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小白兔渣了偏执魔尊》 第1页 《黑心小白兔渣了偏执魔尊》作者：雪月无边【完结】 简介： 【双男主+师徒+甜宠+万人迷+1v1双洁】 小白兔救了一个被怪物追着跑的长鬍子老道，接手一个算命消灾的摊子，他决定要靠算命赚钱买好吃的。 刚刚接到第一个单子，他发愁该怎么抓住可怕的怪物。 失忆的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是云锦，真的不会捉抓怪物呀。 没想到居然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来到他的摊位前，说要拜他为师，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男子红着眼睛看他，还没等他答应，就一声又一声地喊他师尊，给他端茶倒水，做各种好吃的，天冷了还会给他暖手哎。 现在，小白兔不仅每天发愁怎么抓怪物，还要想怎么教徒弟。 打工赚钱的路上，他终于学会了怎么坑蒙拐骗（降妖除魔），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他的徒弟。 每当徒弟听到现任魔尊的故事，曾经的正道之光，被自己那无情无义，冷心冷肺的师尊，欺骗了感情，因此堕入魔道，他的眼眶就变得红红的，然后就来找自己撒娇。 云锦在心里记下，一定不能欺骗徒弟的感情。 后来，他恢復了记忆，想起了曾经。 原来，那个渣了好徒弟的坏师尊，就是，自己! 云锦：…… 云锦：啥？啥？啥？ 第1章 摆摊算命第一天，没钱 热闹的街市上响起各种叫卖吆喝声，来来往往的行人经过。 无人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个简陋的算命摊子。 摊子后面，坐着一个正在发呆的俊秀男子。 男子似有眼疾，眼睛上蒙着一层透明白纱，即使只能勉强看到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也看得出此人的绝色容姿。 他手上抓着一堆白绒绒的兔毛，心里发愁怎么靠算命赚到钱。 因为发愁，他身上掉了好多兔毛，如果毛毛掉得太多，他就会变成丑兔子。 云锦只是想了一下丑兔子的样子，都能难受地哭出来。 前些日子他救了一个被怪物追着跑的长鬍子老道，从他手里拿到了这些奇怪的东西。 经常来找他玩的小孩告诉他，这些是算命用的东西，算命能赚到钱，赚到钱就能买好吃的。 他馋隔壁摊卖的桂花糕很久了，桂花糕散发出的诱人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他咽了咽口水，心想等他赚到钱，他就要买桂花糕吃，还要送给小孩吃。 可是怎么没有人来算命啊？ 云锦想不明白，他试着把一堆柔软的兔毛揉成一团，想要做一个兔毛球。 如果有人买这个兔毛球的话，也能够赚到钱，他还是能吃到桂花糕的。 想到了这个绝妙的赚钱大计后，云锦卖力地搓球，轻飘飘的兔毛到处乱飞，有的都飘到了髮丝间。 云锦一边想像着桂花糕的美味，一边认真搓球，突然听到桌子发出巨响，接着还有一声男人的哀嚎。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脸上有狰狞刀疤的男人站在自己的摊位前，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脚，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云锦困惑，来算命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他不懂，但还是礼貌地微笑，「你好，想要算命吗？消灾解厄也可以，降妖除魔抓怪物都可以。」 刀疤男像是来砸场子的，他一脚踹在木桌腿上，本想踢翻木桌。 谁想到这桌子竟然这么重，他根本就踹不动，反而弄伤了自己的脚。 现在他的脚趾头疼得要命，肯定已经肿起来了，他本来就是来找茬的，现在更生气了。 刀疤男表情狰狞，拿手指指着云锦的脑袋，语气恶声恶气。 「小子，原来这个摊位的那个老头呢！跑哪里去了，给老子滚出来！」 云锦眨巴眨巴眼睛，顿时明白了。 哦，原来不是找他算命的呀！ 那算了，接着搓兔毛球吧，说不定明年就能靠搓兔毛球，吃到好吃的桂花糕了。 刀疤脸见这个面生的小算命的，一直不回答他问题，反而双眼无神，好像神游天外一般，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肩上扛的大刀重重拍在桌上，大声怒吼，「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云锦被吓得缩了缩脑袋，想起了刀疤男刚刚说的话。 哦，原来是找人的呀。 他立马挂上温良的笑容，礼貌地开口，「我也不知道原来那位长鬍子老人家在哪。」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详细，让这位刀疤大哥听得不满意。 他决定将自己如何救了长鬍子老人家，还有那位老人家是怎么将摊位交给他的事情说出来。 「那日，夜黑风高，我正睡得很香，突然……」 他说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刀疤脸打断了。 「别讲那些没用的，快说！那贼眉鼠眼的老东西跑哪儿去了？」 刀疤脸甚至还想上手揪云锦的衣领，云锦呲熘一下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刚刚站稳脚步，云锦庆幸，幸好他跑得快。 这是来者不善啊！ 见刀疤脸这么兇狠，他想了想这场景该说什么，那小孩给他讲过的话本故事，他还记得一些。 他想了想里面有没有什么台词，现在能够派上用场。 「这位英雄好汉，请手下留情，君子动口不动手。」 第2页 见这小子熘得这么快，刀疤脸的小眼睛一下就瞪大了，然后就听见这个小白脸叫他英雄好汉。 刀疤脸愣了一下。 他竟然叫我英雄好汉！还说我是君子！ 刚到嘴边的怒骂就没了，刀疤脸轻咳两声，态度变得好了一点，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算了，那就对他客气一点吧，但他还是想强调一下自己的威武气势。 要是太快就给这小白脸好脸色看，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对你客气，我彪哥行走江湖，靠的是拳头，你在这条街上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彪哥的名号。」 他一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着，一边卯足力气拱起手臂，确保云锦能够看到饱满发达的肌肉。 然后语气才缓和了点，「那个四处招摇撞骗的老道士欠了我们赌庄的钱，要是找不到他，你就得替他还钱。」 这话讲的实在是没道理，四处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都知道彪哥不占理。 只是碍于彪哥的淫威，没人敢站出来帮这位面生的小先生说话。 周围的议论声都被耳朵灵光的云锦听见了，他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我没有钱呀。」 今天还是云锦第一次出来摆摊，到现在一天都快过去了，根本没有人来算命，他根本没有钱。 前天他正在自己兔子窝里面睡得正香，被一阵求救声吵醒了。 一个长着长鬍子的老人家向他求救，说身后有怪物追着他，要把他抓走，吃掉他。 他往老人家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可能是老人家跑得太快了，把怪物远远甩在了后面。 不过老人家真的能跑得这么快吗？ 老人家一边跑一边沖他喊着，快救他，快救他。 善良热心，乐于助人的小白兔自然是勇敢地向他伸出援手。 所以，云锦就也跟着他一起跑，和他说，要救他可以，但是他必须要给自己一样东西。 老人家那张因为跑了许久，不停粗喘气，而变得狰狞的脸抽搐了几下，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似乎把他当成要趁机谋财害命的坏人。 还没等云锦想好怎么解释，老人家就扔给他一个包裹。 说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将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了，然后就喊着大恩不言谢一熘烟跑掉了。 第2章 说有钱就有钱 云锦听力很好，似乎还能听到老人家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看来那位老人家似乎真的把他当坏人了，不过老人家已经跑远了看不见身影，没办法解释了。 他又想起来那个怪物，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特意用法术在四周寻找怪物的身影，还是没有发现。 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用法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法力不够，还是自己用错了法术，才找不到老人家所说的那个怪物。 总之，他现在一头雾水，只好先将包裹收起来。 第二天，村里那个常来找他玩的小孩又来了，告诉他包裹里面的东西都是算命用的。 听到算命，云锦从自己乱得一团浆煳的记忆里，想起来自己好像也会算命，就萌生起来用算命赚钱的想法。 这样他就能有钱买桂花糕了，还有别的好吃的。 桂花糕还是小孩经常念叨给他听的，等他买到之后，一定要送给小孩一份。 今天他第一天开始摆摊算命，现在包裹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摊位上，都是一些算命用的东西，只有一个签桶，和一些竹子做成的灵签。 彪哥认出这些都是长鬍子老道的东西，现在找不到老头人，只能紧咬着新来的小白脸不放。 他也没办法，东家一直在催这笔帐，限他三日内必须拿到钱，不然他就得捲铺盖滚蛋了。 想到家中重病卧床的老母亲，买药看大夫都需要钱。 彪哥用力拍了下桌案，震得签筒里的竹籤发出碰撞声。 「那老头子的东西现在都在你这儿，他欠的债，你必须要替他还了，明天我还来这个地方，要是见不到钱，你就别想在这里算命。」 周围吃瓜群众发出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幸灾乐祸看热闹，有人声讨彪哥兇狠霸道不讲道理，还有人好奇这小算命的是什么来歷，会不会能不能还这笔钱。 彪哥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转身就想跑。 笑话，他不要面子的吗？周围这些议论声真当他听不见啊。 他抄起桌案上的大刀，扛在肩上，转身刚抬起脚，就被人扯住了衣角。 矮了他一头的云锦叫住他。 云锦嘆口气。 算了，那位老人家失去了这些算命用的东西，其实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转移了一次好运和厄运。 在当时老人家能够逃脱怪物，以后老人家还会再面临一次厄运。 而他拿到那个包裹，回忆起算命的技能，算是重新学会了一个可以赚钱的技能。 以后还可以靠算命赚钱，买各种好吃的，一本万利。 这一次，他没有损失什么，反而得到了好处，想一想他以后赚到钱能买到的桂花糕，还有眼前这位扛着大刀，正对他怒目而视的威勐大汉。 所以他决定先拿出这笔钱，保住自己的算命小摊。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尽快赚到一笔钱，他想了想，随手从签筒里抛出一支灵签。 第3页 灵签上写着三个字，上上籤。 看到这三个字，云锦的唇角向上弯起来。 「不用等到明天，一盏茶的时间，我就可以把钱给你。」 彪哥狐疑地看了云锦一眼，不是他不信，上一秒还说没钱，下一秒就说有钱了，这谁信啊。 「你不会在诓我吧？要是今天你给不了我，怎么办？」 围观的吃瓜群众听到云锦信誓旦旦说的话，也有不少人不相信，还有人见这面生的小算命太可怜，还想替他向彪哥求情，其中不少都是路过的小姐姑娘们。 面对彪哥的质疑，他神色淡然，似乎很无所谓地说：「那就明天给吧。」 彪哥：…… 彪哥：「你逗我玩呢？」 云锦脸上挂起微笑，「彪哥应该很着急用钱吧，拿到这笔欠款后，东家就会给你一笔佣金，这笔佣金可以给你的老母亲买药治病。」 「如果彪哥没有别的事，就再耐心等一等吧。」 彪哥原来是不相信他，正打算催完这边的债之后，就去找个地方做一天工，给母亲买药，听到他话里提到自己的母亲，顿时很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生病了需要钱买药？」 云锦不再说话，只是淡然微笑，他拾起桌上那支写着上上籤的灵签，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上面的文字。 这位面生的小算命俊美清秀，眼睛上蒙着一层透明薄纱，只露出半张脸的美貌，也吸引了众多围观者的视线。 不少小姐姑娘们都哄闹着让彪哥留下，看看过了一盏茶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有的大胆的见云锦生的好看，春心萌动，还问云锦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云锦听到了，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彪哥见小算命不再说话，自己也坐下来就坐在摊位旁边。 一盏茶的时间说快也快，说不快也不快，周围围着的人有的离开了，也有的见这里围的人多，以为有什么事发生，也来围观的，最后围在算命小摊前的人比之前更多了。 彪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但是他见周围人这么多，也不好意思立马就走。 就在他不耐烦的将大刀拎起又放下，放下又拎起，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时，他听到了小算命的声音。 「我们等的人来了。」 彪哥抬起头，四周看了一圈，他个子高大，一眼就看到有人跑过来。 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厮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看就是从老远的地方一路跑过来的，刚站稳脚步，气还没喘匀，气喘吁吁地说：「先生……先生……我家老爷要找您……找您……抓妖怪！」 彪哥见真有人来了，什么也没多想，就催那个小厮赶快说清楚，被云锦制止了，他柔声说，「不着急，慢慢说。」 小厮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等气稍微喘顺了，就急忙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啊！我家老爷请您一定要过去，咱们这就赶紧走吧。」 他将一个沉甸甸的金丝绣成的钱袋子塞给云锦，说完就想拉着云锦走，一把大刀拦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一个浓眉大眼的彪悍大汉正瞪着他。 云锦抬手按下彪哥的大刀，又安慰小厮，「放心，你家公子一定会平安的。」 第3章 睡美人公子 听到云锦温柔的安慰声，那小厮瞬间湿了眼眶，公子平日里对他们很好，这次公子出了事情，他们一点也帮不上忙，心中焦急万分。 有这位算命先生的这句话，他心里能稍微放心点，希望公子真的能够平安无事。 云锦打开小厮给他的钱袋子，将彪哥要的钱拿出来，还给彪哥，最后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平日里多做好事多积福，才能惠及家人，平平安安，身体康健。」 彪哥拿到钱就着急忙慌地走了，走了两步远，才体会出来云锦那句话里的意思。 心里越想越不对，这小子难道是在阴阳他吗？ 彪哥转身一看，已经看不见小算命的影子了，还有那个小厮也都不见了。 他摸摸后脑勺，纳闷他们跑得那么快。 不管了，他要赶紧去东家那里交差。 一路上，彪哥又将云锦说的话颠来覆去想了几遍，说到身体康健，他突然想起了重病卧床的母亲，母亲也总说要积德行善。 他挠挠头，嘴里嘟囔着要不以后还是做点好事吧。 小厮带着云锦来到陈府，一路上都在说自己家公子情况多么危急，都没有发觉自己走路的速度快得离谱。 小厮觉得自己还没有把情势是多么的危急表达出来，就已经来到了陈府，他连忙止住话头，让人去通传老爷说云大师到了，恭敬地将云锦请进府中。 气势恢宏的大门上，挂着写着「陈府」的门匾。 小厮指着门匾，满是骄傲地介绍，「这个是我家公子写的字，真好看。」 云锦赞许地点头，那两个字恢宏有力，看得出气势不凡，写这字的人功力很深。 看字识人，看这两个字，云锦已经看出来了很多东西。 穿过曲径幽折的庭院，到了富丽堂皇的厅堂，云锦坐下来轻拂三下碗盖，喝了两口茶，心中感嘆这城府真是有钱啊。 如果他有这么多钱的话，就不会为没钱买好吃的而烦恼吧。 都怪那个小孩，给他说那么多好吃的，让他馋得不行。 第4页 陈府准备的茶水清香有余韵，云锦舒服得眯起眼睛，正想着等到时机合适时，问一问这是什么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厅堂外传来。 「云大师啊，请您救救我的儿子吧！」 发出哀嚎的人是个穿着富贵华丽的中年，苦皱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住云锦。 云静托着大叔的手臂扶起他，不着痕迹地让自己的衣服避开他的眼泪。 「陈老爷，我们先去看看令公子吧。」 云锦被陈老爷带到陈公子的房间，一路上听他说陈府最近遭遇的离奇事件，还有自家儿子长睡不醒的怪事。 陈家是镇上最富贵最有钱的一户人家，一直以来都广善好施，和街坊邻居的关系很好，生意上也没有什么仇家。 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家净出怪事儿。 先是半夜里守门的小厮听到有敲门声，但是打开门一看，并没有人。 他们都以为是闹鬼了，但是又一直没出事儿，都没放在心上。 就这么过了几天，又有新的怪事了。 半夜，陈家院子里住着的家眷都睡熟了，突然都被敲门声吵醒，但是打开门一看，也都没有人。 后来有人还在府中地上发现了一些歪七扭八，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图案。 件件离奇事件发生之后，陈家人人都在议论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一直想不明白。 下人们的议论声传到了陈家公子耳中，惊动了在书房读书的陈家公子。 陈公子是陈老爷唯一的孩子，聪颖敏慧，他在陈家大门上还有房间的门上，都看到了猫爪印。 他忍不住对着猫爪印笑了笑，说是哪家调皮顽劣的小猫闹着玩的。 地上凌乱的图案，陈公子也研究了一会儿，最后看出来四个字，还我宝贝，甚至还隐隐看得出来，当时留下这个图案的人是什么气势汹汹的模样。 但是这四个字只有陈公子看出来了，别人都没看出来，陈家老爷觉得是有人故弄玄虚，或者是哪个小孩调皮捣蛋胡乱画的，也没当回事儿。 发生的奇异事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也就没人关注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陈府里的人适应力都很好，在三更半夜总有人敲门的情况下，也能睡得很香。 其中睡得最香的还是陈公子，他睡了七天七夜还没醒。 陈老爷把能请的大夫都请来看了，都束手无策，甚至连什么原因都说不出来，只说恐怕性命危矣，尽早准备后事吧。 陈家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当成宝贝疙瘩来养的，后来陈夫人不在了，陈老爷更是把陈公子当成心肝一样来抚养。 这个噩耗对陈老爷来说，丝毫不亚于天塌了。 陈公子睡得很好很香，陈老爷却根本睡不着，他一直在想法子救儿子，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 正在他夜不能寐，绝望无助的时候，又一件怪事发生了。 陈老爷实在熬不过去了才眯了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一切都黑乎乎的，有一个全身都是毛的怪物，身躯高大，他看不见怪物的面目，只能看到两个像灯笼一样大的眼睛。 怪物发出沙哑诡异的声音，「你立刻去找来一个叫云锦的算命先生，不然你的儿子就死了。」 陈老爷刚把这句话听完，就勐然惊醒，醒来之后连忙找人去请叫云锦的算命先生。 云锦听完陈老爷说的话，看了一遍陈公子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布置都不错，不会招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甚至还算得上顺风顺水。 按理说住在这间房间的人事事都会更顺遂一些，可陈公子却一觉不醒。 还有陈府中近来发生的怪事，倒让云锦好奇起来了。 房间里还有一股浓重的药味，云锦用手指捻起一点药渣，闻了味道，也没有问题。 陈老爷跟在云锦身后，云锦跟走到哪他跟到哪。 见云锦打量一遍房间，又闻了药渣，一直沉默不说话，陈老爷心里害怕极了。 一想到梦里的大怪物，陈老爷就瑟瑟发抖，他睁着一双已经哭肿了的黑眼圈，忍住不流出眼泪。 第4章 丑公公总要见儿媳 「云大师啊，不知我陈家冲撞了哪路神仙，才让我儿遭遇如此厄运。」 「梦里那位是哪路神仙，请他千万放过我儿啊！」 说完这话，他又吸吸鼻涕，努力将眼泪都憋回去。 云锦再一次巧妙地躲开陈老爷快要蹭到他身上的鼻涕眼泪，在心里嘆了口气。 陈老爷梦里的那个怪物只说让他来，陈公子才能活，而他也确实能救陈公子，想来那位并没有什么恶意。 而且他算了一下，那位还和陈家有着不小的渊源，具体什么关系…… 反正以后自然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也许陈公子还得晚会再醒。 可怜啊，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宝贝一夜之间被偷光，任谁都得气炸了。 若是陈老爷更在意财宝，而不是儿子，陈公子还得再哄哄爱哭鼻子的那位才行，人肯定一时半会就醒不了了。 云锦轻轻摇头，晃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注意到陈老爷的脸色不太好。 最近陈老爷熬夜多了，不仅眼圈黑了，连印堂都隐隐发黑。 若是陈公子不能安然无恙，恐怕陈老爷也要病倒了。 第5页 云锦突然生出一种责任感，他听小孩讲过一个以杀手为主人公的话本，里面有一句话很适合他现在的心态。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既然拿了陈家的钱，还拿其中一部分还了债，陈家给他的钱是不可能还回去的，那么陈公子今天必须得醒来。 云锦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面容安详，好像正沉醉于一场美梦中。 嗯，长得不错，出门会被不少姑娘盯着瞧。 他看了一下陈公子身上缠绕的，凡人看不见的缘线，和那位有关的那根线正在变得越来越粗。 看这份缘线的长度，陈公子应该从小就和那位有不小的渊源。 啧啧啧，不知道那个时候那位和陈公子怎么相遇的。 咳咳，云锦收起自己的八卦心思，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陈老爷。 云锦在陈公子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感受到陈公子的魂魄回到身体后，又转身安慰一下心都快要碎了的陈老爷。 「陈公子没事，很快就能醒了。」 可陈老爷不是很能相信云锦说的话，用一双红肿的小眼睛狐疑地盯着他请来的算命先生。 但他没办法，只能相信最后一个法子，要是这个云大师也不顶用，那他就真没法子了。 「很快是多快？到底是什么时候？」 云锦想了想，「你先去睡一觉，再醒来时，陈公子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那我若是不睡呢，我儿会有事吗？」 「没事，公子依旧会醒来，但是你会有事。」 看着陈老爷困惑不解的眼神，云锦解开了谜底。 「陈老爷太过劳累，睡眠不够会突然犯困，这样公子醒来时你就又睡着了，不能第一眼见到公子醒来呢，不是很可惜吗。」 陈老爷皱起眉头，努力理解这番话的意思，茫然中接过云锦递给他的一根竹籤。 竹籤上有字，上上吉。 「将这根竹籤放在公子床头，一个时辰之后，公子就会醒来。」 「而且还有一件喜事，说不定陈家很快要多了一个儿媳妇。」 云锦没说的是，只是儿媳妇是个男儿媳。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丑公公总是要见儿媳的。 茫然的陈老爷听了这话，更加茫然，总之只要儿子没事就好。 他提心弔胆了好几天，现在终于能安心一点了。 云锦跟陈老爷开了一个玩笑，觉得陈老爷的反应很有趣，又转告了一个喜讯，觉得自己善良极了，真是一个大好人。 啊，今天也功德圆满了。 他临走前没忘记问陈府备客的茶是什么茶。 陈老爷见云锦喜欢，立刻让人从库房里拿来一些，满满一整车，还想让人送去云锦府上。 云锦沉默了。 他现在还住在一个空荡荡的山洞里，恐怕不好让别人来吧，可是他自己也不想拉着车出门。 于是，他矜持地提了一小包茶叶就走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陈老爷对着天空感慨，云大师真是义薄云天，两袖清风啊。 然后就倒下了，被下人扶回房中。 因为他熬夜太久，太困了，睡着了。 对着夕阳西下的美景，云锦摸了摸掩在薄纱之下的眼睛。 果然打工伤身伤心啊！他整个兔都憔悴了。 这几天睡觉总被人打搅，今天还辛辛苦苦看了一天的算命摊子，最后还救回了一个人的性命。 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里，一只好兔兔就应该吃上桂花糕，喝着清香的茶水，然后美美睡一觉。 想到桂花糕，云锦又被馋得流口水，他火速赶往卖桂花糕的大娘那儿。 幸好王大娘还没开始收摊，她看见云锦又赶回来了，丝毫不意外。 早上云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刚出炉的桂花糕，被王大娘看见了。 王大娘想送一块桂花糕，给这个长得极其好看的青年尝尝味道。 云锦婉拒了，还说他今天肯定会有钱买的。 王大娘以为云锦是不好意思接，就笑笑说等他来买。 下午彪哥找云锦的时候，王大娘还很担心，想替他说说好话，就见到云锦一个安抚的眼神。 云锦说到一盏茶的时间，王大娘又替他担心了一下，等到云锦将钱还给了彪哥，她才放心下来。 云大娘也不知道云锦今天还会不会来买桂花糕，但是她还是特意晚走了一会儿。 见到云锦，她朝他招手，「大娘特意给你留了两份最好看最好吃的桂花糕。」 云锦将钱袋里剩下的钱掏出来，刚好够买两份桂花糕。 他将钱递出去，接过包裹好的，还热乎乎的桂花糕。 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王大娘。」 云锦没有忘记要给那个孩子带一份桂花糕，回兔子山洞的路上又去了一趟那个孩子的家。 到了地方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那是一个被人废弃的房子，破旧脏乱，是小孩一点点收拾干净的。 缺条腿的烂桌子只能怼在墙角才不会散掉，下面放着小孩收集的小玩意儿，就放在桌子下面，是为了不让灰尘弄脏他珍藏的东西。 第5章 不要捡男人回家 他第一次被小孩带来到这里时，听到小孩很骄傲地对他说，这是他的家。 第6页 云锦还记得，那天自己也告诉他，很快他就会有真正的家，还会有家人。 小孩憧憬的神色和亮晶晶的眼神，让云锦为之动容。 现在小孩躺在一张整洁的草蓆上睡觉，不知道白天干什么去了，正唿唿大睡着。 一路上，云锦一直用法术保持桂花糕的温度，现在摸上去还刚刚好。 他将桂花糕放在小孩身边，保持温度的法术还在，明天早上小孩醒来，就能吃到他期盼许久的热乎的桂花糕。 对小孩来说，明天是个好日子。 云锦嘴角含着温柔笑意，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髮。 给小孩送完了桂花糕后，云锦变回小兔子，往他的山洞方向跑去。 云锦可以用法术立刻回到家，可是今天他用了很多法力，已经很累了。 化成人形并不消耗法力，但还是变回原形最舒服。 小兔子快乐地奔跑，跑得飞快，四条小短腿都看不清影儿。 像一个圆球一样蹦上自己的小窝里，云锦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哦，他还要吃桂花糕呢，还要喝茶。 一个弹射，云锦又从小窝里跳出来，小兔爪挥了挥。 半空中，他珍藏的灵泉水流进精緻的小茶壶中，倒出来热腾腾的茶水，飘到云锦身边，他叼起一块桂花糕。 正在准备痛痛快快地吃一顿，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 山洞周围都被云锦设了阵，不会被人发现，能掉到他这里的肯定都是非凡之物。 没吃进嘴里东西的小兔子立马躺倒。 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享受啦！ 他本来不想出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山洞外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兔子的嗅觉灵敏，闻着血腥味肯定没心情吃东西了，夜里也睡不着觉。 真是够了，到底能不能让他吃完一口桂花糕？ 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在大晚上搞动静？ 为了美食和美梦，为了宁静与和平，云锦翻身爬起来，迈出小短腿，愤怒的小白兔直冲山洞外。 山洞不远处，一个黑衣男人倒在草地上，脸上的血污多到看不清容貌。 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处还在不停流血，黑衣上渗出的血水染红一片草地。 男人身躯高大，小兔子站在他旁边，只有男人一个拳头那么大。 云锦绕着这个男人跑了一圈，确定男人还活着，但是没有伤害自己的可能，才放下耸立的耳朵。 这个男人他身上的伤很奇怪，伤痕处不仅有灵力，还有魔族留下的痕迹。 难道这个受伤的男人同时得罪了正邪两道，被两边一起追着打吗？ 男人身上的伤很严重，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很可能会危及性命。 云锦在犹豫要不要把他拖到自己的山洞里。 小孩曾经给他讲过一个话本，话本的主人公是个很善良的人，有一次他捡到一个深受重伤的男人，见这个男人长相英俊就将他带回家。 最后故事里的主人公下场悽惨，不知道怎么搞的，都下不了床了，就是因为天天都被那个坏男人欺负。 这个故事当时云锦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之后他就发誓，绝对不会像这个主人公一样随便捡男人回家。得到了小孩赞许的点头和欣赏的眼神。 云锦用兔爪揪着男人身上唯一一点还干净的布料，擦了擦男人的脸，果然露出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脸。 他心里更加警惕，美色误人啊，他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决定就把这个男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可是这个男人也太好看了吧。 虽然比不过自己，但也只是差了一点点了。 就在云锦下定决心现在就离开，不再回头时，他发现萦绕在男人身上的玄色光晕。 和小白兔胸前的一小撮毛髮是同一个颜色。 现在的云锦并不是一只纯白的兔子，但他总觉得自己本来应该是一只洁白无瑕的小兔子，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胸前的兔毛才变成了玄色。 前不久他从这个山洞里醒来，脑子什么记忆都没有，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发现自己的一小撮兔毛变色了。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一小撮黑兔毛是怎么回事。 今天他在这个男人身上第一次见到同一种颜色，从他开始调查，一定能找到毛毛变色的原因，他必须要把这个男人带回去。 这样他也能多看一会儿好看的脸，嘻嘻。 小白兔搬不动高大沉重的男人，变成人形也搬不动，索性用了一个法术，让男人在半空中飘回山洞里，落到云锦独享的玉床上。 男人一直昏迷不醒，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云锦担心不管他，男人直接死掉了，他的线索就断了。 他从一个自己团的兔毛球里拔了一根毛绒绒的兔毛，贴在男人的额头上，兔毛转瞬间就化成碎光消散不见。 片刻后，床榻上的男人睁开眼睛，看向云锦。 云锦捂住胸口，后退一步。 哇，这双眼睛真好看，他好想要，珍藏起来，每天都看，还有这张脸。 但是他还记得那个故事主人公的教训，他可不想以后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变成瘫痪兔兔，那也太惨了吧。 正在云锦想办法既能避免瘫痪，又能天天欣赏这么美的眼睛和脸。 第7页 「师尊……」 床上的男人声音虚弱，几乎要听不见，云锦低头看见男人的眼眸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才意识到男人在叫自己。 「我？」云锦指了指自己。 「我不是你的师尊，我不认识你。」 不知道男人怎么回事，下一瞬就红了眼睛，眼眶湿润，好像要哭了。 云锦又后退一步，摘下蒙在眼睛上的薄纱。 这个男人的声音太好听了，要哭不哭的样子也让云锦我见犹怜。 他马上要坚守不住阵线了，还是暂时当个瞎子吧。 拿下薄纱后，云锦立马就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团团光晕。 可就算这样，在云锦见过的人里，男人的那团光晕也是最耀眼，看着最舒服的那一团。 云锦麻了。 真不是他意志不坚定，而是坏人占据太多优势，怎么能哪一处都那么符合他的心意呢。 第6章 没有师尊要的野徒弟 男人又不是照着他喜欢的样子长的，所以这一定是上天给他的考验。 天道在上，他一定能够经受住考验的！ 云锦本来想和男人做交易，让男人把脸借给他，他再把这张好看的脸复制贴在小木偶上，就可以拿在手里天天看。 听到男人的声音，云锦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又想到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不如直接把这个男人做成木偶得了。 一比一等比復刻，保留原汁原味的韵味，定能百看不厌，成为他最喜欢的收藏品。 虽然家徒四壁的云锦现在一个收藏品也没有，但他已经认定了用这个男人做成的玩偶一定是最棒的。 云锦后退的动作，男人都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师尊，你不要我了吗？」 男人撑起身子拉住云锦的手，轻轻拉扯，同时暗中用力，将身上已经痊癒的伤口再次撕裂。 云锦的邪恶想法都被男人的声音打散了，他回过神来，听到男人带着撒娇意味的委屈询问。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师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男人委屈地低下头，不再说话，空气都变得安静下来。 这一幕落在云锦眼里，就是一团光晕黯淡了一些，好像连光糰子都在伤心。 可爱的光糰子让云锦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他决定了，他要将这个连光晕都如此吸引他的男人做成木偶，连他的灵魂一併保存下来。 因为摘掉了有视物效果的那层薄纱，云锦看不到男人的神情。 突然又闻到了血腥味，他皱皱眉头，难道一根兔毛都治不好男人的伤吗？ 要不干脆把整个毛球团都用掉吧。 他还真不信，那么多兔毛毛都不能治好男人的伤？ 一个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毛球团被扔到了男人身上，男人顺手接住。 摸着熟悉的毛球团，男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云锦，都忘了维持撕裂的伤口。 云锦用了一个清洁术，清理掉男人身上的血迹，彻底闻不到血腥味他才舒服了。 「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男人沉默不说话，云锦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告知，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面对这个他非常喜欢的木偶预备役，云锦不自觉地多了一份体贴和关心。 什么都看不见的云锦现在就是一个瞎子，伸手在他之前放桂花糕的地方摸索了一圈，才抓到一个玉石制成的小碟子。 他将小碟子伸到男人面前，「喏，这是我今天新买的桂花糕，你尝一尝。」 男人一直留意着云锦的一举一动，他敏锐地觉察到云锦摘下薄纱之后，似乎看不见了。 「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唔，不是看不见，只是看不清楚。」云锦摸索着小碟子上的桂花糕掰了一半自己吃掉，另一半递给男人，「快吃。」 他看不清男人的脸，不受男人的美色影响，专心享受香甜的桂花糕，同时陶醉在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里。 男人愣了一下，接过半块桂花糕，师尊给的桂花糕吃在嘴里是香甜的，但男人的内心是苦涩的。 如果是一般的伤害，以师尊的能力早就可以自愈，眼睛到现在还受到影响，必然是特殊的方式造成的。 不知道师尊这些年经歷了什么，他最爱的师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 十年了，他上一次见到师尊是十年前。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离别，很快他们就会再次见面，拥抱彼此，举办他们的合籍大典，天地见证。 但最后他见到的只是一封离别信。 信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得，十年来每一天他都在寻找师尊，每一个没有结果的夜里，他都将信里的内容重复一遍又一遍。 哪怕在他的心已经被这封信割得鲜血淋漓，他还是会把他们的过去一点点回忆起来，就好像师尊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一别经年，十年再遇，他既难过又庆幸。 难过师尊不记得他，庆幸的是，他没有成为师尊期望他成为的样子，反而做了让师尊失望的事。 幸好现在师尊已经不记得他，也许他还有机会让师尊再次喜欢上他。 「我是云锦，你叫什么名字？」云锦吃完了半块桂花糕，才想起来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人，姓甚名谁。 第8页 看见男人只是呆呆地吃桂花糕，没有任何反应，云锦担心他被伤到了脑子，现在还没治好，正想凑过去靠近点，看看男人的脑袋里面有没有问题。 云锦看不见男人，摸不清男人的具体位置，他的头已经怼到了男人脸前，靠得很近，男人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云锦隐约察觉到不对，男人身上的光晕忽闪忽闪地亮起粉红的光，甚至还飘散出粉红色的小光球，在空中啪地一下炸开。 云锦沉默了，粉红色的小光球还怪可爱的，他想伸手戳一戳，会不会像戳小气泡一样有意思。 他刚伸出手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腕，「萧珩。」 「我叫萧珩。」男人用低哑的声音回答，师尊的手已经要碰到他了。 知道云锦眼睛不太好之后，他始终直视着云锦的脸，看着那张让他无数次魂牵梦绕的脸，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有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失去了一些神采。 他的视线毫不遮掩地流连在云锦的脸上，在那双眼睛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好像要把这十年间错过的全都补上。 「哇，这名字不错，好听。」云锦赞许地点点头，还觉得起这个名字的人真厉害。 萧珩也想起了云锦所说的那个人，他对着看不清楚他的云锦笑了笑。 好听吗？必须很好听。 自己的名字还是师尊为他起的，只是师尊现在忘了他的名字，连带着他这个人都忘记了。 他拾起被云锦随手放在床边的薄纱，他想让师尊看见他。 薄纱的触感独特非凡，像云朵一般柔软，颜色也和变回小白兔的师尊一样白。 碰到薄纱后，萧珩发现了它的特别，这种材质世间难寻，是传说中只有海底深处的鲛人一族才能编织出的冰绡。 他还记得这条冰绡是他送给师尊的定情信物，被师尊当做髮带用，系在如墨倾泻的长髮上。 第7章 抓回去，关起来 他抱住师尊时，清凉的髮丝和冰绡垂落在他的手上。 鲛人一族编织的冰绡，有破除迷障，消灾解厄的作用，也能畅通灵视，见一切生灵死物。 本来师尊并用不上它，如今却只能通过他视物。 萧珩握着冰绡，犹豫了一会才鼓足勇气开口，声音很小声，「云锦……戴上吧。」 他想叫师尊，又想起现在师尊根本不记得他，直唿名字又有些越矩，可他和师尊的关系本来就可以这样叫。 想起往事，萧珩身上的光晕变得暗淡不少，吐泡泡的速度也变慢了。 云锦收回想欺负光泡泡的手，「不想戴啊，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一看见你就连想说的话都忘了。」 云锦把冰绡在手上绕了一圈又解开，最后还是戴上了。 师尊向来说话直白，喜欢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每一次萧珩都招架不住，这一次也是。 刚刚恢復清晰的视野，云锦就看见眼前的人正红着脸，好像不是很敢看他，身上吐出来的粉红泡泡却很活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炸裂开来。 这次云锦没有忍住，他伸手戳破一个泡泡，啪的一声，泡泡破裂。 萧珩的身体一瞬间僵硬，灵魂被喜欢的人触碰的熟悉感觉，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师尊靠近过来的一张容颜极盛的脸。 「不过你可真好看啊。」云锦又凑近看他的脸，被紧贴着的萧珩向后退，像一个被欺压的良家男子。 两人挨着极近，隔着一层冰绡，萧珩还能看得到那双桃花眼边微卷的眼睫，极尽妖娆，勾住他的心，轻柔拉扯。 被师尊那双盛满水光的眼睛注视着，萧珩鼓动了一下喉结，侧过头，不敢再看眼前的人。 师尊总说他长得好看，其实师尊更加好看，在他所有见过的人中只有师尊，让人只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在天极宗的时候，任何见过师尊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师尊的。 不管他走到哪，都能听到他们对师尊的赞嘆和仰慕。 那时候师尊还会哄着吃醋生气的他，甚至为了顾虑他的心情，向整个宗门告知他们的关系。 可是现在师尊都不认他了，不过师尊说他好看，他应该还有机会让师尊再次喜欢上他，只是有些事情他不能让师尊知道。 云锦觉得自己无法抵抗萧珩好害羞的样子，高大的男子羞红着脸不敢看他，让他总是生出一些恶劣心思。 他做事向来从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次他没有忍耐，伸手捏了捏男人泛着淡红的脸，触感柔软，捏了还想再捏。 这一下萧珩他的脸更红了，头顶上恨不得冒出烟来，但是并没有躲开。 云锦观察它的反应，更觉得有趣，「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我捏你的脸吗？」他又伸出了罪恶的魔爪，在萧珩的脸上肆意作乱，直把人捏得眼睛湿润才停下。 「……喜欢……」因为脸被蹂躏，萧珩的声音也含煳不清。 终于干了想干的事之后，在这个他十分满意的木偶预备役脸上，看到了更多表情，云锦终于心满意足，累积了一天的疲乏再也压不下去。 吃完了桂花糕，又喝了杯茶，在晚上最后的时间还救了一个男人，云锦已经很困了。 他伸了个懒腰，要睡觉了。 因为萧珩在旁边，他就没有变回兔子，睡觉前摘下冰绡就沉入了梦乡。 第9页 即将在睡梦中失去意识，他突然想起他好像忘了问一个问题，可他都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萧珩被推到玉床的一边，看见困顿萎靡的云锦很快就睡熟了，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床上还有一个刚刚被他捡回来的男人。 从见到云锦起，萧珩第一次有了笑意。 师尊表面看上去温和亲切，但实际上他并不会让他不喜欢的人靠近他一步，更不可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上他的床。 虽然师尊现在不记得他，但是师尊还是愿意亲近他，萧珩想要的不多，这就足够了。 感应到独属于师尊的灵力时，萧珩身上的弟子契有了反应，当时他正在和邪魔交手，他加快速度，把那些令人生厌的邪魔打的落荒而逃。 他找了师尊找了十年，但是在即将见到师尊时犹豫了。 不知何时，萧珩身旁悄然站立了另一个『萧珩』，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眸，正在用嘲讽的声音质问他，「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他会喜欢吗？」 「你早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光明磊落，清风霁月的徒弟了。他有多讨厌邪魔，就有多讨厌你。」 这个声音问到了萧珩最不能面对的问题，他脸色苍白，声音颤抖，「不，不，师尊喜欢我，我就是师尊最喜欢的样子。」 「那都是以前，现在呢？你敢让他知道你是魔尊吗？」 「不能让他知道。」萧珩摇头，想要将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一併消散，「我不会让师尊知道的，师尊会一直喜欢我。」 『萧珩』将萧珩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直白的说出来，「你可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祸世魔灵啊，你能隐藏多久？最后被他发现了，不还是会被他杀死？」 「不，师尊不会这样对我的。」萧珩湿润了眼眶，险些被一连串的逼问搞到理智溃散。 「师尊说过他最喜欢我的，他不会……不会……杀了我。」 他低声重复一句话，似乎也在说服自己。 『萧珩』望着弟子契所指引的方向，他最爱的师尊就在那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才不会杀了你，他怕脏了自己的手，你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他的手里。」 「所以还是听我的，把他抓回去关起来，让他永远也逃脱不了，只能日日面对以下犯上的徒弟。」 如果他时时刻刻都在师尊身边，如果他再也不用害怕师尊离开，如果师尊的眼睛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萧珩感觉到他的心脏在狂跳，因为一个狂妄荒谬的幻想，他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激动颤抖，他勉强找回一丝理智，「不行不行，师尊最讨厌被这样对待，师尊会讨厌我的。」 第8章 多亲了一下 萧珩的话在『萧珩』听起来，可笑至极，「他讨厌你又如何，只要我爱他就够了。」 「我最爱的师尊啊，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这些话激怒了萧珩，他拔出苍玄剑狠狠挥在『萧珩』身上，『萧珩』也幻化出同样的苍玄剑，只是剑上流转着可怖的猩红光芒。 刀光剑影间，被誉为万剑之首的苍玄剑，在两人身上都增添了鲜血淋漓的伤口，这一战双方两败俱伤。 『萧珩』在空中消散，重回到萧珩的身体里，瞬间萧珩身上的的伤口叠加一倍。 身为魔尊，当世的最强者，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伤害，只有他自己的武器才能弄伤他自己。 他完全可以治癒自己身上的伤口，但是他没有，他很好奇师尊见到这样的他会是什么反应。 身边是对他毫无防备的师尊，萧珩拿出来那个被他藏起来的毛球团，这样的毛球团他不知道有多少个，都被他珍藏起来。 在天极宗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小白兔就是他未曾谋面的师尊，小白兔身上掉的兔毛都被他收集起来，团成毛绒绒的小球。 有一次被小白兔发现了，小白兔就玩起了用自己的兔毛做成的毛球团。 现在师尊还愿意用毛球团给他疗伤，说明师尊也不讨厌他吧。 「真的吗？」 『萧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珩身侧，一边嘲弄他的天真，一边朝熟睡的云锦伸出手。 「如果是以前那个还喜欢你的师尊，第一时间就会给你疗伤，将你带到他身边照顾。」他望向云锦的目光中有迷恋，「而现在呢？他见到你的第一眼，会警惕你有没有危险。」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云锦的脸时，萧珩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别碰他。」 「凭什么？他不仅是你的师尊，也是我的师尊，不过……最终他只会属于我。」 『萧珩』甩开他的手，继续迷恋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你敢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吗？让他知道你心里那些龌龊见不得光的心思吗？」 刺耳的质问声让萧珩失去理智，他再次变换出苍玄剑，即将挥刀而出。 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软软的呓语，「阿珩，别闹了……」 一触即发的战场瞬间偃息旗鼓，两个人的身体都僵住，『萧珩』反应更快，低头在云锦唇上亲了一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尊的嘴唇还是这么柔软，真好亲。」 这一幕险些让萧珩捏碎了拳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掐着『萧珩』的脖颈扔到山洞外，苍玄剑剑锋锐不可当，将来不及出剑的『萧珩』戳成了血淋淋的筛子。 第10页 『萧珩』消失之后，萧珩的身上浮现出了原本在『萧珩』身上的伤口。 萧珩知道师尊不喜欢闻到血腥味，他治癒了自己身上的伤，只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伤口，才返回山洞里。 他也躺在玉床上，将云锦揽在怀里，心里越想越气不过，也在那双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另一个自己亲了一下，自己也亲了一下，但是他觉得还不够，于是他又多亲了一下。 比起另一个自己，师尊肯定是喜欢自己多一点，而且师尊还会主动亲自己，另一个『萧珩』又算得了什么。 在睡梦中的云锦感觉到有人在烦他，伸手划拉了两下，拍到了萧珩的脸上，感觉好像打到人了，又顺手揉了揉。 萧珩捉住云锦打到他的那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一双璀璨的金黄眼眸盛满了笑意。 云锦的小动作让他想起了在天极宗时，变回小白兔的师尊沉沉睡着，他手痒地摸了下柔软的兔毛，就被短小可爱的小短腿梆梆打了两下。 云锦醒来后，迷濛着眼睛在床头摸索到冰绡，把它蒙在眼睛上，一时竟然没有发现他正被人抱在怀中。 戴上冰绡后，眼前一张英俊醒目的脸让他瞪大了眼睛，一大早就感觉到了绝世美颜的魅力。 很好很好，他已经等不及要将这个男人做成木偶人了。 等等，这张脸怎么离他这么近，他这才发现他已经被人抱进了怀里，不过他并没有想要挣脱，因为男人的怀抱很温暖，也让他觉得很熟悉。 萧珩一夜未睡，云锦刚醒来，他就察觉到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双隐在冰绡下的桃花眼。 在一天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师尊，萧恆的心情很好。 云锦还在沉思怎么样让萧珩愿意当他的木偶人，就见到男人甜蜜的微笑，还有身上升起的粉红泡泡。 他留意到男人身上特殊颜色的魂光，才想起昨天晚上忘记问的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来歷？你的魂光很特别，和我这团兔毛是一个颜色。」云锦变回小兔子，指着自己胸前的那一小团玄色的兔毛。 作为一只原本纯洁无瑕的小白兔，在他朴素的审美里，纯白是最美最适合他的颜色，虽然他胸前多出的那一抹玄色也很别致，他也不讨厌，但他总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听到云锦的询问，萧珩很困惑，他的来歷必然要隐瞒过去，不能让师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魂光？那是什么？他从未听说过，也不知道师尊能够看到什么魂光。 但是师尊所指着的那一抹玄色兔毛，萧珩运转灵力，能感觉到自己和那里有某种感应，好像师尊身体里有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他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一想到师尊身上又有一个和他相关的东西，他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 「我不知道什么魂光。」他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开始撒谎，「我从小父母双亡，想要寻仙问道。」 「听说附近有仙门道宗，我想要拜入门下，没想到竟然是邪魔的据点，正好碰上一群天极宗的弟子正在剷除邪魔，我被捲入其中受到误伤，才会有这么严重的伤。」 脸红地说完这番话后，他瞄着云锦的神色，担心他识破自己的谎言，俗话说，好的谎言是半真半假。 这附近确实有一个隐秘的邪魔门派，感应到师尊的存在时，他正在一刀除掉一个邪魔。 第9章 做我的木偶人 这附近也确实有一群天极宗弟子，是一群领了下山游歷任务的新弟子，他担心那些弟子应付不来这附近的邪魔，才赶在他们发现之前出手除掉。 「哦」云锦神色平淡，似乎对他说的这些话不感兴趣。 萧珩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十分庆幸。 好在现在的师尊忘掉了很多事情，似乎连一些基本的常识也不记得了，这副样子也不像是在怀疑他。 然后他又开始担忧了，现在这样的师尊很容易上当受骗，他必须要保护好师尊。 云锦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地看着他，说出了让萧珩反应不过来的话。 「你知道你的真身是黑吗？」 他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小黑龙缠在手腕上的姿势。 「是一条很可爱的小黑龙。」云锦从他烂的像破抹布一样的记忆里，努力搜寻出一点黑龙的模样，然后补充了后半句话。 虽然他想不出来更多关于那条黑龙的事，但他直觉认为他非常喜欢那条黑龙，他隐约记得黑龙说过愿意做他的坐骑，四捨五入那条黑龙就是他的了， 他的记忆太过模煳，不能确定他在萧珩身上看到的龙身是不是就是那条黑龙。 如果萧珩真的是那条黑龙，那就太棒了，他喜欢的木偶人还会变成小黑龙，到时候玩木偶一定会非常有趣。 如果不是，那也很好，他会拥有两个收藏品。 黑龙？ 听到这个词，萧珩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没有想到师尊竟然知道他和黑龙有关系。 十年前，萧珩从来没有听说过黑龙，他在天极宗看过的典籍里也从来没有涉及到黑龙，如若连天下第一宗的典籍都没有记载，说明黑龙的存在从来没有人知道。 他确实曾经变化成了黑龙，在他被安上串通邪魔，背叛师门，欺师灭友的罪名的那天，他堕入了魔道，被关在镇宗大阵中。 第11页 可是没有人看见过他变化为黑龙，师尊自然也没有见到过，但是师尊现在能说出他是黑龙，那么师尊一定是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萧珩陷入沉思，师尊一定对他隐瞒了很多事情，不知道这些事情和师尊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他又想起他去找师尊的那一天，在镇宗大阵下，他靠着必须再见师尊一面的执念苟延残喘，即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时，他的意识开始溃散，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条黑龙，冲出大阵。 他来到师尊闭关的地方，因为阵法而止步不前，那些人说师尊已经闭关了，不愿意见他，可是他并没有感应到师尊的存在。 自从一封分别信之后，桩桩事件都没有见师尊现身，却都以令人难以阻挡的速度发生，萧珩早就察觉到其中有猫腻，但他没有证据，没有人相信他。 他不相信那些人说的话，他不信师尊对他的好都是骗他的，旁人对他的种种污衊，他都能够忍受，唯独这一条除外。 萧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望向云锦的眼神偏执充满占有欲，令人不寒而慄。 云锦望着他那双璀璨的眼眸，越看越觉得像那条黑龙的眼睛，自然也没有忽视萧珩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 他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一个致命的问题，「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叫我师尊？」 撒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来遮掩。 萧珩刚找到师尊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师尊不记得他了，他唯一的担忧就是师尊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后，会不再认他。 现在他陷入了两难境地，既不能戳破刚刚说过的谎言，也不能解释他们曾经在天极宗的过往，一旦提及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不能让师尊知道他现在的身份。 萧珩在心中嘆了口气，是他想错了，即使没有了记忆，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师尊还是非常聪明。 他侧低下头，不敢再看云锦，等待最后的审判降临。 也许他会被师尊认为是一个骗子，将他赶走，长久的寻找只换来短暂的重逢，甚至师尊会更加讨厌他，以后他再也不能靠近师尊。 云锦静静地观察男人的神色变化，也看到眼前男人身上的魂光瞬间暗淡了不少，他心中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才不再继续逼问。 坦白来说，谎言什么的，他并不在意，他感知到萧珩对他没有恶意，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而已，大家都会有的。 比起这些，云锦更喜欢看到这个男人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心态哪里来的。 这种逗弄老实人的快乐，让云锦心里畅快极了，不过他脸上不动声色。 因为心虚而躲避的动作，让萧珩刻意留下的一道伤口，在俊美的脸上在云锦眼前毫无遮拦地显露出来。 云锦勾唇轻笑，他又想起了这张脸有多好捏，他又一次伸出罪恶的魔爪。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萧珩的脸庞，那道一直没有恢復的伤口，在柔软的指腹之下缓缓癒合。 伤口保留得太久，萧珩没有怎么感觉到疼痛，直到脸上感觉到柔软的触感，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惊喜，即便师尊已经识破了他拙劣的谎言，还愿意为他疗伤。 「师尊……」正在萧珩因为感动而脱口而出时，竖在他嘴唇前的手指止住了他的声音。 「我可不是你的师尊，至少现在不是。如果你想拜我为师，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到这个时候，云锦似乎是才意识到和一个刚见面的男人搂搂抱抱有些不妥，甚至还同床共枕，他轻轻挣脱开萧珩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萧珩正在等待云锦说出他的要求是什么，寂静间只听到一阵轻柔的声音，似乎带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钻进他的脑海。 「我做你的师尊，你做我的木偶人。什么时候你不愿意再做我的徒弟，就会成为我的木偶。」 在那一刻萧珩失了魂，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笑靥如花的面容，他就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什么。 第10章 阿珩哥哥 见到男人呆呆地点头，乖乖地说了一声好，云锦笑得更开心了。 萧珩感觉在自己点头的那一瞬间，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他不清楚的事情云锦很清楚。 云锦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是什么，他可以确定的是刚刚萧珩同意他的要求时，萧珩的命运从此就和自己连接在一起，直到双方完成彼此的承诺。 萧珩对此一无所知，还沉浸在师尊终于愿意接受他的喜悦中，脸上笑得傻乎乎的，「木偶人是什么？」 云锦沖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跟他解释，「成为我的木偶人，你依然还有生命，但是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动作由我来决定，我甚至还可以控制你的想法和情感。」 云锦在脑子里想像了一下将萧珩做成木偶人，如果将他变小了，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些好看的小衣服给他穿。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小木偶的大小，「如果把你变成这么大的话，就可以把你放在手里了。」 他的话刚出口，萧珩的脑子就卡顿了。 啊，变成小人，被师尊放在手里……说不定师尊走到哪里都会带着。 萧珩狠狠地心动了，他现在就想做师尊的木偶人，只是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脑袋要爆炸了，他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连魂光都已经变了暧昧的粉红色。 第12页 不过现在师尊还需要他来保护，如果师尊一时玩心太大，忘记了把他从木偶人变回来，到了师尊有危险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萧珩的反应成功取悦了云锦，一个高大俊美，处处合他心意的男人在他面前害羞到不敢看他，却还会偷偷地看他，还以为他不知道，真可爱。 萧珩看到云锦弯起的唇角更加飞扬，隐在冰绡后的桃花眼更显惑人，他就知道了，师尊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好。 他强压下心底的担忧，鼓足勇气和云锦对视。 和那双璀璨的眼眸对视，云锦再次感嘆，啊，真是太可爱了。 如果这个徒弟一直都这么乖乖的，不把他做成木偶人也可以，毕竟木偶总比不上真人来得灵活生动。 今天的时间还很长，可爱的新徒弟刚到手，云锦正想着要怎么好好玩一玩这么有意思的徒弟。 他这人吧，就是这么恶劣，让纯情的老实人流露出更多情绪，会让他很有成就感。 送上门的傻徒弟非要认他为师尊，那自己就教他点好玩的东西。 虽然过去的记忆遗漏得像个大筛子，但是根源于本性的东西，云锦只需要稍微回忆一下，就全都想起来了。 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失忆了也还是那个人。 正在思考今天要干点什么事情，云锦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碰撞声，然后看到一个小石子从山洞外面滚了进来。 随后他听到一道稚嫩的童声在小声唿唤他，「大哥哥！」 一个小孩从外面朝里探出头来，云锦看见他后向他招了招手，小孩直接冲进来抱住了云锦。 「大哥哥，我吃到桂花糕了，是你送给我的对吗？」 小孩高兴地抱着大腿嚎叫，云锦被他摇晃地站不住，还是扶着萧珩才站稳。 「桂花糕真是太好吃了，我早上吃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这些都是大哥哥做到的，对不对？」 「大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这小孩平常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端的是高冷范儿。 现在倒是有几分孩子的模样，云锦也被他夸张的动作和表情给逗乐了。 小孩又跟云锦说了一遍桂花糕的美味，还谢了他好几次，一扭头才发现在这个空荡荡的山洞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男人比云锦还要高，长得也非常好看，很有气势，冷下脸没有表情的时候，长相很有攻击性，此时正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小孩不明所以，但是在陌生人面前他还是有点拘谨的，看了陌生男人两眼后，就揪着云锦的衣角不说话了。 看到这个小孩和师尊这么亲密，萧珩心里涌上一股股的酸水，却还要努力保持脸上的微笑。 这是哪里来的小孩？一见到师尊就上来抱住他，连自己都没有敢这么冒犯造次，他刚找到师尊的时候都没有敢上来抱一抱。 萧珩心里开始冒酸泡泡，是不是自己不在师尊身边的这些时间，都是这个小孩陪着师尊。 被醋意熏飞了理智的魔尊。选择性地忽略了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小不点儿怎么看也没有十岁。 萧珩带着探究的幽怨眼神落到云锦身上，云锦眨了眨眼睛，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对萧珩说，「这位是小百申，我的好朋友」 又跟百申指了指对面的高大男人，「这个是我的新徒弟，萧珩。」 「你也可以叫他萧哥哥。」云锦说完才发现，百申真要这么称唿萧珩的话，那他和萧珩还差辈了，不过他这个便宜师尊和他的便宜徒弟，也不必讲究这些。 萧珩在师尊面前表现的很乖巧纯良，可一般人站在他面前都能感受到来自魔尊的压迫力，更不用说百申是一个让萧珩有了一丝醋意的小孩。 小百申站在萧珩面前，根本就不敢开口，在萧珩渗人的眼神下，在紧张中才小声叫了一下，「小哥哥」。 小百申叫出的这个称唿倒是云锦没想到的。 百申有点害怕这个阴沉着脸的高大男人，在紧张的状态下，他连云锦说的话都听错了。 云锦扑哧笑出声，趴在萧珩耳边揶揄笑道：「小哥哥~」 一阵潮湿的气息扑到耳边，萧珩只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脖子是热烫的，脸也是热烫的。 云锦离他很近，看见他的耳朵一点一点变红，直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老实人萧珩根本无法抵抗这么暧昧的称唿，还有这么近的距离，却还在死撑着。 「师尊你不能这样叫我，你应该叫我阿珩。」 云锦丝毫不意外他这般尊师重道的态度，也没有拆穿他的口嫌体正直，而是顺着他的话，「阿珩哥哥~」 第11章 白萧黑萧，你掉的是哪个萧 尾音上扬，清润的嗓音像一个小钩子，轻轻勾着挠着萧珩躁动狂跳的心。 萧珩脑子里只剩下了师尊对他的那声称唿，脸上是怎么也冷不下来的热意，心跳如雷声般鼓譟。 再待在师尊旁边，萧珩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他勐地蹿出一步，跑到山洞外。 云锦看着他的徒弟落荒而逃的身影，小声嘀咕，「跑得这么快，怎么比我还像兔子？」 百申听见了，仰头看他，「大哥哥才像兔子。」 「我？兔子？」云锦指了指自己，他回忆了一下和百申相处的时间里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比如化形忘了把兔耳朵收起来，还是不小心被百申看见了自己变成兔子。 第13页 「我怎么像兔子了？」 百申低头偷笑，笑的时候露出还没换好牙的牙齿。 他才不会告诉云锦，大哥哥吃东西的时候双手捧着吃，就像是捧着胡萝蔔咔嚓咔嚓啃个不停的小兔子，还有他听到自己说街市上卖的各种美食时馋得直流口水，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孩看了笑话，云锦心塞，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像一个小心眼记仇的小孩一样捏住百申笑得漏风的小脸。 自以为很兇狠很恶毒地发起攻击，「我看你像一头小猪，个头不大，吃的倒挺多。」 「略略略！」百申吐吐舌头就跑走了。 小百申才不会不开心，小猪有什么不好的，多可爱啊，俗话说的好，能吃是福啊！ 攻击无效，云锦败下阵来，对这个总是皱着眉头，拿话本里的故事来教导他尊老爱幼、礼貌做人的小孩没辙了。 不过说到吃，云锦想起了昨天晚上吃的桂花糕，嘴巴又馋了，他拎了拎空荡荡的钱袋子，脸上戴上痛苦面具。 钱花的真快呀，看来今天还是得摆摊算命，打工人命真苦。 羞红着脸的萧珩逃到山洞外，此时正是清晨，山风清凉，混沌的脑子被风吹得冷静了点，才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灼热，他蹲下身捂住脸，长嘆一口气。 离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人远了点，萧珩才能冷静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尊竟然一点也没变。 面红耳赤的萧珩缓了会儿才回过来神，突然想到师尊这样对他算不算是调戏？ 不算吧，师尊以前就经常这样对待他，但是师尊这样也不太好，总是让他有很大的反应，他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师尊，但是师尊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就在他情不自禁地回味那句阿珩哥哥，脑子里全是师尊那双惑人的桃花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自己，『萧珩』出现了。 萧珩被一个魂魄，也就是另一个自己照头打了一下，听到自己的声音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就这么点出息吗？」 「现在就应该把他带回锁云宫，用缚仙索绑起来，他手无寸铁，还不是任我摆布，到时候云锦再也摆脱不了我。」 萧珩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师尊肯定不喜欢这样，以师尊的性子，从来只有他绑别人，所以只有可能他被师尊绑起来，然后…… 但他还是没有经受住蛊惑，真照着另一个『萧珩』所说的话幻想出不可能发生的场景，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失焦，尤其想到师尊会趴在他耳边喊他阿珩哥哥。 即使十年前，他和师尊早已定情，他也没有听到过师尊这样喊过他，喊他阿珩哥哥耶！ 就在他陷入幻想无法自拔时，『萧珩』将他从这具身体里挤出去，脸上是狰狞的笑，眼睛里流露出嫉恨怨毒的意味。 属于萧珩的半魂被『萧珩』压制住，可他的脑子里面还在循环播放「阿珩哥哥」。 「什么阿珩哥哥！云锦你惯会用这些不入流的龌龊手段蛊惑人心，让那些不知道你真面目的人敬仰你喜欢你，再被你毫不留情地抛弃。」 宽厚的大手被紧攥成坚硬的拳头垂在身侧，凸起的青筋盘踞其上，金黄璀璨的眼眸染上猩红。 他喃喃低语，「云锦，我的锁云宫专为你而建，已经等你很久了。」 被压制的半魂萧珩好不容易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已经不能控制身体了，他能感知到另一个半魂此刻的想法，非常危险，可怕得很。 后知后觉的他恍然大悟，原来会给师尊带来最大危险的人就是他自己。 「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你都必须放弃，不然会被师尊讨厌的！」 一个完整的魂魄分裂成了两个不完整的半魂，性格也都分别走向了相反的极端，黑萧根本不会听白萧的话。 萧珩头疼死了，自从那一天他幻化成黑龙后，他的魂魄就分裂成了两半，有了白萧和黑萧，从此他就过上了精神分裂的日子。 白萧一心一意想要找到师尊，让师尊再次喜欢上他，黑萧执意想将云锦绑在身边，让他永远离不了自己。 萧珩害怕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师尊现在对他的仅有的一点喜欢都不復存在，绞尽脑汁对怎么制止黑萧。 黑萧嗤笑他的天真，「为什么要害怕被他讨厌，将他关在锁云宫里，即使被他厌弃又如何？他再也逃不了，我要他余生的每一天都只能看到我。」 小百申从山洞里跑出来，看到今天刚认识的小哥哥，站在远处，像变了一个人，他不敢靠近。 云锦跟在他身后面，也看到了萧珩，带上冰绡的他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了萧珩猩红的眼眸，专注地盯着他。 目光中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没有把他当做师尊，而是走入猎人陷阱里束手无策的猎物。 哎呀呀，新徒弟身上的黑龙印记更深了呢，眼神也很微妙啊。 小百申被吓得后退一步，又扯住了云锦的衣角，云锦牵起他的手，仔细地打量眼前又变得陌生的徒弟。 萧珩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云锦的眉目，透过冰绡停留在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上。 初初第一眼，就想像得到将这样的人放进他那清冷空寂的锁云宫里，是怎样一番活色生香。 视线下移，是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适合拿着已折断的花枝，被花瓣沾染上湿润的露水，更适合在揪住脆弱的布料，无力反抗。 第14页 第12章 他欺负我 可现在那双手正牵着别人的手，萧珩紧皱眉头，猩红的眼眸射出锐利的锋芒。 胆大包天的小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在他眼皮子底下将那只玉白润泽的手握得更紧。 云锦已经看出来了，他的新徒弟不大对劲，根本就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现在这个攻击性很强的徒弟他也很喜欢，也很适合做成木偶。 比起原来金黄璀璨的眼睛，现在这双如血月残阳的眼眸丝毫不逊色，放在精緻小巧的木偶人身上一定很漂亮。 萧珩一点也没察觉到他中意已久的猎物有了反向收藏猎人的心思，他大步走到云锦面前，拉开交叠的大手和小手，两只手一手握住一个。 现在的队列是，云锦牵着比他高大很多的徒弟，小百申牵着比他高大多得多的小哥哥，萧珩就站在中间。 三个人手拉手，一起走。 云锦没忍住笑出了声，晃了晃被紧紧攥住的手，看来不管是哪个萧珩，本质都是一个人。 小百申莫名其妙仰头看萧珩，收穫了冰冷的不受待见的眼神，他撇撇嘴，因为云锦在他身边，心里不怎么害怕，但他觉得自己有点碍事。 仗着云锦喜欢他，他突然开始呜咽出声，一时半会儿流不出眼泪就干嚎，「呜哇哇，他欺负我！」 小百申指着萧珩嚎叫，「他还瞪我！我不要呆在这了，我要回家。」 说完就趁着云锦和萧珩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跑进了山洞外的树林里，很快就看不见身影了。 云锦扭头看看大变样的徒弟，想瞧瞧他是怎么欺负一个还没换完牙的小孩的。 纵使萧珩在外有着冷血魔头的美称，尤其是在那群听到他的名号就会胆战心惊的邪魔歪道，每次被他碰到，都会顺手灭一窝。 他也算见识了很多阴险狡诈的手段，但今天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拙劣的栽赃陷害，而且还是一个小屁孩。 萧珩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云锦想要辩解，扭头看到了云锦一眼，「我没有……」 「嘘。」云锦竖起食指，贴在嘴唇前，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阿珩可不能欺负小孩子哦。」 清风吹起，云锦垂在发后的冰绡随之飞扬，萧珩有伸手去触碰的冲动，就在他即将伸出手时，云锦清润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小百申生气了，我们今天要给他送些桂花糕哄哄他。」 所以他今天还是要去摆摊算命赚钱，他拿出灵签随手一掷。 灵签上有字，中平签。 不是很好，也不是太坏，希望今天能顺利买到桂花糕吧。 