开心了？」 「不开心！」陆旭阳的情绪显然已经积压到了一个点，像被点燃的爆竹，大声说：「每一个人！我讨厌他们！」 车内一片寂静，在陆旭阳大声地喊完后，寂静吞噬了他不理智的情绪。 他突然崩溃大哭，眼泪像及时雨一般，毫无徵兆地落下。 赵川被他的爆发惊到，愣怔片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把车停下。 疑惑地问：「到底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抽泣的声音在车里迴响，陆旭阳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赵川，可不到片刻，他的目光就变得委屈，嘴巴也憋在一起。 赵川抬手抚摸他的肩膀和后背，耐心地哄着他，语气沉稳：「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和他们吃饭。」 陆旭阳哽咽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们了？我也讨厌你！」 「嗯…」赵川答应着，可神情却是一脸不知所措。 两人对视片刻，赵川擦掉他不停掉落的泪水，俯身亲吻他冰凉的嘴唇。 「别哭了，小阳，你这样哭我会心疼的。」赵川不停地抚慰他，温柔地说：「以后再也不跟他们见面了，好不好？他们都是坏人，惹我的小阳生气。」 说罢，赵川还刻意愤恨地哼了一声。 解开两人的安全带，他倾身向前抱住陆旭阳，不停亲吻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嘴角。一边亲，一边振振有词：「坏蛋，都是坏蛋。」 第77页 陆旭阳被他这样的柔情蜜意吸引，忍不住轻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眼泪和鼻涕，一齐蹭在赵川的衬衫上。 看到终于展露笑颜的陆旭阳，赵川在心里狠狠唿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又亲了亲他的眼睛，低声说：「去我那儿吧，今天晚上别回去了。」 陆旭阳恋恋不捨赵川温柔的怀抱，只能遵从本心地点点头。 赵川细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他半阖上自己的双眼，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后告诉自己，别要求更多了，先这样吧。 就先，这样吧。 …… 哭泣过后的身体是热的，像发烧一样，比日常的体温升高，让被包裹着的赵川也哈出一口热气。 他小声地叫着：「小阳，我的小阳，睁开眼睛。」 红肿着双眼的陆旭阳，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眼前是赵川潮红隐忍的面容，眼神里好似饱含深情。 这样的深情如同潮水一样，只有涨潮时才会一闪而现。 他却因为这一闪而过的深情，不断沉沦。 … 「给我也抽一口。」陆旭阳好奇地叼走赵川手里刚刚点燃的烟。 「咳咳咳…」陆旭阳只用力吸了一口就被呛得说不出话，哑着嗓子说：「这破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抽的，呛死了。」 赵川看着他被呛到的样子，勾唇失笑：「第一次要慢慢吸，不然就像你撕坏的嘴角一样。」 陆旭阳不服气：「我现在不会撕烂嘴角了，你不是最知道。」 赵川捏他的脸，凑近看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说：「嗯，是习惯了，不会再撕坏了。」说完沖他脸上轻轻吐了口烟雾。 陆旭阳挥手赶走烟雾：「诶，哥，你多大时候开始抽菸的啊？」他对赵川的过去非常好奇，有机会就要问一下。 「不记得了，十几岁吧。」 陆旭阳惊讶地看他：「那么小就抽菸，为什么呢？你有什么烦恼吗？」 赵川回忆似的想了想：「可能人生过得太顺当，无聊吧。」 「还能这样…」陆旭阳看着赵川迷离的眼神，喃喃道：「我以为只有心烦的人才会抽菸。」 赵川看他傻乎乎的样子，轻笑问他：「那你呢，你十几岁在干什么？」 「在为明天发愁，没有可以随便打发的无聊时间。」陆旭阳也学赵川半靠在床边：「那时候每天都在为生活忙碌，偶尔会祈祷老闆大发慈悲多发点工资，这样我就可以去吃后街的蟹黄饭。」 「一份蟹黄饭要五十三块，看起来金灿灿的，味道超级好。这么昂贵的饭当然不是每个月都能吃，所以才变得格外好吃。」回想着当时的生活，陆旭阳唏嘘道：「现在我可以轻松地吃任何我想吃的食物，可惜再没有那样的味道了。」 每一次听陆旭阳讲他过去的生活，赵川就会心里一紧，无法想像那时的他是怎样自己一人承受着生活的艰难。 「可能人总是会执着于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吧，当尝过更好吃的食物后，后街的蟹黄饭就变得寡然无味了。」陆旭阳总结道。 这时的他凸显出不符年龄的成熟，仿佛千帆过尽，留下他淡然处之。 赵川不由自主抬手揉乱陆旭阳的头髮：「可怜虫。」 「我才不是可怜虫，我是幸运羊！」陆旭阳水润明亮的双眼看着赵川，爱意充盈：「哥，川哥，遇到你，我就不是可怜虫。」 听他这样说，赵川内心涌出一股复杂的歉意，沉默不语，爱怜地看着他，把刚刚揉乱的头髮一一抚平。 第39章 惆怅心事 也许到此刻，赵川才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抽离了前一段感情，与姚遥的四年，在此刻陆旭阳稚气爱意的眼里，逐渐退场。 赵川低眸看着陆旭阳生机勃勃的脸说道：「你很喜欢叫我哥。」 「是啊，你比我大6岁，不该叫你哥吗？」陆旭阳笑嘻嘻望着他。 「只是突然想到…」赵川思绪在一瞬间转到了别处，又生硬地迴转：「没事儿，叫吧。」 就像被触碰到了敏感神经，陆旭阳明知道不该在这么好的气氛下生气，但还是忍不住戳穿道：「只是想起姚遥从来不这样叫你，对吗？你又想起他。」 也许是两人更加亲密给的底气，他越来越无法像从前那样忍耐。陆旭阳想，既然你已经是我的，那么至少在我面前，我拥有占有全部的你的权利。 赵川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抱歉，小阳。我…下次不会了。」 看到他服软认错的样子，陆旭阳又心痛又气愤：「我不要你跟我道歉，我要你以后不再想他！」 越说越生气，声音带着不稳定的颤抖，低声说：「我不要你这样跟我低头道歉，我要你像对着姚遥一样，和我在一起感到快乐，开心…，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觉得幸福。」 他想要很多很多，多到蓬勃的爱意汹涌而出，多到即使不在彼此的身边也不会感到痛苦寂寞，因为爱的底气让人无所畏惧。 可不要提这样的爱，连像样的喜欢，他现在都无法占据。 他祈求自己身上也能有赵川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赵川即使在他身边也感到难过和寂寞，那么这段感情就是毫无意义。 无意义的感情，迟早会被抛弃。 看着陆旭阳怄气的模样，赵川内心充满惆怅，上前把他搂在怀里：「我怎么不开心？和你在一起当然开心。」 第78页 陆旭阳把头靠在赵川的胸前，听赵川均匀有力的心跳，平稳强壮的心跳声不因为他而急促，不因为他而变缓。 赵川说话时声音从胸腔传到耳中，他紧紧抱住赵川的腰，闭上眼睛，随着赵川均匀的心跳声慢慢唿吸。 直到自己心跳的节奏和赵川一样，然后开始疲倦。过了也许很久，他再一次感受到胸腔震动和上方磁性低沉的嗓音：「困了吗？睡吧。」 于是，他的心跳在半梦半醒间又开始极速疯狂跳动。直到被妥当安置在被窝里，离开了令他眷恋的体温才逐渐恢復平缓，缓缓进入梦乡。 …… 阳光穿过树叶，透过窗户，细碎地洒在身上，暖洋洋地让人昏昏欲睡，陆旭阳感到温暖舒适，打着哈欠。 咖啡厅里播放的是柔和而悠扬的音乐，旋律缓慢放松，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小憩一会儿。 眼角不自觉地聚集了泪珠，像是被睏倦所打败，眼睫微微颤抖。 坐在对面的郑星然感到震惊且不可思议，看着陆旭阳泛青的眼眶和明显肾虚的脸，扯扯嘴角说道：「你也注意点，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昨晚上被浇灌了？」 陆旭阳停住正准备遮掩哈欠的手，眼神朦胧：「什么啊？我怎么了？」 郑星然拿出手机对着他脖子的地方照了张照片给他看：「看吧。」 照片上，他的脖子有几处红痕，有的甚至泛紫，陆旭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只手本能地遮在脖子处，声音带着明显的窘迫和慌乱：「我，我没注意。」 看到他害羞尴尬的样子，郑星然才得意了，免得只有自己羞涩得像只小学鸡。 「好了，别遮啦，就我们两个人在这儿，我也不会嘲笑你。」 陆旭阳看他几眼，发现他确实是不太在乎的神情，才缓缓把手放了下来。 郑星然八卦地看着他，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快给我讲讲吧，小阳！我都快好奇死了，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嗯…也没什么。」陆旭阳试图淡化话题，不知该从哪里讲起：「这个故事很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郑星然看出了陆旭阳的迟疑，但他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此减少：「那就长话短说，我要听！」 可陆旭阳嘴角嗡嗡，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郑星然说出全部的实情，到现在更不知该怎样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因此，他只捡了最轻松的，挑选精心的词语。 把本来是夹杂着酸涩心情的故事，换成像棉花糖一样可口甜美，爱情电影中那样温馨的爱情。 「就是你知道的，我在『篇章』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然后，没过多久他就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试试。」陆旭阳说完这句话甚至不敢看郑星然的眼睛，困意也全部飞走，低着头摆弄咖啡杯的把手。 郑星然只当他在害羞，心里唏嘘不已，准备的一席话挂在嘴边，犹豫一下没有说出口。 感受到陆旭阳在谈论赵川时的羞涩和幸福，这让他的心情复杂却又满是温情。 他看着陆旭阳那白净且带有一点稚气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内心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这份感觉从他们初次相识，陆旭阳成为他的朋友的那一刻起就存在，而现在，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陆旭阳身上那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关心他。 尽管陆旭阳现在说着新的恋情，但他仍然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寂寞覆盖在他的快乐之下。 「那你怎么说的？」他追问。 「我？」陆旭阳不自觉回忆当时的自己，极致的痛和快乐交织着，他慢慢说：「我那时觉得像是梦，可梦不会这么真实。」 「听起来你那时应该觉得很幸福。小阳，我也替你开心。」 郑星然的话语真挚，用欣慰的目光看着陆旭阳，眼神里满是对朋友的祝福和支持。 可奇怪的是，与他对视的那双眼里没有所谓幸福的粉红色，是一种让人看了就能感同身受的忧愁和沉闷。 郑星然语气变得严肃，握住陆旭阳一直摆弄不停的手：「小阳，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我们是朋友，跟我说说你的真心话好吗？」 陆旭阳眼神闪躲，在真切的关心面前，他仿佛无所遁形：「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还不习惯说这些。」 郑星然的眉头轻轻皱起，无法分辨陆旭阳话中的真实程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好吧，反正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就是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谢你，星然。」陆旭阳轻声回应道。 看着陆旭阳好似松下一口气的模样，郑星然不自觉对他和赵川的感情状况担忧，他尝试性地问：「你还记得我表姐吗？」 「嗯？当然记得。」陆旭阳奇怪他怎么突然提到他的表姐，好奇地问：「她和姚遥的婚礼举办了吗？」 「没有。」郑星然踌躇道：「好像她和姚遥出现了点问题，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陆旭阳点点头，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家庭原因？」 郑星然忍不住提醒他：「除了这个好像还有感情问题，总之你还是小心点。」 「小心什么？」说完就想起上次过年时的聚会，姚遥看向他那挑衅的目光，陆旭阳低头苦笑：「他俩要是想再续前缘，那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第79页 「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呀，小阳。」郑星然安慰他：「就像你说的，是川哥先向你表白的，肯定证明他已经做好决定了，对不对？」 陆旭阳的眼神复杂多变，他没办法说出其实这份感情是自己求来的，是自己委曲求全也不愿意放弃，所以每日战战兢兢。 因此，他只能点头说：「嗯，我也相信他。」 …… 和郑星然分开后，陆旭阳慢吞吞地走在街头，漫无目的，内心满是惆怅。 因为是周日，所以很少有人像每个工作日的早晨那样行色匆匆，大多都悠闲地逛街或散步。 他走到附近的一处公园内，沿着公园铺好的石径一步一步认真地走着，并掏出手机拨电话给赵川。 「怎么啦？」电话在响了几声后就被接起，赵川慵懒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在干嘛？」 「休息。」 「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川笑出声：「我不是才从你家走了没多一会儿吗，你又想我了？」 即使知道赵川看不见自己面色通红的样子，陆旭阳还是害羞地抿了抿嘴，答非所问：「我想吃火锅了。」 「那就去吃呗。」 「外面的太辣了。」 「有清汤的。」 「…」陆旭阳别扭地不肯再回答，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藉口，又不想每次都是自己落入下风。 赵川嘆了口气，调戏着说：「铁人也需要休息啊，你要把我榨干净了。」 陆旭阳花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赵川说的话，声音变大，恼羞成怒：「什么呀！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窸窸窣窣一阵穿衣的声音，赵川说：「位置发我，我去接你。」 这时的陆旭阳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眼睛弯弯，深深的酒窝浮现在脸上：「好吧，那你快一点。」 挂断电话，他熟练地点开置顶暱称是爱心表情的微信号，发送他现在的位置，然后把双手插在兜里。 距离赵川开车过来还要20分钟，在这20分钟里，陆旭阳像刚才那样慢慢地绕着公园走。 这一路上，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种欲求被满足的喜悦不是假的，并且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得越来越厚重，他也开始感受到了恋爱的甜蜜。 也许我爱他就够了，不需要他多么爱我，只要他肯回应我。 就像此刻，在等待的这20分钟里，我分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不管别人怎么看，总是觉得自己幸福的羊() 第40章 他很奇怪 赵川果然准时，在不到二十分钟后，就出现在公园门口。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卫衣，坐在车里。 看到陆旭阳从公园内快步走出来，赵川的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意。 陆旭阳被赵川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热，脚步更加匆忙。 「急什么。」陆旭阳一上车，赵川便笑着说道。 深灰色的卫衣让赵川看起来像是刚刚走出大学的帅气学长，与他平时的形象有些反差，这种反差感让陆旭阳心跳加速。他凑上前，狠狠地在赵川的脸上亲了一口。 淡淡的红印留在赵川脸上，看来有点滑稽，陆旭阳嘿嘿笑：「像流氓坏学长，哈哈。」 赵川报復性地捏了捏陆旭阳的脸：「去我家吧，明天一早我还有个会，要早起。」 陆旭阳拍开赵川的手，开玩笑道：「放心吧，川哥，今晚上我肯定乖乖的。」 赵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启动车子，没有说话。 「你不喜欢乖乖的啊？」陆旭阳凑到他面前，声音娇嗔。 「别闹，开车危险。」赵川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切。」 车载屏幕的倒影映着陆旭阳的撒娇的脸，赵川慢悠悠地补了两个字：「喜欢。」 听到这话，陆旭阳立刻从座椅上弹起来，笑眯眯地问赵川：「那你是喜欢乖的还是喜欢我啊？」 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陆旭阳期待地盯着赵川。 可惜，只等来一只大手，把他探前的身子轻轻按回座椅靠背：「说了危险，坐好。」 此刻，陆旭阳心里一闪而过一句话——越是温柔越是拒绝得彻底。 …… 俩人在回家前去了一趟超市，陆旭阳强烈要求想要一起去，他很喜欢和赵川一起做这些日常生活化的事情，这让他感到满足。 「我想喝冬瓜汤，晚上我给你做！」陆旭阳把半个保鲜袋封好的冬瓜放在购物车里。 「…你会做吗？」赵川怀疑地问。 陆旭阳自信地回答：「我可以学。」 赵川嘆了口气，在蔬菜区又拿了几种其他蔬菜，以防冬瓜汤万一做不成功，还能有其他菜吃。 这时，陆旭阳的电话响了，是李征打来的。 赵川贴心地说：「你接电话吧，我去前面看看其他的。」 陆旭阳点点头，同时接起电话：「喂，二征。」 「小阳，最近忙不忙？」 「还行…」 随着赵川越走越远，陆旭阳说话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商场还放着音乐，轻松的音乐声覆盖了说话声。 巧的是，赵川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到熟悉的电话号码，愣了一下，手指悬放在屏幕上，不知道该不该接听。 第80页 赵川下意识地看向陆旭阳的方向，看到陆旭阳带着笑意，似乎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断，向他走来。 他犹豫了片刻，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揣进裤兜里。 陆旭阳几个大步走到赵川面前：「等急啦？」 赵川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僵硬，但陆旭阳没有注意到，只以为赵川真的等急了，带着一点歉意说：「你还记得我给二征画的那个画册吗？」 赵川难得露出迷茫的神色，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画册，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说要给我谢礼，我肯定不会要呀，所以多聊了一会儿。」陆旭阳兴致勃勃地解释，然后不自觉想到那天送画册的场景，心里不舒服，抱怨道：「二征比李远好多了，哼。」 赵川顺势转移了话题，附和道：「是啊，我也觉得。你还想吃点什么零食吗？」 「算了吧，晚上吃太多会变胖。」 两人边说边走，手背不时碰在一起。陆旭阳调皮地握住赵川的一根小拇指，握一下后，又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怕被人发现。 赵川看他像小老鼠一样贼眉鼠眼的样子，笑着抬手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手搭在他胸前。 亲密的举动让陆旭阳走路都顺拐了，哼哼哧哧不知道手该往哪摆。最后双手插兜，装酷似的目视前方，假装无事发生。 「傻。」 赵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陆旭阳抬头故意问：「谁？」 赵川把一只手推着的购物车推到陆旭阳面前：「手不知道放哪就推车吧。」 陆旭阳愤愤地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双手推车，抬头斜了赵川一眼。 空着一只手的赵川则把手放在裤兜里，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陆旭阳身上。 被压着的陆旭阳毫无怨言，虽然很重，但他给自己的藉口是超市里太冷了，要两个人这样一起走才暖和。 而赵川在陆旭阳心无旁骛推车的时候，把再一次响起的手机悄无声息地挂掉。 …… 其实冬瓜汤很简单，只需要把冬瓜切片，放点虾仁、盐、鸡精和少许白胡椒粉，不需要煮太久，一会儿就好了。 汤煮着的时候，陆旭阳拿起赵川刚才买的食材，又做了两道菜。 家常菜的卖相看着一般，但出乎赵川意料的是，味道竟然很好。 「我记得你说你不会做饭。」赵川清楚地记得陆旭阳曾经说过自己不会做饭。 「啊，是吗？哈哈，最近才学的嘛。」陆旭阳打着哈哈。 他确实说过自己不会做饭，因为之前他只想让赵川为自己做饭，那时的他非常想提前享受到恋人的照顾。 但现在，已经升级成为男朋友的他，反而想要为赵川做点什么，如果能让赵川开心和满足，那就更好了。 赵川挑了挑眉，没有戳破他的小九九，把剩下的饭菜都吃光了。 - 吃饱喝足后，两人窝在客厅看最新上映的喜剧电影。虽然不怎么，但陆旭阳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赵川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响，直到两人都无法忽略。 「是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去接吧。」陆旭阳体贴地对赵川说，说完把头转向电影，很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赵川却把手机倒扣，索性直接关机：「休息时间，不接工作电话。」 陆旭阳把目光从电影上转过来，觉得赵川的表现有点奇怪。平常总是一脸淡然平静的人，从下午开始就显得有些反常。 「没事吗？大老闆就可以随便不接电话吗？」陆旭阳刻意阴阳怪气地说。 赵川亲了他一口：「你都说是大老闆了，谁敢让大老闆加班啊。」 油嘴滑舌——陆旭阳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不是喜剧吗？怎么变成爱情剧了。」赵川看着亲在一起的男女主人公，故意问陆旭阳。 果然，陆旭阳的注意力被电影吸引，看着男主人公的深情告白，也心生感动。 他泪眼婆娑地看完，问赵川：「你什么时候可以跟我这样表白啊？」 赵川被刚才的电话扰乱心绪，正心神不宁，一时被陆旭阳问住，反问他：「你喜欢这样吗？」 「喜欢。」陆旭阳坚定地说。 「唔，以后吧。」赵川语气轻飘飘地回答。 陆旭阳泄气，刚被电影感动的情绪也不翼而飞，郁闷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说话。 赵川好像没有察觉一样，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突然，赵川站起来点了一支烟，含煳地说：「我还是看一下工作的事，你先睡吧。」说完，他根本没留意陆旭阳在生闷气，起身就走进了书房。 房门咔嗒一声关上。 陆旭阳把抱枕恨恨地扔在地上，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打了个冷颤，又认命般地把抱枕捡起捡起。 客厅收拾了一番，他拖着有点沉重的步伐去洗澡。可等他洗完出来，书房的门依然紧闭着。 陆旭阳犹豫片刻，走到书房门前，还没等他敲响，赵川就从里面打开了门。 看不见的烟雾似乎有了实体，陆旭阳捂住鼻子，皱着眉头说：「你抽了多少烟？怎么这么大烟味。」 赵川歉意地说：「烟味很大吗？我马上去洗澡，你累了就先睡。」 陆旭阳看他急急忙忙走进浴室，张了张嘴，又闭上。走进书房把窗户打开放了一会儿，直到烟味儿渐渐散去，他才从书房走出来。 第81页 低头闻了闻，他身上也因为在书房站了半天染上烟味。 像被烟燻到，胸前闷着一团雾，陆旭阳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又去卫生间沖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出来后，赵川已经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看起来像已经睡着了。 他推推赵川，有点委屈地说：「你困啦？现在就要睡吗？」 赵川翻身把他压下，咕哝着：「嗯，说了半天事，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陆旭阳沉默片刻，只能死心说道：「好吧，晚安。」 他把小檯灯关掉，卧室里顿时一片漆黑。 陆旭阳闭上眼睛，听着赵川在耳边慢慢均匀地唿吸，表示他已经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眼睛睁开，盯着天花板。 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但没有办法确切形容，毕竟这种不安早已如影随形，可这次的不安更让他难以入眠。 微微侧过身，他看着赵川的睡颜愣神。 想到前几天刷到的关于吸引力法则的科普视频，他此刻突然想试试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 他悄悄凑近，唿吸喷到赵川的脸上而不自知，在心里默念：爱我，爱我，爱我，要爱我。 越想靠得越近，不自觉地呢喃出声，赵川被他杂乱的唿吸声和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吵醒。 声音带着未睡醒的嘶哑：「干吗呢？」 陆旭阳吓得马上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 超市(^v^)：亲爱的客户，室内恆温22度，有人穿薄薄的长袖逛超市也不觉得冷呢。 抱枕（_）：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其次，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 第41章 逃婚现场 『篇章』扩馆计划终于即将完成，所有人都投身其中，陆旭阳也不例外。 所有的作品都已经摆放成功，宣传样品已经列印出来，就得等待最后的确认，然后正式开放。 赵川的日程更紧张，作为『篇章』的最高层，他涉及的不仅是设计层面，还有更多的管理和决策工作。这使得两人的相处时间大大减少，情侣之间的小甜蜜和日常交流几乎变得奢侈。 这让陆旭阳感到有些无力，即使他们身处在同一个工作地点，却如同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每次的通话都是匆匆挂掉，微信发送也是寥寥无几，让他内心更加空洞，仿佛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那种仅仅靠着细线相连的疏远状态。 在心情低落的时候，陆旭阳尝试提醒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他现在的唯一愿望就是项目快点结束。 …… 时间倒退回一周。 赵川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在晚上八点多结束了一天紧张的会议回到家时，竟然在家门口看到姚遥。 从远处只能看见单元楼门口有个人影，随着距离的缩短，他惊讶地发现那竟是姚遥。 姚遥看上去已经在那里坐了很长时间，显得疲惫不堪。西装褶皱，沾满灰尘，原本用髮胶整齐固定的头髮也凌乱散开。 今天是姚遥举行婚礼的日子，赵川虽然没有出席，但他自然是知道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姚遥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家门口感到更加不可思议。 直到姚遥开口告诉他逃婚的事实，赵川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 「嗯，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呢，别担心了。」赵川对着电话里的李远叮嘱道：「你先别跟别人说，尤其是二征。」 「呵，行，知道了。」李远在电话这头嘆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担忧，「他家里现在可是乱成一锅粥，你还是劝他早点回去吧。」 说完，李远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得提醒你，赵川，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赵川不由得笑了：「居然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难得。」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如果你打算和过去的人重新开始，至少先和小朋友说明白。别到头来弄得两败俱伤。」 「不会的，我们…现在，就是朋友。」赵川不放心似的又嘱咐一遍：「你可千万保密！」 坐在旁边的姚遥，听到这话后眼神突然阴沉了下来。 李远半是嘲讽半是关切地在电话里呵了一声：「放心吧，我知道的。」 电话挂断后，赵川转头看向坐在自家客厅的姚遥，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姚遥突然改变了往常的沉默，开始频繁给赵川发信息，每条信息中都蕴含着浓厚的悲观情绪。 赵川想，也许是因为姚遥马上要结婚焦虑导致的。 他不是藕断丝连的人，除了一开始劝慰了几句，便几乎没有再回过姚遥的信息。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婚礼当天，姚遥竟然选择了逃婚。 这让赵川感到难以置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在姚遥父母的强烈干预下走向终结的。 当初，为了迎合父母的意愿，姚遥坚决地放弃了他们的感情，甚至在两人关系尚未结束时，就已经开始参加父母安排的相亲，完全不顾虑他的感受。 而现在，就在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之时，姚遥却做出了如此出人意料的选择。 明明一切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也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但现在，为何姚遥要回头？ 赵川感到迷茫，他不仅对姚遥的行为感到不解，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姚遥。 第82页 「这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你这次太任性了。」赵川语气苛责。 姚遥的脸色明显苍白，身形也瘦削了许多，声音嘶哑：「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我只想见你一面。」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难以辨识。 赵川眉头紧锁，凝视着他。 片刻后，姚遥抬起头，声音中带着无力：「阿川，先什么都别问了，好吗？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 他被冲动的热血驱动，直接奔出婚礼现场来到赵川楼下，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但随着夜幕的降临，他逐渐冷静了下来，当他再次抬头，赵川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也明白自己不应该来找赵川。 但自从得知赵川与陆旭阳确实在一起后，他的夜晚再也没有安宁过。 随着婚礼日期的临近，与赵川共度的每一刻都变得格外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也无法再对自己说谎——他后悔了。 在婚礼的当天，他给赵川打了无数次电话，心里想着，如果能听到赵川的声音，听赵川说一句『新婚快乐』，他或许就能真正放手。 但电话始终无人应答，只有连续的忙音。 婚礼的乐曲在耳边循环播放，主持人正在邀请新郎上台。光束首先照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仍低头看着手机，看着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的电话——这已是第十六次。 赵川似乎已经真正放下了。 但他，却不愿意放手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沖了出去。余光中可以捕捉到周围人惊讶和诧异的眼神，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开始录像，但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这些。 在这个需要他承诺终身的日子，他却想去向另一个人寻求答案。 - 赵川看着姚遥拒绝交流的模样，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不想逼迫姚遥，只能选择沉默。 「我能不能先住在你这里？如果我去酒店，我父母很快就能找到我。」姚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他的声音中满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 赵川心中明白这实在是不方便——但当他看到姚遥那疲惫而焦虑的眼神时，他的心一软：「可以，但你最好尽快跟你的父母，还有你的爱人谈谈。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赵川的声音虽冷硬低沉，却不失关怀，这让姚遥的心感到一阵剧烈的痛楚。 他苦笑着摇头：「她不是我的爱人。」说完后，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探询：「你和陆旭阳在一起了，对吧？我住这里，他会介意吗？」 「不用担心，我会和他说的。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说完，赵川起身往书房走去，把常用的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走到门口：「房子的密码我没改，这几天我不会回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姚遥从沙发上起来，大动作使他重力磕在茶几上，但他几乎未曾感受到疼痛，沖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赵川面前。 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着：「你为什么不换密码？是不是因为你也忘不了我？」 赵川被姚遥的大动作吓到，看着姚遥质问的眼神，他选择避开，声音低沉：「等你这次走了，我就换。」 姚遥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突然扑向赵川，紧紧抱住他：「我无法和那个女人结婚！婚礼就在眼前，但我做不到。」他哭着望向赵川：「我试着为了父母去做了，但我的心，我的心告诉我不行！」 赵川沉默地站着，心随着姚遥的话紧缩成一团。 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不能再摇摆不定，不能做出对不起陆旭阳的事情。 他轻轻地将姚遥从身上推开：「你需要和你的父母坦诚，告诉他们你还是喜欢男人，去争取他们的理解。」赵川直视着姚遥的眼睛，语气坚决而残酷：「或许将来你可以和一个新的爱人一起去见你的父母，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为什么？」姚遥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是因为你已经爱上了陆旭阳吗？」 赵川沉默，拒绝回答。 好似回到了曾经痛苦的分手那天，赵川同样站在玄关前，不过是姚遥用冷酷又伤人的话语将他割伤。 当时他同样是这样恳求，渴望姚遥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行！我不信！我不信你会真的爱上别人！」姚遥抓住赵川的肩膀，双手用力按住，眼神激动而绝望：「阿川，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赵川眉头紧锁，目光坚定地与姚遥对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是你自己说过的，人的一生并非只有爱情。」 「我错了，我后悔了。」姚遥的声音艰涩满是忏悔。 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深深的悔意，赵川面对这样的姚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屋内，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唿吸声交织在一起。 赵川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怒意：「你曾说，两个男人分手，不要像个女人那样哭哭啼啼。」 眼神不再隐藏自己的情感，其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现在你这是怎么了？像个女人一样哭着挽留我？」 姚遥被赵川的话击中要害，站在原地，喉咙里发出不由自主地抽泣声：「我后悔了，我真的错了。」 他再一次抱住赵川。 第83页 而这次，赵川狠不下心把他推开。垂落的手终于抬起，落他的后背上，眼睛也紧闭，似乎在逃避现实的重量。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迫使赵川回到现实中。 他慌忙推开姚遥，接起电话。 「小阳，怎么了？」赵川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颤抖。 电话那头，陆旭阳撒娇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沙哑？不舒服吗？」 听到陆旭阳关切的语气，赵川感到一阵内疚和羞愧混杂心头：「没有，我刚到家，有点累。」 「好吧，那我不烦你了，今天早点睡觉吧，不要熬夜了。」 即使无法看到陆旭阳的表情，赵川也能感觉到他可能在噘嘴，心里埋怨自己没有多聊几句。 「好的，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电话挂断后，赵川彻底从情绪的波动中清醒过来。 他看着姚遥，语气平静冷淡：「你现在思绪太混乱了，早点休息吧。」 姚遥望向赵川那张重新变得冷漠的面孔，他没有再强求，沉声说：「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应该离开，我走。」 他刚转身开门，就被赵川一把拉回。 赵川面对这样倔强的姚遥，感到无比疲惫，同时也心疼不已，他用力搓了一下额头：「好了，谁也别走了，你去客卧睡吧。」 -------------------- 倒计时3呗。 第42章 刺探的心 第一天没有离开，剩下的几天就变得顺理成章。 - 陆旭阳正点开郑星然发给他的视频，看起来文件很大，一直在接收中。 过了大概几分钟，才终于可以播放。 画面中传来一阵阵观众的惊唿声，视频一开头，就是一个男人从婚礼现场急速奔出，镜头随后颤抖地转向站在一侧的女人，她的脸因画面的颤抖而模煳不清。 「这是什么啊？」陆旭阳问郑星然。 「姚遥和我表姐的婚礼！」 「？」陆旭阳的脑海里充满了问号。 他重新点开视频，这一遍仔细观看，到视频最后，是新娘捂着嘴哭泣，被众人搀扶下台。 「姚遥逃婚了！这人简直太过分了，当演电视剧吗？竟然婚礼当天逃婚，我表姐差点晕过去！」 几句简单的话，陆旭阳却仿佛看不懂一样，看了好几遍。 郑星然的消息再次进来：「现在还没找到他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直觉让陆旭阳浑身一阵寒意，心中的不安难以言说。 「没人知道他在哪吗？」陆旭阳忍不住再问。 「说是还没找到，家里现在都在努力安抚表姐那边…你觉得他会不会去找川哥啊？」 「没见到，不会吧。」陆旭阳回復，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郑星然继续灌输信息，大概意思是让陆旭阳小心留意赵川最近的行踪，看看他有没有可能联繫姚遥。 「或者如果你见到姚遥，告诉他家里人都在找他。」 陆旭阳的脑子一片混乱，回想赵川最近一些有点奇怪的行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不敢再深思。 过了片刻，他给郑星然发了条消息。 「把你表姐的电话发给我。」 …… 陆旭阳坐在赵川家小区前不远的广场，围绕他的是傍晚的常态，随着太阳的下沉，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孩子们在喧嚣中奔跑嬉戏，大爷大妈们悠闲地遛弯，这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和温馨。 广场中央的音乐开始播放，响起一首流行的旋律，但对陆旭阳来说，这音乐只是背景中的一片噪音，他的思绪完全不在这里。 头脑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和人声似乎都与他无关，他们如此接近，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此时，他坐在广场上面无表情，眼睛盯着远方一个不定的点，嘴角微微向下。经过一番挣扎，他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没响多久，就被迅速接起。 「在哪儿呢，哥，忙不忙？」陆旭阳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清脆，但脸上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嗯，你下班了，小阳？」 「刚下班，想你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你在哪儿呢？」不等陆旭阳回答，赵川就接着说：「我去找你吧，你在家吗？你那边听起来很吵。」 「嗯，刚走到家楼下，那我在家等你。」 赵川的语气柔和：「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电话挂掉，陆旭阳又盯着看两个小时前他发给姚遥的微信，以及姚遥的回覆。 「你在哪。」 「你猜猜吧。」 然后起身，打了辆车回家。 - 这不难猜，也在意料之中，不是什么难以解答的谜题，料想身边的朋友也应该都知道。 恰是因为如此，他感到更加失望。 每当赵川说自己忙碌的时候，陆旭阳不禁会想，那些所谓的忙碌，是不是其实就是和姚遥在一起？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旧情正在復燃？ 这些念头让他感到焦虑，思绪一发不可收拾，几乎让他窒息。 情绪从最初的愤怒到逐渐平息，陆旭阳告诉自己需要保持冷静。不愿被姚遥可能的挑拨话语所影响，他更希望能直接从赵川那里得到答案。 第84页 如果赵川能与他开诚布公，那么他愿意继续信任赵川。 …… 赵川到陆旭阳家的时候，陆旭阳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新香气和淡淡的水蒸气。 「你喝酒了吗？」陆旭阳轻轻趴在赵川的后背上，唿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赵川洗了洗手，拖着后背上的陆旭阳走向沙发，坐下来后带着笑意反问：「酒味儿重吗？」 陆旭阳轻轻摇头，坐到赵川旁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的脸。 「这么盯着我看干吗。」赵川戏嚯地掐了陆旭阳一把。 陆旭阳上前亲了亲赵川的脸，又小鸡啄米似的亲他的唇，眼睛依然紧盯着赵川看。 赵川被陆旭阳这系列温柔举动逗得笑出声来，笑言他像个顽皮的小孩，低声哄着说：「是不是好几天没见，太想我了？那进屋去。」话音未落，他便上前深深地吻了陆旭阳。 然而，虽然表面上看似轻松，赵川的内心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带着一丝心虚。 他与姚遥之间的事让他难以全心投入这一刻的甜蜜。 赵川将陆旭阳抱在怀里，这一周来那空落落的心终于有了着落，这种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喟然长嘆，抬手抚摸陆旭阳还带着潮气的黑髮。 「我很想你，你想我了没有？」陆旭阳从赵川的怀里探出头，目光灼灼望着他。 赵川点头回应：「我也想你。」 这句话让陆旭阳那一直起伏不定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提起姚遥的事情，这个问题像一把悬挂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坠落。 一方面，他迫切想要确认姚遥是否真的在赵川家；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听到真相，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可能的结果。 如果姚遥不在赵川家，那赵川得知自己的猜疑后会不会去找姚遥？他会不会因为觉得被怀疑而生气？ 如果姚遥真的在那里，自己应该怎么做？他能生气、发火，甚至提出分手吗？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些。 因此，他选择了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你这两天别回家了好不好，陪我吧，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了。」陆旭阳的声音带着撒娇的音调，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赵川没有直接回应这个请求，而是双臂紧紧地环抱了陆旭阳，轻轻晃了晃：「我一身酒味，先去洗个澡。」 说完，他轻松地把身上的上衣脱下，顺手拿起放在沙发旁的手机，几个大步跨进浴室。 陆旭阳的神情复杂，坐在沙发上，眼神流露出混合着失落与困惑的情绪。他静静地坐着，心中不断回放赵川刚才的反应。 与此同时，赵川在浴室里打开了姚遥发来的微信消息，只是匆匆一瞥便关闭了对话框。 在水声的掩盖下，他试图将那些复杂的情感关系暂时抛在脑后，不去思考，只求片刻的清静。 … 这无疑是一个火热的夜晚，只是本来就没有接近的心变得比以前更遥远。 赵川的心情沉重复杂，在陆旭阳看不见的上方，眉宇间凝出一股惆怅之色。侧头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以至于陆旭阳说的话在耳边他都没有听清。 「嗯？什么？」赵川低下头问陆旭阳。 陆旭阳贴在赵川的胸前，嗅着赵川身上独特的气味。 他们明明使用相同的沐浴露，但散发出的味道却是不同的。这种独属于赵川的味道，让他心醉神迷。 他感到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总是无比珍惜和赵川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为了这样的时刻他放弃了很多他发誓再也不会放弃的东西，例如尊严。 陆旭阳何尝不知道自己在追爱的路上，已经多次毫无保留地牺牲了自己的尊严。 但他劝慰自己只需要看重结果，从最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要得到那专一和美好的爱。 如果结果是好的，那么他愿意做出一些牺牲。 因此，在这一刻，即使意识到赵川的心在游离，陆旭阳也只是用舌尖轻轻抵住上颚，平静地说：「我在跟你表白。」 赵川哑然片刻，眼神复杂地问他：「是吗？」 「我说我好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陆旭阳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盯赵川，从他深邃的眉眼到硬朗的面部轮廓，再到健硕的身体线条，每一个细节都让陆旭阳沉迷不已。 可同时，看着赵川在听到这番表白后依然保持的从容和平静，以及那双眼睛的深处似乎流露出的歉意，甚至可能是怜悯，陆旭阳心痛如绞。 他感到眼睛酸胀，手轻抚赵川的脸，心中喃喃念道：如果我只爱你这张脸，这副身体，那该多好，我就不会总是渴望得到你的心。 陆旭阳重申自己之前问赵川的话：「你这几天不许回你家，除了工作就要回来陪我，好不好？」 也许是陆旭阳伤心的眼神让赵川也感到难过，也或许是陆旭阳声音里带着的不安和期待让他动容。 赵川起身温柔地将陆旭阳紧紧抱住：「好，怎么不好。」 「你要说话算数。」 「嗯，一定。」 - 在闭上眼睛之前，陆旭阳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在赵川到来之前，他脑海中演练了无数种可能的场景，但当真正面对赵川时，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第85页 所有的疑问和不安，在赵川的面前，似乎都找不到发声的勇气。 被动地等待让他厌倦，如果要维护这段感情真的需要作出某些决断，他决定採取行动。 他拿起手机，输入了一条信息，心中既是决绝又带着不安： 「xx路，xx栋，xxxx号。姚遥在这儿，他前男友家里。」 …… 在赵川没有回自己家过夜的第三天，姚遥就离开了，走的时候给赵川发信息。 「你不用躲我到连自己家都不回，我走了。」 赵川尝试联繫姚遥，电话却是关机状态，信息也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站在阳台上，赵川望着远方，心中五味杂陈，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坏事，心中充满了混乱。 就在这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他从可视门铃的屏幕上看到保安带着一名女士站在楼下。 「怎么了？」赵川通过对讲机问。 「您好，业主。这位女士说认识您，但是她并没有您的电话，坚持说要上楼找您。」保安带着歉意地解释，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允许陌生人进入小区的。 身后的女人向前迈出一步，她的面容带着一丝紧张和决断：「我是许嘉晴，姚遥的未婚妻。」 -------------------- 520了，给大家添点堵o(^_-)o 第43章 原来如此 「请进吧。」赵川的声音平静，尽管心中波澜起伏。 许嘉晴穿着高跟鞋走进屋内，鞋的声音踩在地板上噔噔作响，她环顾四周，转过身问赵川：「姚遥呢？他不是在你这儿吗？」 赵川并不诧异会有人找到他这里来，但他没想到会是姚遥的未婚妻。 「他不在。」 许嘉晴审视赵川片刻，点点头，语气肯定没有疑问：「他是为了你逃婚，那么你们现在和好了。」 「没有。」赵川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态度，补充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如果联繫到他，会劝他赶紧回家的。」 「撒谎。」许嘉晴讥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的爱情足够轰轰烈烈，让大多数人都为之动容。他为你在婚礼现场逃婚了，怎么还没打动你吗？」 赵川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控诉。 许嘉晴情绪愈发激动：「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不是来逼他，我只是要他亲口向我说明白。」 她怒视赵川，怒火中烧：「你们真让人噁心，爱得死去活来为什么要祸害别人？为什么非要挑在婚礼当天？」 赵川深感烦闷，低声重复：「等我找到他，我会劝他来找你。」 许嘉晴忍无可忍，上前狠狠推了赵川一把。一开始见到赵川的紧张和不安已经全部被怒火覆盖：「道貌岸然，两个败类。」 她骂完又讽刺地说：「或者你们可以求求我，让你当个男小三也不是不行。不过前提是，先让姚遥联繫我吧！」 话音未落，许嘉晴转身怒气沖沖地向门口走去。 赵川在她即将离开时，迅速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她：「你是怎么找到我家来的？」 说完，赵川放开手，语气带着一丝警惕。 许嘉晴原本对赵川的动作感到愤怒，但听到他的问题后，她嘲讽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一条简讯展示给赵川看：「我怎么知道是谁，说不定也是看不得你们两个噁心的好人。」 简讯显示的电话号码是赵川再熟悉不过的，他心中一沉。 许嘉晴重重地哼了一声，表情中带着不屑和愤怒，转身离开。 …… 陆旭阳在赵川近乎失踪的几天里日益焦虑，电话总是被赵川挂断，偶尔传来的简讯回復也只有简单几个词：「忙，再说，改天。」，无一例外。 这种冷淡的回应让陆旭阳逐渐有了答案，但他仍希望能面对面和赵川正式地谈一谈，不愿意就这样含煳其词地继续互相逃避。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得过且过。 …… 赵川看着又一次发来的微信消息，抿了抿嘴，依旧没有回覆 从姚遥的角度，可以看到赵川有力的臂膀倾斜着靠在柱子旁，低头深吸了一口烟，光从背影就能看出赵川的心烦意乱。 姚遥拿出一直关着的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回想之前惊险的一幕，姚遥神色复杂。 救护车来得很及时，酒店的保洁人员发现他昏迷倒地后，立即报了警。在警察和救护车赶到准备寻找联繫人时，赵川的电话打了进来。 赵川赶到医院时，他已被送进住院部，刚做完洗胃处理。 看到赵川焦急的面容，姚遥心中居然扭曲地感到了一丝快感。 原来只有伤害自己才能得到他的关注吗？不知道当初陆旭阳为了得到他，又使了什么手段。 「你怎么回事？先是玩失踪，现在又被送到icu。」赵川狠狠擦了一下脸，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声音带着无奈和愤怒：「你到底要干什么，姚遥！」 姚遥仿佛看到了曾经质问自己的赵川，那时的他是高傲的，从不低头的。 而现在，他不敢直视赵川的眼睛，低声说：「我…」我想要你回来——这可句话他没办法说出口：「我不是故意的。」 赵川紧锁眉头看着姚遥，心烦气闷，最近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糟心，一团乱麻一样。 第86页 「我这就给你父母打电话，不能再任由你这么胡闹下去了。」说着赵川就掏出手机。 看到赵川真的要打电话，姚遥急忙起身，挂着的吊瓶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不行，你别打。」 赵川忙扶住他，一手稳住吊瓶：「你别乱动。」 姚遥恳求地看着赵川：「等我好了，我自己联繫他们，你现在不要给他们打电话。」 赵川看着他那双总是莹润的大眼睛，扶额嘆气：「你先自己休息会儿吧，我出去抽根烟。」 … 赵川从后花园回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菸草香味和外面清新空气的混合气息。 他刚进门，姚遥便试图起身，急忙将手机扔到一旁。 赵川迅速上前，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沉默地注视着他。 深深嘆了口气，赵川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声音温和而缓慢：「聊聊吧，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听着他近似温柔的询问，姚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心像被一只大掌用力握紧：「我…你会觉得我可笑…但我真的后悔了。」 他盯着手背上的针，吶吶道：「我总想着再拖一拖，觉得已经走到了这步，我已经背叛了你，不能再让父母伤心。」 眼泪顺着眼眶缓缓落下，姚遥的声音变得更加哽咽：「嘉晴是个好女孩，尽管她的家庭复杂，但她人真的很好。但越是这样，我内心的负罪感就越重。我做不到全心全意，到最后连表面的平衡都无法维持。」 赵川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曾经，他心中对姚遥充满了怨恨；后来，他曾想如果这是姚遥真正想要的生活，他也愿意祝福。 但现在，听着姚遥的忏悔和看着他泪流满面，赵川感到一阵心痛，无法保持冷漠。 沉默了半晌后，赵川轻声说：「也许你只是还不习惯。」他试图为姚遥找到一个理由。 「一年了，要多久才能习惯呢？」姚遥愤怒地咬紧了嘴唇。他的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怨恨：「如果没有陆旭阳，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你知道吗？他不止一次给我发过你的照片。每次看到那些照片，我都心如刀割。那时，我恨你！恨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和他…」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似乎难以继续。 赵川打断姚遥：「别再说这些了。小阳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也已经过去了。」 「凭什么！」姚遥激动地反驳：「如果不是他介入…」 赵川的声音略带愤怒地再一次打断他：「是你说的分手，也是你先发的那张照片给我。如果不是那样…」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几乎是在低吼，但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不愿回忆起收到那张躺在床上的照片时的心痛。 姚遥仿佛被激怒了，他拿起手机，翻出了截图的聊天记录，指着屏幕上的内容说：「看到没，这是你！是你先去陆旭阳家的，你深夜在他家是为什么？」 赵川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一时茫然。照片中，只有他的一个背影，背对着一个柜子。 仔细看，是曾经姚遥家的酒柜。 再看聊天记录上的时间，和发送照片的人，赵川才恍然大悟。 「看到没有！」姚遥含泪高声问道：「明明是你先这样做的，即使我去相亲，那也不是我的本意。你连几个月都等不了吗？」 赵川干涩的喉咙发紧，明知道姚遥在强词夺理，却不想反驳，因为他现在更多的是发觉自己被陆旭阳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愤怒。 他以为他和陆旭阳之间，他才是那个掌舵者，可原来陆旭阳才是真正握有主动权的人。 那个藏匿于黑暗的人从来没有变过，一直窥探他的一切，而自己就这么没出息地按着陆旭阳的每一步计划前进。 陆旭阳用他高超的演技欺骗了自己，赵川现在质疑陆旭阳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爱自己爱到无法自拔。 此时，赵川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人，自己竟然还在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责任。 就在这时，电话声打破了姚遥质问赵川的僵局。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赵川犹豫一瞬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位女性急促的声音：「你现在能不能找到姚遥？让他别躲了，他母亲都进抢救室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玩过家家这套！」 「我…」赵川话还未说完，姚遥已经抢过电话，焦急地追问：「怎么了？我妈怎么了？」 许嘉晴在电话里斥责他：「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个懦夫！胆小鬼！你怎么不躲一辈子！」 听着许嘉晴更激烈的言语，赵川的眉头紧锁，重新接过手机，沉声制止：「别骂了，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许嘉晴深深吐了口气：「心脏病突发，刚从急救室出来。告诉姚遥，整理好自己，不要不接电话，等他母亲恢復稳定一些后我会联繫他。至于现在，就让他先躲着吧！」 姚遥急切地插话：「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许嘉晴冷声反问：「你逃婚还不足以让她心脏病发作吗？」 她停顿一会儿，好像骂完后突然累了一样，嘆了口气，声音中带着疲惫：「我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是谁，用的是和发简讯的同一个号码。他打电话的时候，你的父母就在我旁边。」 「什么号码？是谁给你打电话？」姚遥的声音里带着混乱和急切。 第87页 而赵川听到许嘉晴说的话，却唿吸急促起来：「给你打电话那个人，他说了什么？」 姚遥望向赵川，眼中充满困惑，他急于知道是什么话让他母亲不堪重负，最终送进了医院。 许嘉晴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明显的愤怒和哭腔：「他让我管好姚遥，说不要纠缠别人的男朋友，不要这么下作！」她的声音哽咽，「我也是受害人，为什么要被他说？」 姚遥无奈地向许嘉晴道歉，他看了赵川一眼，发现赵川的表情几乎是失魂落魄的。 他向许嘉晴保证，母亲一旦情况稳定，他会立即前往探望，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 预计周日（5月26日）开始倒v，看过的章节不需要重复购买哈，从最新开始的章节看就行～ 这几天不更新，等周日入v一次性更6千^_☆ 第44章 终于爆发 电话挂断。 姚遥轻声问赵川：「那个打电话的人是陆旭阳吧？」 赵川沉默不语，内心像被巨浪连续冲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姚遥看着赵川，心痛极了，他轻轻地靠近，将赵川拥入怀中。 看着赵川因为别人而心痛的模样，姚遥感到无比的痛苦，手轻轻搭在赵川宽阔的后背：「阿川，他不是好人，我之前就告诉过你。」 赵川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双手无力地垂落，头搭在姚遥的肩上，心中充满了失望。 姚遥低声说：「和他分开吧，他配不上你。」 …… 心神不宁的陆旭阳被林雨欣叫到办公室，准备交代他新的设计项目。 看着他迷迷煳煳的样子，林雨欣忍不住嘆了口气，眼中带着无奈：「陆旭阳！」她提高声调：「别在我这儿神游了，给你说得记住没？」 陆旭阳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略显窘迫地说：「不好意思啊，欣姐。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林雨欣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如果工作上有什么困难，记得及时告诉我。去吧。」 陆旭阳点头，正准备离开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他瞥了一眼手机，表情突然变得紧张，转身对林雨欣说：「欣姐，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回头我再补交请假条！」 看着陆旭阳急匆匆的背影，林雨欣不禁担心地嘱咐：「啊？那好，有事打电话。」 陆旭阳点了点头，疾步冲出办公室。 …… 在计程车的颠簸中，陆旭阳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他不断地反覆查看手机上姚遥发来的微信，那简单的几个字仿佛在他心上压了一块重石。 消息里除了提到赵川正在医院陪伴姚遥外，还附上了医院的地址。 仅仅是一段十几分钟的路程，就让陆旭阳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联想到赵川最近的冷淡表现，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但他还是想着，如果赵川对他解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那么自己愿意相信他。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赵川心中，对于他的失望已经到了极点，要将他们推到一个无法回头的边缘。 - 病房的门被推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陆旭阳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会保持镇定，他甚至已经在心中演练过各种可能的场景。 然而，当门被推开，他看到赵川和姚遥紧紧相拥在一起的那一刻，所有的准备和预期都变得苍白无力。 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整个身体，陆旭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一幕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不安——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心中的不甘和悲伤交织成一张难以解开的网，使他几乎站立不稳。 「你们在干什么？」陆旭阳站在门口，面色冷硬，声音中满载了痛苦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讽刺。 他看到赵川把头从姚遥的肩上抬起，这一幕让陆旭阳感到深深的失望和背叛。 「你们为什么抱在一起？」陆旭阳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赵川。 那目光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赵川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腐蚀掉。 他下意识推开姚遥，一时间语塞想要解释，但在下一瞬间想起陆旭阳的种种行为，心中一阵剧烈的挣扎。 赵川撑起手，稳住要被自己下意识推开的姚遥，低声问陆旭阳：「你怎么来了？」 看着赵川和姚遥紧握的手，陆旭阳牙关紧咬，双手紧握，努力平復自己的怒气，但愤怒的话语还是脱口而出：「我不能来？我来耽误你们的好事了吗？」 这时，在赵川未察觉的情况下，姚遥向陆旭阳露出一丝挑衅的得意笑容。 这样的笑容深深刺激了陆旭阳的神经，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在一瞬间齐齐涌上脑门，让他失去所有理智，大步上前扯开赵川拉着姚遥的手。 「你干什么！」赵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完全失控的陆旭阳。 姚遥手上的针头因为陆旭阳的动作而扭曲，针管也开始充血。 看到这一幕，赵川怒目圆睁：「你发什么疯？」 陆旭阳根本不管赵川的呵斥，两只眼睛赤红，咬牙切齿地质问姚遥：「你是故意的吧？你就是想看到这一幕，对吗？」 第88页 姚遥冷笑，寒声回应：「对，我就是故意的。这就受不了了？」话音刚落，姚遥就一把拽掉自己手上的针头，血顺着撕扯的伤口流下来，吊瓶也发出一阵叮叮咣的声音。 他起身拽住陆旭阳的脖领，怒不可遏地说：「我就是故意的！跟你学的！你个乘虚而入的小人，还好意思来质问我？」 陆旭阳被姚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下一秒就被他说的话气到浑身发抖。他扯开姚遥抓紧自己的手，仿佛发了狠似的要反过来拽住姚遥的衣服，却被赵川拦下，然后重重推开。 一个踉跄，陆旭阳被大力撞到了背后的沙发上，挣扎着才重新站稳。 看到赵川将姚遥紧紧抱在怀里，那种被打击的感觉像火一样在他身上蔓延，不过片刻就遍布全身。 他浑身僵硬，颤抖着，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指着姚遥问赵川：「你护着他？你觉得他说得对？」 回应他的只有赵川看起来冷硬和仿佛带着鄙夷的表情。 「呵。」陆旭阳感到喉咙发痛，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愤怒让他口不择言：「你们还要脸吗？一个结婚当天逃婚，一个背着男朋友出轨。」 接着，他声音嘶吼着喊道：「那你们当初又何必分开！」 此时，场面俨然在失控的边缘。 赵川松开一直护着姚遥的手，走向陆旭阳，拉住他：「你先走，我们的事过后再说。」