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短命美人》 第1页 [穿越重生] 《殿下的短命美人》作者:木泥土【完结】 文案 被世人嘲笑的嘉秀郡主林予烟,前世未成,短命而亡,重生到被害当晚,本是高风峻节宁远侯府嫡女,却意外有了一个宦官权臣的爹爹,并对她爱若至宝。 坊间还传闻,她一个宦官之女却成了楚王殿下的掌中娇。 而林予烟心知肚明,楚王是在利用她夺取皇权。 …… 无论前世今生,她是宁远侯府娇宠自傲的嫡女,亦或是人人唾骂的宦官权臣之女,楚钰都在。 她知楚钰为了皇权,为了拉拢爹爹,为了数不尽的阴谋迎娶她,却不知,那曾最不受宠的三皇子驰骋疆域三年,只为求得恩典将她宠入掌心,玩弄身陷囹圄只为解她心结。 大婚之夜,她不敢面对这个传闻中狠戾冷绝的夫君,谎称身子不适,整个人却是站在那里如同雕塑。 他附在她耳边轻语,「不是身子不适吗,还不去睡,难不成是在骗本王?」 ———————— 内容标籤: 强强 宫廷侯爵前世今生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钰;林予烟 ┃ 配角:连载文《太子殿下的小青梅有刺》 ┃ 其它:连载文《望江娇色》 一句话简介:前世今生掌心宠 立意:爱自有天意 第1章 退婚 夏日蝉鸣,聒噪不安。 半敞开的窗时而吹进一阵暖风,窗口处的那盆睡莲正蔫蔫的打着瞌睡,屋内燃着的乌沉香菸氤缭绕,夏日的午后总让人昏昏沉沉。 林予烟半倚在床榻,明眸低垂,修长的睫毛如同蝉翼,翩翩而动,净澈白皙的脸颊透出片片绯红,侍女红烛站在一旁摇动着手中的蒲扇给她纳凉,一双凤眼欲张欲合,困意难耐。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林予烟的贴身嬷嬷玉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急切的面容透出点点笑意,未见其人,却已先闻其声。 林予烟缓缓睁开双眸,挪动纤细的手臂,侍女红烛勐地清醒过来,险些将手中蒲扇掉落在一旁的冰块上。 林予烟站起身来,碧绿蝉羽衣的裙摆闪着绚烂的光,她轻俯身,披在肩上的乌髮垂落于胸前,多了几丝娇媚,柔声细语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楚踉一袭金丝纹长袍,高贵淡雅,伸出手来欲上前扶起她,林予烟却默然避开,眼眸含笑依旧柔声道「我不过有些着凉,竟劳烦太子殿下亲自前往。「说罢,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也好,我有一物正要归还殿下。」 林予烟垂眸,白皙净澈的脖颈向红烛转去,红烛疾步走去红漆香雕木柜旁,再走来时手中便多了一支流翠金玉贊。 那是太子殿下许给她的定情信物。 太子面色沉重,深出口气,将双手背于身后,眼眸中透出几分不舍,随即又露出愠恼之色,厉声道「你们都下去。」 林予烟面色不改,依旧如月色般从容淡雅,柔弱温和,轻声道「人世事,几完缺,既我与太子殿下缘分已尽,便该一别两宽。」 说着,林予烟将一旁的流翠金玉贊递于太子面前。 太子满眼哀愁,见她眼眸含泪,楚楚可怜,顿时心中一片苦楚,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急切道「虽然帝皇已经赐婚,可只要你誓死不嫁,定可以将这门婚事退掉。」 林予烟顿了顿,「可帝皇也给你赐了婚……」 太子紧握林予烟手臂的手松了下来,眼底透出惆怅,随后又露出一丝希望「虽是给我也赐了婚,但你可以先做侧室,我并不心悦周家女,我是太子,将来继承帝位,定立你为帝后。」 林予烟柔弱的身子向后撤了撤,挣脱开他粗壮的手臂,玉手轻抚额头,故作困色「我刚用了药,有些乏了,太子殿下的玉簪还请收回,我已思量,情愿相思苦,不愿做妾身。」 林予烟转过身去,纤薄的背影玉立,瘦弱的手臂扬起轻抚眼泪,俨然一副被情所伤的悲情女子,太子心生怜意,不忍再言,自己曾发誓要立她为太子妃,如今只觉亏欠。 太子面色难看的离去,玉娘与红烛急忙走进屋内,本欲宽慰一番,却见林予烟依旧半倚在床沿,明眸低垂,看不出是喜是忧。 林予烟是辅国将军齐国公林序之女,被帝皇亲封嘉秀郡主,在皇城中虽是众人尊称一声郡主,却也被人在暗地里嘲讽。 只因官至辅国将军封齐国公的林序是宦官权臣。 齐国公林序深受帝皇恩宠,一言可敌千军万马,去年暮春时节,林序为曾带兵谋反被诛杀的振国将军开脱,并为振国将军府死于大火之中的家眷平反,给他们立了坟茔,引得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宦官任辅国将军本就惹众人不满,又为逆贼开脱,齐国公林序被文武百官扣上了忠奸不分,祸乱朝纲的名声。 就连与振国将军是亲家世交的宁远侯府也骂林序护佑逆贼,不得好死。 宁远侯府战功赫赫,兼资文武,高风峻节,如今管事的是宁远侯长子宁全,他带动一众文官联合上书弹劾林序,却一直得不到帝皇的赐復。 …… 林予烟是林序唯一的女儿,独受恩宠却也受尽人言。 她自几年前在临江水畔赏景时不慎跌落湖中后,便大病了一场,醒来后记忆全失,只有一个宦官爹爹在跟前无微不至的照料,让她确信自己就是齐国公府的大小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也自那次落水后,她便日日梦魇,寻了宫中太医,也寻了民间名医,都无济于事,身子骨格外娇弱。 林予烟日日梦魇,有一事常觉得可笑,偶尔有梦境,她竟梦到自己是宁远侯府嫡女,梦中的她十五六岁的模样,身着一身红绸锦衣,正在侍女的推扶下在鞦韆上嬉笑徜徉,可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她推倒在地,掩于黑暗之中,只有熊熊烈火发出的红光让她有刺痛的知觉,无数哭喊哀嚎响彻心底,熟悉而恐怖。 可宁远侯府是名门望族,高风峻节,人人敬重,她终究是宦官权臣的女儿。 玉娘与红烛见林予烟面色暗沉,明眸含泪,脸颊泛红,红烛急忙去添了杯莲心茶去暑气,玉娘拿起身旁的蒲扇给她纳凉,笑声宽慰「郡主,虽是您与太子殿下无缘,可帝皇将您赐给楚王,说不定是良配呢。」 林予烟轻抬眼眸,修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嘴角露出一抹难寻的笑意「玉娘,你不用宽慰我,太子殿下迟迟不向帝皇求娶我,定是碍于爹爹是宦官的流言,如今帝皇赐婚周家女,周太师博学多才,位列三公之首,他的嫡孙女定是书香氤氲,德才兼备。」 红烛端着莲心茶走近,撅起小嘴,她不过与林予烟一般年纪,有些孩子气道「玉娘,你怎睁眼说瞎话,那楚王殿下最不受宠,母妃也只是太医局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官,而且楚王常年在外打仗,一身戾气,听闻他兇残冷暴,郡主身子娇弱嫁给他可如何是好?」 红烛向来说话不过脑子,好在护主,又是一直陪在林予烟身边的,所以林予烟待她格外宽容些。 关于赐婚楚王之事,林予烟也极其想不明白,以爹爹在帝皇面前的地位,若是要帮她拒了这门亲事不过吹灰之力,只是爹爹明知她想嫁的是太子殿下,却在帝皇赐婚三皇子楚王时欣然答应了。 林予烟浅浅休憩了会,醒来时已至酉时,她轻抚额前碎发,缓缓站起身。 日光渐微,沉闷的大地有了一丝清凉,夕阳隐于远山,染红了万物,林予烟换了身淡紫薄纱罗裙,悠然走在青石板上,两旁的合欢树盛开的花似羽毛般轻盈,在微风中摇摆,林予烟想着爹爹该是到家了,他时常忙碌,有时候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他人,不过近几日倒是时常在府中。 转过两处置满山水灰砖白墙别院,又穿过竹林小桥,便到了齐国公林序的住所,这里有繁盛的榕树形成天然的遮阳伞,一片绿意盎然,幽深肃静。 齐国公府是帝皇亲赐,在皇城最热闹的地段,府中一应布置皆是宫廷匠人一手操办,不止雅致,更是一应稀奇玩意,应有尽有。 如此繁华,却唯独缺人,偌大的院落只有林序与林予烟居住,林序又时常在宫中。 「爹爹。」 林予烟见林序从卧寝走出正要去往书房,柔声喊道。 林序本是面色沉重,一声爹爹让他多了丝笑意,停下急促的步伐,上前牵过她白皙的手,尖细的声音问道「找爹爹有事?」 林予烟迟疑了片刻,点头道「是赐婚的事。」 林序略显枯藁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展开笑颜,「爹爹知道你有意做东宫正妃,只是帝皇褒赏取得战功的楚王殿下,我本以为楚王冷情绝性不近女色会开口拒绝,可没成想他竟是应了,我也便不好再开口。」 林予烟杏眼圆睁,紧盯着林序,并未瞧见任何哄骗,却在垂眸间瞥见了他衣袖中的密信。 林序急忙扬了扬衣袖,宽慰道「是爹爹连累了你,皇城贵戚们瞧不上我这宦官,烟儿,楚王此次回皇城颇受帝皇赏识,嫁给他也并非坏事,你心中想要的,他或许能给你。」说着,林序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去年雨季,那坡脚道士上门给你看了八字,也留下了与你相般配的男子八字,爹爹已看过了,正是楚王殿下的八字,可见是天意。」 林予烟见爹爹如此言说,乖巧的点头,突然之间,右腿小腿处有些酸软差点跌倒在青石板上,林序急忙扶住了她,担心道「这是怎么了?」 林予烟缓了缓心神,露出笑意「爹爹不必担心,许是今日午睡时红烛将冰块放在了床尾处,小腿受凉了。」 林序舒展眉头,松了口气。 林予烟鲜少见林序强迫她做一件事,提起赐婚之事他神色坚毅,不容置疑,看他的态度,是极力想让她嫁给楚王。 林予烟与太子相好,更多的不过是想做东宫正妃的位置,为了这些年人前人后的屈辱出口气,不过若是真如那坡脚道士所言,嫁给楚王,她一样可以得到她想要的。 去年夏季,连续阴雨,天像漏了个窟窿,将地面灌溉的满是泥泞,傍晚时分,林予烟用过晚饭正在读书,却突然有个身着布衣,浑身湿漉漉的坡脚道士走进来,玉娘本欲驱赶,被林予烟阻止了,吩咐红烛给他拿些食物,并收拾出一间客房给他避雨,道士并不留宿,给她看了八字,并将与她相合的男子八字交给了林序,临走时,还笑着与林予烟说您乃帝后命格。 事后,林予烟虽一直记得,却并不在意。 林予烟独自返回院中,思忖着适才爹爹衣袖中的密信,她本不愿相信那密信上的印章,可她故作跌倒,爹爹搀扶她的时候,她看到了楚钰二字,那是三皇子楚王的名字,爹爹向来与太子关系甚密,怎会与楚王有密信来往,所以,此次帝皇赐婚将她嫁于三皇子楚钰竟是爹爹的意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可楚钰的名声并不好,且不说她母妃身份低微,他年少时就去边疆带兵作战,只他回皇城这几日,便四处都是他的传言,一个年少离城取得战功杀人不眨眼阴狠暴戾的皇子。 爹爹为何放着朝臣都支持的太子不助,而去助他呢? -------------------- 连载文《太子殿下的小青梅有刺》欢迎去主页收藏&&爱你们 在皇城,若说李家二小姐荷良会怕的人仅有一个,倒不是此人有多面目可憎、鼠目獐头。而是打小欺负人家,如今长成了大姑娘,自觉愧悔,碰见了都要绕道走。 小时候有多勐,如今就有多怂。 谁让谢璟云如今被立为太子呢。 坊间皆传李家已经出了两个皇后,如今这太子妃定是李家二小姐的。 荷良:不,我怎会嫁给他,让他有报復我的机会呢,不可能!!! 坊间又传这李家二小姐霸占着夫君,根本不给侧妃机会,竟是如此不识大体,小肚鸡肠。 荷良:……真不是我霸占的他,是他死皮赖脸的待在我这,还将责任都推给我!!! 坊间再传听闻太子殿下与李家二小姐恩爱谴倦,这皇后之位又被李家坐稳了。 荷良:……我夫君确实霁月清风、眉清目朗,颇有治国之才,让我挪不开眼!!! 谢璟云:她虽常欺我,可年少时那个自傲清高的小姑娘虽然很讨厌,却让他觉得,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只有她值得拥有。 本来遥不可及的事物观摩即可,可当她与他靠近,他动了占有之心,一发不可收拾。 第2章 赴宴 红烛站在竹林处,轻踱着步子,看到林予烟走来,疾步上前,兴奋道「郡主,周太傅府上送来了请帖,说是周家长子从西域带来一簇足足一人高的蓝鼎珊瑚,十米开外都有清凉之感,邀请皇城各家公子小姐赏玩呢。」 林予烟瞧了眼红烛,她满眼笑意,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蓝鼎珊瑚前,林予烟轻嘆口气,红烛还是如此不灵巧,周太师位列三公之首,已年过七旬,鲜少过问府中事,此次宴会明面是赏玩蓝鼎珊瑚,实则不过是周家嫡孙女成为东宫正妃的庆贺。 林予烟轻挪步子,柔声道「婉言回绝了吧。」 红烛紧跟在她身后,又道「郡主,兰韵姑娘托人来,说是也邀您一同去呢。」 林予烟眉头微蹙,晨起时兰韵听说赐婚之事前来安抚,说到她爹爹会在宴会时安排她与盛家小郎君相见,兰韵颇含羞容,想让林予烟陪她一起。 看来这趟浑水是非蹚不可了,林予烟淡声道「那便给我准备身淡雅的罗裙。」 红烛兴奋的扬起嘴角,一个激动差点被青石板缝给拌个大马哈,林予烟伸手扶她,故作气恼道「你都多大了,如此不稳重,若是再这般,便不要你了。」 红烛心下一惊,眉头皱起「郡主,别啊,您就爱吓我。」 清晨凉爽,缕缕霞光透过薄纱穿入屋内,用过早饭,林予烟便坐上马车前往周太傅府上,她因梦魇总是打不起精神,闭目休憩,恬静的坐在那里,素衣薄纱透出曼妙身姿,如一副藏于世间的珍奇画像。 红烛却是精力旺盛,掀开车帘向外瞧着,皇城街道车水马龙,如上元节般喧闹,辘辘的马车声交织在热闹繁华之中,一架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华丽车轿一闪而过,紧接着又一架繁贵富丽的马车稳稳的踏着青石板前行。 一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步子,稳健的行走,有公子扯动缰绳,马儿加快步伐,清晨的冷光照映着一人一马,引来街市众人目光,红烛也随着众人看向那世家公子,嘴角不觉扬起,瞧着便是赏心悦目,突然,一旁有浑厚的声音响起「这不是楚王殿下吗?」 红烛惊的凤眼圆睁,满面笑意,放下纱帘,兴奋道「郡主,楚王殿下长得不丑,也不是一副兇相,你快看。」 说着,红烛伸手将丝绸所织的帘子掀起,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林予烟轻抬眼眸,清冷的光打在她脸上,肌肤皓白如雪,长睫被光染白,扑扇如蝶,望着帘外。 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子髮髻高磐,干净利落,背嵴直如柏杨,鞶带束着腰身,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宽阔的肩膀微微晃动,牵动着缰绳,晨起的光打在他身侧,如九天之上飘落的温润郎君。 林予烟收回目光,眼眸含笑,望着红烛「你定是听错了,一人骑马而行,怎会是统率三军的楚王。」 红烛又去望了一眼,认同的点点头「郡主说的是。」 马车行至周府,红烛扶着林予烟下马车,周府门前已是人声攒动,热闹非凡,林予烟刚站稳步子,兰韵便疾步而来,露出俏皮的虎牙沖林予烟眨了眨眼,轻声道「我在这等你呢。」 林予烟凑在她耳边也轻声道「可见到顾家小郎君了?」 兰韵眉眼带笑,一袭粉衣白裙,如妄心湖畔含苞待放的荷花濯尘不染,压低声音道「只远远瞧了一眼,他有意来与我攀谈,我便在此等你了。」 林予烟蹙眉细想,悠然点头「年方十八便任职兵部主事,正六品官职,我曾听我爹提起过他,是个少年君子。」 兰韵垂眸轻笑「其实我偷偷看过他的画像。」 林予烟故作嫌弃的撇了撇嘴,露出笑意「你看,那不就是顾秉吗?」 兰韵急忙看去,眼前的却是周府看门的芝麻眼周叔,正抬起额头盯着来宾瞧呢,兰韵冷哼一声「予烟,你断会拿我找乐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二人行至周府后院,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海棠花树,便是一处被几棵粗壮的百年榕树掩于身下清澈见底的碧水湖,湖中片片荷叶添满灵气,浮于水面,湖中心一处红漆橡木凉亭,名为水莲亭,赫然而立,水莲亭内一块薄布遮盖着的就是蓝鼎珊瑚。 林予烟与兰韵在海棠花树下缓然而坐,此刻阳光还未漫过古榕树转向这里,伴随着淡淡的海棠花香,格外舒爽。 皇城世家里的公子小姐都是四清六活的人,尽是知晓周家此次宴会意为何,太子殿下也一定会到的。 周家后院聚满了人,谈笑声不绝于耳,兰韵抬眼望向相隔两颗榕树下的紫衣女子,轻嘆气道「你看,那是宁远侯府嫡出次女宁霜,听闻常被姨娘的子嗣欺辱,着实可怜呢。」 林予烟顺着兰韵的目光瞧去,那紫衣女子正呆滞的望着湖中睡莲出神,面容凝重,虽生的是副美人坯子却因悲伤而少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 林予烟低声呢喃「宁远侯府……」 是她梦魇中常梦见的高门大匾。 思绪正沉,有绿衣粉带,红衣黄带两位女子走来,二人生的虽不绝世,却格外卖弄风姿,扭动着腰身,经过林予烟处投下蔑视的眼眸,绿衣女子笑声道「这不是准太子妃吗?」 红衣女子紧接着说「好姐姐,看你这记性,哪还是太子妃,应是楚王妃才对。」 绿衣女子故作恍然大悟道「哦,是啊,现在的太子妃是周家姐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权当林予烟如空气般,尽露猖狂,红烛站在一旁早已满面怒气,若不是林予烟淡然坐在那里,无丝毫愠怒之气,她真想大骂一场出气,郡主此刻正因赐婚之事不痛快,这两个女人还故意嘲讽。 林予烟轻抬眼眸看向兰韵,兰韵是个极聪明伶俐的女子,她宛然站起身,沖林予烟行礼道「世家女方兰韵见过嘉秀郡主。」 话语刚落,兰韵扬眉挑衅的看向那二人,所谓「世家女」不过是在敲打她们,去认清自己的身份。 二女互视一眼,面露不悦,林予烟目似剑光,清冷锐利,紧盯着二人。 二女极不情愿的行礼「见过郡主。」 兰韵得意的笑了,正要坐下,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清脆凌厉的话语「不过是宦官之女,得意什么。」 林予烟淡然从容的面色闪过一丝狠戾。 宦官之女是她时常听到,却又极其在意的事,这也是平昌郡主第二次当众羞辱她,而她记仇。 一袭蓝衣绣有淡紫色牡丹花的女子朝这边走来,步履轻快,身姿俏丽,头上的紫色鎏金步摇显然是宫中赏赐之物,那一红一绿二女见到来人,眼眸露出笑意,一副将看好戏的模样。 几人同声道「见过平昌郡主。」 平昌郡主嗤笑了声,傲然玉立,身旁站着的是准太子妃周太傅嫡孙女周玉瑶,因着平昌郡主的母妃是周玉瑶姑母,所以二人关系格外亲昵。 一红一绿二女极有眼力见的行礼恭贺「恭贺周姐姐是准太子妃呢。」 周玉瑶笑意盈盈,脸颊上现出一抹红晕,很是羞涩。 林予烟不愿来周家赴宴便是为此,听到这些言语心中只觉烦闷,她与兰韵挪动步伐,向已聚满人的湖中心水莲亭走去。 此时太阳已升至半空,空气渐渐燥热,湖边种植的海棠花已不能遮挡阳光,榕树洒下点点金光,湖中的睡莲悠然浮于水面,在花红柳绿的人群中透出一股超脱的淡然,蓝鼎珊瑚已被掀开绿幔,赫然玉立,与外十米处竟真有丝丝清凉,绕人心田,树影斑驳的光束打在珊瑚上,透出清透的冷光,折射在周边,顿时水中的睡莲也多了份颜色,前排世家公子高束的乌髮泛着绿光熠熠生辉。 顾小郎君顾秉一袭墨蓝色锦衣与众多公子小姐谈笑,兰韵紧盯着他瞧,眉眼时而轻快时而紧皱,许久才淡淡道「顾家世代文采斐然,这顾秉怎生得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与画像一点不同。」 林予烟轻笑,望着湖中的睡莲「又不是脑袋呆,你瞧他,在世家公子哥里谈笑风生,显然是个伶俐的人。」 二人正说着,一旁一声憨厚有力的声音响起「见过郡主,方小姐。」 抬眼去看,正是顾秉。 顾秉剑眉如炬,生得大气之象,笑语道「二位姑娘在说什么伶俐?」 兰韵虽心有不满,却早已羞红了脸,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紧张的摆弄着手指,林予烟杏眸带笑,正巧荷叶下有鱼儿游动,轻声道「鱼戏莲叶间,最是轻巧伶俐。」 顾秉赞许的点头。 林予烟又笑道「兰韵妹妹适才还夸赞周府风景好,顾公子便带她游览一番罢。」 顾秉自是会意,今日来此宴会虽是为了结识皇城世家子弟,却也是为了与方家姑娘相谈,敲定亲事。 林予烟踱步来到湖边海棠树下,这里备了双龙银针茶与颜色各异的糕点,红烛将早起带上的番泻叶茶放在桌旁,林予烟拿起一块杏仁饼,薄唇微启品了品,杏眸深邃,望着这场各怀心思的热闹。 平昌郡主与周玉瑶向这里走来,坐在林予烟一旁,林予烟眼眸含笑,微微颔首,继续品着糕点,周玉瑶见她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本想羞辱她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若是不羞辱她,今日这场宴会还有何意义,想起太子殿下之前与她两情相悦,互许终身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如今我已是准东宫太子妃,你以后断不可再纠缠太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林予烟眼眸低垂,淡声道「周姐姐说的是。」 平昌郡主冷哼了声,没好气道「林予烟,你一个宦官之女,无才无德,倒是跟不受宠又狠戾残暴的楚钰挺般配的。」 林予烟杏眸抬起,望着远处来往的人,似是听不到平昌的话语,面色平静,从容淡然。 平昌甚觉无趣,拿起一旁的糕点大口吃起来。 周玉瑶看林予烟的眼眸中始终有着一丝畏惧与恐慌,她知道这些世家女厌弃她不只因为她是宦官权臣之女,而是她生了一副女子见了都要为之神迷的容貌,无人可及,今日在场的世家公子都曾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平昌见周玉瑶也没了话,心中极为憋恼,继续鄙夷道「林予烟,我可是很同情你,楚王已行过加冠礼,至今未娶,也从来没有通房丫鬟,怕不是个只会打仗的废物。」 -------------------- 第3章 邂逅 红烛站在林予烟身后,憋得满脸通红,她可没有林予烟那般好的容忍,她瞥了一眼平昌,对林予烟低声道「郡主,我给您添茶。」 红烛给林予烟添完茶正要放下茶壶,一旁的平昌郡主傲气道「本郡主也渴了。」 红烛迟疑了下,给她也添了杯。 平昌见红烛如此乖巧,得意的笑了,端起茶杯一口饮下。 这时,周玉瑶突然站起身,神色慌张的向右前方望去,太子楚踉向这边走来。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楚踉三岁便被帝皇册封,入主东宫,身受帝皇与帝后宠爱,这些年性格温和,优柔寡断又自命不凡。 楚踉的目光落在林予烟身上,他面带笑意轻声道「没想到你会来。」 林予烟抬起眼眸,眼角已泛红,汪汪的盯着楚踉,牙齿轻咬唇瓣,一副受尽委屈无处诉的模样,楚楚动人,白皙如凝脂的脸庞透出桃红,柔声道「予烟身子不适,先行离开了。」 说罢,不等太子言语,林予烟已步履轻快的朝着周家前厅走去,红烛以为郡主真心悲痛,冲着周玉瑶冷哼了声。 太子殿下心中悲痛,怒目而视周玉瑶,只当是周玉瑶与傲慢跋扈的平昌郡主欺负了林予烟,随即甩袖而去,疾步追赶林予烟。 林予烟没想到楚踉会来追赶她,步伐急促了些,本以为今日这趟浑水是趟完了,却没成想…… 咣当------- 林予烟只是片刻走神,便撞了人,连带着红烛也一头撞在她身上,林予烟纤细的手指轻抚额头,望向那人,有种熟悉之感。 他站在古榕树下,炙热的阳光洒下光点打在他身上,浑身散发着光芒,清冷而又耀眼,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紧盯着林予烟,薄润的唇微微扬起,带有几分痞气,俊秀高大的身姿屹立,透亮的肌肤如崑崙山里洁白的雪莲花。 林予烟认出了他。 是晨起皇城街道上骑马的那人。 他薄唇轻启,温润如玉,面露笑意道「何事匆忙?」 不等林予烟开口,身后的楚踉已赶了上来,喊道「予烟,我有话对你说……」 话音刚落,楚踉转过假山绿植,便看到林予烟与楚钰站在那里,闪过一丝不安,而楚钰身后是四位侍女前后搀扶的皇太后。 皇太后笑意盈盈,脸上露出褶皱,慈祥中透着威严,犹如孩子般好奇的观望着四周,笑着赞赏道「这周太傅一把年纪,将这院子装扮的倒是雅致。」 楚踉走上前,搀扶着皇太后的手臂,笑声道「皇祖母,这大热天的,您怎来了?」 皇太后一边看向站在那里的林予烟一边道「我去城外露深寺祈福,经过这里,听得个热闹,便下车来看看。」 林予烟俯身垂目,温婉有礼,皇太后伸出布满褶皱的手将她扶起,笑声道「好一个眉目如画,温婉可人的姑娘,可许了人家了?」 楚钰嘴角轻扬,满眼笑意,温和道「皇祖母,这是齐国公林序之女,父皇已将她许配给孙儿。」 「哦?」皇太后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抓着林予烟纤细的手笑道「以后便是我的孙媳妇了。」 一旁的楚踉神色凝重,面色极为难看,漆黑的眼眸紧盯在林予烟身上,皇太后伸出手在他眼前轻晃了下,撅起嘴不满道「不该觊觎的就别有歹心。」 楚踉回过神来,低垂脑袋,「皇祖母,我扶您去凉亭处,那里有蓝鼎珊瑚,凉爽的很。」 此时众人听到皇太后亲临,都赶了来。 楚钰走在林予烟身侧,眉目带笑,将林予烟的手握在掌心,林予烟不解的看他,他竟真的是楚王,而且识得自己。 楚钰与林予烟牵手走在皇太后身后,穿过竹林,引来一众目光,如此凤表龙姿,冰肌玉骨,当年楚王楚钰出兵打仗时不过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如今竟全变了。 来到海棠树下,睡莲湖畔时,周府已准备好精美的座椅,上面铺着玉竹蓆垫,身旁放满了冰块,周太师年迈的身躯站在一侧,恭敬道「准备的匆忙,太后莫要嫌弃。」 皇太后坐稳了身子,示意众人不必拘礼,笑道「我这一个念头便走进了周府,麻烦了你这把老骨头。」 周太师笑颜而对,站在一旁,只怕有不妥之处。 楚踉环视四周,提议道「皇太后如今最喜热闹,大家不妨来个雅致的,吟诗作对如何?」 太子的提议自是得到了众人贊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纷纷施展起才华,想在皇太后面前表现一番。 楚钰紧握林予烟的手依旧未松开,阳光透过枝叶打在林予烟发间,她一身素衣站在那里格外出众,婀娜的身姿亭亭玉立,白如凝脂的肌肤透着亮光。 林予烟有些感激的看了楚钰一眼,他这样紧握自己的手站在这里,已是让那些试图嘲笑她的人都闭了嘴,因为楚钰无论样貌或是气质都胜过了太子,至于权利,楚钰眼底有着深不可测的光,是一种凌冽的锐气,高不可攀,狠戾决绝。 楚钰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可有想找的乐子?」 林予烟与他对视,那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有着一双冰冷的眼眸,她微怔了下,随即杏眸含笑,明媚动人,柔声道「听闻王家嫡女与李家次女跳得绝世舞姿,楚王殿下可让皇太后一饱眼福。」 她柔弱娇俏的模样映在楚钰眼底,他微微挑眉,笑了出来,随着林予烟的目光看向皇太后身后的一红一绿二女,轻声道「不错。」 吟诗作对后,楚钰只是一言,皇太后满心欢喜的点头。 王家嫡女与李家次女面色愠红,却不敢言,只好站于湖心处摆弄舞姿,舞的却是有伤雅致,引得众人捂嘴含笑,因穿着艷丽,颇有勾栏女子之风。 林予烟面色平和,不喜不悲,也并不瞧她们。 楚钰垂眼瞧她,轻声道「不开心?」 林予烟摇头,恭默沉静。 楚钰看向站在皇太后身侧的平昌郡主,刚劲有力的声音响起「听闻平昌郡主也曾苦练水袖舞,不妨舞一曲採薇献给皇祖母。」 林予烟心中一惊,抽动了下手掌,又被楚钰紧握,她没有想到楚钰竟会轻视平昌郡主,平昌怎么也算是他的堂妹。 平昌脸色瞬时变了,她自认身份高贵,虽是舞给皇太后,可这后院之中,皇城里各家公子小姐都在,怎可卖弄舞姿给这些世家公子,她掩饰愠怒,行礼道「楚钰哥哥,平昌今日身子不适。」 楚钰眉头蹙起,淡声道「难得皇祖母今日有此雅兴,这么多公子也等着呢,身子不适也要忍着。」 平昌面露恐慌,心中生疑,定是林予烟将她说楚钰之言全告诉了他,她又行礼道「楚钰哥哥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皇太后轻笑,瞥眼看楚钰,手指着他,「这么多孙儿中,就你最不懂怜香惜玉。」虽是责备的话语,却满是宠溺的语气。 林予烟被紧握的手掌轻敲打着楚钰的手心,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楚钰轻笑「算了。」 繁乱热闹,不过转瞬,太阳早已躲了起来,少了炙热,多个阴沉,公子小姐都陆续散去,太子搀扶着皇太后回宫,平昌也紧跟着。 兰韵试探的走向林予烟,清澈的双眸瞧了眼楚钰,又急忙收回,林予烟看她欲行又止,向她走去,轻抿唇,打破她的小心思,瞧了眼远处正望着兰韵的顾秉,轻笑道「看来你们相谈甚欢。」 兰韵垂眸轻笑,面色红润,不满道「那就是个呆子。」 二人说笑着便走出了周府,正遇上宁远侯府次女,她站在一旁有些愣神的瞧着林予烟,兰韵扯了扯林予烟衣袖,轻声道「宁霜在看你。」 林予烟转身,正碰上宁霜的目光,心中一痛,像是五脏六腑在撕扯,待她缓过神来,宁霜已消失不见。 楚钰出现在她面前,面色温和,瞧了一眼兰韵,兰韵眼眸微动,凑在林予烟耳边轻声道「我先走了,晚间去你府上。」说罢,她将要转身,又回过头来,低声轻语「予烟,三皇子真是人间绝色。」 说完,兰韵便疾步小跑而去。 楚钰似乎听到了什么,眼眸含笑,可遇上林予烟沉寂的神色,他的脸色暗沉下来,「郡主对自己未来夫君可是有不满?」 林予烟沉了沉心,脑海中宁远侯府次女宁霜的身影渐渐淡去,她面色红润,眼露柔光,轻声道「楚王殿下温润如玉,凤表龙姿……」 「好了。」楚钰面色暗沉,打断了她的话,他若想听这些,又何必问她。 林予烟沉静立着,楚钰虽与她心中所想不同,却也绝非善类,在不足够了解他之前,只管顺着他便是。 楚钰瞧着她,轻柔身姿玉立,虽是一副乖巧柔弱模样,浑身上下却透着孤傲与倔强。 他淡声道「我正好要去齐国公府,与你同行。」 林予烟莞尔一笑,转身进了马车,楚钰随身侍卫手中拿着一个精緻的油纸袋递给楚钰,随即便去牵了那匹枣骝马,楚钰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布帘,躬身进了马车。 林予烟心中惊了下,随即转过身子去望帘外,楚钰将手中的油纸袋递在她面前,淡声道「桂花绿豆糕。」 林予烟转身看他,微扬脖颈,垂目而视,一股桂花香甜的气息袭入鼻尖,是她最爱闻的味道,也是她夏季最爱吃的糕点。 她看了眼楚钰,看来坡脚道士的话揪住了楚王的心,不然他一个皇子又怎会为了拉拢爹爹如此费心。 林予烟白皙的手指拿了块糕点,低头浅尝了口,礼貌的点头赞许。 「是你爹爹说你最爱吃这个的。」楚钰漫不经心道。 「予烟谢楚王殿下关怀。」 楚钰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眸,长睫紧密的垂着,轻声道「适才我看你挺喜欢宁远侯府次女的,不妨我将她纳为侧室,跟你作伴?」 林予菸嘴中还未咽下的糕点勐地噎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定下心神,柔声笑道「楚王若是喜欢,不必徵求我的意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 第4章 重生 林予烟垂眸应着,又瞧了眼楚钰,他的神色玩弄中透出几分认真,让她捉摸不透。 楚钰的神色随着她略显淡漠的话语变得暗沉,眼底闪过清冷的光,冰冷狠戾,随即露出一抹笑意「王妃如此大度,丝毫没有占据本王之心。」 林予烟抬眼看着楚钰,楚钰也正盯着她看,她宛然轻笑,始终看不透楚钰眼底暗沉的光是何意,只是柔声乖巧道「予烟熟读诗书,女子宽容之德自是懂得。」 楚钰紧盯着她的眼眸,此时马车勐地向前耸去,许是绊到了什么,林予烟柔弱的身子向前晃动,可楚钰却依旧紧盯着她,目光深邃,俊朗的面容却透出一股恐惧之色,如黑夜中被狼群围攻的猎豹,感觉到林予烟的目光后,楚钰转过头去,望向帘外。 林予烟清澈的眼眸透出不解,一个统率三军,驰骋战场、屡战屡胜鲜衣怒马的狠戾皇子眼中竟会透出恐惧的神色。 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林予烟静静的坐在那里,直到马车停在齐国公府前,楚钰都没再回头看她。 林序像是早就知道楚钰会来,已在门前等候了,林予烟走至他身旁,轻声道「爹爹。」 林序笑着点头,随即沖林予烟身后的楚钰行礼,林序是帝皇身边的人,心思最是清明,一眼便看出楚钰的神色不对,他有些慌乱的咽了咽口水,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明亮,低声对林予烟道「你先回去歇息片刻,梳洗一下,至晚间,来我院中与楚王殿下一同用餐。」 林予烟乖乖点头,掩饰掉心底的不愿,「知道了爹爹。」 此时太阳透出点点金光,乌云压天,远处绿嫩油光的枝叶开始随风摇摆,林予烟抬头眺望,一场剧烈的风雨要来了。 红烛走在一旁,满眼笑意,之前还一直担心林予烟嫁给楚王会受委屈呢,如今看来,楚王倒是比太子殿下更胜一筹呢,她兴奋的感嘆道「郡主,雨季的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嗯。」林予烟轻应了声,此时她的心里满是困惑,绕过前院,走至水塘处,林予烟停下脚步,望了一眼湖中的鱼,淡声道「红烛,你去打听清楚宁远侯府次女宁霜的事,回来与我细细说。」 「郡主,咱们齐国公府向来与宁远侯府不合,你打听她做什么?」 林予烟轻轻嘆气,「你只管去。」 红烛抿紧小嘴听话的点头,林予烟的神色让她不敢再多问下去。 …… 风吹细雨,炎热淡去。 林予烟休憩了片刻,窗外的雨声细碎,敲打着青石板,玉娘早已准备好了她晚间与楚钰用晚膳的华服,她却半倚在床榻,瞧着窗外雨打枝叶,不愿起身。 她在心底问,楚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马车里,他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他究竟在恐惧什么? 林予烟这般想着,思绪飘荡在细密的雨水中,缭乱而深沉,一旁早就等的着急了的玉娘走上前,轻声道「姑娘,今日天气不好,早些去齐国公院中吧。」 玉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无儿无女,丈夫早逝,在林予烟心中她就如同母亲一般,所以平日里待玉娘也是极好的,她轻轻挪动身子,从床榻上起身。 玉娘侍候着她穿戴好衣衫,便去侧室取油绢衣,却听到院中有脚步声传来,沉重的声音踏着青石板越来越近,又有雨水打在油纸伞上的清脆声相和,林予烟抬眸,虽是意外之外却并不感到惊奇,她屈身行礼道「楚王殿下。」 楚钰一袭墨绿色绣金锦衣站在屋檐下,并无要进屋的意思,午时他脸上的沉寂之色已不见,面容温和,轻声道「雨天路滑,我来接你。」 这时,取来油绢衣的玉娘细长的眼睛挣得圆圆的,盯着撑伞的楚钰看,呆愣了片刻,注意到林予烟的眼神,玉娘急忙行礼「见,见过楚王殿下。」 楚钰轻嗯了声,漆黑的眼眸依旧在林予烟身上。 林予烟走上前,玉娘手脚麻利的将油绢衣给她披在身上,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喜色,林予烟知道,她定是和红烛一般,看到楚钰不是传闻中的模样心生欢喜,只是,看人须得看心,外在的一切都是他想让人看到的。 林予烟并不喜欢雨天出门,天色如此暗沉,总让人心中不安,远处的林木白日里只觉得绿油油的,如今看去,像是望不穿的黑暗,藏着无尽的秘密。 院中青石板上有着片片水壑,林予烟轻踏玉足,刚走出屋门,楚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瞧着她,玉娘呆愣了片刻急忙离去,林予烟眼底闪过一丝迟疑,随后将手伸出,被楚钰紧紧握在手心。 二人并肩而行,楚钰撑着油纸伞走在她身侧,脚下的鹅卵石与雨水嬉戏,嘭溅在一旁,两旁的植物泛着青绿,享受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甘霖,空气中瀰漫着泥土的味道,清新而舒适。 走至鱼塘处,楚钰突然停下了脚步,瞧着林予烟,「听齐国公说你有梦魇的毛病,城外寒山寺的无净法师是位得道高僧,明日本王与你一同去祈福。」 林予烟正望着水中跳起的鱼儿,看他们如同比赛般尽情的享受着雨水,她试图拒绝「楚王殿下刚回皇城,定是繁忙,我……」 「不忙。」楚钰打断她,轻笑道。 「既然楚王殿下愿意相伴,予烟谢过殿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楚钰瞧着她,她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让他感到踏实,可他心中却有不可言喻的痛…… 虽极力掩饰,眼底却依旧流露出悲切,楚钰眉头微蹙,面色清冷,前世,他满心欢喜求得帝皇赐婚,终于可以去守护受尽折磨的她,可却在出城的路上听到了她气绝身亡的消息…… 还有一封让他坠入深渊的书信。 那是他心底悲痛的遗憾。 可他重生回到一切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刻,虽晚了一步,却也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如今取得战功求娶她,可今日在马车里,他分明在她眉眼间看到了她的寿命。 她前几日刚过了十八岁生辰,而她在二十岁生辰过后就会离去。 如同上一世一般离他而去,让他如同被掏空了心孤魂野鬼一般痛苦的活着。 本以为重来一世,可以弥补遗憾,将她紧握在手心,爱她护她,可又怎能再失去…… 「阿烟,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离我而去,一定不会。」楚钰在心底告诉自己。 他紧握她的手缓缓松开,声音有些暗哑道「本王觉得雨天寒凉,需要取暖。」 话语落下,楚钰再无法压制内心的欲望,修长的手臂将她揽在怀中,如同遗失的珍宝终于握在手心,将她紧紧环抱,将头埋在她垂落在肩的秀髮中,轻嗅着属于她的味道,许久,不捨得松开。 林予烟长睫低垂,遮挡住眼中的光,楚钰的身子炙热温暖,他宽大的肩膀将她紧紧禁锢,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瀰漫,四周安静的如同静止一般,只有雨水敲击雨伞的滴答声映衬着这说不出的情愫。 林予烟柔弱的身子轻轻挪动,试图挣脱开他的怀抱,楚钰轻轻将她松开,本是暗沉的脸色看到林予烟面色娇红,如同池塘里粉嫩的荷花,白皙的面颊透着红晕的光,楚钰将她的手再次握在掌心,轻笑道「走吧。」 「楚王殿下常年在战场,身子又怎会怕凉呢?」林予烟故意问道,自从今日见过楚钰后,他便让人捉摸不透,她总觉得楚钰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相识已久的人。 「你身子倒是寒凉的很,不过我娘是医官,待你嫁进府中,让她给你好生调养一番。」 楚钰瞧着她,心中暗道,只要我不许,谁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阎王也不能。 -------------------- 第5章 寺庙 夜色暗黑,雨已停了多时。 红烛在院中候了有一会,稚嫩的脸颊上带着急切的神色,不停的向远处张望,直到林予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急忙踱步上前,说道「郡主,你可回来了。」 话音刚落,红烛才看清林予烟一旁的人不是齐国公府的侍卫,而是楚钰,她急忙见礼「见过楚王殿下。」 林予烟轻嘆口气,故作责备道「莫要再如此急性莽撞。」 红烛垂头不语。 楚钰停下脚步,望着林予烟「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楚王殿下慢走。」 楚钰的身影在夜色中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红烛终于松了一口气,紧跟在林予烟身后「郡主,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 林予烟走进屋内,玉娘上前给她解开油绢衣,凑着耳朵想听红烛打听到了什么,林予烟坐在一旁,抬眸认真的听着。 「郡主,宁霜是宁远侯与正房夫人所生嫡次女,因为宁夫人前几年离世,所以风姨娘虽表面无正位,实则宁远侯府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她掌管,所以风姨娘的女儿就喜欢拿宁霜出气。」 林予烟手心托腮,望着屋内燃着的烛火,轻声问道「宁夫人是如何离世的?」 红烛听到林予烟的疑问,顿时兴奋起来,这正是她接下来要说的,她下意识压低声音说道「宁夫人离世的原因众口不一,祥云街上宁远侯府旁卖豆腐的大婶说是风姨娘早就看她不顺眼,将她害了,曾在宁远侯府洗过马厩的大伯说宁夫人看不惯宁远侯宠妾,精神抑郁,上吊了,不过,常去祥玉街鱼贩那里买鱼的后厨老妈子说宁夫人是死在了娘家振国将军府上。」 林予烟若有所思的点头,因为爹爹帮着振国将军府开脱,引得朝堂不满,所以此事她是知道的,宁远侯宁全的夫人李氏乃是振国将军嫡女,三年前,振国将军府一夜之间火光滔天,男女老少无一倖存,而至今震雷司的人都未查到失火真相。 林予烟沉思了片刻,问道「若是卖豆腐的大婶所言不虚,凤姨娘不过一个妾室,如何敢谋害宁夫人?」 「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卖豆腐的大婶许是一时嘴快,说漏了,她说凤姨娘与当今皇后有关系。」 「皇后?」玉娘在一旁听得认真,没有控制住心中疑惑,直接惊讶的脱口而出。 红烛抿紧嘴给她投了个眼神,玉娘放松神态,去一旁的古松檀木桌上取来妆奁,拿起梳篦,默默的给林予烟解发梳顺。 林予烟继续问道「可还打听到什么?」 红烛转动着眼珠,皱眉深思,轻摇头道「没了,宁远侯府里的人嘴都很严,只有这些曾去过宁远侯府的人肯说些。」 林予烟轻轻点头,打了个哈欠,今日自早起便开始忙碌,着实是累了,便轻闭眼眸,长睫垂下,玉娘轻声说着「姑娘,你去了齐国公院中后,兰韵姑娘派人来过,说是今日阴雨便不来找你叙话了,还给你送了些安神香,来人说里面添加了杜衡,去寒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嗯,可给了来人赏银?」 「给了。」 …… 雨后晴空湛蓝,凉风送来爽意。 林予烟洗漱后,用了些白粥,便向府门走去,她的面色苍白,不含一丝红晕,红烛虽心疼却又无言,她的梦魇请遍了名医都无法医治,眼见着身子越来越弱。 齐国公府门前,楚钰的马车已停在那里,绿绸金线,华丽而不庸俗,楚钰骨节分明的手掌拨开帘子,林予烟俯身进了车内,坐于楚钰对面。 马车走动,车毂发出声响,赶车的人林予烟记得,是昨日在周太傅府外跟在楚钰身旁的侍卫。 「齐国公说,你平日里很少出门?」楚钰低沉浑厚的声音似是随意问着。 林予烟乖巧的点头「我向来身子弱,便极少出门。」 「与我讲讲你的梦。」 「不过是一些不吉利的事,殿下还是不听的好。」 「你与太子殿下呢?」 林予烟低垂的长睫颤动了下,眼中透出与柔弱身子完全不符的凌厉,她缓了缓心神,看着楚钰的眼眸,柔声道「楚王殿下既是知道我与太子曾定过情,又为何同意帝皇的赐婚呢?」 楚钰本是看她总在躲避排斥自己,想与她说些话,却没想惹得她如此不快,也挑动了自己心底的一根弦。 「你喜欢他?」楚钰低沉的话语迴荡在林予烟耳侧,他放置一旁的手也已握了紧。 林予烟轻抚额头,柔声道「殿下多虑了。」 楚钰心中一沉,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多虑?上一世,她的话语迴荡在耳边,太子殿下可以给我权势,为我復仇,楚钰,你能给我什么? 马车开始轻微晃动,马蹄声越发响亮,此时已出了城门,有风吹进车内,凉爽而舒适。 露深寺位于皇城外五里处,雾原山的脚下,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庙中已是人声攒动,晨起凉爽,来此祈福的人都赶了个早,楚钰与林予烟在寺庙小和尚的引领下来到寺庙后院,一处极为清静的院落,朴素淡雅,院中只有一棵老槐树孤独的站立着,无净禅师于屋内蒲垫之上打坐,待他们走近,睁开双眼,互相合掌行礼。 楚钰与林予烟于佛前烧香躬拜,祈求福报。 无净禅师起身取来佛前一抷香火泥,放入供纸之中,递于林予烟,温和而语「施主面色苍白,身弱心乱,不可过于忧虑。」 林予烟低垂眼眸,闪过清冷的光,此刻,她愿意诚心发问「可有解法?」 无净禅师轻笑,面容温和「世间一切皆有缘法,苦难烦恼皆由己心。」 「这香火泥可挂于床榻处,可助你清心火。」 林予烟合掌行礼以示感谢。 走出后院,此时日光渐盛,远山映在白光中,格外清丽,山中的空气着实更加凉爽,加之是雨后,四周的林木异常旺盛,林予烟轻踱步子,突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了一眼楚钰,皇城中常有传闻,他一人带兵三千打的匈奴三万大军落荒而逃,这几年死在他剑下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可适才他在佛前又是那般虔诚。 此时又有人来到后院,正在向这边走来,看那穿着打扮,应也是皇城中的大家,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髮髻盘起的妇人,身着一袭紫衣,看那做工精緻,用的又是上好的丝绸,应是宫中赏赐之物,她身旁的女子一袭粉衣,清新雅致,五官虽不精緻,却也有大家闺秀独有的贵气。 待她们从身旁走过,楚钰看着林予烟轻声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林予烟乖巧的点头。 只见楚钰向远处的雾原山处走去,林予烟坐在院中老槐树下,打算闭目休憩片刻,日日梦魇,着实太耗费心神。 蝉鸣开始聒噪,响彻耳际,眼前一片黑暗,犹如坠落万丈深渊,四周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予烟只觉得手臂酸痛,头痛欲裂,极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如同被人牢牢禁锢,挣脱不开,心力交瘁,只是一瞬,她挣脱开黑暗,睁开双眸。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她和一旁的两个女人,林予烟下意识的挪动手臂,才意识到双手被粗糙的绳子绑在一起,沉下心来看向一旁,这座脏乱的木屋里除了一堆稻草外再无一物,屋外的阳光透过窄小的窗子投射进来,打在草堆上,格外亮堂,一旁的两个女人也渐渐睁开双眼,正是在寺庙后院见到的那两个女人。 紫衣妇人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林予烟,眼中透出不解,随即被一旁粉衣女子的惊恐声打断「娘,这是在哪啊?」 粉衣女子略带哭腔慌乱的喊着,使劲挣脱手臂,却无济于事,紫衣妇人宽慰她道「别怕,车夫等不到咱们会找人的。」 紫衣妇人宽慰完女儿后,又将目光看向林予烟,目光中透出不可掩饰的凶意。 林予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没有那么简单,那股恐惧明明不是被绑在这里才有的。 粉衣女子问道「你是谁啊?」 林予烟轻声回道「我只是寻常人家女子,怕是说了小姐也不知。」 粉衣女子上下打量着她,眼眸中满是狐疑,却又不好再问。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直到那扇木门吱呀呀的响起,有二人蒙面而入,手拿刀剑,紫衣妇人精明的眼眸打量着蒙面人,未有丝毫畏惧,厉声道「放了我们,想要多少银子我自会给你们。」 一蒙面人走上前,停在粉衣女子面前,手中的长剑挑起她的下巴,窗口的光在长剑上游走,清冷耀眼,蒙面人淡声道「说说三年前的事,不然……」说着,那凌冽的剑在粉衣女子脸上游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紫衣妇人突然慌了神,适才的镇定消失不见,她眉眼紧蹙,恶狠狠道「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继续道「三年前,宁远侯夫人被你所害……」 不等蒙面人把话说完,紫衣妇人大吼道「胡说八道,是她自己短命,我从未害过她。」 蒙面人手中的剑轻晃了下,粉衣女子的长髮掉落在地,粉衣女子泪眼朦胧,虽极力隐忍着,眼泪却不听话的跳出眼眶,带着哭腔道「娘……」 紫衣妇人眼露凶光,怒吼「别动我女儿,有什么沖我来。」 话语落地,蒙面人的长剑一闪而过,剎那间,紫衣妇人白净的脸上划过一道血迹,正在向外溢血,林予烟看着这一切竟丝毫没有觉得可怕与怜悯,只是粉衣女子害怕喊阿娘时,她心底有一股悲凉之意,阿娘,对于她来说,像是从未有过的存在。 紫衣妇人面容终于露出惊恐,发疯了似的大喊「你若是再敢伤害我们,宁远侯定不会饶了你。」 粉衣女子啜泣着看林予烟,撇嘴道「你为何不审问她?」 -------------------- 第6章 梦魇 蒙面人的目光望向林予烟,上下打量她一番,林予烟面色柔和,镇定道「你们抓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她们,也与宁远侯府无关。」 彭-- 蒙面人手中长剑落在草堆上,砸出一个深窝,他挪动步子走向林予烟,眉头微蹙,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冰冷的声音质问道「不认识?」 林予烟依旧面色温和,坚定道「不认识。」 蒙面人将她一把扯到紫衣妇人身旁,她柔弱的身子摔倒在地,清澈的眼眸与紫衣妇人相视,只觉得脑中一阵剧痛,混乱不堪,可她真的不认识她们。 蒙面人一双手抓在她头上,紧紧抓着她的头髮,将她扯向紫衣妇人,直到进无可进,蒙面人怒吼「你仔细看看,你当真不认识她,若是敢说谎,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另一蒙面人手拿长剑走来,紧盯着林予烟。 林予烟只觉得头被蒙面人极大的力量禁锢的疼痛,一旁被扯住的头髮被拽的生疼,她眼角红晕,心中并不恐惧,可却有泪水划过,心中沉闷的像是不能唿吸,脑中一片混乱,她极力挣脱开,突然声嘶力竭喊道「我说了不认识。」 她爆发出与柔弱身姿全然不相符的力量,片刻之后,蒙面人松开了她,将她扔在一旁的草堆上,林予烟喘着粗气,凌乱的髮丝紧贴在脸颊,脑中只有刚才闪过的悲痛。 蒙面人目光扫视四周,片刻后转身离开了木屋。 不等林予烟回过神来,一股炙热之气扑面袭来,她用手肘支撑着坐起身,窗外炙热的阳光中闪过一抹红晕,是火,火光。 她急切道「着火了。」 随即目光四处转动,清冷的光映入眼帘,蒙面人丢在草堆上的剑还在,她极力让自己镇定,用尽力气挪动手臂,直到可以确定那把剑已能割断绳子,木屋已完全燃烧,闷的人喘不上气,一旁的粉衣女子慌乱的喊着「你快点,快点啊。」 林予烟挣脱开麻绳,迅速起身将粉衣女子的双手解开,随即从袖兜中取出手绢,捂住口鼻,向门口跑去,可屋门被锁,她瘦弱的身子就算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紫衣妇人与粉衣女子走来,三人齐力,屋门顺势而倒,炙热的火气涌来,三人急忙躲开,还是被强大的力量推到在地,林予烟躺在那里,才发现手腕处被划破了,鲜血正急促的涌出,她有些喘不上气,头晕晕的,望着四周漫天火光,犹如艷丽的晚霞却并不美好,脑中一阵剧痛,像是要炸开一般。 这熟悉的场景,是她的梦,这些年,她日日梦魇,梦魇里的场景就是这般,她于大火中无助的张望,却等不到一个人来,只有炙热的火围绕着她,让她痛苦与绝望,她一向不曾放声哭泣,此时却泪如雨下,大声啜泣起来,声音嘶哑的喊着「娘,娘……」 沙哑的声音逐渐低沉,直至被大火淹没,似是有人抱起她,远离了这痛苦。 …… 夜色沉沉,明月皎洁。 林予烟躺在软塌上,缓缓睁开双眸,玉手轻揉脑门,房间内乌沉木的香气让她逐渐清醒,漆黑的眼眸扫视着周围,沙哑的声音喊道「红烛……」 她抚摸着自己的喉咙处,一阵痛楚,「红烛……」 正端着药碗走来的红烛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只是看到了她的手臂在动,急忙将玉碗放于桌上,凑上前来「郡主,你醒了。」 她托起林予烟轻薄的背嵴,给她垫上金丝玉枕,让她坐起身来,麻利的又去倒上茶水端来,林予烟润了润嗓子,轻声问「这是哪里?」 「郡主,这里是楚王府,你昏迷在大火中,楚王就将你带到这里了,不过,你放心,楚王已命人告知齐国公了。」 林予烟面色惨白,抬眸望向窗外,夜色已至,月光洒进来,静谧而温和,可她心中却是波澜肆起,她问道「楚王呢?」 「楚王殿下来看过郡主后,就离开了,这个时候,想是已经歇下了。」 「我要见他。」 林予烟坚定的语气让红烛怔了征,在她印象中,林予烟从未如此冰冷决绝过,她欲言又止,片刻之后,迟疑道「我,我去喊楚王殿下。」 见林予烟不语,红烛只好转身而去。 一路之上,红烛忐忑不安,急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若是楚王还没有歇下倒还好说,可若是楚王歇下了,可如何是好,若是没有将楚王带过去,郡主那又要如何交代,郡主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性情大变,脸色暗沉的吓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当红烛紧跟在楚钰身后,来到林予烟房间时,终于是松了口气,还好楚王殿下并未歇下,只是,楚王听到她的话并未有任何言语,只是神色清冷的疾步而来。 楚钰走进屋内,看到桌上放着的汤药,将目光投向林予烟,淡声道「把药喝了。」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玉碗朝她走来,林予烟漆黑的眼眸紧盯着他,往日里的乖巧全然不见,她面色惨白,瞳孔冷绝,「楚王殿下救了我,予烟感激不尽,只是贵府高门软塌,予烟实在住不惯,劳烦楚王将我送回齐国公府。」 楚钰眉头紧锁,面色黑沉,她虽是言语得礼,语气中却满是厌恶。 楚钰坐在床边,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温和道「先把药喝了。」 林予烟转过头去,只留了侧面给他,她自皇城事态中早已明了,女子婚姻由不得自己,两情相悦是何等奢侈,所以,她从不求真心相爱,只想坐上后位,可她与太子之间已经结束,帝皇赐婚楚王,她愿意认命,可是,也绝不会任人耍弄。 楚钰将药放置一旁,修长的手掌揽过她柔嫩的面颊,与她四目而对,「想知道什么?」 林予烟眼眸低垂,颤动双睫,低声道「你与宁远侯府的恩怨为何要牵扯上我?」 林予烟在醒来后就明白了今日之事,不过都是楚钰的安排,当那蒙面人将她扯向紫衣妇人时她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而他将她摔倒在地时明显收了力气,她不明白,楚钰为何要查宁远侯夫人的死因,又为何要将她带上。 楚钰顿了顿,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风姨娘对林予烟的伤害都让他想一剑刺穿她的心脏,可就算风姨娘出现在她面前,她依然记不起以前的事,而那一直困扰着她的梦魇也就无法解开。 他在心中暗道,「或许解除梦魇,你的寿命就不会止于二十岁生辰。」 可这场大火,她什么都没记起。 楚钰深嘆口气「手下的人没看清,误抓了。」 楚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了林予烟激动的情绪,她漆黑的瞳孔透出明亮的光,盯着楚钰「我日日梦魇,所梦到的便是大火,让我绝望无助,惊汗而醒,所以,你想让我记起什么?」 楚钰惊了惊,掩饰过一丝慌乱,若她记起,便一切都可去解决,可她根本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告诉她一切,只会让她更加痛苦,三年了,虽然会因是宦官之女而受人背后议论,可林序将她照顾的很好。 「你想多了,早些年,我与母妃在宫外居住,与宁远侯府紧挨着,我母妃与李夫人关系甚密,情同姐妹,今日之举无非是为了母妃心愿。」 林予烟垂眸,望向窗外,大火之中,与梦魇真假难分,她对风姨娘与宁姝有着莫名的厌恶,而楚钰若是想查明李夫人之死何须等到今日,所以,这就是爹爹一直不愿意跟她说起娘亲的原因吗? 「楚王殿下,您既知道我与太子殿下曾定情,那我便可如实相告,我并不愿嫁给你,帝皇曾在赐我嘉秀郡主时允过我一件事,我知道你与我爹爹之间关系甚密,我只希望楚王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我想要的只是世人不敢言语议论的权位。」 