云锦将灵签放回包裹里，随手递给身边人手上，萧珩接过来掂了掂，有竹片碰撞的声音，他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一些竹籤的竹筒。 终于找到了免费劳工，不用自己拎东西了，云锦挥挥手，萧珩望着云锦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大上午的，街市上正热闹着，云锦坐在自己的摊位前，从萧珩提着的包裹里拿出竹筒和竹籤，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身边某条黑龙正散发着幽深怨气，存在感太强，点头打瞌睡的云锦硬生生被他炙热的目光给弄得没有了睡意。 前不久他刚从一场沉睡中醒来，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人看着还好好的，就是总是想睡觉。 云锦也不为此苦恼，他感觉自己从前就是很爱睡觉的兔子，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最近总是有点事情会在他睡觉的时候发生，扰得他连觉都睡不好。 他盯着这回让他没法瞌睡的黑龙看，努力睁大的眼睛眨了眨，示意他有话就直说。 沉默了一路的萧珩终于愿意发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委屈，「我没有欺负那个小孩。」 明明该生气的是他吧。 他占据身体的目标可不是被污衊成欺负小孩的，而是为了将他想要的人带回去，让他生气的是云锦竟然那么亲近那个小孩，竟然还真的相信那小孩说的鬼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将云锦带走的想法，心里一直有另一个声音制止他，他才没做出直接将人绑走的事情。 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的白萧冷声说道：「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要是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你一定会后悔的。」 嘴硬的萧珩回敬他，「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后悔。」 白萧：「你不能让他发现魔尊的身份，也不能伤害他，否则我跟你同归于尽！」 萧珩低头看着身边的人，慵懒的桃花眼里泛着水雾，正在打一个小小的哈欠。 一双猩红的眼眸映出云锦的身影，透过那双如血的瞳孔，云锦似乎看出了他的挣扎和痛苦。 云锦看着眼前这条黑龙，早上在山洞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一会儿没见到变了一个人，现在都已经换了个魂魄出来。 他知道萧珩有很多秘密，但他并不想追究，因为这个送上门的徒弟註定要成为他的木偶人。 也许萧珩来到他身边会有什么目的，但是最终他会收穫一个非常完美的木偶人。 不过现在杵在他身边的这个气鼓鼓的徒弟，还是需要哄一哄的。 他摇摇头，晃掉昏沉的睡意，像昨天一样伸手捏住萧珩的脸。 「阿珩不生气了好不好？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啦。」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摸了摸萧珩的头。 第15页 见到萧珩脸色缓和下来，也不再幽怨地盯着他，云锦收回了手。 其实这个徒弟还是很好哄的。 但是这个结论下的有点早。 解决了一直盯着他看的大黑龙，云锦正准备舒舒服服地趴一会儿，突然被人捏住下巴抬起头。 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带着微热的温度，云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上那张猩红的眼眸，俊美的脸上毫无瑕疵。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都在这一刻忽视了他们所在的角落，人群拥挤，角落寂静。 这个吻很稚嫩，唇与唇之间只是相贴着，没有更进一步。 云锦推开他，在短短的时间里看见萧珩的脸从苍白到染上红晕，再抬起头时，又看到他的目光又变了。 瞳孔不再是血红色，而是璀璨的金黄色，看向他时不再是浓郁的偏执，而是一片纯然。 第13章 尊师重道 哦，这是又变了一个人吗？原来他的徒弟真的有两副面孔。 他正想要说话，问问萧珩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别忘了他们可是师徒关系，一言不合就强吻，不太好吧。 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萧珩直接抱住他，伏在他耳边低声道歉，表现得好像刚刚强吻的人不是他。 「师尊对不起，我……」他说话顿住了，他想说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但又确实是他。 他辩解不了就把人抱得更紧，腰被人搂住，紧得云锦都要喘不过来气。 云锦头疼，想用力地推开他一下又下不了手，强硬将他抱住的人正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让人怪不忍心的。 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他并不排斥那个吻，也就是说他并不讨厌萧珩，但是事情又很蹊跷。 萧珩靠近过来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贴得极紧，在那一刻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零碎的片段。 一幕幕画面极快地闪过，既陌生又熟悉，他仿佛是一个看故事的旁观者，又莫名感觉这些就是自己过去的记忆。 雪山上白雪皑皑，山上一个空荡荡的山洞里，纯白无瑕的小兔子正熟睡着，怀里抱着一颗没比他小多少的黑蛋。 山洞外雪花飘落，山洞里也没有暖和多少，小白兔冻得浑身哆嗦，死死抱着怀里的黑蛋，似乎这颗黑蛋能够帮他驱散寒冷。 小白兔从来都没有下过这座雪山，事实上他刚刚诞生没多久，身边只有一个他刚睁开眼就看到的一颗黑蛋。 这个黑蛋是他所能找到的唯一的热源，黑蛋上面有金黄璀璨的纹路，流转着夺目的光芒。 冰天雪地里里只有这一颗黑蛋，能让他感觉到温暖，黑蛋像是有生命，感觉到他正被人需要着，向小白兔传递着更温暖的温度。 画面开始变化，出现一个新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雪开始融化了，小白兔将黑蛋放在山洞的最里面，从雪山上跑下来。 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跑得跌跌撞撞，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颗黑蛋。 小白兔跑得并不快，但是黑蛋滚得更慢，黑蛋始终没有追上他，他一直不知道身后有一颗黑蛋在寻找他。 他在山脚下遇到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怎样孵化出他所说的黑蛋，而且在神山里从来没有这样过蛋的存在，都是天生神物。 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孵化黑蛋的办法，他失望而归，却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了熟悉的黑蛋。 在他脑海里上过的片段就是这些，没头没尾，让人想不明白。 让云锦在意的是，那颗黑蛋的颜色还有闪烁着光芒的纹路，都和他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了黑龙真身极其相似，给人感觉从那一颗黑蛋里破壳而出的就是这条黑龙。 而且自己平常好端端的没想起来过去的记忆，偏偏被这个找上门的徒弟抱着亲的时候想起来了一点，这让他很难不怀疑以前他和这个徒弟是什么关系。 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小白兔就是自己，那个时候自己身上还没有玄色的兔毛，如果身边的这条黑龙就是曾经的那颗黑蛋，那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不过他记忆里的神山到底是哪里，他为什么甦醒过来时在这个地方。 云锦想不明白，要是问他的徒弟，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再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必要纠结这些过去的事。 现在问题最大的还是眼前的徒弟，刚才发生的事让他有几分惊讶，之前还表现得纯情的徒弟突然这么大胆了。 云锦笑眼弯弯地看着他，「阿珩，这样也算尊师重道吗？」 他的手指贴在唇上，让萧珩想起了刚刚自己的唇贴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这……这肯定不是尊师重道。 他羞红着脸松开手，像受惊的兔子惊慌后退。 强硬抱住他的手臂松开了，云锦终于能顺畅地喘口气，正想安慰一下徒弟。 只会最简单的嘴唇对着嘴唇的亲亲也没什么，以后可以学更深入的内容。 就又感觉到自己身上还缠着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一条粗壮的尾巴正缠在他的腿上。 云锦顺着尾巴看过去，哦，原来是小龙崽子的尾巴。 云锦在萧珩身上看出来的黑龙真身，就是正在成长的状态，这条龙尾巴坠在人身后面，没有威风的气势，云锦看了只想上手摸。 他真的上手一把揪住尾巴，拿在手里捏捏，还没忘记问，「你只会这样亲吗？」 第16页 敏感的尾巴被揪住，又听到暧昧的追问，萧珩瞬间脸色爆红，恨不得原地消失。 云锦还想接着说，需要不需要他来教一教，就看见徒弟眼巴巴地望着他。 「师尊，不要再捏了，感觉很奇怪……」 此刻萧珩站姿奇怪，红着脸看他，连眼睛都染上了羞红。 云锦虽然没有记忆，但那些已经被他忘记的见多识广的经歷瞬间让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完了，玩大发了。 他放过不经逗的徒弟，让弱小无助可怜的徒弟自己去一边冷静冷静去，也不想睡了。 他随手去掉萧珩施的法术，坐在摊位前专心等待，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第一笔生意。 就在他等得无聊，又要打瞌睡的时候，他突然从旁边一座茶楼里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两道突兀的身影，一黑一白，其中一个正在看向他这边。 他刚想仔细观察一下，想着能不能将他们发展成今天第一个客户，就被一阵杂乱的争吵声哭叫声打断，其中还有王大娘的声音。 「爹！求求你！不要卖掉我！我会去做工赚钱的！求你不要把我卖到花楼！」 卖桂花糕的摊位前，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被一个中年男子拉着，脸上流出眼泪，一直想挣脱男人抓住他的手。 「你就是个赔钱玩意儿，挣的钱根本不够我花，只有卖了才值钱！」 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因为挣扎想要逃脱的动作，细瘦的手腕上勒出红痕，脸上也有被打出来的淤青。 街市上有人看到这一幕，停下来好奇围观，但都没有人上前制止，只有王大娘看到小女孩一直挣扎，一看小女孩就不是自愿的。 第14章 神庙 她一时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孩子，起了怜悯心，从摊位前走出来，伸手拦住正要打骂女孩的男人。 瘦弱的女孩看到了救星，躲到她身后，拽着她的袖子，抽咽哭道：「大娘救救我，我爹疯了，非要卖了我。」 王大娘本就善心，被女孩求助后更是下定决心要帮她一把，她见女孩和他爹身上穿的衣服不像是吃不上饭的样子，女孩也说自己也能做工赚钱，想不通这也没到卖女儿的地步。 王大娘劝他不要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没说两句话，就激怒了男人，他状若癫狂，眼睛布满恐怖的血丝，「她是我的女儿，我说卖就卖，她能挣几个钱，我要用钱她就得被卖了给我钱。」 男人越说越气愤，抬起拳头就要打人，突然被一把大刀拦住，这把大刀王大娘很熟悉，是昨天彪哥拍在算命先生桌案上的大刀。 彪哥是路过的，他在街上闲逛听到有人争吵，看到有个男人要动手打人，他想也没想就上前拦住。 被刀指着，男人不敢乱动，也不敢再骂骂咧咧，丧失的理智恢復了些，但他不甘心眼看就能拿到一大笔钱了，被两个外人搅和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得先把人带回去，不能让到手的钱跑了，卖人换钱的事今天干不成，下次再来。 想明白后，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他脸上努力摆出和善的笑容，伸手想把人拽回来，「娟儿啊，这回是爹错了，你先跟爹回家。」 娟儿听到他这话没有如他料想的那样愿意跟他回家，而是躲在王大娘身后哭得更厉害。 女孩呜咽地抽泣，「我不回去，他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是要把我卖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男人见软的也不行，跟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你们必须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去报官，让官府把你们都抓起来！」 娟儿哭得太厉害，嘶哑的哭声让人心生怜悯，她说的话让彪哥听见了。 彪哥最讨厌这种虚伪噁心的人，他抡起大刀，摆出要砍人的架势，想要扑过来的男人被吓退了。 彪哥收起大刀扛在肩上，怒气沖沖吼道：「你要报官就尽管去，看看官府是抓我还是抓你！」 男人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人一时半会也要不回来，他也不敢去报官，灰熘熘就跑了，临走还向娟儿恶狠狠的骂道：「你别以为这回有人给你撑腰，你就能跑得了！」 等看不见男人的身影后，娟儿才从王大娘身后出来，王大娘拉着她坐下来，拿出手帕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 男人走掉后，有刚刚保护过她的王大娘在她身边，娟儿不再那么害怕，她哭着说起自己的经歷。 今天说要卖掉她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父亲，她不是第一次被爹卖掉了。 上一次她被她爹哄骗，说带她出去吃饭，结果是要把她卖到花楼里去，她侥倖逃脱，不知道该不该回家，还没找到落脚处就被她爹给找到了。 她爹跪下来给她道歉，说是他错了，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一定会好好把她养大的，让娟儿跟他回家。 娟儿以为他爹就是一时煳涂，才会想卖掉她，回到家后，他爹动辄打骂她，再也没有了往日慈善的父亲模样，今天又要第二次卖掉她。 在娟儿印象里，他的父亲一直对她很好，家里虽然不算有钱，但也过得去，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父亲从附近一个神庙里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开始对家里的一切东西都看不顺眼，包括他的女儿，嫌弃不能给他赚钱，只会吃喝花他的钱，整天还说自己将要拥有花不完的钱，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第17页 原本最爱她的家人变了个样子，打骂她，还要卖掉她，娟儿这些天受了不少委屈，终于碰到能够让她倾诉的人，她趴在王大娘怀里抽噎地说完了她的经歷。 王大娘很同情她，拍着她的背劝慰她，彪哥听了娟儿的遭遇后，怒骂他爹不是个东西。 云锦的算命小摊就在旁边不远处，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听到了，从娟儿的描述来看，他爹一夕之间好像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让他想起了他身边的徒弟。 但他们肯定不是同一种情况，他在那个男人身上看不出来分裂成两半的魂魄，反而看到了沾染在灵魂之上的阴邪黑气。 娟儿说的他爹去过的那座神庙让他很在意，一般来说进过神庙虔诚求拜的人，身上多少会带点神佛的庇佑之力，不会轻易遭到阴邪的侵蚀，而那个男人身上的邪气很浓郁，还很新鲜。 如果娟儿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一夕之间就性情大变，从慈爱宽厚的父亲变成了打骂卖女的禽兽，这些都是因为去过一座神庙之后才发生的，那这座所谓的神庙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神庙。 最可疑的是，在他甦醒过来的这些日子里，他并没有感受到附近有任何祈求和护佑的力量，就连邪气的存在都没有发现。 现在娟儿的父亲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才发现这么浓郁的邪气，这很不应该。 虽然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他很了解他现在的力量，发现几个神佛或者邪魔的存在根本不成问题。 在他才能感知的范围内，周围一切都很平和寂静，没有任何异常出现，除了刚刚在茶楼上看到的两道身影。 想到这，他转头看向茶楼的方向，已经看不到那两个浑身散发着不寻常气息的人。 云锦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他真的很讨厌麻烦，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躺在他的床上睡觉，但是今天好像不是很太平。 他嘆了口气，认命了，准备去问问娟儿她家在哪儿，他那个浑身冒着黑气的禽兽爹有可能就在那里。 他的徒弟正在背对着他发呆，云锦轻咳两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平復好身体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严肃正经的人，遇到让他感兴趣的人他会直接表露出来，还会主动出击，但是这回傻徒弟的反应让他稍微红了耳朵。 第15章 食堂开饭 听到他声音的萧珩站起来，满是关切地问，「师尊，怎么了？」 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云锦摸了摸鼻尖，有一瞬间的心虚和愧疚。 他故作镇定，师尊和徒弟不就是这样嘛，不对，是主人和他的木偶人不就是这样嘛。 云锦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他神态自若地伸了个懒腰，「阿珩，我们去……」 他想让萧珩收拾一下东西，他们得去查一查那个男人，也就是娟儿的父亲。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朝他飞奔而来，是陈老爷。 陈老爷刚跑到云锦面前还没站稳脚步，就想拉住云锦的手，脸上带着喜极而泣的泪痕。 这回不等云锦自己躲开，站在他身边的萧珩飞快拉住他师尊的手，放在自己身侧，没有拉到手的陈老爷差点跌了个跟头。 善良的萧珩伸出手托住了要摔倒的陈老爷，这才没让他真的摔倒。 终于站稳的陈老爷高兴得语无伦次，「云大师！云仙人啊！我儿真的醒来了！」 拦住了一个想要靠近师尊的陌生人，萧珩疑惑地看向云锦。 有外人在场，云锦小心保持住礼貌温和的人设，凑到萧珩耳边小声说：「这是我们今天的饭票。」又朝陈老爷柔和地笑了笑。 萧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无理粗鲁的老头和饭票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看到了师尊对别人露出那么好看的笑容，他心里就烦得很。 因为讨厌，他撤掉托住成老爷的手，另一只手将云锦的手握得更紧，想了想还是不满意，他又重新握住那只手，用十指相扣的姿势，这才舒坦了。 云锦和陈老爷寒暄客套，聊到了陈府设宴答谢他赵公子的救命之恩，说话间，他瞥了一眼被人牢牢扣住的手。 这个小龙崽子，还挺大胆的嘛。 「既然云仙人今日无事，不如即刻随我去府上，好让我报答您对我儿的救命之恩。」 萧珩一直留意着云锦，见他看向两只紧扣的双手也没有流露出嫌恶的情绪，他心里乐开了花。 刚才他在一边冷静身体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事情，之前那个亲亲并不是他主动的，而是黑萧，虽然到了一半就换成了他，黑萧主动亲师尊，师尊也没有生气。 后来师尊还说他只会这样亲，他以前和师尊亲亲就是这样亲的呀，难道师尊体验过不一样的亲亲吗？ 他越想越难过，说不定师尊离开他的这些年身边还有别人。 萧珩委屈地快要落泪了，他又想，无论过去如何，师尊身边有过多少人，现在待在师尊身边的人只能是他，以后也只有他。 他在心里努力开解自己，但还是感觉很委屈，就连师尊对他疑似调戏的行为，也被他误解为师尊经验丰富，一定在他不在的时间里有了别人。 可当他听到师尊声音的第一时间，还是站起身靠近师尊，并因为距离上的接近而雀跃不已。 第18页 现在他的手握住师尊的手，十指相扣，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和师尊还在一起的时候，御剑遨游在天极宗群峰中，双手相扣，俯瞰群山。 等萧珩不再胡思乱想，就发现云锦正在看他，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弯起。 瞬间萧珩又沉醉在这双眼睛里，听到云锦清润的声音，都没留意旁边的陈老爷正看着他。 「这位是我的徒弟，萧珩。今日能去陈府赴宴是我师徒荣幸之至。」 两句话就确定了今天吃饭的地方，在陈府一定吃得好喝得好，什么神庙，神秘身影，还有冒着黑气的男人，都明天再说吧。 今天抽到的签是中平签，寓意不是特别好，估计今天去查神庙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去陈府好好吃一顿。 打定主意后，云锦就要带着萧珩出发了，奔赴今天的食堂，陈府。 本就设置简陋的算命小摊更加空落落，不远处的茶楼上，一个黑衣男子望着离去的身影，饮下一杯茶，「云锦，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坐在他对面的黑衣男子戴着漆黑的面具，透过面具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对面的男子身上。 说话没有得到回应，黑衣男子也没有失望，他早就习惯了，他的搭档真是个无趣的木头人啊。 再饮一杯茶后，两道身影凭空消失，只有茶楼小二看到桌上摆的绰绰有余的银子，喜笑颜开。 一路上陈老爷不停感谢他救了他的儿子，云锦笑道，他只是帮了一点小忙，不足挂怀。 见云锦救了人后没有挟恩以报，陈老爷更加敬佩这位云仙人的气节。 快到陈府时，他提到云锦留下来的那支灵签。 昨日云锦离开后，陈老爷就因为多日未眠倒了下来，再醒来时就听到了儿子从沉睡中醒来的喜讯，只是云锦留在陈公子床头的那支灵签不见了。 陈老爷将这事告诉云锦，他担心那支灵签对云仙人还有用处，亦或是，灵签消失这是有什么忌讳。 云锦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他，「一支上上籤能让陈公子醒过来，已经足够了。一样东西发挥了作用后就可以放回原处了。」 陈老爷听了这话，心里踏实多了，但他没看到云锦意味深长的眼神。 到陈府了后，云锦更加觉得先带着徒弟来吃饱喝足的决定太正确了。 陈老爷让人准备的宴席是花了心思的，云锦随意夹了一道菜，就不想再听陈老爷对他的溢美之词，只想着吃了。 吃到好吃的，还不忘记往萧珩碗里夹了一点，萧珩捧着师尊给他夹的菜，吃得一口比一口甜。 他想起在天极宗时，因为师尊爱好美食，有不少人每天来送各色美食，实则来接近师尊。 他在将他们赶出去，不让他们见到师尊，和让师尊吃到美食之间，纠结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想到办法。 云锦吃东西的时候很矜持很优雅，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不是喜欢正在吃的东西，但萧珩看得出来，师尊现在吃得很享受。 萧珩对陈老爷耳语几声，得到了主人家的许可后离席去往厨房的方向，专注于吃的云锦没有发现身边的徒弟已经不见了。 第16章 上古神兽 云锦吃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他的腿，他手一伸就掏出一只巴掌大的…… 小猫？ 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只小小猫，放在手里刚刚好，很可爱很萌。 云锦下意识就咪咪咪地叫唤，就听见一道恶狠狠气唿唿的声音，「嗷呜，嗷呜！」 意外的是，云锦除了听到了不像小猫能发出的叫声外，还听到了人的声音。 「咪什么咪，我才不是小猫！」 云锦放下箸筷，单手托住小东西，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酷似小猫，但并不是猫的灵物。 嗷呜嗷呜的声音被陈老爷听到了，他弯腰四处查看，「有小狗吗？」 小东西气得跳脚，「咪咪咪！！！」 「竟然说我是狗！气死我了！我是尊贵的金琅兽！」 陈老爷又听到了小猫叫的咪咪声，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道：「不是小狗？是小猫吗？」 看到了云锦手上的「小猫」，他感嘆，「这小猫真小，真可爱啊。」 坐在对面的陈公子宠溺地看着坐在云锦手里，乱发脾气的小东西，他也能够听懂金琅兽说的话，「云仙人，请见谅，泠玉有些顽皮。」 「原来你叫泠玉。」云锦托起手里的小金琅兽，感觉很新鲜。 明明就是一副小猫模样，却能发出不同的叫声，可以发出小狗崽的叫声，也可以发出小猫咪的叫声。 因为觉小金琅兽太可爱，云锦没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毛髮，结果又碰到了金琅兽的逆鳞。 「哼！你不要以为你很厉害就可以摸我！」泠玉歪头躲过了伸向他的手，他用自以为很兇狠的眼光瞪着云锦。 看上去他是一个威武的小神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么害怕。 眼前这个他之前根本不敢靠近的男人，虽然眼睛上带着鲛人特制的冰绡，但也看得出来长得非常好看。 他追着那个没用的长鬍子老头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这个男人，那个时候就因为这个男人太厉害，他不敢靠近，才放过了把他当成怪物驱邪的长鬍子老头。 第19页 现在他被这个好看的男人捧在手心里，害怕得瑟瑟发抖，果然是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才不是他太弱了，上古神兽的尊严要时刻维护。 就在小金琅兽发呆走神时，云锦作恶的小手成功摸上了软软的小东西。 手感极佳，又没忍住多揉了几下。 被可怕的男人揉了几下，才回过神的泠玉愤怒了！ 「嗷呜！嗷呜！嗷呜！」 「啊啊啊！坏人！别摸我！」 陈老爷听到云锦手里的小猫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眼睛都要掉到地上了。 一只小猫怎么会发出小狗崽叫唤的声音？ 陈老爷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连猫和狗都分不清了，他纳闷地问，「这到底是猫还是狗？」 眼看着金琅兽又要生气了，陈公子眼疾手快地从云锦手上把他接过来。 温柔地抚摸炸起来的毛，又捏了捏粉嫩的肉脚垫，娇小的金琅兽被全身按摩，舒服地眯着眼睛，高高翘起尾巴。 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是本神兽的新娘按摩得最舒服。」 「恪元，好舒服，那里再用力一点。」 陈恪元低笑，按照金琅兽的要求，将小兽的四肢、小肚子，肉脚垫，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陈老爷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慈蔼，看「小猫」的眼神像看小孙子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把这只小猫看着很重要，但陈老爷很自觉，他也像亲爷爷一样对待小猫，笑眯眯地看着它。 泠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成小孙子一样看待，正舒服地享受着他最爱的新娘为他带来的全身按摩。 突然听到陈老爷说话，他一下激灵地跳进陈恪元怀里。 「云仙人，我儿到底为何会长睡不醒，我陈家种种离奇怪事又是为何发生？」 此时云锦终于不再沉迷于吃，也发现自己的徒弟不见了，正在琢磨要不要去找找看。 听到陈老爷的询问，云锦笑了笑，看向躲在人怀里，心虚不敢见人的小金琅兽。 察觉到盯着他的视线，泠玉更不敢露头，尾巴缠在陈公子的手臂上，一动不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见云锦笑而不语，陈老爷紧张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家中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就听到神秘莫测的云仙人说，「吶，是一只上古神兽，你家得罪了尊贵神圣的上古神兽，金琅兽。」 「上古神兽？」 陈老爷在镇上算数一数二的有钱人，这几年走南闯北，也称得上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上古神兽。 正在撸「猫」的陈恪元听到上古神兽这个词，低头看向怀里的小金琅兽，小兽脸贴着衣服，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灵魂出窍的几天里，他和泠玉时刻相处，他很容易看出了泠玉在心虚，不由得笑出了声，泠玉听到他的笑声，又朝他怀里钻了钻。 「半夜的敲门声，门上和地上的抓挠痕迹，还有陈公子沉睡不醒，都是他干的。」 陈老爷没听说金琅兽，害怕以后又招惹到什么上古神兽，「云仙人，你知道为什么金琅兽会找上门来？」 云锦看他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哦？这个陈老爷应该知道。」 见陈老爷依旧没有想起来，善良的云锦给了他一个提示。 「金琅兽最爱收集黄金美玉，最喜欢听玉石碰撞的声音，传说若是有人敲击玉石，投掷黄金，再把黄金玉石作为供品供奉，就能请来金琅兽镇宅化煞，安定家宅。」 陈恪元怀里的小兽扭头看看云锦，心想这个可怕的男人还怪懂他的，那他就不计较他想伸手摸自己的爪子了，不然他肯定要咬一口。 「在陈家作乱的那位金琅兽是不请自来的，是来找他失去的宝贝。陈老爷知道他的宝贝在哪吗？」 陈老爷摇摇头，但云锦还看着他，专心撸猫的陈恪元也抬头看向陈老爷，只是陈老爷还是一副不明白听不懂的样子， 云锦索性不卖关子了，他看到陈老爷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身上的命运很奇怪。 第17章 得偿所愿 陈老爷本该一生贫困潦倒，妻离子散，在绝望中结束这一生。 在他原本的命运中，他刚生下来的儿子会被人抢走，恩爱的妻子在生下儿子后不久，也染上重病去世。 埋葬完妻子后，他会在绝望中投河自尽。 现在陈老爷的生活却并非如此，陈公子也没有被偷走，尽管因为金琅兽的掺和，他的魂魄离体了一些时日，但最终还是平安的。 如今陈夫人确实不在了，但她是因为先天不足，经年劳累，突发心疾而亡，也算是自然死亡，比原本的命数多了不少。 因此陈老爷也没有投河自尽，可以说他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写了。 一个人的命运难以变动，除非有能够撼动命格的力量插手，但是陈老爷只是一介凡人，怎么也不会和这等非凡的力量有关系。 再者无论是否自愿，命运被改写者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陈老爷现在还是安然无恙，背后原因实在让人费解。 直到今天他听到娟儿说起他爹去过一个神庙，还亲眼看到中年男子身上浓郁的黑气，云锦才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恐怕在这附近有邪祟作乱，亦或是，有人用了能够改写命数的宝物，都和那座神庙脱不了干系。 第20页 「陈老爷可曾去过一座神庙？这座神庙据说能够给人带来好运，甚至能够实现人的愿望。」 话音在「实现人的愿望」上着重加强，似乎意有所指。 见旁边的陈老爷，满是皱褶的脸上，依旧是茫然无知的表情，云锦问的问题更加明确。 其实到现在，关于这座神庙，云锦所知道的只是它的存在，什么带来好运，实现愿望都是他猜的。 毕竟一般人会去庙里求神拜佛，都是因为心中有所求。 「神庙？」陈老爷摸着脸上的鬍子，目光陷入沉思，「我想想。」 自从陈家发迹后，陈老爷平日里经常去求神拜佛，但云锦所说的那么玄乎的神庙，好像没有怎么听说过。 不过云仙人特别指出这座神庙，想必事关重大，为了不让陈家再发生怪事，陈老爷很是专心地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但很显然，他记性不咋好，把神庙寺庙和求神拜佛的桩桩事件回忆了一遍，脸上的褶皱越皱越紧，本来就小的眼睛眯起来，直接看不到了。 陈老爷想的时间有点久，陈公子和他怀里的金琅兽，都看向他，期待他的回答。 小金琅兽两条肉肉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圆圆的眼睛眯起来，好像在跟着陈老爷一起回想什么。 其实是因为陈老爷眯起来以后，看上去太小的眼睛，让金琅兽大开眼界，他从未见过如此小的眼睛，所以也不自觉地模仿起来了。 看着陈老爷努力思索的表情，云锦感觉没希望能问出来什么了，轻嘆口气，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这一声嘆气声，微不可闻，但是作用极大。 不知道怎么的，陈老爷一拍脑袋，两眼放精光，「我想起来了！」 趁着脑子里的回忆还没有消失，他赶紧说：「以前我去过一座神庙，那还是在恪元没有出生的时候。」 回忆往事时，陈老爷神色复杂，想起来了什么事情，用惆怅的眼神看向前方。 「那时候，英娘已经怀了六个多月，家中还负债纍纍。我和别人一起到山上打猎时，一不留神受了伤。晚上我单独在一处休息时，恍然看见一座破烂的小庙。」 「以前我并不信什么神佛，那次是想起家中连给英娘请产婆的钱都没有，才想着进去拜一拜。那座小庙很破旧，连供奉的是什么都看不清，我只是跪下拜了一拜，心里想着保佑我家英娘母子平安，早日发财。」 说到早日发财，这个朴素无华的愿望时，陈老爷脸色有些憨态，在自家儿子面前说这些话，有点不好意思。 随后他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在心里给自己小小鼓了一次气，努力不看向儿子的目光。 「后来好一阵子都没什么好事发生，我本来就不信这些，也就没将那座破庙放在心里。后来英娘快要生产时，我去山上打猎时，在一个小山洞里发现了一堆财宝。我就把他们带回家了，当时我就早就把那座神庙忘到一边了。」 一旁的小金琅兽，听到小山洞里的财宝时，眼睛瞬时瞪大，碧绿的瞳孔喷射出怒火。 陈老爷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头上冒起冷汗，想到应该就是自己偷拿财宝，才得罪了传说的金琅兽。 他壮着胆子继续说：「我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太光彩。用了其中一部分财物给英娘请了产婆大夫，后来又用一些钱做了生意。赚到钱后，我就想把这些财宝原数归还。」 「但没想到，我怎么都没有找到那个小山洞。我把山翻遍了，都没有发现那个埋满宝藏的小山洞，甚至连那座神庙都找不到。」 陈老爷越说越纳闷，这些事情在他印象中，本来应该深刻难忘，但是现在他全都不记得，如果不是云仙人提醒，他根本想不起来。 「那批财宝现在还放在家中，后来再也没有动过。就这事，我心中一直有愧疚，所以常去烧香拜佛，想要多做一些好事。」 说完这些，陈老爷放松地唿出一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记忆在他脑海里很淡薄，但说出这段陈年往事，还是让他不少。 全程听得全神贯注的小金琅兽，本来很生气，气得呲牙吸气，但一直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撸毛，浑身炸起的毛又变得柔软服帖。 泠玉本来是很生气的，想想自己那么多年来，千辛万苦攒下来的宝贝，一夜之间就全都不见了。 他又不知道在路上吃了多少苦，才找到自己的宝贝在哪里，结果又被不知道哪个混蛋留下的屏障挡住，自己的宝贝连摸都摸不到一下。 从他在陈府发现自己的宝贝，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只能看看他的宝贝，闻闻味道，根本不可能把它们带走。 但现在，他用小鼻子嗅嗅抱着他的人的味道，又舔一舔那只宽厚大手的手心，心中的愤怒和委屈都消散不见了。 第18章 二胡山 虽然他没有以前收藏的宝贝了，但现在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宝贝。 想想那些被锁在库房里的宝贝，泠玉也不觉得难过了。 用那些宝贝当做聘礼，能够换来一个让他哪哪都满意的妻子，绝对是他赚了。 没错，他从诞生以来遇到的最好的宝贝，就是陈公子。 陈老爷说完了深埋在记忆里的事情，他又想起云锦所说的金琅兽，大惊失色，「难道当初我带回来的那批财宝，就是金琅兽的宝贝？」 第21页 听完了陈老爷说的话，云锦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一个问题。 如陈老爷所说，那批财宝属于金琅兽，和那座消失的神庙有什么关系？ 他的沉默被陈老爷视为默认，陈老爷惊慌道：「云仙人，我该怎么样将财宝还给金琅兽？」 陈老爷是个心大的人，这一个月来城府上发生的种种怪事，他都不在意，但是他不想再看到儿子陷入沉睡中醒不来。 如果不能让金琅兽满意，在他梦里出现过的那个大怪物，会不会来找他算帐，恐怕他又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陈老爷的问题问出来后，云锦还没来得及说话，被顺毛顺得发出唿噜唿噜声音的小兽，喵喵叫起来。 「那些东西都不用还了，就当做是本神兽给陈家的聘礼，陈家给了我最好的宝贝。」 担惊受怕的陈老爷被喵喵喵的声音吸引了，他听不懂金琅兽在说什么，还以为这只「小猫」饿了，从盘子里夹了一块鲜嫩脍口的鱼肉。 嘴里叫唤着咪咪咪，一筷子香喷喷的嫩鱼肉挨在小兽嘴边，泠玉一张口就吞下去，吃得狼吞虎咽。 陈公子能够听懂金琅兽的话，闻言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看向小兽的眼神温柔如水。 但他不能将金琅兽的意思传达出来，他不能暴露怀里小东西的身份，还有小东西和自己的关系。 旁观了一人一兽含情脉脉，善解人意的云锦做了一件好事。 他将一阵喵喵喵的声音转换成了人能听懂的话，「金琅兽已经不计较那些财宝了，他已经在陈家拿到了他更想要的东西。」 对上陈老爷疑惑的眼神，云锦存了一份善心，没有直说他的儿子被金琅兽看上了。 不然陈老爷又要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他的衣袖不放，还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为了避免陈老爷继续追问，也怕他好不容易想起来的东西又忘掉，云锦问他：「曾经在哪里发现了那座神庙？」 陈老爷再次摆出努力思索的样子，然后犹犹豫豫地说出了一个令云锦惊讶的答案。 「二胡山。」 二胡山，云锦很熟悉，他那空空荡荡的山洞就在那座山上。 他的山洞被他布下了阵法，寻常人发现不了。 金琅兽作为神兽，他用来藏宝藏的地方，也不应该会被凡人找到，现在却被人偷了家。 虽然不知道金琅兽在陈家找到了什么东西，陈老爷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还想询问时，就看见一个噤声的手势。 陈老爷顿时瞭然，云仙人示意他不再追问，刚好有其他贵客来到府上，带着歉意向云锦告退。 陈老爷走了之后，云锦将目光对准面前的一人一兽，眼中冒出星星燃烧的八卦之火。 「说说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金琅兽嗷呜嗷呜地吃完了陈老爷夹给他的嫩鱼肉，仰头沖陈公子喵喵叫。 听到云锦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声，叫声都变小不少，舔了舔自己爪子上的毛，偷偷瞄了一眼云锦。 陈恪元想起这几日他在沉睡中的经歷，清俊的脸上出现出笑意。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兽感知到他的情绪，用小尖牙装模作样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呲牙咧嘴地威胁他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陈恪元失笑，轻轻揉了揉小金琅兽的软毛。 云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问题自己不能不回答，不过怀中的小兽难得害羞一回，他也不能将事情说得太清楚，不然小兽会害羞到爆炸，到时候想要再哄好他就难了。 他正想简要说一说，应付过去时，陈家管家来了，说是让陈公子过去一趟。 陈恪元只得将小兽送到云锦手中，「拜託云仙人，请帮我照顾一下泠玉。」 泠玉又落到了可怕的男人手中，先前还兇狠的小模样，一去不復返，眼神躲躲闪闪。 云锦戳戳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说话我就揉你的毛毛哦。」 为了躲避云锦的手指头，泠玉头摇得像拨浪鼓，谁料到云锦不讲武德，仗着他躲不开，强行揉它的软毛。 云锦撸猫撸得不亦乐乎，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语气里的伤心和委屈，真是让人闻者落泪。 「师尊！」 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他那不久前熘出去的徒弟，他的眼神盯着自己放在金琅兽身上的手。 不过这些云锦都不在意，萧珩手中提着的食盒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其中混合着清香淡雅的鲜花味，沁人心脾，轻易就能勾得人食慾大动。 泠玉盯着食盒看，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只闻闻味道，就知道里面一定是非常好吃，特别好吃的美食。 一片寂静中，云锦手中的小兽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发出了咕噜咕噜声，云锦听到后也跟着吞了吞口水。 「师尊，那是什么？」萧珩指着巴掌大的，正被云锦揉弄着的小兽问。 在场的人和兽都在想食盒里放的是什么，怎么能散发出这么香的味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萧珩的眼睛，在猩红和灿黄之间飞快变化，最终变成了微微泛红的金黄瞳孔。 不知不觉中，食盒靠近过来，放到了桌上，云锦手中的小兽也被人拿走，放在桌上。 泠玉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终于脱离魔爪，他正在控制自己，不让口水流出来。 第22页 萧珩挤在云锦身旁的位置，云锦看见他这一举动，秀眉微挑。 萧珩打开食盒的盖子，让人馋得直流口水的香味更盛。 泠玉最先按捺不住，直直朝食盒扑过来，被萧珩一手按住。 「喵喵！喵喵喵！」 「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 第19章 神兽不发火，你当我是病猫 萧珩充耳不闻亢奋的喵叫声，他用流转着璀璨光芒的眼眸看着云锦，又拿出干净的手帕给云锦擦手，好像很不高兴云锦的手碰了别人。 这只手修长挺立，骨节分明，如玉如脂，萧珩的手碰上后，捨不得离开，恨不得一直握住不放。 正当萧珩飘飘然时，他的目光触到了云锦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 「师尊，这是我为您准备的。」他本想说您以前很爱吃，话到嘴边又变了，「希望你会喜欢。」 被拦住的泠玉，吃不到食盒里的美食，急得嗷呜嗷呜叫，听了萧珩说的话，他认准云锦能让他吃到美食。 泠玉抛弃了上古神兽的尊严，主动蹭到云锦手上，用夹起来的声音咪咪叫起来。 云锦本想像之前一样摸上去，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徒弟眼尾微微下垂，红着眼睛看他，一副可怜极了的模样。 他的手调转了方向，落在萧珩垂下来的头上。 看到师尊还想去摸那只猫，萧珩忍不住心里泛起酸水，他告诫自己不要心生恶念。 师尊本来就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只是揉了一小会儿小兽，不要紧的。 再者，师尊自己就是软绵绵的小白兔，喜欢摸和自己一样有软毛的动物，也很正常。 虽然他只有布满鳞片的尾巴，不是毛茸茸的，甚至算不上光滑，师尊不喜欢摸，也没什么的。 如果云锦知道萧珩在想什么，一定会哭笑不得。 哪里是他不喜欢摸龙尾巴呢，而是某条龙自制力太差，又太容易害羞脸红。 面对着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撸尾巴这样适合走神，解压放松的小动作，都变得暧昧起来，似乎含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意味。 有时候云锦心里想的事情未必清清白白，可真想再进一步的时候，总会被一条「克己復礼」的黑龙，小声却又坚定地拒绝。 萧珩正在努力接受，师尊也许不喜欢自己的尾巴的事实，就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触感，是师尊的手。 微微黯淡的眼眸瞬间亮起来，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云锦恍惚以为面前的不是一条龙，而是一只黏人的狗狗。 云锦因为自己奇特的想法笑出了声，他又伸手揉了揉萧珩的头，柔声道：「谢谢你。」 被云锦揉了一下头后，萧珩瞬间振作起来，把头已经掉进食盒里面的小兽拿到一边，将食盒里的盘盘叠叠端出来。 一道鱼，一道肉，两碟点心。 看这些食物所用的食材，都不像是人间所有的，先前那份过于诱人的香味也不是一般食材能做到的。 想到徒弟神秘的来歷，还有在神魂中显现出来的黑龙印记，云锦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看到那么吸引自己的美食摆在面前，泠玉兇勐地扑上去，又被拦住了，这回拦住他的人是云锦。 云锦捏了捏小兽的小脚垫，「别急。」 「先说说你都干了什么事情。」 泠玉眼巴巴地看着他，萧珩已经将美食中最鲜香的部分摆在云锦面前。 接收到另一个恐怖如斯的男人，投射来的不善的眼神，泠玉咽下一口口水，可怜兮兮地说：「边吃边说，可以吗？」 云锦给了萧珩一个眼神，示意他拿出一个小碟子，将小半条鱼放进去，他自己捏一块味道清香的糕点。 有了吃的，泠玉也不再闹腾，他边吃边说，他是怎么丢了自己的宝贝，又怎么千辛万苦才找到。 金琅兽最爱金银美玉，这一点在从小就见钱眼开的泠玉身上尤为明显，他最喜欢在自己的窝里堆满琳琅满目的财宝，然后睡在上面。 作为上古神兽，泠玉虽然从小就流落人间，但实力也不容小觑，按理说，用积累了千年的财富，打造出一个亮瞎人眼的藏宝窟，绰绰有余。 但泠玉小窝里的宝贝，只有那么一点点，泠玉对此的解释是，他作为神圣尊贵的上古神兽，在人间做护宅兽，碰到一些贫寒的人家，他心生怜悯，就免了他们的劳务费。 但云锦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识破了谎言，再结合他从泠玉身上看出的那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的命数，他很轻松就猜出了真相。 泠玉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区区几两碎银，不要就不要了。 可以说是很慷慨，很豪迈了，如果他眼睛里没有挂着快要落下来的小泪珠，这话非常有说服力。 事实上，从小就离开神界，独自在人间打拼，身旁没有父母双亲和族人的指导引领，泠玉对人界一无所知。 在人界第一次听到玉石碰撞发出的叮叮声，泠玉飞奔过去，找到一户富贵人家，有钱，但又很吝啬。 这户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金琅兽能够护宅招财，小气巴拉的户主拿出不少好看的亮晶晶的玉石，又许诺家宅安宁后会再供奉一笔宝贝。 天真不知世事的泠玉信以为真，老老实实在那户人家里做了不少年的护宅兽，因为他爱睡觉，很久不醒来一回，都没有发现户主已经供奉给他的玉石越来越少。 第23页 等到发现的时候，泠玉怒不可遏，他跑到户主的梦里，谴责他怎么能够剋扣给神兽的贡品。 户主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出现在他梦里的就是一只软乎乎毛绒绒的小猫，没有一丁点传说中神兽所有的威武气势。 户主不仅将已经供奉的玉石偷偷摸摸拿走了很多，说好的剩余的贡品，他直接不给了，将小金琅兽气得倒仰。 他又跑到户主的梦里，这次改变了外形，身躯庞大到看不完全身，护主仰头只能看到两盏红灯笼，那是怪物的眼睛。 声音也做了伪装，不再是软萌的喵喵叫，还是嘶哑恐怖的野兽怒吼声，「你竟然敢剋扣供奉给神兽的贡品，你会受到惩罚的。」 户主在梦里被吓到四处逃窜，拼命求饶，以诚心悔过的态度说他会加倍供奉。 泠玉又相信了他的鬼话，等待双倍供奉中，不小心又睡着了一会儿。 神兽所经歷的时间与凡人不同，泠玉只是打了一个盹儿，再醒来时人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说好给他的双倍供奉根本不存在，户主已经跑得没影了，带着家里的所有人，包括鸡鸭鱼鹅狗都搬家了，连一根草都没放过。 第20章 家被偷了 只有一尊木制的金琅神兽雕像，孤零零地丢在角落里，半截身子都沾了泥土。 这回泠玉简直要气炸了，他想用神力暴打一顿说话不算话的户主，想要出手时又停住了。 神兽，以及神界的生物，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不出手时，不得在人界轻易动用神力，否则会被降下天谴，承受神罚。 泠玉还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可恶的人类，被天道抓去蹲小黑屋，但他也不会让戏弄他，背信弃义的人类有好果子吃。 他撤下了施加在那户人家府宅上的神力，失去了神兽的护佑，那户人家立马遭了殃，曾经被神兽的威力所震慑，不能靠近的阴邪，纷纷找上了门。 那户人家的户主吝啬苛责，他的家人里也有几个不是好东西，多多少少造下了些孽债，积累到现在，也能让那户人家倒了大霉。 不久后那户人家就被抄家了，一家子人支零破碎，经商的亏得裤衩子都不剩，当官的贪污腐败被人检举。 曾经乡里闻名，人尽皆知的富豪，如今老来凄凉，无所依靠。 说到那个骗了他，让他白干不少年的骗子户主，最后落得悽惨下场，泠玉得意地哼哼。 趁着小金琅兽滔滔不绝地大骂特骂那个骗子户主时，云锦伸出爪子偷偷摸摸撸了一把小兽的软毛，还不忘厚此薄彼地揉了揉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他手臂上的龙尾巴。 可以说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端水大师了。 龙尾巴上布满细密的龙鳞，但摸上去并不觉得粗糙，反而是温温凉凉的，很舒服。 舒服到他揉完了之后，都忘了把手拿下来。 听了泠玉的悲惨遭遇，同样心地单纯的萧珩有点同情他了，也不再酸他能够被师尊顺毛。 而且他见云锦听得专注认真，还从储物袋里拿出天极宗特产的灵葵瓜子。 云锦边嗑瓜子，边听泠玉接着往下说，悠悠然地听故事。 因为他认真聆听的样子，难得有人这么捧场，还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大佬，泠玉讲故事的兴头更浓，都没有发现云锦正在嗑的瓜子，多么美味诱人。 泠玉喝了一口云锦给他倒的茶，又清清嗓子，开始大谈特谈。 他只拿到了剩下一小半的贡品，虽然还是很生气，但看到那户人家的下场后，心里的火气都变成了想要得到更多宝贝的决心。 而且他还从这次失败的，艰辛坎坷的打工经歷中，总结出了经验教训。 不给钱他就不干活，坚决不打白工。 他找了一个地方当他的藏宝窟，再次去做护宅兽时，会先把供品放到他的藏宝窟里去，还在上面留下了独属于金琅兽的封印，保证实力在他以下的仙邪都进不去。 除此之外，他还学会了观察和伪装，去当护宅兽之前，他会观察那户人家的品行，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在家宅附近转来转去。 确定户主不会剋扣他的供品后，他会进入户主的梦里，用之前吓唬骗子户主的模样登场。 「我是尊贵神圣的上古神兽，金琅兽，你若供奉我，可得家宅安宁，财源不断。」 在梦里瞅见两盏大红灯笼，尖锐锋利的獠牙，庞大无边无际，盖住视野的怪物，被泠玉选中的人都在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不敢听他的话。 这就是所谓的，机会不是等来的，主动才能争取到。 经过金琅严选剩下来的户主，即使不是什么仁慈宽厚，菩萨心肠的人，也都没有再少过他什么供品，更不会做出什么让小金琅兽打白工的恶劣行为。 只是这些人家，家中并不富裕，能够给出的供品也不算丰厚。 但是泠玉很勤奋，一直不停打工，他的小窝也一点一点堆满了宝贝，最后变成金玉满堂，实现了躺在亮闪闪的宝石上睡觉的梦想。 只要窝足够小，梦想很容易就能实现。 可谁能想像他的宝贝竟然一夕之间都不见了。 用金银宝石填满了小窝后，泠玉想着，结束最后一段打工歷程后，带着他积攒的宝贝们回神界去看看，在神界找个地方放宝贝。 把他的宝贝放在人间，即使有神兽的封印，他还是不放心，他已经被狡诈无耻的人类搞怕了。 第24页 怕什么来什么，他的宝贝真的被偷了。 泠玉在最后一户人家打工，攒了一大堆宝贝后心满意足，一时放松，美美睡了一觉，再醒来已是二十年后。 一睁眼就看见，曾经年轻力壮的户主已经白髮苍苍，咧着没有牙的嘴笑呵呵，正拄着拐杖陪孙女玩儿。 最后这一票干的时间太久，远远超时，泠玉打完工就立马赶到他的小窝。 空空如也。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往小窝里放过宝贝。 这么多年来，他一点积累下来的宝贝上，都有独属于他的印记，但现在他几乎感应不到他的宝贝。 他设在小窝上的神力和阵法上，出现了一道陌生的，远胜于他的强大神力，对于这道神力来说，他的阵法就是一层一戳就烂的窗户纸。 眼下他的阵法正破破烂烂地碎成一地，好像在对泠玉说，它已经尽力了，烂就烂吧，就这样，你赶紧找你的宝贝去吧。 辛辛苦苦攒的家底被人偷了个干净，泠玉又急又气，发誓要找出是谁偷了他的宝贝，为此他赌上，上古神兽的尊严。 不能感应到他留在宝贝上的印记，就不知道他的宝贝现在在哪里。 泠玉低头，闻了闻那道强大神力的味道，多闻了几遍，确保自己不会忘记。 不管是找到能够感应到财宝的地方，还是找到这道神力的主人，他都有希望拿回自己的宝贝。 从此他开始了东奔西走，四处奔波的寻宝历程。 有用的线索寥寥无几，泠玉只能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觅，为了找到宝贝，他又吃了不少苦。 因为他相貌可爱，外形酷似人界的小猫，鲜少有人能够拒绝这么可爱的萌物。 有不少人看见他，就想把他往家里拐，把他当成家养的宠物，泠玉虽然是神兽，但他不能轻易在人界使用神力，而且严格来说，这些人并没有害他。 第21章 画个圈圈诅咒你 他只能忍着被人类顺毛的羞耻，心里暗暗发狠，等他找到宝贝回到神界，再也不来人界了。 也有顽劣的孩童和毫无人性的混帐玩意儿，拿石子扔到他身上，想要揪他的毛，还想用火烧他，甚至想把他抓起来打他虐杀他。 对付这些人，泠玉使用神力不受限制，他有作为神兽能用的办法，只需要画个圈圈诅咒他们，他们心里想做的坏事都会一一落实到他们自己身上去。 就这样，要么在强忍着被别人撸猫，要么忙着画圈圈诅咒坏人，泠玉在寻宝的过程中蹉跎了不少时光。 等他第一百零一次发誓不再来人间时，终于找到了宝贝的踪迹。 他来到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宅院，大门口的门匾上写着「陈府」二字，这座宅院很奇怪，他绕着院墙走了一圈，走到脚疼都没进去。 世界上还真没几个地方是他金琅兽进不去的，隔着一面院墙，他感应到自己留在宝贝上的印记，却看不见又摸不着。 金琅兽作为护宅神兽，功效显着，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他都能横行无阻，现在却进不去这座陈府。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但是小金琅兽那么一点点小的脑袋瓜里想不明白这些事。 神兽的办法进不去，他想试试别的办法。 陈府东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枝桠越过院墙遮住里面的一小片天空，泠玉爬到树上，想顺着老树的枝桠飞进院子里。 但他爬了一半就寸步难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了他，这道屏障不停冒着滚滚黑气，还发出咕嘟咕嘟声，很像开水沸腾的声音。 在这道屏障上，除了一股让他讨厌的臭臭的味道外，还有一道熟悉的神力，就是那道撕碎了他的阵法的神力。 泠玉气得嗷呜嗷呜直叫，先前他在小窝上发现了这道神力，还以为是哪个恶劣又强大的神抢了他的宝贝。 但这又说不通，那么强大的神，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点东西，就他窝里的那点东西，也真难为那位神，出手这么一道神力。 现在他闻到的这股臭烘烘的味道，像极了他以前碰到过的一种坏东西，自称是神，但只是人造的伪劣品，叫他邪神都太看得起它了。 如果这道屏障上只有邪神的力量，根本拦不住泠玉，但偏偏混杂了真神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进不去。 不管在心里怎样吐槽那位真神狼狈为奸，助纣为虐，他必须另外想办法进去。 走天上的办法行不通，那他就试试用人类的办法。 为了避免白天现身，再被人捉走当小宠或者是碰见坏人，泠玉选择在大半夜的时候，站在陈府的大门前。 敲门。 没有任何动静。 小金琅兽的爪子软乎乎的，叩在木门上，不会响起声音，考虑到这一点，泠玉又将自己的爪子幻化成金刚石一样的硬度，把门砸得哐当哐当响。 这次终于有人来了。 门房听到敲门声，声音还很大，直接就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大晚上的，敲门声这么大，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一定要把扰人清梦的混蛋收拾一顿。 但他打开门后一看，没有人，大门前空荡荡的。 果然是哪个混蛋搞的恶作剧，门房不做多想，关上门，回去接着睡。 泠玉看到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想顺着缝隙跳进去，结果又被一道屏障弹了回来。 第25页 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合上。 而且看门房的反应，他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他又试了几次，用人类的办法进门也行不通。 泠玉气得想喷出一把神火，烧光陈府，但他不会喷火，只会被气到用爪子挠门。 所以他没办法了，只能再想新的办法。 又在陈府大门前骚扰两天后，泠玉终于想出一个有辱他神兽尊严的办法。 他绕着院墙走了一圈，找到一处土地松软的地方，趁着半夜没有人的时候，开始实施他最后一个计划。 不成功，便成仁。 他伸出爪子，露出难得亮出来的指甲，开始刨土，因为小金琅兽体积太小，爪子就更小了，想要绕过院墙挖出一条地道，要费不少功夫。 他挖累了就歇一歇，劳动之后的消遣方式就是在大门上挠门，后来门房又出来给他开过几次门，再后来听到任何声音，门房都不管了。 只留下巴掌大的小兽，蹲在门前无能狂怒。 不知道为什么陈府的院墙那么厚那么深，泠玉挖穿地道，灰头土脸地从洞里冒出头，他都快要累瘫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挖了地道，他强撑着力气把挖出来的土都埋进地道里，然后直奔他所感应到的宝贝所在的方向。 如果这一下他能拿回自己的宝贝，那就太好了。 可惜啊，他是一只命苦的小金琅兽。 存放着他的宝贝的房间外，还有一道能够阻拦住他的屏障，他被拦在门外，还要故技重施，再找个地方挖地道。 但是陈府所有的房间里都铺上了厚厚的青石板，挖不穿，根本挖不穿。 和自己的宝贝只隔了一道门，泠玉心里苦啊，夏日的晚风吹在他身上都是拔凉拔凉的。 但他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他不好过，也不能让偷了他的东西人好过，于是他大半夜里挨个房间敲门，只要有人住的房间，他都不会放过。 但谁能想到，这户人家是他所见到过的最奇怪的一户，大半夜听到敲门声后，打开门一看没有人，就这样也能舒舒服服地睡着，还睡得美美的。 这么绝的超强钝感力，把泠玉给整无语了。 他干脆白天也现出真身，在院子里找了一块能写字的土地，用爪子划拉出他以为的文字——还我宝贝。 但是根本没人看得懂，一群人围着看地上奇怪的凌乱爪痕，七嘴八舌的争论跑进院子里的是什么动物。 泠玉趴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一副被气到自闭的样子。 一群人没争出来个定论，不知怎么扯到了最近府上发生的怪事儿，惊动了陈家甚少出门的公子，甚至很少从书房出来。 第22章 心扑通扑通跳 陈公子难得出来在花园散步，就见到花圃土地上凌乱的爪痕，像是某种小动物怀着愤恨之情留下的。 但他却认出来了那是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还我宝贝。」 趴在老槐树上的泠玉震惊了，几乎要含着热泪跳到那人的怀里，告诉他，你真是太厉害了。 就听见旁边一群煞风景的人叽叽喳喳的，「真的吗？要是这地上真写了字，那这字也太丑了吧！」 陈公子闻言笑了笑，俊美的眉眼间含着笑意，缓声道：「也许是哪家调皮爱玩的小猫儿。」 他头顶上的小金琅兽翘起尾巴，小声哼哼，要不是看这个人长得好看，他一定要跳下去打他的头。 就算是长得好看的美人，也不能说他是小猫。 或许是泠玉的目光过于灼热，几乎要把人烧出一个洞来，槐树下的陈公子或有所感，突然抬起头，和泠玉对视了一眼。 「不知这猫儿是不是已经有人家了？爱不爱吃小鱼干？」 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斑驳的光影，那人漆黑如星的眼眸，和嘴角漾起的轻笑，都很好看。 泠玉在树上低头看陈公子，觉得他就是书上写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如果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把玉扇，轻轻扇动，那就和书中写的浊世公子一模一样了。 泠玉没忘记自己是带着全部身家被偷的仇恨而来的，他也不承认自己被这个陈公子惊艷了一瞬。 他应该扑下去，用锋利的爪子送给他一张花脸，但他没有。 这个陈家公子脸长得还挺嫩的，年纪轻轻，应该不是偷他宝贝的人。 虽然偷他宝贝的盗贼着实可恶，但他也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而且这个陈公子能够认出他写的字，等他将这句话转达给盗贼后，想必那盗贼就会乖乖把他的宝贝交出来。 尽管在人间经歷过一些世事，但本质上他的脑袋瓜只有丁点大，所以泠玉如是这般想到。 夏天大热天的，他现身一次，就把该办的事给办了，感慨一下自己真厉害，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躲躲太阳。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的心脏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脸上也不知为何阵阵热意，就好像整只兽被架在火上烤。 一定是天太热了，热到吹在他身上的习习凉风也变得热乎乎的。 陈公子在研究地上的爪印时，从凌乱的图案模煳地辨认出字迹，这种字迹让他隐隐觉得熟悉。 还没等他想起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字，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感觉树上有什么东西。 第26页 茂密的树叶间，一只小猫蹲在粗壮的枝桠上，看上去身形很是娇小，仿佛只用一只手，就能稳稳地捧着它。 几乎是立刻，他就动了心思，他想将这只猫儿养在身边。 兴许是他没有遮掩住目光里的占有欲，吓到了这只猫儿，高处的小猫看了他一眼，就躲进了繁茂的树冠里，看不见踪影。 陈公子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枝桠上，喃喃道：「若是我家的，就好了。」 又想到这只小猫能出现在陈府，现在应该就在不远处，晚些时间他出去找找，会找到的。 他放下心来，目光又放在地上让他觉得熟悉的字迹上，回忆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泠玉跑到院子另一头的花圃里，把自己埋在各类花草中，照不到一点太阳。 躲在这么阴凉的地方，他总该不会再觉得热了吧。 泠玉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感觉不到热意，平復好心跳，但他只要一想到那个陈公子的脸，就好像掉进了火坑里，心烦意乱。 最终他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直到一股困意来袭，在花草叶片间，蜷起身子睡着了。 因为还记得半夜要去敲门的事，泠玉没有睡太久，到点就醒了。 哼，他决定在盗贼没有将宝贝交还时，他会不停敲门的，绝对不会让他们睡到好觉。 泠玉锲而不捨地实施报復的小动作，但只管用了几天。 陈府的人心太大了，刚开始几天，还会开门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后来敲门声再大，他们也照睡不误，倒是把泠玉气得不轻。 泠玉没有气馁，他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只需要找到那个最有可能偷他宝贝的人，潜入他的梦境，在梦里变成大怪物警告他不该偷神兽的宝贝，这样他就能拿回宝贝了。 这事得在白天做，所以他又得在白天现身一次，想到见过的那个唇红齿白的陈公子，泠玉心里有一丝丝的期待和兴奋。 于是有人在府上看到一只很小的小猫出没，他们马上认出来，这是陈公子让他们留意的小猫。 泠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凉处，以君主巡视领地的姿态，傲视这片土地，用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目标。 今天的陈府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陈府里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在隐秘的小角落里，尤其是来往必须经过的拐角处，摆着不少精緻的瓷盘，远远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有鱼肉香味，还有他没有闻过的味道。 泠玉差点没忍住直接冲上去，吞了吞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缩着身子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过了一会，有两个人头从墙边露出来，其中一个皱着脸的胖子，说话像喇叭，「你说那小猫会不会出现？公子说它就在附近，这些吃食都是公子亲手做的，小猫爱吃不？」 「你小点声音，那么大声，别说猫了，就是人也得给你吓跑。」站在旁边的瘦子嫌他吵，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吞了吞口水，「哎，咱家公子做的小鱼干闻着真香啊，这些虽说是给小猫做的吃食，闻着味儿，我都想吃了。」 胖子点头，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小瓷盘。 暗处，手掌大小的小猫露出睿智的表情，这一定是想把他抓起来的陷阱，而机智的他已经识破了。 他本来应该挪动脚步，去找应该是盗贼的那个人，但他却迟迟未动。 从小瓷盘那里传来的味道太香了，他的心蠢蠢欲动，即使明知是陷阱，也想去尝尝味道，只吃一小口就好。 只是他那一口会有点大，会比瓷盘还大。 第23章 想亲 泠玉抬头看了一眼大太阳，希望那两个人快点离开，可能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那两个人真走了。 夏天天气热，就算胖子和瘦子蹲在屋檐下，也热出一身汗，用手往脸上扇风。 瘦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按照公子的吩咐，大声说道：「罢了罢了，看来那只小猫不喜欢吃小鱼干啊，可惜公子亲自做的小鱼干还有不少呢。」 瘦子望天望地，还嘆一口气，好像真的很遗憾的样子。 「现在都放在公子那里，那么好吃都没有人吃，真可惜啊！公子会很伤心的，我们快去安慰他吧。」 泠玉眨眨圆熘熘的眼睛，难以置信，他听到了什么，小鱼干还有很多！ 他要把所有小鱼干打包带走，拿了他的宝贝那么久，给他一点小鱼干当做利息不过分吧。 胖子和瘦子做完了公子交代给他们的事，就甩甩袖子走人。 一团黑影飞过，泠玉就蹿到了小瓷盘前，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三条小鱼干，神兽的利牙远非看上去的可爱那么简单，三两下就嚼碎了小鱼干，然后吞进肚子里。 吃完之后，泠玉舔舔嘴巴，咂摸着嘴，回忆味道，他还没怎么尝出味道呢，就吃完了。 想起那两个人说的公子那里还有很多，泠玉翘着尾巴跟上胖子和瘦子。 小鱼干，我来啦！ 不知道这位陈公子是怎么做到的，这种小鱼干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泠玉缩着身子跟在他们后面，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绕过满是花花草草，怪树大石头的园林，来到一处竹叶掩映下的庭院，空气中瀰漫着清新的竹香。 陈府的房间外都有一道屏障挡着，他进不去，站在门外很容易被人发现。 第27页 站在门外看了一圈，泠玉看见一扇半敞的轩窗，嗖的一下跳到窗台上，小小的身子躲在木窗后，锋锐的眼神扫荡整个房间。 胖子和瘦子来到陈公子的书房，配合陈公子演完最后一场戏。 房间内隔出一道古典雅致的屏风，屏风上面还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笔触灵动，生动得好像能从屏风上的图案里跳出来。 泠玉离得远，图案有些看不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已经被小鱼干充斥的脑袋瓜里想不了这些。 书房布置清雅，在角落处摆放了几个铜盆，里面是冒着水气的冰块，空气中都是沁人心脾的清凉，消解了不少暑热。 胖子和瘦子站在屏风外，垂头丧气地说他们没找到公子所说的小猫。 瘦子拿手背抹眼泪，难过地说：「公子做的小鱼干，都浪费了。」 说完他停下来，等人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旁边的胖子却卡住了，张开口不知道说什么，他忘了自己的台词，随口附和，「是啊是啊。」 然后肩膀被瘦子狠狠怼了一下，呲牙咧嘴地唿痛，他才想起来该说什么。 「真是太可惜了，公子不如都赏给我吧。我特能吃，能把小鱼干全部吃光，一点都不会浪费。」 泠玉一听见这话，就急眼了，可恶的人类竟然敢跟他抢，小鱼干全部都是他的！ 被屏风挡住的书案前，坐着一个如松如柏的男子，正在翻看一本修订简朴的小册子。 册子所用的纸张，质地不似凡间物，上面的文字笔迹也是诡谲莫辨，书案上还放着另一本同样质地的册子。 屏风另一侧的声音传入耳中，陈恪元听得心不在焉，他抬头看向窗外，看着某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小猫，无声地笑了。 一个小小的猫耳朵从木窗边缘露出，圆圆的小脸严肃认真，炯炯有神的眼睛对准一个方向，目光中的怒火几乎要溅出火星子。 陈恪元捻了捻发痒的手指，想揉，想戳，还…… 想亲。 陈恪元轻咳一声，收回脑子里不着边际的念头。 他沿着小猫的视线看去，屏风上映出一个胖胖的身影，他猜出小猫盯着的那个人就是墨语。 想了想墨语说的话，对能听懂人话的小猫来说，无疑是诛心之言。 见了小猫咪愤怒的神情，陈恪元不由得反思自己，让墨闻和墨语两个人配合他演的这场戏是不是太过了。 小猫的神情除了愤怒，还有点委屈，陈恪元一点也见不得这只小猫儿，露出这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他本来应该让墨语拿着剩下的小鱼干去一个显眼的地方，好让一直潜藏在府上的某只小猫现身。 从他在老槐树上看到小猫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只猫儿十分有灵性，警惕性还高。 虽然他没有证据，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觉得小猫和府上的怪事多少有点关系。 他在花圃里的土地上看到的笔迹只觉得熟悉，事后想起了在哪看见过相似的笔迹。 陈恪元在库房深处，找到一个封存严密的大铜箱，里面有琳琅满目的金玉珠宝，和两本小册子，一本食谱，一本记载传说中的上古神兽，金琅兽的典籍。 他拿起其中的小册子，将其中的字迹与他在花圃上见到的比对，比对的结果确定了他的猜想。 幼时陈恪元初学识字时，喜欢在家中翻找有字的东西，就曾经打开过这两本小册子，没人看得懂上面写的是什么，都觉得是人随手乱画的。 他将上面凌乱的图案和笔画，一笔一画地誊抄描摹，最终看懂了七七八八的内容。 他本想把两本小册子交给家塾里的先生，让他帮忙参悟剩下的内容，但在看到了其中一句话后，改变了主意。 其中一本小册子，有一篇是讲述如何制作美味小鱼干的，在书页的空白处，稚嫩的笔触歪七扭八地写着一行字。 这是我的秘密，制作小鱼干的秘籍，不能外泄。 小册子里面的字长得太奇怪了，就连他刚拿笔写的第一个字，都比这好看很多，所以他觉得写下这行字的人，一定是个比他还小的小孩。 因为从小体弱很少出门，父亲在外奔波做生意，母亲缠绵病榻，家族中也没有年纪相近的兄弟姐妹，身边只有两个小书童，墨闻和墨语陪伴，但他们也经常没法交流，陈恪元对他们喜欢玩的游戏不感兴趣。 第24章 谁能抵抗得了小鱼干的诱惑 所以陈恪元的童年并没有多少欢声笑语，意外窥探到一个小孩的秘密，那种和小伙伴保守同一个秘密的感觉，让他很兴奋。 所以他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册子里写的是什么。 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 后面他听父亲说，这是他们陈家的恩人留下的东西，小册子就被父亲拿走锁在铜箱中。 具体那个恩人是谁，如何有恩于陈家，陈父从未说过。 陈恪元从往日的回忆里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窗前，面前滴熘着眼睛打量他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猫」，准确说是，小金琅兽。 屏风外的墨闻和墨语迟迟听不到回声，已经自行告退了，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窗台上蹲着的一只小兽。 陈恪元看着这只和小猫九成九相像的小兽，轻声询问，「你想吃小鱼干吗？我做了很多。」 第28页 那两本小册子，其中一本记了各种未曾听闻的食谱，另一本上用同样稚嫩的笔触，写下了金琅兽一族的歷史，其中有不少内容都是对作为上古神兽的金琅兽的溢美之词。 年幼时他还不明白，为何写小金琅兽歷史的人笔触如此笨拙，现在想想，那两本小册子都是这只小兽写的吧。 他知道金琅兽能听懂人语，也没有忽视小兽按捺不住往前伸的爪子，在空中探了探，停在某个位置。 泠玉很想吃，他已经尝过小鱼干的味道，一点也拒绝不了诱惑，可是他进不去啊。 莫名其妙存在的屏障像一个铁皮水桶一样围绕着陈府，他连房间都进不去，人类不可能听懂，所以他举起爪子，按了按透明的，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屏障。 反正就算人类看不懂他的意思，也会试着把他抱进去吧。 为了好吃的小鱼干，他愿意被人类抱一下下，但是也只能一下下。 泠玉用他小小的脑袋瓜想了一下，想像出来一种可能，一个人抱着一只小兽，人能进去，小兽却卡在屏障那里进不去。 这场景属实好笑了些，除去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外，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环绕在陈府的屏障，更像是一种保护罩，邪祟诡怪不得入内。 至于为什么他作为神兽也进不去，估计和屏障上隐隐冒出的黑气有关。 如果这也进不去的话，他不介意放下神兽的尊严，开口说人话。 