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狠狠甩开。 陆旭阳的面容扭曲着，充满了痛苦与怒火，反问他：「如果我现在走了，以后还能联繫到你吗？！」 他的视线在赵川和姚遥之间来迴转换，语气中满是讥讽：「是不是又要玩失踪，你们现在玩得很上瘾是吧？」 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此刻满是悲伤和心碎，如同一把利剑刺向赵川。 陆旭阳质问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背叛我，你不是和我说好了吗？为什么你和他还能拥抱在一起？ 正是这样控诉的眼神让赵川无法再容忍，他深唿吸，语气中带着尖锐的指责：「你又什么时候真正听过我的？我不是一次两次告诉你，离姚遥远一点，你有听吗？你做到了吗？」 「我凭什么不能找他？他又凭什么能来找你？」陆旭阳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听着赵川又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尤其在姚遥面前，让他的自尊，尊严再一次被无情践踏。 他委屈的眼睛红肿，眼泪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嘶吼：「难道只要和他有关，我的感受就一文不值吗？」 赵川几乎被陆旭阳气笑：「你自己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因为你的那通电话，姚遥的母亲进抢救室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他冷冷地看着陆旭阳，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你不是很有主意，还在乎我说什么？」 「什么…？」陆旭阳瞪大眼睛看着赵川，被这个消息震惊，瞬间感到自责。 他急忙开口想要解释，声音带着颤抖：「我…我只是想问一问，我没有…我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 但赵川显然已经被愤怒淹没，根本不打算听陆旭阳的辩解，而姚遥在一旁的推波助澜只是让情况更糟。 「什么都是你想要，你只在乎你自己。」 陆旭阳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力，牙都打颤，伤心欲绝地说：「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 赵川的表情冷酷无比，深吸了一口气：「是你自己愿意的。除了责任我给不了你别的。我说过，不是吗？」 赵川的话语尖利而刺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陆旭阳的心脏上。 而此刻，赵川的怒气依旧未减，更让人痛苦的话语接踵而出：「如果不是你不择手段，我根本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对你好，要试着爱上你。」 一瞬间的寂静，赵川的声音冷硬如铁，断然地说：「但事实是，我不爱你。」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粉碎了陆旭阳最后的希望。他站在那里，全身无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 当着姚遥的面，赵川终于把一次又一次迴避的问题给出了答案，陆旭阳也终于听到了这个让他每一次都期待着的答案。 泪水瞬间溢出陆旭阳的眼眶，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只有下巴在不停地颤抖。 姚遥冷冷地接过话头，指责陆旭阳：「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发那些照片，制造我和阿川之间的误会，我们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陆旭阳感觉到一种苦涩的讽刺，他用手背粗暴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用一种几乎是自嘲的冷笑看着赵川：「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妨碍了你们。姚遥的背叛不是背叛。你觉得如果没有我这个碍眼的阴沟老鼠，你们的爱情还能纯洁无瑕，对吗。」 隔着泪花看向赵川是模煳的，正如这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陆旭阳的预料。 发狂的自己，冷情的赵川。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自己是一个完全被误解和排斥的局外人。 两个人四目相对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陆旭阳突然大声吼道：「我在问你！」 极度的气愤和激动让陆旭阳短暂缺氧，只能张嘴试着大口唿吸，心脏不停地抽搐，眼前一阵阵发黑。 第89页 在这一瞬间，他无法读清赵川的回答。 第45章 没有意义 此刻的自己一定看起来无比落魄，但陆旭阳仍不愿放弃，绝望中依旧试图从赵川那里得到一丝回应。 哪怕是一丝微小的慰藉，也足以让他感到这段关系中自己的存在还有些价值。 可惜。 面对陆旭阳那几乎要崩溃的模样，赵川看起来无动于衷。他的眼神深沉，好像藏着的情感复杂而难以言表，似乎所有的怒气与冷漠都被那深深的无奈所取代，最后全部转化为对陆旭阳的怜悯。 多么熟悉的表情，陆旭阳自嘲。 自欺欺人也要有一个度，如果一个人无数次地践踏你，视你为草芥。那么，多浓烈的爱也有消失殆尽的时刻。 赵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我觉得，我们还是冷静一段时间比较好。」 「冷静？」 陆旭阳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两只手捂住脸庞，悲痛到极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而小的类似气音的悲鸣。 这声悲鸣后，他缓缓唿出一口气，用手掌擦掉浸满泪水的脸，制止住那快要爆发的悲痛。 「我懂了。所以你要和他重新在一起，想让我冷静冷静后快点滚远。」 他把湿透的手掌揉在衣服上擦干，尝试恢復冷静，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悲，可惜惨澹和红肿的双眼让他看起来更加悲哀。 带着一抹恨意盯着赵川，陆旭阳用肩膀撞开一直挡在他身前的赵川，语气冷漠：「我这就滚。」 赵川欲言又止，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值班的护士恰好进来查房，打断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家属，家属！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护士看到姚遥手上的血迹，惊慌失措地喊道，「这里是医院，不能吵闹打斗，这是怎么回事？」 赵川深深看了陆旭阳一眼，转过身去和护士解释。 陆旭阳站在原地，心中的情感交织成一团糟，两秒后，猝然转身。 …… 陆旭阳悲伤的神态和褶皱的衣服让行人侧目，甚至有走过的护士把他拦下疑惑又关心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他勉强扯起嘴角，说自己没事，只是太累了，想要休息。 这一路如何回到家不用再提。 脑袋里乱闹闹，像人要死之前过的走马灯一样，和赵川相处的每一幕都在眼前快速闪过，每一个细节都刺痛他的心。 可即使到了现在，他还在内耗，只想着自己的错误，想究竟自己说了什么话让姚遥的母亲气到住院。 陆旭阳疲惫地捂住双眼，尝试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寻一丝清晰。 他回想起和许嘉晴的通话，那时他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只是询问了姚遥的下落，问她姚遥是不是还在赵川家。 当时许嘉晴的反应非常激烈，像是长时间的压力和不确定性让她情绪崩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 她在电话中对陆旭阳大声吼叫：「你为什么来问我这些？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我也想知道！」 陆旭阳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打这通电话，他尽力保持镇定，「算了，当我没打这个电话吧，不好意思。」 许嘉晴的声音里满是不满和愤怒：「什么算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陆旭阳试图解释：「不是，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在赵川家找到他。如果他在，你应该看好他，让他跟你回家去。」 「呵，凭什么我要负责看好他。」 许嘉晴好像终于没办法再保持人前的体面，即使姚遥的父母都在，她也无法再压抑自己，哭出声来：「我也是受害者，为什么都要来问我？」 电话随即被挂断，陆旭阳坐在那里，久久无法平静。他深感自己的不当，最终还是给许嘉晴发去了一条抱歉的简讯。 回忆到他这儿就结束了，也许正是他的电话让本来就乱成一锅粥的情况更加糟糕，这让他无从解释。 侧躺在沙发上，陆旭阳觉得自己浑身像被人鞭打过一样，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点，累极了。 很快，疲倦压倒了一切，他在沙发上陷入了沉睡。 然而，睡梦中还是争吵不断，赵川冰冷的表情和尖锐的话语让他即使在梦中也无法唿吸。 他在梦中不断翻滚，试图逃离那些刺耳的争吵声和指责。 … 再睁眼时，天已经全黑了，周围一片寂静。 他的眼皮黏在一起，眼角还有不停滑落的泪水，沙发边上留下一片湿痕。 陆旭阳坐在黑暗里，冥冥夜色让他终于看清现实的一切。 这段关系对于他来说就像一片泥泞的沼泽，行走艰难，越挣扎越容易被埋没。 贪心的人是白痴，这份心意没有用。 陆旭阳终于明白，赵川从未真正对他抱有过任何爱护之情，所有的温柔和关心，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赵川对他的冷漠，与对姚遥的关爱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苦苦想要拥有的，拼了命想要抓住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是别人的，从未属于过他。因此，不论他如何低贱都无法得到，最终只能换来一点怜悯的恻隐之心。 陆旭阳无法克制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悲伤，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从眼睛里流干净。 第90页 在自己的家里，他终于不需要再强装坚强，发出呜咽的哭声，房间里迴荡着他抽泣的声音，双手无力地捶打着沙发。 他想把所有的委屈一次性发泄出去，可无论他如何歇斯底里，那股团在胸腔里的郁气始终无法消散。 他无法怨恨任何人，此刻更多的难过和悲伤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一切付出得不值得。 好像一叶障目，当他被赵川身上的层层光环吸引，就失去了自己。 他感到孤独。 痛哭过后的疲惫袭来，陆旭阳渐渐从沙发上滑落，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 泪水已经不再如之前那样汹涌，只留下干涸后的痕迹和几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的泪珠。 他的唿吸逐渐放缓，嘴微张，内心在无声地告诉自己：深唿吸，放手吧，不要再让无谓的爱折磨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 赵川沉默地站在窗户边，眼神遥望着窗外的后花园。 病房里瀰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如同战争之后的平静，每个人都默默地背负着自己的伤痛和心事。 姚遥半靠在病床上，面色复杂。表面上看，他好像是这场情感角逐的赢家，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在陆旭阳眼里只有怜悯的眼神，在姚遥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双眼里分明带着爱而不自知的心痛和无奈，只是他们都没发现罢了。 而他，不会去做那个点透的人，他没那么好心。 窗外，后花园的植物已经泛起新绿，春意盎然，四季的更迭让赵川感受到时间的流转，一切似乎都在变化，唯独他们的情感纠葛依旧复杂难解。 他站在这里，已经开始后悔对陆旭阳说的话，但开弓哪有回头箭。 重重从鼻腔唿出一口气，赵川感到自己迫切需要时间去冷静，去理清自己的思绪。 这一切的发展似乎都超出了他的预料，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所有，让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既不是从前那个纯粹地爱着姚遥的自己，也无法对陆旭阳的伤心置之不理。 不如就此全部斩断。 …… 几天如梦似幻般快速流逝，陆旭阳甚至失去了时间感，直到林雨欣亲自出现在他家门口，他才恍然意识到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当房门缓缓打开，漆黑的客厅被走廊的灯光刺破，昏暗中的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 林雨欣看到陆旭阳那消瘦颓废的身影，不禁惊嘆道：「天吶，旭阳，你还好吗？怎么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欣姐。」陆旭阳的嗓音嘶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感到喉咙发紧。 他把门彻底打开：「进来吧，不用换鞋。」 林雨欣跟着他走进屋内，光随着关闭的门彻底消失，房间重新变得昏暗浑浊。 林雨欣走到窗户旁，拉开一小部分窗帘，让一束阳光划破昏暗，照进了厚重的阴影中。 她的语气担忧，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出什么事了，旭阳？你这几天就一直这样在家待着吗？你会生病的。」 突然的日光让陆旭阳下意识侧过脸躲避，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嗓音沙哑：「我没事…。欣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林雨欣皱了皱眉头，目光锁定在陆旭阳的脸上：「联繫不上你，人事部那边也没有收到你的请假条，你又没留下紧急联繫人，我就直接过来看看了。没想到你真的还在家。」 陆旭阳这才意识到他完全忽略了工作，诧异地问：「今天周几了？」 「你连周几都不知道？」 看着陆旭阳那迷失的眼神，她轻轻嘆了口气，坐在他身边，语气充满关切：「算了，我去帮你请假。看你这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 提及医院，陆旭阳不由得回想起那天在医院发生的一切，那些混乱和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现，让他不由自主地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摇散。 他深吸一口气，向林雨欣表示感谢：「欣姐，真的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这几天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以至于都忘了请假。麻烦你帮我跟人事说一声，我保证下周一能回去上班。」 看到陆旭阳努力调整姿势坐直，林雨欣没有再多停留，起身准备离开，以给他更多休息的空间。 临走时，她语重心长地说：「旭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钻牛角尖。生活中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给自己一些时间，它会治癒一切的。」 她的话语虽然平常，但对现在的陆旭阳来说就像一剂良药。 他闭上眼睛，默念这句话。 他希望时间能够治癒一切，并迫切地希望时间可以更快速地流走，让他减少一些痛苦。 -------------------- 赵川，你要不还是先别冷静了，你老婆好像要跑路了。 第46章 明白错误 在这几天里，陆旭阳的世界缩成了只有四堵墙的世界。陷入了混乱和无序中，情绪剧烈波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入睡。 他像每一个失恋的人一样，会被回忆击败，陷入悲伤。 尤其到了夜晚就会捧着手机，泪眼朦胧地翻看与赵川的聊天记录，每一条消息都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陷入循环的自我厌恶之中。 第91页 夜晚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侧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脸边，把脸轻轻支起，向窗外望去。 九点的夜晚还不算安静，对面楼宇里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那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馨。 他想像着那些家庭可能正在进行的普通生活场景：晚餐后的家庭聊天，关于一天的琐碎抱怨，分享的趣事，甚至是偶尔的争吵。 这些都是他所渴望的平凡的幸福。 一声几乎无声的嘆息溢出陆旭阳的嘴角，唿吸困难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在窝囊地想着赵川对待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温柔，想念赵川宽阔的臂膀，被抱在怀里时让他安心。 甚至记得赵川是如何爱抚他，亲吻他的脸颊，温柔地叫他的名字。 陆旭阳眨眨眼，泪水又模煳了视线，对面楼的灯光在泪水中化作一串串眩晕的光点。 这一刻，在眼泪模煳的光影里，他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想要见到他的母亲。 想像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那样，被充满爱的拥抱包裹着，可以沖淡他内心的不安。 母亲逝世后，陆旭阳把所有的期望寄託都放在了他的父亲身上，渴望足够浓重的父爱可以填满他失去母亲的痛苦。 可他的父亲和他太像，都在失去了无比珍贵的爱以后，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 到他十六岁，连父亲也去世了。 陆旭阳不愿回想那时如世界末日般的情景，如果说母亲去世时，他还有怨恨的人，还有一份寄託。那么到父亲去世时，他就彻底失去了方向。 看着对面楼宇中温暖的家庭灯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他多么渴望能有一个爱人，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生活似乎对他格外的残忍，让他接二连三失去至亲，未成年就尝尽了苦楚，社会教会了他如何收敛情绪。 所以，陆旭阳不再关注自己的感情，竖起高高的城墙，只偶尔趴到墙头上看看别人，羡慕地望上那么一会儿，就会自动退回墙里。 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他只在见到赵川时就无法自拔，一见钟情。 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趴在墙头，当那锐利惊艷的人转向他时，一瞬间冲击开他封闭已久的心。 而赵川那份唯独对姚遥独一无二的爱，让他羡慕不已，并且因为太过珍贵而错误地想要占为己有。 原来，是因为他错误地将对爱的渴望寄托在了一个不可能给予回应的人身上。 现在他想明白了，是自己太过缺爱，对爱的憧憬和期待让他越陷越深，迷失自己。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清呢？既然是独一无二的，又怎么会复制到自己身上。 陆旭阳抬手擦掉泪珠，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直珍藏在家的威士忌。 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辛辣刺激的感觉一瞬间从口腔冲到胃里，让内心得到一瞬的麻痹。 「不好喝。」陆旭阳低声喃喃自语：「我不喜欢喝。」 假装也是很累的。 比如，假装自己喜欢威士忌，假装自己很健谈，假装自己没有害羞，假装忽视赵川的冷漠。 可就像赵川说的，装不像的。 随着酒精的刺激逐渐褪去，陆旭阳的内心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释放，越发觉得自己孤独和空虚。 他又对着瓶口灌了好几大口，但这次，酒精并没有带来预期中的麻醉效果。又因为喝的太快，酒精呛在喉咙里让他不停地咳嗽。 他自嘲一声，无目的地喝下去，直到酒瓶空荡。 晃晃悠悠，陆旭阳坐在沙发上，可惜太好的酒力只让他有点微醺，远远达不到马上入睡。 陆旭阳就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头脑越来越清醒，慢慢微醺的状态都不见了，无法阻止内心深处那股不断蔓延的痛楚和失落感。 这让他感到气愤，手从茶几的柜子里摸索到早已遗忘的安眠药，几乎不假思索地将药片和剩余的酒混合饮下。 这种自我放逐的举动并未带来安宁，反而让他的心跳加速，意识比刚才更加清晰。 这时，手机突兀地在卧室里响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旭阳不想理会，依旧半趴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不一会儿手机就安静了下来，他微微松了口气。 可不到三十秒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是不间断地一直响，陆旭阳被吵得没有办法，只能拖着身体起来。 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猜想是药物终于起作用，他可以在接完这通电话睡个好觉了。 慢吞吞走到卧室，手机屏幕上的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是郑星然的电话。 「喂，星然。」陆旭阳的嗓音沙哑，嗓子像被刀划过，撕裂了一般。 「小阳？」郑星然被陆旭阳电话里的声音吓了一跳：「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恐怖，生病了吗？」 「嗯…」陆旭阳突然感到噁心，眩晕的症状愈加严重，他缓了缓神，强壮镇定：「没事，刚要睡了。」 郑星然听他说话的声音和状态实在不放心，担忧地说：「小阳，你听起来像是生病了，有没有去医院？你最近怎么了，每一次见到你或者给你打电话，你都不太好，我很担心你。」 陆旭阳的意识在慢慢消退，电话那头郑星然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他努力集中精神去应答，但每个字似乎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挤出口。 第92页 他感觉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好像说了句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煳不清，陆旭阳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一层厚厚的雾气包围，他的眼前一阵晃动，世界开始旋转。 药物和酒精的混合作用使他无法维持站立，他摇摇欲坠，最终一个不稳，重重地倒在地上。 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上仍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最后听到的是郑星然焦急的唿唤声，他却无法回应。 随着意识的淡去，黑暗和寂静迅速吞没了一切，陆旭阳感到自己正在下沉，慢慢沉入无底的深渊，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 赵川坐在办公室内，神情不似往日那般锐利有神，眼神沉重地凝视着手中的钥匙。 钥匙上还挂着看起来傻兮兮的小羊娃娃，手机就在他的左手边，他拿起又放下，重复数次，目光复杂。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进。」赵川的声音平稳，却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些许疲惫。 林雨欣走进办公室：「赵总，您找我？」 赵川点点头，大拇指搭在小羊娃娃上无意识地摩擦几下：「听人事说你前几天去了陆旭阳家里。」 林雨欣稍显惊讶地看向赵川，又飞快掩去，低声回应说：「是的。」她解释道：「陆旭阳生病了，所以我去看望一下。已经帮他补交了请假条。」 她简要解释了陆旭阳为何之前未能请假，显然是担心赵川因此责备他，但赵川的下一句话让她稍感意外：「他看起来怎么样？」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不同寻常，毕竟公司里有那么多员工，赵川不常亲自关心个别员工的状况。 林雨欣在心里暗自揣测，但她表面上仍保持专业和沉稳，不露声色地回答赵川的询问：「陆旭阳的情况不是很好，他看起来很疲惫，身体也很虚弱。」 赵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他放下手中的钥匙，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微微俯身前倾，显得格外严肃：「他，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她心中对赵川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不解，但她知道有些事情作为下属不便过问太多：「没有，他需要多休息，我看他没有什么大事就先走了。」 「这样。」赵川愣了一会儿，像把林雨欣忘了一般，半天没有说话。 她稍作停顿，见赵川似乎没有其他指示，便轻声说道：「那我先出去了，赵总。」 赵川回过神，低声说：「去吧。」 他的思绪再次飘远，脑中不停想着林雨欣刚才说的话。 自从那次争执后，陆旭阳就再也没有联繫过他，赵川本以为这样的冷却期对他们都有好处。但现在，他开始有点担心，怕陆旭阳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思索片刻，赵川觉得如果真的要结束这段关系，至少应该面对面坐下来，彼此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于是，赵川决定打个电话给陆旭阳，但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显示对方已关机。 他又连续拨打了几次，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这让赵川心中的不安加剧，他怀疑陆旭阳可能已经把他的号码屏蔽了。打开微信，他发现自己还能看到陆旭阳的动态，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他给陆旭阳发送了一条消息「在吗？」 迟迟没有收到回復。 不知道为什么，赵川的心里七上八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了又想，抓起桌上的钥匙，决定亲自去陆旭阳的家中看看。 第47章 不稀罕了 去陆旭阳家路上的赵川心情异常复杂，他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想像着陆旭阳可能的状况，内心的担忧逐渐加剧。 到达陆旭阳家楼下时，赵川快速地停好车，大步走进电梯。 电梯的上升过程对他来说异常缓慢，每一层停顿都让他心跳加速。 站在陆旭阳家门前，赵川深唿吸几次平復心情，然后按下门铃。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他连续按了几次门铃，依旧没有响应。 顾不上其他，赵川拿出陆旭阳家的备用钥匙把门打开，心中的不安预感更加强烈。 房门一开，空气里就涌出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道。客厅的窗帘紧闭，只留出一条小缝，茶几上放着散落的酒瓶和药。 赵川的心重重地提了起来，匆忙走向卧室查看。卧室内冷清，只有被子凌乱地散落一地。 他又快速地搜寻了每一个房间，但都没有人。 他唿吸急促地拿出手机拨打陆旭阳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微信语音也无人接听。 又拿起茶几上的药细看，恐惧和心悸的感觉一瞬间袭来，让他后背冒出一层细汗。 突然间，他想到了郑星然，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郑星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几乎质问般地响起：「你还敢打电话来？」 这让赵川一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可能超出了他的预料。 …… 郑星然的心情如乱麻般复杂，一边是对陆旭阳的担忧，一边是对自己的愧疚，怪自己对他的关心太少。 他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下，神情沉重，不断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当他赶到陆旭阳家，无人应答的门铃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迴响，让他的心越来越沉。 第93页 只能求助警察破门而入，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郑星然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陆旭阳昏倒在床边，嘴唇发紫，唿吸微弱，郑星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和恐慌。庆幸急救人员来得及时，才让局面没有进一步恶化。 在医院的长椅上，郑星然握着双手，指尖微微颤抖，他低声自语：「小阳，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每想到陆旭阳可能遭受的痛苦和绝望，郑星然就感到一阵刺痛。 他的背嵴一阵发凉，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后怕。如果自己再晚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郑星然的眼角渗出了眼泪，他轻轻抹去，内心充满了对好友的心疼和不舍。 - 因为抢救及时，陆旭阳只需要在医院观察四十八小时，打一些消炎药和保护胃的营养针剂就可以出院了，这让郑星然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越想越气，坐在病床旁边，语气带着无奈和怒气：「我是让你小心他们两个，可没让你做这样的傻事！」说完看向陆旭阳，声音中充满责怪：「为什么还让赵川来看你？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害的！」 陆旭阳半垂着双眼，脸色苍白无力，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消瘦。 郑星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被担忧所取代，语气也软了下来：「小阳，你以后真的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陆旭阳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抬眼看他：「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 但郑星然显然不信，刚要再嘱咐他，就被开门的声音打断。 赵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一进到屋子里让人觉得整个房间都逼仄起来。 郑星然一看到赵川，怒气又腾腾升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敌意：「你来做什么？现在才来，还有什么意义？」 赵川没有回应郑星然的攻击，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床上苍白的陆旭阳身上。 他步履沉重地走近，神情里带着愧疚：「小阳，你，你怎么样？」 陆旭阳看着赵川，眼中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 「你说呢！他差点死过去！」郑星然看到赵川这假情假意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要再骂他几句，就被陆旭阳打断。 「星然，你先出去一会儿吧，我和他单独聊聊。」陆旭阳的声音沙哑，没有力气，但轻而易举就阻止了要发怒的郑星然。 郑星然抿起嘴，不情不愿地点头：「那你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在门口。」说完，他又狠狠地瞪了赵川一眼。 - 随着关门的声音，病房陷入一片静谧。 这让他们都想到了前些天在医院发生的一切，只是躺在床上的人换了，陆旭阳也没有了之前那样发狂的气力。 赵川注视着陆旭阳那张巴掌大憔悴的脸，床上的身影在被子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瘦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孤独感，这让赵川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你…」赵川和陆旭阳几乎同时开口，眼神相遇后，陆旭阳将目光移开。 沉默片刻，赵川先出声，声音带着掩不住的艰难：「小阳，你不该拿生命开玩笑。」 陆旭阳轻轻摇头，示意赵川帮他将床头稍微抬高：「帮我把床摇起来。」 他半靠在床头，双手搁在被子上，盯着赵川的脸。 看到赵川关切的眼底，焦虑的表情，他觉得好笑，自嘲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没那么下作，要通过威胁自己的生命去挽留你。」 赵川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嘴角嗫嚅，半天才艰涩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旭阳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但这份平静背后却藏着深深的疲惫。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地质问赵川，体力和情绪的双重折磨让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再去激烈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的声音平静，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我思考了很久，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总是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冷漠，为什么你有时如此温柔，为什么你不能爱我，诸如此类的问题，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停了一下，缓缓抬头，目光坚定地锁定赵川：「你能回答我吗？还是到现在你也仍然想要逃避？」 这些直截了当的问题如锋利的刀刃，逼得赵川不得不面对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实。 赵川心中沉甸甸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沉而无力：「我…我从未想过真的伤害你。」 「哈。」陆旭阳忍不住嘲讽地发出一声气音，苍白的脸上升起一抹潮红，反问赵川：「你不想伤害我？」 赵川沉默无言。 陆旭阳的声音里满是苦涩：「是啊，你良好的教养告诉你，要对我负起责任。你装得多像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丑话说在前头，好像选择权都在我身上。」 他的眼眶泛红，想到赵川过去的态度，自己卑微的姿态，一切努力的结果竟然还是自己的错，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 不自觉地握紧双手，他的声音颤抖，但仍努力保持着冷静，不想再无意义地争吵：「我没有逼过你吧？没有试图拆散过你们吧？我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偷，没有抢。我等到你们分手，等到我们再见，等了一次又一次…」 说到这里时，陆旭阳的声音几乎哽咽，满是痛苦与不甘：「我想把握一次机会，不想再等下去，这样也是错吗？就是不择手段？我的感情对你来说是错误吗！」 第94页 陆旭阳怒视赵川，倔强地等待着赵川的回应，眼睛里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期待和渴望。 可赵川几乎无法承受陆旭阳这样的目光，转了个身，坐到刚才郑星然坐着的地方。 答非所问地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歉意：「那天，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 多不容易啊，能等来赵川的认错，陆旭阳自嘲地想。可他不稀罕了，不愿意再迁就，他就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陆旭阳的目光在赵川脸上停留，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说得对，爱一个人真的很累。你不愿意爱我，这没有错。就像你问的，我愿意去爱你，哪怕你不能回应我的感情。但你嫌弃，你厌恶，你觉得噁心。」 他的话语冷静而锐利，像刀片般刺入赵川的心脏。赵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语气无力。 「我看过了，看过你对待他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大喊一句，不愿多说一句抱怨的话。即使他抛弃了你，你也依然如此。怕增添他内心的负担，怕他以后的生活不快乐。」 说到这里，陆旭阳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为什么偏要到这步田地才看清这一切。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悲凉的自嘲：「可你对我却总是弃如敝屣，不愿跟我交谈，总是用你那最冷漠的态度来伤害我。」 他停顿片刻，轻轻地说：「我厌倦了。」 厌倦总是窝囊卑微的自己，厌倦总是冷酷无情的你。 第48章 走到尽头 陆旭阳直白的质问让赵川感到愧疚，他辩解否认：「怎么会，小阳，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陆旭阳摇头，目光中满是绝望：「你不在乎，你只是不在乎。在你心里我是烂的，和我在一起，你说自己像个烂人，所以你任由你的朋友们对我讽刺讥笑，因为你心里和他们想得一样。」 「我没有……」赵川的声音低沉，眼神痛苦。看着陆旭阳苍白的脸和淡淡的酒窝，他的心被一种说不出的痛楚填满：「对不起，小阳。」 赵川沙哑的声音，歉意的眼神，都让陆旭阳感到无法诉说的痛。 曾经，他大声地对赵川说，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爱我。那时他还抱有侥倖，还幻想有一天他们可以毫无保留地相爱，那是陆旭阳憧憬的未来。 现在，现实告诉他，他有多可悲。 时间仿佛有了实质性的声音，陆旭阳甚至能听到嘀嗒声在脑中不停迴响，一分一秒流逝，再不愿也不能改变。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冷静而淡漠，好像真的放下了所有：「从一开始就是你主导着我，但这最后一次，就让我来说吧。」 赵川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预感到了陆旭阳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们分手吧。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联繫，我连和你做朋友也做不到。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巧再次遇到，装作不认识是最好的。」 陆旭阳的声音可以说是轻缓的，可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他尝试在这段感情的最后一刻找回一丝尊严。 赵川的表情僵硬，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但当这话真正从陆旭阳口中说出时，他仍然感到一阵刺痛。 这明明是他所期待的结果，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 陆旭阳的眼神坚定，没有了以往的迷茫和求索：「等出了院，我就会去『篇章』办理离职手续。」他深深地望着赵川，眼中不再有泪水：「就这样吧，你走吧。」 就这样吧，既然这段感情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想要的，那就彻底放弃吧。 他对这段感情的投入已到了尽头，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无办法再继续。 所以，即使心如刀割，陆旭阳也决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委曲求全。 但赵川却像没有听见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觉得自己可笑，为什么听到分手的这一刻会浑身发麻，站也站不起来。 在这之前，他还在埋怨陆旭阳的行为，认为两人性格不合，早日结束也是好事。 然而，当一切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似乎难以接受这一切。 在赵川低头的沉默中，陆旭阳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留恋，仿佛在用最后一眼将赵川的面容刻进心里。 直到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才逼迫自己低下头，抑制那份不该再有的情感泛滥。 过了片刻，他轻声喊出：「星然？」 站在房门外的郑星然听到唿唤，迅速走进来，眼前的静谧让他不知所措，两人都低着头，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他问道：「你们谈完了？」 陆旭阳点头回应，赵川却依然没有动作。 郑星然不耐烦地看向赵川：「谈完了你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 赵川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内心波澜起伏，却又仿佛空无一物。 眼神复杂得让陆旭阳难以解读：「小阳，我…」 陆旭阳打断赵川，他怕再被无用的思想牵绊，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仿佛已经真的释怀：「你和姚遥是真爱，如果你们能再在一起，那我祝福你们。」 这句看起来真心的祝福充满了讽刺，让赵川控制不住的面容微微扭曲，他忍不住解释：「我和他不会再在一起。」 郑星然站在一旁显得急躁，大声插嘴：「谁在乎你和谁在一起！现在就走，别打扰小阳休息了。」 第95页 陆旭阳闭上眼睛，沉默不语，身体语言明显地拒绝再继续任何对话。 赵川悻悻然不再解释，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也明白，这段感情在这里画上句号是最好的。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赵川想说以后再见，可陆旭阳刚刚说过，连朋友都不要跟他做，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繫。 最后，他欲言又止地低声说：「那我走了。」 陆旭阳看着赵川转身离开，赵川的背影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一样，一样让他痴迷，一样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拥抱。 但不同的是，他已经学会了新的一课，知道了不是喜欢就要拥有，远远地看着，也许会更加美好。 …… 郑星然看着陆旭阳苦涩的表情，他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他试图用幽默化解紧张的气氛，轻松地说：「小阳，等你休息够了，我再给你介绍更好的帅哥！男人多得是！」 陆旭阳勉强笑了笑，知道郑星然在逗他开心，也配合地说：「好，等过一段儿。」 说完，他又喃喃自语说：「等过一段儿，一切都会过去的。」 压抑的气氛始终围绕着，难以驱散。郑星然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让陆旭阳真的开心，最后只能坐在床边帮他削苹果。 病房里一时只有刀削果肉的沙沙声，还有一点点微风吹动窗纱。 陆旭阳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好痛。」 郑星然吓了一跳，慌忙把刀和苹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半撑起身体，一双大眼充满了焦急的关心：「哪里痛？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陆旭阳摇了摇头，对上郑星然关切的目光，他的眼睛一瞬间盛满了泪水，声线带着颤抖的委屈：「好痛啊，星然。浑身上下哪里都痛。」 看到陆旭阳哀伤绝望的目光，郑星然坐回床旁，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小阳，没事儿的。会好的，很快就会好了。」 「真的吗？有多快呢？我想再快一点儿。」 郑星然嘴唇翕动，无法回答陆旭阳的问题，上前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陆旭阳靠在郑星然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他深知这些痛苦终将过去，但此刻的痛感却如此真实。 他把头埋得更深，借着朋友的力量，他默默生出一点勇气，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 夜晚，陆旭阳拿出手机，先打开了相册，看着所有有关赵川的照片。他自嘲道，竟然没有一张不是偷拍，仿佛连照片都在嘲笑他。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决绝，没有犹豫地点击删除。 同时，赵川的所有联繫方式也都被他拉黑删除，心中虽然有千万般不舍，但更多的是解脱。 他知道，从此以后，赵川在他的生活中将变成一个过客，变得无法触及，只能在记忆中逐渐模煳。 回想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不论是赵川的联繫方式，还是照片，都是他悄悄保存，费尽心思得到的。 陆旭阳讽刺地想，不怪赵川要说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总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是，无所谓了。 这段感情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相爱相杀的戏码。 始于陆旭阳的一厢情愿，结束于陆旭阳的幡然醒悟。 如果说人和人的关系需要费尽周折才能建立，但是断开这种联繫只需要一瞬间。 陆旭阳轻轻地关闭手机，躺下身子，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思绪随着夜色一起深沉下去。 他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 【在小羊终于放下的这一刻，走出病房的赵川像游灵一样。】 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o(n_n)o 第49章 哪种回忆 人会根据个人情感把很多东西看的重之又重，而情感又不是很受人的控制。 所以，有时人会产生一种错觉，就是以为比生命还重要的原来什么都不是。反过来亦然，以为什么都不是的原来珍贵无比。 这是最让人觉得讥讽和嘲笑的，那么简单易懂的事情，偏要到了最后才能看清。 …… 赵川的魂不守舍主要表现在秩序混乱。 首先，是每日回家的洗澡顺序推后了，常常发生已经换好了新的家居衣服，才想起来还没洗澡。 洗脸用的是牙膏，水杯放在冰箱上，衬衫穿成了反面，煮的面条煳成一团，甚至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一个快要腐烂的香蕉。 这些种种，赵川全部归结于太累了，近期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他大脑一片混乱。 倒是养成了一个习惯，钥匙上挂着的小羊娃娃因频繁摩擦而卷了边儿。 除此之外，就是不论有事没事，赵川都会去『篇章』转一圈。 但每次去了之后，他都板着脸不言不语，这种低气压的氛围让秘书感到困惑不解，生怕是某处出了问题。 微信对话框里的红色嘆号异常显眼，陆旭阳说到做到，在说完了分手以后，绝不拖泥带水，彻底划清界限，把他拉黑了。 因此，赵川的那句「身体怎么样了？」和隔了一天的「出院了吗？」都没有发出去，这两条微信消息前面都标着一个重重的红色感嘆号。 那天陆旭阳平静中带着绝望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出现在赵川脑中，让他焦虑不安。 第96页 这时的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对陆旭阳说过的伤人的话，只能记得陆旭阳说的那句『分手吧』，就像魔咒一样，让他想起来就头痛。 不知道是多少次，赵川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嘆号。 他不禁在心里反问：陆旭阳真的爱过他吗？为何能如此快速地抽离？为什么他们不能至少保持朋友的关系？ 滑动过去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陆旭阳发来的，而自己的回覆寥寥无几。白色的对话框密密麻麻，绿色的回覆显得稀少而冷漠。 自己之前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回覆他，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自己所谓的负责，会变成一个好的男友，原来其实从未真正做到。 …… 『篇章』的内部会议刚结束，赵川就把林雨欣单独留了下来。 他双手插兜，神色懒散：「这次林易大师个人展的宣传设计很出色，他很喜欢。」 林雨欣有点茫然地看着赵川，心想这话刚才开会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怎么还要再把她留下来单独说一遍。但她面上不显，谦虚地对赵川的表扬表示感谢。 赵川点点头，表情莫名，状似随口问道：「陆旭阳怎么没来上班？身体还没恢復吗？」 「嗯？」林雨欣下意识地疑问，看了看赵川的脸，发现他已经有点不耐烦，林雨欣马上补充：「陆旭阳说他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前天刚提交了辞职申请给人事部。」 赵川沉默了一下：「是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失落。 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好，没事了，你先下楼吧。」 随着林雨欣走出会议室，玻璃门也慢慢关闭，赵川从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失落的脸。 他抬手把那道门重新推开，快步离开，不愿再看。 …… 陆旭阳消瘦的不是一点儿，以至于当他刚跨进公司，前台同事就发出了一声惊唿。 「天吶，陆旭阳，你怎么了？听欣姐说你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病吗？怎么一下瘦了这么多？」 陆旭阳笑笑，那对深邃的酒窝更加明显，但却没有了以前那种亲切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饮食清淡一段时间。」 「那还好！但，饮食清淡就这么有效吗？那我也试试，你这简直是我减肥的动力啊！」 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后，陆旭阳就去了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然后拿着离职单向林雨欣的办公室走去。 - 林雨欣刚挂了一通电话，就看到陆旭阳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旭阳，快进来。」林雨欣欣喜地说：「身体怎么样，恢復了吗？」 「欣姐。」陆旭阳走进她的办公室，把手里的离职单递给她，回答道：「恢復了，今天过来办离职手续。」 林雨欣惋惜地看着陆旭阳，私心里并不想让他离职。除了喜欢他的为人外，陆旭阳的工作能力和设计能力也是非常难得的。 「不再考虑一下吗，旭阳？你如果想要更长的假期，我现在就给你批。」她试图劝说陆旭阳。 「不了，欣姐，谢谢你。」陆旭阳拒绝得很彻底。 但林雨欣还是不死心地问：「是什么私人原因吗？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陆旭阳稍微迟疑，嘴唇紧抿，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尝试自己单干，感觉在公司里工作可能还是不适合我。」 林雨欣只能作罢，但考虑到赵川最近几次询问陆旭阳的情况，她决定不能轻易签字。 于是，林雨欣直接说：「我现在不能签这个离职表，旭阳。你需要赵总亲自签字。」 「为什么？人事部说拿给你签就可以。」陆旭阳有些焦急地反问。 林雨欣抱歉地说：「赵总最近总是向我问起你，我不敢随便签字呀，你最好还是去跟他说一声吧。」 陆旭阳再三劝说，林雨欣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最终无奈之下，陆旭阳只得准备去找赵川。 「赵总今天在办公室，你直接去楼上找他吧。」林雨欣提醒他。 - 等陆旭阳磨磨蹭蹭走到赵川的办公室，却被告知赵川正在前面的艺术馆。 他没办法，只能再绕到前面去找赵川。 …… 另一边。 姚遥的突然到来让赵川感到意外。 自从姚遥出院后，赵川因为陆旭阳的事情，心情一直低落，几乎没有联繫过姚遥。 姚遥的气色看起来红润了很多，语气轻快：「阿川，我刚好路过，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这明显是措辞藉口，但赵川没有戳破。 姚遥在沙发上坐下，环视着赵川的办公室，称赞道：「你办公室的设计风格很独特，是请人设计的吗？」 赵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随口问道：「喝点什么？」 姚遥看着赵川懒洋洋的神情，眼神黯淡：「不喝了。说起来，我还没逛过『篇章』，你忙不忙？陪我转一圈吧？」 赵川挑了挑眉：「行，走吧。」 其实，和姚遥单独共处一室让赵川感到莫名的心虚和不安。因此，当姚遥提议出去走走时，他立刻就答应了。 - 最新的展馆内部装潢典雅，和林易大师的作品组合在一起让人眼前一亮，姚遥一进去就被吸引了。 他赞嘆不已，兴奋地看向赵川，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怀旧情绪：「真不错，阿川。没想到你能把这个艺术展馆弄得这么好，规模这么大。」 第97页 「嗯，毕竟是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总要用心一点。」赵川仰头看着面前超大的画作，并没有看向姚遥。 两人一边走一边观赏，从旧馆漫步至新馆，似乎时光倒流，回到了过去。 姚遥感到眼眶逐渐湿润，眨了眨眼，克制住这份酸楚的心情。 曾经，这是他们最平凡不过的日常，那时候无论赵川多忙，都会尽可能地陪着自己。 两个人总是在吃完晚饭后，这样肩并肩地散步，天南海北地聊天。赵川总是充满无限耐心，眼含爱意地看着他。 而现在，赵川的眉目微微蹙起，心事重重，在为别的人和别人的事分神，不会再有他了。 「我那时候很任性。」姚遥突然开口。 赵川拿着手里最新设计的宣传海报，正琢磨着上面的插画是否出自陆旭阳之手。所以，姚遥说的话他并没有听清：「什么？」 看到赵川这么明显的走神，姚遥的表情带着一丝苦涩：「我是在替我自己可惜。那时候太小，自尊心太强，直到现在才想起我还没来过这儿。」他轻声问道：「晚了吗？」 赵川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是你让我了解到艺术的魅力。最初是因为你，我才想买下这个地方，但接触后，我发现我也是真心喜欢这些不同的艺术。」他回视姚遥：「别可惜，你如果喜欢可以多来转转，别因为我错过这些展览。」 姚遥听他温和的声音，豁达地回应，心里酸胀：「阿川，我是真的觉得后悔了，对所有的事都感到抱歉。那时候你全心全意，把所有的积蓄用来买下它，想要送给我，可我…」 姚遥的声音里充满了回忆，沉浸在悔恨当中。悔恨当初的自己太自私，把自我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不知道珍惜。 现在再回想，后悔莫及。那时赵川的一片真心被他辜负，有恃无恐地挥霍着赵川对他的爱。 而现在，他乞求一个可以珍惜的机会，赵川却用态度告诉他，向前走吧，别回头了。 「小阳？」赵川惊讶的声音响起。 他不想再回忆往事，转过头的一瞬间看到陆旭阳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赵川语气带着一丝慌张：「你怎么在这里？」 陆旭阳的目光像淬了冰，来的不巧，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篇章』是为了姚遥建的，真是浪漫的爱情故事。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工作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是只开放给一个人的。 真是可笑。 陆旭阳的声音冰冷，表情疏离：「我的离职报告需要你签字。」说着，他把手上的离职报告和笔递到赵川手中。 赵川捏紧这张薄薄的纸，向前一步，急切地想要解释，解释他和姚遥没什么。 但看到陆旭阳冷漠的表情，他的话语止于唇间：「我…你…」 陆旭阳打断他：「快签吧。」他和站在赵川身后的姚遥对视，两人眼中都是相同的冰冷。 赵川想不到理由拒绝，而且他也没有权力去拒绝，只能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的那一刻，陆旭阳迅速拿走离职报告，赵川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却被冷冷地甩开。 赵川不顾姚遥还在一旁，急忙关心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了吗？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陆旭阳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变化，淡淡地回应：「嗯，好多了。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言罢，陆旭阳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地转身离开。 第50章 无边的海 赵川的脚步随着陆旭阳的转身想要向前迈开，被姚遥叫住：「赵川！」 赵川回头，眼里是还没来得及遮住的焦急和不耐。 姚遥愣住，但还是挣扎着说：「我们还没转完，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赵川没有回答，扭过身再次朝陆旭阳的方向看去，发现陆旭阳已经走出大厅的门，不见了身影。 姚遥上前把手搭在赵川的小臂上，眼睛里充满乞求：「再陪我转一会儿吧。」 他紧紧抓住赵川，动作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看到赵川总是高傲的头颅低下了，盯着被陆旭阳甩开的手，看不清表情。 过了片刻，赵川掰开姚遥抓住他小臂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我想起还有事。有机会的话…，下次再陪你吧。」 赵川没有找多么高明的理由，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藉口都没有说。 姚遥看着赵川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大厅的灯光都昏暗了下来，四周的喧嚣似乎也被赵川的离开带走了。姚遥无力地靠在墙边，双手垂在身侧。 他知道，再也没有「下次」了。 …… 赵川始终认为，与姚遥维持了四年的感情相较，他和陆旭阳之间的情感纠缠不足挂齿。 毕竟在他看来，他们的关系远没有达到深入骨髓的程度。 他们的开始和结束，都是潦草的。 也许他会有点难过，但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男人不会为这一点难过停留太久，甚至用不了一个月，他就可能不会再多想起这个人了。 可惜，这种难过不仅没有随时间消减，反而像枷锁一样牢牢地锁住了他。夜以继日逐步攀升，像蚂蚁啃大树，慢慢啃噬着他的心脏。 陆旭阳化身为一种不知名的怪物，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会跑出来吓一吓他。 第98页 事情超出了他的想像。 衣柜里还有陆旭阳洗好，整齐叠起来的衣服，赵川把这些衣服拿出，准备收起来。 他下意识想到，每次陆旭阳来到他家时，都会像一只小松鼠一样，东一件西一件地把自己的东西拿到他家来。 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都是陆旭阳不知道从哪淘来的小摆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摆在不起眼的地方，宣示主权。 赵川将这些东西一件件收起来，放到收纳箱。 他仔细翻找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去寻找陆旭阳藏起来的那些小物件。 这件事几乎成了一种乐趣，宛如玩着捉迷藏一样。 每当他认为终于找完了，隔一天又会意外发现还有新的。有些甚至只有指甲大小，隐藏在某个角落里，要不是偶然，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只有赵川自己知道，这些发现成了他冷静度过每一天的动力。 直到，他发现真的没有了，再也找不到了。 心脏就像从高空中坠落，那一瞬间失重的心，让他无法唿吸。 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藉口，对比他为数不多的恋情，试图从中找到自己会这样的答案。 也许是愧疚和自责让他坐立不安，因为他对陆旭阳实在算不上好，更多的时候都是身体上的索求。 他不断地问自己，只是因为内疚就能让人彻夜难眠吗？ 这种陌生且强烈的情绪让赵川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是在自欺欺人，他对自己说，就是这样的，没错的。 …… 郑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陆旭阳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拧着眉头，关切地说：「小阳，你自己行吗？要不我请假陪你去吧。」 陆旭阳把每一件衣服都叠放整齐，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得休学了。」 「休学我老子非打死我不可。」郑星然嘆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担忧，「我还是担心你。」 陆旭阳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认真地设置密码，「我拍照片给你看嘛。」 「唉。」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操心啦。」 郑星然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他站起身来，走到陆旭阳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陆旭阳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个问题让他愣了一下。难受吗？ 自然是难受的，但待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家里更让他难受。 每一个角落都有赵川的痕迹，让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没事儿啊，等我散完心回来，你会发现我变得超级好！」陆旭阳不再摆弄手里的行李箱，推着郑星然的肩膀，两人一起坐回沙发上。 他看着郑星然的眼睛，真诚又坚定地说：「放心吧，星然。我为他昏迷一次就够了，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家里这四方的墙让他委屈伤心，浑身的血液都往心脏的空洞处流去，争分夺秒地撕扯着他，让他几乎想要再一次妥协。 光是和自己对抗就让他疲惫不堪，所以他想要离开。人生还长，他不想再在这段感情上浪费自我。 「嗯，这才对！我支持你，小阳！」郑星然的鼓励让陆旭阳笑了出来，这笑声中带着轻松和解脱。 他又一次真挚地说：「谢谢你，星然，真的。」 郑星然轻推了陆旭阳一下，不好意思地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知道啦，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吃顿大餐庆祝一下你的新生活！」 陆旭阳的笑容更加灿烂，这一刻，他仿佛真的可以放下一切重拾生活的勇气。 - 第二天，陆旭阳开始在家大扫除，把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把之前为赵川准备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进行了清理，有些直接丢弃，有些则整理好，送到了小区旁的捐赠站。 做完这些事情，陆旭阳感觉一直埋在心底雾霾好像淡了许多，让他终于能够长出一口气，感到一丝轻松。 …… 赵川是在一个星期后才知道陆旭阳离开了。 在犹豫了几天后，他还是决定亲自把陆旭阳家的备用钥匙归还，而不是寄快递。 但他打不通陆旭阳的电话，微信也被拉黑了。无奈之下，赵川只能联繫李征，让李征帮忙转交给陆旭阳。 可李征告诉他，陆旭阳最近几个月可能都不在，出门了。 - 李远到酒吧的时候，看到赵川一个人寂寥地坐在吧檯，手里拿着酒杯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李远大步走过去，拍了拍赵川的肩膀，调侃他：「哟，怎么着，又失恋了？」 随后他坐到赵川旁边，点了一杯加冰rum，劝慰道：「别自己喝闷酒了，川儿。说说吧。」 赵川只是大口喝着手中的酒，声音沙哑地回应：「说什么？」 「你和陆旭阳啊，为什么分手了？你真和姚遥和好了？」李远问道。 在来之前，他还想着要损赵川两句。姚遥因为赵川逃婚的事情，可以说是闹的沸沸扬扬。 他以为陆旭阳也是因为这件事和赵川闹分手，可现在看着赵川消沉的样子，李远感觉情况可能并不像他预想得那么简单。 赵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回答的方式。 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问题，又怎么向别人解释的清楚。 