林予烟一字一句毫无畏惧,她知道楚钰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他需要齐国公在帝皇面前为他效力,他也知道坡脚道士曾说过的话,他的野心不允。 楚钰剑眉蹙起,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似嘲弄又似杀气,他站起身冷声道「你可知我的剑下亡魂无数,匈奴与我眼前不战而逃。」 说着,他又转过身来,盯着林予烟,纤长的手指揽过她白皙的脖颈,冷声道「拿帝皇威胁我,我告诉你,谁都阻止不了我娶你,忘了告诉你,从来不是帝皇赐婚,是我点名求旨要你做楚王妃。」 林予烟惊恐的望着他,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臂,却又被他死死套住,竟然不是帝皇主动赐的婚,可爹爹为何也不曾告诉她呢。 林予烟轻咬唇瓣,眼眸中虽有无奈却始终透着倔强的神色,杏眼圆睁盯着他,柔弱的身姿与他,如同掌中之物,她眼中的孤傲倔强狠狠映在楚钰心间,他松开揽住她脖颈的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情感,片刻之后,疾步而去。 红烛站在门外心神不宁,撑着口气,楚钰前脚刚走,她急忙跑进来,看林予烟呆滞的倚在床榻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望了望四周,许久才道「郡主,夜深了,你身子弱,早些歇息吧。」 林予烟动了动身子,红烛给她抽去靠枕,她钻进香暖的被窝里。 三年了,她都是孤独的,除了兰韵偶尔会去陪她外,再没有人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如同乱葬岗的孤魂一般寻不到归处,也不知要去往何处,自三年前坠入临江湖中,便什么记忆都没有,除了爹爹外,似乎其余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知娘亲是谁,不知以前的自己是何模样,陪伴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梦魇。 可爹爹竟也骗了自己,他说帝皇赐婚,他不好说什么,可他明明知道楚钰是个性情狠戾阴晴不定的人。 -------------------- 第7章 王妃 他的那把长剑从风姨娘脸上划过,那道伤怕是永远都不会癒合了。 次日一早,林予烟只喝了口白粥,就再也吃不下了,齐国公林序步伐匆忙,如一阵风般径直来到房里,不等红烛行礼他就已经走至林予烟面前,神色凝重,上下瞧着她「可好些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林予烟站起身,温婉可人的说道「好多了。」 虽是她极力掩饰,可林序依旧在她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疏离,他咽了咽口水,迟疑了片刻,眉头紧锁,坐在一旁,低声道「昨夜帝皇临时起意,要我陪他下前几日未走完的棋,便没来看你。」 林予烟抬起眼眸,递了个眼神给红烛,红烛会意,带上门在屋外守着。 林予烟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林序添了杯茶,便也坐下,柔声道「爹爹,您与楚王殿下……」 林序眼角的光看她一眼,深出口气,右手食指与中指来回敲打着桌檐,淡声道「关于朝党之争我本无意让你知晓,既然你问起……」林序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当今太子你是知道的,他性格虽不跋扈,却是优柔寡断,他是帝皇长子,生母又是当今皇后,背靠两大氏族,所以帝皇极为看重,我先前虽与太子走的近了些,无非是他托我打探帝皇的事。」 林予烟清澈的眼眸看着林序,只觉得爹爹脸上的褶皱越发深重了,党派之争向来都是鱼死网破,身不由己,她试探的问道「爹爹是何时与楚王殿下一起的?」 林序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笑意,极力隐藏着什么,淡淡道「就在楚王回皇城前不久。」 林予烟点头,不知为何,自从楚钰出现以后,爹爹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令她捉摸不透。 「爹爹,我们回齐国公府吧,如今帝皇只是赐婚,我住在这里实在不妥。」 林予菸嘴角露出笑意,本以为林序就是来接她的,却见林序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便在这住着,这几日我会一直在宫中,没时间陪你,兰妃娘娘是医官,你这梦魇的老毛病或许她能给调养一番。」 林予烟不解的看着林序,而林序扭转头去并不看她,继续道「这座院子是兰妃娘娘在住,与楚王殿下的寝院相隔甚远。」 林予烟脸上的笑意淡去,神色淡然,低声应道「听爹爹的。」 林予烟曾听玉娘说起过,兰妃是个极为特别的女子,她曾继承父业,在太医局做医官,后来被人发现是位女子,本是犯了重罪被赶出太医局,却不巧正好碰上狩猎受伤赶回皇宫的帝皇,便急忙去给他包扎,帝皇对她一见倾心,不仅免了罪责,还封她为兰妃。 不过后来她就出了宫,在皇城祥莲街居住。 林序站起身刚走出屋门,便迎面看到一人,躬身见礼,林予烟便知此人便是兰妃娘娘了。 她一袭布衣,轻挽长发,极为素雅,明亮的眼眸透出温和之气,她扫了眼林序,便走向林予烟,上下瞧了瞧她,将屈身见礼的她扶起,温和道「你身子弱,不必多礼。」 「谢兰妃娘娘。」 林予烟话音刚落,便明显感觉到了兰妃的手僵了下,抬眸去看,却见她嘴角闪过一抹冷笑,随后温和道「府中所有人都喊我兰医官,你和钰儿成婚前便也这般喊我吧。」 「是。」 兰医官又转过身去看林序,声音爽朗道「你是大忙人,不必在那站着。」 林序便见礼,随后转身离开。 林予菸嘴角露出笑意,兰医官果真是个极特别的女子,只是爹爹为何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兰医官托起林予烟的手腕,迟疑了片刻,深嘆口气,略带忧愁,眼中透出一股不寻常的关怀「小小年纪,心事倒是不少。」 兰医官看了眼门口处,淡声道「小丫头,去我院中把煎好的药端来。」 红烛正站在那里畏惧不安,听到话声,急忙应了声就快步离开了。 兰医官又看向林予烟「定是你身子弱,林序便让你整日歇着,这般反倒不好,须得多活动活动才是,明日起,你便帮着我整理药材,可好?」 林予烟自是愿意的,平日里在齐国公府便很少出门,夜里梦魇,常常月上枝头还不能入睡,白日里便尽打瞌睡了。 她轻笑道「予烟自是愿意,只是我对药材一知半解,须得先研习一遍医书。」 兰医官贊同的点头「嗯,说的对,药材都是关乎性命的。」 等到红烛端来了汤药,兰医官亲眼看着林予烟喝下才离开,不等林予烟躺下休息,兰韵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予烟,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听说就急忙赶来了。」 她边走边说着,直到来到林予烟面前,看见她整个人都没有伤着才放下心来。 林予烟看着她急促的模样倒是笑了「没事,不过是遇到了劫财的。」 兰韵与林予烟坐下来,红烛端来了莲心茶放在桌上,林予烟托腮瞧着兰韵,一副无事的模样,好似被人掳走的根本不是她一般,突然她疑虑道「你听说的,如何听说的?」 兰韵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不等红烛给她添茶,她便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又倒了杯,再喝下,才深出口气道「这件事已然是传开了,说是宁远侯府的风姨娘被毁了容,宁远侯大怒,昨日还派人去雾原山去找那两个绑匪呢,不过适才我来这里的时候又听说不找了,想是只能认了霉气。」 林予烟想起红烛从卖豆腐的大神那里打听来的事,便问兰韵「风姨娘可与当今皇后有关系?」 兰韵凝眉想了想,俏丽的面容极为可爱,「是有关系来着,风姨娘是皇后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因着这层关系,风姨娘虽未做正室,却掌管着宁远侯府,格外傲气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林予烟下意识的点头,「看来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予烟,你说什么呢?」兰韵不解的问她,看她垂着脑袋托腮在想着什么。 林予烟回过神来,轻笑「没事,我就是觉得如今风姨娘的脸被毁,若是皇后出面,那绑匪该怎么办?」 兰韵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脑路清奇呢,还担心起绑匪了,你忘了,你也是受害者。」 林予烟嗤笑了声「不是担心,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这时红烛端了杏仁饼放在桌上,看到兰韵来了后,郡主脸上多了笑意,她也打心里开心。 兰韵拿起杏仁饼,浅尝了口,便如拨浪鼓般点头「这楚王府的糕点倒是不错。」说罢,她看向林予烟,憋着一股笑,打趣道「予烟,你这就住进楚王府了,看来,楚王殿下还是挺喜欢你的。」 林予烟换了只手托腮,眼底闪过一抹不快,轻嘆口气「但愿吧。」 「你怎这般丧气呢,以你的容貌哪有男子不倾心的道理,我可听说了,楚王虽然以前不受宠,可如今他有战功在身,帝皇不仅留他在宫中用膳,还在宫中赐了处别院呢。」 「是吗?」林予烟见兰韵说的激动,眼中流光四射,就快赶上说书的夫子了,便在一旁应和着她。 「对呀,我偷听到我爹说,本来二皇子体弱,楚王又征战在外,只有太子殿下可扶持,如今局势已然变了,宫中有不少臣子都倒向了楚王这边,说到底还是这些年皇后恃宠而骄得罪了太多人。」 听到兰韵说起这些,林予烟心底还是愉悦的,毕竟她要嫁的是楚钰,而一直发誓要娶她却一直拖延的是太子,两情相悦难求,求得权位便是极好的事。 兰韵喋喋的说着,满眼是羡慕的神色,不过她又说到楚钰的时候,面色沉了沉,向院中瞥了眼,低声道「你可要注意些,自从那日在周太师家,皇城中各世家公子见了楚王后,有不少大家小姐都上赶着要见他呢。」 林予烟双手托腮笑了出来,明亮的眼眸来迴转动,未见到楚王时,那么多闲言碎语诋毁他,不过是见了一面,便又都改了看法,她明白兰韵适才那一瞬的面色难看是何意,定是那些世家公子一开始嘲弄她宦官之女嫁不受宠又阴狠暴戾的楚王最是般配,如今便改成了她一个宦官之女如何能嫁得累累战功温润如玉的楚王殿下。 「我虽羡慕比翼双飞,却不奢求,兰韵,楚钰与顾秉不同,顾秉或许可以与你琴瑟和鸣,恩爱谴倦,可楚钰是皇子,不会只有一个王妃。」 林予烟顿了顿,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他想要得到皇权,也不会只笼络齐国公府。 兰韵边吃杏仁饼边撇了撇嘴,「反正,我就是要我的夫君心中只有我一人。」 林予烟看着她,笑着点头「愿你的顾小郎君爱你如渊。」 兰韵与林予烟坐在那里聊了许久,直到正午时分,厨房端来了午膳,林予烟便留兰韵一起用膳,因着兰韵在,她比平日里胃口好了许多,待兰韵离开后,她便去午睡了。 直到日落,暑气散去,她已粗略看完了一本医书,活动下身子骨,觉得身上有力气多了,便与红烛在院中四处走走,这里不同于齐国公府布置那般奢华,院中处处可见的都是兰医官命人种植的药草,有些林予烟还能说上名字,有些当真是在书中都未曾见过的,出了白墙灰瓦的别院,便是一处涓涓流淌的小桥,林予烟与红烛在那桥上盯了好些时候的鱼儿,才又向远处的海棠树处走去。 -------------------- 第8章 打扰 「你还我球……」一声稚嫩的童音哭喊着,从海棠树旁的白墙外传来,紧接着是又一声稚嫩的声音说着「你别哭,我还你就是了。」 林予烟与红烛相视而笑,这时有一黄衣侍女款款走来,颇有气势,走至林予烟身旁见礼道「郡主,兰医官让我来侍奉您。」 林予烟看她虽是侍女却谈吐不凡,想是兰医官极为看重的,便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 林予烟宛然一笑,看了眼隔壁的院子,又问道「这隔壁是谁家?」 黄衣轻笑「是宁远侯府,这祥莲街里只有两户人家,一户是咱们楚王府,一户就是宁远侯府了。」 林予烟记起,楚钰跟她说,宁远侯府李夫人与她母妃关系甚好,原来是真的。 「红烛,你去街市李家铺子买些绿豆酥来,咱们去宁远候府拜访一下。」 林予烟縴手轻抚海棠花瓣,目光淡然,不等红烛应声,一旁的黄衣笑道「府中便有糕点,虽是不及李家铺子的精緻,味道却也是极好的,我这就去取来一盒,拿给郡主。」 红烛面露笑意,看着林予烟,只见她点头,黄衣快步离去了。 「郡主,宁远候府怕是不喜咱们去,宁远候与咱们齐国公可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呢。」 林予烟垂眸,淡然道「就算心中不喜,面上的客套还是有的。」 若是以往,莫不要说是死对头,就连与齐国公关系甚密的府宅邀她前去她都是不愿的,而如今却要主动去宁远候府拜访,是她自己的心结。 红烛听到这话显然有些吃惊,她跟着林予烟这几年自是知道她最厌烦那些假客套,看着她向府院门口走去,便紧跟着。 宁远候府的偏门紧挨着楚王府,而正门却离楚王府有一里远,门前两只兇悍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夕阳的红晕打过来,多了丝柔和,门前的大红灯笼像是已经燃起般通红透彻,而那通红之中赫然于上四个大字:宁远候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此时宁远候府大门敞开,门口处的老伯正坐在那里眯着眼听一旁的孩童给他讲学堂的趣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展颜,黄衣走上前,告知嘉秀郡主前来拜访凤姨娘,老伯抬起眼皮看了看林予烟,便去通报了。 而在不远处的红漆檀木过道里,宁舒已看到了林予烟,她快步走来,带有一丝不满,傲慢中却又有一丝忌惮「原来你是嘉秀郡主。」 林予烟自第一眼在寺庙后院见到她时便极为不喜,遇事时胆小哭泣,无事时又是无礼傲慢。 见林予烟不回话,宁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轻出口气「跟我走吧,毕竟你也是帮了我们,我带你去见我娘。」 红烛撇了撇嘴,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只见林予烟目光在院中四处游荡,格外出神,低声道「郡主。」 林予烟轻应了声「走吧。」 来到凤姨娘院中,眼前瞬时敞亮许多,院中不仅有需几人才能环抱的古槐,主房右侧还种了许多李子树,如今正是结满果子的时节,青紫色的李子压满枝头,一旁是一把已成朽木的鞦韆,不知是何原因还在那傲然的挂立着,走在前面的宁舒回头看林予烟盯着李子树瞧,露出一抹笑意「那几颗李子树本是要砍了的,不过结果倒是结的勤奋,便留着了。」 一旁的红烛忍不住说着「多好的李子树啊。」 走进凤姨娘的房间,里面布置的格外素静,与凤姨娘整个人都透着不相符的气息,她的面部罩着面纱,露出的部分极为憔悴,一双细长的眼睛透出红肿,显然她是哭肿了眼,而她面对绑匪时那般镇定自若,女子为之在意的容貌如同性命,林予烟看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楚钰的面容。 凤姨娘瞧着林予烟,虽面纱遮挡了神色,可她漆黑的瞳孔却透出一股冰冷的厌弃,淡声说着「你是林序的女儿,我们宁家几代战功赫赫,最看重风骨,嘉秀郡主此来何事啊?」 林予烟早已习惯了这些明里暗里的诋毁,轻笑道「听闻凤姨娘的脸伤的极重,我便来看您,我们齐国公府帝皇赏赐过不少珍稀药材,若是有用得到的,便让下人给送来。」 凤姨娘瞳孔怒睁,那面纱下的脸已怒的扭曲,牙齿上下狠狠绷着,自从李夫人去世后,皇城世家都看在当今皇后的面子上称她一声凤夫人,她心中一直充满恨意的也正是宁远候府世代定下的规矩她无法成为正室,林予烟的一句凤姨娘让她怒色满面。 凤姨娘的神色林予烟都瞧在眼里,面容依旧平和,露出点点笑意,一旁的宁舒瞪着林予烟,怒道「宦官的女儿没娘养果真是没教养。」 「舒儿。」凤姨娘怒喊一声,宁舒的话勾起了她藏于心底的秘密,在城外木屋内只是一眼她便惊了,心底翻涌出前尘旧事,虽然当年她只有十四五岁,如今容貌已然变了许多,可还是能一眼便认出她。 可是那个小贱人不是跟她那贱人母亲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吗,尸骨无存,怎会又出现在皇城中,还成了林序的女儿,她本有疑虑,不愿意相信,世间或许就有长相相似的人呢,可是刚才她的言语,一举一动都与曾经的宁念一般无二。 正当凤姨娘头绪混乱之时,有一人走进了屋内,步履沉重,身上自有一股杀伐果断之气涌在四周,他面色黑沉,径直走向林予烟与宁舒处。 啪-- 一声极亮的掴掌声响彻在安静的屋内,众人都惊呆了,面露疑色瞧着他,只见宁远候宁全怒气直入眉梢,眼中透出凶光,略显黑黝的皮肤被夕阳的光晕打的泛着红,他落于半空的手掌微微颤了颤,深出口气,才将手臂收了回来。 宁舒哇的一声大哭出声,一双手抱着脸颊,眼含泪水不解又委屈的盯着宁全,哭喊道「爹爹。」 宁全不去看她,淡声道「回你院中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宁舒委屈的泪水直掉,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凤姨娘,只是一向最护宁舒的凤姨娘竟是无奈的沖她摇了摇头,宁舒只好委屈的离开。 宁全的目光落在林予烟身上,只见林予烟面色从容,适才的事情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林予烟看着宁全,「见过宁远候。」 宁全转过身去,双手背于身后,粗犷的声音冷冷说道「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宁远候府,想必,你爹爹齐国公林序也不愿意你来此。」 「打扰了,宁远候。」 林予烟轻声应答,便转身离开,宁全望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即目光又狠厉的看向凤姨娘,只是冷哼一声,便也转身离去。 凤姨娘听到宁全的话,心底是喜悦的,不管那个林予烟到底是不是宁念,只要宁远候不愿意认她,她就不是宁念。 林予烟刚走出宁远候府,思绪正如乱麻,红烛在身旁轻声道「郡主,楚王......」 林予烟抬头望去,楚钰就站在十米开外处,他一身锦衣华服,明显是刚从皇宫中出来,眉目含笑,赫然玉立,看到林予烟走出,他走上前来,林予烟正要见礼,被他制止,淡声道「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身后的红烛与黄衣相视而笑,心中所想不约而同,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对佳人。 林予烟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楚王殿下说过的话可还当真?」 「嗯?」楚钰眼角看向她,疑惑道。 「你说,要娶宁家嫡次女与我作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林予烟声音轻柔,不带一丝情绪,平静的说着。 楚钰眉头蹙起,轻嘆口气,欲言又止,不觉间手握拳状。 见楚钰不语,林予烟扭过头去看他,轻笑道「是我不该这般问,楚王殿下说过的话岂有不作数的道理,还望楚王能......」 不等林予烟说完,楚钰淡声道「那日你未言语,我便已自己做了主,侧妃已有人选,若是你觉得与宁霜有眼缘,我拖皇太后给她物色个好人家就是了。」 林予烟看楚钰的脸上竟有一丝囧色,她露出一抹笑意,看来,楚钰是不打算拉宁远候了。 将要走至楚王府时,林予烟便好奇的问了句「不知侧妃是哪家小姐?」 她这般问纯属无心,只是想知道日后要与谁家小姐朝夕相处罢了,若是个性子温婉的或许能合得来,若是性子跋扈的,便只好留些距离,安然相处。 楚钰瞧着她,正不知拿谁家姑娘来垫背,这时从楚王府走出一女子,极为谦逊有礼道「见过楚王,嘉秀郡主。」 林予烟低声道「原来是顾家小姐。」 楚钰面色暗沉,只好不语。 顾妍是顾秉的妹妹,是顾太傅年近六十才有的小女儿,所以顾妍虽是歌妓所出,却因顾太傅的疼爱在顾家独受恩宠,就连嫡出的哥哥姐姐都处处谦让着她。 顾妍身着一袭红衣,生的格外媚色,身形高挑,笑声道「听闻兰妃娘娘医术了得,我近几日总是食不下咽,正好来拜访一番。」 「嗯。」楚钰轻嗯了声,便往府里走去。 顾妍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随后冲着他的背影盈盈一笑,本以为今日来见不到他了,果真上天还是垂怜她,在门口遇上了。 夜色皎洁,繁星满天,林予烟坐在屋内圆桌旁,一手托腮一手拿书聚精会神的看着,用过晚饭后,她便坐在那里了,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愣是没有挪动一下,披散的长髮垂落在肩上,映着烛火的光格外亮丽,一身粉衣薄纱乖巧俏丽,手中的纸张翻页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旁的红烛给她添了茶,关怀道「郡主,早些歇着吧。」 林予烟稍稍挪动了下手肘,柔声道「你若是累了便歇吧,我躺下也是难以入睡,不如多看会书,明日好帮兰医官整理药材。」 红烛捂嘴偷笑,被林予烟看了一眼,便乖乖的去一旁歇着了。 次日一早,林予烟穿了身月白色长袍,淡静素雅,肤色白净,犹如不染尘世的九天仙女,来到兰医官院中时,院中已有药童在那左右奔波,端着满满一筐玉蜀黍,正搬去竹板上晾晒, 一筐重物在她手中如同一团棉花般轻盈,林予菸嘴角轻扬,这般大力气的女子她倒是第一次见,红烛看的呆了神,喃喃道「好大的力气。」 林予烟走上前,帮着将掉落在竹板下的玉蜀黍捡起,轻笑道「姑娘好力气,我若是能如你这般便好了。」 药童抬眼看她,嗤的一声笑了,看有人羡慕自己的力气,爽朗道「你这副柔弱模样怕是拿一颗玉蜀黍都会累,哪能干我这般重活。」 林予烟见她不是扭捏之人,不服气的上下看了看她「力气都是练出来的。」 这时,兰医官从屋内走出,面带笑意「阿亭,这是齐国公府的嘉秀郡主,今日你便教她磨玉蜀黍。」 林予烟见礼,兰医官点头应了下便又回屋去了。 倒是阿亭,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你就是帝皇赐婚的王妃啊。」 -------------------- 第9章 天书 林予烟敛了敛心神,轻笑了下,扯开话题拿起一颗玉蜀黍问道「这要如何磨?」 「啊 这,先拿这个给推下来。」阿亭缓过神来,一双水灵的眼睛一直在林予烟身上游动。 林予烟拿起一旁的铁锥,不知如何操作,只是将铁锥放在玉蜀黍上面,做往下推的动作,阿亭贊同的点头,林予烟便露笑颜,尝试着去推。 阿亭的目光却还是一直在林予烟身上,她听林予烟的名字听得多了,便格外的好奇,如今见到了活人在面前,自然是要多看几眼的。 林予烟感受到她的目光,温和道「我看你没多大年纪。」 阿亭回道「十七了。」 林予烟看她虽是粗布素衣,髮丝盘起,不做任何修饰,却颇有容貌,有股特别的气质在身上,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工。 阿亭也拿起玉蜀黍,动作利落且熟练,一串一串的犹如机器般川着,笑道「你别急,这得慢慢来,要是着急了,定是会弄伤手的。」 「嗯。」林予烟乖巧的点头,红烛见林予烟竟还真干起了杂活,便也坐在一旁忙活起来。 晨起的光清冷而不热烈,不知不觉间太阳就已慢慢挪动位置,照在金黄透亮的玉蜀黍上面,玉蜀黍须泛着暗红色,几人挪动位置,来到古槐树下,藏在太阳照不见的地方,只有点点金光透过枝叶打到身上,舒适而和谐。 在一起待了几个时辰,红烛便扯开了话匣子,好奇的问阿亭「你在兰妃娘娘这做帮工一天能拿多少银子,想必定是比在其他家要多的。」 阿亭的面色突然变得难看,手中拿着的锥子慢下来,不过片刻后,她又面带笑意,爽朗道「没有银子,兰医官于我来说就像阿娘一般,我在楚王府已有好些年了。」 「啊?你不是楚王府僱佣的人啊。」红烛明显吃惊了,看阿亭的穿着怎么也不像是一直在楚王府待了几年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自然不是,我可是还跟过楚王一起出征打仗呢,在边疆,我给他们做饭吃。」 林予烟在一旁听着红烛与阿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是解闷,平日里在齐国公府不是在看书,就是玉娘与红烛给她讲话本听,都不如听她们毫无忌惮的聊天有意思。 只是昨夜依旧噩梦缠身,这个时候便有些困得睁不开眼,她极力让自己强撑着,认真听着她们两个人讲些奇奇怪怪的事。 树叶的影子一点点移动,直到消失不见。 第二日的太阳依旧在东边升起,西方落下,亘古不变,忙碌的日子总是会过得快一些,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乐子。 已有数十日,林予烟日日都在强迫自己忙碌着,食量确实比之前好了些,把红烛给高兴坏了。 她的气色也比之前看起来好上许多,多亏了兰医官的药,往日里她若是不愿意喝药,都会让红烛瞒着玉娘偷偷倒掉,而这些日子,她一顿不差的全都喝了,只为一件事,让身子硬朗起来,查清自己与宁远侯府究竟有什么关系。 楚钰只在前几日她喝药的时候送来了桂花蜜,后来林予烟就再没见过他了,听阿亭说楚钰奉旨管辖太平县的神机营,林序自那日离开后也没有再来过楚王府,而离帝皇的赐婚只剩一月了。 午间休憩后,林予烟正准备去兰医官院中,红烛急匆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林予烟轻拍她的背嵴,直到她能喘上气,急促道「郡主,不好了,今日一早楚王殿下被帝皇身边的常守军带走了。」 「可知是为何事?」林予烟心中生疑,今日早起的事为何她与兰医官都不知晓。 红烛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知道。」 林予烟顿了顿,朝着兰医官的院落走去。 将要走至院中,听到有话语声传来,林予烟驻足而立,站于白墙边的绿幔下向院内望去,院中站着的有十人左右,分为两列,整齐有礼,看那统一的服饰,上好的衣料便知来人的身份地位极高,随身侍奉的侍女穿戴如此不凡,林予烟透过侍女站立的缝隙往里瞧,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转身而去,神色沉重的对红烛道「你速去齐国公府,就问爹爹如何做。」 红烛虽一头雾水,却也从林予烟的脸上看出了紧急,急忙小跑而去。 林予烟回到院中,虽面容沉静,心中却有些慌乱,皇后竟亲自来了,楚钰究竟犯了什么罪,在这个时候皇后亲自来楚王府,适才看皇后的面容显然一副训斥兰医官的模样。 林予烟这般想着,眼前突然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树影斑驳,投下月色,来回的颠簸晃得人头晕脑胀,林予烟迷濛的醒来,被人扛在身上,除了沉重的脚步声只能听到不知名的鸟鸣和背着她的人粗重的唿吸声。 一男子浑厚的声音说道「大哥,我们当真不杀了她,上面下的命令可是……」 背着林予烟的男子训斥道「杀不得,咱们将她卖了换些银子就说杀了。」 「可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等下打折她一条腿就是了,她逃不了。」 两个男子走了约莫着有一个时辰,时而像是在走山路,时而又步伐轻快,走至一块平地处,噗通一声,林予烟被扔在地上,其中一个男子弯下腰,望着她「大小姐,你要留左腿还是右腿?」 林予烟下意识的撤了撤身子,那男子生的五大三粗,一双圆眼,脸上长满了大胡茬,目露凶光的盯着她。 林予烟淡声道「我有银子,你们放了我,我定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你们。」 大鬍子哈哈大笑「看来你早就醒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家小姐有的是银子,不过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留你条性命已经不错了。」 林予烟试图坐起身,眼角的光如猎豹般机敏,迅速的扫荡一遍周围,确定这片树林周围的事物,她扬起脸看着另外一名男子,说道「你们从楚王府将我带走,我知你们不杀我,是忌惮楚王,可即使你们只是打折了我的腿,楚王也定不会饶了你们。」 另一矮个男子冷笑一声「我们干的就是这生意,脑袋本就是拴在裤腰带上。」说着,他抽出身上的大刀走向林予烟,月光打在刀柄上,散发着清冷的光,林予烟咽了咽口水,双手紧抓在地上,漆黑的眼眸紧盯着举刀那人。 随着刀起刀落,林予烟用尽全身力气迅速翻转身去,那两个男子明显惊了,没想到她如此柔弱的身姿竟能如此迅速的躲开。 林予烟从身上取出一枚点红玉,站起身子,高高举起,喘着重气道「这枚玉佩是蛮族贡品,拿上它可保你们一世衣食无忧,尽情享乐。」 那两个男子的目光都被点红玉吸引过去,只见小小的一枚玉佩在月光下通体透红,格外晶亮剔透,林予烟见二人动了心,脸上却显出了杀意,不等那二人说话,她紧接着道「这玉佩是一对雌雄的,只有合体才有价,你们既然是为皇宫中的人办事,自然知道贡品都是成双成对的,另一枚在皇城祥瑞街东北角一处宅院里,有专人看管,你们让我离开,我不会回皇城的,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会给看管之人写信,你们到时候去取就是了。」 大胡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信半疑道「你一个大小姐不回皇城?」 「对,不回,你们都知道楚王是个暴戾杀人不眨眼的人,我根本不愿嫁给他,一直想逃,却没有机会。」林予烟毫不含煳的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见那二人还是犹豫不决,林予烟又扯下脖中带着的玉坠,「这枚玉坠可就不值钱了……」 说罢,她用尽全力将点红玉与玉坠扔向前方,随即转身向适才看好的有灯火光亮的地方跑去,大胡茬冲着矮个大喊「你去追她,我去找玉坠。」 矮个子下意识的追林予烟,没跑两步便停了下来,转过身去也去找寻点红玉,笑道「大哥,这黑夜里不好找,我跟你一起。」 大胡茬与矮个子各怀心思,在月色中找寻着点红玉。 林予菸头也不回的跑着,直到确定那两个人没有追来,她才停下大口喘着气,将散乱的头髮向后笼去,继续向远处烛火点点的地方奔去。 皎洁的月色照在一条弯曲却平整的小路上,两旁繁茂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路边各色的野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般净澈纯洁,林予烟不知在何时跑丢了一只鞋子,白皙的玉足磨出了血,自小到大还从未如此匆忙的奔跑过,水绿色裙摆上沾满了泥土,秀髮凌乱的四处飘散着,明亮的眼眸在夜色中如星光般亮堂,周围的一切都是那般陌生,不知通往皇城的路在哪里。 将要走进村子里的时候,她已经筋疲力尽,再提不起一丝精神来,虚弱的身子一点点向前挪动,眼中出现一道火光在向这边移动,她下意识的警惕,直到那人走近,林予烟从一旁的草丛里走出,无力道「这位大哥,救救我。」 男子身瘦如柴,一副老实人模样,一只手挑着烛火,另一只手提着刚从河里打来的鱼,一双细长眼上下打量了林予烟一番。 来到男子的住处,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正站在门口,看见自己儿子收网回来,兴奋道「阿行。」 她先看到了网里还在跳动着鱼儿,随后才看到的林予烟,跟阿行对了个眼神,便带着林予烟清洗了番。 妇人眉眼带笑,忍不住的咯咯笑,开口便是「儿啊,你好福气,白捡了个女人回来。」 正拿毛巾擦手的林予烟勐地怔了征,难不成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她温和有礼道「大娘,我定过亲的,只是迷了路借宿一宿,明日一早便走。」说着,林予烟摘下自己的镶金耳坠递给妇人,「辛苦您了。」 妇人并不接她递过来的东西,目光扫视着她,「你也看见了,我儿这样貌不好找女人,如今就差个媳妇了,你就来了,你看看,这就是天意啊。」妇人兴奋的说着,还抬头望了眼天。 林予烟实在没有力气再逃走,看到这所院子虽是简朴,家里用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便打算吓他们一番,兴许可以躲过今晚,正在此时,突然从门口处闯进来一个身形极为灵敏的人一闪而过,来到林予烟与妇人面前,迅速的沖林予烟眨了眨眼,又看向妇人「大娘,欺负人家一个姑娘做什么,她手中的这对镶金耳坠能换到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呢。」 妇人的目光流转到林予烟手中,眼眸转了转,又看了眼那男子,「你这毛小子怎么知道,我现在就想给我家阿行找个媳妇。」 男子鄙视一笑,压低声音道「大娘,她可不是普通女子,你别忘了,咱们村里还有皇城来的官兵呢。」 男子一句话吓得妇人面色难看,一把抓过林予烟手中的耳坠,淡声道「这就算我儿救了你的回报。」 男子笑看着林予烟「跟我走吧,我不会害你的。」 林予烟在男子与妇人言语时已将这个男子打量了一番,他瘦长的个子,脸上带有一股桀骜,又有一丝儒雅在身上,林予烟看了眼妇人,这里定是不能待的,便沖男子点头。 走在一条平坦的路上,男子带有笑意的声腔道「他们都喊我小璟,你也这般喊吧。」 林予烟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下去,柔弱无力的问道「你家还有多远?」 小璟轻笑,用手指了指「吶,前面那座竹屋就是了。」 待坐在屋内,喝了口水后,林予烟问道「你适才说有皇城的官兵在这里?」 小璟拿起一块烧饼撕成两半,边递给林予烟边说道「是啊,今日一早就有好多官兵来这里,说是在村口处石碑下挖出了类似「河图洛书」的东西。」 「嗯?」 小璟坐在林予烟一旁,津津有味的嚼着发硬的烧饼,继续说道「里面有两份天书,一份上面写着太子楚踉是天赐明君,一份上面写着三皇子楚钰是灾星,需除之。」 -------------------- 「河图洛书」出自《尚书》、《易传》。 第10章 伪造 林予烟眉头轻挑,眼眸低垂,手中的烧饼被她握紧,原来如此,楚钰被帝皇身边的常守军带走竟是因为一份天书,只是这伪造天书的人也太过愚蠢了,竟如此直白的表明了自己心中所想,她认真严肃的看着小璟,冷冷道「如此机密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小璟轻笑「这方圆十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诶,漂亮姐姐,你适才如何从那两个恶人那里逃走的我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予烟眉头轻蹙,极快的扫视了他一眼,小璟继续道「我之所以没有救你,是因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那大胡茬生的那般强壮,我打不过他。」 林予烟看此人极为聪明伶俐,质问道「那你现在帮我是有什么目的,你尽管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小璟将手中的烧饼直接抛起,于空中抛出极为顺滑的抛物线,「那我可就说了,我呢,有一桩冤案要告,奈何官官相护,求告无门,你既然认识楚王,身份定也尊贵,我想让你帮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林予烟瞧着他,不语。 小璟又道「你放心,绝不是有违仁义道德之事。」 「我累了,待明日早起,你再与我说吧。」 林予烟并非不愿扯进官司中,而确实是累了,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再言语了。 第二日一早,林予烟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是她从未有过的奢求,昨晚虽做了噩梦,后来却是睡得很沉,她又闭上双眼,嘴角露出笑意,能踏实睡一觉太过来之不易。 起身后,她简单收拾了下,走出房间时,小璟已准备好了白粥小菜,正坐在那里等她,见林予烟脸上多了血色,不似昨晚那般惨白,笑道「漂亮姐姐,你昨晚都没吃东西,我特意煮了粥,快来吃。」 林予烟坐下,拿起木勺吃了口白粥,温和道「我叫林予烟。」 小璟带有笑意的声调迅速响起「林姐姐。」 林予烟不禁笑了,「我愿意帮你,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事需要你帮我。」 「林姐姐你说。」 「我想去村口挖出天书的地方去看看。」 「可,可那里围满了官兵。」小璟一脸为难的说着。 林予烟认真的瞧着他「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小璟邪魅一笑,将碗中的白粥喝了个干净,「林姐姐不仅人生的美,还如此聪慧。」 林予烟垂眸轻笑,将碗中的白粥用了大半,想到楚钰被常守军带走,爹爹此刻定是十分忧心,不过,如此以天意取巧的事楚钰竟会被算计? 平乐村属太平县酒花镇管辖,是个极为偏远的水乡村,只有十几户人家在此居住,靠打渔为生。 四面环水,唯有一条小路通往皇城,就是林予烟昨夜走过的那条路,她与小璟午后在村子里四下看了看,待到酉时,便手拿渔具向村口处走去。 晚霞灿鸿,水光潋滟,路两旁的水草足足到人胸口处那般旺盛,小璟走在前面,扭头看着林予烟「林姐姐,你信吗?」 「嗯?」林予烟手拿一只破烂的渔网,正瞧着被夕阳染红的湖面。 「就是天书,你信这是上天给的指示吗?」 林予烟轻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淡声道「我信天意,不信这所谓的天书。」 其实林予烟信的是人,她了解太子楚踉,他心底虽不坏,却不会是一个为民谋福的帝皇,而楚钰,她不知道。 二人走至村口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只有夕阳余晖打在两旁的白杨树上,林予烟与小璟丢掉手中的渔具,趴在翠绿的草丛中,望着围满石碑处的官兵,林予烟眼角余光看着小璟,只见他不知何时从怀中拿出了一布袋发黄的粉末,拔去眼前的碧草,将黄色粉末倒在地上,正在用引火器点燃,她低声道「这是什么?」 「迷药。」 林予烟迟疑了下,欲言又止,昨日小璟便让她心生疑虑,虽是用的招数下三滥了些,不过对付这些皇城里的官兵倒是有用。 那黄色粉末点燃后飘出的烟却是极轻极细的,很难被发现,小璟从怀中掏出一块麻布捂住口鼻,又递给林予烟一块,从怀中取物之时兴许是急了些,只听啪一声,有东西掉落在身下。 小璟急忙捡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林予烟却瞥见了他手中之物。 以小璟的速度林予烟是看不到掉落之物的,可那掉落之物于她来说太过熟悉,在昏黑的夜色中又是那般刺眼。 林予烟面色淡然,轻声道「所以,昨日以你的体力本该在我之前回到村子,却在我已经到了大娘家才到,是去寻我扔给那两个绑匪的点红玉了?」 小璟尴尬一笑,难为情道「我听你说这东西挺值钱的,想着怎么能给那两个绑匪呢,我就去给你寻了来。」 说着,小璟将点红玉递给林予烟,神色极为真诚,林予烟瞧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枚点红玉上,沉思片刻,抬起眼眸,道「既然你喜欢便送你了。」 「啊……」小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些结结巴巴道「这,这么值钱的东西,真,真送给我了?」 「嗯。」林予烟轻轻点头。 小璟兴奋之余,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疑惑道「可林姐姐,你不是说这玉是一对,单个不值钱吗?」 「我骗那两个绑匪的,点红玉仅有一只,所以才会价值千金。」 小璟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将点红玉揣进怀中。 林予烟之所以敢骗那两个绑匪,说他们为宫中之人办事定是知道贡品都是成对的,是因为那两个绑匪根本不了解贡品,宫中的人要害她,是不会自己下手的,这两个绑匪定是经过好几番人找来的,之所以不敢杀她,一是想捞些银子,二是他们是在楚王府中将她带走的。 可是究竟是谁要害她,她却思绪很乱,敢让人趁楚王不在,兰医官被困在皇后那时将她带走,定不是一般人。 黄色粉末燃烧殆尽,石碑处笔挺站立着的十几个官兵齐刷刷的躺在了地上,林予烟与小璟迅速穿过草丛,来到天书所在之处,只见那不过是个一人高的深坑,下面已开始浸出水来,清澈的映出他们的面容,林予烟低声道「走吧。」 「啊?」小璟不解的望着她「就这,就看一眼就走了?」 「嗯。」 林予烟转身向路边走去,突然之间,脚底却踩到了硬物,昨日夜里她的脚磨出了好几个水泡,适才踩那一下,只觉得疼痛入心,她下意识的抬起脚去看,却是一块象牙白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她弯腰捡起,思绪混乱,见小璟走来,迅速将白玉放进袖袋中。 刚回过神来,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又迅速出现在小璟身前,不过剎那间,手中的长剑已落在小璟的脖颈,怒目而视。 小璟惊魂未定,呆愣在那里,下意识的举起双手,随即现出颤颤巍巍的声音「大侠饶命,饶命,有话好好说……」 林予烟在夜色中瞧着这人,极为熟悉,她见过他两面,这个人是楚钰的贴身侍卫,名为楚晚。 林予烟疾步上前,纤细的手掌拉住小璟,对楚晚道「他不是坏人。」 楚晚迟疑了下,将手中的剑缓慢收回,随即向林予烟行礼,满眼愧疚道「殿下让我暗中保护你,昨日有人在府中鬼鬼祟祟将我支开,所以……」 林予烟漆黑的眼眸扫视了他一眼,楚钰竟派自己的贴身侍卫保护自己,她顿了顿「无事。」 楚晚又道「您不用担心,殿下他没事的。」 林予烟轻笑,楚钰倒是把自己看的挺重要,她虽有过担心,却不过是瞬间,因为她根本不信楚钰会被算计,只是若想将太子与皇后打压,助楚钰得皇权,这次机会也绝对不可放过。 三人回到小璟院中,林予烟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口,望着正收拾渔具的小璟,轻声道「小璟,我需要一块破旧的牛皮,还有一张古老的草纸。」 小璟整理渔具的手停了下来,不解道「林姐姐,破旧的牛皮兴许我能给你找来,可古老的草纸可没地方寻。」 「不用寻,你去镇上买些草纸,要最差最糙的那种,然后再买些艾草。」 林予烟神色淡然,很是认真,小璟是个极机灵的人,笑道「都听林姐姐的。」说罢,他神色又暗了下来,轻声如蚊虫发出的嘤嘤声道「我这家里,没有银子……」 不等林予烟说什么,楚晚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直接扔向小璟,小璟身子一跃,接好银子就出了门。 楚晚试探的问「郡主,你打算做什么?」 林予烟淡声道「伪造天书。」 楚晚面色一惊,向前挪动了步子,急切道「郡主不可,若是被发现伪造天书,那可是欺君之罪。」 林予烟站起身,一双杏眼明亮如辰盯着楚晚,认真道「之前那两份天书是谁做的?」 楚晚心中一颤,露出难色,沉默片刻,他沙哑的声音道「郡主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 「楚晚,我不会害楚王的。」 楚晚凝眉,深出口气,低声道「是皇后,这些年凤家被皇后提拔起来,越来越嚣张跋扈,殿下接管了太平县神机营,皇后开始忌惮,便用民间之术试图让帝皇除去殿下。」 「那你为何说楚王无事呢?」 -------------------- 第11章 计成 「因为此事帝皇是知道的,帝皇猜准了将神机营交给殿下后,皇后定会让凤家的人除去殿下,如此帝皇便能以陷害皇子的罪名整顿凤家,而又不会牵扯出太子,同时也是在告诉凤家,不可野心太大。」 林予烟眉眼含疑,原来是帝皇利用自己的儿子整顿朝堂呢,可是楚钰甘心被帝皇利用是他了解自己的父皇,既然了解,他就不会什么都不做。 林予烟心头一转,想起了那枚象牙白玉,从袖袋中取出递给楚晚,语气坚定的说道「所以,楚王既要帮帝皇打压凤家,又要将此事与太子扯上关系?」 象牙白玉赫然在楚晚眼前,他接过林予烟手中白玉,犹疑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殿下心中所想,可殿下定是不愿郡主扯进此事中,先前他向帝皇求娶郡主已惹得帝皇不悦,疑心他与齐国公。 那象牙白玉是太子楚踉的随身之物,长佩在他腰间,而如今出现在了石碑前,帝皇那么疼爱太子,若是这枚象牙白玉被交上去,不知他要如何处置太子。 林予烟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淡声道「你且拿去,至于这枚象牙白玉如何出现在帝皇面前听你主子的。」 楚晚点头,随即他又面色焦急道「郡主,天书伪造不得,殿下也定是不同意你这般做。」 林予烟唇角微扬,心中暗道,楚钰同不同意是他的事,跟我无关。 「你放心吧,我伪造的天书帝皇不会怪罪的。」 见林予烟神色坚定,面色从容,楚晚只好不语。 …… 晨光朦胧,罩着远处,昨夜小璟回来时已进子时,林予烟忙活了许久才歇下,一连这两日虽是累了些,倒也是比平日里更精神了。 早起,小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条鱼,炖了些鱼汤,笑意满面格外殷勤道「林姐姐,喝鱼汤。」 平日里闻不得鱼腥味的林予烟倒是喝的惯,刚喝完了一碗,小璟极有眼力见的又要给她盛,被林予烟急忙制止了,「小璟,我吃不了那么多。」 小璟拿起汤勺的手怔了征,垂眼看她,无奈说道「林姐姐,你身子这般柔弱,得多吃些才是。」 不等林予烟再说什么,楚晚从远处走来,面色红润,眼圈发黑,显然他一晚上都没有休息,楚晚行礼道「帝皇今日一早已下旨放了殿下,并派宁远侯与殿下一同查探是谁伪造天书,陷害的楚王殿下。」 林予烟轻嗯了声,本就在意外之中,用楚王打压凤家,又要带上宁远侯,帝皇的心思果真深不可测,常守军将楚钰带走,也不过是让凤家以为得手,放松警惕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小璟扬眉一笑「林姐姐,我们不去看看?」 「不急。」 待用完了饭,三人来到村口处,此时这里已围满了人,男女老少拥拥挤挤你推我一下,我挤你一下,都想凑近了看,不止有平乐村的人还有周边两个村子里喜爱看热闹的,一大早都来了。 只见楚钰一袭暗红色点黑长袍站在石碑前,神色凝重,剑眉微蹙,身上自带一股神秘的高贵,周边布满杀伐之气。 他身旁站着的宁远侯宁全,正绕着石碑来回踱步,面色难看,突然他圆眼微睁,停了下来,弯下略粗重的背,从脚下的草丛中捡起了沾满泥土的象牙玉佩,顿时,脸上现出一抹恐慌,紧握在手中,向楚钰走去,只见二人低语了片刻,楚钰浑厚有力的声音沖官兵喊道「这两日可有人靠近这里?」 一名身材雄壮的官兵快步走来,面容红润,极有精神,「回楚王殿下,我等奉命看守,无人靠近。」 小璟与林予烟站在外围,瞧着这一切,小璟凑在林予烟耳畔低声道「我的迷药可让他们睡了一宿,你看,多精神。」 这时,有官兵将一壮硕的中年男子带到楚钰面前,那男子急忙跪下,不敢抬头,楚钰冷声道「与我说说。」 中年男子跪在那里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我前天一大早上山收捕兽夹,却在山中捡了一袋银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心中不安,便想着将银子藏起来,我就想到了村口的石碑,打算在这里挖个洞,然后,然后就挖出来了天书……」 中年男子说完,伸出手臂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依旧垂着头不敢去看楚钰。 只见楚钰轻嗯了声,便有官兵走来将他带走了。 这时小璟灵活的身子直接挤在最前面,朝着宁远侯大喊「这位大人,你适才捡起的是什么啊?」 宁远侯望了楚钰一眼,随即又看向小璟「无用之物。」 小璟继续道「给我们看看。」 这时一旁的村民们也都开始应和,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啊,给我们看看,不是说要以民为重吗?」 邻里乡间之人最喜热闹,平日里大家互开玩笑,东家长李家短的,如今有了关于皇家的热闹,便更是想要看一看,反正这么多人一起呢,还能都定了罪不成。 宁远侯无奈,眼看着众人要吵嚷起来,楚钰只是不语,他便拿出手中象牙玉佩,高举于空,这时有读书人惊讶的说道「象牙玉佩,这不是当今太子的随身之物吗……」 宁远侯轻嘆口气,好巧不巧,目光正落于那一人高的洞中,从他那个角度去看,正好能看到洞底浸出的水里露出了一角牛皮,他紧皱眉头,身子下意识的走上前,急忙道「来人,来人……」 有官兵急忙走来,跳进洞中,将一只牛皮纸从水中取出递给宁远侯,宁远侯一只手抬起欲要打开,却又停了下来,将牛皮纸递向楚钰。 楚钰只是轻轻一翻,那牛皮瞬间就如同碎屑般掉了一块,显然这是块久远的牛皮,因为浸了水所以断裂开了,楚钰取出里面裹着的发黄腥臭的草纸,震声念道「帝皇万寿,海晏河清,后世敬仰,然艮山运同国运。」 小璟带头喊道「帝皇万寿,海晏河清,受后世敬仰,然艮山运同国运。」 众人也跟着喊。 这时有一年迈的老人从挡着的官兵身下弯腰走来,跪在地上,因牙齿脱落而有些混胡不清的声调说道「这是平乐村祖先留下来的啊。」 说着老人仰天长嘆,泪水顺着满脸褶皱流下来,其他平乐村的人也都在交头接耳,这时一中年妇人披散着乱发,眼神无光,嘿嘿笑着朝这边走来,众人见状,急忙给她让开,只见她走上前,哈哈笑了一阵,突然正经道「是百年前祖先留下来的,天意,天意啊。」 说完,这妇人疯了一般向远处跑去,没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有官兵要去追,收了林予烟镶金耳坠的大娘喊道「没用的,她都疯傻了十几年了。」 林予烟在人群中静静瞧着这一切,小璟做的很不错,这份伪造的天书虽不是天衣无缝,却不会被帝皇治罪,因为没有人会拒绝天意的认可,就算是帝皇也一样。 众人都在赞扬当今帝皇,更是对这天意极为敬畏,这份敬畏不久就会传遍整个皇城,没有人会说它是伪造的。 林予烟抬眸,透过人群,楚钰正盯着她看,她垂下眼眸,随后转身而去。 人群逐渐散去,三三两两,依旧喋喋不休,林予烟来到一片浅水处,随手扯了根草叶,在手指尖来回摆动,她望着水面,自己虽然曾掉落水中险些丢了性命却并不怕水,所以曾掉落水中是谎言,是无人告知她又无法证明的谎言。 这时小璟小跑跟上来,兴奋的喊着「林姐姐,林姐姐。」 林予烟迴转过头,只见小璟站在身后,而小璟的身后是楚晚,他站在一架绿绸金丝马车旁,林予烟将手中草叶丢掉,向马车处走去。 小璟极为兴奋,一脚踏上马车,刚掀开布帘却整个人怔在了那里,身子向后撤了撤,又直接退了下来,面色难看的看着林予烟,「林姐姐,我走着去皇城。」 林予烟看向楚晚,只见他会意点头,林予烟踩着脚蹬正要伸手去掀布帘,里面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先她一步扯开布帘,林予烟看了眼楚钰,垂下眼眸,走进车轿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她坐在楚钰对面,心中倒是不解,他常年在外征战,怎么做到肤色比女子还要白皙的,难不成边疆不似皇城中人想的那般环境恶劣。 林予烟沉思着,她是极不愿意见楚钰的,此时的她垂在肩上的乌髮有些毛躁,身上的衣物也只是小璟从家里的老柜子里翻出来的粗布衣,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极不舒服的草鞋,感受到楚钰的目光,林予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眼去看他,只见楚钰的面色温和,眼眸中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薄润的唇轻轻扬起。 她想或许是此次天书之事极合楚钰心意,所以他才会如此难掩喜悦吧。 而只有楚钰知道,他从她的眉眼间看到了她的寿命增长了一岁,变为了二十一岁,所以她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多了一年,或许是母妃的药起了作用,他心中兴奋道。 -------------------- 第12章 大婚 楚钰低头,望见了林予烟脚上的草鞋,草鞋里是她磨得通红的玉足,楚钰眉头蹙起,漆黑如墨的眼眸透出一股怜惜,他望着林予烟,一双极有利的手臂将她的裙摆托起,让她的双脚放在他膝上,林予烟一双明亮的眼眸露出一丝慌乱,想要撤开,可楚钰的手紧握着她的脚踝,使她动惮不得,她白皙的脸颊透出绯红,眼眸低垂,轻声道「殿下,这般不妥……」 楚钰并不答话,将草鞋轻轻从她脚上脱下,如同手握晨起的露珠般,格外认真且温柔,他低沉有力的声音说着「脚底的水泡都已经磨破了。」 林予烟抬眸瞧着他,看到他的脸上有着与他这个人极不相符的温柔,心中困惑,低声道「不疼。」 楚钰从怀中取出一只黑金葫芦瓶,正要将消炎止痛的药膏倒在手中却突然停了下来,刺拉一声--,他将自己的衣角撕下一块平整的棉布,将药膏抹在棉布上轻轻擦拭水泡破裂的地方。 林予烟眉眼蹙起,一股透心的疼意袭上来,为了不让楚钰看到,她强忍着,面色从容,可额间却冒出了密集的汗珠,本来一直走着路是不觉得痛的,如今歇了下来便开始散发痛意。 楚钰瞧了她一眼,「痛便喊出来。」 「不痛。」 楚钰怔了征,虽然她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却一直不会变,他垂下眼眸,轻轻擦拭着药膏,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淡声说着「那两个绑匪死了。」 林予烟低垂的长睫颤动了下,虽然知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可是心中还是一惊。 她轻声道「如今太子被扯进来,帝皇会如何做?」 楚钰虽低着头,林予烟却看到他眉头动了动,楚钰冷冷道「父皇只是想为太子日后继承皇权,不会被凤家掌权,为他最疼爱的儿子打压凤家势力罢了,既然太子被牵扯进来,父皇或许会为了给个交代小做惩处,或许会为了太子杀掉所有见过象牙白玉的人。」 林予烟身子微微颤动,帝皇竟会为了太子杀掉那么多人?她不敢相信,只是楚钰的话语是那般坚定有力,冷漠淡然。 楚钰继续道「不过,父皇是信天意的,所以凤家才敢用这种招数,如今有了现在这份天书,又有那么多人证实,他不会杀了那些村民的。」 「若是没有这份天书呢?」林予烟想知道楚钰真的会为了打压太子搭上这么多的性命吗。 楚钰抬眸看她,自是明白她此言何意,轻笑了声「我自是有办法让父皇不得不惩处太子。」 「如此一来,凤家必是会乖乖认罪保全太子。」林予烟喃喃低语,离得那般近的楚钰也才刚刚听到。 楚钰擦完了药膏,林予烟迅速将双手收回,自然垂立着,脸颊上多了丝愠恼,极力将双脚掩于裙摆下,却奈何小璟给她找来的衣裙却只到脚踝处,适才楚钰给她擦药膏时,她虽不自在却并没有这般窘迫,如今只觉得气恼,且不说与楚钰的婚事是帝皇所赐无法退掉,就算是有办法退,如今她也已没有后路可走。 这时楚钰拿起一旁的靠枕放在她脚下,随后扭转过头静静望着帘外,林予烟将双脚放在靠枕上,软绵如云的靠枕将她的双脚沉在里面,很是舒适,她抬眸看向楚钰,一束暖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着月白色的光晕,如月色般淡然,美好。 马车行了有半个时辰,林予烟纤细的手腕垂下,轻搭着额头,困意袭来,她掀开车帘,试图吹一吹外面的风,来消散困意,这时她才发现马车前进的极慢,如同在遛马一般,她放下一旁的车帘,将入口处的帘子掀开,楚晚与小璟坐在那里悠闲的驾着马车,林予烟轻声道「楚晚,为何走的如此慢?」 楚晚愣了愣神,目光朝楚钰看去,随后笑道「这里路面多不平整,便走的慢些。」 林予烟若有所思的点头,望了眼地面,又道「我已失踪了好几日,爹爹定是极坏了,我想尽快回到皇城。」 楚晚不自在的笑了笑,林予烟看向一旁的楚钰「殿下可是受不得颠簸?」 