陈恪元不解其意，看到粉嫩的肉垫举起来，他下意识就伸手握住，柔软的触感，让他再也不想松开手。 见小兽没有任何反感的表现，甚至还从小兽的眼睛里看出了催促的意思，陈恪元放下心来，动作轻柔地将他抱在怀中。 金琅兽通体柔软，陈恪元用略显别扭的姿势抱着他，都不捨得用力，把不小心弄疼了怀里娇软柔弱的小兽。 娇软柔弱只是假象，只是陈恪元是这么觉得的，这只小金琅兽实在是太小了。 记载金琅兽的小册子上写着，上古神兽金琅兽，体型巨大，如山峦如洪海，且神力超然，有移山倒海之力。 和山比起来，只有一手大小的小兽，确实是很娇软柔弱了。 甚至因为陈恪元的手掌修长宽大，泠玉坐在他的手上后，还空出不少余地。 陈恪元一只手捧着小兽，另一只手护着，想带他去吃剩下的小鱼干。 出门时身侧经过物品摆放整齐的书案，泠玉眼尖地看到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散发着莹润的光辉，他一下跳到桌上。 这东西太眼熟了，上面还有他的神兽印记呢。 那两本小册子，一本是金琅兽显赫的族谱，其中夹杂着自己画的自画像，另一本是他整理的神兽食谱，两本都是在他来到人间，学会写字后，亲手写的，后来放到了他的小窝里当枕头用。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 虽然知道就是陈府的人偷了他的宝贝，但他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个气质温润的陈公子有多少火气。 现在竟然在他的书案上，发现了他的两本枕头，不，两本秘籍。 没错，泠玉把自己写的两本书当做珍贵的，不可示人的秘籍，那可是上古神兽亲手动笔写下来的，是比秘籍还要更绝密的东西。 他一改对陈恪元的好脸色，挥起虽然很小，但还是很锋利的爪子，眼看即将要挠到陈恪元的手上，眼前的男人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站着不动。 被神兽挠伤一下，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使在人界不能轻易使用神力，他的本源神力也能让人粉身碎骨，魂魄碎裂，不入轮迴。 泠玉收回爪子，后退一步，改为朝陈恪元哈气，龇牙咧嘴地露出锋利的尖牙，不復原来软萌的表象，兇勐的威势展露无遗。 却没想到陈恪元还是不害怕他，反而朝自己伸出手，似乎想抓住自己，脸上的神情很诧异很紧张。 天哪，现在的人已经不害怕神兽发火了吗？ 泠玉很快就没空怀疑人生了，他后退的那一步刚好踩到了他自己写的一本小册子，就是那本族谱。 再一眨眼，娇小的神兽消失不见，双手抓了个空的陈恪元失去了意识，倒在书案前的椅子上。 胖胖的墨语跟在墨闻身后，走进一间库房，这里是陈公子的私人库房，他打量了一圈库房，从外到内，摆放的物品越来越贵重，最里面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琳琅美玉。 墨语挠头，苦恼地问旁边的墨闻，「公子之前说让我们来拿什么东西来着？我不记得了。」 墨闻被他的大嗓门闹得头疼，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记性啊，公子说的话你也能忘。」 「忘了就赶紧回去问。」 「哦。」墨闻转身就走。 墨闻还在嘀嘀咕咕，对着墨语离去的背影摇头，「要是当时我在，不可能会忘了公子吩咐的事情。」 墨语进书房，绕过屏风，就看见他家公子倒在椅子上。 一看到公子那张和画本上画的一样好看的脸，墨语的记性又变好了，他想起来公子让他将他私库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 想到公子当初吩咐他这件事的时候，是多么的欢喜，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得赶紧回到私库告诉墨闻。 第25章 歷情劫 但他也不能放着自家公子不管，将他扶到书案旁的小榻上，就匆匆奔向库房。 第29页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佩服公子，公子最近读书太刻苦了，大白天的都能睡着。 粗心的他没有发现，最近他家公子根本没怎么读书，天天忙着做小鱼干，琢磨怎么让某只「小猫」开心呢。 静悄悄的书房里，竹香混在清风里，透过木窗飘进屋内，吹开书案上的一本小册子，典雅屏风上灵动的猫儿望向窗外的天边。 纸张哗啦哗啦的响，静止后停在一页上。 金琅兽一族受天道眷顾，对金琅兽动情者，入幻境歷情劫，以正真心，其情至真至纯，其人忠贞不渝，方成伴生契约。 伴生者，金琅兽生，其长生，金琅兽死，其后亡。 眼一闭再一睁，天一黑再一亮，泠玉发现自己在一个熟悉的地方，但不是陈府的书房。 现在他在仙界，还是一个他曾经来过，特别爱来的地方，仙帝的宫殿。 仙界向来重视基础设施的建设，哪里的宫宇楼阁都美轮美奂，尤其是仙帝的宫宇最有范儿，别的他不关心，就是里面叫什么什么的小池塘啊，小鱼啊，多得很。 他爱来这儿，也来得多，这地儿他熟。 一想起曾经来这里吃自助水煮鱼的美好，又不乏惊心动魄的快活日子，泠玉都差点忘了，他刚刚还在陈公子面前耍威风呢。 自己凭空消失，不会吓到那位陈公子吧。 等等，他为什么要担心，一个疑似和盗贼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陌生人？ 泠玉甩甩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陈公子从脑海中甩出去，一同甩出去的还有一个疑惑。 他是怎么突然跑到了仙界？ 只是踩了一脚自家的族谱，就能直接把他送走吗？还是直达仙庭。 族谱是他很久以前写的了，根据自己传承记忆，也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在里面画有传送功能的法阵。 泠玉就蹲在小池塘旁，水面下有游来游去的小鱼，让兽看了直流口水，他没工夫细想了，也许是他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吧。 说起来，他还没吃到，陈公子说要给他剩下的好多小鱼干，只吃了三条，才尝出来一点点味道。 陈公子做的小鱼干很好吃，比起仙帝池塘里的鱼，在美味的程度上竟然相差无几。 现在先抓几条鱼，吃下肚解解馋。 开始抓鱼！ 扑通一声，泠玉跳进水里，蓬松的毛髮浮在水面上，静静地守水待鱼，等待某条倒霉的小鱼游到他身边，届时他一爪子就能抓到一条鱼。 没有来到人间前，他在仙界混了不少天日子，有些仙人在家里养了不少鱼，池塘也很大。 按理来说，池塘里的鱼少一两条，不会被发现的，但是每次他都会被那些把鱼当宝贝的仙人撵着追。 他跑得很快，就连仙人也追不上他，但他也不想再被人追着跑，尤其是在仙界这种人际关系复杂的地方，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 他可不想成为仙界众仙讨论的对象，所以他要找一个长期的饭票。 在仙界，仙帝是众仙有口皆碑，品性感人的人物，也是全天庭实力最强，最能打的仙，他的宫殿最气派最恢宏，而且听说他人很好，很温和。 虽然他是神兽，是神界的生物，来到仙界「做客」，去仙帝那儿吃点小鱼，不过分吧。 泠玉是一只行动力超强的金琅兽，想到就去做，飞身直奔仙帝家的小池塘。 还光明正大地偷听了一场告状，那些小气的仙人在仙帝面前七嘴八舌地说，自家池塘里的鱼少了，有一只跑得飞快的小猫衔着他们的鱼，往仙帝这边的宫殿来了。 还着重强调了他的贪吃，「太可怕了，那么小一只猫，竟然能吃下那么大那么多的鱼，饕餮来了都得喊他大哥。」 一位留着长长的白鬍子的老仙人如是说，激动得鬍子直抖。 泠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这些老头是怎么把他说的这么嫌弃，能吃多好啊，能吃是福。 泠玉猫着身子偷听，高大的玉柱挡住了他的身影，仙帝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浑身仙气缭绕。 那是仙力过于高强的仙人身上无意间散发的仙力，因为过于强大，已经形成实体。 落在小金琅兽眼里，就是很招兽喜欢，很适合用爪子拨弄的扑棱糰子，勾引他的目光落在上面。 就在小金琅兽蠢蠢欲动，想要飞窜出去，去揪仙帝的衣服时，他听见一道清冷又温和的声音，「他是来自神界的神兽，众仙家的损失都由仙帝宫赔偿。」 仙帝后来说了什么，泠玉就不知道了，反正仙帝这么好说话，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吃鱼喽！ 泠玉蹲在鱼塘边，吃得正香，刚好看到从仙帝宫出来的众仙个个笑得合不拢嘴，拿了不少东西。 回忆往事时，泠玉还飘在水面上一动不动，此时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从前鱼总是凑到他身边，不需要他主动去找，此刻都离他远远的，他飘在水上，就像是在游泳一样，没有任何收穫。 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他就看见水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他很眼熟。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就是本应该待在书房里的陈公子。 这还不算什么，诡异的是陈公子现在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仙帝的衣服。 他绝对没认错，那身衣服就是天天在鱼塘边转悠的仙帝才能穿的，害得他不能把鱼塘当成自己家，要躲着仙帝，才能安心吃鱼。 第30页 泠玉惊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仙帝的正脸，难道这个陈公子就是仙帝？！ 不可能，仙帝不好好在天庭上待着，跑到人界干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泠玉才开始思考，他只是踩了一脚族谱，就能直接到天庭吗？ 还有一反常态，不主动送到他嘴边的小鱼。 这不合理，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与此同时，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在族谱上顺便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阵法符咒，除了有传送阵，还有幻境之类的阵法。 如果他进入的是一个幻境，那么仙帝长了一张陈公子的脸，也说得过去。 第26章 伴生者 就是不知道这个幻境是干什么的？怎么才能出去？他还有小鱼干没吃呢，这幻境里的鱼他也吃不到嘴里，还是要早点离开。 还有这个陈公子是真人，还是幻境根据他的记忆变化出来的？ 说起来他在仙界待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仙帝的脸，但仙帝应该不长陈公子这样吧。 事实上，他离开仙界也挺久了，加上他记性不咋样，连仙帝说话是什么声音不记得了。 水面上飘着一只娇小的小兽，毛茸茸的毛髮都浮在水上，去掉外面一圈蓬松的毛髮后小兽更显得娇小。 只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担忧，这么小的身子，会不会一不留神就沉入水底。 「你还好吗？」 是熟悉的声音，还有一点焦急和担忧。 水面上的小兽呆呆地看着他，陈恪元皱起眉头，这么小的小兽在水里待了那么久，毛髮都被泡开了，会不会着凉？ 他皱眉的时候，眼神不自觉间多了几分锋芒，搭配上这身仙帝的衣服，很有几分睥睨众生的气势。 泠玉被这一眼吓得身体僵硬，直接说出人话，「你是谁？」 陈恪元眼中的忧色褪去一些，又挂上了泠玉熟悉的微笑，听到小兽开口说话也不惊讶，他所看过的小册子里已经写了这一点。 「在下陈恪元。」似乎是觉得小兽不记得他，他补充道：「说好了要给你小鱼干吃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泠玉又问他，这时他已经游到了池塘边，准备上岸。 一只大手刚好落在他面前，他顺势扒住两根修长的手指，被陈恪元从水里捞起来。 泠玉趴在陈恪元手心里，甩甩湿淋淋的毛髮，把水都甩到了陈恪元的衣服上。 听到小兽的询问，陈恪元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很陌生，琼楼玉宇，流云异彩，不似人间似仙境。 「我也不知道，只是头晕了一瞬，就在这里了。」 身处陌生的环境，陈恪元也不慌张，注意力全放在手上湿漉漉的小兽身上。 「你叫什么？有名字吗？」 甩完毛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把人衣服给弄湿了，有点点心虚，对上陈恪元，也是有问必答。 「泠玉。」 「流水泠泠的泠，玉石的玉。」 这个名字还是从前他救下的一个人类给他起的，他很喜欢。 陈恪元点点头，「这名字很不错，很适合你。」 「对吧对吧，给我起这个名字的人，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喜欢亮晶晶的珠宝，喜欢听玉石撞在一起的声音，就应该叫这个名字。」 后来他还自己查了典籍，那个人没有骗他。 泠玉得意地挺挺小胸脯。 泠玉……泠玉…… 陈恪元无声地念了两遍，仿佛灵魂被重重一击，一股无言的震颤让他久久没有回神。 他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也将浮起的疑惑掩去。 泠玉从他手上跳下来，「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也许是觉得用兽形和人说话有点别扭，泠玉在陈恪元面前表演了一场大变活人。 在书房里他对陈恪元生出的那点气愤此刻已经无影无踪。 陈恪元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竟然也能进入幻境里，和他逃不了关系。 刚才他碰到了陈恪元的手，确定了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肉身，而是一道魂魄。 魂魄离体太久，人会没命的。 他得赶紧把陈恪元带出去，他的小鱼干还在等他。 见陈恪元还愣在那里，泠玉拉了拉他的衣角，催促他快走。 陈恪元愣住是因为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年，他知道金琅兽可以幻化成人，甚至还幻想过在那棵老槐树上现身的小金琅兽会是什么模样。 只不过所有想像都抵不过此时的匆匆一眼。 一双眼睛圆圆，只有眼尾微微弯起，气质天真无邪，又莫名让人心头微动。 那双眼睛望过来，柔软的心好似被小爪子挠了一下。 被少年揪住衣角晃了晃，陈恪元才回过神，按耐住鼓譟的胸腔，跟上泠玉脚步。 一般来说，幻境总会有出去的办法，泠玉的办法简单粗暴，把幻境逛一圈，看哪里不顺眼就梆梆给它两拳，幻境就会乖乖放他们出去了。 所以泠玉拽着陈恪元就开始跑，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没办法，他用的办法耗时耗力，要抓紧时间才行，不然陈恪元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其实也有别的更快速更直击重心的办法，他也想用，但是他不会。 泠玉幻化的人形，是个相貌灵秀的少年，身高比他矮上不少，陈恪元轻松就能跟上泠玉。 第31页 只是被少年抓住的手，似乎感受到了和心跳一般不正常的滚烫，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将手心里的细白手指轻轻包住。 泠玉探头探脑地打量四周，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爪子跑到别人手里了。 以上古神兽的血统为傲，泠玉最喜欢自己的兽形，很少化成人形，甚至连五根手指头都不够灵活。 对金琅兽来说，握住他手的那只大手温度甚至有点烫，但他没有察觉到。 他在想，想要打破幻境出去，也得先从一个方向开始。 根据他以前闯荡三界，不小心掉进去不少幻境，最后都成功出来的经验来看，从幻境里最特别的地方开始找，能省时省力。 在仙帝宫，甚至是在整个仙界，最特别的地方首先是仙帝那里，他打算先去那里试一试。 他没告诉陈恪元这些事情，凡人知道太多超出凡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池塘环绕在仙帝宫的外围，站在池塘边，能看到仙帝宫最中间的殿宇。 「我们去那里。」泠玉手指着的方向，就是仙帝和众仙开会的主殿。 陈恪元没有多问，跟在泠玉身后，泠玉让他去哪他就去哪。 泠玉是神兽，周围的一切景观也不像是人间，他没有遗漏自己现在穿的衣服，完全陌生，不是他在书房里穿的那套，上面的花纹服饰绝妙精美。 自己明明应该在书房，一阵头疼后就出现在这里，每件事都透露出诡异。 他已经发现了异常，也没有向泠玉问什么，而是默认泠玉需要保护，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泠玉身上。 第27章 大坏人 他似乎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凡人，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去保护神兽，哪怕只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娇小的神兽。 神兽再弱小，终归是神兽，拥有凡人所没有的力量。 但他心底深处的声音就是这么说的，保护少年，不要让少年受到伤害。 仙帝宫的主殿看上去和泠玉记忆中没什么不同，因为没有仙人，显得清冷了些，泠玉一下有点不适应。 穿着仙帝服饰的陈恪元进来后，莫名让他想起从前。 他觉得大殿下面应该再站上一群仙人，为了一些什么事情，絮絮叨叨，吵吵闹闹，最后再由仙帝用温和的嗓音一锤定音，这才是他熟悉的场景。 泠玉一边回忆他在天界看到的天庭，一边在主殿里转悠。 周圈都走走看，说不定就能找到能出去的地方。 陈恪元紧紧跟在泠玉身后，对他来说，周围的一切太过陌生。 尽管他是凡人，只跟族中的武师学过些功夫，也敏锐地发现了一股不寻常的杀意。 而且这股杀意无处不在，他分辨不清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泠玉的。 见泠玉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好奇又专注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他走到泠玉身边，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杀意的渗透。 就在泠玉找来找去时，一阵阵巨响从仙帝宫外传过来。 两个人转头看过去，看到了让泠玉惊掉下巴的一幕。 再往下发生的事，泠玉不讲了。 「然后呢？」云锦听得兴致勃勃，边听边嗑瓜子儿，萧珩为他准备的瓜子都没剩多少了。 嗑瓜子儿磕到口渴，还有徒弟亲手沖泡的清茶，手法復古繁复，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用的茶叶比陈府的茶叶还要好上太多，上面还有若隐若现的灵气。 云锦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徒弟从哪个灵气深厚的地方薅来的，凡间的土地都长不出这样的瓜子和茶叶。 即使听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但是有美食和香茶相伴，也惬意享受得很。 「咳咳。」蹲在鲜香鱼肉旁的小兽咳了两声。 泠玉说到现在已经口干舌燥，喝了一口云锦递给他的茶，唿出一口长长的气。 真的要累死他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下说过这么多的话。 也就是在今天，他发现了自己也可以当个啰嗦的话唠。 那怎么办呢，他感觉他说的话都很重要，一句也没法省略。 泠玉觉得自己已经说了很多，但云锦却不满意。 「没啦？这就没啦？泠玉，你抓重点的能力，不太行啊，说的故事也没头没尾的。」 泠玉可不管他怎么吐槽，吃完剩下的一点点鱼肉，又摸摸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他还是没吃饱啊，而且他又馋起陈恪元做的小鱼干了。 正想熘走去找自己的伴生者，让他给自己供奉小鱼干，刚想起身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的尾巴就被人捏住了。 小金琅兽很小，尾巴更小了，被捏在两指间，看着尤其可怜。 「云锦！！！大坏人！！！啊！啊！啊！」 小金琅兽崩溃，嚎哭。 从来没有人，没有兽，甚至连神连仙连魔都没有捏过他的尾巴！ 「讲完再走，故事不说完就跑，我诅咒你以后没有小鱼干吃。」 天道在上，这个神太坏了！ 他一定要告到天道去！ 让天道严惩他！ 神怎么可以那么坏！ 泠玉一点也不怀疑云锦的诅咒，能做到让他以后吃不到小鱼干。 像他们那样力量强大的神，完全可以代表天道行事，随便挥挥手就有无穷力量。 第32页 更不用说神有意降下的诅咒，而且自己还没有完全成熟，力量还没有达到巅峰，必然不能破了他的诅咒。 泠玉痛心疾首。 「我是神兽，你是神，咱俩是一家的，你怎么能诅咒我呢！」 云锦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是神？」 「对啊，你不知道吗？我的小窝上，残存的阵法上面还有你的神力呢，这陈府周围的屏障上也有你的神力。」 「你都不知道吗，难道你失忆啦？」 要真是如此，泠玉想想就兴奋。 神可是很厉害的，一般不会失忆。 有的神喜欢抹除记忆来到人间游玩，重塑人身，经歷一段新的人生。 还有的神是带着任务来到人间，他们会保留在神界的记忆。 要完成的任务是由天道发布的，简而言之，就是给天道打工。 在神界，在仙界，在魔界，泠玉吃的瓜都没有在人界多，尤其是人界的话本子，他拜读了不少。 其中就有不少写了，威风凛凛的厉害人物失忆以后如何被人欺负，找回记忆后，又如何大杀四方的故事 「我还以为你是从神界来到人界玩的呢。最近很流行什么神啊仙啊魔啊，跑到人间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在唱大戏一样，很热闹的。话本里讲的故事也有很多这样的。」 听到泠玉说有魔也会来到人界，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萧珩坐不住了。 一双凌厉的凤眸掀起，冷冷地扫了泠玉一眼。 泠玉背对着他，毫无知觉，他继续说。 「你看你现在混得那么差，身上的神力只有那么一点点，我第一次见到你，只靠神力都认不出来你。」 「你该不会来人间玩的吧？你出去玩，也带带我呗。」 泠玉还没有忘记阵法上残留的强大神力，就是来源于眼前这个正在餵他吃鱼肉的男人。 他原本对这个神很有怨言，但是自从在陈府见到了这个男人以后，这个男人对他还不错，给他好吃的，还听他讲故事。 泠玉已经不怕他了。 身边有这么厉害的神存在，他出去玩，就算碰到别的神兽，也一定不会被欺负。 哪怕云锦现在没有多少神力，反正到时候把他放到敌人面前，靠他的本源神力，也能畅行无阻。 泠玉想着想着，嘿嘿笑了起来。 对于自己是神的事情，云锦不怎么惊讶，只是从泠玉口中确认了这一点。 看见泠玉在自己面前笑出了小尖牙，毫不掩饰心里的想法。 他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一只傻白甜的小兽。 云锦正想问他，「和神相关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徒弟突然叫了他一声。 第28章 吃太多鱼，吃到仙鱼灭绝 「师尊……」 云锦转头看他，看见一双澄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一副可怜的样子，比被偷了家的泠玉还要可怜。 至于那双眼睛的颜色是金黄还是猩红，他已经不在乎了，反正都是这个人呗。 「我……」 他想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师尊说话了，因为他的身体被另一个自己控制了。 也许师尊会哄哄他。 但他知道，心里想说的话都不能说出口。 只能直勾勾地看着师尊的眼睛。 冰绡下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温柔似水。 萧珩想，只要能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到，就足够了。 「瓜子快没有了，我再给师尊剥一些。」 他又拿出一碟泛着灵力光泽的瓜子。 气氛有些安静，他提醒泠玉，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好不让他再提到魔。 「你还没有说，为什么陈恪元的魂魄不能回到他的身体里？」 萧珩不知道云锦想要说什么，也许泠玉已经知道了他是魔，他不能让泠玉说出来，甚至师尊会顺着泠玉的话问下去。 那么，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一粒一粒瓜子拨开后，放到云锦面前的小瓷盘上。 萧珩又想起云锦看他的那一眼。 短暂，稍纵即逝，其中似乎有心疼和怜惜。 心头一跳，他转过头，云锦正在专心听故事，清风吹过，垂落在青丝上的冰绡扬起，轻轻柔柔。 当时，因为身份可能会被暴露而紧张，他身上的魔气快要压制不住，他才被黑萧放出来。 另一个自己已经学会了伪装成自己，凑到师尊身边献殷勤。 不过，师尊的那一眼又让他放心下来。 就算有两个自己，师尊也会更喜欢他吧。 泠玉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即将开始滔滔不绝。 云锦暂时不再留意安安静静的徒弟，继续听。 似乎是对接下来的故事有点耻于开口，泠玉神情讪讪。 「其实吧，后来也没发生什么。」 他说是这么说，但他讲的故事却并非如此。 在幻境中，泠玉正撅着屁股找出口。 身后伴随着一阵阵巨响而来的，是一群泠玉不是很想见到的仙人。 就是被泠玉吃了池塘里的小鱼，前来找仙帝讨要说法的老头们。 在人前和蔼可亲，仙风道骨的老头们，此刻个个怒气沖沖，恨不得把仙帝宫的大殿给掀了个顶。 巨响声就从他们身后传来，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摩擦过大殿外的玉阶。 第33页 听声音，那东西还在渐渐靠近。 一位长鬍子仙人站在首位，就是被泠玉吃鱼吃得最多的那位。 他脸上的长眉毛和长鬍子几乎要随着他的怒气飘扬起来。 开口像吐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仙帝你德不配位！」 「纵容金琅兽把天庭的池塘当成鱼塘，把天庭里的仙鱼吃了个干净，仙鱼仙鱼一族惨遭灭族！」 「你该当何罪！」 「快把金琅兽那个孽畜交出来，你这仙帝的位子还能坐稳，不然天庭众仙的怒火你承受不了！」 泠玉在看到这个老头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就嗖的一下躲在陈恪元身后。 露出半个脑袋，观察那群老头们。 幻境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曾经那群老头养的鱼被吃了不少，撵着他跑了整整一个宫殿，再生气也没有气成这个样子。 这些老头该不会都是假的吧？是这个幻境弄出来吓唬他的？ 很快泠玉就顾不上想这些，就算幻境搞出的假仙人，他们也非常危险。 泠玉躲在仙帝身后，被老头们当成了，他仗着有先帝当靠山，而挑衅他们的意思。 站在最前面的老头，拿着拂尘，狠狠挥出一记。 陈恪元挡在泠玉身前，不明白眼下发生了何事。 面前一股庞大的力量来袭，有排山倒海之势。 陈恪元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力量，更神奇的是，他现在心中并无惧意。 似乎这一记拂尘的力量，对他来说，真的只是轻轻一挥手而已。 身边也没有可用的武器，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挡。 那股力量在空中消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切重归平静。 哇哦，陈恪元那么厉害的吗？ 泠玉震惊，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人，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陈恪元手背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少年，带着安慰的意味。 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少年护在身后。 老头见自己的攻击，在仙帝面前不堪一击，顿时火气更大了。 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仙帝你可想好了？当真要继续包庇这孽畜，任他为所欲为下去！」 陈恪元眉头紧皱，面色冷硬，看向那老头的目光凌厉锋锐。 他不喜欢这个人说的话，竟然敢辱骂泠玉。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怒意涌起，他体内似乎正在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 泠玉见形势不妙，双方间对峙的气氛紧张，害怕他们真打起来。 陈恪元只是一个凡人，还是魂魄的形态，而对面老头的力量是真的仙力。 要是打起来，陈恪元会立马死在他面前。 他没看清刚刚陈恪元防护的那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本源神力在保护他们。 他从陈恪元身后跳出来。 他想了想在天庭吃过的鱼，顿时有了底气。 「不可能，我没有吃过那么多鱼。」 「就算吃了很多，吃的也是仙帝家的鱼，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他的反驳像点了炮仗一样，安静诡异的氛围一触即发。 「你竟还敢狡辩，你若是没有丧心病狂，吃光那么多条鱼，天庭的仙鱼怎么会一夕之间全部消失。」 老头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好像泠玉真的吃了那么多鱼，直接把仙鱼一族给干灭绝了。 泠玉心虚了一会会。 他还真的想过，天庭的仙鱼那么好吃，要不要全部吃光。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丧失兽性，他弱弱地对陈恪元说：「我没有。」 「真的，我就去他们那儿吃了几次，总共只吃了几条，最多不超过十条。」 总不可能天庭里的仙鱼就十条吧。 泠玉还比了一个「十」的手势，可以说是很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这么严肃紧张的场合，泠玉的动作显得很孩子气。 蓦地，陈恪元笑了起来，沉重的心轻松不少。 泠玉也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第29章 深海鱼霸 陈恪元笑的时候怎么这么好看，差点让他这个神兽看花了眼。 就这样被他一直看着。 泠玉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 对面的老头们看够了他们俩卿卿我我，一个手里拿着拐杖，不，是权杖的老头，上前一步。 在他看来，泠玉越是辩解，就越是心虚的表现。 「谎话连篇!」 「仙鱼一族，因为你的贪吃而灭族，一条不剩。」 「如今那些死于你的口腹之慾的仙鱼，灵魂都合为一体，化身成深海鱼霸，上门找到我们，要我们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他又对着陈恪元，对他这个仙帝极其不满，「仙帝你向来深明大义，现在竟然这么煳涂，连穷凶极恶的堕落神兽都要包庇！」 陈恪元依旧横眉冷对。 尽管他认识泠玉的时间很短，但他就是莫名的相信泠玉不会做出这种事。 再加上那群老头对泠玉出言不逊，让他很不高兴。 他们说的话，他也通通当做是谎言和污衊。 「你若是还不信，那就让你看看证据，深海鱼霸就在大殿外。」 拄着拐杖的老头说完，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第34页 此时一群老头都不想再搭理他们两个人，一个执迷不悟，一个罪大恶极。 大殿外传来的巨响声愈发靠近。 一座庞然大物缓缓进入殿中，先是头，再是身子，最后是尾巴。 那是一整条大鱼，还是泠玉最常吃的一种仙鱼，庞大到将大殿挤得满满当当。 由于过于震惊，泠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确实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 他真的怀疑人生了。 活到现在，他吃过的鱼应该没有这么多吧。 怎么会合成这么大的一条鱼？ 陈恪元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但他来不及惊讶。 他上前一步，将腿软站不住的少年扶到怀里。 少年的腰肢纤细柔韧，一只手就能把人抱个满怀。 陈恪元不敢太用力，手臂虚虚环住他的腰。 担忧的目光落到少年苍白的小脸上。 泠玉趴在陈恪元怀里，抓着他的衣摆不放。 太大了…… 怎么能这么大！ 泠玉自小有个毛病，非常害怕巨大的东西。 他自己的个头，比起同族的一般形态，小了太多，几乎就是巴掌大小。 金琅兽一族都能够自由变成巨大形态，但他做不到。 一直都只能是现在这样的大小。 别的金琅兽变化出的巨大形态，都能把他吓个半死。 泠玉忍着要呕吐的感觉，虚弱道：「太大了，我看着不舒服。」 整个人缩在陈恪元怀里，人小小的一个，看得人好不心疼，好像也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闭上眼睛。」 泠玉顺着这道低沉的嗓音，乖乖闭眼。 陈恪元看了一眼泠玉苍白的脸色，抬头看向那群不大招人喜欢的老头。 「我们谈一谈。」 尽管他对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明，在对面老头大放厥词的那段时间，他大概清楚了自己体内有多少力量，对付他们还可以勉力一试。 但他不想让泠玉看到血腥暴力的一幕。 也许泠玉外貌天真灵秀，兽形也过于娇小，陈恪元总觉得他还小。 最大的受害者登场后，那群老头们就站到一旁给它让位置。 深海鱼霸开口了，态度很不配合，「没得谈。」 「我们都被这个可恶的金琅兽吃光了，我们一定要讨回公道！」 这条巨鱼张开深渊一般的大口，一股水腥味漫出来。 闻着味道，泠玉更难受了。 怀里的少年秀眉紧蹙，说不出来的可怜样，看一眼就让人心疼。 站在一边的老头还嫌不够乱， 恨不得摇旗吶喊助威。 深海鱼霸显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鱼。 他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简单直白的大脑，就默认可以开战了。 巨大的鱼口张开，瞬间露出一排排利齿，就冲上前去。 陈恪元抬手一挥，磅礴的仙力爆发，硬生生将巨鱼逼退。 观战的老头们见巨鱼独木难支，将仙人的脸面搁到一边，纷纷出手。 陈恪元把人放到大殿上最高的帝座上。 然后他用着不太熟悉的仙力，和老头们打打了个不相上下。 泠玉躺在帝座上，手抚上胸口，沉闷的窒息感压了下去。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确定了，这一切都是幻境搞的鬼。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不好过。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这个幻境。 不过现在他可以放心一点了，这种幻境一般不会致命。 甚至陈恪元都突然拥有了可以和那些老头一战的实力。 他这么有自信，是因为清楚他在自己的族谱上画的阵法，制作的幻境，都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只是为了在致命时刻困住对方，保命用的。 所以陈恪元的安危只在于早点出幻境，越快越好。 泠玉缓过了最难受的那一阵，拐着哆嗦的腿继续找出口。 赌上他金琅兽的运气，泠玉直觉出口就在这大殿里。 另一头陈恪元和那群老头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神界毕竟是神界，仙人毕竟是仙人。 陈恪元会些武功，但对界的功法一无所知，对上那些千奇百怪的仙法，能不落下风全靠他体内那一股，自己也不知道来歷的仙力。 他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全靠本能接下仙法的攻击。 拿着拂尘挥来挥去的是浮尘仙人，他对着身旁同他并肩作战的御宇仙人点点头，使了个眼色。 打不过怎么办？ 当然是悄咪咪地开挂！ 两人分散开，连同其余三位仙人，各占一角。 速成一个五行星阵。 当星阵落到陈恪元身上，仙力从星阵的五角蔓延到中央，带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力。 轰隆！ 泠玉回头，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极有可能是出口的地方，但来不及带着陈恪元出去了。 也来不及去救人。 生与死只在一刻间。 那个会把他抱在怀里，保护他的男人，跪倒在地。 大股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身上全是血淋淋的红。 刺眼，灼目，烫伤了泠玉的眼睛。 第35页 「陈恪元！」 顾不得可怕的大鱼，也不再躲着那群老头，他扑到陈恪元身前。 第30章 拐了仙帝回家 用手去擦他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一直有新的血液涌出。 「别哭。」 即使命在旦夕，一副要死了的样子，陈恪元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沉稳，只是多了几分虚弱。 他伸出手，碰上泠玉的脸颊，抹去滚烫的泪珠。 「别说话了，我为你疗伤。」 泠玉拼命回想有没有什么救命的法子，哆嗦的手扶住陈恪元。 他在族中学习神法时，向来爱偷懒，学什么都爱睡懒觉，爱翘课。 此刻竟然想不到一条能够救回魂魄的神法。 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下唇被咬出深深的印记。 陈恪元不愿意看见少年皱眉的样子。 他想更靠近一些，又觉得过于轻薄，最终只是握住了少年的手。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了。」 「我喜欢你。」 最后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泠玉听得很清楚。 他抱住的这具魂魄，没有重量的轻，他却觉得自己的手臂很沉重，很累。 顷刻凝实的魂魄化成星星点点，消弭而去。 他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不到。 星星点点靠近他，如一阵风，捲去了他的眼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殿中的深海鱼霸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五味仙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转眼就麻熘地跑了，跑的时候眼中还带着笑意。 死了。 陈恪元死了。 泠玉怔怔地愣在原地。 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回到陈府，去看看陈恪元的肉身吗？ 还是去为他报仇？ 还是想办法凝聚他的魂魄，去找復活的办法？ 仙帝宫的主殿，寂静无声。 只有一只金琅兽化成的人形，跪坐在殿中。 风吹过檐角，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还是在原处，泠玉的手还没有放下。 从空中各个方向飘过来的星光，落在他的手上。 越来越多，显出一个人形。 髮丝，眼睛，鼻樑，薄唇…… 如先前一般握住他的那只修长的手。 泠玉亲眼看着陈恪元的魂魄再次出现。 就好像这具魂魄从来没有消散过。 他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圆圆的眼睛直直望着陈恪元握着他的那只手上。 空白的脑海被又惊又喜的情绪填满。 顿了一会，泠玉才能说出来话，「我以为你死了。」 陈恪元站起来，把人抱进怀里，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 「别哭。」 「哭成小花猫了。」 声音温柔，泠玉听到后，差点又落下泪来。 又是一阵风铃声。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口吻有点像金琅兽族中的族老们。 「情劫幻境已破。」 「他能做到无条件地信任你，守护你，他会是一个好的伴生者。」 泠玉认出来了，这是他族中一位族老的声音。 就是平日里最没大没小，倚老卖老，胡作非为的那位。 这个讨厌的声音还在巴拉巴拉地说。 「小泠玉，恭喜你，你拥有了一位伴生者。」 还是很得意的口气。 「你已经和他成立伴生契约了，还是我操办的哦。」 泠玉挣脱了陈恪元的怀抱，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 「啊！啊！啊！我讨厌你们！」 另一个声音讪笑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在神界也会无聊的嘛！」 剩下三个老头也掺和进来，「哈哈哈，你们两个小辈就陪陪我们嘛，让我们这把老骨头也体验体验当仙人是什么感觉。」 泠玉的表情冷漠无情，像是在冰水中飘了百年还没抓到鱼。 「你们完了，等我回到神界，就把你们的鬍子拔光！把你们薅成秃头！」 远在神界的族老们摸摸鬍子，又摸摸脑袋，准备闭关，以求躲过一劫。 边往洞府里跑，边悻悻然。 一个说，小傢伙真厉害，连仙帝都能拐回家。 另一个说，嘘嘘嘘，天机不可泄露。 泠玉被这群老东西气得直跺脚。 原来这不是他所写的小册子导致的幻境，而是情劫幻境。 他在族中神法学得不咋地，情劫幻境这种听起来就没啥杀伤力，也不能用来保命的法术，他根本不上心。 人已经在幻境待了那么久，他也没认不出来。 他现在又气又恼。 老东西们跑到他的情劫幻境，演戏演了个痛快，把他搞得又怕又哭。 他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泠玉生气时，脸颊鼓鼓的。 陈恪元想捏一捏，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只伸出手揉了揉头，髮丝柔软。 「伴生者是什么？」 泠玉的注意力被他的问题转移了，想了一下伴生者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伴生者。 突然脸上一红，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就是……就是……」 「你以后必须每天给我吃小鱼干，不然你就完了！」 第36页 陈恪元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能将小册子上的内容认出个八九不离十。 再看泠玉的反应，他知道什么是伴生者了。 听到泠玉像是不讲道理，也像是害羞的回答，他温柔一笑，「好。」 泠玉感觉好像有火在烧他的耳朵，也许耳朵已经红了。 他不说话了，拽着陈恪元的衣角，和他一起等待幻境将他们送出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情劫幻境只有在金琅兽遇到对其动情之人，才会开启，还是强制进入的。 若是通过了幻境的考验，就能够证明他的真心。 若是不能，也能看清所谓的真情有几分。 所以他和陈恪元一起进入情劫幻境，是因为陈恪元对他动了情。 他又想起陈恪元的魂魄消散之际说的话。 一时间心情复杂，像是加了柠檬汁的糖醋鱼。 这还是他第一个伴生者哎。 可是他差点把陈恪元害死。 还有，陈恪元是陈府的人，陈府的人还偷了他的宝贝呢。 陈恪元低头看着一脸神色莫名的泠玉，心情很不错。 死过一次的经歷，没让他觉得有什么。 反而是他最后听到的那些声音，他们似乎是泠玉的长辈。 如他们所说，他通过了情劫幻境，已经和泠玉缔结伴生契约。 他这也算是离泠玉更靠近一些了吧。 情劫幻境被破，他们终于出去了，但是陈恪元的魂魄依旧没有归体。 陈府陈恪元的卧房内，陈恪元躺在床上安睡，丝毫没有甦醒的迹象。 窗外，泠玉恢復成一只小兽，卧在窗台上，陈恪元的魂魄站在他身旁。 第31章 此乃邪物 泠玉还是进不去房间，陈恪元便陪在他身边。 他们已经试过了很多次，陈恪元的魂魄就是没有办法回到体内。 常人魂魄离体，只需魂魄触及身体就可以回归。 泠玉甚至用神力想将他推进去，都没有把魂魄塞到身体里。 因为陈恪元迟迟未醒，陈老爷快急疯了，请遍了镇上的大夫医师，都说没办法，治不了。 陈府的诸多怪事传出去后，不少人说陈府招了邪，有晦气，陈公子才会醒不过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陈老爷还请了镇上颇有名声的算命道士，留着老长的鬍子，看着像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结果算命道士一来就指着窗边的「小猫」，大惊失色，怒声叱喝。 「此乃邪物！是大不吉！」 「容贫道速速将邪物降服，定能让公子早日甦醒。」 算命道士向他的金主老爷，陈老爷请示。 只等陈老爷一声令下，他就要大展身手了。 陈老爷已经无计可施，虽然不怎么信他的话，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算命道士试一试。 他正要说好时，守在陈恪元身旁伺候的两个人站了出来。 墨语是大嗓门，因为这几天都没睡好，声音沙哑，一说话就像是漏风的喇叭。 「不行，公子特别喜欢这只猫，他还想养它呢。」 墨闻也睁着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公子说了，这只猫他喜欢很久了，要是弄伤了它，公子会伤心的。」 本来算命道士还在看陈府中人的脸色，想着要编一套怎样的说辞。 还怕将这只小猫认作邪祟，不能让陈老爷相信。 这时听到墨语说的话，顿时坚定了把小猫当成邪祟的想法。 算命道士手里拿着竹木制成的灵签，被他当成桃木剑来使，一番花里胡哨的动作后。 他眯起来的眼睛格外有神，一脸憎恶地看着泠玉，振振有词。 「没错，就是它。」 「它没来陈府之前，陈公子安然无恙，怎么它一出现，陈公子就长睡不起了？」 「我已经问禀太上老君，贫道可以确定此物就是邪祟。若是放任它不管，陈府必将……」 「哎呀！」 泠玉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他现在烦得要命，愁得连小鱼干都吃不下。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指着他说是邪物。 上古神兽都认不出来，真是没见识的傢伙！ 弄死他！ 通通弄死！ 小金琅兽挥出利爪，爪爪往道士脸上挠。 因为小兽太小，还有墨语墨闻两个人拦着，加上陈老爷也不觉得一只小猫会害得自己儿子沉睡不醒。 甚至还因为儿子喜欢这只小猫，爱屋及乌地任小猫去抓道士。 一时间，陈府猫飞人跳，竟也没人上前帮个忙。 泠玉很生气，本来就因为陈恪元魂魄无法归体的事情而焦急忧心，现在还有不长眼的跑过来说他是邪祟。 再加上，那个不长眼的道士又让他想起了情劫幻境中的老东西们。 他的火气蹭蹭蹭涨！ 陈恪元拦着他，不，陈恪元根本没拦他。 对于这个徒有其表，欺世盗名，说泠玉是邪祟的道士，他甚是不喜。 泠玉的兽形虽小，但很兇勐，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 算命道士虽然在人前说这只小猫是邪祟，他自己也知道这都是信口胡诌。 泠玉扑向他时，他并不害怕，还想提着桃木剑打跑泠玉。 但泠玉躲得快，每次都能以刁钻的角度，用爪子挠到他。 第37页 算命道士毫无还手之力，被泠玉一直追到镇外的小树林里。 他身上有不少细密的抓痕，伤口不大，但很疼。 天色暗沉，夜幕降临。 小树林里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算命道士狼狈地跑了一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停下来喘会儿气。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那只小猫也该追累了，不会再追他了吧。 他回头一看，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啊啊啊！！！」 「怪物！有怪物啊！！！」 他被吓得腿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么大一个怪物，身躯犹如山岳，眼睛像大红灯笼那么大，张开嘴能完整吞掉一个人，牙齿尖利，刺破血肉容易得很。 完了！他今天该不会要被这怪物吃了吧！ 小树林里没有人影儿，趁着此时没有旁人在，泠玉幻化成巨兽形态。 虽然不是真实的身体，只是一层幻影。 但用来吓唬吓唬人，消解一下他心中的愤懑，还是足够的。 算命道士疯了，这是他在江湖上坑蒙拐骗所经歷的最大一次滑铁卢。 命都要没了！ 那只猫是不是邪祟他不确定，但它这真的是个怪物啊！ 他一路狂跑，绝望地哭喊，「救命啊！有怪物！」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怪物吃掉时，突然看到一个人。 犹如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卯足力气朝那个人跑过去。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眼睛上蒙着一条近乎透明的长布条。 布条下的眼睛若隐若现，微笑的嘴角让他看上去很温和。 忙着逃命的算命道士也没工夫仔细看这人长什么样，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他怪好看的。 长的好看的人，也必定是个好说话的人。 就算不好说话，他也能让这个人派上用场。 这荒郊野岭的，没有别人在，他就把这个人当成垫背的。 趁着怪物吃人的时候，他赶紧逃命。 打定主意后，他不遗余力地唿喊，「救命！救命啊！」 又怕这么一会儿时间，怪物就能追上来，他赶紧跑向男子。 那人竟然也朝他跑来，而且速度很快，像是长了八条腿。 道士以为这是个热心善良，乐于助人的好人，一定是见他太可怜，来帮他的。 但没想到男子跑到他身旁后，也没停下来，反而和他同一个方向一起跑。 还问他，「老人家你怎么了？」 道士没空细想着男子怪异的举止，他大喘着气解释。 「救命！有怪物在追我！救救我！快救救我！」 男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出来的话让老头恨不得一头栽死。 「老人家您身体真棒，真有雅兴，这么晚了还在树林里跑步呢。」 正在被怪物追赶，狂奔逃命的道士崩溃了，绝望了。 他怒吼，「啊啊啊！！！快救我！」 第32章 大恩不言谢 男子伸手捂住耳朵，「老人家您身体是真的好呀，说话都这么大声。」 原本是有礼貌，有教养的话，但道士听着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他气的都想停下不跑了，先教训一下这个毛头小子。 表面上一本正经长得清清清秀，挺俊的一个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啊？ 道士越想越不爽，怎么自己在这里逃命就算了，旁边这个男的凑什么热闹。 让他救自己，他也不动手帮忙，还在这儿不停叨叨叨。 搞什么啊？是来嘲讽他吗？ 他干脆停下来不跑了，刚想开口说话，却一直大口大口地喘气。 旁边还悠悠传来男子安慰他的声音。 「老人家虽然在逃命，也不要太着急哦，万一跌倒了就不好了。」 终于听出了这话里似乎有阴阳怪气的意味，道士抬起头，眼睛都要喷出怒火来。 「你这个人，能帮我就帮，帮不了就滚！」 然后弯下腰，接着大口喘气。 这时道士没有发现，身后紧跟着他不放的怪物竟然没有了声音。 男子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啊，而且我真的能帮到你。」 道士还想再多说他几句，听到这话，还是觉得保命要紧。 他脸上挤出一丝诚恳的笑容，急忙道：「那求求你，快帮帮我吧！」 「但是我好睏啊，好想睡觉。」 男子伸了一个懒腰，仿佛面前并不是一个正在逃命的人。 道士差点被气笑了，但现在只有这个人能救他，他还是耐着性子，「那你就赶紧帮我啊！」 还跑什么跑！ 要不是他现在还要装模作样，他肯定要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男子不说话了，布条下的眼睛直直望着他。 道士看不出来男子的眼神是什么意味。 黑漆漆的小树林此刻无比静谧，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以前从来不相信的鬼怪传说，这时都在他脑海里上演生动的一幕幕。 道士终于感觉不对劲了。 大晚上的，除了他这个被追逃命的人，真的会有人在林子里乱逛吗？ 道士回想起了碰到这个人后，男子身上所有不寻常的地方。 眼睛上蒙的透明布条，一身看不出来名堂但也绝非寻常的服饰，跑得比常人快出不少的速度，盯着他不说话时的诡异氛围。 第38页 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身后追着他的怪物更可怕。 塞满了恐惧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一瞬。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哆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包裹，递给男子。 男子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好像就是在等道士给他东西。 见男子接了他的东西，道士放心了一点，打量着男子的神色。 好像他掏出来的东西后，这人脸上就有了笑意。 果然是个挟恩图报的小人！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还是急切恳求的神情。 「我就是一个算命的，身上没什么钱，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拿着。」 「待会儿后面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你帮我拦着一点就行。」 道士说完就跑，最后一句话在空中飘荡。 「年轻人，大恩不言谢啊！」 男子拎了下小包裹，轻轻笑了，在朦胧夜色的衬托下很是温柔。 而一直追着道士的泠玉，此时后退到了树林边缘，再往后就出了林子。 他追着臭道士跑了这么远，突然感受到了前方有一阵强大的力量，拦在臭道士前面。 他感觉到那处传来熟悉的气息，作为神兽他认得出来，那里有一位神。 即使感知到那位神身上的神力很微弱，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泠玉还是不敢大意。 神兽的本能告诉他，那位神强大，不可轻易靠近。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不管那个臭道士，直接打道回府。 但是，他想到了陈恪元的魂魄还没有归体，想要转身的爪子又扭了回来。 也许那位神有办法帮他呢？ 有的神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神通，别的神或者神兽解决不了的难事，对刚好拥有对应神通的神来说轻轻松松。 泠玉躲得很隐蔽，偷偷听道士和那个人的对话。 听到道士在那人面前吃瘪，他很解气，对那个人多了点好感。 又把那人说的话来回想了几遍，然后确定他是个小心眼，黑心的人。 泠玉有些忐忑，不知道那位神愿不愿意帮他。 但他要试试。 泠玉回到陈府，告诉陈恪元这件事，隐瞒了那个人有多么厉害。 陈恪元相信泠玉的能力，但他还是不放心，提出自己也跟着去。 泠玉拒绝了。 脱离了肉体的魂魄，脆弱不堪一击，还是老实待在城府好。 泠玉听了陈恪元说的一大堆叮嘱后，又跑回小树林。 他不敢靠近那个人，远远躲在一棵树上。 一直蹲到第二天，一个小孩欢快地跑进林子里，手里还提着洗得干净，色泽饱满的胡萝蔔。 很快，昨夜那名男子就出现了， 泠玉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偷听，金琅兽的听力十足的好。 听到了那个人叫云锦，要去镇上摆摊算命。 泠玉又蹲了一会儿。 小孩和男子一前一后离开了，他才敢探出头。 小金琅兽翘着尾巴飞回了陈府，噗通落地。 在陈恪元面前来了一个急剎车。 「我有办法啦！」 泠玉绕着陈恪元转了几圈，跳到窗台上。 「很快你就能醒来了。」 见他这般欢喜，纵使魂魄已经有些黯淡了，陈恪元也不忧心。 「什么办法？」 泠玉放松下来，就又开始调皮了，「不告诉你。」 还吐了吐小舌头。 陈老爷操心儿子，很久没有睡好了，难得困到眼睛睁不开，才眯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做了一个足以让他铭记一生的噩梦。 泠玉幻化成大怪物，出现在陈老爷梦里，让他去一个叫云锦的算命先生。 以怪物的形象出现在梦境里，是因为泠玉要维护自己神兽的尊严。 他还为自己想出了这么聪明的办法，而骄傲得意。 「嘿嘿，我聪明吧。」 「那么大的怪物，谁还敢小瞧我。」 泠玉又吃下一块嫩鱼肉，用舌头舔舔嘴巴。 桌子上摆的盘盘叠叠，都是萧珩特意为云锦准备的。 他得了云锦的许可，分到了半盘鱼。 第33章 万物皆有灵 另外一半鱼，先被萧珩挑好鱼刺，才摆到云锦面前。 泠玉羡慕了一下下。 如果陈恪元在这，他也有人给他挑鱼刺。 啪！啪！啪！ 云锦抬手鼓掌，可以说是很捧场了。 听完泠玉的故事，云锦真的很佩服这个巴掌大小的小萌物。 哇！ 这么好骗的小东西，没有被人骗到一毛不剩，还能攒下一点家业，已经很厉害了。 虽然后来攒的宝贝都没了。 脑袋瓜小小的，还能找到一个不错的伴侣，不愧是受到天道眷顾的金琅兽一族。 云锦嘆口气，夹给泠玉最后一块嫩鱼肉，「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是啊，我太不容易了。」 不仅是过去，现在这会儿也是。 泠玉是用神力描绘了故事，听故事的人犹如看绘本一般，能够感受到故事的每个细节，甚至是画面。 这段故事讲完后，他都累瘫了。 现在陈恪元已经醒来了，但回忆起情劫幻境中的事情，泠玉还是心有余悸。 「果然是幻境，天庭池塘里养的鱼，虽然是仙鱼，但只是活得久一些，长的更好看。实际并没有生出灵智，更不会合成一个深海鱼霸。」 第39页 对于仙鱼的灵魂凝结成深海鱼霸来找他算帐这事，泠玉态度很诚恳很坚决，「我以后再也不要乱吃鱼了。」 「我发四（誓），天道见证。」 泠玉伸出短短的爪子，模仿了一个人发誓的手势。 几乎分不清的四根指头支楞着，又微微弯起其中一根。 可能因为他不够真诚吧，看着短短的肉爪子，云锦只想笑。 也是情劫幻境，让泠玉想起来在仙界偷吃鱼差点被抓住的事情。 原来那些老头们离开仙帝宫时，那么开心，几条小鱼就能换来丰厚大礼包，搁谁身上都能笑出声。 「没想到那个仙帝人这么好，不仅免费给我吃池塘里的小鱼，还给那些老头赔礼道歉。」 泠玉个头不大，但是心很大，此时难得体会到了愧疚，但是不多，只有一点点。 泠玉在幻境里所遇到的深海鱼霸，云锦也算见识到了。 那些仙鱼的魂灵萦绕在一起，构成了深海鱼霸的形态。 深海鱼霸这个名字，有些好笑，都不像是正常鱼该有的名字。 很有金琅神兽族的风格，尤其是那几位族老，很懂泠玉的性子，在幻境中扮演仙人时编造出来的。 也就是泠玉，信以为真，没有立刻识破。 但偏偏云锦听到深海鱼霸的成因时，心抽痛了一瞬。 一族全部灭亡，亡灵重聚，以极其惨烈的方式。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血腥残虐的画面，无数人在他面前哀嚎哭喊。 他应当是伸出了手，但依旧只能看着一个个生命凋零。 一个和小百申一般大的小孩推开他，对他说，你快走吧，你救不了我们。 而他呢？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是的，再让我试一试，这次一定可以！ 但是呢？ 一个又一个人在他面前，烟消云散。 他一次又一次尝试，最终只听见一个声音。 云锦啊，你太过自负，害死了这么多人，你救不了他们的。 声音陡然变得阴森恐怖。 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喵喵~」 「师尊！」 云锦恍然回神，小兽和徒弟都看着他，眼里都是担忧。 他摇头轻笑，从惆怅的情绪中抽离，轻嘆一声。 「万物皆有灵。」 在一片沉默中，萧珩斟了一杯清茶，递到云锦手边。 萧珩又看着云锦一口口喝下那杯茶。 心里却一直记挂着云锦刚才的模样。 嘴唇微微抿起，潋滟的桃花眼也垂下来，眉眼间是浓稠的哀伤，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萧珩攥紧拳头，思绪纷涌。 当初师尊到底经歷了什么，才会离开天极宗，离开他。 即使人人都告诉他，是师尊不要他了，他一直不信。 即使他被师尊拒之门外，他也不愿意相信。 再次见到师尊，师尊不认得他了，他既难过又庆幸。 现在见到师尊这副样子，他再次强烈地想知道，这十年间师尊到底经歷了什么。 在萧珩印象中，师尊带着他一起进入天极宗后，就一直闭关。 出关后收他为徒，此后几乎不出天极宗，就算出宗门也都有自己陪同。 师尊很少出手展现他的实力，但是屈指可数的几次，已经足够他立鼎天下。 以师尊的实力，修真界几乎无人能够伤害到他，更别说让他失忆了。 萧珩太想知道这一切，他甚至有一股不再隐藏自己身份的冲动。 告诉云锦，他们不仅现在是师徒，过去也是。 然后他和师尊一起弄明白过去的十年。 好让师尊的眉眼不再含着愁绪。 许是他的念头太过强烈，云锦放下茶杯，抬头看他。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萧珩觉得自己所有想法都无所遁形。 萧珩的龙尾巴还摆在云锦手边。 萧珩想事情想得很专注，但龙尾巴却很活泼，缠着云锦的手腕挨挨蹭蹭。 被云锦揉捏一顿后，更起劲了，都快要在那只皓如凝脂的手上磨出红痕了。 萧珩一看见那手腕上的红痕，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什么都顾不得想了。 龙尾巴嗖地一下收了回来，恨不得连尾巴带人一起原地消失。 云锦对萧珩说：「还挺好玩的。」 不知道是说龙尾巴，还是说人。 萧珩听了之后耳朵通红，又不敢开口问。 这么一搞，害羞的害羞，调戏的调戏，不，是安慰徒弟的安慰。 没看见他徒弟感动得泪眼汪汪嘛。 饭桌上又恢復了欢快的氛围，但也只有泠玉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 说起来这么有意思的徒弟，做成木偶人有些可惜了。 木偶人终究是比不了真人，即便是真人做成的的木偶人，再逼真，也缺了一分灵动和人性。 等徒弟什么时候不再像现在这么傻乎乎的可爱了，再把他做成木偶人吧。 云锦吃着萧珩做的糕点，品着萧珩沏的茶，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萧珩以后的命运。 桌上的泠玉撅着屁股背对他们，丝毫没察觉有一对貌合神离的师徒正背着他…… 一个摸龙尾巴…… 一个脸红害羞…… 第40页 泠玉给云锦讲完一个故事，像是干了一件劳苦功高的事。 第34章 血光之灾 他心安理得地蹭了一杯萧珩亲手沏的清茶，顿觉神清气爽。 他就知道待在云锦身边的人，肯定也是个厉害角色。 云锦徒弟的来歷一定没那么简单，首先这些吃食和茶水就已经暴露了。 他可是去过修真界的，那儿的灵气虽然比不过仙界，但也还不错。 桌上的糕点，鱼肉，茶水，甚至是瓜子，都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爽！ 满满的灵气充盈了他的身体，效果立竿见影。 兽不困了，眼不迷瞪了，嗓子不哑了。 现在能出去暴揍一个深海鱼霸。 泠玉一抹嘴就要走。 「我走了，我要去找元元了。」 云锦叫住他。 就在泠玉马上要离开时，他心中突然有个预感。 而且这个预感不太妙。 来不及掏出灵筒，掷出一签，只能伸出手简单地来个掐指算命。 「也许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泠玉没有觉得自己说漏了什么。 他怀疑云锦在骗他，想让他再多讲几个故事，就吐了吐舌头，「略略略，讲完了！讲完了！」 云锦不在意他的调皮，反而微微一笑，笑里好像藏着一把刀，等着给泠玉来一刀。 「你不信我？」 泠玉忙喊道：「喂！你不要继续说了，你不要咒我啊！」 云锦的嘴简直是开了光的，说不定还是被天道开了光，他不想从云锦嘴里听到任何不好的事。 虽然这样有嫌弃云锦说的话晦气的嫌疑，但万一呢？ 又是掷灵签，又是掐指算命。 说不定云锦的神通就是和运道有关呢？ 「行吧，你好不容易有了伴生者，最近要好好照看他啊，他最近有一次……」 「呃，血光之灾？」 云锦自己也不确定了，因为陈恪元的命格还挺难算的，只能算出最近最模煳的命运。 「总之，是一次灾厄。」 「好啦，我知道了。」 泠玉捧着两个小爪子，朝他作了一个揖，以示感谢。 陈府前院中，陈老爷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招待来陈府的客人。 他多日劳累，也就昨天睡了个好觉，忙了一个宴席后，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陈恪元站在一旁陪着他，帮他送走了不少前来赴宴的客人。 他扶着陈老爷，「父亲，你先去歇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陈老爷喝了不少酒，此刻醉得站不稳，靠在比他高不少的儿子身上。 他抱着儿子的胳膊，呜呜地哭，「哎哟，恪元啊，幸好你没事，不然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哭着哭着又笑，「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儿日后必有好福气。」 陈老爷醉酒后，话都说得磕磕巴巴，「云仙人都说了，以后有金琅神兽庇佑你，会……会家宅安宁，招……招财进宝。」 笑着笑着又哭，「原来恪元喜欢猫啊，喜欢那么久了，都没有养猫，真可怜啊。」 「就该养猫！」 「养！」 「把小猫养成小猪，给他吃鱼吃肉，养得胖乎乎肥嘟嘟！」 兴许是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外面做生意，在家陪孩子的时间少了。 想像出了儿子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的画面，没有猫陪伴时苦苦期盼他回家，陈老爷的眼泪像是泄洪的水，流得稀里哗啦。 还抱着陈恪元的胳膊哭，「儿啊，你一个人在家受苦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到陈恪元的衣服上了。 陈恪元扶住他，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父亲不必忧心，泠玉我会照顾好的。」 顿了一下后又说，「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好好……」 一阵疯言疯语后，陈老爷终于老实了，眼皮一耷拉就睡过去了。 陈恪元将他往卧房里送，吃饭吃得正香的墨语也来帮忙。 他身宽体胖，力气也大，作势就要将陈老爷打横抱起。 还好墨闻眼疾手快，忙拽住墨闻健壮的手臂，没有让陈老爷体验一回公主抱。 「公子，交给我们了。」 他和墨语站在陈老爷两侧，将人扶回房间去了。 泠玉就蹲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陈恪元一转头就看见他了。 他扑腾几下，跳进陈恪元怀里。 把他的伴生者当做人形坐骑，自己就可以偷懒啦。 他卧在陈恪元手上，两条前腿从指缝间漏出来，盪在半空悠然地划来划去。 他喜滋滋地想，原来元元的爹这么喜欢他呢。 自动忽略了把他养成猪的话，耳朵里就剩下了吃鱼吃肉。 好耶好耶！ 泠玉已经知道自己的宝贝是被陈老爷拿走的，善良的神兽大气地原谅他了。 他的儿子都在自己手里，陈府的什么宝贝不能给自己玩呢。 连人带宝都拿到手了，这波是他赚了。 他又想起陈恪元爹说的话，试探地问。 「你小时候只有一个人在家吗？」 「母亲在家，她不在了后，家中还有管家，墨闻墨语也在。」 陈恪元有些无奈地说，「只是父亲每次醉酒后，喜欢多想罢了。」 第41页 泠玉想了想，决定还是安慰一下他。 「我小时候也是一只兽呢，族中都没有别的兽来找我玩。」 他一只兽独行是因为他在族中横行霸道，没有兽敢来惹他。 而且因为他在族中身形最小，别的兽特别宠溺纵容他，都很乐意陪他玩人间的「躲猫猫」游戏。 躲起来的那只「猫猫」就是泠玉，别的兽很难找到他。 有时他还很坏心眼，见到别的兽怎么也找不到他，招唿都不打一声就熘出去玩儿了。 但他说出这样一番歪曲事实，中伤伙伴的话，无形中卖了一波惨。 那么，他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伴生者元元的美男温柔顺毛服务。 泠玉被陈恪元抱在怀里，一只手托着他，一只大手将他凌乱的毛髮抚平。 他所感受到的手很温暖，被陈恪元顺毛也很舒服。 舒服到睡着了。 还打起了小唿噜，声音响亮悠远。 陈恪元不禁失笑。 好在客人都已离开，他好将小兽带回房间。 陈恪元的卧房里，床榻旁摆了一张小床，架在精緻的紫檀木支架上，高度和旁边的床榻齐平，大小只有一面盥洗盆。 对于泠玉来说，这张小床已经足够大了。 最耀眼夺目的是，这张小床是由纯金打造而成，上面铺陈着玉石珠宝，还镶嵌着一排夜明珠，最大的那颗已经赶上泠玉的兽形大小。 第35章 仙帝转世 即使是在深夜里，也能照亮一张小床，和床上的小兽。 陈恪元担心金块玉石会硌到他睡觉，还铺了一层绒垫，小枕头和床被一应俱全。 可以说是很贴心了，完全就是泠玉的理想小窝。 而且放在陈恪元的房间，还方便他随时使唤他的伴生者。 陈恪元将小兽放在小床上，泠玉一躺上去就舒服地扭扭身子。 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唿唿大睡。 喧闹的陈府重归寂静。 云锦叮嘱过泠玉后，又用名字算了一遍陈恪元的命运。 就算他记忆缺失了不少，他还是觉得算命是他的拿手技能，他不应该算不准陈恪元最近的命运。 不知道陈恪元的生辰八字，这一回他拿出灵筒，用灵签算了一卦。 算出来的结果，他依然不满意。 算了几次，结果都是大不吉，却没办法从命理中得知，何时何地何等不吉。 所以他只能模煳地提醒泠玉一句。 如果不知道具体的信息，就不能避免灾祸，那么算命也毫无意义。 正当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是否有问题时，突然想起陈老爷已经被改过的命运。 见人忙活着算命，萧珩又拿出一盘已经剥去了皮的灵瓜子，静悄悄地推到云锦面前。 云锦咽下一口瓜子，又算了一卦，试着从陈老爷原本的命运中，窥探到陈恪元原本的命运。 陈恪元在出生后不久被人抢走，被拐卖后逃了出去，还救下了那些和他待在一起，同样被拐走的小孩。 不知道家在何方，从此开始流浪，被云游在外的天极宗长老看中天赋，带回宗门，成为闭关弟子。 他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修为便已登峰造极。 与此同时，一场灭世灾祸悄无声息地降临。 而且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触目所及，一片混乱，人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修真界魔界也未能倖免。 一团又一团冒出来的漆黑怪物，在世间肆虐横行，一旦沾染上怪物身上逸散的黑气，便是灭亡。 轻则精神污染，重则肉体腐蚀，命殒于此。 青年修士修无情道，持剑除去邪魔，一剑一山海，浩瀚灵气扫荡而过，无数邪魔灰飞烟灭。 但仍有数不尽的邪魔出现。 云锦想看到更多这场灾祸的场景，不顾尖锐的头疼，用上所有法力维持画面的呈现。 但是他只看到了更多的人间炼狱。 瘟疫，传染，地动，山洪内涝…… 至亲的人彼此相忘，拔刀相向，因为仇恨和绝望，杀了爱的人，也死在爱的人手下。 这一切竟然像极了他听到深海鱼霸时所想起的那些画面。 蓦地，他睁开眼，由于消耗过多法力，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桃粉。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惊唿声：「师尊！」 萧珩只看了一眼，立刻伸出手紧握住云锦的手腕，手里抓着的瓜子全都撒到桌上。 云锦轻轻挣脱开萧珩的手，摇摇头，「我没事。」 但他神色间仍泛着浓浓的倦色，并不能让人放心。 萧珩依然紧皱着眉，目光不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云锦缓过一阵勐烈的头痛，低声道：「陈恪元是仙帝转世。」 原来是陈恪元是仙帝转世，怪不得难以算出他此生的命运。 除此之外，他在陈恪元原本的命运中所看到的漆黑怪物，让他心悸不已。 无数人的哀嚎痛哭，到处都是在痛苦中苦苦挣扎的灵魂。 即使他闭上眼睛，那些画面也没有在他的脑海里消失。 但是多想也无益，还是先想想陈恪元的事情吧。 知道了陈恪元是仙帝转世后，云锦就不怎么担心了。 仙帝那种级别的人物，只要知道他不会随随便便死掉就行。 第42页 而刚好他后面算的那一卦中，就算出了陈恪元尚有一线生机。 没准陈恪元原本的命运中，所发生的那场灾祸，会因为他命运的改变而变得不同。 至于邪魔什么的，以后遇到了再说。 想明白这一点后，云锦脸颊鼓起两个小包，缓缓吐出一口气。 舒坦了。 果然他就不应该想那么多，顺其自然最好。 今日已经太晚，明天还要去王大娘那里买三份桂花糕。 自己一份，百申一份，徒弟一份。 还是四份吧。 泠玉肯定会来要走一份。 周围沉闷的气氛顿时消散。 站在云锦身后的萧珩嘴角紧紧绷住，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 不知道师尊算卦算出了什么，一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眉目间隐约流露出邪魔的气息。 他害怕师尊会突然走火入魔，才会那么紧张。 此刻见云锦似乎已经摆脱了愁绪，他才能放下心来。 但是，他现在很清楚，师尊经歷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会让师尊担忧牵挂，为此投入心神。 那么在师尊心中，是不是有更多东西排在他之前？ 他知道这个问题很荒谬，想知道答案的他也很幼稚可笑。 他现在明明不是偏执入骨的黑萧，却也停不下来幻想师尊再次抛下他。 师尊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是不是黑萧的主意更好？ 把师尊带回锁云宫，用上缚仙索，让师尊永远无法离开他。 锁云宫处处都是按照师尊的喜好建造的，师尊一定会很喜欢那里。 可是又想到师尊的性子，定然不喜欢受到约束，在一个地方待那么久。 他不想看到师尊对他露出失望的神色，所以…… 魔尊的身份要继续瞒着，将师尊困在锁云宫的念头也不能再有。 萧珩闭了闭眼，掩下眼中的癫狂之色。 但他心里还是涩涩的。 以前他受了委屈，师尊都会给捏他的尾巴，安慰他。 如今师尊却把那只金琅兽放在手里，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 吃醋中的萧珩，一想到那只小兽不愿意，还是师尊硬捏着他顺毛的，就更醋了。 云锦决定好买几份桂花糕后，还想问问萧珩除了桂花糕，他还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今天萧珩在饭桌上拿出来的吃食，每一个他都很喜欢，说不定萧珩对美食颇有研究。 云锦转身刚想说话就愣住了。 徒弟正盯着他发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像一条大黑龙，而是一条小狗崽。 云锦眨眨眼睛，看向他的眼神疑惑不解。 第36章 光明正大的偷亲 他的徒弟又怎么了？该不会是担心他吧？ 若真是如此，云锦的良心小小地刺痛了一下，如果他有良心的话。 他的小徒弟这么贴心的吗？ 不过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想了想萧珩看到他给泠玉顺毛的样子，云锦抬起手，放在徒弟头上，轻轻揉了揉。 萧珩还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睛还睁得更大了。 「没事吧？」 「没……没事。」 萧珩没想到云锦竟然会主动摸他的头，一双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的，心里眼里都是眼前这个人。 眼看着一双凤眸硬生生变成了狗狗眼，云锦再一次感嘆，他这个徒弟还真是好哄。 还不小心瞥到了一双通红的耳朵，一直红到耳根。 就这么被徒弟的狗狗眼盯着，莫名的，云锦也觉得自己被被什么东西传染了，脸上有一点发烫。 也许是夏天太热了。 嗯？？？ 云朵旁的月亮：无语。 阵阵能吹弯荷花枝蔓的夜风：无语。 可是这才初夏哎~ 云锦望天望地，自己脑补了一个小插曲，等他发现自己正在胡思乱想后，带有遮掩意味地轻咳了一声。 已经是晚上了，他们也该去休息了。 云锦正想带着他的徒弟，去找管家问问能不能在陈府借住一晚，体验一下镇上首富的待客待遇。 还不等他说出什么，他的徒弟就给了他一个惊吓。 萧珩勐的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双手把他圈在怀里。 猝不及防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什么，云锦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跳动。 这么突然的举动，真是要吓死兔子了。 耳边还传来徒弟黏煳的声音，「师尊，我难受。」 要是他没听错的话，徒弟这是在跟他撒娇？ 云锦嘴角向上弯起，脸不红了，心也不跳了。 会撒娇的徒弟，他最喜欢了。 云锦放轻了声音，缓缓道：「阿珩，怎么了？」 还轻轻拍着徒弟的后背，俨然一副慈爱师尊的模样。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似乎被云锦温柔的态度鼓舞了，萧珩鼓起勇气出声：「师尊以后不要老是撸猫了好不好？」 又觉得不让师尊去撸猫，显得自己太小气，会惹到师傅生气。 他又补充一句：「我也有尾巴的，你可以不可以摸了猫之后，再摸摸我？」 