因此，他只是简单地回答：「没有。」 第99页 「啧。」李远的酒在这时候上来了，他喝了一大口，接着说：「你是回答哪个问题呢，是没跟陆旭阳分手，还是没跟姚遥和好。」 赵川顿了顿，说：「分手了。没和好。」 李远看着赵川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再开他的玩笑：「我是真看不懂你了。你这个死样子和一年前一模一样，都是被人甩了的样儿。」 赵川苦笑一声，嗓音沙哑，好像每个字都拖着重锁链：「对啊，就是让人甩了。」杯中的酒已经见底，他摆了摆手让吧员再来一杯。 李远嘆了口气：「说说吧，怎么想的，川儿？你这状态看着真不太对劲。」 赵川与当初和姚遥分手时的剧烈反应不同，这一次他的冷静下看起来隐藏着更深的痛苦和不解。 沉默片刻。 「我不知道怎么说。」赵川摩擦着带着凉气的酒杯，一圈一圈把酒杯上的雾气擦掉：「我觉得对不起他。我想和他道歉，但又联繫不上他。」 顿了顿，赵川的声音着一丝颤抖：「就这点儿愧疚让我头痛，时不时地刺痛神经。」 李远凝视着赵川，眉头紧锁，突然严肃地问：「你想联繫他，是因为愧疚，还是还有别的？赵川，你自己清不清楚你的心？」 赵川摩擦着酒杯的手停下，茫然地抬头看着李远，好像试图在李远眼里寻求答案一样：「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如果不是愧疚，那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在赵川心中悄悄生根发芽，无数次要唿之欲出。他不敢深想，害怕触碰到那隐藏的真相。 可现在，李远问他，让他无处躲避。 他期望别人能帮他把那个答案说出。 「后悔了？想见他？还爱着他？就这么简单。」 多简单啊，只要肯承认。 但赵川如同被电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的表情反倒让李远不确定了，犹豫地问他：「那不然呢，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赵川久久不能言语，那曾经席捲过陆旭阳的海浪，终于，在时隔这么长时间后，淹没了他。 可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看着陆旭阳挣扎在海里的他，终于跌入这无边的海。 然而，陆旭阳已经学会了潜游，拖着一身狼狈浸湿的身体，头也不回地上岸了。 在一阵沉默中，赵川怅然若失地低声说：「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第51章 向前走吧 陆旭阳决定前往南方的一座旅游城市，寻求一种不同于往常的逃离和放松。 他从未出门旅行过，即使有钱了，他也还是更喜欢待在家里。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之处，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然而现在，当决定出来散心开始搜索后，他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美好的景色自己还没有见过。 陆旭阳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南方，因为他从小在北方长大，想看看不同的风景。 为了好好感受这个城市的独特风情，他在网上仔细浏览了许多民宿和酒店，最后选中了一家院子里开满紫藤花的民宿。 照片里，紫藤树上的花繁茂优雅，像紫色的瀑布一样垂下，扑面而来的宁静感。 …… 这个季节，南方的天气大多是风和日丽的，天空湛蓝透彻，阳光洒满碧波荡漾的湖水。 湿润的空气中瀰漫着湖水的咸味和花香，与干燥清冷的北方截然不同。 民宿就位于当地着名的湖泊附近，游客络绎不绝，然而穿过三条街到了背后的小巷就安静了下来，闹中取静处就是民宿的位置。 民宿中，紫色的紫藤花缠绕整个庭院，部分枝蔓甚至逾墙垂下，成为路人驻足拍照的美景。 陆旭阳记得自己第一次到的时侯，那片浓烈的紫色立刻捕获了他的目光，他不假思索地就走了进去。 院子里花香淡雅，清新的香味随风飘动，宛如自然的香水瀰漫在空气中。 院内共有四间房，一间由热情的房东大妈居住，其余三间对外出租。 除了陆旭阳住的这间外，隔壁一间房住了两个女大学生，结伴来游玩。另一个房间是一对情侣，两个人周年纪念日出来旅行。 虽然三个房间里住了五个人，但大家都很安静，并不吵闹。 到的第一个早晨，陆旭阳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一时间还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阳光照射进屋内的位置刚刚好停在床前，他看着外面透亮的天，细细聆听，那清脆的鸟叫声如同自然的闹钟。 拿起手机显示时间，早上五点五十三分。陆旭阳没再继续躺着，简单洗漱一番就出了门。 于是，他的生物钟从这一天开始就像被重新调整了，每天清晨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睁开眼睛。 - 「诶，小陆，今天逛得怎么样？」大妈坐在廊下织毛衣，看到陆旭阳走进大门，开心地跟他打招唿。 「大妈。」陆旭阳微笑着回应：「随便转了转，人太多了，我就早点回来了。」 大妈的手指依旧灵巧地穿梭在毛线间，声音在院子里迴荡：「这里一年四季都是游客，哪天人少过？」 陆旭阳走过去，低头观察着大妈手中快要织完的毛衣：「大妈，你动作真快，图案都快织完了。」毕竟他才住了一个星期，上周这件小毛衣还只是个雏形。 第100页 大妈得意地笑着，神色飞扬：「我外孙女没多久就要放暑假过来玩了，我得赶紧多织几件，让她开学回去时穿新衣服。」 陆旭阳羡慕地点点头，看着她灵活的手穿针引线，心里不仅羡慕她的外孙女，更羡慕她的女儿。 他想，大妈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一定都非常安心吧，知道远在故乡的母亲总是牢牢地记挂着她。 就这样他们聊了一会儿天，陆旭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今天只简短地转了一会儿。 先沿着湖边的小径散步，湖面上薄雾缥缈，随着逐渐升起的太阳慢慢消散。 接着，他去当地很有名的咖啡店里喝了一杯特色咖啡，配着烤面包。 坐在窗边，陆旭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迷茫，明明置身于其中，却感到没有方向。 找不到能够无限趋近地面的脚底，他感到自己的双脚一直悬浮在离地面一厘米的空中，始终没有归属。 前两天的悠然自得就在这拥挤的人群中瞬间消失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孤独感覆盖了全身。 而陆旭阳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他看花了眼。 每当有体魄相仿的人从他眼前路过时，他的心脏都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明知道不可能在这里见到那个人，但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这简直比看恐怖片所产生的肾上腺素还要高，身体过度新陈代谢，让他精神恍惚。 因此，他选择提前回到民宿。 坐在房间里推开窗户，院子里花香扑鼻，这使得陆旭阳的心绪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 傍晚时分，陆旭阳静坐在飘窗旁，看到隔壁房间的情侣回来，他们手里提着一堆烤肉和啤酒，摆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他们朝陆旭阳招手：「小陆，过来一起喝点。」喊完后，又去邀请了隔壁的两个女孩和大妈。 大妈婉拒了，笑着说自己不喜欢外面的食物，让他们年轻人自己享受，但不要玩得太晚。 陆旭阳决定不再孤单地待在屋内，摆脱对赵川的回忆，他深唿吸一下，走出房间。 他没有直接加入他们，而是先到隔壁买了些啤酒和饮料再回来。 几个人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来到这里的趣事，喝上头后开始讲自己家乡的故事，讲自己的家庭，讲自己的生活。 唯独陆旭阳，无论怎么喝，似乎都难以醉倒，酒越喝脸色越白。 夜深了，蝉鸣声此起彼伏，院子里的灯光昏黄，月光洒在紫藤花上，他就像一位孤独的精灵，坐在花海中。 其中一个女孩喝得微醺，好奇地看着陆旭阳问：「小陆，你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 「我21岁，没有女朋友。」 「交过女朋友吗？」 陆旭阳喝光杯中的酒，轻轻摇头。 周围人不禁感嘆，不解他为何还未谈过恋爱，明明这么帅气。 情侣中的女孩接着说：「我猜到了，帅哥都是有壁垒的。就像现在，你不说话时看起来好高冷，女孩子们会被吓到的。」 「高冷？」陆旭阳对这个新奇的形容词感到好笑，他笑着反问：「我吗？」 「是啊。但你现在一笑又好可爱，你的酒窝好可爱啊。」 情侣中的男生搂住女孩，故意说：「怎么能在我面前夸别人呢！我不可爱吗？」 「哈哈，你最可爱，我的宝宝。」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几下，互相拥抱，自然地把头搭在互相的肩上。 陆旭阳盯着看了一会儿，悄悄转过了头。 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地研究起他的酒窝，然后话题逐渐扩展到遗传学，又到社会学，最后开始聊八卦。 陆旭阳又开了一瓶啤酒，听大家说话，仰头看天。 今天的月亮很圆，夜色也很美，所以什么时候才能把脑中那些混乱的情绪彻底扔掉呢。 - 喝到半夜十二点半，大家就散了，收拾完院子后，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凉，陆旭阳裹了一件外套，慢悠悠走到前面一条街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盒细烟和打火机。 在昏暗的街灯下，他笨拙地点燃了第一根烟。 「咳咳咳！」 烟雾刺激得他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不甘心地，他再次深吸一口，同样被呛得眼泪汪汪。 挫败中，陆旭阳拿出手机搜索抽菸的正确方法。 然后，他就站在那条街上，一支接一支地尝试，直到他终于能将烟雾吸入肺中。 陆旭阳感到眼前发黑，人也晕晕的。 缓了几秒钟，他望着手中慢慢燃烧的香菸，低声自语：「并不好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呢。」 思绪一阵后，他走了几步，将剩下的大半盒烟和打火机统统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陆旭阳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最后他决定去爬山，去追赶东方初升的太阳，希望能用壮阔的日出来缓解心中的烦乱。 …… 凌晨三点，陆旭阳穿戴整齐，又去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购买了小手电筒、驱蚊水，并带上了水和饼干，随后打车前往目的地。 到达山脚下，他没犹豫，打开手电筒，沿着指示标志开始攀登。 一路上偶尔能遇到其他几位早起的登山者，大家都以快速的步伐前行，很少交谈。 第101页 陆旭阳一边走一边停，终于在清晨五点十分到达山顶，筋疲力尽地坐在石阶上。 山顶已经有一些人举着相机，准备捕捉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歇了一会儿，陆旭阳听到旁边人的惊嘆声，他也站了起来。 夜色已经褪去，初晨的微光开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山顶的空气清新凉爽，还带着一点雾气的寒，山风轻轻拂过。 很快地，天际线染上了蓝紫色，逐渐变得金黄灿烂。 陆旭阳拿出手机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看着远处山脉的层层叠叠，周围的景色变得一览无余。 在这一刻，时间好似停止了流动，仿佛一切都被赋予了新生。 陆旭阳也感到自己好似被赋予了新的力量。 - 在山顶感受完壮丽的日出之后，陆旭阳感到筋疲力尽，没办法马上下山。 于是租了两件军大衣批在身上，窝在墙角牴挡不住困意。看到周围的人群也纷纷找地方休息，他才安心闭上眼睛。 然而，睡梦中的陆旭阳却无法逃离内心深处的纠结和思念。 梦中，他看到那个熟悉而宽阔的背影，感到一阵悸动和心碎，原来他是那么思念赵川。 陆旭阳向前奔跑，想要追上赵川，想要拥抱他，但赵川的身影却似乎永远触不可及，越来越远，即使在梦中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失落。 他不敢再追，只是歪着头看向赵川的方向，看到赵川在说些什么，但他听不清，也看不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于是，陆旭阳再一次向赵川的方向奔跑，可依旧无法触摸。 直到他累了，伤心地大喊。他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决定离开赵川了。 这个念头一想起，就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心口。 阳光照射到脸上，嘈杂的人声把他吵醒，他从军大衣里探出头，看到很多人站在山顶。 他摸了一把脸，湿的，心脏紧紧揪在一起，带着未完全消散的梦境和未曾平息的心痛。 多可笑，多讽刺。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为新的开始而感慨，而现在现实告诉他，他仍在被过去的阴影重重打击。 陆旭阳不愿再多想，等到身体感觉稍微恢復些，他缓缓站起身，归还了军大衣，慢慢下山去了。 第52章 偷偷关注 回到民宿后，陆旭阳草草地洗了个澡，冲掉浑身的疲惫和尘垢，然后连饭都没吃就直接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黄昏。 醒来时，他的头都是懵的。屋内外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细雨的轻柔拍打。 他下意识从窗户向外望去，发现上午还晴空万里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雨也下得静悄悄的，雾气朦胧，透过窗户带来阵阵清新的泥土气息。 陆旭阳睡眼惺忪摸索着按亮手机，屏幕上除了几条无关紧要的推送，还有郑星然发来的微信消息，关心地问他旅行如何。 他爬起床，起身喝了些水。先给郑星然回復了几张自己拍摄的风景照，告诉他自己玩得很开心。 不一会儿就弹出郑星然发来的语音通话。 「小阳！」郑星然热情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亮：「你玩得怎么样？」 陆旭阳赶忙把手机音量调小，声音不自觉带着笑意：「星然，你吓我一跳！」 郑星然嘿嘿笑，详细地问他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好不好玩，吃了什么，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等等一系列问题。 他就耐心地回答。 「你看到我发的照片了吗？日出真的很美。我住的地方也很安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陆旭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宁静和刚睡醒的放松。 郑星然的回应轻快而充满兴趣：「下次我也去看！」 「你肯定起不来。」陆旭阳调侃道。 「才不会！」郑星然先反驳他，然后话锋一转，顿了顿：「小阳，那个…赵川最近联繫你没有啊？」 勐然提起赵川的名字，陆旭阳的心还是会用力紧缩。 望着窗外细腻的雨丝，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怎么了？他没有联繫我，我已经把他的所有方式都拉黑了。」 「哦哦，那就好！因为昨天我去李征家玩的时候碰到他了。他问我你最近怎么样，我没有理他。」 陆旭阳的心沉了沉，不明白赵川为什么要打听自己的近况。 至少在他心里，赵川是他想要躲避的，逃避的存在。他们的分手并不体面，即使最后分手的话是他提的，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深深地爱过，所以他才觉得无法轻易释怀，无法像赵川那样心胸开阔地提及对方。 但不管怎么样，陆旭阳不愿再去猜测赵川的想法，也不想再和赵川有联繫。 郑星然小心地继续道：「你…你现在忘了他没有啊？」 手机被陆旭阳下意识用力捏紧，指节泛起青色。 他轻嘆一声，诚实地说：「我在努力中。」 「没关系的，小阳，感情的事需要时间来慢慢理清和消化。」郑星然安慰他：「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陆旭阳沉默了一会儿：「别说我了，星然，你最近怎么样？」 第102页 「我还是老样子呀，天天上课，羡慕你可以出去玩。」 陆旭阳打趣他：「大学生，你只能等放假了。」接着说：「我准备在这儿再待两天就去别的城市了，等我到了以后给你发照片。」 郑星然羡慕地说：「好啊！那我跟着你云旅游。」想了想，他继续说：「小阳，你要多享受旅程，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当然，不要勉强自己，任何时候觉得难受都要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陆旭阳感到眼眶发酸，揉了揉眼睛，温和地说：「知道了，你放心吧。」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就把电话挂断了。 陆旭阳坐在床上发呆，刚刚还嫌郑星然声音太大，可当声音消失了以后，心里那孤独的感觉又晃晃悠悠冒头而出。 不想再继续这样，陆旭阳靠在床头翻开手机，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登录的个人插画帐号。 他点开，看到一些粉丝们问他最近怎么没有更新了，大家都好奇他是不是去谈恋爱了。 确实，最近一次的更新还是几个月前，是他分享的几张帮李征画的画册。 思索片刻后，无聊的陆旭阳发了一张他今天拍摄的日出照片，并配文解释自己最近在旅行，旅行结束后会将自己喜欢的照片转化成插画，与大家分享。 然后在评论区和粉丝们互动了一会儿。 - 与此同时，陆旭阳和郑星然不知道的是，李征已经把陆旭阳出卖了。 …… 赵川坐在客厅，看起来随意地问李征：「二征，你的那本画册送出去了吗？」 果然，听到这个话题，李征立刻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如何把画册送给他心仪的女神，并且如何成功获得了她的芳心。 他得意地说：「嘿嘿，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女朋友不害羞了，我就介绍她给你们认识。」 李远在一旁轻哼了一声，对弟弟这种纯情恋爱脑不知该说什么好。 赵川点了点头，装作贊同的样子，语气轻松：「那这本画册的威力可不小啊。」 李征肯定地回答：「当然了，你不是应该最了解吗？小阳的画……」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了敏感话题，因为赵川和陆旭阳已经分手了。 他迅速闭上了嘴，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然后悄悄看了看赵川，发现对方表情轻松，似乎并不介意刚才的话题，他唿了口气。 「怕什么啊。」赵川好笑地摇头：「我知道他画得好，能不能给我看看？」 赵川的态度似乎很自然，完全没有被提到陆旭阳的事情所影响。 李远又重重哼了一声，心里讥讽赵川装模作样。 赵川回头看他：「你要是鼻子不舒服，找点药吃，别在这儿哼来哼去的。」 李征听到这话，感到一阵同盟的快感，笑着附和：「就是就是，我哥总这样烦人。」 「别管他，咱们说咱们的。」赵川几乎是在哄着李征说话。 这样一打岔，李征就又开始说起那画册里的画有多好，描述每一幅作品的细节和传神之处，以及他女朋友收到礼物后的感动。 但在赞美之余，他忍不住又把话题扯回到赵川和陆旭阳身上去：「小阳真的很好。川哥，我觉得你以后会后悔的。」 这会儿他也不怕得罪赵川了，想到上一次陆旭阳来送画册时候的不愉快，他又阴阳怪气地损了赵川几句。 不用以后，现在就后悔了，赵川在心里说。 赵川的内心现在五味杂陈，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面色如常地继续提起：「我很好奇，给我看看呗。」 「啊？」李征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可我已经送给我女朋友了啊，都没照下来就着急送给她了。」 赵川闻言有些失落，神色不自觉地就落寞起来。李征看在眼里，突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小阳好像说过他要发到他的个人插画帐号里，我翻给你看。」 就这样，赵川终于有了唯一一个可以看到陆旭阳动态的方式。 - 回到家后，赵川心情复杂地註册了一个小号，目的只有一个——悄悄关注陆旭阳的个人插画帐号。 陆旭阳果然画得很好，发出来的关于画册的那几张画，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受到那份恋爱的悸动，配文写着【帮朋友画的，希望每个人都能获得美好浪漫的爱情。】。 看到这句话，赵川眨了眨眼睛，耳边仿佛响起了陆旭阳清脆温和的声音。 下一条的动态配文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爱心表情，打开图片是他画的小男孩，置身花海之中，赵川知道这个小男孩就是陆旭阳自己。 赵川点开评论区，看到大家都在问，大大是不是恋爱了？ 陆旭阳在评论里回復的是【还没有，希望快了，但今天的我很幸福。】 读到这里，赵川心中一阵酸楚，他试图回想那是哪一天，但记忆已经模煳，完全想不起来。 他不禁打开微信，翻看他和陆旭阳之间的聊天记录。发现相同日期的显示里，是那一天自己第二次在陆旭阳家。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内心的冷漠，对陆旭阳犀利地评价。 赵川想不明白，明明那时的陆旭阳是用那么娇憨可爱的眼神望着自己，小巧的脸上每一个五官都在对自己诉说着爱意，可他却能够冷眼旁观，甚至嗤之以鼻。 第103页 可原来，在陆旭阳的眼里，那一天对陆旭阳来说是幸福的吗？ 想到李征对他说「你会后悔的」，他忍不住唾骂自己。 曾经，他有无数次机会去了解陆旭阳，去关心，去爱护，去回应，可他都选择了置之不理。 他害怕自己会喜欢上那个在他心里『不择手段』的人，自己先入为主，被别人左右动摇，从没有付出过真心。 他贪婪地享受着被爱的滋味，却又不愿付出相应的情感。 这种自私的态度，像是他既想占有陆旭阳，又不愿承认这种占有的真正意义和责任。 他不愿面对自己看到陆旭阳时的失控和渴望，那种想要将陆旭阳紧紧拥抱在怀里的冲动。 如果能早一点认清就好了，早一点跨过自己的防备。 而现在，他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偷偷地关注陆旭阳的社交帐号，把动态翻了一遍又一遍，也不敢再去联繫。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冷漠和错误已经深深地伤害了陆旭阳。 他做的一切都已经是多余的，陆旭阳不会想要再看到他。 …… 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已经连续几天未见太阳，还好他打算要离开这里了。 收拾行李，陆旭阳退了房间。 与房东大妈闲聊了几句，告别了这段短暂但宁静的居住生活。 陆旭阳的下一站是海市——一个他在上一次出差时便深深喜欢上的地方。那里的海边风光令他难忘，这次他计划在那里多停留一些时间。 在机场等待登机时，陆旭阳随手拿出手机，消磨时间。 他注意到自己最近发布的关于日出的动态引起了一些关注，有人好奇地询问拍摄地点。 简单回復了那好奇的网友，陆旭阳关掉手机，准备登机。 第53章 免费导游 陆旭阳在晚上七点多抵达海市，这次他没有选择住在民宿，而是预订了一家面朝大海的酒店。 酒店的房间配有一个宽敞的阳台，他将行李置于室内后，便走到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下，鼻尖是大海潮湿的气味。 夜色渐浓，海面在远处呈现出一种神秘且宁静的美感，仿佛天空与大海融为一体。 偶尔可以看到远处船只的灯光闪烁，而海边的小摊灯火通明，售卖着水果和小吃，沙滩上也有许多人在散步或玩耍。 陆旭阳决定去小摊旁吃点东西，然后在海边转一转。 终于离开阴雨绵绵的城市，他很喜欢这里晴天中又带着一点咸咸气味的地方。 他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煎饼，然后选了一个位置坐在沙滩上，一边慢慢品尝，一边聆听着海浪轻拍沙滩的声音，脑中思考着第二天的行程。 陆旭阳随手拿出手机，捕捉了一张夜幕下海景的照片。 覆盖在头顶的天空已经变暗，最后一点橙色在天边只剩下余晖，海是深蓝色，倒映着天空的颜色。 虽然是随手一拍，但整张照片的构图非常完美，海边的意境被他拍得惟妙惟肖。 他将这张照片分享到朋友圈，并附上文字询问：【海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荐吗？】 发布完，陆旭阳随手将手机塞回裤兜，闭上眼睛，静静享受海风的拂面。 片刻后，他拍去身上的沙粒，慢悠悠地沿着海边散步回酒店， - 等再拿出手机看的时候，微信弹出了几条消息，除了郑星然，还有李征。简单回復了几句后，他发现朋友圈出现了两个小红点。 点开看，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微信上有备註名字——白子澄。陆旭阳费了些劲才回想起，这是他上次来海市出差时在博物馆遇见并加了微信的人。 白子澄在朋友圈给他评论，【海底世界不错，旁边还有一个本地人都爱去的小吃街，推荐你去那儿转转。】 陆旭阳被这些建议吸引，立刻上网搜索了海底世界，发现那里有许多奇异的海底景观和多样的海洋生物，整个场景看起来非常梦幻。 他返回微信，在白子澄的评论下回復，【看起来不错，不知道那个小吃街具体位置在哪里？】 没过多久，白子澄就回復了他，发送了详细的位置信息，甚至附上了从海底世界到小吃街的路线图和一些必试的当地美食。 陆旭阳发了一个感激的表情，并回覆：「谢谢！明天我就去尝试你推荐的这些美食。」 过了片刻，白子澄回復道：「不客气」 又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陆旭阳在回復时不自觉微微一笑：「当然记得，你是白子澄。」 白子澄继续问道：「这几天来海市出差吗？还是过来玩？」 陆旭阳：「嗯，过来旅行，玩几天。」 白子澄：「和朋友一起过来的？」 陆旭阳：「啊，不是。我自己过来旅行。」 陆旭阳等了一会儿，看白子澄一时没有回覆，便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澡了。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陆旭阳看到白子澄发来了新的消息。 「我这段时间正好没事，给你当两天导游吧。」配了一个可爱的微笑表情。 可能是看陆旭阳半天没回復，他又发了一条，「免费导游。我也好久没出去转过了，一起吧？」 陆旭阳对白子澄的这种热情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暗自感激。 第104页 他期待这场无期限的旅行可以给他带来和改变，认识新的朋友不失为一种方式。 于是，陆旭阳回覆说：「好啊，那明天在哪见？」 白子澄：「你住哪儿？明天我去接你。」 陆旭阳发了自己酒店的定位，简单聊了几句后，两人互道晚安准备休息。 也许是新环境的影响，也许是舟车劳顿让他感到劳累，他很快就有了睡意。 又想到明天要和新的朋友一起出门，不再是一个人而感到心情轻松。 不久，陆旭阳就陷入了睡眠中。 今夜没有失眠。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尽管已是六月初夏，但海市的天气并不闷热，站在阴凉处还能感受到清凉的微风，让人心情舒畅。 早上九点多，白子澄就驱车到了陆旭阳所住的酒店楼下，靠在车前等待。 陆旭阳在出去之前买好两个人的海底世界门票，耽误了一点时间，然后着急地坐电梯下楼。 酒店大厅的四处都是透光的大玻璃，陆旭阳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车前的白子澄。 白子澄头上挂着墨镜，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手上还挎着一件白衬衫，黑色休闲牛仔裤下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两条腿随意交叠，悠闲地靠在车门旁。 陆旭阳快走几步出门，本来还怕尴尬的心情这时全被着急替代：「不好意思，我下来晚了，还要你等我。」 白子澄在看到陆旭阳走到门口时便扬起了笑容，回应道：「我也刚到，不着急。」说着，他打开靠自己这侧的车门，示意陆旭阳先上车，然后绕到另一侧坐进了驾驶座。 车里有很阳光清新的香氛气味，像洗完衣服后被太阳晒透的那种干净舒爽的味道，陆旭阳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白子澄看到陆旭阳这样下意识的小动作，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眼睛弯曲着看向陆旭阳。 陆旭阳被白子澄笑的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很好闻的味道。」 白子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稍显慌张的陆旭阳打断。陆旭阳问他：「对了，你没买票吧？」 「没有，猜到你会买，就不让你为难了。」 陆旭阳认真地点点头，带着一丝笑意说：「当然了，你肯出来陪我，还当免费导游，票当然应该由我来买。」 白子澄听后轻笑出声，声音温和而悦耳：「好，那我一定尽职尽责地给你当导游。」 一路上，两个人言笑晏晏，没有陆旭阳预想中的尴尬或不适。白子澄总能在一个话题结束后，自然而然地引入下一个话题，让对话流畅而舒适。 - 找停车位就让他们俩费了好一番功夫，看来今天去海底世界的人很多。 两人站在人群里排队，陆旭阳准备好电子票，表情认真严肃，好像要面对什么正式场合一样。 白子澄看到陆旭阳这副模样，唇畔漾出笑意，低头看着他说：「等到了再把票给工作人员扫一下就行，看这排队的人数，估计还要等会儿。」 陆旭阳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两个酒窝印在脸庞，带着不自知的娇憨。 白子澄被他带着酒窝的微笑而晃神，问他：「饿了没？渴不渴？都忘记问你早上有没有吃饭，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说完就要向旁边的便利店走去。 陆旭阳着急中握住白子澄的胳膊：「你别忙。我不饿，一会儿看完了一起去小吃街吃吧。」 白子澄轻轻握了下陆旭阳的手，然后放开说：「那也去买瓶水，我也渴了。」 陆旭阳觉得有点奇怪，明明是才见了两面的「陌生人」，但他丝毫不觉得陌生。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终于能够见面，然后相约一起出来旅行一样。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白子澄刚才在一瞬间相握的手，后知后觉感到一点不自然和尴尬，还意外的有点害羞。 他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星然不也总是抱着他吗？这世界上的直男还是比gay要多很多的，自己不能用那种眼光去看待新朋友。 他轻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脸上那点儿灼热的感觉散掉，却只是让脸颊越发红润。 白子澄回来就看到陆旭阳红彤彤的脸颊，和白皙的脖颈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递给陆旭阳一瓶水，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太阳太晒了？我应该再买一把太阳伞的。」 陆旭阳这时不敢和白子澄对视，心里有鬼，眼神乱飘，转身看向前面已经移动了一半的队伍：「没事儿，我喝点水就好了。」 白子澄目光聚焦在随着陆旭阳说话时若隐若现的酒窝，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进一步追问，只是轻轻一笑。 - 一进入海底世界，清凉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大厅里迴荡着模拟的流水声，营造出一种海底的氛围。 他们先穿过一个巨大的透明隧道，四周环绕着蔚蓝的海域，仿佛置身在无垠的海洋之中。 陆旭阳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嘆声，像许多游客一样，他的头不停地左右转动，目不暇接地观看四周的景色。 白子澄温柔地提醒道：「小心点。」 他的一只手虚虚地搭在陆旭阳的身后，以防拥挤的人群中有人不小心碰到陆旭阳。 而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陆旭阳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海洋生物，兴奋地拉了拉白子澄的衣服：「快看，有工作人员扮演的美人鱼！」 第105页 白子澄轻轻将陆旭阳引到一旁，找到更好的位置观赏，并在确保安全后放下了手：「站这儿看吧。」 陆旭阳拿出手机，忙不迭地拍摄着，试图捕捉每一次美人鱼摆尾的瞬间。 在他注视着美人鱼的时候，白子澄也拿出手机，拍下了陆旭阳目不转睛的侧脸，和让他晃神的酒窝。 穿过隧道，他们去看了海豚表演。 陆旭阳还在白子澄的鼓励下，去和海豚拍了照片留念。照片里的他笑容灿烂，陆旭阳自己看着照片美滋滋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此刻，所有烦心事一扫而空。 …… 离开海底世界，驱车前往小吃街的路上，陆旭阳坐在车内，依旧兴奋地浏览着手机中的照片。 白子澄好奇地问道：「你很喜欢拍照吗？」 陆旭阳眨了眨眼，回答：「以前还好，但现在觉得挺有趣的。」 「我很喜欢拍照，因为它能够记录下很多美好的瞬间。」 陆旭阳笑着建议：「那你应该去当摄影师。」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本来就是名摄影师。」 陆旭阳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你是摄影师。」说着，拿出手中与海豚的合照：「那你一定觉得我拍的这张照片很傻。」 白子澄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嗓音磁性清润：「怎么会呢，很可爱。」接着又开玩笑地提议：「不过，如果你觉得傻的话，我除了当导游，还可以兼职给你当摄影师。」 陆旭阳感觉有点别扭，不知道白子澄说的可爱是他还是海豚。 但看着白子澄认真的表情，他决定不再多想，只是笑了笑，继续欣赏着手机里的照片。 -------------------- 赵川「我怎么感到一股无形的危机感，从哪儿来的呢。」() 第54章 兼职摄影 白子澄带着陆旭阳走进了一家看似有些歷史的小店，店内的桌椅都有点破旧。 他们落座后，白子澄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这家店看起来有点旧，你会不会介意？不过这里的味道真的很地道。」 陆旭阳摆手说道：「怎么会？我以前也经常找这种有年头的特色小店，越是这样的店，食物越好吃。」 点菜期间，白子澄好奇地问陆旭阳为什么决定自己出来旅行，准备在海市待多久。 也许是因为白子澄给他的印象太好，加之一天下来的相处让他觉得对方十分亲切，陆旭阳便坦诚地分享了自己的心境：「我其实是来调节心情的，才失恋不久。」 白子澄挑了挑眉毛，半开玩笑地说：「什么样的女人把你甩了，也捨得抛弃你？」 陆旭阳先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嗯…，其实是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白子澄也和自己一样，时不时冒出的微妙气氛让陆旭阳感到无措。 果然，白子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反而很自然地说：「嗯，我猜到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类，有雷达吧，哈哈。」 听到他这样说，陆旭阳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想，内心却微微松了口气，也许正是因为两人的取向一样，所以才会有偶尔冒出的微妙气氛。 白子澄声音温和：「别想那么多，好好享受旅行，说不好我也是为了治疗情伤呢？」 闻言，陆旭阳惊讶地看他：「那你是吗？」 正要继续询问，这时服务员送来了他们点的菜，两人的话题就此终止，说起了别的。 但陆旭阳的心中仍旧挂念着白子澄未说完的话，不禁思索起来，想的和白子澄刚才问的问题一样，是什么样的男人会把这样温柔成熟的白子澄甩了，会捨得抛弃他？ - 吃完后两人又在小吃街的附近转了转，直到陆旭阳的肚皮吃得滚圆，白子澄才把他送回酒店。 到了酒店门前，陆旭阳阻止白子澄跟他一起下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陪了我一整天了。谢谢你。」 白子澄笑着摇头：「不累，毕竟我也免费玩了一天呢。」然后催促他：「看你确实累了，快上去休息吧。明天我还是九点来接你。」 「明天咱们去哪？」 「去艺术家圣地，保证你喜欢。」 「哈哈，好，那明天见。」 陆旭阳站在车前挥手告别，接着转身径直走向酒店电梯，没有回头。满脑子想的都是要马上回房间洗个澡，然后躺在大床上美美睡一觉。 如果他此刻回头，会发现白子澄不但在原地没有走，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完全没留念呢。」白子澄低声自语，直到陆旭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驱车离开。 车上，白子澄的手机终于从整日的静音模式解放出来。 刚一恢復铃声，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又打了进来。他眉头紧锁，表情带着明显的厌烦，迅速将来电号码加入黑名单。 他的动作看起来轻车熟路，如果让陆旭阳看到一定会觉得吃惊。因为此刻的白子澄不是他习惯的温和从容，反而透出一股冷漠凌厉。 …… 赵川这两天开始在自己的小号里发布一些很专业的绘画知识，内容涵盖艺术歷史、绘画技巧，以及国内外的展览信息，几乎成为了一个充满艺术知识的博主。 第106页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混迹在陆旭阳的评论区里，也许还能获得关注也说不定。 今天，赵川再一次打开陆旭阳的插画帐号，发现没有新的动态更新，最上面的那条依旧是那张日出照片。 他的心中时刻充满了一种无形的焦虑，迫切的想要知道陆旭阳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那儿？还是去了别的城市，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浏览了一会儿评论区，发现没有陆旭阳的新回復。失望之下，赵川关闭了手机，随手将其扔到一旁。 长期的睡眠不足让他看起来极为疲惫，尽管白天强撑着工作，但那种疲倦感依然清晰地刻画在他的眼底。 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没有确切的答案。 他既不敢奢望陆旭阳能够原谅自己，又无法彻底放手，只能每日挣扎。 如今，赵川终于体会到了陆旭阳曾经的感受，四面的墙壁仿佛牢笼一般，将他困在了无法逃脱的空间内。 …… 陆旭阳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休闲衬衫，袖子轻松地挽至小臂上方，下搭一条浅灰色五分裤，将他直挺的小腿衬得更为白皙。 白子澄与昨日一样，靠在车前等他，姿势未变。 到了跟前，两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因为白子澄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休闲衬衣，袖子也挽在小臂上，两人的衣服宛如情侣装。 陆旭阳感到一阵尴尬，略显侷促地提议：「要不我去换一身吧，很快的。」 白子澄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同时把门打开，将陆旭阳推进副驾驶，戏嚯道：「别麻烦了，我不嫌弃和你穿情侣衫。」 这轻松的一句话立刻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陆旭阳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也随之放松。 - 和昨天一样，陆旭阳一到艺术区就开始目不暇接，不知道先进哪一个展览厅好。 这里充斥着各种创意和灵感，从改造后的画廊、工作室到展览空间，无不透露出艺术的魅力。街角的雕塑和大幅墙面涂鸦都是独具匠心的现代艺术作品。 白子澄对这里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他带着陆旭阳一一细观，边走边为他详细讲解每件作品的背景和意义。 「子澄，你经常来这里吗？」 在经过昨天一天的熟悉后，他们已经开始熟悉地喊对方的名字。 白子澄点头，漫不经心地笑着说：「要不要去看看我的作品？」 「啊！」陆旭阳惊讶地抬头看他，目露敬佩：「你的作品在这里展出吗？太厉害了！快，我们先去看你的作品。」说着，他兴奋地推着白子澄往前走。 白子澄及时拉住陆旭阳的手腕，笑着说：「别推了，越推越远了。」他轻轻往右拉，引导陆旭阳朝正确的方向走，两人的步伐慢慢同步。 - 一踏入摄影区的展览厅，左侧第一个展厅中央，挂着一幅引人注目的超高清黑白摄影作品，旁边的简介牌上清晰地标註着「白子澄」。 作品的名字叫做《晨曦》。 画面里，一位垂钓老者站在木舟上，只有一个单纯的黑色剪影。他的后面站着一只小狗，和他一起向下注视着水面。 背景两侧是层次不齐的矮树，在黑白色调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静谧。太阳的晨辉洒在老者和小狗的身上，虽然没有色彩，但仍然通过光影洒在身上，形成一种独特的对比。 空气中瀰漫着清晨的薄雾，远处高耸的山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增添了一份诗意。 陆旭阳被这幅作品深深吸引，沉浸在独特的黑白光影中，感受着图片中的宁静和平和。 片刻后，突然出声说：「我感受到了摄影的魅力。」他侧过头看着白子澄：「我想从今天开始，我也喜欢上摄影了。」 白子澄回忆：「这是在越南的一个小乡村拍摄的，那里很多人以垂钓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感觉像生活在另一个时空。」 陆旭阳垂下眼睛，语气带着一丝羡慕：「我没有去过，很羡慕你能亲眼看到这么多美景。」 白子澄看着他垂下的目光，温和的声音响在陆旭阳的头顶：「你现在不正在做这件事吗？」 他的话让陆旭阳的眼睛明亮起来，硕大的酒窝如漩涡一般，沖他粲然一笑：「你说的对！」 随后，陆旭阳把手机掏出来递给白子澄：「给我和你的作品拍张照纪念一下吧？」 白子澄欣然应允：「好的，毕竟我今天还是兼职摄影师来着。」 - 把艺术区转完用了他们将近一天的时间，两人一边观赏一边聊天，时间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下午。 这次，白子澄选了陆旭阳住的酒店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事先预订好了位置。 到达餐厅，他绅士地为陆旭阳拉开坐椅。 那时不时冒出的微妙氛围又出现了，让陆旭阳觉得不自在。 「你也太照顾我了，我又不是女孩子。」他有点尴尬地低声说。 白子澄沖他眨眨眼睛，带着点意味不明地语气：「就当我是想好好表现一下吧。」 陆旭阳被他这句话逗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出陆旭阳的不自在，白子澄笑了笑坐下。 点餐后，白子澄盯着陆旭阳的脸看了一会儿，见他望向窗外景色出神，便开口问道：「旭阳，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啊？」 第107页 「什么？」陆旭阳没反应过来。 白子澄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害羞的表情，耳朵微红：「你信吗？」 在这一刻，面对白子澄的问题，陆旭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川的脸。 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赵川时，自己那被震盪的心，当时只以为是自卑带来的畏惧。 浓密的睫毛像蝴蝶一样煽动，陆旭阳轻声说：「相信吧。」 白子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本来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同样轻声地说道：「我也是。」 他对陆旭阳的好感与日俱增，这让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想要迫切地表达自己的喜爱。 这种急切并不是因为轻率，而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珍惜，他不想错过。 他不确定陆旭阳会在海市停留多久，害怕一旦错过就无法挽回。 可能陆旭阳心中还挂念着某个人，但白子澄相信，只要有机会，他能让陆旭阳看向自己。 就在白子澄沉浸于这些思绪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顿了一下，把手机按灭，继续和陆旭阳聊天。 然而，手机却接连不断地震动，仿佛对面的人不知道疲倦。 「你接一下吧，没关系的。也许是很重要的事情呢，手机一直在响。」 白子澄对着陆旭阳抱歉地一笑，拿起手机的瞬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这让陆旭阳有些意外。 他把手机直接长按关机，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些骚扰电话，不用管。」 陆旭阳欲言又止，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 赵狗：「(;′Д`)」狠狠虐心一晚。 小羊：「o(n_n)o」美美睡一大觉。 第55章 自由在哪 陆旭阳和白子澄在餐厅稍微喝了几杯后，两人决定去海边走走。 夜幕下的海边，微风吹拂，带着海水的湿润和清凉。两个人都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肩并肩走在柔软的沙子上。 与白天相比，陆旭阳显得更加放松和活泼。 这并非全是因为他喝了酒，而是白子澄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位亲切的大哥哥。这种感觉对陆旭阳来说非常新奇，他的生活中没有出现过这样温柔成熟的男人。 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方式，白子澄都显得温柔而成熟，让陆旭阳感到非常舒适和安心，很自然地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白子澄温柔的嗓音随着海风飘进耳朵边，让陆旭阳一阵恍惚：「旭阳，能说说你和，嗯…你前男友为什么分手吗？」 陆旭阳苦笑了一下，无论何时想到赵川他的内心都还是痛的，但他已经慢慢习惯了承受这种痛苦。 「唔…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我爱他，他不爱我。」 白子澄沉吟般点点头，又故作惊讶地说：「你这么可爱，他为什么不爱你？」 海风吹动，陆旭阳感觉酒意上头，调皮地看着白子澄笑：「原来你说的可爱是我，不是海豚。」 白子澄被他爽朗的笑容触动，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蓬勃跳跃。本来落后陆旭阳一步的他加快脚步，急急走上前：「什么海豚？」 陆旭阳看他急切的模样觉得好笑，玩闹似的又快跑了两步，转头看到白子澄跟着他大步追过来。 一时玩闹心起，他跑了起来，声音荡漾在海风里：「你那么聪明，猜猜吧。」 他好像终于逃脱了那四方的墙，让自己像随风翻起的海浪，心也跟着自由起来。 白子澄看到陆旭阳像个孩子一样奔跑在沙滩上，笑着拿出手机拍下这动人的一幕。 …… 回到酒店后，陆旭阳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开朗了起来，像阳光终于从乌云的缝隙中透进来。 他想，自己可以慢慢适应那种疼痛，等待时间让它全部消退。 手机上白子澄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在海滩上奔跑的残影。 这张照片，就像白子澄那幅黑白摄影作品一样，即使是在昏暗的天色中，也无法遮住他那被阳光洒进充满乌云的心。 陆旭阳把这张照片发布到他的插画帐号里，配文是一个太阳的表情符号。 发完后，他截图给白子澄看。 不一会儿，就在评论区下看到白子澄带v标的头像，留言说【很可爱。】 陆旭阳点击关注，然后笑着返回微信，发消息给白子澄：「看到你了。」 白子澄：「哈哈，别玩手机了。早点休息，不要熬夜，明天再带你出去玩。」 陆旭阳发了一个乖乖点头的小羊表情。 …… 赵川把陆旭阳的插画帐号设置为特别关注，因此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陆旭阳发的最新动态。 他死死盯着那张模煳的身影，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显然，这张照片是别人为陆旭阳拍的，不是自拍。拍这张照片的人是谁？ 赵川不需要太久便在评论区找到了线索——一个陌生男人的评论： 【很可爱。】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什么粉丝，不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赵川忍不住在评论区和这个男人的主页之间反覆切换，仿佛想从中找出点什么。当他看到这个人刚刚开始关注陆旭阳时，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给陆旭阳拍照的人。 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返回陆旭阳的帐号，又看了一遍那张照片，发现陆旭阳也关注了那个人。 第108页 这一瞬间他的头脑是空白的，心脏像蹦极一样失重，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问，这是谁？ 他不敢继续往下深想，手机屏幕因为半天没有点击而自动熄灭。 赵川坐在黑暗里，一种痛彻心扉的悔意尽数涌来。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点亮屏幕。眼睛盯着手机，不停地刷新评论区，没有看到新的回覆。 他们是不是在私聊？ 他们现在在一起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 思绪万千中，赵川突然站起身，匆忙换上鞋子，走出家门。 他无法再待在这个闭塞的空间里，再这样下去他快疯了。 - 酒吧里。 李远和何哲瀚一起进来，两人张望一圈，看到赵川一人坐在角落里。桌子上是成堆的酒，他手里还紧握着一个满满的酒杯，眼神呆滞。 李远快走几步，把赵川手里的酒抢下：「干吗呢？前两天不还装得人模狗样呢吗？」 赵川哼了两声，垂着眼睛不说话，看起来萎靡不振。 李远接着说：「我俩要是再不来，你别喝死到这儿，人家老闆还担心会出人命呢。」 何哲瀚坐在赵川旁边，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川儿，失恋的劲还没过呢？」 李远和何哲瀚两人对视一眼，都能感觉到赵川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赵川沉默不语，浑身难受，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混乱至极。 原来人的爱是后知后觉的吗？ 原来人的爱可以变化得这么快吗？ 陆旭阳已经向前走了，也许不久就会有新的另一半。不，兴许现在就已经有了。 那我怎么办？ 我犯了错误，没有及时理清自己的感情，该怎么办？ 可笑自己昨天还在思考要不要彻底放手，现在就已经被一个评论刺痛得死去活来。 赵川拿起刚才被李远抢走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随意地把酒杯扔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何哲瀚不再开玩笑，担忧地看着赵川：「你要是这么放不下，就去追回来。就算最后他不原谅你，你也不后悔了。」 李远说：「上次就让你想清楚，我看你还是没想清楚。」 酒气上涌，赵川微张着嘴巴唿气，声音嘶哑：「对，我要问他。」要问他那个给他拍照的人是谁，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忘了，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说完，赵川拿起手机拨打那个早在无形之中就熟背的电话号。 不出意外，还是无法拨通。 他拉过何哲瀚的胳膊，急切地说：「把你手机给我。」 - 陆旭阳洗漱完，站在床头收拾今天买的纪念品，正挨个拍照给郑星然发过去。 这时，手机突然弹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挂断。 然而，这个号码立刻再次打了过来。陆旭阳犹豫后接起电话。 「餵？」 「…」 「喂，你好？请问你是？」 听到陆旭阳声音的这一刻，赵川的眼睛变得猩红，本来想要质问的话全部停在了嘴边，只有浓重的唿吸声。 酒吧里的背景音乐在这一刻像被彻底关闭静音了，只能听到彼此唿吸的声音。 陆旭阳在餵了几声后，好像心灵感应一般，感知到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一股气愤夹杂颤慄的感觉从嵴椎迅速升起，他感到整个身体都是麻的，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直到对面终于艰难开口，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小阳…」 这一瞬间，陆旭阳一把将电话挂断，跌坐在床边。 他一只手紧紧攥住手机，面色苍白，另一只手把床单的一角都拽变了形。 手机没有再响起，但他还是手指哆哆嗦嗦地把这个号码拉黑，眼睛干涩。 尽管电话已经挂断，可那浓重的唿吸声似乎还在耳边迴荡。 陆旭阳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不能被一通不知所谓的电话扰乱心绪。直到他觉得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来那也是他自己的唿吸声。 睡梦中，陆旭阳再一次梦见了赵川。 但这次不再是赵川遥不可及的背影，而是他们少数的美好回忆，赵川动情地唤他：「小阳，我的小阳。」 他安然地依偎在赵川的怀抱里，心中满溢着爱意和满足感。 … 陆旭阳侧躺醒来后，睁开双眼却纹丝不动。 在睁眼的短短三十秒里，他的心如同坠入了谷底。失落、伤心、委屈与愤怒的情绪纠缠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要给他电话？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觉得可以忘记的时候来扰乱他？为什么自己这么没出息… 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陆旭阳恨赵川，更恨窝囊的自己。 …… 今天依旧是个大晴天，可陆旭阳的脸色却不像天气那样明媚。 车里只有行驶在路上的辘辘声，白子澄本来想带他再去外面转一转，但看到陆旭阳发青的眼眶，他换了个方向。 过于安静的一段路程让陆旭阳突然回过神来，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子澄。昨晚上没睡好，人都迷煳了。」 白子澄笑着说：「没事，要不再在车里睡一会儿，还要大概20分钟才到呢。」 「不睡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第109页 「你每天要去哪都不知道就跟着我走，也不怕我给你卖了。」 「能卖多少钱呢？我是不怎么值钱的……」 等红灯的时候，白子澄把头趴在方向盘上，故意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陆旭阳，从上到下地打量。 陆旭阳讷讷地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绿灯亮了。 白子澄坐直身体，车缓缓启动，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轻声说：「我看很可爱，想要高价买回家珍藏。」 陆旭阳神情滞了一瞬，被白子澄正经的表情和不正经的话愣在那里，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是一个成年人，明白这种试探性的话语背后可能隐藏的意图。 可陆旭阳真的没有精力去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他的心里还住着人，不清扫干净无法让别人住进来。 因此，他只能装傻。 陆旭阳把头转了回来，也根白子澄一样目视前方，轻声反驳道：「我是男人，和可爱不沾边。」 他的心中闪过赵川曾经的嘲笑，那种眼神中混杂的轻蔑与不屑，对他的一番评价——不够可爱。 曾经的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要留住赵川，想要把赵川珍藏在自己的世界里。 赵川就是他一直觊觎的宝物，一旦有了机会，他就不顾一切地飞奔去想要得到。 但他没问过赵川愿不愿意，也没想过自己发自真心的举动，在别人眼里是不择手段的，自私的。 白子澄用余光看到陆旭阳惆怅的神情，没有出声打扰。 但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他不想再去试探，这样好的人需要自己主动出击。 第56章 错乱表白 陆旭阳跟着白子澄进了一座高级公寓，乘坐电梯到第十五层。 「我们要去你家？」陆旭阳站在门口有些迟疑地问道。 白子澄嘴角微挑，笑着调侃道：「不敢进去吗？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见陆旭阳越来越不自然和尴尬的表情，白子澄不再逗他，把门打开说：「哈哈，不逗你了。这是我自己新的工作室，你是第一个被邀请来的客人，进来吧。」 门一开，陆旭阳就看到了满屋子的摄影设备。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语气里都带着不好意思的窘迫：「我，我……」 白子澄的目光慢慢变暗，侧过身掩饰着自己的表情，低声自语：「你要是再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敢保证还能继续当个君子了。」 陆旭阳没听清他的话，只是跟着白子澄走进屋内。 白子澄转过头时，又恢復了平常的温和神色，这让陆旭阳的紧张情绪稍微缓解，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站在屋子的正中央，环视四周，欣赏着满墙的照片，每一幅都展示了白子澄精湛的摄影技艺。 白子澄从另一间屋子拿出两本自己制作的作品集，递给他：「这里都是我很喜欢的作品，一般人我可不给他看。」 看到制作精美的作品集，陆旭阳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不安，凑着身子过去：「快给我看看。」 他非常欣赏白子澄的作品，昨天看过《晨曦》后，他又去搜索了白子澄的其他作品，对其才华深感敬佩。 白子澄带他到沙发上坐下：「你慢慢看，想喝点什么？」 陆旭阳已经低头迫不及待地翻阅了起来，头也不抬地说：「都行，都行。」 屋子里不一会儿放起了低沉的音乐，白子澄靠在陆旭阳坐着的沙发一角，目光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上，眼中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陆旭阳突然感到脖子冰凉凉的，他下意识上手去摸，摸到了白子澄作怪的手。 陆旭阳抬头看他，手中不经意间还攥着白子澄的一根手指，问他怎么了。 白子澄的眼神变得幽深，那种有点危险的感觉又蔓延开来。 「你干嘛，攥着我的手不放。」 「嗯？」陆旭阳随着白子澄的目光向下看，发现自己确实一直攥着他的手指，一怔之后，迅速松开。 「我没注意，哈哈。」几声讪笑，陆旭阳摸了摸脖子试图抹掉那冰凉的触感。 白子澄用手指了指放在陆旭阳腿上的作品集：「你喜欢哪一张？我可以把原片送你。」 陆旭阳摆手：「不用，不用，我看看就行。」 白子澄把他摆动的手抓住，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他。陆旭阳屏住唿吸，眼睛睁大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白子澄，心跳如雷。 白子澄只逼近了一点就停住了，看着陆旭阳的眼睛说：「告诉我吧，今天为什么不开心，我很好奇。」 这双眼睛里是陆旭阳看不懂的神情，他轻轻推开白子澄，并将手抽回，空气里飘散着奇怪的氛围。 白子澄还在耐心地等待着，陆旭阳却低下头，他不习惯这样强势的白子澄，觉得陌生。 虽然他们只是认识了几天的朋友，但他就是不习惯，想要逃离。 看到陆旭阳抗拒的表情摆在了脸上，白子澄轻轻嘆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下来：「我只是担心你，想要更了解你。」 沉默片刻，陆旭阳才重新抬起头看他，目光小心带着防备。 白子澄不躲不闪，和陆旭阳对视着，但神情不再犀利进攻。 他看着陆旭阳那双不笑就总是感觉冷淡的眼睛，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第110页 他没有给陆旭阳回答的机会，直言不讳地说：「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我喜欢你。」 白子澄笑了起来，眼睛弯曲，看到陆旭阳冷淡的双眼里增添了令他心动的情绪。 陆旭阳惊讶地看着白子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显得措手不及，眼睛睁大，嘴巴微张。 「很吃惊吗？我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白子澄苦笑着说。 「我…」陆旭阳犹豫了片刻，开口道：「谢谢你，子澄，但我现在没有那种想法。」 对于这个答案，白子澄没有一丝意外，面色平静，就像早已预料到，他半开玩笑地说：「我以为你会让我滚开，但你却说谢谢？」 陆旭阳反问他：「为什么要让你滚开？」 「因为我说喜欢你，这几天都带着这种心情约你出来，还把你带到我的工作室，两人独处一室，你不会觉得是骚扰吗？」 陆旭阳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你没有骚扰我。你是很好的人，所以谢谢你喜欢我。」 听到陆旭阳的话，白子澄心里更加波动、复杂，无法自制地再一次抓住陆旭阳的手：「这样也不算骚扰吗？」 陆旭阳想了想，说：「这样算。」 然后他看到白子澄哈哈大笑起来，陆旭阳面露茫然。 直到笑够了，白子澄直起身子，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是谁呢？能捨得把你抛弃？」 「旭阳，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我有信心让你忘了那个渣男。」 陆旭阳怔忪片刻，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然后又一次低下头，低声说：「即使你现在和我表白，我心里想的也是另一个人。哪怕在这一刻这一秒，想的也是他。这对你不公平，我不能答应你。」 白子澄坐到陆旭阳面前的垫脚凳上，用平视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样我更觉得你好，对待感情认真，专一。只要你下定决心忘记他，总有一天他会消失。那时候我就在你身边，该是多幸福的事。」 这番话让陆旭阳眼神微动，他想，我真的那么好吗？好到有一个人愿意等待，好到如果我答应就会让这个人感到幸福？ 他茫然地看着白子澄，好像自己无法给出答案，需要向跟他问问题的人要一个答案。 白子澄第三次握住陆旭阳的手，把他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目光里是真挚和坚定：「你已经决定忘记那个人，为什么不给你和我一个机会？是我不够优秀，和那个人比起来天差地别吗？」 陆旭阳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你很好。」 白子澄看到陆旭阳这样的反应，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我这么好一定可以替代他！」 他的神情带着鼓励，激励，希望，正当陆旭阳被氛围带动得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并随着时间，越敲越响，最后像是有人在暴力砸门。 「啧。」白子澄阴狠的表情让陆旭阳如梦初醒。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在餐厅挂掉电话时，白子澄也是这样的表情。 而白子澄在意识到自己一瞬间露出的表情时，马上收敛，笑着对陆旭阳说：「别怕，应该是客户，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只是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陆旭阳点点头，把身子斜在沙发的一角，探出头向门口看。 门刚一打开，白子澄就被一只手用力推到一边，接着这人不由分说地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身高一米九，叼着烟，神情阴鸷狠戾，低眸看到陆旭阳的那一刻，露出玩味的笑容。 「哟，有客人啊？」 他眼神阴狠地看着陆旭阳：「这是谁啊？你是谁啊？白子澄的情人吗？」 他嗤笑一声，眼睛像钩子一样上下打量着陆旭阳，问白子澄：「还没换口味呢？怎么总找这样的，能满足你吗？」 空间因为这人的进入瞬间变得逼仄起来，白子澄一米八多的身高站在他身边竟显得瘦小。 陆旭阳看到白子澄面色铁青，抡起拳头就要打到这人的脸上，却被他一把握住，毫不费力地一拧就卸了力气。 白子澄脸色阴沉，厉声呵斥：「你来干吗？阴魂不散啊，有完没完？快点滚！」 这人抖了抖手，没理会白子澄的质问，俯下身子朝陆旭阳伸出手掌：「我叫白滔，你是谁？」 陆旭阳害怕地向后躲开，却被白滔拽住，用力握住他的手，好像要握碎一样，继续问他：「你是谁？」 「陆旭阳，子澄的朋友。」 白滔微微点头，松开了手，站起身粲然一笑：「我是他弟，像吗？」 陆旭阳下意识摇了摇头，把手背到身后。白滔上一秒还笑着的脸，下一秒就变得阴森：「不像啊？我也觉得你不像是他的朋友。」 「你是他新钓的凯子。」 白子澄忍无可忍，上前推开白滔的肩膀挡在陆旭阳身前，深吸一口气：「你到底要干吗？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白子澄指着门说：「你快点给我滚。」 白滔哼了一声，歪过头眯着眼睛又打量了陆旭阳一圈，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留下唿吸急促的白子澄，和满脸疑问的陆旭阳。 过了半晌，陆旭阳起身轻轻拍白子澄的后背，试图让白子澄冷静下来。 第111页 轻声问道：「那真的是你弟弟吗？」 -------------------- 白滔内心：白斩鸡一个，先放你一马(_)。 第57章 坐以待毙 「那真的是你弟弟吗？」 听到陆旭阳的问题，白子澄的唿吸停顿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旭阳，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没事，只是他看起来有点吓人。」 白子澄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刚才旖旎的气氛已全然不见，他气得牙根痒痒又不敢在陆旭阳面前爆发，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他…是我弟弟，有时候行为有点过激，不用管他。」 屋子里的气氛沉寂了下来，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状态。 半晌，陆旭阳拿起自己的包，轻声说：「子澄，我先回去了，你也休息平復一下吧。」 白子澄也知道现在没办法再继续刚才的话了，任谁在被表白的时候突然遭到这样恐吓，心里都会不舒服。 虽然心中不舍，但他还是点点头，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陆旭阳轻轻挥手拒绝，表情柔和：「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好好休息。」 白子澄心中充满了无力和烦躁，但看到陆旭阳坚定的目光，他只能妥协：「那好，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陆旭阳微笑着说：「好，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两个人没说明天还要不要见面，互相都不确定自己的状态能不能再一起继续游玩，尤其是在这层纸捅破了以后。 