楚钰望了眼楚晚,楚晚示意,马车很快便奔驰着前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入了皇城。 楚王府前,红烛与黄衣看到有马车驶来,急忙赶上前,却不敢靠近,直到楚钰从马车中出来,红烛才按奈不住的想要向前,却见楚钰站在车帘处,望着帘内,林予烟宛然轻笑「我自己可以走的。」 楚钰笑瞧着她,「那药膏极为珍贵,你若是再穿上那草鞋,就浪费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说罢,不等林予烟再言语,楚钰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她从车轿中抱出,林予烟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将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感觉到不妥时,便又一点点松开。 她柔弱的身子窝在楚钰怀中,能感受到他的唿吸声,林予烟垂下眼眸,脸颊绯红,只觉得楚钰的臂膀极为宽大,让她感到踏实。 来到林予烟房里,屋内已被乌沉木的香气瀰漫,红烛一路小跑跟在楚钰身后,直到快走进屋里被黄衣一把拉住,红烛不解的望着黄衣,只见黄衣沖她眨了眨眼,灵动的眸子又向房间里望了望,红烛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站在那里,还是想要进去看看郡主。 楚钰将林予烟放在床榻上,一双明亮如辰的眼眸望着她,林予烟在碰到他的目光后转过了脸,楚钰轻笑了声,「好好歇着。」 待楚钰离去,红烛疾步走进屋内,蹲在林予烟床前,瞬时红了眼,「郡主,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林予烟轻嘆口气,面带愁容「好了,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红烛红着眼狠狠点头,站起身正要离去,林予烟突然道「红烛。」 「嗯?怎么了郡主?」 看到林予烟望着自己的手臂,红烛急忙将手臂藏在身后,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林予烟示意她走过来,红烛却站在原地,始终没有挪动步子,林予烟眼眸中透出清冷的光,低声道「谁干的?」 「我,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见林予烟紧盯着自己,坚定而冰冷,红烛又道「是老爷。」 林予烟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之前她曾偷跑出去过,也做过不少惹爹爹生气的事,他从来没有处罚过红烛,而这次…… 林予烟沐浴完,换上了干净衣物,回到房间时却看到楚钰的黑金葫芦药瓶在桌子上耀眼的摆放着,黄衣见林予烟望着那药瓶,笑道「郡主,殿下让人送来的,说是你沐浴后涂上它歇上一两日就会好了。」 「嗯。」 林予烟倚在床榻,红烛给她上了药,她轻闭双眼,过了片刻,突然睁开了来,问黄衣道「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少年呢?」 黄衣只是愣了一瞬,随即便道「已给他安排房间住下,郡主放心。」 林予烟松了口气,闭目而憩。 末伏已过,天气渐凉了些,林予烟的胃口也好些了,不似酷暑时一天才只用些白粥,她的脚本来第二日便已不疼了,却足足歇了一周才出门,这期间,兰医官曾来看过她两次,林序在她回来的当晚也来了,林予烟极为想念他,所以那日林序便将她接回了齐国公府,于林予烟而言,自她失去记忆后,最亲近的人便是林序了,只是她本有意试探一下林序为何会如此重罚红烛,却被林序搪塞过去了。 待一周后,林予烟打算着从齐国公府去兰医官那里帮忙,可宫中尚衣局的刚走,司礼局的人便紧跟着来了,足足一周的时间,才将七夕日的大婚事宜准备妥当。 阿亭来找林予烟解闷时说起那日,皇后娘娘不过就是来找兰医官给她瞧瞧身子,其余的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兰医官向来不喜皇后,没有待她殷勤,所以便是林予烟看到皇后在训斥兰医官,阿亭也说帝皇处置了凤家,也处置了太子,将太子关了一月禁闭,并让他抄写经书,好沉心去燥,那么贵重的象牙白玉都能给弄丢了,林予烟听到这时不禁笑了,好一个玉佩弄丢了。 林予烟这几日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望着窗外的月色,想了许多,那日将她带走的人虽然楚钰不说是谁指使的,但她心里也有了数。 爹爹最受帝皇信任,又是每日陪在帝皇身边的人,皇后怎会眼睁睁看着爹爹倒向楚王这边,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楚王无法与齐国公结亲,所以便只有除掉她,可皇后虽有忌惮,却也知道不过区区一个郡主,帝皇是不会为了此事与她大动干戈的。 如今,还有三日便要大婚,林予烟坐在院中,白皙的手掌托腮静静坐着,如同一副恬淡温宜的画像,过了片刻,她扭转头看向一旁正在浇花的红烛,淡声道「小璟呢?」 红烛脱口而出,「他又去街市上玩闹了吧。」 红烛话音刚落,小璟迈着轻快的步子朝林予烟走来,手中还拿着李家铺子的桂花糕,他笑道「林姐姐,都怪我去的晚了,桂花绿豆糕已经卖空了,只有桂花糕了,你尝尝,还热乎着呢。」 林予烟瞧着他永远都是笑意的面容,也跟着笑了,「我正寻你呢,这么久了,我一直不得空,你说吧,要让我怎么帮你?」 小璟扬了扬眉,迟疑了片刻,不自然的笑了笑,「林姐姐,其实,我一直求告无门,所告知人正是齐国公林序。」 -------------------- 第13章 大婚二 林予烟拿糕点的手怔了征,眼眸中闪过疑色,随即她又恢復从容淡然,「那日那两个绑匪本是要将我卖了换些银子,他们要卖给的人就是你吧。」 小璟明显没有猜到林予烟会这般说,迟疑了片刻,尴尬的点了点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予烟轻笑「谁会大半夜的跑到一片荒林中偷听人说话,所以你是知道他们要卖的人是齐国公的女儿,所以才会去买。」 「不,不……」小璟急忙摇头,「我不知道你是齐国公的女儿,我只知道是个郡主,本想着买个郡主,待生米煮成熟饭后自然会帮我讨回公道,却没想到你是楚王府的人,我便死了这条心,想着讨好你,或许你能帮我……」小璟说着,话音一点点低沉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那你说说,你要告齐国公什么?」 林予烟面容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温和的问小璟。 小璟没有想到林予烟知道他要告的人是林序不但没有发怒将他赶出去,还依然想要听他说起此事,他迟疑了片刻,神色变得难看,目露凶光,冷冷道「告他抛妻弃子,毒害我娘。」 林予烟轻敲石桌的手指停了下来,恬静的面容变得严肃,厉声道「你要知道你说的话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不能有一点虚假。」 小璟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神情急躁,「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 「好了。」林予烟打断了他的话。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红烛早已提着木桶去了别处,阳光透过枝叶打在石桌上,林予烟白皙的手指又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 「小璟,你知道的,你告不赢,就算震雷司愿意办理,也不过是会定为家宅私事解决,我想知道,你要的是一个什么结果?」 小璟顿了顿,林予烟所说他又怎么会没有想过,他想要的不过是林序的道歉,悔过与悽惨的下场。 「我,我想让他跟我娘道歉,想看他为他所做的事忏悔。」 林予烟心中松了口气,「那你在齐国公府住了这么久,为何不跟他自报身份呢说明一切呢?」 「若是我说明了,他会留我性命吗?」小璟面色沉重,极为严肃的问道。 林予烟不禁笑了,小璟还是把爹爹想的太简单了,「若你所说不假,那么爹爹怎会不认得你呢,不然你以为你每次的求告无门都是那些官员太坏了吗。」 小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林序早就知道他,也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 他试探的问林予烟「你是让我主动找他?」 林予烟不假思索的点头。 小璟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思绪烦乱。 林予烟着实没有想到小璟要告的竟是爹爹,若他所说是真,那么在了解小璟身世的同时是不是也可以找到自己的身世呢,这些年,她不止一次问林序,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每次林序都会含煳过去,如今小璟若是爹爹的儿子,那么她与小璟会不会是同一个阿娘,爹爹又为何一直不认小璟,让他流落在外呢? 这般想着,林予烟脑海中出现了宁远侯府几个大字,上次她去宁远侯府时,府中的一切确实很熟悉,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予烟轻声问道「你阿娘,她,还在世吗?」 小璟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片刻后,他低沉的声音说道「那日在村口石碑处,疯了的那女人就是我娘。」 林予烟心中一惊,原来如此,她本是一直好奇小璟是如何让一个疯了十几年的女人去作证的,原来那是他阿娘。 林予烟只听玉娘说起过,爹爹曾有家室,后来为了他年少时便爱慕的女子入了宫,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不知是玉娘不肯说还是真的不知道。 小璟从林予烟那里离开后,并没有去林序处,而是待在屋子里一直没出门,直到三日后,七夕佳节,楚王与嘉秀郡主大婚,他才又来到林予烟这里。 太子因大婚在即,帝皇解了他的禁足,于七夕日这天,周太师嫡孙女周玉瑶与太子楚踉,嘉秀郡主与楚王楚钰于皇家别苑举办婚仪,满朝官员与家眷皆到此,如此两位皇子同时迎娶正妃,这般热闹,已是多年未有了。 皇家别苑外车水马龙,各色豪华车马琳琅满目,拥挤不堪,好不容易走进别苑内,却更是人潮拥挤,三五成群,难得的热闹,别苑内每隔十米处便站有一位官兵,机警的眸子扫视着四周。 待所有人都来到天心湖边落座,空中响起了烟火,响彻而炫丽,天心湖中两条铺满花瓣的长道格外耀眼,帝皇帝后坐于远处天心湖上方俯视着众人。 随着一声钟响,四位新人从天心湖外走上铺满花瓣的走道,林予烟一袭红衣绣着金丝俏梅,杏眼如辰,冰肌玉骨,容颜俏丽,华贵尊仪,轻柔身姿气若幽兰,手拿镶金玉扇遮面,髮髻之上,鎏金翠玉步摇左右摇摆,发出叮噹的清脆声,楚钰走在她身旁,眼角余光瞥向她,面露笑意,而另一边走道之上的太子楚踉的目光也在有意无意的望着这边,面色极为难看。 天心湖下的众人都看的呆了眼,如此热闹,着实难见,天心湖上方的帝皇掩饰不住的笑意,不住的点头,皇后的目光却一直在太子的身上,瞥见他没出息的朝林予烟看去,露出一抹厌弃之色,实在是想不明白周太师之女哪里差那宦官之女了。 拜完天地,行完祖制,帝皇亲自为太子与楚王正衣襟,众人欢声笑语,饮酒用餐,太子妃与楚王妃被送去帝皇亲赐的别院内。 林予烟端坐在屋内,手举团扇遮面,屋内寂静无声,屋外时而有脚步声传来,不知过了几时,林予烟手举的有些疲累,杏眸轻扫,见屋外极为安静,便放下了团扇,站起身来,活动身骨,这一身嫁衣整整套了十来层,加之髮髻上的髮饰着实是沉重。 桌上摆着的是一个竹篾编制的箩筐,上面盖有一块红布,林予烟心生好奇,便掀开一角瞧了瞧,里面竟是一块纯白棉布,她想起司礼局的嬷嬷所言,便急忙又给盖上,面颊绯红晕染开来,转过身去,绣花的真丝被褥上散落着红枣、花生、桂圆,林予烟随手拿起一个花生,在手中无趣的摆弄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窗外越来越暗,太阳隐去,院中的榕树如伞盖般遮挡着夕阳的最后一抹炫丽,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林予烟轻嘆口气,便又拿起团扇身姿端正的坐于床前。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院中的榕树发出沙沙声,透过窗户传进来,皎洁的月色突然暗淡了,风声四起,林予烟突然想起,今日是七夕,往年七夕都是要下雨的,那是牛郎织女相思的眼泪,看来今日也是有雨的,此时,她倒是想去到院中找一处葡萄架,坐在下面偷偷瞧牛郎织女都在说些什么,只是现在的她只能就这么端坐着,等待着一个她并不爱慕的郎君。 林予烟这般想着,院中传来了雨打窗的声音,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着,她宛然轻笑,拿开团扇,正要去打开窗户去瞧一眼,却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又急忙端坐于床前。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愿,便是楚王殿下可要多饮些酒,最好是烂醉如痴。 听到雕花木门发出吱呀声,林予烟心中竟慌了起来,说不出的紧迫之感,直到楚钰走到她面前,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屋内只点燃了一盏灯,格外昏暗,一直熏着的乌沉木让人格外舒适,楚钰垂眸,满眼笑意看着端坐在那里的林予烟,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举着团扇的手紧握,一点点挪动,直到握紧团扇,拿放到一旁,林予烟垂眸,面如凝脂,朱唇红润,娇面窈姿。 楚钰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白玉酒瓶倒了两杯,又走至林予烟身前,将酒递在她面前,林予烟迟疑了下,接过楚钰手中的酒杯,杏眸轻抬,目光与楚钰相对,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楚钰明显没有烂醉如泥,甚至是很清醒。 她缓慢站起身,髮髻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楚钰与她靠的极近,林予烟心中慌乱,一口饮下合欢酒。 楚钰眼中有难掩的欢喜,前世,他错过了她,在他不顾一切去帝皇那里求旨娶她时,却得到了她去世的消息…… 而这一世,终于能将她捧在手心,藏在心间,让前世的遗憾在这一世抹平…… 楚钰随手褪去身上沉重的外衣,使得林予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楚钰怔了下,嘴角露出一抹邪笑,轻声道「怎么,王妃要侍奉我解衣?」 林予烟急忙应道「没有。」 她垂下眼眸,只觉得脸颊发烫,屋内乌沉木的气息已不似平日里那般让人清凉舒爽,只觉得沉闷。 楚钰将外衣挂于一侧,将屋内其余的灯火都点燃了,瞬时,昏暗沉闷的房间里亮堂起来,也让人舒适许多。 -------------------- 第14章 游湖 楚钰温柔的说道「饿了吧,我已经吩咐宫女去拿些可口的小菜来。」 被楚钰这般一说,林予烟确实感觉到飢肠辘辘,不过却也没有太多想要进食的欲望,她杏眸含水,望着窗外又探出头的月亮。 楚钰知她心思,眉头微挑,不禁摇头道「这身服饰如此繁重,快褪去换上平日里的罗裙。」说着,楚钰走上前,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发间,将林予烟乌髮之中的金银玉翠数十件一点点取下,直到只剩一支红翠珊瑚,他的嘴角才露出笑意。 林予烟瞬时觉得头顶如同卸去千万斤重,轻出了口气,打算将身上沉重的服饰也换下来,却迟疑了片刻,望了眼楚钰,柔声道「殿下,我要换衣服了。」 楚钰眉眼含笑,轻嗯了声,便出了房门,将门带上时,他又迴转过头来,「我在院中等你,今日七夕,皇城天街上定是很热闹。」 林予烟怔了片刻,楚钰这是要带她去皇城天街?她不敢相信的轻拍了下额头,又用白皙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脸。 确定是真的后,她便褪去身上裹得一层又一层的衣料,换上一袭红衣轻纱裙,瞬时觉得身上少了一个自己般,严肃庄重的面容露出温和笑意,若是能出去到皇城天街逛一逛是极好的,往年这个时候她都会与兰韵一起去凑热闹,只是也有好些日子没有与兰韵闲聊了。 这般想着,林予烟推开屋门,楚钰不知何时穿了件墨蓝色长衫,背影如画,仰头瞧着天上的圆月。 听到雕花木门发出声音,他迴转头来,眼眸含笑望着林予烟,有一瞬间,林予烟心中如同被一块石子砸中一般,突然同情起楚钰,同为帝皇的儿子,帝皇却格外宠爱太子,在他未取得战功之前,只是与母妃住在祥莲街的一处院落,更是受人冷眼。 林予烟知道这种滋味,虽然那些人是在背后诋毁她,可她依然记在了心中,想要一雪前耻,告诉他们宦官之女依然可以得到至高权力,不然,她也不会在太子接近她的时候假心假意与他定情。 楚钰挪动稳健的步子,轻声道「走吧。」 皇城天街向来是最繁华热闹的,一年到头来不止是年俗节日里热闹,平日里也都是灯火通明,彻夜欢颂,偌大的皇城,世家公子、富家商贾都会在这里寻乐子,眼前一座座灯红如火的四角红漆灰瓦阁楼传出清脆悦耳的歌声,潺潺如流水漫入心间,阁楼四角高高悬挂着四盏有一人高的大红灯笼,将月色衬的都暗淡了下来。 楚钰与林予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今日七夕,这天街之中多了许多女子,比平日里的暗沉之色多了些俏丽的色彩,男男女女并肩而行,男子儒雅,女子含羞,七夕佳节,果真是促成姻缘的良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糖葫芦了,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糖人了,糖人,不沾牙的糖人,七夕节必吃的糖人咯……」 「公子,小姐,过来看一看,可以阻断银河的红线,一人一条,白头到老……」 街市上的小贩像是内心卯足了劲要比个嗓门大似的,你一言我一句,声势越来越强,路过的公子小姐倒是都咯咯地笑了,也愿意去照顾这些生意。 楚钰侧转头望着林予烟,「等我一下。」 林予烟温顺的点头,不过片刻时间,楚钰便拿着油纸包裹着蜜饯银杏走来,「尝一尝。」 林予烟试探的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这是她第一次吃蜜饯,以前总觉得太过甜腻,不过这银杏特殊的香气将这甜腻给压了下去,味道倒是很不错。 不远处妄心湖上的桥面上聚满了人,听快步赶去的人说那里有牛郎织女的戏台子,还有情话大比拼的游戏,赢了的人是有奖的。 林予烟与楚钰来到妄心湖旁,人潮攒动,根本望不到戏台子,林予烟看到远处有人在妄心湖里放花灯许愿,杏眸如辰望着楚钰,「殿下可要去放花灯?」 楚钰难得看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欢喜,转身看向身旁贩卖花灯的小贩,「这些,我全要了。」说着,他将一块银子递给小贩,惊得小贩睁直了眼,张大嘴巴,迟迟没有说出话来,只顾着不停的点头。 「诶,买这么多做什么?许愿多了便不灵验了。」 楚钰眉头轻扬,露出一抹笑意,「我以为,多放些花灯,才不会被上天落下。」 一旁的小贩回过神来,也附和着说,「是啊,姑娘,公子说的是。」 林予烟望了眼小贩身旁整整摆放了厚厚一摞的花灯,牙齿轻咬下唇,略显俏皮道「我只想放一盏。」 楚钰望了眼小贩,淡声道「拿两盏来。」 小贩手脚利落的取了两盏花灯递在楚钰手中,满眼笑意道「公子小姐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妄心湖是皇城天街中最热闹的地方,靠近妄心桥的地方摆满了花灯,楚钰与林予烟顺着妄心湖边一排高大的柳树向湖中心凉亭处走去,待到一处花灯极少之地才停下了脚步。 花灯内心被篝火燃起,粉红色花瓣泛着淡黄,与烛火之光交相唿应,林予烟刚许过心愿正要将花灯放入湖中,却见楚钰的花灯已经飘在那里,她仰头略显疑惑的望了他一眼,随即又回过头来将自己的花灯轻放在湖面上。 「可要游船?」楚钰轻声询问她。 林予烟正要答话,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女子的喊叫声,她思绪被沖乱,朝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湖边木船中有三个人的身影,两个身材高大的应是男子,而那瘦弱娇小的应是适才发出喊声的女子。 而在岸边还有一女子垂头站立着,一动不动,应是那女子的侍女。 林予烟平日里并不爱管人闲事,她眼眸低垂,心中略显不安,随即又朝那船中望了一眼,抬眸看向楚钰,眼中似有求助的怜意,楚钰望了眼那木船,船头高悬红烛,在灯火的映衬下能看到船中的一应布置,极为奢华。 他将林予烟纤细的手握在掌心,朝着木船处走去。 此时妄心湖旁有稀松的行人走过,勾着头去瞧这艘靠在岸边的豪华船只,却漠不关心的又离去,此处的淡漠与远处妄心桥上的喧闹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走近船只处,只听船中传来一男子发狠的声音,「你矫情什么?我这是害你吗,你若是跟了凤小公子,是你的福分。」 女子轻柔的声音似如虫鸣,柔柔糯糯,「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若是爹爹知道……」女子的话语被男子狠戾的声音打断,「拿爹爹威胁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没用。」 说着,男子用力拉着女子就要走进船舱内,此时船舱内的凤小公子满眼不悦的饮着酒,并不瞧他们。 楚钰停下脚步,厉声道「船中是何人?」 男子紧拉女子的手松了松,因着夜色,此处又僻静了些,他没好气道「滚开,别给老子多管闲事。」 不过瞬间,那男子突然啪嗒一声跪在船板上,被他抓着的女子急忙撤开了身子,弱小的身姿如同生了翅膀一般一跃落在湖边,虽是险些跌了个踉跄却还是站稳了身子。 林予烟在看到女子面容时,心中惊惑,这女子竟是宁霜,所以跪在船板上的男子是凤姨娘的儿子宁风。 这时听到外面动静的凤小公子走出船舱,面容愠恼,拉起跪在那里的宁风,随即望向楚钰,凤小公子怔了下,可脸上神色却并无畏惧,迟疑了片刻,他才行礼道「楚王殿下。」 楚钰面色如常,淡漠决然,「本王无意经过这里,想是扰了凤小公子雅兴。」 凤小公子急忙躬身,道「凤展不敢。」 说着,楚钰的目光落在宁风身上,宁风此时垂头站在那里,双腿已经在微微打颤,凤展转身望着宁风,怒骂道「混帐,楚王殿下都不识得。」 林予烟瞧着宁风的眼中露出了同情,他虽是庶出,好歹也是宁远侯的儿子,竟被凤小公子用了混帐二字,看来宁远侯的风骨他是一点都没有继承。 宁风扑通一声又跪在船板上,颤颤巍巍道「宁风有错,冒犯了楚王殿下。」 楚钰并未瞧他,沖凤展问道「我记得你已有正妻,也已纳了两房妾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凤展低垂的眼眸露出狠色,心中只道,楚钰你不过是有了战功,帝皇一时赏识罢了,我可是凤家的人,有皇后和太子殿下在呢…… 不等凤展回话,一声清脆洪亮的声音传来,「三弟怎会在这里?」 楚钰转身瞧去,眉头微蹙,随着那人走近,二人互相见礼,「皇兄也有此雅兴来游湖。」 其他人也都行礼,「见过昇王殿下。」 昇王一袭白衣,颇有儒者书生之气,因身子弱,所以常年待在自己宫殿中,极少出门,所以众人渐渐都将这位皇子给忽略掉了。 他看着楚钰,又瞧了眼楚钰身后的林予烟,轻笑道「如此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三弟竟带着王妃来游湖,真不知你是无趣之人还是颇有情趣。」 楚钰轻笑,「让皇兄见笑了。」 昇王满面笑容,格外温雅,让人瞧着如沐春风,他淡淡道,「三弟与王妃尽可离去,至于这位宁姑娘,我亲自送她回宁远侯府。」 林予烟瞧着昇王,看来适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有劳皇兄了。」 -------------------- 第15章 身世 楚钰与林予烟漫步在妄心湖边,林予烟轻声问道「今日大婚,帝皇特意赐了别院,我们偷偷出来,昇王殿下会不会……」 「不会。」 楚钰的话语坚定有力,林予烟放下心来,又继续道「凤尚书都已入了狱,凤展竟还如此玩闹,凤家果真是仗着皇后与太子横行霸道。」 楚钰笑看着她,「凤尚书早晚会出来的,父皇本也就没打算将事做绝,只是打压一番罢了。」 …… 夜色渐深,妄心桥上的演出也已结束,街道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数不尽的酒楼与风月场所依旧歌舞昇平,欢声笑语,楚钰看到林予烟面容带有忧愁,问道「你在担心宁霜?」 林予烟回过神来,轻嗯了声。 「放心吧,这件事,只有宁远侯能解决,他虽然宠惯凤姨娘,却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宁霜是他的女儿,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楚钰与林予烟走至桥边,楚晚已驾了马车等候,回到别院时,是从一条林予烟不知道的小路进去的,并未有任何人发现。 回到房间,屋内烛火已被人灭的只剩一盏,床榻之上的红枣桂圆也已被收了起来,皇太后派来听房的嬷嬷已在院中等候多时,知晓楚钰带着林予烟离开别苑时她便迈着臃肿的身子去向皇太后通报了,皇太后倒是不急不躁的笑了,严词说她,你就在那院中等着就是了。 楚钰刚踏进院中时就已发现了她,想到皇太后此举,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回到屋中时,林予烟只是站在方桌旁,神色阴晴不定,眼中透出淡淡哀愁,话语明明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沉默了片刻,她皓齿轻咬下唇,深吸了口气,柔弱的声音软软糯糯,格外低沉,「殿下,我,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侍……」 「哦。」不等林予烟说完,楚钰醇厚的声音应了声。 随即,他又说道「给本王宽衣。」 林予烟杏眸如辰望着楚钰,他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她瞧不懂的神色,不知他是何意,她脚步轻移直至楚钰跟前,楚钰从容自若的张开双臂,垂眼瞧着她,林予烟纤细的手指将他腰间的鞶带解开,面容羞红,待她要将他的外衣褪去时,楚钰却突然向后退了一步,褪去外衣放在了一旁,淡声道「夜色深了,歇息吧。」 林予烟望了眼床榻,净澈的双眸又不解的看着楚钰,以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楚钰见她此刻却是一点都不镇定,往日里的淡然都已不见,如一只娇柔的兔子机警又惹人怜惜。 他凑近林予烟耳畔轻声道「紧张什么,你不是身子不适吗,难不成是在骗我?」 林予烟心头一颤,目光与楚钰相对,脸颊绯红,跃过楚钰走至床边,乖巧的褪去鞋袜,扯来被褥,将自己圈在里侧,闭目而憩,不去看站在那里的楚钰。 楚钰将屋内燃着的最后一盏灯火吹灭,瞬时,屋内暗了下来,只有皎洁的月光打进来,他躺在林予烟身侧,瞧了眼窗外,一个宽大的人影映在窗前,脸贴着窗纸,楚钰伸手扯上轻纱绿幔,轻轻晃动床板,凑在林予烟耳边轻声道「诶,发出些动静来。」 林予烟睁开双眸,长睫闪动,顺着楚钰的目光向外望去,纱帘遮挡了人影,但她听司礼局的嬷嬷教导过,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可她迟疑了好一会,却怎么也模仿不来,楚钰望着她脸色急的通红,抿唇轻笑,本不愿再逗她,拿起被褥要给她盖好,林予烟却过于机警身子又往里缩了缩,柔声道「楚钰,你,干什么。」 楚钰扬眉,将被子给她盖好,半躺的身子望着她,一点点靠近,林予烟面色愠恼,「楚钰,你,你……」 楚钰轻笑「就像这样,让门外的嬷嬷听一听。」 林予烟明白过来楚钰在逗自己,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夜色清明,月色皎洁,夜间又飘了阵细雨,清晨院中的植物上都泛着晶莹的露珠,净澈翠绿,生机灼灼,那棵古榕树的叶子上还不停的垂落着雨滴。 林予烟与楚钰梳洗后便一同前往帝皇居住的静心殿,此时,地面上的鹅卵石坑坑洼洼的全是积攒的浅水,楚钰紧握着林予烟的手腕,陪她慢步而行。 来到静心殿时,太子与周玉瑶已经请过安坐在一旁了,楚钰与林予烟请过安后,便也一同坐下用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帝皇正身坐在那里,天子威仪不怒自威,他瞥了眼太子,清了清嗓子道「你母后身子如何不是了?」 太子面色恐慌,回道「母后她一手操持这场大婚,昨日婚仪结束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帝皇深出了口气,眉头微皱,淡声道「用膳吧。」 林予烟望了眼坐在帝皇身侧的兰医官,便明白了皇后所犯之病,昨日,帝皇本该与皇后一同留宿静心殿,今日一早皇子们来请安,可帝皇或许是许久未见到兰医官了,便留兰医官在静心殿过夜,冷落了皇后。 用过膳后,太子温和淡然的说着,「三弟,等下我们一同去芳惠殿请安。」 楚钰轻笑着点头。 四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幽深小径处,鸟鸣悦耳,风声静谧,每当太子看向林予烟时,楚钰极力想从林予烟面容上看出如今她对太子到底还有没有情,可是她的面容淡然,温婉如玉,瞧不出任何喜怒。 走至芳惠殿,宫女们正在撤去皇后的早膳,皇后坐于院中一片牡丹花处,摆弄着花瓣上的水珠,直到太子唤了声母后,皇后才悠然迴转身来,露出温和的笑容,毫无病态,四人一同请安,皇后示意身旁的李嬷嬷将她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给两对新人。 林予烟适才看皇后面容,心中生疑,皇后年纪同帝皇相差无几,可她的脸颊却显得格外娇嫩,一点不似她这个年纪应有的。 皇后上下瞧了瞧林予烟与周玉瑶,轻声问道「可喜欢养花?」 周玉瑶笑意盈盈,「母后,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牡丹。」 林予烟宛然轻笑,柔声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偶尔会养些花。」 周玉瑶有些得意的望了眼林予烟,只是这声母后便是她喊不得的。 皇后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们一眼,「这皇家别苑内有一处莲池,开的极盛,一眼望不到边际,我邀了些夫人郡主来赏,你们就留下,一同去吧。」 「是。」 皇家别苑内处处有水,又林木茂盛,所以直到巳时三刻也不觉得闷热,昇王殿下也来到了芳惠殿,见她们要去赏莲,便邀楚钰一同在这院中下棋。 一众夫人郡主一同前往后山莲池,林予烟猜到了凤姨娘会来,宁舒也在。 她无意于赏莲,走在人群之后,突然之间,一个人用手臂碰了她一下,她抬眸看去,是平昌郡主。 平昌冲着林予烟冷哼了声,低声道「那日,你的侍女给我倒得茶水里是不是放了泻药?」 林予烟本以为平昌是要冲她说什么诋毁的话,却不想竟是问那日在周太师家的事,她瞅着平昌,只见平昌眼睛睁得圆圆的,期待着她的回答,便轻笑道「你多虑了,想必是那日你在周太师家吃坏了东西。」 平昌面露尴尬,冷哼了声,正要快步赶上前面的周玉瑶,却又放慢了脚步,转过身来,凑在林予烟耳畔,低声道「诶,你与宁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林予烟怔了下,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平昌,面容淡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平昌轻笑了下,一副骄傲自得的模样,「你瞒不了我,适才我听到凤夫人与皇后娘娘提起你时说到了宁远侯府。」平昌顿了顿,朝前面人群中的皇后看了一眼,又继续道「你招惹了凤姨娘,可有好果子吃了。」 说罢,平昌一袭粉衣快步向前,很快便赶上了周玉瑶的步伐。 林予烟面色难看,凤姨娘那日看她的神色本就不对,若是皇后真的查出来她与宁远侯有关系,那么爹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前些日子,皇后本欲除掉她,阻止楚王与齐国公府联姻,如今凤姨娘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任何端倪都不会被皇后放过的。 林予烟垂头思虑,一个人落在后面,再无暇去赏莲,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扯至一旁树后,不等林予烟回过神来,那人低声道「别说话。」 林予烟望着眼前的太子,面露愠恼,楚踉仰头去望前面的人,直到她们走远,他才看向林予烟,满眼情思,神色黯然。 林予烟的手腕被楚踉握的生疼,她试图抽开手臂,却动弹不得,目露厌色道「太子殿下自重,如今我是楚王妃,与你再无任何干系。」 楚踉这才注意到自己握的她手腕有些发红,急忙松开了来,神色焦急道,「予烟,我是真心喜欢你,是我母后,是她逼着我娶周玉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本要去见你的,却被母后给拦着。」 林予烟轻抚被楚踉握疼的手腕,身子向后退了退,面色难看,淡漠道「予烟蒲柳之姿,才疏学浅,不值得太子殿下如此,还望殿下放过予烟。」 说罢,林予烟转身便要前往莲池处,楚踉急忙道,「我有话对你说,关于齐国公林序……」 -------------------- 第16章 误会 林予烟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来,面色冷淡的望着楚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楚踉望了望四周,不远处有官兵巡逻,他低声道「事情紧要,去那边说。」 说着楚踉朝一处无人居住的院落望去,见林予烟面露疑色,他继续道,「四周都是巡逻的官兵,我只是跟你说紧急之事。」 「嗯。」林予烟灵动的眼眸迅速扫视了四周,随着楚踉走去。 这座院落本是宫女嬷嬷们之前的住处,由于去年有宫女死在了里面,今年便空了,无人敢居住,院中虽有人清扫,却也显得格外荒凉,林予烟停在一棵古槐树下,望着楚踉,「太子殿下请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楚踉又不放心的朝四周望了眼,压低声音道「适才在母后殿中时,平昌说是让我将去年上元节时欠下她的玉竹银笛给她,我便同她去取,听到凤夫人正与母后提起你,还说到宁远侯府,我便让平昌先离开了,凤夫人说你与宁远侯前些年死于大火中的女儿宁念容貌极为相似,因着前些年齐国公只是说他有一个女儿一直养在闺中,她们便怀疑你就是宁念,想在父皇面前告齐国公欺君。」 林予烟望着太子一副着急奋燥的模样,不像有假,她宛然一笑,云淡风轻道,「太子殿下多虑了,世间生的相像之人多之又多,怎能凭凤夫人一句话拿我与一个已经离世的人做比,我曾不止一次见过宁远侯,他从未表露过我与他的女儿相似,所以皇后娘娘尽管去查便是了。」 林予烟一番话说完,楚踉松了口气,面容不再焦躁,淡淡道「那就好,那就好。」 林予烟沖楚踉见礼,心中已思绪繁乱,原来凤姨娘与皇后说了这些,自己当真与宁远侯的女儿生的相像吗? 林予烟轻声道「予烟告辞。」 说罢,林予烟便要转身离开,太子却依旧不肯让她离开,抓住她的衣袖,沉声道「你,你当真一点都不遗憾没能与我成婚吗?」 林予烟在楚踉看不到的地方轻嘆了气,她本以为各自成便不会再提及过往之事,却没想楚踉竟还是个深情之人,她淡淡道「如今说再多都已无用,太子殿下还是好生珍惜眼前人吧。」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怨我没有跟父皇请旨娶你,让你受尽人言。」 林予烟心中有些不耐烦,在这皇家别苑,处处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是楚王妃,与太子殿下在这待了已有好一会,若是再不离开,被人看到又该如何是好。 她温润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耐烦,「太子殿下放心,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便不怨。」 说罢,林予烟再次见礼,欲转身离去,楚踉的声音却又在身后响起,「待我坐上帝位,就……」 不等楚踉将话说完林予烟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周玉瑶与平昌郡主突然出现在院门口,正瞧着她们,不等林予烟说什么,周玉瑶大步走上前,满面怒气,眼眸含恨的紧盯着林予烟,即有嫉妒又有无奈,她心头的怒气翻涌而起,随着手掌扬起,啪一声,直接打在林予烟娇嫩的脸颊上。 而楚踉在听到啪一声后,反应过来,一把将周玉瑶推到在地,下意识的将林予烟护在身侧,林予烟有些猝不及防,她没有想到周玉瑶对她的恨意竟是如此深重,待定了定心神,她退向一旁,离得楚踉远些。 周玉瑶摔倒在地上,仰头委屈的望着楚踉,眼中已满含泪水,小声啜泣着,平昌急忙上前扶起她,愤愤的望着楚踉。 周玉瑶梨花带雨,啜泣个不停,林予烟走上前,凌厉的眼眸紧盯着她,冷冷道「我与太子殿下只是说了几句话,太子妃勿要生疑。」 林予烟本不想这件事闹大,可周玉瑶还是闹到了皇后那里,不知怎的,竟还惊动了帝皇。 静心殿内,帝皇高坐,皇后与兰医官位于两旁,屋内寂静如虚,气氛暗沉,燃着的龙涎香飘来淡淡的泥土香,除了太子、周玉瑶,林予烟与楚钰外,平昌也在,周玉瑶此时已哭红了双眼,依然小声啜泣着,帝皇满眼不耐烦的瞧着她,淡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行礼道「回父皇,儿臣在去后山莲池的路上遇到楚王妃,昨日夜里,太子妃她说最近几日忙于大婚,食欲不振,我曾听齐国公说起楚王妃也曾食不下咽,后来就给医好了,便想着讨教一番,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太子说完,见帝皇不语,他望了眼皇后,希望母后能为他说句话,皇后轻嘆了口气,冷声道「不过是讨教些吃食,为何要去无人的院落?」 太子心中一惊,没想到母后不但没有帮自己言语,却在指责,他迟疑了片刻,「我是当今太子,讨要如何为太子妃开胃着实有些丢人,便请楚王妃移步到一旁。」说罢,太子又道,「平昌她也在,也都看到的,我和楚王妃之间清清白白……」 帝皇略显浑浊的眸子瞧向平昌,淡淡道,「平昌,你说。」 平昌一直低垂着头,这种气氛让她压抑的头晕,听到帝皇问话,她行礼道「回帝皇,我与太子妃去到院中时,太子殿下确实与楚王妃相隔甚远。」 听到平昌这般说,周玉瑶扑通一声跪在松木板上,哭求道「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没有成婚之前太子殿下便与她……」 「闭嘴。」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楚钰厉声道,打断了周玉瑶的话。 楚钰行礼,「父皇,这件事存在过多臆想,儿臣信自己的王妃。」 帝皇的拇指与食指轻捏额头,深嘆口气,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林序,「你怎么看?」 林序面色淡然,轻笑道「老奴不敢多言。」 「你尽管说。」 林序顿了顿,瞧了眼林予烟,又低垂下脑袋,轻声道「小女虽说不上德才兼备,却也是熟读诗书,知晓礼仪。」 林序话语刚落,皇后嘲弄一笑,「这般说,是太子过于纠缠了?」 本来已经无事的局面,只皇后一句话,便又使得帝皇发怒,林予烟心中不解,皇后应是帮着太子才是,如何会陷太子于如此地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她回想起太子的话,或许,是皇后故意说那些话给太子听得,为的就是此时此刻,周玉瑶与平昌明明已经去了莲池,为何又折返回来了呢,只是不知,皇后为何要这般做。 林予烟眼角的余光瞥向楚钰,只见他面色清冷,眼眸低垂望着脚下,整个人如同一座冰雕般没有任何神色。 不等帝皇再说什么,皇后起身,径直走到林予烟身前,鄙夷的瞧着她,充满威仪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呢?」 林予烟长睫垂落,行礼道「太子殿下是天之骄子,并无皇后娘娘所言之事。」 皇后冷哼了声,眼皮怒张,瞳孔中露出愤怒之色,「既然太子没有纠缠你,便是你勾引太子了?」皇后的语调故作扬起,以证实所说为真,又道「在这皇家别苑内,男女处于荒院,女子之德怕是从未记在心上过。」 皇后厉声言语,满是讥讽嘲弄,惊得平昌身子颤了颤,后退了一步,太子满眼急躁,嘴唇张开又合了起来,此时他若是再帮她说话,便更扯不清了,心中只是深深愧疚,怨自己考虑不周。 楚钰深渊般的眼眸望了眼皇后,随即看向林予烟,本是心中怒火燃起,却突然怔在了那里,眼眸露出疑色,此刻,林予烟的眉眼间显出她的寿命,又增长了一岁,只是若隐若现,随着皇后接下来的言语越来越过分,她眉眼间的寿命越发清晰。 楚钰想起上次在平乐村见到她时,寿命便增长了一岁,本以为是母妃煎的药起了作用,原来是她上次被人掳走……所以,只要有人害她,她的寿命就会增加…… 楚钰怔在了那里,心中既痛又喜。 林予烟跪在松木板上,皇后眼中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即看向怔在那里的楚钰,见楚钰面色难看,她以为楚钰是动了怒想要休妻,便想着当众再羞辱她一番,若她真的是宁远侯的女儿,当初她的母亲可没少让凤夫人心中堵闷,皇后轻声道「楚王,这般女子,你要如何处置啊?」 帝皇轻咳了声,沙沉的声音道「皇后。」 帝皇不耐烦的语气使得皇后面色难看,转身望着帝皇,已经年过四旬的女人脸上竟带着一丝娇气,试图让帝皇将此事交给她处置。 可林序站在一旁,帝皇如此看重他,自是不会为了没有真凭实据之事去羞辱她的女儿,若是此事交给皇后处置,这嘉秀郡主日后在皇城可如何见人。 帝皇正要说什么,突然从殿外传来一声极有力的声音,「这么热闹啊!」 皇太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满眼笑意,帝皇站起身走上前,「母后,这正值午时,您怎么来了,若是您有事找儿臣,让李嬷嬷来儿臣自就去了。」 -------------------- 第17章 回府 众人给皇太后行礼,林序早已在帝皇说话时就挪来了一把靠椅,放在皇太后一旁,帝皇扶着皇太后坐下,随后就站在了那里。 皇太后满眼褶皱耷拉着的眼皮露出漆黑的瞳孔,瞧了眼站着的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跪在那里的林予烟与周玉瑶身上,不解的看着帝皇,极为心疼的说着「这是干什么呀,昨日才刚完婚,跪在这里做什么?」 因着林予烟离得皇太后近一些,皇太后将头凑近她看,一副老孩子的可爱模样,「呦呦,这脸怎么了,都红肿了。」随即她冷哼一声,望向楚钰,故作愤怒道「你就这么对你的刚过门妻子?」 一时之间,殿内气氛沉重,帝皇轻嘆口气,「母后,是这些孩子们闹得误会,您就别操心了。」 皇太后笑着哼了声,「你这个做父皇的,不能有偏,那一碗水得端平才不会洒出去。」说着,皇太后瞥了眼皇后,继续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适才李嬷嬷跟我说了,她是在那里看着太子与楚王妃说话的,就怕闹了误会。」 帝皇怔了下,随即沖皇太后笑了笑「既然如此,误会一场,都起来吧。」 有了皇太后的话,帝皇又如此说,再无人敢言语,皇后的脸色黑了下来,满眼怒气。 皇太后笑了笑,抬眼看了下李嬷嬷「取冰来,看这孩子的脸。」 一旁的周玉瑶低垂着脑袋,很是不自在,看到皇太后如此看得起林予烟,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眸中含着泪水正要博得皇太后的怜惜,只见皇太后正瞧着她,「这孩子,快别哭了,你是周太师的孙女,又是太子妃,哭哭啼啼的怎么能行,等下去我那里,我新得的一对玉葫芦与你倒是很般配。」 听到皇太后此言,周玉瑶瞬时笑了,眼角的泪珠都还挂着。 李嬷嬷虽是身材臃肿,腿脚确是极为利落,很快便取了冰来,正要递给林予烟,却被楚钰接了过来,楚钰淡声道「皇奶奶,父皇,我带王妃先行离开。」 「去吧,去吧。」皇太后笑眼盈盈,瞧着他们,待他们离去,她没好气的瞧了眼楚踉。 二人刚走出静心殿,午时的光炙烈刺眼,被园中遮天蔽日的枝叶遮挡,投下点点金光,楚钰停下脚步,将手中拿着的冰轻柔的贴在她脸上,清冷的目光瞥向一旁,并不看她。 林予烟想与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是自己的夫君,应是要跟他解释一下的,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此事,自己若是主动解释,反倒是心中有鬼,若是他同周玉瑶一般不愿意信,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可楚钰只是给她敷脸颊消肿,沉默不语,林予烟想起适才皇后为难自己时,楚钰并未有任何言语,看来已心生芥蒂,她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柔声道「我与太子殿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我知道。」不等林予烟说完,楚钰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厌倦,似乎一点都不想听她提起此事。 林予烟轻嘆口气,心中只是暗道,你知道什么? 而此时的楚钰前世记忆涌上心头,她曾冰冷狠绝的对他说,木朗哥哥与我自小定亲,太子殿下可助我得到权利报血海深仇,你能给我什么,楚钰,我不想看到你。 待冰化为水,楚钰与林予烟一同出了皇家别苑,回到了楚王府。 之前林予烟与兰医官居住的地方是楚王府的前院,回到院中时,林予烟下意识的往之前的房间走去,却被楚钰拉住手腕,林予烟才反应过来,如今她的寝殿是在后院。 林予烟是第一次来到后院,转过一片竹林,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地,看着一旁的布置,应是楚钰练剑的地方,从空旷处一直走至一道红漆柏木长廊,两侧种了许多松柏,长廊的尽头是一座宫殿,有侍女在屋内整理书籍,清扫灰尘。 林予烟本以为这便是寝殿,楚钰又带着她从鱼池一旁的石子路走过,瞬间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亮,这里一座柏木雕花清新淡雅的小院,院中摆满了洁白如玉的琼花,在靠近围墙的地方种了几棵李子树,果子已所剩无几,古榕树下一张方桌,上面摆着白玉杯盏,一旁的炉子上滚着热水。 玉娘从屋内走出,看到林予烟,急忙笑意盈盈道「王爷,姑娘……不对,是王妃。」 红烛也从屋内走出行礼,楚钰转头看向林予烟,轻声道「我让她们按照你的习惯都布置好了,我想着玉娘侍奉你时间久了,便让她也来了,还安排了两个侍女侍奉。」 「谢殿下关怀。」 楚钰看着她,欲言又止,随即深出了口气,淡淡道「午后太阳毒辣,小憩会吧。」 说完,楚钰顿了顿,转身向外面的书房走去。 红烛迫不及待走上前,她的眼神比玉娘好上许多,林予烟的脸颊虽是已经消了肿,却还是红红的,她着急的说着「郡主,你这脸怎么了?」 红烛一双凤眼盯着她的脸颊瞧,肤白如脂的肌肤却通红如晚霞,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林予烟伸出纤细的手指放在红烛肩上,身子向旁边动了动,故作责怪她道「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我口渴了。」 「哦。」红烛又瞅了眼她的脸,才转过身去给她倒茶水。 楚钰安排的两个侍女一个名为阿菊,一个名为阿丹,生的极为机灵,林予烟赏赐了她们一些女子喜爱的饰品,叮嘱了几句,便回屋歇着了。 她午时并没有睡着,因为心底藏了那件事,思来想去,此事应尽快跟爹爹说才是,若她真的是爹爹的女儿,那此事便任皇后去查,若她不是……林予烟想到这里,极力打消自己的念头,又想道现在爹爹定是在宫中,又不得见他,便想着与楚钰说,看他是怎么想的。 窗外热气渐渐消散,风吹动着古榕树,夜色渐暗,厨房的人送来晚膳,阿菊说楚钰不来用晚膳了,林予烟便一人用了饭菜,在屋内翻看着医书。 屋内点燃了烛火,格外亮堂,往日里,她便喜欢这些明亮的光,看书累的时候便盯着灯芯发呆,直到红烛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 窗外的风吹进屋内,夜间,有些凉凉的,玉娘拿着件外套给她披在肩上,细长的眼睛瞧着院中,面色忧虑,与一旁整理被褥的红烛对了下眼神,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院中月色明亮,恍如白日,已到亥时,林予烟轻轻打了个哈欠,极不经意的瞧了眼院门处,空荡寂静,只有两处烛火孤独的燃着,她看向玉娘,「熄灯吧,我要歇着了。」 「啊……」玉娘下意识的喊了声,随后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姑娘,楚王殿下还没回房呢。」 林予烟早明白玉娘与红烛的心思,从容道「殿下公务繁华,已过亥时,定是在书房歇下了。」 红烛若有所思的点头,可玉娘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姑娘,楚王殿下若是歇下了定会让人来告知的,这,这没人来,你就得等着。」玉娘说完,见林予烟面色不悦,垂下脑袋不去看她。 林予烟轻嘆了口气,咬动着下唇,容颜娇丽,无奈中又带着几分俏皮,玉娘的执着她自是知道的,突然她清澈的眼眸转了转,极为灵动的瞧了眼红烛,红烛示意,急忙走上前拉着玉娘,「我陪你一起去楚王殿下的书房。」 不等玉娘说什么,红烛已拉着她出了屋门,林予烟沖红烛眨了眨眼,便躺进被褥里,闭上眼眸。 她本想着待楚钰来了,与他说宁远侯的事,可他,算了,明日一早再说也不迟。 窗外的树叶沙沙响,林予烟睁开眼眸,趁着月色又瞧了瞧这屋内的摆设,与她在齐国公府时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屋子好像处处都能看到楚钰的身影,摆架上他的佩剑,金丝木柜里他的衣服,茶几上他爱喝的双龙银针茶…… 思绪渐沉,飘忽不定,渐入梦境。 红烛本是想将玉娘骗出去,却没想玉娘真的去了楚钰书房,此时他正在桌案旁查看着资料,神色凝重,他冷冷道「说。」 倒让玉娘有些惊着,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楚钰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眼望着她,又道「怎么了?」 玉娘深出着气,垂头说道「王妃,王妃她一直在等您,看您什么时候歇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楚钰怔了下,抬眼望了下屋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告诉她,本王今日在书房歇着。」 玉娘欲言又止,心中忧虑,这才新婚,王爷便不与王妃同榻,日后侧妃进了门,可又如何是好呢。 玉娘垂头丧气的回到院中,看到屋内已熄了灯,姑娘已经歇下了,深嘆了口气,庆幸楚王殿下没有来。 第二日一早,林予烟早早便起了床,今日是成婚第三日,是要回齐国公府的,红烛与玉娘忙忙碌碌的给她梳妆一番,红烛倒是满心欢喜,玉娘却愁容满面,心中只道,姑娘这般心急,楚王殿下确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兴许这时还未洗漱呢。 厨房的人端来了早膳,林予烟刚坐下,楚钰便一袭碧衣锦带走来,温雅如玉,如皇城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儒雅,林予烟第一次见他穿着如此素淡,心中想道,若是他如太子一般从未带兵作战,想必也不会被人言传的面目全非,在这皇城中定是无数女子都要倾慕的。 玉娘看到楚钰走来,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与红烛退到一旁。 林予烟起身见礼,「殿下。」 楚钰见她温婉有礼,轻笑道「前夜你不是还喊我楚钰?」 林予烟想起大婚那日情急之下才失口喊了他的名字,垂眸轻声道「那日是我失礼了。」 「以后你便喊我楚钰。」 林予烟抬眸看他,柔声道「这样不妥。」 「那你便人前喊我殿下,人后唤我楚钰。」 -------------------- 第18章 身世 林予烟见他语气坚定,虽不懂他是何意,却也乖乖点了头。 用过早膳,二人坐着马车前往齐国公府,小璟也跟着,楚钰透过车帘冰冷的目光瞧着他,淡淡道「带他做什么?」 林予烟正好要与楚钰说起太子所言之事,听到他问起小璟,便娓娓道来,她杏眸如辰,瞧着楚钰,想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些什么,却失望了,楚钰目光深邃,极为淡漠,像是走入了没有出口的迷宫。 林予烟见他迟迟不语,继续道「我打算与爹爹说明此事,一是为了小璟,二是我自己也不想陷入谜团之中。」 楚钰重生后的记忆袭来,那是三年前的深秋黄昏后,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翻过楚王府与宁远侯府相隔的那扇白墙灰瓦,可她却不在院中,府中的侍女说她与阿娘去了振国将军府,瞬间,他的脑中如同炸裂一般,冲到祥莲街上,慌乱无措的从路人手中抢来一匹马儿,一路狂奔至振国将军府前,本以为重生后可以避免前世她悲惨的命运,可他还是去迟了。 振国将军府火光滔天,烟雾瀰漫,炙热的火气将他推至极远,顾不得许多,他将衣服打湿冲进大火燃烧的院落,在倒塌燃尽的一处斜角里宁夫人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已被烟雾熏到窒息的林予烟。 几日后她醒来,失了记忆,此后便日日梦魇。 楚钰曾不止一次怨恨自己,为何重来一世,这些磨难还是让她经歷了,前世她便在大火中死里逃生,回到侯府受尽折辱,被仇恨迷了双眼,气绝而亡,这一世,阿烟,本以为忘记于你来说是件幸事,可你若愿意记起,那我便陪你一起復仇。 楚钰眼皮抬了抬,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眼眸温和,声音平和道「你的身世或许我可以告诉你,至于他……」楚钰的目光向外瞧了瞧,「让他自己与齐国公解决。」 林予烟长睫闪动,眼中生疑,放于双膝上的纤白手指握紧了衣衫。 楚钰知道我的身世? 楚钰继续说道「待与齐国公会过面,用过午膳,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予烟温顺的点头,心中不明,楚钰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行至齐国公府,林序今日一袭墨色长袍,极为精神,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帝皇特意给他了几日时间,让他好生休息,他自昨日一早就开始忙活准备起来,只为今日的新人回门。 用过午膳后,楚钰与齐国公去了书房,林予烟笑瞧着自己身旁的神色紧张的小璟,之前在平乐村时他的那股子机灵劲都不知跑哪去了,林予烟与他叮嘱几句,待楚钰从书房出来,二人便返回楚王府。 车轿辘辘而行,却在宁远侯府门前停了下来,楚钰拉住林予烟垂于膝上的手,温和道「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到了。」 