「当然好啊，阿珩乖乖的，我也很喜欢你的尾巴。」 第43页 事实上，萧珩这条龙尾巴正缠在他的腿上，因为他的腰部位置已经被萧珩的手臂占领了。 龙尾巴上光滑的鳞片一片一片立起，好像一根根软刺在给他挠痒痒，但是越挠越痒。 云锦感觉怪怪的，他抓住那条尾巴，为了安慰徒弟，像撸猫一样，好好撸了一遍龙尾巴。 也是为了不让它缠在自己腿上。 和徒弟的尾巴这么挨挨蹭蹭的，有点暧昧啊。 云锦专心撸尾巴时，他没看到萧珩的眼睛都要红了，还松开了手。 萧珩手足无措地呆住，脑海像是有个喇叭在喊。 师尊摸他了！ 师尊的手碰到了他的尾巴，但他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叫嚣着不满足，还要！ 他甚至想握住师尊的手，一直放在自己尾巴上，永远不拿下来。 要是能把自己的尾巴当做师尊的手部挂件，最好不过了。 他握紧拳头，像是在压抑什么不该有的冲动，闭上眼睛又睁开。 这一次，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云锦，低头闭着眼睛，趁云锦还没反应过来时，在那淡粉的唇瓣上匆匆落下一吻。 朦胧月色下，有微风自荷叶中来，吹皱一池清水。 清风吹拂在云锦脸上，他眨了眨眼，没看到眼前有人影。 萧珩已经不在亭子中，当着他的面跑了。 啊。 刚才是有什么东西，碰到他的嘴唇了吗？ 云锦在原地顿了，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所以说，刚刚那算是光明正大的偷亲吗？ 陈府后院风景优美，曲径通幽，只有一条小道通往荷塘中央的小亭子。 现在这条小道上躲藏着一个人，还躲得一点都不用心。 云锦已经看见了假山后露出的一片衣角，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徒弟。 像是生怕他发现不了，他还看到那人在假山后又露出半个头，偷看了他一眼又缩回去。 云锦扶额嘆息，内心复杂。 完了，徒弟的心长歪了。 他刚开始想当一个好师尊，决心以后要好好养徒弟。 虽然还没放弃想要把人做成木偶的想法，但他也是真心想养徒弟的。 结果呢，刚起来了念头，这段纯洁的师徒情就变味了。 这么一搞，倒让他觉得自作多情了。 不好好当徒弟是吧，那就当他的木偶人。 但是他幽怨中又觉得有趣的是，这个人亲完就跑，什么都不说。 比他更像是兔子，还是胆小得不行的那种。 云锦自认很恶趣味，他就是喜欢捉弄这样的人。 幽幽夜色中，清润的嗓音轻轻呢喃：「我这个徒弟还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陈府管家来荷心亭找云锦他们时，正好看到云仙人的徒弟蹲在假山后，嘀咕着什么生气没有生气的话。 陈管家一听还以为是陈府待客不周，连忙上前询问：「仙人可是觉得哪里招待得不好？」 这一下不得了了，萧珩正在偷看他的师尊，离得远了，师尊看上去还是那么好看。 但听不清师尊在说什么，隐约听到什么惊喜。 他正在琢磨要不要给师尊准备一个惊喜，被他偷亲了一口，师尊现在一定正在生气。 如果是以前，师尊肯定不会生气，还会说些让他脸红的话，但现在师尊没有以前的记忆。 该给师尊什么惊喜呢？ 萧珩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声音，差点直接站起来。 那他就会被师尊发现的。 陈府管家也姓陈，陈管家就见个头很高的男人浑身一抖，然后脸色很难看地看着他，不过很快脸色就恢復自然。 这些落在陈管家眼中，就好像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陈管家慌了，他顺着男人先前的视线看过去。 荷心亭中，站着一个人，几分仙风道气，几分温雅飘逸。 是云仙人啊。 所以云仙人的徒弟为什么要偷看云仙人？ 第37章 深夜惊喜 陈管家不敢问，也不敢再看，低头站在那儿，局促不安。 但他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七想八。 刚刚云仙人徒弟的眼神很不对劲啊，不像是寻常师徒。 陈管家经常跟墨闻墨语两兄弟讲话本里的故事，想像力丰富，逻辑也很严密，被誉为陈府最会编故事的小能手。 他暗暗心惊，那种眼神就不是徒弟对师父该有的眼神，更像是面对着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所有的眼神。 云仙人救了他家公子，是整个陈府的救命恩人。 陈管家当下就决定，一定要偷偷告诉云仙人，他这个徒弟不简单。 好让云仙人有警觉之心，不要被有心之人暗害了去。 陈管家眼中燃起正直勇敢的熊熊火焰，仍然低着头。 他知道，此时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卧薪尝胆，委曲求全是最安全的，这样才能留一条命给云仙人通风报信。 陈管家平日里最爱看的话本，就是山寨好汉的故事，是身在陈府心在江湖的典型管家代表。 他没抬头，也就没看见，站在他跟前的男人也是一副不安的样子，都不敢再冒头偷看了。 好在云锦很快从荷心亭走来，诡异沉默的气氛一瞬间破散。 萧珩还往后退了退，仿佛这样，云锦就不会注意到他。 第44页 云锦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不挑破，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和徒弟亲密相处，来日方长嘛。 陈管家看见救星来了，挺胸抬头，颇有一股傲然之气。 对上云锦，他态度恭敬，「云仙人，老爷已经备好了客房，请随我来。」 然后又冷漠孤傲地看了萧珩一眼，含有警示意味，就开始给云锦带路。 云锦留意到陈管家的眼神，眼神在陈管家和萧珩身上打转，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隐情。 也许他那傻乎乎的徒弟在城管家那儿不讨喜吧。 萧珩什么也不知道，走在云锦身后。 跟紧了，怕惹出云锦的火气，跟远了又怕跟丢。 陈府为云锦准备的房间，云锦很满意。 窗明几净，床还大，桌上放了宵夜，闻着味道，就知道是好吃的。 就算吃了不少瓜子和茶水，还想再坐下来接着吃。 陈府为萧珩准备的房间，萧珩不满意。 房间不大，还有些凌乱，像是匆忙间准备的，这些萧珩都不在意。 他不满意他的房间怎么离师尊的房间那么远，横跨了整个陈府。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陈管家看见站在房里的男人皱起了眉，他满意了。 这些房间是他临时准备的，为了就是将男人和云仙人分开。 他要为了云仙人的安危考虑，怎么能把狼子野心的坏徒弟的房间安排在云仙人旁边呢？ 云锦在床上滚了两圈，先舒坦一下，摸了摸填了些食物但还想再多来点的肚子。 他坐下来刚拿起筷子，要夹一块香香的肉块时，听到了敲门声。 是很小声的一句，「师尊。」 如果他睡着了一定会听不到的。 云锦放下筷子，差不多猜到他的傻徒弟这时候来是想干什么，才不慌不忙地开了门。 「进来。」 门外的男人披着一件黑袍，比云锦高一些，背对着月光。 从房间里的烛台处传来的光，照亮了萧珩的神色。 脸上红了一片，眼神躲闪，紧张地咬住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云锦撑着门，忙着欣赏徒弟的脸，竟然一时忘了让人进房间。 还是等到萧珩又喊了他一声，他才让开位置。 萧珩像是怕极了待在外面，匆匆进了房间，云锦在他身后关了门。 走廊的转角处，廊灯照出一片拉长了的人形阴影。 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冒出来，沿着萧珩走过的路，来到另一头的厢房。 见到萧珩进入了房间，那人又等了一会儿，周围彻底没了动静，他才慢慢靠近那个房间。 此人就是陈管家。 为了保证云仙人的安危，向来早睡早起的陈管家大半夜的不睡觉， 时刻留意着萧珩的动静，蹲守在萧珩的房外。 见到萧珩出来，就立马远远地跟着。 亲眼看见他走路的姿态扭扭捏捏，急得像是被鬼追，最后进了云仙人的房间。 陈管家赞嘆自己真是机智，坏徒弟果然会来找云仙人。 幸亏他早已识破坏徒弟的真面目，要是云仙人遇到了什么事，还不至于孤立无援，还有他能帮忙。 要知道云仙人可没有他那坏徒弟高大魁梧，若是打起来了，必定不是对手，那时就是该他出手了的时候。 陈管家不敢靠得太近，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但是离得远，也有一点不好，他其实什么也听不见。 没事，等听到打斗声，他就冲进去。 于是乎，陈管家蹲在走廊柱子后面，伺机而动。 只是夜深露重，容易打瞌睡，尤其是习惯了早睡早起的老人家，更容易犯困。 厢房内，烛火摇曳，萧珩坐在桌案旁，璀璨的眼眸半掩，几次张开嘴又合上。 云锦就坐在他对面，一刻不停地盯着他。 萧珩大着胆子瞄了一眼，看到云锦一脸的意味盎然。 下意识地将薄薄的黑袍又紧了紧，好像他面对的是洪水勐兽，而他就是自己送上门的小点心。 以前师尊明示过他准备这样的惊喜，那时在师尊的严厉监督下，他要准备的惊喜比现在还要暴露，还要过分，但是他都照做了。 萧珩又做了一番思想建设，只要是师尊喜欢的，哪怕是赤身裸体，他都可以的。 云锦正等着他说话，徒弟一脸害羞的样子让他更急切，他得给徒弟加把力，「你想对我说什么？」 「又或者，做什么？」 不知道萧珩听到他的话后想到了什么，云锦再次见证一双耳朵如何飞速染上红色，红得要滴血。 灯火掩映下，云锦突然好奇一件事，萧珩这么容易脸红耳朵红，他变成龙身后，小黑龙红起脸和耳朵，是什么样。 萧珩坐着的姿势扭捏拘束，说话的声音也弱弱的，「我给师尊准备了一个惊喜。」 跟个小白兔一样，云锦默默想，他徒弟真是得了他的真传，比他还像小白兔。 萧珩一开口，云锦是真的好奇了，在椅子上坐直身子，「是什么？」 第38章 床咚 萧珩终于鼓足勇气站起来，修长的身躯在一袭黑袍的衬托下，更显挺拔。 他伸出手，因为紧张解开系带的动作笨拙，修长的手指都快打结在一起了。 第45页 云锦耐心等着，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案上，看着萧珩的动作，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 萧珩身上的黑袍彻底落下，烛光照亮黑袍下的一切，裸露的光景让云锦忘记了眨眼。 嗯…… 不得不说，这个惊喜他很喜欢，太喜欢了。 可以这么说，在没看见萧珩这副打扮前，云锦还没想起来，原来自己好这口。 遮掩严实的黑袍褪下后，萧珩身上只剩下了清凉的布料，该露的都露出来了，不该露的也没露出来。 高大挺拔，宽阔坚实，柔韧劲瘦，线条流畅，饱满却不显夸张，隆起的暧昧弧度…… 处处合云锦的心意。 只是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放哪里。 但这并不是缺陷，反而为这幅美人美景增添了更多生动，惹得观赏的人挪不开眼。 云锦的目光细细地在萧珩身子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他的脸上。 他真的很喜欢这张脸，第一次见到时就记在了心里。 哪怕用话本里主人公被捡回来的男人折磨得下不了床的故事，来警醒自己，他还是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喜欢这张脸。 但此时他难得地思索，该不该放纵自己一回。 这个惊喜太招人了，如果只能看，根本不解馋。 但是若是上手，纯情的徒弟会不会羞愤至死。 萧珩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烫化了，而师尊还没有什么动作。 如果是以前的师尊，一定不会这么淡定，肯定早就上手了。 萧珩确定从云锦的神色中没有看到厌恶后，他下定决心，走到云锦身前，忍着要烧死他的羞怯，握着云锦的手往自己身上贴。 这下云锦不再纠结了，他随着自己的喜欢，任由他的手游走过想去的地方。 「师尊，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被云锦的手碰过的地方，感觉到了温暖和柔软，是师尊的手指指腹。 萧珩已经分不清这是他为师尊准备的惊喜，还是他向师尊讨要来的赏赐。 他闭了闭眼，反覆数次，才能压下心底涌起的无数见不得人的念头，但是深藏在脑海的缠绵幻想由不得他控制。 一幕幕将他拉入深渊。 太唐突了……太冒犯了…… 男人再次睁开的眼睛不觉间染上猩红，落到云锦身上的目光灼热，用浓郁的偏执和占有包裹住整个人。 云锦的手突然被紧紧攥住，他疑惑不解地抬头，就见一双猩红的眸子，顿时瞭然。 啊，另一个半魂。 不知道这个徒弟还给不给他摸了了。 还不等云锦良心发现，自己收回手，老老实实当师尊，他的手就被强硬地拽住抬高，猝不及防地贴在萧珩的脸上。 贴在手下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狰狞又疯狂的笑容，眼眸中映出了他的身影。 「师尊为什么不找我呢？我比他还要放得开，师尊想做什么我都会配合。」 云锦想挣脱开手上的禁锢，傻徒弟的手劲可真大，已经勒出了红痕。 他挣扎的动作却被萧珩理解为对他的不喜。 同一个人却得到了不同的待遇，怎么能说不是偏心呢？ 萧珩快要淹死在另一个自己带来的醋海，「师尊就这么喜欢他吗？对他言笑晏晏，对我冷艷无情。」 抓住云锦的手更用力，云锦的手更疼了。 云锦不想惯着他了，他勐地抽出手，打在男人脸上。 啪！ 声音清脆，但…… 不疼，却在瞬间燃起了萧珩心中的火。 他不再忍耐，兇勐的野兽解开自己戴上的枷锁，露出恶劣狠厉的一面。 他抬起手轻松扯下了覆在云锦眼睛上的冰绡，随意地缠在自己手上。 从冰绡被拿走的那一刻起，云锦就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找回冰绡，却刚好让自己的手送进萧珩手里。 萧珩的眼神一直盯着云锦，阴鸷兇狠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看到他的好师尊此时茫然无措，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中闪着水雾，即使无情也是温柔缱绻。 太美了…… 萧珩差点溺在那双桃花眼里，此刻那双眼睛里有他，但也会映出别人的身影。 已经习惯了用冰绡视物，猝不及防地没有了冰绡的帮助，云锦真是两眼一抓瞎。 他只知道徒弟吃醋了，还吃的是自己的做，但想不明白萧珩为何自己的冰绡过不去。 直到他被人拽住，身体陡然倒下，身下是柔软的被褥，眼前是模煳的帷幔。 床榻之上，云锦倒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后，他只能看到模煳的人影，离他很近。 萧珩俯身又凑近了点距离，近到能够闻到人身上的味道。 是清雅温和的茶香，很像云锦在天极宗时最爱喝的茶。 因为不适应突然看不清而微微睁大的眼眸，在那张容颜极盛的脸上添了几分纯真懵懂。 萧珩极少看到师尊这样的神情，耳边响起心跳过愉快的鼓譟声，那些被他强压下去的旖旎幻想又冒了出来。 他极快地滚动一下喉骨，狠厉的目光充满强迫感。 过于靠近的气息让云锦有点不自在，他往后缩了缩，然后顺势换了一个舒服慵懒的姿势，舒舒服服地躺着。 第46页 没有了冰绡，他看不清人，就瞧着萧珩的魂光。 黑不熘秋，乌漆抹黑的，和那条黑龙的颜色一样。 而且萧珩的魂光正缓缓变化成小黑龙的模样。 他对萧珩，或者是这条小黑龙压根生气不起来，反而饶有意味地打量。 不得不说，他对这个徒弟有着十足的耐心，处处都是纵容。 他自己也清楚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尤其是徒弟已经把狼子野心白摆到明面上了。 他不担心萧珩会对他做什么，总归最终的结果会是他想要的。 云锦懒懒地看了萧珩一眼，「别闹了，你在荷心亭对我的事，怎么解释？」 听到他的话，萧珩正要伸出的手顿住，随后用兇狠的力气抬起云锦的头。 萧珩盯着搭在手上的精緻下颌，手上不自觉地松了些力道。 他随意一瞥，没有错过云锦手腕上的红痕，是他刚才太过用力留下的痕迹。 第39章 我喜欢你 「那是他做的。」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萧珩一噎，他否认不了事实，但也不想和那个胆小鬼混为一谈。 「真的吗？」 「如果你们不是同一个人，我就不生气了？」 萧珩脑子转了一个圈，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如果被另一个自己亲不生气，如果是他就可能会生气，是这样吗？ 萧珩紧皱眉头，「你只愿意给他亲，不愿意给我亲？」 「是啊，我喜欢他。」 萧珩紧紧攥住的拳头要捏碎了，眼眸中的猩红更显浓重。 「好啊，云锦。」 「就算你不喜欢我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只能在我身下！」 云锦没了冰绡，能看见的自然是魂光。 他听见萧珩用咬牙切齿的语气放狠话，突然笑了。 因为他在魂光里看见一条气得跳脚的小黑龙。 开心完了后，他淡淡地说出了一句在话本里看过的经典台词。 「那又怎么样？你得到了我的人，但是得不到我的心。」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偏过头去，好似很不情愿面对把他扔到床上的男人。 室内一片安静，和谐美好，前提是忽略萧珩眼里飞溅出来的怒火，和汹涌滔天的醋海。 云锦等了一会，等的时间久了，脖子有点疼，感觉氛围渲染得差不多，又转过头。 就让他见到了惊讶的一幕。 他所能够看到的小黑龙变得更清晰，原先看上去有一些虚浮飘渺的身形凝实许多。 只是眼睛里正在掉小泪珠，看着让人觉得可怜。 与此同时，萧珩低着头，神色是说不出来的委屈，通红的眼睛里有了泪光。 云锦看不清人，也就看不见萧珩，但他看得到小黑龙。 不知道怎么搞的，小黑龙身上也穿着和萧珩一样的衣服，只是等比缩小成了迷你版。 这套衣服萧珩穿上去，能将他的好身材展露无疑，但是小黑龙穿着就变得怪怪的，不伦不类。 他可以欺负傻徒弟，但他对小黑龙做不出同样的事。 云锦正想说快把衣服换下来，耳边就响起他最喜欢的嗓音，语气兇巴巴的。 「这是你逼我的！」 在云锦还来不及反应时，他突然感觉嘴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浅浅贴了一下。 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哦，天哪，还是这一套…… 徒弟只会强亲这一招吗？ 要不把他叫回来，好好教教他，就当尽一尽师尊的义务？ 云锦摸了摸嘴唇，一天之内被强亲了两口，轻嘆一口气。 「站住。」 萧珩已经退到了门口，如果不是被云锦叫住，现在已经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云锦拾起落在床上的冰绡，重新繫上，慢条斯理地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徒弟，还是木偶人，还记得吗？」 萧珩的身体僵住，站在门前。 他当然记得他和师尊的约定。 如果他不想做师尊的徒弟了，那么他就会成为师尊的木偶人。 也是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个约定的控制权存在师尊手里。 如果师尊不愿意要他了，他也不再是师尊的徒弟，自然就会变成木偶人。 萧珩慌了，不知道师尊为何这个时候提起约定。 难道现在就要解除师徒关系吗？ 萧珩拼命遏制住淹没他的恐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记得。」 云锦整理好因为拉扯而有些凌乱的衣服，慢悠悠地走到萧珩身后。 他轻轻拍了一下徒弟僵硬紧绷的肩膀，「从现在开始，约定作废。」 就这么轻轻的一下，云锦都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唿吸都停止了。 云锦看不见，背对着他的人，此时眼眸的颜色变换交融，最终定格在染着血色的灿黄。 他停住的唿吸变得沉重，缓缓转身，「师尊，你不要我了吗？」 他一转身云锦就看到了他的眼睛，自然留意到了那双眼睛的颜色。 他压下心底的一个猜测，淡定地出声：「我们不适合做师徒了。」 听到这话，萧珩的眼中血色更浓，他急忙伸手想拉住师尊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挽回。 他知道这样是没用的，只是能让他有一点希望。 第47页 但是云锦也伸出手挡住了他。 云锦接着说：「你敢说你对我的心思清白吗？」 萧珩沉默着，他无法否认，也不想否认，他已经心如死灰了，只是静静望着云锦，也许现在的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 云锦余光里瞄到一条呆呆的小黑龙，原本凝实的身体越来越淡，几乎被风一吹就没了。 他忍住不伸出蠢蠢欲动的手，不去捏一捏快要碎了渣渣的小黑龙。 至此，萧珩所听到的话足够宣判他死刑。 不等萧珩反应，云锦又接着说：「我不敢。」 然后微妙地停顿一下，低声道：「因为我喜欢你。」 萧珩还沉浸在师尊不要他了的痛苦中，一时没有理解这句话。 「那又如何？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可以把你带到锁云……」 话音顿住，萧珩呆住，满脸难以置信。 他听见了什么？！ 喜欢！ 师尊说喜欢他！ 萧珩的脸上迅速浮起不正常的红晕，他一激动尾巴就不听使唤，亲亲密密地缠着云锦的手腕，覆盖在红痕上，好似这样能遮住他犯错误的证据。 其实萧珩现在更想抓住师尊的手，吹一吹，把疼痛都吹走。 云锦就笑着看一条漂亮的龙尾巴缠在手腕处，当一个手环，鳞片蹭在肌肤上的感觉诡异奇妙。 他突然感觉手痒，指尖摩挲着光滑的鳞片，脸上的笑意浅淡温柔，「所以做我的道侣如何？」 萧珩对云锦的笑容毫无抵抗力，已经看迷煳了，自然云锦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他正要脱口而出说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弟子契。 当初师尊收他为徒时，与他立下了弟子契。 一般的弟子契是可以解开的，只是要付出点代价。 可师尊和他立下的弟子契无法解除，曾经焚香被天道见证，后来师尊又在弟子契上附加了秘术，只怕是师尊自己也无法解开。 而且师尊说过，他只会有自己一个徒弟。 后来他和师尊两情相悦时，也是师尊说的弟子契和道侣契约不冲突。 龙尾巴拉着云锦的手晃了晃，萧珩：「我不能既是徒弟，也是道侣吗？」 第40章 元元被抓走了 云锦惊讶了一下，他以为萧珩会很高兴地直接同意。 「你不会觉得师徒这种事情有悖人伦吗？」 萧珩眉头轻挑，曾经他也问过师尊这个问题。 当初是他觉得师徒相恋不太妥当，还是师尊安抚了他。 当初师尊是怎么说的？ 萧珩正色，将云锦说过的话一字不错地说了一遍，「我是什么人？有谁敢说我的不是？」 云锦瞥了他一眼，萧珩弯腰凑过去小声说：「不对吗？」 云锦点点头，他觉得萧珩说的话很有道理，颇有几分他的风范。 但这肯定不是萧珩能说得出来的话，不知是从哪里听过的话。 「徒弟不徒弟的，随你。」 云锦也没工夫想这些了，因为萧珩微微弯腰时，破碎的布料移来移去，露出来的地方更多了。 他的目光就正大光明地落在上面，萧珩只顾着高兴，因为师尊再一次说喜欢他。 其实在黑萧出现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师尊说对黑萧说的话。 是这么说，他只喜欢自己，只愿意给自己亲。 沉入回忆中，萧珩喜滋滋地笑，开心到魂光冒泡，根本没注意到云锦在看什么。 等欣赏得差不多了，确定晚上能做个好梦后，云锦才提醒傻乎乎的徒弟。 云锦手指勾起挂在萧珩胸前的一根布条，「你要不要去换一套衣服？」 听到这话，萧珩浑身一激灵，终于想起了现在自己身上穿的什么，慌忙地捡起地上的黑袍披在身上。 云锦轻笑，真不知道纯净的徒弟怎么会想得出来这样的惊喜。 还能忍着害羞跑来给他看，还会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贴。 「师尊，我们是情侣了吧？」 萧珩说出这个烫口的词，脸也像被烫过一样红。 情侣是人间用的词，修真界用的更多的是道侣。 用这样的词来表示他和师尊的关系时，有种他和师尊偷偷恋爱的感觉。 但其实不是，云锦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避嫌的人，有人问他就回答，他们还在天极宗的时候，全宗门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是道侣。 只差一场天地见证的合籍大典。 云锦点头，「是啊。」 随后萧珩就抱住了他，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嘀嘀咕咕，「师尊，我很开心很开心！」 云锦觉得好笑，真像一只爱撒娇的狗崽子，得不到保证就会哼唧唧的。 耳朵都要被那阵酥软的声音震麻了，他偏了偏头，「快换衣服，然后睡觉。」 这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胸肌腹肌，各个身体部位。 萧珩为他准备这样的惊喜，已经难为情到要哭出来，他要真想做什么，肯定会把人吓哭的。 美味摆在面前，但肯定吃不到，看着就是纯纯难受。 萧珩裹好了身上的黑袍，即将迈出门，他又转头说：「师尊，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嘛？」 云锦眉梢轻挑，眼尾上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可以啊，只要你能睡得着。」 第48页 萧珩满意了，但又有了新的渴望，离开前他又蹭到云锦身边，又一次抱住他，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然后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期待。 云锦也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就看到了那双眼睛逐渐黯淡下来。 即使失望，但是嘴角还是挂着笑。 像是一只不想让主人知道，只会偷偷委屈的狗狗。 云锦难得有一瞬间的心疼，也学着萧珩的样子，凑近了些。 当感觉到柔软的触感落在脸颊上，萧珩的手用力收紧。 他真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难以启齿的秘密，没有曾经的分别，没有伤害，没有痛苦…… 「不好了！」 厢房的门突然被破开，云锦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毛糰子飞冲进来，撞在桌腿上。 发出梆的一声响，听着就很疼。 「嗷呜！嗷呜！嗷呜！」 「元元被抓走了！」 小金琅兽嫌兽形不方便，变成人形，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揉着脑袋哭嚎，「元元被坏人抓走了！」 泠玉的到来很突然，云锦只来得及转过头去看他，还没来得及推开抱着他的萧珩。 好在泠玉只顾着揉脑袋，心里有更急的事，才没关注到他们诡异的姿势。 萧珩腾地一下松开手，一退就跳到了门槛外，说话快得像是在转移话题，「他他他怎么了？」 被他推开的云锦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 面前的两个人奇奇怪怪的，一点都不着急，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泠玉又急又气，「啊！陈恪元被人抓走了！」 「快去救他啊！」 泠玉气得想冲上去咬他们两口。 云锦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很浓重。 「追！」 陈恪元将泠玉放在小床上，眼里荡漾着温柔又满足的笑意，把小床上的小傢伙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去梳洗入睡。 泠玉白天消耗太多，把陈恪元救回来后心里放松，这一觉睡得很香很踏实。 关于云锦说的血光之灾，让他注意一下陈恪元，他已经行动了。 他在陈恪元身上留下了一道金琅神兽族的秘术，保证他能活得好好的。 然后他就睡死过去了，什么声音都叫不醒他。 他能醒来全是因为他绑定在陈恪元身上的伴生者契约动了，动感力十足，生生把他从睡梦中震醒了。 这就不得不感嘆，金琅神兽族的族老有多么了解族中的小崽子了，又是多么善解人意，充分考虑到了小崽子们一睡觉就会睡得死死的。 泠玉醒来时耷拉着眼皮，下一瞬又要睡过去，模煳的视野里冒出来了两个什么东西，泠玉看不清，还想接着睡。 直到突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的毛髮一瞬间炸开，睡意全无。 睁开眼睛睛一看，是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戴着漆黑面具，站在另一个人身后。 「醒了啊？」 泠玉呆住，睡迷煳的脑袋反应不过来，听到了没有戴面具的那个黑衣人好听的声音。 圆熘熘的眼睛又睁大了点，看见人长得也很好看。 「唔，人我带走了。」 「喵？！」 黑衣人走之前还靠近，快速地撸了一下猫。 若是泠玉没有困得迷煳，他一定会跳起来咬他。 这人真没有礼貌，打扰兽睡觉，人坏。 第41章 把山移平也要找到人 黑衣人走了之后，泠玉闭上眼继续睡。 约莫是梦里吃完了一个小鱼干的时间，他突然想到黑衣人说的那句话。 人带走了？什么人？ 泠玉刷地睁开眼，跳到陈恪元的床上。 床上没有人，陈恪元不见了。 泠玉被云锦揣在怀里，呜哩哇啦解释陈恪元是怎么被带走的。 引来萧珩的侧目，和淡淡的醋意。 以后他也要变小，被师尊抱在怀里。 泠玉伸着头，灵敏的鼻子在空中抽动，想闻出来陈恪元在哪个方向。 不知是不是对方隔绝了气息，泠玉什么也没闻出来，被云锦提醒了，才想起还有可以用伴生契约。 他们暂时不担心陈恪元性命遭遇不测，泠玉在他身上留下的秘术就是金琅兽一族专门保命用的。 金琅兽能够在神界昌盛至今，还能满世界乱窜，除了自己跑得快外，就是保命的秘术足够有用。 云锦等待泠玉找到方向，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身上有灵气，也有魔气，分不清是修真界来的，还是魔界。」 泠玉又补充，「而且还有那个面具人身上还有很奇怪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 「没有戴面具的那个黑衣人很好看。」 说完又吐出舌头，作呕吐状，「呸呸呸，特别不好看！」 片刻后，泠玉的小爪爪指了一个方向。 夜风吹开乌云，月光倾泻大地，躲在廊柱后的陈管家恰好能看清厢房的人。 和怪物。 陈管家的睡梦是被一声巨响中断的，一睁眼就看向云锦的房间。 门开了，靠近门口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和一只猫。 陈管家第一个想法就是，云仙人的徒弟靠得那么近，一定是想要偷袭。 再定睛一瞧，两个人正以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 第49页 陈管家心里更急，不知该怎么帮上云仙人。 不过他马上要看到的画面，就让他顾不上这些了，只想尖叫。 蹲在云仙人身旁的小猫叫了两声，正是公子精心养起来的猫。 陈管家再一眨眼，猫不见了，原地多出来一个清秀可爱的少年。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发出尖叫声。 随后又目睹了云锦带着徒弟，从少年又变回来的猫，转眼在陈府消失，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陈管家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 在夜风中打了个寒噤，后知后觉地想起在震惊中听到的一句话。 元元被抓走了。 陈管家纳闷，元元是谁？ 不知道，陈府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他甚至怀疑刚才看到的猫变少年，少年变猫，只是自己眼花了，也可能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明天要让云仙人给他驱驱邪。 现在云仙人和他的徒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走了两步，陈管家顿住，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知道元元是谁了，就是他家公子啊！ 二胡山是一座小山，因为山脉走势形如二胡而得名。 云锦用了法力，顺着泠玉所指的方向，片刻功夫就到了二胡山。 泠玉喊了停，三个人就在这里停下来。 打量了一圈周围，云锦沉默了。 不为别的，因为站在现在这个峰头上，刚好能够看见他的山洞。 他的山洞在山脉的那一头宽阔的地带上，两头即使离得远了些，站在这里也还是能看得见山洞前的一片小树林。 一股被人偷窥注视的不快涌上心头，云锦想好了，要是让他发现这里有人，他要弄死他！ 三个人中最不爽的是萧珩，他要是发现有人偷窥师尊，他一定会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恨不得下地狱！ 泠玉正在找黑衣人，迷煳的脑袋还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寻常。 瞅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他问云锦，「人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个地方不仅没人，还没有房子屋子，能藏身的地方。 云锦毫不怀疑泠玉有没有指错路，他想了想说：「躲起来了。」 萧珩在他身后，紧了紧身上的黑袍，努力地不让它被山上的风吹乱，哪怕露一条小小的缝隙也不行。 他们来得匆忙，萧珩那身衣服还没换下，所以就算他不觉得冷，也还是有种裸奔的慌张。 云锦正在想用什么办法找出来黑衣人和面具人，一转头就瞥见了脸红耳朵红的萧珩。 不久前领略过的满园春色，一室生香，填进他的脑海里。 愣神了一下后，他轻咳一声，用别人听不见的音量嘀咕：「美色惑人。」 担心徒弟会害羞成红灯笼，云锦想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问萧珩，「你有什么办法吗？」 云锦想出来的这个办法是有用的，萧珩皱眉思索，俨然把这当成了一件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 这是师尊问他的问题，他一定要让师尊满意才行。 他注意着云锦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而后语气坚定，态度诚恳地说：「把这座山移平，不管藏了什么人都能找到。」 云锦听了果然很满意，啪啪鼓掌。 「好主意。」 旁听的泠玉插嘴，「啊？你的山洞不要了吗？」 萧珩的脸刷的一下更红了，已经完全是大红灯笼了。 泠玉一句话又重新将萧珩打入窘迫中，云锦说的话全白费。 「我我我不是的，我我我没有……」 云锦揉了揉他的头，安慰他，「好了，我知道。」 萧珩继续拽紧黑袍，默默缩到一边去了。 因为泠玉终于发现他穿着奇怪的黑袍，总想用爪子去勾黑袍的边缘。 萧珩只能往后躲，幽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锦。 他想对师尊说，别的兽欺负自己的徒弟，他管不管？ 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当一个哑巴。 师尊挺喜欢那只小兽，他还是不要让师尊为难了。 泠玉的爪子扑腾作乱，怎么也抓不住黑袍的边角，他没兴趣玩了，才想起来他那不知所踪的伴生者。 魂魄刚归体就又被抓走了，想想陈恪元给他准备的宝贝小床，他有点心疼了。 「我可怜的元元啊。」 「云锦你快想办法啊，再找不到他，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泠玉假哭，觉得自己是被戏精附体了。 都怪陈管家老跟墨闻墨语两人讲故事，他旁听了不少，还觉得他和陈管家都是爱看话本的同道中人哩。 第42章 幸神庙 云锦捏了捏他毛绒绒的脑袋，不疾不徐道：「很快就能找到了。」 云锦把泠玉放到一块石头上，握着一根竹制的灵签，又围着他走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泠玉搞不懂他在干什么，想要把他绕晕，让他睡觉不再担心吗？ 云锦走的每一步，手上的每一个手势，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藏有深意。 古朴的字音最后一声落定，云锦也走完了一圈，地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蕴含着古老力量的阵法。 小金琅兽就在阵法中瑟瑟发抖。 他害怕，云锦该不会是想献祭他，找到陈恪元吧？ 第50页 他感觉到他快要被这个阵法给升华了，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到冥海中见他的老祖宗去了。 他悲壮地想，难道要以命换命吗？ 用他的命换陈恪元的命。 云锦沉声道：「感应伴生契约，指出方向。」 他就站在阵法中央的大石头旁，手里一支普通的竹制灵签此时染上幽蓝光芒。 在夜色中，隔着一层冰绡的桃花眼灼灼其华，水光流转处映出一片天地。 泠玉看呆了，直到那双眼睛落到他身上，他才回神，连忙感应伴生契约。 不远处，萧珩没错过那一幕，阵法中的人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跟随那双眼睛，走到阵法边缘。 浮华月色下，古音悠扬，一袭白衣，冰绡翩跹。 师尊真好看。 「在这。」泠玉伸出爪子指了一个方向。 朝着泠玉指出的方向，云锦掷出手中的灵签，灵签直直插进阵法的一处。 随即阵法中流淌的蓝色幽光汇聚在灵签处，凝聚成一个蓝色光球，包裹住灵签。 灵签漂浮到空中，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光芒彻底消失时，一座破旧的小庙出现。 若是有人看见这座小庙，只会觉得此处早已荒废，定然不会踏足。 小庙的墙壁斑驳颓垣，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牌匾上的字能指明他是何方神圣。 牌匾上的字是，幸神庙。 泠玉跳下石头，想也没想直接冲进神庙。 云锦一伸手拦住了他。 泠玉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而且第一句话还不是冲着他来的。 「别来无恙啊，云锦。」 云锦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泠玉也转头。 看了看，泠玉：「没有人啊？」 云锦把他的头抬高一点，他看到了更高的地方。 一个树上横卧着一个黑衣男子，低下头，刚好和仰着头看他的小兽对视。 「傻猫。」 泠玉忿忿，「你才傻呢。」 「小猫咪要有礼貌哦，你那个相好的可是在我手里。」 泠玉一个滑跪，「放了他吧，求求你了。」 「不放。」 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落在神庙前。 泠玉想扑上去咬人。 另一个穿着黑衣的面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挡在黑衣人面前，危险的气息快要将他压扁。 泠玉不敢动了，躲到云锦身后，当一只缩头兽。 在黑衣人和面具人出现时，萧珩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手持苍玄剑。 因为他动作太大，夜里风也大，黑袍被风吹起一角，其下的光景若隐若现。 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何等眼力，一眼就瞧得差不多了。 面具人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好像他什么也没看到。 黑衣人先笑了，微微笑里带着无语。 他对云锦说：「哎呀，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他瞄了一眼萧珩，给了云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愧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萧珩终于反应过来，现场的气氛怎会如此尴尬，急忙拽紧了黑袍，握住苍玄剑的手青筋凸起。 完了，他不清白了，被别人看了他的身子，师尊会生气吧。 虽然只是一截小腿。 但他还是又恼又怒。 想提剑灭了这两个人，掩盖刚刚发生的事情。 云锦抿着嘴唇，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一点。 萧珩转他刚好看到，心里那点气也没了，但是对两个人的印象很差。 四人一兽里，只有泠玉不知道咋了，茫然地看了一圈。 啥也没看到啊。 黑衣人面带微笑，朗声道，「云锦，我们打一架吧」 「让你的徒弟和我的僕人打，我们一起进庙里喝喝茶，叙叙旧，如何？」 不如何，萧珩想，他不会让师尊离开他的视线。 云锦沉默，他没有一点想打架的兴致，只想找到陈恪元后回去睡觉。 最近晚上睡眠严重不足，可以想像，他会掉多少兔毛。 见没人回他，黑衣人不依不饶，「啧啧，你们还有人质在我手上呢。」 「我不是在请求，而是通知。」 萧珩见不得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和云锦说话，苍玄剑即将出鞘。 苍玄剑被誉为天下一剑，在场的人除了萧珩之外，只有黑衣人知道这剑的威力，也知道剑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还知道，如果真打起来，四人一兽里只有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虽然他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才来的，但他也不想真的挨打。 黑衣人见苍玄剑快要出鞘，急忙道：「云锦，你可知道你徒弟是什么来歷吗？」 萧珩听了这话，心头一颤，转瞬间，握着剑的手更用力。 哪怕被师尊知道了他的身份，哪怕被师尊讨厌，他也不能让师尊处于危险中。 他很清楚，师尊失忆必然是因为曾经遭遇了什么危机，那时他没有在师尊身边，致使他与师尊分别十年。 而今他绝不会离开师尊半步。 云锦还是不说话，视线没有放在眼前一直和他搭话的黑衣人身上。 他在找陈恪元。 云锦不理他，黑衣人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 第51页 「你曾经和我提过你这个徒弟，今日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好吧，你要真的不想打架就不打了，那你总得让你的徒弟换身衣服吧。」 云锦总觉得黑衣人身后的神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里面好像有很吸引他的地方，不知道黑衣人拦着他们想干什么。 黑衣人说话的口吻，好像认识他，而且总想把他和萧珩分开。 或许是云锦怀疑的眼神太明显，黑衣人摊了摊手，满脸无可奈何。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呢，我怎么会对你不利。」 云锦的眼神犀利，更怀疑了，身后的泠玉也喵喵叫。 第43章 木偶娃娃 「我没有恶意的，带走陈家公子，也是为了给小猫一个礼物。」 说到「礼物」这个词，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黑衣人脸上有癫狂之色，在云锦面前毫无遮掩。 云锦转头对萧珩说：「去吧。」 萧珩不动，接收到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才不舍又不安地离开。 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后，他开始动作，心想换衣服的速度要很快，在路上的速度也要快，他才能尽快赶回来。 萧珩走后，泠玉不安地喵喵叫，云锦把它抱在怀里，给他顺毛。 安抚好泠玉后，他抬起头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不认识现在的你，但我认识以前的你。」 那就是认识了。 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云锦有点焦灼烦躁。 他知道自己失忆了，本该早点找回记忆，但他心里隐约有一种抗拒感，仿佛找回记忆后，他会面对不想面对的事情。 神庙前，黑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锦瞥了他一眼，看见一张笑起来好看的脸，但眼底是直白的哀伤。 矛盾的人，以前一定倒霉过。 云锦走进荒废的神庙，黑衣人走在他前面，他看不见那双眼睛，但那股浓重的哀伤却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 神庙里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上面落满尘土，长出青苔，必然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黑衣人本来想坐在石凳上，看见了石凳上旺盛的青苔，有点尴尬。 讪笑出声：「我们上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不等黑衣人吩咐，跟在黑衣人身后的面具人，走到石桌前背对他们弯腰打扫收拾。 面具人的速度很快，云锦还在无语，这个黑衣人真不是正常人，泠玉又害怕又气愤，沖黑衣人小声怒吼。 吼了两声后，石桌和石凳就已经打扫干净了，还有一盏明亮的灯笼摆在石桌上，照亮了小小的神庙。 云锦坐下来后，把泠玉放在石桌上，夜晚的石头冰凉，泠玉一站上去就跳脚。 面具人拿出一个软垫，放在他的爪子旁，泠玉兽脸都是不满，但还是踩了上去，踩得力气格外大。 完全就是把软垫当成两个坏人一样踩。 黑衣人也不在意跳脚的小猫，他接过面具人递给他的一把玉扇，摇啊摇，摇啊摇。 云锦和泠玉盯着他，都不懂他，这大半夜的需要扇子吗？ 泠玉看着扇子直摇，晃得他都困了，趴在软垫上。 等到黑衣人玩够了扇子，云锦终于听到他开口了。 「你瞎了啊？」 云锦：…… 隔着一层冰绡，云锦翻了个白眼。 同时，他也确定了，这个人确实是他以前就认识的人 他现在已经有了想要打人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他很熟悉，一定是以前就想打他很久了。 后悔刚才没有同意打架的事了，只要换成他和黑衣人打就行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瞎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 受了一个白眼，黑衣人不生气，反而很高兴，「我曾经向你借了一样东西，如今我要还给你。」 云锦暂时对这些陈年往事没兴趣，他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比起这个，你先说说陈恪元现在在哪？」 「别急，你不让我说完，我可不会告诉你的。」 黑衣人夸张地做出失望的表情，「好歹我们也认识那么久了，你对耐心一点嘛。」 这话说的，好像云锦是辜负了他的负心汉。 云锦内心平静，今天见到黑衣人的这一面，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平时就是这般浮夸的作风。 倒是泠玉不困了，小脑袋转来转去，研究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 他看见站在黑衣人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面具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看不清面具之下的脸，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黝黑沉重，全落在黑衣人身上。 他心情复杂，脑补了一出大戏。 云锦认识黑衣人，黑衣人和面具人看着也不清白。 感情太可怕了，让人面目全非呀。 这不，气势凌冽让人浑身冒冷汗的面具人不就变了副面孔，变成了身上泛着冷酸气的冻酸菜。 「你已经忘了我是谁。」黑衣人笑着说，「你不好奇我的名字吗？」 云锦：「不好奇，谢谢。」 此刻他也不拿扇子狂扇了，消去了眼中渗人的癫狂，是个能够正常说话的正常人了。 云锦再看他，打量着他的脸，总觉得他本该是一个幽默风趣，温和亲切的人。 看了他一眼后，微微晃神，不知道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52页 云锦回过神，「陈恪元在哪？」 黑衣人双手撑着下巴，坐姿悠然舒适，自顾自地说：「我是任怀游，任意的任，怀念的怀，游乐的游。」 云锦耐着性子，听他废话没完没了。 泠玉还在心里想着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就见一支灵签抵在任怀游的喉间，再往前送去一寸，就能把任怀游的脖子捅了个对穿。 云锦指尖捏着灵签，冷冷地看着任怀游，竹制的灵签也被他使出了利剑的感觉。 「啧啧，难得见到老朋友，不要对我这么凶嘛。」 「你看这是什么？」他掏出来一个东西，伸到云锦面前。 一个木头娃娃，做工粗糙，甚至看上去会让人觉得硌手。 云锦看着木头娃娃，沉默不语，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想过将送上门的徒弟做成木偶人，他可以确定现在他做木偶的手艺足够娴熟，再用上术法，一定能做得极其完美，和活人一样。 但如果找出他最开始亲手做的木偶，估计就长这样。 一看就知道是个初学者做的。 现在他摸着这个木偶娃娃，心头微动。 这是他亲手做出来的东西。 云锦：「这就是你要还给我的东西？」 「不是，这不是你借给我的，是你送给我的，你说你雕得太丑了，扔给我的。」 泠玉好奇，也凑近闻了闻，凑得够近才闻到熟悉的气息。 有点熟悉，再闻闻。 泠玉闻着闻着，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感应到他的伴生者正在这个木偶娃娃里。 这事太过诡异了，把泠玉吓得喵喵叫。 「元元就在这里面！」 「快把他弄出来！在里面待太久，闷坏了怎么办。」 第44章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云锦拿着木偶娃娃的手一僵，他还没想起来木偶娃娃有什么用途，没办法解释。 任怀游但笑不语，微笑地看着傻猫着急。 泠玉伸出爪子布拉布拉木偶娃娃，小爪子根本握不住，急得直接变成人。 而后泠玉才想起他也不会弄木偶娃娃，就把它递到任怀游面前，竖起小爪爪耀武扬威。 「把他放出来！」 语气兇巴巴，呲牙又咧嘴，兇狠极了。 如果他现在是金琅兽的巨兽形态，这种表情和动作或许能够威慑敌人。 可惜…… 还没等任怀游有什么动作，一只手直接按住了他，从头到耳朵，到尾巴，都被一只大手包住。 是任怀游身后的面具人。 他的使命是保护主人，他觉得这个小猫对主人有威胁，所以他出手了。 泠玉一被按住就老实了，他后悔了，反正陈恪元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他着急个什么劲啊。 还是等云锦去救吧，呜呜呜呜呜。 任怀游很喜欢这只活蹦乱跳的小猫，看他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只觉得很可爱。 「咳咳，言，松开他。」 黑衣人松开手，又退回任怀游身后。 泠玉很会见风使舵，见任怀游对他足够宽容，又在黑衣人手缩回去的时候还挠了他一下。 黑衣人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又将视线重新放在任怀游身上，在场所有人中，他只关心这一个人。 泠玉虽然是一只很小很小的金琅兽，但他的爪子和同族的金琅兽相比，一样很锋利，挠伤一个区区人类不在话下。 不久前，还把一个对他出言不逊的道士挠得直哇乱叫。 这个叫言的人竟然一点都不疼，真是个怪物。 泠玉怂哒哒地跑回去，又窝在了面具人给他铺的软垫上，脑袋垫在爪子上，既郁闷又烦躁。 云锦盯着木偶娃娃看的时间太长了，还一直没有说话。 任怀游看出他已经全忘了，贴心地替他解释他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用。 「陈恪元不在木偶娃娃里面。」 「当初你想做什么木偶人，最初想先自己雕刻出来，再赋予它灵魂。」 「这就是你做出来的第一个木偶娃娃，你嫌它太丑，就送给我了。」 「它可以替人抵挡一次致命伤害，有了它也就多了一条命，而今天他的用途是替身，代替陈恪元藏在这里，等着你们。」 泠玉努力理解他拐着弯说的话，终于懂了，陈恪元不在这里，甚至还骗过了伴生契约。 云锦也想到了，他脸色难看地问，「陈恪元在哪？」 「走了，不在这里。」 「我只负责把人弄到手，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任怀游又掏出玉扇，开始扇啊扇，扇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但没挡住他的眼睛。 云锦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心虚、内疚、惆怅、欢喜、疯狂，总之任怀游的心情很复杂，像一锅乱炖的大杂烩。 搞了半天，这个人也不知道陈恪元在哪，泠玉怒了。 他觉得对面两人就是在玩弄他们。 他发出悽厉嘶哑的叫声，把任怀游吓了一跳，身体往后躲了躲。 没想到这么软萌的小猫，还能发出那么难听的声音。 该不会是在骂他吧，那骂的有够脏的。 任怀游听不懂猫语，只觉得在旧日好友面前有点尴尬，也不忍心看小猫哭得惨兮兮的。 他由衷地安慰，「对陈公子来说，此番是福不是祸，保准他回来就能长命百岁，长生不老。」 第53页 泠玉不信，这个黑衣人就是坏人！ 他想，既然陈恪元不在这里，黑衣人也不知道陈恪元在哪，他们就该去别的地方去找。 于是，催促云锦，「嗷呜！」 「我们快走吧！」 云锦站起身，揣着小兽。 对于任怀游说要还给他的东西，他现在没有兴趣。 「等等！」 见他要走，任怀游也急忙站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找到陈公子！」 云锦停下，眉眼间有一丝不耐的意味。 听任怀游说了半天，云锦的头隐隐作痛。 最近几日天天睡不够觉，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霉运。 云锦又坐下来，再次给泠玉顺毛。 「你们找不到真正的陈公子，只找到了假的木偶娃娃，是因为那件我要还给你的那样东西。」 任怀游怕再惹恼了一人一兽，噼里啪啦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它隐匿了陈公子的踪迹，只有找到他，你们才能找到陈公子。」 「那件东西现在就藏在这间神庙里，只有你能找到。」 云锦：「哦。」 任怀游似乎是担心云锦拖着不去找东西，「你可要快点，虽然陈公子性命无忧，但迟迟没有音讯，也会让人担心的。」 这话说得还挺为他们着想的。 既然东西在这，那就找呗。 云锦托着泠玉，站起身，走了一步又转头看任怀游，「一起吗？」 任怀游摇头，「去吧。」 云锦走到庙堂门口，还有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了，他竟然从刚刚那句话里听出了温柔的感觉。 下一瞬，他踏过门槛，走进庙堂。 庙堂中央是一张供案，其上摆放的神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看不出供奉的是哪位神明。 泠玉转着脑袋打量四周，就在他和神像对视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自己在极速下落。 落到了地上。 因为云锦突然倒在了地上。 泠玉吓了一跳，跳到云锦面前，毛绒绒的小爪子推着云锦的手。 「喵喵喵！」 怎么推都没有反应，泠玉慌了。 这里不会是陷阱吧，那两个人就是为了把他们骗进来的？ 他忙跑出去找黑衣人，院落里空无人影。 他也不敢把云锦一个人扔在那，只好蹲在云锦身旁，等萧珩回来。 神庙之外，黑衣人侧卧在原来那棵树上，面具人扶着他，似是担心他掉下去。 这棵树的树枝已经有些脆弱了，人站在上面摇摇欲坠。 面具人看他一直望着神庙，平静没有心跳的胸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让他很不习惯。 他问：「你很喜欢那个木偶娃娃？」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词触动了任怀游，他勐地转过他，死死盯着那张面具，恨不得窥探出一丝一毫的熟悉。 「言……」 「怀言……」 但他只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霎时间，心头涌起的热流也没了。 第45章 入梦 面具人很少主动开口，还碰巧说了他难以忘怀的话，所以他才会失态至此。 他垂下眼眸，遮住眼中复杂难测的情绪。 声音低了下去，「不喜欢」 许久，任怀游看着神庙的方向，一声嘆息，「你丢的东西都要好好找回来啊，不然落入别人手中，可是会伤害无辜的。」 「希望一切都好，顺顺利利……」 二胡山上的夜风吹散了嘆息中的几分忧虑。 风过无痕，树上的人消失了。 萧珩去换衣服的地方并不远，就在这座小山头的对面。 他想去云锦的山洞，用了一个法术，一眨眼他就到了地方。 山洞里的东西并不多，但都是云锦精心收藏的，每一件都是他特意弄来的。 萧珩只在这里睡了一个晚上，没有来得及细看，当时只顾着看云锦了。 他从储物拿出一套人界的衣服换上，同时快速看了一遍山洞的布置。 宽大玉床，精緻茶具，还有各种林林总总的小东西，都是既高雅，又用得舒适。 萧珩看了很满意，哪怕师尊不在天极宗，也能够有最好的享受。 至少师尊少了一点苦。 反正在萧珩心里，云锦最适合待在天极宗，或是他精心准备的锁云宫，别的地方都配不上他的师尊。 他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然后拿出一个空间戒，将山洞里的东西都装进空间戒。 等陈公子的事情结束了，他们可能还要在陈府上待上一两日，哪怕只有今天，他也想让师尊睡上最喜欢的床，用上最好用的东西。 再一眨眼，萧珩就回到了神庙。 没有在神庙门前发现人，他径直进门，经过被打扫干净，但没有人用的石凳。 他扫视了一圈后，没有在院落里发现人。 他的视线投到前方，下一刻，他闪身而去。 「师尊！」 泠玉已经变成了人形，还在锲而不捨地喊云锦的名字，想把他叫醒。 正在想着云锦的徒弟什么时候回来，被萧珩挤到一边了。 萧珩伸出手指在云锦的鼻息，脖颈处探了一下，确定人无碍。 转头看泠玉，浑身冒着寒气。 泠玉顶着把人冻成冰棍的寒气，磕磕巴巴地解释黑衣人把他们骗进来的事情。 第54页 萧珩的拳头捏得骨骼咯咯作响，心中的火焰升腾，又化为灰烬。 果然师尊和那个叫任怀游的黑衣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但是他都不知道，十年前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也是。 只有离开陈府前听到的那一句告白，能让他的心不再那么忐忑动盪。 师尊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他说了喜欢，那就是喜欢。 无论如何劝慰自己，唯恐被师尊抛弃的恐惧已经印刻在他的心底。 萧珩定了定心神，压下此刻不合宜的念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师尊唤醒。 云锦已经晕倒，萧珩不再也不需要隐藏身份，他立刻想把金琅兽扔到一边，自己带着云锦回魔界。 「你若是敢告诉师尊，你就完了。」 泠玉吐吐舌头，他早就知道云锦这个徒弟不简单了，上次喝的灵茶，嗑的灵瓜子，还有含着满满灵气的小鱼。 可他看到萧珩离开的方向不是陈府，整只兽都呆掉了。 他追着萧珩跑，大喊：「你回来啊！我们要回陈府，不然怎么跟陈恪元他爹交代啊！」 萧珩脚步顿住，想了想如果是师尊，会如何抉择。 即使心里不情愿，他还是改了方向。 泠玉趁他慌乱时，变回小兽，跳进了云锦的怀里，搭了一程顺风车。 两人一兽出来折腾了半天，此刻已是深夜，陈府应当寂静无声的时候。 陈府里静悄悄，似乎没有一个人在。 萧珩抱着云锦回到厢房，顺手换了房间的布置，才将云锦放下。 随即气氛陷入沉默中。 萧珩像个僵硬的石头呆坐着。 泠玉挠挠头，小脑袋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陈恪元被抓了，云锦也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 泠玉向石头萧珩发出疑问，「云锦怎么了？」 他这才发现萧珩的眼睛变红了，简直红得要滴血。 他问完后，就缩了缩脑袋， 假装自己不在， 也不知道萧珩会回答他。 就静静等云锦醒来吧。 他没有在那座神庙感觉到危险，甚至都没有在那两个黑衣人身上感觉到敌意。 说不定云锦很快就能醒了。 没想到萧珩回他了。 「师尊只是陷入了沉睡，但是叫不醒。」 「啊？他也是魂魄离体吗」 「不是，是入梦了。」 萧珩说完这句就不说话了，泠玉也不再问了，他都听不懂。 房间又是一片安静。 占了半个房间的玉床上，云锦着一袭白衣，薄透的冰绡被萧珩摘下来。 一双桃花眼紧闭，眼睑弯起好看的弧度。 在夜明珠温柔的光辉下，这张熟悉的脸让萧珩觉得静谧安详。 焦灼的心境缓解了些，一颗心像是沉入水中，被温柔安抚着。 他握住云锦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低头留下轻轻一吻。 之后便是等待。 泠玉纠结要不要睡一觉，让萧珩等云锦醒了就叫他起来。 还没有想好，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云仙人，您可在房中？」 是陈老爷的声音。 萧珩落下床边的帷幔，遮住床上的人，起身打开门。 陈老爷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他身后是满脸急色的陈管家。 陈管家看见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陈老爷看见了他，先是转头困惑地看了陈管家一眼，随后又看向萧珩。 「仙人啊！」陈老爷还不知道云锦的徒弟叫什么，「恪元不见了！」 陈老爷差点扑到萧珩身上，萧珩也像云锦一样，不留痕迹地躲了一下，但伸手扶住了他。 身后的陈管家也上前扶住陈老爷。 「我在家里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陈老爷又急又怕，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大颗大颗落下来。 「他真的被人抓走了吗？」 他还想问，「你们是不是出去了，又没有找回我儿子？」 就听见了回答。 「陈公子确实被人带走了，还没有找回来。」 陈老爷要撅过去了。 「不过他现在性命无忧，陈老爷先放宽心。」 话是这么说，陈老爷还是难以心安。 第46章 旧事重游 他很相信云锦，连带着云锦的徒弟，也有几分信任。 萧珩甚少和凡人打交道，还是第一次说出安慰人的话。 见陈老爷神色好了一些，他心情复杂地拂开半面帷幔，继续坐回床前守着云锦。 「小仙人，云仙人在何处？」 陈老爷刚问，就看到了床上的人。 他惊讶地问：「这是？」 不能让人知道泠玉的存在，萧珩半是解释半是编造地说：「察觉到有人进入府中后，我和师尊就一起去追。」 「我被人引走，在找到师尊时师尊已经这样了。」 陈老爷眼前一黑。 他还想让云锦帮他找儿子呢，现在连云仙人都不行了。 他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萧珩只得又解释。 「师尊并无大碍，等他醒来后，就该如何找到令郎的下落。」 萧珩探入云锦的灵脉，然后是识海。 所到之处，皆畅通无阻。 第55页 许久他睁开眼，眼底流露出欢喜。 欢喜于师尊对他毫不设防，竟然连修士的识海都对他敞开。 随后这一点欢喜被担忧取代。 「希望云仙人快点醒来。」 陈老爷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能等着了，同时也派人去外面找找。 尽管希望不大，但也得试试。 他正要离开时，突然看到了床头的小猫，一把把他抱起来。 儿子不在，就让儿子的小猫陪他吧。 「喵~」 泠玉呆愣愣地被抱走了，投射到萧珩身上的求救眼神，全被忽视了。 泠玉喵喵直叫，实则骂骂咧咧。 好啊，萧珩，见死不救是吧，等云锦醒了，他要告状！ 站在一旁的陈管家没忘记萧珩的狼子野心，留了下来。 他看了看萧珩，又看了看床上的云锦，似乎有什么想法改变了。 他又看了看萧珩，眼睛的颜色很怪异，是鲜血一样的红，看着着实可怕。 但他脸上的担忧和痛苦，不像作假。 陈管家怀疑自己上一次看错了，云仙人的徒弟也许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或许只是徒弟对师父的一番拳拳之心呢。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 出了房间后，陈管家叫来墨语，蹲在廊柱守着，他自己跟着陈府其他下人去找公子。 让墨语留下来，是因为他耳朵好使，力气大。 一听到动静，就能闯进去帮忙。 临走还特意叮嘱他，一定不要说话。 庙堂中，云锦在对上神像的眼睛的那一刻，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是在这座神庙中，只是不是此时的庙堂。 庙堂里的摆放的东西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神像前还点燃着一炉香，烟气冉冉升起。 院落里竹林青翠，石桌上摆好了一副棋盘，只等人来执子对弈。 都很不寻常，只是那尊神像，最不寻常。 云锦盯着神像，沉思一个问题。 这尊神像怎么有点像他？ 「没想到你这神庙这么快就开张了啊，要不是我有早到的习惯，说不定就赶不上了。」 一道声音从云锦身后传来。 云锦回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前不久刚见过。 是任怀游。 任怀游还是摇着一把玉扇，风流不羁，满面春风。 就是衣服不一样了，脸也稍微嫩了点，少了点沧桑感。 「现在我们都是孤家寡人啊，等此事办完之后，就可以回天极宗休假了，怀言肯定在等我。」 说话的声音里都是愉悦，和他不久前在神庙见到的那个任怀游相比，没有那么癫狂诡异。 任怀游站在云锦面前，朝云锦古怪地眨了一眼睛，还只是一只眼，显得人妩媚许多。 「跟你商量一个事，回去之后让怀言去你那学学做菜的手艺。」 云锦觉得莫名其妙，正想问任怀游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好。」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说话，只是以这具身体的视角看见。 如果不是认出这些身体发出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声音，他都不确定自己现在在谁的身体里。 云锦：「我想让你帮我保管一样东西。」 任怀游听了，也没问是什么。 他推着云锦往外走，「不急不急，我们先去下一盘棋。」 任怀游已经馋了好久了，自从上次和云锦下过一次后，棋逢对手，就念念不忘。 任怀言倒是想陪他下，但是他学得太慢，学到现在还是不太行。 院落里的棋盘已经备好，任怀游先拿了黑子。 「我先下。」 云锦只好坐下，下了白子。 任怀游一边下棋，一边和云锦说话，扯这扯那。 「你上次跟我的那个木偶娃娃，我给怀言用了，这样他在外面做什么事情我也好放心点。」 黑白相间的棋盘上，攻守厮杀，时局变化，两方对峙，不相上下。 在棋盘的一处，黑子围着白子，竟让白子举步维艰。 任怀游看见了笑得开怀，然后又想到云锦的实力。 上一次，他被云锦打得落花流水，不怎么费力就能让他投子认输。 他瞅着云锦的脸色，一脸凝重，眉间化不开的愁绪。 「不专心！你想什么心事呢？」 「如今，明云镜中预示的灾祸还未开始就被消除了。」 云锦下了一子，任怀游跟着落下一子。 他听得心不在焉，「好事啊。」 「不过，我总觉得事情都发生得太顺利了。」 「顺利还不好？这场灾祸若是真如预言所言那般恐怖，我们现在还都完蛋了呢。」 云锦不再说话，似乎心神都放在棋盘上。 任怀游不以为意，手里捏着黑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能给云锦卖一个坑。 任怀游心里偷着乐，接下来，就是等云锦掉坑了，他就赢了。 果然，云锦还在原来的地方落子。 又是一番哒哒哒的落子，棋盘上已布满棋子。 任怀游彻底憋不住脸上的笑意，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嘿地笑。 看来多日不见，他的棋艺大有进步，不仅能和云锦对弈这么久，还能把云锦往坑里引。 第56页 他已经等着回去跟人吹嘘，他打败了天下第一棋，云锦。 天极宗的师兄弟们都会用惊羡的眼光看着他，尤其是怀言小师弟。 这一整年，他都能在天极宗横着走。 往日里送上流云峰的美食，他也能吃到了，怀言就不用学做美食了。 第47章 老牛吃嫩草 不然他还得吃下无数相貌奇怪，味道诡异的实验品。 不吃还不行，都是怀言的一番心意。 任怀游美滋滋地想着，以后他和怀言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又到了他该落子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 又看了一眼。 手里捏着的棋子，顿时犹如千钧重。 他的手指在棋盘上方犹疑不定，迟迟不能决定该下哪里。 直到他举起来的手感到酸痛，还听到了云锦将棋子收回棋罐的声音。 他终于认清了棋盘上的局面。 他输了。 「怎么回事？你不应该在那里就已经……」 云锦给他指了棋盘上的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任怀游已经踩了无数个坑，爬也爬不上来。 任怀游输得心服口服，投子认输。 又看到棋盘上满满的棋子，心中一酸。 估计这也是因为云锦分了神，还有意让着他，他才能落下这么棋子。 又一次败下阵来，任怀游唉声嘆气，小声嘀咕，「哎，明明我已经很厉害了，还是下不过你。」 「攻守兼备，眼睛不能只盯在一处，一帆风顺时，也许正有潜在的危机即将降临。」 任怀游听了点头，也似乎知道云锦为何说这些了。 今日他本来该去魔界，捣掉一箩筐邪魔的老窝，还是云锦传信与他，有要事相商，他才推迟了去魔界的时间。 任怀游收拾好棋盘，拿出一把玉壶，两盏玉杯。 「这可是难得的好酒，我偷偷回天极宗，从掌门洞窖里挖出来的。」 他将玉壶里的酒，倒入两盏玉杯中，醇厚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怀言酒量不行，只能你陪我喝了。」 云锦接过一杯，一饮而尽，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吗？」 任怀游举着酒杯，适时地露出好奇的神情。 想了想，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不会是想将你徒弟叫回来，带到这里？」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得很有道理，「你人现在在这里，徒弟不在身边，也不在天极宗。」 「若是他碰到了厉害的邪魔，肯定会被虐得很惨，你会担心他的安危也很正常。」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任怀游脸上突然露出狭促的笑意。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徒弟，但他一定长得极好看。」 「你在天极宗闭关多年，他在宗门内长大成人，你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云锦脸不红心不跳，镇静自若地接受了他的调侃。 「非也。」 不知道是在否定「老牛吃嫩草」这句，还是在否定任怀游说的全部话。 云锦又饮下一杯酒，轻松得仿若喝水一般。 轻淡淡地说：「我算过了，你是变数。」 任怀游也学着他的样子，故作潇洒，结果被呛了一口。 「变数，咳咳，什么变数？」 「我算不出与我相关的未来，但你是局外人。」 一个东西被云锦放在了石桌上，推到任怀游面前。 「也许你很快就能用上，也许是很久之后。」 这个东西任怀游很眼熟，他拿起来打量一圈，又掂了一下。 「这不是你的灵筒吗？」 任怀游拿着白玉灵筒晃了晃，灵筒外侧雕刻的一只禽鸟栩栩如生，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空中飞出一只白鸟，落在云锦的肩上，半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是白凤凰，我捡来养在灵筒中。」 任怀游又看了看小白鸟，不是很能相信传说中的凤凰长成这样。 除了一身白色羽毛外，更像是一只圆嘟嘟的麻雀。 「从未听说过世间真有凤凰一物。」 但云锦也没必要骗他，兴许是他孤陋寡闻。 云锦：「他的名字是明云。」 他索性站起身，拱手一礼，「拜见明云大人。」 小白鸟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任怀游听不懂，就当他在说你好吧。 不过白凤凰的声音着实清越动人，让人神清心静。 「明云寄身于明云镜中，明云镜就在灵筒的底部。」 任怀游眼睛对准灵筒的筒口，果然看见了一面镜子。 镜子上面空无一物，即使是对着光，镜子也没有照出他的脸。 正纳闷的时候，就听到云锦的声音，「明云镜可现命运，只在重要时刻才可显现，亦有遮天蔽日之能。」 「接下来的仪式用不上灵筒和明云镜，先放到你那里。」 云锦脸色略显沉重，任怀游也郑重地将灵筒收好。 剩下一只白凤凰，还停在云锦肩上，不愿意回去。 云锦伸手到白凤凰面前，白凤凰跳到了纠缠玉白的手指上。 云锦轻轻摩挲小白鸟的绒毛，心中对他有些愧疚。 自从来到人界后，不是忙着闭关，就是在忙着养徒弟。 难得几次明云从明云镜出来的时候，还都因为明云身体亏空得太厉害，哪里都去不了。 第57页 对于嚮往自由，热爱飞翔的白凤凰而言，多少年如一日地待在明云镜中养伤，日子也太过枯燥无趣。 如今明云力量恢復了一些，正是想出去玩的时候。 「明云许久未出来晒晒太阳，恐怕要在外面玩上一两日，才愿意回到明云镜中。」 任怀游也想摸摸小白鸟，大着胆子伸出手指，被轻轻啄了一下。 不疼，还有点痒痒的。 随后小白鸟跳到了任怀游的手指上，任怀游受宠若惊地小心用手拢住。 「唉哟，怀言见了之后肯定也很喜欢，会给他准备很多……呃……」 传说中凤凰栖梧桐，吃竹实，饮醴泉，这只白凤凰不会也是如此吧？ 那养起来还挺费劲的。 他问云锦：「白凤凰喜欢吃什么，喝什么」 「这些都不必，如今他什么都不能吃，只能晒晒太阳。」 小白鸟也啾啾两声，表示没错。 「你要交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些？」 云锦点点头。 「那我走了，还得赶着去见怀言呢。」 云锦目送他离开，还听到了任怀游对着头顶的小白鸟，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啾啾啾，么么么，嘬嘬嘬。」 走远了，声音逐渐听不清。 「你说云锦的神庙怎么不贴副对联？我还想露一手呢。」 小白鸟不理他，他继续啾啾啾。 明云烦他了，飞回灵筒里，传来声音。 很是骄傲自傲，「神主说了，幸神庙不需要贴对联，天下谁听了幸神的名号，不会进来拜一拜呢。」 第48章 明云镜 「也是哦。」 任怀游脚步一顿。 神主？ 哦，应该就是云锦了。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云锦闭起眼睛。 他从明云镜中看到的未来，再次浮现。 无数魂灵漂浮无依，在孽火中痛苦哀嚎，漆黑的怪物遍布人间，起源于无人留意到的一团团黑气，附着于人身上。 一个脸上身上布满血迹的小孩推着他，绝望之下爆发的力量极大，不知为何呆愣住他被推得往后踉跄几几步。 耳边全是嘶哑声的祈求，「你快走吧，你救不了我们的……」 他不想走，他总觉得还能再做点什么，挽回一切。 他不由自主地违背小孩的意愿，靠近这些人。 他伸出手，想用尽自己所有的神力救一救他们，或是让他们不那么痛苦，却发现他完全没有任何力量了。 顷刻间，小孩的身影也被孽火吞噬，成为无数痛苦魂灵中的一员。 云锦在这具身体里感受到的悲伤和痛苦，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除却这具身体传给他的感受，云锦自己更多的是震惊。 那个小孩，就是百申。 被束缚在躯体之下的云锦，如同上一次在陈恪元的原本命运中所看到的人间炼狱时一样，想要看清画面里的一切。 他现在所看到的画面，在陈恪元的未来中看到的不太一样，更像他听说深海鱼霸时，脑中所浮现的画面。 在陈恪元的未来里，云锦看见无数张陌生的人脸，人不人鬼不鬼。 这些人，人界，修真界，魔界的都有。 而现在这幅画面中的人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小百申，王大娘，彪哥，娟儿，还有他在集市上看到的无数人。 甚至还有陈府上的人，此时以陌生的身份出现。 他们的魂魄被孽火燃烧。 这里就是二胡山脚下的二胡镇。 关于两个场景的先后出现，一个猜测迅速成形。 修真界，甚至魔界，都没能阻止这场灾祸的发生。 开始于被邪气沾染的人，迅速传染到别人身上，一旦沾染上邪气，就会丧失人性。 一个人的恶或许不显，但无数丧失人性的人冒出来，肆意妄为，做尽恶事，就会造成最坏的结果，世界会彻底毁灭。 天道崩塌，降下孽火，此界将会陷入新的轮迴，将会诞生新的天道，新的世界。 天道轮迴本是始于天地的世界法则，不可干涉，无法更改。 但是，他所知的世界命运并非如此。 此时此刻，不该出现邪气，这场灾祸有人为的干涉。 而死在这场灾祸里的人皆是被害，无辜枉死。 云锦想不通，会沾染在人身上的邪气从何而来。 他努力地在扒拉自己破破烂烂的记忆，想从中扒出来关于邪气的事情。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丁点记忆。 这还是他自醒来之后，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找回记忆。 也许他知道这场灾祸起源于何处，那么他是不是就能避免灾祸的诞生？ 云锦对很多事情都很佛系淡定，包括他的记忆。 他想的是，既然忘都能忘了，说明那些记忆也不怎么重要，想不起来都想不起来，一切从头再来。 但现在他需要用到过去的记忆，怎么都想不起来时，才觉得不太对劲。 他的记忆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他不该忘记。 云锦在沉思时，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是云锦。 他竭力将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转身离开了神庙。 