陆旭阳心生退却，而白子澄则是心神不宁。 …… 陆旭阳打车直接回了酒店，完全没有心情再去转一转。 他靠在计程车的背倚上，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心里那种潮涨潮落的淹没感让他厌恶。 轻轻闭上眼，倍感疲惫。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即使白子澄那样责骂白滔，但他们之间那特殊的感情羁绊，让他一个旁观者都深切体会。 这种被无形排挤在外，好像觊觎了别人宝物的感觉，他真的受够了。 - 酒店房间已经被保洁打扫一新，陆旭阳放下包走到阳台上，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找不到归属。 脑子里乱作一团，想到赵川昨天的电话，想到白滔今天蔑视的表情。 他在躺椅上躺下，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心里觉得委屈。 他开始回忆上一段旅程，但记忆却异常模煳，只有那种扰人的情绪一直伴随着，让他无比沮丧。 为什么自己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某个地方，他真的能通过旅行得到救赎吗？ 阳光折射在陆旭阳的鼻樑上，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耀耀生光，睫毛轻轻颤动，整个人散发着孤独破碎的美感。 然而，这一幕的美丽，却无人欣赏。 陆旭阳不愿再想，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他打开自己的社交帐号，注意到私信上已经积累了99+的小红点。随手点击开几条，多数是询问他是否接受插画私单的消息。 其中有一个人这几天频繁给他发送消息，好奇之下，陆旭阳点击进入这个人的主页。页面上满是关于绘画和艺术的知识分享，让陆旭阳不自觉地沉迷于对方对艺术方面深入的见解。 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新的一条私信弹出，正是这个人询问他是否考虑接一个商业插画项目。 「你好。」陆旭阳打了声招唿，「我最近在旅行，暂时没时间接单。不过如果你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回去后再详谈。」 对面很快就回覆：「可以的，不着急，等你回来我们再联繫。」 「嗯，好的。可以先简单介绍一下细节吗？」 等了一会儿，对方发了一个微信号：「要不你加我微信吧，方便联繫。」 陆旭阳回覆：「好的。」 好友验证的消息发送没一会儿就通过了。 陆旭阳发现这个人非常有见解，两个人聊了很多关于工作的事情，更让他认可这个人的专业性。 聊天中，陆旭阳问他：「怎么称唿你呢？」 他看到对面输入了一会儿，回覆说：「叫我赵哥就行。」 看到赵这个姓氏，陆旭阳下意识拧了拧眉头，但想到姓赵的人实在太多了，没必要自作多情认为赵川会通过各种方式联繫他。 对面又问：「老师最近在哪旅行？我最近也打算出门散散心。」 「海市，这里还挺好的，你来过吗？」 「嗯，去过两次，不过都是出差，没仔细逛过这个城市。」 「这里还挺不错的，我住的酒店对面就是大海，推荐你来。」 「什么酒店啊？我搜一搜，过几天就去那儿玩。」 陆旭阳没有多想就发送了酒店名称，并且热心地推荐了自己最近游览的几个地方，让对方也去体验一下。 「嗯，是不错。你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想到了和自己一起的白子澄，陆旭阳回復道：「我和朋友一起，不过如果你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也不用害怕无聊。」 发出这条信息后，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覆：「是吗？好的，谢谢。」 陆旭阳发了一个ok的表情，对话就结束了。 聊完后，陆旭阳看了看明天的机票，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随便飞去哪一个城市，不想再留在这里。 第112页 正当他浏览机票信息时，白子澄发来了几条消息。 「旭阳，今天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儿的。别被他影响了心情，明天带你去度假山庄玩吧，你整理一下行李，我们去那边待两天，换一换心情？」 「还有…我今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请你一定考虑，别因为白滔的事情就把我一票否决，好吗？」 随后，他发了山庄的地址连结，陆旭阳点开，确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舒适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回復，白子澄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子澄。」陆旭阳接起电话。 「旭阳，你看到我发的微信了吗？」 「嗯，正在看呢。」 白子澄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旭阳，一起去吧？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旭阳被他恳求的声音触动，犹豫不决。 白子澄听出了他的犹豫，乘胜追击，加重语气：「可以吗？我已经订好山庄的酒店了。」 陆旭阳看着手机里山庄的图片，最终答应道：「好吧。」 「太好了！」白子澄高兴地说，「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山庄那边天气冷，记得穿上外套。」 被白子澄开心的声音影响，陆旭阳笑着回答：「好，知道了。那明天见。」 「好，明天见。」 …… 坐在办公室，赵川低头摆弄着手机，头痛欲裂，宿醉难忍。 昨天打完那通电话后，他已经处在思念的边缘，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点开陆旭阳的私信，他把自己提前想好的藉口发出，没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陆旭阳的回覆。 他激动的双腿抬高，撞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赵川双手捧住手机，小心翼翼，斟酌措辞的和陆旭阳聊天，终于加上了他的微信。 此时，他庆幸自己提前准备了微信小号，否则很可能会暴露真实身份。 然而，看到陆旭阳轻易就把自己的酒店信息发送给他，赵川心里不禁想到，这样多不安全，万一他是骗子呢。 但也恰是如此，他才能知道陆旭阳现在到底在哪。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幻想，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要告诉陆旭阳不要再随便相信陌生人。 随着不断的聊天，他谨慎地问出了一直盘桓在心中的问题，问陆旭阳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旅行。 答案不出所料——他不是一个人。 赵川盯着白色的对话框，心脏一瞬间扭曲。 你的那个朋友是评论你可爱的人吗？ 你们的关系还是朋友吗？ 赵川打下这几个字，却又反反覆覆删除。 对现在的陆旭阳来说，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仅存在于网络上的人，没有任何立场去询问这些私人问题。 他只能灰心丧气地回復好的，谢谢。 陆旭阳的朋友圈设置为仅三天可见，因此只有一条灰色横槓显示在白色的背景上。 赵川又不死心地翻回陆旭阳的插画帐号，点进去找那个摄影师的帐号。 他发现这个摄影师也发了一条动态，是陆旭阳和一幅黑白摄影作品的合影，配文只写了两个字：【好看】。 评论区下面有无数条留言，纷纷在猜测合照里的人究竟是他的朋友，还是男朋友。 看到这刺眼的几行字，赵川的身体僵直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坏了神经，只能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然而，只过了片刻，他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做了决定一样冲出了办公室。 脑海中迴响的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第58章 度假山庄 山里的空气清冷，远处看去薄雾环绕，即便阳光明媚，也只能勉强驱散一部分薄雾。 陆旭阳和白子澄到达山庄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多，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便换好衣服到山庄后面的温泉泡了起来。 他们订了一个私人包间，里面有一个温泉池，两张躺椅，还有服务人员准备好的小吃和酒。 四面是墙壁遮挡着，但顶部是露天的，有一个自动开关的房顶，下雨的时候可以关闭。 温泉冒着氤氲热气，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香氛，环境恬静而放松。 白子澄站在温泉旁边左顾右盼，意外地显得有些尴尬。陆旭阳疑惑地看着他，边说边把罩在身上的浴袍脱掉：「你不泡一会儿吗？」 白到发光的皮肤被热气一蒸腾，显出淡淡的粉色。 白子澄微微吸了一口气，看到陆旭阳已经下去了，他才把这口气狠狠吐出，也跟着脱掉了浴袍，步入温泉。 温泉的水把陆旭阳柔顺的发尾微微打湿，睫毛沾上了一滴晶莹的露珠，偏他自己不自觉，还往白子澄的方向走近。 白子澄急忙制止他：「别过来，就靠在那儿吧。」 陆旭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无奈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表白了吧？」 「啊？」 「嗯…记得。」 看他单纯无辜的表情，白子澄嘆了口气：「那你就别考验我了，如果你不想看我出丑的话。」 陆旭阳这才反应过来，面色通红，不好意思地挪远两步，靠在对面，把身体藏在水里。 隔壁传来一阵阵欢唿声，应该是几个朋友一起，大家喝起酒玩闹起来。 第113页 这样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气氛，白子澄轻声说：「希望你和我相处的时候不要有压力。我表达心意的原意，并不是想看到你尴尬。」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尴尬的是我，哈哈。」 透过温泉的热气，陆旭阳望着白子澄英俊的面庞解释道：「我只是不习惯。」他顿了顿，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可能就不会喜欢了。」 白子澄思考了一会儿，问他：「你看到我的摄影作品总是很喜欢，是为什么呢？」 听到他突然转换的话题，陆旭阳稍作愣神，但还是回答说：「从专业角度来说，你的作品从光影、角度、构图方面都很完美。但我更喜欢的是能从中感受到作品本身的美感，仿佛能通过你的视角体会到不同的故事。」 白子澄笑笑：「在我眼里，我看到什么就拍下什么。那一瞬间感受的美，能够从镜头下捕捉到并记录下来，对我来说是很幸福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他好像又重新组织语言说：「我相信自己眼睛和心感受到的，而不是仅仅依赖书本上的技巧。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陆旭阳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所以，旭阳，我的心和我的眼睛能看到你的美。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也应该相信你自己值得。」白子澄语气坚定有力。 陆旭阳被这话深深触动，却还是下意识反驳：「但我并不完美。」 白子澄温柔地说：「没有人是完美的，真正爱你的人会连你最糟糕的部分一起爱。」 是吗？ 陆旭阳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想过，他只有一段感情经歷，可这段经歷让他遍体鳞伤。让他怀疑自己，审视自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偷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在厌弃自己。 然而，突然有人向他展示了一种全然不同的观点，让他感到困惑，甚至是震惊。 真的有人愿意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不足吗？即使他真的是那只「阴沟老鼠」，也能得到认可吗？ 「谢谢你，子澄，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白子澄蹙眉看着陆旭阳，想要问他究竟是什么人如此伤害了他，让他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 但他并不想让陆旭阳继续沉浸在过往的阴影中，因此他没有追问。 「旭阳，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感到有任何压力。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愿意接受。」白子澄的话语如同在雾中的山林里穿透阴霾的阳光。 陆旭阳抿嘴一笑，两个酒窝像漩涡一样印在脸庞：「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 聊完后的两个人仿佛都放下了心事，终于能够再享受到旅行的休闲当中。 白子澄如他所言，没有给陆旭阳施加任何压力，也避免谈及任何可能使陆旭阳感到尴尬或不适的话题。 这种体贴使陆旭阳感到温暖，决心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无用的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不能再喜欢上谁，但白子澄让他无法坚定地拒绝。 - 早上，在山庄的餐厅用过早餐后，他们一起出发去户外徒步。 白子澄带上了他的相机，一路上拍了很多美景，当然这些美景里也包括为陆旭阳抓拍的照片。 在他的镜头里，陆旭阳总是沉静的，额头清朗，细碎的阳光糅合在陆旭阳的眼中，那种宁静的美让白子澄心折。 可这样美好的时光并不长久，只存在了短短的两天。 他们在山庄附近的农家乐吃了晚饭，两个人肩并肩散着步往回走，陆旭阳双手摆弄着相机，专心看今天拍摄的照片。 白子澄的目光却放在陆旭阳的侧脸上，不时提醒他看着脚下的路，山里的路总是有点滑，怕他不小心绊倒。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住处，陆旭阳把相机还给他，笑着说：「这些照片真不错，等你导出后记得发给我，我可以用来画画。」 白子澄宠溺地笑着，把相机接过来随手挎在肩上，实在情难自禁揉了一下陆旭阳的头顶，感受到他柔顺的髮丝，内心止不住悸动。 「一会儿要不要去楼下的吧檯喝一杯？」他捨不得今天就这样结束，再有一天他们就要走了，他知道陆旭阳已经准备离开这里。 陆旭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回答：「好啊。」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声音低哑：「喝完酒了准备干吗啊？」 陆旭阳和白子澄双双抬头，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靠在白子澄的房间门前。 看清来人是白滔后，白子澄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过去质问：「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白滔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神色掩盖在光影的背后，似笑非笑地说：「打扰你的好事了？」他说着站直身体，阴沉的目光暴露在灯下，转向陆旭阳：「你是想现在滚，还是想让我给你一拳再滚？」 犀利的目光和这种充满轻蔑和威胁的态度让陆旭阳怒火中烧，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这样对待。 他刚要走上前去理论就被白子澄挡住，白子澄转过头沉声说：「旭阳，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把他赶走。」 白滔听到这话，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讽刺地笑了几声，然后伸出强壮的胳膊一把将白子澄紧紧搂入怀中，像熊一样把白子澄抱得严严实实。 第114页 他把头搭在白子澄的颈窝处，隔着白子澄的身子对陆旭阳说：「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可不仅仅是他的弟弟，他也不只是我哥。」 白子澄挣扎着试图推开白滔紧锁的臂膀，动作激烈地踢打着，嘴里不断问候白滔的祖宗十八代。 然而，白滔似乎毫不在意，任凭白子澄怎样打骂都不松手，甚至还故意把脸贴在白子澄的颈部，一脸挑衅地看着陆旭阳。 这一幕似曾相识，那被隔绝在外的边缘感，孤立无援。 陆旭阳冷着脸，在灯光下几乎是惨白的，但他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打开房门，他对着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个人说：「子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明天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白子澄终于挣脱了白滔的怀抱，狠狠照着他的腿踢了一脚，然后抓住陆旭阳的胳膊，表情焦急，带着一丝挽留：「旭阳，别这样。我……」 可听到这话的白滔，眼睛瞬间变得猩红：「白子澄，你什么意思？你真要跟他好？那我呢？你他妈把话说明白！」 白子澄用同样猩红的眼睛扭头看着白滔，声音嘶吼：「我说了多少次了，咱俩玩完了！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两个人暴怒的嘶吼响彻整个走廊，陆旭阳看到那个总是情绪稳定，温柔成熟的白子澄在白滔面前完全变了模样，这种强烈的反差让陆旭阳感到困惑和矛盾。 明明刚才还对着自己情难自禁，温和理智的人，在这一刻，对着另一个人毫无控制，目光里带着浓到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陆旭阳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而这两个双目猩红，互相嘶吼不让的人才是真正的一对。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白滔从白子澄的裤兜里掏出房卡，刷开房门，然后用力把白子澄推进屋内，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白子澄的声音掩盖在吻里，依稀能听到：「你他妈……，滚……，艹……」 房门被咣的一声关闭。 留下陆旭阳茫然地看着对面，胳膊上还留着白子澄紧紧抓着的温度。 -------------------- 小羊：我难道是你们y中的一环？!(_; 第59章 双双错过 即使是搭乘最近的一班航班，抵达海市也已是深夜。 赵川办理入住的酒店，正是陆旭阳发给他的这家。 他坐在房间里，从阳台眺望前方广阔的大海，想像陆旭阳是否也是这样站在某个阳台上，感受同样的潮湿海风。 那一刻小阳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会想起我吗？ 他现在正在某个房间酣睡，也许髮丝正贴在他白皙的脸上，手压在他的脸下，那是小阳最喜欢的睡觉姿势。 这种回忆和想像让赵川觉得一丝丝满足和慰藉，虽然距离感仍旧存在，但知道陆旭阳近在咫尺，使他长久的思念得到一丝缓解。 凌晨三点多，赵川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担心如果明天见到陆旭阳，小阳可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心中又害怕自己根本无法遇到他。 难道自己应该现在就去酒店大厅等着？ 可见到了又能说什么呢？ 分手时，陆旭阳说过，如果不巧遇到也要装作不认识，他是真的不想和自己再产生一点交集。 种种念头在头脑中盘旋，直到天色微亮，赵川才不安地进入梦乡。 - 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赵川在看清时间后迅速清醒，起身洗漱。 可洗漱完毕后，他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川在手机上打开陆旭阳的插画帐号，希望能通过最新动态了解到他的行踪，但发现帐号上没有新的信息。 思索片刻，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加了陆旭阳的微信。 犹豫中，他在对话框里打了一长串信息，又一一删掉。 最终，他留下一句话：「老师，我今天会到海市，有空出来喝杯咖啡吗？」 意外地没有等很久，陆旭阳回復了他：「不好意思啊，赵哥，我今天刚离开海市。等我回去以后，我们找个时间再约吧。」 重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赵川感到挫败，但也只能回覆说：「好，没事的，祝你玩得开心。下次见。」 错过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他将永远错过了吗？ 但赵川别无他法，不能再去问陆旭阳去了哪里，只能扮演好「赵哥」这个角色。 赵川站在阳台上，看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一望无际美不胜收，心里的滋味却复杂难言。 …… 第二天，陆旭阳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心情。 一晚上的时间让他想通了一件事，依附在别人身上去寻找救赎，从一开始恐怕就是错的。 他知道自己一直渴求着最纯粹的爱，所以当他看到赵川对姚遥的爱时，他羡慕、嫉妒，每一时每一刻都想要拥有。 但当他真的和赵川在一起后，他才意识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因此，他开始质疑自己，怀疑自己，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忍耐那些让他感到痛苦的时刻，最后总能得到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终于想通了一切，能够放手，但那份痛苦依旧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第115页 然后，他期待通过旅行去得到治癒。 他遇到了白子澄，这个温柔成熟的男人带给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呵护。他想，看，也有人这样喜欢着我，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然而，他又一次被别人鄙视，被轻蔑。 那种陆旭阳无论如何都想要挣脱的束缚感，依旧将他紧紧捆绑。 难道我就只能通过别人，才能肯定自己吗？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我，我就只能自生自灭，然后永远像一个如他人所说的那样，在阴暗里活着的人吗？ 没人爱我又如何，我会学着自己爱自己。 白子澄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那就是，他要相信自己。 - 陆旭阳的行李并不多，一个小箱子加上背包就是全部了。 他打开门，行李箱的声音在门前轱辘辘响起。 白子澄在对面把门打开，面色晦暗。两人四目相对，白子澄开口道：「一起吃个早饭吧，旭阳。」 随后，一脸餍足的白滔赤着上身出现在白子澄的身后，这一幕让陆旭阳震惊不已。 他定住脚步，目光在白滔和白子澄间摇摆，仿佛一道霹雳噼中了他的头顶。 脖子和锁骨都是红痕的白子澄，双眼无神的白子澄，肾虚的白子澄…和明显吃饱喝足，表情愉悦的白滔。 陆旭阳心中涌起无数疑问，话语在经过脑海前便脱口而出：「子澄，你…你原来是下面的？！」 这句直白的话让白子澄无地自容，而白滔却笑了起来，温柔地对白子澄说：「和你的小朋友道别去吧，我等你。」 此刻的陆旭阳好像才注意到白滔的长相，五官硬朗，眼睛狭长优美。当他不再用那样阴沉的目光看着别人时，是一张极其俊逸飞扬的面孔。 白子澄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两步，从陆旭阳手中接过行李，声音沙哑：「走吧，一起吃个早饭，我想和你聊聊。」 陆旭阳看向他，面对白子澄那乞求的目光，感到些许迷茫。 昨日的怒火似乎已被眼前的现实所淹没，他呆呆地跟着白子澄向前走。 好奇心驱使他回头一望，只见白滔抱臂靠在门框上目送他们，见他回头，沖他龇牙一笑。 陆旭阳吓得立马回头，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陆旭阳反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头看着眼前的面包，拿在手里揪来揪去。 白子澄默默地观察了他一会儿，眼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忧伤。 陆旭阳看着这样的白子澄，心里一动，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心理现象。 真漂亮。 陆旭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低头继续摆弄着面包。 沉默了一会儿，白子澄放下手中的咖啡，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旭阳，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陆旭阳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确实很气愤他们的行为。 在昨天，包括今天早上，他还在想，既然你已经有了另一半，为什么还要跟我表白？ 既然你们纠缠不清，分也分不开，你就不应该再去奢求别人的心意。 可现在，看到被…的白子澄，包括他那疲惫又悲伤的情绪，陆旭阳狠不下心去责怪他。 但如果让陆旭阳说，我没事的，他又无法说出口。 白子澄看着对面的陆旭阳，他那通透的肤色和柔顺的秀髮，在微微颤动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动人。一双眼睛看向自己是同情和怜悯，让白子澄爱惜又难过。 不知道是向陆旭阳解释，还是向自己解释，白子澄看着窗外说：「我和他…就是白滔，一开始也不是这样，发生了很多事。但我现在真的只把他当弟弟看待，没有那种想法。可是…」 他把头转过来，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痛苦，看向陆旭阳：「你也看到了，他那个人太偏执。不伤害我，就要伤害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停顿了片刻：「旭阳，我对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心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也认为我们很合适。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我甚至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了。」 白子澄的声音轻轻的，仿佛真的在憧憬他理想的画面：「那肯定是一段安稳、安全、不必提心弔胆的关系。」 听到他的话，陆旭阳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可你不爱我，你爱白滔。只是，你喜欢我。」 白子澄想要反驳，说自己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和白滔的关系太复杂了，也许在陆旭阳看来，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但他还是试图解释说：「我对他，亲情更多一些吧。」 说完，他用力摸了一下头，好像很苦恼。 「旭阳，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 看着白子澄真挚的目光，诚恳的表情，陆旭阳内心感到复杂困惑。 思索片刻，陆旭阳问他：「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也许你也在治疗情伤，那时我问你，你是吗，你没有回答我。」 白子澄怔忪一瞬，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是。」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陆旭阳轻轻一笑：「等以后，有机会的话，作为你的朋友我想听一听你和他的故事。到那时候，我再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第116页 -------------------- 下一章周五更(^3^) 第60章 沙漠之旅 离开海市，陆旭阳又去了很多别的城市，走遍大江南北，体验不同的风俗文化，观赏独特的地貌美景。 他独自一个人行走，像一个孤独的背包客。 可实际上，随着时间的加长，独身一人的他却越来越远离孤独。 他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和故事。 陆旭阳试图用画笔捕捉他们的感觉，不到半个月，他就画满了整本画册。逐渐地，他开始真正享受旅行带来的每一刻，之前的痛苦和孤寂慢慢消散。 总是走在阳光下的他晒黑了不少，四肢和脖子与白皙的大腿及胸膛呈完全两种颜色，这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容貌，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 四个月后，陆旭阳已经到达了最西部，走进了沙漠。 在最炎热的季节里走在沙漠不是一个好选择，高温和烈日让陆旭阳的皮肤几乎晒伤。 他背着一个书包，胸前挎着相机，戴着太阳帽跟在一日游的旅行团里，和众多游客一起在沙漠里骑着骆驼。 旅行团中包括许多活泼的老年游客，他们在沙漠中挥舞着丝巾，场面颇为壮观。陆旭阳拿起相机抓拍这一幕，觉得可爱极了。 太阳像毒日，把人烤得浑身是汗，身上还带着沙子的黏腻。 他和导游一起等在一旁，他拿起速写本把这些景色画下来，汗珠滴在纸上也没有影响到他。 导游夸赞他有才华又帅气，开玩笑地说他肯定能迷倒无数女孩子。 陆旭阳轻松回应，逗得导游大笑。 他终于恢復了点从前的风采，两个天然的酒窝让陆旭阳看起来清秀又亲切，叔叔阿姨们对他好感十足，到临走时还依依不捨。 - 晚上回到酒店，陆旭阳没着急去洗澡，先把照片导到手机上，然后发给白子澄。 「怎么样，我这个光线照得不错吧？」 在看完白子澄的作品后，陆旭阳就对摄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专门跑到相机店准备入手一个。 可惜他对相机一窍不通，到了专卖店后才想起给白子澄打去电话，在他的远程指挥下买了一个入门级别的。 白子澄很快回覆：「你跑沙漠去了？什么时候到的那儿？」 「前两天到的，你快看我发的照片。」 「哈哈，大妈们风采依旧。」白子澄接着说道：「看起来真不错。热不热？我去找你吧，也去沙漠玩两天。」 陆旭阳开心回覆：「好啊，记得把所有防晒物品准备好再来。」 白子澄半天没有回覆，陆旭阳便去洗澡了。 当他洗完澡回来时，就看到了白子澄发给他的飞机票信息，说道：「等我吧，明天就到。」 「哈哈，好。/小羊开心表情」 …… 白子澄没让陆旭阳去机场接他，因此陆旭阳就在酒店的大厅等着。 他穿着个花裤衩，上身穿了一个白t，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不久，白子澄电话打来。 陆旭阳抬头一看，白子澄正站在前台张望，他感到有些好笑。 就在眼前怎么还打起电话来了？ 挑着眉毛接起电话，还未开口，就听到电话里和现场同时传来白子澄的声音：「旭阳，你在哪啊？」 陆旭阳站起身，拿着电话两个箭步走到白子澄面前，贴着话筒说：「你回头。」 白子澄回头被他吓了一跳，把墨镜拉到鼻樑下，眼睛瞪圆，诧异地说：「你怎么黑成这样？！」 陆旭阳尴尬地摸摸鼻子，嘟囔道：「有这么黑吗？」 真不怪白子澄吓了一跳，认不出他来。他比几个月前黑了许多，而且还晒得发红。 那身不羁的大花裤衩也让他看起来与以往大为不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随性的气息，这才是真正让白子澄吃惊的原因。 惊讶过后，白子澄笑着说：「不过你看起来非常好，看来这段时间玩得很开心。」 - 白子澄的到来让这次的沙漠旅行更加有趣，而且决定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之后，两人都显得更加放松。 他们本来就志趣相投，无论是工作上还是人生观，总能说到一块儿。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玩了几天后，有个不速之客又不远千里跑来了。 … 餐厅包厢里。 陆旭阳瘪着嘴坐在一边，目光沉沉不说话。 白滔坐在对面，脸上无半点笑意，也一言不发。 而白子澄坐在两人中间，打着哈哈，脸上的笑容尴尬：「怎么都不说话，呵呵，吃东西啊。」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给陆旭阳夹食物，「快吃，旭阳，一会儿凉了。」 白滔冷冷地瞥了陆旭阳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转向白子澄：「你怎么只给他夹菜？为什么不给我夹？」 白子澄悄悄偷看了一眼陆旭阳，发现他正低头拿筷子，便飞快地夹了几道菜放到白滔碗里。 白滔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再继续追究，暂时收起了寻衅的态度。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寂，白子澄无力地笑着，看着两张冰块儿一样的脸面对面，谁也不肯先笑一下。 他不敢长出气，心里就开始埋怨起白滔。 自己和旭阳正玩得开心，还拍了不少好的作品。白滔这么一来，旭阳肯定不想再和他一起游玩了。 第117页 想着想着，白子澄的目光里就带了点埋怨，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迁就白滔。 而白滔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白子澄转变的态度，马上见好就收。 他可不想最后被撵走，留下他哥和这个小白脸一起。孤男寡男的，他还记得几个月前他哥是怎么挽留这个小白脸的。 白滔从胸腔里用力地哼了一声，这动静让陆旭阳不得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次陆旭阳可没客气：「要是身体不好就趁早回家去，别得了什么疯病把好人也传染了。」 「哈？」你个小白脸还敢说我？可还不等白滔反驳，白子澄就用力给了他一脚。 他瞪着眼睛看白滔，问道：「你要干吗？」 白滔咬紧后牙，他哥踢这一脚可没怎么留情，痛得他故意吸了口气。 果不其然，白子澄看到他痛又软下心来，但碍于陆旭阳在还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陆旭阳把他俩这点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直到看到白滔吃瘪，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让白子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不再板着脸，笑着说：「行了，快吃吧，这饭再不吃真要凉了。」 白滔没说话，嗤了一声，心想：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懒得理你。 打破尴尬的局面后，陆旭阳和白子澄你一言我一语地慢慢聊了起来，白滔则意外的没有插嘴，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只偶尔给白子澄递张纸巾，或者倒杯水，显得格外照顾。 这一幕不由得让陆旭阳想起了过去的某个场景，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看着对面的赵川和姚遥吃着饭，互相照顾，浓情蜜意。 那时的自己满心都是羡慕和嫉妒，觉得孤独，孤单。 可现在看到同样的爱意，他却完全没有了那种想法，心里只有温暖。 看到白滔这样照顾白子澄，他对白滔的敌意也逐渐消散。 聊着天，就喝上了酒。并且在轻松的氛围中，酒精也开始发挥作用。 白滔似乎误判了陆旭阳的酒量，每说几句话便要陆旭阳喝上一杯。 不过没多久，他自己就先醉倒了，陆旭阳戏嚯地笑他：「怎么，喝不动了？我这还没开始呢。」 白滔努力挺直身体：「小白脸，你别狂。谁说我喝不动了？」 陆旭阳挑衅地看着他，示意他有能耐接着喝。 然而白子澄还是心疼弟弟，拉了拉陆旭阳的胳膊：「旭阳，别再劝他喝酒了。他要是喝多了，回去肯定又要闹腾。」 陆旭阳酒意上头，大咧咧地打趣白子澄：「你怕他晚上闹你啊？」说完不怀好意地看着白子澄笑。 白子澄让他笑了个大红脸，要面子地反驳说：「也不总是我……，只是上次让你碰到罢了。」 白滔醉眼矇眬地并未察觉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如果他听懂了的话，肯定会马上蹦起来，质问白子澄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能骗人呢？他可是永居上而不下的！ 陆旭阳哼哼两声，内心充满怀疑，表示不信。 聊了一会儿，喝得烂醉如泥的白滔抱住白子澄不放，嚷嚷着要回房。 白子澄无奈之下，只能让陆旭阳帮忙，三人一起踉跄地回到了酒店。 …… 就这样，本来应该玩几天就结束的沙漠旅行，又被无限延长。 陆旭阳从一个人来玩，变成两个人，现在又变成三个人。 再好的美景来好几遍，陆旭阳也腻歪了。 更不用说他现在正坐在沙漠里，头顶着毒日，看着两个人在拼命地洒狗粮。 陆旭阳觉得自己沙子吃得还是少，狗粮吃得特别多。 白子澄正在不厌其烦地给白滔拍照，势必每一张都要精准帅气。而白滔更不必说了，只要他哥的镜头对准他，那就是孔雀开屏。 惹得旁边路过或旅行的人都以为是模特在拍写真，不少男男女女试图去要白滔的联繫方式。 最后，无奈的陆旭阳沦落成了白滔的经纪人。 每当有人想要跃跃欲试准备去要联繫方式时，就会出现一个戴着太阳帽，晒得黑红的男子出现，表示不可以。 -------------------- 小羊：(Д)不可以。 第61章 迴旋镖吗 晚上，他们三个人买了点吃的拿回了酒店，准备在房间吃，还买了不少酒。 白滔抱着一箱啤酒，两个胳膊各挂着一个大塑胶袋，里面装满了食物和小吃。 几天的相处，陆旭阳和白滔之间的关系已不像刚开始时那样针锋相对，尽管偶尔还会拌嘴，但其实已经解开了之前的误会。 三人坐在白子澄房间的阳台上，陆旭阳和白子澄各自窝在一张懒人沙发上。白滔坐在一张凳子上，紧贴着白子澄。 随着夜晚的加深，阳台上的灯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长。酒精带来的微醺让话题逐渐从日常琐事转向更私人的感情交流。 白子澄问陆旭阳：「你现在怎么样？走出情伤了吗？」 陆旭阳把酒杯轻轻摆在一旁，眼神有些朦胧地望着远方的夜空，含煳着说：「应该吧。」 白滔在旁边好奇地问：「什么应该吧？你为什么和你前男友分手啊？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介绍。」他的小算盘是赶紧帮陆旭阳找到一个男朋友，免得他哥还念念不忘。 什么样的呢？ 第118页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陆旭阳感到有些为难，他开始费神地去想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要个子高点的吧？长相英俊的吧？身材好点的吧？ 各种笼统的描述在脑海中闪过，逐渐凝聚成一个具体的形象，陆旭阳不禁冷汗涔涔。 沉默不语。 在心里，他想着：我已经这样努力向前走了，但为什么心里的这个空洞，还是无法填补呢？ 白滔看着陆旭阳失神的样子，表示理解。对他来说，除了他哥之外，他不会爱上任何其他人。 如果白子澄真的离他而去，他会比陆旭阳更加痛苦，心痛无以復加。 陆旭阳沉默了一会儿，有意逗弄白滔，开口说：「我看子澄就很好，我就喜欢他，你肯介绍吗？」 白滔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抱住白子澄，恶狠狠地看着陆旭阳说：「小白脸，你别不要脸！」 「哈哈哈。」陆旭阳放声大笑，随后也伸手拉住白子澄，故意装作可怜巴巴地说：「子澄，你选他还是选我？」 夹在中间的白子澄显得有些无措，最后颤声对陆旭阳说：「旭阳，你现在太黑了……」 这话一出，轮到白滔大笑：「现在你不是小白脸了，你是小黑脸！」 「那也比你这个大块头强！」 敏感的话题被这样打闹岔开，三个人一直喝到半夜，陆旭阳才拍拍屁股回自己的房间。 他哼着歌，步履蹒跚地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闭上眼睛就是那个他以为已经忘记，实际上却无比清晰的身影。 都怪白滔。 午夜梦回，如噩梦一般的身影让他心惊胆战，那种从梦里惊醒后的失重感让他疲惫。 因此，这晚的陆旭阳没有入睡，一直等到天亮。 …… 如果说时间会让人淡忘许多，那么也会让人更加刻骨铭心。 几个月过去，赵川看起来已经和从前一样，沉稳大气。 对赵川来说，每个看似平静的日子，他用工作和日常琐事作为掩护，构建了一道坚硬的外壳，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走出了那段混乱的感情中。 但赵川自己知道，时间并没有让他忘记，反而像是一面镜子，不断反射出那些深藏的、未曾平復的情感。 每当夜深人静，或是在独处的时刻，那些曾经的快乐时光、激烈的争吵、痛苦的分离，都会重新浮现在他的心头。 - 李征组织了一场聚会，目的就是为了把女朋友介绍给大家。 李远打电话给赵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二征这小子恋爱脑，你不来他非得和我急。」 赵川好笑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聚会在家里，李征从一周前就开始精心准备。 赵川带着礼物轻车熟路地来到李征家，走进这座豪华别墅。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优雅浅紫色真丝晚礼服的女孩，站在香槟塔旁。她面色桃红，李征站在她身边，正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 赵川走近，站在李远旁边，打趣道：「这架势，怎么像订婚宴似的。」 李远看着站在台上的傻弟弟，面不改色地回答：「是。咱们二少爷吩咐了，就按订婚宴的标准办。」 轻柔的音乐烘托气氛，李征轻轻吻上女朋友的嘴唇，分开时两人眼里都带着幸福的光。 接着，服务人员开始穿梭在别墅的各处，为参加party的人送上酒水和甜点。 李征特意领着女朋友到他们面前，笑着说：「川哥，你来晚了，罚酒一杯！」 赵川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一饮而尽，气质洒脱。喝完后，又从等待在一旁的服务员手里拿过新的一杯。 他嘴角微微扬起，笑着说：「一杯够不够啊，二征？还不好好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女士。」 李征嘿嘿笑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宋佩佩。」说完，转向宋佩佩介绍说：「佩佩，这是川哥。」 宋佩佩虽害羞但举止大方得体，礼貌地说：「川哥，你好。」 赵川笑着点头：「久闻大名。二征这小子天天念叨你，可算见着真人了。」 李远插嘴道：「他可终于把你追到手了。你要是再不答应，我们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宋佩佩眼睛亮晶晶地侧过头看向李征，语气软糯，嗔怪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李征看着她，温柔地回答：「能说什么？自然是说你多漂亮，多难追，我多喜欢你。」 宋佩佩害羞地捶了李征一拳，脸上的羞涩难以掩饰。李征只是笑着，任由她轻打，随后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不再放开。 李远故意皱了皱鼻子，语气调侃：「哎呀，你俩快去照顾别的朋友吧。可怜可怜哥哥们，别在这儿闪我们的眼了。」 意识到周围人的感受，李征和宋佩佩相视一笑，有点儿不好意思。 十指紧扣，又去别的朋友那儿秀恩爱去了。 赵川看着走远的两人，目光复杂，内心波动难平，久久不能回神。 环顾四周，没有赵川想要见到的人。 心里有个声音沮丧失落着说：他没来。 赵川远远看到李远和宋佩佩四目相对，充满爱意的眼神让人羡慕。无需言语，旁边的看客都能读懂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样想着，赵川心头一震。 第119页 这样的眼神他也曾拥有过，还残留在记忆中。 像超高清的电影一样，一直在心中循环播放，他甚至能够想起小阳脸上细碎的绒毛。 原来他早把这个眼神记在心里，看在眼里。 他习惯了在这种目光中沉醉，习惯了被这样的情感包围。 可想到自己曾经面对这样目光时的冷漠和躲避，赵川觉得自己愚蠢不堪。 陆旭阳温暖稚气的笑容，眷恋的眼神，这些点点滴滴早已经把他套牢了。 否则，该如何解释自己每一次看到这样神情时都不可自抑的冲动，迫不及待要把陆旭阳抱紧在怀里，感受他灼热的体温和跳动的心率。 赵川的目光似乎穿过李征和宋佩佩的背影，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回忆起和陆旭阳一起看电影的那次，明明是一部喜剧电影，最后却成了爱情电影。 影片中浪漫的表白场景让陆旭阳羡慕，乖顺的脸庞扬起，问他，什么时候他也可以像电影那样对自己表白？ 赵川不记得他是如何回答的了，但他清晰地记得陆旭阳最后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那一幕如今如同迴旋镖一般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当初他能像李征这样郑重其事，也举办一个这样类似订婚宴的聚会，将陆旭阳正式地介绍给他的朋友们，他们可能也会拥有这样的幸福。 李远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了赵川一会儿，欲言又止。 他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赵川会如此放不下陆旭阳，明明和姚遥分开时赵川也没有如此，他实在搞不懂。 但感情上的事他一贯搞不懂，因此这次他学会了闭嘴。 - 另一边，郑星然在旁边偷偷观察赵川半天了，直到李征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破了他的沉思：「星然，你看什么呢？」 郑星然回过神来，尝试掩饰自己的分心：「没什么。佩佩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李征向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她在那边和她的朋友们聊天呢。」他顿了顿，接着问：「小阳怎么还没回来？佩佩特别想见他，他可是我俩的牵线红郎。」 「快了吧，小阳说他准备回来了。」郑星然回答，同时不由自主地又将目光转向赵川。 不得不说，赵川是真的帅气，那艷丽精緻的脸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这周围有多少跃跃欲试的人想要凑上前去。 然而，郑星然看得出，赵川那精緻的外表下隐藏着深深的失落和忧伤，这种复杂的情感给他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郑星然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赵川不会再用这种神情和气质去吸引陆旭阳，他不希望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阳再次被波动的情感牵扯。 第62章 归还钥匙 虽然白子澄和白滔还想再玩几天，但陆旭阳坚持要回家，他不想再继续参与他们两个的蜜月旅行了。 他不仅看够了沙子，还吃够了狗粮。 临走时，白子澄小声对陆旭阳说：「那过段时间我去找你，我自己去。」 陆旭阳无奈嘆息，看着在一旁竖起耳朵的白滔，心想这可不由不得你啊，说不好白滔就在你手机上安装了定位器，你到哪他都知道。 空中的云彩逐渐拉开了他和沙漠之间的距离，陆旭阳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 飞机落地，潮湿的阴雨气息扑面而来，小雨绵绵，唿吸着熟悉的空气，陆旭阳感到浑身轻松。 打开家门，屋里的地板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细灰，略有几分萧条的味道。 陆旭阳不假思索地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替换掉室内的潮湿与霉味。 然后，他开始不知疲惫地进行大扫除，从拖地到更换床单被罩，再到洗涤积攒了几周的脏衣服，一切都井井有条。 做完这一切，他洗了个澡，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困意。 临睡前，他想到了隔壁空置许久的房子，心想或许该考虑将它租出去了。 …… 第二天下午，陆旭阳精心收拾了一番，去赴朋友的约。 一踏入包厢，郑星然就从椅子上弹起，冲过来抱住他：「小阳！我都想死你啦！」 陆旭阳被郑星然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沖得摇摇欲坠，两人差点一起向后倒。 「星然！」陆旭阳吓得手脚不知往哪放，眼看两人都要摔倒，一只手稳稳托住了他的腰，把他们俩扶正。 回头一看，正是李征。 「啧，小阳，你怎么晒这么黑？」李征诧异地看着陆旭阳，打趣他。 郑星然闻言立刻将陆旭阳推开，两手把着他的肩膀近距离仔细打量他。 三秒后，他痛心疾首地哀嚎：「小阳！天吶，你…你黑得像一个直男。」 李征哈哈大笑，陆旭阳的肩膀被郑星然用力摇晃，无奈地放弃挣扎。这时，他才注意到李征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二征，这是你女朋友吗？」陆旭阳拨开还趴在他身上的郑星然，整理了一下衣服，微笑着打招唿：「你好啊！」 李征环住宋佩佩的肩膀互相介绍，说起感谢他的画册，然后就又开始重复自己是如何凭藉这本画册，追到了宋佩佩。宋佩佩在一旁腼腆地笑着，不时地望一眼自己的男朋友。 郑星然听这个故事已经听了无数遍了，打断李征：「哎呀，不要又扯这老长的故事了，咱们先坐下吧！」 第120页 他吐槽说：「这个故事从一开始两分钟就能讲完的版本，到现在已经升级为半个小时也讲不完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李征和宋佩佩已开始黏煳煳地互相凝视，充满爱意。 看到这一幕，郑星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眼再看。于是，他转过身关心地问陆旭阳：「小阳，别理二征了。你这次旅行怎么样？」话锋一转，他又挤眉弄眼地凑到陆旭阳耳边，小声嘀咕：「那个，就是那个摄影师……」 「什么摄影师？」李征马上停止秀恩爱，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一脸好奇。再看宋佩佩，不止眼睛冒着闪亮的目光，连嘴角都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陆旭阳被他们一连串的反应逗得哭笑不得，澄清道：「那是朋友！纯洁的友谊，你们不要瞎猜了。」 「切。」郑星然一下就没了兴趣，不无讽刺地说：「怪不得你晒这么黑，都没男人喜欢了。」 陆旭阳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没有八卦可聊，李征就问他都去了哪，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几个人喝了不少酒，气氛越发热络。 酒兴上来的李征随手拿起手机拍了张自拍，毫不犹豫地发到了朋友圈，配文是【好友相聚】。 郑星然一见，酒精的作用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心中惊慌：不能发这个！万一赵川看到怎么办？ 但当他转头看到陆旭阳恬静微笑的脸，他又压下了心中的话，试图安慰自己不必过于担心。 想着想着，他就把问题问了出来：「小阳，你已经把他忘了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陆旭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郑星然问的是谁。陆旭阳低下眼睛掩饰，睫毛微颤：「早忘了。」 可实际上在回来之前，他还因为一闭上眼就是赵川的身影而彻夜未眠。 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蠢，郑星然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那个，小阳，你不是说要我看照片？快点给我看看你拍的美景。」 「嗯，好。」陆旭阳颔首，也不愿再纠结这个话题，翻出手机相册，给他们一起展示自己出去玩的这半年里拍的照片。 一开始的照片还是手机拍摄的，并不多。到后面就是很多他拿相机拍摄的了，水平明显在白子澄的指导下有显着的提升。 三个人在一旁夸张地称赞，直到宋佩佩突然笑着说：「小阳，看来你每天都起得很早，照片中大多数都是清晨的景色。」 这么一说，郑星然和李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诶？是啊，原来早上的景色这么好。怪我们都太爱睡懒觉了，很少有机会欣赏清晨。」 听到这样的话，陆旭阳像恍然大悟一般，看着照片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 他并不是起得早，也不是爱早上的景色。 而是他经常会熬到太阳都快要升起了，才能睡下。而有时即使早早地睡了，也会在凌晨时甦醒。 他为了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失落的事情，就会拿出相机拍下那些清晨的景色，研究光影和光线的美，研究如何把这样的景色画出来，用这些来让自己逃避那些不安。 「是啊，早上的景色确实很美。」陆旭阳轻轻地回应道。 …… 吃完结束已是晚上九点半，大家都喝了酒，所以李征和郑星然叫了代驾。陆旭阳则说不用麻烦他们送他，自己打个车更快。 他们挥手告别后，陆旭阳便搭上了计程车。 计程车行驶得很快，一路上畅通无阻，连个红灯都没有。 已经入了初秋，天色比夏日时要黑得早点儿。星星点缀着夜空，一弯细月悬挂，带着夏末的余温。 陆旭阳在家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点速食准备明天起来吃，心情颇好地晃着袋子慢悠悠往家走。 小区里的路灯将陆旭阳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沿着昏黄的灯光慢慢走着，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思考过段时间要不要养一只宠物。这几天把房子出租后，可以联繫一下赵哥。旅行结束后，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灵感去绘画作品，正是时候接一些商业插画的私单。 陆旭阳抬头望了望天，这是他在旅行的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仿佛通过观察天空的广阔与变幻，自己的心情也能得到释放和舒缓。 思绪飘远，他感到生活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这种忙碌带来的充实感让他感到安心和满足。 收回目光，走到单元门口，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双手插兜的男人站在那里，刚刚熄灭手中的烟，直直盯着他。 这一瞬间，陆旭阳的眼睛越睁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对面盯着自己的人，唿吸停滞，如同寒风突袭，带来了无尽的冰霜和凉意。 那本来悠哉的姿态瞬间消失，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惊惧的庞然大物，陆旭阳僵直身体无法再挪动一步。 暖黄色的灯光下，赵川精緻冷淡的五官并没有改变，颀长的身影依旧挺拔矜持，唯独那漆黑的眼眸里藏着让陆旭阳看不清，也看不懂的浓郁。 他们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 在被小区的灯光照射到的这一角中，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被无限延伸。 「小阳……」 低沉的嗓音唤醒了陆旭阳，他看着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心跳在耳边迴响。 第121页 他以为的平静，以为的忘记，全都是笑话。 一股恼怒气愤甚至恐惧的情绪汹涌向他奔来，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全部是汗，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陆旭阳努力克制自己，板着脸艰难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看到陆旭阳抗拒的神情，赵川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可他刚向前，陆旭阳就后退，仿佛他是什么洪水勐兽一般。 陆旭阳的反应让赵川伤心，不敢再轻易向前，肩膀下垂，整个人站在灯下显得封闭悲伤。 伤心？ 站在赵川的对面，这个距离刚好可以让陆旭阳看清赵川的表情。 陆旭阳觉得讽刺极了，赵川凭什么伤心？ 他在演给谁看？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我不想见到他。 胆战心惊的情绪让陆旭阳惧怕，再多停留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抬脚就要绕过赵川往家走。 赵川连忙想要拦住他，可还不等他碰到陆旭阳的身体，就被陆旭阳狠狠拍下。 陆旭阳的目光冰冷，低吼道：「别碰我！」他感觉到掌心发烫，一股戾气在胸腔汇总，不受控制地爆发，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我…」赵川放下手，又把手背过身去，解释道：「我是来还钥匙的。」 说着，他把另一只手摊开，一个挂着小羊娃娃的钥匙正在他手心上。 而陆旭阳却仿佛看到了什么瘆人的东西，他的唿吸逐渐变重，眼眶充血，冷声说：「扔掉它，我不要。」 第64章 倾盆暴雨 看着陆旭阳冰冷拒绝的表情，赵川体会到了那如被钝器勐击的感觉。 他把手轻轻蜷起，又低声唤了一声：「小阳。」 这几个月里，他能够和陆旭阳说上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他是那个自己杜撰出来的「赵哥」，只能藉由工作的名义与陆旭阳聊上几句。 每当他企图再多说一点儿，陆旭阳那道无形的疏离感便将他击退。 他不敢再去打扰，便每天像个偷窥者一样关注陆旭阳的动态。 可陆旭阳除了一开始时发过几张照片，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而他没有任何途径能够得到对方的消息。 因此，他偶尔会驱车来到陆旭阳家的楼下。 每次站在漆黑的窗户下，他都幻想着陆旭阳已经回来，窗户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他希望能偷偷瞥见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的影子。 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直到今天，赵川百无聊赖地刷新朋友圈，一个意外的照片突然映入眼帘，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匆忙来到了陆旭阳的家门前。 这次，面对着漆黑的窗户赵川不再感到失落，因为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很快他们就能再次相见。 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藉口，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自己可以站在陆旭阳的门前，等待与他重逢。 从远处，赵川看到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近，心脏仿佛被激动的情绪撞击，让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直到手中的烟已烧至指尖，那突然的炙热让他勐地回神，赵川赶忙将菸蒂熄灭。 陆旭阳的身影逐渐清晰，他留长了头髮，乌黑而光亮，像深色的墨汁。额前有一小缕松松的别在耳后，柔顺的发尾散落地披在肩头。 他仍然是记忆中的那样柔和与沉静。 赵川的心情激动到几乎无法自制，心中像是有个大钟在勐烈敲打，震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几乎无法抑制那股冲动，忍不住开口唿唤。 但还未等他採取任何行动，陆旭阳的目光已经清晰地投射过来，那一瞥明显的厌恶与抗拒，像利刃般直刺他的心脏。 这种毫不掩饰的嫌弃，让赵川感受到一阵剧痛。 这半年的时光已足够他想清楚一切，全都是肠子悔青了的酸楚，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认清自己的心意。 所有美好的一幕幕都如像被时光机器加重彩墨，栩栩如生，让他无法忘怀。这段时间，他尝尽了苦头。 他想明白了，他喜欢陆旭阳。 当品尝过了满分爱的人，心里不会再有别人，也无法再忍受一点缺憾。 「小阳，我没有别的意思。」赵川再度开口，急急想要解释。 可还不等他说完，就被陆旭阳冷声地质问打断：「你到底要干什么？还钥匙吗？我说了我不需要，我会换锁的。」 「别这么抗拒我，小阳。」赵川如鲠在喉，望着陆旭阳冷淡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对自己的留恋，可惜只有一片冰冷的雪霜。 陆旭阳不明白赵川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他的心情像被扔进了冰水中，冷得刺骨。 赵川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一种窒息的压迫感，赵川的每一个字句都像是刀子一样割裂着已经脆弱的心。 别这么抗拒我？ 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自己在分手那天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陆旭阳感到茫然，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面前这个男人的心。 当自己以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他时，他提出一种——现在想来都难以启齿的关系。 当自己以为他们无法再继续时，他又提出要正式地在一起。 第122页 当自己以为从此以后，只要努力，只要一心一意就能触碰到那难以企及的幸福时，这个男人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而现在，当自己以为他们已经彻底地结束了，他又出现了。 他到底想要自己怎么样才肯罢休？ 这一切让陆旭阳痛苦，愤怒。 「我说过吧。」陆旭阳强迫自己冷静，他不想在赵川面前有任何的失态之举：「我没办法和你做朋友，意思就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陆旭阳的话语直白，让赵川愣在原地，仿佛无数的话团在嘴边，却无法开口说出。他看着陆旭阳，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要如何在此刻就表白自己的心意，在这样嫌弃和几乎憎恨的目光中解释自己也觉得愧疚的执着。 即使我说了，他也不会信。 赵川的眼神灰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艰涩地说：「我…我不想让你厌恶我，小阳。你走了很久了，我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对于陆旭阳来说，这是一个太过蹩脚的藉口，可这确实是赵川的真实想法。 「只要你不出现，我就过得很好。」陆旭阳的话语平静，眼中闪着几分冷冽，看得赵川心头一震。 时间好像再一次被凝固，无论是说出这话的人，还是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心头酸涩，残忍。 可这么一句话又怎么及得赵川曾经说的那些话？ 又如何比得过赵川做出的那些让人心寒的举动？ 陆旭阳深吸了一口气，停止去回忆那些让他夜不能寐的往事。即使过了半年，但一桩桩，一件件都如昨日之事，让他心累。 逃到再远的地方也没用，因为心还在原地。但陆旭阳已经学会了控制，一切都开始慢慢好转。 所以，他不知道也不想猜测赵川此行的目的，不管赵川是为何而来，他只需要坚定自己。 「不要再来找我，任何理由和藉口都不要。」陆旭阳想了想，忽然嘲讽地说：「就像曾经你说过的，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跟着我，我讨厌你。」 说完这句，陆旭阳没有心情去看赵川的表情，干脆地越过他离开，只留下一个利落冷漠的背影，如同曾经的赵川一样。 当一个人对一样东西没有任何期待后，他不会再留恋。 - 走进单元门，上电梯，打开房门，进屋，陆旭阳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直到他换完了拖鞋，站在阳台上，把手里装食物的袋子越攥越紧，才能窥到他起伏不定的情绪。 昏暗的夜色掩盖住陆旭阳的神色，他从楼上向下看，人影像一个小黑点一样。 那个小黑点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个不肯离去的幽灵。 凝视了良久，陆旭阳终于无力地咒骂一声，心中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动。他走进屋，将手中的袋子勐地摔在餐桌上，那股冲动让整个袋子的内容物都颤抖了一下。 重重地关上房门，再也没有踏出一步，仿佛要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 -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乌云密布，微风吹拂捲起月色，赵川的裤管被风吹得飘动。空气中瀰漫着雨前的压抑和潮湿，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 风声让赵川惊觉自己已经站在原地好久，膝盖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而发麻，抬起脚步的腿都是僵硬的。 他机械般地移动步伐，走向自己的车，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他勉强打开车门，身体僵硬地坐进车内。 天空开始闪烁紫色的亮光，轰隆两声雷电作响。先是细雨如蚕丝一般飘落，随后就是倾盆大雨垂直地拍打在车窗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赵川垂落着肩膀，整个颈部和头低下，看着手里的小羊娃娃，不敢用力去攥，只轻轻地用手指摩擦。 半晌，他无力地抬起头，望着车窗外如瀑布般的雨幕，雨水在车窗上形成了流动的水帘。他的面容倒映在湿漉的车窗上，嘴角紧抿，眼神黯淡。 赵川交叠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将脸埋进双臂。 - 屋外暴雨如注，陆旭阳听到雷电的轰鸣声心生担忧。 片刻，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连衣服碰触的细微声响都小心避免，仿佛怕惊动了什么。踮着脚尖，他轻轻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向客厅移动。 他猫着腰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房间，然后站在客厅的一角，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陆旭阳看起来踌躇极了，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甚至连唿吸声都是轻的，好像这样他就能骗过自己，说服自己他并不担心。 