林予烟忽明忽暗的眼眸透出清冷的光,在楚钰扶她走下车轿的那一刻,证实了她心中所想,楚钰见她身子有些僵持,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昨日,我们离开静心殿后,皇后便有意无意的提及了你的身世,如今父皇已经生疑。」 林予烟仰头望着宁远侯府的高门大匾,心中想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宁远侯神色冷淡的与她说,日后再不要来此了。 楚钰紧握她的手心,林予烟感觉到一股暖意,冰冷的心中有了温热。 宁远侯府门前的坐立着的老伯眯着眼瞧他们,身旁依旧是上次林予烟见过的那个孩童,老伯耷拉着的眼皮勐地抬了抬,站起身,行礼道「楚王殿下。」 「嗯。」楚钰轻应了声。 老伯对一旁正在浇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放下手中的木瓢疾步而去,老伯恭敬有礼道「殿下随我来。」 老伯的步子极慢,却不像是腿脚不好,走过前堂后,宁远侯便已走上前来,面色依旧不温不重,淡淡道「殿下怎突然来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楚钰轻笑,云淡风轻的说着「宁远侯府还真是多年未变,一草一木皆是我儿时场景。」 宁远侯轻笑不语。 「本王想与侯爷下局棋。」 宁远侯抬眸望了眼一旁的人,依旧淡声道「去准备。」 宁远侯的目光又去瞧向林予烟,他或许猜到了楚钰今日所来何意,淡声道「楚王妃可去客堂休息。」 他不愿看到林予烟。 「阿烟她懂棋局,旁观便可。」 林予烟的手在楚钰手中颤了下,阿烟? 宁远侯不再言语。 来到宁远侯院中时,棋盘已备好,林予烟的座位旁有一盘透绿晶莹的桂花绿豆糕,一旁摆着的还有去甜腻的新春早茶。 林予烟看到这些时身子怔在了那里,这些是她的喜好。 宁远侯与楚钰对立而坐,晶莹透亮一黑一白玉棋逐渐布满棋盘,院中不时传来几声清脆怡人的鸟鸣,林予烟应声望去,是远处假山流水旁一蓝衣侍女在餵鸟食,她心生好奇,便起身而去。 林予烟身姿柔弱,脚步极为轻盈,蓝衣侍女认真餵鸟儿,并未注意到她,一旁植物旁还蹲着个侍女,正在清洗鸟儿的碗碟,垂着脑袋低语「这鸟可真能拉屎,弄得这么脏。」 蓝衣侍女便笑她,「那吃了可不就得拉。」 接着蓝衣侍女又问道「侯爷让把院中的薰香给换了,你换过了没?」 蹲着的侍女勐地抬头,讶然道「我给忘了。」 蓝衣侍女责怪她道「快去,侯爷可说了,楚王妃不喜过于甜腻的吃食,也不喜浓重的薰香。」 蹲着的侍女转身正看到蓝衣侍女身后的林予烟,惊讶之余,面色生忧道「楚,楚王妃。」 蓝衣侍女见她神色不对,不像是诓她,急忙回身,也行礼道「奴婢见过楚王妃。」 林予烟眼眸含笑,打消她们的紧张,走至鸟笼处,细细瞧着那只明黄色金丝雀,随后说道「祥莲街只就两家府邸,日后便会与侯府多来往,我刚入楚王府,不知侯府中可有与我一般年纪的姑娘?」 蓝衣侍女名为鸢儿,她见林予烟性情温和,极为和善,便放宽了心,笑道「我们侯府有两位姑娘跟王妃你差不多年纪,一位是已故夫人的三小姐,一位是凤夫人的掌上明珠二小姐。」 这时适才刷碗碟的侍女也想插话,便故作神秘道「还有一位小姐,只可惜前几年与夫人一同去振国将军府玩,遇上大火,活活被烧死了。」 鸢儿瞥了她一句,如此不吉利之事不该与楚王妃提起,低声道「涵儿,别乱说。」 林予烟轻笑「无事,这位小姐也当真是可怜,不过就是随母亲去外公家,却被活活烧死了。」 见林予烟并不忌讳此事,很愿意与她们相聊,鸢儿笑意盈盈,没想到楚王妃竟如此有同理心,她说道「可不就是,不过我们也都是听说的,之前在府中侍奉的人都走光了。」 林予烟望着假山上的流水,发出哗哗的声响,她轻声问道「侯爷疼爱那个女儿吗?」 鸢儿眼中露出羡慕的光,兴奋道「自是疼爱,那是侯爷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女,自小便是捧在手心里的,凡是她喜欢的,侯爷都会给她找来,无论花多少银子,费多少人力都愿意,那位小姐喜欢吃李子,侯爷便让人从偏远的山中带来树苗种在院中,只因那位小姐说她喜欢吃红中泛黄的李子,说是红天鹅绒,侯爷便去给她寻来了。」 林予烟眼眸低垂,雾气氤氲,那为何他明知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却要任由她在外,不愿意认她呢? 苦衷?还是一切都变了? 林予烟回到楚钰身边时,一盘棋已快结束了,宁远侯随手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器具里,淡声道「楚王常年在外征战,棋艺竟如此了得。」 楚钰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半明半暗的眼眸盯着宁远侯,冷声道「凤姨娘的脸既是伤了,便不宜出门,应该好生歇着才是。」 宁远侯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笑道「楚王有话直说便是。」 楚钰纤长有力的手指轻打棋盘,声音幽然,「宁远侯可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宁远侯气息沉重,抬眸望了眼林予烟,放于桌上的手掌不觉间握紧,沉默了片刻,冷冷道「本候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宁霜,一个宁舒。」 「哦?本王也这么认为,宁远侯虽英名远播,受人敬重,却不配做她的父亲。」 楚钰脸色黑沉,站起身来,握紧站于一旁林予烟的手,淡声道「宁远侯的女儿早已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同她生母、外祖一家一同死去,若是有人试图掀开此事,我不介意让她也尝尝火烧钻心的滋味。」 楚钰的一字一句映在宁远侯心中,也刺伤了身旁的林予烟,他垂眸望着她,林予烟的目光却落在宁远侯身上,眼眸含雾,落寞至极。 原来她真的不是落水失忆的,原来梦里的大火是真的…… 可谁将她救出来的?她又为何成了齐国公的女儿? 她杏眸含水望着楚钰,娇嫩的面颊透出红晕,让人看了怜惜心疼。 可宁远侯低垂脑袋,并不看她,他曾说过的话迴荡在林予烟脑中,再也不要来宁远侯府。 …… -------------------- 第19章 雨夜 楚钰握紧她的手心,轻声低语「我们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走至宁远侯府门前,楚钰轻声道「本想带你见一见老侯爷的,他以前很是疼爱你,不过两府相隔如此之近,改日再来也可。」 「嗯?老侯爷?」林予烟从未听说过宁远侯府还有老侯爷。 「宁老侯爷已多年不问世事,也从未出门,隐居于府中,所以你不知道,这也就是凤姨娘一直都无法成为正室的原因。」 林予烟迟疑了下,与楚钰走出宁远侯府,她轻柔的声音试探的问「是谁,谁在大火中救下的我?」 楚钰抬眸看她,迟疑了片刻,随后道「那日振国将军府突发大火,我路过那里,救下了你,那时我母妃被父皇召入宫中,我便将你交给了齐国公照养。」 「为何不送我回宁远侯府?」 楚钰停下了脚步,眼底在林予烟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丝慌乱,他知道她会这般问,可他依旧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要告诉她,害她的人就是宁远侯府的人吗?告诉她前世她回到宁远侯府受尽了屈辱吗? 还是说他有自己的私心,不想让她如前世一般回到宁远侯府被许给了祁木朗,这些他都不能说出口。 「那场大火是人为的对不对?」林予烟继续问道,振国将军府只与皇城天街相隔一条街道,人来人往,火光漫天,振国将军府几十口人全部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怎会无人逃出,怎会无人去灭火,怎么可能? 林予烟低垂着眼眸,轻轻嘆息,娇弱无助而又无可奈何,为何要失忆,为何要忘了这一切,为何让那些恶人逍遥痛快了三年之久…… 楚钰眉眼蹙起,心中骤疼,轻抚去她额前的碎发,抹去眼角将要落下的泪珠,沉声道「你放心,有我在,会水落石出的。」 林予烟杏眸含水,忧上心间,楚钰,他愿意查出真相? 她望着楚钰,心中曾无比清晰的念头开始动摇,楚钰他为了拉拢爹爹,为了皇权,为了她所谓的帝后命格而要娶她,她甚至怀疑过,楚钰是为了与太子斗气故意如此,拿她当玩弄的工具,可楚钰待她却无刻薄。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奢望,可心中还是动了这样的念头。 楚钰他心悦于我?--可是,帝皇赐婚前素未谋面。 皇城世家子弟虽是有许多爱慕她,愿意讨好,可却都不会真正要娶她,无论爹爹被帝皇封了多高的官职,在文武百官眼里宦官就是奸诈小人,靠熘须拍马哄得帝皇开心。 「怎么了?」 楚钰见她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轻声问道。 林予烟低头,眼眸露出心事,随即定了定心神,「无事。」 …… 一连好几日,天气阴晴不定,早起本是晴空万里到了午时却下起了雨,待到黄昏疏影,电闪雷鸣,狂风肆虐,隔着长廊,硬是将雨打在窗上,啪啪作响。 等到天光渐亮,院中的草木歪歪斜斜,落了一地枝叶,惹人怜惜,不等阿丹阿菊将院中落下的花叶清扫完,雨便又落了下来,硕大的雨滴砸下,越来越密,狂风扫荡着皇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林予烟这几日心情低落,待在房里,除了红烛偶尔进来与她说上几句话外,再不愿与任何人言语,只是往日里她若是忧上心头便会食不下咽,这几日,吃食倒是用的不少,比平日里胃口都要好些,所以玉娘才会乖乖待在屋外,没有进来苦口婆心。 直到第四日傍晚,林予烟喝了些虾仁菜粥,又多吃了几口白斩鸡,觉得有些不适,红烛便端来了山楂红茶给她消食,她便早早歇下了。 夜色暗沉,乌云茫茫,不见一点光亮,林予烟恬静的躺在床榻上,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身子突然开始颤动,犹如恶鬼在侧,面色惨白,眉眼紧皱在一起,突然之间杏眸圆睁,惊慌失措的瞧着水绿色绸幔,急促的喘息着,许久,像是僵持在了那里,红润的眼角落下泪来,她面色扭曲,嘴角苦笑着,随后无奈的闭上眼眸。 突然心头一阵闷堵,她急忙坐起身,呕吐了一地,守在门前的阿菊急忙跑过来,看到她趴在床边,惊得身子一颤,两只手停在半空不知要做些什么,待反应过来,急忙燃起烛火,着急道「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歇息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阿菊一边轻拍她纤薄的背嵴一边拿起床榻边的棉纱披肩给她披盖上,听到林予烟细如蚊鸣的声音说着「水……」 阿菊急忙倒了杯茶水,拿来木桶,让她漱口。 林予烟拿手绢擦了下嘴巴,强撑着坐起身来,闭目喘息着,心头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额头沉重,阿菊看她面色惨白如纸,慌乱的说着「我去喊玉娘。」 玉娘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一边披着外套一边跑进屋内,阿菊给她撑着伞,还未进门就喊着「姑娘,怎么了,姑娘,怎么了这是……」 玉娘跑到床边,轻抚她的额头,身子勐地一颤「这么烫,快,快去请大夫。」 阿菊转身就跑,油纸伞拿在手中刚撑开却又停下来,面色焦急的转身望着玉娘,「这都过了子时,又下着大雨,去哪找大夫啊?」 玉娘也跟着急起来,额头冒着汗珠,口中哎呀哎呀的愁着,突然勐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兰妃娘娘,去请兰妃娘娘啊。」 阿菊站在门前,脚步像是长在了地上一般,愁容满面,很是为难,玉娘看的急的不行,困惑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阿菊勐地哎呀一声,眼泪都快要憋出来了,「我不敢,这大半夜的,兰医官早歇下了。」 这时红烛撑着伞走过来,看到阿菊站在门前,不解的向屋内望去,她本正睡着,听到这边有说话声,就起来了,看到玉娘也在,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慌乱之中定了定心神,「我去,我去喊兰妃娘娘。」 说着,红烛伞都没来得及撑,就奔入雨中,玉娘拿了毛巾给她敷在额头,刚敷上,林予烟心头一阵难受,又吐了出来,沉重的喘息着,心头觉得舒服了些,可浑身酸软无力,晕晕却却的,瘦薄的身子只穿了件薄衣,白皙的肩颈袒露着,玉娘将棉纱披肩给她盖上,望着阿菊,「去请楚王殿下来,姑娘这身子本来就弱,别真出事了才好。」 阿菊依然面色为难的望着玉娘,她并非不喜王妃,只是自王爷与王妃成婚后,从未同房过,想是王爷不喜这位王妃,这雨夜若是打扰了王爷休息…… 玉娘面色变得难看,责怪道「平日里的机灵劲哪去了,齐国公可是帝皇身边的红人,王妃若是有个好歹,谁担得起责任。」 阿菊听到玉娘这番话,顾不得再想许多,这些日子王妃待她们很不错,她拿起油纸伞便向前殿跑去。 楚钰来到屋内的时候,玉娘恍惚了下,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快就来到了,楚钰坐于床榻旁,将林予烟揽在怀中,只觉得她身子冰凉,触碰到她额头的时候却又是滚烫,他冷声道「晚膳用了什么?」 玉娘慌不择言,「鸡肉,不对,是粥,虾仁粥,也有几块鸡肉。」 「她胃口向来不好,晚膳为何用这般油腻的饭菜。」楚钰声音中颤着怒气,像是对她们发火又像是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吓得玉娘、阿菊直接跪了下来。 这时,兰医官来到院中,红烛心急的迈着步子,却又不敢催促她,只能自己干着急,兰医官看到楚钰在屋内有些讶然,随后与红烛说「取些盐水来。」 兰医官面色平和,从容淡然,把脉探息之后,淡声道「她身子弱,加之梦魇情绪低沉,消化不佳积食,今日肠胃炎症加重才会引起高烧。」 说罢,兰医官从带来的药箱里开了药,阿菊急忙跑去煎药,心中胆怯,生怕因自己适才的迟疑耽搁了病情而受罚。 兰医官叮嘱了几句,红烛便送她离开,因是夜间,又在下雨,红烛很是谨慎的挑着灯,生怕兰医官磕着碰着了。 林予烟双眸微张,脸色死白,这几日她情绪低沉,本没有食慾,却想着要多吃些东西身子才会好,却适得其反,她白如灯蜡的嘴唇动了动,「楚钰,我梦到我阿娘了,她要我快跑,快跑,可她却消失在了火光中……」 楚钰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些,林予烟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他的胸膛那般宽大温暖,将她整整包裹,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光,脸颊在她乌黑的发上轻轻摩擦,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阿菊端药来的时候,林予烟躺在楚钰怀中竟已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唿吸声,软软糯糯,一张白皙的脸颊静谧如月,楚钰手指凑在嘴边,示意阿菊不要言语。 他极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面色凝重,凑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烟……」 林予烟身子颤了颤,蓦的睁开双眼,露出惊慌,看到是楚钰,她垂下眼眸,长睫扇动如蝶,微微挪动身体,楚钰接过阿菊手中的药,给她餵下。 窗外的雨如珠帘坠落,风吹动着窗纸,玉娘走上前,恭声道「姑娘喝了药,有老奴看着,夜深寒凉,殿下快去歇着吧。」 楚钰淡漠道,「把灯熄了,出去。 -------------------- 第20章 遇害 屋外夜色沉闷,黯淡无光,天光微凉之时风似乎停了,雨还雾雾蒙蒙的飘着,楚钰轻触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气色也好了些许,面颊上有了丝血色,待到玉娘晨起来到屋内时,楚钰便离开了。 过了辰时,天光大亮,窗外的雨终于是停了,远山含黛,天朗气清,而院中确是满地狼藉,掉落的枝干掺杂着落花,颇有一种悲春伤秋之感,说起来已是晚夏了,一场连绵的雨将空气染得湿润,变得寒凉,阿菊阿丹又开始在院中清扫了,红烛去煎了药,玉娘在屋内默默守着。 林予烟睁开双眸,心中一片清明,夜间的痛依然迴荡在脑中,痛苦不堪,而此时身子轻落了许多,额头也不再沉闷,玉娘扶她坐起身,看她面色好转,深吁了口气,转身合掌拜天「感谢上天,感谢上天,感谢上天。」随后她迴转身来,「姑娘,好些了吧?」 林予烟轻嗯了声,思绪渐渐迴荡,她柔声问道「殿下呢?」 玉娘心中生喜,低声笑语道,「姑娘,楚王殿下他守了你大半夜,天微亮时才离开呢。」 林予烟又轻轻应了声,后来睡得倒是深沉。 天光放晴,空气却骤冷,在院中休养了几日,兰医官的医术了得,加之楚钰送来的琼珍,林予烟身子已见好,便想着出去走走。 院中已无积水,林木繁盛,前殿处的鱼池里水位明显上涨,鱼儿欢快惬意,水底绿草摇动,林予烟去了兰医官院中,这些日子,兰医官日日为她操劳,她将从齐国公府带来的一本《天衍民书》送给了兰医官,上面记载了数百件民间土方之术,也称为天术,是地方官员特意寻来送给林序的,而林序知晓兰妃娘娘喜医术,又将它拿给了林予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从兰医官处离开,林予烟让人备了马车,去往皇城天街。 林予烟与红烛在皇城天街一处丝绸铺下了车,去没有进丝绸铺,而是从丝绸铺一旁的小道去往了紧邻的祥吉街,曾经的振国将军府门前。 高门大匾已破败不堪,依然有大火之后留下的痕迹,红烛走上前,只是轻轻一推,门便自己敞开了,坍塌的屋落,烧了一半的长廊已掉落了颜色,青石板上早已被雨水洗刷的一干二净,院中的古榕树表皮发黑,发出的新芽已长得极为旺盛,应是那场大火中仅剩的生命力。 大火中存活的还有被救下的林予烟。 她本想找寻些旧日里的痕迹,以了自己心中慰藉,可这荒废几年的院落哪里还有旧日痕迹可寻,不过是没有感情的破败残骸,林予烟深出口气,眼中透出失望,淡声道「走吧。」 走出府门时,车夫已从祥吉街的正路赶来了,林予烟还未走近马车,突然几个身形健硕的蒙面人从车轿后走出,驾车的车夫已被他们绑了起来,红烛凤眼圆睁,护在林予烟身前,「你,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一身形修长之人向前走了一步,冷漠的语气说道「收人钱财,取人性命。」 红烛看到男子脚步向前,厉声道「你,你别过来,这可是楚王妃,你若是敢……」 男子厉声一喝,「闭嘴,我管你是谁呢,今日就要取她的性命。」 说着,男子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男子疾步上前,一掌打晕了红烛,正要将她拖走,林予烟盯着眼前的男子,厉声道「你们要取我性命,便拿走好了,只是不要伤及无辜,放了他们。」说着她望了眼红烛与躺在马车下的车夫。 那男子踟躇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抽出自己手中长剑,目露凶光,可林予烟面色却极为淡然,从容温和,不是不怕死,而是命运从来都不由得自己选择。 她回头望了眼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男子的剑已指向她的脖颈,泛白的光打在她下颚处,透亮如白玉,林予烟轻闭双眸,无奈悲痛之色显于面颊。 我已无所挂念,只有仇恨深种与心,此生之憾便是没有报了血海深仇。 耳边有风的声音,唿唿而过,吹动披在肩上的乌髮,强烈的光照射着面颊,似乎振国将军府那棵经歷过生死的古榕树上有只鸟儿在啼鸣,叫声清脆而忧伤,时间如停滞了般,渡秒如岁,似乎身边格外空旷,如同置身于辽阔无边的山川大河之中,林予烟睁开双眸,眼前已无任何人影,适才的一切如同似梦,虚幻而真实,只是,红烛躺在地上,车夫被绑在那里,不是梦,是真的,可那些人为何无声无息离开了呢? 回到楚王府后,林予烟叮嘱了车夫与红烛不要将此事说出去,红烛有些愤愤道,「王妃,若是不与楚王殿下说,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如何是好呢,那些蒙面人多兇悍啊。」 林予烟缓步走在院中,思绪暗沉,略显严肃道「我们既无事,便不要扰乱别人了,等下你去楚王那里,就说我想要一个腿脚麻利的家侍,若是楚王问起缘由,你便说偶尔我想要去齐国公府取些物件,你们又都分不开身。」 红烛一脸疑虑,却只好乖乖点头。 这时,转角处有声音传来,听那声音是兰医官院中的如蝶与莲草。 「这顾家小姐虽是歌姬所生,却被顾老爷宠上了天,做咱们王爷的侧妃倒也是般配的。」如蝶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兴奋的说着。 莲草嗤笑了声,似嘲弄道,「这些日子,顾小姐日日来咱们兰香苑,可是给你好处了?她说到底也就是个庶女,咱们王爷现在受帝皇重视,又掌管着神机营,多少嫡出的郡主小姐都上赶着呢。」 如蝶冷哼了声,「若要真论起身世,咱们这位王妃虽位份高些,帝皇亲封嘉秀郡主,可说到底也是被人瞧不上的。」如蝶的声音一点点压低,可红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气愤要上前,被林予烟制止,她轻摇头,柔声道「她们说的是实话,如何要生气,就算去理论不过也是因为主僕身份不同而被迫认错,若想真正被人看得起,须得自己争气才是。」 莲草急忙说着,「快别说了,王爷可是下过严令,谁若敢私自议论王妃直接杖刑赶出王府。」 如蝶语气大咧继续道「这个时间,王妃定是在午睡,不过,快些走吧,顾小姐还等着这碗冰粉绿豆呢。」 如蝶话语刚落,二人走过转角,与林予烟抬眼相对,如蝶、莲草瞬时面色暗沉,手中的檀木盘晃动,玉碗中的吃食险些摔了出来,行礼道「见过王妃。」 红烛没好气的冷哼了声,平日里王妃待她们不薄,每次去兰医官院中从未苛待过她们,那顾家小姐还没过门呢,就忙着去讨好了。 「起身吧。」 林予烟神色淡然,云淡风轻的说着,便继续向前走了。 这些丫鬟做的都是侍奉人的活,说的也都是实话,做的也都是人情世故,何必为难她们。 只是,既然她们都是看主人脸色办事的,兰医官与楚王想来是欢喜顾家小姐的。 红烛在林予烟身旁一路上说个不停,林予烟却是没有听到心中。 …… 转眼已到了立秋节,帝皇赐了些锦缎制衣,宫里来的绣娘家中突生变故,便将料子交给了曾在宫中做活的张阿娘,因着立秋,天气转凉,烦闷热燥少了许多,林予烟心情舒朗了些,便遣人一同去取制好的衣衫,却不成想,在闹市之中,竟遇到了打劫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楚钰派给她的家侍是个身形微胖的少年,本以为他能一对二将那打劫的二人制服,却没成想,他竟是撒腿就跑了,那打劫的二人还赶了辆马车,将林予烟掳进马车中,一旁经过的行人有上前言语的,却无人施救,红烛边跑边喊,喊到嗓子都哑了,才回过神来,回楚王府找人。 那打劫的两人生的倒是不兇悍,颇有儒家弟子之风貌,林予烟想着或许是投靠无门落魄难以为生的书生,便将身上的钱财都给了他们,可二人却似乎对那银子不欢喜,完全就是打着打劫的旗号掳人,还颇有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之风。 林予烟开始对这二人有些疑虑,这才不过前后三四日,怎的就有这么多人要害她,若说前几日振国将军府处荒凉,可今日却是光天白日闹市之中。 待马车停下,她正了正身子,厉声道「既对钱财不感兴趣,谁派你们来的?」 她柔弱的身姿发出坚定有力的话语,着实让那两个人惊了惊,其中一个眼眸清澈如水的男子急忙将银子拿在手中,「谁说我们不敢兴趣的。」 而另一个男子,林予烟望着他的眉眼,却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他也厉声道「看你生的不错,一会就将你卖给这附近村落里的瞎眼汉,还能多挣些银子。」 林予烟宛然轻笑,下了马车,一旁是一处河水,清澈见底,绿草幽幽,她旁若无人的走向河边,纤柔的摆弄着盛开的黄花,这两个人着实不是合格的抢劫犯。 她云淡风轻的说着「行啊,你们看着办吧。」 那二人怔了征,相互对视,不知该如何办是好。 -------------------- 第21章 遇害2 林予烟猜到了让她熟悉之人是谁。 她扭转过头去瞧着他,随后朝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柔声说道「这片山脉有水环绕,山中植被葱郁,常有医者来此採药,我们既然来了,不如给兰医官带些药草回去。」 那被林予烟瞧着的男子面露难色,眉头皱起,伸出手来一把扯开了蒙面的黑布,撇嘴道「林姐姐,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璟一脸不情愿的看着她,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感。 林予烟走向他,突然沉下脸,严声问道「此举何意?前几日在振国将军府门前可也是你?」 小璟急忙摇头,双手急忙摆着,「不是我,不是。」 林予烟半信半疑的瞧着她,「那今日是为何?」 小璟神色慌乱,垂下脑袋,抿动着嘴唇,只是不语。 林予烟轻嘆口气,背过身去,面色愠恼的四下瞧了瞧,随手抓起一片树叶,撕个粉碎。 小璟急忙走到她身前,神色为难,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从嘴中挤出了几个字,「林姐姐,我不能说,我若是说了,小命都没了……」 林予烟轻笑,故作不满道「如今爹爹给你和你阿娘安排了别院,自是认了你这个儿子,你的命也是别人说要便能要的?」 「姐姐,我真不能说……」 见小璟当真是为难,林予烟心中虽是怨恼小璟帮着别人,瞒着自己,却也不愿再逼他,淡声道「送我回府。」 回府的途中遇到了带人赶来的红烛,她那副着急的模样憨憨傻傻的,可若说她憨傻,可有时候倒也机灵。 红烛坐上林予烟的马车,一反往日的问东问西的习惯,竟是沉默着不语了,林予烟瞧着她,试探的问,「可是着急的累了?」 红烛凤眼低垂,摇了摇头,随即又心疼的望着林予烟,嘴唇抿紧。 「说吧,也不怕憋坏了?」林予烟声音轻柔,从容淡漠的说她。 红烛抬眼,面色沉重,凤眸含水,眼看着眼泪就快要掉出来,「郡主,我一直觉得你什么都好,生的一副天颜,风华绝代,又待我们极好,可是如今嫁了人,却得不到重视,我就是为你感到不平。」 林予烟似乎明白了些,定是红烛回到楚王府喊人,受到了冷待,她轻笑道「殿下他公务繁忙,常不在府中,我们又在楚王府待的时日不长,不必在意这些。」 「不是……」红烛情绪一时不得控,声音有些沙哑。 她继续道,「我回府喊人时,楚王殿下他在,就在兰香苑里同兰医官言谈,顾家小姐也在,我与殿下说明此事,可殿下却一点都不着急,最后才让我带了两个家侍去追。」 林予烟垂在膝上的手指互相摆弄着,杏眸低垂,长睫垂落着,心中只是不明,楚钰他之前曾派楚晚随身保护她,又在前几日守了她一晚,就算这些是她想多了,可他一点都不着急却是反常之举,他就算再厌弃自己的王妃,也不会如此冷待。 除非,人是楚钰派的,所以小璟才会为难…… 一颗冰冷淡漠的心本想靠近那炙热火源,却又渐渐淡开……如同盛开的花朵,想要热烈的向阳盛放,却不知花开后便会落败,被人丢弃。 …… 黄昏残霞,林予烟晚膳用了些开胃小菜,玉娘服侍她正要歇下时,却突然惊了下,急忙行礼道「王爷。」 林予烟身着一身宽大的丝绸锦衣,柔弱的身姿被包裹其中,脖颈处露出雪白的肌肤,一袭黑髮散落在肩上,她望着楚钰,迟疑了片刻,见礼道「殿下。」 楚钰本温和的面色闪过一丝暗沉,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玉娘,待玉娘乖乖走了出去,他淡声道「我说过,在府中,喊我楚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林予烟不觉间话语中带着些自己的小脾气,淡声道「殿下所来何事?我今日被人抢劫,有些累了,要歇息了。」 楚钰知道,她那般聪明,定是会猜到,会排斥他。 他眉头轻挑,温和道「那名家侍我已罚过他了,日后便让楚晚在你身边,你尽管吩咐他就是。」 林予烟杏眸抬起,雾蕴含生,温婉有礼却满是淡漠,「楚晚是殿下的随身侍卫,跟在我身边跑腿实在不妥。」 林予烟极力让自己保持淡漠,可她却也能感觉到自己话语之中带着些愠恼之气,为了不让楚钰发觉,她继续道,「我若是有用的到人的地方,便招唿小璟就是了,如今我也算是他的姐姐。」 楚钰喉结颤动,欲言又止,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她垂于肩上的长髮,淡声道,「今晚,本王要在这里过夜。」 林予烟杏眸微睁,望着楚钰,清澈明净的眼眸闪过慌乱,楚钰的眼眸让她不敢直视,又急忙垂下眼眸,柔弱的身姿裹在宽大的锦衣中,却不掩窈窕,新婚之夜便以身子不适拒绝了他,而今,身为他的妻子,又能如何。 她身子有些紧张,想到司礼局的嬷嬷说过的,是会疼的,她身心皆在拒绝,嘴中却是道「我,我服侍殿下歇息。」 楚钰向她走近,能听到她紧张的唿吸声,林予烟让自己平静下来,只当眼前是皇家别苑里的石雕塑人,给他宽衣也无甚紧张,这般想着才平静了些,可依然能感觉到脸颊滚烫,直到楚钰身上只剩一件薄衣,散发着淡淡的海棠花香,她吹熄了灯烛,乖巧的坐上床榻,钻进被褥里,娇弱的身姿紧靠在里侧。 楚钰躺在她身侧时,林予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她做好心理建设,女人早晚都要经歷这一遭的,便侧过身来,目光正好与楚钰相对,她顿了顿,伸出手去触碰楚钰的腰身,却停在了那里,黑夜中,楚钰的眼眸透着清冷的光,如同一头野兽般望着她,却始终强压着自己的欲望,他翻转身子,轻轻靠近她,却感受到了她眼里的紧张与排斥。 楚钰,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前世的记忆涌来,刺穿他的心脏,痛苦煎熬,前世今生,所求不过一句心甘情愿的喜欢。 他薄润的唇吻向她俏丽的鼻尖,随后翻转过身来,闭上眼眸,「歇息吧。」 林予烟松了口气,整颗心却也沉了下去,楚钰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 初秋微凉,院中的枝叶已有少许开始发黄,随着风的吹拂而落下,一大清早,玉娘她们个个喜上眉梢,在院中忙碌着。 楚钰与林予烟一同用过早膳后才离开,他本以为自己制造恶人去恐吓她,去掳走她,她的寿命会如那日在静心殿时一样随着皇后的恶言恶语、意图害她的心思而增长,可昨日他明明看到她眉眼间的寿命依然是二十二岁,并未有变化,他本暗自庆幸欢喜,可却又像是无解了,难道只有真正有人要害她的时候,寿命才会增长?可若是那样,又如何保证她能不受伤害呢? 皇城一年中以春节最为热闹,其次便是中秋了,往年中秋节帝皇都会在宫中设宴,所以林序从来没有在中秋这日陪伴过她,林予烟本想着今年中秋定是要去皇宫中度过的,正好能与爹爹团聚一回,按照往年惯例,皇城中五品以上的大臣都要到皇宫赴宴,而皇亲贵族可带家眷一同前往,可临近中秋还有几日,帝皇便已传了话,今年朝臣皆可在自己家中陪伴妻儿,宫中宴席也不再置办。 红烛从阿亭那里听说,此事另有说法,前些日子,帝皇后宫新纳了一美人,说是那女子沉鱼落雁之貌,窈窕风雅之资,甚得帝皇欢心,所以帝皇要在中秋节日陪伴佳人饮酒赏月,故此取消了宫宴。 林予烟正在磨香粉,打算做几个香包送人,听到红烛的言语,杏眸微扬,轻抿嘴唇,有几分俏皮的神态说着,「帝皇已年过五旬,后宫佳丽三千,又纳得美人。」 她语气中虽有暗讽,却也明白,平常人家男子尚且三妻四妾,更何况帝皇呢。 红烛笑了,接着又道,「听说这还是一段佳话呢,帝皇前几日私服出访,游船于妄心湖中,好巧不巧,船只与人相撞了,里面正是这位美人,阿亭说这位美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呢。」 几人闲话着,林予烟突然瞧向阿菊,轻声问道「今年中秋日,兰医官可说要如何安排了?」 阿菊笑声回道「王妃,兰医官向来不喜热闹,往年里帝皇设宫宴,她也是能推便推了,想必今年也只是草草就过了。」阿菊说着,语气有些低沉,她们这些年纪不大的女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 林予烟对红烛说道,「你去趟方府,看下兰韵中秋可有安排,若是无事的话就说我邀她去妄心湖赏月。」 红烛笑意盈盈,满口答应,「我这就去。」 一旁清扫香炉的玉娘急忙走上前,面色忧虑道,「姑娘,中秋节您是要与楚王殿下一同过的,如今不同往年,您能随意出去与兰韵小姐闲话。」 林予烟沖僵在那里的红烛眨动下眼,眼珠灵活的转动着望向玉娘,「我会与楚王殿下说的。」 玉娘面色为难之时,红烛已疾步跑远,前往方府了。 玉娘又要说什么,这时小璟突然跑来,神采灵动的看着林予烟,林予烟便已明了,屏退了玉娘与阿菊阿丹,小璟才凑上前低声道,「姐姐,你让我查的,我查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林予烟心中一紧,神色紧张起来,示意小璟继续说。 -------------------- 第22章 中秋 「当年振国将军牵扯进一桩谋反案件,帝皇刚下达旨意,当晚黄昏时镇国将军府就失火了,失火之时,皇城天街发生了几起极为热闹的争吵,而且当时祥吉街附近埋伏的有杀手,凡是靠近振国将军府想要救火的人都死了。」 林予烟凝眉沉思,是啊,当年是有桩谋反案在的,曾听爹爹说后来那桩案子全部推到了振国将军头上,各方势力参与,最后不了了之了。 林予烟淡声问道「可有法子查到当年谋反案的卷宗?」 小璟迟疑了下,适才查到的是从附近的小贩那里千方百计套出来的,这些他在行,可是若说到查卷宗,他本犹疑,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声道「没问题,我想办法。」 …… 如林予烟所猜想,楚钰果真同意了她中秋日同兰韵一同去皇城天街游玩,楚钰近几日似乎很繁忙,总是早早的便出去了,并没有时间陪她过中秋,她让玉娘帮着亲手做了些枣泥馅的月饼给兰医官送了去,待到用过晚膳,便让红烛备了马车。 入了秋的夜晚有寒意袭来,玉娘苦口婆心的硬是给林予烟加了件披肩,不过下马车时她便留在了车中,与兰韵一齐走在繁华如梦的皇城天街。 挑着兔子灯的小女孩急促的跑着,身后有挑着小老虎灯的男孩追赶着,处处可见的灯笼晃荡在街市中,照亮了整座皇城,染得妄心湖的水通红的如娇羞女子的面颊,穿梭在人群中,兰韵不禁感嘆道,「自从你入了楚王府,便很少见你了。」 林予烟抿嘴含笑,轻哼了声,「哪是因为我,明明是你,只顾得与顾秉郎情妾意了。」 「你就爱打趣我。」兰韵轻嘆了声,「我与顾秉的婚期定在了冬至日,虽是还有些日子,不过也要开始准备着了,予烟,我偷偷与你说,」兰韵说着,凑在林予烟耳边,低语道「顾秉他答应我,绝不纳妾。」 林予烟转过头看她,杏眸含光,随即又眉头微蹙,「当真?他是如何说的?」 兰韵羞然一笑,「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些情话,不过,我信他。」 林予烟笑意盈盈,拉着兰韵的手,仰头望了眼圆月如盘,轻声道「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兰韵顿了顿,又皱起了眉,不满道,「却也有不如意的,顾秉的大伯顾太傅是个极为强势的人,顾秉也格外听他的话。」 「顾太傅?」林予烟略带疑问的说着。 顾妍的父亲,自帝皇登基便一直位列三公的顾渊,在朝堂中极有话语权,他极爱扶助那些不得势的人,所以门生极多,也正因为他极有权势,所以顾妍因为有他的宠爱,虽母亲是歌姬妾室,却在顾家身受哥哥姐姐们照顾,无人敢欺负。 林予烟继续道,「顾太傅为人刚正,又位及三公,有何不好?」 兰韵撇嘴道,「前几日,顾太傅的儿子顾由,因正房夫人无子,顾太傅便让她纳妾,他总是推脱,结果你猜发生了何事?顾太傅竟直接将正房给休了。」 「那这顾由愿意?」 「自是不愿,听顾秉说这些日子顾由都住在了震雷司,家都没回呢。」 林予烟轻嘆口气,这顾太傅当真是强势,只是,顾由是震雷司的人? 她随口问着,「顾由在震雷司任何职?」 兰韵也随口应着,「是震雷司掌事,也是个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人,你想想,震雷司是什么地方,不见天日阴狠暴戾的皇城大牢。」 林予烟动了别的心思,直白了当的与兰韵说「兰韵,我有一事需要这位震雷司掌事的帮忙,你可有法子给我引见一下。」 兰韵不解的望着林予烟,实在想不出她会有何事用得到顾由的地方,随后爽朗的笑道「没问题,顾由的夫人如今住在祥玉街里,我去瞧过她,改日咱们去那里,定是可以见到顾由。」 嘭嘭嘭--- 这时皇城上空有烟火,炫丽绽放,引得街道上的人都放慢步子望去,笑语声连成一片,兰韵兴奋的抓着林予烟,俏丽的脸颊露出深深的酒窝,如散落在人间的蜜糖,林予烟也望去,五彩缤纷的烟火剎那间向四周扩散开来,形成巨大的火圈,将余光散落在皇城各处,美虽美矣,却太过短暂,不过这燃放烟火的人家许是皇城贵族,让整个皇城上空绽放花火足足一个时辰,随着烟火的持续,街上的行人又开始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赏花灯,游船,吃糖人,猜灯谜……好生热闹。 走至一处八角楼处,格外拥挤,兰韵拉着林予烟硬生生的往里挤着,实在挤不进去时,她踮起脚尖往里瞧,笑着问旁边的中年男子,「这位大哥,前面有何趣事?这般热闹。」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口道「春水楼的花魁鸢儿姑娘亲自出灯谜,猜对的人能与她一同饮酒呢。」 「啊?」兰韵尴尬一笑,沖林予烟笑了笑,这时才发现在这拥挤着的大多数是男子,林予烟拉着兰韵从外侧走了过去,如此之地确实不宜久留,刚走过春水楼,兰韵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道,「那,那不是顾由吗?」 林予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有两位男子正在姑娘们的簇拥下走进春水楼,她不解道,「可不是看花了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这时兰韵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那就是顾由,中秋日他怎来了这风月之地,将夫人独自一人扔在那院中。」 兰韵说着,眉眼间便露出了气恼,恨不得一把将顾由给拉出来,可那风月之地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如何去得。 林予烟知兰韵心性纯良,心思单纯,因着她父亲只有她母亲这一位夫人,又格外的恩爱,琴瑟和鸣,两情谴倦,所以,她对男人三妻四妾之事极为有看法,林予烟本想宽慰她一番,却不想兰韵沖她狡黠一笑,「予烟,我还从未去过青楼,你呢?」 林予烟心中已明她是何想法了。 既然她要去,便陪着好了,只是不知这风月之地究竟是何风情? 其实林予烟前世去过春水楼,还在那里喝的大醉,若不是楚钰将她及时带走,怕是第二日整个皇城都知宁远侯府的大小姐混迹青楼,喝的烂醉。 林予烟与兰韵换了身男子服侍,林予烟一袭白衣,髮髻高盘,颇有美男子之俊俏,兰韵一袭青蓝布衫,因着一笑便有酒窝露出,有女子之感,所以她格外绷着。 二人相伴而行走进春水楼,因着今日这里热闹,姑娘们都有自己的客人,只有一位粉衣绿带肤色虽打了厚粉却依旧略黑的女子迎上前来,定睛瞧了瞧她们,魅丽一笑,将她们迎入二楼最靠边的雅阁中。 兰韵随手给了这女子一锭银子,将她打发出去,趁着春水楼外猜灯谜的热闹劲,里面又是笙歌燕舞,她与林予烟漫步走在这里,瞧着顾由去了哪间屋子。 春水楼是皇城人气最旺的风月之地,只是这里的姑娘便多的数不过来,楼下是歌伎唱曲舞妓献舞之地,中间是宽大华丽的舞台,常常座无虚席,二楼是公子贵族们饮酒找乐的地方,而三楼则是纵情之乐,翻云覆雨之地了。 林予烟与兰韵走在二楼长廊里,红漆雕栏之上是极为雅致的帘栊,点缀着明黄色的线穗,明亮的烛火映照的这里光亮如昼,瞧了一周,虽隔着竹篾纱帘,却无一人似顾由,兰韵不禁生疑,面色略显羞涩道「难不成已去了楼上?」 说着,她的目光朝楼上望去。 林予烟眉头扬了扬,轻声道,「应是不会,我们再找找。」 兰韵拉着林予烟的手,边走边道,「走,去三楼,我们去瞧一瞧。」 林予烟急忙扯住她,低声道「你别急,就算我们去了楼上,那屋门闭着,怎么寻他?」 兰韵缓过心神,露出愁容,这时有一绿衣女子手拿鎏金酒壶从身旁经过,林予烟认出了她,侧身上前,努力让声音粗重的问道「姑娘,适才你于楼下迎上来的那两位公子去了哪里,我们约好在这里等候的,却是找不见人了。」 绿衣女子瞧了眼她们,以极为锐利的眼神迅速打量了她们一番,笑语道,「二位姑娘可不是来抓鬼混的夫君的?」 林予烟瞧她一眼便识破,知她心思清明,低语道「不瞒姑娘,那是我哥哥,我今日便是想着跟他出来喝酒,他倒是先躲起来了。」 绿衣女子瞧她生的俊俏,如此容颜世间少有,怎还能有夫君出来鬼混之理,眉头扬了扬,一双凤眼上挑着向三楼最右侧的房间望了一眼,随后垂头轻笑,便扭动着魅惑的身姿向三楼走去。 待那绿衣女子进了房间,林予烟与兰韵才在这热闹之中走上三楼,林予烟试图提醒兰韵,「你与顾秉还未成婚,与顾由不过几面之缘,这闲事可当真是要管?」 兰韵迟疑了下,沉思片刻后,点头道「顾由的夫人与我虽几面之缘,却极为投缘,顾由曾许过她只爱她一人,如今这般,我定是要问一问他是如何想的。」 林予烟本欲再说,却止住了,虽有私心,想着若是今日得罪了顾由,想翻找几年前振国将军谋反的案件更是不易了。 可依着兰韵的性子,定是想要为在家独守的顾由夫人好生问一问顾由了。 -------------------- 第23章 饮酒 绿衣女子指引的厢房外有一株生的旺盛的海棠花树,橙红色的花开的正旺,兰韵与林予烟只当是在此赏花,侧耳听着屋内的言语,只是里面似乎不止顾由一位男子,声音忽明忽暗,影影绰绰听不得清,兰韵只是嘆气道,「顾秉日后若是敢来这风月之地,我定是拿刀砍了他。」 林予烟见她气不打一处来,想是又念及到了顾太傅将明媒正娶的儿媳给休了这件事,她轻声道,「我去敲门,等下顾由出来,你好生与他言说。」 「嗯。」兰韵点头,瞧着那屋内。 不等林予烟纤细的手指落在雕花木门上,屋门自里向外敞开,林予烟杏眸放大,心中一惊,只是满面困惑,有些同情的望着眼前这人,转身望向兰韵。 兰韵眼眸圆睁,面色难看,呆滞在了那里,带有愠恼的语气许久才道,「顾秉,你……」 顾秉也瞬间惊了,只以为是有人在此偷听,却没想竟是兰韵,他急忙走上前,脸色都已变得羞红,慌乱的解释道「兰韵,你听我说……」 啪-- 兰韵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使劲全力的一掌打在顾秉脸上,眼眸已泛红,愤愤道「予烟,我们走。」 顾秉却是一把拉住了兰韵,又急忙道,「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几人不过是找处地方谈事情罢了。」 「在春水楼里谈事情,当真是雅致的很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见兰韵怒气满面,容不得一点解释,顾秉有些求助的望了眼林予烟,突然说道「楚王殿下也在呢。」 「嗯?」林予烟转过头去望向屋内,目光与楚钰相对,楚钰正瞧着她。 兰韵停住了步子,目光也转向屋内,随后又看了眼林予烟,眉头紧锁,低声问顾秉,「当真只是说事情?」 顾秉直直点头,直到兰韵的面色舒展了些,他才松了口气。 林予烟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楚钰,一时窘迫,真想有件隐身衣将自己隐起来,她女扮男装跑来青楼,不知楚钰会如何看她。 她窘迫的轻咬下唇,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道「殿下。」 屋内除了楚钰,还有两位男子,正是适才绿衣女子带上来的二位,一位是震雷司掌事顾由,一位是周太师义子周风。 顾由瞧着站在那里的兰韵,又四下瞧了瞧,心中已明,他虽是震雷司掌事,办案时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私下里却是温和爽朗,看着林予烟笑声道「原来是林公子。」 一旁正在斟酒的绿衣女子咯咯笑出了声,以打破这突然沉闷的气氛,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轻柔妩媚的声音笑着道「几位公子继续聊,我带这两位小公子去楼下雅阁用些茶水。」 这时楚钰站起身,一袭墨绿色长袍高贵清雅,稳重的步子向林予烟走来,漆黑如墨的眼眸将她映入心底,轻声道「在楼下等我,今日月色清明,不赏实在可惜。」 林予烟低垂的眼眸抬起,正对楚钰柔光似水的眼眸。 他竟没有生气。 林予烟如一头乖巧的小鹿般轻轻点头,一旁走来的绿衣女子怔了征,看着一旁几人笑眼瞧着他们,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这位俊俏娘子就是楚王殿下心尖上的那位。 她声音柔媚,拉起林予烟的手,「两位公子随我来。」 几人还没走远,只听得周风浑厚的嗓音说着,「殿下,今日中秋,您不陪着王妃,倒是让我们这些人也不能与夫人一同赏月。」 …… 雅阁内香炉里飘荡着浓重的香气,兰韵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口中,脑袋晃动的如拨浪鼓一般停不下来,轻轻嘆着气,瞥了眼楼上的房间,不满道「你说这几个人,去哪里说事情不好,非要来这春水楼,还好咱们没有冲进去,不然……现在也够丢人的。」 林予烟垂着脑袋,听到兰韵的言语,轻声回道「今日天街上人多如潮,春水楼里更是热闹,倒也确实是谈事的好去处。」 兰韵满脸窘迫,「哎呀,予烟,你这般一说倒也确实是,我适才太过激动了。」 林予烟轻嘆口气,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故作责怪道「日后可不要再这般,且不说此事确实是误会,这么多人在呢,你要给他留些颜面,我观顾秉倒是个好性子,被你打了耳光,也不急不躁的,你可要好生珍惜。」 兰韵懊恼的吃着糕点,不住的点头,随后突然问道,「予烟,你对楚王殿下可有心思?你适才听到他也在,心中可是滋味?」 被兰韵这般一问,林予烟倒是怔了下,若说心如止水,那是瞎话,只是,她看不明白楚钰的心,振国将军府门前来取性命的,天街上抢劫的,虽无证据,却十有八九就是他安排的,不知怀了什么心思,所以如何倾心? 林予烟拿起面前的茶轻抿了口,答非所问道,「看来,顾妍是要嫁给他的。」 顾妍是楚钰拉拢顾太傅最好的人选。 兰韵惊惑的看着林予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道「你不知道啊?楚王已明着拒绝了顾妍,因着这件事,顾妍可是闹了好几日呢,这次顾太傅一反往日,不但不宠着她,竟还将她关了起来。」 林予烟着实不知道,自那日听到丫鬟们说起这事后,她便给忘了,事后也无人再提起,适才看到顾由在这里,她只以为此事定下了,却不成想是这般。 只是,楚钰若真这般做了,顾太傅那般惯宠顾妍,可还愿意站在他这边?看适才顾由的神色,对楚钰不止有尊重还有认可。 而周太师的义子为何又会在此?朝堂皆知周太师是皇后一党,与太子关系甚笃,也因如此,皇后才会逼着太子娶周太师孙女周玉瑶为东宫太子妃。 林予烟手心托腮,眼神迷离,轻声道「我竟是不知。」 兰韵轻笑,露出俏丽的酒窝,「予烟,我知道,几年前你失忆,齐国公又不常陪你,你心底薄凉,可若是楚王殿下待你真心,又何尝不能去奢求深情谴倦。」 林予烟眼眸含笑,瞧着兰韵,好生羡慕,兰韵自小便生活在爱中,父亲母亲相濡以沫的感情让她有了这般纯真的心性,而自己,虽然记不起以前的事,只是想想便知是数不尽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瞧着兰韵清澈的眼眸,乖巧的点了点头,「听你的。」 楚钰与顾秉走来的时候,林予烟正与兰韵说着皇城趣事,听到脚步声,急忙放低了话语,楚钰上前拉起林予烟纤细的手握在掌心,离开了春水楼。 走在灯火通明繁华依旧的天街之中,楚钰眼眸中透出迷惑,轻声问道「如何会去春水楼里?」 他的神色语气明显不是责怪,而是出于好奇的询问。 「是我与兰韵瞧见了顾由,所以才跟了进去。」 楚钰嘴角露出笑意,经过一旁花灯处,他挑了个鹿头花灯递给林予烟,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本王觉得,你应该开心些,至少在我面前,不必顾虑,永远都是自由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林予烟心头一颤,杏眸如辰望着楚钰,只觉心中暖意四散。 楚钰竟在告诉她,她是自由的,任何事都无须顾虑? 想是适才与兰韵一起说笑,早被他看在了眼里。 林予烟面色柔和,沖楚钰宛然轻笑,如盪春水漾在心间。 「殿下,我有一事……」 「嗯?」林予烟话未说完,便被楚钰的微微皱眉给打断,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又道,「楚钰,我想看一下当年振国将军谋反案的卷宗。」 楚钰轻应了声,「好。」 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将那件谋反案压了下去,而谋反案与大火之间的联繫却无人探究,震雷司若真的着手去查了,如何又会几年时间都查不出谋反案的来龙去脉。 楚钰虽不愿她牵扯进来太多,可他明白她不会置身事外,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在她身后默然守着,为她要做的事做好一切准备。 林予烟心中悬着的这件事终于落了地,既然顾由是楚钰身边的人,那么查一下当年的卷宗定是轻而易举的了。 走至一家灯火高悬的酒楼,来来往往的行人笑容满溢,从酒楼里飘出的味道格外香甜,林予烟随意望了眼,抿了抿唇,却不成想楚钰试探的问她,「想饮酒?」 林予烟急忙摇头,「没,没有……我还从未饮过酒。」 楚钰笑了出来,明眸皓齿,漾在心间,林予烟不解他此笑何意,不解的瞧着他,目光中带着些愠恼,示意他要讲出来为何笑她。 楚钰只是想起了前世,她被宁远侯关在一处僻静的屋子里时,每次去看她,她第一句话总是问,带酒了没? 楚钰将她的手握紧,笑声道「那今日,我便带你尝一尝这皇城的桂花酿。」 林予烟望着楚钰脸上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清风明朗,宛若皓月,甚至让她怀疑适才在春水楼里淡漠冷绝,孤傲尊荣的楚钰与眼前的不是一人。 不等她回话,楚钰已带她走进了芳菲楼,麻利机灵的店小二急忙招唿着,将他们引上了二楼可以俯瞰整个皇城天街的位置。 二人对立而坐,除了临近街道的那面外,其余三面都用竹篾纱帘遮挡着,里面燃着的乌沉木香飘散出去,荡漾在皇城天街上空,林予烟有些疲累,双手托腮望着街道之上的花灯游动,远处妄心湖上的船只影影绰绰,只留下点点烛火。 小二已端来了可口小菜与飘香的桂花酒。 金盏糖玉米、柠檬虾仁、脆萝蔔牛肉、红豆绿翠。 楚钰淡声道「都是些开胃的菜,尝一尝。」 林予烟便拿起筷着每个菜品都尝了下,倒是很合胃口,这时楚钰已给她倒上了酒,林予烟虽是也想尝一下这桂花酒的味道,可……,着实不太好。 她轻抿红唇,笑道「我怕是沾酒就醉,若是闹了笑话便不好了。」 「无妨,有我在呢,就算醉酒也无人敢欺负你。」 楚钰所说不假,前世无论她喝成什么样,只要有他在,就无人敢欺负她。 林予烟低声呢喃,「若我害怕的是被你欺负呢?」 -------------------- 第24章 聘礼 她的声音极为轻盈,楚钰并未听清,只是从她的神情中明白了她的心思,嘴角露出一抹痞笑,「害怕我欺负你?」随后他又道,「可我是你夫君。」 林予烟面颊羞红,今日的楚钰清风明月,让她踏实,也瞧的顺眼,她拿起面前的白玉酒杯浅尝了口,虽有股辛辣之味,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流入心田的清凉,随后她又尝了口,不觉中露出笑意,「原来酒是这般味道。」 楚钰给她夹了虾仁放在面前,随手拿起酒杯一饮而下,瞧了眼远处热闹的皇城,不久之后,将会是他送给她迟来的聘礼。 灯火摇曳,纱帘随风而动,皇城上空时不时的响起烟火,在这热闹之中,守着内心的清明,街道之上行人越渐越疏,留下一地残骸,圆月皎洁,洒向大地,将这皇城之中的暗流掩盖,如明月洁净无瑕。 起风了,吹动着竹篾纱帘,楚晚不知何时站在帘外送来了披肩,林予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能饮这么多酒,今日当真是爽快,从未有过的舒心,楚钰给她系上披肩,出了芳菲楼,马车驶向王府。 林予烟本不觉得醉酒,可适才被风那般一吹,便觉得有些晕晕的,面颊滚烫,红润如霞,娇艷欲滴,她瞥眼望向楚钰,平和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那些要害我的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楚钰澄澈的眼眸闪过一丝犹疑,随即淡淡道,「不是。」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是你,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害我?」 楚钰瞧出了她的醉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歇息,可林予烟却挣脱开了他的手掌,「阿钰,我今天又喝酒了……」 楚钰瞬时怔在了那里,慌乱的眼眸极力想找寻些什么,却不知从何找起,许久,他试探的问道「你,记起我了?」 林予烟杏眸含水,扬眉瞧着他,在楚钰的期待与恐惧中,轻声道「记起什么,你不是楚钰吗?」 楚钰悬着的心沉入渊底,深出了口气,有力的臂膀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漆黑如墨的眼眸望着她,只能感觉到自己慌乱有力的心跳声,心底如火,炙热而荒燥,却极力克制着。 林予烟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在这初秋微凉的夜间格外温暖,可他的眼眸中犹如一头猎豹捕捉到了猎物般的占有让她身子不觉的向后撤,可又被他有力的手掌揽着腰间,无处可逃,她面颊红润,眉头微蹙,紧张的咬动下唇,却不知这般举动更让楚钰无法克制内心的欲望,她轻声道,「你说过,不会欺负我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她轻如蚊鸣的嗓音迴荡在楚钰耳畔,却迎来了他炙热柔软的唇,温柔而炽烈,轻轻在她软如云棉的唇上咬动,却得不到一丝满足,试图撬开她的唇瓣,去索取更多,一股清甜流入心间,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酒香瀰漫在车轿内,这股清甜让楚钰不舍放开,极力克制的感情在这一刻倾泻而下,嵌入这炙热的吻中。 林予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脸颊发烫的如同着了火般,整个身子柔软的窝在楚钰怀中,像是要被融化,一点点从他的吻中撤离,直到楚钰放开了她。 林予烟垂头埋在他宽大的胸膛处,脸色羞红,不敢抬眼看他,只能感觉到他炽烈的心跳声和坚实有力的身板。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脑袋,只觉得晕乎乎的,只想窝在他温热的怀中,片刻都不想动弹,不知马车走到了哪里,竟是睡着了。 …… 天气日渐转凉,院中古榕树上飘落着发黄的叶片,早起过后,林予烟便坐在了院中将剩余的香包缝制完,她有些羞涩的面颊低垂着,云淡风轻的问着红烛,「昨夜,殿下送我回来的?」 她虽知道是楚钰将她送回的,却还想知道些其他的。 红烛一边冲着茶一边点头道「是啊,楚王他将你抱回来的。」说罢,红烛还嘆气道「郡主,你怎还喝起酒来了?」 林予烟垂眸,随即欲言又止,又问道「他何时离开的?」 红烛没有那么细的心思,直截了当道「将你送回来就走了。」 林予烟轻嘆了口气,心中舒展许多,应是没有在楚钰面前出什么乱子,这般想着,楚钰昨夜的话语又迴荡在耳边,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自由的…… 过了午时,林予烟休憩醒来,便见一旁檀木方桌之上厚厚的一摞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正是当年的谋反案卷宗。 