在一阵嘎吱转动的声音中，神庙崭新的木门缓缓合上。 云锦不知道现在这个自己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第58页 就在他以为还会有新的线索出现时，他又感觉到一股晕眩感，仿佛从这具身体里被抽离出来。 这一次他再睁开眼时，明显觉得现在他不是人，而是一只小白兔。 他刚刚甦醒时就是小白兔的形态，现在被拉进一只小白兔的身体里也没有觉得不适应。 他打量了一遍周围，四周的植株花草长得格外茂密。 云锦觉得很眼熟，再仔细想一想，又说不出来哪里见过。 有了刚刚进入自己身体里面的经歷，他可以断定，现在这只小白兔也是自己。 他附身在自己身上，所见证的事情都是过去发生过的，是他本来应该记住的事情。 和上一次一样，他现在也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小白兔刚刚在原地愣住，是因为他出来给黑蛋找灵草，拔灵草时，不小心沾上了泥土。 泥土还很新鲜，沾在两只白绒绒的爪子，很难弄干净。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小白兔蹦蹦跳跳地跑到水流边。 清澈的水面映出他的身影，浑身都是白花花的一团。 远远看过去，除了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外，整只小白兔就是一个毛茸茸的白糰子。 透过水面，云锦看到小白兔的脖子下是无瑕的洁白，没有黑龙身上那般的玄色。 这是……他还是一只纯洁无瑕的小白兔的时候。 云锦不记得现在的兔身上的玄色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反正他很是怀念现在这样纯白的小白兔。 以他的审美来看，白色就是最好看的颜色。 他忍不住借着小白兔的眼睛来细细欣赏，这一身仿若云朵般绵软舒盈的纯白毛毛。 他看的目不转睛，正是入神时，身旁突然有一个东西撞了上来。 小白兔扭头看，是一颗很大的黑蛋，和整个小白兔一样大。 黑蛋外壳上有金黄的纹路，光波流转间璀璨耀眼。 圆滚滚的黑蛋凑近挨着，小白兔半边身子都暖烘烘的。 小白兔的一只爪子还浸在水里，他把黑蛋往身后推了推。 「小黑，离远点，不要掉进去了，在水里捞一颗蛋，很难的。」 小白兔一脸认真，显然这事他之前干过不少次，所以才这么严肃地让黑蛋远一点。 黑蛋显然是听懂了，但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还黏在小白兔身边。 小白兔身上一层软软的绒毛都被黑蛋挤扁了。 直到被红宝石般的眼睛盯着，黑蛋才磨磨蹭蹭地转到小白兔身后，蛋壳上的金黄纹路散发的光芒显示出他的心情，暗淡了很多。 小白兔快速地洗干净爪子，又用爪子蘸着清水擦了擦脸。 终于把自己弄干净了，小白兔转过身，轻轻推了推黑蛋，温声说：「好啦，我今天又发现了一样灵草，回去就给你泡汤。」 第49章 破壳 黑蛋被他推得歪了一下，又亲亲热热地黏上来。 看着傻乎乎的黑蛋，小白兔嘆了一口气，「希望你能早日破壳而出。」 「还不知道你出来了会是什么样的呢？」 小白兔已经想过了很多办法，让黑蛋里的小东西被孵化出来。 他问遍了神山上所有能生蛋的神物，都说没见过这样的黑蛋，也不知道怎样孵化。 最后还是老神树提醒了他，这颗和小白兔一起诞生的黑蛋，或许也是天生神物。 老神树安慰他，天生生物就是这样的，奇奇怪怪。 还说小白兔诞生时，神山难得下了一场大雪，成了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雪山。 黑蛋迟迟不破壳也很正常，说不定过个亿万年就能出来了，不用着急。 小白兔一听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事儿他能不着急吗？ 亿万年啊！神山都能变成沙漠了！ 总不能让好朋友一睁开眼就看见光秃秃的沙漠吧。 他从一诞生就长了腿能跑，而他的黑蛋好朋友，这么久了还只能跟在他身后滚啊滚的。 到现在还有别的生物来问他，这是不是他生的蛋？ 天哪，他们都不看看这个蛋的颜色，他一个小白兔怎么可能生下黑蛋。 不对，兔子怎么可能会下黑蛋。 他还是一只公兔子啊。 被小白兔倒了一番苦水，老神树勉为其难地想出一个办法。 老神树是整座神山的医者，对于治病治伤很有一套办法。 一般的蛋都是被孵化出的，这颗黑蛋总是不破壳，可能是缺乏营养。 他就让小白兔给黑蛋做汤疗，又因为没破壳的黑蛋什么也喝不了，所以他让小白兔试一试，把黑蛋放到药汤里，通过蛋壳吸收营养，达到营养均衡的效果。 小白兔半信半疑，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试。 于是小白兔跑遍了神山，找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灵草。 神山上的冰雪消融后，小白兔的小窝旁长满了青草，被树木和灌木丛包围，住在这里很舒适，他也就没有搬走。 山洞外附近的小温泉里，小白兔伸出爪子蘸了蘸水，确定了水温没有那么烫，才将自己拿回来的灵草一把一把放进水里。 神山上的各种奇异灵草，有的散发香味，有的颜色殊丽，都放到一个温泉里，一时间泉水的颜色很诡异，味道也很古怪。 黑蛋下水之前还亲昵地蹭了蹭他。 第59页 然后扑通一声，一颗黑蛋漂浮在温泉水面上。 小白兔不想泡进温泉里，就在蹲在水边，看着黑蛋被水流冲来冲去，有时蛋壳上还挂着几根灵草。 滑稽的样子逗乐了小白兔，小白兔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温泉里的黑蛋飘到水边，静静地看着岸上的小白兔。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黑蛋从水里扑通跳到岸上，蛋壳上的水干了后又蹭到了小白兔身边。 在睡梦中的小白兔摸到了熟悉的温度，四只爪子伸出来，把黑蛋抱进怀里。 有暖乎乎的蛋在怀里抱着，小白兔睡得更香了。 黑蛋在小白兔怀里快活地晃了晃，随后也安静下来。 小白兔正在做的梦是一个美梦，他梦到他总担心孵化不出来的黑蛋终于破壳了。 漆黑的蛋壳顺着金黄的纹路裂开，碎开的蛋壳一片一片落下。 在小白兔的殷切注视下，蛋壳下的小东西就要露出来了。 然后…… 然后就没了。 小白兔在梦里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做梦，撇了撇嘴，开始幻想小东西破壳出来是什么样。 小白兔的意识逐渐陷入更深沉的梦乡，他看到一条小黑龙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他只看了一眼小黑龙，就在心里哇哇直叫。 这条小黑龙长得太合他心意了，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金黄璀璨的眼睛，微微鼓起的稜角。 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神物，多么适合拿来当鞭子使啊。 啊不，是用来养。 似乎是感觉到了小白兔对他的喜爱，小黑龙能跑到小白兔面前，扑上来抱住他就不撒手了。 小白兔就顺着这个姿势摸小黑龙身上的鳞片，滑熘熘的很好摸。 而且，小黑龙也是热乎乎的，抱起来很舒服。 小黑龙睁开两颗金黄的眼睛，顿时让小白兔看呆了。 哇，眼睛，鳞片，晃来晃去的尾巴…… 他都好喜欢。 正想着要好好揉搓一番时，他突然被吓了一跳。 小黑龙吐出细长的舌头，碰到了小白兔前爪上的毛毛。 小白兔直接被吓醒了。 还从来没有人给他舔过毛，整座神山只有他一只白色的兔子，别的颜色的兔子，棕兔灰兔黑兔，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有时还会扔给他一根胡萝蔔。 简直是把他当成要饭的了。 小白兔醒来后，看到原本在温泉里泡着的黑蛋，正窝在他的怀里。 他在梦里梦见黑蛋破壳的时候，还以为是真的。 但是完好无损的蛋壳让他的梦破灭了。 小白兔嘆了一口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我都攒了好多吃的，等着你呢。」 温泉里的灵草被水流带走，泉水又恢復了清澈。 啊，又失败了呀。 看来这次找的灵草也没有用，下次要去更远的地方找一找。 小白兔又一次振作起来后，抬起爪爪，想要推着黑蛋，一起回到山洞里好好睡上一觉。 就在他的兔爪按在蛋壳上时，突然觉得不对劲。 蛋壳很热，摸着比平时要烫多了。 小白兔飞快地缩回爪子，爪子差点被烫熟了。 他退后一步，仔细观察他的黑蛋好朋友怎么了。 黑蛋蛋壳上金黄的纹路越来越闪耀，都让小白兔觉得刺眼了，只能闭上眼睛。 光芒不再那么闪烁，他才睁开一点点眼睛，眯成一条缝。 和他梦中所见到的一样，蛋壳顺着纹路裂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顶着一片蛋壳冒出来。 小白兔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小东西从蛋壳里慢慢爬出来。 果然和他梦里一样，这个小东西是一条小黑龙。 盼望了很久他的好朋友从蛋壳里出来，真到了小黑龙出世后，小白兔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是去给他准备点吃的？还是先给他洗个澡？或者是把他带到山洞里，不要让他着凉？ 第50章 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最后他问了一句，「你会说话吗？」 问完之后他就沉默了，一个刚刚破壳的小黑龙，怎么可能会说话，应该只会吃，才对吧。 没有破壳之前的黑蛋有小白兔整个身子那么大，破壳之后的小黑龙只有他一半大。 在他发呆的时候，小黑龙已经扑了上来。 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只需要一声，小白兔的心都快要萌化了。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抱起来玩一玩，再给他找点吃的。 小白兔费劲地把小黑龙抱起来，他一上手才发现，这条龙还挺重的。 抱不动，抱不动。 他又把小黑龙放下来，「你自己会走吗？跟着我。」 一双懵懂的金黄眼瞳望着他，小白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见小黑龙慢吞吞地跟着他，和原来是颗黑蛋跟在他身后滚的速度一样，他放心了。 小黑龙慢吞吞地爬进山洞，小白兔已经拿出来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小黑龙看也不看那些，蹭蹭蹭地爬到小白兔身边，啪叽抱了上去。 和云锦以为的傻乎乎懵懂无知不同，小黑龙抱住小白兔后就不撒手了，安心地唿唿大睡。 他现在的样子完全是小白兔喜欢的模样。 第60页 他在小白兔的梦中见到小白兔最喜欢他什么样子，他就长成什么样。 这是他在蛋壳里一直想的事情。 小黑龙想要破壳必须感受到，爱他的人对他破壳的殷切盼望，是因为小白兔一直想着怎么样让他破壳，他才能够从蛋壳里出来。 所以是小白兔孵化出了他，他最喜欢小白兔。 见小黑龙只会睡，小白兔从他的动作中解读出了，他现在不需要吃东西的意思，就直接躺下睡觉了。 在小白兔身体里的云锦，看着眼熟的小黑龙，陷入沉思。 先前他记不清这条黑龙是什么模样，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徒弟魂光印记上的黑龙。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他的徒弟就是神山的这条小黑龙。 等他醒来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 随即又是一阵熟悉的晕眩感。 云锦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又是不一样的画面，这一次他是人。 和之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画面模煳又破碎。 像是那股支撑他身临其境的力量快要消耗殆尽，也许很快他就能醒来了。 原本小小的黑龙变成了大黑龙，身形庞大，一声咆哮能震彻天地，但他依旧拿禁锢着他的锁链毫无办法。 一群浑身流淌着邪气的漆黑怪物围着大黑龙，碍于黑龙的威慑不敢靠近。 一个全身都遮掩在黑袍兜帽下的人站在怪物前方，指挥着怪物攻击黑龙。 眼看着怪物离黑龙越来越近，云锦觉得自己的拳头都要捏碎，掌心掐出血迹。 他强压着滔天怒火，声音嘶哑低沉，「你不该动他，放了他。」 黑袍人发出愉悦的古怪声音，「天道让你来封印我，你还真来了。」 「哈！哈！哈！」 一阵嚣张狂妄的笑声后，他指着被禁锢住的大黑龙，挑衅云锦，「这就是你阻拦我的下场。」 「怎么样？看到你最喜欢的人承受万劫不復的天罚，你也受不了吧？」 黑袍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击中云锦最脆弱的心口，他勉力支撑的理智扩散成碎片。 他死死盯着前方庞大的龙身，仿佛狂暴的黑龙所遭受的痛苦都在他自己身上。 他身体颤抖，再也压抑不住将要烧尽理智的怒火。 九支灵签犹如巨大的利剑射向黑袍人的方向，但黑袍人毫不畏惧。 他拿捏住了云锦的软肋，轻飘飘一句话就让灵签停在半空。 「你想让他死吗？」 因为他手里有黑龙，这么久以来云锦给他带来的恐惧和绝望全部消失，终于不用再害怕随时丢掉性命。 黑袍人无比得意，笑声肆意猖狂。 九支灵签浮在半空，没有主人的指示，不知道该去哪，茫然地转圈圈。 黑袍人笑够了，又继续说：「云锦，你给天道打工也太尽心尽力了吧。不把黑龙带在身边，是怕他受伤吗？」 似乎是生怕云锦不够愤怒，他又想到了新的能够击垮云锦的话。 「可是你没有教会黑龙学会辨识人心啊，我跟他说，和我走就能找到小白兔，他就屁颠屁颠的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很蠢啊。」 黑袍人看着云锦的脸色，越说越得意。 「哦，对了，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云锦呢，他还以为你还是一只小白兔，被人抓走即将做成麻辣兔头呢。」 被锁链贯穿了骨肉的大黑龙，已经失去了神志，不知道黑袍人说的话哪里刺激到了他。 他剧烈挣扎起来，坚硬冰冷的锁链撕扯着还在流出血水的骨肉，响起的吼叫声充斥着痛苦和愤怒。 这一声吼叫吓到了黑袍人，他倒退一步远离黑龙。 在看到云锦的脸色时，又高兴起来。 云锦已经不足为惧，因为他知道该怎么对付云锦了。 灰袍人出手射出一团黑乎乎的邪气，击中了黑龙的胸前。 黑龙庞大的身躯勐的一颤，不知为何并没有发出声音，那双金黄璀璨的眼眸里正映照出云锦的身影。 他似乎认出来了，站在远处的白衣人就是他要找的白兔。 他没有乖乖听话待在家里，而是跟坏人跑了，还给白兔拖了后腿。 自责的黑龙忍着痛，不想发出声音。 但是真的很痛，白兔一直把他养得很好，他还是第一次受伤。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想变成小黑龙，让白兔抱抱他。 不过，他知道了白兔的名字。 云锦，很好听。 云锦……云锦…… 他在心中不停默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样能够缓解他的痛苦。 击中黑龙后，黑袍人心里畅快极了，黑龙被他抓住后拼命挣扎，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是这些在看到云锦难看的脸色时，都不算什么了。 可就在下一刻他又笑不出来了，一眨眼的时间云锦带着因果灵签就快到了他面前。 黑袍人仓皇后退，还不忘威胁云锦。 「你可不要过来！现在黑龙的命可是在我的手里！」 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直到被黑袍人喝退，云锦才发现自己离黑袍人的距离近了很多。 第51章 天生邪魔 他硬生生止住身形，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一万种让黑袍人灰飞烟灭，万劫不復的法则。 见云锦停下，黑袍人以为他害怕自己，又大笑起来。 第61页 沖云锦道：「只要你自散于天地，我就放了他。你若不肯死，那我就杀了他。」 「天道如何称唿我，天生邪魔？」 「哈哈哈哈哈，黑龙才是真正的灾厄化身，我杀了他，算不算是为了天下苍生？」 黑袍人摆足了无辜的委屈脸，好像他真的是在做好事，但同时激怒了黑龙和云锦。 黑龙龙首高仰，哀怆的悲鸣传到云锦耳边。 他在说，快走！快走啊！ 云锦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在空中只手一挥，九支因果灵签消失在他的掌心。 他轻声道：「好啊。」 声音中有一股近似冷酷的温柔。 黑龙的哀鸣越发低沉，徘徊在所有人耳边。 漆黑怪物身上流淌滴落的邪气都有一瞬间的停滞，似乎也被龙吟中的哀伤凝固。 在久久未停歇的龙吟中，云锦再次开口，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冰冷。 「我会送你去死的。」 声音很低，他会把人听到了，他不寒而慄，再也说不出嚣张的话。 受黑袍人指挥的漆黑怪物也即将碰到黑龙，而黑袍人的视线都在云锦身上。 空气中全是黑龙的血肉散发出的血腥味，云锦每唿吸一口，他的心便更痛一分。 因果灵签再次闪现而出，再次向黑袍人逼近，但在即将击中黑袍人时微微偏离，全部落到了黑龙身上。 黑袍人护身法器没派上用场，他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灵签。 心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云锦想要杀了黑龙吗？ 而下一刻，他就会做出无比后悔用黑龙来威胁云锦的决定。 云锦已经竟然想和他同归于尽！ 黑袍人想出靠控制住黑龙来逼迫云锦的办法，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云锦。 若是云锦不在乎黑龙的性命，用尽全力，他必死无疑。 黑袍人用出所有力量和法器，他身后的漆黑怪物也被他吸收为力量，数量逐渐减少。 云锦已经极其靠近他，黑袍人克制住心中的恐惧，为自己搏出活命的希望。 他想尽所有办法和云锦对抗，越打心里越害怕。 云锦是真的想让他死，哪怕是以付出他自己和黑龙的生命为代价。 黑袍人脸色越发灰白，他觉得他要死了。 他死了，云锦也不能好过，也不能放过天道。 弄死两个主幸运和主灾厄的神，就是天道也得吃一番苦头。 而他，天生邪魔，一定会回来！ 等他回来，他必将改天换日，成为世界主宰！ 心下有了决定后，黑袍人克服怕死的恐惧，决定和云锦鱼死网破。 没想到云锦速度比他更快，竟然是要冒着自散的风险来除掉他。 他也就不再迟疑，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诡异的是，他并没有在云锦脸上看到不可思议和惊讶之类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已经看破他的心思的神色，嘴角还勾起妖冶的笑意。 他心中一惊，什么都想不了。 已经将全部力量收回自身，力量集中于一点。 天生邪魔如他计划中的那般，力量自散。 黑袍人猜不透云锦在想什么，但他庆幸的是云锦没有躲开。 他会让云锦和他一起死！ 正当云锦即将要被天生邪魔自散的力量所吞噬时，变数突生。 黑袍人以为要杀死黑龙的九支灵签，落到黑龙那处，将黑龙团团围住，围成一个保护圈。 锁链没有了黑袍人的控制，力量大减，黑龙从鲜血淋漓的骨肉上拔出锁链，又冲破了灵签的阻拦。 云锦接受了将死的命运，却没有放轻挟制黑袍人的动作。 他要让天生邪魔永不出世。 只是以后要有好一阵子不能陪黑龙了，等他回来得要很久很久了， 黑龙会想他想到掉眼泪吧， 想到黑龙流泪珠子的样子，竟然让云锦笑出来了 天生邪魔的自散即将波及到他，他想最后再看一眼黑龙。 还不等他转头，他就被一个东西抱住，将要落到他身上的伤害也都被挡住。 是黑龙。 黑龙受到重创吐出血水，溅得云锦脸上都是，脸上温热的血液让云锦回过神。 时间或许只是顷刻间，但在云锦眼中很慢很慢。 那双璀璨的眼眸渐渐变得黯淡空寂，生机流逝殆尽，却还执着地映出一个人影。 再然后，眼前的一切都已模煳，最后画面模煳到彻底看不清。 结束了，这具身体里的云锦如是想。 最后一次云锦通过这具身体感受到的情绪尤其强烈，现在他的脑海还浮现着黑龙被禁锢哀嚎的画面。 还有那一双本该金黄璀璨，但熄灭了生机的眼睛。 他再次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景色。 陈府，陈管家为他准备的厢房。 云锦刚清醒过来就觉得头剧烈的痛，他刚想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就听到了徒弟的声音。 一句一句地说着，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 萧珩一直在床边守着云锦，这张玉床上只要发出一丁点声响都能惊动他。 守在床边的萧珩，将他的师尊看了无数遍，每一次都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萧珩自己看不到他的眼睛已经红到滴血，阴森恐怖，一只手握住云锦的手，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血肉中。 第62页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萧珩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云锦身上，直到看到云锦在睡梦中也微微皱起的眉头，才恍然闻到了不好闻的血腥味。 厢房的木窗敞开半边，萧珩低头将手中的伤口恢復原状，空气中再也没有难闻的味道。 又愣怔了许久，萧珩双手合拢握住云锦的手，缓缓抬起，苍白冰凉的嘴唇落在手背上。 轻轻一触，就分开了。 装睡的云锦心里顿时涌起一片酸涩。 握住他的这双手比他自己的手还要冷， 耳边还响着萧珩的声音，他只是听着，就脑补出了一副小黑龙掉泪珠子的画面。 哎呀呀，看着真是可怜呢。 「师尊，对不起，这一次我又没有及时赶回来。」 「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你醒来以后愿意抱一抱我，亲一亲我就更好了。」 第52章 软软的，热热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听着像是萧珩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好不容易放下他骨子里的羞怯，抓紧时间跟他撒娇。 云锦直接听乐了，刷的一下睁开眼睛，「你说什么……嘶！」 他刚想逗一逗小徒弟，就感觉到脑袋疼的厉害，忍着痛坐起来。 萧珩比他动作更快，冰凉的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刚好缓解了他的疼痛。 云锦握着萧珩给他揉揉太阳穴的手，等到头不那么痛了，才开口：「什么抱一抱，亲一亲？」 萧珩的手僵住了，原来师尊都听到了。 他看着师尊那双没有冰消遮挡的眼睛，水灵灵雾蒙蒙的，突然有了勇气。 师尊给他的勇气。 云锦被紧紧抱住，他没有想要挣脱的心思，反而顺着这个怀抱拍了拍徒弟的背。 这个动作无疑是对萧珩的鼓舞，他低声呢喃着：「师尊……师尊……我好喜欢你……」 云锦的心软成了一摊水，梦里刚刚破壳的小黑龙好像还在眼前，又软萌又可爱。 如果现在徒弟能够变成小黑龙，就可以被他抱在怀里用力揉一顿，摸到秃噜皮。 「变回小黑龙，让我看看。」云锦贴在萧珩耳边说话。 温柔的声音将他的耳朵染红，清醒的脑子昏昏沉沉。 「啊？」 话题转得太快，萧珩还没反应过来。 刚高兴了还没一会儿，萧珩的眼角垂下，嘴角轻轻抿起，一副委屈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我不会变成黑龙。」 云锦用眼神询问他。 那双桃花眼没了冰绡的遮挡，因为看不清人脸而微微眯起，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妖娆。 萧珩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心跳的鼓譟声几乎要盖住他的声音。 「我只有一次变回黑龙的经歷，那次是遇到了一个兇险的阵法。」 为了不让云锦再多问，他又说：「好在最终有险无惊，平常是变不出来的。」 云锦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萧珩怕从那双桃花眼中看到失望，也怕云锦在追着他问那次变回黑龙的经歷。 萧珩拿起床头摆放整齐，已经用清洁术清理过的冰绡，小心地将冰绡为云锦戴上。 他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碰到了云锦的眼尾，那一片娇嫩的肌肤瞬间颜色变得红艷。 萧珩看了一眼后就赶紧低下头。 完了，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也许师尊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云锦恢復了视力，看到萧珩那张让他觉得舒心的脸，因为梦境而不好的心情，笑了笑道：「唔，好吧。」 「看来我得想办法让你能早点变回小黑龙。」 萧珩还是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就在萧珩努力地想要抹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时，他突然被勾住脖颈，被迫把头低得更深，直到碰到了一片温暖的柔软。 靠近得太过突然，萧珩还睁着眼睛，他看得很清楚，冰绡下的眼睛里有一抹温柔又戏弄人的笑意。 萧珩僵硬着身体保持一种姿态，似乎只要他稍微一动弹，所有美好都会消失。 他无意识地模仿，将所承受的都还回去，像是在接受师尊对他的教导，再学以致用。 萧珩的心跳依旧很快，莫名地，他觉得师尊的心跳不会像他这样快，应该是温和的稳重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让他不再那么慌张无措。 亲近的时间也许很短暂，也许很漫长，萧珩私心希望再久点，还不够，远远不够。 心要被烫化了，人也要化成一滩水，整个人迷迷煳煳，都不知道云锦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 直到他被放开，萧珩煳涂的脑袋清明了一瞬。 师尊主动亲他了哎，还是这样的亲亲。 唔，师尊还是有点太过分了，这个亲亲比以往的每一个都要更深入更剧烈。 不过……他好喜欢。 但是萧珩很快又想到了一件问题，师尊怎么会这么熟练，相比于他的青涩，在这一方面，师尊好像什么都会。 他还记得在天极宗的流云峰时，云锦会看很多奇怪的书本，也不避着他。 看完的，没看完的，还没看的，扔得到处都是。 萧珩为他收拾房间时经常碰到散落在地上床上的书本。 有一次他问师尊，能不能让他也看一看这些书本，师尊同意了，还笑得意味深长。 第63页 萧珩感觉到耳朵热热的，但这是他恳求在先，即使想要反悔，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开书。 打开后看见第一页，是奇怪的书名和署名。 再翻看第二页，上面画了一张图，图下有几行文字，直冲沖往萧珩眼里钻。 蹭的一下，萧珩的手里的书飞上了天，他人也像一只被火烧到了尾巴的兔子跑得远远的。 为了提高销量，这类书本在前几页就会放出几张震撼人心的图画。 这样的图画只需要一张，就能让萧珩后悔打开。 实际上，那些书本后面的内容更加狂野豪放，图文并茂，绘声绘色，引人遐想万千，比起萧珩所看的那一页要丰富许多。 萧珩有一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些东西是谁给师尊带来的？ 师尊看过的书本，那人也都看过吗？ 萧珩压下心中微淡的醋意，实际上醋意已经浓厚到云锦都好奇看向他的地步了。 萧珩转头看了一眼云锦，白皙精緻，容颜极盛的面容上，红艷艷的唇尤其显眼，将整张脸衬得既神圣又妖冶。 他想了刚才的那个吻。 心中的醋意没了，但又腾地燃起邪火，烧遍他的全身骨骸。 只看了一下，萧珩又低下头，似乎是觉得这样也无法抵抗心中的邪念，他干脆转了个身。 云锦看着他的徒弟一脸小媳妇样地看看他，又低头又转回去等一系列动作，觉得好笑，但他也没打算放过徒弟。 由于萧珩心情过于激动，一截龙尾巴露了出来，蜷缩起来又伸展开。 在云锦面前，摇摇晃晃，看上去很招人。 云锦走上前，轻轻一拽，就把尾巴拉直了，尾巴那头的人呆住片刻。 转过身看着他，小声地问：「师尊？」 云锦松开手，终于想起了有正事要办。 「去请陈老爷进来，我要告知他陈公子的事情。」 「唔，好。」但他的腿却没有动，因为他的尾巴酥酥麻麻，一直传到全身。 第53章 化悲伤为力量 萧珩没有动，云锦以为他分心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又拽了拽尾巴。 还问：「阿珩？」 萧珩从麻木僵硬中脱离出来，害怕师尊再次轻易地把他变成木头人，他赶紧跑出去。 云锦看着他仓惶而逃的背影，小声嘀咕：「难道尾巴不能随便碰吗？」 可他明明记得他在神山时，可是把小黑龙摁在怀里从头到尾随便揉弄。 现在就碰不得了？ 真娇气，他要治一治徒弟这个尾巴不能碰的毛病。 此时远去的萧珩还不知道以后他要经歷什么。 听到了云锦想来的消息后，陈老爷就抱着猫急匆匆地冲到云锦房门外。 当时陈管家就在陈老爷身边，也跟着他一起跑了过来。 到了门口，陈老爷又想起了礼节，「云仙人，我进来了。」 「陈老爷快请进吧。」 陈老爷一进屋就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好生生的云锦，急忙道：「是不是有办法找到我儿子？」 萧红从陈老爷身后果断出手，要不是萧珩拦住，陈老爷差点扑上去。 陈老爷站稳后，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有办法了？」 云锦：「有办法了。」 陈老爷惊喜地问：「什么办法？」 「你知道自己的命数被改过吗？」 陈老爷茫然摇头。 不等他再问，云锦主动说出来。 「如今你家财万贯，有长大的儿子相伴，在你原来的命运并非如此。」 「你去过神庙后，拿走了金琅兽的宝贝。附着金琅兽庇佑之力的宝贝就到了你的手里，你用它为陈夫人请来医师，并且让她免于重病而亡。后来你又用这些财宝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有了这座府邸。陈公子就在这里长大，有父母相伴和众多下人的看护，陈公子才不会在幼时被偷走。」 陈老爷听到之后，心中惊恐于自己原本的命运，又庆幸现在他的人生并非如此。 听到云锦这番话，他想起了一些事，连忙应和：「是是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以前都不记得，还是昨日的时候，我想起来一些神庙的事情。」 又想到了神庙，陈老爷觉得自己是受了神庙的护佑，他态度诚恳问：「我是不是要去神庙还愿？」 「不。」 「那座神庙现在是邪神庙。」云锦嘆了口气，面带惆怅，「也许很久以前也是一座邪神庙。」 可能只有他在的那段时间，它才是真正的幸神庙。 「你该谢的是金琅兽，是金琅兽救了你们，金琅兽是镇宅化煞的神兽。原本你找到财宝后，实现了母子平安早日发财的愿望，就会去神庙还愿，那时你已经被沾染到邪气，成为邪神的供养。最终你会妻亡子散，投河自尽。」 「但是你拿到的是金琅兽的宝贝，它让你逐渐淡忘了关于神庙的记忆，你自然也就没有去还愿，就会走上原本的命运之路。」 云锦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听他说话的陈老爷后背惊出了冷汗，幸亏陈管家扶住了他，不然他指定得栽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哆嗦着身体开口，「云仙人，您说的这些和找到恪元有什么关系？」 云锦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他微微嘆气，「我想说的是，你与陈公子的父子缘分原本并不深厚，是因为金琅兽的介入，陈公子才会留在你身边这么久。」 第64页 陈老爷顿觉不妙，此时脑子转得极快，「你是说，我以后都见不到我儿子了？」 「非也。」 云锦的眼神很温和，陈老爷看着看着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云锦继续说：「在原本的命运中，陈公子会在出生后不久被偷走，很快他被一位修真门派的长老看中带回门派。」 云锦隐瞒了陈恪元被偷走后所经歷过的一段被拐卖的生活，是为了不让陈老爷担心。 「这次来将他带走的人也是看中了他的修炼天赋。所以陈公子的性命无忧，您不必太过担心。」 陈老爷很担心儿子的安危，不希望儿子出一点事情，但他也很信任云锦，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云锦。 他安慰自己，他本来和儿子并没有多少父子缘分，如今能够相伴至今，已经是受金琅兽保佑的福分了。 陈老爷愣怔地望着门外，消化着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的噩耗。 云锦看出了他的悲伤，按下不忍，「一年后，陈公子将会来见你一面，了却你们之间的父子缘分。」 「你若实在不放心他的安危，就收下这个。」 「只要这只灵签一日无损，陈公子便一日安全。」 他递给陈老爷一支灵签，竹木制成的，看上去平淡无奇，陈老爷却急忙接过来，如获至宝，似乎是把它当成儿子的命一样宝贝。 陈老爷喃喃道：「这样啊，只要恪元平安就好。」 「陈老爷放心，我今日就会离去寻找陈公子。一年之内，陈公子定然会回来。」 陈老爷低头不语，消化着云锦说的话。 「喵喵~」 原本被陈老爷抱着的泠玉，一进房间就跳到了床上。 在管家安慰陈老爷时，叫出了声音。 泠玉发誓他喵喵叫，只是想要安慰一下陈老爷，毕竟陈老爷对他也挺好的。 没想到云锦直接把他抱起来，托在手掌上，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这就是庇佑城府的金琅神兽。」 泠玉一下子就炸毛了。 喂！等他变成高大威勐的样子，再说破他的身份啊！ 要是因为他这副娇小玲珑的身体，让人类看轻了他们金琅神兽一族，那他还要不要面子啊！ 泠玉一生气，就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忽略了他的小身体，还真的有几分神兽的风范。 原来被他抱在怀里餵小鱼干吃的小猫就是他的救命恩猫，陈老爷惊讶后就反应过来，作势就要跪下感谢泠玉。 萧珩接收到云锦眼神的示意，连忙上前拦住了他下跪的动作。 云锦说：「倒也不必如此客气，金琅兽向来乐善好施，爱做好事。」 泠玉应和一般地喵喵叫，心里却想着该怎么找云锦算帐。 陈老爷跪不下去，便只得拱手行礼，「我以后一定要多做善事，报答金琅兽和云仙人！」 说完他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一样，把失去儿子的悲伤化为动力，抱起猫就跑。 第54章 偷师 陈管家看了云锦和萧珩一眼，终于打消了对萧珩的警惕之心，出门跟上陈老爷。 人都走了，热闹的房间变得空荡荡，清清冷冷。 「走吧。」云锦整了整衣袖，又吩咐萧珩，「把从我山洞里拿的东西都收起来。」 云锦还是在泠玉爬上床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的一整套布置都变了，都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萧珩给他带过来的。 那么他的徒弟肯定是在他的山洞里换衣服，然后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夜萧珩穿着一身奔放的衣服，将自己打包成惊喜送到他的房间，着实惊艷到他了。 云锦又想逗一逗徒弟，碰巧萧珩刚把东西收到储物空间里，抬头看他。 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泪汪汪的，耳根连着脖颈一片都染着一层暧昧的粉色。 云锦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刚才他还跟徒弟来了一个接吻。 他自己倒没什么，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可他的徒弟就不好说了，一看就还是个晕乎乎的状态。 再逗下去，估计徒弟都要找个山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云锦想了想，算了吧，还是先放过他。 「师尊，我们要去哪里？」萧珩像模像样地背着一个碎花小包袱，假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储物空间这种东西。 云锦看了一眼他这一身出门远行的打扮，没有回答他，反而噗嗤笑出了声。 对上萧珩疑惑的眼神，他也不解释。 今日的集市上依然很热闹，人来人往。 卖桂花糕的小摊旁空了一块位置，那里是云锦本该摆摊算命的地方。 虽然只摆了两天的摊，云锦站在那里，还有几分不舍和留恋。 他在这里出了一天的摊，就做成了一个单子，赚到了买桂花糕的钱。 虽然第二天，他救回来的人就又出事了，但这丝毫不损害他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云锦想好了，他要继续算命赚钱，只是不在这里，会去别的地方。 想到离开前要做的事情，云锦嘆了口气，俨然一副被生活压垮的模样。 但他也不能不做，他已经预感到一场灾祸的降临，就像他从陈恪元原本命运中，还有自己的记忆里所看到的那样。 人间炼狱，残酷恐怖，最终连他自己也不能倖免。 第65页 「师尊，我们要做什么？」 萧珩一路上在想师尊怎么突然笑了一下，回想起师尊的目光好像落在了自己的包袱上，也许是在笑这款包袱的碎花款式放在他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也有可能师尊已经看出了他的破绽，觉得他隐藏的办法也太过拙劣。 忐忑纠结了一路，萧珩才确定师尊不会追究他是如何将一屋子的布置顷刻间就变得无影无踪。 到了昨天他们摆摊算命的地方后，他又看到云锦望天望地，低声嘆气了好一阵子，才小心又好奇地问了出来。 云锦一转头就看到萧珩懵懂无知的眼神，他这涉世未深的徒弟还是太单纯，还不太懂得靠他一个人算命赚钱又养活自己，还养活徒弟的辛劳。 他反问了一个问题，「你说我要是去别的地方算命，能赚到钱吗？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桂花糕吗？」 萧珩看着云锦的眼睛，神色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只要是师尊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至于桂花糕……」他想了想，又说：「我也会做，一定会让师尊吃到好吃的桂花糕。」 云锦笑了笑，在夏日的阳光下，那张脸尤其好看。 萧珩揉一揉了自己的耳朵，只要师尊开心就好。 云锦走过来的时候，王大娘刚出炉一锅热乎的桂花糕，看见了云锦就连忙招唿他过来。 「小先生，快尝尝。」说着就往云锦手里递了一块桂花糕，还不忘贴心地用厚厚的油纸半包住，不会烫到手。 云锦接住了那块桂花糕，没有着急吃，往一旁的钱匣子里放了很多枚铜板。 还赶在王大娘开口说话之前，把萧珩推到了王大娘面前。 「就当这些是我来偷师的钱吧。」 云锦笑了笑，又问：「大娘卖的桂花糕实在是太好吃了，让我的徒弟也来学一手，不知可否？」 云锦拍了一下萧珩的肩膀，萧珩顿时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王大娘本来想说不用给钱，要给也不用给这么多。 听到云锦的话后，她看了看旁边空起来的位置，又想起今天听到的陈府传闻，似乎想到了什么。 脸上的眉头轻轻皱在一起，然后又笑开，「小先生能看上我这儿的桂花糕，是我的荣幸。」 得到许可后，萧珩立马开始学习，云锦坐在王大娘给他准备的板凳上，在旁边看着他从和面一步步学起。 云锦看着看着就饿了，闻着桂花糕的香味吸熘着口水，打开包裹着桂花糕的油纸，轻轻咬下一口。 只需要一口，就让他这几日的疲惫散了个干干净净。 云锦几口就吃完了一块桂花糕，然后就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珩动作不停的双手，等着再吃上一块新鲜出炉的桂花糕。 萧珩学得很快，将王大娘告诉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从选取原料要注意的事项，制作过程中的每一步，原料搭配起来的精细用量和比例，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大娘见他学得有模有样，她也能分出神来和云锦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昨天她救下的一个小姑娘。 王大娘说：「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能让娟儿再回他爹那个家，她昨天留在我家里，现在应该去了陈府。」 「听说城府正在招人，干什么事情，说是要施粥做好事，得需要不少人，她就想去试一试。」 云锦想了想陈老爷想干什么事情，然后点点头，「那里倒是个好去处。」 王大娘又说：「彪哥也没活干，加上不放心娟儿一个人，他也去了陈府。」 云锦又点点头，「没错，陈府招的人多。」 王大娘感嘆，「真好，大傢伙都有去处，都有事情做。」 说到娟儿，云锦想到了她爹，「大娘，你可知道娟儿父亲家在何处？」 王大娘：「你问这个，是不是娟儿她爹有什么问题？」 第55章 儿孙缘 云锦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没错，也许等娟儿回到家以后，她爹就恢復正常了呢。」 王大娘相信云锦的本事，她把娟儿带回家后，娟儿和她说她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后来突然性情大变。 兴许真是中了邪，让云锦去看看，说不定能变好。 想明白后，她就跟云锦说了一个地方，云锦记了下来。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主要是在说集市上还有多少好吃的东西，还有集市上上没有，王大娘只在别的地方见过的美食。 等到萧珩把桂花糕学得差不多了，云锦已经在心里记下了很多很多等待他品尝的美味佳肴。 云锦从板凳上站起来，拍了拍萧珩的肩膀，「辛苦了」。 萧珩站得板板正正，像一条坚硬的竖起来的长板凳，王大娘看到后咯咯笑，「真板正的小伙子！」 萧珩被打趣了一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云锦。 果然他看见他师尊眼睛里熟悉的笑意，挺拔的身体瞬间想要缩小，缩小到让师尊看不见。 萧珩带着祈求意味，小声地说：「师尊，别笑了……」 最后他还是躲在了云锦身后，挡住了王大娘的视线，也成功地让云锦看不到他，把他弄得面红耳赤的害羞才消停下来。 萧珩刚刚动手做的那一锅桂花糕很快就出炉了，和王大娘做的摆在一起，竟也不相上下。 第66页 云锦捏起来一块，尝了尝味道，「唔，我看以后我也不用算命了，让你去卖桂花糕就够赚钱了。」 王大娘大笑，一点也不介意云锦的徒弟这么快就成了她的「得意门生」。 不仅如此，她还将自己做的那一锅桂花糕也打包好了，连并萧珩做好的一起递过去。 「把这些都带着吧。」 萧珩见云锦没有拒绝的意思，就上前接过来，放在碎花小包袱里。 王大娘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问出来，「小先生，你是不是要走了？」 云锦回答，「是啊，要走了。」 他又眨了眨眼睛，「我可不好意思白拿你的桂花糕，送你一个祝福吧。」 王大娘卖了一辈子桂花糕，从来没听说过算命先生还会祝福，她满脸疑惑地看着云锦。 云锦猜中了她的心思，在她面前伸出右手，像寻常算命人一般掐指算了算。 「大娘前半生命途坎坷，但否极泰来，不日便该到了转运的时候。」 王大娘听了后很高兴，她正要道谢，云锦又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大娘还有新的儿孙缘。」 「什么？！」 王大娘着急地握住云锦的手，拉着他再三确认他算的对不对。 「我是算命的，自然能算出来大娘以后有没有儿孙福，下一次大娘再去摘桂花时，就去我说的地方看一看吧。」 王大娘也凑近过来，听云锦更小声地说那个地方是哪里。 那个地方就是百申经常出现的地方。 百申很小就成了，受到邻里不少人的照顾才平安长大，那个地方是百申常去帮忙做事的地方。 他年纪虽小，却学会了怎样养活自己，独自一人艰难辛苦地长大。 王大娘和云锦说悄悄话的声音，别人都听不见，但萧珩肯定能听见。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泄露天机的感觉，王大娘终于相信了云锦说的话。 她连声保证她明天一定会去那个地方摘桂花。 云锦朝他挥挥手道别。 萧珩跟在云锦身后，沉默不语。 师尊还和平时一样，嘴角挂着笑意，但他感觉到云锦的心情不算多好。 萧珩正在想该怎么让他高兴起来，云锦突然问他，「你会瞬行千里吗？」 小心地打量了一下云锦的脸色，确认他没有暴怒的迹象，萧珩才小声回答。 「我……我会……」 云锦停下来，「带我一趟，不想跑了。」 萧珩也停下来，他怀疑他听错了。 师尊竟然没有追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师尊都不关心他的徒弟竟然会法术这件事情吗？ 云锦脸上纠结的神色太明显，云锦一眼就看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心里觉得有意思得很，面上却不显分毫，反而冷下脸，「难道你不愿意？」 萧珩急了，「不，师尊我们快走吧。」 萧珩甩掉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只高兴于师尊要被他带着走。 这种事以前也经常有，在天极宗时师尊养尊处优，每次出去都要和他同乘一剑。 那个时候站在云锦身后，就可以抱着他的师尊。 回忆起往事的甜蜜，萧珩完全忘了遮掩自己的能力。 云锦说出要去的地方，话音刚落地，他们就已经到了。 站在破旧脏乱的房屋前，云锦微微咂舌。 这么快的嘛，那以后都让徒弟带着他出外勤干活好了。 刚到地方，萧珩急于表现自己，噌噌噌冲上去敲门。 敲了两下，没有人应声，云锦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敲。 他算出来，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萧珩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人开门，他不想让师尊久等，正想要踹门强硬闯进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门缝中露出一只眼睛，眼神满是惊恐仓惶。 看见是陌生人，那人稍微放松了点警惕。 但还是硬着声音问，「你们是谁？」 云锦轻飘飘说出几个字，「幸神庙，许愿。」 那个人在吃惊之下，无意之下将门打开了不少，他又打量了几眼云锦和萧珩两人。 衣着是说不出来的高雅样式，气质不凡，不像是来讨债的。 最终男人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进门之后，云锦看见院子里空空荡荡，鸡圈猪圈里没有一个活物，但留下的食物残渣和排泄物都没有清理。 而且男人身上还飘着一股异味，大概有一段时间没洗澡了。 云锦立刻就后悔进来了，转身就走。 剩下的事都是萧珩做的，他施了一个法术，将所有气味隔绝在院子里，用水将男人沖刷了几遍。 也没管他身上湿淋淋的衣裳，用绳索绑上他就往外一扔。 好在男人住的这地方位置偏僻，没有人经过，不然云锦还得费心将男人带到别的地方。 亲身经歷了一番神奇的操作，男人现在乖得像鹌鹑一样。 第56章 披着人皮的怪物 云锦找到了一个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一棵大树下的阴凉地，坐在萧珩拿出来的躺椅上。 哦，这个躺椅还是萧珩从他的山洞里带来的。 他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地半躺着，捏了一块桂花糕吃，萧珩还在旁边给他捏肩捶腿。 第67页 云锦终于调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开始问问题。 「你去神庙许了什么愿望？」 听到这个，像是触发了男人身上什么奇怪的开关，他脑子像被雷噼了一样，情绪变得激昂躁动，脸上的神情狰狞疯狂。 「我许的愿望是家财万贯，逢赌必赢！」 「哈哈哈哈哈！神明保佑我！我一定会实现愿望！」 这个男人很不对劲，萧珩看不到他身上冒出来的黑气比昨天浓郁更多，他只是直觉地感觉非常讨厌这个人。 他看向云锦，果然在云锦脸上也看到嫌恶之色。 「真的吗？」云锦又问，「你真的还记得你的愿望吗？」 男人抬起头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变得越发狰狞，他捂住头，像是头疼欲裂，在和什么东西抗争的样子。 「对！就是这个愿望，我许的就是这个愿望，没错！」 「哈哈！哈哈！神啊！神会保佑我的！」 他说得很坚定，但脸上却隐约露出痛苦的神色，发出了亢奋的叫声和痛苦的哀嚎声。 像是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人。 萧珩听着他的叫声，心里发毛。 他想到了自己，有时候会有另外一个自己出现，将他挤出去，占据这具身体。 有时候两个自己还会打架，打到两败俱伤，但他不会分裂成这种矛盾的模样。 半躺着的云锦坐起身，冷笑一声，「哼，是吗？」 「那看看这个吧。」 他手上出现一个白玉灵筒，因为里面没有灵签，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但云锦并不打算拿它来占卜，所以灵签的缺少也无所谓了。 白玉灵筒的筒口对准男人，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半空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还是这个男人，但是人比现在要干净许多，人瞧着也更精神，一身风尘僕僕，他虔诚地跪拜在地上，向面前的神像陈述他的愿望。 「神明在上，请保佑我女儿岁岁平安，一生顺遂。」 说完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来日我来还愿时，一定会带够香火。」 至此，画面消失。 云锦问萧珩，「你能看见吗？」 萧珩茫然摇头，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又看了一会儿云锦的脸色，确定云锦只是单纯地问一下他，才放心下来。 连萧珩都看不见，但是云锦能看见。 在男人说出愿望后，他身上开始沾染黑色的邪气，那邪气发酵至今，已经将男人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只剩下最后一丝未泯灭的人性。 如果他没有来到这里，很快二胡镇就会出现第一个怪物。 男人看完这个画面后，挣扎的神色平静下来，混沌的眼神也恢復了一点清明，嘴里呢喃着女儿的名字。 「岁岁平安……一生顺遂……」 男人嘴里念着这句话，眼睛变得湿润，像是想起了什么。 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他又做了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男人悽厉地喊出：「不！是家财万贯，逢赌必赢！」 叫声悽惨，仿佛临死之前痛苦的哀嚎，他的眼睛也不復清明，充满了愤怒和恨意。 云锦挥了下手，「揍他一顿，狠狠揍！」 萧珩正研究这男人怎么这么奇怪，听到了云锦的命令，立马化身为独属于师尊的打手。 他活动一下身体，这还是头一回，不靠法术不靠武器，赤手空拳的上阵。 他自小在天极宗长大，甚少有机会和人干架，打邪魔也是用苍玄剑团灭。 即便这样他也要收着力道，小心再小心，注意着不要怎么用力，才能够把这个男人打死。 云锦躺回了躺椅上，耳边听到的是男人被当成猪杀一般的嚎叫声，眼前是萧珩暴力又不失优雅的殴打动作。 萧珩正在暴打怪物，突然听到云锦说了一句话，「邪魔歪道最是可恶。」 他的手僵住了一瞬，随即稍微用了点力气继续打。 等到男人再也叫不出声了，云锦才让萧珩停下来。 男人被打怕了，又变乖了，看向云锦和萧珩的眼神都是恐惧，哪怕被捆着，还一直往后退缩。 萧珩拍拍手，跑回云锦身边，「师尊，我打完了。」 弄干净了手，去除了周围的味道，他又蹲下来跟云锦按摩。 「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一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站了一个白衣人，害怕挨到一顿更惨的打，把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求饶上。 对于他发出的噪声，云锦置若罔闻，他在袖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一支竹制灵签，扔到男人身上。 下一刻，灵签就不见了。 同时，男人发出惨叫声，一直在叫，但听不清在叫的是什么。 叫声持续了很久，听得云锦眉头紧皱，萧珩适时又施了一个法术，隔绝掉男人发出的所有声音。 直到男人浑身没有力气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云锦才靠近观察他。 刚刚男人惨叫的时候，他身上的黑气正在一点点消散，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确定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邪气还留在男人身体里，云锦：「把他叫醒。」 萧珩像是在转拨浪鼓一样，把人晃醒了。 第68页 男人还没睁开眼就开始唿痛，萧珩已经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他还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跪坐在地上。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不只是浑身肉疼，头也疼，像是脑子被什么东西啃成了碎渣，又重新粘了回去。 男人清醒过来后，看到一白一黑两道人影。 骤然想到了什么，男人强撑着身子爬起来，跪拜在白衣人面前。 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之前干了什么混帐事情。 「多谢仙长救了我和我女儿，要是没有仙人出手相助，我就亲手害了女儿啊！」 男人捶胸顿足，热泪盈眶，想到自己干的事情，他都恨不得打死自己。 心怀感激之情，男人恨不得给云锦磕头，萧珩手快地拦住他。 第57章 拉勾 云锦缓声道：「不必了。」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仙长可真是好人啊！」说着男人又想要磕头，被萧珩扶住，就借着助力站起来。 一下动作太大，又疼得呲牙咧嘴。 云锦见状，不知从哪里随手翻到一根白绒绒的兔毛，飘到男人身上。 男人前一刻还觉得浑身骨头都碎了一样的痛，下一刻所有疼痛都没了，他就好像没有被打过一样。 这肯定又是仙长帮了他，至于刚刚挨的那顿打，一定是仙长为了让他清醒过来，才迫不得已如此的。 男人感激涕零，「多谢仙长帮我治伤！」 「仙长救了我和女儿，我愿意为仙长做任何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男人伤好了，身上不疼了，说话也更有劲儿了。 云锦淡淡道：「不必。」 「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如何找到那座神庙的？」 男人回想片刻，不太确定地说：「那天我出远门探望远亲，因为着急回家，夜里路过二胡山。」 「平常我只会白天上山，从未在山上见到过什么庙，但那一晚我竟然看到一座小庙，我觉得不太对劲想要离开，但不知怎么着，迷迷煳煳走进了那座庙里。」 从神庙回来后，他开始断断续续地意识不清，后来越来越严重，直到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现在他清醒过来后，过去的事情也都想起来了，更加觉得那座庙很不对劲。 说不定他的变化都是因为那座庙而导致的。 男人心里还残存着恐惧，他问：「那神庙有什么问题？」 云锦回答，「现在没有问题了，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庙了。」 「以后你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云锦没有和他过多解释邪气的事情，对于凡人来说，少知道一些事情就少一些麻烦。 听了云锦的话后，男人放心下来，又想起自己的女儿，脸上都是着急和担心，「想问仙长可否知道我女儿在哪里？」 「陈府。」 这次是萧珩抢答了，他时刻留意着云锦。 现在他师尊脸上一直挂着的微淡笑意没有了，显然是心情不好。 师尊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讲话，喜欢一个人待着，或者是找点乐子。 他不想让师尊心情更糟，于是替云锦说话。 「娟儿姑娘现在应该在陈府做工。」 一知道女儿的下落，男人就要去找他，被萧珩从头到脚看了一眼后，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样。 便回去换了衣裳，顺便清理了一下院子和鸡圈猪圈。 等男人再次出门时，门外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这一次没有人拦着，男人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云锦从娟儿家离开后，又去了另一个地方，萧珩还想逗他笑一笑。 到了地方后，萧珩一言不发，沉默地跟着他。 时值正午，百申正在喝水，他刚吃了一个干了半天活才换回来的大饼，还是热乎乎的。 喝完水后，他的肚子圆鼓鼓的，不再渴也不再饿。 他趴在地上铺着的草蓆上，只剩下一半的屋顶，正好遮住了太阳。 百申在想，下午没事做，他要不要去找山上的兔子哥哥玩。 还有那个很少说话，有时候有点温柔，有时候又冷着脸的小哥哥。 大哥哥和小哥哥都很有意思。 想着想着，百申两条小短腿翘了起来，晃来晃去。 突然他听到一阵声音，是墙上的砖块被敲击的声音。 破烂的房屋连一扇木门都没有，有人想进来就能直接进来。 会是谁来了呢？ 百申扭头一看，就高兴地跳了起来。 啪嗒啪嗒跑过去，扑进了一个人怀里。 云锦把他抱起来，用力地掂了掂，才放下他。 百申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他吃过的桂花糕。 「大哥哥，你今天是给我送桂花糕的吗？」 虽然已经吃了一个大饼，但他现在还是馋得要流口水。 云锦把包好的桂花糕递给他，「对呀。」 「我要出去一阵子，也许很快，也许要很长时间后才能回来。」 「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你就会有新的家人了。」 百申拉着云锦的手，「家人？真的吗？」 他不太明白什么叫有新的家人，但他知道大哥哥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第69页 他像小大人一样叮嘱云锦，「那你可要注意安全啊，我给你讲的话本故事你一定要记得，不要被人骗了，也不要被人害了。」 「好，我一定记得牢牢的。」 百申伸出手指，「我们拉勾。」 云锦乖乖伸出手指，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拉勾。 百申笑了，可爱的笑脸上露出稚气的小虎牙。 他又扭头看向一旁的萧珩，「我们也拉勾。」 百申对着他做了一个勾指的手势，萧珩弯下腰就听到他说：「要你要保护好哥哥。」 虽然比起兔子哥哥，他觉得萧珩就是一个坏坏的恶龙，但是吧，他感觉这个小哥哥很能打，到时候有危险就让他上。 殊不知，云锦什么都能听到。 干完了大事，解决了心里的隐患，百申又躺回去睡觉去了。 睡觉前，他让云锦好好地揉了下脑袋，还是在云锦的注视下美美地睡着了。 入睡时还在想，他的新家人会是什么样啊 等到百申醒来后，他打开云锦给他的桂花糕，尝了一口，还是热的。 放了那么久，桂花糕还是热的，哥哥肯定不是凡人。 唔，有可能是天上的神仙。 一墙远的地方，坍塌的土墙挡住他半边身子，他还能看到睡熟的小百申。 「我本来没想来见他的。」云锦说，「小孩子不适合经常别离。」 其实，他又想起了那个在入梦中看到的小孩，小孩让他走，离他们远远的。 那个孩子就是百申。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怎样严重的灾祸，竟然祸及到了人界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二胡镇。 在明云镜显示的未来里，他做了什么。 他是帮凶吗？ 还是罪魁祸首？ 云锦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一股巨大的不安吞噬了他。 他的手上空无一物，正如他那看不清的未来。 他算不出自己的未来。 但能算出陈恪元的未来，一年后陈恪元还活着，平安无事，甚至还能回到家中一次。 第58章 求求你了 那么他自己也会没事吧，还有他的徒弟。 萧珩站在云锦身后，他清楚感知到，自从师尊在娟儿爹身上看见了什么东西后，心情就不好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师尊心情不好，但他也跟着心情不好了。 师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去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他在天极宗刚刚拜师时，就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师尊总会时不时地消失一阵子，离开之前会和他说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太弱小，带出去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拖后腿，所以从来不多问一句，只是在时间中等待着。 百申和他拉勾的时候，萧珩明白了师尊为什么喜欢这个孩子。 小孩不适合别离，当年师尊对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师尊确实没有说过别离，十年前的那封信中只写了再见，但那一次没有写什么时候再见。 唯独那一次没写。 难道那次师尊真的是想离开他吗？ 再也不见？ 阵阵清风吹过，云锦轻轻摇头，他握紧手，无论如何他要弄明白那场灾祸是怎么回事，不能让百申像预示中的场景一样，推开他，让他自己逃走。 他转头看向萧珩，想让萧珩带他回陈府。 转头就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连纯良无害的眼神都没了，看他的兇巴巴的。 再仔细瞧，还有点委屈的意思。 萧珩用他以为兇狠的语气说，「云锦，求我！」 云锦只感觉是有只龙崽子在哼唧哼唧撒娇。 尤其是红眼睛的徒弟，更像是听不懂人话的小黑龙，而黄眼睛的徒弟更像是温顺乖巧的…… 呃……小黑兔…… 对于小黑龙的撒娇，云锦从善如流，还希望再多来点。 所以他平静地开口，「求求你。」 萧珩睁大了眼睛，两颗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在阳光下，尤其漂亮。 他已经彻底打消了把萧珩变成木偶人的念头。 再高超绝妙的神法也无法保留这双眼睛的神采，无论是红色的，还是黄色的。 见萧珩没有反应，云锦眨了眨眼睛，他以为自己求人的方式不对。 「求求你了。」云锦说，面色疑惑，「还不行吗？」 云锦悄无声息地嘆口气。 唉，还有他徒弟魂魄分裂的事情，也尽早处理了吧，不然最后先被气死的人还是自己的徒弟。 一个魂魄裂成了两半，刚好会吃自己醋的人，很可能会酿成大祸的。 萧珩很不可思议，「云锦！你……你毫无廉耻之心，竟然下求徒弟，你没有当师尊的尊严吗？」 云锦：…… 就说魂魄裂成两半，时间长了会有问题吧。 难道不是他让自己求他的吗？ 最后，萧珩还是老老实实地施法术，带着云锦陈府，但又像是在躲着他。 云锦想拉萧珩的手，他却像触了电地飞快缩回手。 云锦跟着他，心里纳闷，不知道徒弟受了什么刺激，才换了一个魂魄出来，而且眼看着分裂得更彻底了。 陈府门前很是热闹，陈老爷出来施粥，还找了不少人帮忙，从早上就有不少人开始排队。 第70页 正逢去年有一场不小的旱灾，现在很多人家里的存粮不够，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勉强了。 现在这阵子施粥，能救下不少人。 陈老爷忙了一上午，实在累得不行了，在粥棚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休息。 旁边看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一家四口，爹娘排队捧着碗回来给孩子餵粥。 陈管家给陈老爷送水，叫了陈老爷一声，那对夫妻也听到了。 陈老爷刚喝了两口水，面前差点跪了两个人，是那一家四口里的夫妻。 他们眼中含着热泪，感动得语无伦次，「谢谢！谢谢陈老爷！救了我们一家人！」 陈老爷和陈管家赶紧扶起来这对夫妻。 两个小孩站在爹娘旁边，嘴边还挂着米粒，看见爹娘想要下跪，也跟着跪。 陈老爷和陈管家又赶紧一人扶起来一个。 这户人家家里有田地，只是现在还没能收成，家里的粮食再怎么省着吃也吃完了。 因为去年的旱灾，今年粮食价格太高，他们的钱买粮食也花光了，现在陈府的施粥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陈老爷安慰他们，「只是一碗粥，不值一提，撑过这些时日日子就好过了。」 说话间，又有不少人认出了陈老爷，想要跟他道谢，都往他身边挤过来。 陈老爷终于想明白了，他就不应该在粥棚下休息，于是脚底像踩了西瓜皮一样熘走了。 陈管家拦住乌泱泱一群人，替陈老爷发表了一番幸福就在眼前，美好即将到来的激情言论。 好说歹说，终于让他们安静下来，好好喝粥吃饭。 陈老爷抬头望了望院子里的天。 愿老天讲公道，他多做一些好事，能给儿子积攒功德，保佑恪元以后平平安安。 难民们捧着碗喝粥，被放在屋檐下，不晒到太阳的泠玉正在吃小鱼干。 得知差点被自己当成孙子养的小猫竟然是上古神兽金琅兽，还是自家的救命恩人，陈老爷不会亏待他，将陈恪元做好的，还没吃完的小鱼干，通通拿出来给他吃。 陈老爷走到小猫身边，看了看他给小猫准备的小鱼干等各类美食，还够不够。 都够，还有很多，只是水不够了。 他连忙叫下人再拿些上好的茶水。 泠玉喝了口水，咂摸咂摸味道。 嗯，好极了。 就是比不上云锦他徒弟搞来的茶，但是也很不错啦。 在人间流浪生活的泠玉，还很少有这么舒适快活的时光，享受着凡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供养。 陈老爷就坐在泠玉旁边，自从知道这小猫身份有多尊贵后，他就不敢再抱他了，怕一不小心，把神兽给摔了，那他可就完了。 但现在他儿子不在，只有儿子很喜欢的小馋猫在家，陈老爷不自觉犯了老年人的毛病——絮叨。 「金琅神兽啊，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话，反正我是有很多话想说啊。云仙人不在，管家在忙，墨语声音太大太吵了，墨闻没耐心听我说话，其他人都有事情做，我只能跟你说说话了啊。」 泠玉心想，合着，只有咱俩最闲呗。 第59章 毁灭吧 「我儿恪元真是个可怜人啊，英娘怀上他时，家里太穷了，我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英娘吃，但是英娘还是很瘦弱，期间更是差点几次没了孩子，我们连去看大夫的钱都没有，全靠英娘自己撑下来。」 许是说到伤心处了，陈老爷眼角渗出点泪水，他用袖子擦了擦，「是我没用啊！若不是那天拿走了金琅兽的财宝，不然我全家真的会和云仙人说的一样，家破人亡啊！」 陈老爷还是觉得金琅兽对他家的恩情太大了，他站起身，正对着小猫跪下拜了拜，「你可真是好神兽！」 泠玉刚吃下一条小鱼干，一转头就受到了惊吓，「喵！喵！喵！」 快起来啊！ 好在陈老爷似乎能听懂喵喵叫声中的情绪，拜了一下就起身。 还觉得跪这一下，他和小猫的关系更亲近了，于是他有了勇气，将小猫抱在怀里，继续倾诉衷肠。 「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指望了，只希望恪元能平平安安，能给英娘一个交代。」 泠玉想要挣扎一下，但想想这是元元的爹，儿子不知所踪的可怜爹，就放弃挣扎了。 泠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悠闲地打个哈欠，把陈老爷的话都当成耳旁风。 他霸道地想，元元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准元元死，元元就不能死。 至于怎样保证元元不死掉，找云锦。 云锦可是收了陈老爷的钱，要保证找到人。 他，泠玉，作为金琅神兽，会监督云锦 好吧，其实是因为他相信云锦，如果云锦没有办法，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泠玉想跟陈老爷说，不用担心啦，就当你儿子只是出门旅游了，等他回来了以后就是修仙者了 但他不想在凡人面前暴露他会说话。 所以陈老爷就只听到了一串柔软的喵喵叫，好像在安慰他。 陈老爷好感动啊，「呜呜呜，果然恪元喜欢的小猫也是善良可爱的小猫。」 他一激动就忘了小猫的身份，一下就把还在嚼小鱼干的小猫抱起来。 差点把泠玉吓得噎死。 他半死不活地翻了白眼。 第71页 谁像谁，你给我说清楚点，嗯？！ 哪有说主人像伴生者的？ 云锦进门时，泠玉正在翻白眼，一看见他，就朝他扑了过来。 他已经做好了接住小兽的准备，但是落空了。 萧珩的手在半空中拦住泠玉，像团小毛巾一样把他团吧团吧塞进包袱里。 好在云锦听见了他喵呜喵呜的求救声，将他解救出来了。 泠玉怒号，「嗷呜！嗷呜！嗷呜！」 你徒弟！要杀了我！呜呜呜！ 云锦连忙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他，在给他做全身按摩的时候，接了陈老爷的话。 「云仙人，我已经将您给我的那只竹籤供奉在祠堂中，必将日夜祭拜，为您和恪元祈福。」 陈老爷眼里的，现在对云锦拱手行礼时，显得尤其可怜。 云锦：…… 倒也不必如此庄重，人还没死呢。 不过不管陈恪元一年后是否还活着，陈老爷以后也几乎见不到儿子了。 「我们即刻就要启程，金琅兽也会与我们一起同行。」 泠玉又喵喵叫，云锦替他翻译了一下。 「金琅兽说，还要把身下的小鱼干带走。」 眼下无人可差使，陈老爷只能自己去打包小鱼干。 陈老爷走后，泠玉叫得更凶了，还嫌叫得不够过瘾，开始说人话。 「云锦！你管管你徒弟啊！他虐待我！」 萧珩死死盯着泠玉正缠着云锦手腕的尾巴，咬紧牙关，猩红的眼眸要喷出火来。 那个地方属于他的尾巴，只有他可以占有。 「你和云锦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你要纠缠他！」 萧珩说着就要上前从云锦手里夺走泠玉，泠玉也不甘示弱，挥舞锋利的爪子。 一人一兽就这么在云锦面前打了起来。 或许是忌惮着人界的规矩，泠玉没有用神力，萧珩也很讲武德，没有以大欺小。 所以他俩打得不相上下，有来有回。 云锦扶额嘆息，苦笑一声。 毁灭吧，还能怎么办呢。 陈老爷把小鱼干都收拾起来，还把陈府上下好吃的好喝的，连珍藏茶叶都拿出来，打算把这些都给云锦带上。 他来到云锦面前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金琅兽和云仙人的徒弟打起来了。 陈老爷已经见识过了金琅兽的威勐和英姿了，哪怕金琅兽都没有巴掌大，他也不敢小觑。 之前长鬍子道士来陈府时胡说八道，就被小猫一路狼狈地追着打。 这回他又见证了一次奇蹟，只见巴掌大小的小猫在半空中上蹿下跳，想要给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手挠一爪子。 而云仙人的徒弟呢，则是游刃有余地双手轮流出招，避开锋利的爪子，试图抓住作乱的小兽。 他没想到，云仙人的徒弟也这么厉害，竟然没有被金琅兽抓伤。 他不敢上前，畏畏缩缩地凑到云锦身后，「云仙人，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还多备了一些饮食物用。」 云锦颔首道谢，「谢过陈老爷。」 说完竟是不管身后的一人一兽，跟着陈老爷往门外走。 前门附近在施粥，人很多不好走，他们走的是后门。 等到云锦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外，萧珩先停止战斗，猝不及防地被兽爪狠狠挠到了手背。 萧珩皮糙肉厚，以他魔尊的修为这点伤不算什么，如果他想。眨眼间就能治癒好。 但现在他不想，所以他手上的伤口显得狰狞恐怖了些。 就这样任由伤口继续渗出血液，萧珩追上了云锦。 泠玉哪里见过这样的套路，还真以为他把萧珩伤得不轻。 狠狠收拾了一顿云锦的坏徒弟后，泠玉解气了，迈着四条小短腿，也啪嗒啪嗒地追了上去。 云锦让萧珩收下东西，萧珩直接用了一个法术，将几大包东西都放进了小包袱里。 陈老爷看得目瞪口呆，转头看看四周，确定了没有外人在场，他才放下心。 原来云仙人的徒弟这么厉害，那么云仙人一定更厉害了。 有他们去找自己的儿子，恪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切都准备稳妥，可以出发了，云锦走在前面，手里托着小金琅兽。 刚走了两步，泠玉喵喵叫地问他，「咱们就这么走过去吗？」 第60章 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云锦：…… 云锦停下来。 泠玉又喵喵叫，「咱们去哪？知道吗？」 云锦沉默。 好在陈老爷有所准备，已经备好了马车。 看到云仙人的徒弟，他还以为他叫来的马车用不上了。 这下他连忙拽着马缰招唿云锦，云锦抱着泠玉，和萧珩坐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云锦还在感受来自泠玉的好奇目光。 马车里都是自己人，只有坐在外面的小厮是外人，送他们一段路程后就连马带车交给他们。 这是陈老爷吩咐的，陈老爷不敢猜测云锦一行人要去哪里，直接把车给他们了。 没有不能知道他会说话的人在，泠玉索性开口说人话了，「我们去哪啊？」 云锦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他只是算出来陈恪元一时半会死不了，一年后还能回家看一看。 至于他要去哪里，那就和邪气有关了。 第72页 哪里有邪气，就先去哪里。 那日他在神庙前碰到任怀游和他的僕人时，发现那两个人身上也沾染着一些邪气，但只是在表面，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不像娟儿的爹，已经被邪气腌入味了，即将变成披着人皮的怪物。 所以，他要去的地方和邪气有关，在那里他要通过邪气找到天生邪魔的线索。 至于具体是哪里，他真的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车内很安静，云锦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泠玉到了萧珩手上，他的嘴被萧珩另一只手捂住了，叫不出声。 两颗小眼睛还泪眼汪汪的，看着好不可怜。 而萧珩看他的目光冰冷无情，好像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万的寒冰。 「呵，一只小猫口出人言，实在聒噪。」 云锦看了他一眼，决定先把可怜的小金琅兽解救下来。 泠玉重新回到云锦怀里，觉得云锦真是好人啊。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很兇狠残忍，「云锦！快！弄死他！」 萧珩的眼神更冷了，想到刚刚在萧珩那里受的苦，泠玉瑟瑟发抖，告状告得更凶了。 「云锦！你看他啊！好坏啊！」 正在嚎叫着，泠玉突然想到了一个话本的台词，他心血来潮想学一学。 于是下一刻他像是变了个兽一样，捏着嗓子，像朵娇花一样娇滴滴地说：「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嘭！ 马车的窗户框裂开了。 驾驶马车的小厮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往后看了一眼车厢，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挠了挠头，继续驱赶马儿前进。 陈老爷说了，不管这辆马车上的客人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不用管。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搭在窗户框上，手背青筋浮起，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仍在持续发力。 泠玉哑火了，想起来的那些台词还没说完，就被这一声响给吓没了。 车厢内安静，气氛诡异，还是云锦最先有了动作。 他揉平了小金琅兽炸起来的毛，掀起眼皮淡淡看了萧珩一眼。 云锦终于当了一回大家长，调解两个小朋友的矛盾。 温声道：「你不该对泠玉如此，泠玉并无错处。」 只听声音，听不出来云锦有什么情绪，他脸上也是没有表情的淡然。 似乎是厌恶什么，萧珩转过头，不去看被云锦抱在怀里的泠玉。 说话还是气沖沖的，「师尊对谁都比对我温柔，是吗？」 这个「我」，自然指的是黑萧。 一想到是白萧得了云锦的主动亲吻，他气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现在还有一只兽，当着他的面登堂入室。 对于他的问题，云锦还没有说话，泠玉就先喵喵叫了，表示贊同。 就是就是，云锦对他可温柔了，对谁都温柔。 气死萧珩！ 泠玉还想再多说两句告状，就听到了萧珩问了一个炸裂的问题。 「你还喜欢我吗？」 泠玉呆住。 啊？啊？啊？ 这两人什么时候有的姦情？是谁先主动的？ 他的大脑无法思考，圆熘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得连眨眼都忘了。 云锦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萧珩一眼，语气自然毫无波澜，「那是自然。」 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导致感情破裂的事情啊。 萧珩似乎对这句话有点满意，他看向云锦，眼尾是戏嚯的笑意。 就是那张脸上除了眼睛，别的地方都很僵硬，尤其是嘴角紧紧绷着，要笑不笑。 