犹豫了片刻后，他反悔了。于是，他缓缓站直身体，打算退回自己的房间。 但此时，天上一道刺眼的闪电如白昼一般划破天际，整个客厅都在这一剎那被照亮。 电视机的反光中，陆旭阳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张苍白且充满忧虑的脸。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大步跑到阳台，不顾暴雨会淋湿自己。 打开窗户，急切地探出脑袋向楼下望去，寻找那个还在扰他心绪的小黑点是不是还在。 直到他整个上半身都被雨水淋湿，他才缩了回来。 站在原地片刻，陆旭阳就在阳台脱掉湿透了的上衣，扔进洗衣机里。 赤身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 还好他没在。 第123页 还好他没坚持。 如果他没离开，我该怎么办？ 第64章 窥视的人 那个夜晚的相见就像雨夜一样，突如其来又急促澎湃，而暴雨过后的天空恢復了平静，仿佛那些情绪从未留下痕迹。 陆旭阳这几天联繫了房屋中介，打算将隔壁的空房出租。 中介表示目前的租房市场不太景气，建议陆旭阳降低租赁要求以吸引租客，但他并未同意这一提议。 中介调侃着地说，他的租房要求听起来更像是在为相亲筛选对象——必须单身、独居、有稳定工作且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上。并提醒他，这么高要求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他向中介明确表示，并不急于出租，如果遇到合适的租客再租出去，如果没有合适的，保持空置也无所谓。 但还没等到十天，中介便给他打来了电话。 「您好，陆先生。」 「您好。」 「是这样的，今天有一位孙先生对您将要出租的房子感兴趣，并且表示可以一次性支付十三个月的租金，其中一个月作为押金。我们已核查了他的信息，完全符合您的出租要求。您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那太好了。」陆旭阳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感到意外和欣喜，开心地说，「我没问题，你们随时可以过来看房子。如果方便，我希望能和这位孙先生沟通一下，见一面。」 「好的，陆先生，我们会尽快和孙先生沟通一下，等安排好后，我们会确定看房时间，并及时通知您。」 「好，谢谢您。」 两天后，中介就给陆旭阳再次打来了电话。 「您好，陆先生。孙先生决定今天去看房，您也在家的话，正好可以沟通一下。如果双方都满意，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合同了。」 「好的，没问题。我今天就在家，你们到了以后敲门就可以了。」 中介和孙先生准时在下午三点多到达，陆旭阳迎接他们进门，环境让孙先生显得很满意。 在细緻的房屋检查后，两人坐下来详谈。 陆旭阳发现孙先生不仅符合他的所有出租条件，还是个爽朗的人，交谈中也感觉十分投缘。 于是，他们很快便敲定了一切细节，并签署了租赁合同。 孙先生在签合同后笑着解释了自己的生活习惯：「我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大多数时候可能都不在家。如果有的时候没有见到我，也不要觉得奇怪。」 陆旭阳也笑着回应道：「好的。虽然我就住在隔壁，但请放心，我绝不会未经允许就进入您的房间。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和中介沟通也完全没有问题。」 「好的，真的很感谢您，陆先生。」孙先生的声音里充满了诚挚的感激。 就这样敲定后，陆旭阳就回了家。 他在心里想：把房子交给中介出租真是个好办法，这么快就能出租出去，还能避免自己再去和很多奇怪的人联繫。 解决一大心事，陆旭阳觉得浑身轻松。 …… 果然，如孙先生所说，除了初次见面那天外，剩下的这将近一个月里，陆旭阳都没再见到他。 只是有一次，他隐约听到了一点搬家的响动。但出于对隐私的遵嘱，也怕尴尬，他并没有出门打招唿。 剩下的时间里，隔壁的房间又恢復了静悄悄的宁静，没再听到过声音。 陆旭阳猜想孙先生可能因为工作出差去了，便没有过多关注。 他开始专注地进行插画创作，最近又有几个大型的插画大赛即将举行，他跃跃欲试想要参加。 除此之外，赵哥也联繫了他，提到如果陆旭阳能够继续丰富自己的作品集并获得更多的荣誉，他愿意帮助陆旭阳在一场着名的艺术展览中争取到展位。 这样的好消息无疑让陆旭阳精神振奋，忙碌的工作生活让他逐渐淡忘那场雨夜带来的惊心动魄和忐忑不安，生活重新回归平静。 这一个月赵川没有再出现，陆旭阳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其实，在见到赵川后的第二天，他心中难免萌生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但现在，这份期待已彻底消散。 陆旭阳厌恶自己仅仅因为赵川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表情就又变回曾经的自己。 他发誓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再为了一个玩弄他的人留下一丝真心。 他打开手机，翻出赵哥的聊天框。 「赵哥，最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或者喝杯咖啡？我很想见面和你聊聊。」 赵哥的回覆迅速，几乎是秒回：「小羊老师，真是不巧，我最近在外地办展览，等过段时间回去了一定请你吃饭。」 陆旭阳：「好，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到一直也没和你见上一面。你先忙，等你有空我们再联繫。」 赵哥还与他聊了几句日常后，便结束了对话。 - 一墙之隔。 赵川坐在沙发上，垂眸盯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最后一个小羊的表情符号。 他的心中涌动着一股冲动，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陆旭阳的面前，却又被生生遏制下来。 他借赵哥的名义与陆旭阳保持着工作上的联繫，从而知晓了陆旭阳隔壁的房子即将出租。 于是，他想办法藉助助理孙海洋的弟弟租下了这个房子。 第124页 然后，自己悄悄地搬了进来。 他实在无法放弃，同时也不敢再直接出现在陆旭阳的生活中。 那场雨夜的冷漠与厌恶，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中，成为一种难以抹去的恐惧。 可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一分一毫。 此时的赵川，或许多少真正理解了陆旭阳曾经的心境。 有机会近距离感受心爱之人的存在，谁能完全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不去偷偷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呢？ 赵川的日常变得单调而紧张。 每当无需应酬时，他便会匆匆返回家中，静坐在客厅，耳畔绷紧，以防错过门外的任何细微响动。 只要外面有一点声音，他便会迫不及待地贴近猫眼，试图窥探出现在走廊的陆旭阳。 哪怕只是一个模煳的背影，也足以让他贪婪地凝视。 遗憾的是，陆旭阳出来的时候太少了，更多时间都是待在家里。 所以，赵川有时会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盯着靠墙的消防栓，侧耳聆听任何有可能从陆旭阳家里传出的声响。 有一次，他差一点就被发现。 幸亏他在偷听之前已经敏锐地把自己屋子的门开好了，不然一定会被陆旭阳逮个正着。 这次的惊险让赵川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既害怕被发现，又有那么一刻希望能放手一搏，把自己心里想的一切都告诉陆旭阳，哀求原谅。 冷汗浸湿了他的背心，赵川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胆怯和软弱。 …… 「星然，我最近总觉得有人站在我家门口。」 陆旭阳忍不住给郑星然倾诉自己的怀疑，最近他总觉得有人在家门外驻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但每当他从猫眼向外看，总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影。 虽然有一次，从猫眼看出去黑到什么也看不清有些奇怪，但那天恰好是晚上，他便作罢。 而且，出于害怕，他也没敢开门检查。 「啊？不会是有什么人想要盗窃吧，你要不问问保安，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小区。」郑星然在电话那头担忧地说。 「嗯，我明天去问问。」 正打着电话，陆旭阳又有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放低语气：「我觉得现在这个人就站在门口。」 郑星然被吓了一跳，立刻紧张起来：「那你悄悄走到门口去，别发出声音。」 「好。」回答后，陆旭阳小心地脱掉拖鞋，光着脚尖走到门口，从猫眼向外看。 仍然没有人。 「咦？没有人」陆旭阳抚了抚胸口，恢復了正常的声音，「看来是我太敏感了。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出门，我需要吸收吸收阳光。」 「你从回来后都多久没出门了？来找我玩吧。」郑星然提议。 「好啊，那我收拾收拾，过会儿去找你。」 … 消防栓上面的灰尘都快被赵川的手抹净了，他终于听到了陆旭阳说话的声音。 但因为声音微弱并不真切，他轻轻走近一步。 陆旭阳好像正站在门口说话，他屏住唿吸又上前一步试图听清。 可就在他听清楚陆旭阳准备检查房门外，要顺着猫眼向外看时，他勐地后退，想要躲避。 但随即，他便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时间逃跑，也无法退回自己的房间。 情急之下，赵川只能下意识地蹲下身体，紧贴墙边藏起来。 直到陆旭阳的声音又响起，清晰的话从屋内传出，他才慢慢安下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蜷缩在墙角的狼狈样，心中涌上一阵茫然与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赵川的心情如同被困的野兽，焦虑而迷茫。 -------------------- 此刻谁才是那个窥爱的人呢？ 第65章 开始醒悟 何哲瀚晚上七点多去赵川家找他时没打招唿，因此扑了个空。 他给赵川打去电话，赵川说今天工作很忙，还在公司没回家。 「我来你家拿瓶酒，借你个人情，准备送人。」 「行啊，你自己进去拿吧，门锁密码是xxxx。」赵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好，那我直接进去了，你注意身体。」何哲瀚边说边按下密码锁。 「嗯，我没事儿。再联繫吧。」赵川说完就利索地挂了电话。 何哲瀚对赵川家非常熟悉，因此打开房门，他就直接走向存放酒的小屋。动作自如，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 挑选完酒后，他顺便走进卫生间整理了一番衣服和头髮。 但照着照着镜子，他注意到了点儿不对劲。 卫生间没有一丝水渍，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仿佛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使用过了。 何哲瀚这么疑惑着踱步走到客厅，沙发上也没有一丝痕迹。 他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一些矿泉水和冰镇饮料外，几乎空空如也。 「诶？」何哲瀚困惑不解，自言自语道，「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这样想着顺手把冰箱门关掉，又去卧室门口看了一眼，一样一尘不染。 房间内冰冷的空气让他感到异常，仿佛赵川已经很久没有回家。 何哲瀚有些担心，拿出手机，再一次拨通赵川的电话。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赵川接起。 第125页 「川儿，你有多少天没回家了？你家看起来空荡荡的。你最近都在公司住吗？」 听到何哲瀚这样问，赵川一拍脑门儿，他完全把这事儿忘了。于是，含煳地回答了句：「嗯，最近这两天在公司住来着。」 「这不像你啊，你那办公室也没有太多衣服，你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 赵川被问得哑口无言，嘆了口气，老实回答：「其实我搬家了。」 「搬家了？搬哪去了？」 「就在公司附近。」 何哲瀚思索片刻，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针：「我今晚还有局，等我明天去找你，你把时间空出来。」 知道躲不过去，赵川应声道：「…行吧，明天联繫吧。」 挂断电话后，何哲瀚再次环视整个屋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 第二天下午，何哲瀚抽不开身，打电话让赵川来找他。 他的公司位于一栋商业大厦的顶层，整个办公室宽敞明亮，数百名员工在此办公，显得繁忙而充满活力。 赵川由何哲瀚的秘书引导至其办公室，门一推开，巨大的落地窗让整个办公室显得更加开阔，阳光透过玻璃洒进，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窗外的城市景观一览无遗，仿佛身处在城市的动脉之中，同时又能独享一份宁静。 何哲瀚刚送走一位来访的公司高层，老总对赵川点头致意，简短寒暄后便离开。 随着秘书带领老总离开，办公室内只剩下何哲瀚和赵川两人。 「怎么了？偏叫我过来。」赵川反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何哲瀚穿着一身精緻的灰色ermenegildo zegna西装，挺拔有型，坐在办公桌后揉着额头。 听了赵川的话，他把领带扯了扯，这个举动消掉了他一身的精英贵族范儿。 「肯定是有事儿问你，你先坐。」 赵川知道他要问什么，长腿一迈坐到沙发上，避而不答，问他：「酒送人了吗？」 「送了。你知道我在你家拿的是哪一瓶酒吗？」何哲瀚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沙发前坐下，「不知道吧？没回家肯定不知道。」 赵川没回答，坐在那儿不知道想起什么愣起神儿来。 何哲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仔细观察赵川，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穿着的风衣让赵川看起来显得格外单薄，那姿态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赵川，但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顿了顿，他直接开口提起陆旭阳的名字：「陆旭阳他…」 听到这个名字，赵川立刻回神，眼神转动，背部不自觉挺直。 当他看到何哲瀚担忧的目光，他又慢慢放松，耷拉着肩膀靠回沙发上。 看到赵川颓然的样子，何哲瀚皱了皱眉头：「川儿，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你这样子，好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赵川没再掩饰眼里的疲惫，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就那样吧。」 「你有家不回，搬到哪去了？」想了想，何哲瀚又低声试探性地问他，「和陆旭阳有关，是不是？」 赵川停顿，转头看向何哲瀚。 也许是一个人憋在心里太久，许多事情都汇集成一团乱麻，让他也想稍微倾诉。 他吐了口气：「我，我搬到他家隔壁了……」 「他知道吗？」 「不知道。」 说完，赵川用力捋了一下头髮，双手垂落在沙发上：「我知道这样做不妥当，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记忆一瞬间回到暴雨的那个夜晚，现在想起仍然让他心有余悸：「那天，我试着出现在他面前，可小阳的目光把我吓到了。」赵川低声吶吶道，「他恨我。」 恨这个字比爱更让人难以理解。 何哲瀚半天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你是怎么搬到他隔壁的？我记得那是陆旭阳的房子，他同意租给你了？」 说到这儿，赵川只能把自己如何得知陆旭阳要把房子出租，又是如何藉助别人把这个房子租下来的一系列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何哲瀚。 听着赵川的话，何哲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两下。 他解开已经松懈的领带，彻底摘下扔在一旁，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奈和忧虑：「川儿，你这么做，要是让他知道了，他只会更讨厌你。」 赵川沉默了，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何哲瀚说得对，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但他已经无法自拔。 「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什么我不清楚，但如果你还想挽回他，就不应该从欺骗开始。」 何哲瀚实在不清楚赵川是怎么了，竟然做出这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来。 在他的印象里，赵川从小到大都是运筹帷幄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理智认真，很少有这么迷失方向又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我只是想离他近一点，感受他的存在。」 看着赵川憔悴不堪的脸色，何哲瀚嘆息一声，语气软化：「事情已经到现在这样，以后该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赵川摇了摇头，眼睛和嘴角都紧紧绷住。 想到自己偷听、偷看的行为，他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渴望靠近陆旭阳，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适当地靠近。 第126页 「我问你，为什么你和姚遥分开时，能够说分手就分手。可到了陆旭阳这儿，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了你还在犹豫不决。」 何哲瀚的话如同审讯室的电瓦一样，把赵川所有的微表情和心理都照射在强光下，无处躲藏。 片刻，他哑声回答：「我和姚遥的关系到最后就像一潭死水，两个人都在装作一切如常，其实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而已。所以，当姚遥提出分手时，虽然我感到难过，但也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那段感情让我身心俱疲，分手其实让我松了一口气。」 赵川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我没有怪过姚遥。也许对外人来说我们的分手很突然，但我和姚遥心里都很清楚。」 何哲瀚没想到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层复杂的原因，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赵川的真实感受。 室内一时陷入寂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何哲瀚平静地说。 秘书端着新沏的茶水走进来，留意到房间内有些沉重的气氛，她没有多说什么，轻手轻脚地放下茶杯后退了出去。 何哲瀚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放下茶杯，他认真地看着赵川，缓缓开口：「川儿，当一段关系中付出不平衡时，总有一方会感到疲惫。在你和姚遥的关系中，是你付出更多。那么，在你和陆旭阳之间，你又扮演了哪一个角色呢？」 哪一个角色… 是被爱的那一方，是享受付出的那一方。 是啊，人不能总是如同燃烧的蜡烛那般拼命地付出自己。 付出多的那一方，总有觉得身心疲惫，想要抽身的那天。 就像曾经的自己，当决定放弃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 赵川的肩膀微微抖动，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何哲瀚，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碎和难过。 「你和陆旭阳…，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让他觉得疲惫到不堪重负。」 想到自己曾经对陆旭阳说的那些话，赵川心头一紧。 他对陆旭阳说自己无法再爱上任何一个人，然后就像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藉口一样，开始肆意妄为地挥霍陆旭阳的爱意。 他只记得自己在上一段感情里受了伤，只记得把自己的内心死死封闭。 却不记得停下脚步看一看，看看那个什么都懵懂的男孩，为了追随自己所付出的隐忍和爱。 何哲瀚重重嘆了口气，声音果断：「你这样犹豫不决，他迟早要找别人，那时候你再后悔可就真的晚了。」 赵川沉默不语，仿佛迟迟未下决心，不知道在怕什么。 光是想到陆旭阳看向他那厌恶和嫌弃的目光，就已经让他惧怕到不敢再现身。 如果陆旭阳真的找了新的另一半，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为陆旭阳拍摄照片的摄影师，一股妒忌和心碎的情绪如烈火一般燃烧在心头。 其实赵川早就明白自己想要挽回，只是他面对悔恨的懦弱让他迟迟未能採取行动。 现在，连朋友都看透了他那窝囊的内心。 也许这份爱意醒悟得太晚，但他愿意用今后所有的时间去弥补。 「我还想他，我要把他追回来。」赵川一字一句，声音虽轻，却坚定无比。 这次，我会珍惜，把他视若珍宝。 像小阳曾经说过的那样，我愿意付出所有的爱，只为了让他再看向我。 第66章 怒火中烧 陆旭阳这几天将旅行中拍摄的照片全部导入电脑，挑选出那些能激发他创作灵感的作品后，便全身心投入到画作中。 他还记得赵哥鼓励的话语，因此并未急于接私人的工作，而是决定静心准备参加即将到来的插画大赛。 为了这次大赛，陆旭阳耗费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只专注于初稿的制作。 每天从睡梦中醒来，他就开始工作，甚至没有余暇踏出家门。 日常完全被画作和创作的热情所填满，忘却了外界的喧嚣。 - 这天，白子澄给他发微信：「旭阳，我有个工作正好要去你的城市出差几天。你最近忙不忙，聚一下？」 这条消息让一直闭门造车的陆旭阳感到意外地惊喜，他立刻回覆：「好啊！你什么时候来？」 白子澄：「我后天早上到，工作大概要两天时间。等这边结束了就联繫你。」 「好，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陆旭阳回復，心情略显激动。 他继续补充道：「我给你订一个我家附近的酒店吧，等你工作忙完了住这边来。」 白子澄轻松地回应：「行，你安排吧，到你那儿我听你的。」并附上一个大笑的表情。 陆旭阳问：「白滔不会又跟着你吧？」 白子澄：「我不让他来。」 陆旭阳：「哈哈，好，那过两天见吧！」 白子澄：「嗯，过两天见。」 结束对话后，陆旭阳按掉手机屏幕，心中对白子澄的话半信半疑。 他想，如果白滔知道子澄工作完后要来找自己，一定会跟着就来。 这样想着，陆旭阳不禁嘆了口气，随即又有点羡慕。 他不清楚白子澄和白滔之间的感情纠葛究竟如何，但从他们的对话中，他能感受到那种轰轰烈烈的情感。 第127页 那是一种即便想分开也做不到，想逃离也无处可逃的爱情。 如果这样的感情仅仅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那无疑是一场灾难，正如曾经的他。 然而，如果双方都这样深陷其中，那种爱情，便是令人羡慕的。 爱情或许有千万种模样，但其核心，他理解，那就是彼此都无法割捨对方。 陆旭阳感到内心惆怅，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找到那样的另一半，能完全、满心满意地属于自己。 回家这段时间，他感觉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又似乎一切如旧。 他依旧是那个孤独的自己，内心渴求着一份独一无二的爱。 只是不同于以前，当初他渴望的执着的爱情是一个固定人选，而现在，他的期待变得不再具体，却更加茫然。 …… 赵川这边加足了马力想要冲锋，却发现根本就没路可沖，他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这期间，家族公司的事情纷至沓来，使得他无暇他顾，只能先作罢。 白天出席各种会议，晚上还要回去和父亲再在书房讨论上半天，忙得抽不开身。 他的日程被紧密地填满，忙碌到连一刻的喘息时间都难以抽出。只有在每天深夜洗漱完毕后，才能稍微松一口气。 然而，放松的同时，他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虚，总是急切地想要回家——那个仅与陆旭阳一墙之隔的家。 尽管无法与陆旭阳面对面相见，但单是知道他就在隔壁，赵川就能从中得到些许慰藉。 赵川觉得自己就像长时间蹲守的狙击手，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一有所失，猎物就飞走了。 思绪被房门响起轻轻的敲击声唤回，赵川抬眼就看见母亲的身影在门口。 她轻步走进房间，眼神充满了关切。 「儿子，你最近太累了吧？这几天妈都没来得及好好问你，看看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她的眉头紧蹙，手心温暖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眼里满是心疼。 这一瞬间，赵川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刚刚接触家族事务的时候。 那时，他的母亲就总是这样，会在他装了一天大人后，坐在他的床边为他宽心。 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卸下所有伪装，露出自己孩子的一面。 带着委屈的声音，向母亲抱怨这一天让他烦心的琐事。 此刻，看着母亲那关切的目光，所有的委屈和不安仿佛一瞬间找到了出口，涌上心头，让他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从未真正长大。 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妈，我没事儿。倒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赵川把母亲放在脸旁的手拿下，轻声问。 「我偶尔晚睡一晚能有什么，妈是担心你。」母亲顿了顿，小心地开口问道，「我听说姚遥婚礼那天逃婚了……」 话还没说完，赵川就知道了母亲的担忧是从何而来，他摇了摇头：「他不是因为我。我们一年前就分手了，早都没关系了。」 母亲虽然点了点头，但是表情还是有点不相信。斟酌了一会儿，语气柔和地说：「儿子，那时妈和你爸不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但你说你认准了姚遥，要和他共度一生。我们看你坚定的样子，也就妥协了。」 赵川被母亲的话说得抬不起头，想到那时信誓旦旦的自己，和现在变换的一切。 可还不等他多想，就听母亲话锋一转：「但既然你们现在已经分开了，你要不要和女孩子接触试试？」 赵川愕然，没想到他们还没放弃这个想法，无奈地开口道：「妈，我就不喜欢女人，这个是天生的。没办法。」 母亲嘆了口气：「我知道，就是试着说说罢了。」顿了顿，她又说，「那要不妈给你介绍几位门当户对的男孩子吧，我听说……」 「妈，妈。」赵川赶紧制止住她的话，同时感嘆母亲的开明，无奈地笑道，「你就别操心我了，感情这事儿急不来。而且…我现在有喜欢的人。」 「嗯？」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兴奋：「你怎么不早说？妈看你精神不振，以为你还没走出来。」接着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不领回家？」 「他…我……」赵川缓缓低下头，想到陆旭阳现在对他的嫌弃，低声说，「他不喜欢我，我还在想办法追他。」 母亲疑惑地看向他，开玩笑地说：「我的儿子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赵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敷衍地点了点头，起身把母亲送到门口：「好了妈，你早点休息吧。你的儿子已经快三十岁了，有能力解决感情问题，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他利索地关了门，长出一口气。 听到母亲在门前咕哝一句：「这孩子…你就算三十岁了在我眼里也还是孩子。」说完嘆息一声，脚步声渐远。 赵川心烦意乱地躺回床上，希望这个夜晚快点过去。母亲的柔情让他觉得委屈，他想小阳了。 …… 餐厅离陆旭阳家和白子澄入住的酒店很近，是陆旭阳很喜欢去的餐厅。 餐厅内氛围温馨。 「旭阳，你好像没前段时间那么黑了。」白子澄注视着陆旭阳的脸色，发现他恢復了以前的白皙可人，笑着戏嚯他。 陆旭阳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回来一直在家待着没出去，捂白了。」 第128页 「那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找新工作了吗？」 陆旭阳摇了摇头，开始说自己最近的近况，说自己暂时不打算去给别人打工了。 「如果我能顺利展览作品的话，邀请你来。唔，也邀请白滔一起来吧。」陆旭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白子澄眼中闪烁着笑意，温柔地回答：「他要是知道我来找你，哪怕你不邀请，他也会不请自来。」 「哈哈，我都能想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 考虑到白子澄一整天的忙碌，陆旭阳没有让聊天延续太久。 「子澄，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醒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出去转转。」 「嗯，好。那咱们走吧。」 夜晚的风微凉，透着丝丝冷意，而城市中灯火通明，显得格外温暖。 两人悠闲地顺着街道散步，慢慢消化着晚餐。 走了约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陆旭阳家的小区门口。 陆旭阳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走着，说道：「我送你回酒店，然后我再回来。」 白子澄拉住他的胳膊，看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一点灰尘，笑着抬起手给他擦掉：「别麻烦了，就这几步路。」 陆旭阳仰着脸任他擦掉脸上的灰，突然想到那次两人也是这样走回去，被白滔愤怒地注视。 当时的他是那么愤怒和不甘，而此刻想起那时的场景却觉得滑稽好笑，陆旭阳不禁笑出声来。 街下的灯光将陆旭阳的脸照得柔和动人，白子澄在擦掉灰尘后未曾放下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问道：「笑什么？」感受到手下细腻的皮肤，他不由得又用了些力气。 「诶！」陆旭阳拍掉白子澄作乱的手，揉搓下自己的脸，嘟囔着说，「想起白滔来了。你这么轻浮，不怪他总要跟着你。」 白子澄假装震惊：「轻浮？我这么会轻浮？我这是好心帮你把脸擦干净。」 陆旭阳做了个鬼脸，报復似的两手抬起拍到白子澄的脸上，也用力拉了拉。 「哈哈。」白子澄笑着将他的手放下，「别闹了，回去吧。明天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嗯，那你多睡一会儿，别着急。」 「好。」 陆旭阳站在原地挥手道别，看着白子澄走远些后，才折身往小区里走。 - 另一边，赵川握紧手机的手指发白，眼睛猩红，不可置信一般紧紧盯着站在小区前的两个人。 灯光下，两个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在黑暗中互相拥抱，交缠不清。 胸口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裂，赵川痛得几乎无法唿吸。 他本能地走上前，完全忘记了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被陆旭阳发现。 愤怒中的他甚至希望他们能立刻注意到自己。 然而，他们完全沉浸在对方的世界里，轻柔地抚摸对方的脸，眼中满是宠溺和温柔的笑容，完全没有察觉到赵川的存在。 也许即使赵川就站在他们旁边，也不可能进入他们的视线。 这一幕无疑将他狠狠刺痛，赵川感到自己在浑身发抖，背嵴一阵发冷。 内心的怒火和妒嫉激烈地冲撞在身体里，刺激的胃都开始紧缩泛酸，让他几乎无法直起腰来。 -------------------- 唉，写到这，不禁为小羊心痛。 赵川为了感情消瘦、精神不济时，有母亲宽慰他，让他还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而小羊却只能在梦中惊醒，委屈和难过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自己救自己。即使到了现在，也只能羡慕的看一看别人的感情，自己惆怅一番便不敢再想。 这就是家庭为人带来的影响吧，没有人引导的小羊只能自己摔倒后，自己学着站起来。_ - 下一章更新在周二。 第67章 一文不值 陆旭阳转身往小区里没走两步，就在阴暗处看到了赵川。 他眼眶猩红，眼神兇狠阴冷，令陆旭阳不禁大吃一惊。 愣了片刻，陆旭阳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川问道：「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陆旭阳在看到他时那一瞬间缩紧的瞳孔，更是让赵川认为陆旭阳是因为被自己撞破而感到紧张和尴尬。 他心中怒火蔓延，声音嘶哑地逼问：「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 陆旭阳对赵川不可理喻的表情感到好笑，不耐烦地回答：「你说什么听不懂，让开。」 赵川不仅没让开，反而更近一步，固执地追问：「他是谁？那个摸你脸的男人是谁？」 陆旭阳这才明白赵川问的『他是谁』指的是什么。 怔忪一瞬，陆旭阳轻蔑地牵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反击：「我们的关系好像没到你可以问这种问题的程度吧？」 赵川脸色一白，这个话是如此熟悉，让他哑口无言。 就在他沉默的这两秒里，陆旭阳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赵川张臂把他拦下，神情恍惚紧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仿佛只是听从心和脑子里的指挥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让陆旭阳就这样一走了之。 「赵川。」陆旭阳目光冰冷，强忍住怒火，「这是第三次了，你先是给我打电话，又是到我家楼下找我。这次是第三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129页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期待听到的话是什么，还是真心觉得赵川的这些举动让他感到厌恶。 「我……」 「你又要说你是来还钥匙的吗？」陆旭阳的语气无疑是讽刺的，他伸开手，「好，那你还给我吧。还了钥匙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监视我！」 说完这句话，陆旭阳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捏紧。但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他可以做到面无表情。 他就是要把赵川曾经说过的话，全部还给他。 是赵川自己找上门的，这不怪他。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把曾经的那些伤害当作过眼烟云。 赵川唿吸一滞，脑袋嗡嗡作响，兇狠的眼神慢慢变得茫然，眼神中流露出难言的空洞和伤感。 看着这样的赵川，陆旭阳竟然体会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感，他非但不觉得赵川可怜，反而觉得可笑。 如果是以前，如果赵川在他祈求时能给予哪怕一丝真心，他定会感激涕零，然后像傻子一样继续无休止地付出自己。 但现在，赵川的一举一动已经不会再让他如临圣旨了，他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伤害自己。 陆旭阳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赵川几乎能够感受到他那炽热的怒火。 他再次把手臂伸向赵川，带着讥讽的笑容：「你不是要还我钥匙吗？拿来啊！」 赵川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旭阳，在他的记忆里，每一次陆旭阳见到他，都如倦鸟归巢般扑进他的怀里。 那眼神专注炽热，似乎要把心里全部的爱意传达给他。嘴角上扬，硕大的酒窝里仿佛都蕴藏着蜜一般。 而现在，陆旭阳的讥讽只让赵川感到了一种刺骨的寒冷，他的双手无力地紧握成拳，好像这样才能维持他在陆旭阳面前的一点尊严。 「别这样，小阳。」赵川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力和哀求，如同一个忏悔的孩子。 他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终于不再如一个座上客一样冷眼旁观。 但陆旭阳只是冷冷地反问：「别这样？」 赵川的话仿佛触动了某个敏感神经，陆旭阳觉得赵川在嘲弄他。 如果现在赵川再来告诉自己，他已经爱上了自己，想要挽回，那将是彻头彻尾的讽刺。 「你以为现在说『别这样』就能挽回什么吗？」陆旭阳眼中的火焰仿佛要将赵川的一切伪装烧毁，「我不是你嘴里那个可怜虫，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怜悯和喜欢，我不稀罕！」 平息一瞬，陆旭阳抬高下巴，用低垂的双眼看着赵川低下的头颅，平静地说：「不要再来了赵川，我和你没有多余的话可说。既然你曾经觉得我的感情一文不值，那现在就不要做出这惺惺作态的样子。」 赵川急急地想要辩解：「不是这样的，小阳！我那时只是还没想清楚，可我现在明白了！」 此刻他体会到了被误解的感受，这种感受让他无法唿吸，心脏如同被利器剜除。 他急切的辩解在这寂静的夜空下显得特别凄凉，眼中浮现出的绝望和后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而憔悴。 然而，陆旭阳的态度冷硬得如同冬夜里的冰，不容一丝温暖。 「我没有那个义务等你想清楚。」陆旭阳直勾勾地凝视着赵川，那目光如有实质，「我不像你。我不需要为一个我不爱的人负所谓的『责任』。」 他的话语沉重而有力，像是要切断所有过往的纠葛。 说完这些，陆旭阳转身，留给赵川一个冷漠的背影，再次向前走去。 风吹拂在陆旭阳的脸上，凉爽的风没有带来的快意，只有说不清的酸楚。 还不待他理清思绪，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焦急的脚步声。 赵川再一次将陆旭阳拉住，手用力地抓紧他的胳膊，双眼死死盯着陆旭阳，大口喘气。 猩红的眼睛湿润，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心痛与渴望，那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终于无法再隐瞒下去，脱口而出：「小阳，再爱我一次。」 「求你。」 陆旭阳感到一阵战慄直冲脑顶，浑身的血液都被这句话给燃烧到沸腾，仿佛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宝物。 可一切都太迟了，太晚了。 因此，他的面色依旧从容冰冷，一字一句地说：「你不需要向一个一文不值的人祈求爱，毕竟愿意为你付出爱意的人有很多，不是么？」 赵川仿佛不敢相信般看着陆旭阳，眼睛因为充血而酸痛，乞求般地盯着他。 这目光无助、不安、迫切、渴望，像一个在暴风雨中挣扎的船只，任何拒绝都足以让他心碎。 看着陆旭阳如此平静的神色，赵川心痛到麻木，手里的力气也慢慢卸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尝到了满嘴的苦涩。 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罪有应得，什么叫心如刀绞，什么叫悔不当初。 陆旭阳无视他那无言的诉求，干净地转身离去。 那清晰的身影中没有任何挣扎和留恋，冷漠地划过赵川的世界，留下一个渐远的背影。 …… 陆旭阳接到白子澄的电话后，就步行去酒店找他。 等白子澄开了门，陆旭阳太阳穴上的青筋不由得跳了跳。 房间内，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尤其白滔的眼睛瞪得最大。 第130页 正如陆旭阳预料的那样，白滔得知白子澄工作结束后没有回家而是来找自己，便急忙坐飞机追来了。 白滔站在窗边，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房间里所有的阳光，脸色阴沉地质问：「陆旭阳，你能不能不要总缠着别人的男朋友？你这样的行为是会被社会谴责的！」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指责和他的表情足以让陆旭阳吓到或者退缩。 然而，现在熟悉了白滔的他只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懒得与白滔计较，转而询问白子澄：「子澄，你今天想去哪儿？想看风景还是去博物馆转转？」 「他哪也不去，去也是和我去。」白滔抢白了一句。 陆旭阳气得直勾勾盯着白滔，半晌后觉得仰着的脖子有点疼，嘆了口气，妥协道：「那我再叫一个朋友来，总行了吧？」 - 园林景区门口，陆旭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人。 郑星然讨好地拉了拉陆旭阳的衣服：「小阳，真不怨我！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二征就在旁边，他听到以后偏要带着佩佩一起来。」 李征和宋佩佩手牵手，似乎片刻也不愿分开。 李征开怀地说道：「哎，朋友多才热闹啊，一起玩多好。」 宋佩佩腼腆地笑了笑，冲着右边称赞一声：「大帅哥！」 顺着宋佩佩的目光看去，正是白滔拧着眉头，不知道和他哥抱怨什么呢。 这一群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引来路人频频回头，目不暇接。 周围充斥着一片嬉笑声。 「谁是大帅哥？佩佩，在你心里应该是我最帅。」 「别不要脸了，二征。人家比你帅一百倍！」 「佩佩，佩佩……」 「哥，咱们俩一会儿悄悄地走吧，就我们俩约会不是更好吗？」 「…」陆旭阳认命般地扶了扶额头，抬手示意他们，「唉，别吵了，先进去吧。」 陆旭阳走到白子澄的身边，带着歉意地说道：「子澄，不好意思啊。」 还未说完，白子澄就笑着打断他：「没事的，大家一起其实更热闹。」 听到白子澄这样轻松地回应，陆旭阳的心稍稍安了一些。他原本担心白子澄与其他人不太熟悉，可能会感到有些尴尬。 但看到众人相处得如此融洽，白滔甚至还时不时和李征聊上几句，陆旭阳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 在园林里，传统的建筑与现代设计相融合，周围种满了各种树木、灌木、花卉和草本植物。 参观的人并不多，而且由于园林面积广阔，他们几人走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 沿着园内的步道和小径走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郑星然话最多，没过多久就了解了白子澄的职业以及他和白滔的关系。 「唉，真是可惜。」郑星然脱口而出，「你和小阳真是挺配的，可惜可惜……」 白滔啧了一声：「诶，这儿还有一大活人呢。」 郑星然有点怕白滔，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抓住陆旭阳的胳膊躲在他身后。 「我们一起来张合影吧，这里风景这么美，不留个念才是真可惜。」李征在一旁提议。 「好啊，好的。」郑星然马上顺着李征的话附和，然后装作很自然地跑到李征身边，尽量远离白滔。 恰好有一位工作人员路过，他们便请那人帮他们拍一张照。 「一、二、三，茄子！」 第68章 你解释吧 这张留念照很快就出现在了李征的朋友圈里，让看到的赵川差点掉下感激的眼泪。 - 那晚，赵川没有跟随陆旭阳上楼，反而像是逃跑一样匆匆回到自己的家中。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归来的逃兵，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 一回到家，他就浑浑噩噩地倒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发呆。 他将手机关机，不想接收任何来电或消息，就这样麻木地一动不动地躺着。 直到第三天，秘书敲门来找他，他才迫不得已从沙发上起身。 面对秘书担忧和催促的目光，赵川无力地嘆了口气说：「你先回去，我明天再联繫你。」 秘书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被他坚决地撵走了。 看着镜子里鬍子拉碴的男人，赵川感到陌生。他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确实看着可笑又可悲。 长唿一口气，赵川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告诉自己不能因为一次的挫折就放弃。 洗漱结束完，他把手机放在床头充上电，然后走去卫生间把他这几天来蓄起的鬍鬚刮干净。 这么一会儿工夫，手机恢復电量自动开机，在主卧的卫生间内都能听到振动声。 持续不断的振动声音在告诉赵川，他这次的消失有多任性，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悲秋悯伤，所有的难过和痛苦都只能暂时搁在心底。 赵川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讽刺自己连片刻的清静也是奢望。 他晃着身体走回卧室，懒散地翻看邮件和简讯，挑选紧急的信息先回復，剩下的转发给秘书，让他看着处理。 连头髮都来不及吹干，他就站立在床头柜前回復消息，等回过神来，发现头髮已经在不经意间自然风干了。 本想把手机扔回床上，但转念一想，还是不死心地切换了帐号打开陆旭阳的微信，用力刷了三四遍，没有任何动态。 第131页 这让赵川感觉到一种深刻的失落，似乎在陆旭阳的生活中，自己真的已经变得无足轻重，甚至连一点小小的波澜都未曾激起。 经歷了连日来的痛苦与麻木，赵川不禁开始回忆起过去的日子，思考曾经的陆旭阳是怎样度过类似的时光。 那时的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呢？这些回忆和现实的对比，让他更加灰心。 赵川意兴阑珊地切回主号，随意地翻了翻朋友圈，突然注意到李徵发布了一张照片。 他目光如炬地仔仔细细放大观察，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哈。」赵川发出类似苦涩的大笑，双手颤抖地再次确认照片的细节。 照片里，陆旭阳站在正中间，他的左侧分别是郑星然和挽着双手的李征和宋佩佩，而他的右边是两个赵川不认识的男人。 细看之下，赵川认出陆旭阳右侧的男人正是那天在小区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被另一个更高的男人紧紧拥在肩上，两人眼神交汇，仿佛正在深情对视。 赵川将他们的眼神关系放大再放大，直到几乎可以确认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恨不得将心中的怒气和郁结一併唿出。 他不是小阳的男朋友！ 扑通一声，他一头仰倒在床上，感到那丧失的力量渐渐回到了身体里。 这种失而復得的感觉让他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脑海在这一瞬间便迅速策划着名接下来的行动。 他再也不会放手，不会犹豫，不会再踌躇不前。 此刻的他甚至安慰自己：如果小阳对我没有感情，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把我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这恨不正是因为爱吗？ …… 陆旭阳近几日的生活异常惬意，与朋友们的欢聚令他的心情大为舒缓，他甚至发现，原来恶语攻击竟然能带来意外的心理释放。 原本预料中的失眠之夜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是连续几晚的香甜睡眠，让他感到格外满足。 过去的已然过去，陆旭阳认为自己已经对赵川和那些过往画上了句号，无需再让这段往事扰乱自己的心绪。 他觉得自己已经报了仇，用言语恶狠狠的伤害了赵川。 虽然内心深处可能还残留着一丝丝的虚荣和微妙的不安，但这些都显得无足轻重。 然而，有一个问题仍旧困扰着他——家门口似乎仍然有人徘徊。 这个事情始终萦绕在心里，并逐渐引发了他的不安感。 …… 保安大爷曾是一名军人，退休后家里儿女就在这个小区为大爷买了房子。大爷闲不住，正好赶上小区招保安，大爷就应聘上岗了。 负责任和热心肠的大爷迅速获得了整个小区的喜爱，连陆旭阳这么不爱攀谈的人，偶尔也会和大爷闲聊上几句。 这天，陆旭阳在超市购物回来后，看到保安大爷正在保安亭里喝茶。见到他后，笑眯眯地打招唿：「小陆，去超市了啊？」 陆旭阳微笑回应：「嗯，买点东西回家。」 本想像往常一样打完招唿便离开，但突然想起郑星然让他问问心中的猜疑，于是停下脚步询问：「大爷，最近小区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保安大爷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啊，都好着吶。」 陆旭阳又问：「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出现啊？」 保安大爷放下手里的茶杯，脸色变得严肃，认真地说：「那不可能，陌生人进咱们小区都要登记的，我可不会把可疑的人放进去。」 陆旭阳点点头，先是夸赞了一番保安大爷的认真工作，随后向保安大爷说明了自己最近总感觉家门口有人徘徊的情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保安大爷听后，眼睛一亮迅速正视起来，立即拿出登记本，认真地翻查了近日的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陆，你说的这事，我得好好看看。安全第一，咱们小区可不能出事。」保安大爷边查边说。 翻了几页后，保安大爷摇了摇头，「看样子没什么异常的人物记录。不过你要是再感觉不对劲，随时来告诉我，我帮你注意。」 陆旭阳有点不好意思地拜託道：「那谢谢您了，也许是我太敏感也说不定。」 「嗨。」保安大爷挥手笑道，「这是我们的工作，小陆你不用客气。对了，你隔壁那个新住户最近怎么样？我好像有几天没看到他了。」 「哦，他从搬来的那天就一直出差来着，我也没见到他。」 保安大爷皱了皱眉，随意地说：「这怪了，我前几天还在这儿见到他呢。他是你朋友吗？我记得他好像以前也在这里住过。」 陆旭阳微微一愣，脑海中升起疑惑。 就在这时，大门的自动栏栅车杆升起，保安大爷大半个身子从保安亭的窗户探出，朝进来的车招手：「诶，看，这不是么！」大爷本来想喊声小赵，但他只敢在心里喊，便用眼神示意陆旭阳。 陆旭阳转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色奔驰大g驶入，他并不认识这辆车，误以为可能是孙先生的。 他刚要上前打招唿，就见到保安大爷从保安亭冲出来，对着车里的人说：「诶，诶，那个赵先生，您把车窗摇下来一下，有个事想问您。」 赵先生？ 陆旭阳迷惑地歪了歪头：「？」 第132页 几秒后。 陆旭阳看到了赵川那张冷淡中带着心虚的面孔。 「赵先生，您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在你们那层啊？小陆说他好像被什么人监视了，您有什么发现吗？」 看着赵川不敢和他对视的眼神，陆旭阳额头青筋突起，强忍着情绪，上前一步轻轻拉过保安大爷：「不用了大爷，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啊？」 而赵川此时才像接到无线信号一样，眼神漂移，试图保持镇定，慢半拍带着点不自然的声音说道：「没发现。」 「啊？」保安大爷连啊两声，疑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 陆旭阳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对保安大爷说：「大爷，没事了，谢谢您了。」他几乎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我就先和这个新住户，赵、先、生、一起回家了。」 保安大爷长着嘴又啊了一声。 陆旭阳看了一眼赵川，眼神复杂，他感到了深深的戏弄和欺骗。 他深唿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川坐在车内，明显感受到陆旭阳的视线，心底不由自主地慌乱。 陆旭阳打开副驾驶的门，一个跨步坐了上去，身体微微紧绷，系好安全带后目视前方。 赵川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苦涩：「小阳，我……」 不等他说完，陆旭阳抬了抬下巴，冷淡地打断了他：「开车。」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让赵川心中一紧。 沉默半晌，赵川先和保安大爷打了声招唿，然后重新启动车，缓缓驶入车库。 车内是陆旭阳熟悉的香氛气味混合着赵川特有的味道，这曾经让他无比迷恋的气味现在却让他感到压抑。 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陆旭阳的心头掠过无数杂乱的念头，怒气攀升到了极点，最终竟转化为一种奇异的平静。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赵川不敢开口说话，从一开始的偷看逐渐变得明目张胆，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贪婪地盯着陆旭阳优美的侧脸，细緻地观察。 陆旭阳扎了一个低低的小发揪，散落的几缕头髮柔顺地贴在颈边，酒窝因为嘴角紧紧绷起而时隐时现，让赵川蠢蠢欲动。 这个封闭的空间似乎将思念无限放大，赵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将陆旭阳紧紧抱在怀里。 但他知道，此时的陆旭阳已经对自己感到极度厌恶，他只能克制自己那无限高涨的渴望。 沉默持续了半晌。 最终，赵川忍不住先打破了这份让人窒息的沉默，苍白而无力地说：「你听我解释。」 「呵。」陆旭阳冷冷一笑，声音平淡而冷静，「解释吧，我听着。」 -------------------- 今天开始连更6天，到下周三o(n_n)o~ 第69章 我不租了 陆旭阳的冷淡和鄙夷使赵川感到害怕，他本就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更是茫然无措。 看赵川半天不回话，陆旭阳转过头来盯着他：「怎么，没话说了？」 「我…」赵川的鼻尖因为紧张冒出了一丝丝细汗，像个磕巴一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旭阳不耐烦再看他演戏，盯着他说：「我觉得我上次说得够清楚了，所以你别装听不懂一样。」他加重语气，继续道，「你马上搬走！听见了吗？」 赵川沉默不语，低下头，避开陆旭阳那逼人的目光。 陆旭阳几乎要被他装可怜的样子气笑了，他把安全带解开，怒气沖沖地说：「行，我自己去联繫中介，不租给你了！」 说完陆旭阳打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 心中的怒火如乱鞭般勐烈抽打着他，不明白赵川为何要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报了仇，可以释怀了。 然而，赵川却不断地阻挠他向前，不停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连日来的好心情在此时跌到了低谷。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赵川的大手硬生生挡住了门，他脸色沉闷地走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陆旭阳怒目而视，赵川却很快垂下了眼睛。 陆旭阳静静站着，身体发麻，电梯门关闭后，他依旧没能动弹。 赵川再次抬头看向他，见陆旭阳毫无动作，才悻悻地按下楼层按钮。 购物袋在陆旭阳手中被捏得响声连连，在静谧的电梯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紧闭双眼，决定完全无视赵川，拒绝任何形式的对话。 一部电梯承载了不同的记忆，在陆旭阳的脑中不停闪过，熟悉的味道像无孔不入的烟雾一般，丝丝缕缕地渗透进鼻腔，让他避无可避。 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濒临崩塌，陆旭阳痛恨自己没出息，心中还在为赵川这个坏人不停地掀起波澜。 他半眯着眼睛，从电梯的反光镜里看到赵川背靠在电梯扶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尽管内心已经千百次地告诉自己讨厌赵川，但赵川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时，他却无法做到漠不关心。 曾经那个高不可攀的身姿现在显得不再遥不可及，深邃坚毅的脸庞透出了一丝忧伤和苦涩，那一点点的软弱与敏感让这个男人显得更加迷人。 从前无数次自问的问题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当中——我为什么不能只爱他的外表和身体，偏想要得到他的心？ 第133页 这种模样的赵川让陆旭阳觉得陌生，气愤和怒火中掺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来不及察觉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骄傲的男人在我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囚犯一样？ 难道真的是因为爱？ 但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陆旭阳否定了，尽管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想到此，陆旭阳自嘲一笑，自己何必要替他人寻找藉口。 不论如何，他是真的不想再和赵川有任何交集。 电梯打开，陆旭阳先一步走出电梯，开门之前，他转过身再一次严肃地警告赵川：「你必须在明天之前搬走，否则我会联繫中介让你离开。」 说完这番话，他不等赵川做出任何回应，便勐地关上门。 随着门砰的一声重重关闭，整个走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门的这边和那边，各站着一个迷茫的身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 第二天一早，陆旭阳就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可等了许久也没有见赵川开门。 经歷了一整夜的失眠后，他的焦躁情绪愈发严重。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孙先生的电话。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孙先生更会四两拨千斤，直言自己因为长时间出差，所以让朋友——赵川偶尔过来小住，以便帮他照看房间。 孙先生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异常温和有礼，让陆旭阳哪怕怒火中烧，也找不到倾泻的对象，只能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按灭手机，陆旭阳气不过，忍不住对着房门用力地踹了一脚。 砰的一声响彻走廊，他自己也被这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不由得左右环顾，生怕自己的举动被人看见。 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又有谁会看见，他不由得唾弃自己的胆小。 随即，他又想到曾经赵川踹自己家门的那一脚是那么用力，仿佛厌恶自己到极致，他又挺直腰身。 他以为曾经的很多画面都已经淡忘，但实际上只是被他藏在了某个角落里，只等待时机喷薄而出。 陆旭阳更加生气，心中一阵悸动，不禁想要把曾经的那一脚踹回来。 于是，他又在门上用力踹了一脚，嘴里气唿唿地低声喊道：「赵川，你别装死！」 门再次发出沉闷的响声，随着回声慢慢消散，走廊回归寂静，留下陆旭阳急促的唿吸声在空气中迴荡。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强迫自己冷静，屏住唿吸贴在门前，想要听清赵川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钥匙，他多次冲动想要直接开门冲进去，但理智的最后一线阻止了他，他只能无奈地在门外徘徊。 片刻后，陆旭阳摇了摇头，嗤笑自己无力和无谓的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那因愤怒而激盪的情绪。 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其实是徒劳的——踢门伤及的也是自己的门，如果真坏了还得他来掏钱修理。 他本想通过门瞪赵川一眼来发泄怒气，但现实讽刺地提醒他，赵川根本不在家。 赵川确实是早上就离开了，因为早有安排。 至于他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躲避陆旭阳的愤怒，则是另一回事了。 陆旭阳只能对着空荡荡的门和走廊，无力地嘆息一声，把刚才的怒火当作一场自嘲的闹剧。 他知道，这样的小动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 … 回到家后，陆旭阳一身怒气地坐在沙发上，心中仍然愤愤不平。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中介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直接切入正题：「您好，我想了解一下，如果我现在决定不出租了，除了支付违约金外，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中介显得有些意外：「陆先生，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租客有什么不妥的行为？」 陆旭阳略微犹豫后解释：「不，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是这样啊。」中介先表示理解陆旭阳的处境，但随后又紧接着说，「陆先生，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我们还是建议您按照合同执行。因为根据合同，即便支付了违约金，也需要得到租客的同意才能解约。」 陆旭阳想了想，补充道：「实际上是因为孙先生让他的朋友居住在我的房子里，这违背了我们的初衷。我当初同意出租给他，是基于他一个人居住。」 中介回应道：「明白了。如果是这种情况，您完全有权收回房屋。我会尽快与孙先生联繫，并给您一个答覆。您看这样可以吗？」 陆旭阳想到孙先生的能言善辩后欲言又止，但想到也许只是自己在言辞上胜不过他，中介毕竟是专业人士，那么专业的交涉还是交给他们吧。 「好的，麻烦您了，请尽快处理。」 挂断电话后，陆旭阳感到有些气馁。 虽然昨晚的怒火让他在两脚之间释放了不少，但思考接下来可能面临的麻烦，他不禁感到疲惫。 此刻，他竟然不由得有点理解赵川当初踹门那一脚的冲动和心情。 他暗戳戳地想，反正自己也不打算与赵川再有什么纠葛，只要继续忽略他就好了，就先这样吧。 毕竟，除了等待中介的回覆，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就在这时，陆旭阳收到郑星然发来的微信消息，询问他是否已经和保安交谈过。 第134页 陆旭阳鬼使神差地回覆：「嗯，问了。保安大爷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消息发送完，超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陆旭阳想要改口也晚了。 于是，他安慰自己道：这只是为了不让星然跟着我一起担心，等把赵川赶走了，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 一天忙完结束，赵川通过秘书的转达知道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他心烦意乱地坐在办公室，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回家，他害怕听到响声的陆旭阳再从家里冲出来责骂他。 然而，想到自己才下定的决心，赵川最终还是整理好心情，收拾收拾回去了。 他本期待又紧张地等着陆旭阳会来敲门，但意外的，陆旭阳并没有再找他。 这让赵川感到些许失落，因为这意味着他今天无法再见到陆旭阳。 正在他一筹莫展、无所适从之际，他的手机响动，是陆旭阳发来的一条微信。 「赵哥，你最近怎么样？我的参赛稿差不多要完成了，自己手里还有一些作品。你想先看看吗？」 赵川一瞬间精神起来，他迅速回覆：「好啊，小羊老师。等大赛的结果出来以后，我一定给你争取展位。」 实际上，赵川根本不需要为此费心，因为这次展览正是他作为投资人之一举办的，他完全有能力决定谁可以参展。 但他想藉此机会与陆旭阳多交流，并且因为害怕直接见面，故意用这种方式拖延。 除此之外，他也考虑到，即使自己使用特权帮助陆旭阳获得展位，但如果他的资歷不够，以后可能也会被诟病。 陆旭阳：「谢谢你了，赵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又去别的城市了，还要一段时间。等我回去一定联繫你，小羊老师。」 「好，那你先忙吧，回来再联繫。」 赵川放下手机，心情复杂，展览日期临近，他的不安和焦虑逐渐加剧。 他多希望自己能和这个杜撰出来的『赵哥』一样，可以和小阳平心静气地聊聊天，互相关心。 他能维持这样的谎言多久呢？ 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暴露无遗。 等到那天来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住陆旭阳更深的厌恶和冷漠。 他多么希望，在一切揭露之前就能得到陆旭阳的原谅。 赵川下意识拿起钥匙上挂着的小羊娃娃，喃喃自语：「小阳，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 你一脚我一脚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第70章 滚远一点 第二天，陆旭阳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中介解释说，如果按照合同上的条例，是允许朋友过来暂住的。 陆旭阳感到震惊，这个合同里的条例是这样用的吗？ 他问中介：「可是他的朋友不是暂住，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 「这个情况我有给孙先生说明，但是孙先生还是坚持说，他的朋友并没有经常住在那里，只是偶尔暂住几天，帮他打理房子。」 陆旭阳沉默了，他隐隐觉得不对，感觉像是他们联合起来欺骗自己，可他又对这些条款条例一窍不通。 即使把合同拿在手里仔细对比观看，也说不出来什么合理的话来反驳。 因此，他低声问道：「如果我坚持要收回房子呢？」 中介有点遗憾地表示：「如果您一定坚持要收回房子的话，那么可以走法律程序起诉他们。」 听到还要走法律程序，陆旭阳犹豫了。对于那些复杂繁琐的手续，他总是感到厌恶。 