一连好几日,她都在翻看这些卷宗,上面记载虽繁杂,却说来说去不过都是那么几句话,当年,振国将军李连松私自联络往日拜在他门下的边疆守领马班,命令他带领将士退出连云山,致使边疆城池丢失,后经马班属下之人上奏,说是李连松早就私通匈奴,在边疆打造兵器,试图有朝一日谋反,而至今那所谓的打造兵器之处也未被找到。 林予烟垂头深思,眉眼暗淡,爹爹曾说过,这件谋反案极为复杂,所以当年他为镇国将军府说话的时候才会遭到朝堂不满,因为牵扯到的人太多。 林予烟让小璟去查了下马班,他两年前便死在了战场中,此事就这般没有了头绪,林予烟思绪游荡,突然想到了外公同马班联络的书信,或许这里面有藏着的秘密,可顾由说,那封联络的书信在帝皇那里,他也未曾见到过。 而帝皇的书信,除了爹爹有机会碰到,再无人了。 说来也巧,林予烟正坐在院中双手托腮沉思着,阿亭从兰香苑那里跳着欢快的步子走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林予烟被她惊了一下,打趣她道,「这是新学了医术?如此兴奋。」 阿亭因着林予烟常去兰香苑帮忙,便与林予烟不拘礼些,也实在是兰医官平日里也不在意这些礼节,阿亭直接坐在林予烟对面,笑声道,「兰医官让我来与你说,明日同她一起进宫。」 「嗯?可是有事?」林予烟长睫闪动,眼眸含疑,认真的问着。 阿亭倒是有些卖关子,故作神秘道「有事,而且是喜事。」 林予烟凑近了些,实在是好奇是何事让阿亭如此乐个没完,阿亭便低声说道「帝皇前些日子新宠的美人有孕了,可把皇太后给乐坏了,张罗着给她贺喜呢。」 林予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亭的兴奋与她自己无关,而是看起了帝皇的热闹。 林予烟点头,「我知道了,明日同母妃一同进宫。」 阿亭兴致却还在,继续低声道,「听兰医官说宫中已有好几年没有妃子有孕了,如今这位美人有喜着实令人振奋,不过帝皇都是他父亲的年纪了。」 听到阿亭此言,林予烟急忙将纤细的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可再说,「虽是在院中,却也要格外注意些。」 阿亭这才收了兴致,拍打了自己的嘴巴,不再言语此事。 次日一早,林予烟与兰医官坐马车行至宫门外,便下车步行,一路之上,倒是很热闹,兰医官轻声说着,「看来皇太后请了不少人呢。」 林予烟瞧了眼远处走在前面的人,笑声答着,「皇太后如今喜热闹。」 兰医官嘴角扬起,只是轻笑,随后瞧向林予烟,「太后倒是很喜欢你,前几日我进宫,她问起你来着。」 兰医官说着,随后又将声音放低,「你身子弱,回头我给你配些方子,调理下身子。」 兰医官语气虽是极为淡然,林予烟也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垂下脑袋,轻轻点头。 皇太后的寝宫在一处极为清静的园林中,四周除了硕大的古榕树外便是一些破旧的石块了, 园内清扫的极为净澈,舒心怡然,一处处假山流水,发出哗哗的清脆声,如同鸟鸣。 不远处传来温雅的说笑声,待林予烟与兰医官走进太后设宴的菊园时,里面已聚了许多人。 皇太后瞅见是兰医官来了,急忙招着手,和蔼有力的嗓音喊着,「快过来,我这昨日夜间腿又疼个不行,给我看看。」 众人见皇太后一副老孩子的模样,都捂嘴笑了,兰医官走上前,只是找准穴位给她按了按,太后便立刻露出笑颜,「嗯,舒服了,真是舒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皇后坐在一旁,轻嘆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故作向皇太后撒闹道,「母后,您看,我们这些人都到了,今日众人要恭贺的那位还未到呢。」 皇后语气中藏尽了不满,后宫向来被她把控在手掌心,怎料帝皇不过私服出去散散心,怎的还就带回来了一个,真是不安分的男人如何也是防不住的。 皇太后沖她一笑,虽是她不喜皇后,却也是宽慰道「她如今怀了龙种,想是身子不适呢,宽待些。」 皇后只好深出口气,挤出笑意,「听母后的。」 众人陪着皇太后有说有笑,宫女们备上了上好的碧螺春茶,又准备了各式各样新巧的糕点,林予烟瞧着这热闹,与兰医官言语了声便悄然走出了菊园。 -------------------- 第25章 撞破 她虽有心事,步伐却依然轻盈,菊园内有皇太后陪着众人谈笑,并未有人注意到她,林予烟轻快的步伐很快就走到了这座园林最东面一处十米高的土坡后,早些年太后腿脚利落时常来这里乘凉,而如今皇太后年岁大了,这里又离的她居住的菊园相隔甚远,所以逐渐荒废了,无人来此,处处堆叠的嶙峋高石形成一座座拱桥,拱桥之上布满了绿藤,格外幽深,林予烟穿过几处拱桥,林序正等在这里。 「爹爹。」 林序机警的眼眸朝四周瞧了瞧,从胸膛处掏出一封书信递于林予烟,沉声道「这便是当年振国将军与马班通的那封书信。」 「此事可稳妥?」林予烟担忧的问林序。 「放心吧,我已摩了字迹另做了一封。」 说罢,林序又道「速速回去。」 林序从山坡另一面离去,林予烟深出口气,将书信藏于袖袋中,心中淡然许多,适才走来的时候不曾留意这里的摆设,回去的路上瞧了瞧这里,果真是一处极为隐蔽又清凉避暑之地。 她身姿轻盈,脚步悠然似无声,这土坡之处除了三五声鸟儿啼鸣,便再无任何声响,幽深空旷,突然之间,似有声音迴荡,林予烟不禁生疑,急忙躲起身来,今日太后邀请的都是女眷,怎会有男子声音? 听得那声音似是从右前方竹林处传来,林予烟探出脑袋去瞧,隔着假山藤蔓,透过缝隙瞧见是有人在那里,似是一男一女相拥而抱,而那男子背对着林予烟,女子的面容却是瞧个正着,林予烟眉头微蹙,这女子肤白凝脂,容颜俏丽,却从未在皇城中见到过,脸生得很,想是宫中的哪位公主殿下? 林予烟收回目光,又向那里瞥了一眼,轻盈的脚步欲往回走,心中却惊了,适才那一眼,那男子在女子白皙的脖颈贪婪索取,面颊正巧也转了过来,林予烟看到他的侧颜,格外的熟悉,那二人正情意浓厚,□□难耐,林予烟急忙绕过假山离去。 虽说皇太后的园林寂静空旷,这处土坡后更是极少有人来,林予烟极为想不通,昇王殿下虽不是皇后亲生,却也是皇后一手带大的,虽已娶了正妃,可若想要纳房侧室也是极容易的事,就算不易,二人在何处相见不是,为何非要在这里行此事? 除非那女子出不得宫门,今日趁着皇太后设宴才与昇王殿下一见。 可昇王殿下是皇城人人皆知的病秧子,是被皇城朝臣遗忘的人,他的正妃虽嫁入王府三年有余,却至今未有子嗣,有好事之人私下还说昇王殿下行不了男女之事。 林予烟回到菊园时,一如她离开时,众人依旧在说笑,皇太后低垂的眼皮抬起,却是瞧见了她,温和的问着,「你这孩子,去哪里了?」 兰医官明亮的眼眸也望着她,示意她只管说便是。 林予烟面色柔和,轻声回道「皇奶奶,我适才觉得有些闷,您这园中幽静,便出去走走。」 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坐下,待拿起一颗葡萄吃进嘴中,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望向林予烟,「有些闷?可是也有喜了?」 林予烟刚端起茶杯的手颤了颤,差点将水洒了出去,兰医官笑容满面的回道,「母后,还未有呢。」 「哦,那可要抓些紧了。」说着皇太后嘆了嘆气,「我这三个皇孙儿虽都娶了妻,却还没让我抱上重孙子呢。」 皇太后望了眼皇后,略带忧愁的问着「晟儿成婚都三年有余了,怎还不见动静呢,你这做母后的,也要上些心,给晟儿纳个侧房。」 一旁坐着的昇王妃低垂着脑袋,面色难看。 皇后也是一脸无奈,她将昇王养大,他的身子她自是知道的,怕是再纳上几房也都无济于事,不过这么多人在呢,她也只好点头说是。 众人又开始说笑起来,这时坐在林予烟对面的平昌突然走来,没好气的望着林予烟,凑在她身边低声道,「我有话与你说。」 林予烟抬眸望了眼她,不知她这股子气从何处而来,便起身随平昌去往一旁的鞦韆处,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平昌眉眼愠恼,嘴角轻撇,两只手无意识的摆弄着,见林予烟似是很不愿与她言语,她轻嘆口气,「诶,我以前是常在人前人后诋毁你,可以后不会了,你告诉楚钰,不要再派人日日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嗯?」林予烟一脸茫然的看着气恼的平昌,她向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如今竟是一副不堪其扰甘愿认输的模样。 平昌见林予烟茫然,又道,「实话与你说,楚钰他派人整我,本是更加激怒了我,让我想要找你一泄仇怨,奈何我爹爹不允。」平昌提到她爹爹时一副气闷的模样,心中只道一个堂堂正正的亲王整日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楚钰此举本就是要激怒平昌谋害林予烟的,奈何反倒让平昌认清了自己爹爹的立场,不再与林予烟针锋相对。 林予烟轻声道,「嗯。」 她想不明白,楚钰平日里做事不会如此浅薄,他怎会不知他这般做只会让骄纵的平昌更加仇恨她,可楚钰又为何要这般做呢,这般想着,她不禁又想到了前两次被人谋害的事情。 林予烟思绪正沉,低垂着眼眸,一旁的欢颜笑声似乎将她隔离,院中的菊花开的正盛,大片大片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有风吹过,左右摆动,此时众人的目光望向菊园入口处,林予烟回过神来,也瞧去。 是叶美人,帝皇新宠,已怀了龙种的女人,帝皇给她许下诺言,待她诞下孩儿便封她为贵妃。 叶美人身形窈窕,虽有孕在身却丝毫不显,身姿轻盈柔媚,垂眸一笑,如一缕清风拂过人心,舒适淡雅,她走上前来,正要行礼,皇太后慈祥的笑着,「免了,免了。」 坐在一旁的皇后脸色难看,闪过一丝厌恶,皇太后都说免了,她又如何能让她有孕之身行礼呢,也只好笑道,「坐吧。」 林予烟倒是发现,今日有叶美人在,皇后看她的目光都平和了些,上次她的身世之事,想是被宁远侯摆平了。 叶美人坐在了兰医官身侧,望着皇太后柔声说道,「叶阑有罪,因着今日晨起身子不适,老想呕吐,便耽搁了时间。」 皇太后笑了笑,伸出满是皱褶的手制止了她的言语,只是道,「我瞧今日来的姑娘个个都秀外慧中,前几日中秋啊,李嬷嬷弄了好些灯谜愁的我解了这好几日,我出给你们来答,若是答对了,重重有赏。」 众世家姑娘兴奋起来,不但能在太后、皇后面前表现一番,还有重赏,都兴奋的应着。 只有林予烟的目光落在叶美人身上,她在想,众人都在此等她,她是怀了何般心情敢去与昇王殿下行大逆不道之事的。 林予烟本以为这位美人是楚钰安排在帝皇身边的,不然怎会如此巧合,帝皇那日去游个湖正巧与她的游船相撞了呢,可没想到,竟是这个人人都不以为意的二皇子殿下所行之事。 身处宫墙之中,本就如被困的金丝雀,又是帝皇娇宠,想来今日是她唯一见昇王殿下的机会,所以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此时,皇太后已出了几道灯谜,都被人答了出来,宁舒站在那里,与众多未婚嫁的女子一同猜着,倒显得有几分惹人怜爱,只是她目光落在林予烟身上时,却多了些厌恶。 其实更多的是嫉妒,同为宁远侯的女儿,林予烟是嫡女,是帝皇亲封嘉秀郡主,如今又是得势的楚王的正妃。 而她,想要嫁给太子表哥,却只能做侧妃,而且那周太师又位列三公之首,周玉瑶气焰格外跋扈,在她手下如何能争得恩宠? 直到进了午时,这场猜谜才算结束,皇太后向来慈和,给每位姑娘都赐了礼,就连坐在一旁观看的周玉瑶与林予烟还有昇王妃也都有一份。 用了午膳,皇太后每日都要小憩会,皇后便邀众人去她院中赏玩,只有叶美人称身子疲惫早早就离去了。 酉时时分,夕阳四射,染红了宫墙,众人才离去,午后的这几个时辰里,皇后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给各位夫人小姐说她是如何保持年轻的,在她的寝殿中,各种甜言恭奉之语已听了个够,因着皇后也不喜兰医官,所以就算兰医官受不惯这般场景,也没开口说要离开。 林予烟记得第一次来皇后寝宫见她时,她便被皇后的容颜气色所惊,倒不是因她的容貌,而是她的面容与她的年纪毫不相符,本该有皱纹的面容却是柔嫩光滑,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而这次林予烟发现了更为惊人的事。 凤姨娘脸上的那道疤竟是癒合了,她记得,当初那道剑伤深不见底,瞬时凤姨娘脸上已满是鲜血,她曾在医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剑伤且不说癒合需要多久,就算用上再好的药膏也会留下深重的疤痕,可她的脸上竟是看不出丝毫痕迹。 -------------------- 第26章 回击 走出宫墙, 林予烟扶着兰医官进了马车,正要也走上车凳时,一旁传来周玉瑶的声音, 沉闷而孤傲,「林予烟, 我想跟你聊一聊。」 林予烟淡然的望着她, 「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吧。」 周玉瑶却四下瞧了瞧, 「这里不方便,去芳菲楼里吧。」 林予烟朝车轿内望去, 兰医官温和的说着,「去吧, 等下我让红烛去那里接你。」 …… 坐在芳菲楼的淡雅隔间里, 周玉瑶似有很重的心事,面色沉重如千斤巨石压在心间, 她沉声道,「林予烟, 太子殿下整日不回东宫,想是厌极了我,你可有法子?」 林予烟心中苦笑, 周玉瑶将她约到这里,竟是此事? 她喝了口茶水, 抬眸望着周玉瑶,淡声道「太子妃与太子私事还是不要与我言说的好,且不说我不了解你与太子,感情之事只有你们自己心中明了。」 周玉瑶面色难看, 咬的下唇发白, 不甘心道「你这般便将自己与太子殿下摘扯干净了?之前他那么喜欢你, 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林予烟明亮如辰的眼眸透着清冷,她不想与周玉瑶在这里掰扯些毫无意义之事,便站起身,轻声道「你既已是他的妻子,便该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不该来找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林予烟转过身,周玉瑶也急忙站起,拦在她身前,急躁的说着,「可他之所以待我冷淡,全是因为你。」 林予烟有些不耐烦「那你想要我如何呢?」 「消失,你若是答应与楚王离开皇城,我可以求皇后娘娘给楚王封地,让你们安乐生活。」 林予烟嗤笑了声,真是可笑。 她绕过周玉瑶的身前,刚踏出一步,周玉瑶怒喊,「这是你曾送给太子殿下的手绢,我若是将它交给皇后娘娘,你知道的,皇后她一直看你不惯。」 林予烟垂眸,深出了口气,着实没有想到曾与太子的一段虚情,竟是被周玉瑶给缠上了,她无非是拿皇后会利用这张手绢来陷害她来要挟,可她也太过没脑子,无论怎么牵扯,能祸及到她的,太子只会双倍。 林予烟转过身来,神色淡漠,眼眸清冷,「你是在诋毁皇后娘娘吗?皇后她何时看我不惯了?」 周玉瑶一时急愤失了言,神情慌乱,可随即便趾高气昂的继续道,「得到封地,安享一生,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林予烟走向周玉瑶,柔弱的身姿却逼得周玉瑶后退了几步,她一把夺过周玉瑶手中的帕子,上面确实绣着她的名字,却不是她送给楚踉的。 林予烟随手将手绢扔进一旁烧茶水的火炉里,周玉瑶怒气满面,只觉得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伸出手来就要给她耳光,扬在空中的手却被林予烟紧握,勐地甩在一边,只听啪---一声,随即又啪---一声。 周玉瑶的面色黑沉,如同死寂,惊恐错然的望着林予烟,瞳孔震惊,不敢置信适才发生的一切,她如此柔弱的身姿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动起怒来如此可怕。 林予烟淡漠的瞧着她,一字一句冰冷刺骨,「周玉瑶,上次你辱我,我迁让于你并不是怕了,如今你认为我可欺,便又要行此事,这左右两掌,一是还你上次辱我,二是告诉你,日后若要再来招惹我,我定不饶你,还有,这手绢我从未送给过太子殿下,想是他从齐国公府顺走的。」说着林予烟望了眼已燃的不知模样的帕子。 周玉瑶显然是被林予烟给惊着了,她没有想到她竟会反抗她,直到林予烟走下楼,她才回过神来,怒道,「我定不会让你好过,楚王、林序谁都别想好过。」 …… 夜色渐深,周玉瑶的声音迴荡在林予烟身后,皇城天街夜间的繁华伊始,红烛还未来接她,林予烟踱步走在天街上,向着楚王府的方向,有风吹过来,将她披散在身后的长髮吹乱,一股寒凉之意从身后灌入身体。 其实,周玉瑶也不过是可怜之人,本想着能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未来的帝后,却不成想贪心了些,既想要皇权又奢求两情相悦。 世间事哪有尽如人意的? 林予烟将要走至春水楼,身旁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待她迴转身来,那抓住她手腕的人手却松了,面色露出一丝不满,「我当是哪家小姐独自游街呢,原来是你。」 林予烟瞧了他一眼,今日着实是累着了,思绪如此繁乱,如今又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凤小公子。 凤小公子身旁的人也认出了她,「楚王妃?」 林予烟瞧着宁风,心中只是一阵沉重,宁远侯仅有一子,竟是如此不出息,整日跟在凤家身后,直不起身,她淡声道,「看来宁远侯对你的处罚还不够重,依然跟在别人身后……」 林予烟未将话说绝,只是心底里极为不悦,上次他要将宁霜私自送到凤小公子船上之事,宁远侯关了他一月,如今竟是不知悔改。 她在意的不是宁风与她同一个父亲,而是宁霜是她的亲妹妹,虽然不知她与阿娘离开后,宁霜是如何在凤夫人掌管之下过活的,只是见她那副唯唯诺诺,胆小如斯的模样就知道受尽了欺辱。 宁风听到林予烟与他提起宁远侯,立刻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盯着林予烟,想要一掌打过来,可却收在了那里。 就算有再多的怒气,他也不敢。 这时,街市之上热闹起来,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瞬时众人急忙向两侧退去,若是热闹之事,众人应是凑上前才对,而此时,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林予烟随着众人退至一侧,只听见有嘈杂的声音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这是震雷司在办案呢……」 「这哪是震雷司的人……不过倒是一点不比震雷司声势弱……」 林予烟在嘈杂繁乱中听到有刀剑摩擦的声音,在黑夜灯火中摩擦出亮光,墨服男子手拿长剑处处狠招却并不要了蒙面男子的性命,手中长剑翻转而过,打在男子膝盖之上,随即飞身一跃,一脚将蒙面男子踹落在地,而那蒙面男子手脚利落,也是穷途末路,能抓一根稻草便不放过,一把拉过离他不远处的男孩夹在手臂中,怒目而视,「放了我,不然我杀了他……」 墨服男子淡漠一笑,「你若招了,或许能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墨服男子的声音放低,一双凌厉的眼眸瞧着他,满是杀气,蒙面男子被他的神色吓得后退了步,双腿开始打着颤,瞬时之间,墨服男子手中的长剑飞速而过,落在蒙面男子手拿刀柄的那只手上,啪嗒一声,蒙面男子的手落在地上,鲜血流淌,一旁的侍卫急忙将男孩带走,蒙面男子被制服。 墨服男子淡漠的声音又响起,「带进震雷司,留他性命,直到招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一字一句如凿冰川,淡漠冷绝,寒意四射,周边的人群开始变得安静,个个都惊呆了的神色,一点点离开这兇恶之地,一旁被打斗毁了物品的摊贩本是急的要讨公道,如今也只是呆滞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人流淡去,四周一片狼藉,被人群掩于后侧的林予烟柔弱的身影立在那里,杏眸如辰,望着不远处的墨服男子,心中思绪万千,直到楚钰也瞧见了她,似有些慌乱,他迟疑了片刻,将手中长剑递给楚晚,向林予烟走来。 林予烟因穿的单薄,夜间凉风肆意,脸颊红润,楚钰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颊,却停在了那里。 他的手上有血,在另一条街道上他杀了人,适才那人是留下的活口。 他收回手臂,冰冷决绝的面容透出一丝温和,轻声道「回家吧。」 楚钰走在林予烟身前,往日里他都会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今日却因手中太过惨戮而不敢去握心中的明月,若他知道,她在这里,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定不会如此。 林予烟轻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楚钰淡淡的声音从身前传来,「皇城三百里外的巡天府发了瘟疫,父皇拨了上万两银子,负责运送的官员行至天元府境地时改走水路,却在行船途中被人盗了,父皇大怒,派我调查此事,适才的蒙面人……」楚钰说着迟疑了下,看向林予烟,「是掉进了我设好的陷阱里。」 林予烟轻嘆了口气,望着远处灯火阑珊,正欲说什么,楚钰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她披在肩上,「已是秋天,夜间寒凉,如何你一人在此?」 林予烟望着他漆黑的眼眸,轻声道「是太子妃,今日从皇宫出来她邀我一叙,我便与她聊了几句。」 楚钰望着她的眉眼,并没有寿命的增长,看来周玉瑶并没有想要害她,他顿了顿,轻嗯了声,随后说道「此次负责运送赈灾银的官员正是周玉瑶的父亲周全,如今他受了伤,正在天元府官驿内养伤。」 林予烟倒是知道周全,周太师虽位列三公之首,他唯一的儿子却只做到翰林院学士一职,是个极为轻松的差事。 待走了一会,王府里车夫赶着马车前来,红烛勾着脑袋望着窗外,生怕会走过了芳菲楼,却瞧见了林予烟与楚钰,急忙招唿着车夫停下。 回到楚王府后,林予烟面色犹疑,心中沉闷,极不安宁,楚钰似乎是发觉到了,凝眉望着她,「有事要与我说?」 -------------------- 第27章 试探 「嗯?」林予烟回过神来, 露出讶异的神色,楚钰连她心中想什么都知道? 她顿了顿,皓齿轻咬下唇, 不知此事是否是她想的太复杂了,思来想去, 还是要跟楚钰说的, 她杏眸抬起, 一旁的红烛极为有眼力见的退开,「今日在皇奶奶的园林中, 我撞见了昇王殿下……」林予烟脸颊露出一丝窘迫,又继续道「他, 他与父皇的叶美人正在……」 林予烟低垂眼眸, 脸颊羞红,楚钰看她神色已是明白她说的话, 淡声道,「嗯, 我知道了。」 林予烟轻舒了口气,心神才迴转来,在道路两旁燃着的烛火映照下望见了楚钰臂膀上的锦服有划破的痕迹, 而且上面有血迹凝结,她抬眸, 「你受伤了?」 楚钰似乎并不在意,垂眸望了眼,淡声道「小伤,没事的。」 「我去喊兰医官来, 若是感染了便不好了。」 说着, 林予烟就要向兰香苑走去, 楚钰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露出笑意,「不必麻烦母妃了,你不是同她学了些时日,若是担心我伤口感染,你来给我上药。」 楚钰明眸含笑瞧着她,林予烟怔了征,「我不过学了些皮毛,你若是不怕伤口越医越重,倒是无妨。」 「本王不怕。」 林予烟杏眸含笑,既是你不怕,那就当我医治的第一个病人好了。 楚钰握紧林予烟的手,将她带进书房,林予烟还是第一次来楚钰的书房,走进屋内便是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楚钰仰头示意她,「包扎的工具都在那里。」 林予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精緻的古檀木盒子,看着有些年头了,她打开盒子,取了纱布、金疮药、剪刀,正欲合上时,却看到在盒子的一角有一颗桃核,被打磨的极为光滑,被圈在一根红绳之上,看那绳圈大小,显然是女子之物。 林予烟瞧了瞧,便合上了箱子,这古檀木盒是楚钰上战杀敌的随身之物,原来他心底也有柔软的地方…… 林予烟回过身时,楚钰已脱掉了外衣,上身只披了件薄衫,胸膛坦露着,林予烟急忙又转回头,心中慌乱,脱口而出道「你怎……」 话未说完,她便回过神来,他的伤口在左肩上,不褪去衣物如何上药? 兰医官与她说过,医者首先便是要有一颗同心,无论男女老少,尊卑贵贱于医者而言,都不过是凡胎□□罢了,可,他是楚钰,是她的夫君。 林予烟遂又转过身来,走至他身前,红烛端来了温水放在门前,楚钰坐在蒲团之上,眼眸含笑,见她羞涩,便不瞧她。 林予烟放松下来,给他擦拭伤口,剑伤有一指长,虽未见骨,却也极为深重,待伤口擦拭干净时,林予烟才注意到楚钰身上有太多伤痕。 那些因时间久远而淡下去的疤却留下了痕迹,所以,皇城百官的一句楚王骁勇善战,功不可没就概括了他几年时间里的驻守边疆、生死厮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林予烟给他上了药,眼眸中多了些柔和,她开始想要了解他,楚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经歷过什么? 楚钰轻合衣衫,宽阔的胸膛健硕有力,衬的腰身高挑,体形修长,他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着「明日我便去往天元府,楚晚会留在府中,有任何事找他便是。」 楚钰说着,从一旁的桌案之上拿起一块虎头铜牌递在她手中,「若是有任何事,楚晚不能立刻出现,可拿这块铜牌调遣官兵。」 林予烟手指轻握,垂眸点头,看来楚钰此次要去些时日了。 夜深凝重,风萧叶落,楚钰与林予烟一同用了晚膳后,便出了门,前往震雷司皇城天牢。 漆黑的天牢打不进来一丝光亮,虽是夜色皎洁,与这里却是两个世界,阴暗潮湿的墙面爬动着不知名的虫子,发出黑夜的嘶鸣,守牢的官兵因着这里的环境格外机警,听到脚步声,迅速打开牢门,在一旁候着,牢房内的一角,蜷缩着一具浑身脏污的身体,四周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楚钰进了牢房,他身旁站着的是震雷司掌事顾由,在皇城天街抓捕来的那蒙面人颤抖着身子,机警的眼眸在黑暗中透出点点光芒瞧着楚钰,「你们就算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潮湿阴暗的角落里透着一股豪迈坚韧的气息,无论善恶,这般骨气在震雷司天牢中都格外难得,顾由凑在楚钰身旁轻声道,「已用了七种刑法,是个硬骨头。」 楚钰踱步上前,淡漠冷绝的目光望着他,悠然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唰的一声拔去外鞘,清冷的光打在那人暗沉的脸上,楚钰透着死寂般的声音说着「既然不肯说,本王便不与你多言。」 话音落下,清亮的匕首划过蒙面人少了一只手的臂膀,一块鲜嫩的肉块落在潮湿的草堆上,匕首之上竟是未有一丝血迹,蒙面人面容狰狞,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紧接着,又一块,再一块,匕首之上开始低落鲜红的血,蒙面人再也忍受不住,硕大的汗珠向下流着,那手臂之上已可见骨,掉落在地的肉块被一旁叽叽喳喳的老鼠叼走,拖进了洞中。 楚钰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我知道,你将自己的父母妻儿藏得很好,本王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可若是我放出消息,说你已认罪伏法,你觉得你身后之人会放过他们吗?」 楚钰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入了那人心中,他喘着粗气,暗沉的瞳孔露出恐惧的光,「你想知道什么?」 楚钰扔掉手中的匕首,站起身,一旁的守卫递来洁净的白毛巾给他擦拭手上的鲜血,他淡漠的声音依旧冷如坚冰,「很简单,你有你的父母妻儿,当年那场大火烧死的也是别人的至亲,你若是肯说出这背后的来龙去脉,本王可让你死的痛快些,也不会动你家人丝毫。」 在皇城天街,楚钰骗了林予烟,这蒙面人名为阿田,与赈灾银被盗无关,而是当年放火烧了镇国将军府的人。 当年他本该早就无命了,他背后之人本欲杀他灭口,却被他来了个金蝉脱壳,让别人代他死了,楚钰不过是用代他死之人的儿子做了诱饵,便引得他前来,想是再坏的人都是有心的。 那人喘息着,许久说道「我如何能信你?」 楚钰嗤笑了声,满眼嘲弄,「你以为你有的选吗,若不是……本王只想将你千刀万剐,流尽你的血,削干你的骨头,让你痛苦绝望而死。」 那人充满惊惧的瞳孔放大,沉声道,「是,是宁远侯府的人让我去做的。」 「嗯?」楚钰继续听着,那人却没有了声音,感觉到楚钰死寂的目光,他又道,「其余的我不知道,她只让我早早潜进宁远侯府,将每座院落旁都浇上勐火油,待到黄昏时分,给我信号让我点燃。」 「本王想听的是全部。」 「还有,还有……」蒙面男子边沉思边说着,「还有那日拦在镇国将军府周边的人是左将军府的人,我只知道这些,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钰低声呢喃,「左将军……祁彦,他的儿子祁木朗正是上一世大火之后,与林予烟定亲之人。」 …… 次日,林予烟一早醒来,红烛便蹲在一旁,满眼笑意的望着她,「郡主,有人要见你。」 窗外雾气瀰漫,下了厚重的霜,格外清冷,整个院落都像是笼罩在茫茫白雾中,林予烟梳洗后,用过早膳,那要见她的人正巧也从兰香苑走来。 宁霜一袭绿衣,身上披了件藕荷色的披肩,相比上次相见之时又轻瘦了些,她屈身见礼,「宁远侯府宁霜见过楚王妃。」 林予烟怔了征,走上前,杏眸晕染,透出悲痛,与宁霜眼眸相对时,似有共情却又疏离。 是试探,彼此的试探。 林予烟轻笑问道「今日怎得空来了?」 就算宁霜今日不来,林予烟也是要让红烛去请的,因为她需要宁霜的帮忙,需要宁远侯书房内振国将军的字迹。 宁霜面色柔和,轻声道,「前些日子多亏王妃与殿下相救,还一直未来感谢。」说着宁霜看向一旁的侍女。 红烛接过宁霜侍女手中的糕点盒,宁霜继续说道,「是院中的李子前些日子结满枝头,我便摘了些晒成果干,酸甜开胃。」 「我倒是很喜欢李子,有心了。」 林予烟拉过宁霜的手,温和道「我比你大上几岁,不必与我客气,喊我姐姐便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林予烟能感觉到宁霜的手颤了下,所以,她是知道的? 初次在周太师家,她的神色便不对,既然宁远侯知道她还活着,凤姨娘也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宁霜又如何认不出呢?当年振国将军府失火时,若算起年纪,她才不过十二岁,未经世事,如今已长成了大姑娘。 宁霜迟疑了片刻,喊道,「姐姐。」 …… 院中清冷,树叶飘落,林予烟与宁霜坐在屋内,红烛沏了热茶,林予烟倒是有话与她直说了,「宁霜,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宁霜不假思索的点头,「姐姐,你说。」 「我需要你的外公振国将军的手写字迹,你屋内可有?」 宁霜不明林予烟要外公的亲笔书信为何,想必是有用的,她皱起眉头想了片刻,「小时候外公教过我写字,不过那些字迹如今是否还在,我也不知,待我回府中去找一番。」 -------------------- 第28章 天元府 「有劳了。」 林予烟说罢, 站起身来,从雕花金檀木柜中取出一支白玉簪,随后走向宁霜, 柔声说着「这白玉簪是西域贡品,玲珑精巧, 与你般配, 便做见面礼送你。」 宁霜面露笑意, 心中暖热,父亲特意叮嘱过她, 决不能与姐姐相认,她笑道, 「谢谢姐姐。」 林予烟坐在她一旁, 见她似有心事,随意闲聊着, 「今日你来府中,应是有事吧?」 宁霜垂下脑袋, 神色不宁,不知如何开口,过了片刻, 她轻声说道,「楚王府与宁远侯府紧挨着, 我今日来一是拜访兰妃娘娘与感谢那日楚王与姐姐相救,还有一事……」 宁霜双手不安的摆弄着,轻声道「我要嫁人了,日后想必……极少回宁远侯府。」 林予烟见宁霜有些唯唯诺诺的模样, 露出心疼的神色, 这些年, 她在宁远侯府受尽了委屈,虽住在那里,却早已不是她的家。 宁霜紧接着又道「我要嫁的是二皇子殿下,日后与姐姐也能常见面。」 二皇子?昇王殿下。 林予烟心头一震,脑中如同惊雷闪过,宁霜要嫁的人是昇王? 她明眸厉色,淡声问道「帝皇可赐了婚?」 宁霜不明所以,茫然的瞧着林予烟,成婚不应该是件喜事吗? 她淡淡道「没有,是爹爹定下的,那日,昇王殿下送我回府,爹爹是见到的,后来便定了这门婚事。」 林予烟之前还一直不明,为何凤姨娘跟皇后关系亲密,可宁远侯似乎很是不满,如今细想,宁远侯之所以不站在皇后那边,也与楚钰疏远,原来他的心思在昇王那里,林予烟若不是撞见了昇王与叶美人之事,也只会以为是父亲给女儿定了门亲事那般简单。 她定了定心神,直截了当的问宁霜,「你是侯府嫡次女,皇城中有的是世家公子的正室可做,当真要做昇王殿下的侧妃?」 宁霜低垂着眼眸,面色娇怯,显出绯红,只轻轻点了点头。 林予菸嘴唇轻抿,欲言又止,若只是宁远侯的意思,或许还有不嫁的余地,可宁霜已然对昇王动了心思。 可昇王远不是众人眼中的模样,他敢在帝皇身边安排人,还与叶美人行大逆不道之事,早晚有一日,会被人发现的。 作为姐姐,虽不能强迫她,却也要做些什么。 「宁霜,我知女子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可昇王并非良配,若是你不愿,我会想办法帮你拒了这门婚事。」 宁霜抬眸瞧着林予烟,不解的双眸渐渐变得淡漠,疑问道「并非良配?」 林予烟不能将自己撞见之事与她言说,只是说道「昇王他身世复杂,你也知他是个病秧子,昇王妃已入王府三年都未诞下子嗣,而且做侧妃也不如正妃来的自在。」 林予烟虽知自己话说的有些多了,可宁霜她还小,需要有人给她引路。 宁霜眼眸含光,却是一丝动摇都没有,「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昇王殿下他为人温和,心思细腻,待我也极好,我愿意嫁给他。」 宁霜提起昇王时的眼中已满是情愫,林予烟轻嘆了口气,被情掌控的女子最是劝不得,她试图以退为进,温和说道「你若是愿听我一言,不妨这样,我记得你的生母与姐姐……是在十月离去的,不妨以此事将大婚之日延迟些日子,再嫁也不迟。」 提起母亲与姐姐,宁霜的神色瞬时变了,脸色暗沉,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她的悲惨痛苦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虽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性子这几年被磨的软弱胆怯,却也聪明,试探的问道「姐姐可是知道昇王什么事,所以才不愿我嫁给他的。」 林予烟轻笑,「没有,只是觉得你年纪尚小,应该多些时间思虑。」 宁霜也笑了,「姐姐,当初皇城中到处都传闻着楚王殿下是个杀人不眨眼,兇狠暴戾之人,而且母妃身份低微,不受帝皇重视,你不也是嫁了。」 林予烟怔了征,她是见过楚钰的剑冰冷决绝,可楚钰待她,却是柔和温暖的,只是有些时候不太能看明白他。 宁霜见林予烟眉头微蹙,以为她因自己的话生气了,急忙道「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不等她说完,林予烟便笑瞧着她,「无事,等下我让玉娘准备着可口饭菜,午时你便留在这里一同用膳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嗯。」 用过午膳后,宁霜前脚刚离去,兰香苑的如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来,红烛瞧她不似平日淡然,抬眉问着,「如蝶姐姐,怎这个时候来了?」 如蝶轻笑,「自是有要紧事。」 红烛听她语气不像打趣,便引她走进屋,林予烟刚散了发,准备午憩会,看如蝶有事,凝心听着。 「王妃,兰医官说巡天府的瘟疫散了出去,周边县郡已死了许多人,她要带上阿亭前往巡天府,问王妃是否要一同去?」 林予烟宛然轻笑,正要答应着,玉娘却是先开了口,「如蝶姑娘,我家姑娘身子弱,那可是瘟疫,人传人的,去不得。」 红烛在一旁急忙点头,极力认同玉娘的话。 林予烟看了看她们,随即又看向如蝶,「你告诉兰医官,我这就收拾行李,与她同去。」 如蝶注意到玉娘与红烛的神色,抿嘴轻笑,「我这就回去与兰医官言说。」 玉娘着急的说着,「姑娘,使不得啊,前些年不是没发过瘟疫,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都是躲着走的,可不能去。」 林予烟沖玉娘笑道,「放心吧,兰医官医术精湛,我跟去不过就是给她帮忙,无事的。」 说罢,林予烟看向红烛,「去收拾行李。」 红烛只好面色忧虑的去收拾行李,不住的嘆气。 兰医官本是没打算带着林予烟的,瘟疫太过兇勐,可皇城中却也并不比瘟疫之地安全。 …… 秋色迷人,午时的阳光依然炽烈,时而穿过两旁的繁枝茂叶打在锦帘之上,透过点点光亮,车毂奋力的被马儿带动着,驶在平坦的泥土路上,前面一辆马车是阿亭赶着,车内是行李与药材,红烛坐在阿亭一旁,一路上既佩服又惊讶的夸赞着阿亭,竟能将马儿驯服的如此听话。 紧随其后的马车是楚晚赶着,林予烟与兰医官坐在轿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兰医官性子清寡,不落世俗,这么多年来带着阿亭去过很多地方行医,于她而言,自从成为帝皇的妃子后,行医便是她余生存在的唯一意义了。 待到黄昏后,便在官驿歇下了,第二日又行至寅时,才走至天元府境内,因着前路不稳,四周开始出现高低不平的山峰,所以放慢了速度,兰医官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的风景,一座座山峰连绵起伏,似无尽头,乖巧的排列着,山中空气格外清爽,也有些寒凉,她望着林予烟,「前面便到了天元府的官驿,可要下去瞧一瞧?」 林予烟知道兰医官此言何意,楚钰此时正在天元府查官银案,她淡然轻笑,「听母妃的。」 兰医官笑着点头,掀开车帘,沖楚晚说道,「去官驿喝口茶。」 楚晚应着,马车逐渐驶入天元府境内,直到官驿处。 天元府官驿处于繁华街道之中,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绝,还未等兰医官与林予烟下车,楚晚已返回来,「殿下他不在官驿,说是在隔壁街上的农家住着。」 兰医官凝思片刻,「那便去看看。」 天元府是一处极为富裕的水乡,这里依山傍水,既能靠山过活,又可利用水路发家致富,所以这里的百姓生活极为安逸,只是看这街道之上,便可知经济格外繁荣,虽比不得皇城天街,却也有「小皇城」之称,马车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一处农家。 「就是这里。」 兰医官与林予烟下了马车,四下瞧了瞧,这里的街道格外宽敞,街道两旁种满了古槐,虽已入秋,却也还绿藤藤的。 这户人家虽只有几间木房,从外往里望去,却是格外精緻干净的,一应事物摆设的井井有条,院子木绳上晾晒着的海带片,一旁木架之上一个个圆筐里放着从山上采来的菌菇,林予烟与兰医官走上前,站在门口的守卫却伸出粗壮的手臂拦着了。 那身强力壮的男子生的一副憨厚模样,瞧了眼兰医官与林予烟,正声道,「你们是何人?此处不是你们可以来的。」 兰医官与林予烟因着出门方便,身上穿着的都是寻常衣物,二人皆不喜浓艷,所以也格外的素净。 楚晚走上前来,面容严肃,见是天元府辅助办案的官兵,便拿出自己的铜牌,男子见是楚王府的人,心中一凛,态度温和了些,随后又有些为难的向院中瞧了瞧,吞吞吐吐道「不是我不让你们进,而是……」说着男子压低了声音,「楚王殿下昨日夜间在江水上救了一姑娘,夜间医治了许久,后半夜才歇下,现在那姑娘正在楚王殿下房里呢。」 男子说着,黝黑的脸庞竟还羞红了,一双圆眼四下转动着,目光落在林予烟身上时,男子又沉声说道「那姑娘生的就如这位姑娘般,倾城之姿。」 -------------------- 今天会爆更…… 第29章 兰医官 兰医官轻咳了声, 面色明显不悦,看向楚晚,「这日头还盛, 既然他有事,咱们走吧, 正巧我有一位老朋友在天元府一处山间隐居, 咱们去那里拜访一下便转水路去巡天府。」 楚晚迟疑了下, 却只好应声前往别处。 林予烟坐在车内,随手掀开锦帘, 瞧着车外,心中一阵烦闷, 说不上来的闷堵, 眼前灵气四散的山只是一块块坚硬的石块,一闪而过娇艷欲滴的花只觉得晃眼, 她只道是赶了许久的路才会如此不悦,往日里很少出过远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兰医官轻抚额头, 已是瞧了她有一会,笑着道,「与你说说我的事吧。」 林予烟回过神来, 放在帘子,温和乖巧的望着兰医官, 只是不解。 兰医官拉过她纤细的手,「世间情虽可贵,却难得,也正因为这份难得才显得珍贵, 我们女子常常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相携到老, 却不知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你侬我侬时感情是真的,说出的话也是真的,可只是在那一时,过后就都会变的,所以,不要指望男人,我们女子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林予烟轻笑,眉眼柔和,自是明白兰医官何意,只是,这些话语她怎会不明白,可情之一字,向来都由不得自己。 兰医官继续说着,「知道为何林序愿意待你好,照养你吗?」 林予烟心中一惊,兰医官要说自己的事,与爹爹有关? 「那一年,帝皇狩猎时受了伤,忆起早年他也是狩猎受伤碰到的我,便将我又召进了宫中,而就在那时,振国将军府出了事,说是李如松谋反,还未等到彻查此事,振国将军府便走了火,钰儿他救了你,我虽不知他为何不将你送回宁远侯府,但他有自己的道理,之所以选择将你交给林序,是因为,皇城之中,能保你的只有他。」 林予烟眉眼紧蹙,心中如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兰医官继续说着,「林序虽被朝廷百官所不容,却也是无人敢在帝皇面前诋毁他。」说着兰医官笑了出来,「说了这么多,其实我的事与林序有关,他答应钰儿照顾你,是他欠我的。」 「林序如今虽是宦官,早些年也是位儒雅风骨的公子哥,他本姓高,名之旭,母亲因病早亡,所以他父亲另娶了位夫人,就是我的阿娘,当时我阿娘带着我四处为家,行医救人,也是偶然遇上了他们,所以我与林序本是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兄妹,我们曾在高家平乐无忧的生活了三年,我与他互生情义,暗许终生。」 听到这里,林予烟眼眸惊疑,抿紧唇瓣,爹爹与兰医官之间竟还有这些事。 「可惜好景不长,高家被人诬陷,说是买卖民女,送给匈奴,以换取强健的马儿,自此,林序便有了心结,一心只想着为高家伸冤,他带了银子要去皇城,我担心他过于执着,便与他同往,伸冤之路一直不顺,我们也身无分文,后来我因会些医术,被太医局的一位医官带去……」 兰医官深嘆口气,「有次碰上了打猎受伤的帝皇,我便成了他的妃子,我本带着绝望寻死的心去见林序,可他云淡风轻的告诉我,帝皇之所以会在宫墙外遇到我是他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典当了,换成银子托人办的,我当时心如死灰,本欲轻生,可林序他跪下求我,要我在帝皇面前为他高家伸冤,我待他情义深厚,便应了下来,后来,高家的冤屈平了,那时我也已怀了钰儿,便活了下来。」 「后来,他也娶了妻,生了子,可不知为何又回到了皇城,他说他悔了,心中的执念破了,不知余生要如何过下去,尝试了无数法子进宫未果,便改了名字,做了宦官。」 林予烟记得,兰医官的名字叫林兰。 兰医官云淡风轻的说着,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笑道「他说是为了我与钰儿,我权当是吧。」 林予烟想说些什么,可兰医官极为淡然,她便又咽了回去,许久,她突然想到,一直以为楚钰是为了拉拢爹爹才会娶她,待她好,如今看来,她本就是错的,爹爹本就是楚钰身边的人,若不是楚钰,也不会照料她三年之久。 她轻声问道「母妃,我听楚钰说您与我阿娘关系甚好,那我小时候与楚钰可认识?」 兰医官沉思了片刻,笑着点头,「祥莲街上只有宁远侯府与楚王府两座府邸,自是认得,我还记得,有天黄昏后,他从房间跑出来,像疯了一般,在街道上夺来人家的马儿骑上就不见踪影了,再后来,他跟我说,他救了你,我想那日他便是骑马去往振国将军府了。」 林予烟心神一凛,漆黑如墨的瞳孔透出疑虑,楚钰他明明说,那日他碰巧经过振国将军府,才将她救了的。 所以,楚钰是特意赶去救她的?那个时候,楚钰便待她好,所以才会在取得战功后求旨娶她,根本没有什么因为爹爹…… 林予烟这般想着,突然晃了下脑袋,告诉自己,怎么可能呢,楚钰从未说过喜欢她。 就算楚钰与她年少相识,也不至于如此待她,定是因为那坡脚道士的话,说她是什么所谓的帝后命格。 就算是这般想着,她心中适才的烦闷已少了许多,感到心中暖意四散,格外舒畅。 马车行至一处如珊瑚般的山峰前停了下来,兰医官早些年的朋友在这里隐居,几人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转了水路,在巡天府外南吉县停了下来。 这片水域四周布满了官兵,以防止这里的百姓通过水路去往其他地方,导致瘟疫扩散,几人上岸时,一位瘦弱的官兵上下打量着他们,再三问道「确定要上岸?上了岸再想离开这里,可就不行了。」 几人在官兵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上了岸,水域四周葱葱郁郁,只有一条小路,守将听说他们几位是医者后,忙着给拿行李,要带着他们去官驿处。 还未走出几十步,突然有一个极为瘦削的身影一闪而过,不过也就在剎那之间,被守将按倒在地上,楚晚挡在兰医官与林予烟身前,那被按倒在地的男子沙哑的声音喊着,「让我起来,放开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兰医官走上前,问那守将,「怎么回事?」 守将无奈的瞧着兰医官,又望了眼地上趴着的那人,将手松了开,地上男子面容惨澹,略带哭腔,「这里太可怕了,一夜之间几个村子里就有上百人死去,我家里老母、妹妹都死了,我要走,我不要待在这个地方,待在这里只有等死。」 男子说着说着眼睛已红了,守将也沉默不语,如今皇城赈灾的银两被盗已经传开,巡天府如今只顾的上那些官员们,哪里有人会管他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林予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你放心,帝皇不会不管百姓的。」 阿亭也厉声道,「我们就是医者,从皇城来的,这位兰医官医术精湛,我们还带来了这许多药材呢。」 那男人半信半疑的望着她们,站起了身。 南吉县是这片水域的尽头,四面环山,环境清幽,如此隐蔽之地瘟疫已传来,可见巡天府的人们是何等的煎熬。 南吉县的县丞听说有医官来此,心中既惊又喜,急忙赶来迎接,将他们带到官驿,楚晚将行李都带了过去,林予烟同兰医官先去了感染瘟疫之人的住处,行路途中,见有几位身着破旧布衫身强力壮的男子推着三角车,车上用麻布盖着,下面的人脚趾裸露着,被颠簸的不知要运往何处。 来来往往的三角车有数十辆,不停的忙碌着,林予烟与兰医官相视一眼,这时一旁有人经过,朝她们打招唿,「听说你们是医官?快随我来。」 男子的声音坚定有力,一袭寻常布衣穿在身上,却有贵气凌冽之感,他虽着急,语气却极其温和。 随后他又道,「你们喊我木朗就行。」 木朗带着兰医官与林予烟来到一处宽敞的寺庙中,这里林木遮天,每隔一米处便有一人躺在那里,面色发青,腿脚发肿,口中恶臭,并且时不时轻咳着,林予烟见那些推三角车的男子都未遮面,便问木朗,「既是瘟疫,为何不做防护?」 木朗神色凝重,「我在这里已有几日,这里的村民凡是有此症状的都生喝过山里接来的水,所以是水的问题。」 林予烟望了眼寺庙后的一座矮山,有清脆的流水声,看来这里的村民以山水为生,可若是水的问题,巡天府的水源与这里的并不相通,瘟疫却更重。 若只是水的问题,不饮生水便是,而巡天府处的瘟疫却是传播的极为厉害。 兰医官蹲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旁,伸出手掰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舌头,深嘆口气,神情严肃的看向木朗,「不是水的问题,唾液会传染,这些人都有轻咳的症状,赶紧让那些未感染的人做好防护。」 木朗顿了顿,随后点头,「好,我这就去。」 -------------------- 第30章 人命 回到官驿后, 兰医官根据这些人的症状配了药,怀菊花、山药、怀牛膝、赤芍、黄芪。 这几种药材需磨成粉状入口,其他几种倒是不费事, 唯有山药复杂了些,县丞不知从何处地窖中运来了好几车山药, 红烛、楚晚、阿亭三人用石臼捣山药捣了大半夜, 林予烟与兰医官将其他药材都磨成了粉, 称好了分量,他们还未捣完。 这时, 木朗手中推着三脚车,上面是一口沉重的石磨, 他笑道, 「我从寺庙那里回来,听到你们在磨山药, 就去村民家把石磨推了来。」 楚晚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满脸兴奋, 木朗帮着他们,将山药磨完,过滤、沉淀, 因是第二日急着用,所以便又在院中生了火, 将山药粉烤干,待一切都准备好后,已是丑时,兰医官与阿亭、楚晚已去歇息了, 进了卯时他们就要去山中取甘源花, 磨好的药粉用甘源花的汁液按分量混合, 涂抹在得了瘟疫之人的舌尖上,或可减轻症状。 林予烟与红烛、木朗将烤好的山药粉认真的称着分量,分成小份,夜色已有些泛亮了,月亮高悬于空,清冷皎洁,四周格外寂静,如同静止了般,红烛不停的打着哈欠,时不时问一句林予烟是否觉得寒凉。 木朗温和道,「我看你身子柔弱,这夜深露重的,先去休息,剩余的这些我自己便可以。」 林予烟抬眸看他,在月色中,木朗的面容清澈,一副少年稳重的模样,林予烟问道「你也在官驿住?」 木朗迟疑了下,轻轻点头,随后看向红烛,「你家姑娘累了,你们快去歇着吧。」 红烛看了眼林予烟,见她并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只好继续称着,林予烟像是有些发困又极力想要让自己清醒,又问道,「这里发瘟疫有几日了?」 木朗轻嘆了口气,「已有七日了,附近的村子死了上百人,我是五日前来到这里的,县丞已将南吉县所有的银子都用来去买药材了,可惜,整个巡天府到处都有瘟疫,药材价格翻了好几倍,依旧被抢空,所以至今未找到可医治之法。」 「兰医官说并不是生水的问题,这里好歹是个县郡,难道这里的医者连是不是瘟疫都分不清?如何传播的也不知道?」 木朗面色沉重,白日里他撒了谎,确实与生水无关,他嘆息道「说是生水的问题不过是在掩藏,临近的村子有个女人,丈夫得了瘟疫死了,她便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还带着两个孩子,知道自己也感染了瘟疫后,便去了可以流进附近几个村子的水源处,将自己的唾液吐了进去,所以那些喝生水的人才会感染瘟疫,如今大家都传赈灾银两被盗,心中慌乱,县丞为了稳住民心,害怕再有类似的事,便说是与生水有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林予烟抿紧嘴唇,垂落的睫毛闪动,暗声道,「原来是人心惹来的瘟疫。」 她轻嘆气,又问道,「如今那女人呢?」 「被关起来了,锁在她自家院里,怕是已经病死了。」 红烛在一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天光微亮,东方传来一抹红晕,透过山隙,穿过林木,洒向院落,一切终于都准备完了,三人都已累的直不起来腰,在称完的那一刻,却是都笑了。 …… 待到林予烟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兰医官他们采了甘源花,挤成汁液,已全部混合成药膏,正准备去寺庙处,昨日那些人用三脚车将南吉县的几个村子里感染瘟疫的人都带了来,不过,昨日拉三脚车的人里又有两人感染了,虽是以水为由,却也让别人放松了警惕,以为不饮生水便会无事,却不知轻咳时带出来的唾液才是感染的关键。 林予烟跟在一旁,兰医官上下瞧了瞧她,关心道,「我们忙的过来,你再去歇会。」 林予烟下意识的摇头,「我休息好了。」 走在去寺庙的路上,林予烟愁容满面,若真如木朗所说,那么南吉县还会有更多的感染者,这么多天,感染者都是自己家人照顾的,很难不有紧密接触,若是此时将药膏给南吉县所有村子里的人都送去,根本不够用。 来到寺庙,木朗已经在这里了,带来了许多身强力壮的男子来帮忙,个个都用麻布遮了面,林予烟将制好的药膏分发给大家,有感染症状的一共四百一十二人,到了申时才忙活完,因不知药效如何,所以兰医官神色格外凝重,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 木朗正在给帮忙的人分发食物,林予烟来到他身旁,低声问道,「昨日用到的这些药材,附近的山中可能採到?」 木朗沉思了片刻,犹疑道,「山中应是有,不过我也不敢保证都能採到。」 林予烟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待这些人症状好转,我便会去找县丞,让他通告大家,此次瘟疫是通过唾液传播,让大家做好防范,可就算是通知了,过不了两日,南吉县定会爆发出更多的的感染者,所以,需要大量的药材。」 木朗勐地拍了下脑门,懊恼道,「是啊,我这几日只顾忙着将感染的人都带到一处来,避免再感染更多人,竟是没有想到前几日遗留下来的感染问题,林姑娘心思细腻,提醒了我,我这就去找县丞。」 林予烟轻嘆口气,点了点头。 过了有一个时辰,兰医官查看这些人的症状,沉闷的神色有了一丝舒展,深出了口气,这些人的症状都有所减轻,不枉忙活了这么久,她疲惫的声音说着「楚晚,再过上一个时辰,给他们再用一次药。」 楚晚听到此言,激动的点头,付出了那么多心思,总是值得令人兴奋的。 这时林予烟走向兰医官,轻声道「母妃,我有事与你说。」 …… 兰医官听完林予烟的话,嘴中只是暗道,「荒唐,一个县丞竟能煳涂到如此地步。」说着兰医官凝眉,又道,「就算现在派人去皇城,也已来不及,我现在就去附近的村子挨家挨户的检查,至于药材,你与阿亭去附近山中找一找,能採到多少是多少。」 林予烟深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只是道,「母妃,人心难测,尤其是关乎生死,你要格外小心。」 「嗯。」 说罢,兰医官拿起药箱,就要去往临近的村子,林予烟急忙让楚晚跟着,楚晚迟疑了下,楚钰曾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林予烟,可如今这里瘟疫严重,大家都在忙碌,想是王妃不会有什么事,他欲言又止,疾步跟上了兰医官。 「阿亭,我们去上山,採药。」 林予烟拿起背篓便放在了背上,柔弱的身子支撑着竹篓,红烛急忙上前,「我来背。」 「红烛,你在这里守着,楚晚跟兰医官去了别处,待过一个时辰,你将药膏再给这些人涂上一遍。」 「啊?可是……」红烛不情愿的说着。 「放心吧,有阿亭与我一起呢。」 阿亭检查完最后一个人的症状,就小跑过来,拿起竹篓,兴奋道,「走吧,红烛,你就别瞎操心了,王……林姑娘有我保护呢。」 红烛只好点头,这时,木朗不知从何处走来,清朗的声音说着「这片山中常有猎户的陷阱,这几日我对这里的地势已经摸熟了,我与你们同去。」 林予烟想着,有熟悉这里的人同去也是极好的,便点了点头,突然,她想到了木朗与她说的,那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她低声问道,「木朗,你先带我去那女人的家里吧,若她还没死去,可给她治疗一番,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在呢。」 木朗迟疑了下,面色有些沉重,「那女人……行,我们先去看一下,再上山。」 