萧珩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轻飘飘地说：「那你不要抱他了。」 云锦愣了愣，才明白徒弟怎么突然这么别扭。 不过，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 跟一只小兽争锋吃醋，这像话吗？ 他默了默。 「你若是也想要被我抱着，那就努力变回小黑龙吧。」云锦试图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那么大个人我可抱不动。」 「好啊。」 萧珩轻笑一声，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或许是怎么变回小黑龙？ 泠玉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看云锦，又看看萧珩。 什么小黑龙？什么抱着？ 泠玉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抱着他的人和「虐待」他的人是情侣关系。 他蹭的一下从云锦怀里跳下来，站在云锦手边的小桌子上，怒视他们。 位置一空出来，萧珩无处安放，已经寂寞很久的龙尾巴终于有地方去了。 云锦手上刚没了小金琅兽，又多了一条尾巴。 好吧，他也觉得手里没个东西盘来盘去，也怪不习惯的。 被人忽视很久的尾巴终于得到了云锦的怜爱和宠幸，萧珩立马高兴了。 滑熘熘的龙尾巴上鳞片微微张开，亲昵地磨蹭云锦的手腕。 直到磨出了熟悉的红痕，才收敛了些力气。 萧珩偷偷瞄了一眼雪白肌肤上的红痕，表面风轻云淡，镇定地坐直身子，但云锦看见他的耳朵有点红。 云锦无声地低笑了一下。 泠玉的脑袋瓜太小，想不明白，怎么前一天还是相敬有礼的两个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对儿。 「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泠玉脸颊气鼓鼓的，「竟然把我蒙在鼓里！」 第73页 竟然都没有给他这个热爱吃瓜，喜欢八卦的神兽发现！ 「有没有把我金琅神兽当回事？」 一双幽怨的眼神看向了云锦。 云锦轻咳一声，「昨晚。」 「为什么告诉你？」萧珩接着说。 第61章 师尊这样子好可爱 但他又接着说下去，还有点炫耀的意思，「是师尊先跟我表白的，还主动亲了我。」 同时，缠着云锦手腕的尾巴摇得可欢了。 泠玉生气了，气萧珩太可耻太得意。 他谴责萧珩，「你懂不懂得礼义廉耻？知不知道尊师重道？」 萧珩不想和他废话。 他冷哼一声，手往前一摊，一把外形古朴，蕴含着深厚力量的古剑隐隐浮现。 萧珩手里的剑只现了一个影，泠玉就被吓哭了，他拽着云锦另一边的袖子，呜呜地哭。 他悟了，萧珩虽然不如云锦厉害，但也是他打不过的厉害啊！ 呜哇哇！元元快回来啊！ 此时，泠玉无比想念不知人在何处的陈恪元。 如果元元在，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吃狗粮，那不得小鱼干，小肉干样样都来一遍啊。 想到小鱼干，泠玉又饿了，「我要吃小鱼干。」 云锦示意萧珩从包袱里给他拿出一些，萧珩只拿出了一条。 「不够！」 萧珩又掏啊淘，又掏出了一条小鱼干，递给泠玉。 一脸爱吃不吃的表情，气得小金琅兽呲牙咧嘴，吸气哈气，但又什么都不敢做。 只能去云锦面前卖可怜，「云锦啊！呜呜呜！」 云锦开口拯救了小兽，「好了，别逗他了。」 「把小鱼干给我，我来餵他。」 萧珩抬起头看向云锦，从云锦的脸上看到想要体验投餵「小猫」的蠢蠢欲动。 他的脸冷下来，「不，我来餵。」 他动作很快，伸手一把就将小金琅兽从小桌子上薅下来，强硬地把他捂在手里，另一只手抓着小鱼干往小兽嘴里塞。 另一边，云锦看着自己的手腕沉默。 似乎是为了不让他插手去餵小兽，他的手腕被龙尾巴牢牢圈住。 而且他的腰间也有异样的感觉，他再低头一看。 好嘛，还是萧珩的尾巴，长长的粗壮一条勒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伸手推了推那条尾巴，想推开些距离，让自己喘气顺畅一点。 但刚他的手碰上尾巴，就觉得尾巴的主人僵住了。 萧珩虎躯一震，尾巴上的柔软触感妙不可言，无与伦比。 他不再看着狼吞虎咽大吃特吃的泠玉，而是抬起头。 看见云锦看向他的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他也笑了一下，甚至还想笑得更久。 但随即想到他现在还不该原谅云锦，毕竟云锦冷落了他，过错很大，又冷下了脸。 心里想的是，还是直接把人带回锁云宫吧。 在那里，云锦只能看见自己，也只能和自己在一起。 萧珩恢復了冷淡的表情，继续心不在焉地餵小金琅兽，但眼角余光却在偷偷看云锦。 云锦应该会主动和他说话的吧。 毕竟都是云锦的错，他还没有哄好自己呢。 另一头，云锦没空琢磨萧珩的小心思，因为他找到了制服恶龙的办法。 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压在龙尾巴上，柔软的指腹像是一簇孱弱的火苗，力道虽轻，但能把那一片鳞片燃得黑红髮烫。 萧珩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架上炙烤，他本能地想缩回尾巴。 但他看到了云锦落在尾巴上柔情似水的眼神，还是强忍住了。 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泡在了烈酒里，鼻息间都是身旁人身上传来的淡淡茶香味。 如无数根柔软香甜的兔毛撩拨他，包裹着缠绕他。 蚀骨销魂，醉梦难醒。 云锦看了萧珩一眼，就看到他的眼睛木木地看向前方窗口，但明显 泠玉嚼碎了嘴里咬住的小鱼干，一口咽下去，等着吃一口。 等着……等着…… 迟迟没等到小鱼干，泠玉嗷呜嗷呜叫起来。 好像听到了「狗」叫声，萧珩勐然惊醒，转头就看见云锦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刚想也对着云锦笑一下，突然就感觉手指一痛。 他的手指上有四个尖牙留下的牙印，罪魁祸首的尖牙还露在外面。 「我以前是什么身份？」 萧珩还在想该怎么收拾小兽，就听到了云锦的问题，他脱口而出。 「天极宗的流云……」 话说了一半，他的脑子才转过来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嘴角还上扬着，此时却笑不出来了，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弧度。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心里飞过无数补救的办法。 终于他想到了，他说出的那句话的最后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很小，云锦应该没有听见。 他可以接着往下编。 比如，他可以说师尊的失忆太过蹊跷，可以去天极宗这等修真界的大宗门问问办法。 萧珩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正要放松下来时，他又听见云锦的声音。 「刚才的那把剑，我很熟悉。」 ！！！ 云锦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好像一道惊雷，在萧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时噼中了他。 第74页 「师尊！」 萧珩忘了和云锦冷战的事情，重新称唿他师尊。 他抬头看向云锦，一双凤眸瞪得圆圆的，眼神里满是惊喜。 他问，「你想起来了？」 然后萧珩更惊喜地发现，云锦笑得弯弯的眼睛里似乎有确定的意味。 是熟悉的师尊！ 他一激动，就站了起来。 嘭！ 萧珩摸着自己的头坐下来，好在他皮厚骨头硬，没有狼狈地撞出一个大包。 云锦倚在小桌子旁，手撑着脸，笑吟吟地问，「想起来什么？」 「想起来追究你瞒了我多少事情吗？」 萧珩期盼的眼神暗下去，低垂着头，看着就是一条委屈可怜的小龙崽子。 但他还是一条心机龙。 因为他用眼睛余光偷瞄云锦，还看见了云锦脸上被手背挤压出来的小肉肉。 好可爱！师尊这样子好可爱！ 可爱到他的头都不疼了，也不记得云锦刚问了他什么问题。 还是一条傻乎乎的龙。 关于萧珩是一条怎么样的黑龙，云锦是怎么知道的？ 被另一个半魂占据身体的徒弟，心里想的什么在那张脸上一清二楚。 眼看着徒弟的心思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云锦无奈地闭了一下眼睛。 他轻声开口，「那把剑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啊，是……是的，师尊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因为害羞，萧珩说话磕磕巴巴，然后他又一次心怀期待地小声问。 「师尊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一点？」 第62章 黏人大狗狗如果有九条尾巴 云锦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在萧珩手里的那把剑隐隐现形时，云锦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震颤个不停。 再下一刻，一股伤怀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心间。 伤感的对象就是萧珩。 心神恍惚中，他看到他的徒弟拽着他的衣袖，向他告状。 说那些人都不信师尊喜欢他，还是道侣之间的喜欢，一定要让他给出一样东西。 他还想起来，萧珩亲手为他系上一条冰绡，长长的冰绡垂在墨发间，总引得萧珩眼睛往上面瞧。 云锦伸出手指勾缠住冰绡的尾端，又抬头看萧珩。 那个金黄眼眸的萧珩又回来了。 似乎因为喜悦，凤眸笑得微微眯起。 「想起来了一点。」云锦回答，「这条冰绡也是你给我的？」 萧珩连忙点头，蹲在云锦身旁，双手都搭在云锦的腿上，像只乖巧的狗狗。 萧珩面露难色，纠结说不说，说多少。 以师尊现在讨厌魔族的气性，知道了他是魔尊一定会生气。 萧珩，是白萧的那个萧珩，纠结得眉头都要打结了。 因为之前那股不知名而来的心疼和愧疚，云锦对他宽容了些。 「你不愿意说的可以不说。」 萧珩真的不确定如果师尊知道了他是魔尊，会不会想打死他。 从前在天极宗时，师尊就总说魔族皆非良善之辈，让他不要接触魔族。 叮嘱他的时候，就像家长严厉要求小孩不要跟坏孩子玩，会学坏。 这话萧珩一直记在心里，就算他堕入魔道，也很少跟其他魔族来往。 想到曾经师尊严厉庄重的神色，萧珩决定不说。 除了那些，别的都能说。 车厢内，两个人聊得水深火热，热火朝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又是撞头，又是拉小手。 只有泠玉耷拉着脸，白眼快翻上天了。 泠玉：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悲伤的情，寂寞的爱，可怜的小神兽啊没人爱。 泠玉低声喵喵，唱起了歌，此时只有他能懂得寂寞是多么无敌。 他已经无敌到，可以一爪挠伤两个有情人的小脸蛋，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邪恶小兽收起龌龊可怕的想法，决定暂时不看见这两个人。 驾车的小厮，是个颇有唱歌天赋的青年，迎着风，唱着歌，好不快活。 只是声音很小，泠玉爬出了车厢才听到声音。 青年的歌声很有感染力，听着歌声，他心里那股因为车厢里两个人打情骂俏而升起的烦躁，和对陈恪元的担忧和思念消减了些许。 泠玉矜持了一会，想到他如今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一只很小的小猫咪，所以他放下了一会身为神兽的骄傲和高贵。 也敞开了嗓子，迎面的风都倒灌进嘴里，却唱得痛快极了。 听到喵喵叫的声音，小厮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在车板上发现了一只小猫咪。 正张着嘴巴，喵呜喵呜地叫唤。 只听音调和旋律，小厮觉得小猫是在和他一起唱歌，于是唱得愈发起劲。 「所以我是天极宗的流云真人，十年前给你写了一封没有提及再见的离别信。信里说我要去做一件事情，然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云锦将萧珩絮絮叨叨说的事情重述了一遍，他抬眸看向萧珩，轻声道：「你问遍了天极宗的掌门和长老，都说我云游四海去了？」 萧珩点点头。 云锦想了想，又跟萧珩确定了一遍，「我当初来到天极宗时，还带着你，你那时才刚会走路？」 第75页 萧珩又重重点头。 纵使云锦向来随心所欲，行事随性，但再确定了这样的事实后，他还是脑海空白了一瞬。 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在入梦中任怀游对他说的几个字：老牛吃嫩草！ 云锦摸了摸秀挺的鼻子，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 他很确定萧珩就是那条小黑龙，在自己还是小白兔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了小黑龙。 那估计现在看上去年轻鲜嫩的徒弟，没准儿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所以根本算不上什么老牛吃嫩草！ 云锦眉头蹙起又放松下来，看上去没有生气，萧珩暂时放心了。 趁着云锦还在思考往事，萧珩正在珍惜难得的和师尊独处的宁静时光。 他的尾巴挪开，给他的双手腾出位置，环抱住云锦的腰，头也埋进了云锦的怀里。 活像一只黏人的大狗狗。 接下来只需要藏好魔尊的身份，就可以继续当师尊的乖徒弟了。 萧珩这样想着，搂住细手腰肢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抱得越紧，他心里越踏实。 云锦还在想他是怎么从云游四海的流云真人，变成了在一个山洞里醒来的小白兔。 莫非他在外面遇到了绝世高人，被打到失忆了？ 不能吧，根据他对自己能力的评估，和萧珩刚才说的话，他没有弱到连逃跑都不会。 云锦想不通这些，便索性不想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下一处邪气会出现的地方。 关于天生邪魔，他现在只有邪气一条线索。 云锦从思考中回过神，才发现他已经快要窒息了。 「你想要……勒死……我吗？」 云锦从牙齿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好在萧珩的手马上就松开了些力气，但对上萧珩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也生不起来气。 他还记得萧珩在说那封离别信时，整个人委屈难过得人都要碎了，看着云锦心里也难受。 不管是短时间还是长时间，他都不想再让萧珩脸上露出那样破碎的神情。 所以他特意放轻了声音，听起来都有了温柔似水的感觉。 「去把泠玉叫过来，我有事情问他。」 「好！」 只要师尊不讨厌他，不对他生气，萧珩什么都能做。 萧珩转身去把云锦交代给他的事情，手刚离开云锦的腰间，尾巴又缠了上去。 对此，云锦表示，挺无奈的。 他的手上缠的是尾巴尖尖，腰上缠的是尾巴靠上的一部分尾巴。 他毫不怀疑地相信，如果萧珩能长出两条尾巴，三条尾巴，一定会把他的四肢都绑住。 莫名的，他又想到了九尾狐，有九条尾巴的狐狸。 但好像……九条尾巴放在萧珩身上也很合适。 突然门帘外响起了一声尖利的猫叫，云锦被吓了一跳。 第63章 偏心徒弟？ 他晃了晃脑袋，神色莫名。 刚才他在想什么？ 让徒弟长出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云锦扶着额头，嘆了口气。 难不成他有什么奇怪的幻想症？ 这是失忆后才出现的后遗症？还是他以前就这样了？ 萧珩人没有出车厢，只是从门帘的缝隙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小金琅兽，把他拎回来。 泠玉唱歌唱得好好的，突然脚挨不着地，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吓得他吱哇乱叫。 进了车厢内，里面有隔音阵法，他终于破口大骂，「萧珩你大爷的，你个……」 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确实不妥，萧珩真诚地向泠玉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好傢伙……」最后三个字缓缓出口。 好吧，能怎么办呢？ 他又打不过这个人，云锦又是个偏心的师尊，见好就收吧。 只是他更加想念元元了。 眼见两个小傢伙又要拌嘴，云锦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要问泠玉的问题，都要被他俩的声音给吵没了。 他赶紧用没有被拘束的那只手，从徒弟手上接过泠玉，还给他顺了顺毛。 云锦温声笑道：「好了好了，吃小鱼干吧。」 萧珩瞄着云锦手上的小兽，兴许是心里有点愧疚，尾巴尖松开了云锦另一只手。 这样云锦就能腾出手来餵泠玉吃小鱼干。 有了吃的，泠玉顿时忘了委屈，一边吃一边想陈恪元。 呜呜呜，他吃的小鱼干还是元元给他做的。 此时此刻他无比地希望能早日找到他的伴生者。 能过上真正的神兽该过的日子。 等他吃完了一条小鱼干，云锦问他，「破坏了你的阵法的黑气，和陈府阻拦你的屏障上的黑气，你还记得吗？」 泠玉舔完嘴巴回答，「唔，记得。」 「那就好，你看到的黑气是一种邪气。」云锦又问，「你能感应到其他地方有邪气吗？」 「能。」 泠玉看着眼前人笑眯眯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听到云锦说，「你要找到邪气出现的离这里最近的地方。」 「你也想早点找到陈恪元，对吧？」 泠玉吸吸鼻子，弱弱地说，「对……」 对，是这样的没错，所以他又要当兽形探测器和罗盘仪了。 「不能让你徒弟去找吗？」 第76页 云锦拧起眉头，看向萧珩，用眼神询问他。 萧珩瞪大眼睛，无辜茫然地摇摇头。 这个他是真不会。 师尊没教过。 再者，什么黑气邪气，他都看不见。 他本来以为只有师尊能看见，现在才知道还有泠玉也能看见。 就只有他看不见。 想到这点，萧珩心里有点酸涩，望着云锦的眼睛也带上了点水光。 云锦转头看他，就看到了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他以为徒弟是因为自己的没能帮上忙而自责，本就愧疚的心上又插了一把刀。 云锦：「咳咳，他不擅于此道。」 哼！ 泠玉才不信呢，就是云锦偏心他徒弟，想让他徒弟少干活！ 但他还是任劳任怨地找邪气，这样才能早日找到元元。 泠玉闭着眼睛，吸了一下鼻子，进入专注状态，一动不动，看上去就是一只雕塑小猫。 他正在感应邪气的存在。 不过他上一次接触到邪气时，不管是阵法还是屏障上的邪气都太淡薄，而且有黑气出现的地方也都非常遥远。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泠玉才模模煳煳地感应到了一个方向。 驾车的小厮将马车停到一处客栈，转头扬声道：「客人，咱到地方了。」 陈老爷为他们安排的马车就送到这里，马车留下，但小厮得回去了。 萧珩撩开门帘，看了一眼外面。 此时夜色昏沉下来，天幕边隐隐点缀着几颗星子。 远处山峰的顶端上，夜色慢慢笼罩住山林，直到再也看不见在林间低飞的鸟雀。 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低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另一个没戴面具的黑衣人，手里拎着酒壶，时不时地灌上两口。 任怀游酒量很好，喝了不少酒后还意识清醒，只是脸颊的颜色变得绯红。 「不想回去，我不喜欢那里。」 他没有醉，但声音里含着不少醉意，说话间也带了不少孩子气。 面具人沉默不语，山风吹动他的衣角，碰到了任怀游身上。 他走向前两步，站到任怀游身后。 感觉到身后吹来的风减弱了不少，任怀游站起来，转身面对面具人。 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和面具人贴在一起。 「言，把你脸上的面具摘掉，好不好？」 染着醉意的嗓音说话软软的，听上去就是在撒娇。 言不为所动，语气没有起伏，「没有魔主的命令，不可摘下面具。」 「哦。」 毫不意外的回答。 任怀游退后几步，在两人之间留足了空间，是可以出剑伤人的距离。 他又恢復了冷淡，好像刚才的醉意都是装出来的，「打伤我，伤越重越好。」 言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天色太暗，任怀游看不明白他的眼神，也懒得猜。 他又补充说，「不然我怎么回去跟那个老东西交差。」 言还是没有动，任怀游看出他的迟疑，「你不动手，那我就自己来。」 「我自己来的话，手立刻就没有轻重了。」 任怀游说完这么一句威胁的话，就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面前站着的人，又不是曾经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的小师弟，怎么会在意他的伤势。 不愿对他动手，说不定只是不想多此一举，连提剑都懒得提。 就在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理言时，突然听到声音。 「一定要这样吗？」 听到任怀游的要求后，言的手就背在了身后，似乎生怕自己拿剑伤害了任怀游。 因为魔主给他的命令还包括一条，听任怀游的话。 如果任怀游强硬坚持，他也必须按照命令行事。 但他并不想出手。 他试着劝任怀游打消这个念头，「我会向魔主求情。」 「魔主很喜欢你，他不会责怪你。」 任怀游听了以后嗤笑一声，「哪有什么父子情深，不过都是利益驱使，互相利用罢了。」 「算了，你不愿意动手，那我就自己来。」 说着他就变化出一把长剑，反手一转，长剑对准自己。 第64章 没事，我不疼 就在即将刺中时，剑身停了下来，还有一缕鲜血顺着剑刃流下。 「你！」 任怀游看清了一只手握住剑刃，惊讶道，「快松手！」 「我们想别的办法。」 这话听着像是在问他，任怀游却觉得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这个人会一直握着剑不放。 「好。」 言终于松了手，任怀游快速收回佩剑，目光落在那只还不停流血的手上。 他的喉骨轻轻滚动，本应该被烈酒麻痹的嘴巴里发苦。 还不等他想好该说什么，就看见男人拿出了自己的剑，剑尖对准他自己。 竟然是和任怀游方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你干什么？！」任怀游的脑子发懵。 他们不应该商量一下该用什么办法矇骗过那老东西吗？ 言没有回答，剑身已经穿过了胸膛，他身后是一半沾了血的剑刃。 嘴角缓缓溢出血液，在他开口说话时血流得更多。 「魔主让我保护你，我受伤了才能证明此次任务出了意外，所以才会一无所获。」 第77页 他稳住身形，说出安慰任怀游的话，「没事，我不疼。」 自从被用作天罚的容器后，他的身体已经没有感觉了。 任怀游在看到男人布满猩红血迹的胸膛时，瞳孔瞬间放大，他想冲上去问他是不是疯了。 然后就听到了这句不疼，任怀游恨恨咬牙。 是不疼，是没有感觉，但是会死。 他不敢再面对言，剎那间消失在原处。 只有转身时眼眶里的一颗泪水落下来。 任怀游走了后，言拔出插在胸膛上的剑，他看着右手上长剑留下的的蜿蜒伤口。 他的身体经歷过天罚后，再也无法自行癒合伤势。 从那以后每次受伤，都是任怀游，他的主人为他疗伤。 但是现实任怀游走了。 任怀游生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他这个僕人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一阵山风吹过，言也消失不见了，只余地上一滩斑驳的血迹。 魔界深渊中，阴森黑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这里到处都是黑暗， 一切都是漆黑的颜色。 只有正前方，有一处亮光。 但是不论面向哪个方向，都只有正前方能看到亮光。 无知的迷途人会将它当成黑暗中仅存的一丝希望，走向它，靠近它。 直到堕入真正的深渊。 任怀游举着一盏魔灯，走向亮光处。 他一边走，一边听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声。 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步伐踏实有力，听上去不像是快要死了的样子。 他哼笑了一声，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不会在帮他疗伤了。 那个人终究不是那个会笑着喊他大师兄的人，他的小师弟无可替代。 任怀游要去的地方很快就到了，邪魔殿。 周围的黑气越来越浓重，诡异的是，眼前的亮光也更刺目。 任怀游身上衣服上落满了黑色的雾气，这里的邪气已经浓重到能够凝出实体。 他勐地拂开衣袖，却还是被数不尽的邪气沾染上。 黑暗中，他冷哼了声。 有一天，那老东西突然自称是什么天生邪魔，非要跑到连魔族都甚少进入的深渊，建立属于他的宫殿——邪魔殿。 那时任怀游还真以为老东西是想来魔界建立属于天极宗的据点，没想到…… 都是一场骗局！ 黑暗深渊中，伸手不见五指，伴随着黑暗包围他们的是寂静。 任怀游拂动衣袖的声音被言听到了，略一思索，言快步走到任怀游身边。 本来要跑到任怀游身上的邪气，都来到了言身旁，欢快地降落在他身上。 即使没办法进去这具身体，也都紧紧凑在皮肤上衣服上。 没有了烦人的邪气侵染，任怀游自然知道言做了什么。 不美妙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 邪魔殿中，天生邪魔已经都等着他们了。 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他还是穿着黑袍，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也改变了他的声音。 一身黑的黑袍人正躺在乌漆嘛黑的王座上，宫殿内除了几盏又大又亮的魔灯，别的东西，以及墙壁的颜色都是漆黑的。 任怀游站在门口，很不乐意进去这么一个像极了煤矿的地方。 「进来吧，我的孩子。」 任怀游咬咬牙，走了进去。 在走进黑袍人视线范围内的前一刻，变化好了脸色。 神情冷淡，嘴角挂着几分讥笑。 「快坐！快坐！」 黑袍人站起身，扶着任怀游的肩膀，将人领到王座前，让他坐下。 任怀游拒绝，「我站着就挺好。」 老东西碰过的地方他不想碰。 黑袍人好似面对一个顽劣不懂礼貌的小孩，慈蔼地笑了一声，「呵呵。」 「言，去给游儿搬把椅子来坐。」 黑袍人招招手，下一瞬在王座对面，隔着一张桌案，凭空出现一把椅子。 任怀游看了椅子一眼，趁着还没有黑雾落在上面，赶紧坐下。 言默默走到他身后，既是作为僕人的本分，也是为了替任怀游吸引黑雾。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一些和谐，黑袍人朝这边多看了两眼。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黑袍人，他看出了任怀游不想搭理他，也没有主动向他汇报任务的意思，他便笑吟吟看向任怀游。 「这次任务辛苦了，游儿你……」 「没有发现，没有收穫。」 任怀游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没听他说完话就飞快地堵住了他。 黑袍人脸上的笑僵住，表情很快又恢復自然。 还关切地问他，「言受了很重的伤，你们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仿佛他只是一个挂怀孩子安危的老父亲，而且他全程只看着任怀游，眼神没有分给任怀游身后的言半分。 任怀游心想，老东西终于问到了重要的问题。 他坐在椅子上坐没个坐样，语气闲散地回答，「半路遇到了邪魔，我们寡不敌众，言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 他表现得越自然越轻松，天生邪魔就越会相信他。 果然，黑袍人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似乎已经相信了他说的话。 「这样啊……」 他一只手撑在兜帽下的脸上，若是没有兜帽的遮挡，这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姿势。 第78页 黑袍人语气里带着笑意，指了指任怀游身后的人，「虽说言只是你的僕人，但你也可以帮他治一下伤嘛。」 第65章 古天一 这句话听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而且乍一听上去对他，和对言都是善意的。 但任怀游隐在黑雾中的手指骤然动了一下。 是谎言太敷衍？还是他的演技太拙劣？ 黑袍人向来不喜欢他和言走得太近，把言放在他身边当他的僕人也是为了监视他。 像黑袍人那样恶劣卑鄙的人，真的想看到他为任怀游疗伤吗？ 任怀游压下心中的想法，维持住脸上的冷淡，「我讨厌他，不想帮他治伤。」 「也罢，也罢。」 黑袍人嘆息一声，敲了一下手指，感嘆道：「总归他不会死的，就让他的血继续流吧。」 「这次任务你们毫无收穫，他的责任可不小。」 他站起来，走到任怀游身前，冷冰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任怀游还听到扑通一声，他转头看过去。 言跪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任怀游皱眉，如果不是痛苦到极致，言这个人也不会吭一声的。 他盯着言的脸看，发现他的眼神完全不聚焦，茫然地看着半空中的一处。 耸立的眉峰拧在一起，薄唇紧抿，一副痛苦的模样。 任怀游盯着言看的时间太久了，黑袍人注意到他的视线。 他凑到任怀游耳边问：「你是不是心疼他了？」 即使看不见黑袍人蒙在兜帽下的脸，只听语气，任怀游也能感觉到这老东西对他散发的恶意有多大。 「自然不是，欣赏别人痛苦的表情也是很享受的事情，这是您教会我的东西。」 任怀游抬起头，直面乌黑的兜帽。 眉梢微挑，眼睛里绽放出冷酷的笑意，他问黑袍人，「不对吗？」 黑袍人大笑起来，「对！很对！」 「我还以为你到现在都没办法理解，这是何等的快乐，果然你是我最满意的孩子！」 他拍了拍任怀游的肩膀，像一位处处为孩子着想，终于被孩子理解的父亲。 最满意的孩子？ 任怀游挑眉问道：「难道您还有别的孩子？」 「那倒是没有。」 「但是我又给你找了一个伙伴。」 任怀游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 黑袍人对上他的眼神，夸张地捂住心口，好似被他最心爱的孩子伤透了心。 「言毕竟只是一个僕人，他能陪你做的事情有限。」 任怀游不知道他该说什么，和黑袍人有关的任何人他都不想再接触了。 按照他在黑袍人面前一贯的表现，他应当先抗拒，再慢慢接受，最后再向黑袍人抱怨似的表示，他很受用这个伙伴的出现。 今天任怀游格外地不想继续演戏，言现在还满身是血，鲜红的颜色刺目，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人，那人即使跪着也坚挺着嵴背，像一把宁折不弯的利剑。 任怀游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勉强找回了摇摇欲坠的耐心。 「什么伙伴？」 「若是这个伙伴不如言有意思，没有他好玩，那我可不要。」 黑袍人宠溺地看了任怀游一眼后，拍了拍手。 一个人从黑雾中走了出来，眼睛明亮有神，气势凌厉，是那种不敢让人直视的气质。 还是一个女人，眉目间英气非凡。 任怀游眯起眼睛。 他是猜不透黑袍人想干什么了。 女子走到黑袍人身边，就大喇喇地站在那，没有向黑袍人行礼，还神色倨傲地看了一眼任怀游和言。 甚至连黑袍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她换了一个姿势站着，似乎又觉得不得劲儿，直接坐在了黑袍人的王座上。 黑袍人也没有制止她，但任怀游搁着兜帽都能感觉到黑袍人的无可耐克。 黑袍人顿了一下后，才想起来要向任怀游介绍突然出现的女子。 为了缓解尴尬，他呵呵笑了，「这位是刚来的小伙伴，古天一。」 「你看看怎么样？」 「呵，她怎么样与我何干。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任怀游假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作势就要离开，黑袍人连忙拉住他。 「等等！」 大殿上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黑袍人和任怀游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她。 坐在王座上的古天一坐直身子，把大殿看了一圈。 然后说：「老东西你这坏境不行啊。」 「哪哪都乌漆嘛黑的，我差点看不见你们的脸。哦，对，你戴着帽子也看不见脸。」 「还有地上，怎么这么多血。」 「让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血人趴在这，之后谁打扫卫生啊。」 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言，又小声地嘀咕，「反正不是我。」 说完后她就看着黑袍人，一言不发，在沉默中表达了「你看着办吧」的意思。 任怀游感觉黑袍人已经因为震惊，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因为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都忘了拿下来。 黑袍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勇敢，一时愣住了。 第79页 直到任怀游挪动了下肩膀，他的手勐地坠落。 黑袍人像是刚听清古天一的声音，他讷讷，「那我让他走……」 「这还差不多。」 古天一满意了，对着黑袍人笑了一下，这是她从出现后第一次有了表情变化。 任怀游双手抱胸，打量着黑袍人和古天一两个人， 古天一刚来到邪魔殿，就是一副主人的姿态，挑黑袍人的刺，甚至还指挥他做事。 黑袍人向来疑心猜忌，竟然也能容得下古天一的放肆。 任怀游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道老东西在搞什么名堂。 黑袍人顺着古天一指的方向看过去，言还跪在地上，伤口处还在流出的血水流淌到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沁出，顺着坚毅的下颌滴落，他紧闭眼睛，拧起来的眉头显露出痛苦。 「他啊，一个微不足道的僕人，办事不力，该罚。」 「你不喜欢他，我就把他赶出去。」 黑袍人对古天一说话时，竟然带上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转头他就对言冷声道：「出去吧。」 地上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站起来，离开前往任怀游那里看了一眼。 听着黑袍人说的话，任怀游轻轻皱眉。 最后言看他的那一眼被他捕捉到了，他也看见了言的脸色，黑袍人施加在言的折磨似乎消失了。 第66章 千秋城 也许，不管古天一本意如何，她也算帮了言一回。 古天一正嫌弃老东西的王座硌屁股时，察觉到了一道暗含欣赏意味的眼神。 她看过去，发现是一直没怎么搭理她的那个人，据说是魔主最喜爱的孩子。 「好了好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自己人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古天一，我给你找的小伙伴。」 「这位是怀游，任怀游，我喜欢的孩子。」 古天一给面子地点了一下头，而任怀游只看了她一眼，就撇过头，一副不屑于和她讲话的模样。 黑袍人一点也没有任怀游类似失礼的行为而生气，反而还很高兴。 古天一早就听说过任怀游，那时候只知道他倍受魔主宠爱，但常常不领魔主的好意。 这些都是她从邪魔堆里听来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懒得和魔主一起讨好任怀游，又坐回王座上，气势凛然，仿佛她才是邪魔殿的主人。 「你找我来到底要干什么？」 她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和魔主周旋上，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 这个问题，任怀游也很好奇。 邪魔魔主看了看坐着的任怀游，又看了看坐着的古天一，只有他站着，索性站在王座旁边，有些幽怨地看着古天一。 「这个嘛，我发现最近二胡山有动静，让怀游去看看情况。」 「结果呢，有一群邪魔坏了事，怀游差点受伤。」 魔主将任怀游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任怀游听到后，小小地松了口气。 不管魔主是不是真的信了他的话，都不好明面上再追问他。 云锦的再次出现也可以多瞒一段时间。 「哦。」 「你去查一查明云镜。」 「明云镜？」 「此物能够通古知今，预示未来，是一样力量强大的神物。上一次现世是十年前。」 古天一从未听说过明云镜，不过这也正常，十年前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尚未踏入修真界。 「好。」古天一随口就应了。 「你记得答应给我的东西。」 临走，她还留下一个真诚的建议。 「还有，你这邪魔殿也太黑了，多摆几十盏大魔灯亮堂点多好。」 古天一走了之后，魔主深深地嘆了口气。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懂的尊老爱幼。」 显然，「老」指的是他自己。 任怀游不想再听他说话，「我走了。」 「去哪儿？」 「天极宗。」 魔主跟着他走了两步，似乎是想挽回他，「把言带上，别在碰上邪魔了。」 他觉得，对任怀游来说，邪魔和他是一家人。 任怀游灭了一群邪魔，他不会责怪，但是那些邪魔也是他的人。 难搞！ 那些声音任怀游都没听进去，他出了邪魔殿就在找言。 再一次置身于黑雾中，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任怀游还是烦躁得啧了一声。 随即他就听到了脚步声，黑雾遮挡了他的视线。 「主人。」 是言。 「我给你疗伤，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今晚来福客栈里来了两位不一般的客人，衣着气度皆非常人可及。 客栈的小二见了他们，殷勤地不得了，将他们迎到雅座上后，便备好了茶水，还不忘专门给「小猫」准备了一个小碗。 泠玉喝着小碗里的水，开心得喵喵叫。 萧珩叫了这里最好的饭菜，又订了最好的房间，得到的结果是只剩一间了。 「只剩一间？」 怕得罪了两位贵客，掌柜亲自过来赔罪，「对，而且这间房间就是天字一号。」 他又小声地说：「最近客人多，房间都订满了，这间房是镇上一位富豪提前预定的，今日又取消了。」 第80页 萧珩看向云锦，内心有些忐忑，眼神不住往云锦身上瞟。 只有一间房，他就可以和师尊睡在一起了哎。 就他的思绪飘到了天边时，冷不丁地听到了喵喵叫的声音。 瞬间期待的眼睛暗了下来，他忘了，还有一只小兽。 萧珩望着泠玉时流露出的幽怨太过强烈，云锦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他徒弟的心思真好猜。 然后他又对掌柜笑着说：「那就麻烦掌柜了，给我们准备一间房。」 见云锦没有别的要求，掌门赶紧下去了。 此时的萧珩还算良善，即使对领域的存在有一丢丢介怀，还是主动餵他小鱼干。 这样泠玉就可以少接触师尊一会了。 云锦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举着茶杯啜饮。 客栈大堂的雅座只用几面屏扇挡住，完全隔绝不了旁人的声音，更不用说他们都非凡人。 「哎你说，这千秋城的城主千金还能不能找到？」 「人都已经消失一个月了。听说现在千秋城乱成一团了，城主因为女儿不见了，都不再出门待客了。」 「是啊，千秋城被誉为八卦城，无数人来到千秋城只为求得一卦，如今城主不再见外客，他们也只能滞留在千秋城。」 「只怕她一个小女孩在外面一个月了，要是遭遇到不测就完了。」 「唉，我等既然受了城主的委託，那就尽心尽力地找人吧。」 两个男人在讨论这次接受的委託，显然是一件难办的差事。 泠玉听得很认真，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身子都侧到了桌子外面。 萧珩伸手託了一下他的身子，他才没掉到地上。 泠玉又重新回到桌子上，呲熘一下跑到云锦手边，小声喵喵叫。 他问云锦：「你知道千秋城吗？」 「据我所知，上一任千秋城的城主是老头子，他确实有一个女儿，可是他的女儿早已经嫁人了，怎么会是一个小女孩呢？」 云锦又饮下一杯茶，觉得这茶不如萧珩给他沏的好喝。 他冷淡地反问泠玉，「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泠玉一噎，他忘了云锦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 「我所感应到邪气出现的大致方向就是千秋城方向。」 云锦还是不咋在意，「哦，那看来千秋城千金失踪，或许和邪气有关？」 泠玉聊天的兴趣被他的敷衍扑了个大半，他又扭头看萧珩。 「喵喵？」 「聊天不？」 第67章 心猿意马 被云锦哄了半天的萧珩平静下来后，想起了今天他对小兽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打架斗殴，胡乱吃醋。 他有了耐心地听泠玉不停喵喵喵，不时插上几句话。 旁边的人大抵是觉得第一回见到这么能叫唤的小猫，还伸头往这边看。 其中就有来自千秋城找人的人，一个男人小声嘀咕，「什么小猫能叫这么久，够牛的。」 云锦随意吃了些桌上的饭菜，觉得时间差不多该休息了，就伸了个懒腰，慵懒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今日可以歇息去了。」 说完他站起身上楼，不再管话唠小兽和应声虫徒弟。 萧珩看云锦走了，也不欲多待，揣起小兽跟上云锦。 听到身后的动作声和脚步声，云锦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随即又察觉到的停顿，轻声笑了。 他索性停下来等一下萧珩。 很快萧珩紧紧跟上来，云锦正想继续爬楼梯，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男人的怒吼。 「你说什么？！没有房间，我赶了那么远的路，你跟我说没有房间。」 还有一声拳头砸在木板上的巨响。 「今天你必须给我弄来一个房间，还得是最好的房间。」 云锦皱了下眉头，转身看向声音的源头。 他讨厌突如其来的巨响，如果他现在是一只兔子，耳朵一定狠狠抖了一下。 看到了云锦不善的脸色，萧珩已经想好该怎么提剑削了那人。 云锦看那人一眼，也并不想要对他怎么样，只是想帮他看一看面相，算个命而已。 遇到讨厌的人或是坏人，云锦不会动辄打打杀杀，而是先看看那人的命数，若是那人近期面临灾厄，他也不会主动落井下石。 只是会稍微改动一下那人身上的因果，让迟迟不到的报应来得早一点，这就足够让一个人倒了大霉。 然后云锦只要在旁边看看热闹就够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看到坏人倒霉是最大的快乐。 但是云锦转头看了这一眼，让他定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个子不高但肥壮的男人，身上有黑乎乎的邪气，比娟儿他爹身上的邪气还要浓郁。 云锦看到他身上背负了不止一条人命，还都是和他亲近之人。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感觉到了男人身上传来的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呵，今天这人遇到他算是死到临头了。 萧珩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云锦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就抬步上楼。 正当他以为云锦只是单纯讨厌那个男人时，一支灵气凝结的灵签飞逝而过，在无人察觉中消融在男人的身体里。 萧珩明白了，那个男人是坏人。 师尊以前也是这样对付坏人的。 第81页 进了房间后，萧珩换了房间里的整套布置，又掏出了云锦专属的玉床。 看着昏昏欲睡的云锦，他想了一下后，又弄来不少沐浴的热水。 「师尊，沐浴一下再睡吧。」 云锦费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萧珩折腾半天的成果。 玉质的浴桶，是他自己的，冒着热气的热水，是徒弟弄来的。 然后是…… ？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 水面上漂浮着红的粉的花瓣，看着还像是现摘的，在热气的薰染下更显娇艷欲滴。 云锦将疑惑的眼神对准萧珩。 我以前沐浴还喜欢撒花吗？ 萧珩红着脸摸摸耳朵，「我看书上说，鲜花沐浴可解疲乏。」 「哪本书？」 他不信天极宗会有这种书，虽然没有待在天极宗那段时间的记忆，但他就是莫名不相信一群修仙之人，会特意在沐浴时撒上花瓣。 「在人界时偶尔看到的。」 其实是他在魔界看到的。 萧珩打败了主动挑衅他的前魔尊，在前魔尊的宫殿里发现的，他只是觉得或许有用，才会给云锦用上。 云锦：…… 算了算了，这也是徒弟的一番心意，虽然土了点儿。 但是好师尊不会嫌弃徒弟的。 见云锦没有没有说出不喜欢的话，萧珩小小地高兴了一下。 他还想问云锦需不需要按摩，他还在那本书里看到了适当的按摩也有让人放松的作用。 就看见云锦摘下冰绡，已经开始脱衣服，最外面的外衫轻轻坠落。 里层的内衬轻薄，莹润如玉的胴体若隐若现。 云锦还散开了墨发，黑白之间的极致对比，让他身上的神性中带上一丝魅惑。 萧珩忘了他想说什么，脑子里全是黑色白色，和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 最后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师尊……你你，慢慢洗吧。」 然后像个兔子一样眨眼间就不见了，还顺便带走了睁着两大眼睛瞧他们的泠玉。 泠玉：「喵？」 「你把我抱走干什么？」 有着勇敢大无畏品质的泠玉口出狂言，「我要看云锦洗澡！」 萧珩顾不得害羞了，他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马上黑萧就要替换他出场。 出来暴打金琅兽！ 「闭嘴！」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打扰师尊沐浴。 「好吧……我还是以后看陈恪元洗澡吧。」 泠玉陪着萧珩蹲在门外，等着等着就翻起了白眼。 他觉得萧珩就是个蠢货，他们一个是神兽，一个是修仙者，屋里的那个更是一位神，根本都不需要沐浴。 萧珩还弄来了热水和花瓣，他还以为萧珩心里肯定藏着点什么心思。 结果呢，现在竟然成了这么狼狈的样子，托着他的手都是滚烫的，他都能听到萧珩的心跳声了。 若是萧珩非要留在屋里，云锦应该也不会拒绝他。 但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萧珩的，他可是很记仇的，今天白天他俩打架的事情他可还没忘。 房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声声往萧珩耳朵里钻。 从房间出来前看到的那一眼诱惑画面，让他心猿意马。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他和师尊还不是天地认可的道侣，他不该胡思乱想。 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把那些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想像的画面，甩出脑袋。 萧珩的身体一直在发烫，越来越烫，泠玉也要受不了了，喵地一声从萧珩手里跳下来。 第68章 慾念丛生 心中暗暗吐槽，快要烫死他了，萧珩真不是一个好的坐骑。 但是看到萧珩一副拼命忍耐，压抑自己的样子，他又暗喜。 哼哼，这就是在他一个小神兽面前秀恩爱的报应。 泠玉蹲在萧珩脚边，悠闲地舔爪爪，一边欣赏萧珩的可怜样。 邪恶小兽露出坏坏的表情，「其实你也很想看吧？」 除了泠玉说话的声音，萧珩还听到另一个声音，「坦诚面对你的欲望，不好吗？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是另一个自己，黑萧。 萧珩捂着头，头很痛，是魂魄转换的前兆。 但是不行，这个时候不让能黑萧出来，他肯定会对师尊做坏事的。 萧珩如是想。 他用了全部的意志力将心底的声音压回去，将泠玉的喵喵叫置若罔闻。 泠玉看着萧珩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哼，假正经。」 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还在继续，「进去吧，你怎么知道云锦是不是也在渴望你呢？」 「在马车上，他对你多么温柔，那双眼睛得那么美。」 「如果他讨厌你，怎么会在你面前脱衣，让你看到那样的光景？」 「听听这水声，他明知道你都听得见，还不用隔音阵，不就是想要引诱你进去吗？」 声声入耳，每一句话都让萧珩故作镇定的心，更多一分不平静。 等萧珩意识到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他已经顺着黑萧的暗示，回忆了那个画面。 他反驳，也讨厌黑萧再提及云锦，「你，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太过玷污师尊了。」 「呵，废物，你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玷污了？」 第82页 「你有没有想过，他讨厌这样的你呢？否则他当初为何抛弃你？」 萧珩呢喃，重复那道声音，「师尊讨厌我？」 「是啊，师尊抛弃了我。」 「师尊不喜欢这样的我。」 那声音又说，「我来教你该怎么做，推开那扇门，走进去，云锦自然就会喜欢你了。」 这声音隐藏起来了一个意思，只要白萧听他的话，那么他就能夺回身体。 至于见到云锦后，他要干什么，可就没人管得着了。 泠玉在等云锦沐浴，不知道他要洗到什么时候，真的很想问问他，大家都不是一般人，干嘛搞人间这套东西。 但是啊，一个他打不过，另一个他也打不过，根本不会听他的。 正当他哀嘆自己悽惨悲苦的命运，在找到陈柯源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他都得过这样的日子。 就看到了萧珩站起身来，双眼无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僵硬着身子转身，面向房间的门。 双手抬起，眼看着门马上就要被推开。 泠玉张开嘴巴，无声地喵了一声。 原来是他看错萧珩了，这小子是真的有胆量。 然后他就真的喵了一声，因为萧珩飞快地把他从地上捡起来，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头。 泠玉满头雾水。 啊不是，徒弟偷看师尊沐浴，拉着我干什么？！ 但泠玉无法发出声音，他的嘴还被人捂着。 吱呀—— 门被推开了。 「萧珩？」 云锦听到了声音，奇怪地看了一眼门口。 一道屏风挡在浴桶前，他也没带冰绡，只能看到了一个模煳的身影。 可以确定是萧珩。 他放松下来，懒懒地问了一句，「你进来干嘛？」 总不能是来看他洗澡的吧？ 想了想这个念头多么好笑，他又笑了一声。 他徒弟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必然不是！ 那就肯定是有其他事情了。 云锦泡澡也泡得差不多了，刚想站起来，用个净水术后穿上衣服。 就听见嘭的一声，屏风倒了。 是被萧珩的肩膀撞到了，他走路不带停顿。 在心中里一个声音的诱惑下，僵直的身体已经不会拐弯了。 云锦只能继续坐在水里，他看不清萧珩的眼睛在看哪里，但他知道萧珩直对着他。 只要萧珩不是瞎子，就能看见他。 想一想现在自己是什么状况。 云锦：…… 看来是他看错徒弟了，一点不像表面上的纯良无害。 云锦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让萧珩先出去，他穿衣服，还是先让萧珩说完话就走。 最后，他撩拨着浴桶里的花瓣，问萧珩，「有什么事？」 热水用法术维持住了温度，朦胧的水雾半遮住云锦的脸，犹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还想更加靠近。 萧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出一步，又停下。 云锦挑眉看着他，没有了冰绡，他只能看见萧珩的魂光。 一条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的小黑龙，正吐着舌头呆呆地看着他，两只小龙爪茫然地举起。 云锦：？ 「你没事吧？」 他开始担心他徒弟了，龙不是正常龙的样子，人也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云锦想直接站起来穿衣服了，也不管面前的萧珩了。 想他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师尊，不就是当着未来道侣，也是徒弟的面穿衣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珩锋利的眉骨被汗水打湿，笔挺的鼻樑又坠下一颗汗珠，他还在和另一个声音作抗争。 他的眼睛恢復一瞬间的清明，「我……」 他想说，我想……你。 那个字他说不出口。 可下一刻…… 天吶！他看见师尊站起来，随着浴桶里的人的动作，有水珠溅落在外，他急忙转过身。 幸好这时候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 「嗯？」云锦已经穿上了衣服，看他不说话不回答，又问他。 萧珩伸手摸了摸脸，觉得脸上有点湿，除了汗水，还有别的。 好像是从浴桶里溅出来的水珠，和一片触感柔软的花瓣。 这些水珠……应该是浴桶里的…… 花瓣一定是……师尊身体接触过的…… 似乎还带着师尊的体香…… 云锦戴上了冰绡，终于能看清了这个世界了。 他看到徒弟湿漉漉的脸上顶着一片红艷艷的花瓣，鼻子下两道血痕，像个傻子一样同手同脚地往外走。 想明白了那两道血痕是怎么回事后，云锦笑了一声，「多大出息，有什么不敢看的。」 萧珩还在往外走，人呆呆的，走路也走得跌跌撞撞。 第69章 嘤嘤嘤 「站住！」 萧珩停下来，既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黑萧蛊惑的神志彻底清醒了，想想他刚才对师尊多么大不敬，他忍不住想师尊叫住他，是不是想罚他。 不管师尊想怎么罚他，他都愿意。 萧珩缓缓转过身，准备面临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不，只要是师尊给他的，即使是惩罚，也是甜蜜的，开心的。 然后他睁开眼睛，云锦就站在他面前，一身素净白衣，还未干彻的墨发打湿了外衫。 第83页 桃粉的脸颊缀上一对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细细长长的冰绡覆在出水芙蓉的面容上。 独属于云锦的那份味道离他更近，将他包裹进一个如梦似幻的空白中。 萧珩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声音一定大到了师尊也能听到的响声。 他想后退一步，和云锦拉开一步距离，仿佛这样他就能够喘气唿吸了，不至于因为忘记唿吸而憋死自己。 但他的身体又动不了了，不是黑萧在控制他，而是云锦。 他的手被另一只柔软修长的手拉住，明明是那么轻的力道，轻易就能挣脱，萧珩却仿佛被万道寒剑定在原地。 萧珩一副傻了的样子，看得云锦莞尔一笑。 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地触碰萧珩的脸，柔软的指腹按下去才发现这张脸有多烫。 萧珩闭上眼睛，但脸上的触感还在，引得他心中慾念丛生。 这次不是黑萧的诱引，而是他自己出自本心的想法。 萧珩喉骨上下滚动，说不出来话。 一声嘆息后暗道，师尊不要再折磨我了…… 就在梦幻中的空白完全覆盖脑海时，萧珩勐地握住云锦的手腕。 一对流光溢彩的璀璨眼眸，漂亮得胜过宝石。 云锦几乎要沉溺于其中，直到滚烫的温度环住手腕，他才回过神来。 笑着问萧珩，「怎么了？要不要我亲亲你？」 说这话时，他已经靠了过去，接触就在咫尺之间。 萧珩紧紧盯着云锦，看他的眼，看他的唇，余光还瞥到垂落的轻轻晃动的冰绡。 他脑子只剩一个念头，亲上去。 终于他的身体动了，双臂用力将人抱在怀里，低下头即将碰到他肖想已久的人。 「死人了！」 「有人死了！」 一声声悽厉的惊唿传遍客栈，萧珩的身体僵住。 他在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萧珩像触了电一般缩回手，脸上脖子上红彤彤一片，耳垂红得快要滴出血。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他还听到一声轻笑。 是师尊在笑。 笑声中的揶揄和愉悦烫化了他的心。 啪叽！ 云锦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么大的活生生的一个徒弟，没了。 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小小的黑龙。 「啊，徒弟变成小黑龙了。」 云锦从地上捡起小黑龙，变回龙身的萧珩也没多大，也就一个巴掌那么长。 甚至还因为害羞窘迫，捲起了尾巴，嘴巴张开衔住尾巴尖，好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让人心生怜惜。 不过云锦一想到萧珩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就觉得好笑。 他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可怜的小黑龙尾巴蜷缩得更厉害，还颤抖着小身子。 拿在手里他才发现，小黑龙的身体也是滚烫的，浑身黑黑红红，似乎正是因为体温太高而呈现的颜色。 还有一件事情让云锦惊讶了一瞬，萧珩原本分裂很彻底的两个半魂竟然重叠在一起，似乎有融合的趋势。 云锦戳了戳小黑龙头上的两个小鼓包，那是还没有冒出头的龙角。 疑惑问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小黑龙了？身体还那么烫？」 小黑龙闭了闭眼睛，不敢看云锦。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也许是……他对师尊动了慾念。 呜呜呜…… 他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威武雄壮，万一师尊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他想开口说话，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嘤嘤嘤……」 还是闭嘴吧，萧珩绝望地想。 「喵！喵！」泠玉爬上窗户，期期艾艾地叫唤。 可恶的萧珩，竟然把他扔到了窗户外！ 这个不是人的东西，在抬手摸自己脸的时候，兴许是觉得他碍事，直接把他扔了！ 扔了！！！ 他好不容易爬上窗户，就看到了云锦手里黑黢黢的东西，房间里并没有萧珩的人影。 他打量了一圈房间，最终视线落在云锦手上。 哇，原来萧珩真的不是人啊。 泠玉跳到云锦身旁的桌子上，好奇地看着萧珩。 感受到泠玉戏嚯又不善的目光，萧珩缩着身子紧紧攀着云锦的手指。 云锦对小黑龙的亲近却之不恭，手指磨蹭过滑熘熘的鳞片，从头上的小鼓包到尾巴尖，哪一处都没放过。 啊，他终于撸到小黑龙了。 和小黑龙身上的温度相比，云锦的手指都显得冰凉，贴在萧珩身上时很舒服，他抖得更厉害了。 他想逃，却逃不了了，他太小了。 不过他也没那么想逃，因为师尊的手真的很舒服。 最终他只能忍着羞耻，心甘情愿地被撸。 云锦问泠玉，「阿珩的身体怎么一直这么烫？」 看到萧珩变回龙身后，泠玉有了很多有趣的想法，他觉得兽身会限制他的发挥，已经变成了人形。 可爱跳脱的少年嘴角带着邪恶的狰狞笑意，饶有意味地看着小黑龙。 他随口回答，「该那个啥了呗。」 「金琅兽有个敏感期期，黑龙也差不多吧。」 云锦盯着萧珩，说不定还真是泠玉说的那样，毕竟萧珩变成小黑龙之前，心思确实不太单纯。 第84页 泠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说他是不是神兽？」 然后又否定了自己，「不是吧。」 「我在神界从未见过黑龙，或者是长得像黑龙的神兽，他应该不是神兽。」 「你说你是什么？」 不知道。 萧珩忘了他发出来的叫声多么可怕，还想要回答泠玉，一张口就是「嘤嘤嘤。」 然后，他就自闭了。 泠玉：「哈哈哈哈哈！」 云锦很头疼，「阿珩，你还能变回人形吗？」 萧珩轻轻晃了晃脑袋，凄凉地抱着云锦的拇指，怎么也不肯说话了。 第70章 死人了 云锦无法，他拦住泠玉想要戳一戳小黑龙的手指，「神兽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是想那个啥，那就那个啥喽。」 萧珩看到泠玉幸灾乐祸的语气，心里气闷不已，脑袋蹭了蹭云锦的手指。 好像在说，他欺负我。 云锦真是又苦恼又想笑，萧珩可能一时半会儿都得当一条小黑龙了，现在可没有什么条件让他纾解一下。 泠玉正想趁着云锦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掐一把小黑龙，以报他被萧珩愚弄之仇。 刚刚悄悄伸出手，就被吓了一大跳。 「开门！」 门外响起力道很大的拍门声，听声音像是恨不得把门敲碎一样。 若不是萧珩进门时，将门合得很紧，现在门已经被推开了。 云锦看了一眼小黑龙，又和泠玉对视。 领会了云锦的意思后，泠玉过去开门。 门外站了不少人，打头的是一个陌生的彪悍壮汉，瞧着很是凶神恶煞，身后站着客栈掌柜和小二，还有那两个接受了千秋城委託的男人。 彪悍壮汉说话粗声粗气，「客栈里死人了，我要进去搜查兇手。」 泠玉皱着眉冷眼看他们，他最讨厌兇巴巴的人。 「这里又没有兇手，你进来搜什么？再说了，你什么身份，凭什么随意进别人房间。」 「死的人是我的朋友，我要为他讨回公道！」壮汉气势汹汹地说。 泠玉双臂抱胸，挡在门前，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进。 壮汉见他不肯让开，直接上手想推开他，结果没推动。 他惊讶得眉毛竖起来，这少年身板单薄，瞧着力气不大，竟然受得住他一掌的力道。 他刚刚那一下可是用了狠力，是神明授予的力量。 他不敢再冒犯少年，眨眼间就换了一副恭敬和气的态度。。 「我也没想冒犯大人，只是想进去看上一眼，图个安心。要知道我这朋友还有妻女在家中等着他，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们一个交代。」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壮汉拿出他朋友的妻女说，就是为了博得同情。 泠玉冷哼一声，「是吗？」 他对壮汉的观感不好，也不信他说的话。 正想将他轰走时，听到了云锦的声音，「让他进来。」 泠玉撇撇嘴，不再挡在门前。 壮汉站在门外听到了云锦的声音，瞬间眼神变得色眯眯的。 这声音是何等悦耳，如听仙乐，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大美人。 壮汉听声音听得出房间里面的人是个男人。 男的好，他就喜欢男的，不知道这般嗓音在床上又该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 壮汉急忙走进房间，脚步快得几乎要飞扑进去。 泠玉转身走在他前面，绕过屏风，最先看到房间里的场景。 房间里干干净净，浴缸啊，水啊，花瓣啊，都不见了。 云锦坐在一旁，稍显无聊地撑着头，实则在把玩手里的小黑龙。 壮汉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美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正含情默默地看着他。 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上覆着一层透明的薄带，为美人增添了许多脆弱感，让人想保护又想摧毁他。 云锦抬头只是看了一眼进来的陌生壮汉，就被他黏腻的眼神噁心到了。 一如从前他看到讨厌的人一样，他看了这个人的因果。 也是一个渣滓败类。 而且和先前那个肥壮男人一样，浑身冒着咕嘟咕嘟的黑气。 没有一点犹豫纠结，云锦没有抓着小黑龙的那只手，振袖一挥，灵力凝成的无形的灵签飞到壮汉身上。 只有藏在袖子里冒出一点头的小黑龙，看到了飞出去的灵签。 他又知道了，这也是一个坏人。 他也没有错过壮汉看向云锦的噁心眼神，因为他不方便露面，所以小嘴巴里露出的两颗小尖牙只是咬了下衣袖来泄愤。 但是黑龙无声咆哮的力量还是穿透空气，沖向壮汉。 壮汉无端地感受到了一股瘆人的杀意，害怕得直抖，色令智昏的脑子清醒了些，他恭敬行了个礼。 「在下慕沖，千秋城人士，此番冒犯了大人，是因为我的好兄弟命殒在这间客栈里，我要为我的好兄弟报仇。」 碍于那股不知来源的杀意，慕沖多少收敛起了龌龊心思，低头介绍自己，但心里对云锦并没有多少尊敬。 眼前的大美人看着可没多少力气，倒是刚才把他堵在门口的少年深藏不露。 看着站在大美人身旁对他怒目而视的少年，慕冲心里有一个猜测。 大美人指定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公子，他身边的少年便是长随兼保镖。 第85页 琢磨出云锦的来头有多大，慕沖本来应该打消觊觎他的念头，若是从前，他必然会这么窝囊下去。 但如今他不会，因为他信奉了如意神，有如意神赋予的神力，静悄悄地搞到一个贵气公子轻而易举。 慕沖的话音落下，迟迟没听到回答，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云锦。 没想到美人根本没有看他，正专注地活动手腕手指，少年的目光也落在美人的手掌上，好像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慕沖眯着眼睛看向那处，只看到一个黑黢黢会爬的东西，长得像蛇，但又比蛇胖多了。 应该是美人养的宠物，那一坨黝黑的东西更衬着美人的手修长白皙，如玉如珠。 多么适合拿捏在手中把玩啊。 慕沖好不容易从臆想中回神，见云锦迟迟不理他，有些被落了面子的恼怒，便怒声道，「那在下便自行搜查了。」 泠玉抬起下巴，用鼻孔朝他嗤气，「滚！」 慕沖害怕被他打，敢怒不敢言，匆匆看了一圈房间，便走了，走前还不忘多看两眼云锦。 掌柜的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向云锦拜了拜，「望大人见谅啊，若是有人去报官了，会影响我这生意的。」 「这回的房钱都免了免了！」 慕沖走出房间，突觉眼前一阵突兀的白光，过了好一会儿又渐渐黯淡，才恢復了视力。 他不是蠢货，一想就知道定然是刚才那个少年在暗害他，想让他瞎了眼。 第71章 观沧海 慕沖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娘的！」 他一定要把大美人搞到手，再弄死那个碍事的小子。 泠玉耳力很好，只隔了一道墙，他当然听得到慕沖的骂声。 他翻了一个白眼，哈出一口气，「丑人多作怪。」 房间里没有了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云锦撤掉了萧珩身上的障眼法，赶紧哄徒弟。 萧珩已经要气炸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的身子胖了一圈，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一样。 「嘤嘤嘤！」 「你为什么不要我动手？！」 云锦是真的怕他把自己气炸了，帮他轻轻地按揉脑袋和小肚子。 语气温柔地哄他，「修真者不能插手太多人界的事情，你不能沾上太多因果。」 「嘤嘤嘤！嘤嘤嘤！」 「弄死他！弄死他！」 萧珩从前还觉得师尊对别人的脾气算不上温和，但对他耐心纵宠，为此他还窃窃自暗喜过。 现在他觉得师尊以前的口头禅是真的不错。 就该弄死那个傢伙！ 萧珩好不容易被云锦顺好了炸起来的鳞片，一转头就看见吃小鱼干吃得正欢的泠玉。 他又不高兴了。 「嘤嘤嘤！」 「我不想看到他！」 云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嘴角沾着小鱼干渣滓的泠玉。 泠玉一脸无辜茫然，指了指自己，「我吗？」 他不知道萧珩到底是不是神兽，就姑且当他是神兽吧，反正他能够听懂萧珩的嘤嘤嘤。 为什么萧珩不想看到他，刚才他可是帮他们拦了一下坏人呢。 云锦百思不得其解萧珩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只得无奈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以后只有我能待在你的手里。」 小黑龙霸道地抱紧云锦的手指，用自以为兇狠的语气严肃说道。 实际上云锦听到的就是奶唿唿软萌萌的声音，再想一想萧珩人形时高大的体格，还有那晚他穿着清凉布料展示给自己看的身材。 云锦恍恍惚惚感觉他的徒弟不一样了，既纯情又有点坏。 他又看了一眼萧珩的魂魄，果然两个半魂已经开始融合了。 黑白两色象徵着萧珩的两种极端人格，就是因为魂魄融合，萧珩现在整条龙都怪怪的。 泠玉是不可能出去的，所以他只能接着哄，「以后只抱着你，好不好？」 「好吧~」萧珩把头埋在手掌心，小声嘤嘤。 泠玉翻了个白眼，「怪我，怪我，都怪我。」 唉，真是的，自从陈恪元不在了以后，每天日子都好难熬啊。 他气愤地又咬了一口小鱼干，果然还是小鱼干最能解忧。 突然泠玉抖了抖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他问云锦。 云锦点点头。 是刀剑碰撞发出的声音，有人打起来了。 泠玉眼睛转了转，使出了金琅兽独家的法术——观沧海。 以他的神力足够看到这间客栈里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 房间里的屏风上展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 慕沖带着人去了别的房间一一搜查，最终停留另一间天字号房间。 住在那个房间里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富贵，穿金戴银，说话动作稍有些粗犷，但眼神精明锐利。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杀了你朋友，可我根本不知道你朋友是何人，更何谈杀了他！」 韩泽振振有词，对于慕沖从他房间里搜出来的所谓带血的兇器，他自有一番解释。 「我是行商之人，在外游走，带上防身刀器，有什么不对？」 「至于这刀上为何有血迹，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人，在他的房间里东翻西找，找到匕首之后，又将血迹蹭了上去。 第86页 竟然还当着他的面伪造证据。 韩泽是千秋城韩氏二公子，这会是他第一回出远门，从前他只听说过这等着不入流的坑害手段，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碰上了。 慕沖不与他多废话，今天这个人他讹定了， 「来人，把我的好兄弟抬上来！」 那两个接了千秋城委託的男人抬着一个担架走进来，担架上躺着一具尸体。 云锦看到了尸体的脸，轻轻皱了下眉头。 这是熟人啊。 这人中了他的灵签后，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啊。 小黑龙也眯起了眼睛，死了的人中了师尊的灵签，那个慕沖也中了师尊的灵签。 哼哼，希望他早点受到因果的反噬，萧珩如是想。 屏风上的画面继续浮现。 韩泽还真的仔细看了一眼尸体，肯定地说，「我不认识他，今天我用过晚饭就没有出过门，不可能杀人。」 慕沖：「谁能证明？」 韩泽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个人在这间客栈落脚，没有人时刻留意他，更不可能会为他作证。 而且以慕沖咄咄逼人的态度来看，他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慕沖又说，「可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兇器，大家都有目共睹。」 说着，他举起手中带血的匕首，让看热闹的众人都能看到。 围观的人都不想被慕沖把锅扔在他们头上，此时见到有人成为怀疑对象，他们恨不得让韩泽赶紧认下来。 「对啊对啊，这匕首带着血，说不定人真的是他杀的。」 「这人长得高大，看着就力气很大，也就他能够杀得了那么肥壮的人，像我们这种没多大力气的，不可能是兇手。」 不管这个推论有多荒谬可笑，凑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大多都信了。 屏风将众人脸上神色各异的表情尽数描绘。 泠玉转头问云锦，「真的是他吗？」 云锦嗤笑一声，「骗人的小把戏。」 此时已是深夜，云锦困得直打哈欠，这几天他都没睡上好觉。 「别看了，睡觉吧。」 窝在云锦手里的小黑龙蹭了蹭他的手腕，表示贊同。 没错，老看那丑不拉叽的人有什么意思，还是睡觉最好。 萧珩已经为自己找到了睡觉最舒服的地方，云锦的颈窝。 「等等！」 云锦又坐下来，目光被屏风上的某一处吸引。 面对慕沖的污衊陷害，韩泽百口莫辩，再加上围观人群的落井下石，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第72章 属于他的东西 自幼未出家门，涉世未深，他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群人。 韩泽咬牙怒视他们，想办法从骗局中脱身，突然想到了他的侄女，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他趁着和慕沖对峙时，手悄悄伸进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然后紧紧握在手里。 他握得很紧，好像那个东西能够给他带来力量。 「我没杀人！我要报官！」 「我是千秋城韩家人，你陷害我杀人，韩家不会放过你的！」 韩泽是偷跑出家的，出来找他失踪的小侄女，没想到竟然在这荒郊野岭碰到这种腌臜事，迫不得已，他只得自曝身份。 只要知道千秋城，就没几个人不知道千秋城的韩家，自然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找他的事儿。 那么就能解了他现在的困境。 慕沖还在想千秋城的韩家是什么来头，他只知道千秋城这么个地方。 事实上他和死去的「好朋友」就是约定好来到这个客栈，然后再一起去千秋城，但他对这个韩家是真没什么印象。 倒是那两个接受了千秋城委託的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来自千秋城，自然知道在千秋城最有名的韩家就是城主一家。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和害怕，稍一思索，就急忙上前拉住慕沖。 「慕沖兄弟啊，要不我们再搜搜别的地方，这位看着这么有钱有势，也不像是杀人兇手，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有钱有势」四个字咬得极重，别的地方他们已经搜过了，他俩说这话就是提醒慕沖这人不好惹。 其实他们也是被捲入其中的无辜受害者罢了。 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死了的人叫什么名字，当时客栈里已经没有空的房间，还是掌柜的好说歹说，给他们免了房钱，还送了不少吃喝，才愿意和那个人挤一挤，没想到这就给他们惹来了祸端。 那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晚上出门，那会儿他们因为连日的奔波劳累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慕沖踹门闯进来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还被慕沖胁迫着帮他们帮他一起找人，若是不帮，他们自己就会被污衊成杀人兇手。 他们接受了千秋城的委託，去找千秋城失踪的城主女儿，在外执行任务须得隐瞒行踪，自然不能和这种命案牵扯上关系，所以他们也想早点找到兇手，早点去干他们的正事。 但现在他们又碰到了一个棘手的人物，轻易招惹不得，万一以后韩家报復回来，他们还是会被牵连。 两人在慕沖耳边劝他不要冲动，调查清楚了再抓人，客栈掌柜很会察言观色，也跟着他们一起劝。 奈何慕沖不听劝，勐地甩开袖子，把他们都推到一边，趾高气扬地怼到韩泽面前。 第87页 「什么韩家！我不知道你说的韩家，你说你是韩家人你就是吗？拿什么来证明！」 慕沖一点也不怕，若是这个人真的是还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会一个人待在这孤荒郊野村的小客栈里。 况且就算他真的是什么大人物，他也不怕，因为他有神明赐予的力量。 就算背后有靠山又怎么样，他照样能从他身上赚到一笔钱，让他狠狠吃个苦头。 屏风展示着观沧海才能看到的画面，云锦站在前面，没有管画面中的对峙。 他眯起眼睛，只盯着韩泽手中紧攥着的那个东西。 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那东西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他恨不得立刻就将它拿到手。 这种状态明显不正常。 云锦闭了闭眼睛，唿出一口气。 他很确定，那个东西属于他。 白玉灵筒散发着莹莹灵光，在空间内上下跳跃，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屏风上的画面中，韩泽被质疑不是韩家人，他本以为只要亮明身份，就没有人敢招惹他，但现在情况非他想像的那般。 而且他确实拿不出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偷跑出家的时候，为了不被人发现身份，他还特意将和韩家有关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打人他是打不过，他还有保命法器。 