这让陆旭阳联想到父亲去世时留下的阴影，懵懂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派出所，尖锐的声音和愤怒的受害者要求走法律程序，这一切都让他极度恐惧。 他希望能有人保护他，站在他前面，但他无处寻求依靠，只能低头独自一人站立，承受那些本不应该由他在那样年纪承担的咒骂和侮辱。 即使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脆弱的孩子，而处理房子的事情也不会像当年那般可怕，但这种联想依然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因此，他无奈地向中介妥协：「那好吧。」 中介还在电话中继续安慰他，陆旭阳却已提不起精神，随意地敷衍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本来的气愤被无能为力所取代。 陆旭阳自嘲一笑，好像只要面对赵川，他就总是需要妥协，没有办法。 之前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现在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房子。 明明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可只要跟赵川沾上了边，好像就很难收回。 一切都不由自己。 他想，既然房子难以收回，那至少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内心。 只要他足够坚定，他完全可以对赵川视而不见。 可偏偏有人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视而不见，不允许他置之度外。 门声轻轻响起后又戛然而止，陆旭阳屏息凝听，猜测这可能是赵川在门外。 他并不想开门，也不想发出任何声响，以免被赵川察觉。 自己在自家却如同贼一般，要竖起耳朵警惕外头的动静，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等待了许久，外头再无其他声响，陆旭阳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从猫眼向外窥探，一切如常，无人也无动静。 第135页 出于谨慎，他决定打开门查看。 环视走廊，除了一股食物的香气飘浮在空气中，走廊里空无一人。 低头时，他看到门边放着一个精美的饭盒，装着食物，显然是刚送到的。 不必猜，一定是赵川放在他家门口的。 本来已经消散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想到赵川就在另一扇门的门后，陆旭阳心生恼怒，恨不得立刻把这饭盒扔在赵川的脸上，告诉他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他冷哼一声，心中满是不屑。 他实在不想再见到赵川，因此他这次没有踹赵川的门，但他要让赵川清楚他的态度。 于是，陆旭阳把门用力关上，那架势是带着势必让赵川能够从关门声听到自己的态度的声音。 ——砰的一声巨响让赵川不由自主地伸手按向门把手，却在即将触碰之际停住。 他明白过来这是陆旭阳给他的明确的警告，警告他离远一点。 那晚冷雨中，陆旭阳冷漠的声音仿佛又在耳畔迴响，与此同时，他自己曾经那些冷酷无情的话语也迴荡在心头。 这些声音随着门的勐烈关上，交织成一阵雷电般的轰鸣。 带着雨夜那晚一般的潮湿和勐烈，如巨浪拍击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唿吸。 赵川站在门前，沉默了片刻，他并没有开门拿走那盒食物。 心中仍存一线期待，希望陆旭阳能出来将其取走，尽管他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但他的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抱着一丝无谓的奢望。 …… 用心与不用心的区别陆旭阳已经明确感受到了，正因为感受到了，他更为曾经的自己感到不值。 连续五天，每天他都会在家门口看到那个精美的饭盒，他既没有扔掉也没有打开，只是不愿多生事端的选择无视。 这不禁让陆旭阳想到赵川为自己补过生日的那天，他兴致勃勃、满怀期待地到了赵川家里。 香喷喷的食物让他感动不已，仿佛有人为站在寒冷冬日里的人送上一碗姜汤，让他浑身都充满了暖流。 可这感觉只停留了不到一刻，陆旭阳就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自作多情，赵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他再一次推回雪地里。 那时，他没有对赵川表达不满，只是默默地感到伤心，似乎对他而言，伤心和难过已是日常。 甚至在那时，他还挤出一个笑容，为自己不小心破坏了气氛而道歉。 那是多么可悲又可怜的自己。 而现在，每一日雷打不动的饭菜放在门口，让陆旭阳知道，原来只是从前的自己不值得赵川这样做罢了。 那时没吃到嘴里的饭菜，时隔这么久再送来，已经晚了。 因为飢饿让他学会自己去寻找食物，而不是再等待他人的施捨。 …… 第六天，取完快递的陆旭阳正好和站在门口的赵川碰了个正着。 赵川身穿一身挺括西装，头髮看起来被精心打理过，整个人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可滑稽的是，这个看起来冷酷的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个饭盒，面色带着落寞。 听到电梯声音的赵川向后看去，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此时带着被惊扰的窘态，以及还来不及抹去的悲伤。 陆旭阳的突然出现让赵川下意识想要将饭盒藏到身后，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这一动作的荒谬。 陆旭阳对他的一切似乎不屑一顾，只是冷冷地与他对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径直打开自己的房门， 赵川双目微红，死死压抑心中的思念，抢在他进屋之前低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吃？」 这句话让陆旭阳流畅的动作一滞，本能地，他抬手想要关上门，但赵川的动作更快，一步跨前，坚定地握住了门，不允许它合上。 他的眼睛紧盯着陆旭阳，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坚持和疼痛。 面对眼前赵川青筋暴露的手，陆旭阳意识到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对着赵川冷淡地开口：「手拿走。」 但赵川毫不动摇，手依然牢牢抓住门，他的眼神坚定地锁定陆旭阳，好像一定要陆旭阳给个答案。 陆旭阳的鼻翼微微颤动，双眼紧闭一瞬又睁开，眉头皱起：「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不是忘了？」 「…」 憋闷的空气在陆旭阳胸腔内流转，那股郁浊之气始终盘绕，他用力唿吸，声音变得有点低沉：「你还能住在这儿，不是因为我还想和你有什么故事，是因为我没有办法。」 这样说着，陆旭阳恼火起来：「我赶不走你，说不过你，所以我认了。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一直这样骚扰我！」 「我没有…我只是想对你好，我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赵川深邃的目光里交汇着陆旭阳最熟悉的表情，这表情他曾在自己的脸上看到无数次——爱而不得，「小阳，难道我们真的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吗？」 这目光不禁让陆旭阳垂下眼睛，视线落在赵川手里拿着的饭盒上，心中的旧伤和回忆一併涌上心头。 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鳄鱼的眼泪是不值得信任的。 他用一种刻薄到不能再刻薄的语气说：「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吗？我不想一次次跟你浪费口舌，能不能滚远一点啊？」 赵川看着陆旭阳甜美硕大的酒窝一闪一闪，饱满的嘴唇却能说出这么让人伤心的话。 第136页 面对陆旭阳那满是鄙夷的态度和敌对的目光，赵川心中却诞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在心里默念：他知道这样说会伤害到我，所以才这样色厉内荏，这是不是说明小阳其实也默认相信了我的感情。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赵川的心仍旧被陆旭阳的冷漠所刺痛。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沙哑却带着温柔：「小阳，不要对我这么有敌意，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可以吗？」 谈？ 谈什么？ 陆旭阳深知，只要自己稍有松懈，与赵川的每一秒对话都将让痛苦再度席捲而来。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陆旭阳的目光锋利，冷冷地剖析着赵川，「记得姚遥和你分手时，你根本没有挽留，还大度地放手祝福。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你却这么死缠烂打？这太难看了，不像你。」 他的话更加尖锐：「难道是因为我比不上姚遥，所以先你一步提出分手，让你觉得颜面丧失？其实你不必如此，你曾经那些冷漠无情的种种行为，对我来说更加痛苦。」 这一番话让赵川的心不可自制地抽动起来，像针一样刺入他的心脏。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也许就永远也不会得到原谅了。 「小阳，我为我曾经的自傲和自负道歉。」赵川的表情认真，语气诚恳，「那时我没有认清自己内心深处对你的真正的感情，我承认一直对这段感情抱有逃避心理。但自从我们分开后，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悔过了。」 陆旭阳的目光闪烁，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嘴角微微抽动，仿佛要抑制内心的波动。 赵川深深地凝视着陆旭阳的眼睛，坚定地说：「小阳，我爱你。」 他的表白如钟鼓在心口敲击，陆旭阳惊愕一瞬，侧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两人的唿吸仿佛在空气中缠绕，赵川以为能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时，陆旭阳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地响起：「赵川，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真的很荒谬。」他冷冷轻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般，「也许你是真的悔过了，也许你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我。可你的所有情绪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我不爱你了。」 绝情话让赵川瞬间眼眶酸涩：「小阳…」 陆旭阳把头转了回来，目光坚定：「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噁心我了。」 「什么？」赵川蒙在原地，仿佛听不懂一样神情茫然。 陆旭阳用力将赵川一直紧紧握住门的手拍掉，推了他一把，关上了门。 冷酷的话如巨石勐然压下，赵川用额头轻轻触碰着冰冷的门，紧紧闭上眼睛。 第71章 阴魂不散 陆旭阳的话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彻底隔绝。 …… 本以为那天的话已经足够让赵川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可陆旭阳低估了赵川这次的决心。 那个讨人厌的饭盒依旧每天都安然地出现在陆旭阳家的门前，几乎成了一件装饰家装的固定摆设。 这让他心里复杂无比，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赵川要送到哪一天，要坚持多久，难道他要一直容忍到一年以后吗？ 陆旭阳拿起饭盒直奔楼下的垃圾桶，把它扔了进去，没有一丝犹豫。 连续扔了几天，赵川终于发现原来这些饭菜并没有被陆旭阳拿走吃了，而是都被扔掉了。 他苦笑一声，嘲讽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赵川依旧没有就此停止，只是把精美的饭盒换成了一次性饭盒，装在保温袋里。 他固执地放，陆旭阳固执地扔，一时说不上两个人谁更固执。 …… 这天，连续熬了几个大夜的陆旭阳在下午起床后不久，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胃绞痛，疼得他浑身冒冷汗。 蹲在地上煎熬了半天，才逐渐减轻一些。 他走到厨房，烧了壶热水，喝着温热的水缓解那扭曲的胃痛。 翻箱倒柜，陆旭阳发现家里还剩下一点小米。他煮了一碗小米粥，找出仅剩的几粒胃药吃了下去。 最近因为作品的事情忙碌太久，一日三餐变成一餐，喝咖啡熬夜成了常态，身体比他先发出抗议。 陆旭阳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等这段忙碌的时间过去后，他一定要好好吃饭，重新开始规律饮食。 不由自主地，他想到每日放在家门前的饭盒。 此时想起来无疑是酷刑，让身体薄弱的人再意志坚定地拒绝美食，也有些太残忍了。 即使心里对赵川抱有怨恨，但想到被拒之门外的精心饭菜，心中不免涌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唉。」陆旭阳轻嘆一声，里面带着一丝无奈。 挣扎片刻，他打开外卖软体，浏览一会儿后，决定宠爱一下自己即将战损的胃。 不一会儿，外卖就送到了。 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满满一袋美食，陆旭阳顺势指向了门口地上的冷掉的饭菜：「能麻烦您顺带帮我把这个丢到楼下的垃圾桶吗？」 外卖小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没问题，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给您五星好评。」 - 走到楼下的外卖小哥和准备上楼的赵川擦肩而过，这一剎那，赵川眼尖地发现了外卖小哥手里拿着的保温袋，眼见他要扔在垃圾桶里，赵川匆忙上前拦下。 第137页 「别扔，那个给我吧。」 赵川突然的声音让外卖小哥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是楼上的住户，这是我的饭盒，可能隔壁以为是垃圾。」赵川温和地解释道。 外卖小哥看着赵川西装革履的模样，略带犹豫后点头，递过去：「好的，先生。」 还想再解释一句，外卖小哥手机上新的外卖订单的提示声响起，他匆匆告辞，快步离开。 赵川拎着食物上楼，感受到袋子里的重量，知道陆旭阳还是没有吃。 不仅不吃，还要让别人扔掉。 站在陆旭阳家门前，他犹豫地徘徊了几步，最终还是嘆了口气，转身回了隔壁。 他也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吃东西，此时胃已经微微泛酸。 赵川把食物从保温袋里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微波炉嗡嗡作响，他却没有丝毫胃口。 倚在厨房门口，赵川盯着微波炉内转动的食物，思绪万千。 窗外夜色渐浓，屋内却安静得只剩下微波炉的嗡鸣声，像是在为他的沉默增添了一层孤寂。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空虚和疲惫。 - 隔壁的陆旭阳叫的一堆外卖里，没有一个是正经的饭菜。 他点了烧烤、小龙虾、烤扇贝，还有一碗红油米线。平常很少吃这些的他，今天报復性地想要尝个遍。 结果，这让他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胃变得更痛了。 暴饮暴食和油腻麻辣的食物让陆旭阳差点昏倒在家，那几粒胃药也彻底被他吃光了。 他缓了很久，直到疼痛渐渐减轻，小睡了一会儿，才彻底恢復过来。 这次终于让他长了点记性，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瞎吃。 …… 大赛的最终结果终于出来，陆旭阳获得了银牌，第一名的金牌获奖者是一位业界大佬。 陆旭阳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担心这一名次是否足以让他获得参展的机会。 正当他沉浸在思考中时，赵哥的微信消息及时发来。 「小羊老师，我看到你大赛的名次了！恭喜你！」 陆旭阳略感不好意思地回覆：「谢谢。虽然没能获得第一，不知道这是否影响我获取展位？」 赵哥迅速回应道：「当然不会影响。能在这么多参赛者中获得银奖已是难得的成就。」 随即，他发来一张名片：「这是此次展览的策展人程女士，你直接和她联繫就可以，我已经和她提前和她说过了。」 陆旭阳没想到赵哥早都已经为自己准备好，心里感动赵哥对他的信心，同时疑惑赵哥怎么还在外出差：「赵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边突然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回去。不过你放心，有任何问题直接和程女士联繫。」 「好吧，我知道了。但我还是期待能和你见上一面。」 「会见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产生过疑虑的陆旭阳，此刻突然觉得『赵哥』这个身份有点可疑，这是一种直觉和第六感，没有任何证据。 但陆旭阳总不能逼着赵哥和他见面，因此只能先将这份疑惑暂时压下，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自己被赵川近一段时间的举动搞得草木皆兵，他不想随便误会一个一直帮助自己的人。 这样聊了几句，他们很快就结束了话题。 - 程女士在陆旭阳发送完好友请求后，很快地就通过了。 互相问候和介绍后，程女士建议陆旭阳准备一些自己满意的作品，第二天亲自前往展览中心与她面谈。 陆旭阳对此表示欣然同意，之前心中的疑虑也随着这次顺利的安排而逐渐消散。 …… 慢慢进入深秋，天气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空气中瀰漫着枯叶的清香。 天空多半是灰濛濛的，偶尔会有几缕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地面上。 风吹过时，带来阵阵凉意，夹杂着落叶在空中飞舞，发出沙沙的响声。 陆旭阳站在小区门口，脸色比天气更加冷漠地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车，和坐在驾驶座位上的赵川。 他怀疑赵川是听到自己的出门声，然后跟着自己出门，才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但如果此时的陆旭阳，能够冷静地再仔细思考一下的话。 他就会意识到，除非赵川提前知道了他的出门时间，否则不可能如此精确地控制时间，让车正好停在他面前。 「我送你吧，小阳。」赵川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旭阳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久到陆旭阳不耐烦后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背后传来一连串的喇叭声，催促赵川挪开车。 赵川停车的地方正是车进车出的门口，堵住了别人的路。 陆旭阳本想不理不睬，但赵川似乎铁了心要等他回来，直到四周开始传来愤怒的咒骂声。 他实在忍无可忍，最终气愤地返回，勐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原本看着陆旭阳冷漠的背影远去，周围不断传来的咒骂声，赵川的脸色愈发尴尬与苍白。 正当他几乎忍受不住，准备启动车子离开时，却见陆旭阳突然掉头快步返回，坐进了副驾驶座。 第138页 这一幕让赵川心中激动万分，差点蹦起来，但最终还是强行抑制了这股冲动，生怕自己一丁点得意表情，都能促使陆旭阳再次转身离开。 他紧张而谨慎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且不显突兀。 - 车内只迴荡着微弱的风声，是赵川刚刚调整过的空调风速所造成的细微响动。 陆旭阳用胳膊拄着脸，侧过头，故意只让赵川看到自己的后脑勺，整个人显得格外冷漠。 随着进入隧道，灯光形成反光，在玻璃上反射出赵川坚毅的侧脸和微微突起的喉结。 陆旭阳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此刻，他的内心纠结极了，感到自己之前做的种种都是白费功夫，不明白为什么一时心软坐上了赵川的车。 只是因为他回头那一瞥间，看到赵川凌乱的额发和苍白的面孔，鬼使神差地就走了回来。 自己真是善心无处使，又掉入赵川装可怜的陷阱。 凭什么他赵川的脆弱就更让人疼惜？ 自己曾经那般脆弱和无助时，也不见赵川有一丝心软。 这般想着，陆旭阳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慢慢又硬起了心肠。 每当红灯停下时，赵川都会装出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不让视线偏向陆旭阳一侧。 可实际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在转弯时，悄悄地偷看陆旭阳了。 即使只是一个冷酷的后脑勺，也能让他看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 到地方后，陆旭阳冷冰冰地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与赵川的任何联繫都是临时的、无关紧要的。 留在原地的赵川看了一会儿陆旭阳走进大厦的背影，车头一拐，开进了展览中心的地下车库。 车停稳后，他迅速地步入员工专用电梯，径直前往已安排的会议。 祈祷没有什么不巧合的事情发生，会让陆旭阳发现他也在这里。 第72章 赵哥是谁 到展览中心的大堂内，陆旭阳向前台报了自己的名字，并提到了与程女士的约定。 前台人员确认后，告诉他程女士已经在会议室等待，只需乘坐电梯至指定楼层即可。 大厅里有四部电梯，两两相对，其中一部是员工专用电梯。 此时，员工电梯正好停在一楼，陆旭阳站在电梯前，心里充满了犹豫。 自己并不是员工，不该乘坐这部电梯，但又担心程女士会等得太久，心中有点焦急。 他紧皱眉头，手指轻敲着手机屏幕。 就在他纠结的瞬间，另一部普通电梯也在一楼停了下来，陆旭阳终于松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站在员工电梯里的赵川处在极度紧张中。 他身材高大，无处可藏，此刻冷汗直流。 看到陆旭阳朝这边走来，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手心全是汗。他屏住唿吸，尽量靠近电梯角落，生怕被发现。 幸运的是，陆旭阳并没有注意到电梯里的赵川，只是低头检查手机。 而另一部普通电梯门正好打开，陆旭阳径直走了进去，赵川这才悄悄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 到小会议室的门前，陆旭阳先敲了几下门，等待了一会儿。 但他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于是轻轻推开那扇并没有关紧的会议室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稍微迟疑，又走出去，仰头确认了门上的标识，以确保没有走错地方。 正当他沉浸在疑惑中时，一位女士的声音在走廊间轻轻迴响：「小羊老师吗？」 她穿着优雅，高跟鞋踏着坚定又从容的步伐走向陆旭阳，带着职业的微笑，这让陆旭阳瞬间想起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林雨欣。 「您好。」陆旭阳迅速调整状态，挺直身体，礼貌地向对方致意。 程女士迈步前来，伸出右手：「您好，小羊老师。我是程佳，负责这次展览的策展人。」 陆旭阳握住她的手，礼貌地回应，两人相互介绍之后，共同步入会议室。 陆旭阳把自己准备好的作品一一展示给程佳，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深入的讨论中。 程佳给出了专业的建议，她建议陆旭阳挑选出几幅更能体现他个人风格及展览主题的作品。 对于已获奖的作品，她赞许有加；对于其他作品，则提出了一些增加细节丰富性的建议，希望陆旭阳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对这些作品进行进一步的打磨。 陆旭阳认真听取了她的意见，表示自己会回去仔细思考，尽力使每一件作品都尽可能完美地呈现。 又畅谈了四十多分钟，两人约好了下次的见面时间，以及最后的完稿日期。 临走之前，程佳热情地提议：「小羊老师，您要不要去展厅看一下？可以提前参观一下您的作品将会展示在哪个位置。」 「当然好了！」陆旭阳惊喜地表示，「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参与展位，如果能提前看看肯定更好了。」 程佳微笑点头：「您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机会的。」她眨了眨眼睛，略显俏皮地说，「能够见证您的首次展出，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陆旭阳挠了挠头，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您太客气了，能参加这个展览是我的荣幸。」他的酒窝深陷，眼帘微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第139页 边说边走，他们路过一间巨大的会议室。 陆旭阳下意识地朝里面瞥了一眼，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早上送他来展览中心的赵川。 然而，程佳的声音很快将他的注意力拉回，陆旭阳没来得及多想，便跟着她朝展厅走去。 - 展厅内部设计与「篇章」有些类似，都採用了大量留白的墙壁，以便根据后续确定的主题进行设计变更。 这其实不算是一个小的工程，『篇章』的项目为了匹配作品的风格，甚至曾多次更换墙纸。 程佳带陆旭阳走到一面墙前，大概是一间卧室墙面那么大，她介绍道：「这个展位是赵哥和我共同挑选的，虽然不是在门口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但只要访客走进来，一定会被这里吸引。」 她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在墙上比划：「这里的中央位置，很适合挂你那幅获奖作品。」 注视着这面墙，陆旭阳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自己的画将如何摆放在这面墙上，布置和画框装裱全都有了明确的样子。 他面容严肃，目光坚定：「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想再重新创作两幅画，一起展示在这面墙上，应该能产生强烈的视觉效果。」他询问程佳的意见，「程佳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程佳诧异地看向陆旭阳，随即担忧地说：「可是时间可能会来不及。」 「没关系，我有灵感会画得很快，今晚上我就开始。」陆旭阳想了想，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我没完成，现有的作品也能用。」 程佳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答应：「那好，我们可以将下次的见面时间延后，待你完成后再讨论细节。」 「谢谢你，程佳老师。」 「不客气，我很期待看到小羊老师你的新作品。」 正事谈完，程佳接下来还有会议要开，陆旭阳也着急想要回家马上开始作画。 于是，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就双双离开了。 - 出了展览中心，空气虽然有点寒冷，但阳光洒在身上还是带来一丝暖意。 陆旭阳找了一个近处的长椅坐下，拿出手机向赵哥发去微信，分享今天的会面顺利，以及他计划在接下来两周赶出两个新作品的好消息。 赵哥的回覆依旧迅速：「好啊，我支持你的决定。不过，两周时间会不会太紧了些？」 陆旭阳回覆说：「我会尽力的，争取熬夜画完。」 赵哥：「你还是要尽量注意身体，定时吃饭，别太晚睡。」 陆旭阳笑着回復赵哥的关心，并半开玩笑地提到了自己前几天因胃痛几乎起不来的情况。 看到这个消息的赵哥随之开始一条接一条地发消息给他，不断强调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不要忽视身体的警示。 看着赵哥满是关心的微信消息，陆旭阳心里再一次闪过一丝疑惑。 赵哥确实是个热心的人，但有时确实有点太过热心。 除了工作之外，赵哥还会跟他聊很多日常的事情，但却一次面也见不上。 赵哥也姓赵… 不知不觉，陆旭阳就联想到刚才路过大会议室时，那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疑虑增加。 于是，陆旭阳再一次说：「赵哥，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联繫我。」 赵哥爽快地回復道：「好，我一定会的。」 话虽然这样说，陆旭阳内心还是觉得不对劲。 因此，他决定再返回展览中心一趟。 走到大厅乘坐电梯，到刚才那一层，陆旭阳快走到大会议室，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 本来明亮的大玻璃窗被窗帘全部遮住，里面漆黑一片，门也是紧闭的。 陆旭阳站在原地不死心地又张望了一下，也是徒劳。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都摇走。 于是，他转身慢慢往回走，站在电梯门口等待。这时隐约听到身后有对话声，但他并没有多加注意。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开启，陆旭阳低头走了进去，心神未定。 这时有人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抱歉地说再等一下她的同伴。 陆旭阳本能地抬头望向电梯内的显示屏，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身影。 他瞳孔微缩，心脏勐地一跳。 赵川正背对着他所乘坐的电梯，侧着脸，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姿态轻松地听着旁人的谈话。 陆旭阳来不及多想，飞速地拿起手机给赵哥拨打语音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连接中，他死死盯着赵川拿在手里的手机，发现它并没有亮起。 还不等陆旭阳再确认一遍，电梯门已经悄然关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发现赵哥已经回復了消息，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陆旭阳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按错了，心中的疑虑却愈发严重。 他虽然想相信赵哥并非赵川，却也难以说服自己，说赵川的出现只是一种巧合。 毕竟，赵川早上送他来时，并未提及他今天也有相关的工作安排。虽然自己也没有给赵川任何机会，让他能说出也要来展览中心。 陆旭阳心想，也许『篇章』在这儿有某种合作也不一定。他还是先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应该将精力集中在作品的完成上。 第140页 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后，他不信赵哥还不回来，到那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 但陆旭阳还没想好如果赵哥真的是赵川的话，他该怎么办。 虽然表面上他更倾向认为赵哥与赵川是两个不同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却是对这一切的逃避和否认。 他不愿意承认，也不相信赵川会为了他而埋伏这么久。 因为这样的赵川，与陆旭阳记忆中冷漠无情的那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旭阳不希望自己欠下赵川的任何情感债务，他只盼望赵川能够自知难堪，主动放手，不再纠缠。 他渴望这一切纠葛能够早日画上句号，让自己可以重新开始，不再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 如果赵哥就是赵川，陆旭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更加气愤恼怒。 -------------------- 赵川：我还要这样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o_o) 小羊：我还要这样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_′)ゞ 第73章 自我感动 陆旭阳的生活已经完全被紧迫的创作节奏所主宰。 他每天只能勉强抓取五到六个小时的零星睡眠，通常是通宵达旦后在清晨时分匆匆休息。 等到中午时分又匆匆起床，简单洗漱后继续投入到他的艺术创作中。 通常到下午五点多才会觉得饿，这时陆旭阳会点外卖。但大概率也吃不了多少，总是匆忙吃上一口，就又钻进房间里。 以至于这几天，他都没时间下楼去扔赵川放在门前的饭。 这回是真的任其在门口放着，视而不见，全身心都在画作上。 - 赵川在家观察了两天陆旭阳的生活规律后，意识到如果陆旭阳不愿意吃自己做的这些饭，继续送上门也毫无意义。 因此，今天他还没等到下午五点，就敲响了陆旭阳家的门。 这次他故意将饭盒略微打开，让刚炒的热菜和蔬菜粥的香气四溢，足以勾起任何人的食慾。 陆旭阳本能地以为是外卖到了，但他完全是过煳涂了，因为他还没有订今天的饭。 正巧在这个时刻，赵川来到门前，似乎是运气使然。 当陆旭阳打开门见到是赵川，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黑着脸，他毫不犹豫地就要关门。 赵川赶忙用脚抵住门，眼里闪过一丝请求，声音低沉而急切：「小阳，你每天都叫外卖，小心吃坏了胃。」说着把手里的饭菜向前一推，推到陆旭阳眼前，「吃我的饭不等于原谅我，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浓郁的饭香味顺着陆旭阳的鼻尖飞速涌进，口水不由自主地泛起，可他的内心却更加反感赵川的巧言令色和似乎永不放弃的柔情攻势。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赵川在背地里窥探他的生活，并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巧妙利用，想要他妥协原谅。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吃，你也别总来烦我。」陆旭阳的表情不耐，毫不掩饰地拒绝。 然而，赵川似乎已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为陆旭阳冷漠的态度所动，依旧用温和的声音说：「我不是来烦你的，只是担心你胃痛。」 陆旭阳狐疑地看着他，对于赵川说的话他总是非常敏感，心里奇怪赵川是怎么知道他会胃痛。 「这次你如果吃了，我以后就不再送了。」赵川轻轻整理了一下保温袋中的饭菜，硬塞到陆旭阳的手中。 陆旭阳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过了饭菜，感受到手中的温度通过保温袋渗透，微微的烫意也慢慢渗入了他的心里。 他为自己突然而来的这点儿柔情感到气急败坏，板着脸把食物连着袋子一起扬起，扔进赵川的怀里。 他冷冷地说：「你烦不烦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了？我真的没时间跟你玩『爱情游戏』了，大少爷！」 赵川脸色苍白，难堪地绷紧嘴巴。 在赵川成长到现在的这二十多年里，他从没有觉得脸皮这样灼热过。 再难听的话他也听过，商场如战场，什么窘迫和难堪的场面他都经歷过，可唯独陆旭阳咒骂的话让他感到狼狈不堪。 「我…」赵川的声音都发出哽咽，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旭阳会如此的厌恶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给他一丝好脸色。 而陆旭阳也同样看不明白赵川，好像无论自己说出多么难听的话，赵川都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纠缠不清。 这份幡然醒悟的爱对赵川来说似乎是一条寻求解脱出路，而对陆旭阳来说却是一条死路。 那种为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而惴惴不安的日子，陆旭阳已经觉得受够了。 当痛变多了，自然就不爱了。 「小阳，你看。我做了你爱吃的菜，还有蔬菜粥。我保证，只要你今天吃了这顿饭，我就再也不给你送了。」赵川不死心地再一次试图把饭菜放在陆旭阳手中。 可他的动作让陆旭阳爆发出强烈的怒气：「你没完了？！」 陆旭阳低吼一声，反手把赵川伸过来的胳膊拍下，食物全部洒在门前。 食物的香味瞬间缭绕在走廊里，空气一时静谧，没人发出声音。 陆旭阳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眼神冰冷地对着赵川说：「快点拿着你的东西走开，我会请保洁过来打扫的。」 第141页 在关门之前，他对赵川说：「别再纠缠我了，就当你也可怜可怜我吧。」 关门声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对比之前陆旭阳关门的态度上来看，这次的关门声是轻轻的。 可这轻轻地咔嗒一声，却无比坚定，仿佛陆旭阳的决绝，彻底切断了所有纠葛。 不再气愤，不再暴怒，也不再在意。 留在原地的赵川感到自己就像这些食物一样，被陆旭阳狠狠地掷在地上，疼痛难忍。 深唿吸片刻，赵川感到满目疮痍。 他缓缓蹲下身体，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饭盒和食物。 清理完后，赵川的心情没有因为整洁的走廊而得到任何慰藉。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目光沉重地看了一眼陆旭阳的门，然后默默地回去了。 而关上门的陆旭阳并没有走开，反而是靠在门前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唇轻轻唿吸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心跳在赵川清理走廊的动作中不断加速，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在赵川沉默站立的那几分钟，陆旭阳本就像被烫到的心更像是被烧着了一般焦灼。 即使他做出最阴沉的样子，说出他能想到的最伤人的话，可那把尖刀也同样刺痛了自己。 他并不如想像中一样，能够感到一丝快乐。 直到门外没有再响起任何声音，陆旭阳才趿拉着拖鞋慢慢走回工作檯。 他想要继续画作，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画笔在纸上迟迟无法落下。 脑子里乱闹闹一片，一时半刻静不下来。 - 回到屋里的赵川，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慢慢红了眼眶。 陆旭阳一次比一次厌恶的目光让赵川感到伤心欲绝，那句『你也可怜可怜我吧』如一记勐捶锤在胸口，让他想起来就如五脏六腑揉起来一般疼痛。 如果他已经恨我到这种程度，继续这样自我感动真的还有必要吗？ 赵川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如果陆旭阳真的已经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厌恶，自己是否应该放手，而不是继续纠缠？ 这样的坚持真的对陆旭阳公平吗？他的爱真的是给予，还是一种自私的占有？ 赵川感到眩晕不已，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一切都在脑中盘桓，他又生出了退却之心，心情愈发沉重。 …… 第二天，本来想用工作麻痹自己的赵川突然想起，自己已经给秘书交代完了这几天的工作，他要休息两天。 人的习惯很难戒掉，昨日的赵川还决定不要再这样给陆旭阳造成困扰，今天又把饭菜做好了。 一次性饭盒摞在厨房的柜子里，放了好几排，赵川习惯性地拿出饭盒，正要往里装食物时，他停下了动作。 咣当一声，他把饭铲扔回锅内，饭盒也扔在一旁。 在家坐了一会儿，烟一颗接着一颗，实在烦闷不已，赵川决定去小区里转一转。 - 外面空气带着一股萧瑟的寒意，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独属于这个城市的气息，赵川的心情如这天气一般带着寒意。 在小区的路上，他看着脚下飘落的落叶，感受到了时光的无情和自己情感的徒劳。 空气中的每一口唿吸都似乎提醒着他，即使世界继续转动，他的内心却无法轻易前行。 每走一步，他的心都沉重一分。 走到街道上，看着匆匆的行人和不断变换的商店橱窗，都显得格外疏离，仿佛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景象。 赵川裹紧大衣，直到夕阳开始慢慢下沉，他才慢慢走回家。 …… 坐上电梯上楼，他看到外卖员正站在陆旭阳家门前徘徊，赵川走上前问道：「你在找什么？」 外卖员看到赵川后欣喜万分，连忙解释说：「是这家叫的外卖啊，我敲门敲了好久也没人开，打电话也没人接。」 赵川兀地眼皮一跳，眉头紧锁，沉声说：「你再打一个电话试试。」 「没人接，怎么打都没人接。」外卖员摇摇头，继续拨通陆旭阳的电话，同时另一只手砰砰敲门，依旧没人应答。 赵川看着这样的情况也跟着着急起来，想了想拿出手机，用『赵哥』的微信号给陆旭阳拨通语音通话，同样没人接听。 这时，外卖员问他：「你是他邻居吗？那我把外卖放这了，我还有一个急单先走了。」说完等不及坐电梯，外卖员就急忙沿着楼梯跑了下去。 低头看着放在地上的外卖，赵川心慌不已，心中的不安与焦虑急剧升温。 最终，他决定先给郑星然先打个电话。 「餵？」郑星然很快接通了电话，「谁啊？」 「我，赵川。」 「你？你打电话干吗？有什么事？」郑星然在电话另一边语气排斥地说。 赵川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小阳和你在一起没有？」 「小阳？」听到赵川问小阳，郑星然瞬间暴躁起来，「你管呢？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你别再纠缠小阳！」 赵川的声音透露出焦急：「你就回答我小阳在还是不在。」 郑星然冷哼了一声，听出他迫切的声音，回答：「不在。」 「知道了，谢了。」 「诶！」 说完，没再理会郑星然的声音，赵川就挂了电话。 第142页 挂断电话后，赵川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串挂着小羊娃娃的钥匙，直接打开了陆旭阳的家门。 此时，他再一次庆幸自己还没把钥匙还给他。 迅速扫视一圈，赵川走进了陆旭阳的卧室，并没有看到他在床上睡觉。 赵川又去看了一眼他的工作室，也没有人，可灯还亮着，画笔也凌乱地放着。 … -------------------- ps：自从上一次因为胃住过院以后，小阳的胃就一直不好。 （胃痛的本人表示，养胃是个长期工作，一旦有一点懈怠，就会痛的死去活来。大家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胃。_） 第74章 再次入院 赵川的唿吸突然急促起来，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再次回到卧室，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陆旭阳晕倒在马桶边，半个身子搭在浴缸旁，唿吸微弱，马桶里还有一丝呕吐物。 「小阳！」他惊慌失措地冲上前，蹲下身子检查陆旭阳的唿吸和脉搏。 发现陆旭阳微弱的气息，赵川急忙掏出手机拨打紧急电话。 同时，他轻轻拍打陆旭阳的脸颊，试图唤醒他：「小阳，小阳。」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慌。 这一幕把赵川吓坏了，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昏迷中的陆旭阳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他轻轻地哼了两声。 这声音让赵川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他紧张的手抚摸着陆旭阳的额头，柔声安慰：「小阳，别怕，我在呢。」 而陆旭阳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色迷雾之中，全身发冷，感觉自己被一团湿润的浓雾包围。 他试图唿喊，却发现自己无法张嘴，只能用力地喘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害怕地向前奔跑，越跑越疲惫，看不到出口，只有漆黑一团的雾气包裹着身体。 他想要大喊，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只能用鼻子不停地急促唿吸。 像要中毒一样，陆旭阳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逐渐感到唿吸减少而窒息的痛。 就在这恐惧和绝望之际，他隐约听到从远处传来唿唤他的声音，不停在空中迴荡。 他努力想要回应，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咽。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一双大手握住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可随即就感到一阵暖流从身体抚过。 一双温暖的手臂环绕住他，有人把他抱在怀里。 闻到干爽的气味，陆旭阳感到安全和舒适。 于是，不再挣扎，就这样闭着眼睛窝在那人的怀里，沉沉地想要睡去。 … 等待的时间里，每一分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赵川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他半跪在地上把陆旭阳搂在怀里，感到陆旭阳整个人如冰块一般，浑身冰冷。 看着陆旭阳苍白的脸和泛青的眼眶，赵川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得他眼眶猩红。 不禁想起上一次在医院的情景，陆旭阳半靠在病床上，那苍白和失望的眼神如一击重击锤在此时他的心上。 那时的情况是不是比现在还要兇险？ 如果郑星然当时没有恰巧打电话，后果会变成怎样？ 赵川现在已经不敢再深思细想。 他甚至在去医院之前还想着如何要和小阳提出分手，那时的自己自以为是地说陆旭阳不该拿生命开玩笑。 他还记得小阳坚定而沉重的目光，决绝的话语。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那是经歷了何等绝望的瞬间，小阳才会毅然决然地提出分手。 现在，看着陆旭阳虚弱地躺在自己怀中，赵川内心充满自责，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不怪小阳如此讨厌他，厌恶他，他仅仅做了几天的饭就想获得原谅，简直是荒谬至极。 在陆旭阳的眼里，结束了就意味着彻底结束，没有半点藕断丝连，拖泥带水。 赵川终于明白了陆旭阳当时的心情，但却是在这样痛苦的时刻才真正理解到。 门外传来敲门声，赵川快步走过去开门，医护人员进来合力将陆旭阳小心抬到担架上。 他颤抖着手，模样狼狈而心痛。 …… 郑星然再一次接到赵川电话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人怎么又给自己打电话。 他刚一接通电话，就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又干吗？都给你说了小阳没和我在一起，我是不可能帮你找小阳的。」 赵川的声音沙哑至极，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用力挤出来的：「小阳他住院了，我想请你过来帮忙照顾一下。」 「什么？」郑星然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边穿鞋边急切地问，「他在哪个医院？出了什么事？你最好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在附近的xx医院，因为胃痛昏倒在家里。」 赵川的话还没解释完，就被郑星然打断：「快，你把住院部的信息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好，谢谢你。」 汽车的轰鸣声响起，郑星然用最快的速度向医院驱车赶去。 - 在单人病房内，赵川静静坐在床边，只是轻轻地握着陆旭阳的手。 他的手指轻柔地捏着陆旭阳带点肉乎乎的虎口，沉浸在这罕有的宁静中。 第143页 长久以来，他们仿佛被隔在了河的两岸，每一次尝试接近，似乎都只是徒劳地增加彼此的疏离。 赵川不禁感到一阵心酸，陆旭阳对他的冷漠与轻蔑早已割裂了他的心。 好像自从陆旭阳旅行回来后，他们的关系不仅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惹得陆旭阳更加不快和憎恶。 赵川将脸庞贴在他们交缠的手上，眼眸紧闭，心中充斥着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这样的他，仿佛一只失去方向的困兽，无助地在困境中徘徊，找不到前行的路。 他到底该怎么办？思绪如乱麻一般，纠缠着这个无解的问题。 内心的挣扎和彷徨让他陷入深深的绝望。 此刻的赵川，因为终于能够理解陆旭阳的心情，却也因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在昏暗的病房中，赵川心如死灰地坐在床边。 他深知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抹去对陆旭阳造成的伤害。 那份曾经触手可及的温情已经不再属于他，失去了，彻底地失去了。 然而，即使明白这一点，赵川仍然无法轻易放手。 失去陆旭阳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的每一日都如千斤之重。 他该如何劝说自己放弃陆旭阳？ 赵川轻轻抬起头，目光落在陆旭阳乖巧安静的睡容上，眼中满是悲怆。 病房外的走廊里脚步声此起彼伏，赵川却觉得自己已经被世界遗弃。 原来刻骨铭心的爱容不得半点错误，那份陆旭阳追求的独一无二的爱，在他刚刚明白之际，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他站起身，小心地整理了陆旭阳的被角，然后轻轻地在陆旭阳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赵川走到病房门口，目光茫然，等待着郑星然的到来。 - 远远地，郑星然看到了赵川颓然靠在墙上的侧影，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急忙走过去，关切地询问：「小阳怎么样？」说着，郑星然就要往病房里面沖。 赵川一把将他拦下，声音嘶哑地解释：「他刚打了针，现在在睡觉。」 郑星然探头从病房的小窗口向里望了望，看到陆旭阳睡熟的面孔，才长长唿了一口气。 他压低声音，眼神兇狠：「到底怎么回事？你先是给我打电话找小阳，现在又是跑到医院来。」 赵川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混合着疲惫与无助。 他讲述着，声音微弱，每个字都像是被挤出来的。 「我……我只是碰巧经过他家。外卖员送餐时打不通小阳的电话，敲门也无人应。我担心他出事，就……就进去了。结果发现他晕倒在卫生间晕。」 郑星然紧紧地皱着眉头，虽然对赵川的话半信半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好吧，现在怎么样了？」郑星然的声音稍微软了一点，但仍旧带着责问的意味。 「医生说他是胃病发作，还有疲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郑星然点了点头，没有着急进到病房里，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赵川，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不能再继续这样缠着小阳。」 赵川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墙没有回答，其实内心深处被郑星然的话说得抬不起头来。 郑星然接着说：「小阳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你不能这么自私！」 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样，赵川突然出声，用郑重的语气回答：「可我改了，我不会再让他难过。」 郑星然皱着眉头，目光穿透着赵川，语气变得严厉：「你真的觉得简简单单的改变就能抚平过去的伤害吗？」 赵川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我知道不是，但我只是……」 「你的『不想』，和他需要的『安宁』，是两码事。你现在做的，可能正是他最不需要的。」 病房里躺着的陆旭阳同样让郑星然想到了半年前的那一幕。 他记得小阳被送到icu时青白的脸色，那时的他坐在冰冷的坐椅上，心也如那椅子一样，后怕极了。 现在想起来，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他看了看赵川憔悴的侧脸，赵川整个人看起来落寞孤寂。 也许旁观者会觉得赵川可怜，可他只感到心酸。 「川哥。」郑星然不再如之前那样怒目相对，反而心平气和地说，「你如果真的改了，你就应该知道你的出现只会让小阳更加难过和伤心。」 像回忆起往事，郑星然的目光带着一丝深远：「我其实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小阳没有跟我提过，即使我问他，他也总是说挺好的。可我看得出来，他不好，因为他总是不安，总是委屈。」 郑星然稍作停顿，继续道：「在遇见你之前，小阳一直都很坚强，尽管没有亲人，什么事情他也总能自己应对。我们在一起时，往往是他在照顾我，我从未见过他有一刻的脆弱。可自从喜欢上你，他却总是在难过，总是在伤心。」 赵川的头越垂越低，郑星然责备的话让他无法抬起头，愧疚和悔恨像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我…」 这种无助的负疚让赵川懊悔难言，无数话化成嗡嗡的响声震在耳边，发出耳鸣一般的响声。 「我不想再看到小阳哭泣的脸。」郑星然像赵川之前那样紧紧闭了一下双眼，「小阳倚靠我肩头哭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已经那么瘦了。在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陪伴时，他又是怎么度过那些让他难挨的夜晚呢？」 第144页 赵川痛苦地握紧了拳头，心痛得抽搐起来，喉咙里仿佛藏着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我…过去的事我不会狡辩，但我是真的悔过了。」他停顿一秒，「我不会放弃小阳，我会等到他愿意再接受我的那天。」 郑星然看着赵川决绝的脸，张了张嘴又闭上，能说的他已经都说了。 「我不能阻止你做什么，小阳也阻止不了。但我恳请你，不要再伤害他。至少现在，你先回去吧。」 赵川点点头，他也知道陆旭阳醒来后一定不会想见到他。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那我先走了，拜託你好好照顾小阳。今天的事，就当我没来过，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繫我。」 郑星然挥了挥手，转身打开病房门，一个侧身轻轻地走了进去。 赵川站在走廊中稍作停留，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病房内，看到郑星然轻轻坐在陆旭阳床边。 他转身前往医生办公室，仔细询问了陆旭阳的状况，确认如果有任何紧急情况都能及时通知他，然后才沉重地步出医院大门。 - 让人安心的怀抱不见了，陆旭阳感受不到那干爽的令他熟悉的气味，挣扎着想要起身。 突然用力一挣，他勐地睁开了双眼。 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看着陌生的房顶，陆旭阳这一瞬间脑子是蒙的。 他感到一阵迷茫，不自觉地试图移动手脚，缓缓转头，便看到郑星然趴在床边沉睡。 正当他打算唤醒郑星然时，干涩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嗽声将郑星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地喊出了：「小阳！」 迅速抬头，他看见陆旭阳正轻蹙着眉头，嗓子发出咳咳的声音。 「快，喝点水。」郑星然急忙拿起旁边的水杯，轻轻扶起陆旭阳，将水送到他嘴边。 水稍稍缓解了陆旭阳的不适，他终于平復了唿吸，疑惑地问：「星然，我怎么会在医院？」 郑星然犹豫了一瞬，然后以责备的口吻说道：「你怎么这么不照顾自己，又晕倒了，知不知道？你要是再这样，你的胃要坏掉的。真的，你要是不长记性，你胃就要被割掉了！」 这样一说，陆旭阳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感到胃一阵剧痛，压不住地往上泛酸水，自己跑到卫生间吐了半天。 吃了胃药也不好使，反倒把药也吐了出来，剩下的就不记得了。 郑星然略带保留地解释了陆旭阳送医的经过：「是外卖员发现你家没人开门，然后联繫物业，最后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他故意简化了细节，担心多说多错，容易被识破。 随手将水杯放回床头，郑星然注意到时间已是凌晨五点多，他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买点小米粥。」 这么一说，陆旭阳感到自己的胃空荡荡的，于是点头说好。 郑星然拿起手机准备外出，嘱咐陆旭阳休息片刻。 就在此时，一名护士走进来进行例行查房，为陆旭阳量血压并抽血。 查房结束后，郑星然跟随护士出了病房，房间再次恢復了平静。 陆旭阳自己慢慢起身，把枕头立在背后，靠在床头，模煳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在昏迷中，他似乎听到了有人焦急地唿唤他的名字，那声音中透出深深的担忧，而握住他手的感觉温暖而干燥。 迷煳的梦境里，始终围绕着让人安心和熟悉的味道。 在思绪回笼后，他分辨出了那是谁。 脆弱的他此时感到内心深处，不知名的地方坍陷了一块，波动复杂让人感到怅然若失。 他不得不承认，那份干燥的温暖带给他安宁。 在噩梦般的恐惧中，那声唿唤和拥抱让他得以平静入眠。 仿佛回到了最安全的避风港，让他可以栖息，不再惧怕那骇人的迷雾。 手心里仿佛还残存着那一丝温暖，让他无法在此刻硬起心肠，违心地说他已经不爱赵川了。 陆旭阳凝视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他不愿去追问自己是如何被送到医院的，也不想深思赵川是如何进入他的家的。 在这一刻，允许一个生病中的人有那么一点软弱，假装一切未曾发生，可能是最宜的处理方式。 逃避虽不能带来真正的解脱，但在这段无法轻易解开的感情纠葛中，选择不去深究，也许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 这周尽量多更点。感谢从一开始一直陪伴到现在的宝贝们(*≧w≦)我会继续加油的() 第75章 真不要脸 郑星然拎着一袋早餐走进病房，袋子刚一打开，食物的香味立刻瀰漫整个房间。 即便是通常清淡的小米粥，在这时也显得特别诱人，陆旭阳听着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声。 「饿了吧？你都不止一天一夜没吃饭了。」郑星然把小米粥小心翼翼地分到小碗里，连着勺子一起递给陆旭阳。 陆旭阳的声音还显得有些虚弱，由于前一天的呕吐，说话时嗓子仿佛被刀子划过，异常沙哑：「谢谢，星然。」 郑星然故意瞪他一眼：「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陆旭阳赔笑道：「这次我真的学到教训了。」 他端起勺子，将一口粥送入嘴里，温暖的粥流过食道，不仅温暖了身体，连带着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第145页 看着陆旭阳静静的侧脸，郑星然也跟着喝了一口粥，然后好像随意地问道：「小阳，你真的不记得昏倒的事情了？」 陆旭阳放松地继续喝着粥，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笑着说：「是的，回头我还得给物业送个锦旗呢。」 「锦旗？什么锦旗？」 「就是感谢他们救了我啊，你帮我订一个吧？」陆旭阳提议。 郑星然正不知道该如何让陆旭阳改变主意：「好啊，好啊。我帮你送去吧，你就不要操心这个了，我今天下午就送去。」 陆旭阳悄悄瞥了一眼郑星然明显不自然的表情，便随意地附和说：「嗯，好啊。」 闻言的郑星然松了口气。 - 在上午输完液之后，陆旭阳让郑星然回家休息。 因为熬了一晚上的郑星然显得非常疲惫，让他心里过意不去。而且郑星然的电话也一直在响，家里似乎有急事需要他处理。 「你自己确定可以吗？我回去和家里说一声，然后再买点午饭过来吧。」郑星然还是不放心把陆旭阳一人留在医院。 「不用了星然，我一会儿还有一瓶营养针，打完就回家了。」 陆旭阳刚才已经问过医生，自己可以晚上回家休息，只要这两天早上再来医院打吊瓶就行。 而且，他心里还挂念着自己未完成的作品，迫切想回家工作，两周的截止时间正迫在眉睫。 看着陆旭阳坚定的样子，郑星然最终点头，妥协道：「那好吧，那我等你打完针再送你回家。」 「我再睡一会儿，醒了就回去了。」陆旭阳笑催促他，「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担心我了。你快回去休息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陆旭阳显得昏昏欲睡，郑星然便说：「那我先回去了，要不是下午家里还有事，我一定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的。」 陆旭阳舒服地躺下，假装闭上眼睛：「哎呀，别担心了，我这就睡了，你快回吧。我等会儿到家给你打电话。」 「好吧，那我走了。」郑星然将水杯放在床头，叮嘱了几句后离开了病房。 他走了没一会儿，陆旭阳因为身体的虚弱，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 中午时分，陆旭阳刚打完最后一瓶营养液，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准备整理东西回家。 他的胃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声，提醒他还没吃午餐。他拿出手机，翻看外卖软体，思索着点些什么好。 正当他打算选择自己喜欢的菜品时，病房门轻轻被推开。 他以为是护士或医生，却没想到进来的是赵川。 赵川身着一件深灰色外套，左手拎着那个熟悉的保温袋，步履沉稳地走到床边。 看着眼前的男人，陆旭阳并没有感到意外，心中反而涌起一种「他终于来了」的感觉。 从昏迷醒来到现在，他仿佛在内心深处早有预感，知道赵川迟早会出现。 这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刻的到来。 看着陆旭阳恬静的面孔，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赵川轻轻开口，语气柔和：「还没吃午饭呢吧？我带了点清淡的食物，吃点吧？」 他熟悉的口吻仿似前些天两人的争吵根本不存在，而陆旭阳这次异常地没有立刻反驳。 观察着陆旭阳的神色，注意到对方没有显示出任何牴触的迹象，赵川内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绕到床的另一侧，先在桌子上从保温袋中取出食物和餐具。 他背对着陆旭阳，宽阔的背嵴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偶尔露出的侧脸如名画一样刚毅。 陆旭阳眼神迷茫无措，半晌后轻轻开口：「昨天，谢谢你。」 赵川准备食物的动作一顿，苦笑一下，声音沉闷：「你都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随便进去你家。我…我当时太着急了。」 陆旭阳想到自己在昏迷时，听到那一声声焦急的唿唤，责备的话说不出口，只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赵川的话。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没有争吵地相处在同一处，能够心平气和地说上两句话。 这种气氛，虽然脆弱，却也宝贵，像是久旱逢甘霖，即便是微小的亲近，也足以让人觉得温暖。 赵川把小桌子摆好放在床上，餐具放在陆旭阳触手可及的地方，轻轻推了推：「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趁热吃吧。」 陆旭阳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饭菜，和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人，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手像拴着几公斤的哑铃一样，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在内心深处，他挣扎着，无法简单地一笑泯恩仇，仿佛从前的苦难和痛楚都未曾存在。 但也做不到像之前那样，将这份精心准备的饭菜砸向赵川。 他感到心乱如麻，各种情绪交织在胸膛里，理智和情感来回碰撞，每一个念头都在撕扯着他摇摆不定的灵魂。 赵川仿佛看穿了他矛盾的内心，轻声说：「小阳，吃点吧，你就当这是外卖。」 心中那股矛盾的情感如无数根看不清的细线，胡乱地缠绕着陆旭阳的心脏。 他看了赵川一眼，轻唿一口气，拿起筷子，像解释给自己听一样解释给赵川听：「就这一次，为了我的胃。」 赵川的眼睛亮了起来，在他漆黑的眼仁中仿佛瞬间燃起了一点星火的光，语气轻轻上扬：「嗯，好！」 第146页 可惜这点光还没扩散，就被陆旭阳的下一句话一瞬间扑灭：「你之前说我吃了这一次，以后就不会再送饭了。那我今天吃了，你能不能做到以后不再纠缠我？」 赵川不想破坏眼前这得之不易的平静，艰涩地说：「好，知道了。」 得到这声肯定，陆旭阳仿佛才放下心房，告诉自己只是怕赵川以后再纠缠，所以才勉强吃下。 有了合理的理由，那拴在手腕上好几公斤重的哑铃也不翼而飞了，他轻易地就抬起手拿起餐具。 食物正好温热，喷香四溢，一勺粥送入口中，不得不承认赵川的厨艺真是高超。 外面再精緻的美食也比不上家中的这一碗热粥，尤其是在他胃病发作的时候。 其实陆旭阳早就馋得不行，但碍于种种过往，只能按捺自己胃里的大馋虫。 在以前，他就很喜欢赵川做的菜，所以总是央求赵川给自己做着吃。 只是，那时的赵川对此不屑一顾，总是藉口忙碌，不愿意为他走近厨房。 思绪越飘越远，爽口的小菜放进嘴巴，陆旭阳慢慢忘记了沉默在一旁的赵川，专心地吃起来，大快朵颐。 显然，暂时地放下心中芥蒂后，陆旭阳的身心都得到了片刻的舒缓，连胃口也变得好了起来，甚至觉得意犹未尽。 赵川见陆旭阳开始食慾大开，不由得感到一丝松懈和满足。 他默默地观察着陆旭阳的表情，见到陆旭阳渐渐放松，心中的一块大石似乎也落了地。 看着陆旭阳越吃越快，赵川想提醒他慢点吃，但却不敢轻易张口，怕自己的话会让陆旭阳觉得讨厌，最后会撂下筷子冷脸相对。 但同时，看着陆旭阳巴掌大的小脸被撑的鼓胀，赵川又心里一紧。 心疼地想，小阳有多久没好好吃正常的饭菜了？ 赵川从一旁拿起纸巾递到陆旭阳嘴边，下意识想要帮他擦拭嘴角，却被陆旭阳一下闪开。 陆旭阳忙着吃饭，空不出嘴说话，于是狠狠地瞪了赵川一眼。 他以为自己的这一记眼神兇狠冷酷，可却让看着的赵川尝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看着陆旭阳那一股一股不停动作的腮边，让赵川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别的地方。 心里一紧，赵川急忙低下头，尝试按捺住那不安分的悸动。 可偏偏这种感觉越压越强烈，某处反而越变越明显，遮也遮不住。 赵川别扭尴尬地把右腿放在左腿上，压住大腿，动作不自然地侧过身，想要悄无声息地掩盖。 