三人走了没一会,便来到了一座土坯房子处,门口杂草旺盛的长着,半敞开的木门独自摆动,整个小院静悄悄的,几人相视一眼,走了进去,木朗走在最前面,迴转过头担忧的看着她们,「你们先在这站着,我去开屋门。」 木朗警惕的走上前,凑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见里面依旧寂静无声,他试着推开破旧的木门,却是打不开,木朗迟疑片刻,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嘭一声,木门向两边敞开,碰到泥土墙发出声响,瞬时之间,屋内传出一股腐臭的气味,透过遮面的纱布吸入鼻中,林予烟下意识的掩鼻,只觉得胃里翻涌,强撑着走上前,却见屋内暗沉,透着一股死寂的沉重,那女人被绑在屋内的木柜上,很明显她尽力挣扎过,那木柜被她的身子扯动的斜摆着,一旁的床上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平整的躺在那里,地上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斜倚在床榻,嘴角处还留有硬邦邦的馒头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林予烟疾步上前,凑了凑女孩的鼻息,躺在床上的女孩已没有了唿吸,庆幸的是那个四五岁的女孩还有救,阿亭抱起女孩,走至院中石桌处,急忙给她用了药。 林予烟眉头紧蹙,心中一阵痛楚,人命当真如此卑贱?那女人是有错,害了那么多人,可她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 第31章 上山 她从身上掏出一块银子递给木朗, 「麻烦你找人将她们葬了吧。」 木朗没有接她手中的银子,望了眼那女人,嘆息道, 「放心吧,会有人安葬的。」 阿亭去隔壁人家借了水与吃食, 给小女孩餵下, 没一会, 她就醒了,睁开眼睛便是嚎啕大哭, 阿亭怎么也哄不好,林予烟与木朗走来, 小女孩却是突然停止了哭泣, 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望着林予烟,稚嫩的声音说着「姐姐, 你能摘下面纱让我看看你吗?」 林予烟怔了下,看着女孩纯真无邪的面容, 她摘下面纱,笑看着她,「答应姐姐, 不要哭了,再没有人……」 林予烟话还未说完, 勐地向后退了步,紧闭眼眸,瞬时之间,脑中极为震惊, 阿亭没有木朗那般迅速, 只见木朗的手已握在了女孩脖颈, 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让她当场毙命。 那小女孩竟是用尽力气将唾液吐向林予烟,见自己得逞,还咯咯的笑出了声…… 阿亭一时气急,直接抓住她的头髮,若不是木朗握着她的脖子,真要被阿亭给提起来,「你这才几岁大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坏呢?」 小女孩抿着嘴唇,机警的眼眸瞪着她们,瞳孔中虽满是恐惧,却并不似刚才那般哭泣,林予烟用阿亭适才取来的水洗了把脸,迴转身来望着她,「你娘教你的?」 女孩撇了撇嘴,垂下眼眸,只是不语。 林予烟示意木朗与阿亭放开她,女孩抬眸望着她们,许久才道,「你给我些吃的,我便告诉你。」 阿亭手中拿着的干饼正要递给她,她却转过了头,「我要吃鸡腿。」 林予烟冷笑了声,淡漠的声音说着,「这块饼你若是不吃了,便只能饿着,没有人管你,而且你刚才拿唾液喷我,若是不听话,我便将你关进漆黑的地牢,那里可是蜘蛛蟑螂……」 林予烟放慢了语气,女孩似是感觉到了害怕,小心翼翼的接过干饼,边吃边说着,「我娘告诉我的,说我们感染了瘟疫,都会死的,爹爹就已经死了,娘说我们都感染了,也不能让别人好过,见到有人来就要冲她吐口水,越是长得好看,穿着华丽的人越是要吐。」 林予烟听她稚嫩的声音平淡的说着,只觉得身上发寒,究竟是人心可怕,还是当地官员不作为,让百姓失去希望才会这般选择呢。 林予烟眼眸清冷,极为严肃,「你若是听我的话,以后不再沖人吐口水,并且乖乖的,我会给你寻个人家收养你,你若是不听话的话……」 「我听话。」女孩坚定的语气说着,嘴里大口嚼着饼,一旁的阿亭虽是厌弃,却也是又去取了水给她喝。 木朗取出药膏,温和的望着林予烟,「我来给你上药。」 林予烟杏眸含光,怔了一瞬,只是道,「我自己来吧。」 木朗欲言又止,只好笑道,「好,给你。」 …… 将女孩送到寺庙后,三人便上了山。 山峰于庙中看似平整,走上去时却极为陡峭,郁郁葱葱的植物像是不知已入了秋,依然绿意盎然,一道道被村民踩出来的小道纵横交错着,时不时的有枝条冒出挡在路上,木朗走在最前面,带着她们绕过一个又一个猎户留下的陷阱,正前进着,突然之间,阿亭惊唿了声。 林予烟转过身去看她,本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却是看到了大片赤芍,木朗与林予烟走在前面并未注意到,阿亭因是在山下时捡了一根木条,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植物,却在拨开郁郁葱葱的绿植后,透过缝隙,看到了紫红紫红的赤芍开的正艷,忍不住惊唿了声。 拨开绿植,大片的赤芍开至人心间,阿亭手脚麻利的褪去箩筐,边采赤芍边说着,「林姑娘,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与木朗公子可去寻其他的药材。」 林予烟瞧了眼四周,温和道「你自己可要小心。」 「放心吧,我在荒郊野外生存能力非常强。」 林予烟看她一副爽朗无惧的模样,嘴角露出笑意,与木朗继续往山上走。 木朗见阿亭留在了那里,心里倒是显露出喜悦,笑着问道,「林姑娘懂医术,又如此聪慧,可谓是佳人。」 林予烟眼角瞅了他一眼,淡声道,「木朗公子谬赞了,我只懂皮毛,此次也是跟着家母来凑个热闹。」 木朗听她如此言说,只觉得心中舒畅,看她窈窕之姿,颇有尊贵之气,想是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小姐,能有此心性,着实难得。 想到父亲前些日子催着他定下婚事,而皇城中世家小姐能入得了眼的很多,入得了心的却是无一人,此次来南吉县也是阴差阳错,莫非是天意?缘分之事向来不可强求,而在这里遇到她,又如此合心,定是良缘。 「在下冒昧一问,林姑娘可定了亲事?」 林予烟脚步放慢,看向木朗,只见他眼眸之中透着亮光,高大强壮的身姿站在那里,脸上竟有几分不自然之感,她在碰上木朗的眼神时急忙迴转过头来,本想着为了方便掩去身份,却不想会造成误会,林予烟温和说道「我已嫁人,兰医官便是我婆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木朗怔在了那里,随即掩饰尴尬的笑了,「原来,原来如此。」 二人走至一处与主山分割开的山峰时,林予烟一眼便瞧见了怀菊花,这座偏僻的斜峰上极少有人会来,大片灿黄如同明月,绚烂洁白,林予烟轻笑,「原来这座山峰上有这么多药草。」 木朗也笑道,「前几日我上山,却是什么也没碰到,今日与你们一起,倒是才知道,山中处处是珍宝,这里的村民平日里也只是采那些能食用的菌菇,并未有人注意这些。」 二人采完了怀菊花,正欲离开,眼角余光落下之处竟是怀牛膝,淡黄的长穗掩于绿叶之下,极难发现,林予烟面露笑颜,「木朗,有怀牛膝。」 木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笑道,「林姑娘好眼力。」 可那怀牛膝走近了看,却生在山峰一侧,悬崖峭壁之上连成一片,林予烟将能够得到的先採了来,放下竹篓,探出脑袋瞧了瞧,那峭壁之下一米处有一凸出来的石块,足够一人站在上面,她沉重冷静的说道,「木朗,我要站到那块凸出的石块上,你在上面拉着我。」 「不行,你身子这么单薄,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我去。」 林予烟看他似乎很着急,轻笑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你站在那里,我如何能在上面拉得住你,我若是下去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很好的在上面护着我。」 木朗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说的确实是对的,可是……让一个女子行如此冒险之事,着实不应该。 不等木朗再说什么,林予烟已将外衣打成结,系在腰身上,「木朗,你便扯着这外衣。」 木朗坚定的点头,林予烟眼眸中透着绝对的信任,纤细的手指攀着坚硬的岩石,在木朗的帮持下脚尖一点点向石块靠近,她无意间望了眼脚下,却是看到了深渊,心神一凛,心中产生恐惧,却又极力控制着,直到双脚在石块上落稳,她露出笑意,将身前的怀牛膝极其迅速的摘下,塞进袖袋里,而眼前的怀牛膝摘完,林予烟试着伸手去摘远处的,可外衣长度有限,根本够不到。 林予烟试着将脚再向前迈出,只留半只脚停在石面上,突然,木朗说道,「可以了。」 林予烟看到木朗将自己的外衣也脱下,与她的打成结,林予烟便大胆的将身子向外撤去,一点点将怀牛膝摘干净,她深出了口气,笑眼盈盈,两只袖袋里已鼓鼓囊囊的塞满了。 林予烟将手用力的抓着石块,心中却突然一惊,在她脚下不远处,竟有回声传来,她伸出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木朗不要言语,却听见沙哑的声音传来,「这些银子我们为何不全拿走?」 一个男人有力的声音愤愤的说着。 这时又传来一个男子沉重的声音,「这是赈灾银,我们帮他抢了,竟是只给兄弟们一成不到,今日咱们只管拿了自己该拿的,省的扯上官司。」 林予烟心头繁乱,赈灾银?原来被盗的赈灾银被藏在了这里。 「这周全真不是个东西,当初说的好好的,事成之后,给咱们一千两银子,如今竟是耍赖了。」 林予烟听到周全的名字,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向下望了眼,如坠深渊的恐惧让她身子一软,颤了颤,怀中楚钰给她的铜牌竟是落了下去。 山洞中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说话,够出头来怒喊道,「谁……」 那二人看到林予烟的身影,相视一眼,露出惊恐,这些银子所藏之处若是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其中一人拿出用来往下运送银子的绳勾便向上勾去,木朗看到绳勾,机敏的拾起一旁的石子便向绳勾传来处打去,直接打在其中一人的嘴角,瞬时鲜血直流,趁此机会,木朗手臂用力,将林予烟拉上来,可那绳勾却扯住了她的脚腕,木朗掀开她的裙摆正将绳勾去掉,却被另一个甩上来的绳勾弄伤了脸。 顾不得那么多,褪去林予烟脚腕上的绳勾后,木朗一个翻身将自己与林予烟推向很远,他迅速坐起身望着她,「下面竟是有人,他们是些什么人?」 -------------------- 第32章 吃醋 林予烟看着木朗焦急茫然的眼眸, 想是他在上面什么也没有听到,迟疑了下,只是轻声道, 「没什么,只是附近的猎户, 以为咱们是坏人。」 木朗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想起林予烟的脚腕, 便掀开她的裙摆,只见纯白的筒袜已被扯破, 浸染了血,他从怀中取出金疮药, 说道, 「我给你涂上药。」 林予烟下意识的小腿撤了撤,低垂着眼眸, 「我自己来。」 随即她看到木朗脸上被勾出的一道血迹,温和道, 「脸上的伤要紧,先把脸上的血止了吧。」 木朗瞧着她,只是轻笑, 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腕,不等林予烟说什么, 他便道,「我先给你涂上药。」 木朗给林予烟涂药的时候,林予烟只觉得全身酸痛,适才攀着石块之时用尽了力气, 手掌都已磨破了皮。 木朗给她上完药, 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林予烟, 温和道「你给我上药吧,脸上的伤我实在无能为力自己上药。」 林予烟见他言语清淡,爽朗大气,便也不再处处迴避,接过他手中的药膏给他涂抹在脸上,而木朗的眼眸却紧瞧着她,炙烈而温柔。 待药膏涂好,木朗站起身,望了眼她的脚腕,「林姑娘,你这伤的挺重的,怕是无法下山,我来背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不等林予烟答话,只听见有脚步声走来,沉重而坚定,她抬眸看去,心中一暖,瞬时之间藏于心中的恐惧消散不见,极为踏实,清澈的眼眸泛着光,由坚韧变得柔软,如同被风吹的凌乱的藤蔓被大树罩在臂膀之下,心中忧虑之事似乎有了希望,不必再事事担忧。 木朗感觉到林予烟的神色异常,也朝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官兵。 而向他们走来的人似乎与林予烟相识。 楚钰眉头紧蹙,面色清冷的走来,冷寂决绝的目光瞥了木朗一眼,随即看向坐在草地上的林予烟,他没有言语,只是缓慢的解开草地上打着结的外衣,给林予烟披在身上,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抱在怀中,向山下走去。 木朗清冷的眼眸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起一旁的背篓也走下山去。 林予烟窝在楚钰怀中,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南吉县?」 楚钰并不看她,淡漠的声音说着,「赈灾银在这里。」 「我适才听到了有两人说此次赈灾银被盗,是周全监守自盗。」 「嗯。」楚钰轻声应着,他本只是怀疑周全,如今看来,真是贼喊捉贼了。 楚钰的淡漠让林予烟心中不安,她皓齿咬紧下唇,望着楚钰稜角分明的容颜,从这里望去,美好的如同画作,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乖乖的倚在他宽阔的胸膛处,听着他的心跳声。 将要走至山下,正巧碰上了阿亭,她看到楚钰在,一双眼眸散着光,兴奋的喊着,「殿下,你也在这里。」 随后她看到身后的木朗,脸上一道红红的血迹,不禁喊道,「木朗公子你怎么受伤了,衣服也扯成了这个样子。」 木朗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他心事很重,沖阿亭挤出一个笑容,「嗯,没事。」 阿亭反应过来,见气氛不太对,便闭上了嘴巴,跟着一起下山。 此时阳光已不强烈,太阳渐渐向山后隐去,小路两旁的植物染得红润,时不时的鸟鸣与脚步声应和,风吹过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直到山下,空中的云朵开始变暗,空气中渐有湿气,兰医官与这里的官兵已开始在寺庙内搭起草棚来,以应雨天,林予烟看着楚钰说道,「放我下来吧,已是平地,没事的。」 楚钰垂眸看她,深出了口气,并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他走向兰医官,与兰医官言语了几句,便带着林予烟去了他的船中。 这条船停在林予烟他们那日上岸的地方,周边林中站满了南吉县的守卫,船的周围格外安静,楚钰踩踏着船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宽大的船舱里飘散着乌沉木的香气,楚钰将林予烟放在里间床榻上,清冷的眼眸与她相视,随即转开,取来了纱布,将她脚腕上的伤口包扎,只是不语。 天空渐渐暗沉,太阳躲在山后,乌云快速的飘动,一旁的林木被风吹动,岸上有人走来,脚步极轻,直到船边,才有人轻声道,「南吉县县丞特来拜见楚王殿下。」 楚钰看着林予烟,她的眉眼间寿命又增长了一岁,虽心中喜悦却又极是后怕,若她真的就被人害了呢,他定了定心神,淡声道,「好好歇着。」 南吉县县丞看到楚钰从船内走出,急忙行礼,虽已是秋天,额头上却有细小汗珠,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两日来的医官竟是楚王府的人,他隐瞒这次瘟疫的传染方式,之后定会有大爆发,若是楚王降罪可如何是好,这位殿下可不是吃素的。 县丞跪在那里,楚钰不紧不慢的走向他,面色暗沉,如今南吉县瘟疫正盛,还不是治罪的时候,楚钰冷声道,「起来。」 县丞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楚钰又道,「不必在我这里待着,如今丢失的赈灾银已找回,想是今日子时便会有药材运来,明日一早,本王要看到制好的药膏。」 县丞急忙应着,「是,是。」 县丞说完,随即看了眼身旁的三位侍女,笑着说道,「我让厨房做了些饭菜,不知是否合殿下胃口。」 楚钰抬眸望了眼,轻声道,「送进来吧。」 县丞终于松了口气。 三位侍女将还热乎着的饭菜摆满了桌子,本还想着在一旁侍奉,却见楚钰似有不满,转身退了出去。 清蒸鲈鱼、蘑菇蒸蛋、凉拌竹笋、虾仁豆腐、当归野鸡汤、米酒汤圆,这些食物各自散发着各自的香气,飘散在船内,楚钰拿起汤碗给林予烟盛了碗野鸡汤,不等他端起,林予烟便站起了身,坐在桌旁。 她不想只是脚腕伤了,就让楚钰餵她吃饭。 楚钰凝眉看她,本想责怪,却又咽了回去,将汤碗放在她面前,「尝尝是否合胃口。」 林予烟拿起汤勺刚送入口中,这时船舱外已传来滴答滴答的响声,雨开始下了,四周突然变得吵闹起来,雨滴与船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船舱外的甲板上楚晚走来,「殿下。」 楚钰闻声看去,漆黑的眼眸冰冷决绝,淡声道「跪下。」 楚晚惊了惊,急忙跪下,心中只是猜测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林予烟手中的汤勺随着楚晚跪下也放了下来,与玉碗相撞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她抬眸看向跪在甲板上的楚晚,雨滴越来越密,打在他身上,林予烟咬动着下唇,想说些什么,可她根本不知道楚钰为何责罚楚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这时楚钰站起身,向甲板处走去,淡淡的声音说着,「本王是如何交代你的,为何没有陪在她身边?」 楚晚跪在那里垂着脑袋,只是道,「属下失职,望殿下责罚。」 「去官驿领鞭五十。」 「楚钰。」林予烟突然站起身喊道,见楚钰的眼眸中透着冰冷,她轻声道,「不怪楚晚,是我没让他跟着,这几日他一直尽心尽责,如今瘟疫猖虐,还是……」 「好啊。」不等林予烟将话说完,楚钰淡漠的声音似带有嘲弄的应着,随后望向楚晚,低声言语了句,楚晚便疾步离开了。 楚钰转过身的瞬间,林予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狡黠的笑意,还透着一股散发于周身的清冷,船舱内再次安静下来,燃着的灯烛被窜进来的风吹的左右摇摆,乌沉木的香气四处飘散,林予烟已没有了任何食慾。 一阵沉默…… 她欲起身去窗口处眺望江面,感受雨水打下来的平静感,去消散自己内心的疑虑,可不等她站起身,江面上传来了嘶吼的声音,她急忙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江中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上吊着一个人,岸边是两个身形强壮的男子拉着绳子,一拉一松,将捆在树上的男子送入江水中,又拉起,再送入江水中,再拉起,就这样,似是永无止境,永不停息…… 听着那男子惊恐的喊声,林予烟心头一震,是木朗,是木朗的声音,她急忙转身看向楚钰,此时的楚钰正坐在那里喝茶,神色淡然,眼中满是杀气。 林予烟瞬时明白了,原来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楚钰的神色便不对,是因为她与木朗一同上山採药,因为她给木朗上药了? 她带有责怪的语气问道,「楚钰,他不是坏人,今日是我让他陪着去山中採药的,他对这里的山路熟悉,你为何要这样对他。」 楚钰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思绪深沉。 林予烟继续说着,「他为这里的村民忙活了好几日,楚钰,你怎么能好坏不分呢。」 楚钰端着茶杯的手在林予烟注意不到的地方已是握的不能再握,直到感觉到手指的痛,他站起身,走向林予烟,紧蹙的眉头让林予烟感到害怕,可没等她有所行动,楚钰的臂膀已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禁锢在怀中,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道「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坏人,你对他,有什么心思……」 -------------------- 第33章 占有 林予烟只觉得楚钰是一个疯子, 他竟怀疑自己同木朗有什么,她听着木朗悽惨的喊声,眼眸含泪, 不解的问,「楚钰,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钰突然苦笑了声, 「怎么想的,要做什么?林予烟, 我想要的,只是你……」 林予烟怔了征, 心中炙烈, 楚钰他在说什么? 不等她再说什么,楚钰的眼眸如同一头猎到食物的豹子像是要将她吃了, 强压制着的情感如同流动着的江水再也不能平静,他抱起林予烟, 将她放在软绵的床榻上,揽下绿幔,炙热的唇贴在她红润如樱般的唇上, 尽情的索取着,不顾林予烟的反抗与挣扎…… 船舱外雨越下越大, 敲打着船板,连绵不断的雨滴在漆黑的江面泛起点点涟漪,一旁的林木被风雨吹打,像是要歌唱, 又像是在哀鸣, 木朗已昏死过去, 被吊在树上,被雨水沖洗着。 船舱内的灯烛摇曳,发出昏黄的光,一座华丽的船靠在那里,炫丽而忧伤。 上一世,祁木朗是那场大火过后,宁远侯给她定下的夫君,楚钰深刻记得,林予烟眼眸含恨,冰冷决绝的对他说,「楚钰,木朗是我未婚夫,太子殿下能给我想要的权利助我復仇,你能给我什么?」 可上一世木朗并没有善待她。 雨依旧不停的打击着船板,似乎永不停歇,不知过了多久,并肩而躺的二人各有心事,林予烟对楚钰升起的感情渐渐灭了,她始终不懂他,不懂他的所作所为,木朗他没有做错什么,楚钰这般做,只会让她感到愧疚。 林予烟呆滞的躺在那里,楚钰起身,将被褥给她盖好,心中却一惊,上一世,林予烟告诉他,「木朗哥哥是我未婚夫,他愿意待我好,我也已将自己给了他……」 可是,那被褥下的一抹红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上一世,你竟骗了我? 次日一早,江面上雾雾蒙蒙的,泛起沉重的水气,将整座船笼罩,空气中泛着湿冷的气息,林予烟洗漱后便前往寺庙,因着脚腕处有伤,地面下了一夜的雨又格外湿滑,她走的极为缓慢,明黄色的裙摆还是沾染了泥土,跟在她身后的楚晚拉着马车,一声不响的跟着,林予烟不愿坐,他只好跟在后面。 将要走至寺庙处,林予烟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楚晚,「木朗他怎么样了?」 楚晚见她面色惨白,神色凝重,迟疑了下,只听林予烟又说道,「算了,我自己去看,省的连累你。」 楚晚有些急促的声音说着,「他还活着,不过怕是双脚要废了,在江水中泡了一夜……」 林予烟侧过头来轻轻嗯了声,楚晚又道,「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予烟径直的向寺庙走去,没有理会楚晚,来到寺庙时,县丞正带着数百位官兵,个个手拿药膏挨家挨户的去上药,躺在寺庙草棚里的人症状都好转了许多,见到林予烟走来,红烛兴奋的跑向她,「郡主,南吉县的人都有救了,昨日夜间运来了大批药材,县丞带着官兵连夜制成了药膏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红烛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林予烟的情绪,她凑在红烛耳边轻声道,「你去看下木朗,若他需要人照顾,你便留在那照看着。」 红烛是知道此事的,今日一早她就看到有两个官兵将木朗拖回了官驿,当时还好奇呢,如今听到林予烟说,虽是不解,却乖巧的点头回了官驿。 林予烟走到兰医官处,兰医官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林予烟在她身旁站了会,她才注意到她,轻声说道,「如今南吉县的瘟疫是解了,可钰儿说巡天府那里虽有医官用了药,却反反覆覆,让我写张方子给巡天府那里的医官。」 林予烟轻笑,「有了母妃的方子,定是可消除瘟疫。」 兰医官轻轻点头,低头检查着方子,生怕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过了午时,空气中的水气渐渐消散,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大地一片清明,寺庙中的人在兰医官重新检查后,确认已完全没有病毒便都起身回了家,只剩下十来余人还有些症状,留了下来。 楚钰一早便在寺庙中,后来离开了有一个时辰,又回到了这里,站在一棵古槐树下静默的瞧着这一切。 突然有一个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角,茫然的瞧着他,「你是谁?我怎没有见过你。」 楚钰淡漠的眼眸瞧着她,望了眼女孩抓着的他的衣角,女孩竟是丝毫不怕,「你吓不住我的,昨日那个姐姐吓我,我就故意骗她,说要听她的话。」 楚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口中的姐姐正是林予烟。 「叫什么名字?」楚钰问道。 「二妞。」 楚钰冷笑,从一旁木桌上的饭盒里端来一盘桂花绿豆糕,淡声说着,「你若是能让那位姐姐将这些糕点都吃了,我便给你这个。」说着楚钰拿出一只老虎状的糖人递在二妞面前。 二妞眼前一亮,稚嫩的小脸露出笑容,满口答应,「好。」 「还有这个。」 二妞又从楚钰手中接过一个精巧的水壶,小小的身子紧紧拿着这些东西向林予烟走去。 「姐姐,午时了,你饿了吧。」稚嫩的声音在林予烟身侧响起,她正在整理药膏的手停下,瞧着这个昨日格外嚣张的小姑娘。 正要说什么,却见二妞手中端着的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绿豆糕,她抬眸看到了远处古槐树下的楚钰,心头一紧,继续忙着整理药膏,「我不饿,你拿去吃吧。」 二妞嘟着嘴,脸蛋圆圆的,奶声奶气的说着,「姐姐,你若不吃我就拿不到糖人了,哥哥说,要你把这些吃了他才会将糖人给我。」 林予烟无奈的看着二妞,见她今日的模样格外讨人喜欢,深嘆口气,示意她将食物与水放下,「放在那里,我等会再吃,去吧。」 二妞极为机灵,听话的将食物放在一旁,小腿极快的跑到楚钰身边,「大哥哥,姐姐说了,她一会就吃。」 楚钰的眼眸停在林予烟身上,淡淡道,「我若看不到她吃,便不作数。」 二妞无奈的嘆了口气,试探的问道,「姐姐只吃一块可以吗?」 楚钰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二妞得到了喜爱的糖人,兴奋的去别处玩了,县丞给她找了个人家,已将她认领下,这里的瘟疫也已得到控制,第二日一早,便返回皇城。 因着江面上的来往船只都是运送药材的,所以返回皇城不走水路,改为陆路。 本是兰医官与阿亭红烛乘一辆马车的,而林予烟却坐进了兰医官的车内,楚钰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坐上马车,面色暗沉,许久,直到她们的马车已驶出不见踪影,他才进了车内,冷声对楚晚道,「本王不想在皇城看到祁木朗。」 楚晚应了声,便离开了。 兰医官早就瞧出了端倪,楚钰的事她向来是极少干涉的,可林予烟再是极力掩饰,心中的烦闷却还是会透出来,兰医官轻笑道,「凡事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面对才是。」 林予烟故作云淡风轻,轻声道,「母妃,我其实有事想跟您请教。」 「哦?」 兰医官露出惊讶的神色,示意她说。 「木朗的腿可还有得治?昨日看您忙,便没有问。」 兰医官眉头微皱,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不是已有大夫给他看过了?没有医好?」 林予烟轻嘆了口气,「红烛昨日去照顾他,听诊治的大夫说,他的双脚怕是废了,以后都只能靠轮椅行走。」 兰医官沉思了片刻,那木朗之事她是听人说了几句的,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只是钰儿既然对他下如此狠手,那人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看林予烟脸上的愧疚之色比担忧更甚,便明白了些,轻声说着,「不要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世间大多数的可怜人都有他的可恨之处,我听县丞说,木朗是皇城左将军祁彦之子,他的家世尊贵,定会遍请名医医治的。」 林予烟只觉得木朗应是富家公子,却没想到他竟是左将军祁彦之子,若是这般,楚钰如此对待祁木朗,岂不是公然与祁彦作对? …… 兰医官与林予烟直接回了皇城,楚钰去了天元府,那日山中的二人全盘托出,指证周全监守自盗,楚钰带着这些人于第二日回到皇城,直接面见了帝皇。 林予烟自从回到皇城后便一直在府中待着,在南吉县的那几日着实是累着了,不过身子倒是比之前有力气了许多,听红烛从别处听来的,周全因盗赈灾银入狱,并将此事与周太师撇了个干净,帝皇看在周太师仅有他一子,周玉瑶又是太子妃的情面上饶了他一命,囚禁至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可楚钰却提议,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他愿意继续彻查下去,帝皇允了。 街上百姓皆传言,待太子殿下继位,周家女便是皇后,那周全还不是要被放出来,真是可惜如此丧尽天良之人,不将百姓生死放在眼中,竟没有被处死。 -------------------- 第34章 置气 楚钰因赈灾银一案办的极为稳妥, 又将巡天府下各个县丞整治了一番,深得民心,帝皇将他还是皇子时带兵作战的宝剑赐给了他, 并留他一同用晚膳。 赈灾银关乎每个百姓的切身利益,最是能感同身受, 盗窃之人, 人人骂之, 而找回赈灾银,并疏通各处运送药材, 最是能感动老百姓。 第二日,宁霜来到楚王府时, 林予烟才知道, 帝皇赐给楚钰的不止那把宝剑与荣耀,还有凤阳。 凤阳是凤家嫡次女, 凤小公子的姐姐,也是皇后的亲侄女, 同样也是凤姨娘的亲侄女。 宁霜拿来了振国将军的书信,是从宁远侯的书房偷来的,她不解的问林予烟, 「姐姐,前几日我便来找你, 守门的人说你与兰妃娘娘去了巡天府,我担心坏了。」 林予烟轻笑,「没事的,这书信我就留着了, 你可有法子一直瞒着宁远侯?」 宁霜笑着点头, 「没问题, 这些信件都很久远了,爹爹他平日里并不看这些。」 林予烟将面前的糕点推向宁霜,「尝尝,玉娘做的,味道不错。」 宁霜很是乖巧的拿起糕点,神色却有些不安,她轻咬了口糕点,说道,「姐姐,我与昇王殿下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还有一月就完婚。」 林予烟听到她的话神色瞬时变了,宁霜急忙又道,「我并非不听你的言语,而是,我实在不愿再待在宁远侯府了……」 林予烟看着她,心中即有心疼又有无奈,可是若为了逃离一个地方而去另一个地方,出了虎穴再入狼窝,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面色沉重,声音清冷道,「若我不同意呢?」 宁霜有些慌乱,她一直不明白姐姐为何不但不祝福她,反而总是阻挠呢,她委屈道,「为何?」 林予烟深出口气,目光深邃,若是不与宁霜说些什么,怕是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昇王他所谋之事太过危险,会祸及你,所以,我不同意。」 林予烟只能言尽于此了,昇王与叶美人之事,宁霜若是知道了对她并无好处,而且她年纪还小,心性单纯又在侯府被欺负的唯唯诺诺。 宁霜听到林予烟这般说,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姐姐,你所说之事我知道,昇王与爹爹所谋之事我都知道,我愿意嫁给他。」 林予烟望着眼前的宁霜,心中极为自责,这几年里没能护着她,如今也根本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人总是会坚定自己所选择的,并且义无反顾。 …… 宁霜离开后,第二日林予烟便生病了,已至深秋,早起寒凉,夜深露重,她偏要坐在院中赏月,便着了凉,自从回到皇城,一直也都心事重重的,夜里睡不踏实,时常梦魇,虽是用了药,症状好些,却是一直咳个不停。 一连好几日,症状一直不见轻,林予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左右不过是心结,有梦魇、有木朗双腿因自己被废、也有凤家嫡次女……索性玉娘再端来药时,她都让红烛偷偷倒掉了。 林予烟不明,凤家为何要与楚钰结亲呢,皇后向来与楚钰生分,难道此事是帝皇自己的决定?亦或是楚钰如同当初求娶她一般求娶的凤阳? 林予烟自从那日在南吉县与楚钰分开后便没有再见过他,楚钰这几日一直在忙,不过,今日倒是回来的早些,戌时三刻,他回到房间,刚解下披肩,见楚晚站在门口,淡声问道,「她这几日可好?」 楚晚自那日林予烟帮她说话后,心中便存了份感激,他自小跟在楚钰身边,因楚钰极为看重他,所以向来对他比其他人严厉,他都已习惯了,而那天,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说话,他低沉的声音说道,「王妃她,生病了,已有好几日了,一直不见好,咳个不停。」 楚钰拿披肩的手怔了下,面色凝重,「为何不找医官看,好几日了还不见好?」 「医官看过了,兰医官也瞧了,说是心结郁滞需要慢慢调理。」 楚晚说完,见楚钰坐在桌案前,不禁说道,「殿下,您不去瞧瞧?」 楚钰静坐在那里,眉头紧锁,神色暗淡,心中却是在害怕,想起前世无论怎么紧握都握不住的人,这一世,那些钻心刺骨的言语再不愿听。 他深出了口气,紧闭双眸,楚晚只好退下。 深秋夜寒,院中花草以及古榕树都已染上了淡黄色,飘落了满地枝叶,林予烟对比了振国将军的字迹,那封送往边疆的书信与宁霜拿来的几乎一模一样,可她却不愿相信外公真的会勾结匈奴,试着找寻这两处相同的字眼,再仔细对照一番,玉娘在一旁叨唠的自己都烦了,便去煎了药,再三叮嘱红烛必须看着她喝下才是,她便去歇着了。 红烛深深嘆着气,委屈巴巴的端着药去给倒了,她垂着脑袋却勐地撞到了什么,抬起头的瞬间瞳孔放大,神色惊恐,「奴婢有错,请殿下责罚。」 楚钰神色清冷,面露不悦,垂眸看了眼,淡声道,「手里端的什么?」 红烛听到楚钰的问话更是紧张的不行,是说还是不说,她面色痛苦,吞吞吐吐道「是,是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楚钰不耐烦道,「本王知道是药,你端着药不进屋,是要去哪?」 红烛急忙跪下,紧抿嘴唇,心中只希望此时此刻自己是个哑巴,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明白楚王与郡主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楚钰拿过她手中的药碗,瞧着屋内窗台旁的一盏明亮的灯,脚步虽有千斤重,却还是走了进去。 「红烛,准备熄灯吧,我困了。」林予烟一边将书信整理好放进檀木柜中一边说着,可话说完,她又感觉到那脚步声似乎不是红烛的。 楚钰走向她,林予烟只觉得瞬时之间心中繁乱嘈杂,杏眸明亮,长髮披肩,玉娘给她新裁制的鹿皮披肩遮挡在身前,露出白皙的肌肤,她温婉见礼,「殿下。」 是殿下,不是楚钰。 楚钰将药递在她面前,「把药喝了。」 林予烟垂眸轻笑,「有些病药可医,有些病药石无医,劳烦殿下挂念,我身子已经无碍。」 楚钰怔了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汤勺,盛了药送到她嘴边,林予烟杏眸抬起,看着他,只觉得眼中酸涩,她没有去喝他递来的药,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将药直接喝了个干净。 楚钰手中的汤勺掉落在地,漆黑如墨的眼眸透着冷绝,将她瘦弱的身子揽入怀中,眉眼间的怒气却是只增不减,林予烟脑中混乱,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唿吸声,他一字一句的问她,「你要与本王置气到什么时候?」 林予烟清冷的眸子望着他,没有一丝感情,她淡声道,「妾身不敢与殿下生气,你我是夫妻,你所行之事天经地义,几年前你冒着大火救了我的命,我亦是感激,何来的气恼?」 楚钰眉眼紧蹙,无奈的笑了,他想听的从来不是这些,天经地义、感激,他豁出性命,费尽心机要的怎会是这些。 「所以,还是因为祁木朗?因为他,你在跟本王置气。」 楚钰的话语生硬冰冷,打在林予烟心上,楚钰为何就那么恨木朗呢? 「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是一同採药……」 不等林予烟说完,楚钰拦腰将她抱起,放在软香的床榻上,林予烟却是极为乖巧,没有任何言语与反抗,只有一双冰冷决绝的眼眸。 那双眼眸让楚钰不敢直视,而越是不敢直视,心中的痛越无法压制,他冷声道,「你是我的女人,服侍我天经地义,本王现在要你笑颜侍奉我……」 林予烟心中一阵酸楚,夫妻之间琴瑟和鸣也好,相敬如宾也罢,她从没想过,她与楚钰之间会是这般。 她坐起身,鹿皮披肩掉落,露出白如凝脂的肌肤,衬着脸上的忧伤更显妩媚,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虽是乖巧的看着他,眼眸中透出的光却是如何也隐藏不住,楚钰的外衣在她手中还未褪下,眼角似有湿热的东西滑过,她急忙垂下眼眸,不愿被他看到流下的泪珠,楚钰将她的手握紧,放至一旁,站起了身,走至门口处时,他淡漠的声音传来,「若是你再将药偷偷倒了,这院中的人都要受罚。」 …… 宁霜与昇王殿下的大婚定在了十月底,皇后趁此机会将宁舒许给了太子,帝皇倒是极为兴奋的应允了,太子东宫如今只有太子妃着实是空虚了些。 皇城天街已过了子时,街道之上冷冷清清,只有春水楼与芳菲楼两处依旧盏盏红灯,热闹如昼,喧闹声,歌舞声不绝于耳。 太子坐在芳菲楼的雅致隔间里,喝的有些晕晕乎乎,发泄着怒气,他身旁坐着的是周太师义子周风,那日在春水楼里与楚钰、顾由他们在一起的那人。 听到太子大声抱怨着,「我这太子之位有什么用,一点自由都没有,娶的都是我不喜欢的女人……」说着他拿起酒壶又饮了起来,「可偏偏我又没有办法拒绝。」 周风将他手中的酒壶拿了过来,轻声说着,「殿下,这里是芳菲楼,可不敢这么说。」 太子一把夺过来周风手中的酒壶,「我管它是哪,怎么,本太子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 周风轻嘆了口气,他常跟在太子身边,自是知道周玉瑶本就是皇后逼着他娶的,如今宁舒也是,太子正在为这事跟皇后置气。 「殿下,夜色深了,是回东宫还是去春水楼找些乐子?」 -------------------- 第35章 凤阳 太子透过竹篾纱帘向远处望去, 春水楼里灯火辉煌,像是没有痛苦的极乐之地,他轻笑道, 「走,本太子也去尝尝身陷极乐的滋味。」 周风与楚踉走在天街上, 试探的说着, 「殿下若是心中烦躁, 我倒有一主意,可让殿下舒心。」 「嗯?」楚踉放慢步子, 期待的望着他。 「我听说皇城外三里处有一处泉水止于一湖,那水中鱼儿个个有十来斤重, 而且那水从山中而来, 极为温热,散发着香气, 若是冬季,天寒地冻的, 在那里饮酒赏景、看书练剑都是极为惬意的。」 太子乐了,不可置信道,「竟有此地, 明日,明日你同我去瞧瞧, 若是真如你所说,本太子便将那处宅院买下,也能讨了舒心,这东宫里实在是一日也待不下。」 周风紧接着嘆气道, 「哪里是宅院, 不过是一处荒地, 如今有好些皇城公子想要买来那块地呢。」 太子听到周风如此说,心中倒是一紧,更是对那处地方好奇起来,当即回到东宫,用了些醒酒汤,便去了皇城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借着夜色清明,那处无名湖处水光潋滟,映照着明月,格外入人心田,太子当即便下了决定,买下这周边地块,建一所远离皇城的宫殿。 …… 从南吉县回来不过十来日,皇城景致已完全换了副模样,远山一片黄枯,皇城中郁郁葱葱的林木也已掉光了叶片,光秃秃的,让人觉得清冷,还未入冬,玉娘便早早的将冬季里的棉服整理了出来,整日里像是从来没有闲下来过,宁舒与宁霜在同一天嫁出去,同为侧妃,一袭粉色嫁衣在黄昏后被染得倒也是通红,被车轿从宁远侯府接走。 宁远侯给宁舒、宁霜的嫁妆是一样的,并无偏颇,只是凤姨娘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好物,置买的田产挣了不少银子,宁霜的嫁妆显得单薄了许多。 林予烟让小璟从齐国公府拉来了足足三箱珍奇玩意,大多数都是帝皇赏赐的,也有一些是朝廷官员送给林序的,林序并不喜这些,所以都堆在了仓库里,林予烟请兰医官帮忙,说是替已逝去的李夫人给她女儿的嫁妆,那日,宁霜的势头压过了宁舒,虽然宁霜嫁的是病秧子昇王,而宁舒嫁的是当朝太子。 太子这天并未邀请任何人去东宫,只是命人去将宁舒接了过来,一切从简,昇王却是邀请了平日里的一些好友,也邀请了楚钰与林予烟。 昇王的府宅就在皇宫边上,院子虽不宽阔华丽,却是极为雅致,昇王妃杨氏身着藕荷色长衣,虽样貌普通,身形却极为高挑,在那里热情的迎接着,见到楚钰与林予烟,她脸上笑意更甚,「快去里面坐,你皇兄一直等着你们呢。」 林予烟心中舒展了许多,但愿杨氏是个能容人的性子,不然宁霜嫁到这里又与在宁远侯府有何区别。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凤阳,自己想让别人有容人之心待宁霜宽容,自己日后也要待楚王府侧妃宽容些才是,可就算只是想到这里,凤阳还未嫁过来,心里已不是滋味。 宁霜看到林予烟来,心中欢悦,笑意盈盈,如同生长了十几年的花终于获得了自由,可以尽情释放一般,林予烟为她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也感到开心,可看到昇王的那一刻她心中还是沉了沉,那日的场景迴荡在脑中,让她感到不寒而慄。 昇王待宁霜又是什么心思呢? 众人嬉笑打闹,饮酒作乐,宁霜早已回了房间,夜色深重,落了寒露,楚钰与世家公子们说笑着,尊贵淡然,昇王妃邀林予烟去一旁火炉边说话,她面色淡然,极为平和的说着「过了今日,我便与这昇王府再无关系了。」 林予烟心中一惊,疑虑的望着她,「姐姐此言何意?」 杨氏轻笑,「我嫁给昇王已三年有余,而今情义已尽,他已答应我,待侧妃进门,便放我走,和离书已经写过了。」 杨氏言语之时云淡风轻,林予烟却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个女人心底的悲哀,可她脸上的解脱渐渐取代了哀愁。 林予烟只知道,杨氏嫁进来三年多,一直未有子嗣,被皇后召进宫中数次,每次都是郁郁不乐而回,上次在皇太后园林中,太后也提起过此事,显然对她很不满。 林予烟轻握了下她的手,「姐姐日后定会事事逞心如意,安然自乐的。」 「嗯。」杨氏会心一笑,望着远处众人的喧闹。 闲聊了有半个时辰,有醉酒之人从身旁经过,满身酒气,林予烟不禁觉得心头闷堵,直想吐出来,待那人走过,便好了许多,杨氏急忙拿来茶水给她喝,担心的问着,「可是这几日胃口不好?」 林予烟轻轻摇头,这几日她用的食物并不少,不觉得胃口有问题,适才不知怎的闻到酒气就想吐了。 杨氏轻笑,「好好照顾着身子。」 这时,楚钰走来,见她们聊得不错,轻声道,「夜深了,回府吧,改日再来与皇嫂叙话。」 林予烟乖巧的点头,沖杨氏会心一笑。 杨氏却看着楚钰,笑声道,「三弟,我有一言与你说。」 林予烟不解的看了眼杨氏,杨氏却与楚钰走向一旁,低声言语了几句,只见楚钰身子似是僵在了那里,随后神色凝重的望了眼林予烟,笑着与杨氏说了句便朝林予烟走来。 第二日一早,林予烟刚用过早膳,便有太医局的人来到院中,说是奉楚王之命来给她瞧下身子,林予烟便将人请进了屋,心中思绪缠绕,突然想到昨日杨氏与楚钰低语了几句,明白了今日为何会有太医局的人来,不禁面颊发烫,她仔细回想着,月事是推迟了些日子,不过以往她的月事便不准时,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红烛送太医离开时,看到楚钰就站在院外,听到太医说只是肠胃不好时,他面上的期待瞬时不见。 第二日林予烟本是打算要去兰韵那里一趟的,却有人来见她,来者便是客,林予烟让玉娘沏了些暖胃的普洱茶,与凤阳相对而坐。 林予烟是第一次见凤阳,以往参加什么宴席倒也是从未见过她,她温婉轻笑,「如今天气寒,喝些茶暖暖身子。」 凤阳身着绿衣,肤色雪白,温婉之中透出俏皮,她抿了口茶,「林姐姐,我本以为我的样貌在皇城已是无人可比,今日见了你,倒是服输了。」 凤阳说起话来格外大气,毫不扭捏,与凤小公子的一举一动倒是完全不同。 林予烟淡然轻笑,「尝些糕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凤阳望着她,满脸笑意,爽朗的说着「我本想着年前就嫁过来,跟姐姐作伴,奈何殿下说如今已快入冬,怕我成婚那日裹得太厚重累着,待来年开春再迎娶我。」 林予烟心中怔了下,垂下眼眸,故作云淡风轻的说着,「殿下为你着想,妹妹好福气。」 凤阳嘿笑了声,「不止这些呢,殿下还说了,我虽是侧妃,却也要明媒正娶,要办婚宴。」 林予烟轻应了声,极力让自己镇静,温婉大方的说道「待妹妹嫁过来,便有人可以服侍殿下,替我分忧了。」 凤阳拿起糕点咬了一口,趁林予烟目光不在她这,偷偷笑了笑,随即又不解的问道,「姐姐当真这般想?」 凤阳直爽的性子让林予烟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看来,姐姐心中没有殿下……」 林予烟杏眸含疑,望着凤阳,不解她是何意。 凤阳继续说着,依旧满眼笑意,「情之一字,向来忠贞,怎容得下第三个人。」 「殿下他是帝皇的儿子,是楚王,肩负着延绵皇家血脉之职,私情怎能与国家相提并论,我既嫁给他,就从未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林予烟淡漠的说着,开始怀疑凤阳此来是何目的。 凤阳凑近林予烟,一双灵动的眼眸盯着她,似是街道上爱打听闲事的阿婆,「说是这般说,若是只论私情,你喜欢他吗?」 林予烟迟疑了片刻,避开凤阳的眼眸,脸颊已是绯红,她喜欢楚钰吗?林予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凤阳继续说着,「看来是喜欢,那姐姐适才说愿意与我分享殿下不是真心话了,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跟楚王殿下说你不愿他娶侧妃?」 林予烟抬眸,看着凤阳,清冷的眸子瞧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阳见林予烟面容严肃,目光清冷,不敢再玩闹,轻轻笑了笑,「我,我就是来找你说话的,楚王他跟我说你既为人温和,又极其聪慧,我便想着来看一看他心中的女子到底什么样。」 见林予烟困惑生疑,凤阳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你的楚王的,我与他之间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 林予烟沉思片刻,淡声问着,「我听人提起过,你一年前与心上人私奔了。」 凤阳的面色沉了沉,「没错,所以你知道的,我与凤家并不是一个立场。」 凤阳说完,又笑了,「听说那日在天元府你去了我那小院了?那守卫太过憨傻,你别在意,我与楚王什么都没有。」 -------------------- 第36章 计谋 林予烟看到凤阳认真的解释, 突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莫不是楚钰让她来解释的? 她与凤阳闲聊了许久,凤阳是个直爽性子, 二人挺合得来,用过午膳后, 便商量着一同去皇城天街裁身今年冬日里新时兴的衣裙。 皇城天街熙熙攘攘, 从来没有冷清过, 马车缓慢的前进,街道两旁传来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三五成群,在讨论的都是同一件事。 林予烟因是听到了太子二字, 便注意听了些。 「这太子怎就这么煳涂呢, 如今帝皇大怒,怕不是要废太子了……」 「废不了, 有皇后娘娘在呢,你没听说吗, 凤家手握兵权呢……」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 凤阳听到这些话轻笑,「这些人可真胆大, 当众议论皇后与凤家。」 林予烟见凤阳轻松自得的笑着,一副瞭然于心的模样, 轻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凤阳像是早就等着她的发问,眼眸含光的说道,「太子在城外一处传说是灵泉的地方建了一座豪华宫殿, 动用了不少人力财力, 不过这倒没什么, 主要是那处地方一月前就有得道高人说过是龙脉之地,太子在那里建宫殿,就是意图早日登上帝位。」 林予烟不可置信的轻笑,「如此荒唐之言,帝皇怎会信呢?」 凤阳轻笑着,「那道士从未见过帝皇,就能清楚的说出帝皇所经歷过的一切,而且我听说,连帝皇的私密事他都说了出来,如此,帝皇如何能不信。」 「既是一月前就有高人说过,太子又如何会不知呢?」 凤阳双手捧脸,笑盈盈的说着「你若是想知道这些,不妨去问楚王殿下。」 林予烟从凤阳的眼中看到了此事的缘由,皇权之争向来没有对错,只是楚钰竟将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凤阳。 …… 二人裁了几件衣裙后,就都各自回府了,第二日一早,林予烟同兰医官进了宫,马上就要入冬,太后的腿疾越发寒重了,整夜里疼的睡不着觉,屋内已燃了炉火,宫女们在里面热的不停流汗,各种上好的药膏也都用了个遍,却还是不见好,只有兰医官的按摩才能缓解些,所以这几日兰医官日日来宫中,昨日太后提了一嘴林予烟,今日兰医官便带着她来瞧太后。 林予烟在太后的寝殿待了整整一日,陪太后叙话,讲些皇城外的事,临近黄昏时,太后一副老孩子的模样拉着兰医官的手,「今日留下来吧,日后就在这住着。」 太后知道兰医官最不愿待的就是这皇城宫墙内,兰医官委婉说道,「母后,府中不能无人,我院中晾晒的药材还得我收拾呢,下人们干不好。」 皇太后撇了撇嘴,嘆气道,「我这腿啊,疼起来真要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林予烟站在一旁垂眸轻笑,抬眸时皇太后沖她眨了眨眼,林予烟会意,柔声道,「母妃,您就在这里陪着皇奶奶,我回去将药材收拾了。」 皇太后听到林予烟的言语,笑的满眼皱纹,林予烟又说道,「皇奶奶,我虽是能收拾药材,却也不懂这些,明日还得母妃自己回去整理。」 皇太后呵呵的笑着,用食指点了点林予烟,「你这孩子聪慧,难怪钰儿老是在我面前夸你。」 说罢,皇太后又说着,「什么时候让我抱上重孙子啊?」 皇太后审视着她,故作不满的说着,突然冒出个念头,「正巧,钰儿此时应该在他父皇那,今日你们都别走了,帝皇不是给他在宫中赐了别院吗,就在那住着。」 「皇奶奶,您忘了,我还得回去收拾药材呢?」 皇太后瞥了眼她,故作生气道,「什么药材啊,你们二人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说着,太后喊道,「李嬷嬷,去帝皇那里喊楚王来,就说我想见他呢。」 李嬷嬷笑了,「是,老奴这就去。」 此时,帝皇的听政殿里正一片死寂,夕阳的光晕透过窗纸打在大殿之上,前后四根柱子被映的通红,帝皇高坐于上,面色沉重,时不时的轻咳几声,身旁的林序一如既往的垂着脑袋,面色平和。 皇后坐于一旁,手指轻打着衣衫,似是很不悦,眼中却又透出淡漠的神色,昇王与楚钰站于两侧,身后是道士与周太师、宁远侯,太子跪在那里,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太子,你真是太让寡人失望了,自你年幼时便入住东宫,你就这般心急要坐上这帝位吗?」 帝皇眉头竖起,沉重的语气在殿内迴荡,这些年他对太子的器重别人不知,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昇王身子弱,楚钰的母妃又总是惹他不悦,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可这些年,他也清楚,太子性子柔和,遇事不决,又受皇后摆布,他都可以不理会,可如今他竟是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太子跪在那里,缓缓抬起头,眼圈红润,努力憋着一口气,「父皇,儿臣确实不知那处地方是龙脉之地。」 此次负责查探城外宫殿的宁远侯上前一步,坚定的声音说道,「帝皇,负责建造宫殿的人皆说有告知过太子殿下。」 帝皇冷哼了声,怒道「你就是愚笨。」 帝皇的怒气击中了太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他的泪水从眼角落下,突然愤愤道,「父皇,孩儿确实愚笨,这么多年,大事都听您的,小事都听母后的,我何时自己做过主啊?」 帝皇见他倒是先委屈上了,怒目圆睁,喘着粗气,「你在说什么?难不成还想反了?」 楚钰见帝皇怒火四散,上前淡声说道,「父皇,太子殿下向来温顺,定是不会对父皇有怨念,您消消气。」 昇王也在一旁附和。 帝皇怒气不散,站起身走向太子,继续说着,「你不满意我敦促你没日没夜的读书练字骑射,不满意你母后给你定的亲事,还是不满意这太子之位?」 帝皇说到后面声音嘶哑,语调飞扬,震掣整个大殿,众人急忙跪下,瞬时间,鸦雀无声,犹如静止一般。 太子满眼执拗,充满魄力,一字一句坚定如磐,「儿臣请求父皇拿去太子之位,儿臣只想平稳自在的生活。」 啪------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殿内,太子整个人倒在青龙木地板上,捂着发烫的脸颊惊恐失措的望着帝皇,倔强的又起身跪在那里。 帝皇大口喘着粗气,干枯的手掌立在那里,不停的打着颤,许久,他轻嘆口气,「好啊,寡人如你所愿,给你一处封地,自去过你平稳自在的生活去。」 楚钰在一旁深邃的眼眸望向皇后,自始至终,皇后一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此次他不过是想让帝皇对太子的宠爱少一些,有皇后与凤家在,帝皇是不会直接废了太子的,可皇后今日太过反常。 楚钰正不解,皇后突然站起身,来到帝皇身旁,双手扶着帝皇,淡漠的声音说着,「帝皇,臣妾有错,没有将太子教育好。」 帝皇深嘆口气,「不关你事。」 皇后却突然跪在太子一旁,凤眸含忧,白皙光滑的面颊格外娇嫩,轻声说道,「还有一事,臣妾要与帝皇言说……」 帝皇不解的看着皇后,不知她又有什么心思,转过身去,坐于大殿之上,有些不耐烦的说着,「什么事?」 「太子,太子他前些日子与我说要建造宫殿,手上没有银子,我当时也是不愿他建,就没有给他,却不想,他,他竟指使周全去盗赈灾银。」 刚在鎏金座椅上坐稳的帝皇勐地站起身,「什么?」 听政殿内众人皆惊,一阵慌乱之后皆是各怀心思,皇后垂下眼眸,一副痛不欲生自责的模样,帝皇放大的眼眸转向太子,随后又望向楚钰,「你不是在查赈灾银吗,查到了吗?」 楚钰眼眸暗沉,淡声回道,「回父皇,还未查到。」 帝皇深嘆口气,似笑非笑的瞧着殿下这些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着,「查,继续查。」 适才皇后不为太子说一句话,楚钰不明,如今倒是明白了,赈灾银案已快浮出水面,这个时候皇后将一切推到太子身上,是她明白,需要有人来背锅,而那个人不能是她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如此心狠的女人,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利用。 