韩泽眼神冰冷，粗眉竖立，「你莫要欺人太甚！你招惹了我，韩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他最后的警告！ 「好了好了，慕沖兄，我们再去别处查查。」两人架着慕沖，不让他冲上去，怕他真的伤到韩泽。 「让开！」慕沖大力出奇蹟，又把两个人甩到一旁。 那两人捏着自己发麻的手臂暗暗震惊，这人的力气怎么恁大呢。 慕沖打量着韩泽身上华丽衣装和金玉发冠，眼神里流露出贪婪的精光，「杀人偿命，今天你得给我兄弟一个交代。」 韩泽就在站在他面前，对他看向自己那种贪婪的眼神厌恶无比，他实在忍不了了。 就算在这里惹出了事会被韩家找到，他也不想再忍下去，他缓缓举起握着东西的手。 屏风前的云锦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缺失的记忆在一瞬间打开一个缺口，让他得以他窥见浮光掠影的一面。 那果然是属于他的东西。 「走！」 「啊？」 泠玉看着云锦眨眼间消失，他又看了一眼屏风上的画面，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韩泽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从小长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自打慕沖用拙劣的手段嫁祸于他，他就没想过放过木沖。 他握着保命法器，随时准备出手。 慕沖以为他只会放狠话，不敢真干什么，于是态度越发嚣张，想直接上手制住他，再抢走他的东西。 穿的衣服这么华丽，肯定是个有钱人。 慕沖往前逼近一步，韩泽用力地握紧手中的东西，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清润的嗓音。 「住手！」 慕沖停下来，转头看向门外，看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大美人，被美色折服的慕沖瞬间就顾不得韩泽。 「你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了？」慕沖屁颠屁颠地迎上去，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泠玉也赶了上来，跟在云锦身后，刚进门就看到了一张丑脸沖他们跑过来，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顺手挥向那张脸。 第73章 交易 慕沖跑着跑着就被扇飞了，他感觉好像有一只巨大无比的兽爪将他拍倒在地上。 「啊！」 「咳咳，美人，我……」我只是想打个招唿。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感到一股熟悉的杀意死死缠住他，吓得不敢再说话。 韩泽也愣住了，他的目光被走进来的人深深吸引，听到慕沖的痛唿才反应过来，他盯着那人看了多久。 他心中暗道，这也不怪他，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张脸，也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美的人。 云锦绕过趴在地上的人，走到韩泽面前，轻声道，「这位公子，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我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但事后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韩泽一直都是一个看脸的人，对好看的人尤其有耐心，看到好看的人也只顾着看了，所以他还没听清云锦说的话，就已经点了头。 慕沖好不容易克服恐惧爬起来，就见到云锦走到他面前，这时他已经不敢再表现出任何心思，低下头不敢看他。 跟在木沖身后的那些人纷纷打量云锦和林玉，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人能够查到真兇，他们也能摆脱嫌疑。 反正人不是他们杀的，接下来还是可以继续看热闹。 云锦从空间中召出白玉灵筒，筒底的明云镜照在慕沖身上，又扫过担架上的尸体，随后消失在空中。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后，一幅巨大的画面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慕沖带着人冲进韩泽的房间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一把匕首。 明云镜将他脸上狡诈得意的笑容展现得一清二楚，慕沖拿到匕首后，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将藏在衣袖里的血袋蹭到匕首上。 再得意地举起匕首，当做韩泽杀人的证据。 明云镜展现的画面到此结束，慕沖惊讶地看着画面消失。 第88页 这种荒郊野岭的客栈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时，空中的画面陡然一转，呈现出了新的场景。 这一回画面里的主人公是死去的肥壮男人。 深夜时分，房间里另外两个男人已经睡着了，男人睡觉前酒水喝得多了，就出去小解。 回来时他还睡眼惺忪着，走路摇摇晃晃。 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人，像是一个女人，也像是身材纤瘦的男人。 客栈里还有房间亮着灯，恰好此时夜风吹起那人脸上的面纱。 男人看到一截修长的脖颈，和精緻的下脸。 就小眯了一会儿，男人还没有完全醒酒，远远望见那个人就觉得是个美人。 平日里他还会装一装，酒后却完全压不住心中的淫邪心思。 男人眯起眼睛，踮着脚尖走路，悄无声息地靠近。 这个美人若是女的，那他就来玩一玩，若是男的也想办法要留下来，等他的好友过来，他的好友最喜欢长得不错的男人。 他和好友约定好一起去千秋城，往后还要在千秋城倚仗好友，送他一个顺水人情也好。 男人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没有发现那人已经转过身来。 目光落在他身上，轻轻地对他说，「你真是该死啊。」 是一道女人的声音，轻轻飘飘，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男人想要往前迈的脚步顿住，他听见了什么？ 呵，不过是一个女人，还敢说他该死！ 女人朝他走来，杀气逼人，「你死之前，记住是魔族古天一杀的你。」 男人终于有了危机感，想要逃跑，却来不及了。 「日后若是鬼魂想要復仇，可别搞错了人。」 银白弯刀一闪而过，男人脖子豁出一个碗大的血口。 人倒下之后，鲜血喷涌了一地。 面纱下的嘴角缓缓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桀桀桀桀桀桀！」 阴邪的笑声仿佛能透过画面，放大无数倍，钻进人耳中。 围观的人群全都吓了一跳，即使半空中的画面完全消失，他们耳边还在迴响着那个女人渗人的笑声。 不敢待在待在这里，纷纷道，「真兇已经找到了，是个女人，不可能是这个男人。」 「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了走了，时间太晚了，再不睡天都该亮了。」 韩泽畅快地唿出一口气，他洗清了嫌疑，走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女人笑声吓倒在地的慕沖面前。 「你现在看清楚了是谁杀了人吧？」 「赶紧给我滚！趁我还不想收拾你之前！」 慕沖不敢多言，像只老鼠一样翻起身子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云锦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看着这一切。 从看到肥壮的男人被一刀砍死时，他心情就挺好的。 躲在他衣袖里的小黑龙，心情也很不错，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云锦的手。 韩泽抱拳道谢，「多谢仙人出手相助！」 「仙人想问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泽好歹也是韩家二公子，自小见过不少能人异士，如果不是他自己没有天赋，他也会像他哥一样，早早被送去修真门派里修炼。 虽然他不知道刚才云锦用了什么法术，或者是法器，总之云锦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修真者。 他也可以用上自己的保命法器，但那样肯定会被韩家发现他的踪迹，他就不能去找他的小侄女了。 云锦轻轻地笑了，「不知公子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它的来歷，或许它与我有些渊源。」 「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公子也可以拒绝。」 云锦话音轻柔，没有含有一丝一毫胁迫的意味。 韩泽必然是不会拒绝的，就冲着那么一张好看的脸，他都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粗壮的大汉挠挠头，朝他憨笑。 「这样法器叫如意灵签，一共有三支，是我哥从虚空阁带回来的，他是虚空阁的弟子。」 云锦低声念了一遍法器的名字，想起来了入梦中见到的灵签，呢喃道，「是吗？我怎么觉得叫因果灵签更合适呢？」 韩泽没听清，「什么？因果……灵签？」 「也很好啊，仙人说的这个名字真好听，嘿嘿。」 第74章 师尊是我的 「我哥将如意灵签带回来后，就交给了他的女儿，珍珍。」 说到了他的小侄女，韩泽的笑容淡了，「珍珍一个月前失踪了，她失踪前给了我一支灵签，说是能够保命。」 「那之后珍珍就不见了，我想去找她，但族老们都不想让我出门。」 泠玉挺喜欢这个大高个的，可能是因为这人看着不咋聪明吧，只会嘿嘿笑。 他问，「所以你是偷跑出来的？」 韩泽点点头。 云锦想起来在大堂听到的话，「你刚才说你的小侄女失踪了，她就是城主的女儿？」 韩泽皱着眉头回答，「是啊，珍珍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家里派了很多人去找珍珍，都没有找到。」 云锦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原来 韩泽很担心迟迟找不到珍珍，珍珍会更加危险，知道了云锦有多厉害后，他便想让云锦帮他找人。 第89页 他恳切道：「仙人，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她？」 云锦淡淡道：「不可以。」 韩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啊？」 他脸上露出 「你可以花钱，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云锦笑了一下。 「我一定会报答仙人，我身上带了不少好东西，仙人想要什么我都给，就是把我拿去也没事。」 云锦：…… 离谱，我要你干什么？ 旁观的泠玉：…… 韩家的二公子也太单纯太直率了吧。 「若是我要你手中的如意灵签，你也给吗？」 韩泽皱眉想了一下，「这东西是珍珍给我保命用得，她那里还有两支，只要能找到珍珍，珍珍以后会保护我的，所以仙人若想要灵签，当然也可以。」 「那就好，幸好不是夺人之美。」 有了云锦的帮助，韩泽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找到小侄女了，到时候把珍珍带回家，族老们都不敢再小瞧他，珍珍也会夸他有本事。 心情放松下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他才想起现在已经深夜。 他嘿嘿一笑，又招了招手，「仙人早点歇息。」 云锦点了点头，韩泽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关上门。 泠玉望着关上的门摇摇头，「他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什么事情都能抖落出来，太单纯了，单纯得像个傻子。」 云锦不语，泠玉看了他一眼，看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便也不说话了。 回到房间后，泠玉嫌弃人形不舒服，变回了兽形，蹲在云锦脚边。 他又问：「你为什么非要如意灵签？这和找陈恪元有关吗？」 「有关。」 「陈恪元会被任怀游抓走，和我过去的记忆有关，那个灵签是我的东西，找到他或许能找一些线索。」 泠玉：「哦。」 说实话，他也没听懂多少，但是他对云锦很放心。 如果云锦也解决不了，那他也没办法，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睡觉去喽。 泠玉趴在了床边的小桌上，身下垫着陈恪元给他做的宝贝小床，睡得很香，不一会儿响起了小唿噜声。 云锦也脱下外衣躺在床上，少了一层衣袖的遮挡，小黑龙露出了头。 云锦刚想看看徒弟的状况，就看到一对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皱着。 「怎么了？」他轻声问。 小黑龙不说话，一直在眨眼睛，好像在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云锦稍一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进了韩泽的房间后，除了对慕沖释放的那一瞬间的杀意外，萧珩就一直安静着。 他的徒弟变成小黑龙后，显然不是能安静下来的性子，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不开心了？」他的声音温柔，仿佛在诱哄小朋友。 小黑龙缩了缩脑袋，眼睛湿润，「我讨厌刚才那个人。」 云锦以为他说的是慕沖，那人确实让人讨厌。 萧珩又说：「虽然他对你没有恶意，但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我现在变不回人身，不然我一定要告诉他们，师尊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他们都不许看！」 师尊就是太好了，总遭人惦记。 那些人真可恶啊！ 小黑龙说话小嘴叭叭的，云锦累了一天，没多少力气，花心思去哄他了，索性听从本心，一步到位。 云锦凑近小黑龙，距离无限接近。 萧珩还在想变回人身之后他要怎么阻止那些人觊觎他的师尊，就感觉有一个软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头上。 啪叽！ 一瞬间小黑龙身体的颜色又变成了黑红，仿佛体内燃烧着一把火焰。 萧珩的脑袋懵了很久，才意识到云锦对他做了什么。 他亲了自己。 原来就算他不是人，师尊也可以接受。 心中一直爬行的纠结和委屈都没有了，萧珩小心翼翼地爬到枕头上，想和云锦说悄悄话，却发现云锦已经睡着了。 他只好把那句话放在心里。 这个夜晚不平静，有人美美睡觉，有人祈求神灵的帮助。 慕沖从韩泽的房间里出来后，无处可去，他来到客栈的时间比死去的好友时间还晚。 他的好友没有房间，他自然也没有房间。 他晚上才到了客栈，刚走进客栈就听见有人在喊死人了，他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立马就钻进人群里。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没想到地上躺着的人就是他的好友，尸体刚死没多久，还热乎着。 看着他好兄弟死不瞑目的尸体，慕冲心里没有多少哀恸，反而心生一计。 这个好兄弟只是来投奔他，一起去千秋城避避难，谋个出路，人死了对他没什么坏处，反而少了一个拖后腿的人。 现在人既然死都死了，不如再帮他弄到一些好处。 于是就有了之后带人搜查兇手的事情。 此时，慕沖待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刚好可以给他腾出房间。 那两人正是接了千秋城委託的人，他们已经认出了韩泽，见他一个人在外面，身边连个僕人都没有，就猜到他是偷跑出来的。 正想着回去通风报信，哪怕找不到城主女儿，能找到城主弟弟，也是大功一件。 第90页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慕沖一个人时，他站起身检查了门窗是否关紧。 第75章 如意神 确定了不会有任何人进到房间后，他吹灭房间里的灯火，只留下一盏小灯。 灯火摇曳，在墙上映出倒影，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笑得狰狞恐怖。 他拔出随身带的一把小刀，在手掌上划了一下，顿时流出殷红的血液。 慕沖跪在地上，用自己手上流出来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诡异的阵法。 「请如意神保佑我，让韩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让我得到大美人！」 他嘀嘀咕咕，念出一句句嘶哑难听的咒语。 地上的血阵缓缓漆黑的雾气，直到完全包裹慕沖中的身体。 片刻后，黑雾消散，慕沖眼底青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消瘦，但他毫不知晓，犹如厉鬼一般呢喃。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得到他……得到他……」 晨光熹微，云锦醒来时，耳边都是泠玉的唿噜声，感觉到脖梗处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一条小黑龙。 小黑龙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很清醒，像是早就醒了。 「唔。」 脖子有一块被压麻了，云锦起身时才感觉到，伸手揉了揉。 小黑龙很自觉地顺着衣服爬到云锦手腕里，还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云锦发麻的那块地方。 云锦只觉得又麻又痒，笑道：「别闹了。」 泠玉迷迷煳煳睁开眼，就看到一人一龙笑闹的场景，翻了个身还想睡，就被拎了起来。 「我们该赶路了。」 泠玉打了哈欠，很不想起床，但想一想他还不知道人在何处的伴生者，还是挣扎着起身，变成了人形。 在房间里晃悠了一会，泠玉见云锦还是没有出门的意思，纳闷地问：「怎么不走啊？」 「等人。」 云锦刚开口说完话，就感觉手指被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萧珩干的。 云锦捏了捏小黑龙的短牙，解释道：「之后和韩公子一行，我们要找到他的小侄女。」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仙人开门，是我，韩泽。」 泠玉去给他开门，被吓了一跳，韩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进来了。 「你一整夜都没睡觉哇？」 韩泽撅着嘴，「睡了，睡了一小会。」 他往房间里走，看见云锦后，立马露出笑脸，「一想到可以和仙人一起去找珍珍，我就好开心！」 完了。 云锦心想，他刚哄好的徒弟又要吃醋了。 果然，他的手指又被咬了一下，和上次比疼了点。 云锦决定不能总惯着徒弟吃醋，两根手指轻轻一捏，小黑龙的嘴巴就上下挤在一起。 别说咬人了，连发出声音都不能。 「好，我们就出发。」 韩泽狠狠点头，欢欢喜喜地踏出门。 殊不知，有一双幽怨仇恨的眼睛正盯着他。 小黑龙不能说话，只能恨恨地看着韩泽。 即使云锦在韩泽走后，松开了手，他可以说话了，又不吭声了。 小小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和嘤嘤嘤的气声，听着很可怜。 泠玉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第一眼就看向了云锦的手。 「啧啧，某些人不能出来玩啦！」 惹来小黑龙的一阵咆哮。 然后萧珩又安静下来，只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云锦。 云锦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似乎以前也经歷过。 他没有多想，用上了他觉得最好用的办法。 在小黑龙的脑袋上啵啵亲了两口，终于把龙给哄好了。 韩泽坐上陈老爷为云锦一行人准备的马车，高兴得直蹦跶。 他一个人偷跑出家，身上带了很多盘缠，但为了不被发现行踪，一直都是步行，把他累得半死不说，走了那么多天才走出千秋城不远。 现在能坐上马车了，可不得高兴一下嘛。 而且身边还坐着一位特别好看的仙人，是韩泽见过最好看的人。 韩泽高兴得有些飘飘然，和云锦聊起了过去好多事情，就算云锦很少开口，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巴拉巴拉说很多。 从小时候被关在家里，到后来小侄女出生后，有了玩伴，再到珍珍失踪，他多么担心，全都说了。 泠玉被他烦得出门驾马去了，顺便睡觉。 韩泽又说了不少千秋城的事情，不管云锦问他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 尽管韩泽啰嗦了些，云锦还是知道了很多千秋城的事情。 千秋城玄学渊源深厚，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些占卜之术，其中韩家实力最强，城主也出自韩家。 城主在占卜一道上倒颇有造诣，声名远扬，传说他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数，甚至还能令人起死回生。 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来到千秋城占卜算命，所以千秋城里有不少外来人，其中有不少人就是冲着城主而来。 一个月前，城主女儿突然失踪，城主也闭门谢客，不再做任何占卜。 除了韩家派出去的人，还有不少想要让城主他们算卦的人想去寻找城主的女儿，不过都被城主劝下来了，理由是他们韩家的事，当他们韩家人自己解决。 第91页 还有很多人帮忙去找珍珍，韩泽还能耐下心来等待结果，但没想到他哥亲自制止了他们，他实在放心不下珍珍，干脆偷跑出来找人。 「唉，我哥怎么这样啊？明明有更多人帮忙找珍珍，肯定能更早找到她，真搞不懂他。」 云锦一只耳朵听韩泽说话，另一半心思放在了萧珩身上。 一路上小黑龙都不安分，要不是在咬云锦的手指满潜是在舔他的手腕，完全把他的手指当成磨牙棒了。 而云锦也不是多么无辜，他都把小黑龙颠了个儿来回揉着玩好几遍了。 这些韩泽都不知道，他絮絮叨叨完了，突然想看看窗外的风景，便掀开帷幔看了一眼。 他以为他们远离千秋城去找人，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熟悉的景色。 此处已经很靠近千秋城了。 韩泽转头看向云锦，眼睛里都是疑惑，「仙人？」 「我们是不是走反方向了？」 云锦道：「没有。」 「我已经算过了，你的小侄女就在这个方向。」 「啊，这样啊。」 韩泽不会占卜，也不会算命，他又很信任云锦，云锦说什么他都信。 第76章 叛徒 昨晚见到韩泽时，云锦就已经为他算了一卦，快要显示他所行之人就在去往千秋城的方向。 放下帷幔后，韩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黑龙又在咬他，云锦熟练地揪住他的尾巴，揉捏他的小爪子。 云锦玩着玩着，突然发觉小黑龙的身子变烫了，想起泠玉说的那什么期，他捏着尾巴和爪子的手一顿。 他这样算不算是浪荡的登徒子？ 云锦认真地想了一下。 不算。 徒弟整个人都是他的，有哪里不能碰的。 不仅没有丝毫收敛，他还愈发放肆起来。 萧珩也感觉自己身体很不对劲，就是昨晚那种滚烫灼热的感觉，这下也不敢动弹了，缩在云锦的衣袖里装死。 他想就这样冷静一下，等身体恢復平静。 可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眼前变亮堂了。 云锦把他从袖子里掏出来，韩泽抬头就看到一只黑黢黢的活物。 「这是什么？」 「蛇吗？」 问完，他又摇头，「可是他有爪子。」 云锦道：「黑龙。」 「哇！」 「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云锦轻笑着摇头，这意思就是不行。 被拒绝了的韩泽失落了一下，继续想刚才没想明白的问题。 萧珩开开心心地用尾巴缠住云锦的手指，得意极了。 师尊没有让别人摸他，他对师尊来说是特别的！ 「哎呀，我想到了！」韩泽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 「若是珍珍在这个方向，那我岂不是跑过头了，错过了她。」 韩泽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多么惊人的事实，看向云锦的眼睛里都带着求夸夸的意味。 云锦：…… 他手里的小黑龙也看着韩泽，正在无语。 这个人是真傻吧。 此时门帘突然被掀开，泠玉进来了，将韩泽挤到一边。 太阳太大了，晒得他睡不好觉，还是换个地方睡觉吧。 韩泽就这样被推到了外面，负责驾车。 直到他手里被塞进了缰绳，他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好在泠玉一早就给马施加了神力，所以就算韩泽一直闭着眼都行，都不用怕走错路，或者撞到人。 马车走了一天，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到了千秋城。 到了城门前，马车停下，被太阳晒了半天，蔫了吧唧的韩泽终于精神了。 他们前面还排着不少人等着进城，韩泽找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 他得意地云锦说：「我们不用排队了，千秋城守卫见了我，肯定得把我们迎进去。」 云锦撩开门帘，「哦，是吗？」 守城侍卫来到云锦这辆马车前，韩泽主动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吧，快让我们进去。」 守卫皱着眉头打量顾泽的脸，不是很肯定地问道：「韩公子，韩泽？」 韩泽得意地点点头，一副「没错，就是我」的表情。 他就说千秋城有谁不认识他，把守城门的守卫都认识他，云锦一定会觉得他很厉害。 韩泽已经在等着守卫给他们放心，甚至还会对他说几句恭维话，这些他都熟得很了。 不过这回守卫盯着韩泽看的时间更长，云锦撩开帷幔，扫过守卫的表情，像是猜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唇角轻轻扬起。 见守卫还愣着不动，韩泽有些不满，「愣着干嘛，赶紧放行啊！」 所谓回过神来，确定他真的是韩泽，表情变得严肃，甚至是愤怒。 他怒吼，「来人，快来抓叛徒！」 瞬间一大群守卫一哄而上，都围了过来，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韩泽傻眼了，「你们疯了吧，我可是韩家二公子，你们竟然敢拿刀对着我！」 可那群守卫不理睬他说的话，甚至还想冲上前抓住他，只是好像碍于不想伤了他的性命没有靠的那么近。 终于明白了这群守卫行为怪异，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韩泽结结巴巴地问云锦，「咋，咋办啊？」 他只是偷跑出去一趟，怎么回了家都没人认得他，还把他当叛徒一样抓起来。 第92页 云锦很淡定，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泠玉也跟着下来，然后云锦便从一群守卫的空隙钻出去。 韩泽不明，所以他还在向云锦求救，让云锦帮帮他，哪怕是帮他解释一下也行。 「诸位想要抓他便抓吧，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只是半路搭了我的车而已。」 守卫听了他的话后，果然没有为难他，「抓住他！一定要活捉！」 韩泽抱头乱窜，但无处可逃，最后他望向云锦的眼神绝望而无助。 不过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云锦的声音，「等我们去救你，我们先去找珍珍。」 这句话是云锦用灵力传到韩泽脑中的，其他人都听不到。 但是萧珩和泠玉都听得到。 在云锦没有时间理会萧珩的时候，萧珩无聊地咬住自己的尾巴尖转圈。 现在他松嘴放过来了尾巴尖，转头轻轻咬了一口云锦的手指。 「干嘛要救他，他被当作叛徒抓起来是他家里人找他的方式。」 云锦掰开小黑龙的嘴巴，解放出被咬出粉红色的手指，「我知道，只是想让他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被守卫带走。」 「毕竟想要找到珍珍的下落，还得靠他呢。」 看着韩泽被守卫们拖走的背影，云锦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马车上没有了韩泽，守卫们没有为难他们，云锦顺利进到千秋城中。 只是看向云锦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们都知道韩家二公子韩泽最喜欢美人，不限男女。 云锦这般姿色的人和韩泽一起出现，还有另一个长得清秀可爱的少年，他们纷纷猜疑两人的身份。 没了韩泽驾马，只能由泠玉上了，泠玉嘴里嘟囔着拿起缰绳。 他们到了千秋城最大的客栈，云锦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自从他甦醒以来，每日就得睡上很长时间，不然打不起精神来。 云锦内视空间中的白玉灵筒，筒身温润莹亮，筒底的明云镜光彩照人。 不是他的错觉，今天一天他的精神比往日好多了，少不了有白玉灵筒和明云镜的功劳。 看来还是得早日把因果灵签拿回来。 昨晚在韩泽那里见到了一支因果灵签后，云锦想起来了一些关于灵签的记忆。 第77章 吉祥物 最深刻的是在入梦中，和天生邪魔那一战中他用的九支因果灵签。 躺在玉床上，云锦掏出怀里的小黑龙，说起他想起来的记忆。 萧珩静静听着对他来说也很陌生的过去。 末了，他问，「所以我很久以前就是黑龙，还被天生邪魔骗走了，我们三个人在最后一战中都死了？」 「嗯。」 「太好了！」 「嗯？」 「原来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在一起了。」 云锦无奈低笑，看来他的徒弟是不记得苦，只记得甜了。 「但是天生邪魔是坏人，我们还得要消灭他。」 萧珩又想了想，「所以你说的那什么黑气邪气，也和天生邪魔有关吗？」 「我觉得是，我在明月镜中看到的未来是一场天地浩劫，除了天生邪魔外，无人能够做到。」 一人一龙都躺在床上说话声音很小，像在说悄悄话。 「那就把它干掉！」 「嗯，干掉他……」 微弱的声音之后，云锦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萧珩在心里默默把自己说的那句话补全。 把他干掉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小黑龙扭着小身子，贴在身旁人脖颈处，他自己身体的温度并不低，云锦也向他靠了靠。 翌日清晨，泠玉打个哈欠跑进房间，终于把云锦吵醒了。 「我按你说的，把马车卖了。」 「我们真的不需要马车了吗？」 想到陪了他们两天的马儿泠玉还有点不捨得。 「以后都用不着了，还是换钱用更实在。」 钱？ 一说到钱，泠玉就兴奋了，但是又想到他拿到的钱也不多。 「好像……也没有多少钱……」 「对，没错，那些钱是不够的。」 云锦点头。 他拿出一个包裹，泠玉好奇地看着。 这不是他眼熟的那个萧珩背的小包袱，还是一个陌生的鼓鼓囊囊的包袱，甚至还是用金丝银线做成的布料。 「这是韩泽留下的，我们就用它来救出韩正和他的小侄女。」 直到泠玉站在一大堆衣服里面，还没想明白云锦想干什么。 成衣铺里的裁缝让他站成一个圈，他不停地试各种衣服，最终在他快要累趴的时候，云锦终于敲定了一套华丽精美的衣服。 泠玉望着云锦的眼神幽怨，「你干嘛要让我试这么多衣服？结果就只买了一套！」 「资金有限，只买一套就够了。」 「再说你也不想一直试衣服吧。」 泠玉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呲牙咧嘴瞪着他。 然后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落到了他手上，「剩下的全都是你的了。」 「真的吗？！」 泠玉打开包袱，检查了里面的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眉开眼笑。 没想到不大的包袱里面有不少金银珠宝，快要闪瞎了他的眼睛。 想想也是，韩泽毕竟也是韩家二公子，出门带着的包袱里面有空间法器，还真能放不少东西呢。 第93页 不过现在都落到了泠玉手中。 「但是你还得陪我演一场戏。」 在灵异最高兴的时候，云姐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话。 泠玉一口应下，「好啊，没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会后悔的。 泠玉到了城主府门口的时候，还傻乎乎地问，「我们要进去找韩则吗？」 云锦没有回答，反而问他，「昨天我听韩泽说，城主需要一个吉祥物放在家里，你觉得我们谁比较合适？」 「我吗？」泠玉指了指自己，他也不确定。 云锦宽大袖口里藏着的小黑龙发出嘤嘤声，「没错，就是你。」 城主府很快就来人了，听说他们是来送吉祥物，来人笑着让他们迎到府中。 一路上，云锦一直在观察城主府，泠玉撅着嘴走在前面，气恼云锦什么都不告诉他，好在他也知道轻重，没有随便发脾气。 「到了，各位请在此等候城主。」 将他们带进来的人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云锦你太可恶了，竟然这么就把我卖了。」 泠玉坐下来后拿起桌上的一盏茶，灌下一口，吧唧了一下嘴，「这茶水的味道是真不错，城主府的茶比陈府的茶还要好些。」 仅仅是茶，味道就这么好，会不会有别的更好的东西，比如更美味的小鱼干，更好吃的美食？ 「你说城主府会不会有很多好吃的？」泠玉眨巴着眼睛问云锦。 云锦没有戳穿他的幻想，反正不久后泠玉自己会见到残忍的真相。 「那是自然，我城主府是千秋城之最，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找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一听便知道不是普通人。 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子走进来后，云锦看着他。 也确实不是普通人，云锦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了，他是能够驻颜的修真者。 同样，走进来的城主，也就是韩润，也知道云锦不是凡人，除了一个被认为是吉祥物的少年外，他还隐约感觉到另一股庞大的力量。 就在云锦身上。 韩润态度恭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前辈，多谢您为城主府送来吉祥物。」 云锦温和颔首，「不必谢，只要有报酬就好。」 韩润刚抬起头就听到了这句话，表面皱着眉头，心里也在吐槽。 因为他面前站着的人长得仙风道骨，仙气飘飘，说出来的话却如此世俗埋汰。 但他还是笑着说；「那是自然，前辈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也不多，只是一个落脚处，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在城主府待一阵子。」 「那自然没问题，前辈想待多久都可以。」 云锦没有要金银财宝，只是想要一个住的地方，韩润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 不过现在云锦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用多付出什么。 「这位，请跟我来。」 泠玉呆愣愣地跟在城主身后走了，走前还向云锦眨了一下眼睛。 很快有人来了，将云锦带到别的地方。 等到周围没有别人时，萧珩才出声问，「城主府要吉祥物做什么？」 「如果上一个用来撑门面的吉祥物不干了，那么自然需要一个顶替他的吉祥物。」 云锦笑着回答他。 第78章 共侍一夫 就在这么淡定的话音中，萧珩好像听懂了什么，看向城主府一草一木的眼神中都带着肃杀。 云锦并没有在城主为他安排的地方久待，一个替身娃娃被放在了桌上，顶替了云锦。 这个替身娃娃是云锦新做的，刚好放在这里试一试他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出了门后用法术欺骗了所有监视他的人的眼睛，云锦径直往城主府深处走去。 城主府足够大，如果是不熟悉这里的人很容易迷路，找不到地方。 云锦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步履没有犹豫，他已经算出了韩泽和城主千金的方向。 萧珩想了想后，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云锦。 「你觉得他们都在城主府？而且韩望珍的失踪和城主有关？」 云锦点点头，「或许韩望珍发现了什么，想要逃走，却又被人抓住了。」 不知道往日里城主府是否也是这般寂静，云锦每走一步，随之而起就会响起一声脚步声。 「嗨！美人！」 突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云锦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是一个身躯挺拔，长得不错的男人，正朝他笑得灿烂。 身上除了散逸的魔气外，没有别的奇怪之处。 云锦对这个人的出现并不意外，他刚进千秋城时，就发现有人盯上了他们。 「你终于现身了？」 云锦说话时习惯性地捏了捏手里的小黑龙，才发现小黑龙身体僵硬，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是当然，前方可是很危险的，美人莫要再往前走了。」 对于云锦主动和他说话，尽管问的只是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莫诀心里还是舒服极了。 不管云锦问他什么，他都能笑嘻嘻的回答。 放下对徒弟的担心，云锦问他，「如果我执意要进去呢？」 「那可不好呀，我不能看着这么美的美人陷入险境。」 说完他看着云锦的脸色，补了一句，「我可以替你先进去看看。」 第94页 「那么，请吧。」 莫诀还真没想到美人会让他去，「那我真的去了，美人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叫莫诀。」 云锦看着莫诀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认识这个莫诀吗？」 他戳了戳小黑龙的脑袋。 小黑龙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避而不答地说了别的话，「讨厌他。」 好吧，那就是认识了。 反正现在也有别人为他代劳，不如等一等莫诀调查的结果。 就这么想着云锦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了房间里睡觉。 将小黑龙放到枕头边上，云锦就沉入了睡梦中。 韩泽手上有一只因果灵签，韩望珍手上又有两只，合起来总共三只都在城主府上。 云锦在他入城主府的那一刻就感觉到昏沉的睡意，这种感觉很熟悉，在神庙里他突然沉睡就是这种感觉。 云锦沉沉睡去后，小黑龙爬起来，缓缓变回人形。 在看到莫诀时，尤其是听到莫诀叫他的师尊美人，萧珩快要气炸了，要不是他强硬的控制住自己，他一定马上就上去和莫诀打起来。 多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萧珩悄无声息的离开。 城主府的地牢里，一个身影正在鬼鬼祟祟地前进。 就在他确定了没有危险，正想松口气时，突然有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啊！！！ 莫诀捂着自己的嘴，将尖叫堵在嗓子眼里。 他的心脏狂跳，虽然他是能力不俗的前魔尊，但是一点也不经吓。 他怀着惊恐，转身看身后的人。 看清楚身后的人，他小声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萧珩！你搞什么！」 说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又别扭的说了一句，「你不要以为你打败了我，就可以吓唬我。」 「离我师尊远一点，不然你不会好过的。」 「谁呀！哦哦，是那个美……」 哐！ 莫诀话都没说完，就挨了一个拳头。 「他是我的师尊，也是我的未来道侣。」 怒气沖沖的萧珩说话声音不免大了一点，莫诀连忙示意他小声点。 「这里可是城主府的地牢，藏着城主的秘密，你就不怕把人给招来。」 萧珩沉默无言，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莫诀，似乎只要莫邪再说出一句不好听的话，他就立马杀了他。 不过莫诀不在意他的眼神，「尊师甚美，吾亦爱之。」 下一秒，苍玄剑就往他身上招唿，出手的每一个招式都是奔着要他的命。 莫诀也赶紧用自己的剑对决，「你搞什么！我是前魔尊，你是现魔尊，咱俩共侍一夫怎么不行？」 莫诀是真心觉得他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萧珩也是真的想要弄死他。 这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什么共侍一夫！ 不可能！ 好在莫诀还长了点脑子，苍玄剑每一剑都往他心窝子里戳，他也知道萧珩有多生气了。 「好了好了，别打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查查线索。」 「你也不想我到你师尊面前告状，说你阻挠我做他交给我的任务吧。」 萧珩忿忿不平地收了剑，只是看向莫诀的眼神依旧透露着阴森的杀意。 莫诀没有了生命危险后，便将注意力放在地牢上，走着走着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不对啊，萧珩，你眼睛的颜色怎么变了？」 在魔界莫诀见到萧珩时，萧珩的眼睛一直都是猩红色的，像血的颜色，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恐怖，不敢再直视他。 那双眼睛在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萧珩在前魔宫打败了莫诀后，观战的魔族们便将萧珩的存在传播到了魔界的各个地方。 萧珩听到莫诀的话后，下意识的摸了下眼睛，「是吗？」 他眼睛的颜色真的变了吗？ 自从他堕入魔道之后，他的魂魄被分裂成了两半，但现在他好像感觉到了他的魂魄有融合的趋向。 萧珩只晃神了一瞬间，因为他又突然想到，哪怕他的魂魄融合之后又怎么样呢？ 他已经入了魔。 莫诀走了很远，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这里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你这是在质疑我师尊的决定？」 「那当然不是。」 莫诀问了个寂寞，就又继续接着找。 第79章 三小只 地牢里只有被关押着的半死不活的囚犯，不知道都犯了什么罪，有人进来了之后也个个不吭声，要不躺在地上，要不靠着墙坐着。 莫诀逛了一圈，又回头走到最近的一家囚牢前，他仔细观察了一遍囚牢里的人，每个人都闭着眼睛，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唿吸的气流，更像是死人。 莫诀对他身后的萧珩说，「他们的状态很不对劲，不像是昏迷，更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不能醒过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让人讨厌的气息？」 萧珩点点头。 他自然是感觉到了，而且这种厌恶的感觉很熟悉，在他见到过的人中，除了娟儿的父亲，还有另外两个讨厌的人，也让他有这种感觉。 莫诀说，「这就对了，整个地牢里面最奇怪的就是他们这些被关押的囚犯。」 「好了，我可以回去交差了。」 第95页 他又看了看萧珩难看的脸色，想着那么难得见到的大美人竟然是萧珩的师尊，还是未来的道侣。 他忘了刚刚萧珩给他的那一拳，也忘了他的眼睛框还疼着呢。 他不怕死地嘲讽了一句，「你说说你，你来有什么用。」 萧珩掀起阴沉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他，「你见了我师尊之后，不要向他提起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也不要说我来找了你。」 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表面上莫诀满口应是。 最后萧珩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转身匆匆离开。 房间的门缓缓打开，几乎没有声音。 萧珩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间，第一眼看向床上正在熟睡的人。 师尊的睡颜还是那么好看。 想跟师尊一起睡觉。 萧珩正要变化成小黑龙，和云锦亲密接触，贴脖子，突然感觉床上的人动了。 「你去哪了？」 萧珩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就因为惊吓变成了小黑龙，小眼睛左看右看，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云锦捧起枕头上的小黑龙，没有放过他，强硬将他的头朝向自己，「对我，你还不说实话？」 「嗯？」 这一声嗯，威力着实不轻，萧珩差点真的把什么都抖落出来。 「嘤嘤嘤……」 「我讨厌他，去教训了他一顿。」 最后萧珩还是成功地掩饰了自己的表情，云锦的眼神明明灭灭，看不出什么情绪。 「唔，好吧。」 「我们该出门了。」 什么？ 萧珩还以为他能和云锦再一起睡会儿觉，但想想也觉得这样很好。 莫诀回来找云锦，刚好云锦不在。 他根本不想让云锦多看见那个人一秒。 万一莫诀说出了他的秘密。 云锦带萧珩去的地方是一个空荡荡的小镇。 最近千秋城没有人会来这里，他们都知道此地不祥。 来的都是对千秋城不那么熟悉的人，或是知道了也不得不来的人。 比如，天极宗的一伙倒霉蛋。 凌风和凌辰两个人，一人手中紧握一把剑，如果他们功力高强，灵力充足，他们一定会护着小师弟凌霄。 但事实上，是凌霄走在前面，警惕地看着，身后跟着两个害怕得哆哆嗦嗦的大男人。 「师弟啊，你确定这里真的没有危险吗？」 「刚刚我们还撞见了好几个黑漆漆的怪物，打不过啊打不过。」凌风怕死了，不停诉苦。 「这个小镇的名字也太邪乎了，死无葬身镇，哪个地方会起这样的名字，晦气！」凌辰胆子也就比凌风大了那么一点。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在他们面前蹿了过去。 「啊啊啊！什么什么鬼东西！」 凌风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凌霄，凌辰不甘落后，也抱住凌霄，顿时三人抱在一团凌霄，连动都动不了。 凌霄淡定开口，「没什么东西，只是一只黑猫。」 「呜呜呜，来到这个地方，我连黑猫都害怕。」 「是啊，是啊，凌霄师弟一定要保护好我们。」 两个人越说抱得越紧，凌霄已经要喘不过气了。 「二位师兄，先放开我好不好？」他无奈地说。 这样抱在一起被人看到实在是不雅观，可现在没有人啊，不过他们看见凌霄脸色嘴唇都发紫了，有赶紧放开他。 这可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保护神，可不能有一丁点不慎。 凌风问，「你说我们能不能完成这次任务啊？」 凌辰回答，「难说啊，要不是今年的任务还没开始做，只剩下了这一个，我才不会选它呢。」 凌风：「啊，对对对，我也是。」 凌霄：…… 凌风和凌辰是天极宗最有盛名的大摆烂，宗门里的任务是能不做就不做，实在拖不了了就和别人组队浑水摸鱼。 凌霄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在这届弟子中，属于资质数一数二，虽然比不上曾经的天灵体萧珩，但也能撑得起天极宗的门面。 在所有任务中，死无葬身镇凶名在外，几乎没人能接下，这个任务被掌门亲自交给凌霄，出发之前他被两个师兄磨的受不了，便同意和他一起完成任务。 此次任务是进入死无葬身镇，调查小镇成为无人镇的原因。 凌霄脸上无语的表情没有掩饰好，凌风和凌辰善解人意地安慰他。 「凌霄师弟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天极宗丢脸的。」 「有打不过的怪物出现，我们马上就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是啊是啊，我们好歹也是修炼了那么多年的师兄嘛，逃跑还是很在行的。」 虽然还是很无语，但凌霄多少能放心一些，只要两位师兄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回宗门，就已经很万幸了。 就在他们说话，近处一个巷口闪过一个黑影，警觉的凌霄已经出剑，缓缓靠近那里。 凌风心很大，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云霄师弟不要太紧张，不就是一只黑猫嘛。」 「看师兄不把它捉回来，咱们好好撸一撸。」 「这只黑猫可吓了我们不少次呢，不多揉几回，不解恨啊。」 凌辰还很认同凌风的提议。 凌霄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手势给他们看，示意他们噤声。 第96页 但是后面聊的正开心的两个人压根没看到什么手势，不仅如此，凌风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去抓黑猫了。 第80章 躲得更好 「嘿嘿嘿，小猫咪，看你哪里跑！」 凌风勐地扑进巷口，凌辰跟在他后面。 对于他们大胆的举动，凌霄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其实师兄们都很大胆对吧，都不想要命了！ 下一秒，不出凌霄意外，两个大男人像被阎王索命一样之吱哇乱叫的跑出巷口。 跑得远远的，他们喊出一句话，「师弟交给你了，我们在这里给你加油助威！」 凌霄没听他们说话，他的心神还在巷子里的那个怪物。 灵剑已出，但灵力没有对这个怪物有震慑作用。 在三人的注视下，巷口处缓缓爬出一个两人高的怪物，全身长满触角，每一根触角都能伸展很远。 在第一根触角沖向凌霄时，凌霄的灵剑已经迎上。 无数根散发着黑雾邪气的肉触手，刺破空气，与凌霄的灵剑缠斗，另外还有两个人沖向了凌风和凌辰。 漆黑处手上还有细细密密的鳞片，灵剑砍上去后，竟然留不下丝毫伤痕，还发出铿锵铿锵的碰撞声。 一瞬间，空荡的街道上迴响着利器飞速划破空气的声音。 「啊啊啊，它过来了！！！」 凌风在狂叫，凌辰在唿号。 「快！打它！」 凌霄手上和怪物对峙得有来有往，游刃有余，耳朵听着身后两位师兄的吶喊。 一向平淡无波的心境，竟然有了些波澜。 两位年长他一些岁数的师兄，在怪物触手的攻击下毫无风度，平日里他们在众多师弟面前摆足了师兄的架子。 当时凌霄非常崇敬他们，觉得他们很厉害。 当然了，现在他也不觉得他们不厉害了，反而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保护欲。 师兄们太可怜太脆弱了，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凌霄心里这么想着，手中的灵剑招式愈发凌厉，每一剑都用了十足功力，想要将怪物击倒，尽快让师兄们脱离险境。 半空中持灵剑的少年人，身形鬼魅莫测，出手的每一剑都击中目标，不多时漆黑怪物便接连后退。 凌风和凌辰两个人虽然经常摆烂，但是基本的功力都在，对付两只触手时，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到非要逃跑的地步。 前方师弟为了保护他们和怪物奋战不休，他们甚至还有力气为凌霄吶喊助威。 「加油！师弟！你是最棒的！」 「师弟打死它！打死它！」 「你可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天极宗众徒之首！」 凌风喊的越来越离谱了，不过他们的加油是有用的，凌霄汇集灵力于剑身一点，一剑刺穿怪物最脆弱的部位。 怪物死了，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眨眼间化为虚无，黑色的雾气四散开来，片刻后凌霄的视线恢復清明。 凌风和凌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凌霄的肩膀，「师弟真不愧是中途之手，轻轻松松就搞掉了一个怪物。」 凌霄和这两位师兄相识已久，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夸自己，白敬的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不过他真的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厉害，「没有没有，还是师兄们躲得更好。」 「哈哈哈哈……」凌风和凌晨落在凌霄肩膀上的手都僵住了，彼此对视一眼。 嗯……不太好说，师弟说的这句话是在嘲讽他们，还是真心实意的夸他们。 鑑于他们的小师弟在宗门里向来有清纯朴素的小白花之美誉，所以师弟一定是真心的觉得他们腿脚好，躲得快。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这么厉害的怪物在这镇子上有一个就够了，刚刚已经被我们打死了，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怪物出现了。」凌风说。 凌辰应和，「没错，按照以往的惯例当是如此。」 凌霄没有出声，他也觉得师兄们的猜测有道理，不过还是留了一分对怪物的警惕。 刚刚才消灭了一个怪物，虽然他也没出多少力，凌风信心满满的走在前面，大摇大摆，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疑处。 他修为是没有师弟高，但他在阵法符咒一道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此时这是他发挥的时机，他自然当仁不让。 于是凌风意气风发地迈开步子，准备大展身手。 「啊啊啊！救命啊！好多怪物！」 乌泱泱一大群漆黑怪物朝他们奔来，远远看去像黑色的洪水席捲了整个小镇，顷刻间便到了他们面前。 在一大群怪物的包围前，手持灵剑的三人并不占据任何优势，凌风和凌辰身子都在哆嗦，「师弟怎么办啊，这么多怪物，我们连跑都跑不出去了。」 凌霄面色冷肃，手中的灵剑随着他蓬勃的灵气震鸣，「师兄你们先走，我来善后。」 「那可不行啊，你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 凌风疯狂在脑中搜索能够带着三个人逃跑的阵法或符咒，然而并没有。 他们遇上的这种怪物很邪门，可以冲破阵法和符咒的限制，直接用触手抓到人，逃是逃不了的，只能硬打。 可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凌霄能够打得过，剩下那两个逃跑的功夫很厉害，唯一一个能打的也只能对付一个，那剩下还有那么多怪物呢。 第97页 完了，说不定他们今天真得死在这儿了。 凌风脸色发白，抖着声音对凌霄说：「师弟你快走吧，来日要为我们报仇。」 「不，我要保护师兄们。」 凌霄做不到抛弃同门师兄自己逃脱，僵硬着身子，不肯退后一步。 成群成片的怪物不会安安静静的等他们商量出来个结果，比之前更多的无数条触手纷纷朝他们身上招唿。 三把灵剑出鞘，对上无数怪物，艰难抵抗，其中凌霄的灵剑击退了大部分触手。 似乎是被不停抵抗的灵剑激怒了，好几个怪物一齐对准凌霄，密密麻麻的触角遮天蔽日。 「师弟！」 触角击中后收缩回来，凌霄手撑着剑单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被凌风和凌辰扶起后，他还想继续挥剑。 「师弟！不行了，你不能再打了！」 「你快走吧，去搬救兵。」 凌霄摇头，他想说你们留下会死的，一张口又吐出一口血。 第81章 入魔 凌风让凌辰扶着凌霄，他搜颳了全身，终于找到了一个护身法器，是一支小小的灵签，散发着檀香木的清香。 「这是我厚着脸皮向流云长老要来的，说是能够保佑人平安。」 性命垂危之时，他们手里只有这一个指望，没有人问它是否真的有传说中那般神效。 「希望它真的有用吧。」凌风攥着灵签放在胸前。 数不清的触手再次来袭，这一次凌风和凌辰两人挡在凌霄身前。 他们两个人合在一起也打不过凌霄，自然不是怪物的对手，不多时身上便鲜血淋漓。 死掉的怪物没有几个，可他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清风和凌辰彼此对望的一眼中已有向死之意。 也都不约而同地一个念头，死前也要将师弟送走，那可是他们天极宗的希望。 就在他们将自身灵气凝结于丹田之中，准备自爆时，一把利剑冲过来。 带着雷霆坠灭之势，转眼间便削掉一小半张牙舞爪的触手，怪物们被逼的后退半条巷子。 「是萧珩！」 凌辰跳了起来，都顾不上身上的伤了，「嘶，好疼。」 萧珩出手一剑后，另一剑随之而来，成群的怪物随意地死在他的剑下。 黑色的雾气消失后，凌辰才看到萧珩身旁还有一个人，身形很熟悉，脸也很熟悉，虽然带着冰绡，还是看得出来是惊人的好看。 「流云长老！」凌风惊喜喊道，他迫不及待地跑到那人面前。 得到了一个温和又陌生的笑容，好像不认识他。 「流云长老，是我啊，是我啊，你是我的迷弟！」 「不，我是你的偶像！」 「也不是，反正，我特别崇拜你，你给我一个签名吧！」 凌辰已经认出来这是谁了，这不是云游在外的流云长老吗。 他也屁颠屁颠凑上去，「流云长老，你也给我个签名吧，要是能再给我一支灵签，那就更好了，真是我三生有幸啊！」 他激动的搓搓手，眼睛里都是期冀的光采。 凌霄清理好身上的血迹，向云锦恭敬行礼，眼神懵懂地望着他，「弟子见过流云长老。」 凌霄从没见过流云长老，但有关于流云长老的传说从没停止。 他宗门时，就知道有一位很厉害的，受到全宗门敬仰的长老，是能够被记载在宗门史册上的厉害。 云锦看看挤在他面前的三个人，又看看萧珩，这三个人是谁啊？ 「师尊，他们是天极宗的弟子，有两位你以前认识。」 原来是熟人，云锦明白了。 「你不记得了？」凌风犹疑地问。 云锦点头，「没错，我失忆了。」 凌风转头看向萧珩，目光不大满意，「萧珩，你是怎么照顾长老的，好端端的人都失忆了！」 萧珩可是云锦亲口承认了的未来道侣，就为了这件事，他们天极宗上下都对萧珩看的不顺眼了。 流云长老那么好，竟然会看上萧珩，虽说萧珩也挺不错的，但他们还是很痛心啊！ 萧珩眼皮子跳了一下，自从在这个地方见到了天极宗的熟人，他就心慌了。 这些熟人可都知道他的过去，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的身份见光。 还不等他将云锦劝走，向来嘴快的凌风就说话了。 「师弟啊，虽说你入了魔，也不知道实力有没有下降，但是你竟然没有保护长老，你对得起我们吗？」 凌风痛心疾首，「那日你在镇宗大阵消失后，大长老告诉我们是云游在外的流云长老将你带走了，那后来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嘛。」 「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想流云长老留在宗门中，结果呢，他出去云游竟然还带上你了。」 凌辰勐勐点头，他们都不想让流云长老离开。 两人对萧珩的话，让一旁的凌霄一愣一愣的。 萧珩已经麻了，完了师尊已经知道他入魔了。 云锦看了萧珩一眼，没错过他僵硬的表情，开口适时打断他们，「我失忆和他也没有关系。」 凌风当没听到，又看了一眼沉默的萧珩，更糟心了。 「唉，你就知道护着他。」 明明知道错不在萧珩身上，还是不想让萧珩好过的心态，还有徒弟看向自己的委屈模样，让云锦模煳想起来了点什么。 第98页 也许以前萧珩在天极宗过的就是这样处处不受待见的日子。 云锦笑了一声，「好了，既然你们已经没事了，这里也没有怪物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不和我们一起回天极宗吗？」 萧珩看着凌风的眼神好像带着刀子一样扎人，他替云锦回答，「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经过刚才那一番和怪物的激烈打斗，凌风和凌辰两个人已经怕了，连忙拉着师弟一起回宗门。 凌霄还不想走，他对这位宗门上下人尽皆知，但他他却很陌生的流云长老很好奇，「师兄，我们的这个任务还没做完呢。」 「走了走了，谁说一定要做这个任务，我们杀了那么多怪物，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凌霄不明所以的被拉走了，心里还想不明白。 那些怪物不都是萧珩杀的吗？ 人全都走后，小镇又恢復了平静。 云锦缓缓开口，「你已经入了魔？」 萧珩垂下眼眸，不敢看云锦，他已经做好会被师尊惩罚的准备。 事实上，萧珩也不知道师尊为何对魔道那么反感，或者说师尊只是不想让自己和魔道沾上关系，他对其他魔族人并没有表现过明显的反感。 萧珩呆站着，他感觉到师尊朝他靠得越来越近，甚至还摘下了冰绡。 一颗心高高提起，扑通乱跳，他感觉到害怕了。 以前师尊要揍人时都是这样一副架势，把多余的东西拿掉开始梆梆梆打人。 而且以前那些被师尊打过的人，每一个都是疼的龇牙咧嘴，发誓再也不会招惹云锦。 师尊要打他，他肯定不会躲的。 云锦摘掉冰绡后，看到的魂光更加清晰，他看到萧珩的两个半魂确实已经在融合。 还看到萧珩闭起来的眼睫轻轻颤抖，像是害怕自己对他干什么。 「你之前可没说你入了魔道。」云锦问，「为什么？」 第82章 以假乱真 他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萧珩不告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萧珩这么害怕他知道，甚至现在还担心会被打。 「现在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和魔道沾上关系？」 萧珩犹豫了一下，「师尊觉得魔道……不好？」 「你知道你的魂魄已经分裂成两半了吗？」 萧珩点点头，自从他堕入魔道后，他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保留着现在的一切，另一个是他也觉得陌生的邪恶存在。 「或许我不让你接触魔道，就是为了不让你的魂魄分裂成两半？」 论其本心，云锦对魔道不魔道的没什么意见，寻常人修道，只要能飞升成功，无论修什么道都可以。 修仙可成仙人，修魔可成魔主，各有其道。 「真的吗？」萧珩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师尊都是为了他好。 「所以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你的魂魄有问题？」 萧珩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云锦问他的这个问题，挠了挠头，「我不知道，但是所以你做事一定有你的道理。」 云锦笑了，正因为萧珩对他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萧珩才会不了解他那么多事情，到了现在他还没想起最重要的那部分记忆。 或许曾经的他，背着那么多人独自做的事情，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吧。 「师尊，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萧珩环绕四周看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他突然引起了那股危机感也是真的。 萧珩表现的太紧张，云锦随手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们此时即将面临灾厄。 按照云锦的性子，遇到这种事一定不会临阵逃脱，但现在他带着徒弟，自身修为尚未恢復，他们还有正事没办完，现在不是探险找乐子的时候。 云锦道：「走吧。」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一道嚣张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声音有些熟悉，云锦转身看过去，果然是熟人。 慕沖站在一群数量更多的怪物前方，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几个邪魔，另外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你就是云锦？来了可就不能走了哦。」那个女人出声问道。 云锦回答，「我不认识你们吧？」 慕沖转身恭敬对那个女人说，「古大人这位就是云锦，我上次亲眼见到他身上藏着白玉灵筒，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哦，原来是为了他的白玉灵筒来的。 古天一冷声道，「把白玉灵筒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似乎是觉得云锦不会老实交出东西，她手上已经亮出了银月弯刀，刀刃闪烁着嗜血的光辉。 「若我是不交呢？」云锦轻笑。 他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别人？更何况他还有丢失的东西没有找回来。 「不交出来，那你今日就留在这里吧。」 银月弯刀刺破半空，苍玄剑出鞘，与之抗衡，两股不相上下的力量对峙。 这还不算完，古天一一声令下后，成群的邪魔和怪物奔涌而出，围攻云锦和萧珩两人。 阴茎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自沉睡以来，只有微薄的力量，拿到白玉灵筒后才稍稍恢復了几许。 自保没有问题，逃跑也没有问题，但是想灭了他们有点问题。 第99页 他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便是卦象上预示的灾厄是什么情况，总不该只是这一群人围攻他们那么简单。 萧珩作为曾经的天极宗第一天才，鲜少有人能和他对上几手，可这个女人竟然能和他不相上下，他不敢轻敌，一边守卫着云锦，一边寻找她的破绽。 两拨人里最激动的人便是作为凡人观战的慕沖，他向如意神祈祷，希望如意神实现他的愿望。 他许了两个愿望，这两个愿望都快要实现了。 一个是云锦，古天一已经答应他打败云锦后，并将云锦交给他，他就能享用人间难得的大美人了。 另一个是云锦身边的少年，也就是化成人形的泠玉，他已经在城主府的地牢里见到了充当吉祥物的少年，很快他就会死于天罚中。 慕沖得意洋洋地笑着，同时不忘躲在隐秘的地方，避免被怪物误杀。 战况打得越激烈，他笑得越开心，尤其是看到萧珩站在云锦面前，大多数触手都袭向他。 他不认识大美人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这些看上去两个人关系还很亲密。 要是古大人他们能弄死那个男人，他就能欣赏到美人悲痛哀绝的模样。 空中胡乱横飞的触手有无数条，都被苍玄剑斩断，如果只是单纯的怪物，萧珩对付起来并不难。 现在有邪魔指挥怪物群，事情就会难办一点，不过他还是用剑为云锦画出一个保护圈。 那个古怪的女人站在战局之外，在云锦看向她时轻笑，「把东西交出来，你的徒弟就不用这么费力的抵抗了。」 萧珩不停挥剑斩杀怪物，也注意着云锦这边的情况，听见女人的声音后，苍玄剑招式变换，瞬间又死了一大片怪物。 打斗间萧珩抽空瞪了一眼和云锦交谈的女人。 费力抵抗？ 呵，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徒弟杀怪杀得还算容易吧，你们仗着丑东西多欺负他，可不太好吧。」 正在打架的萧珩暗喜，果然师尊还是心疼他的，正在挨打的一伙怪物愤怒，谁欺负谁啊。 「我是古天一。」女人嗤笑一声，「魔主让我拿到白玉灵筒给他，我总得交差不是？」 「那是自然。」但云锦一点也没有给她东西的意思。 古天一态度软和下来，「我不管你和魔主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我都要想办法拿到他承诺给我的东西。」 「不过我也不想让他真的得逞，也不想得罪你。」 「这样吧，你给我一个假的白玉灵筒。」 假的？ 这也确实是一种办法，真的他不给，假的他也没有，但轻松能搞出一大把。 但有一个问题他不明白，「你为魔主做事，为何还要欺骗他？」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古天一哪个敏感的笑点，她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我要成为天下最强的人，我将世间天道都踩在脚下！」 第83章 亦正亦邪 「……好志气，你一定能做到的。」真的跟天道打过交道的云锦鼓励了她。 关于古天一所说的魔主，云锦已经想起来了，如果真的把一个假的白玉灵筒交给他，他也不会发现的。 挤满小镇的怪物已经被灭了个干净，剩下的几个邪魔看到他们的老大古天一和云锦聊的气氛融洽，好不容易长了脑子，没再继续冲上前厮杀。 萧珩跑到云锦身边，就听到他说，「东西给你。」 再一细看，云锦递给那女人的东西竟然是白玉灵筒，苍玄剑再次出鞘。 师尊的东西，岂能落入他人手中？！ 古天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是假的，你师尊怎么会把真东西给我。」 萧珩看了一眼云锦，乖乖的将剑收起来，甚至还怕扰乱了云锦的谋划，闭口不言。 躲在角落里的人看见云锦和古天一相谈甚欢，慕沖傻眼了。 两波打的好好的人，怎么突然间这么和谐了。 他直觉不好，立马想逃跑，在场的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他。 下一瞬，一把银月弯刀挡在他的去路，他被刀刃寒冷的光泽吓得腿直抖。 「古大人，我已经信仰了入神了，我是自己人，你可不能杀我！」 慕沖一直以为古天一是如意神保佑他，为了帮助他实现愿望才会来到他身边。 他心里什么心思都能在脸上看的清清楚楚，古天一冷笑一声。 「你信的是如意神，又不是我。」 「去死吧。」 银月弯刀轻轻一挥，人头落地。 死人的表情定格在惊恐和不可思议。 敢认为她的存在依附于他人之下，死是唯一的下场。 拿了东西可以回去交差后，古天一就不想在这儿呆着了，有时间她不如练功修炼，变得更强。 几个哆哆嗦嗦躲在一旁的邪魔见她想走，也跟了上去，却反手被银月弯刀全灭。 然后就挥挥衣袖，走了。 云锦看着地上逐渐消失的邪魔的尸体，「真是个狠人啊。」 萧珩想了想，也说了一句，「邪魔中的邪魔。」 城主府地牢里炸开了锅，莫诀去找云锦没找到人，又回到地牢找线索。 反正也找不到人，如果能找到更多线索，说不定还能博得美人欢心。 地牢里的人全都不清醒，有一间牢房里只关了一个人，莫诀打量了他半晌，没看出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第100页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道士，蓄着长鬍子，身上没有灵力，是个普通的凡人。 如果他在外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号过日子，那一定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他是这群睡得很死的人中，最不严重的那个，莫诀挑中了他，想将他唤醒，说不定能问出很多事情。 可是这人昏睡的原因太邪门了，他用遍了法术也没有将人叫醒，就用了最后一个办法。 他大力摇晃老道士的肩膀，掐人中，点穴位都试了，最后脾气上来了，用力扇了人一巴掌。 想他莫诀一届优秀魔族人士，为了救人自然愿意是扇人巴掌的，所以他丝毫没有省力气。 「咳咳，你谁……嘶……好疼啊……」老道士睁开眼，嘟囔了一句，眼看着又要闭眼了。 有效果！可不能让他再睡过去。 莫诀又给他来了一巴掌。 「啊！好疼！」老道士嚎叫，眼睛瞪得像铜铃，应该是睡不了了。 莫诀转身看了看别的牢房，还有那么多人呢，难道他要每个都扇两巴掌？ 也不是不可以，他莫诀最爱乐于助人了，尤其是打人的事情。 但是显然有人没有体会到他的好意。 老道士一声吶喊，「你是谁！是你打了我？」 话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多问了，他面前就这一个人，不是这人打的，还能是谁。 莫诀高傲冷艷地看了他一眼，「我那是救你。」 他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大发善心救一次人，竟然还被误解了，瞬间心情不好了。 「我可是魔界魔尊，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一把锃亮锃亮的魔刀架在他脖子上。 虽然他被萧珩那傢伙打败了，已经成了前魔尊，但这些一个小小的凡人没必要知道，知道他很厉害，刀很锋利，杀人很快就够了。 一把魔刀莫名出现在眼前，老道士再傻也知道对面不是凡人，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听说过世上有修仙人修魔人，在这些人面前哪里轮得到他耍横。 老道士扑通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起来吧。」 「你怎么会在这？」莫诀指了指别的昏睡的人，「他们都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老道士泪眼纵横，「唉，我们都是被抓过来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在这的，本来他在二胡镇招摇撞骗，撞到了真怪物，他说了怪物的坏话，害怕怪物报復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陈老爷。 反正在二胡镇混不下去了，他还可以去别的地方。 在一片最有名的地方就是千秋城，刚好他想再去学些算命真术，便来到了千秋城。 千秋城到处都在讨论城主女儿失踪的事情，老道士听了一耳朵，听到有人说城主不再出面占卜，而是在找什么吉祥物，不局限于物，人也可以试试，有重金酬谢。 还有人说，事情办成了后，在城主府都能横着走了。 老道士动了心思，但他也没傻到听到什么信什么，好歹在外行走多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油条。 他跟着那些踊跃报名当吉祥物的人来到城主府，偷听到城主的亲信喝醉后跟小喽啰们吹牛。 负责训练地牢的头目，几大碗酒下肚了就想说点什么，他看着几个小侍卫，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你们知道那些吉祥物是干什么用的吗？」 「干什么的？」 还有在千秋城薰陶已久，懂点门道的人说，「不就是当个吉祥物吗，挑一些命格特殊的人往哪个地方一站，最后拿到一大笔钱。」 「嘁，人家能干这么轻松的活，是他命好啊。」 首领笑了一笑，「非也。」 第84章 你也进去 他又喝下一大碗酒，「他们可都是有大用处的人，就是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平安拿到钱了。」 那个羡慕人家命好的人说，「这倒也正常，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肯定要付出代价。」 「咱们把地牢看好，把差事办好，在城主府好好混！」首领又干了一碗，其他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喝酒。 原来当吉祥物也不是什么好差事，都不一定能活着拿到钱呢。 老道士听到这就想走了，蹑手蹑脚地离开，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说，「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一个侍卫肚子里酒水装多了出来小解，模模煳煳看到一个人影，立马喊人。 「你就只知道这么多？」莫绝怀疑地观察老道士的神色。 他好不容易叫醒一个人，竟然只得到了这么点线索，不过也够了，反正城主府的地牢里真的有个大秘密。 「大人，你可以放我走了吗？」老道士害怕的浑身抖，「我怕我现在再不跑，会有人来杀我。」 「不行，你现在走了，你那一间牢房就空了，太显眼了，容易打草惊蛇。」 「可是我害怕啊，大人你就让我出去吧。」 莫诀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他，还让他回到了睡着的状态。 睡着了人就不会跑了。 有了吉祥物的线索后，莫诀出了地牢，去找城主。 结果城主没找到，找到了让他觉得意外的两个人。 城主书房里有一条机关密道，上面附有隐匿阵法，莫诀不会破阵，只好用武力进去。 魔刀出手，一面墙都碎了，巨大的声响在隔音阵法下销声匿迹。 第101页 韩泽被关起来，早就受不了了，这地方太诡异，他怎么也出不去，无聊得只能睡觉。 没想到他再次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隔着铁栏杆，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 那人没回答，反问他，「你是谁？」 是陌生的声音，不像是来杀他的，韩泽稍稍放下戒心，「我是韩家二公子韩泽，你呢？」 「哦，看你没什么修炼天赋，我要找的人应该不是你。」 韩泽：！ 本来脾气就不好，被关了还烦躁的很，韩泽恼了，「你怎么说话的，快把我放出去！」 「不放。」 莫诀转头就走。 韩泽在后面喊，「那你来这干嘛的，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莫诀又转身回去，「我来找城主。」 韩泽惊喜，「城主就是我哥啊。」 「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韩泽很老实地回答。 