可偏偏陆旭阳的眼睛正好落在那个不自然的地方，怔忪一瞬，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赵川紧绷的脸。 陆旭阳慌忙咽下嘴里的饭菜，眼睛瞪得滚圆，上下打量赵川，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氛围里。 「你…」陆旭阳简直无语到了极点，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赵川。 赵川痛恨自己怎么越想越歪，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脑子里越是想要告诉自己别想了，以前那些画面越是清晰地在脑海里反覆上演。 再加上陆旭阳那如扫描仪一样的眼神，更让他坐立难安，不可名状的地方勐地跳动两下。 赵川把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两下，不敢正眼看陆旭阳那恬静的小脸。 陆旭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 而且因为躺在床上一天，衣服已经褶皱不堪，看起来有些狼狈。更不必说一天一夜没洗澡，自己的脸色一定焦黄憔悴。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赵川想到别处去，况且这是病房啊，自己还是个病人。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你…你还要脸吗？」陆旭阳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饭也吃不下了。 他气鼓鼓地把衣服又整理一下，明明穿着得体，却偏偏生出了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赵川不敢回答陆旭阳的话，局促不安地摸了摸鼻子，知道这得之不易的相处又搞砸了。 陆旭阳说什么也不肯再跟赵川共处一室，这让他觉得难堪，连他也被带着回忆起曾经『那些』过去。 可那些过去对他来说并不美好，在他眼里几乎全是赵川没有感情的生理冲动。 也许曾经也有过甜蜜，但是在此刻，这样的情景下，全变成了让他羞耻的回忆。 陆旭阳跳下病床，一言不发地穿起鞋子，准备离开这里，他无法忍受这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房间。 -------------------- 小羊：（眼睛瞪的像铜铃）_ 川儿：我不是，我没有(w)ノ 第76章 懒得废话 赵川那漂浮不定的心一瞬间被冰封，陆旭阳冰冷的神色让他一瞬间凉透，他连忙起身，问道：「你去哪儿？」 陆旭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收拾餐具，将小桌子从床上拿下，朝门外走去。 「小阳！」赵川上前拉住陆旭阳的胳膊，这一瞬间两人对视的双眼，又仿佛回到了一天之前。 本来有点温情的气氛统统消失，陆旭阳的眼神中满是怒火，他压抑着声音问道：「赵川，你是不是就是想做那种事，所以才一直这样纠缠我啊？不必要吧？你不缺钱不缺人，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噁心我？？」 赵川被陆旭阳冷漠的话语刺激得羞愧难当，勉强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147页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旭阳冷冷地回应，他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讽刺，目光锐利。 他抱臂站直，倒要看看赵川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 赵川深吸一口气，在对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耷拉肩膀，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太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和你相处了…看着你，我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直白和不要脸的话让陆旭阳瞬间羞愤得脸红，他简直大开眼界，这还是他记忆里的赵川吗？ 不对。 这也说得通，毕竟在一起时，他们也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多，聊感情的时候少。 陆旭阳现在严重怀疑，赵川可能真的爱上了自己，但却不是灵魂上的，而是身体上的。 淡红色的脖颈就像一抹油墨笔触，赵川又急急解释：「我不是变态，小阳。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想了。」 「你还想有以后？你简直想得美！」陆旭阳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指着赵川的鼻子怒斥，「你！你！」 不知为何，面对陆旭阳即将爆发的怒火，赵川反而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眼神里带着讨好：「对不起，小阳，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别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他拿眼睛瞟着陆旭阳，声音充满磁性而温柔地说，「你就当没看见，别理我。这只是生理反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委屈。 陆旭阳感觉自己的心情从愤怒转为荒谬的笑意，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咒骂，却发现没有任何一句能够精准地表达他此刻的感受。 他冷冷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让开，我要回家。」 「咱们一起回家吧？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今天的针已经打完了，可以回家休息。」 赵川把放在一旁的饭盒和餐具快速地装回保温袋里，然后拎在手上，对着陆旭阳殷勤地说道：「走吧？」 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此时因为怒火攻心而眼前发黑，陆旭阳紧紧闭上双眼，试图顺气让自己平復。 他感到异常疲倦，眼前一阵阵像金星一样点点闪耀在黑暗中，更让他头晕目眩。 身体微微摇晃，赵川注意到陆旭阳逐渐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眼睛，急忙将陆旭阳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 坚实的胸膛和在昏迷的睡梦里一样，让陆旭阳感到安心，熟悉的味道飘散在鼻尖，眼前慢慢明亮起来。 在前一秒还因为这个人而急火攻心，下一秒，所有的怒气似乎又随着赵川的拥抱而融化。 熟悉温热的气息穿透皮肤，身体骗不了人。 陆旭阳的心脏跳动减缓，疲惫的身体在赵川的怀抱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他突然意识到，不管多么努力地想要抗拒，身体对赵川的依赖和熟悉感是无法否认的。 在这一刻，陆旭阳觉得没劲，太没劲。 也许赵川说得没错，身体不受脑子的控制，人为无法阻止。 就当他和赵川一样，只是身体更熟悉对方，彼此在那不可磨灭的时间里变得习惯，和感情没关系。 最终，陆旭阳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从赵川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向后退了一步，努力恢復那份平静：「走吧，你的车停在哪了？」 赵川轻声回答：「就在楼下停车场，出了大门一拐就是。」 陆旭阳点了点头，尽力让自己的步伐稳健地走向门口。 赵川紧随其后，近乎贪婪地盯着陆旭阳的消瘦的背影，那剎那的亲近让他的心还残留着一抹不愿放手的温暖。 他低头，轻轻按压自己胸前，仿佛那里还保留着陆旭阳的体温。 - 离车还有几米时，赵川轻按车钥匙，车辆随着响应的闪灯声解锁。 陆旭阳快走两步先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赵川小心翼翼地坐上驾驶位，目光时不时观察着陆旭阳的脸色，确认他已经恢復过来后，这才启动车。 医院离家里很近，开车十分钟就到。 途中，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车厢内瀰漫着压抑的沉默。 抵达小区时，保安大爷看到他们在一起，还朝着他们挥手致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陆旭阳不得不暂时摒弃内心的纠结，扮演起友好邻居的角色，与保安大爷寒暄了几句。 车在地库停好，赵川打破沉默，问道：「小阳，你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我送你去吧？」 他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维持他们之间这脆弱的联繫。 陆旭阳看了他一眼，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想直接打开车门离开。 然而，他发现车门竟然还被锁着。 深吸了一口气，陆旭阳的身体勐地砸回座椅，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不耐烦：「我真的搞不懂你。你知道吗？我现在都懒得跟你废话。」 人被打击多了以后，就会慢慢变得适应，仿佛已经免疫了。 赵川就像看不到陆旭阳不耐烦的表情一般，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一大早上打车去多麻烦。如果车里的味道难闻，你可能还会晕车。」 陆旭阳紧闭双目，不想回话，就让赵川自己唱独角戏去吧。 「我还能给你带好早饭，这样你的胃才能快点好。」看着陆旭阳抗拒的脸，和紧皱的眉眼，他尝试用另一种方式打动陆旭阳，补充道，「胃好了你就能快点摆脱我，有力气来骂我。」 第148页 「……」陆旭阳冷哼一声，无奈地说：「你随便吧。」 他已经不愿意再与赵川进行这种无休止的拉锯战，感觉就像无止境的调情。 「真的？」听到这样似乎带有同意的回答，赵川不禁声音都兴奋起来，「那我明天一早在门口等你。」 陆旭阳不耐烦地睁开眼：「那你能开门让我下车了吗？我还有事。」 赵川急忙把车锁解开，手忙脚乱地跟着陆旭阳一同乘电梯上楼。 到家门口，赵川还不忘了再一次提醒陆旭阳，自己明天早上七点半在门口等他。 陆旭阳只是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打开房门，用关门的声音冷漠地回应他。 - 看着家里一尘不染，陆旭阳怀疑赵川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收拾过房间。 他在家里就像一个巡逻的士兵一样，在各个地方巡查，检验。 最后得出结论，赵川趁他不在家，自作主张来过家里帮他收拾房间。 谁用他假好心，这就是犯罪！ 未经他的允许，随便进到别人家就是犯罪！ 陆旭阳走到门前，准备夺门而出去质问赵川，但刚要把门打开时，他犹豫了。 心情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急速上升又陡然下坠。 他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感受到从金属传来的冷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想到每次和赵川理论时，最终往往都是自己会落入下风，没有一次能说得过他。 赵川的辩论技巧，厚脸皮，以及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外表攻击力，每次都让陆旭阳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堵城墙说话。 糟糕的是，回想起自己因为生气而在赵川怀里晕倒的情形，让陆旭阳不禁有点脸热。 那种无力的感觉，被赵川搂进怀里的温热，这让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羞耻和复杂情绪。 对赵川的气愤总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怒火如同燃烧后的火花，在空中划过一道，然后迅速消逝。 「算了。」陆旭阳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道。 他颇有点灰熘熘地慢慢挪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平復情绪。 这时，他才想起来给郑星然打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家了。 当然，他自然地省去了赵川来医院接了自己，并且他还吃了赵川亲手做的饭。 电话挂断后，陆旭阳检查手机，发现在他昏迷期间，赵哥曾尝试联繫过他。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回拨过去。 如他所料，赵哥并没有接电话，但很快通过微信发来了消息：「小羊老师，怎么了？我现在在外面忙，不太方便接电话。」 陆旭阳：「我看到你昨天给我打了一通语音电话，有什么事情找我吗，赵哥？」 赵哥：「我想问问你的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陆旭阳：「在准备了，应该可以在截止日期前完成。」 赵哥：「嗯，那你注意身体。」 陆旭阳：「嗯，好，谢谢。展览那天你会来吗？」 他注视着正在输入的提示，直到一分钟后，赵哥回復道：「我一定去。」 紧接着，他又发了一条：「只是怕你到时候可能会不想见到我。」并附上了一个讪讪的表情。 此时，陆旭阳心里已经有了一丝猜测，但他依旧不愿往最不想看到的方向想：「怎么会呢？我很期待见到你。那就我们那天见吧，我先去画画了。」 赵哥：「好，过几天见。」 手机熄灭，陆旭阳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像打结的线团，越是想理清，越是纠缠不清。 就像他和赵川的关系，越是想要斩断，越是割捨不清。 回顾与赵哥的每一次互动，每一步看似合理，却隐隐透出些许的不自然。 陆旭阳浏览赵哥的社交帐号，回想起最初他为何会注意到赵哥。 那是因为赵哥帐号中有许多关于艺术的独到见解，以及各种展览的详细介绍。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这些内容在他们开始联繫后便戛然而止，不再更新。 这似乎再次验证了陆旭阳的猜测，虽然他并未将这种猜测定性为事实。 在揭开真相的那一刻之前，他并未准备好面对可能的结果。 因此，在还没有真正见面的时刻，陆旭阳选择了他一贯的方式：逃避深入思考，继续将这些复杂的情绪压在心底。 …… 傍晚天色渐浓，屋内的小檯灯只照亮了一小块区域，整个房间逐渐沉浸在宁静的暗影中。 陆旭阳深陷于创作之中，对外界的时间和天色变化浑然不觉。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他从专注的状态中拉回到现实。 最初的敲击未能持续，他几乎没意识到是什么将他唤醒。 然而，敲门声再次响起，更加急切，陆旭阳这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有人在敲他的门。 他趿拉着拖鞋，慢条斯理地往门口晃去，心中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 ——咔嗒，房门开启。 陆旭阳看着站在对面的赵川，一张英俊非凡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意。 他换下了中午穿着的大衣，此刻穿着日常的家居服，米白色的圆领卫衣让他看起来慵懒俊逸。 明明是最普通的衣服，穿在赵川身上却像是最矜贵的奢侈品。 第149页 「小阳，你又忘记吃饭了吧？」赵川晃了晃手里端着的饭菜，关切地说道。 这次他又换回了精心的饭盒，饭菜看起来更加诱人食慾。 陆旭阳面无表情，眼底闪烁，凉凉地讥讽他：「你不去开饭店真是可惜了。」 心里却在想，这傢伙送个饭还得穿得这么sao，简直是孔雀开屏。 赵川讪讪地放下手，往前走了两步，迈进陆旭阳家里。 他将饭菜小心地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温声细语：「我放这儿了，你趁热吃吧。吃完放在我门口就行。」 陆旭阳勾唇嗤笑一声：「你当贼当习惯了啊？说进来就进来，你是不是趁我在医院时私自闯进我家来了！」 赵川并不惊讶陆旭阳会这样说，因为他确实没想过要隐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的事实。 昨天从医院回来后，赵川想到自己到陆旭阳家时那惊心的一幕，就心慌不已。 明知道陆旭阳还在医院，但仍旧想要回去确认一切安好，就像要验证那一切是不是幻觉。 打开门，地板上有不少明显的鞋印，卫生间也凌乱不堪，有些物品被碰到地上，散落在地。 小阳很爱干净，如果回到家里看到这一地狼藉，肯定会不顾身体先打扫家里的卫生。 于是，赵川在明知道陆旭阳会生气的情况下，还是把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 此刻x面对陆旭阳尖刻的讽刺，赵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是不妥的，但他还是感到委屈。 但他从以前的感情中已经学到了充足的经验，如果是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是最减分项。 因此，赵川迅速地承认了错误：「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回来再那么累，下次不会了。」 「下次？你怎么总想着下次，就这一次！没有下次！」陆旭阳有点苍白的脸色因为一时激动染起一抹红色。 赵川不敢再刺激他，嗖地一步退出门外，打开自己的房门，快速说道：「那我回去了，你先吃饭，吃完再画。」 这次，赵川学会了陆旭阳的招数，不等他回应，便迅速地关上了门。 「你……」 陆旭阳无语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他决定先别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吃一次和再吃一次也没太大差别，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同时，心里产生疑问：他怎么知道我在画画？ -------------------- 田螺少爷：赵川(>_>) 第77章 嫉妒无措 第二天一早，陆旭阳站在门前犹犹豫豫，一会儿忘拿这个，一会儿忘拿那个，就是不肯开门。 他知道赵川已经在门外等着，通过猫眼看到的赵川，头显得异常大，身体却显得小巧，畸形的比例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别扭。 但他哪有那么多东西要拿，在屋里晃荡了好几圈，眼看着时间要来不及。 而且，医院护士站打来电话让他在八点前到医院打针，陆旭阳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房门。 他低着头从家门迈出，映入眼帘的就是赵川的一双大长腿，笔直修长，陆旭阳轻轻撇了撇嘴，心里不是滋味。 「小阳。」赵川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一大早上就魅力十足，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会轻易被陆旭阳的冷淡所动。 而陆旭阳也放弃了和他多费口舌，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赵川有眼色地没有多说什么，两人沉默着乘坐电梯向车库走去。 陆旭阳故意板着脸，在赵川不注意时偷偷看了他一眼。 果然看到赵川春光满面的脸色，心情很好的样子。 看他心情好，陆旭阳的心情就更差了。 凭什么事情都如他的心意？ 自己明明不愿意，却拿他没有办法，束手无策。 - 路上遇到了些许交通拥堵，所以他们到达医院已经稍过八点。 刚到病房没多久，护士便匆匆来给陆旭阳打点滴。 「今天你要挂四瓶药水，大约要到中午才能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护士向陆旭阳说明。 赵川在一旁关切地插话：「他今天还需要抽血吗？因为他还没吃早饭。」 护士摇摇头回答：「今天不用抽血了，注意三餐正常，吃些清淡的食物，好好养胃。」 赵川又替陆旭阳回答：「好的，谢谢。」 护士点了点头，给陆旭阳打完针后就离开了病房。 赵川打开装在保温袋里早饭，这次他特意把粥装在被子里，并且装上吸管，递到陆旭阳嘴边方便他吃。 他声音温柔：「听到护士说了吧，你要按时吃饭。」 陆旭阳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又不聋。」 但手却乖乖接过了赵川递给他的粥，轻啜细饮地喝了起来。 赵川笑吟吟地不与他争辩，安静地看着他，这让陆旭阳感觉有些恼火，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你一天没有别的事儿干了？不用工作了？我记得你以前工作很忙来着，忙得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陆旭阳忍不住讽刺他，眼神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冷漠，「原来你也能这么闲啊，看来我还是很不了解你的。」 赵川喉咙微微滚动，只能苦笑。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陆旭阳都不会轻易软化心态。 第150页 而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根本没有可以辩解的地方。 于是，他装听不懂一样解释道：「最近不太忙。」觑着陆旭阳的脸色，嘀咕一句，「再说你的事是第一位，你自己在医院我不放心。」 「呵。」陆旭阳冷哼一声，并不买帐。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赵川，嘴里喝着人家做的粥，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不敢劳驾您费心了，我可承受不起，你别再关心到『别的地方』噁心我就成了。」 即使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这样的话也听了多次了，赵川依旧觉得心里如刀割一样难受。 还不等他说话，陆旭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嗡嗡两声，是微信消息振动的声音。 陆旭阳打开手机，看到是白子澄给他发来的消息，问他最近怎么样，展览是什么时间，自己提前订好机票。 陆旭阳回復他马上完成了，但这几天因为胃痛住院，希望不会被耽搁。 消息回復完，白子澄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 陆旭阳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那种轻松自在的表情在赵川眼里异常甜蜜。 他接起电话，语气中透着温柔与笑意，完全忽视了赵川的存在，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 「子澄。」陆旭阳的声音柔和而亲切，与对赵川时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 对面男性的声音赵川听不太清，只能死死盯着陆旭阳的表情，看着陆旭阳嘴角起伏不断地笑意。 「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对方又说了什么惹得陆旭阳笑出声音，那声音如清泉一样悦耳，可听在赵川的耳朵里却像索命的声音一般，听得他胸口下坠。 对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赵川无法不多想，他已经多久没见过陆旭阳温柔的笑意。 对着自己时，他总是冷笑讥讽，总是那么冰冷无情。 「嗯，好，我知道啦。回头我把时间发给你。」 赵川心里堵得难受，再也克制不住本性一般，眼神阴森森地盯着陆旭阳那不停一张一合的嘴。 听着陆旭阳对对方宠溺的声音，和时不时绽放的笑容，赵川感到一阵窒息，嫉妒如同燎原之火，在他心中急速蔓延。 赵川赤裸裸的眼神让陆旭阳打了一个冷战，他奇怪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不自觉瞟了赵川一眼，他被吓了一跳。 医院冷白的灯光下，赵川的脸色格外凝重，撼人心魄。 本来还在说话的他一下子顿住，这让白子澄在电话那头感到了异样，「旭阳？怎么了？」 陆旭阳收回目光，回答道：「哦，没什么，是护士来了。那我先挂了，回头给你发信息。」 白子澄在电话那头叮嘱他：「你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嗯嗯，好。」陆旭阳胡乱答应，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陆旭阳不安地看着赵川，赵川意味不明，闪烁着奇怪目光的眼神让他觉得奇怪。 他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赵川看着陆旭阳面对他时又变换的脸色，更加不是滋味，但他又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质问陆旭阳。 心情难以平静，心跳加速到几乎能听见。 陆旭阳被赵川看得浑身发麻，这时一瓶液体正好要输完了，他急忙按响床头的护士铃。 不一时，护士就拿着新的液体进来，这回是一个大瓶的液体，告诉他大概要打一个小时。 陆旭阳点点头，这回赵川反常的没有在一旁接话。 赵川的沉默不像往常那般让陆旭阳感到平静，反而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让他心烦意乱，愤怒自己竟对赵川的情绪变化这么敏感。 突然，赵川打破了沉默，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啊？是你的朋友吗？」 他的质问让陆旭阳觉得莫名其妙，不悦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川沉默半秒，眼神中透露出难以言说的悲伤，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聊几句吗？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几乎是哀求的温柔。 陆旭阳不知道赵川发什么神经，听到他这样的问话觉得可笑极了。 如果真的恨他，自己怎么可能还会这样和他对话，甚至接受他的照顾？ 其实想到这里，陆旭阳才半知半解的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究其根本就是自己从来没有在心中真正地憎恨过赵川。 自己对赵川的所有愤怒和排斥，更多是源自于过去的不甘和伤害。 而此刻面对赵川责问一般的话，陆旭阳怒从心起，这股怒气更像是对自己而发。 「对，你今天才知道？知道了还不赶紧滚，非得天天在我面前找骂寻刺激吗？」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讥讽和嘲笑，赵川绝对可以继续忍耐。 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会再放手，陆旭阳怎样责怪都是他罪有应得。 可在看到陆旭阳对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时，这份妒忌和对另一个男人的憎恨让他沖昏了头脑。 他被这讽刺轻而易举地刺伤，眼眶都有些湿润，艰涩道：「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是！你要是现在终于能够明白，就赶紧……」 陆旭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赵川勐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床前遮出一片阴影，陆旭阳被笼罩在这一片阴影里。 第151页 陆旭阳顿时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厉声问赵川：「你要干嘛！」 他难道终于受不了了想要打我？ 下一秒，陆旭阳就被按在床头，赵川卡着他的下巴，对准嘴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冰冷的嘴唇贴上，陆旭阳瞠目结舌，他想不到赵川竟然敢如此动作。 他下意识张开嘴要咒骂，就被更深入地吻了起来。 「唔……你……」 赵川气红了眼，什么绅士风度，什么循序渐进，全被他抛之脑后。 既然怎么做陆旭阳都不会原谅他，那他不如就做他最想做的事。 当吻上那肖想了许久的嘴唇后，赵川不自觉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嘆，仿佛终于得偿所愿一般感到满足。 陆旭阳的嘴唇是温热的，还带了一点点甜味，那是甜粥的味道。 这张总是对他说出冰冷决绝话的嘴，原来是这么温热，让赵川更加强势地掠夺。 这股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烈让陆旭阳挣扎起来，双脚胡乱用力地踹在赵川的腹部。 他打了针的手被赵川死死按在原地，抬不起来，就用另一手使劲捶打赵川。 赵川一时吃痛，终于从暴怒中惊醒，或者说是尝够了甜头，终于肯停下动作。 他抬起身体，两人的唿吸喷洒在一起，急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陆旭阳咬牙切齿地看着赵川，眼睛仿佛能够喷出火来：「你疯了？你给我下去。」 赵川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前一秒钟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动作缓慢地慢慢退回原地，又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抱头，看起来失魂落魄，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 缓了片刻，赵川像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起身检查陆旭阳打着吊针的手。 看到没有回血，手也没有任何淤青，才如释重负地嘆了口气。 陆旭阳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发脾气了，怎么好像还是他做错了一样？ 「对不起。」赵川轻声开口，语气愧疚艰涩。 「打住。我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你总是在跟我说对不起，但你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旭阳淡淡地看着他，声音疲惫，「赵川，要不你来说吧。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赵川看着越来越陌生的陆旭阳，他感到茫然无措，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自己这样究竟应该怎么样做。 陆旭阳的眼神变得凌厉：「还是你觉得再上一次chuang你就满足了？」 赵川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心脏一阵剧痛：「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他的眼眶变得湿润，像一汪湖水掩盖在他的眼睛里，好像只要再眨一下，那湖水就会被风吹散，凌乱地滴落在他如冠玉一般的脸庞。 他是那么伤心和难过，用难以置信的神情深深地望着陆旭阳。 陆旭阳感到心脏泛起丝丝缕缕的苦涩，像还没熟透的柚子一样，又酸又涩。 第78章 一点转变 陆旭阳不明白，为什么赵川看起来好像爱他至深的样子。 赵川究竟想要什么？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脆弱，像极了过去的自己？ 即使答案已在耳边响起，陆旭阳还是不愿相信。 他长出一口气，看着赵川比自己这个病人还要苍白的脸，感到焦躁：「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你这样做还怪我会多想？」 一滴泪从赵川的眼眶滑落，无声地滴在陆旭阳的心上。 赵川恍若未觉，带着哀求哽咽的声音：「我嫉妒那个能得到你笑容的男人，我受不了。」 这个答案让陆旭阳惊愕，然后想起之前在小区门口，赵川看到自己和白子澄在一起时的样子，简直像是发疯了一样。 「什么叫你受不了？」每一句话都是问句，陆旭阳的眼睛也变得通红，厉声问他，「你受不了就可以对着我为所欲为？」 赵川深深地望着他，抿住嘴不说话。 陆旭阳僵住，缓了一会儿，摇摇头。 他不愿承认自己被赵川的眼泪砸得心头难过，嘴硬地说：「你总有一天要面对现实，我不可能不找男朋友。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我真的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的接触。」 赵川依旧沉默不说话，双手悄悄握紧，抓着衣服的下摆，手上暴起青筋。 近在咫尺却得不到的感觉快要将他折磨疯，胸口被嫉妒糅杂着心痛一起捆绑住，绞得他浑身发痛。 心里恶狠狠地想，我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 两个人再一次闹得不欢而散，陆旭阳的早饭也吃不下去了，但还好在这之前一碗粥已经喝完。 他让赵川快点离开他的视线，心里烦躁不堪。 陆旭阳说完后，他以为的纠缠场景没有出现。 赵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回去了。 看着赵川走出病房孤寂的背影，陆旭阳并没有得到任何心理上的缓解，反而心里七上八下，更加不是滋味。 这股气不知道从哪来，不是因为赵川强吻了他而生气，反而是因为在赵川脸上看到了那种——曾经也出现在自己脸上的伤心表情而感到生气。 情绪难以抑制，赵川平静的离开，让他心中的怒火被进一步激发，从早上开始积累的不满越烧越旺。 甚至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无论赵川做什么，他都感到如此气愤。 第152页 - 终于熬到中午，吊瓶打完。 陆旭阳甩了甩压麻的手臂，走进卫生间。 洗手的时候因为怕留置针沾到水，他小心翼翼过了头，不慎将手狠狠磕在了洗漱台上。 他嘶了一声，低声咒骂，那股火气此时汹涌而上。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头紧锁，脸色显得异常不耐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赵川低沉的声音：「小阳，怎么了？你撞到哪了？」 闻言，陆旭阳迅速把门打开，看到赵川正担忧地望着他，身姿挺拔，精緻的脸庞上正挂着忧心的表情。 见到他，陆旭阳感到自己就像瘪了气的气球，一腔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吶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赵川轻声回答：「我回去准备了饭，想让你回家能直接吃。」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心，「你磕到哪里了？我看看。」 陆旭阳的手轻轻蜷动，往后背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陆旭阳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而赵川低垂着眼眸，注视着陆旭阳柔顺的发顶，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蔓延开来。 最后，是陆旭阳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气氛，他绕过赵川，走回病床前拿起手机和外套，语气略显尴尬地说：「走吧。」 ……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就像达成了某种不明说的共识，赵川给陆旭阳把一日三餐都准备好，而陆旭阳也没有再拒绝。 两人的关系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又似乎仍旧原地踏步。 赵川不敢像之前那样冲动，开始像真正的朋友一样关心陆旭阳，但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界限，不再越雷池一步。 而陆旭阳在那天赵川的去而復返之后，变得不再用尖刻的语言对抗，可他的态度仍然冷淡而疏远。 这种看似平静的日常生活，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摇摇欲坠的不稳定感。 心底深处，陆旭阳虽不愿承认，但赵川的关心和陪伴对他而言确实是一种慰藉。 他感受到了曾经他最想从赵川身上得到的感情，那份独一无二、独属于他的特殊，可它的出现却选错了时机。 这种纠葛既让他感到疲惫，却又难以彻底割捨。 陆旭阳决定给自己一段时间思考，是否能够找到一个处理他和赵川关系的方法。 能够保护自己，又不至于再次陷入阴影当中的方法。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赵川在不在身边，他的内心总是紧绷的。 这种感觉已经缠绕了太久，久到让他无法说出具体的时间。 无论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还是分开后的日子，那些缠绕的情绪始终未曾离开，只是束缚的枷锁时紧时松，从未真正消失过。 这份情感多次令他疲惫到极点，让他重新找回激情，又让他感觉如临深渊。 现在，陆旭阳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明白，真正的放下是无论对方做什么，都不再让自己心生波澜。 他想，时间长了，赵川会死心的。 如果在他死心之前一定要这样坚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陆旭阳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心如止水，过好自己的生活。 或许时间长了，他们也许真的可以做朋友也说不定。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陆旭阳办了出院手续，而且作品的截止日期也只差两天。 赵川的工作早已如山，在陆旭阳恢復身体健康后，没办法再一日三餐不落下地给他做饭。 「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陆旭阳站在家门前，抬眼看着赵川，语气平和，「我的身体也恢復了，你也该忙你的工作了，别再像保姆一样天天围着我转。」 赵川对陆旭阳的话只是勾唇轻笑，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陆旭阳的尖锐和直言不讳，他似乎明白了陆旭阳的意图——只是想看他不痛快。 一旦他想透了这一层，陆旭阳的话语就不会再让他伤心，反而觉得像是小孩子的闹别扭一样。 他们的关系，虽看似没有明显的进展，却已经比之前要好许多。 能够和陆旭阳这样简单地交谈，对赵川来说已是足够。 剩下的时间，他愿意慢慢等待，相信总有一天，小阳会原谅他。 「我倒是想在家给你当保姆。」赵川笑着说，「每天早上我还是把饭放在门口，你醒来记得拿走吃。剩下的只能靠你自觉了，千万别再不把身体当回事了，知道没有？」 听着赵川熟稔的口吻，陆旭阳已习惯，内心波澜不惊。 他清楚无论自己怎样拒绝，这个人都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动摇。 「你不用再送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陆旭阳直接拒绝赵川，虽然语气中透露出利用后抛弃的意味，但他认为这是赵川自找的。 「你再送，我也不会吃。之前吃是因为没有办法，你像顽固的口香糖一样，摆脱不了。」陆旭阳轻轻瞪他一眼，低声嘟哝，「现在我病好了，谁还理你。」 赵川宠溺地看着他，那目光像看着非常珍爱的另一半一样，并不与他计较，柔声说：「进屋去吧，今天别画太晚。我一会儿要出门，没时间给你做饭了。」 「谁管你去哪，都说了我不吃。」 「我是怕你到时间了开门找饭，你记得自己叫点外卖吃。」 第153页 说得他好像一个大吃货，天天饭饭饭，好像除了吃饭两个人就没别的话说。 于是，陆旭阳又不满地翻了个大白眼，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 赵川忙的不是别的事，他驱车到展览中心，忙的就是展览的事。 随着展览日期的迫近，他内心满是希望与忧虑，暗自祈祷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希望如果陆旭阳发现他就是赵哥后，能够网开一面。 - 此次展览划分为三个主题区。 首个区域是镇馆之宝，展示着借来的名画和雕塑，它们被置于展厅中心，彰显其无可匹敌的艺术价值。 第二个展厅就是之前为陆旭阳展示的那几面墙，两个相连的空间挂着的主题均为现代艺术作品。 最后一个区域则是以幻灯影像为主的展览，採用三维和全息技术，旨在为观众带来沉浸式的视觉体验。 不必多说就知道这次展览的准备充足，吸引了众多艺术家的关注和参与，竞争激烈。 这次，陆旭阳能够自己独占一面墙的含金量巨大，这无疑会为他带来更广泛的认可和名声。 这也是为什么赵川在微信里以『赵哥』的名义，让陆旭阳好好准备这次作品，以及让他去参加插画大赛。 …… 陆旭阳怀着激动与兴奋的心情迎来了展览开馆的日期。 为了确保一切完美，他在作品完成后不仅约见策展人程佳多次讨论细节，还亲力亲为地确认了镶框和装裱的工作。 白子澄原本计划搭乘一大早的飞机过来，与陆旭阳一同见证这重要时刻。 可惜飞机临时晚点，他只能稍晚一些到达。 陆旭阳向白子澄表示不用太着急，展览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即便今天无法到场也没关系。 白子澄却坚定地说今天是第一天，意义不同。而且飞机只是晚点一会儿，自己肯定会到。 他让陆旭阳先去，自己到了以后就去找他。 - 展览的第一天显得格外热闹，专门为媒体、业界人士和艺术家们开放。 陆旭阳作为参展艺术家之一，也自然被列入了邀请名单。 他还有两个额外的邀请名额，可惜星然因家中有事没办法和他一起。 因此，陆旭阳独自一人先前往了展览现场。 尽管他为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展出自己的作品感到兴奋和自豪，但他心中也藏着另一份复杂的情绪——他将在展览上见到「赵哥」。 陆旭阳在出发前联繫了赵哥，这一次赵哥没有任何推辞，直言会在展览现场与陆旭阳见面。 这让他感到一点紧张和不安，心情忐忑。 - 拿着邀请函，陆旭阳顺利进入了展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摆放在大厅中心的一座雕像。 驻足观赏了片刻，他并没有急于前往自己的展区，而是被大厅内那些着名的画作吸引，流连忘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自己作品的展厅走去。 自己的画挂在墙上，精美的装裱增加了画作的视觉吸引力，使颜色的运用看起来更加独具一格。 陆旭阳开心地欣赏自己的画，看着自己努力这么久的结果，内心小小地为自己感到自豪。 正在他沉浸在其中时，一个清润的男性声音在背后响起，叫出他的名字：「陆旭阳？」 -------------------- 周三不更。周四或者周五更。 第79章 让你放开 「陆旭阳？」 陆旭阳转身回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周泽。 看到他，陆旭阳脸色变得不如之前那般平和。轻声问他：「有事吗？」 仅有的几次接触里，周泽对他的敌意太大，曾经被排挤的感觉还歷歷在目。 陆旭阳没办法完全做到不计前嫌，能够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忍耐了。 周泽没有在意陆旭阳难看的脸色，顺着目光看向挂在墙上的画，一手扶着下巴，一手抱臂，仿佛在津津乐道地欣赏。 「你的画真不错，看来你在艺术领域上非常有天赋。」 周泽看似夸赞的话并没有打消陆旭阳的疑惑，他随着周泽的目光移动，没有回答。 而周泽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期待陆旭阳是否回復他。 当他慢条斯理地欣赏完全部，才再次开口，不过这次的问题却直接变成了私人问题：「听说你和赵川分手了？」 陆旭阳皱紧眉头，两人目光对视，周泽闪烁的目光藏在眼底，让陆旭阳没办法辨别他的想法。 但那微妙的敌对感觉始终存在，让他无比厌烦。 于是，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寡淡地说：「对，分了。」 简短的回答意味着陆旭阳拒绝和周泽有多余的交流，可周泽却视而不见。 「那你知道赵川是这次展览的最大投资人吗？」周泽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逐渐变得犀利，「这算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陆旭阳瞳孔微微放大，抿住嘴角，神情不悦：「你什么意思？」 周泽脸色慢慢变得阴沉，嫉妒的火苗星星点点，看着眼前这个在他眼里并不起眼的男人，目露凶光。 他的语气变得阴狠讽刺，讽刺陆旭阳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没有尊严地缠上赵川。 第154页 然而当赵川为陆旭阳实现这个目的后，又一脚把赵川踹掉。 这个目的就是现在，这一面墙挂着的作品就是罪证。 本来应该有美好的，值得一生记录的一天，就这样在周泽的三言两语里面消失殆尽。 陆旭阳不明白，从前在他和赵川还在一起时，他就要承受这种来自赵川身边朋友的非议。 如果说从前是他自找的，那么现在，他们都已分开了，为什么还要来承担这种无理的羞辱？ 他到底做了什么，要让所有围绕在赵川身边的人来审判他。 他们是否有这个权利去恶意地揣测他？ 陆旭阳觉得荒谬，他想大声地反驳说，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这一面墙的作品是荣誉，不是罪证。 可话在嘴边，一幕幕曾经对赵哥的疑惑却浮在了眼前。 他一直逃避的，没有去面对的，在这一刻有人逼着他去面对。 陆旭阳因气愤而通红的脸慢慢变得苍白，在周泽眼里却仿佛是他被戳到了痛处一般。 周泽轻蔑地看着他，满是对他的不屑一顾，好似已经认定了他有不光彩的手段：「你确实是好手段，陆旭阳。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城府，不怪你能走到今天。」 「什么？」陆旭阳用一种羞愤夹杂着不可理喻的神情看着周泽，胸前剧烈的心跳声冲上脑顶。 周泽却不再看他，仿佛说尽了自己想说的话，欣赏够了陆旭阳苍白无力的面庞，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转身利落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陆旭阳，看到周围的人群慢慢移步到自己的画作前。 他听不到他人对画的评价，眼前的画仿佛变成了会攻击他的怪物，绚丽的色彩在他眼中变得扭曲可怖。 陆旭阳被吓得退后两步，撞到了正站在身后一名观展的女士。 「哎呀。」这位女士痛唿一声让陆旭阳从幻境中惊醒。 他转过身来，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地道歉：「对不起。」 从余光中，他看到许多人被这一点点的异常所吸引，陆旭阳觉得这些目光全是对他的指责。 刚才周泽的话一阵阵在耳边迴响：没有他，就凭你这样的新人怎么可能参加这样的展览？ 这话如魔音环绕，让陆旭阳拼命想要逃离。 他低下头，仿佛害怕别人的目光似的，飞一般向外奔跑。 站在他不远处的赵川正在和业内人士交谈，但是时刻注意着陆旭阳的身影。 见状，他顾不上说了一半的话，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跑到门外的陆旭阳被冷风吹醒，一身虚汗瞬间被风吹干，他感到刺骨的寒冷，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想要问清楚赵哥究竟是谁，到底是不是赵川。 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展览。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全部都是赵川在背后主导的。 无数问题在他脑海中飞速缠绕，如飓风席捲着积云窝成的漩涡，让他头晕目眩。 他颤抖着手，刚把手机拿起，就听到赵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急切地跑到自己面前，额前还带着一丝细汗。 「小阳，你怎么了？」 赵川看着陆旭阳苍白的脸色，以为他的胃病又犯了，心里自责自己的疏忽和粗心。哪怕没有时间做饭，也应该提前为他叫好外卖送去。 陆旭阳低着头，整个身体都下垂着，看起来失落不堪。 这样的他让赵川心疼，他双手扶住陆旭阳的肩膀，低下身体，弯着腰。 凑近陆旭阳轻声问：「小阳，是不是又胃疼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他盯着陆旭阳没有血色的小脸，尖尖的下巴几乎要戳进胸膛，语气中带着责备，「都告诉你了要按时吃饭，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着急的赵川把本来的计划全部抛之脑后，根本不记得本来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听着赵川焦急的语气和柔和的声音，陆旭阳的眼眶渐渐湿润，感到无比委屈。 他慢慢抬起头，声音沙哑，开门见山地问赵川：「你是不是赵哥？」 赵川本来络绎不绝的话语突然被这个问题截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愣在原地，嘴唇翕闢。 陆旭阳死死地盯着赵川，双手在衣服兜里紧紧握着，指甲甚至戳进了手掌中，但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你是不是赵哥？」 他重复着这个问题，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赵川的手慢慢从陆旭阳的肩头下滑落，他站直了身体，不敢再看陆旭阳的脸色，轻声回答：「嗯，我是。」 一时之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寂静。 陆旭阳看着赵川嘴里说出的这几个字，用力闭上双眼。 在这之前，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他早已有了猜测。 前几个小时的自己，还在想，如果赵川承认了，也许他会感谢赵川。 无论赵川是出于何种目的，这几个月的帮助和鼓励是存在的。 赵川在医院照顾自己的这些天，作为「赵哥」鼓励自己的这些时刻，都无法被轻易抹去。 他得到的温暖并不多，虽然这份温暖来自曾经伤害他最深的人身上，但他依旧妥协了。 就像他曾经的每一次一样，面对赵川，就会没有底线地妥协。 第155页 陆旭阳甚至想好，也许他们可以就此说开，不再被那一直纠缠不清的感情困扰。 他们註定当不成仇人，但或许，随着时间慢慢变长，他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陆旭阳甚至还在为赵川寻找藉口，相信他也许是真的有悔改。 然而现在，周泽的话像警钟一般在耳畔响起，让陆旭阳从编织的谎言中清醒。 让他再一次质疑自己，是否自己依旧还是那个毫无价值的陆旭阳。 在爱情里没有得到尊严的他，原来在事业上也一样让人唾弃。 他越想越痛心，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可笑的讽刺。 「所以，你是这个展览的投资人。」 「…是。」 「所以，这段时间的一切，无论是策展人程佳还是展位，都是你安排的。」 听到这些，赵川急忙解释：「虽然是我推荐了你，但程佳也是在看过你的作品后，才决定和你见面的。」 陆旭阳看似已经恢復了平静，只是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我…」赵川轻蹙起眉头，想要再次解释。 但陆旭阳根本不给他时间，提高声音追问：「是不是！」 沉默了片刻，赵川回答：「是。」 泪水瞬间蓄满了陆旭阳的眼眶，他泪眼模煳，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感到可笑。 他嘲讽地笑了，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一滴，两地，无数滴泪水争相落下，沿着陆旭阳的脸颊滑落，砸在地上。 「所以，这个展览其实跟我也没有关系。」陆旭阳哽咽地说，「只是因为有你赵川，所以我才能有这个荣幸。」 「周泽说得没错，没有你，就凭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新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参加展览呢。」 陆旭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被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曾以为珍贵的爱在这些人眼里不值一提，赵川的悔悟是他不择手段侥倖得到的，而他自认为的努力和荣誉实际上与他无关。 那么，到底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 他又有什么能被别人真正看重？ 陆旭阳脸上绝望和伤心的表情吓坏了赵川，让他手足无措，陆旭阳的眼泪就像海啸一样在他心里翻涌。 「小阳，不是的，当然不是。你能够参展都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我在这中间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可无论赵川如何解释，陆旭阳也不再相信。 陆旭阳抬起手，抹掉不停滑落的泪珠，对赵川说：「赵川，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联繫。我求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遇见你以后，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你行行好，不要再纠缠我了。」 赵川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本来快要变好的一切又再次被推向悬崖。 他的眼圈变得通红，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小阳，别这样，不要这样说。」他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也有泪水滑落，他哀求着，「就算判我死刑，也让我死个明白。」 陆旭阳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己的鄙夷和对赵川的愤怒：「你弄一个小号，假扮赵哥，耍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吧？看着我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努力的样子，你感到很有成就感吗？」 他抿了抿唇，言辞尖锐，捡起最戳人心的话说，「是不是看到我像个傻子一样日夜准备画展，结果被送到医院，你才感到愧疚，开始像个保姆一样照顾我？」 面对陆旭阳突如其来的敌意，赵川感到自己的心比这寒风还要冰冷，舌头都打结了一般：「我也会伤心的，小阳。」 你伤心又如何，你的心就比我的心珍贵吗？ 就在赵川和陆旭阳僵持不下的时候，白子澄出现了。 他从远处看到陆旭阳正在与一个看起来高大矜贵的男人交谈，但表情看起来晦涩难看，他担忧地走上前。 「旭阳。」 白子澄的到来对陆旭阳而言犹如一棵救命稻草，他已经撑到了极限，再也无法仅凭自己的意志力坚持。 白子澄走近，对赵川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注意到陆旭阳通红的眼眶和红润的鼻尖，误以为他是被寒冷侵袭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陆旭阳的脸颊，语气中充满了温柔和关切：「你的脸怎么这么冷？」 陆旭阳用力唿出一口气，抱歉地对白子澄说：「子澄，让你白跑一趟，我的身体不太舒服，改天我们再一起来吧。」他用一种求救似的目光看向白子澄，拉住白子澄抚摸在他脸上的手，「我们先回家，送我回家。」 白子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暗流涌动，他略显诧异地看了看陆旭阳，又飞快地收回目光，点点头，轻声说：「好，你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家。」 说完，他对站在对面的赵川说：「要不你们下次再聊吧。旭阳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家了。」 赵川怔在原地，又看到了这个如噩梦一般令他心生妒忌的男人。 眼看着陆旭阳和他要一起离开，赵川一把抓住了陆旭阳的胳膊。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陆旭阳沉声说：「放开！我说得够清楚了，你别再这样。」 展览中心门口人流不断，人们的目光慢慢聚焦在这三个站在一起，却都脸色不好的男人。 第156页 白子澄上前一步拉开赵川的手，把陆旭阳搂在怀里：「他说了让你放开。」 第80章 好自为之 赵川独自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内心五味杂陈。 嫉妒和痛苦交织在一起，苦涩的钝痛感慢慢袭来，让他感觉心情如同被撕裂一般。 陆旭阳刚刚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混乱地糅合在一起，次序被打乱，随意乱窜。 电光石火之间，他想到了陆旭阳刚刚提到的周泽时，那阴沉讽刺的表情，这让赵川泛起一丝疑惑。 仿佛找到了缘由一般，赵川强打起精神走回展览中心，寻找周泽的身影。 还没等他花费时间，赵川就看到周泽已经向他的方向迈步走来。 「你去哪了？刚才没找到你。」周泽笑容满面，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远远地，在他一看到赵川身形时，就心头一热，迫不及待走来和赵川打招唿。 「周泽，你也在。」赵川的声音低沉，收敛着笑意，没有周泽想像中好久不见的喜悦。 周泽感到一丝诧异，但他没有联想这种冷淡的迎接和陆旭阳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繫。 在他的想像中，还停留在将近一年前的记忆里，那时陆旭阳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他以为赵川并不真正在乎陆旭阳。 他走到赵川面前站定，两人站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高大的植物遮挡了他们半边的身影。 赵川继续问道：「你来了怎么没提前联繫我？」 「好久没见了，想给你个惊喜。」周泽看着眼前的赵川，斐然的气质更显得赵川整个人内敛、凌厉，让他心动。 他微笑着说：「我本来想着等你忙完了，再联繫你。」 赵川看着逐渐走近的周泽，从他的脸上，赵川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恶意。 赵川像是要重新认识一遍眼前的朋友一般，凝视着周泽的脸。 周泽被赵川专注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紧，又有点不好意思，他微微扬起嘴角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赵川的思绪突然回到了之前的一个场景：陆旭阳去李征家送画册，李征打电话来说小阳遭到了朋友的责骂，而那次周泽也在场。 他试图回忆自己当时的回答，但脑海中只浮现出陆旭阳惶恐不安的表情和自己曾说过的那些无情的话。 他本应给陆旭阳一个明确的答覆，一个能消除所有人误解的答覆。 可时间已经匆匆过了一年，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你刚才跟小阳说了些什么？」赵川的语气直接，没有再绕弯子，直接质问周泽。 周泽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陆旭阳根本不值得一提，轻松地问道：「怎么了？陆旭阳跟你说什么了吗？」 这样满不在乎的表情让赵川感到离奇地愤怒。 即使在自己面前，周泽对陆旭阳的态度都如此不加以掩饰，充斥着对陆旭阳不尊重的态度。 那么，当自己不在时，周泽又是如何随意对待小阳的。 赵川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地说道：「周泽，小阳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想知道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 「什么？」周泽错愕地看着赵川，无法相信似的，「我能说什么，我只是说了实话。你难道不相信朋友，要相信他吗？」 赵川的脸部肌肉紧绷，目光锐利地盯着周泽，他的神情透露出极度在乎的态度。 周泽啧了一声，紧紧皱起眉头，先向窗外看了一眼，仿佛在调整情绪。 他的胸膛用力颤抖，转过头来，望着赵川：「我说他因为你的关系才能参加这次的展览，不然就凭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机会。」 停顿几秒，周泽继续说道：「他这样心机的人，说不好就是为了这一天才一直缠着你。哪怕你会怨恨我，我说的也是实话。」 话音刚落，便见赵川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表情冷冽，目光如冰，使周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周泽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意重重刺进赵川的心脏，在这一瞬间，赵川终于明白陆旭阳为什么对他失望至极。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你这是完全没有凭据的话，你应该向陆旭阳道歉。」 这句话让周泽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紧咬下唇反驳：「赵川，你是为陆旭阳昏了头吗？」 「周泽，」赵川的目光凛冽，声音平静而冷硬，「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陆旭阳的作品本身就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独特性，他能够参加展览完全是凭藉自己的实力。你的言辞不仅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对其他艺术家的侮辱。」 赵川稍微停顿，声音逐渐加强，显得更为严肃：「虽然我们是朋友，但如果你继续这种毫无根据的指责，我将不得不考虑採取一些措施，包括法律手段。你应该知道，污衊他人声誉可能会面临严重的后果。」 曾经的他已经做错了，可现在，他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小阳的机会。 周泽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面皮发红，但他仍然故作镇定地说：「你…就算真的是他自己的努力，可我不信没有你的帮助。」 赵川深唿一口气，凝声回答：「他在我心中非常重要，而且是我在追求他。你对他的不尊重和轻视我无法忍受，你没有资格随意贬低他的人品和才华。」 第157页 「周泽，我认为我们无法再做朋友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你这样的话，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赵川目光深邃，带着难以忽视的威慑力，使得周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随即，周泽颓然一笑，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苦涩的笑声。 赵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话尽于此，便转身离开了。 …… 白子澄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罩在陆旭阳的身上，眼神中满是担忧。 「子澄，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你就别客气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刚才抓住我时，身体都是抖的。」 陆旭阳疲惫地靠在计程车的座椅上，脑袋昏昏沉沉：「嗯，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冻到了。」 「唉。」白子澄嘆了口气，眉毛几乎要拧在一处，「旭阳，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好吗？」 他望着陆旭阳，又嘆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不是你一直忘不了的那个人啊？」 陆旭阳怔忡一瞬，点了点头。 想到赵川，他感觉身体和头脑都变得越来越沉重，浑身疼痛。 他尝试转移话题，问道：「子澄，你住的地方订好了吗？」 「嗯，都安排好了，行李已经托朋友放在酒店了。」 「那就好。」说着话，陆旭阳感到自己好像又说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人就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白子澄轻轻摸了摸陆旭阳的额头，感到异常的热度。他立刻让司机改道，直奔最近的医院。 - 当陆旭阳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白子澄拿着手机正在和别人打电话，而自己，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白子澄注意到他醒来，匆忙挂断电话。 「你感觉怎么样，旭阳？刚才你发高烧，体温达到了39度。」 陆旭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自嘲道：「看来我这身体真得好好调理调理，这一年进医院的次数太多了。」 白子澄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嗯，烧退了。」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说，「等你精神点我们就回去吧。你家里方便吗？我去你那儿住吧，照顾你几天。」 「家里当然有地方，只是怕你家白滔再次飞过来找你。」 白子澄轻笑出声：「你还有精神开玩笑，看来是好了。」 陆旭阳慢慢坐起身，感觉自己浑身是不舒服的黏腻汗水，渴望回家洗个澡。 他从病床上下来，嫌弃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想洗个澡。」 - 经歷了一天的波折后，陆旭阳的心情如同经歷了一场长途跋涉。 他在沉稳的睡眠中觉得一切犹如远古的梦境，虽然一切发生在几个小时前，但感觉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到家，白子澄看着陆旭阳吃完了晚饭，吹干头髮，才让他入睡。 时间还尚早，并且已经睡了一下午的陆旭阳在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甚至有一点亢奋。 白子澄看他又开始说着话就失落起来，尝试性地问他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旭阳犹豫片刻，还是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他，并且越说越生气，连过去的一些事情也倾泻而出。 说出来后，陆旭阳感觉松快多了，看着白子澄为自己而发怒的脸色，反而笑了起来。 「我都习惯了其实，他们总是这样瞧不起人。」想到那些歷歷在目的场景，陆旭阳甩了甩脑袋，装作释然地说，「反正我现在已经和赵川说清楚了，只要他不再缠着我，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可白子澄却觉得不太可能，单说赵川现在就住在隔壁，陆旭阳就很难把他甩开。 这摆明了就是要打持久战的意思，白子澄感到陆旭阳也还没有完全放下过去，这让他不禁担忧。 