站在一旁的周太师弓着身子,长眉低垂,老态龙钟的向前挪了步,无力的声音说着,「帝皇,可听老臣一言。」 「说。」 「我儿周全监守自盗,囚禁之死是帝皇恩德,我今日一早去牢中见过他,让他对着周家列祖列宗发誓,他,他承认了是太子殿下指使他去做的。」 说着,周太师年迈的身子跪了下来,头紧紧磕着青龙木地板。 楚钰眼眸清冷,透出嘲弄的神色,看着眼前这齣热闹,只是,皇后若弃了太子,定会给自己留下后路,她的后路又会是谁呢? 他困惑的眼眸逐渐清晰,透出狠戾,还能有谁,是昇王,只是昇王做了什么,能让皇后与周家如此对待太子。 帝皇冷哼了声,「你们倒是挺会凑,太子,你说……」 太子整个人呆滞在那里,一双眼眸紧盯着皇后,而皇后却不敢直视他,太子深吸口气,喉结颤动,并不回帝皇的话,只是看着皇后坚定的问道,「母后,当真认为是我指使的周全?」 -------------------- 第37章 欢喜 皇后的身子僵在那里, 如同雕塑,许久,她只是轻嗯了声, 太子不满,继续问着, 「母后, 你回答我, 你看着我说。」 皇后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转向太子, 冰冷的瞳孔望着他,「踉儿, 是母后的错, 应该将银子拿给你用,不然你也不会打赈灾银的主意, 母后对不起你……」 皇后说着眼圈通红,泪水流出, 楚踉沉思着,他明白,母后的话虽是假的, 眼泪与对不起却都是真的。 他挺直身子,眼神淡漠, 似若冰霜,坚定的说道,「父皇,儿臣认罪, 是儿臣指使周全盗窃赈灾银, 丧尽天良, 不配为□□太子,也不配做您的儿子,望父皇责罚。」 一字一句坚定如磐,悲惨凄凉,憋在楚踉内心,迴荡在宫殿之中,外面天色灰暗,殿内已燃了灯烛,绚烂明耀,却照不亮漆黑的角落与死寂的心。 帝皇急怒之间,拿起桌上的砚台就向太子砸去,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成为了他愤怒的工具,林序急忙在一旁招抚着,殿下众人只是跪下道,「帝皇息怒。」 「来人,将太子押进刑法司,太子楚踉无才无德、不仁不义、骄纵不羁,于父不孝,于母不慈,于天下百姓不治,寡人今日废黜太子,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说情。」 殿内一片死寂,无人敢言,只有太子绝望的声音说着,「儿臣谢父皇。」 …… 李嬷嬷早就守在殿外了,见到楚钰走出,才走上前来,「殿下,太后有请。」 楚钰迟疑了片刻,正要与李嬷嬷去往太后的菊园,身后帝皇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太后腿疾药石无医,让张道士跟着去瞧一瞧。」 「是,父皇。」 夜色澄明,烛火点亮,威严盛重的城墙更显压抑,楚钰与张道士来到菊园时,太后已命人备了晚膳,本是打算着一家人用顿饭,却不想还有其他人。 太后虽不喜道法,却对修道之人极为尊敬,听说是来给她看腿疾的,太后直接乐呵呵的笑了,「李嬷嬷,去。」 李嬷嬷应声去了隔壁的屋子,出来时手中端着一盘银子,递给张道士,太后笑着道,「拿着,我这腿啊,看不好的,你是得道高人,干不了医师的活。」 楚钰望了眼张道士,示意他接下。 张道士拜谢后离开,楚钰走近皇太后,面色温和,笑声道,「皇奶奶,可是想钰儿了?」 皇太后拉着他的手,轻轻拍打着,满眼笑意的瞧着他,「皇奶奶可是等这重孙子等了三四年了。」 楚钰怔了下,垂眸含笑,目光看向身旁的林予烟,皇太后撇着嘴身子向后撤了撤,瞧着他们,「怎么?她不愿意啊。」 皇太后似是看皮影戏般的瞧着问着,见楚钰不答话,她便将目光落在林予烟身上,林予烟脸颊绯红,回着皇太后,「皇奶奶,没有,我没有……」 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没有不愿意,那可要抓些紧了。」 林予烟垂眸不语,整个人站在那里已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楚钰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故意说道,「皇奶奶,我都饿了,您准备了什么晚膳?」 皇太后站起身,看着李嬷嬷,「上菜吧。」 用完晚膳已过了戌时,楚钰与林予烟走在皇宫的砖瓦路上,四周极为安静,宫女走在一旁,安静的挑着灯,林予烟有些心神不宁,快要走到逐月殿时,她温和道,「你回去吧,今日月色皎洁,宛若圆灯,不用挑灯引路了。」 宫女迟疑了下,乖乖离去。 「楚钰,适才那位道士你可认得?」 楚钰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进入菊园看到林予烟的那一刻他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可那时已经晚了。 「不认识,张道士只是一位得道高人,父皇今日让他进宫,正巧与我一同去皇奶奶那里而已。」 林予烟瞧着楚钰的眼眸,皓齿咬紧下唇,轻声说着,「我认识他,几年前他去过齐国公府,与我说过一番话,还,还留下了你的八字……」 「嗯。」楚钰轻应了声。 林予烟停下脚步,昏黄的烛火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她杏眸如辰,坚定的说着,「凤阳与我说了太子的事,所以,张道士是你的人,几年前他会去齐国公府是你安排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林予烟自从知道林序与兰医官的关系后,便开始怀疑她最初认定的一切,楚钰看似是在利用她,却都只是在靠近她。 爹爹本就是为了兰医官才留在皇城的,如果坡脚道士也当真是楚钰安排的,那他为何要这么做?让坡脚道士留下他的八字,说是未来与她相合之人,如此故作玄虚,究竟为的是什么?在帝皇赐婚前,她从未见过楚钰,如此想来,唯一可能的只有在她丢失的记忆里,楚钰存在过。 楚钰凝眉,淡声道,「是我安排的。」 他停顿片刻,又说道,「那一年,边疆正乱,我抽不开身,齐国公与我说,你与太子……所以,我安排张道士去齐国公府,是为了告诉你……」楚钰迟疑了,沉默了许久,才又道「为了告诉你,要等着我回来,不要因为权位与太子在一起。」 上一世,他曾让她等他,可当他回来时,她已要嫁给别人,在他求得帝皇赐婚时,她却已离世。 「楚钰,你在大火中救了我,让齐国公照养我,人在边疆却还操心着我与太子,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楚钰垂眸轻笑,为什么,他做这一切是为什么。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望着她,深邃而忧伤,她的眼中满是期待,在她的记忆中,待她好的人不多,救她性命的也只有楚钰一个。 「心……心中有一个人,如星辰、如月光,亘古不变,从未停息,你问为什么,这就是答案。」 林予烟怔在那里,迷惑而欢喜「可我……」 「不重要,我愿意给你想要的一切,给你自由,给你偏爱,这份爱从年少时开始,却永远不会结束。」 「所以,你可听明白了?」 林予烟白皙的面容有泪滑过,心头一片繁乱,这几年里,她以为除了爹爹,她就只有自己了,原来,还有楚钰。 楚钰手指轻柔的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温柔的望着她,「本王要给你的还有更多。」 或许可以说,他重生一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林予烟杏眸抬起,眼眸明亮,「那你为何要瞒着我?」 楚钰心中像是被狠狠揪了下,战场刀剑无眼,如何让她知道,让她等着,况且他心中有疮疤, 上一世,他对林予烟说等我回来帮你復仇,可她没有等…… 楚钰没有回答她,温热的唇吻在她额头,又吻去她眼角的泪,最后落在她娇润的唇上,索取过后,他嘴角露出痞笑,「别忘了,你可答应皇奶奶了,她若生气了,可是很吓人的。」 林予烟娇红的脸颊发烫,被他看在眼里,楚钰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起,眼眸含笑走向逐月殿,将林予烟放在软绵的床榻上,正要吻向她,林予烟身子向后撤了撤,面带笑意道「楚钰,其实我……」 「殿下。」林予烟话未说完,殿外传来楚晚的声音,急促而有力。 楚钰瞧着林予烟,温柔说道,「等我。」 林予烟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含笑,那日,楚钰派太医来,年迈的太医面露喜色,说她有喜了,可当时她心里怨楚钰,怨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待木朗,怨他……,便与太医言说,自己想亲口告知楚王,若是楚王问起他,便说只是肠胃不好。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林予烟躺在床榻上不觉间就入了眠,几年里从未间断过的梦魇竟是消停了,晨起,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眸,心情格外舒畅,待坐起身,思绪都回到脑中,朝屋内四处望了望,楚钰他竟是一夜未回,发生什么事了? 侍奉的宫女给她梳洗后,林予烟便去了太后的菊园,正巧,叶美人也在。 她的身子已有些笨拙,身着一袭淡黄色锦缎,脸色明显圆润了许多,正坐在那里让兰医官给她搭着脉。 皇太后在一旁不停的问着,「可有感到不适啊?吃东西有胃口吗?帝皇可还去你那里?」 叶美人娇羞的点着头,皇太后深嘆口气,冷哼一声,「改日我还要说他。」 林予烟昨一天便听皇太后说起数次,说帝皇格外宠幸叶美人,事事都依着她,就连政事也要与她说,匈奴王前些日子派使者前来说要亲自来皇城进贡,帝皇本是不允,只叶美人一句她喜欢疆域的红心玉石,帝皇便允了。 算着日子,匈奴王也快要来了。 林予烟在太后这里待了会,便回了楚王府。 楚钰也并不在王府里。 今日立冬,玉娘与阿亭在院中忙着酿酒,一应器具俱全,咋咋乎乎的摆满了院落,阿丹阿菊窝在院中有光照的地方压着甘蔗汁,说是立冬日要补冬,往年里立冬这日,玉娘会包些菌菇饺子,便再没有其他了,今年有阿亭捣鼓着,玉娘也乐得忙活。 午后,小璟也来了,带了他母亲包的三鲜馅的饺子,在这里帮着玉娘她们忙活了一下午才离开。 用过晚膳,林予烟就觉得有些乏,红烛给她打水沐浴后,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院中似有争吵声,林予烟睡眼朦胧的坐起身,轻揉了下额头,夜间做了可怕的梦,如坠万丈深渊,脑门格外沉重,她有气无力的喊着,「红烛,外面是谁在说话。」 没有回应。 林予烟走下床来,红烛才慌乱的跑来,满眼掩饰不住的惊恐,林予烟抬眸向外张望了一眼,平和的问道「发生何事了?」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第38章 身世 红烛一脸为难的模样, 不知如何开口,思忖再三,索性直接说道, 「是宫中的常守军,要, 要带郡主你进宫。」 林予烟垂眸, 眉头微蹙, 随后轻嘆了口气,「给我梳发吧, 让玉娘准备进宫的衣饰。」 红烛望了眼外面站着的常守军,个个身强力壮, 面容冷的像石头一样, 无奈的点了点头。 常守军还算是客气,让林予烟坐着府中的轿撵来到皇城宫前, 为首的那位将军面如石蜡,无悲无喜, 林予烟温和轻语,「将军,一时匆忙, 我竟忘了告知府中侍女与楚王殿下说今日无法陪他去郊外狩猎了。」 将军眼底闪过狡黠,淡声道, 「王妃不必忧心,楚王殿下也在。」 林予烟心中平静了许多,轻应了声。 常守军是皇城内军纪最严的队伍,帝皇直接管辖, 是以常守军放眼整个皇城, 无一人敢惹, 平日里都在宫内,常守军来楚王府带走她,林予烟心中始终是没底的。 她纤薄的身影踏在朱红的台阶上,四周空荡荡的,远处蔚蓝的天空中飞过几只鸟儿,穿过枯枝光叶,更显冬日里的凄凉。 「儿臣拜见父皇。」她温和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显得格外弱小。 宫殿之上站着的有昇王、宁远侯、皇后与楚钰,还有跪在那里的林序。 林予烟进殿时就已将一切看在眼里,爹爹他为何会跪在殿下? 帝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林予烟一番,淡淡的声音说着,「宁远侯说你是他的女儿,说你手腕处有颗豆子大小的痣。」帝皇说着,够了够脑袋,「你看看,你的手腕可有?」 林予烟心中松了口气,这两日楚钰一直没有回府中,她还以为是楚钰出了事,如今看来,不过是宁远侯讨要自己的女儿,之前他阻止凤姨娘查探此事,如今竟是自己掀开,由太子的事看去,如今昇王与皇后已是走在了一起。 林予烟温顺的掀开衣袖,她的手腕处确实有一颗痣,也似豆子般大小。 一旁跪着的林序坚定的说着,「帝皇,凭一颗痣如何能证明?痣在手腕,并不隐秘,举手投足间就会露出。」 宁远侯高大的身躯也跪了下来,「帝皇,我宁家向来忠贞,若不是老臣认定,又如何会告他齐国公抢占我的女儿呢,当年振国将军府走火,我本以为我妻李氏与嫡女宁念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却不想被齐国公藏了起来。」 宁远侯与齐国公皆是一口咬定,帝皇皱眉看着林予烟,「你来说。」 「回父皇,儿臣与宁远侯只有几面之缘,或许与他的女儿生的相似,宁远侯思女心切,才会如此言说。」 这时,站于一旁的昇王走上前一步,温和说道,「父皇,齐国公跟在您身边已有二十年,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楚王妃今年不过十九岁。」 帝皇轻咳了声,嗓子里发出翁翁的声音,「十九年了,林序,你跟着寡人已有十九年了。」 昇王见帝皇有意护林序,便退了回去。 一旦林序承认林予烟不是他的女儿,帝皇曾亲封林予烟为嘉秀郡主,那他就是欺君。 帝皇扫视了一眼殿下,随后目光落在楚钰身上,「嘉秀郡主是你的妻子,你可知道她的身世?」 楚钰轻笑,云淡风轻的说着,「回父皇,她嫁给我不过才半年时间,至于她到底是谁的女儿,儿臣不知,儿臣觉得宁远侯与齐国公所言皆有道理,若是行滴血认亲之举,怕不稳妥,前朝有滴血认亲错杀无辜之事,父皇不如请宁老侯爷来,他自是认得自己的孙女。」 帝皇眼眸微动,随即点头,「寡人竟是将他给忘了,来人,去请。」 皇城外树叶凋零,寒风阵阵,殿中燃着的炉火发出唿唿的声音,火苗极力向上窜着,皇后轻嘆了声,站起身「帝皇,臣妾乏了,先去歇着了。」 楚钰瞧了眼皇后,她虽面上从容,眼中却透出不悦,整个人的仪态已不似之前那般精緻优雅,反倒只有一种勉强可以维持的体面。 皇后踱步离开,楚钰轻笑着瞧向昇王,「皇兄这几日倒是常来宫中,身体看上去比之前好上许多,不知是哪位太医给皇兄瞧的?」 昇王仪态儒雅,温和的笑着,「我一直以来都是病秧子,就算好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比从前多了些力气。」 他并未回应楚钰的话。 楚钰满眼笑意,很是为他高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声说道,「可是父皇的叶美人 给调养的?我听说她祖上出过名医。」 昇王心头一惊,面露疑色瞧着楚钰,楚钰急忙又道,「皇兄别多想,我只是前些日子看到你去茶香苑,便想到了这里。」 茶香苑是叶美人的寝殿。 「楚王。」帝皇沉重的声音从殿上传来,「大殿之上,怎可如此没有分寸。」 楚钰敢如此言说,不过是周家因赈灾银案已失势,周太师自从儿子周茂被关进震雷司后,一直称病在家休养,而接下来,左将军也将会坠入万劫深渊,皇后身边的依仗越来越少,她弃了太子,选择昇王,自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他的父皇也逐渐开始依赖他。 楚钰略显无措的看着帝皇,「父皇,儿臣也是为皇兄着想,皇奶奶等重孙子可等了好些年了。」 帝皇轻嘆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狐疑,瞅了眼昇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一旁的宁远侯冷哼了声,「楚王殿下,大殿之上你这是何意啊?昇王适才不过提了句楚王妃的年纪,你便这般乱意猜测。」 楚钰嘴角闪过一丝邪魅,冷笑了声,「我本无意去管她到底是谁的女儿,不过既然宁远侯帮着皇兄说话,我倒是想问一问,你见过她已有许久了,早不提晚不提,为何非要今日来认女儿呢,且不说她不是你的女儿,就算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早干嘛去了?」 宁远侯没有想到楚钰竟会当着帝皇的面如此拿话噎他,圆眼怒睁,喘着粗气,「你……」 楚钰走向他,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句,「当年走火时,你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人又在哪呢?」 不等宁远侯说什么,帝皇不耐烦的说着,「楚王,休得无礼。」 昇王看向楚钰,一副温和清高的模样,「三弟何必如此气愤呢,若楚王妃当真是宁远侯的女儿,齐国公当年救下李如松的外孙女无非是想留下振国将军府的血脉。」 昇王的话落下,帝皇拿在手中的茶杯轻颤了下,振国将军李如松,当年可是意图谋反之人,林序还曾为他平反过。 帝皇对林序的包容从眼中消失,只剩下一抹狐疑,静默的望着他。 楚钰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皇兄是煳涂了?齐国公就算不救,宁远侯的女儿宁霜也算是振国将军的血脉,齐国公就算要救也是救李如松的长孙才是啊。」 这时去请宁老侯爷的太监赶回来,尖声道,「帝皇,宁老侯爷说他染了恶疾,不便来面圣,只说了一言给宁远侯。」 太监说着,看向宁远侯,「宁老侯爷说他的嫡孙女几年前便死在了振国将军府,当时他亲自去认领的,虽烧的无法分辨,可身上却有老侯爷送她的玉佩。」 宁远侯的脸色瞬时青了,老侯爷向来不过问他的立场,如今竟是帮了别人。 帝皇站起身,瞧着他们,为了给宁远侯个台阶下,他淡声道「宁远侯,既不是你的女儿,莫要再言说了,若是你思念故去的嫡女,寡人做主,让楚王妃认你做义父,可好?」 宁远侯垂于身侧的手不觉间握了紧,眸色暗沉,一旁的林予菸嘴角闪过一抹苦笑,柔声道,「父皇,宁远侯高风亮节,风骨决然,但予烟不愿认他为父,望父皇应允。」 宁远侯冷哼了声,垂眸不语。 帝皇面色不悦,轻咳了声,沖殿下众人扬了扬手,转身向殿后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道,「楚王,过来。」 楚钰扬眉,露出笑意,他走近林予烟,握住她纤细的手,低声道,「等下去皇奶奶那里,等我一同回府。」 林予烟轻应了声,楚钰想再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跟随着帝皇的步子走去。 冬日的阳光显得格外珍贵,洒在赫然威严的大殿台阶之上,四周布满金色的光芒,林予烟走出宫殿,有强光打过来,下意识的遮住了眼,心中一阵痛楚,宁远侯究竟有多薄凉?她还记得与楚钰一同去宁远侯府,桌案上摆放的是她爱吃的桂花绿豆糕,一旁还摆放着去油腻的新春早茶,丫鬟们口中说着宁远侯如何宠爱她死去的女儿的话。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来到皇太后的菊园,太后正坐在院中躺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兰医官在一旁研磨着药材,看到她走来,面色晦沉,已知是何事了,那小太监赶急忙慌的出了宫门去请早已隐居的宁老侯爷,左右不过就是她身世的事情。 太后听到脚步声,睁开双眸,笑了笑,「来,过来……」 林予烟走近她,将纤柔的手伸向皇太后,被她紧握着,每次她看到皇太后心中就会有一股暖意,她这几年,从来没有过长辈陪她说话散心。 林予烟轻笑着,「皇奶奶,您只管躺着晒太阳,我给您捶捶肩。」 皇太后瞥眼瞧着她,笑出了声,一副老孩子的模样,「好,好。」 林予烟挽起衣袖,站在皇太后身后,轻柔的给她捏着肩,声音平和,故作不解的问着,「皇奶奶,我怎从未见过昇王殿下的母妃?」 -------------------- 第39章 探密 皇太后一边享受着一边随口说着, 「她啊,是个没福气的人,生下晟儿就走了。」 皇太后说完, 又继续说,「她的母妃是皇后院中厨房里的低等侍女, 有几分姿色, 又做的一手好饭菜, 你们那父皇就宠幸了她,后来她离世, 晟儿就由皇后抚养了。」 林予烟轻笑,「昇王倒是生的儒雅, 面善且让人心安。」 皇太后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 林予烟试探的话语得到了答案, 她目光转向兰医官,「母妃, 你前几日给叶美人搭脉,她何时诞下皇子?我前两日新得了一对雕花银镯,正好送给小皇子。」 兰医官似是随意一答, 「估摸着明年三月中旬。」 林予烟轻笑出了声,「母妃, 您怎煳涂了,父皇将叶美人带入宫中时是八月,应是五月中旬才是。」 兰医官眼眸含疑,沉默了片刻, 「哦, 是啊, 可我那日明明看的她已有孕五月了,莫不是我瞧错了。」 兰医官故作嘆气,继续忙活着自己手中的药材,林予烟柔声问着,「皇奶奶,力度可还行?」 「行,行……」 皇太后深嘆了口,哪里还有心思晒太阳,那林兰她最是了解不过,没有的事她从来不说,予烟这小丫头,是在点她,给她下套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不过说来这丫头定是知道些什么,若是莫须有的事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兰医官那日并未看出叶美人已有孕多久,只是她知林予烟的心思,也愿意顺着她往下说。 日头越来越盛,林予烟见皇太后睡着了,拿起鹿皮绒毯给她盖上,自己也坐在了一旁,心思沉闷,昇王远比她想像中更可怕,今日之举,是想让齐国公失去帝皇的信任,斩将先斩左膀右臂,只要有爹爹在帝皇身边,无论他怎么对楚钰,都会有一丝不确定的因素在,所以他拿出宁远侯来扳倒齐国公,并试图将齐国公与当年的振国将军谋反案扯在一起,虽然不能制爹爹于死地,却可以销毁帝皇一直以来坚定的信任。 …… 用过午膳后,凤阳独自一人来到了太后的菊园,与太后闲话了半个时辰,便去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倚在雕花木椅上,右手搭着脑袋,正闭目休憩着,凤阳走进来,清脆的声音喊着,「姑母,您若是乏了便去歇着,倚在这里多不惬意。」 皇后缓缓睁开眼眸,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她,她伸出手,凤阳将手放在她手心,「你还知道来看姑母,我前几日便听你父亲说你回来了。」 凤阳撒闹的拉着她的手臂,「阳儿这不就来了,姑母,我看你心中忧虑,可是因为太子哥哥?」 皇后这几日心中郁结,夜间常醒来就再无法入睡,想找人说一说话,这宫中却又无人可信任,如今凤阳问起,她倒是可以捡着给她说上一些。 她轻嘆口气,拇指与食指指肚轻揉着太阳穴,「是啊,太子他不争气,惹来这么多事,我总想着为他挑选名门大家之女,日后可助他,可没想他竟是为这些事怨恨我。」 皇后说罢,望了眼凤阳,「还有你,那顾太傅的长子顾由,年纪轻轻已是震雷司掌事,你却是不愿嫁,非要和一个只会舞刀弄剑的莽夫私奔。」 凤阳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姑母,您就别说我了,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 皇后不满的摇了摇头,「论你的家世、容貌,若不是闹这么一出,何至于做那楚王的侧妃啊。」 凤阳撇嘴故作不满道,「姑母,我都知道错了。」 皇后轻笑,抬眸望向一旁的香炉,思绪深沉,凤阳继续问道,「姑母,太子哥哥难不成就一直待在刑法司了,那多可怜啊。」 皇后垂下眼眸,「是我对不起他,不过你就别忧心他了,他不会一直待在那里的。」 凤阳兴奋的笑了,「姑母可是有法子救太子哥哥?」 皇后瞧着她,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打在她额头上,笑颜道「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凤阳知皇后不愿说,便随着她笑了笑。 她一边用机警的眼眸扫视着皇后寝殿里的一应摆设,一边与皇后叙着话,「姑母,你我都一年多未见了,我为何觉着你的脸色反到是越来越好了,简直就像出水芙蓉,比阳儿的肤色还要娇嫩呢。」 皇后听到凤阳这般夸赞她,露出笑意,抬眸看向一旁的宫女,示意她去取来,凤阳随着宫女的身影望去,宫女走至一个黑金匣子处,拿出一个玉瓶,随即走来放在桌上。 皇后故作神秘的看着凤阳,「你拿去,将这个涂在脸上,皮肤不但不会随着年纪变老,反而会越来越娇嫩。」 凤阳不可置信的拿起那仅有一指高的玉瓶,皱眉问道,「当真有这么神奇?」 皇后肯定的嗯了声,心中只是感慨这孩子怎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想是在外面的这一年多日子过得是够苦的。 「姑母,这么神奇的东西,你从哪得来的?」凤阳一边眯着眼瞧着玉瓶里面,一边嗅着味道。 「一个高人给调制的。」 凤阳正嗅着味道,突然心中一惊,这味道极为熟悉,前些年匈奴来皇城进贡时送来的铜山玉翠的味道就是这般。 这时,皇后笑着问道,「阳儿,虽说你要嫁给楚王,可你要记得,你是凤家的人,姑母与凤家才是你的依靠。」 凤阳机灵的眼眸转动,抬起眼眸的那一瞬又极其坚定的点了点头,「姑母说的是,阳儿都明白。」 皇后与凤阳正闲话着,皇后的贴身嬷嬷慌慌张张的走进来,本是着急要说话,见到凤阳在,又咽了回去,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珠来迴转动着。 皇后瞥了她一眼,「阳儿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吧。」 老嬷嬷沉住气,放慢了语速说着,「左将军祁彦被帝皇贬为庶民,已命常守军将左将军府给围了起来。」 凤阳看到皇后放于桌上的手指轻颤着,面色瞬时黑青,透出恐惧之色,她不解的问道,「左将军犯了何事?」 老嬷嬷继续说着,「楚王殿下查出此次巡天府的瘟疫乃是人为,是左将军之子祁木朗派人做的,帝皇当场大怒,要将他斩首,左将军说,说是他指使自己儿子去做的。」 皇后沉重的闭上了眼眸,心中只恨不能将楚钰千刀万剐,若不是楚钰抓着赈灾银之事不放,很快就要查到她头上,她又怎会被昇王那个贱人之子威胁,如今周太师称病不见她,左将军又如此煳涂,左右不过搭上一个儿子,他这般认罪,毁的是他整个祁家,她低沉的声音问道,「可说为何要做此事了?」 老嬷嬷回道,「说是当年祁彦带兵经过巡天府时,那里的百姓对他不尊重,所以,藉此报復,却没想到瘟疫扩散的那么严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皇后听到此言松了口气,黑沉的面容缓和了些,凤阳都看在眼中。 她今日来皇后寝殿,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凤阳轻笑道,「姑母,您就别忧心了,左将军自己所犯之事谁也不能救他,阳儿今日来倒是有件事要跟姑母说呢。」 说着,凤阳故作神秘,给老嬷嬷丢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 皇后抓起她的手,此刻能有凤阳在身边,她倒是有一丝安慰,她的两个女儿都自小夭折,这些年待凤阳一直很疼爱。 凤阳凑在她耳边,又压低声音说着,「姑母,我发现了昇王哥哥的秘密。」 皇后听到此言,抬眸惊恐的看着凤阳,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示意凤阳继续说。 「昇王哥哥与帝皇的叶美人行苟且之事。」 皇后听完,深出了口气,抬眸正色道,「你这孩子,话可不能乱说?」 凤阳坚定的点头,「阳儿没有乱说,姑母难道不信我?」 皇后心中已散去不少阴郁,脑中极快的梳理着凤阳所言之事,露出一抹笑意,「我自是信你,只是你可有证据?」 凤阳笑道,「我亲眼看到的,并无可拿的出来的证据,不过,昇王哥哥的事我并不操心,只是想着跟姑母说,当个趣事来解乏,若是姑母想要证据,那叶美人是在妄心湖上与帝皇遇见的,倒也是不难查出她以前的来歷,就算隐藏的再好,也终归会有痕迹的。」 皇后掩饰过心中的快意,云淡风轻的对凤阳说道,「此事可不要再与旁人说。」 「姑母放心,阳儿嘴巴最严了。」 凤阳说完,拿起桌上的糕点细细的嚼着,自从上次皇后弃了太子后,楚钰就知道了皇后转向昇王,弃自己儿子而去扶持养子不会是皇后的作风,她这般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有把柄在昇王手中而不得不这样做,既然如此,不妨让皇后手中也握住昇王的把柄,让他们触斗蛮争。 这时适才的老嬷嬷又一副忧虑满脸的走来,无奈说道,「娘娘,东宫里来人说太子妃和宁奉仪又打起来了……」 皇后瞬时面露怒色,眉眼紧皱,深嘆着气,「让她们闹去,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说罢,凤阳端起桌上的茶递给皇后,「姑母您消消气。」随后凤阳看向老嬷嬷,「她们为何事打起来?」 -------------------- 第40章 有孕 「来人说是宁奉仪辱骂了太子妃的父亲, 说他盗窃赈灾银早该去死……」 凤阳看向皇后,见她闭目垂头,不愿意理会的模样, 便自作主张的说着,「你且去告诉东宫来人, 就说, 让她们尽管打, 若是受伤了,宫中会派太医院的人去瞧。」 凤阳话一说出, 老嬷嬷神色恐慌,无措的看向皇后, 皇后也睁开了眼眸, 瞧着凤阳,「你这孩子, 说什么呢。」 「姑母,阳儿是在帮您啊, 您想想,她们又不是第一次打起来,您若是介入, 她们越是不会休止,您若是不管不问, 任她们打去,她们打够了也就消停了。」 皇后本来为了太子的事已心力交竭,最近又出了这么多事,根本无心去理会她们, 便点了点头, 老嬷嬷只好去跟东宫的来人去回话。 …… 入了冬日, 白昼越发短暂,恍若一闪而过的星河留不住,夕阳渐渐隐去,院内没了暖意,大地之中只散发着冷意,染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屋内壁炉里燃着上好的木炭,熏得整个屋子暖烘烘的,炉上的热水咕嘟咕嘟的喊叫着,冒着浓重的白烟,李嬷嬷在一旁沏着茶,皇太后倚在座椅上,面露不悦的说着,「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皇太后所言之事正是左将军祁彦之事,在这偌大的皇城中,但凡大一点的事都像不受时间限制一般,瞬时就会传遍,人尽皆知。 林予烟坐在一旁,心中思绪繁乱,对木朗的愧疚已在心底焊牢,明明他在南吉县不分昼夜的忙着救人,带着她去山中採药,他怎么就是制造瘟疫的人了呢? 前些日子听人说起,祁彦将军已遍请名医给他医治,有了些好转,她心中才舒坦些,原本以为祁彦知道此事后会去帝皇面前参楚钰一本,却是从来没有,如今看来,是心中有鬼,才不敢去的。 可想到楚钰,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直到这件事发生之前心中都还一直有心结。 兰医官喝了口茶,淡声回应着,「祁彦长子我见过,倒是生的俊朗模样,又饱读诗书,当真是可惜了。」 皇太后见林予烟垂着脑袋,面色沉重,歪着脑袋瞧她,「想什么呢,吃些糕点,李嬷嬷刚端来的。」 林予烟回过神来,轻嗯了声,随手拿起面前的糕点,刚凑近嘴边,胃里一阵翻腾,心头堵闷,手中的糕点掉落,急忙捂住了口站起身,李嬷嬷手疾眼快的拿来弓桶,林予烟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胃里却是舒服了许多,她有些急促的喘着气,喝了口茶漱了漱口,正用手帕擦嘴角的水迹,皇太后满是皱纹下耷的眼皮下透出明亮的眼眸,满是喜色,抬了抬眼示意兰医官,「还不快给看看。」 兰医官望着皇太后兴奋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林予烟坐在那里,兰医官给她搭着脉,皇太后褶皱的双手不安的来回摆动着,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她们,满是期待。 「怎么了?」 一声急促有力的声音从入门处传来,楚钰一袭墨色衣袍走进来,看到母妃正在给林予烟搭脉,以为是今日在听政殿伤着了身子,急促不安的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皇太后被他的声音抽回神来,乐呵呵的瞧着他,「过来,快过来。」 楚钰看到皇太后乐得藏都藏不住,心中已不再担忧,只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兰医官搭在林予烟手腕处的手拿了下来,笑了出来,看向满眼期待的皇太后,「母后,您要做太奶奶了。」 「哎呀,哎呦呦……」皇太后兴奋的不知说什么,这重孙子她可是等了太多年了,这些年来,她年岁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劲,只盼着能早日应上一声太奶奶。 她拉着林予烟的手,兴奋的说着,「赏,必须大赏,李嬷嬷,去,将我收藏的那对舞马玉坠拿来,还有将那副万鸟绕凰图送去楚王的别院。」 李嬷嬷也兴奋的应着,走了出去。 楚钰站在一旁怔了片刻,眉眼满含笑意,心中如同干涸的沙漠落了场雨,欢喜而又无措。 皇太后继续喋喋不休的说着,「兰妃,你做母妃的,可要上些心,好好给调理着。」 兰医官与楚钰、林予烟对了个眼神,随后又看向太后,「母后,您放心吧。」 皇太后深出了口气,笑着不停点头,随后望向楚钰,故作不满道「愣在那里做什么,夜色暗了,快带她回去吧,就住在宫中,我还能去瞧瞧。」 「知道了皇奶奶。」 「去吧,去吧。」 屋内燃着的火焰不停的向上窜着,楚钰握紧林予烟的手走出来,屋外处处散发着寒气,他给她整理了下狐绒披肩,嘴角轻笑着,清澈浑厚的声音说着,「不能冻着。」 林予烟杏眸含光,轻笑着说,「我第一次见你这般笑。」 「是吗?若是你喜欢,我所有的欢喜都给你。」 林予烟垂眸,她一直以为楚钰从来不会发自内心的快乐,原来,他的欢喜是她。 楚钰拦腰将林予烟抱起,让猝不及防的林予烟惊了惊,「楚钰,宫中处处有宫女、守卫,这样不好。」 楚钰漆黑如墨的眼眸望着她,「本王愿意,谁能说什么。」 夜色渐深,道路两旁的灯烛显得格外亮堂,空中高悬的月亮被乌云遮挡,冬日的宁静被沉重的脚步声打破,沿路遇上匆忙的宫女,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随后便小声嘀咕着离开。 屋内的木炭被燃起,林予烟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望着楚钰,「对不起,我,祁木朗的事是我误会你了……」 楚钰扬眉,露出一抹邪笑,淡淡道,「没有误会,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瘟疫是他制造的,他只是出现在了那里,让我看到了生厌,所以我就废了他。」 林予烟面容生疑,不解的望着楚钰,他究竟在说什么,他与祁木朗到底有什么仇怨? 林予烟在宫中住了些日子,直到兰韵大婚那日才回了王府,红烛陪着她参加了婚宴,兰韵满眼幸福的嫁给了顾秉,一切就如她一直期望的那般,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目光所及,尽是她一人。 晌午阳光还盛,酉时天色却暗了下来,灰濛濛的令人压抑,好在婚宴已经结束,林予烟不想坐马车回府,想着在皇城天街上走一走,冬日夜幕下的皇城天街依旧热闹,行人口中的热气吞吐着,天气冷的出奇,四周一片干秃秃的,红烛不禁担心道,「郡主,这天估计是要下雪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冷风一吹,我都觉得浑身打颤,更何况您身子这般单薄。」 林予烟却总想在这四处逛一逛,她杏眸含光,温柔的看着红烛,有些柔软的说着,「再走一会。」 她知道,红烛是怕她着凉了,楚钰会责罚她。 这时她的目光看向背着一大串糖葫芦的老伯,双眸放光的望着,红烛机灵的去挑了串饱满的山楂递给她,忍不住笑她,「郡主你最近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林予烟将山楂嚼在口中,心中却突然有些慌乱,抬眸望了眼灰濛濛的天,总觉得压抑,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呀。」一只山楂掉在她的狐裘披肩上,浓厚的糖稀粘在上面,红烛上前轻轻给她拿掉,林予烟轻咬下唇,嘆了口气,还没回过神来,小璟不知从哪里跑来,气喘吁吁的,那么寒冷的冬日,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喘息的说着,「姐,姐姐,楚,楚王殿下他,他被带走了……」 林予烟的手指轻颤了下,心中虽已慌乱却依然镇定的问道,「被谁带走的?」 「常守军。」 「可知为何?」 小璟实在喘不上来气,只是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般。 前些日子匈奴王施源布来到皇城,便在这里住了下来,由昇王负责接待,面见过帝皇后,匈奴王一应人等就再没有出现过在众人面前。 林予烟回到府中,楚晚说,是施源布身边的巫师奚赐前两日来到府中见殿下,今日一早皇后便在帝皇面前说殿下驻守边疆的那三年里与匈奴勾结,并且拿了奚赐的画押证词。 楚晚说着,林予烟沉思片刻,不解的问,「只一份证词,帝皇怎会就派常守军来。」 楚晚有些迟疑,随后又道,「还有殿下的贴身玉佩,是殿下临去边疆时帝皇赐给他的,在巫师手中,说是与殿下联络的信号。」 林予烟瞬时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双腿发软,却又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若是坐实勾结匈奴,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就如同当年的振国将军府一样,她相信楚钰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这次不过是当年振国将军府谋反案的重现,她转身就要出王府,楚晚拦在身前,「殿下说让您好好在府中待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楚晚,你让开,我要进宫。」 林予烟语气坚定,她不愿意坐以待毙,可楚晚坚定的拦在那里,并没有被她的坚定打动分毫。 红烛站在一旁,拉着林予烟,「夜色深了,郡主,咱们先回去,明日再进宫,楚王殿下定会没事的。」 这时,兰医官不知何时从宫中回来,来到林予烟这里,看了眼楚晚与红烛,「你们先下去。」 她拉住林予烟的手,故作笑意道,「不要心急,他不会有事的,帝皇平日里虽爱装煳涂,却并不真煳涂,钰儿他不会做这种事,待查清之后,谁是谁非都会水落石出。」 兰医官的话让林予烟心中踏实了许多,可机警的眼眸还是察觉到了兰医官隐藏的神色,她淡声道,「母妃,我想见他。」 -------------------- 第41章 「今日天色已晚, 又格外的寒冷,怕是有雪,待到明日, 明日再去。」 兰医官极力宽慰着她,林予烟乖巧的点了点头, 如今还未查明, 再多的担心都是无用。 兰医官离开后, 并未回兰香苑,而是进了宫, 求见帝皇,却是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都未见到。 夜间, 漆黑一片, 明月被乌云藏得严严实实,今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飘洒下来, 落于屋顶,落于地面, 林予烟夜间醒醒睡睡的好几次,都被噩梦惊醒,晨起时, 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刺的眼疼, 不等玉娘给她系好披肩,她便走了出去,轻盈的身姿踩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 远山雾白, 整个皇城笼罩在白茫茫一片中, 院中的植物像是一夜之间开满了雪白的花朵,只可惜,她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 车毂撵在清扫过的皇城天街上,雪花还在零零散散的飘落,掀起一片稀碎,林予烟坐在马车内,前往震雷司。 一大早她就听小璟说,不止巫师奚赐承认了此事,就连匈奴王也默认楚钰曾去他那里做客,与他们合谋,每次他们扫荡边疆百姓,待抢夺完财物楚钰的人马才会出现,但是作为回报,有朝一日楚钰夺取皇权匈奴必须借兵,为此楚钰许诺施源布待他为帝,以疆域三城酬谢。 林予烟来到震雷司,顾由面色沉郁的站在门前,看到林予烟时,他向里面望了一眼,低声道,「昇王殿下在里面。」 震雷司里一如往日的阴暗,不见天日,虽是夏季到处都是老鼠蟑螂蚊虫,冬季里却是阴冷潮湿,被关在这里的犯人多数都是被冻死的,楚钰坐在潮湿的草堆上,垂眸瞧着坑坑洼洼的地面,神色黯然,昇王站在他面前,手中一把凌厉的匕首来回摆动,满是血迹,他温和的声音在这牢房中却显得刺骨,「楚钰,我本无意跟你作对,可你偏偏要去夺那本就不属于你的权利。」 楚钰冷笑,墨色的衣袍有些潮湿,发出淡淡的血腥气,「你怎么就知道那权利一定属于你呢!」 「哈哈哈,你被父皇关在这里,你以为还能出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后天,不对,最多是明天,父皇派去边疆的常守军就会回来,你猜猜那里的百姓会如何评价你呢。」 昇王说着已是不住的笑起来,如今齐国公的话在帝皇面前已不似从前那般可用,他要对付楚钰,定是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毫无破绽可查。 昇王向楚钰走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眉头紧皱恶狠狠的说道,「你只要认下此罪,我便不会再折磨你,让你留个全尸。」 楚钰突然苦笑,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着眼前的昇王,凌厉深邃的目光看的昇王身子向后撤了撤,「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认。」 一字一句震在昇王心间,他手中的匕首唰的一下在楚钰左右手臂各划了一道,此时楚钰身上已有数不尽的刀痕,他被关在震雷司里,有顾由在,没有人会用刑,这些伤皆拜昇王所赐。 楚钰随着匕首划过,紧闭双眸,上下牙齿紧紧咬着,却不发任何声响,沉默过后,他冷笑着说道,「别忘了,父皇还未定我的罪,你最好是让我死在震雷司里,再见不到父皇,否则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昇王的眼眸闪过一丝犹疑,随即立刻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如一头髮疯的狮子一般,怒问着,「年少时,你与你母妃从不争任何权利,安安稳稳的过你们的生活不好吗?为何偏要与我争?」 楚钰看着怒气不可自抑的昇王,可笑的说着,「你自是不懂,因为我需要皇权,需要皇权来得到我想要的。」 他乌髮散落,凌乱污垢,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透着淡淡忧伤,一双墨黑的眸子露出喜悦之色,坐在潮湿的草堆上,虽是墨衣凌乱,尊贵傲然之气却散发在周身,烛火昏黄,依旧掩不住他身上的俊朗与不屈的傲骨。 上一世,他有多恨自己没有去夺皇权,这一世就有多渴望这权利,没有皇权如何为她报振国将军府的仇,如何保护好她,解开她的心结。 昇王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一旁,从怀中拿出一张麻纸递在楚钰面前,「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认了此罪,你的母妃、妻子我不会动她们,若是不认,我自是有办法让她们……」 楚钰抬眸望着他,冰冷的眼眸如寒冬里的冰凌,怒道,「你敢。」 昇王将认罪书扔在楚钰脚下,「晚间我会再来,希望到时候你能想清楚。」 昇王快步走出震雷司,正巧看到等在门口的林予烟,沉重的面容温和了些,「雪天寒凉,楚王妃可要当心身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林予烟垂眸,并未理会他。 顾由带着她走进地牢,林予烟只觉得一阵寒凉刺骨,虽是裹得极为严实,却依旧冷若冰霜,将要走至楚钰处,顾由突然停下脚步,温和道,「王妃在此等一下,我先去见殿下。」 林予烟迟疑了片刻,轻应了声,顾由转身大步向前,林予烟心中突然不安,想要向前走去,可脚步像是焊在了那里,怎么也动不得,直到顾由返回来,面色有些为难,「殿下说,他不见你。」 林予烟杏眸抬起,盯着顾由,「可我要见他。」 顾由垂下眼眸,挡在林予烟身前,许久,他沉声道,「殿下让你不要忧心,他没事的。」 林予烟只觉得眼眸湿润,楚钰他为何不见我,可是受了伤,亦或是别的原因,她试图走向他,又被顾由拦下,只好离开。 震雷司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林予烟乌黑的发间,染了一片雪白,红烛扶着她,心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到楚王府,林予烟便独自一人倚在床榻上,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心中只是暗暗道,楚钰,我能为你做什么,为何你什么都不让我做。 夜间,玉娘实在是担心的不行,打开房门看到林予烟倚在床榻上竟是睡着了,手中端着的饭菜只好让红烛拿走,给她盖上了被褥,让她躺好便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玉娘还在院中清扫地面上的雪,阿亭便裹了一身棉衣跑过来,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王妃起来了吗?」 「起来了,正梳洗呢。」玉娘不解的看着她,手中的扫把还在不停的摆动着。 阿亭跑进屋里,看到林予烟已梳洗好,红烛正给她系上披肩,她着急道,「王妃,昇王府的人一早来,说是宁奉仪昨夜突然病了,想要见你。」 林予烟此刻正准备去宫中,眉头微蹙,看向红烛,「走吧,先去看一下宁霜。」 林予烟来到昇王府中时,心中极其不安,昨日在震雷司门前,昇王的目光虽是温和却满身戾气,这院中空荡荡的,让人不禁感到寒上心头,她欲转身而去,宁霜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姐姐。」 林予烟心中踏实了些,依然低声对红烛道,「去喊楚晚来。」 红烛会意,疾步离去,宁霜不解的望着红烛离去的背影,「红烛这么匆忙是要去哪?」 林予烟走上前拉过宁霜的手,温和道,「是我给你带了补身子的药方,落在府中了,我让她去取。」 宁霜听到林予烟的话语,面色闪过忧伤,随即又挤出丝笑意,「姐姐待我太好了,我昨夜做了噩梦,就想见你来着。」 林予烟杏眸含疑,紧盯着宁霜的眼睛,看着她略苦恼的编着谎话,若是想见她,知她有孕在身,下雪天又怎会让她来此呢,她面色暗沉下去,「宁霜,我以为你生病了,才会在雪天前来,所以,不要骗我。」 宁霜眼眸闪躲,不敢看林予烟的眼睛,一副娇弱无助的模样,倒像是她才是受骗之人,她略带哭腔的说着,「姐姐,对不起……」 这时,昇王不知从何处走来,目光清冷,与平日里判若两人,满眼杀气,他笑着拉过宁霜,低沉的对她说着,「怕什么,你做的很好,将她骗过来。」 宁霜垂着脑袋,眼泪已经落下,她拉着昇王的衣袖,柔软的声音说着,「你答应我的……」 不等宁霜说完,昇王厉声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好姐姐的,不过,楚钰的孩子是不能来到这个世上的……」 他一字一句说着,将凌厉的眼眸望向林予烟,林予烟转身就向外走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中年妇人拦在身前,动弹不得。 她看向昇王,满眼怒气,声音强劲有力,「昇王,帝皇还未定楚王的罪,你若是敢动我肚子里的孩子,帝皇、太后都不会饶了你。」 「瞧瞧,瞧瞧,还真是夫妻啊,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说着他走近林予烟,冷冷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楚钰他已经认罪了,我不过是将你用过的手帕拿给他,他就认罪了。」 说着,昇王像失去理智的狮子般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皇太后,我向来最是厌恶她,打我出生她就没喜欢过我,若不是她整日催着要抱重孙子,盼儿怎会受尽冷眼,要跟我和离。」 昇王的眼睛泛着红光,满是怒气,盼儿,是曾经的昇王妃杨氏的闺名。 这时,有婢女手中端着飘散着热气的汤碗走来,林予烟下意识的后退了步,却死死的被两个肥硕的妇人禁锢着,昇王的声音又响起,「你是自己喝呢,还是让她们餵你喝呢?」 -------------------- 第42章 随着婢女越走越近, 林予烟眼中透出绝望的光,似冰雪般寒凉,她轻轻喘息着, 身子尽力向后退去,可那两个妇人有力的手臂透过层层棉服掐的她身上酸疼, 见她反抗, 其中一位妇人粗壮的大手一把握在她的下巴上, 将她的嘴用手指撑开,端着药的婢女举起手臂就将药往嘴里倒去。 林予烟用力的出着气, 将倒进口中的汤药尽量吐出来,不让喉咙有一丝吞咽, 汤药顺着嘴唇流向下巴, 低落在妇人的手臂上,她沉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冬日格外响亮, 妇人见汤药都流了出来,手掌握住她的脖子, 使劲用力,林予烟被她攥的喘不上气来,汤药顺着喉咙进了胃中, 她已无力再挣扎,随着汤药入体, 眼角的泪也滑落,一旁看着的宁霜泪水早已流个不停,昇王却轻笑着给她擦拭眼泪,不许她上前一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直到汤药一滴不剩的给她灌完, 那两个妇人才松开, 林予烟双腿无力, 直接摔倒在地上,内心如蚂蚁撕咬般痛苦,可又无能为力。 楚钰,对不起…… 宁霜挣脱开昇王,跑上前扶起她,不停的啜泣着,昇王淡漠的声音看着那两个妇人,「将她带去后院,关起来,给口水喝别让她死了就行。」 宁霜泪眼婆娑的望着昇王,委屈道「你答应我的,只要她的孩子,不害她的性命,这么冷的天,关在后院,会没命的。」 林予烟虚弱的躺在宁霜怀中,脑中一阵炸裂,痛不欲生,她像是看到了年少时,自己调皮将院中晾晒的衣裙给点燃了,父亲责骂她,宁霜仗着自己年纪小,与父亲说是她干的,父亲拿起柳条要打她,她依然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昇王呵呵的笑了,「我留了她性命,至于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对了」他走向宁霜,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在外多说一言,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哑巴。」 说罢,昇王冷笑了声,转身离去。 两个肥硕的妇人从地上托起林予烟就要向后院走去,走过转角处,正巧碰上了要出去的宁远侯,宁霜看到父亲,急忙哭喊道,「爹爹,你救救她……救救姐姐。」 宁远侯看到林予烟面色惨白,身体柔弱的被两个妇人架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随即不见,他不理会宁霜的哭泣,快步从她们身旁走过。 「爹爹。」 宁远侯的脚步停在了那里。 林予烟用尽力气,压制怨念,虽不情愿却喊出了这两个字。 他转过身看向她,眼眸中的冷绝已不再,他深出了口气,嘴唇上下颤了颤,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林予烟继续道,「爹爹,女儿想活命,您知道的,我身子打小就弱,被关起来会死的,爹爹救我。」 她一字一句违背本心用力的说着。 宁远侯心中的一根弦被扯动,她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打小就跟个男孩子般调皮惹事,可偏偏最讨他欢心,他看向那两个妇人,「你们下去吧,把她交给我。」 其中一个妇人有些犹豫,却被另一个妇人拉扯着离开了。 宁远侯抱起林予烟刚走到门前,楚晚与红烛驾着马车正巧赶到,宁远侯迟疑了下,还是将林予烟抱进了她自己的车轿内,看她那副虚弱的模样,应是不会惹出什么事。 楚晚驾着马车狂奔在皇城天街,林予烟躺在红烛怀中,面色惨白,虚弱无力,她轻声道,「红烛,告诉楚晚,去皇宫,要快,快……」 红烛急的不行,可看她语气坚定,沖楚晚说着,随后声音沙哑的说道,「郡主,你得赶快回府啊,你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林予烟不语,只是静静的躺在红烛身上,小腹已开始有些隐隐作痛,她强忍着,嘴里只是道,快些,快。 此时正值巳时,皇城天街上渐渐开始人头攒动,楚晚驾着马车,粗重有力的声音迴荡在长长的街道,「让开,都闪开……」 林予烟轻声问红烛,「宁远侯的马车可跟上了?」 「没有,没有,」红烛使劲摇着头,「已被咱们落在后面了。」 昇王的王府离得皇城极近,一声马儿的嘶吼声响彻在皇宫门前,将道路两旁的积雪扬起,如同雪花又开始飘落。 林予烟走下马车,强忍着小腹的疼痛,故作平静的拿出楚王府的铜牌,看守的侍卫认得她,便没有拦她,只是红烛与楚晚留在了外面,红烛看着她纤薄的身子只担心她会摔倒在雪地上,可郡主打定的事,向来是非做不可的。 林予烟看到有宫女从身边经过,她轻喊了声,宫女走到她身边,行礼道,「见过楚王妃。」 林予烟从手腕处摘下玉镯递在宫女手中,低声道,「扶我去听政殿,要快。」 宫女不明所以,看着递于自己手中的玉镯,遂动了心,上前扶着她向听政殿走去,这一路上,虽极其远,往日里不觉得费力,今日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刃上,渡秒如岁,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两只手掌心已被指甲握的浸出血迹,满地白雪,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直到来到听政殿外,紧绷着的一口气才似松了下来,她跪在殿外的台阶下,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向上走了,那宫女倒不只是唯利是图之人,见她虚弱,匆忙爬上台阶,对门口守着的太监说道,「楚王妃求见帝皇,已在下面跪着了。」 门口的太监都是林序的属下,听到此言,急忙跑进殿中回报帝皇,此时帝皇正坐在一旁的桌案旁愁眉不展,听到此言,面露不悦,心中大怒,「我早就说过,谁都不许求情,让她速速离去。」 站于一侧的林序,走上前来,跪在帝皇身旁,「帝皇,容老奴一言,老奴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还怀有身孕,望帝皇能听她一言。」 帝皇深出口气,迟疑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出大殿,只见林予烟柔弱的身影跪在台阶下,外面冰寒刺骨,冷风吹着,她倒是愿意那般跪着,帝皇心中已少了些怒气,淡声问道,「你要说什么?」 林予烟摒足力气,挺直身子,说道,「儿臣求父皇见楚王一面。」 帝皇身子明显怔了征,她一个女子竟不是哭闹着求他放过楚王,而是平静的就这么一句,他迟疑了片刻,「寡人允了你,天寒地冻,你怀有皇家子嗣,回府去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有了帝皇这句话,林予烟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身子,眼前晕乎乎的,只看到厚重的衣裙上一片鲜红,小腹如同刀刺般的抽痛,整个人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太医局的李太医拿着药箱步伐急促的往逐月殿赶去,顾不得脚下湿滑,来传报的人说,帝皇下了令,若是不能保住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通通革去职位。 