莫诀转身要走。 「但是我知道他喜欢去哪，你带上我，我能帮你找到。」韩泽哭哭挽留。 他已经很久没吃饭了，被关在这也没人给他送饭，真的好饿啊。 莫诀沉思了一会，带上这个累赘会不会碍事？ 韩泽难得会了一点察言观色，「虽然我不是修真者，但我也见过不少世面，带上我不亏的。」 反正就是个凡人，到时候拖后腿就把他杀了，莫诀决定带走他。 关注韩泽的囚牢是玄铁制成的，坚硬牢固，但在莫诀的魔刀下，软的像豆腐块。 「哇，你好厉害！」韩泽星星眼。 莫诀被他看了一眼，赶紧移开视线。 一个高个大汉对他挤眉弄眼，扭捏作态，太噁心了。 「我们要去哪？」 韩泽跟着莫诀一起往前走，前方的隧道里只有微暗的烛火，莫诀走的稳稳噹噹，他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像只小鸡仔一样追着莫诀。 「前面还有人。」莫诀的声音在隧道里迴响，听起来像狗在哭。 「还有人？」 莫诀不再理他，韩泽小心走着，他胆子本就不大，现在还有点怕黑了，一只手在黑暗中悄咪咪地揪住了莫诀的衣角。 他一个大男人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都觉得害怕，不敢想一个和他一样从没出过家门的小女孩，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肯定也很害怕。 没人理他更好，他一个人也能说个不停。 「我有一个侄女，他是我哥的女儿，她失踪了一个月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呢？」 「要是那里也这么黑，珍珍会不会害怕啊？」 「我出去找到她，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仙人，他叫云锦，他说会帮找到珍珍，希望珍珍能早点回来。」 「云锦？」莫诀捕捉到一个名字。「长的特别好看，眼睛上蒙着冰绡？」 「没错！你也认识他？」韩泽一高兴声音就大了，「那我们就是熟人了。」 莫诀在心里无语道，谁跟你是熟人了。 他已经后悔带韩泽出来了，不然等到他拖自己的后腿，他已经要被烦死了。 「云锦仙人真的好好看，太好看了，我出去了一定要请最好的画师为他画像，不，再厉害的画师也画不出他万分之一的美，世界上一定有能够」 「闭嘴！」莫诀忍无可忍，拎着韩泽的衣领将他往前一扔。 「你看这是什么。」 「珍珍！」 一间空间更大，玄铁栏杆更粗壮的牢房里，一个小女孩坐在蒲团上，她面前立着一人高的神像，神像面容狰狞，邪异诡谲。 小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过来，不确定地问，「二叔叔？」 「珍珍，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泽扑到栏杆上，「你不是失踪了吗？你没事吧？」 「二叔叔，我没事，」 韩泽看清了她的脸，也听到了她的声音，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你看不见了？」 韩望珍一双圆圆的眼眸里全是漆黑的颜色，望着他的眼神无光无神。 「只是反噬而已。」 韩泽不知道是什么反噬，竟然能让人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大侠，能把她放出来吗？」韩泽担心地问莫诀。 这会莫诀迟疑了会，他摸了摸玄铁栏杆，果然感受到了一个阵法。 「这间囚牢有一个阵法，估计是集结了全千秋城的力量，轻易破不开。」 韩泽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人心烦，顿了顿他又说，「不能，但是能把你送进去。」 韩泽勐勐点头，莫诀甩手把他扔进去了，转身就走。 算算时间，云锦他们也该回来了。 云锦回到城主府后，本来是想去地牢，半途又换了一个方向。 有一个地方挨着地牢，但是和地牢不通，要走另一条路。 第85章 重回正轨 云锦到了的时候，韩泽正在号啕大哭。 「呜呜呜，韩润真不是个东西！」 韩望珍安静地坐在一旁，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时不时地哄他一声。 「亏我以前还真心对他，呜呜呜，他是坏人！」 韩泽被莫诀扔进来后，担心韩望珍一个人害怕，刚想靠近就被韩望珍出声提醒了，「二叔叔别过来，我身上有邪气，很危险。」 韩泽不懂什么是邪气，又多问了几句，听到小女孩的回答后哭得泣不成声。 第102页 云锦站在牢笼外，视线落在牢笼里的诡异神像。 和幸神庙里的那尊神像有些像，只是脸部的表情更显狰狞，寻常人看了几眼就会觉得烦躁噁心。 韩望珍也知道神像有问题，早就提醒了韩泽背对神像而坐，不要看神像。 见到云锦来了，韩泽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仙人，能放我出来吗？」他趴在栏杆上着急问，即使不看神像，他也很难受，心烦意乱，不敢想珍珍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是什么滋味。 云锦看了萧珩一眼，萧珩上前查看了一遍玄铁栏杆，然后皱着眉摇摇头。 云锦又看向牢笼里的小女孩，她的髮髻上插了两根白玉簪，展露在外的一半看上去很熟悉。 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云锦勾唇笑了，他有办法了。 「可以，但是你们得先给我一样东西。」 韩泽想起了他答应给云锦的东西，立马从在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云锦。 那是一支因果灵签。 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韩望珍看向韩泽的方向，轻声问，「那是如意灵签吗？」 「没错，我答应了他要是能帮我找到你，就给他。」韩泽有些不安，「珍珍你给了我这个东西，我也可以给别人吧。」 韩望珍笑了，「那是自然。」 「我只是想知道，这如意灵签还有什么用处。」 因果灵签到手后，云锦已经恢復了一部分力量，记忆也像破了口的洪海尽数倾泻，他费力地将无尽岁月的记忆都压回脑海深处。 闭目缓了一会，他缓缓道，「这本不是如意灵签，而是因果灵签，附有因果律，可吉可凶，皆看造化。」 韩望珍又问，「这是仙人的东西？」 云锦点点头。 「果然如此」说着她抬手摘下髮髻上的白玉簪。 「韩润把他交给我时，说是韩家传承的如意灵签，有如意神的神力和护佑。」 她伸出拿着白玉灵签的手，韩泽愣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接过。 「既然是仙人的东西，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云锦握着三只灵签，神力已恢復四成，此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神性， 韩泽已经不敢看他了，这也不能看，那也不能看，他只能将视线放在云锦身边的那人身上。 然后就看到一张生面孔，不知和仙人是什么关系，眼睛像是黏在了仙人身上。 一瞬间，韩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感觉那人身后有一条尾巴在狂卷，让他整个人像只狂喜的小狗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才能确定那人真的没尾巴。 最后才想起来，那人竟然能够一直看着仙人，而他不能，一看就眼睛疼头疼，完全不敢直视。 萧珩满心欢喜，心里眼里都是眼前看见的人，他没有留意自己的眸色，这预示着他的两个半魂已经融合差不多了。 他脑子就是一个念头，扑上去，亲一亲。 裹着云锦的神圣光晕中又多了一个人，从姿势来看，是两个人在亲密拥抱，或许还干了别的事情。 韩泽想去捂着在场唯一一个小朋友的眼睛，手伸出去了才想起珍珍现在眼睛看不见，仙人又不能被别人看见，唯一能看见的人只有他。 只有他，能看到那人抱上去对仙人做坏事，可是仙人也不排斥。 他沉默地想了想，还是捂着自己的眼睛吧。 真是一件伤心的事，呜呜呜，他失恋了。 云锦差点被扑到，粗壮修长的尾巴缠住他的腰，帮他站稳了。 凑过来的脸带着热切的气息，云锦无处可避，被动地承受突然的袭击。 这一抱就是很久，饶是恢復了部分神力，云锦也不免有些脱力。 可萧珩还沉浸在莫名的激烈中，他推都推不动，狠心下来在不安分的尾巴上掐了一把。 终于萧珩泪眼汪汪地松开手，退后一步，紧抿的嘴角都是委屈的意味。 「你们……」刚才亲得太狠，云锦咳了两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云锦的声音，韩泽才转头，脸上全是伤心，闷闷不乐地说出自己和珍珍最近发生的事情。 「韩润害了那么多人，他用因果灵签给别人改命换命，天罚都让珍珍承担了！」 「韩润被珍珍发现了真面目后，就把她关在这里，又四处找来那些吉祥物，想要试验那些人能不能代替珍珍承受天罚，如果能，珍珍就会被他们杀了。」 韩泽咬牙切齿，「韩润真是禽兽！对亲生女儿竟然这么残忍！」 「二叔叔，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安全了。」他哭的悽惨，韩望珍安慰他。 「原来吉祥物是这种用途。」 说到吉祥物，云锦想起了被他亲手送到城主手上的泠玉，看了一眼萧珩。 把泠玉当做吉祥物，打入敌人内部的办法是萧珩想出来的，当时泠玉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兴沖沖地催他们去城主府。 萧珩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察觉到云锦在看他，他的尾巴又不安分地凑了过去，这回他找回脑子了，记得用上隐匿法术。 「仙人，您能救出被抓的那些人吗，还有那些被换了命数的人。」韩望珍年纪不大，说话已有股成熟的气质。 韩泽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呜呜呜，我的珍珍真是善良，韩润那个天杀的真该死啊！」 第103页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如果仙人愿意帮忙，千秋城愿意奉上一切。」韩望珍拉着韩泽一起向云锦行礼。 云锦沉声道，「好，我答应你，我会让一切重回正轨。」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韩望珍身后的神像上。 如此韩望珍才安心下来，她眼睛看不见，但她修炼天赋极高，在韩家也受到了最好的培养。 第86章 信仰 韩润这个人，在她知道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后，就不再认他为父亲了，但千秋城还要撑下去。 关于韩润所做的事情，背后有什么目的，她并不完全知晓，只是隐隐觉得还有更大一场阴谋。 亲眼看着灵签回归主人，韩望珍认识到了云锦的实力，她自己尚且不能利用灵签百分之一的力量。 现在或许只有面前的仙人能够挽救一切，希望还不算晚。 韩望珍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韩泽先被吓个半死，「难道他们想要毁灭世界？」 「那他们自己如何保命，都不想活了？」 韩望珍沉默了一瞬，说出了一个韩泽陌生的存在，「如意神。」 「他们说如意神会保佑他们，为他们创造新的世界。」 「这一听就是骗人的，真有神能做到吗？」韩泽说完突然看了云锦一眼。 如果那些神都像云锦一样，好像确实能做到哦。 事实上，先前他还觉得云锦是哪位世外仙人，但在云锦拿到灵签后，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那一刻他所感受到的神圣不可直视的力量，绝非此世中人所有。 若有神降临世间，就应该是那样的。 云锦不动声色地接受了韩泽看过来的视线，将他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忘了一件事。 悄悄用了一个法术去除身上的光环，他轻声道，「确实有个如意神，不过他不是神，而是魔主。」 云锦说话时，韩泽揉了揉眼睛，终于能直视仙人了，就只顾着看云锦犯花痴了，也完全没有感受到云锦身旁那人对他的怒目而视。 「神界，除了神兽外，还有天生神者。」顿了顿云锦又说，「最近还有天生邪魔出现。」 云锦所说内容对众人都很陌生，韩泽皱眉想了会，「所以这个如意神是坏的。」 萧珩冷脸看了韩泽一眼，不满他话多，然后想办法怎么打开牢笼，他实在不想让韩泽再和云锦说上话。 默默用了很多办法，牢笼还是打不开，萧珩气闷地抱着剑蹲在一边，他生闷气时表现得很明显，尤其是云锦在场时。 云锦瞥见他蔫吧的尾巴，忍俊不禁，刚到手的三支因果灵签升腾至半空，携裹着庞大神力，让萧珩无计可施的玄铁栏杆就这样没了。 萧珩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没精神的尾巴又挨挨蹭蹭缠上来。 「我们可以走了。」韩泽惊喜道。 他还以为他和珍珍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了，果然仙人就是厉害！ 「仙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愿以身相许报答您！」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萧珩已经拿起了苍玄剑， 韩望珍也被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二叔叔，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韩泽被一股浓烈的杀意吓得瑟瑟发抖，直接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啊，不是，我是说，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您！」 他都已经知道了仙人和他身边那人是什么关系，还怎么敢对仙人有肖像之心，怕死的不够快吗？ 韩泽又窘迫又尴尬，很想转移注意力，「那什么，我们快走吧，说不定韩润已经赶过来了呢。」 说着，他慌慌张张地想走，走了两步，又想起还有他的小侄女，又拉着韩望珍往外走。 韩望珍被拉走时，突然开口说，「这里还有一只小猫。」 「小猫？」韩泽停下来。 与此同时，神像后响起一连串喵喵声，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长相酷似小猫的生物缓缓走出来—— 是泠玉。 然后又摇身一变，成了大活人。 「睡了一觉真舒服啊。」 韩泽惊得眼眶都大了，「你你你是猫！」 泠玉刚舒展开的眉眼立马竖起来，怒视韩泽，「你才是猫！我可是高贵的金琅神兽！」 韩泽低头摸了摸鼻子，好吧，他又说错话了。 估计现在五个人里只有小侄女会搭理他了，韩泽给了韩望珍一个委屈的眼神。 韩望珍略微无语，但还是贴心地照顾了下幼稚二叔的心情，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事不宜迟，他们不知道韩润什么时候会发现关着的重要人物不见了，即刻赶回了客栈。 刚到地方，泠玉就缠上了云锦，「有陈恪元的线索吗？」 云锦笑着点头。 「真的？」 一旁的萧珩将泠玉睡着时，云锦拿回了三支灵签的事情，说给他听。 「所以你已经恢復了一部分神力，能找到陈恪元在哪了？」 云锦又点头。 「太好了！」泠玉高兴得蹦起来，「这下不用担心他随随便便死在那里了。」 「唉，他给我做的小鱼干快要吃完了。」 云锦失笑，这小东西只惦记着吃。 一路上都在和小侄女嘀嘀咕咕，韩泽终于把话聊完了。 为示救命之恩，他对云锦行了一礼后才开口，「不知仙人对千秋城有什么打算？」 第104页 韩望珍也行礼道，「千秋城任凭仙人调遣。」 「就是我们还没有商量好该怎么对付韩润。」再次提起亲哥，韩泽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仙人您有没有办法？」 闻言云锦沉思，千秋城的事情确实难办，那些改名换名的事情好处理，他只需用上因果灵签拨乱反正即可。 难解决的人，韩润是韩泽的哥哥，韩望珍的父亲，他倒是想直接了当把人处理了，但他还是得顾及人情。 「千秋城的事务，我想韩小姐已有决断，那便按韩小姐的想法来。」 和韩望珍接触的短短时间里，云锦就看出她虽年幼，但是心智过人，善谋善断，不需要他多言。 云锦点点头，读懂了韩望珍殷切的目光，当场现出因果灵签，解了由因果灵签造成的命数差错。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好了。」 「好了？这就好了？」韩泽惊嘆，「哇，仙人真厉害啊！」 「牢笼说开就开，那么大的麻烦说解决就解决！」 韩泽眼里冒着星星，脸上写着崇拜两个大字。 让站在云锦身后的萧珩看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忍耐着，他很清楚，师尊不会喜欢他胡乱吃醋。 「我来了！」房间的窗户突然开了，响起一道声音。 第87章 傻瓜 听到这个声音萧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不大美好的心情也更糟糕。 来者就是莫诀，一身新衣招摇显眼，他举着一朵洁白的茉莉花，「美人，请收下我的心意，在我心里你比花更美。」 「你的心意就是一朵花吗，好寒碜哦。」 莫诀正等着美人对他轻轻微笑时，就听到了这句话，还是熟悉的声音。 他转头看见了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震惊道，「你们怎么已经出来了？」 「当然是仙人把我们救出来的。」 说着韩泽上前一把抢走了那朵茉莉花，拉着韩望珍走了，临走还留给莫诀一个有深意的眼神。 兄弟，早日放弃吧，别被打的太惨。 这还是他看在莫诀帮了他忙的份上，才好心提醒的。 莫诀还一脸错愕地看着韩泽的背影，那可是他在城主府花园里挑出的最好看的花，就这么没了。 他迟缓地转身，看见云锦和萧珩两个人，又想起来一件事。 完了，他来晚了，错失一个向美人表现的机会。 他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解释，「美人，我只是换了一件衣服，又去找了一朵最好看的花，我没想到……」 云锦闲闲地坐着，朝他摆了摆手，「没什么，要不来吃点东西。」 「好啊好啊。」莫诀凑到云锦身边。 爪子刚伸向云锦递给他的瓜子，人就被萧珩拎走了。 一直在旁观的泠玉看着两个人离开，「这个人是谁啊？」 他看了看正在专注嗑瓜子的云锦，心里有了答案，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追求者。 但是想想对象是云锦，倒也正常，默默自问自答了一番，泠玉只专心吃着瓜子了，还是云锦亲手给他剥好的瓜子仁。 趁萧珩不在，赶紧吃。 门外，萧珩嫌弃地揪住莫诀的衣领，带着人到远处，「说了不让你打我师尊的主意，你没记住吗？」 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看得出来，莫诀一点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哎呀，咱们魔道中人，性情奔放，喜欢就在一起呗。」 萧珩气炸了！ 「你想啊，尊师如此美好的人，他会只喜欢你一个人吗？不如让我提前占个位子，咱俩也算知根知底。」 苍玄剑出鞘！ 招招为取莫诀狗头！ 「你这个现魔尊就是小气，不如我这个前魔尊大方，我都不介意……」莫诀不停闪躲，还不忘抱怨。 莫诀在空中抵抗萧珩的攻击，他其实打不过萧珩，萧珩又正在气头上，此时他也只是护着自己不被萧珩打死罢了。 莫诀还在胡说八道，反正今天都要挨打，不如多说几句话，骤然一道比苍玄剑威力还大得多的力量击中了他。 啪！ 他人落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 一扇门窗悄然开合，窗后一道清雅身姿。 「魔尊？」云锦似笑非笑。 他出手的对象是莫诀，但他说话的对象不是。 「说吧，魔尊又是怎么回事？」 萧珩沉默了一会后，乖觉地站在云锦身旁为他剥瓜子。 这次瓜子也是灵瓜子，云锦对着他的殷勤神色毫无变化。 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没有生气，但萧珩可不敢这么想。 师尊最讨厌别人欺瞒他，更何况是亲近之人。 「我堕入魔道后，就离开了天极宗，在魔界被莫诀找上门来时，无意间打败了他，他们非要说我是现任魔尊。」 提及往日旧事，萧珩仍觉得喉间酸涩苦重。 「师尊，我真是不是故意的。」 云锦把桌上剥好的瓜子仁都吃了，淡淡看了他一眼，萧珩又赶紧接着剥。 其实不需要问萧珩，云锦已经拿回了三支灵签，只需推演几番就能得知往事。 问这么一回也是再给萧珩一次机会，让他把过去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免得以后他心情不好再翻旧帐。 「还有吗？」云锦轻啜一口灵茶。 第105页 裊裊茶香中，云锦抬起头，冰绡下的桃花眼水润清亮。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萧珩把心里藏的事一件不落地说了出来。 末了，还怔怔地望着云锦出神。 「笨蛋。」 听了一番自我剖白，另附少男纯情，云锦无语了。 「我不让你招惹魔道，是因为你所修之道并不稳固，需要隔绝魔气，否则轻者魂魄碎裂，重者灰飞烟灭。」 结果他的好心全被傻瓜徒弟误解了。 「你一天天的在想什么。」 萧珩默默在心里回答，在想你。 「嗷！」 床榻上一声巨响打断了萧珩的浮想。 莫诀觉得自己很委屈，美人知道了自己徒弟是魔尊，竟然不对萧珩出手，反而打了他。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美人对他无感的，一定是美人偏心他徒弟。 不得不说，美人给他的那一下虽然疼，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和挨别人打的感受不同。 眼下莫诀趴在床上养精蓄锐，趴得好好的，突然有个什么东西跳到了他身上，正好压在了刚受伤的地方。 「什么东西！」 「喵喵~」 泠玉变回兽形，来看看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云锦出手打人，还没被打死。 结果他刚一落脚，此人就大嚎一声，毫无风度，不像个厉害人物。 莫诀忍着疼痛翻身，想伸手抓住在他身上又蹦又跳的生物，却根本抓不住。 泠玉兽形小且灵活善动。 一人一兽来回缠斗，莫诀动作幅度太大，不仅身上的伤在疼，头碰到床顶也会疼，就这他还抓不到小兽。 就连云锦都被他们吸引，看了过去，他轻轻嘆了口气。 如果前魔尊就是莫诀，那么萧珩无意间取得魔尊之位也说得通了。 萧珩见他们打起来了，也是一脸疑惑，怎么泠玉跟谁都能打起来？ 「咳咳。」云锦示意他们停下来，不然房子都要被他们弄塌了。 但是…… 莫诀气性上来了，他打不过萧珩就算了， 怎么连只猫也挨不着。 泠玉也停不下来，他把莫诀的手当逗兽棒，玩的不亦乐乎。 根本没人听见云锦的警告。 时刻留意着云锦脸色的萧珩，在心里为他们两个点了两根蜡烛默哀。 两道浮华白光直冲莫诀和泠玉而去，一道对准莫诀，另一道对准泠玉。 第88章 流云仙尊 「诸位，还想活吗？」云锦淡淡道。 武力使人屈服，一人一兽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 泠玉率先反应过来，变化成人形，「不打了不打了，我很乖的。」 还用瞪大的圆熘熘眼睛表示自己的无害。 被无尽神力指着，莫诀也安分下来，随即又亲眼见了大变活人，「你！你是……」 泠玉抬高下包，高傲道，「我可是高贵的上古神兽，金琅兽。」 「神兽？」莫诀闻所未闻。 于是两个人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萧珩收拾好了东西，提醒他们，「我们该走了。」 「啊？」 云锦解答了莫诀的疑惑，「去魔界。」 泠玉道，「我们是不是要先解决了千秋城的事再走？」 「你是不是忘了，修道之人尽量少插手人间事。」 云锦道，「千秋城的事情韩家人自行解决。」 那就不用自己多干活了，泠玉点头暗喜。 让他去当吉祥物，实际上他也只是偷跑到了韩望珍那里陪她睡觉。 但他还是不想干活。 去魔界不需要马车，莫诀又找到了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 「我有灵船，到达魔界不需一日。」 萧珩正想拒绝，他们御剑也不过半日就到了，何须灵船。 莫诀看出他心中所想，得意道，「魔尊大人也不想让尊师风雨中奔波吧。」 说着拿出灵船道具，在空中缓缓变大，莫诀满脸写着「谁叫你没有呢」，又恭敬地请云锦先上船。 萧珩默不作声地跟在云锦身后，时不时地用眼睛去戳莫诀，但都被莫诀洋洋得意的表情击垮。 灵船果然有灵船的妙处，莫诀已经备好了各种餐点茶饮，云锦毫不客气地坐在主座上，泠玉更不客气，已经下手开吃。 萧珩委委屈屈地凑在云锦身旁。 虽说他很不高兴师尊上了莫诀的船，但坐灵船确实比御剑飞行舒服得多，看到云锦能够舒舒服服地坐在这，他也很高兴。 同时，心中暗暗记下，以后一定要准备好一切师尊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美人，啊不，流云仙尊。」莫诀在云锦喝了一口茶后，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 云锦：？ 莫诀眼睛亮晶晶，「我们下棋吧。」 说着他已经摆好了棋盘，看样子他不下一局心里难受。 云锦没有动，他可不觉得莫诀是个好下棋的人。 这个见到他就追着他喊美人的前魔尊，此时脸上的笑意终于变得真切了些。 不等云锦多问，莫诀便解释他如何知道云锦的身份，「那日我初见到仙人后，就去查了萧珩的来歷。」 为了缓解尴尬，莫诀抱怨了一下萧珩，「谁知道萧珩这傢伙竟然是从天极宗出来，他的师尊就是鼎鼎有名的流云仙尊。」 第106页 「我们在魔界认识那么久了，兄弟们对你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云锦看了一眼萧珩，萧珩无辜地摇摇头。 「我跟你不熟，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来的。」萧珩诚恳道。 莫诀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错，当时萧珩初到魔界，出手灭了不少邪魔，闹出了不小阵仗，是他自己非要带人去挑战一把这个神秘的绝顶高手。 结果，他丢了魔尊的位子，也不受萧珩待见。 莫诀讪笑，「其实我们也只是好奇，毕竟魔界传闻突然出现一位的神秘人到处除灭邪魔，造福了魔界。」 「兄弟，不介意吧。」他又站起身，向萧珩行了一礼。 萧珩哼声道，「你不要再有不该有的想法。」 「那是那是。」莫诀坐下来，如坐针毡。 云锦听完了他们俩的对话，终于执起一枚棋子，在棋盘的一处落下。 莫诀也落下一子，看了一眼云锦，确定他心情还不错，「流云仙尊，你们去魔界是不是也是去找东西。」 「嗯。」 「那我们可不可以结个盟？」 云锦神色未变，专注下棋，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 「我帮你们找东西，你帮我解决一个麻烦。」 云锦依旧没理他。 「我保证这件事真的只有你能帮我。」莫诀只得软声哀求，「求求你了仙尊。」 他的语气，萧珩不爱听，竖眉道，「好好说话！」 云锦淡定的落下一子，「是不是魔界深渊的事？」 「没错！」莫诀觉得有希望云锦会帮他了，激动道。 云锦看向萧珩，「魔界深渊有什么事？」 萧珩在魔界待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魔界深渊的事情，「简而言之，那里就是邪魔的大本营。」 「巧了，我们要找的人也在那里。」云锦勾唇轻笑道。 云锦说的人便是陈恪元。 「那仙尊的意思就是愿意帮忙了？」莫诀笑着确定。 只靠他们魔族的力量，只能勉强遏制邪魔的蔓延，想要彻底清除邪魔，甚至是那位如意神，必须要靠云锦。 「你输了。」一声落子声敲下。 莫诀正揣摩不定云锦的心思，就听到他问，「谁让来找我的？」 犹豫了一会，说出那个人会不会破坏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们的约定就是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想了想，莫诀决定不得罪任何一个人，「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但我答应了他不能说出他的身份。」 云锦也不介意他的「坦诚」，其实这个人是谁很好猜，一定是很熟悉他的人，而且知晓天生邪魔的事情。 如今云锦已经恢復了不少记忆，包括神界和天极宗的那部分，除了十年前最后发生的事情，他只能靠明云带给他的入梦推测往事。 沉吟一声后，他道，「任怀游，老熟人了。」 「喵喵。」 听到了熟悉的人名，泠玉从奢华舒适的宝贝床上爬起来，跳到棋盘上，他替云锦夸下海口，「放心吧，魔界深渊里的那厮绝对不是云锦的对手。」 他朝着云锦谄媚的喵喵叫，萧珩为了不让他在云锦面前多待，掏出仅剩的小鱼干往他嘴里塞。 又能饱餐一顿了，泠玉跳回自己的小床上，边吃小鱼干边幻想，找到陈恪元后，还要让陈恪元给他做更多种类的鱼。 灵船要飞行一日，这一日云锦和莫诀对弈多次，皆是莫诀败下阵来，他每输一次就亏了一件宝贝。 第89章 长见识 偏偏他还不信邪，就算赢不了，能和云锦面对面坐着，他也满足了。 半天下来，他的宝库输了个大半，他还乐颠颠的想继续下棋，「再来一局。」 刚想伸出去拿棋子的手被人按住，「你下的那么烂，就别为难我师尊了。」 萧珩气闷，莫诀这傢伙竟然借着下棋，霸占师尊这么长时间。 生气了自然要师尊哄哄才能好，他想了一个更能让云锦怜爱的招数。 回回赢，赢了不少好东西，云锦也满意地收手了。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肩膀，细腻的鳞片磨蹭着敏感的脖颈处，他伸手摸了一把，从脖子上摘下一条小黑龙。 莫诀正在盘算到了魔界怎么带领手下冲进深渊大杀特杀，突然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劲。 转身就看见云锦捏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还会动，是他从见过的生物。 莫诀惊讶道，「这是何物？」 「嘤嘤嘤！」一声骄傲的叫声响起。 「哼！师尊是我的！」 莫诀听懂了，空气沉默了一瞬，然后他爆笑出声。 「好好好，是你的，是你的！」 闻言，云锦也不禁笑了。 黑龙形态的徒弟，总是幼稚的可爱呢。 这一日萧珩在灵船上恍恍惚惚度过了，他不是不知道变成黑龙后会降智，但是能得到师尊的纵宠，还要脸干什么。 今天又是和师尊亲亲爱爱的一天吶！ 夜幕漆黑时，灵船终于降落了，泠玉刚好醒来，收起他的小床就准备下船。 萧珩缠在云锦，存了点觉得师尊不会在莫诀面前斥责他的心思，在衣袍里爬呀爬，弄得云锦半截手臂一片通红。 而最多余的莫诀，人已经麻了，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好看的大美人，而是盯着熟睡的小兽发呆。 第107页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船底。 操纵灵船降落后，莫诀收起灵船，「今日就去我魔宫坐坐吧。」 「嘤嘤嘤！」 「不去不去！去锁云宫！」 莫诀面无表情地听着嘤嘤嘤的声音，他在灵船上已经听太多了，能够做到不笑出声。 「锁云宫是哪里？」云锦问了一句。 玩味的眼神落在手里的小黑龙身上，其中暗含危险的意味。 小黑龙什么也没发现，小嘴一张就叭叭的说，「锁云宫是我特意为师尊准备的宫殿，师尊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莫诀此前不知道萧珩的来歷，对锁云宫这个名字也没什么感想，只是嫌弃萧珩给自己的宫殿起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一点都没有他们魔族大气磅礴的气势。 现在嘛，他终于明白锁云宫是什么意思了，嘿嘿嘿。 说不定萧珩要倒霉了！ 云锦揉了揉小黑龙的尾巴，低声道，「走吧，去锁云宫。」 莫诀急忙道，「仙尊，我也去。」 他要去看好戏。 「嘤嘤嘤！」 「不要他去，锁云宫不欢迎他！」 萧珩第一个反对莫诀，巴掌大的身躯张开嘴朝他咆哮。 莫诀生生被逼退一步，也知道萧珩是真的要动怒了，「好好好，我不去了。」 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云锦左手抱着小金琅兽，右手抱着小黑龙，顺着萧珩指的方向而去。 「锁云宫命名有何缘故？」 到了地方后， 云锦望着照亮一片夜色的巍峨宫殿，问了这么一句。 迟钝如萧珩也品出了这句话里的风雨欲来，他变回人形，站在云锦面前，惴惴不安低着头。 当时他来到魔界后，魂魄分裂的太彻底，在执着寻找云锦时，一个隐秘的念头冒了出来。 找到云锦后，把人关在他身边，永远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他要永远留住云锦。 而且萧珩现在也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 不等他想好怎么回答，云锦迈出步子，走进锁云宫，看遍了这座宫殿的每个角落。 不得不说，萧珩真的很了解他，锁云宫的每一个地方，甚至是不起眼的摆件，都不会让他讨厌。 身处主殿可望见高山流水的造景，处处都是天极宗的风格，这等手笔在魔界绝无仅有。 云锦舒服地躺卧在玉榻上，闭着眼假寐，随手拿起榻上一个小玩意儿。 萧珩进来后就直接跪在榻前，却不说话，云锦等着他开口。 且不论锁云宫的由来，关于萧珩对他隐瞒的这十年，他也想听萧珩说一说。 云锦未必不知道，但他就是想听萧珩对他说，等待时他手里一直把玩着那个玩意儿。 好半晌，萧珩才憋出一句话，「师尊……我错了……」 「我不该不停您的话……」 「这是什么？」云锦打断了他的话，且语气不太妙。 萧珩抬头就看到了云锦手里的东西，霎时又低下头，脸色已经是火烧般的通红。 他支支吾吾地说，「那那是……不不好的东西，师尊快扔掉它！」 云锦不想如他的意，还仔细端详了那玩意儿的外形构造。 圆柱形，尺寸小巧了些，但做工精緻，用料也是极好的。 「看来你在外面学会了不少东西，不如让我见识见识？」 萧珩听着蛊惑人心的话，闭起眼睛，但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的字音已经贴在他的耳边。 师尊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见识见识？见识什么？ 不过萧珩煳涂的脑袋很快就能明白了，云锦的手顺着他胸膛一路向下。 明明只是不及肌肤的触碰，隔了层层衣裳，萧珩却觉得有一把滚烫的火焰顺沿着每一处缓缓炙烤着他的心。 直到最后一处，就连他整个人都好似成了燃烧的烈火。 他想伸出手阻止，但又被狠狠戏弄了一回，他听见，「我还以为你会有长进呢。」 云锦坐回玉榻上，将那个把萧珩逼得羞耻不堪的玩意儿扔到一边，半是无奈半是笑闹地说。 如同躲过一场死劫，萧珩抬袖擦去额上的汗水。 脑海里还都是那双魅惑的眼睛，那支撩拨人心的手。 他真的怕师尊对他做什么，毕竟他们现在也不能算非常名正言顺。 缓了一会，萧珩才说得出话，他小声地说「师尊，我去更衣……」 第90章 大长老 然后萧珩就听到一声轻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脸红又回来了。 「嗯，去吧。」 云锦最喜欢脸红害羞的小徒弟了，只是在关键时刻时躲着他这一点他不喜欢。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以后他会好好调教的，他可是很期待以后徒弟为他展现的另一面风采。 萧珩换好衣服后立刻回到云锦身旁，看到那张天姿绝容的脸上浮现着让人春心荡漾的笑容，他的心脏又在怦怦跳。 他真的对师尊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不想着他，不念着他…… 「坐下，我为你疗伤。」 云锦说完话后，萧珩半天都没动一下，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他看了萧珩一眼，果然是呆呆愣愣的模样。 不用想云锦都知道萧珩怎么会这样，直接拉着傻徒弟坐下来。 第108页 萧珩挨到了玉榻后，第一反应还是站起来，就被云锦更强硬地按住。 「只是为你疗伤，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云锦一边解萧珩的衣服，一边为他解释魂魄分裂该如何治疗。 萧珩乖乖地任由云锦动手动脚，直到上半身完全赤裸，他揪着身上仅剩的衣服，担心师尊会不会把下面的衣服也扒掉。 好在云锦最终停下了，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阵，才转身忙别的事情。 萧珩终于放松了一下，想喘口气。 「其实疗伤也不需要脱衣服。」 嘶！ 一口气没喘匀，又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徒弟一双凤眸湿润，因为委屈而抿起的嘴唇，成功调戏到了徒弟，云锦满意了。 「凝固魂魄的阵法会持续很久，你要耐心点。」云锦提醒道。 萧珩正低着头，还在想师尊看他的眼神怎么能那么让人羞耻，闻言抬头，随即他就后悔了。 阵法已经开始运转，云锦坐在阵法外，将先前扔到一边的玩意儿又拿在手上。 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贴在由真正的玉质做成的器具上，竟然把真玉衬得毫无质感，但任何被那只手触碰的东西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毕竟仙人所持之物必非凡品。 如若只看到这些，萧珩还能招架，从前他在流云峰也不是没见过云锦的收藏品。 那时候，云锦还会拉着他为他讲解每件东西有何妙用。 那时候，萧珩就很不知所措，不敢想像师尊用这些东西。 但很快他就没法强装淡定了，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云锦在主殿各个角落翻找出更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哇，阿珩啊，你背着我收藏了不少好东西嘛。」 云锦将那些东西放在阵法前一样一样研究，根本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而萧珩已经羞得不敢看人，本来面对云锦就不够用的脑子一片嗡嗡响。 恍惚中，他想起了是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初来魔界时，他打败了莫诀后，就想离开继续寻找云锦，却被莫诀拦住。 「你想啊，找到人是不是要带他回来，魔界这荒郊野岭的土疙瘩地方，没个巍峨磅礴的宫殿谁愿意待在这呢？」 萧珩一想也是，就听了莫诀的建议，在魔界建一座云锦喜欢的宫殿。 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帮忙留意上好的材料和宝物。 今日云锦找出来的东西全是莫诀那傢伙在宫殿建成后，自作主张送上门的礼物，还说什么给他藏了一些小惊喜。 原来小惊喜，就是这些玩意儿！ 如今再回想，他那时果然病得不轻！ 萧珩半是羞怒，半是惶恐地坐在阵法中，心想师尊该不会生他的气吧？ 可他又该如何解释呢？ 说是莫诀送的，师尊会不会误会什么？ 「啧啧，这东西还挺不错的嘛！」 云锦催动灵气，手上的一个东西竟然震动起来，还能浮在半空中，如一柄带着雷霆之力的震剑，却远不如剑身那般锋利。 此时此景，萧珩只看了一眼，就忘记了怎么唿吸，好半天才呆滞地转过身，因为他的身体有了不该有的表现，满脑子都是师尊魅惑的眼神。 呜呜呜，师尊怎么这么喜欢捉弄他。 把徒弟搞得面红耳赤还不够，云锦还把所有找出来的东西都运作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滑稽。 只是听着声音，萧珩就已经羞耻到抬不起头了，小声嚅嗫，「师尊……快停下吧……」 爱捉弄徒弟的仙人轻笑一声。 抬手欲要停止时，突然听到宫殿外传来一道嘶哑诡谲的声音。 「云锦！」 一个身穿黑袍，戴着兜帽的人缓缓走进殿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遮天蔽日的黑雾，不过黑雾尚且停留在殿外。 「你竟然还没死！」黑袍人道。 听到声音，萧珩立马想要站起来，被云锦按着肩头坐下来。 云锦凝视那个漆黑的身影，片刻后一字一句说出他的身份，「天生邪魔。」 「没错，就是我。」黑袍人大笑几声，「没想到那样你都没有死。」 那双藏在兜帽的阴邪眼睛死死盯着云锦，透露出的杀机和恶意，让萧珩暗中唤出了苍玄剑。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云锦停顿片刻，又道，「大长老。」 大长老！ 萧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袍人，手中的苍玄剑随之一震。 天极宗大长老，天恆真人，萧珩在天极宗见过不知多少次。 从不曾想过他竟然就是天生邪魔！ 黑袍人又笑了几声，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让云锦和萧珩熟悉的脸。 正是天恆真人。 天极宗大长老。 「不错啊，没想到许久不见，你还学聪明了。」 黑袍人又怪笑几声，「你以前可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黑袍人向前走了几步，周身的黑雾也移动了几分。 面对黑袍人的奚落，云锦神色未变。 「不错，从前是我识人不清，竟然没发现，向来爱标榜自己行事磊落的天生邪魔，竟然会愿意寄身于凡人之身。」 话音未落，云锦便已出手，三支因果灵签直冲黑袍人而去， 第109页 黑袍人还没有听完他说的话，就慌忙接招，动作间不免有些吃力。 十年前，他靠阴谋诡计才能暗害云锦，如今直面仅恢復小半力量的云锦，仍旧无法与之抗衡。 第91章 噬魂阵 不过，幸好他来到人界后，就一直在寻找能够除掉云锦和黑龙的办法。 上回没能除掉云锦就算了，这回他又准备了新的招数。 「云锦啊，你在人界数年，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吧，你徒弟是不是比你更惨？」 云锦不管他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攻击他，且出手越来越重，逼得黑袍人暗骂他是疯子。 今日他来到这里，是听手下说魔尊带了人回来，那人还和天极宗的远负盛名的流云仙尊极其相似，他才来此一探究竟。 他原本以为，云锦已经死了，现在发现人还站在他眼前，眨眼间他就想明白了曾经的部署有疏漏。 此时他拿云锦没办法，但他可以对付另一个人。 「你的白玉灵筒在我手里，你只拿到了三只灵签，又能耐我如何？」 黑袍人带着黑雾后退，躲开云锦的攻击，打不过他可以躲，但说话时依然嘴硬。 云锦下手毫不留情，也始终没有离开萧珩半步，为护他安全还为他又施了一道护身阵法。 「师尊！」萧珩担心。 云锦按住他，「专心，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能够治癒萧珩魂魄的阵法已经快要消散，很快萧珩就能走出这道阵法。 黑袍人却不会等待他，「哈哈哈，今日你们必有一人要受重伤，自己选吧。」 话音刚落，一道让萧珩刻骨铭心的阵法朝他们压下，是镇宗大阵。 见到阵法的那一刻，云锦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哪门子镇宗大阵，他当年入宗门时交出来的镇宗大阵可不是这样的。 这明明是…… 「噬魂阵！」 能做撕裂魂魄，吞噬殆尽，天地间无一生灵可以避过。 这还是他特意为天生邪魔准备的。 来不及想天生邪魔怎么拿到了噬魂阵，云锦召回三支因果灵签，变幻出另一个相同的的阵法。 以噬魂阵抵挡噬魂阵，无疑是两败俱伤的做法，但云锦当初做出噬魂阵时，就没有考虑过破解的方法。 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阵法在半空中对峙，唯一的区别是黑袍人施展出的阵法带着阴邪的黑雾，而另一道则是透着清灵之气。 萧珩一直注意着黑袍人的一举一动，突然他的心脏勐地一跳。 黑袍人伸在半空的手有了动作，他变换了手势，一条由黑雾组成的，如有实质的黑蛇，盘踞在他的噬魂阵上。 霎时另一道噬魂阵已经快要撑不住了，逐渐溃散。 阵法消散的同时，云锦的灵气被反噬，唇角缓缓溢出一抹血痕。 「师尊！」萧珩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冲出阵法。 云锦毫不在意自己受的伤，又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围绕着萧珩的阵法。 只剩最后一点了，功亏一篑。 「啧，还是没有完全治好你的伤。」 萧珩扶住云锦，即便云锦仅靠自己还能站稳。 「师尊，你怎么样了？」萧珩焦急地问，云锦却不在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兔毛球递给萧珩。 「喏，试试能不能治剩下的伤。」 萧珩接过毛球团，却没有使用，「先治师尊你的伤。」 「哼！云锦，我们下次再战！」对面的黑袍人备受冷落，恼怒道。 他也没有忽视主殿中散落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人界也待了不少年，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临走还抛下一句，「不知羞耻！」 云锦推开萧珩抓在他手腕的手，抓得太紧了，又抬手抹掉唇角的血迹。 他安慰道，「我没事，他伤得比我还重，要不是现在还不能除了他，他走不出这座宫殿。」 确实如云锦所说，黑袍人是死撑着的，他刚回到邪魔宫就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地不起。 失策了。 他本来以为会接下噬魂阵的人是萧珩，毕竟萧珩已经吃过了噬魂阵给他带来的苦头，肯定会挡在云锦身前。 没想到竟然是云锦接下了。 他用云锦做出的噬魂阵对付云锦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这下更打不过了。 最终他用上了自己的本源魔力，才能从云锦手下逃脱。 本源魔力犹如他的本体，无比珍贵，一丝一毫都不可再生。 不过，他还是伤到了云锦。 那证明他的方法是有用的。 黑袍人仅剩的力气都随着他的拳头锤到了地上，「云锦！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言毕，倒在地上的黑袍人蜷缩身子，缓解深入骨髓的疼痛。 本源魔力受损，让从来不知疼痛的天生邪魔陷入痛苦的无间地狱。 锁云宫。 「好了，能放开我了吗？」 云锦推开萧珩的手后，萧珩又缠上来了，粗壮的尾巴也缠在他的腰间，他整个人好似被藤蔓缠住的树干。 拿徒弟无可奈何，云锦啧了一声。 给了徒弟一个毛球团，徒弟也没用。 他知道毛球团对萧珩的魂魄无济于事，只希望能用它安慰一下徒弟，别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地抱着他不放。 第110页 显然，毛球团失败了。 在萧珩踏出阵法的那一刻，云锦施加在萧珩身上的阵法全部失效。 此刻，云锦被人围逼在玉榻之上，无处可退，只是和那双猩红到要滴出血珠的眼睛对视。 完了，徒弟还被阵法反噬了。 云锦忙解释，「我没有受伤。」 「我真的没事，我装的。」 「就是为了骗他的。」 萧珩不信，「真的？」 他伸手，用拇指擦去云锦唇角的血迹。 云锦看着萧珩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的拇指靠近嘴边，最后用舌尖舔去指尖的血。 云锦的喉骨也随着萧珩的动作轻轻滚动。 眼前的画面莫名有些说不出的难言。 那是他的血…… 被徒弟舔走…… 云锦想要诱人放纵一回。 「你把我挤在这里，是想干嘛？」 尾音像一把尖翘的小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萧珩根本不信云锦的说辞，他本想质问云锦，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为什么要护着他。 可以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的时候，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忘了。 云锦对着傻徒弟抛了媚眼无数，都不见人有什么反应，一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手在萧珩眼前晃了晃，「傻了吗？」 第92章 本源魔力 萧珩恍然回神，思及他刚刚想到的画面，再看看现在和云锦的距离有多近。 腾地一下跳下床，忍着脸上的热意，「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 「在你伤好之前，都不能离开锁云宫。」 云锦听萧珩说完这么一句话，就不见徒弟的人了。 不能离开锁云宫……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他非要离开还有人能拦得住吗？ 难得又把萧珩调戏跑了，云锦感觉还没玩够呢，下了玉榻，想去找萧珩。 他没把萧珩的话当真。 走到主殿门口，他也没停下。 直到他碰到了门口的一道阵法。 一时间，他眉头紧皱，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道阵法真难住他了，他不能随意破解。 因为它和萧珩的魂魄连上了，他要是暴力闯出去，萧珩那脆弱得不行的魂魄一瞬间就会碎成渣渣。 云锦坐回玉榻上，随手掷出三支因果灵签。 没有任何深意，只是无聊。 他没有骗萧珩，他真的没有受伤。 在黑袍人用出噬魂阵时，云锦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萧珩，看到了他的眼睛和神情。 那一刻，云锦就不想那么轻易地让天生邪魔随随便便死掉，所以他刻意和黑袍人多抗衡了一会，逼得黑袍人用出本源魔力。 如果天生邪魔永远用不上本源魔力，那他就永远感觉不到痛苦。 反之，只要他用了一丝一毫，就会永远痛苦下去，除非他能够补足本源魔力。 但是云锦不会给这个他机会。 萧珩的魂魄是如何分裂成两半的，他终于知道了。 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噬魂阵。 捏着灵签发了一会呆，云锦嘆了口气，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哄好徒弟。 天底下哪有他那么好的师尊。 思来想去，云锦还是决定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哄好徒弟。 他下了玉榻，抬手摸到那道阵法，动作轻柔，用指腹轻轻摸索阵法上的纹路，好似在描摹心爱情人的眉目。 锁云宫偏殿。 萧珩离开主殿后，一头扎进旁边的偏殿，紧紧关好门，大口喘气。 那双眼，那张脸，还有垂落的冰绡，无时无刻不再撩拨他的心。 萧珩崩溃的蹲坐在门口，伸手捂住脸。 他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还是把师尊关在了锁云宫里。 即使初衷并非是囚禁，而是保护…… 黑袍人用出噬魂阵时，萧珩看到了熟悉的阵法，心脏骤然紧缩。 那就是当年的镇宗大阵，可师尊竟然说是噬魂阵。 原来从那个时候大长老就害了他，当初师尊还和他一起做了什么事情，后来不知何故失忆流落到二胡山。 他堕入魔道，师尊流落在外，都和大长老脱不了干系。 不过现在萧珩都顾不上想如何报仇了，他捏着肿胀的额角，试图缓解头疼。 从他脱离云锦为他准备的疗伤阵法后，他的头就一直痛，仿佛有一把尖锥在他的脑海里搅盪。 萧珩捂着头，挪到偏殿的云镜前，视线匆匆掠过镜面。 一双醒目的丹凤眼，颜色猩红浓郁，好似浸泡在血水中的宝石。 师尊为他准备的阵法失效了，不仅如此，他现在的状态更接近走火入魔。 萧珩盯着镜面上那双猩红的眼睛，五指屈成拳紧紧攥住。 他现在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被师尊看到。 幸好他在主殿留下了一道阵法，师尊应该破不开。 没有了后顾之忧，萧珩盘腿打坐，闭目凝神。 等他好些了，他就去找师尊，那个时候师尊身上的伤也该好了。 门内，萧珩专注打坐，门外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萧珩！在不在？」莫诀扯着大嗓门喊。 每次他来萧珩都不待见他，他只有大喊大叫才能让萧珩开门。 莫诀嘀嘀咕咕，「咦？主殿好像没有人啊，萧珩那傢伙今天怎么跑到偏殿去了？」 第111页 他扭着身子，眼睛挤在门缝里，试图看见殿内的情况。 偏殿的门突然打开，一只手拎着莫诀的衣领，将人拎进里面。 「小声点。」萧珩警告他。 刚站稳脚，莫诀先是一脸困惑的看着萧珩，随即恍然大悟，「流云仙尊在主殿对不对？」 说着他就抬腿想要去主殿。 萧珩揪着他的衣领，「你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阴沉沉的声音吓了莫诀一跳，「不去不去，我不去！」 「你来干什么？」萧珩的语气很不耐烦，萧珩又坐下来盘腿打坐。 「我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莫诀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但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绕着偏殿四处打量，想等着萧珩主动问他。 等啊等，等啊等，始终没等到萧珩开口。 「怎么回事？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是不是流云仙尊不在，你就懈怠了？」 莫诀念念叨叨，「真不是个勤勉的好徒弟。」 一直闭着眼睛的萧珩，突然睁开眼。 莫诀顿时说不出话了，「你怎么了？」 他一看见那双眼睛，就知道萧珩走火入魔了。 有流云仙尊在，也能放任徒弟走火入魔吗？ 也不知道流云仙尊此时在做什么？ 莫诀想不通，在萧珩瘆人的眼神下，他只好将自己的来意说的清清楚楚。 「我找到了三支灵签的下落。」 莫诀去找灵签，是云锦亲自交代的。 作为双方交易的内容，莫诀尽心尽力，发动了魔族全族力量。 「就在魔界深渊。」莫诀低头在萧珩耳朵低声道。 好像在防着什么人知道，萧珩伸手将他的头扭到一边，后又站起身。 偏殿的门开着，他可以看到主殿，没有任何动静。 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师尊？ 莫诀等着萧珩给个反应，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直接杀入魔渊抢回灵签，还是有别的什么办法。 他看到萧珩直直望着主殿发了好一会呆，然后又坐下来打坐，竟然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怎么？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莫诀问。 萧珩还是没有反应，莫诀恼了。 真是把人当猴子耍，他干完活回来汇报情况，竟然没有人给他个批示。 那他怎么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们魔族可都等着流云仙尊灭了深渊的那怪物，还他们一个安宁祥和的魔界。 第93章 双修 「哎呀，我们可都盼着深渊里的魔主早一天滚出魔界。」 「深渊魔主手下那些邪魔们，把我们魔族害得可惨了。」 「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是魔界土生土长的人，就一点也不上心吧。」 「你想一想你来到魔界之后，我们魔族是怎样欢迎你的。」 萧珩微微掀起眼眸，似乎真的在思考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我记得，你带了不少人来围攻我。」 莫诀哑口无言。 怎么了？用了修道切磋的欢迎方式就不算欢迎吗？ 「你是天极宗人，尊师一定教导过你要拯救天下苍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可不能不听你师尊的话。」 萧珩凝神了一会儿，神志能够清醒片刻，好声好气的回答，「师尊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他只说过不想做什么事就不做。」 莫诀再次语塞。 真是好生清奇的一对师徒啊。 他就不该来找萧珩，和他做交易的人是云锦，他应该找云锦才对。 莫诀脑子终于转过了弯，抬脚就要走，「拜拜嘞，我去找大美人。」 但他还是没有走成，萧珩又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拎回偏殿。 「你别去打扰他，他正在养伤。」 被揪着衣领拽来拽去，莫决心中很是不满，听到云锦受了伤，才打消要冲进主殿的念头。 流云仙尊那样厉害的人物竟然也会受伤？ 莫诀关切的问，「流云仙尊怎么了？」 「没有大碍……嘶！」 莫诀正专心听萧珩说话，突然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他看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萧珩本人。 一张俊朗的脸上布着奇异的红晕，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眸中也漾着水光。 「兄弟你怎么了？」 莫诀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这一看就是很不寻常的状态嘛。 「滚！」察觉到好奇的视线，萧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嘿嘿嘿！ 莫绝偷偷熘走，还给萧珩贴心地关好门，保证一点声音也漏不出去。 莫诀走出偏殿，看了主殿一眼，主殿依然安安静静的。 也不知道流云仙尊在干什么，竟然忙到让他的徒弟兼小情人独自排遣。 「当真是温柔乡迷人啊。」 「啧。」 他一个单身的前魔尊，干嘛替小情侣操心这种事。 走了走了，反正云锦答应他的事情跑不掉的。 偏殿内，高大的身影倚在软榻上。 萧珩紧攥着胸前的衣服，不知道怎样缓解从神魂渗到骨子里的酥麻软痒。 难耐无措…… 只能低声念着一个名字。 但这依然抵挡不了他的神志更加昏沉。 第112页 彻底陷入痴狂前，他还想着一个人。 师尊…… 此时此刻，在主殿门口，云锦就站在那道神魂阵法前，手指顺着纹路游走，每到一个节点都要停顿下来细细按揉。 指尖轻挑温柔，仿佛他碰到的不是阵法，而是心上人脆弱敏感的神魂，是一颗鼓胀跳动的心脏。 云锦暂时无法离开这座主殿，但他的神识已布满锁云宫，甚至延伸到了整个魔界。 仅仅是在主殿旁边的偏殿，更不算什么了。 偏殿里的人，此时是怎样一副模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衣料摩擦间的细碎声都不会错过。 听着徒弟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呢喃声，他终于满意了。 竟然敢用神魂阵法把他关在这里，这就是惩罚！ 云锦又玩弄了一会阵法上附着的神魂，听到了莫诀和萧珩的对话。 深渊的魔主他不在意，随时都能处理掉，现在他更担心徒弟的神魂问题。 所以云锦报復被关在主殿时，也在想办法修復徒弟的魂魄。 萧珩在修復阵法即将成功时离开了阵法，不仅没有修復好神魂，还留下了更大的隐患，再想用同一个阵法治疗也不行了。 云锦想办法的同时，也没放过萧珩的神魂。 萧珩攥紧拳头，忍耐着不发出声音，但依然有闷哼声传出。 他已经意识到云锦的神识已经能够遍布整个锁云宫，而且他现在在的遭遇都是因为云锦对主殿的神魂阵法做了什么。 此时他再迟钝，也想到了他曾经在师尊那些奇奇怪怪的书里无意瞥见的一个词。 神魂交融…… 师尊真是太会磨害他了…… 主殿门口，云锦将阵法上神魂缠在指间，绕了半晌，终于有了一个念头。 萧珩受的伤在神魂上，那他就直接将碎裂开的神魂拼在一起好了。 而且能够实行这个办法的最好时机并不是现在。 只是挑逗一番，就羞得不敢见人的徒弟，现在是不可能让他用这种办法疗伤的，所以要等到以后了。 等到……徒弟愿意给他碰时。 萧珩丝毫不知道他的师尊已经为他计划了那么久以后的事情，他在阵阵澎湃汹涌的难捱中睡着了。 再醒来时，魔界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萧珩一身黑衣全被汗水浸湿了，某处更是重灾区。 饶是对云锦敬重万分，萧珩也没法忍住心中的羞恼，所以他去找了云锦。 在找云锦之前，他还沐浴更衣了一番，抹除所有罪证再去算帐。 「你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萧珩穿过主殿门口的神魂阵法，站在玉榻前。 云锦听到声音，转过身，撑起上半身，仰视站在他面前的人。 「哦？我做了什么事？」他面上是一派纯真无辜的表情。 隐在冰绡下的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还俏皮地眨了一下。 萧珩酝酿了很久的话又说不出了，眼神怔怔地落在云锦的脸上。 直到听到一声轻笑，他才反应过来。 「师尊，你，你别笑了……」 云锦笑得更大声了，「我就是逗你玩玩，你不禁逗是你的问题。」 萧珩被他绕进去了，还真的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没有情趣了。 他正发着呆，低头又看见布满笑意的桃花眼，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我想到了一个方法，能够修復好你的魂魄。」云锦停顿了一下，「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萧珩顿时在心里响了警铃，一般师尊说这样的话就是很奇怪的话。 缓缓唿出一口气，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继续听。 「方法很简单，就是我们两个双修。」 第94章 诡异黑雾 嘭！ 萧珩倒在玉榻上，坚硬的苍玄剑撞到了玉石上。 双，双修！ 「不可！」萧珩红着脸，慌忙道，「我们还没有正式合籍。」 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不能对师尊做那种事情。 云锦嘴角弯了弯，目光都落在面前人羞红的脸上。 哇，害羞的徒弟真是可爱啊。 想要忍住不调戏，真的很难啊。 所以云锦又不想做人了，他手上一用力，反身将人压在下面。 萧珩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揪着自己的衣领，「师尊，不要！」 他脸上还有惊惧的神情，「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云锦嘴角抽搐：…… 本来他是真想做点什么，但是被不解风情的徒弟这么一说，也觉得没意思了。 他看了一眼身下的人，这人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头髮还是湿漉漉的。 肯定是沐浴之后立马跑过来的。 「算了。」云锦决定放过他，「莫诀来找你说了什么。」 云锦没有再压着他，萧珩终于能够坐起身，讷讷道，「他说在魔界深渊里找到了三支灵签。」 原来在魔界深渊，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 自他找回三支灵签后，加上白玉灵通，神力已经恢復了小半，隐隐感觉到了在魔界深渊的方向有熟悉的力量。 云锦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萧珩刚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你的伤还没好呢？」 「啊？是我的伤吗？」云锦诧异，「明明是你的神魂还未好。」 第113页 这话说的没错，但萧珩不想承认，虽然有点羞赧，他还是看着云锦，深邃的眼眸映出白衣人的身影。 「我的神魂暂无大碍，只要师尊不再让自己受伤，我就不会有问题。」 啧，说的倒是信誓旦旦的，可他怎么不信呢，云锦在心里腹议。 「好吧，我信你。」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云锦现在不跟他计较，以后有的是他受的。 萧珩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跟在云锦身后，谨小慎微，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又被云锦压倒。 这回没有灵船可坐，去魔界深渊就用了萧珩的苍玄剑。 云锦站上去后，苍玄剑震颤不止，发出轻微的鸣动声，云锦感受到苍玄剑对自己的喜欢，顺口夸了两句。 「苍玄还这么乖啊，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剑。」 苍玄剑抖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把萧珩抖下去，让剑上只剩下云锦。 站在剑上好一会儿了，他们还没出发。 云锦估摸着萧珩该让苍玄剑安静听话点了，却迟迟不见萧珩有什么动静。 若是往常萧珩一定会立刻控制住苍玄剑，不会让苍玄剑在他面前向自己撒娇。 云锦回头，就见萧珩神情呆滞，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 「你怎么了？」 萧珩立马偏过头，不让云锦看见他的脸，但是云锦能看到他的耳朵啊。 红得要滴血。 好在苍玄剑已经撒够了娇，在云锦的夸奖下愿意干活了，嗖地一下就起飞上天。 云锦稳住身形，扶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徒弟，心思放在寻找灵签的具体下落上。 萧珩放松地唿出一口气，不在绷着脸上的表情，露出羞耻难堪的神色。 师尊终于不看他了。 呜，他心思不纯洁了。 苍玄剑疯狂震颤时，他竟然想到了在锁云宫主殿，云锦对那些玩意儿的事情。 苍玄剑的速度极快，又很想向云锦证明它很厉害，便飞得更快了。 到达魔界深渊的入口时，萧珩才勉强消掉了脸上的红晕。 魔界深渊是一道巨大的裂口，滚滚黑雾从裂口升腾而上，带着让人觉得不适的气息，衣角猎猎作响。 「喵喵喵！」云锦袖口传来声音。 小金琅兽从袖口爬出来，他睡了太久，下了灵船就开始睡，也不知道这魔界哪里不对劲，这么克他，搞得他只能睡觉。 云锦离开锁云宫时，也带上了他，因为他们还要寻找陈恪元的下落。 没想到在魔界深渊，泠玉竟然醒来了，他睁开眼睛，探头打量四周。 闻到深渊中升起的黑雾，皱着鼻子好一阵咳嗽，然后又干呕。 「太丑了！」 兽性的嗅觉太灵敏，他变成人身。 看着不大的少年趴在深渊边缘，作呕吐状。 黑雾仿佛有灵性一般，凝滞了片刻，随即更兇勐地扑到泠玉身上。 很快泠玉身上就全是沉淀下来的黑雾，白生生的人变成了黑不熘秋的人。 泠玉气到手抖。 可恶！区区黑雾竟然敢针对他！ 他抹掉脸上的黑雾，眼看就要跳下去，被云锦拉住。 「你走错了。」 善良的云锦顺便用了法术消去他身上的黑雾，这个法术还能不让黑雾落到他身上。 「啊？」泠玉没反应过来，发现云锦和萧珩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只觉得两个小情侣是不是孤立他。 斗志昂扬的小兽坠下尾巴，蔫了吧唧地瞅着云锦和萧珩。 尽管云锦去除了泠玉身上的黑雾，似乎黑雾还是影响到了泠玉，他看到有丝丝缕缕的黑雾渗入进了泠玉身体里。 云锦沉声道，「凝神，静心。」 泠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云锦的话。 「哇，黑了！」 他内视丹田，发现兽丹上蒙了一层黑雾。 就是深渊里邪门的黑雾搞的鬼！ 「太坏了，谁干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不是云锦及时提醒他，他都发现不了丹田处的黑雾，等到黑雾积累得足够多时，一朝爆发，他就完蛋了。 现在及时发现了，泠玉顺手除去兽丹上的黑雾，立马觉得神清气爽，原来他刚才一直处于焦躁的状态中。 「这黑雾真是太阴险狡诈了，竟然能在不知不觉中蛊惑人的神智。」泠玉回想刚刚心里涌上的念头，一阵后怕。 他气鼓鼓的说，「竟然敢暗害我，抓到他，我一定要暴打一顿！」 泠玉不知道深渊下有什么玄机，索性跟在云锦身后，云锦怎么下去他就怎么下去。 萧珩看着泠玉被黑雾侵染后的变化，很警惕四处蔓延的黑雾，他挡在云锦身前。 「师尊，我们该如何下去？」 三支灵签不停在空中交错变换出几种图案，游动之间流露出几分玄妙，灵签停下来后齐刷刷的指向某一个方向。 第95章 大结局 「这里。」 萧珩召出苍玄剑，他和云锦对视一眼后，率先跳到剑上，泠玉揪着云锦的衣袖也跟着云锦上去。 苍玄剑带着三个人一路向下，顺利地沉到深渊底下。 泠玉从苍玄剑上跳下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深渊底下也忒黑了，黑也就算了，还有黑黢黢的雾气不停往人身上扑。 第114页 好在身上有云锦的法术，他不至于再次被黑雾包成粽子。 泠玉伸手划拉了几下，怎么也不能驱散眼前的黑雾，随口道，「原来上面的那些黑雾都是从这底下飘上去的。」 云锦正在看灵签指示的方向，闻言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在黑雾中，他的视线毫不受阻碍，泠玉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撅着嘴不理人了。 「师尊，那里有光。」萧珩指着一个方向道。 瀰漫四周的黑雾中，只有萧珩所指的那个方向有亮光，而且那亮光还很邪门，人看见后，总有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 泠玉意志最不坚定，已经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听到了萧珩的声音才停下来，茫然的看着他们。 「啊？那里不能去吗？」 云锦回答，「不，我们就是要去那里。」 但周身围绕着黑雾，还是太过诡异，云锦索性一手牵住一个人。 黑雾中，萧珩一直压平的嘴角突然上翘，他反手握住抓住他的那只手。 亮光一直在他们前方，如若是常人走在这条路上，必然要走很久才能停下。 但站在这里的是云锦，泠玉感觉才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宫殿。 那座宫殿整体漆黑，和黑雾的颜色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外面萦绕着的白光，一头撞上去也未必能发现这里还有一座宫殿。 「到了，就是这里。」云锦停下脚步。 「泠玉，试一试伴生契约。」 泠玉睁大眼睛，在这里用伴生契约，云锦话里的意思就是说陈恪元很可能在这附近。 他快速默念了一遍伴生契约的咒语，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辉从他身上逸散。 拜託，一定要找到他呀……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还是很想的。 泠玉期待地睁开眼，蓝色星点逐渐汇集到一起，向前方延展，尽头就是面前的宫殿。 「真的在这里！」 宫殿的大门紧闭，泠玉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推门进去了。 云锦抬起头看到宫殿上有三个大字，邪魔宫。 「这名字起的真是没文化没内涵，不愧是天生邪魔。」 话音刚落地的一瞬间，四周的黑雾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流动起来。 好像生气了，但一怒之下只能怒了一下。 云锦轻笑一声，踏入宫殿里，萧珩紧随其后。 宫殿里比外面的深渊更黑，泠玉都没有感觉到云锦也已经进来了，还在不停喊他的名字。 云锦挥袖拂手，整个宫殿突然变得亮堂起来，泠玉终于能够看到人了。 宫殿各个角落摆了几十个又大又圆的魔灯，全部运转起来所爆发出来的光辉照亮了宫殿每一处。 萧珩和泠玉都捂住了眼睛，等适应了这样的亮度后才放下手。 「没想到他还挺捨得，竟然捨得用上这么多魔灯。」 泠玉没有听懂云锦说的话，他心里想的都是找到陈恪元，也没有脑子能腾出来想别的。 倒是萧珩听到云锦嘲讽的话语后有了反应，他的头隐隐作痛，有模煳的画面快速闪过，上面的人和事一件也看不明白。 他直觉那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是很重要的时刻，他不能打扰云锦，等结束了这里的事情，他再告诉云锦。 萧珩忍下头痛跟在云锦身后，脸上不动声色，如寻常一般平静淡然。 宫殿里似乎没有别人，泠玉逛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 「这里怎么没有人？」泠玉有些急了，「陈恪元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他想不明白，明明伴生契约指的方向就是这里，可这里并没有人。 担心找不到人，或者人出了什么意外，他向身边的大佬求助。 云锦看出了他的意图，抬手制止了他想说的话，转身走到了王座前。 「还不出来吗？」 庞大的宫殿依旧没有动静，泠玉看向空荡荡的王座，而萧珩已经握紧了苍玄剑。 宫殿依旧寂静，但稍显不同，一时间气氛诡异，萧珩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他上前一步，紧贴着云锦。 云锦察觉出他的紧张，抬手示意，「别担心，这里没什么危险。」 他的话也安抚了不知所措，身体轻抖的泠玉。 泠玉唿出一口气，放心了，有云锦在，他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了。 云锦再转过身时，平平无奇的王座有了动静。 一个漆黑人形缓缓显现，最终凝实成他们熟悉的人影。 这个人黑袍人。 …… 现在这年头都用假人写文了吗？ 我喜欢的小说和作者怎么办？ 我还看个啥啊！ 这是我第一本有望完结的小说，很难过我的孩子们被碎尸万段了，被融到了不知道那里，被冷冰冰的机器扭曲碾压，化作垃圾场里的尸块。 他们和别人的孩子们挤压在一起，听从指令，强颜欢笑，扮作丑态，失去灵魂。 饱含我心血和爱意的孩子们，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所以这个故事就到这里了，但他们永远存在我心中。 人类文明和理想的荣光不知道能照耀多久，但我爱的人物们会相伴我永久，不死不灭。 我不死，他们不灭。 第115页 …… 云锦在魔界深渊打败了受了重伤，还硬撑着的黑袍人，还找到了陈恪元。 天极宗的凌霄等人回到宗门后，向掌门禀报了他们在死无葬身镇遇到了流云仙尊。 掌门天灵真人，也是多年不知晓云锦的下落，立即让他们来找云锦。 他们又从千秋城找到了魔界，恰好碰上云锦，黑袍人已经被打跑了，他们什么也没赶上，云锦让他们把还不能动弹的陈恪元带走。 云锦一路追着黑袍人，到了天极宗。 他已经认出了黑袍人的身份，但天极宗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不知道，也没有证据证明。 不过云锦也不需要证据，若他想揭穿黑袍人的身份，有的是办法。 黑袍人偷偷回到天极宗，他控制了掌门，以一宗门的性命，想要让利用他杀了云锦。 掌门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他这位性情大变的师弟做得到，他已经决定自己以身赴死，也不连累宗门。 还劝黑袍人回头是岸，在他心里，他的师弟以为他们的师尊偏心，才对他有所不满，想要掌门之位。 他向天恆解释，他们师尊当年让他做掌门背后的深意，还用天恆的义子来打感情牌。 天恆真人，也就是黑袍人，天生邪魔所附身之人，短暂地清醒了，但很快又被天生邪魔掌控。 掌门被彻底控制了，天极宗也不安全，天生邪魔没必要装了。 他要吞噬天极宗所有人和灵物，助他修复本源魔力。 关键时刻，云锦到了，天生邪魔以天极宗众人的性命威胁云锦自愿受死，云锦假装同意。 最后给了天生邪魔最后一击的人是古天一，她要当天下第一，所有挡在她前面的人都得死，而天生邪魔就恰好是那一个。 当然，以她一己之力还做不到，背后还有任怀游帮他。 天生邪魔，正面对上的是云锦，背后里对他捅刀的自己器重的手下，魔界还有盼着他早死的魔族一众人，修真界还有被任怀游召集而来的修真者们。 足够天生邪魔死得够够的。 天生邪魔死的时候，天地动盪，天道出场，世间自有新的力量诞生。 天道残缺，仅表正善，还缺邪恶之力。 填补上去的力量，就是古天一，她成为了一半天道，与原来的天道相互制衡。 说是制衡，更像是单方面的打压，老天道天天被古天一追着打，老向云锦诉苦，搞的云锦很烦他。 古天一自小吃了不少苦，立志变得更强，足够强，让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现在她做到了。 此间事了，云锦他们带着被去除了天罚的陈恪元回二胡镇，路过千秋城时，还和韩望珍和她二叔打了招唿。 把人送回陈府，云锦就回到了自己的兔子窝，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至于他的记忆和眼睛，他在魔界和天极宗各找回了三支因果灵签，给徒弟治一下神魂都是顺手的事。 清晨，如果没有听到熟悉的小孩声音，云锦不会起的那么早。 百申见到他回来了，很高兴，他说自己被一位妇人收养了，新母亲对他极好，他现在天天都有新鲜的桂花糕可以吃了。 云锦听了也很满意，带着小孩到了他家里去，将小孩交给王大娘，然后郑重道别。 陈恪元和父亲永别，抱着小金琅兽，和云锦萧珩一起到天极宗。 天极宗热烈欢迎流云仙尊的回归，但云锦开口就说，他要和徒弟举办合籍大典了。 天极宗众人：…… 笑不出来。 好不容易回来的流云仙尊怎么多陪陪他们，萧珩在无数人充满怨念的目光中，勇敢地拉着云锦的手。 他可是师尊名正言顺的道侣了，以后谁也不能让他吃醋了。 天上地下，人间仙界，窝在仙帝宫池塘旁的小金琅兽碎碎念。 「他们跑去人界玩，竟然都不带我。」 今日，泠玉不想下水抓鱼，所以他的口粮只能交给陈恪元了。 仙界的仙帝陛下挽起袖子，在池塘里大展身手。 他在成为仙帝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修真者，若不是一只长得酷似小猫的神兽救了他，他早死了。 他为那只神兽起名泠玉，还早就学会了各种捕鱼的技术，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为小神兽捕鱼。 悠闲躺着看大美男忙来忙去，泠玉又想起云锦，还是很不忿。 「明天我也要去人界，仙界的老头们太烦了。」 天天拿各种好吃的鱼诱惑他，让他帮忙贿赂陈恪元，给他们家种的花多批几个地方。 仙帝嘴角微翘，声音温柔极了，「好。」 岁月悠悠，天极宗的灵茶换了一茬又一茬。 俊俏挺拔的黑衣男人斟满一杯茶，白衣人接过后，啜饮而尽，薄透的冰绡垂落在发间，随风飘扬。 一双桃花眼再无任何遮挡，水光潋滟，足以溺死一个人的心。 看遍世间繁景，幸得万岁无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