他怜爱地看着陆旭阳，想到自己曾经被白滔纠缠的烦恼，感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滋味。 「旭阳，你一定要坚守底线，不要轻易原谅他。」白子澄忧心忡忡地说道。 「嗯，我不会再原谅他了，肯定不会。」 看着陆旭阳平静又坚定的表情，白子澄微微放下心来。 「那你快睡吧，我去酒店拿行李，一会儿就回来。」 「好，那你快去快回。」 白子澄拿好钥匙，打了辆车回酒店取了行李。 这个过程用不了半个小时，当他回到大楼并走进电梯时，意外地看到赵川也在电梯内。 犹豫了一瞬，白子澄还是走进电梯。 赵川睁大眼睛看着白子澄，显然没想到白子澄真的和陆旭阳一起回了家，低头看到白子澄手边的行李，感觉有些窒息。 难道这个男人要在小阳家过夜？ 难道他真的是小阳的男朋友？ 赵川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你，你是小阳的什么人？」 白子澄挑了挑眉毛，知道赵川误会了他和陆旭阳的关系，但他没有辩解，反而故意说道：「预备男友吧。」 赵川的脸色变得铁青，显然因为这个回答变得焦虑和愤怒。 白子澄傲慢地抬起下巴，对着赵川仿佛嗤之以鼻的样子：「合格的前男友就应该像个死人一样，你怎么还一直出现在旭阳面前。」 第158页 「希望你不要再缠着他了，我想他下午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最好能尽快搬走。」 电梯叮的一声，有人按下电梯键想要下楼，发现他们是上去的，便退了出去。 沉默一瞬，白子澄接着说：「除此之外，让你的那些朋友同样离旭阳远一点。」 几句话的功夫，到达他们的楼层，白子澄先一步走下电梯。 在开门之前，他回头：「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了，这还要谢谢你朋友的『推波助澜』。」白子澄轻蔑一笑，上下打量了赵川一番，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冷笑道：「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第81章 祈求原谅 白子澄的话如一记记重拳，不断地冲击着赵川的内心，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眼前陆旭阳家紧闭的房门，赵川的手抬了放下，放下抬起。 他的眼神空洞，心中已开始不由自主地描绘陆旭阳与那个男人共处的画面，这让他感到切肤之痛。 片刻的沉默，赵川转身打开自己家门，步入屋内。 进门后，他机械地拉下缠绕在脖子上的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三个扣子，这才略感一丝唿吸上的顺畅。 然而，胸口的压迫感却始终未能消散，仿佛他正置身于一场无声的战斗中。 即便这一瞬间吸入的新鲜空气稍微缓解了他的窒息，但只是让他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赵川不得不正视现实，这段感情或许已经被他弄丢了，陆旭阳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屋子里黑漆漆没有亮光，只有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阳台的一小部分。 赵川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肩膀无力地垂下，双手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颤动。 他心中充满了猜想和忧虑，思考着此刻陆旭阳和那个男人可能在做什么。 那个男人是否会趁着小阳伤心之际向他表白？ 小阳会不会接受他的心意？ … 赵川不知道的是，陆旭阳其实正因为喝完感冒药而沉沉入睡，白子澄则在另一个房间和他黏人的弟弟打视频电话。 而此时的赵川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像中，心口处感到撕裂般疼痛。 他迫不及待想要找些什么事情来分散注意力，让自己能稍微喘息一下。 他走到厨房，找出早买的却一直未开的一箱啤酒，打开后直接对着瓶口痛饮。 一瓶接一瓶的酒下肚，赵川却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清醒到似乎能听到隔壁陆旭阳家的谈话声，隔着厚厚的墙壁传了过来。 那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耳边，像超高清的电影。 他看到那个男人把他的小阳抱在了怀里，嘴里还振振有词，说着惹人恼怒的情话。 可他看不清小阳的反应，好像点头了，又好像没有。 赵川再次勐地喝了一大口酒。 然后，他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小阳点头答应了，随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几乎贴面而坐。 - 白子澄回到陆旭阳家后，直接走向卧室。 他发现陆旭阳正蜷缩在被窝中玩着手机，眼神中透出一丝忧郁，显然又想起了上午的事情。 白子澄坐到床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刚才给你报仇了。」 陆旭阳好奇地放下手机：「报什么仇？」 于是，白子澄就把刚才短短两分钟发生在电梯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陆旭阳。 当白子澄说到赵川脸色苍白、表情难看时，陆旭阳的心还是不自觉地刺痛一瞬。 又听到白子澄说，他告诉赵川他们可能很快在一起时，陆旭阳的嘴巴蠕动两下，下意识想要解释。 可解释给谁听的？又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听完，陆旭阳的心情依旧低沉，白子澄揶揄地笑道：「你是不是还捨不得他？你不是说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吗？」 被戳穿的陆旭阳并没有马上反驳，而是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这让白子澄有些不安，他移动到床头，关切地问：「旭阳，是不是我多管闲事了？对不起。」 「当然不是。」陆旭阳立马抬头否认，「子澄，谢谢你这么维护我，还帮我出气。」 停顿两秒，他自嘲道：「我从来都说不过他，还是你厉害。」 白子澄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依旧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陆旭阳。 「我只是觉得自己窝囊，好像无论他怎么做，我的心都没办法恨他到底。」 陆旭阳想着过去的种种，以及今天发生的一切，看似释然一笑：「所以，我没办法原谅他，因为原谅他的前提是先放过我自己。」 - 谈心环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陆旭阳在服用了感冒药后，药效逐渐显现，使他感到极度睏倦，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 白子澄帮他盖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陆旭阳巴掌大的脸在柔软的枕头里几乎快要被埋没，他轻轻嗯了一声。 朋友的陪伴让他安心，倾诉完心事后，他觉得一身轻，很快就沉入到了睡梦当中。 ……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几下敲门声，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异常突兀。 白子澄刚和白滔打完视频电话准备睡觉，就听到这几声敲门声，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159页 但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依旧是砰砰砰几下，持续不断地敲响。 白子澄怕打扰到陆旭阳休息，急忙下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一开门，酒气熏天的赵川低垂着眼睛站在门前，表面看起来还算正常。 白子澄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声音压低：「你来干吗？旭阳已经睡了。」 这话在赵川耳中，只有「睡了」两个字引起了迴响，他的脸色阴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可冷静的人怎么会在深夜敲别人家的房门呢。 「你和他睡了？」 「什么？」赵川的话把白子澄说得一愣，语气中带着不快，「你瞎说什么，大半夜来别人家耍酒疯吗？」 赵川死死地抵着门框，尽管心中冲动，但他没有闯入，记忆中陆旭阳上次因此生气的情景让他有所顾忌。 白子澄看他一副不罢休的神情，感到无语，又怕赵川冲动之下做出什么。 因此，他耐下性子解释：「我说旭阳已经睡了。他今天下午发烧，现在刚吃了药才睡着。」 赵川的表情从阴狠慢慢变得担忧，这一句话仿佛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奥语，在脑子里反应了半天，才听到陆旭阳生病了。 这消息让他心神不宁：「他怎么了？是不是胃疼引起的？」 话音刚落，就要急急闯入家中去看陆旭阳，所有担心被陆旭阳责怪的念头瞬间消散。 白子澄被赵川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就看到赵川身姿灵敏地进了屋。 「诶！」白子澄喊他，又急急降低声音，用气音呵斥他，「你干什么！别吵醒他。」 赵川仿若未闻，但将要走进卧室时，还是下意识放缓了脚步，用他以为的悄声靠近。 陆旭阳在睡梦中感到有人在吵架一样，他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梦中也无法得到片刻的宁静。 赵川又走近一步，黑暗中难以辨识陆旭阳的表情，他凑近想要再看一看。 正当他接近时，陆旭阳突然睁开眼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赵川，使他惊愕地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在梦中，陆旭阳感到一个庞然大物向自己走近，幽暗的背景里，他看不清怪物的样子，但却能听到怪物急促又粗重的唿吸声。 他被吓得勐地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正做着一场噩梦，却看到了床头站着的黑影。 陆旭阳心脏都被吓得停下一瞬，然后开始剧烈跳动，他看到卧室门口又有一个人影，这场景简直比恐怖片还要吓人。 急忙撑起身子，打开床头灯，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强光让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当他终于看清楚站在那里的是谁时，他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 「吓到你了。」赵川低垂着眼睛看向陆旭阳，声音沙哑，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安。 陆旭阳穿着柔软布料的浅蓝色睡衣，看起来稚气又惹人怜爱，也许是刚刚退烧，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红晕。 衣服最上方的扣子凌乱地散开，就这样不设防地半支起身子坐在床前。 这一幕美好到让赵川几乎想要落泪，然而身后白子澄的存在提醒了他，这一幕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一个人。 白子澄紧随其后走进房间，陆旭阳的目光从赵川身上转移到白子澄，这一转移让赵川感到一阵愤怒。 酒精开始在他体内翻腾，血液中似乎也充满了热气。 他把身体一转，挡住陆旭阳的视线：「小阳，你身体怎么了？好些了吗？」 赵川笨拙地想要夺取陆旭阳的目光，可他这样一个酒气熏天、又在大半夜擅闯别人家的人，装得再无辜也难以遮掩他真正的意图。 陆旭阳终于反应过来，不可抑制的震惊转化为愤怒，他怒视着赵川：「你为什么在我家？谁让你进来的？你赶紧给我出去。」 这时，白子澄上前几步，他处理这种场景颇有经验，毕竟比起赵川，白滔更加难以驾驭。 他平静地对赵川说：「你也看到了，他确实生病了，还很难受。你就算有话说，也等到明天再说。」 尽管白子澄的语气保持冷静，但在赵川听来却像是在挑衅。 他对白子澄的劝说不为所动，低声对着半靠在床头的陆旭阳说：「小阳，我今天找了周泽，警告他不要再污衊你，否则我会起诉他。我告诉他，不会再和他做朋友。」他急切地解释着，「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以前我没在朋友面前维护你，但我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番话瞬间让陆旭阳回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一切，他没想到赵川会去找周泽，但即使找了又怎样，一切都不能重来。 陆旭阳轻嗤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可是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被谁随意侮辱。」 看着眼前醉意朦胧的人，陆旭阳打从心里升起一团火气。 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坐到床边，白皙的双足赤裸地踏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气到身体发抖站不起来，因此仰头，目光寒冷地瞪着赵川，「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赵川，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是不是贱得慌！当初姚遥把你甩了，你装得像个情圣一样，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现在又对着我装得一往情深，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第160页 白子澄站在一旁，目瞪口呆，没想到陆旭阳会这样激烈地回应。 可对着一个明显喝醉酒的人，这样尖锐的话语无疑更加刺激了赵川。 眼看着赵川要有动作，白子澄急忙上前一步，却没有拉住。 他本以为赵川会有过激的反应，但意外地，赵川半跪在了床前。 赵川的目光和陆旭阳平视，那眼里是深深的伤心和痛苦，他没有回应陆旭阳那令他痛楚的指责。 他抓住陆旭阳的双手，紧紧握牢，眼睛布满血丝：「小阳，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我愿意去弥补，我能够弥补。」眼里的热泪，一滴接一滴落下，声音哽咽，「你不能直接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我求你了。」 看到白子澄住在陆旭阳家里，他真的什么也顾不的了。 赵川已经酒醒了大半，可他已经不在乎还有一个外人在这里，什么尊严，什么自尊他都不要了。 他跪在地上，祈求陆旭阳的原谅。 他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在和陆旭阳分开的日子里，他就好像重新认识了自己一遍。 如果能有一次，哪怕一次，他能在那时好好面对自己的内心，审视自己，那他和小阳的结局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这样。 他把从前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诚实地说出来：「我一开始是讨厌你，但那是因为我们认识时就不是在最好的时间。那种偏见让我蒙蔽了内心，以至于到后面我拼命地告诉自己，我没有爱上你。」 陆旭阳冷哼一声，满是讥讽：「你的意思全是我的错？是因为我是那个你嘴里所说的老鼠，让你觉得噁心，所以你没办法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么一个人。」他被这赵川的言论气到发抖，几乎歇斯底里，「那你现在在干嘛呢？你干嘛这么委屈你自己！」 赵川双肩颤抖，声音沙哑到几乎撕裂：「我只是想说我们的开始并不完美，误会太多，我没能珍惜你。我错了，错得离谱，我误解了你！」水雾蒙住赵川的双眼，眼眶几乎要滴出血来，「可我罪不至死吧，我真的改了，那些你觉得委屈的、难堪的曾经我都能弥补。」 他的目光哀痛到极致：「我真的这么不可原谅吗，小阳？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狼狈的样子，我是真的爱你。」 陆旭阳的眼眶也渐渐湿润，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人，他的心也感到一阵绞痛，可他也真的怕了。 从遇到赵川，他就始终被痛苦所环绕，就算赵川真的爱他，他也没有那个心力再重新开始。 白子澄站在一旁，局面的尴尬让他选择默默地走到房间门口。 他的动作，让陆旭阳才想起这屋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他用力挣脱了赵川紧握的双手，深吸一口气，声音虚弱而坚定：「赵川，你说的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无论是对是错，我都不会和你重新开始。」 陆旭阳冷静的表情让赵川恐惧，他的唿吸更加不匀称：「你是不是还在为别人说的那些话生气，我……」 赵川的话被陆旭阳打断，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川，声音淡漠冷酷：「我不爱你了，赵川。体面一点吧，像你从前那样。」说着，他用手指向站在房间门口的白子澄，「你没看到吗？我们打算正式在一起了，你这样只是在打扰我们。」 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下，赵川的眼睛里仿佛波涛汹涌，曾经有多么不可一世，现在就有多么卑微和绝望。 他还跪在原地，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身体。这还不算完，这把利刃还要在伤口处转上一圈，用力翻搅血肉。 赵川就这样怔忪地跪原地，撕裂的痛苦和无力让他几欲昏厥，世界都变得灰暗。 白子澄看着这焦灼的一幕，看到陆旭阳颤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受到严重打击而几乎瘫软的赵川。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没费多少力气就拉起了跪在地上的赵川。 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好像也被这惊心和剧烈的场景所影响：「你还是回去吧。」 赵川如梦初醒，他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轻轻点头，泪水还挂在脸上，但他听了陆旭阳的话。 为了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实际上哪还有什么体面，可再死缠烂打就真的没有一丝尊严了。 他缓缓挺起腰板，用他能够保持的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这里。 -------------------- 大概还有3-4章就完结了。 第82章 体面一点 一场痛苦的感情里，谁也不是赢家，没有所谓的胜者。 分手时，陆旭阳问赵川：我的感情对你来说是错误的吗？ 挽留时，赵川问陆旭阳：我难道真的这么不可原谅吗？ - 酩酊大醉的三天里，赵川仿佛度过了人生中最昏暗的三天，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让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尝试让自己振作起来，告诉自己这不是第一次失恋，没必要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然而，他已经记不起之前是如何从失恋中恢復过来的，那些曾经帮助他振作的记忆现在变得模煳不清。 赵川赤着身子仰躺在沙发上，一闭上眼就会重现那心如刀割的场面，周围是散乱的酒瓶。 他的心脏就像被掏空一般，无声地滴着血。 眼泪不停地流淌，在干涸后，又总有新的泪水漫上眼眶，仿佛身体里的水分流也流不尽。 第161页 曾经的美好回忆和现在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不断折磨着他，让他痛不欲生。 他后悔了，祈求了，甚至下跪了，不惜放弃尊严，可还是没办法再挽留住这个人。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后悔药吃，顺风顺水的人也一定会遇到没有办法解决的困难。 赵川的内心起伏不定，宛如四月的天气。 一会儿他告诉自己，放手吧，就像陆旭阳说的，再死缠烂打下去就真的没有一点体面了。 但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难道真的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吗？ 他的眼神迷离空洞，无法聚焦，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一些模煳不清的话语，在空旷的房间里忽高忽低，毫无逻辑，如同他心中不断变换的思绪。 房间内充斥着酒精的气味，沉重且压抑的氛围让整个空间都显得异常阴郁。 突然，他泪眼模煳地寻找手机，尤不甘心地想要再次确认陆旭阳和白子澄的关系。 他自欺欺人地想，也许陆旭阳是为了让他痛苦而刻意说已经和白子澄在一起，这也许不是真的。 他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像证据一样的照片，可李征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于是，他拨通了李征的电话。 「二征。」 「？」赵川格外沙哑的声音让李征以为自己接错了电话，「川哥？怎么了？你…还好吧？」 赵川脑袋昏沉，撑起身体坐起，却不由自主地摇晃着，仿佛被风吹动的树叶一样。 「二征，你那个照片怎么删除了？」 李征满头雾水，看看时间才是下午，他疑惑地问：「哥，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说的是什么照片啊？」 「就是你和小阳他们一群人，一起的合照。」 李征费了好半天劲才想起来是哪一张，心里不由觉得奇怪。 但还没来得及多问，赵川紧接着问：「那个男的，叫子澄的，和搂着他的那个高个子男人是一对儿吗？」 这样一形容，李徵才恍然大悟：「啊，你说白子澄和白滔啊，他俩是兄弟。」 「…兄弟。」赵川喃喃自语，仿佛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斩断，原来之前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电话直接被他挂断，心痛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脏好似将要被移走一样，泛着刺痛的酸水，连带着胃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呕——」赵川勐地起身沖向卫生间，开始剧烈地呕吐，吐到胆汁都快溢了出来。 他趴在马桶旁，最后瘫坐在冷硬的瓷砖上，生理性的泪水布满整个脸庞，看起来悽惨、困顿、落魄不堪。 吐了四五次以后，赵川感到头脑慢慢清醒了起来，他踉跄着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向洗手台前。 镜中的他，眼睛布满血丝，眼圈乌黑，鬍鬚凌乱不堪，脸颊深陷，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憔悴的鬼魂。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赵川，太可笑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说道。 别再执迷不悟了。 别再像一个讨人厌，甩也甩不到的牛皮糖一样，让人看到就觉得噁心。 …… 白子澄住了几天，直到确信陆旭阳的身体完全恢復了才决定离开。 然而，走之前他还是很不放心。 那天晚上，赵川离开后，陆旭阳就像一尊雕塑般静静地站着，久久未有任何动作。 直到他看不下去，走过去说：「旭阳，你还好吗？」 陆旭阳沉默很久，才用嘶哑的声音回答：「我没事，子澄，你回去休息吧，我也睡了。」 白子澄知道这是陆旭阳想要自己独处，他虽然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嘱咐陆旭阳有任何不适要及时叫他。 看着房门缓缓关闭，白子澄的心也沉重异常，这情景让他想起自己当初与白滔分手时的痛苦。 他嘆了口气，睡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后，还是有些担心陆旭阳的身体，起身决定再去看看。 走进卧室，果然看到陆旭阳浑身颤抖，身体滚烫，像要烧傻了。 眼泪一汪汪不停流下，陆旭阳迷煳着看向走过来的白子澄。 明明是几乎听不见的哭声和呢喃，但白子澄还是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陆旭阳紧紧抓住白子澄的袖子，轻声哀求：「我吃点药就好了，不要去医院了，我不想去。」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早上，陆旭阳的高烧才逐渐退去，身体慢慢开始恢復。 这一晚上就仿佛做梦一般，陆旭阳绝口不再提，白子澄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走之前告诉陆旭阳，有事情随时联繫。 …… 白子澄走后，马上就要到陆旭阳母亲的忌日。 他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背包，回了老家，准备在老家居住几天。 他想要离开这里，暂时逃离现实。 尽管他对赵川说的话表现得冷酷无情，可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仍旧难以平息。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平復心情。 - 墓地是前两年陆旭阳重新购买的，他买了一个更大的墓地，将父母安葬在一起。 即使父亲在母亲走后对他并不好，但他也很难怨恨。 他理解父亲在母亲离世后，所承受的沉重打击和悲痛。 墓园肃穆安静，陆旭阳登记完信息后，手捧两束鲜花，缓缓走向父母的墓碑。 第162页 站在那里，他低头凝视着父母的遗像，感受着冷风在他裤管间唿啸。 「妈，我最近…不太好。」他自言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内心深处的话盘桓许久，他蹲下身体，最后索性坐在墓碑前，开始慢慢地讲述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 在述说自己的伤心和痛苦时，一缕温柔的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头，仿佛是母亲的亲吻，给予他安慰和力量。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陆旭阳感到身体发麻并逐渐感到寒冷，他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暗。 他站起身来，望着冰冷的墓碑，带着一丝微笑说：「妈，爸，我回去了，明年再来看你们，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消瘦的双肩几乎撑不起厚重的大衣，可他说他很好，会好好照顾自己。 …… 赵川原本没有打算完全离开陆旭阳的生活，当他得知白子澄已经离去后，他还是忍不住担心陆旭阳的健康，希望能偷偷再看陆旭阳一眼。 然而，他没想到，连陆旭阳也走了，房间里寂静无声。 这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陆旭阳可能是在刻意躲避他。 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几乎切断了所有的可能，再见面显然已无意义。 事实上，不只是那一天，陆旭阳之前已多次表达了拒绝的态度。 只是他还厚着脸皮，仍然固执地抱有一线希望，心里期待着可能存在的和解之日。 但现在，现实的冷酷让他清醒。 - 赵川收拾好行李后，是专门确定了这天是陆旭阳不在家的日子。 他搬回了自己家，悄悄地搬走，就像他当初悄悄地搬来。 只是，当他初次搬来时，是满怀战战兢兢的心情，担心陆旭阳会厌恶他。 而这一次，他带着遗憾而离开，心知陆旭阳会因此感到释然，甚至是开心。 自己早该走的，这一段时间做的一切，都是自我感动和自我安慰。 也许在他的内心中，他没想过陆旭阳会真的忘记他，他一直以为只要努力改过就能重头再来，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赵川把钥匙通过快递的方式邮寄回了陆旭阳家，然后让孙秘书的弟弟联繫了中介，托中介转告陆旭阳，这个屋子的房客已经搬走了。 临走前，赵川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花了好长时间，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个字，最后却被他一键删除。 最终只浓缩成了一句话：「我走了，钥匙过两天邮寄给你。」 这句话的后面带着一个红色的感嘆号，显示他已不是好友。 赵川盯着对话框，针扎似的酸痛星星点点地浮现，但他已经习惯，或者说已经看开。 他又发了一句：「小阳，对不起。希望你以后能健康快乐。」 依旧是那红色的感嘆号，但是赵川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感到一种释然。 走出门外，风吹起他的外衣，这一天和前一天没有区别。 第83章 命运玩笑 赵川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自己家了，但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僱佣的保洁人员，几天就会来打扫一次房间。 他把行李放在门口，暂时懒得收拾。 点燃一支烟，赵川走到阳台边上，眺望着这座城市的景色。 一切仿佛都没有任何巨大的改变，城市的每一天都在变化，可好像又没有变化。 就在这短短站立的时间里，赵川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 他想到陆旭阳曾经为了忘记自己而去旅行，好像这样的旅行真的能够让人快速地走出感情中的痛苦。 因此，他也决定去旅行。 他想走一遍陆旭阳曾经走过的路，看一看沿途的风景，试着去理解陆旭阳曾经的那份心情。 他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是用旅行去治癒内心，因为对于心灰意冷的人来说，停留在充满回忆和痛苦的地方只会加剧内心的煎熬。 至少，对于现在的赵川来说，再装作没事人一样去工作、生活，他做不到，也没有精力去维持。 赵川拿起手机，立即联繫了他的秘书，决定将手头的所有工作无限期推迟。 他向秘书说明，除非有必要的事情，否则不要联繫他。 他给自己安排了两个月的假期。 他不知道两个月的时间够不够，但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 陆旭阳从老家回来后就接到了房屋中介公司的电话，告诉他孙先生退租了，包括孙先生的那位朋友也搬走了。 中介问他，是否还想继续出租房子。 陆旭阳说算了，他暂时不打算再出租了，如果以后有需要再联繫他们。 挂断电话后，陆旭阳感到心里空空的，好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说不出是具体是什么。 这种类似空虚的感觉在胸口处瀰漫，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当天下午，他就收到了钥匙的快递。 钥匙上挂着曾经他送给赵川的小羊娃娃，握在手里，钥匙是冰冷的，而小羊娃娃是温热的。 小羊娃娃被保存的很好，只有衣服边往上卷了卷，就像被人在手里摩擦了很多回，但又小心翼翼地尽力保持它的崭新。 此刻，陆旭阳感到一股锥心的痛，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和赵川分开了。 第163页 但痛过后，是一抹对明天生活的淡然，他终于能够放下那总是战战兢兢、紧绷的心。 一切都已经过去，向前看吧，这个世界上日新月异，没有什么是始终踏在原地不动的。 - 陆旭阳的生活似乎终于步上了正轨。 赵川彻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朋友们似乎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再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赵川的名字。 就像从前过去的种种，都是一场黄粱大梦，醒来后，除了他自己，没人再记得那些挣扎的往事。 …… 赵川先去爬了山，去了曾经陆旭阳拍摄照片的山顶看日出。 在山顶上，赵川独自站立，冬日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脸颊。 阳光逐渐从地平线升起，但他的心中并没有预期中的激动或是一种新生的感觉。 思绪飘远，想像着陆旭阳在夏天时，站在这同一地点时的心情和感受。 后悔已经被说腻了，可赵川依然感到悔恨。 那因为自己不值一提的骄傲尊严，使他和陆旭阳永远地分开，他又如何能说出自己不后悔。 曾经，自己心动的心情不是已经藏不住了吗？为什么当时没有发觉？ 他回忆起去年冬天，那个暴雪的夜晚，尽管雪花覆盖了他的肩膀，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那时他的心是如此的火热，他想像着小阳在温暖的家里，有一束暖橙色的灯光始终亮起，他不想让他的小阳自己度过寒冷的节日。 暴雪的冬日里，他们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时的他，还能说自己从未爱过吗？ …… 郑星然终于彻底忙完了家里的事情，约陆旭阳出来吃晚饭。 他们选了一家幽静的西餐厅，这家餐厅刚刚换了新的厨师，是曾在义大利和法国担任五星级酒店餐饮的主厨。 餐厅内播放着优雅轻松的音乐，空间宽敞，每张桌子间的距离都保持得足够远，确保了一定的私密性，人们的谈话声只是隐约可闻。 「菜做得不错，卖相很好。」郑星然懒洋洋地评价道，看得出来他最近确实累坏了，这次出来与朋友聚餐，更多的是为了放松心情，而非单纯地吃饭。 陆旭阳笑着回应：「是啊，菜确实不错，我挺喜欢的。你接下来还忙吗，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郑星然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终于忙完了，我家老爷子一天到晚有的是事情。」 吐槽了一会儿家里的事，郑星然问陆旭阳：「小阳，你最近怎么样？展览我还没去呢，年后就闭展了，哪天我们一起去吧。」 提到展览，陆旭阳明显停顿了一瞬，想起程佳不久前给他的电话，询问他为什么没再去展览中心，他们还打算拍些照片留念。 陆旭阳略显侷促地找了个藉口，随后听程佳提到有人对他的作品很感兴趣，愿意出高价购买，询问他是否有意向出售。 他回答说会考虑一下。 其实心里还是在乎那天周泽说他的话，这让他对自己没有底气，也没有自信。 即使赵川已经给他解释过了，他还是将信将疑。 鬼使神差，陆旭阳就问出了口，他婉转地问程佳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愿意让自己的作品参加展览。 程佳用一种专业而亲切的方式回答了他的问题，解释说展览的作品是通过上层领导的投票决定的，只要作品的质量符合标准，即使没有任何背景，每个人也都有机会被选中。 她告诉陆旭阳：「小羊老师，您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开展第一天就有人想购买您的画作，他们非常希望能和您面对面交流，可惜您那天没待太久就离开了。」 程佳的这番话让陆旭阳感到一种莫大的安慰，他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也终于相信了赵川曾经说过的话。 现在，听郑星然提起展览，陆旭阳的心情复杂。 他点了点头，轻声说：「好的，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郑星然又问他：「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胃疼还发作过没有？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吧？」 「你让我回答哪个问题啊？」陆旭阳笑着回答，「好好吃饭呢，胃不疼了，你就别操心我了。」 郑星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调侃道：「那是因为你总是不守信用，说好好吃饭也不吃。」 「你不知道上次你住院的时候，把川哥……额…」 郑星然瞬间住嘴，知道自己又犯了错误，赶紧收住了话头。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陆旭阳的反应，发现陆旭阳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提及赵川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陆旭阳没什么尴尬或不适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表示：「没事，你说呗，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释怀的样子，一丁点儿在意的情绪都没有，好像这段感情真的翻篇了，当别人提起来时也能做到纹丝不动。 郑星然稍稍放心，继续说道：「我是说那天你让川哥吓坏了。我到医院时，他看起来真的很失魂落魄。」说到这里，他还是继续观察着陆旭阳的反应，「实际上你睡着的时候，我们聊了挺多的。」 「是吗？」陆旭阳漫不经心地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唉，我让川哥别再找你了，他说他后悔了，跟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不起你。」郑星然唏嘘一瞬，「当时看他那样子，我也挺揪心的。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所以我没再听他说，就让他回去了。」 第164页 「…」陆旭阳轻轻开口，「这样啊。」 他的反应中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显得相当淡然。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郑星然又开始谈论其他事情。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晚上十点半餐厅准备打烊才起身，准备回去。 出了餐厅，晚上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刚要道别回家。 郑星然就接到一通电话，陆旭阳听不到电话里的内容，只能看到郑星然瞪大的眼睛和震惊的表情，以及一句让他提起心脏的话。 「什么？爆炸？川哥没事儿吧？」 第84章 重头再来 赵川的第二站就是海市。 上一次，他因为陆旭阳照片下的评论而产生妒忌，一时冲动之下，半夜乘飞机赶到海市。 然而，到达后才发现陆旭阳已经离开，留给他的只有遗憾和错过。 这或许是命运在暗示他，有些事情，无论努力到何种程度，时机不对就只剩下错过。 上一次没有心情好好感受，所以他再一次来到这里。 赵川独自漫步在海边，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大海，黑暗中的海水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沉。 远处的海天一色，难以分辨界限。 冬天没有几个人在海边散步，赵川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听着海浪拍击的声音，试图找到内心的宁静。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位老爷爷出现在他身旁，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询问：「孩子，你没事吧？你站这儿太久了，回家去吧。」 赵川惊愕一瞬，随即意识到或许自己的神色太过悲观，让路过的人都不禁担忧起来。 他微笑点了点头，向老爷爷道谢，然后缓缓开始沿海边散步返回。 - 第二天起来，赵川翻找着过去与陆旭阳的聊天记录。 在这些零散的对话中，他终于找到了陆旭阳曾推荐的那家饭店的信息。 陆旭阳曾描述这家店的歷史，尽管店铺略显老旧，但美食本身的味道却是地道且令人难忘的。 但其实赵川知道，这里是陆旭阳和白子澄一起来的地方。 但他还是选择前去。 他此次出来旅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体验一遍当时陆旭阳的心情，如果能一比一復刻就更好了，他渴望能在这些地方找到一丝奇异的联结。 于是，他打车直达那家本地老店。 上午，店内的客人还不是很多，不用排队。 赵川选择坐在屋子里靠近暖气的地方，点了几份本地的特色菜，即使吃不完也想全部都尝一遍。 变故的发生就在一瞬间。 当菜全部上齐时，有个孩子在哭闹，家长无论如何也哄不住。 四五岁的孩子哭着要吃赵川桌上新上的菜，他笑着让老闆再准备一个碗。 他自己一个人吃不完，于是就一样拨了一点，放在碗里。 孩子爱跑爱闹，因此家长领着孩子坐在门口处，赵川起身把碗端过去。 家长不好意思地和他道谢，赵川微笑着说没关系。 还没等他转过身返回，就感受到一股闷热的巨浪。 餐厅内煤气泄漏引发的爆炸几乎在几秒钟内席捲了整个空间。 赵川只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推，然后狠狠地撞在地面上。 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是短路的，一切反应都变得极为本能。 赵川感到额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视线变得模煳，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异样的气味，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一团灰色的雾气笼罩。 耳边仿佛有剧烈的爆炸响声和啼哭声，又仿佛有微弱的『滋滋』声响在耳边，显得尤为刺耳。 这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滞了，就像被播放了慢动作一样。 随之而来的就是胸口处被无形的气压压迫的窒息感，仿佛一块巨石砸在胸口。 当疼痛感来临时，他就陷入了昏迷。 在彻底昏迷之前，赵川脑中闪过的无数画面如走马灯快速地切换。 也许，之前感嘆老天给的预警是没错的，有些东西错了就是永远的错过。 可惜，自己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把这段旅程走完了，要是走之前和小阳当面道别就好了。 陆旭阳的每一个表情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原来这些全部都藏在记忆深处，此时播放起来是如此的清晰。 还有，父母…… 在最后的意识里，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让赵川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可除了手指能够微微蠕动，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世界迅速陷入一片混沌，和无声的黑暗。 赵川来不及再想，好像就抱着这样的遗憾、无力以及恐惧，彻底没有了知觉。 …… 陆旭阳站在餐厅前，原本轻松的步伐突然凝固，他竖起耳朵聆听郑星然对面的对话。 然而，郑星然震惊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重复着「啊？啊？」的声音。 陆旭阳急步走近，一看是李征打来的电话，便迅速将手机从郑星然手中夺过。 「喂，二征，我是小阳。」他焦急地追问，「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了？什么爆炸？」 李征在电话那头忙不迭地将两天前的事件详细说明，他说他哥李远已经赶到海市，而他自己是今天才得知情况。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忧虑，一面解释情况一面对突发事件感到震惊。 第165页 李征的话音刚落，郑星然就看到陆旭阳如一阵风一样，一眨眼就冲出好远。 他在后面大喊：「小阳，小阳！你要去哪儿啊？」 刚刚在餐厅里还纹丝不动，淡然处之的陆旭阳，在这一刻比任何人都焦急，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到海市去。 他奔跑的背影几乎在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刻，陆旭阳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杂念，唯一的念头就是祈祷赵川平安无事。 他打车直奔机场，飞奔到前台买最近飞往海市的航班。 他的运气不错，最近的航班显示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起飞，但只剩下一个商务舱的位置，他没有任何犹豫就买了。 过完安检，陆旭阳坐在候机大厅，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双臂抱头，脑子里乱闹闹一片，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赵川一定没事，如果有事的话李远一定已经和李征说了，自己要镇定。 可心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起来。 陆旭阳不停地长出气、深唿吸，他拿出手机尝试翻找关于那天爆炸的新闻，打开视频的一瞬间，他就感到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 视频里出现的，是自己曾经和白子澄去过的那家老店。 整个爆炸的场景混乱不堪，餐馆在爆炸中几乎成了废墟。 视频里，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导致餐厅部分建筑结构坍塌，并引发了火灾。现场一片混乱，浓烟滚滚。当地消防部队迅速赶到现场，受伤人员已被紧急送往附近医院接受治疗，目前没有人员伤亡。」 视频里还穿插播放着目击者拍摄的模煳不清的视频，但正是这个视频能看出现场的混乱和危险。 陆旭阳的眼睛死死盯着视频，不停地放大视频，试图找到赵川的身影。 然而，视频中只有一片狼藉和灰烬。 每秒钟的等待都像是折磨，陆旭阳在心中不停地念叨，希望赵川无事。 这一刻，什么爱恨，什么不甘心、置气，那些他说过的决绝的话全在这股爆炸的浓烟中消散。 陆旭阳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此时无比后悔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自己说出的那些绝情的话语。 - 怀着忐忑的心，飞机平稳落地。 在这时，陆旭阳才想到他还不知道赵川在哪个医院。 他颤抖着翻出手机，试图寻找任何能够联繫上赵川的方式，可他发现他早已把赵川的所有联繫方式都删除了。 于是，他又打电话给李征，让李征把李远的电话号码给他。 李远电话接得很快，好像也并不诧异陆旭阳会给打电话一样，言简意赅地说了医院在哪，以及赵川现在的身体情况。 听到李远说赵川现在还可以，内脏都没有问题，只是一只手和一条腿都骨折了，还有轻微的脑震盪。 听完，陆旭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这口气终于能够喘匀，自言自语地说：「没事……，没事就好……」 一路上，他手中紧握着手机，不时查看屏幕，确认路线和时间。 每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显得异常漫长，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后退，但他的心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 医院里，李远挂了电话后，看着赵川吊起的腿和肩膀。 即使这样他还抻着头，眼神异常明亮，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和紧张。 「啧。」李远剜了赵川一眼，调侃着说，「行了，你这趟罪没白遭，还好你没被炸死。你的小阳来了，别再大半夜鬼哭狼嚎叫人了。」 赵川并不理会李远的调侃，反而严肃地问他：「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你快帮我洗个头。」下一秒又反悔，「还是不要了，这样看起来更惨一些。」 其实赵川还是能感觉到浑身火辣辣的疼痛，身上很多地方不是青紫就是划破了，但现在激动的神经正控制着身体，让他忽略了那些疼痛。 李远又气又无奈，疲惫地感慨：「川儿啊……，唉，算了。」 - 陆旭阳一进来，就看到赵川双眼空洞地看着房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腿被高高吊起，胳膊也被绑着挂在胸前，表情带着难掩的痛苦，眉头紧锁。 病房内只有他一人，没有看到李远的身影。 陆旭阳的心勐地一紧，眼眶开始发热，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庆幸涌上心头。 他放缓脚步走进病房，轻微的响动引起了赵川的注意。 赵川微微偏向头，看到是陆旭阳，眼睛一瞬间睁大，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 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小阳…你，你怎么来了？」 「嗯。」陆旭阳轻轻回答了一声，走到床前，看着赵川虚弱的脸，担忧地问，「你…你感觉怎么样了？」 赵川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和青紫，显而易见的骨折和擦伤，让陆旭阳的心如刀绞。 他勉强稳住情绪，眼泪却已无法抑制地流下。 哪怕现在，看到赵川好好地躺在床上，人也平安无事，但他还是觉得心痛。 想到赵川在爆炸的那一刻可能经歷的恐惧和痛苦，陆旭阳的心情沉重至极。他感激上天，赵川还活着，还能在自己面前说话。 他们之间的一切纠葛、误解，甚至之前的绝情话语，在这一刻全都显得无足轻重。 第166页 重要的是，赵川还在这里。 看着陆旭阳一汩汩不停流淌的泪，赵川顾不上再装虚弱，着急地想要起身，却因为腿和手都不好使，用不上力气，又砸回病床上。 「呃。」后背的嵴骨也好像被摔断一样，赵川忍不住痛唿一声。 「赵川！」陆旭阳急忙上前扶住赵川，双手微微颤抖着，上下检查他身体有无其他伤处。 赵川看着眼前因为他满脸心痛的陆旭阳，心里泛起酸楚。 他用唯一能动的手，带着不容陆旭阳拒绝的态度，紧紧握住陆旭阳的手。 「小阳…」赵川的声音嘶哑却温柔，一双眼里满是柔情，「小阳，别紧张，别紧张，我没事。」 陆旭阳含着泪看向赵川，慌张的眼神逐渐聚焦，看着赵川望向自己的眼神，慢慢冷静下来。 「你…」 他说不出话，等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两人的手正牢牢紧握着，自己整个人几乎扑在赵川怀里。 感受着赵川温热的手心温度，和他蓬勃的心跳声，陆旭阳感到疲惫和无力。 这种疲惫和无力是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的精疲力竭，他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样冷漠，却也放不开自己的心去接受。 陆旭阳茫然的眼神已经全部泄漏了他内心的想法，赵川又怎么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终于能够平心静气谈话的时刻。 说他是虚伪也好，是趁着陆旭阳稍放防备装可怜也好，在爆炸发生的那十几秒内，他真的害怕了，他怕那遗憾会从此再也没有能实现的一天。 感受到陆旭阳没有挣扎的举动，赵川松了一点劲儿，他浑身疼痛，其实也没有多少力气能使。 他缓缓开口：「小阳，你能来看我，是不是说明……」 陆旭阳停顿一下，慢慢直起身子，手却没有抽走。 「我…赵川，我……」陆旭阳用另一手抹了下眼睛，把眼泪胡乱擦掉，「我看到新闻了，你吃饭的那个地方…」 赵川接着他的话说：「那个地方是你之前去过的，你还给『赵哥』发过，记得吗？」 陆旭阳低下头，盯着赵川磕坏的下巴发愣，半天才开口：「你为什么要去哪？」 赵川的手指轻轻摩擦着陆旭阳的手背，感受到那细腻皮肤带给他巨大的心理满足。 「我其实先去爬了山，去看了你觉得非常美的日出。」赵川深深地望向陆旭阳的眼底，「那时我在想，当你一个人爬到山顶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也和我一样感到痛苦吗？」 「我想走一遍你走过的路，我想体会你当时的心情，理解你的痛。」 陆旭阳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他克制着自己，可颤抖的声音无法隐藏：「你这样做有什么用？我和你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但这不能停止我爱你。我想破了头，想不明白，我觉得自己没犯天条，我觉得自己还能被原谅，可你就是不肯要我了。」 赵川露出一丝苦笑，「所以我想着，我也和你一样去旅行试试，说不定我就能理解你的心情了。」 「小阳，」停顿片刻，他又一次问出那句话，眼睛渐渐湿润，「我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我……」 陆旭阳张了张嘴，用力把手抽回，跌坐在椅子上，双肩轻轻颤抖。 赵川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坐起，身体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 他的身子向陆旭阳的方向探去，双目赤红，激动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在听到我有危险时，就这样马上赶来我身边，你还能说你心里没我吗？」 他恳求着，眼泪瞬间布满眼眶：「小阳，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求你了。我，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痛苦，我会珍惜你，用一辈子来赎罪。只要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相爱，我会用一辈子来爱你。」 「小阳…小阳…你看看我。」 痛哭流涕的赵川、跌倒颤抖的陆旭阳，他们的眼睛里都是无法放过彼此，也放不开自己的悲伤和痛苦。 在经歷过死亡威胁以后，谁又能再说出我绝不会后悔这句话？ 病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唯有彼此情绪激动的唿吸声和心跳声。 「你…让我想想吧。」陆旭阳最后终于轻声说。 赵川翻下床，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显得狰狞，他凑近，声音哽咽：「小阳！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陆旭阳急得想要把他推回病床上，还不敢用力，又气又急，带着无奈地妥协：「你总要给我点时间想想。你还要拿身体威胁我吗？你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赵川不管不顾，用能够活动的手臂环绕陆旭阳的腰，用力将他搂到自己身前：「我不威胁你，我一定好好养伤，你别走！」 他耍赖皮一样把头埋在陆旭阳的腹部，紧紧依靠。 陆旭阳推他不动，捆在腰后的手臂像焊住了一样。 片刻后，他感受到了肚子上的温热，是赵川的眼泪沁湿了自己的衣服，也沁湿了他的心。 陆旭阳低下头，看着赵川止不住颤抖的双肩，仿佛失而復得，用力地抱紧自己，他也落下眼泪。 终于，陆旭阳妥协了，也许不是妥协，只是遵循了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他弯下腰，抱住赵川的脑袋，抬手抚摸在赵川的背嵴，慢慢用力。 第167页 别再互相折磨了。 放过自己吧。 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第85章 全文完结 李远露了一次面以后，就被赵川撵走，他生怕如果李远在这陆旭阳就会离开。 陆旭阳看透了赵川的目的，却没有戳穿他。 把李远送到病房门口时，李远郑重其事地对陆旭阳说了对不起，为曾经所有的一切。 陆旭阳没有说什么，他虽然原谅了赵川，但赵川的朋友们给他自尊带来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释然的，但他此刻已经不想再去追究。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就不会再纠结那些过去。 在赵川住院的期间，陆旭阳再三表明自己只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还没有想要和他复合，让他不要蹬鼻子上脸，天天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占便宜。 而且自己愿意照顾他，是因为当初自己住院的时候，他也照顾了自己。 这个理由看似牵强，但足以为两人目前的相处提供一个合适的理由。 赵川一本正经地表示：「我绝对没有占你便宜，只是有的时候手不好使，不小心碰到你而已。小阳，我不会再逼你，你慢慢考虑。」 看着赵川那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认真，陆旭阳忍不住笑出声，决定先不再与他较真。 …… 过了一段时间，赵川终于出院，这中间任何人要来看他，都被他坚决地拒绝。 等他们回去后，赵川又不要脸皮地搬到了隔壁，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搬走过一样。 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缓和，陆旭阳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每次看到陆旭阳开心，赵川都感到格外珍惜，更加谨慎地维护着这份难得的和谐。 慢慢地，陆旭阳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在忙完展览后，其实还堆积了点私人的商业单子。 因此，他白天抽时间照顾赵川，晚上则回自己家中忙碌，这样的生活节奏让他感到充实而平衡。 赵川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没有再逼迫过陆旭阳。 有时甚至和陆旭阳说不用照顾他，自己已经好很多了，已经能够独立处理大部分日常事务。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赵川的伤癒合，拆除了石膏，似乎也随之拆除了他过去的闲暇，变得忙碌起来，往日频繁的扰乱和陪伴变得稀少，仿佛神龙见首不见尾。 陆旭阳初时心存疑惑，心里不免有些不安和失落。 但渐渐地，他也理解了赵川的繁忙。赵川的职责和事业远不止他所见，随着身体的康復，工作自然堆积如山，需要他去处理。 尽管如此，陆旭阳的内心却无法完全释怀。 两人自那次交谈后，暧昧不清，既未明确界定也未完全疏远，这种模煳的关系让他心中难以平静。 赵川自出院以来，便再未正面提及他们之间的事，这种刻意的迴避，让陆旭阳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空洞感。 独自一人时，陆旭阳常常自语，试图说服自己：「我才不是着急……真烦人……」 - 在陆旭阳生日的前几天，赵川问他：「小阳，你愿意和我单独过生日吗？」 这话让陆旭阳想起了去年生日时的不愉快回忆，而且他已经和郑星然约好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圣诞节已经陪你过了，生日就算了，我和星然已经说好了。」 赵川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落，无奈地说：「那好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陆旭阳见赵川一脸落寞，微微抿唇，安慰道：「生日也没什么好庆祝的，不用过得太隆重。」 他知道赵川想要弥补以往未能兑现的承诺，但他不愿意因此而取消和好友的约定。 赵川并未强求，反倒笑着说：「怎么会没什么好庆祝的，我要感谢老天让你在那天出生。」 陆旭阳被他的话逗笑，轻轻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身体：「你怎么这么肉麻……」 「那我能要个补偿的礼物吗？」赵川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暗示，眼神柔和而深情。 陆旭阳仿佛被他的目光烧灼，勐地低下头，从脖颈处染起淡淡的粉色，嘴里还不服输地说：「我过生日，还要给你补偿？」 赵川没有继续逼近，仿佛在欣赏动人的美景一般，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他笑着说：「我又没做什么，你干嘛这么害羞。」 陆旭阳一瞬间跳脚，一双水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推开他，带着一丝羞愤：「谁害羞了，你赶紧走开。」 赵川哈哈大笑，双眼含着浓浓的深情望着他。 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他将这一刻深深珍藏心间，又怎么会再轻易离开呢。 …… 陆旭阳生日这天，郑星然为他定制了一套高级笔挺的西装，并亲自跑到他家为他做了造型，甚至还精心化了妆。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陆旭阳有些困惑。 郑星然告诉他，为了庆祝他的生日，他预订了一座私人城堡，景色宜人，今天所有好友都会身着正式礼服出席。 陆旭阳略显无奈：「一个普通的生日，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激动。 「你不记得李征的生日派对有多隆重吗？我们大家的生日都这样庆祝的，你就放心吧，快换上衣服。」郑星然神色自然，目光温和，看不出什么不同的样子。 第168页 陆旭阳半信半疑，还是按他的说法换好了西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陆旭阳不禁感到有些陌生，他的形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步入婚礼的新郎。 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赵川能看到自己现在这般帅气的模样就好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陆旭阳就感到脸上一阵热意，镜中的自己慢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 开车到了目的地，城堡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温暖的色调，仿佛知道他们即将到来一般，从底层到顶层逐渐亮起五彩斑斓的灯光，宛如童话中的魔法城堡。 随着无人机的轰鸣声响起，陆旭阳似乎预感到了将发生的事，但内心的不确定让他不敢贸然确认。 直到郑星然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吧，小阳，往前走吧。」 陆旭阳茫然地看向郑星然，看到他鼓励的目光，不自觉地迈开了步伐，缓缓走向城堡。 冬日的草坪竟然不是枯萎的，满地的鲜花开放，为他铺开了一条通往城堡的路。 他就这样，几乎同手同脚地进入城堡。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城堡门口等候，为他敞开重重的大门。 门一打开，漫天的花瓣和彩带飞舞在空中。 「生日快乐！」 陆旭阳怔在原地，看着朋友们开怀的笑容，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带着仿佛祝福的笑意，李征、佩佩、子澄还有白滔。 他环顾四周，赵川的朋友们竟然也在其中，他们的脸上也带着真诚无比的笑容。 「这是……」陆旭阳说不出话，他已经蒙了，整个人几乎呆在原地，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赵川在哪。 就在这时，赵川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阳。」 他看到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身后，他也转过身来。 赵川双手捧着一束饱满又美丽的鲜花。 他身穿整洁的西装，打着领带，这身打扮与陆旭阳几乎一模一样。头髮被精心打理，眼里迸发着蓬勃的爱意。 眼前的一幕让陆旭阳彻底僵住，他后知后觉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而赵川却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他。 无人机的嗡嗡声停在头顶，所有人都为他们让开。 陆旭阳本能地侧过脸去，眼角余光却捕捉到墙壁上的一行表白文字。 他又慌忙转过头，此时赵川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再次轻声唿唤：「小阳。」 陆旭阳的嘴唇颤抖起来，整个身体也跟着紧张地发抖，手心都出了一丝细汗。 赵川把花递到陆旭阳眼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在这众人瞩目的场景下，赵川深吸一口气，而后单膝跪地，眼里充满了真诚的爱意。 「小阳，你之前问过我可不可以像电影里那样表白，那时我没有回答你。」赵川的目光微微湿润，嗓音也微微颤抖着，「我的答案是，我一定会给你更盛大的表白仪式。」 他从兜里拿出他早已攥热的丝绒盒子，轻轻打开，露出一枚镶着细小钻石的白金戒指，既优雅又低调。 「我爱你，陆旭阳。我愿意一辈子守护你，珍惜你，不离不弃。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陆旭阳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手微微蜷缩着，眼中闪烁着泪光。 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秒，又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凝视着仰头望向自己的赵川。 精緻艷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爱意，举着戒指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滚烫的热泪从陆旭阳的眼中滑出，他看到自己轻轻伸出了手。 「哦哦哦哦哦哦！」四周人群的欢唿声此起彼伏。 赵川同样热泪盈眶，他颤抖地将戒指套在陆旭阳的指上，然后缓缓站起，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拥抱住陆旭阳，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 两颗心脏发出了同频的心跳声，陆旭阳抬起双臂，也牢牢地抱住了他。 轻轻分开，双目对视，赵川用充满爱意的声音轻声说道：「谢谢你，小阳，我爱你。」 陆旭阳低垂下目光，轻轻点头，缓缓开口，同样坚定地说：「我也爱你。」 「哇呜！！！！！！」场内爆发出更大的欢唿声。 赵川不顾众人起闹的声音，揽住陆旭阳的腰，深深地吻了上去。 陆旭阳抬起下巴，双手环抱住赵川的脖子，闭上眼睛。 这一刻，他们不分彼此。 这一辈子，都将如此。 - 全文完。 -------------------- 终于完结了！(;′Д`) 感谢一直陪伴我的读者们，能走到今天对我来说确实不太容易。这是我的第一本作品，无论从文笔上还是剧情上，都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 《窥爱》的灵感是我在洗澡的时候突然迸发出来的，突然就想到一句话：「劣质品就永远比不上真品吗？」。因此，脑中开始有了雏形，也有了这篇文。 写到完结，我感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也许都有在别人看来无法接受的缺点，但也一定有人爱你，包括爱你的缺点。 再次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番外可能会过一段时间再写了，不定期掉落。 谢谢大家，祝大家天天开心，生活顺遂。(*^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