天寒地冻的日子,雪虽是已经停了,可地面上渐渐融化的雪水却格外湿滑,年迈的太医一脚没站稳,差点给摔了个大马哈,得亏身边的人扶住了他。 赶到逐月殿时,他忙着给皇太后行礼,被皇太后大骂一顿,「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啊,快,快给她瞧瞧,我这重孙子可保得住?」 谁不知道平日里皇太后最看重礼节,稍有不得当都要被骂的。 李太医放下药箱,急忙走上前,只是看到她衣裙上的血迹,眼眸便暗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太后,悲痛的说道,「太后节哀,孩子已经不在了……」 皇太后期待的目光一下子收了回去,双腿一软,摊在座椅上,这时兰医官正好赶来,急忙来到她身旁,轻拍着她的背,「母后,您可要注意身子。」 片刻之后,皇太后悲痛的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快,快给这孩子瞧瞧,可别有事了。」 太医点头,转过身来去瞧林予烟。 此时,太后面色难看,沉声道,「李嬷嬷,去请帝皇来。」 李嬷嬷见太后满眼怒色,望了眼一旁的兰医官,试图让她劝劝皇太后,莫要与帝皇置气,兰医官此时却只是垂眸,并没有要劝说皇太后的意思,李嬷嬷只好去请帝皇。 逐月殿的宫女打来热水,给林予烟清洗了番,李太医开了药方,屋内暖炉火苗四窜,热的他汗珠直流,适才他搭她的脉搏气息平稳,证明她的胎很稳健,可来太医局通传的人说不过是在听政殿那里跪了几分钟,如此便滑胎着实不可理解。 这时,帝皇已来到逐月殿,知皇太后心情郁郁,他深嘆口气,自责道,「母后尽管骂我,属实不该让楚王妃有孕之身跪在大殿外。」 皇太后冷哼了声,瞥了帝皇一眼,「我就算再骂你又能怎样,孩子已经没了。」 帝皇向李太医处看了眼,隔着纱帘看不清里面,他怒道,「寡人竟是养了你们这些废物,楚王妃在殿外待了只一会,孩子就能保不住了?」 皇太后冷笑了声,望着帝皇,既然孩子已经不在了,她便也不再说此事,只是冷冷道,「皇后安得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钰儿不会去做勾结匈奴之事,帝皇,莫要被人挡了眼。」 帝皇面色难看,轻咳了声,沉默不语。 这时李太医走出,在里面听到皇太后的话语,明白帝皇的心思,恭敬的回着话,「帝皇,楚王妃的胎一直很安稳,只是在大殿外待上一会,着实不该如此。」 帝皇虽是面色依然沉郁,心中却极为满意,冷声道,「陪着楚王妃一块到听政殿的宫女呢,把她叫来,寡人有话问她。」 -------------------- 第43章 那位宫女陪着林予烟来到逐月殿就未离开, 一直待在院中,听到帝皇传话,急忙赶来, 垂着脑袋跪在那里,心中只后悔不该动了贪心, 为了只镯子惹来这么多事, 只怕哪句话说不好了, 就是掉脑袋的事。 帝皇淡漠的声音问道,「楚王妃在来到听政殿之前可有不适?」 「回帝皇, 奴婢,奴婢在宫门口遇上的楚王妃, 当时她面色苍白, 走路都没有力气,让奴婢扶着她去听政殿, 奴婢就同楚王妃一同去了。」 宫女的声音颤抖着,发着哭腔。 帝皇深嘆了口气, 转头看向皇太后,「母后,此事另有蹊跷, 您看……」 帝皇心中只以为林予烟是故意滑胎,要利用此事来博得他的同情, 以求他放过楚钰,心中极为不满,可皇太后向来喜欢她,若是查下去, 太后不免会动怒。 他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惹怒太后。 皇太后心中也繁乱起来, 只怕是这孩子当真煳涂了, 竟做出这种事,正思忖间,躺在里间的林予烟发出微弱的声音,里面服侍的宫女听到后,急忙跑出来,「帝皇,太后,楚王妃一直在说疼,疼……」 兰医官急忙走进去,见林予烟口中确实说着疼,可她所说的疼却像是在手臂。 她面色苍白,牙齿咬紧下唇,右手紧紧搭在左臂上,待兰医官走近,目光落在她的手臂处,便明白了她所说的疼是在手臂。 兰医官拨开她的衣袖,只见左手臂上好几块淤青,她心疼的问道,「谁干的?」 林予烟无力的喘息着,低声说道,「母妃,是昇王。」 兰医官走出内室,淡声说着,「这孩子的手臂处有数十道淤青,都肿起来了,想是进宫前有人欺负她。」 皇太后大怒,「还有这种事,谁干的,无法无天了还。」 帝皇站在一侧,心中幽闷。 皇太后怒道,「帝皇,这哪是害她呀,这是害我的重孙子,是想要了我这老命啊。」 「母后您消消气,我这就派常守军去查,您放心,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太后听到常守军去查,心中略舒坦了些,深嘆了口气,淡声道,「去吧。」 …… 天色渐暗,空气中散发着寒意,屋内的炉火尽情燃着,与屋外形同两个世界,林予烟躺了几个时辰,只是迷迷濛蒙的并没有入睡,躺的有些累了,就让宫女将她扶起,靠在软绵的锦丝靠枕上,皇太后刚离开时,她便派人去告知了红烛与楚晚,让他们不用担心,兰医官给她餵了药后也离开了,只是再三叮嘱她好生修养,莫要心中郁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待到夜色深了,用了些清粥,倚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烛火下又飘散起雪花,被烛火照的通红,永无止境的飘落着,她下意识的拉起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片一片雪花飘进眼中,落在心上,脑中繁乱如麻,一阵一阵的剧痛让她紧闭双眸,可她又不想错过窗外的雪景。 随着阵阵剧痛,眼前出现了她记忆中从未有过的画面,当年阿娘得知振国将军府出事,急忙赶去,她也陪着阿娘一起,外公说,他行得正走的端,没有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认,阿娘才放下心来,就在振国将军府住下了。 第二日,她清楚的记着,舅舅做了几只硕大的风筝,她和表哥表姐从郊外放风筝回来,正在用晚饭,府内突然着了火,只是瞬间,火势沖天,整个振国将军府都陷入火海之中,府中的人无论怎么灭火,那火就像永不会熄灭一般燃烧着,正当外公与舅舅护着他们要从旁门逃出去时,却被门口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拦住,舅舅与外公都死在了那里,他们拼死让他们三个孩子跑开,可表哥表姐也死在了蒙面人的剑下,她绝望无助时,阿娘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四周都是火堆,阿娘的手如同钢铁一般拿起地上燃着的木棍就向蒙面人打去,直到蒙面人身上被火包围,阿娘才停了下来,她的双手已被大火烧的看不清皮肉,倒在火堆里,任自己如何拉扯,都无法将她拖出火堆,阿娘只是笑着跟她说,「念儿,快走,前面有个洞,从那里离开,去找爹爹,快走……」 可她走了,回到宁远侯府,见到了爹爹,从前的一切却也都变了。 是爹爹变了,以前他宠爱凤姨娘,可也会宠着她,而自那场大火后,他便待她极为冷漠,凤姨娘与宁风宁舒如何欺辱她,他都不会过问。 林予烟倚在床榻,眼角的泪落在被褥上,她揪心的苦笑着,「原来我丢失的不止是小时候的记忆,还有上一世……」 只可惜,重来一世,却让我回到了那个被大火燃烧的黄昏,让我忘记了这一切,多么残忍啊。 而再一次绝望无助之时,是楚钰冲进大火里,将她救了出来。 …… 上一世,从大火中死里逃生回到宁远侯府,她一心想要查找那些蒙面人究竟是谁派来的,是谁放火烧了振国将军府,她要为外公一家、为阿娘报仇,她恨爹爹对阿娘没有一丝情义,对宁远侯大发脾气,因此宁远侯将她关在柴房里,任由家里的下人冷待她,任由宁风宁舒每次殴打她出气,为了将她早日赶出宁远侯府,给她定了左将军祁彦之子祁木朗为夫君。 在得知祁木朗早就心悦于她时,她与祁木朗说,你只要肯帮我查出振国将军府失火的真兇我就嫁给你,祁木朗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他,却屡次食言,一拖再拖,后来她发现那日的蒙面人正是左将军祁彦派来的,心如死灰,利用除夕宴席的机会,她藉机接近太子,去做以前她最不齿的事情,利用容貌身姿去魅惑太子,太子虽对她用情至深,却犹疑不定,让她依靠不得。 她那三年里生如蝼蚁,堂堂宁远侯府嫡女被关在柴房里,受人毒打,连府中的下人都敢辱骂她几句,她被磨灭了心力,往日的清高自傲全然不见,成了一个只会用容貌来求取权利的可悲之人。 若说回到宁远侯府的第一年,是靠着復仇的心念活下去的,那么接下来的第二年、第三年,直至她生命的结束,却是靠着等待活下去的。 在那生不如死的年岁里,楚钰,是她心中唯一的光。 那时的楚钰只是个不受帝皇恩宠的皇子,与母妃住在祥莲街上,林予烟不想将他扯进来,也知道就算将他扯进来,他也帮不到自己任何。 所以,那个时候,楚钰对她来说,就是每日烦躁生活里的一颗糖,他会跳过宁远侯府的墙,偷偷来到关她的柴房处,给她带来她爱吃的桂花绿豆糕,给她带来可以让她忘却烦恼的酒,每次她趁府中有客人,无人注意她时打晕给她送饭菜的侍女,偷熘出去喝个烂醉,都是楚钰将她带回来,她那时候就在想,若是我一直是宁远侯府高高在上的嫡女,若是没有那场大火,楚钰,我就可以嫁给你,只可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年少的楚钰曾试图让宁远侯好好对待林予烟,却被宁远侯赶了出去,他不甘心,想要进宫去求帝皇,可连宫门都没能踏进去,他本以为一直陪着她,就会慢慢变好的,可有一日,林予烟告诉他,我要嫁给木朗哥哥了,他答应我会为我復仇。 楚钰不信,告诉她,祁木朗在骗她。 林予烟便又告诉他,那我便会去嫁给太子,就算是做妾我也愿意,只要他能帮我復仇。 后来少年的眼角红了,紧紧攥住她的手,那句藏在心底的喜欢却是许久都没有说出口。 林予烟又淡漠的说着,「木朗哥哥是左将军的儿子,太子手握权利,楚钰,你有什么?我不想再见到你。」 自那以后,楚钰好几日都没有来见她,被关在宁远侯府的日子过得极慢,十来日后,她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等我,回来给你復仇,给你想要的一切。 那时候她才知道,楚钰去了边疆,去打匈奴。 那个霁月清风,一心陪母妃行医救人的皇子提了刀剑,驾着骏马为了她上阵杀敌,只为获得她想要的权利。 楚钰,原来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林予烟倚在床榻,不知过了多久,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躺在那里,娇嫩的眼皮有些浮肿,她抬眸望着床幔,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不愿意挪动分毫。 兰医官将玉娘与红烛带了来,想着有亲近的人照顾着,她的心情能好些,可林予烟只是谁也不见,早上端来的饭菜中午的时候还在那放着,不是她不愿吃,而是吃了便想吐出来,直到晚间才用了清粥。 兰医官给她瞧身子的时候,她沙哑无力的问着,「母妃,我不想这么躺着,我想出去。」 兰医官责怪着她,「且不说外面天寒地冻的,正值雪化,最是湿滑,你刚小产,要卧床静养才是。」 「母妃,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兰医官见她面色急促,心神不安,顿了顿,淡声道,「先修养三日,太医局配的药都是太后特意叮嘱的,皆是名贵药材,你按时吃药,好好用饭。」 不用兰医官说,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身子的虚弱,只是还是想问一问。 -------------------- 第44章 昨日, 常守军查到了昇王府,将给林予烟餵药的一位妇人抓了起来,林予烟刚从昇王府离开后没多久, 昇王就知道了此事,在得知林予烟去了皇宫后, 便以妇人的儿女相要挟, 让她认罪, 并且说服了宁霜。 宁霜与常守军说,因她有次去楚王府, 被楚王妃羞辱,手下的嬷嬷心中记下了, 见楚王被关, 就私自做主给楚王妃灌下堕胎药。 林予烟听到这些后,对红烛说道, 「你让楚晚去查一下匈奴王与巫师奚赐,他们自从来到皇城, 都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我都要知道。」 红烛勐地一拍脑门, 「看我这记性,郡主, 震雷司掌事顾由让我告诉您,巫师奚赐身边有一个女人,是咱们中原人,他查过, 那个女人曾在五年前被选入宫中做了宫女, 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顾由他希望郡主您在宫中,若是方便可以查一下她当时去了谁宫中,又是如何离开的。」 林予烟点了点头,脑中直接便想到了皇后。 红烛又继续道,「郡主,您别太忧心,楚王殿下定会无事的,顾太傅已经求得帝皇密令,亲自带人去了边疆,待查明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林予烟看着红烛努力的在安慰她,轻笑了声,「知道了。」 红烛离开后,林予烟倚在床榻,叶美人出现在她脑中,已过了这么些天,未曾听到过任何关于叶美人的事,当初匈奴来皇城进贡便是她让帝皇应允的,匈奴王来到皇城后由昇王负责接待,想必也是她吹了枕边风,上次在听政殿,楚钰的言语帝皇虽疑心,却并未做出什么行动,她明里暗里与皇太后点了此事,如今看来,以皇太后的性子,想是要等到叶美人诞下皇子后再去查她与昇王之间的关系了。 可她等不及,一刻都等不及。 如今凤阳已与皇后提起过此事,皇后是被迫站在了昇王那边,一旦有机会整倒昇王,她定不会放过。 如今差的只是证据。 若是宁霜愿意,她就会是最有利的证据,昇王可以编造谎言,宁霜也可以,只是宁霜性子软糯,如今又帮着昇王说谎,如何让她愿意放弃昇王呢? 林予烟杏眸抬起,目光深沉,「玉娘,给我拿纸笔来。」 待玉娘拿来纸笔,刚落下一个字时,她握笔的手又收了回去,淡声道,「还是收了吧。」 写信到昇王府着实不是明智之举,昇王如此强势,定是已将宁霜囚禁起来,信根本到不了宁霜手中。 如今或许只有皇太后才能将宁霜带到宫中来,只是这几日正值雪化,路面湿滑,皇太后只是日日派人来瞧她,自己却不会来。 待到红烛回来,她将另一封信拿给她,「交给震雷司掌事顾由。」 …… 入夜,皇宫承天门处,身披厚裘狐毛的女子整个人被包裹着,如一团毛绒绒的棉球在那里走动,她手中拿着的是齐国公林序的铜牌,守门的将领迟疑了下,还是让她离开了宫墙。 林予烟与红烛乘着铺满了绒毯的车轿,径直向刑法司驶去。 掌管刑法司的吴大人是顾太傅的门生,顾由一早就来与他打过招唿,林予烟径直进了刑法司的大门。 刑法司不同于震雷司,是专门关押犯了错的朝廷重要官员的,这里极为宽阔,分为数百个小院,极为安静,在门口等待的守卫领着林予烟走过了有数十个小院,便在前太子楚踉的院门口停了下来。 红烛留在了门口,有些担忧的看着林予烟走进燃着昏黄灯烛的房间。 屋内空旷,寂静孤冷,林予烟站在门口望着坐在蒲垫上看书的楚踉,「殿下。」 楚踉眉头轻扬,抬眼看去,明显的慌了神,却又很快恢復淡然,若是从前的他定是会心中欢喜,而如今,自己的生母让他磨硬了性子,虽心中一直有她,却也只是淡声道,「进来吧,外面寒凉。」 林予烟摘去身上的披肩,四下看了眼,虽然这里一应布置简单朴素,楚踉倒是挺安然自得,她直截了当的说道,「殿下,可想要出刑法司?」 她直接击中了楚踉内心深处的悲痛。 楚踉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 「前两日,顾由让我查了一位宫女,是匈奴王身边的娇宠,这位宫女几年前入宫时被分到了皇后宫中,不过几日后,就出宫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我知道赈灾银与你无关,你是在为皇后担罪。」 听到林予烟的话,楚踉身子颤了颤,他没有想到,也从不敢想,第一个相信他的人是林予烟。 「皇后早就与匈奴有勾结,只是帝皇向来宽容她,一个宫女不足以为证。」 楚踉轻笑,「所以,你想让我出面揭发她?楚王妃,你为了楚钰让我揭发自己的母后,不觉得可笑吗?」 「皇后将罪责推到你身上时,或许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 「哈哈哈……」楚踉突然发笑,「左右不过都是利用我罢了,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条件……」 林予烟心中一震。 「我要你与楚钰和离……」 林予烟杏眸低垂,若是她没有恢復记忆,或许还能答应他,如今她恢復了记忆,又怎会丢下他?只是…… 「好,我答应你,待皇后所犯罪行暴露与众,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便与楚钰和离,嫁给你。」 楚踉眼眸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他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轻易就答应。 楚踉起身,握住了林予烟垂于身侧的手,冰凉刺骨,林予烟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可此时,她没有,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上一世,楚踉跟她说过很多次,再等等,我一定会说服母后娶你,到时候我就可以帮你復仇,可每次都是失望,所以楚踉,这一世,我只骗你这一次,算是我们扯平了。 见林予烟温和的站在那里,一点不排斥他,楚踉向前凑了凑,离林予烟很近,近到她微弱的唿吸都显得那么沉重,林予烟抿唇轻笑,用食指按在楚钰左肩上,「殿下,明日帝皇出城祈福,后天见。」 她转身走出门去,楚踉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直到不见,那曾经便属于他的,如今竟是这般遥不可及。 …… 第二日,天气放晴,暖暖的阳光打在窗上,透进屋内照在紫檀木床榻上,房檐上的积雪渐渐融化,屋外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林予烟整个人浮在木桶里,双臂搭在一旁,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屋内炉火正旺,暖烘烘的,木桶里红烛不止加了驱寒的药材,还加了许多干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已好几日了,她渐渐从上一世的记忆中甦醒过来,接受前世与现在的一切。 屋檐上的雪已融化殆尽,水滴由不停的滴滴答变成许久才听见的一声迴响,直到再也听不见,不知是天色暗了,又结成了冰,还是已全部融化再无水滴。 她用了些晚膳,就回屋中歇下了,明日楚踉将会要求面见帝皇,兰医官也已同意她明日可以出去,她心里舒坦了些。 屋内只留了一盏灯亮着,林予烟刚闭上眼睛,听到窗外有脚步声,心中生疑,再去细听,那脚步声越来越重,直至她的面前,她的心瞬时紧张到了嗓子眼里,这里是皇宫,竟有人如此胆大闯进来,她正欲喊人,绿绸幔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她张开的唇又合了上来,杏眸瞬时晶莹明亮,望着眼前的人,坐在她床边,正笑瞧着她。 林予烟感觉到有泪水在脸上滑过,她勐地坐起身,纤柔的手臂将楚钰环抱,紧紧涌进他怀中,如婴孩般在他耳畔啜泣着哭出了声,皓齿紧咬下唇,依旧止不住眼泪,身上只有一件薄衣,楚钰将他抱在怀中,拉起被她掀开的被褥给她围在身上,柔声说着,「顾太傅从西域回来,已经都查明,已经将匈奴王囚禁在皇城,直到他说出幕后真正与他们勾结的人。」 林予烟啜泣着,「昇王呢,帝皇如何处罚的他?」 「父皇将他囚禁在府中,常守军正在查他勾结匈奴的证据。」 林予烟娇嫩的脸庞在楚钰脖颈摩擦着,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楚钰,就算你没有皇权,我也依然愿意跟你在一起。」 林予烟松开紧紧抱着的手臂,杏眸含水的看着他,面颊趴在他肩上哭的通红,娇柔可人,楚钰给她擦去泪珠,不解的看着她。 她的眼泪如珍珠般再次落下,「上一世我骗了你,自小时候你带我去偷李子吃,我们被人追赶,你告诉我有你在别怕,我便想着将来要嫁给这个哥哥,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楚钰怔了瞬,拂去她鬓角的碎发,吻掉她脸上的泪,沉声说着,「你都记起来了……后来,我在西域立了战功回到皇城,你为何将我推远。」 楚钰清晰的记得,他欣喜的从西域回来去见她,林予烟却面容清冷,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已与木朗有了夫妻之实,他很快就会娶我,楚钰,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凭什么让我等你。 可就在他知道木朗娶了别人时,进宫求帝皇赐婚,回来的路上她却去世了…… 林予烟垂眸,苦笑着,「那时我已明白自己的身体时日无多,所以骗了你……」 林予烟纤柔的手臂又将他抱紧,凑在楚钰面前,柔声说道,「楚钰,上一世,我有在等你,一直在等你,你是我那两年里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我身边没有太子,也没有木朗。」 楚钰将她揉进怀中,抚摸着她垂落的乌髮,紧闭双眸,上一世没有完成的,这一世定全部都给她。 林予烟依偎在他怀中,肩上围着的被褥掉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她娇小的唇吻在他的嘴角、鼻尖,脖颈…… 纤细的手拂去他的外衣,楚钰附在她耳边,柔声说着,「你刚小产……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林予烟杏眸如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楚钰沉重的唿吸声,压制的情感,她娇柔的窝在他怀中,再次吻向他,「楚钰,我好想你……」 她柔媚的唿吸在他耳边贪婪的吻着,娇软的身子窝在他怀中,楚钰轻笑着,「如此招惹本王,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楚钰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林予烟落在软绵的床榻上,一旁的炉火不停的窜着火苗,窗外寂冷寒凉,屋内暖香舒适,安神香的气味令人窒息,绿绸幔落下,只剩无限深情环绕在床榻。 窗外圆月皎洁,高悬于空,直至太阳从山后升起掩去月光。 用过早膳后,林予烟去了尚工司,将那位宫女的入宫存档誊抄了来,想必帝皇下了早朝后,便会见楚踉。 林予烟从尚工司回来时,兰医官正在殿中,楚钰坐在那里,眉头紧蹙着,兰医官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埋怨道,「昨日我给你上药时,伤口明明已经结痂了,怎的会都裂开了?」 楚钰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垂眸不语。 林予烟本来要踏进屋内的脚停了下来,两只手慌乱的摆弄着,只觉得脸颊羞红,她自是明白楚钰身上的伤口为何裂开了,只是昨晚她并不知道他身上有伤…… 本想着晨起后,给他上药的,却忘了。 林予烟在那里愣了片刻,看到玉娘端着药碗走来,她走上前接了过来,「给我吧。」 -------------------- 第45章 来到屋里的时候, 楚钰已经穿好了衣服,兰医官正在收拾药箱,她轻笑道, 「母妃。」 兰医官看向她,瞧了片刻, 面露笑意, 「气色好了许多, 不过还要再多修养几日。」 林予烟乖巧的点头,瞥眼看了下楚钰, 将药递给了他。 「太后还等着我呢,把药喝了, 记住, 你身上的伤不能再用力了。」 楚钰轻应了声,兰医官瞧了眼他们二人, 无奈的笑了笑。 兰医官刚走出门,林予烟端起桌上的药碗, 故作命令道,「快,将药喝了。」 楚钰嘴角微扬, 淡淡道,「你餵我……」 林予烟眼眸转动, 有些俏皮的说着,「餵你倒是可以,不过,等下我想去听政殿, 你能带我……」 楚钰将药碗端在手中, 看着她眉眼间的寿命不过几日不见竟是增长十年, 应是与那未能出世的孩子有关,他轻声道「不许讲条件,先餵了再说。」 林予烟看他面色温和,言语之间已是同意了带她去,兴奋的接过药碗,拿起一旁的汤勺,迅速敏捷的将药餵在他口中,只见楚钰皱眉,痛苦的模样说着,「苦……」 林予烟轻笑,顾不得他的叫苦,又一勺餵进口中,紧接着又一勺,连给他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汤碗就已见了底,她满眼笑意的将玉碗放在桌上,笑看着他。 楚钰眉头微蹙,面色难看的盯着她,直接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中,低沉的声音轻声说着,「本王说了,苦。」 她杏眸含笑,「我去给你取蜂蜜来。」 楚钰的手臂却将她抱得紧紧的,垂眸含笑的瞧着她,「有比蜂蜜更甜的。」 不等林予烟反应过来,他薄润的唇已吻住她,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融入林予烟舌尖,让她眉头微皱,可楚钰却并不放开她,还在稀释着苦味,索取着清甜。 …… 「阿烟,还记得我派人去振国将军府门前试图谋害你,让小璟在皇城天街劫掠你吗?」 楚钰故作神秘的说着,林予烟怎会忘记,她从楚王怀中站起,不满的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那样对我?」 楚钰站起身,嘴角轻扬,「因为我能看到你的寿命,每当有人要害你时,你的寿命就会增加,所以我想你能一直在我身边,便让楚晚、小璟他们试图去谋害你,可那两次你的寿命都没有变化。」 林予烟怔了下,下意识的眼眸向额头望去,随后才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她试探的问楚钰,「那我的寿命是多少?」 楚钰轻抚她脸颊的碎发,淡淡道,「之前是二十二,如今增长了十岁。」 林予烟只是怔了下,随即笑道,「没关系,接下来,要害我的人还有很多,我要报復的人也有很多。」 楚钰轻笑,拉住她的手,「你适才去了哪里?」 林予烟怔了怔,她还未告诉楚钰今日太子欲行之事,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不过,她与楚踉之间说的条件她略过了,既然要与楚踉扯平,也就没必要与楚钰提起了。 …… 用过早膳后,林序派人告知她,楚踉已经去了听政殿,让她过一刻再前去。 此时,听政殿。 帝皇高坐于上,面容沉重,看着跪在那里的楚踉,他深嘆了口气,「你执意要见寡人,究竟所为何事?」 「父皇,儿臣有罪。」楚踉体正身直的跪在那里,语气刚劲有力。 帝皇冷哼了声,「寡人自是知晓你有罪。」 「父皇,儿臣所说之罪并非是指使周全盗取赈灾银,而是不该愚孝,替母认罪。」 楚踉跪在那里,紧紧盯着高高在上的帝皇,只见帝皇眼底闪过一丝怒气,缓缓站起身来,嘆了口气,「你说什么?」 「儿臣从未指使过周全盗窃赈灾银,也从未与母后说过要建宫殿之事,请父皇明查。」 帝皇怔了征,随后冷笑了声,「林序,唤皇后来听政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殿内一阵沉默,突然帝皇走向楚踉,怒声大喊,「既然不是你所为,为何现在才来与寡人说,我当真是小瞧了你,还有胆量替别人担罪?」 楚踉神色不变,稳重的跪在那里。 任凭帝皇发怒。 这时,在门口守着的太监进来通报,「帝皇,楚王与楚王妃求见。」 帝皇站直身子,缓了缓心神,许久他淡声道,「让他们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 帝皇瞧着他们二人,「你们所来何事啊?」 楚钰上前一步,「父皇,震雷司掌事顾由带兵将匈奴王囚禁时,发现匈奴王身边的女人有些异常,便去查探了番,发现此女五年前曾被选入皇宫做宫女,后来仅在宫中待了三日就再无踪迹。」 「所以,便将此女带到了震雷司,用刑时,她欲咬毒自尽,被拦下了,后来逼问出五年前是皇后娘娘将她送给匈奴的。」 帝皇皱眉,看了眼楚钰,又看向楚踉,想来这二人是有准备而来的。 帝皇缓步走上台阶,坐在鎏金座椅上。 这时皇后同林序而来,面色难看,眼中透露着一丝不安,看到楚踉跪在那里的一刻,她心中开始慌乱,这些日子,她心中一直不安,楚踉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教养了那么多年,虽是于心不忍,可帝皇毕竟宠爱了他那么多年,不会杀了他的,若是被查出盗窃赈灾银是她所为,那她就完了,以踉儿的脾性也根本不是昇王与楚王的对手。 她故作淡定,「帝皇,唤臣妾来所为何事?」 帝皇抬眸看了她一眼,「皇后,为何要将赈灾银之事推给他啊?」 帝皇声音沙哑,虽轻缓缓的一句话,却有万斤重。 皇后垂眸,眼角的余光瞥向跪在那里的楚踉,他竟来告发她? 皇后跪下,楚楚可怜的望着帝皇,「帝皇,臣妾不知您所说何意,踉儿他犯了错,是我这个做母后的没有教养好,赈灾银臣妾所说句句属实,怎会是推给他呢?」 「皇后,寡人这是在给你机会,你若是执迷不悟……」 帝皇并不看她,林予烟从帝皇的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些年皇后为人并不稳妥,他又怎会毫不知情呢,不过是给她面子,给太子面子,给凤家颜面。 而如今太子被废,皇后也是孤立而行,凤阳说,皇后与昇王勾结,已引得凤家不满。 感觉到帝皇的无奈,楚钰从怀中拿出一份供纸递于皇后,上面是那名宫女的按字画押,清清白白的写着皇后利用她与匈奴勾结,用重金求购西域的红蛛天莲,又命人制成药膏,送入皇宫。 皇后身子有些微微发颤,整个人像是没有了心力,窝坐在那里,瞳孔露出恐惧之色,片刻后,她又坐直了身子,「帝皇,您相信臣妾,这是污衊,臣妾是皇后,怎会与匈奴勾结呢?」 帝皇看着皇后那张娇嫩的面颊,明显与她的年岁不符,厌弃了冷哼了声。 「帝皇,怎可凭一个宫女的话就认定臣妾与匈奴有勾结呢,她手中可有证据?可有书信?可有所谓的药膏?」 林予烟猜到她会有此狡辩。 从袖袋中取出凤阳交给她的药膏,看向帝皇道,「父皇,这便是皇后娘娘宫中的药膏。」 那名宫女说过,每次通信后,巫师奚赐都会盯着她将信烧了,而且这药膏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只是负责用皇后送来的银子去购买红蛛天莲,因为红蛛天莲在西域是上好的药材,所以处处都有人把守,每次都要巫师奚赐带着她才能去採摘。 楚钰接着说道,「父皇,儿臣已命人查验过,这药膏里的成分确实是用只有西域才有的红蛛天莲所制。」 皇后看到林予烟手中的黑金玉瓶,心中一紧,那是她给凤阳的,怎会在她手中,凤阳竟也背叛她? 楚踉转过身来瞧着皇后,「母后,承认吧,此次巡天府瘟疫皆是你一手策划,无论是祁将军还是周太师,他们都已经受到了惩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您,因为您的私心,因为您需要银子去购买红蛛天莲,所以就不顾百姓死活,甚至您的亲儿子都可以是您的挡箭牌。」 楚踉说完,皇后的心神再无力支撑,整个人倒在青龙木地板上,楚踉的话字字入心,她苦笑着,自己辛辛苦苦拉拢那么多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楚踉吗,可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帝皇,臣妾认罪,是臣妾鬼迷心窍,拿踉儿来担罪,臣妾求帝皇处罚。」 不等帝皇言语,林予烟走上前,跪在大殿之上,娇柔的身姿却极为有力,她坚定的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你说。」 「震雷司掌事顾由从昇王侧妃宁霜那里得知,当年的镇国将军府谋反案也是皇后娘娘一手策划,谋害振国将军,并命祁彦带兵在振国将军府走水时围在院外,但凡有人想要逃出去,都被杀害。」 帝皇听完,震怒,沉重的喘息着,「当真有此事?」 「父皇,这是当年祁彦与振国将军手下将领马班的通信往来,至于当年那封振国将军写给马班的书信,不过是马班自己临摹出的字迹。」 林序走下来,将书信接过递给帝皇。 帝皇看完后,站起身,手指颤抖着指着皇后,「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何要谋害振国将军?」 皇后无视帝皇的愤怒,反而满眼愤怒的看向林予烟,「你这个贱人,你就是宁远侯的嫡女,你与林序,还有你。」她指向楚钰,「你们都犯了欺君之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她笑道,「前天夜里,不知楚王妃去往刑法司作何?为何今日楚踉就来了这里,早在一开始你便与他定过情,前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 第46章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楚钰看见林予烟的眉眼间,寿命在增长。 楚踉望着皇后,「母后, 您在说什么,楚王妃与我清清白白, 我之所以来面见父皇, 是希望母后不要一错再错了。」 注意到楚钰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林予烟知道自己的寿命在发生变化,便不去辩解, 一双清冷的眼眸望着皇后,透出鄙夷与可悲。 皇后注意到她的目光, 她竟敢用如此鄙夷的目光看她, 她踉跄站起身,指着林予烟, 「你这个贱人……」 楚钰下意识要去拦皇后,林予烟示意他不要, 皇后有力的双手紧紧攥着她纤细的手臂,沉声在她耳边说道,「振国将军府所有的人都死有余辜, 谁让他们发现了我的秘密。」 林予烟怔在了那里,眼眸低垂, 望着如疯狮般的皇后,她干涩的喉咙动了动,收回眼中有些湿润的光,淡漠的瞧着她, 「皇后娘娘当真金贵。」 帝皇气愤的站起身, 看到皇后这般如同疯癫的模样, 大怒,「常守军,将这个恶毒妇人带下去。」 皇后瞳孔放大,急忙松开紧握林予烟的手臂,跪着爬向帝皇,「帝皇,臣妾没有,臣妾没有……」 帝皇冷哼了声「我原本以为你只是骄纵了些,如今看来你竟是为了自己的私慾做出勾结匈奴,陷害忠臣谋反之事。」 常守军站在那里,看着在帝皇面前哭诉的皇后,不知该如何做。 「愣着做什么,拖出去。」 楚踉有些慌乱,「父皇,您看在母后这么多年侍奉您的份上,留她一条性命,母后她一定会悔改的。」 不等楚踉将话说完,皇后被常守军拖着,大喊道,「帝皇,是昇王,昇王。」 帝皇深嘆口气,「让她说。」 皇后挣脱开常守军,喘着粗气,坚定的说着,「此次匈奴来朝贡皆是昇王一手安排,他早就在设局,谋害楚王,就连你身边的叶美人都是他安排的,若不是他手中有我与巫师奚赐的往来书信,我怎会听她的构陷踉儿盗取赈灾银。」 帝皇大怒,掀起桌案,一脚又将桌案踹下台阶,林序急忙上前,「帝皇,您息怒,小心身子。」 「一个个都反了不成。」 「带下去,都下去。」 常守军将皇后带走。 帝皇转身走进内殿,林序沖林予烟递了个眼神,便也紧跟着帝皇而去。 走出听政殿,林予烟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日日都在忧心,只怕哪里会出纰漏,如今终于是解决了。 楚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手臂可疼?」 她摇头,随后轻笑着眼眸向上抬,「我现在的寿命可又增长了?」 楚钰为她拂去鬓角碎发,「增长了。」 随后他不解的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祁彦与马班的书信?」 「上一世的时候,祁木朗曾无意说漏嘴过,我曾随他去祁府暗自找寻过,只是后来诸多原因,没有机会递交给帝皇。」 「嗯。」 「楚王妃。」楚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三人相视,楚钰眼底闪过一丝孤寂,又握紧她的手,楚踉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林予烟,深邃而明亮。 林予烟抬眸望向楚钰,轻声道,「我与他有些话要说,你先回逐月殿等我。」 楚钰眉头微蹙,轻应了声。 楚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笑意,随后目光落在林予烟身上,他虽心中不信林予烟会与楚钰和离同他在一起,可他依然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予烟垂眸,楚踉他并不知晓上一世的事,对于他来说,自己终是在骗他。 「殿下,我骗了你。」 楚踉怔了下,面色却并无过多变化,他早已知道,又如何会起波澜,无非是心底仅存的那点期望破灭了。 「那你在父皇赐婚前,可有爱过我?」 她手指轻颤了下,那个时候她无非是想找个能给她尊贵权势的人嫁了,那时候的她只想让那些嘲笑她是宦官之女的人高看她,与楚踉之间却是无一丝男女之情。 她轻声道,「殿下,周玉瑶与宁舒还在等着殿下回府,我也要回逐月殿了。」 林予烟欲转身,楚踉淡淡的在她身后说道,「我已命人去告知楚钰,你要与他和离。」 「此时他已经都知道了。」 林予烟心中颤动,随后看向楚踉,故作云淡风轻道,「他不会信的。」 说完,她便向逐月殿走去,步伐竟是不觉间加快了些许,上一世她伤害了楚钰,在他心中留下伤疤,如今他是愿意相信她,还是但凡是伤都能再次将他从前的疤痕掀开呢。 回到逐月殿,楚钰并不在这里,她正心中不安,皇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向她走来,「楚王妃,太后要见你。」 林予烟向远处望了眼,轻应了声,随着李嬷嬷前往菊园。 来到菊园时,太后正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兰医官并不在这里,她看到林予烟,轻嘆了口气,「来,坐这。」 「皇奶奶,您唤我何事?」 皇太后望着她,「听政殿里发生了大事,听说你也在,给我讲讲都发生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林予烟虽心中有事,还是很柔和自然的将殿中的事给太后讲了一遍。 皇太后轻声嘆息,「叶美人还有三月就要生产了吧。」她虽是在问,语气却是坚定的,林予烟点头称是,她又继续道,「该把孩子生下来再治罪的,只可惜……」 她话没有说完,林予烟看到一旁的李嬷嬷面色暗淡,垂着脑袋,她似乎明白了,帝皇是不会留下她与她腹中的孩子的。 可这一切究根结底都是昇王的错,他太过于冷血,无论是与他已经和离的杨氏或是宁霜,还是叶美人,他对她们只有利用,若说有真情在,怕也只是对杨氏有一丝情分。 她想起宁霜,她让红烛给顾由书信,让顾由去劝说宁霜去揭发昇王,可宁霜拒绝了,如今昇王勾结匈奴陷害楚钰,又与叶美人有染,不知帝皇会要了他的性命还是将他贬黜囚禁。 而她不希望害了她腹中孩子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是囚禁在幽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也不愿,凭什么他还可以有思想有意识的存在着。 至午时,皇太后留她一同用膳,她有心事,只喝了些米酒汤暖暖身子,皇太后年岁大了,难免有些啰嗦,将她说了一通,「你身子弱,多吃些,只喝些粥怎么能行,你看看,我都一把年纪了,吃的都比你多。」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出门也要穿的厚重些。」 林予烟望着她乖乖的点头,心中只觉暖心,阿娘以前也总这般叮嘱她,而她却总是边听边忘,从不放在心上。 用过午膳,她回到了王府,楚晚与阿亭正欲出门,她问道,「殿下他在府中吗?」 楚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王妃恕罪,殿下他去震雷司了,在宫中时他让我告诉您,后来兰医官让我同她回府我就给忘了。」 林予烟心中平稳了许多,「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她向府中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红烛,我们去趟昇王府中,如今昇王应是被带走了,宁霜不知如何了。」 红烛虽不明白她为何对宁二小姐如此关怀,但是多少也明白些她与宁远侯府的关系。 昇王府门前空荡荡的,守门的人也不见了,枯枝干叶,萧萧北风,在院中走了会才看见宁霜身旁的侍女阿香,正端着热水往屋里走去,看见林予烟,她急忙行礼,「奴婢见过楚王妃。」 似是听到了院中言语,宁霜掀帘而出,看到是林予烟,瞬时之间,眼眸含泪,「姐姐。」 林予烟看她面色苍白,眼睛红肿,想是哭了许久,上前拉住了她有些发凉的手,「进屋说。」 …… 坐在屋中,宁霜垂眸,「姐姐,昇王已被带去刑法司,府中也没几个人了,我当初应听你的,不该嫁给他……」 「那日,我邀姐姐来府中,我是以为楚王殿下会被处死,他答应我会留……」 「好了。」林予烟打断了她的话,温和的看着她,「我不怪你,这些事是昇王做的,那年一场大火将一切都改变了,爹爹他宠爱凤姨娘,这些年你过的憋屈,我都能明白。」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如此又如何不能理解宁霜呢,上一世宁霜也是受害者,这一世亦然。 而她这一世,至少有楚钰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有人护着。 她顿了顿,又道,「现在有件事,你权衡一下,是否要听我的。」 「顾由曾来说服你,出面揭发昇王,你拒绝了,那是你还抱有他会无罪的希望,而如今,他的罪名已落实,我只希望你能出面将他谋害皇家血脉之事揭发,那两个妇人虽是可恶,却也是受他指使,受他胁迫,不该替他将罪顶着。」 宁霜低垂着脑袋,神色黯然,沉默了许久,她轻声道,「好,我听姐姐的。」 林予烟握紧她的手,替她抹了眼角的泪珠,「我会让昇王签下和离书,日后,你便回宁远侯府去住,那里与王府挨着,也好与我作伴。」 她迟疑了下,又道,「爹爹是昇王的人,想必也会入狱,至于凤姨娘与宁风,她们也是时候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宁霜啜泣着点头,扑倒在林予烟怀中,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哭诉了出来。 …… 回王府的路上,林予烟手指轻揉太阳穴,眼眸微闭,有些累了,马车行至芳菲楼处,她闻到淡淡的酒香,瞬时精神了些,车夫被红烛喊着停了下来。 芳菲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这一世她只饮过那一次酒,而上一世恨不得能住在这里。 上了芳菲楼的二楼,小二看她穿着不俗,引她进了一间雅室,里面有竹帘相隔,燃着上好的乌沉香,可她还未走进去,眼角的光就看到了一处熟悉的身影,就坐在一旁的雅室里。 她看了眼小二,「你先下去吧。」 小二迟疑了下,见她神色有些难看,便点头离去了。 红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楚钰正与震雷司掌事顾由坐在那里,这倒是没什么,只是,只是楚王身旁有一绿衣女子在斟酒,而且满眼笑意。 -------------------- 第47章 这绿衣女子林予烟认得, 是春水楼里的绿峨姑娘,是个机灵聪慧的女子。 红烛见她面色不悦,正欲劝慰, 却见林予烟已走了过去,顾由最先看到她, 随即目光望向楚钰, 又站起身, 「楚王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林予烟面容平和了些,尽可能的让自己脸上不带情绪, 楚钰抬眸,看着她, 不解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林予烟轻声道,「殿下, 我经过这里,听闻这里饭菜味美, 便想着来品尝一番。」 楚钰看向顾由,「你不是说家中夫人让你早些回去吗?」 顾由轻笑,正事在震雷司就已谈完, 来此无非是楚王殿下硬拉着他来饮酒的,如此正好, 可以离开了,「属下告辞。」 绿峨是个机灵的,已经行礼退下了。 楚钰站起身,望着她, 「不知王妃想要品尝什么饭菜?」 她垂眸, 虽不想面露不悦, 可心中就是抑制不住的烦闷,淡声道,「我又不想在这吃了。」 「那我们回家。」 他说完,看向在端菜的小二,「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各做一份,送到楚王府。」 小二听到楚王府二字,顿时精神了些,急忙应着,「好咧。」 出了芳菲楼,天色已暗,街道上的灯笼高悬,散发着明亮的光,走至马车旁,她道,「我想走一走。」 「好。」 二人相伴而行,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任何言语,街道之上熙熙攘攘,格外纷杂,直到走至祥莲街处,才清静了些许,林予烟伸出小手拉住楚钰垂在身侧的手掌,「楚钰,我,我没有想过要跟你……」 楚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我知道。」 「那你……为何不愿与我多说话。」她似乎有些委屈的说着。 楚钰轻嘆口气,「我不想你瞒着我。」 「我只是觉得……」她没有说完,整个人扑在楚钰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或许他不知道,她有多爱他,上一世她生命最后的两年里,都是靠着他的一句等我回来而活着。 楚钰见她如此,柔声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怕你真的会丢下我。」 林予烟在他怀中抬眸,轻哼了声,「那,那春水楼的姑娘怎会在楚王殿下身边呢?」她有些委屈又带有一丝倔强的说着,印在楚钰眼底却是那般的娇俏可爱。 「所以适才你是在吃醋?」 林予烟将脸贴在他胸膛,「哪有,楚王殿下开心就好。」 楚钰轻笑,「只是在芳菲楼里碰到了,她是顾由安排在春水楼里的人。」 林予烟轻应了声,心中烦闷已悄然不见,她声音软糯糯的说着,「都怪你,害我心情烦躁不愿做马车,走了一路我脚都疼了。」 「那王妃想要如何呢?」 林予烟紧紧抱着他,抬眸去看,正巧遇上楚钰的眼眸,他将她的小手松开,拦腰将她抱起,「本王抱你回去。」 …… 芳菲楼的饭菜早已送至府中,林予烟走了这么些路,午膳在皇太后那里也只用了几口,着实有些饿了,玉娘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用膳,急忙端来了清水,净手后便拿起银着吃起来。 虾仁豆腐、金丝玉翠、清蒸鲈鱼、欢喜糰子、菌菇肉汤……还有桂花酿。 「竟然还有酒。」她嚼完口中的虾仁,有些许吃惊的说着。 楚钰给她倒上,「你以前喜欢喝这个。」 站在一旁服侍的玉娘与红烛愣了半刻,她家姑娘何时爱喝这个了。 林予烟注意到玉娘与红烛的神色,轻笑道,「你们下去吧。」 虽然红烛与玉娘陪在她身边好些年了,可也不能突然在她们面前像是变了个人。 楚钰坐在她面前,嘴角轻扬,所幸,上天待他不薄,他为之付诸一切的都得到了回报,重生一世,再无遗憾。 林予烟用过晚膳,突然想起了件事,她抬眸看着楚钰,「很快今年就要过去了,明年开春你,你还要娶凤阳……?」 楚钰正饮酒,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惊着,轻咳了声,看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心中有些触动,他或许能体会到她说的话,上一世她心中是有他的。 他有意逗她,「你和凤阳不是关系挺好的,我把她娶来跟你作伴不好吗?」 林予烟轻哼了声,呢喃道,「我看是你跟她投缘,你们一唱一和的,就把皇后给扳倒了。」 虽是声音轻如蚊蝇,楚钰依然听见了。 「既然你不许,那便算了,我会跟父皇请旨,取消了与凤阳的婚事。」 「谁不许了?我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楚钰轻嘆了口气,「既然你不是小肚鸡肠之人,那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楚钰突然正经起来,林予烟心中一震,思绪繁乱,心中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低声道,「若是我不爱听的,你还是别说了。」 可还是想听,一双清澈的眼眸向他看去。 楚钰走向她身旁坐下,将她的手放在手心,「还记得昇王与匈奴王构陷我时,拿出来的那块玉佩吗?」 林予烟点头,她记得。 「当年我在边疆作战时,与数十位将领受伤被困雪山,被一女子所救,后来我们要离开雪山,离开后我才发现我的随身玉佩不见了。」 「你是说,玉佩是被那女子取走的?」 「嗯,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匈奴王的妹妹,那日是在雪山负责拦截的……」 林予烟见楚钰欲言又止,心中便已猜到了一二,「所以,她看上了你,不但没有拦截,反而救了你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楚钰眉头微动,「可以这么理解。」 「那后来呢?后来她可有找过你?」 「有。」他说完,又急忙道,「不过我并未见她,此次匈奴王带着那块玉佩来,应是私自从她那拿走的。」 林予烟点了点头,心中呢喃,你倒是挺相信她。 楚钰松了口气,「我都坦白了。」 林予烟轻笑,想起来楚钰在边疆时,竟还让张道士拿来他的八字来骗她,是她命中相合之人,没想到他还能干出这种事。 「笑什么?」 「没什么。」 想来,张道士倒也没骗人,楚钰就是她命中相合之人,无论前世还是现在。 …… 第二日,用过早膳,林予烟打算去宁远侯府一趟,亭榭院中有她阿娘的物品,也有许多她以前的旧物,如今宁远侯已入了刑法司,也是要去看看祖父。 自然也是要见见凤姨娘。 刚走至门前,楚钰从宫中下了早朝回来,正巧碰上,「我与你一同去。」 林予烟点头。 「宁霜揭发了昇王,叶美人也受不住严刑承认了,父皇已经下了旨,处死昇王。」 楚钰淡漠的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那……叶美人的孩子呢?」 她虽然知道帝皇不会留下那孩子,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没了。」 一阵沉默。 「皇后也已被打入冷宫。」 林予烟抬头望了眼天空,似乎又要下雪了,有些人一世清高自傲,打入冷宫于她而言比死更痛苦。 她受凤家的背叛,受楚踉的揭发,她娇嫩的容颜会一点点老去……留给她的只是无尽的悲哀。 走至宁远侯府,这里也同昇王府一般冷清,本就是灰濛濛的天气,寒冷刺骨,院中的安静更显冬日凄凉。 门口的老伯看见他们,行了礼,依旧如从前般将他们引进院中,凤姨娘正坐在那里,身上披着件厚重的披肩,看到她们,眼中透出恨意。 她缓缓站起身,盯着林予烟,「我早就说过你是宁念,原来你真的是。」 林予烟看着她眼里的愤怒,轻笑着,「凤姨娘,你怨恨我阿娘,可我阿娘被你害死,你依然成不了正室。」 林予烟捡着她的心刺。 「就算外人看在皇后的面上喊你一声凤夫人又如何,你当真以为你就是凤夫人了?」 凤姨娘眼露怒意,扫视了她一眼,「那又怎样,我还活着,你阿娘却早就死了。」 林予烟心中怔了下,随即淡淡道,「你以为你还能继续生活在这里吗,怕是很快震雷司的人就会来将你带走,你犯的错自是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凤姨娘有些慌乱,她这两日虽想过这些,可是当年的振国将军府案谁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将她怎样。 可林予烟的语气坚定,坚定到让她慌乱,让她双手开始发颤。 「你胡说,我没有罪为何要抓我?宁舒她是东宫的人,谁敢动我。」 林予烟嗤笑了声,「东宫?太子殿下早已被废,你忘了吗,他不会再被立为太子了,今日早朝他便被帝皇给了封地,要离开皇城了。」 「至于你有没有罪,去了震雷司就知道了,」林予烟说着,语气加重了些,「当初,是你,你将振国将军谋反之事告诉的我娘,我外公本是瞒着此事,不愿让我娘担心,而你在我娘去了那里后,又和皇后一起派人制造大火,如此,你还无罪吗!」 凤姨娘怔在了那里,她本以为是无人知晓的事,怎会被人发现,当初派去纵火的人明明已经灭口了,她怒道,「我只后悔,你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 说着她便走上前,不知何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向林予烟刺去,楚钰先是感觉到了林予烟眉眼间的寿命在疯狂上涨,随即看到凤姨娘的匕首已凑上前来,一把拉过林予烟,一脚将凤姨娘踹在地上。 还未反应过来,宁风不知从何处来,看到凤姨娘被踹倒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旁的木棍就要向林予烟砸去,却是一个脚步没站稳,将自己摔在了那里。 这时,震雷司的人赶到,「见过楚王殿下、王妃。」 「将她带去震雷司,别弄死了。」 「是。」 林予烟看向宁风,「好自为之吧,若是你继续为非作歹,不知悔改,宁家便无后了。」 宁风趴在那里,看着她,迟迟不语。 …… 还未走到宁老侯爷院门处,有一中年男子走来,行礼过后,将手中书信递给林予烟,「王妃,侯爷要我将此信交给你。」 林予烟抬眸与楚钰相视了一眼,接下了男子手中的信。 「莫要怪你父亲,你年少时,他最是疼爱你,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你娘在嫁给你父亲时就已有了你,他会如此待你也正因此,因果有道。」 书信从林予烟手中滑落,楚钰紧握她的手,给她温暖,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她一直不明白爹爹后来为何会那般待她,明明小时候他那般疼爱她,想要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给她。 昇王府中的一句爹爹,让向来谨慎的他将她放了,让她得以进宫,他怎会想不到呢。 只是一切都已发生了,再无重来的机会。 …… 冬日愈寒,又下了场雪,遍地雪白染了皇城,仅有三日便要除夕,这些日子里虽是平淡,却也发生了一件忧心之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兰韵向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相伴,顾秉却要纳妾。 顾太傅向来是个顽固之人,顾秉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要顾秉纳妾与顾由不同,顾由是正房夫人迟迟无子,而顾秉则是兰韵有了身孕,所以需要纳房妾室。 顾秉早在成婚前便允诺过兰韵不会纳妾,如今也是极为为难,兰韵因为此事动了胎气,跑回了娘家。 林予烟虽心中为兰韵忧心,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无法过多言问,可那日她从兰韵家中回来时,情绪低沉,还是忍不住跟楚钰说了此事。 她明里暗里的希望楚钰能与顾太傅言说几句,楚钰又何尝不懂她的心思,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毕竟楚钰与顾太傅许下,待顾秉的孩子出生,无论男女,将来都要与他的孩子定娃娃亲,顾太傅又有何不同意呢。 …… 除夕已至,漫天烟火,歌舞昇平,整座皇城都沉浸在喜悦中,街市之上,热闹繁荣,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切恍如仙境。 新年初始,为大池国六十二年,帝皇立三皇子楚钰为太子,入主东宫,协理朝政。 是以,当年那封天书所言,『然艮山运同国运』,便是指艮为三子。 ----------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